------------ 正文卷 ------------ 第1章 不踩她踩谁 周日清晨,刚刚六点,兰亭暄准时睁开眼睛。 从十六岁那年开始,她就习惯在这个点醒来,无论春夏秋冬,上学工作,有假没假。 已经形成了可怕的生物钟。 昨天周六,她在公司加了一天班,终于核对清楚内部关联公司的应付账户和应收账户。 她大学毕业后就来到梅里特风投公司做金融分析师,从初级做起,足足做了接近三年的普通公司估值核算之后,终于可以接手更复杂一些的核算。 兰亭暄回想着昨天核对的关联公司账目情况,觉得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她任职的梅里特公司,是一家有外资背景的风险投资公司,业内人称“VC”,也就是Venture Capital,翻译过来就是风险投资,简称风投,而且专门做的是互联网和高新技术产业方面的风险投资。 这一次有三家进入A轮融资的种子公司,进入他们的目标池,他们打算找出最有潜力的一家公司跟投。 而上周五,兰亭暄已经完成了其中两家公司的财务账目核算和估值,按时交给了自己的主管李可笑。 结果在她交任务的时候,李可笑突然说:“亭暄,你这个项目做得不错。我这里还有一个目标公司,需要做财务核算和估值,你把它也做了吧。” 兰亭暄当时大致浏览了一下那个目标公司的账目,发现正好是那三个目标公司中架构最复杂的,比她做的前两个要复杂得多。 这本来应该是李可笑的职权范围,兰亭暄只是初级金融分析师,还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架构的目标公司核算和估值。 但是李可笑对她没有任何说明和指导,只是似笑非笑给她戴高帽:“亭暄,你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这点东西难不倒你。我相信你能做好它,别给你的母校抹黑哦……加油!” 兰亭暄也只好笑了笑,说:“谢谢李主管信任,我会努力的。” “哦,对了,这份目标公司的核算和估值,我周一就要,记得别拖。不然上面追问下来,我可保不了你。”李可笑握着自己的保温杯,坐在转椅上,笑容可掬。 周五早上才给她,周一就要,而且是这么复杂的目标公司核算和估值,好像不知道她是个没有这方面经验的菜鸟。 就算李可笑自己来做,正常情况下也得做两个星期左右。 并且摆明了如果做不好,她就得顶包。 这是赤裸裸的下绊子。 好在兰亭暄志不在此,对这种挑衅和时不时地穿小鞋已经习以为常。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没有任何后台和背景,又表现的那么优秀和任劳任怨,不踩她踩谁? 兰亭暄都懂,也没有什么不良情绪,更没有发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怒吼。 她平静地领了任务,转身去部门总监阮兴贵的办公室,对他的秘书把情况讲了一下,要求找阮兴贵开系统权限。 他们公司有外资背景,外资公司的特点之一是非常讲究程序正义,因此内部系统管理还是很严格的,每一级工作人员都有对应的权限。 不到那个级别,开不了系统权限,看不了更多的东西,当然也做不了更高级别的项目。 兰亭暄恰好对这些东西非常感兴趣,因此她丝毫不介意被有意针对和刁难,当然更不介意加班加点。 阮兴贵当时没在办公室,他的秘书无法做主,打电话请示他之后,得到许可,然后让IT部门给兰亭暄增加了一点系统权限。 …… 花了周五和周六两天时间,兰亭暄终于完成这个最复杂目标公司的核算和估值,但里面还是有些问题不是很清楚,她觉得还可以再努力一下。 不过不用着急,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在床上静静躺了一会儿,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自己的邮箱。 一封来自大洋彼岸的邮件已经静静躺在她的未读邮件里。 看时间,是昨天周六早上就收到了。 她昨天一大早就出门加班,根本没有时间查自己的私人邮箱。 兰亭暄看着邮件标题:Congratulations!(祝贺),倏然从床上坐起来。 点开邮件,果不出她所料。 是美国沃顿商学院金融专业的硕士全奖录取通知。 沃顿商学院是美国排名第一的商学院。 给了她一年十万美金的奖学金,包括七万多美金的学费,和三万美金生活费,无论从哪个方面说,都是顶尖那一级的奖学金。 她把这封简短的邮件从头到尾看了很多遍,连每个标点符号都不放过,然后手指微动,输入一个邮箱账号sacstx0717@。 “爸,看,我的录取通知书。我终于收到国外大学的全奖。您高兴吗?” 发完邮件,她握着手机坐在那里怔忡。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长吁一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仿佛完成一件大事,有种难以言说的仪式感。 起床后,兰亭暄给自己做了一杯咖啡,端到飘窗那边坐下,一个人看着窗外的景致,慢慢啜饮。 十二月的海市,气温急剧下降,仔细看去,窗户上还有细细的霜花。 不过天气还是很晴朗。 清晨的阳光洒落大地,衬得天幕如同一块毫无瑕疵的蓝晶石。 让她不由回想起曾经在南美玻利维亚旅游时见过的天空之镜,一样的蓝入心扉。 一杯咖啡没有喝完,她的手机响了。 兰亭暄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本来是不想接的。 周日早上刚刚六点半,谁吃饱撑的这个时候打电话? 结果看见是“赵嘉翼”要求视频通话。 视频是不可能视频的,她才刚起床,牙都没刷呢。 兰亭暄拒绝了视频通话。 赵嘉翼很快又拨了电话过来。 兰亭暄叹口气,心想早知道就不拒绝视频通话,让它自己挂断,自己还能装在睡觉。 现在没法装了,只好划开手机,接通电话。 这是她交往了三年的初恋男友,已经拒了视频通话,还能不接电话? “……亭暄,你收到国外的录取邮件了吗?!”手机一接通,那边就传来赵嘉翼有些急躁的嗓音,还带着一点委屈:“我昨天给你打电话,还发消息,你一直没接,也没回复。” 兰亭暄的嗓音轻柔又镇定,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描淡写地说:“……我昨天在加班,有事吗?” “你昨天还加班?!昨天是周六!我们的昨天早上六点半,是美国周五下午五点半。他们一般五点下班,昨天比较特殊,因为要发录取邮件,还要确定奖学金,所以会晚一点下班。我两夜没睡了,接连问了好几个申请那个学校的同学,他们都被沃顿商学院拒了!” 赵嘉翼握着手机,在自己的出租房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兰亭暄戴上蓝牙耳机,把自己的手解放出来,一边从飘窗上起身,一边波澜不惊地问:“那你呢?你被录取了吗?” “我拿到录取通知了!”赵嘉翼的声音更振奋了,然后很快萎靡下来:“……可是我没拿到奖学金,得完全自费。” 兰亭暄笑了笑,“那恭喜了。” “你呢?你拿到没有?”赵嘉翼的声音一瞬间变得小心翼翼,既有期翼,也有紧张,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 兰亭暄垂眸,把已经喝完的咖啡杯放到厨房的大理石料理台上,淡声说:“……没有。” “啊?!不会吧?你也被拒了?!”赵嘉翼听见这个消息,像是当头一棒,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失望,不过也有一丝轻松,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出来。 兰亭暄的思绪刹那飘到邮箱里那份全奖通知。 她不想说出来,反正她又不会去。 就当她被拒了吧。 “嗯,被拒了。”兰亭暄不紧不慢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鸡蛋,打算给自己做早餐。 赵嘉翼握着手机,紧抿着唇,在自己的出租屋里转了几圈,深吸一口气,接着问:“那你怎么办?不如这样,我们结婚,你跟着我陪读出去。等到了那边,你再申请,肯定更容易。” 兰亭暄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结婚?跟你陪读出去?你确定?” “确定啊。”赵嘉翼像是下了决心,握着手机背靠在窗台边上。 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窗照进来,把他的高大身影镶嵌在里面,像是一幅油画。 赵嘉翼从小到大都是校草,外形是毋庸置疑的帅气。 他只可惜兰亭暄这会儿看不到。 兰亭暄啧一声,“可是签证不容易。你又没有奖学金……” 奖学金是签证最有力的资金证明,如果没有奖学金,就得自己出资金证明,证明自己有钱支付国外的学费和生活费。 赵嘉翼明白兰亭暄的意思,他刚才在转圈的时候已经考虑好了,马上说:“一年的学费要七万多美金,生活费我们省着点用,两到三万美金足够。读硕士,快的话一年,慢一点两年也就读完了,最多就二十万美金。等我找到工作,一两年就挣回来了。” “二十万美金,按汇率6计算,也就是一百二十万人民币。如果我也去读,自费的话,一年就要七万美元的学费,加起来两年得过两百万人民币。赵嘉翼,你确定你有这么多钱让我一起去陪读吗?”兰亭暄笑容微敛,冷静发问。 她手边不停,嗤啦一声,打好的蛋液倒入平底锅里,很快煎出一个黄澄澄的鸡蛋饼。 赵嘉翼在电话那边点点头,笑着说:“我们的积蓄加一起就差不多了。” “我们的积蓄加一起?”兰亭暄笑容淡了下来,平静问道:“赵嘉翼,如果我没记错,你还欠我五万块钱,你既然有积蓄,为什么不还钱?” 赵嘉翼一脸诧异:“亭暄,你是我女朋友,你不是真的要我还钱吧?” ------------ 第2章 身在福中不知福(求推荐票和收藏) 兰亭暄:“……” 她想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何况我们只是男女朋友…… 但是她还没开口,赵嘉翼已经跟转核桃车子一样滔滔不绝起来。 “亭暄,你瞒不了我。虽然我们大学毕业出来才工作三年,但是我知道你存了不少钱。你们公司是业内著名的风投公司,你又工作积极,几乎每天都加班。平时加班费,年终奖,加起来平均下来一年也有三十万。” “你一年房租才三万块,吃穿用都很节省,最少一年也能存二十五万,三年起码存了七十五万。” “你家里有钱,再找你爸妈要一百多万,加起来我们就能一起出国了。” 听着赵嘉翼的“报账”,兰亭暄神情越来越淡漠。 她从冰箱里拿出冷冻包子放到微波炉里加热,平心静气说:“哦,想不到你对我的收入了如指掌。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这都是我的积蓄,还有我父母的钱,那你的呢?” “……咱俩需要算那么清楚吗?结了婚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而且我会带你出国,这还不够?”赵嘉翼皱眉反问,“不然你出去打听一下,我这条件,出去振臂一呼,肯定应者云集。不知道多少白富美小姐姐排队要上车。” 兰亭暄嗤了一声:“赵嘉翼,你醒醒,现在什么年代了,别做梦了。白富美小姐姐恐怕从小学就在国外读了,还需要你带出去?” “你别不信,还真有这种人!” “如果真有这种人,不是那人有病,就是别有目的。” “……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她们能上我这样的世界顶级名校吗?”赵嘉翼握紧拳头愤愤不平,“那些人什么智商,难道你不晓得?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出去读的也是烂校。” “跟着我出去,上沃顿商学院都有可能。你出去打听打听,不知道有多少富二代小姐姐希望跟我这样的人联姻。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兰亭暄嘴角微抽:“……联姻?” 不知您老商业价值几许?家中矿产估值几荷? 她刚要嘲一句,发现又有电话进来了。 瞥一眼手机,居然是公司的部门总监阮兴贵。 她立即毫不犹豫中断跟赵嘉翼的电话,转而接了阮兴贵的电话。 “您好阮总监,请问有什么事吗?” “亭暄,周日呢,你这么早就起床了?” “嗯,我习惯早上六点起床,从中学开始就这样了。” “早睡早起身体好!这习惯好!这习惯好啊!哈哈哈哈!”阮兴贵寒暄几句就走入正题,“是这样的,我们不是有三个目标公司嘛,最看好的那个公司,恰好跟我们公司在开曼群岛的离岸基金有账目往来。” “昨天我收到了公司离岸基金的月结账目,本来打算这个周末好好核对一下,看看跟这个目标公司的交易规模有多大,周一晚上就要给那边公司的审计和律师发过去合规。结果我家里有事,今天去不了公司,就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帮我去做一下这个核对。” 兰亭暄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 他们公司这个离岸基金设在海外的开曼群岛,是专门做海外投资的,权限很高,也很神秘,一向是更高层的投资总监亲自打理操盘。 而兰亭暄所在的部门不是投资部,是金融分析部,只有部门总监才有权限接触这个离岸基金的账目情况。 别的人,在系统里查不到有关离岸基金的丝毫内容。 而且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这个专门做海外投资的离岸基金,兰亭暄久闻其名。 没想到在这个公司熬了三年,终于有了转机。 昨天才搞定关联公司账目权限,今天就能接手离岸基金。 兰亭暄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微笑应诺:“没问题,总监,我可以马上去公司核对。不过……” 她犹豫了一下,像是在踌躇:“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方面的核对,不知道阮总监能不能把以前您做过的核对给我参考一下,不然我恐怕会给您帮倒忙。” 这是正当要求,一般接手别人的账目核对,都会要看过往核对的历史账目好查缺补漏。 像李可笑那样直接把复杂任务扔给新人,一点提示和指导都没有的行为,在职场上一般是故意使绊子。 阮兴贵以为兰亭暄在推脱,忙给她把后路都封死,免得她反悔不做:“没问题,今天是周日,找IT部门要开权限太麻烦了。我直接把我的账号密码给你,你去系统里用我的账号登入,就能看见过往核对的历史账目。你照着做就可以了。” 说着就在电话里把他的账号和密码说了一遍。 然后又给她画大饼:“亭暄啊,我们金融分析部虽然人多,但真正能高质量做核算和估值的没几个。我很看好你,你这三年进步很快,已经把很多十几年的老员工都比下去了。你又是名校毕业,等这一轮目标公司投完,我就给你升高级金融分析师。” 其实高级金融分析师上面还有主管、经理和总监,总监上面有副总裁和执行总裁,高级金融分析师是最低一级的管理层。 但是对才出校园三年的年轻人来说,这个职位大家也是打破头争抢。 “……谢谢阮总监。”兰亭暄知道自己应该表现的兴奋激动一些,跟她办公室的同事一样。 可是她天生不会这套,而且也不是特别活泼外向的性格,因此只说了声谢谢。 挂了电话,她马上把刚做好的早餐吃完了,又去浴室洗漱,换上上班的衣服,再套上一件藏蓝色短款薄羽绒外套就走了。 完全忘了赵嘉翼那边的电话。 赵嘉翼等了半天,发现自从被兰亭暄挂了电话之后,再打过去不是占线,就是没人接,心里的喜悦也淡了下去。 他拿出一支烟,点燃抽了起来,随手把手机扔到床上。 出租屋里,住在隔壁房间的室友被他吵醒,揉着眼睛出来问:“怎么了?你女朋友答应出钱了吗?不过她可真厉害啊!才工作三年,就存了七十多万?!你们俩怎么不住到一起啊?同居还能省下房租呢!” “是啊!如果她同意,我们三年也能省下小十万房租了……可惜啊,这个小古板,一直不肯跟我同居,说没结婚,不能住在一起……连碰都不让我碰……”赵嘉翼吐出一口烟圈,俊朗的眉眼在白色烟雾后面渐渐模糊。 他的室友顿时怪嚎:“不会吧赵嘉翼!本世纪最后一个二十四岁的处女怎么就落你手里了?!” 赵嘉翼朝室友摆了个pose:“因为我帅!” “啊呸!”室友朝他竖起中指,不过很快又挥了挥手,凑近了对赵嘉翼挤眉弄眼说:“……你确实很帅,除了你女朋友,追你的富姐儿也不少啊,你不考虑考虑?说不定人家直接甩你两百万!你就不用为学费发愁了!” 赵嘉翼把室友的大头推开,唇边噙着意味深长地笑意,比了个大拇指说:“光是有钱有什么用?我女朋友她爸,地位可不一般……” 说完这话,他一个人走到阳台上抽了根烟。 等自己冷静下来,才走回房间,拿起手机,继续给兰亭暄打电话。 这一次,兰亭暄终于又接电话了。 赵嘉翼不悦地问:“刚才怎么挂我电话了?和谁打电话呢?” “有点公事,我要去公司加班。”兰亭暄开着自己的车,走在去公司的路上。 “又加班?今天是周日啊!”赵嘉翼啧了一声,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样子,笑着说:“那你周一请假吧,拿身份证跟我去办结婚证。结了婚,今年过年我们去你娘家。” 兰亭暄:“……” 她挑了挑眉,直接被他的自说自话气笑了:“赵嘉翼,我答应嫁给你了吗?” “……你会不答应?!”赵嘉翼故作惊讶地扬起声调,“行了,亭暄,别闹小脾气。你想要的东西,都会有的。但是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是出国,只有先结婚,才能做财产证明。” 不然签证官凭什么相信兰亭暄家的钱是他的钱? “不好意思,我不想出国。”兰亭暄心里极度反感,不想跟赵嘉翼继续下去了,她淡淡地说:“我申请本来也只是想试试自己的能力,既然被拒了,那就算了。至于你,我祝你前程似锦,学业一帆风顺。行了,前面绿灯,挂了。” “哎等等!跟你说正经事呢。”赵嘉翼沉下脸,“兰亭暄,别以为我答应娶你,你就万事大吉可以对我甩脸子!” 兰亭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实在无法继续敷衍,平静说:“赵嘉翼,没人逼着你娶我,再说我答应嫁你了吗?不要听不懂人话。” 这话真是戳心窝子。 “……你说什么?!”赵嘉翼本来一肚子火,想好好教育教育兰亭暄什么是为妻之道,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说我没考虑过嫁给你。其实我们三观不合,感情全无,这三年哪怕在同一个城市也是聚少离多,所以我们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兰亭暄冷静得不像沉浸在爱河里的年轻姑娘。 赵嘉翼完全傻眼了。 他从小到大品学兼优,一路名校,又长得高大帅气,从小学到大学都是校草。 兰亭暄是他高中同学,也是他们学校的高冷女神,不仅成绩好得离谱,而且一路拿奖拿到手软,长相更是很不错,就不说她的家世了。 当然,兰亭暄本人非常低调,高中的时候班上同学完全没人知道她的真正背景。 赵嘉翼也是上大学之后,通过一个极偶然的机会,才知道她爸爸是谁。 从那个时候,他开始追兰亭暄,追了四年。 可就算这样,兰亭暄也一直拖到他们大学毕业,才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毕业后两人在一起的这三年,虽然没有跟兰亭暄有什么过份亲密的举止,但是亲亲抱抱还是有的。 他一直以为两人以后会结婚生孩子,然后一辈子在一起。 根本没有想过兰亭暄会舍得主动跟他提分手。 ------------ 第3章 社畜的好胚子 兰亭暄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开着自己八千块钱买的墨绿色二手五菱宏光,在周日略显空旷的高速路上开得风驰电掣,几乎在超速的边缘反复试探。 直到手机声又响起来。 她以为是不肯放弃的赵嘉翼,根本不想接,可瞥了一眼,发现这次居然不是赵嘉翼了,而是她妈妈柳娴的号码,忙摁了接通。 “阿暄,周日早上给你打电话,是不是打搅你休息了。”兰亭暄的妈妈柳娴有一把柔柔的好嗓子。 虽然已经是快五十的人了,可保养得不错,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 兰亭暄淡定回应:“还好,我一向早起,六点准时醒。” 柳娴轻轻叹息一声,心疼说:“阿暄,周末多睡会儿没关系的。你这么年轻……” “知道了,妈,有事吗?”兰亭暄冷静打断柳娴的话,“我很忙,要加班。” “哦,周末也要加班啊?确实太忙了,身体要紧,别累坏自个儿的身子。”柳娴又叮嘱了一番个人保养方面的注意事项,才言归正传,“阿暄,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想问问你的个人问题。” 兰亭暄只想抚额:“您是想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是啊,你都毕业三年了,每年回家过年都是一个人,你不说,我们也不敢问,不过你已经二十四了,也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兰亭暄想起赵嘉翼,算是她男朋友,可惜在成为那种能带回去见父母的男朋友之前,她就要跟他分手了。 她默不作声。 见兰亭暄不说话,柳娴以为她问到点子上了,忙又积极起来:“阿暄,今年过年你早些回来,我让你爸给你找几个好苗子去见一见。你爸现在又提拔了,好多人在打听你和你妹妹呢!”柳娴笑着说道,柔和的嗓音不知不觉多了一份底气和自傲。 这种态度,在习惯了温柔和谦卑的柳娴身上,是很少见的。 兰亭暄心里一软,声音也柔和下来:“是吗?爸又提拔了?” “是啊,三年内升了两级了,是他们那区的头一份呢!”柳娴喜上眉梢。 “那很好啊。”兰亭暄也笑了一下,“爸又能干又懂人情世故,不提他提谁。” 她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希望她妈妈能忘了刚才的提议。 可柳娴谈了一会儿自己的丈夫,终于又绕回来了,“……你记得回来啊!我都跟人说好了!把你的照片都给人看了。” 兰亭暄平日里那股泰山崩于前依然无动于衷的冷静和自持,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什么?!您怎么能不经我允许,就把我的照片随便给陌生人呢!” “那怎么是陌生人呢?都是熟人,有你爸的领导…也有你爸的下属……你也见过的。“ “既然他们见过我,那又要我的照片干嘛?” 柳娴被兰亭暄的犀利扎得语塞,气势不由自主委顿下去,过了半晌才细声细气地说:“那些人以前见过你,但是他们的儿子没见过你嘛,所以……“ “所以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我的照片给人看,让他们像买菜一样挑肥拣瘦。”兰亭暄深吸一口气,打着方向盘下了高速,从容对柳娴说:“不好意思,这个相亲我不去。如果您觉得这些人家不错,就让妹妹去相亲吧,她今年二十一岁,也是该考虑个人问题的时候了。” 兰亭暄说完就挂了电话,不再听柳娴絮叨。 从高速下来,不远处高楼林立,那就是海市著名的高新技术园区。 靠近园区入口处的一栋大楼上,一个亮闪闪的“梅里特风投”金字招牌在大楼最高处,在晨曦中分外醒目。 兰亭暄就是这家公司的员工。 这栋大楼是梅里特风投的私产,楼层不太高,从上到下也就七层楼,曾经也是租的,八年前才全部买下,做起了房东,不过现在贷款还没付清。 将车停在空荡荡的停车场,兰亭暄一个人埋头往办公大楼入口处走去。 …… 进了办公室,先去茶水间给自己做了一杯咖啡,然后才打开电脑。 此时万籁俱寂,大厅里只有空调偶尔发出的嗡嗡声响,好像整个世界都静谧下来,停止转动。 她突然想到大学时候,喜欢看网文的室友曾经问她,如果末世突然到来她要怎么办。 她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不会吧?!我还没上过班呢!怎么末世就来了?!” 因此被室友评为“社畜的好胚子”…… 而她上班之后的表现,也从正面证明了那个室友的结论是正确的。 把咖啡杯放在一旁,用阮兴贵的账号登录进ERP系统,兰亭暄开始查看那个离岸基金的账目明细表。 她一工作就很专注,能迅速忘记一切不快,聚精会神投入数据核算。 离岸基金的核对她从来没有做过,但是把历史核对的账目报表都看过之后,她心里就有了底。 不说别的,对于刚接手的东西,就算依葫芦画瓢她都能在规定时间内迅速给做完了,还让人挑不出错处。 只是她并不满足于依葫芦画瓢。 她想了解整个离岸基金从开始建立,一直到现在的全部经营情况,这样才能有更好的宏观认识,也能让核算和估值更准确。 她把那个离岸基金历年的资产负债表,收支平衡表和现金流报表都下载下来,和历年的核对一起对比着看。 从时间上看,这个离岸基金是十二年前成立的。 这么多年来,账目越来越大,光是每个月的银行对账单就是一百来份。 要一一看下来确实需要很多时间。 而且明天阮总监上班,她就不能用他的账号再登录了。 所以她得抓紧时间。 但是这样一来,本来两三个小时就能做完的东西,可能要十几个小时,得把今天一天,甚至明天周一半天也搭进去。 不过兰亭暄不觉得麻烦,反而看总账明细表看得津津有味。 一边看,一边还跟那个架构最复杂的目标公司账目进行对比,发现了很多令人惊讶的地方。 总的来说一句话,这个离岸基金,盈利可真特么的高! …… 有工作忙,时间就过得很快。 她一口气工作到下午一点多,肚子饿得不行了才去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回来当午餐。 拿着三明治再次走进公司大楼,她埋头往员工电梯那边走过去,没多久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还有谁这个时候会来公司? 兰亭暄愕然回头,看见居然是三个男人从旋转大门走进来。 兰亭暄的心情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想到很多跟单身女性有关的安全问题。 握着手机的手慢慢捏紧,盘算着万一有事,是要给自己的闺蜜田馨打电话,还是直接打110报警。 不过这三个男人并没有走向她的方向,而是直接走向大厅另一边的高管专用电梯。 兰亭暄没有放松警惕,而是一直盯着他们。 高管里面也有衣冠禽兽,她一个人在外面,必须时刻注意安全。 兰亭暄快速走进员工电梯,摁了楼层之后才暗暗打量。 这三个男人一前两后,排成三角形。 后面两个男人看上去大约四十左右,身高超过一米八,异常彪悍,走路的时候不时往左右观望。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应该是最年轻的,穿一身深藏蓝色西装,身形尤其出众,比那两个年纪大的还要高。 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突然回头,眼神似电,凛冽森冷,像是一柄长剑突然出鞘,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无端的寒意。 站在员工电梯里的兰亭暄微怔,眨了眨眼,再看过去,对方已经移开眼神,刚才那股突然而来的压力好像是她的错觉,如同羚羊挂角,瞬间消弭。 这时员工电梯缓缓阖上,切断两人对望的视线。 兰亭暄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觉得自己是草木皆兵了。 她默默回想,刚才只是惊鸿一瞥,她也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很精神的平头,鼻子很高很直,双眉黑密似剑,唇倒是比较饱满,眼窝略深,显得眸色更浓。 就算她这种看惯赵嘉翼那种精致校草形象的人,也不得不对刚才那一眼印象深刻。 这是一个气场强大到让你完全忽略他无可挑剔俊美容颜的男人。 可惜两人视线只是交汇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期间充满了陌生人之间的警惕和审视。 一看就知道彼此都是正宗的打工人,眼里只有工作,没有什么周日邂逅一见钟情的旖旎心思。 兰亭暄是有点颜控,但还没到对着个陌生男人发花痴的地步。 作为没有同伴的单身女人,个人安全是最重要的。 她淡定看着电梯的楼层不断上升,思绪已经转移到今天核对的那些账目上。 …… 高管电梯那边,卫东言冷峻收回视线,脑子里已经在给兰亭暄做人物侧写。 虽然那女子看上去年轻,但是目光太过沉静,像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跟她年轻的外形有股奇异的反差。 戴着一副大大的黑色方框眼镜,遮住了半张脸,看上去就是这个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办公室小职员。 黑色方框眼镜遮住的脸被抹去了丽颜华色,甚至有点呆,可抬眸之间神采惊心动魄,瞒不过他们这种人的眼睛。 更不同的是,她身材高挑,走路间步伐有力,那双长腿在别的男人眼里可能是“腿玩年”,但在卫东言看来,那双长腿蕴藏的爆发力,不是一般男人能抗衡的。 应该是个练家子。 而她的手指又显示她常年做文职工作,大拇指习惯性弯曲,显示她经常使用电脑。 手指纤细若青葱,但是右手手掌紧握的形状和力度,显示她是拳击好手,不,应该是搏击好手。 左手拎着个袋子,大概是附近便利店的三明治,说明她就在这里工作,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午餐。 据他所知,这栋大楼里都是私营公司里做文职工作的人,怎么会有这样“文武双全”的人,而且周末还要加班? 真是谜一样的女子。 ------------ 第4章 烈女怕缠郎(求推荐票) 兰亭暄回到自己办公室,匆匆忙忙吃完三明治,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等把这个离岸基金历年的总账明细以及历史核对都看完了,和目标公司的对比分析也收尾了,外面的天色已经黑沉下来。 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她今天一口气工作了接近十个小时,中途只是出去买了点东西吃。 现在不仅大脑极度疲劳,就连身体也是极度疲劳。 兰亭暄用手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收拾好办公桌上的东西,退出ERP系统,再关上电脑,拎着自己的公文包,关了顶层大厅的灯,准备回家。 恰在这时,玻璃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们这一楼层被一条走廊分为两边,左边是大厅,右边则是单人办公室和会议室。 走廊尽头是投资总监胡大志的办公室,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 其中三个人,正是她下午看见的那三个男人,乘高管电梯上来的。 而他们公司的投资总监胡大志,此时正笑容满面握着那穿藏蓝色西装男人的手,弓着腰,略显殷勤地说:“卫总,这件事就拜托您了。” “好说,胡先生太客气了。”卫东言跟梅里特风投的投资总监胡大志握了握手,声音低沉磁性,很有担待的样子。 兰亭暄没有走过去,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走廊这边的黑暗中。 等那三个人走向高管电梯,胡大志也回他自己的办公室了,她才悄悄从玻璃门内出来,往另一边的员工电梯走过去。 走廊上没有开灯,她在黑暗里一步步走向员工电梯。 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员工电梯才慢慢升上来。 电梯门打开,她一脚踏进去,摁下一楼的按钮,正等着电梯门关上,倏地听见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在说话:“……卫总,这边的电梯能用!” 然后有人伸出胳膊挡在电梯门之间。 兰亭暄愕然抬头。 居然是先前那三个明明已经去了高管电梯的男人。 最后进来的人就是那个个子最高的男人,另外两个年纪比较大的男人,明显是他跟班。 卫东言进来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个女人,正是下午他在楼下见过的有点谜的那个女人。 他没事人一样朝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身面对电梯门站着。 电梯门关上,电梯往下行驶的时候,那两个跟班在说话。 “……怎么搞的?高管电梯居然能坏了……” “我们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也就一下午时间,又是周末,根本没几个人用,怎么就坏了?” 兰亭暄这才明白,原来是高管电梯坏了,他们才转过来用普通员工电梯。 很快电梯下到一楼,卫东言带着自己人先走出去。 他们走路也不慢,可身后那个女人走得比他们还快。 卫东言不过接了个电话,那女人就从他身边一阵风一般擦身而过。 他抬眸看了看她穿着藏蓝色短款羽绒外套的背影,没有说话。 …… 晚上七点多,停车场的大灯唰唰开启。 四周的高大灯柱根根矗立,明亮耀眼的灯光照得停车场里一片惨白。 兰亭暄匆匆走向自己那辆墨绿色二手五菱宏光。 早上她来的时候,空旷的停车场里,只有她一辆车。 但现在,又多了两辆车。 一辆是他们投资总监胡大志的路虎,她认得。 还有一辆非常招摇的松绿色豪车,看那车标,正是大名鼎鼎的劳斯莱斯库里南,恰好停在她车的斜后方。 兰亭暄打算离这种名车远点儿,但凡把人家蹭破点皮,她半年的工资就得砸进去。 淡定抽回视线,她拿出车钥匙正要打开车门,却看见自己车里坐着一个人。 兰亭暄只不过眉心一跳,还是镇定地摁了车钥匙。 车门打开,兰亭暄二话不说,闪电般抓住那人领口,扼住他的咽喉,然后微一用力,把那人一把拽出来,狠狠掼到地上。 那人猝不及防,啪嗒摔在地上,哎哟一声大叫,响彻整个停车场。 卫东言走到那辆松绿色库里南旁边,刚要上车,就感觉到旁边有异动。 有人一声惨叫,还是个男人的声音。 他身边带的两个人,一个是司机,一个是保镖,都是战力彪悍的那种人。 他们仨一起回头,正好看见一个女子从车里眨眼间揪出个男人扔在地上。 路灯照在地上那男人脸上,看得出来长得不错,只是皱着眉头,显得很愤怒又难受。 老旧的墨绿色五菱宏光车边,女子身形凛冽,俯视地上那个男人。 正是那个他们今天一连遇到两次的年轻女子,现在是第三次。 卫东言从来不是个滥好心的人,但看看黑沉的天色,他想了想,还是拿出自己的一张名片,递给自己的保镖,朝那边侧了侧头,使了个眼色:“去看看。” 这保镖从国外就跟着他,明白他的意思。 他拿着卫东言的名片走过去,看也不看地上躺着的男人,对兰亭暄微笑说:“您好,我们今天在梅里特公司见过了,这是我们卫总的名片,有事您说话。” 兰亭暄本来是不想接这个所谓“X总”的名片,可是目光一扫,瞥见上面写着“东安创投”四个烫金大字,印在大象灰的底色上,显得格外突出。 东安创投,这可是业界大名鼎鼎专门做海外股权投资的私募基金公司。 今年国内国外的投资市场都很低迷,但东安创投是另类的亮点。 它刚成立不到一年,却以十倍红利的增长一炮而红。 她知道“东安创投”的创始人之一叫卫东言。 因为财经杂志和财经大V们铺天盖地的宣传,在他们这行,想不知道都不行。 而兰亭暄记得她刚核算过的那个离岸基金的盈利状况,恰好跟东安创投的盈利点非常吻合,就更感兴趣了。 她一瞬间改变主意,顺手接过名片,微笑着说:“谢谢卫总。” 那保镖这才瞥了一眼地上身体扭曲的男人,小声问兰亭暄:“需要帮忙吗?” 大晚上空旷的停车场上,单身女子车里突然多出来一个男人,稍微有正义感的人都会问女子需不需要帮助。 虽然这女子出其不意把男人扔出来了,但谁知道男人是不是装的? 兰亭暄倒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笑着摇摇头,含蓄说:“没事,是认识的人。” 可保镖是个爱看八卦新闻的人,他跟着卫东言回国才一年,已经从微博热搜上看见好几起单身女子被害的新闻。 他关切地说:“……熟人才要慎重,我听说好多都是熟人作案,比如前男友,前夫什么的……” 兰亭暄唇角微抽。 穿着厚重马丁靴的脚,往前踹了踹到现在都动弹不得,像个破布娃娃的赵嘉翼,兰亭暄轻轻一笑:“……就他?” 她一边说,一边往那辆劳斯莱斯库利南瞥了一眼。 卫东言已经坐进去了,车里的灯亮起来,能清晰看见车内的豪华配置,还有他坐在车窗旁边的侧影。 只是坐在那里,就有一股令人不可忽视的气场,冷冽萧然,让人触目生寒。 兰亭暄没有瑟缩,礼貌朝那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但是卫东言并没有看向车窗外面,而是拿起一本财经杂志,开始慢条斯理翻阅。 卫东言的保镖见兰亭暄不肯接受他们的帮助,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指指那边的车,说:“那我们先走了。” 他回到车里,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那位女士接了卫总的名片,并没有回一张名片。” 商场上给名片,一般规则是回复一张。 卫东言看着财经杂志上的一篇专访,似乎没有听见保镖说话。 司机也一言不发。 那保镖看了看司机,又回头看了看卫东言,试探问:“卫总,我都录下来了,还有事吗?我们可以走了吗?” 卫东言头也不抬:“……继续。” 保镖明白了,扭过头,手心露出一支小巧的手机,依然对准斜前方那辆五菱宏光,开始围观。 …… 停车场里,赵嘉翼揉着自己的腰,终于从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站起来。 刚刚就是他坐在兰亭暄的车里,结果没吓到兰亭暄,反而自己被重创。 兰亭暄平静朝赵嘉翼摊开手:“把车钥匙还给我。” 早上她说过要分手,可分手可不是说说而已的,两人在一起三年,哪怕没有同居,还是有些东西需要分割,比如,她的车钥匙。 赵嘉翼眉头皱得更紧:“亭暄,别闹了,我们都要结婚了,说什么分手?有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下这么狠的手,差点把我的腰都甩断了。我告诉你,男人的腰可是了不得的东西,如果摔坏了,以后吃苦的还是你!” 兰亭暄眉梢微蹙,忽略赵嘉翼话里的那些带颜色的暗示,不耐烦说:“我说分手,就是分手。赵嘉翼,我不想闹得太难看。把我的车钥匙还给我,还有你欠我的五万块钱,希望你能尽快还给我。” “亭暄,我在这里等了你半天,不是听你说这些废话的。”赵嘉翼疲惫得揉了揉太阳穴,“是不是因为你被沃顿商学院拒了,心情不好,所以要跟我分手?其实没必要。你跟我陪读出国,然后再申请。在国外申请,比在国内容易一百倍。你的GMAT和托福考分都那么高,肯定能申请上。” 兰亭暄心想,我连沃顿商学院的全奖奖学金都不要了,还跟你去陪读然后自己付学费和生活费?——那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但她不想说这些,只是坚定地朝赵嘉翼摊开手:“把车钥匙还给我,不还我报警了。” 赵嘉翼这才确信,兰亭暄跟他说分手,是真的。 他定定地看着兰亭暄。 路灯下,她的肌肤是温暖的奶白色,像是凝脂,吹弹得破。 一副黑框方框眼镜把那双明眸严严实实遮掩,但高中时候,赵嘉翼见过她不戴眼镜的样子,那双眸子简直流光溢彩,让人一见就不可自拔沉溺其中。 脸上表情一贯冷淡疏离,可偶尔一笑,仿佛宝藏打开层层大门,华光迷彩,让他欲罢不能。 赵嘉翼怔怔地看着她,忍不住抬手想轻抚兰亭暄的脸。 兰亭暄侧头躲开,往后退了一步,很是警惕:“你想干嘛?” “我追了你四年,大学毕业之后你才答应做我女朋友!”赵嘉翼声音里几乎带着哽咽在控诉:“可是这三年来,你碰都不让我碰……兰亭暄,你到底有没有心?!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兰亭暄眉头微皱,摊开的手掌洁白似玉,她飞快地说:“没有心,没爱过。还车钥匙,还钱!” 七年陪伴,说没动过感情是不可能的,可这个时候,她绝对不会承认。 既然要分手,那就打击得彻底点。 她是知道赵嘉翼有多么难缠。 都说烈女怕缠郎,古人诚不我欺也。 ------------ 第5章 舔狗舔得恰到好处 “我们认识十年!我追你四年,在一起已经三年!我陪在你身边,整整七年,你居然没有爱过我?!除了亲过你,抱过你,我还得到什么?——兰亭暄!你怎么能玩弄我的感情?!”赵嘉翼越说越有怨气,似乎有点受不了,上前一步,往兰亭暄的方向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就要用强。 兰亭暄有些意外,但她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刚刚她一只手就把赵嘉翼从车里拽出来,这人还不吸取教训? 兰亭暄身形一晃,迅速躲开赵嘉翼,侧身顺势握住他的手腕,同时长腿闪电般踢出,一脚踹在他胸口。 赵嘉翼收势不及,啪嗒一声仰面而倒,这一次半天起不来。 兰亭暄也不跟他废话了,冷着脸直接去他衣兜里把自己的车钥匙拿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车钥匙我拿走了,记得还钱。” 赵嘉翼艰难抬头,像是头一次认识兰亭暄,诧异无比地看着她:“……你还会功夫?!什么时候学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跟兰亭暄是高中同学,从来不知道兰亭暄还有这身手! 兰亭暄头也不回走向自己的小车,淡淡地说:“……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赵嘉翼眼睁睁看着兰亭暄开车离开了梅里特公司的停车场,一拳狠狠锤在地上,大声说:“兰亭暄!失去我,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停车场地面是坚硬的水泥地,这一锤,疼得他发出嘶一声惨叫。 等兰亭暄的车开得不见踪影,卫东言才阖上财经杂志,淡淡说了一个字:“走。” 司机立即发动汽车,离开梅里特公司的停车场,往城里最高档的会所驶去。 …… 一辆车走了,又一辆车走了。 偌大的停车场里,只剩下一辆路虎。 赵嘉翼努力撑着自己坐起来,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手握成拳,抵在停车场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心里那股恨意铺天盖地。 四年大学,三年毕业后的时光,整整七年,他都浪费在这个女人身上了。 他得到什么?! 这个女人没有心! 她也不配得到他的心!和他的爱情! 赵嘉翼沉着脸,终于从地上站起来。 没过多久,他的手机铃声又响了。 这一次,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划开接通后,语气瞬间温柔:“嗯,对,我是被录取了,可惜没有奖学金啊。过几天要请假回家筹钱去。” 电话那边是道娇滴滴的女声:“是吗?那太好了!还筹什么钱啊,不过一百来万,包在我身上!我来接你,咱们一起庆祝吧!” “现在太晚了吧……” “还不到八点,晚什么啊?咯咯咯咯……难道我们的学长是每天早睡早起的好宝宝?”手机那端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赵嘉翼跟着笑了两声,把自己所在的位置说了。 那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只是让他到高新技术园区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门口等着,她开车过来。 不到五分钟,一辆红色保时捷就快速驶过来,噌地一声急刹车停在路边。 好像早就在附近的样子。 赵嘉翼站在咖啡馆门前的树下抽烟。 他穿着件宝蓝色加拿大鹅短款羽绒服,迪赛尔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沾了灰的耐克球鞋,时尚又休闲的打扮。 长得英俊又生得挺拔的男人穿什么都好看,再稍微一打扮,就更帅气夺目。 王依依在车里戴着蓝牙耳机,一路跟自己的闺蜜通话,一边看着车外路边站着的赵嘉翼。 “我说依依,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在东南亚看帅哥嘛?” “啧,东南亚黑不溜秋的帅哥,哪有国产的好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年头,天然帅哥可是稀缺资源!” “哈哈哈哈!确实是这么回事儿!来喝酒吗?我们今天在这边最高档的会所。我跟你说,这里来了个真正的帅哥,我的天,让人看一眼就喘不过气来那种!” “真的?”王依依眼珠转了转,“有多帅?传张照片看看。” “不行啊。”那边的语气很遗憾,“这个会所特别严格,不许用手机拍照的。” “啊?这么严?——不会是人间会所吧!”王依依倏然坐直了身子,声音激动到颤抖。 “比人间会所还要高几档……嘻嘻……是某某招待所!啧啧,不是有钱就能进来的。” 王依依一瞬间简直羡慕嫉妒恨了。 不过既然高到那种程度,她也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进去,所以也不惦记了。 她笑着眨眨眼说:“多吃点好的,多看点帅哥,把妹妹我的那份都捞够本儿!” “那是当然。”那边还在感叹她看见的那个帅哥是多么的高不可攀,“太可惜了,那个帅哥不是这里的招待员乜……哎,那种身份,还能长成这副模样,他妈妈该美成什么样子……” 王依依瞥一眼路边站着的赵嘉翼,偷偷拍了一张他的照片,给自己的闺蜜发过去。 路灯下,他身材挺拔如修竹,藏蓝色加拿大鹅的羽绒服更衬得他肌肤比一般女人还要白皙,在苹果手机那种没有美颜功能的高清镜头下都毫无瑕疵。 “……比这个怎么样?” “这个啊……跟我这边看见的这个不一样。我这边这个贵气又冷酷,女人见了就浑身发软,不是一种类型。不过你这个也很帅啦,更书卷气,我说依依,什么时候弄到这么好的苗子?能不能跟姐姐分享分享啊?” “嘻嘻……姐姐放心,这个嘛,我暂时还有用。” “你怎么从来没有带到我们圈子里啊,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姐妹?” “当然不是。他还不知道我家世背景呢,想多跟他溜溜。” “是嘛?他什么出身?” “小市民家庭,没什么家世,但他个人能力够强,智商非常高,刚刚被沃顿商学院录取了。” “哎嘛,这可不一般。长成这个样子,就算是草包姐姐们都认了,居然还是高智商潜力股……依依加油!” “托您吉言叻!我没有告诉他我家的情况,就是不想看见一个好好的有骨气的帅哥,变成没骨头的舔狗!” “舔狗能舔得恰到好处,不油腻,也很难找……哈哈哈哈……” 王依依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又寒暄几句,才挂了电话,笑眯眯降下车窗,对赵嘉翼招手说:“嗨!大帅哥,去哪儿啊?姐姐送你!” 赵嘉翼扔掉烟头,抬眸朝王依依笑了笑,眼神像是带着钩子,要钩到人心里去。 王依依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动,看着赵嘉翼上了车,坐在她的副驾驶位置上。 “去哪儿庆祝?沃顿商学院可是美国排名第一的商学院!我知道可难申请了。”王依依熟练转着方向盘,往前开动。 “你是在国外读的本科吧?”赵嘉翼系好安全带,笑着偏头看她。 他的目光很专注,看人的时候,好像你就是他的唯一。 王依依并不是没有谈过恋爱的雏儿,相反,从十六岁到现在二十二岁,她都换了四五个男朋友了。 可在赵嘉翼的注视下,她居然有些脸红心跳。 王依依下意识捋捋额发,嘻嘻哈哈:“我们都是在国外混日子,哪有学长你品学兼优?你这样的人出国才是真正学知识的,我们都是打酱油的!” 她扭头朝赵嘉翼娇俏地眨了眨眼。 赵嘉翼微微一笑,“也不能这么说。你们这些从小就在国外念书的人,口语肯定没问题。我虽然会考试,但是口语差一点,我还要多加强这方面的训练。” “其实口语有什么难的?多说说就好了,如果你有时间,我可以给你陪练。”王依依说着,又斜睨赵嘉翼一眼。 略鼓胀的杏核眼里有股热辣辣的媚劲儿,是一般女人那里少有的风情。 赵嘉翼心里一动,欠身轻拍王依依的手背,微笑说:“我哪请得起王小姐啊……好好开车,别东张西望,我的小命可攥在王小姐您手里呢……” “叫什么王小姐,土的掉渣……”王依依笑嗔,“就叫我依依吧,咱们这么熟了,何必左一个王小姐,又一个王小姐。”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实话,依依,我们认识有两年了吧?其实我都不知道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还能做什么?就是一般的小生意人。”王依依心里有点小得意。 自己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家世背景,他依然一步步被她吸引,那就完全靠她自身的魅力。 想到这里,王依依忍不住又挺了挺胸。 她的身材很不错,胸部36C,纯天然。 赵嘉翼眼角余光察觉到王依依的动作,唇角微微翘起。 他想,兰亭暄,你弃我如敝履,可照样有别的白富美把我当成宝。 王依依的家世背景,赵嘉翼其实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现在这个社会,以他的智商,如果想查什么,还能查不出来? 只是以前对她没有别的心思,她愿意围着他转,他也由着她,反正又不是他主动,更没有占她便宜。 现在嘛…… 赵嘉翼笑得仿佛别无所求,宛若一个刚出校门不谙世事的男大学生。 ------------ 第6章 把天聊死的两种方式 王依依带着他来到海市衡山路上的一家酒吧。 酒吧里灯光昏暗,红男绿女三三两两,轻柔的爵士乐如同山泉叮咚,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进去之后王依依才拍着脑袋说:“哎呀,忘了叫你女朋友了。不如叫她出来一起喝酒庆祝吧!” 赵嘉翼一脸的无奈:“……依依,别开玩笑了,我刚刚被分手……” “被分手?!”王依依杏核眼都瞪成了鱼泡眼,“为什么啊?!你这么好的条件,你女朋友居然还看不上你?!” “依依,你说话真好听。不过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够好。我刚拿到国外沃顿商学院的录取通知,她没拿到,让她心里不平衡了。——她太要强了,我也觉得很头疼……” “这样啊……那真是难为你了。学长,你这么优秀,那个女生不要你,是她没福气。” “叫我嘉翼就好,叫学长太生疏了。”赵嘉翼恢复了彬彬有礼的神采,矜持地点了一杯龙舌兰鸡尾酒,状若无意地问:“依依,你前几周不是说最近要去东南亚旅游吗?” “刚回来……”王依依不以为意地探头过去,几乎凑到赵嘉翼怀里:“对了,我看你的手好像受伤了,没事吧?” 赵嘉翼让她看自己的手心在停车场里的擦伤:“还好,不小心摔倒了,在地上刮了一下。” “这么深!这可怎么行!还庆祝什么!你怎么不早说!我带你去医院!”王依依说着,立即买单,然后拉着赵嘉翼去医院。 赵嘉翼觉得今天一天的闷气,在这一刻得到缓解。 他会让兰亭暄后悔的。 …… 兰亭暄周一到公司比较晚。 当然并没有迟到,不过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提前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来办公室,而是踩着点打卡进了办公室。 他们金融分析部的办公室,在大楼最顶层,和投资部共享一个大厅,中间有一道爬满绿植的矮墙隔开。 大厅里是一个个格子间的工位。 她的位置,就在靠南面的玻璃墙边上。 玻璃墙外面是走廊,走廊另一边则是一整排的独立办公室,也是她的近期奋斗目标。 兰亭暄刚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坐她隔壁的投资部同事兼好友乔娅神经兮兮从矮墙那边探头过来,朝她招招手。 “……有事?”兰亭暄滑着自己的座椅凑过去。 “暄姐,你今天怎么来晚了?” “不晚啊。”兰亭暄看了看手表,“按时打卡刚刚好。” “嘿嘿,以前你都是提前一个小时半个小时来的,每次我掐着点儿进来,看见你工作都做完一半了!”乔娅夸张地做了个晕过去的动作。 兰亭暄微笑着把座椅滑回去,心想,平时做得太好,被大家当成常态了。 稍微正常一点,连同事都来质疑你的积极性。 乔娅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而已。 她打了个哈欠,拿起自己的咖啡杯,嘟哝说:“昨天熬夜看小说,今天差点起不来。我不喝咖啡是没法工作了。” “又看小说了?”兰亭暄把电脑打开登录进去,又收拾了办公桌的桌面,也拿起自己的咖啡杯。 她和乔娅每天早上来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喝咖啡,然后八卦十五分钟,才能精神奕奕投入工作。 两人照例一起去茶水间。 一路走过去,一边跟来上班的同事打招呼。 兰亭暄话不多,只是微笑点头。 乔娅却活泼得多,跟谁都能聊两句。 “李主管,你今天的羊毛裙真好看!是进口的吧?这版型,国内的品牌还是差点火候。配中靴太合适了!” “小乔眼光真好!这是美国BR的牌子,我以前在那边留学的时候最喜欢这个牌子,现在还是喜欢它,都是托那边的朋友给我寄回来的。” “是吧?我也溜一眼,看看能不能找人海淘一下。” “你喜欢?我可以让我在那边的同学再帮你留意一下……” 乔娅却已经像花蝴蝶一样转头跟别人说话:“小赵早上好!哎呀,你上周给我推荐的那个《如果能少爱你一点》的霸道总裁文可真好看!我看了整整一个周末,眼睛都要看瞎了!” “好看伐!我也很喜欢呢!” “好看好看!不过小赵,圣诞节有计划吗?咱们公司要不要这次包个酒吧搞活动啊? “酒吧搞活动?这个可以有!可今年执行大总裁说效益不好,要节省开支,不知道会不会批经费。” “切!这些高管都这样……动不动就效益不好,让我们节省,他们可没少给他们自己涨工资配股权发福利!我听说高管们刚刚去东南亚集体旅游了,还能带家属呢!” “小乔你消息真灵通……哈哈哈哈……” 等兰亭暄和乔娅走到茶水间,一段一两分钟就能走过去的路程,足足用了十五分钟。 兰亭暄含笑听着,不动声色问:“……小乔,你怎么知道高管去东南亚旅游还能带家属的?” 乔娅张了张嘴,刚要脱口而出,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眼神闪烁起来。 “……呵,她怎么知道的?当然是跟着王依依那帮人鞍前马后做丫鬟打听来的……人家手指缝里漏出点儿甜头,她就能跪舔!” 一个高瘦的男子穿着板正的格子衬衫,握着一个黑色大马克杯从茶水间门内转出来。 乔娅推了推自己的黑色圆框眼镜,瞪了那人一眼:“郝进群!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什么丫鬟小姐的,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对人当然说人话。如果不是人……”郝进群打鼻子里哼了一声,高昂着头,衬得身高一米五八又微胖的乔娅像是俄罗斯大套娃。 “郝进群你是想死吗?!”乔娅怒吼一声,整个人跟小炮弹一样就要往前冲。 兰亭暄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她的胳膊,飞快瞥了郝进群一眼。 郝进群也是投资部的,但跟乔娅不是一个组,平时说话总喜欢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这种人,说得好听点是毒舌,不好听那就是没教养。 兰亭暄不太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 郝进群本来还想再讥讽两句,但是被兰亭暄那双藏在黑框大眼镜下的眸子一扫,他就卡壳了。 从兰亭暄身边走过,他脚步顿了顿,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埋头走向自己的工位。 乔娅朝郝进群的背影做了个大大的鬼脸,仰着笑脸跟兰亭暄走进茶水间。 茶水间里挤着金融分析部和隔壁投资部的同事。 这两个部门里的女人并不多,甚至是绝对少数。 但三个女人一台戏,但凡有几个女同事围在一起叽叽喳喳,那声效一个顶十个,不时笑得花枝乱颤。 你夸我的包包,我夸你的首饰,寒暄之后,就在谈公司里的八卦。 转眼见兰亭暄和乔娅走进来,忙跟她们打招呼。 “小兰,听说这一次的升职名单有你啊!” “小乔你可要加油哦!你跟小兰一起进公司的……” 乔娅毫不犹豫翻了个白眼:“我说刘大妈,你都在公司里十几年了吧?不也跟我一个级别吗?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那个姓刘的同事没想到乔娅反击得这么快,顿时脸红了,瞪了她几眼,也哼了一声,扭着二尺八的腰出去了。 “切!想挑拨我和暄姐的革命友谊,你还嫩点儿!”乔娅胜利地朝刘同事穿着豹纹羊毛衫的背影比了个V字。 兰亭暄看了一眼那个同事的背影,若有所思问乔娅:“……这位也是你们投资部的?我怎么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 “某高管亲戚,就在这里占个位置白拿钱而已。听说好几年都没来过公司,不知道怎么今天居然来了。” “她好几年没来公司你也认识她?” “……呃……这个嘛……山人自有地儿见她!”乔娅笑嘻嘻转了个圈儿,去咖啡机边做咖啡,然后才小声对兰亭暄说:“我前几周的周末都跟着王依依那群人去马场玩,在那里见到过这个刘大妈……” 兰亭暄想起刚才郝进群说乔娅在王依依面前“鞍前马后做丫鬟”,看来是有的放矢。 乔娅像是也想到这一点,红着脸对兰亭暄解释:“……我可没给王依依做丫鬟。不过人家跟高层关系好,我只是个小职员,父母也是普通人,好不容易托关系进了好公司的好部门,人家邀请我去,我能说不嘛?” 兰亭暄笑了笑,“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是啊,就是这个理儿!郝进群那个贱人根本就是故意找茬!” 乔娅的咖啡做好了,轮到兰亭暄。 这时剩下的几个女同事也围过来恭喜兰亭暄。 “小兰你太厉害了!进公司三年就能升高级金融分析师,是最快的吧!” “……如果不算王小姐,那就是最快……” “我们怎么能跟王小姐比,那可是高层的亲戚啊……” 几个人说起王依依,居然开始挤眉弄眼,还不时瞥一眼兰亭暄。 兰亭暄觉得她们的语气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只是看她们一眼,什么都没说,专心接咖啡机里的咖啡。 “……肯定有你啊……”平时部门里跟她最不对付的一个女同事翻了个白眼,“谁有你厉害,为了升职,连自己的男朋友……” 兰亭暄挑了挑眉,闲闲地说:“……我没男友。” “你没男友?!上次公司聚会,你不还带着他一起来过嘛?” “那是前男友,已经分手了。”兰亭暄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就像在说别人的八卦。 “分手了?怎么就突然分手了?什么时候分的手?是主动分手还是被分手啊?”女同事的八卦心是无穷无尽的,堪比最会掏人心窝子的电台情感类节目主播。 兰亭暄脸色淡然,瞥那女同事一眼,“关你什么事?” 众人:“……” 把天聊死的两种方式:关你屁事,关我屁事。 旁边一个同事忙拉拉那个女同事,笑着转移话题,问兰亭暄:“亭暄,这个周末过得怎么样?跟男朋友出去约会了吗?” 兰亭暄往咖啡杯里加着淡奶油,冷静地说:“……金融分析师从不打诳语。都说了分手了。我周末两天都在公司加班。” “……周日还来公司加班?!”几个女同事齐声叫起来,“要不要这么拼啊!” “我又没有后台,不靠自己拼,还能怎么样呢?”兰亭暄耸了耸肩,捧着画着梵高星空的咖啡杯,和乔娅碰了碰杯。 乔娅眉开眼笑,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围成一个小圈,朝那些女同事比了个手势:“就是这个理儿!你们这些没追求的人格局太小。” 这个可以让韩国男人瞬间抓狂的手势,顿时让几个女同事笑疯了,跟乔娅闹成一团,差点把她手里的咖啡都给挤兑出来。 兰亭暄一个人走回自己的工位。 她的人缘没有乔娅好,但是她一点也不在乎。 她来这里有自己的特殊目的,又不是来当万人迷让人人都喜欢她的。 ------------ 第7章 不要破坏现场 兰亭暄喝完早上的咖啡,开始全力投入工作。 结果不到九点,突然从玻璃门外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啊——!” 那一声喊叫几乎拉破嗓子,锋利得穿透几道玻璃门,如同一颗炸弹一样在大家的耳畔炸响。 兰亭暄还戴着降噪耳机呢,都听见了这一声叫喊。 大家茫然抬起头,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声音好像是从那头传来的……” 大厅里的员工们纷纷站起来,跑到玻璃门前围观。 没多久,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穿着制服,腰悬警棍的保安们从电梯里冲出来,从大厅的玻璃墙边跑过,往走廊尽头投资总监的办公室那边跑去。 喜欢看热闹的人已经冲出玻璃门,跟着保安跑去看热闹。 没多久,她们白着脸回来,每个人都吓得六神无主的样子。 “投……投资总监死了!” “什么?!” “你再说一遍?!” “是我们那个临时的代理投资总监胡大志吗?!才来公司不到三个月!” 隔壁投资部的人躁动得最厉害。 那是他们部门的最大头。 之前的投资总监一直是段潇薇,她是位女士,一直未婚,也没有男朋友,今年却突然生了个孩子,回家休产假了,公司就找了个临时的代理投资总监。 现在这个临时代理的最大头就这样去了,他们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兰亭暄皱起眉头。 她昨天晚上七点多的时候还看见这个代理投资总监跟人握手道别。 她记得他精神奕奕,一点都没有异常。 怎么就突然死了? 大家正在三三两两的议论是不是“加班猝死”,突然又上来几个人,在走廊上指手画脚。 “所有办公室暂时封闭!里面的人不许出来,外面的人也暂时不要进去!” “大家待在原地,不要破坏现场!” 很快那些先前上来的保安开始分批次站在各个办公室门前,包括他们这个大厅的玻璃墙旁边。 听见外面的话,大厅的格子间里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像是一滴水滴到烧热的油锅里,嗤啦一声,大家的议论更加热烈了。 “……什么叫不要破坏现场?!” “难道投资总监不是自然死亡?而是……” “……被杀?!” “哎嘛!太惊悚了!吓坏宝宝了好伐!” “……真的是被杀吗?!” 兰亭暄心里一动,可能是谋杀吗? 不会吧…… 想到昨天她也在同样的环境下,跟投资总监在同一个楼层工作了八个小时,说不定凶手当时就藏在某个角落…… 这样一想,她顿时觉得有些矛盾。 到底是希望投资总监“加班猝死”,还是被人谋杀呢? 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待哪种情况出现。 这种摇摆不定的期待,在警察正式到来后,被自动选择了。 没错,投资总监,是被谋杀在他自己办公室的洗漱间里。 对,他们公司的高管办公室都自带一个小小的卧室,卧室里有配套的洗漱间,其实是一个整体浴室。 …… 很快,投资总监的办公室门口拉了黄条封锁起来。 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来了,穿着便衣的刑侦大队的人也来了。 兰亭暄也无心工作,跟同事挤在玻璃墙后,看着投资总监被装在一个黑色尸袋里被抬了出去。 她看得很清楚,警察们是从高管电梯下去的。 而昨天晚上七点多,她听那几个来拜访投资总监的人说过,说高管电梯坏了。 所以周日晚上也有人修电梯? 还是今天周一一大早就把高管电梯给修好了? 说起来,她在这里工作了三年,还没见过这里的物业工作这么兢兢业业的。 平时让他们换个垃圾桶都要推三阻四好多天。 “什么?!咱们的投资总监就这样死了?!还是周日被谋杀在自己办公室的洗漱间?!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绝对不要加班啊!” 乔娅站在兰亭暄旁边,一只手在半空中挥舞,就差喊口号了。 她转身拉住兰亭暄的衣袖,激动地说:“暄姐,你看,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加班!加班就是死路一条!” 正在沉吟地兰亭暄:“……” 思绪差点被乔娅给带偏了。 她眨了眨眼,轻轻咳嗽一声说:“投资总监是被人谋杀的,又不是过劳猝死,跟加班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乔娅瞪大眼睛,对兰亭暄的“顽固不化”痛心疾首:“如果他不加班,凶手怎么能找到机会在办公室的洗漱间里杀他呢?是吧?” “谁说的?既然是谋杀,那不管投资总监在哪里,都会被杀,跟他加不加班有什么关系。乔娅你自己懒,就不要抹黑我们加班一族!”郝进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到她们身边,继续跟乔娅斗嘴。 一边说,一边依然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兰亭暄,像是十分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但是等她看过来的时候,又飞快移开视线,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兰亭暄心知肚明,却没有理会。 她脸色平静,烟色双眉的眉尖却微微蹙起,仿佛自言自语:“……为什么要谋杀投资总监呢?他才来我们公司三个月……而且只是代理而已。” 一句话就转移了大家的话题。 刚才被乔娅“加班死路一条”论带歪了的投资部同事们立刻接着八卦。 “对哦对哦!我们这个胡总监,其实是给段总监代班来着……” “没错!之前一直是段总监,她在我们公司七八年了,今年请假生孩子去了,还要坐月子,才请了胡总监来代理,据说还有十来天段总监就回来了,结果……” “啊!会不会是那人其实要杀的是段总监……结果杀错人了?” “你的意思是,那人要杀的是我们公司的投资总监?不管这个投资总监是谁?” 兰亭暄这时恰到好处又插了一句嘴:“是这样吗?可是我们公司的投资总监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专门有人来谋杀?” “我也觉得不是,不可能认错人。你想,段总监是女人,胡总监是男人,这杀手得有多瞎才会认错人?” “……谁说一定是杀手?就不能是熟人作案?” 乔娅在旁边听得一惊一乍,这时更是跳起来叫喊:“熟人?!不会吧!不会是我们公司的人,甚至是我们投资部的人吧?!” 她这话一叫,刚才还围在一起八卦整个案子的投资部同事们顿时如同鸟兽散。 飞快缩回自己的工位,神经兮兮地在座位上探头探脑。 可是跟别人一对眼,又猛地往后躲,好像凶手就在身边,就在这个大厅里。 兰亭暄莫名觉得好笑。 她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工位,打算把周末做好的离岸基金财务报表核对给部门总监阮兴贵发过去。 抬头一看,电脑屏幕上已经显示锁屏。 因为她离开工位一段时间,电脑自动锁屏了,这也是普通的安全措施之一,只要再输入密码就可以了。 可是兰亭暄这一次输了好几次密码,都显示密码错误。 等她过了一会儿再输入,屏幕上显示账号锁定了。 她以为是自己短时间内输入太多次错误密码,才导致账号锁定。 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只要给负责网络安全的IT部门打个电话,要求解锁就可以了。 兰亭暄很熟练地拿起内线电话,给IT那边打了过去。 电话铃声响过,那边接起了电话。 兰亭暄忙说:“您好,我是金融分析部的兰亭暄,我的账号又被锁定了,您能不能帮我解锁一下?” “解锁?什么解锁?为什么要解锁啊?我们是IT部门,不负责开锁。” 兰亭暄:“……” 她看了看自己的电话号码,差一点以为自己打错了。 抿了抿唇,兰亭暄耐着性子继续说:“您好,我是金融分析部的兰亭暄,我刚才输入密码错误好几次,导致账号被锁定,您能不能帮我解锁一下?以前也有过的……” “以前有过吗?以前是什么时候?你有记录吗?说清楚我们查一下?” “我可以等一下给你们记录,但是能不能现在帮我先解开?我有重要工作要处理。或者叫你们经理过来?” 在兰亭暄威胁要叫经理之后,那边迟疑了一下,还是改变了态度。 “好的兰女士,请说一下您的姓名。” “兰亭暄。” “哪个兰?哪个亭?哪个暄?” “兰色的兰,亭台楼阁的亭,暄是日字旁一个宣传的宣。” “你这个名字很难写啊,我们正在查找,请您稍候……” 然后就是一段音乐。 兰亭暄:“……”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些事,她甚至认识那个部门的一些同事,他们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今天,为什么不一样了呢? 只是一个简单的解除账号锁定,怎么就这么难? 好像在……拖延时间。 兰亭暄脑子里飞快地转着,靠在座椅上琢磨。 …… 在此之前,梅里特风投的大会议室里,身着便衣的探员们正在进行初步查探和问询。 “楚队长,这里所有的监控坏了,刷卡记录也坏了。从昨天早上一直到现在的监控,都没有内容。” “所以不知道都有谁昨天来过公司?” “不知道。包括停车场里的监控都坏掉了。只有周六的监控,当时只有兰亭暄一个人来公司。” “兰亭暄?” “嗯,是这个公司金融分析部的初级金融分析师,听他们公司的人说,是个加班狂人。” “没有监控,就查一下IT部门的电脑登录记录,看看有没有发现。” 三分钟后。 “楚队长,我们去IT部门查了一下电脑登录记录,发现昨天有两个账户登录公司的ERP系统,一个是投资部的总监胡大志,一个是金融分析部的部门总监阮兴贵。” “阮兴贵人呢?” “阮兴贵刚刚进了大楼,我们已经把他带到小会议室初步问询。” “楚队长,我们刚刚问了阮兴贵,他说他昨天是周日,他们家里亲戚聚餐,没有来公司,也没有远程登录过公司的ERP系统,不知道怎么有人用他的账号登录,他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 第8章 美剧看多了吧(求推荐票) “那是谁用他的账号登录了公司的ERP系统?记得查IP,看看是不是有别人远程登录。” 很快,刑侦人员找到新的线索。 “楚队长,我们发现用阮兴贵账号登录公司ERP系统的人,正是这个公司金融分析部的兰亭暄,也就是阮兴贵的下属,而且是从她工位的IP直接登录。” “这说明,不仅是周六,昨天周日,她也来过公司!” “是的,我们还查了系统里她的在线时间,正好跟投资总监胡大志是差不多时间。” “问问阮兴贵,兰亭暄怎么知道他的账号密码。” “是。” …… 又三分钟过去,刑侦人员回来报告:“楚队,阮兴贵说,他没有把自己的账号给过别人,但是周五他刚刚换了密码,担心自己忘了,就写在一张便签纸上,贴在他的电脑屏幕下面。” “这就是说,谁周五去过他的办公室,谁就有可能知道他的账号密码。” “理论上成立,但也不排除有人栽赃陷害的可能。” “根据我们的调查,上周五,只有兰亭暄一个人去过阮兴贵的办公室,这是阮兴贵的秘书说的,兰亭暄的直属上司李可笑证明属实。” “那就是说,只有兰亭暄一个人知道阮兴贵修改后的账号密码?” “理论上成立,但也不排除有人栽赃陷害的可能。” 接着另一波去调查的刑侦人员返回,向他汇报。 “楚队,有人作证说,见过死者胡大志纠缠金融分析部的兰亭暄,还屡次想带她出去参加酒局,都被她拒绝了。最近一次,是上周五,有人亲眼看见胡大志把兰亭暄堵在茶水间,摸了她的屁股……” “她当时十分愤怒,还踹了胡大志一脚。据说把胡大志打得很惨,她好像是练过的。” 听起来,有动机,有手段,还有能力。 现在只差直接线索,就能把兰亭暄跟这桩案子联系起来。 刑侦队长楚鸿飞当机立断:“先把兰亭暄带回去所里调查。如果不是她,而是有人栽赃陷害,应该有后续动作。另外仔细勘察现场,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作为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楚鸿飞完全知道,现在调查到的消息其实都是细枝末节。 真正能把嫌疑人钉死的,是直接证据和逻辑链。 他们目前还没有找到,所以兰亭暄连嫌疑人都不算,只能算重点关联对象。 …… 电脑账户被锁,兰亭暄无法工作,只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刷手机,看工作群里同事们刷屏似的聊天。 这时有人走到她的工位旁,敲了敲桌面。 她抬头,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她面前。 心里顿时明白了刚才的怪异情状。 IT部门的人哪里是突然不认识她了,明明是在给警方打掩护拖延时间呢…… “你是兰亭暄吗?” “我是。”兰亭暄缓缓站起来,握紧手机。 “身份证看一下。” 兰亭暄从自己的通勤包里拿出钱包,里面有她的身份证。 警察对着身份证比了兰亭暄的容貌,确定了她的身份。 “我们是海市公安局荷塘区分局北七所派出所的警察,经过调查和群众举报,我们认为,您跟梅里特风投公司投资总监谋杀案,有重要关联,请您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站在最前面的警察朝兰亭暄出示了证件。 兰亭暄淡定地看着面前的警察。 她有没有做过,自己最清楚。 这明显是被人陷害了。 她的手心瞬间沁出汗渍,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说:“我得给我的律师打个电话。” “兰女士,美剧看多了吧?给你律师打电话干嘛?我们只是请你去协助调查。”一个穿着便衣的警探背着手踱过来,朝她嗤地一笑,摆了摆手,“只是留置盘问,不是刑拘,找律师也没用。” 兰亭暄正色说:“不管有没有用,我必须让我的律师知道我在哪儿。这是我的公民权利。” “行,你打吧。” 几个大男人围在她的工位旁边,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 兰亭暄沉着脸,拨通了电话。 不过她不是打给律师。 她哪里有律师,就算想有,也得花时间去找。 她打给了她的闺蜜,大学时代的好朋友田馨。 田馨倒是一名律师,但她是经济法方向的,不是刑法。 当然了,反正都是律师,在大律所工作,肯定认识这方面的人。 她拨通电话,三言两语说了缘由。 田馨也觉得匪夷所思,忙说:“别怕,你先跟他们走。没有逮捕证的情况下,他们只能留置盘问你二十四小时。我马上给你找律师,时刻跟你保持联系。” 兰亭暄微微松了口气,起身收拾了自己的办公桌,拎起自己的通勤包,气定神闲跟着走出去。 她的个子不矮,一米七的标准身高,还穿着至少五厘米的高跟鞋,就是走在一群警察中间,那股气势也一点都不弱。 好像她不是一个因为谋杀案被警方带走的重要关联人,而是众星拱月的重要人物,正一脸肃穆地走在自己的保镖当中。 大厅里的一群同事都看傻了。 别看他们平时跟宫斗似的,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斗得人脑袋打出狗脑袋,但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还真没人厉害到动手伤人命这个层次。 当兰亭暄和那群警察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背后,这群人就炸锅了。 “玉皇大帝我的天爷!兰亭暄是凶手?!” “有可能哦……你们记不记得去年的年会聚餐,她说她最喜欢看的是侦探小说!你说正经人谁看侦探小说啊……嘻嘻……” “啊?侦探小说她也看?多枯燥啊……还不如霸道总裁文哈哈哈哈……” “看侦探小说没什么,个人兴趣爱好而已。我是觉得啊,也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呢……兰亭暄可是那些高管的宠儿,什么都让她做,包括我们的部门总监……”说这话的时候,有人还朝金融分析部的总监阮兴贵办公室那边努努嘴。 他们今天还没有看见阮兴贵,以为他今天没来上班。 见他办公室紧闭,大家说起八卦来毫不收敛。 “不可能!我暄姐绝对不是那种人!”乔娅叫得最凶。 她叉着腰,气势汹汹对着每一个猜测兰亭暄是凶手的人。 “赵大妈你别造谣了!暄姐平时帮了你多少次忙!你的统计分析一塌糊涂,如果不是暄姐几次加班帮你,你早被扫地出门了!” “吴杆子你给我住嘴!暄姐就是闭着眼睛做估值都能碾压你!你不要在人背后射冷箭!” “还有你!你!以及你!都给老娘闭嘴!不然我就把你们平时做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说出去!别以为我不知道!” “比如说你,每次有大项目的时候你就请病假,一请就是一星期!等项目快做完了才上班!我朋友亲眼看见你在外面游乐场撩妹,有照片为证!” 乔娅火力全开,把大家轰傻了。 这时更多的人回过神,他们跟兰亭暄的关系不错,纷纷开始为她说话:“小乔说得对。小兰是什么人,我们跟她三年同事,难道还不知道?她干嘛要谋杀投资总监?难道杀了投资总监,她就能上位?——别搞笑了好伐!根本不是一个系统!” 郝进群这时也说:“兰亭暄只是初级员工,连高级金融分析师都没升。她是跟你们这几个人一样没脑子才会认为杀了投资总监,她就能上位!” 他罕见的没有阴阳怪气,乔娅都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才朝他点一点头,表示和他是“同袍战友”。 郝进群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撇嘴说:“我是为了兰亭暄,跟你没关系。” “我也是为了暄姐啊,跟我有什么关系?”乔娅摸不着头脑。 这时,有个人端着咖啡杯走过来,斜斜靠在大厅的大玻璃门边上,细声细气说:“……她当然不是因为要升职才杀投资总监。” “那是为了什么?”被乔娅怼过的关系户刘大妈追着问了一句。 大家看过去,发现是总裁办的董秘书。 她穿着一身国外Jcrew牌子的女士职业西装,麻秆一样的身材有了一丝隐约的曲线。 她抿了一口咖啡,眉间漾起轻愁:“其实就算是她杀了人,我也站她。你们是不知道……” 董秘说完顿了一下,这时连乔娅都愣愣地追问:“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咱们这个胡总监,其实……很好色吧……” 她从咖啡杯上抬眸,飞快地朝大厅内睃了一眼,垂眸继续说:“不仅是兰小姐,就算是我,也被胡总监堵了好几次……” “董秘,你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暗示胡总监对暄姐有不轨吗?”乔娅拳头硬了,开始愤怒,“胡大志这个贱人不得好死!” 郝进群比她冷静一些,闻言立刻说:“董秘这不是暗示,已经是明示了。” “所以董秘的意思是,胡总监对兰亭暄性骚扰,兰亭暄愤而杀人?”刚才被乔娅喷过的赵同事暗戳戳踩兰亭暄。 “放屁!如果暄姐能为这种事杀人,你觉得胡大志有这个本事对我们暄姐不轨吗?”乔娅朝赵同事挥了挥拳头。 “……可以下药啊……反正玩玩嘛……你们年轻人都玩得开,连男朋友都能送人,何况是对投资总监献身呢……”穿着豹纹羊毛衫的刘同事也在旁边阴阳怪气内涵兰亭暄。 “下你头个药!你就是那瓶药是吧!你当时是在现场是吧!你是洗手间的马桶亲眼目睹是吧!知道那么多,你刚才怎么不跟警察说呢?哦对了,你要记住,对警察撒谎是犯法的,你说任何话,都要有证据!”乔娅对着刘同事一通炮轰。 “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又不是警察!装什么大尾巴狼!”刘同事吓了一跳,忙撇清自己。 ------------ 第9章 大意了 乔娅这时回过神,抓住刘大妈前一句话追问:“什么叫连男朋友都能送人?!我暄姐跟她男朋友分手了!分手两个字你会不会写?会不会念?不会回去让你家念幼儿园的小朋友教你!” “本来就是!”刘大妈叉着腰,气愤回怼乔娅:“她为了升职,把男朋友送给了依依!” “依依?哪个依依?你说王依依?!”乔娅眼睛翻得下眼白都出来了,“我们公司市场推广部的主管王依依?!” “是啊,不是她还是哪个?”刘大妈撇了撇嘴,轻嗤一声,“王依依的真实身份你们不知道吧?她可是我们首席执行总裁的独生女儿!” “王依依是首席执行总裁的独生女儿?!不是亲戚?!”乔娅听傻了,大厅里的同事也都听傻了。 亲戚和独生女儿可是两个概念! 她们一直知道王依依跟高层关系很好,听说是某高管的亲戚。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最高层的独生女儿! “对哦,咱们的首席执行总裁叫王建材,也是姓王!” “不然你们以为王依依怎么能进公司两年半就升职?升得这么快,要么有爹做后台,要么就得付出点什么……”刘大妈这是直接点出来了。 乔娅愣了半天,才说:“不可能!暄姐跟她男朋友分手在前,王依依就算跟暄姐的前男友在一起,那也是他们两人的事,关暄姐什么事?刘大妈你不要以为你是靠关系混日子,就以为别人跟你一样一身黑!” “谁靠关系混日子?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刘大妈被戳到痛脚,一蹦三尺高。 大厅里一时乱哄哄的,大家都没心思工作。 …… 兰亭暄被警察直接带到荷塘区分局北七所派出所的审讯室内。 她朝周围看了看,冷静地说:“你们在这里问话,是把我当嫌犯了?”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是嫌疑人之一。”一个穿着警服的女警坐在她对面,开始问话。 “哦,愿闻其详。”兰亭暄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很镇定地开始跟女警过招。 “因为除了死者胡大志,你是昨天唯一在现场的人。”女警一开口就发大招。 兰亭暄很淡定地摇头:“不,我不是唯一在现场的人。” “兰亭暄,我警告你别狡辩!别以为你把监控都抹除了,我们就查不到你。” “别以为你用别人的账号登录系统,就能陷害别人!” 兰亭暄瞳孔微缩:“你在说什么?监控没有了?我用别人的账号登录系统,是为了陷害别人?这位警察同志,你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应该做警察,而是去写网文。” “我警告你不要油嘴滑舌。”女警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用手重重一拍桌子,“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兰亭暄慢条斯理架起长腿:“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你胡说什么呢?!”女警像是真的怒了,“好好说话,这个时候抖机灵,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还算是一句实在话。 兰亭暄也是实在觉得荒谬,才怼了一句。 这时回过神,她深吸一口气,放下腿,坐直身子诚恳说:“警察同志,是我不对,我道歉,我收回刚才的话。” 女警眼底闪过一丝欣慰,但还是板着脸,说:“这不就对了?说吧,你昨天都在哪儿,做了些什么。” 兰亭暄把周日的情况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从早上赵嘉翼的电话说起。 “……昨天早上六点多钟,不到七点,我跟前男友赵嘉翼通了电话,你们可以查通话记录。” “然后我接到部门总监阮兴贵的电话,让我去公司帮他做离岸基金的月结核对。我从来没有做过,也没有系统权限接触这方面的账目。” “阮总监就说让我用他的账号登录。” 女警听到这里,打断她的话:“是阮兴贵亲口告诉你他的账号密码?” “对,在电话里亲口说的。”兰亭暄说到这里,心里微微一沉。 大意了,这种事,她应该让阮兴贵再发一封邮件确认一下。 职场上的事,应该时刻牢记留下确凿的审核痕迹。 不然出了事,就会说不清楚。 只可惜当时她太激动了,只想着终于有机会接触这个离岸基金的具体情况,完全忘了让阮兴贵发邮件确认。 果然女警摇了摇头,叹息说:“这可不巧,你们的部门总监阮兴贵,说他是在周日给你打过电话,但只聊了私事,并没有给过你账号和密码。” 兰亭暄虽然有心理准备,这时也有些失神。 她皱起眉头,在脑海里迅速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到证据证明阮兴贵撒谎。 她是能拿出通话证明,但那只证明阮兴贵给她打过电话,并不能证明他说了什么。 她又没有电话录音,现在就只能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见她不说话了,女警垂眸看着审讯记录,继续说:“然后呢?” 兰亭暄若有所思,一边回想,一边冷静地说:“我答应了阮总监,帮他做这个离岸基金的月结核对,并且和一个目标公司的账目做对比分析。因为他说他周一晚上就要发给国外的审计人员,我就只有周日再去公司加班。” “来到公司,我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做核对,中间没有人来。不过下午的时候,有三个人来我们公司,见了胡总监。” “哦?”女警来了精神了,这是他们在梅里特风投调查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提过的情况,“是谁?” “我不认识。只知道他们把一个人称为‘卫总’,另外两个人大概是他的手下。”兰亭暄想到了那个卫总给他的名片,上面只有“东安创投”四个大字,还有一个公司电话号码。 她不确定这个时候该不该把这张名片拿出来。 那个卫总给她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而且他是那天直接见过胡大志,并且跟他待了一下午的人,然后胡大志就死了。 直觉告诉她,还是不要冒冒失失把他全盘托出。 想到连阮兴贵都能推得一干二净,不肯惹麻烦。 更何况那几个外人? 万一那些人别有目的,她真的可能就万劫不复了。 还是跟田馨商量一下再说。 兰亭暄犹豫着,打算暂时先不提名片的事。 女警认真把情况记下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找“卫总”这个人。 女警正在发愁,没想到兰亭暄又说:“后来我七点多下班回家,在停车场里,还见到了我的前男友赵嘉翼,谈了几分钟私事,然后他看着我离开公司的停车场。如果昨晚在公司附近的人都是嫌疑人,那赵嘉翼也是。” 女警查了查法医记录。 法医初步断定,胡总监是死于周日晚上八点半左右,不会超过九点半,更确切的时间,需要解剖才行。 如果当时真的有人证明兰亭暄七点多就离开了公司,应该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有了这个人证,女警彻底松了口气。 她并不觉得兰亭暄是凶手,但是很多线索不巧却指向她,对她很不利。 于是女警又问:“你跟死者胡大志的关系怎么样?” “关系?”兰亭暄疑惑,“他是投资部的代理投资总监,是高管。而我是金融分析部的初级金融分析师,是底层员工,级别差了十万八千里,跟他甚至不是一个部门的,平时连话都没说过,怎么会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难道胡大志没有多次要求带你去酒局?” “没有。”兰亭暄斩钉截铁,“胡总监来公司不到三个月,跟我们员工都不熟,只跟公司高管才说话,怎么会提出带我这个别的部门的人去酒局?” 确实是有人提出过带她去酒局,但不是代理投资总监胡大志,而是他们金融分析部的总监阮兴贵。 不过她以酒精过敏为由,从来没有去过。 女警的眉毛越挑越高:“没有要求带你去酒局?那也是不是没有对你性骚扰过?没有在周五的时候把你堵在茶水间,摸你的屁股?” “当然没有。”兰亭暄差点被气笑了,“警察同志,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不实消息,但是我可以肯定,这是有人故意泼我的脏水!” “我不了解胡总监,跟他从来没有接触过,也不知道他的人品,但是他对我,确实没有任何交集,也没有对我动手动脚。而且茶水间是有监控的,周五的时候,监控还没坏掉呢,你们可以查监控啊。” “我们查过监控,当时被人指控的那个地方属于监控死角,只看见你和胡大志先后从那个死角里走出来,并不能看见在那里发生了什么。”女警悻悻地说,很是遗憾,又对兰亭暄升起一丝疑虑。 兰亭暄瞳孔又是一缩。 这是她的习惯,进了茶水间,就会站到那个监控死角,便于她观察茶水间里形形色色的人。 没想到胡大志那天也站到过那个地方。 她偏了偏头,惋惜说:“……这可不巧了。我能问问是谁告诉你们这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嘛?” “按照规定,我们暂时不能透露证人的身份。”女警含笑摇头,接着又问:“除了赵嘉翼,你还有别的人证嘛?” “我说了还有那三个人。” “你有那三个人的联系方法嘛?” 兰亭暄闭嘴了。 她跟那三个人一点都不熟,不想让警方直接找上门。 万一那些人不想惹麻烦,和阮兴贵一样矢口否认怎么办? 那她在这里待二十四小时的机率就更大了。 这个时候,兰亭暄只想让自己最信任的人,先去找那三个人,才好把一切不利因素扼杀在萌芽状态。 ------------ 第10章 你会后悔的 一轮审讯之后,站在单面镜墙后面的楚鸿飞默默沉思。 “头儿,我觉得她不是凶手。” 楚鸿飞沉吟良久,说:“我也觉得她不是,但是以她的年纪和阅历,面对这样的人命案,居然这么淡定从容,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需要异常强大的心理素质。 “……而且她的陈述,非常有条理,多一分则嫌累赘,少一分则有漏洞。她的话,不多不少,只要原原本本记录下来,就是一份非常标准的审案记录。——就这,也不是非专业的人,能做到的。” 楚鸿飞不愧是刑侦队长,在对兰亭暄的审讯中,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队长,那您认为呢?” “查一查赵嘉翼。” …… 十分钟后,赵嘉翼接到一通电话,让他来警局一趟。 赵嘉翼昨晚被王依依带着去医院看急诊,包扎了伤口,然后就跟她回到她的寓所。 两人开始喝酒,玩真心话大冒险,后来喝多了,浑浑噩噩,意识模糊一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上午接到这通电话清醒过来,才发现坏菜了。 他在王依依床上。 王依依裹着条白被单,被单下不着寸缕,正媚笑着上下打量他,手里把玩着手机,没让赵嘉翼看见她发的两人睡觉的朋友圈。 赵嘉翼有些慌乱,忙起身穿衣服,慌慌张张说:“我有事情,要赶紧去警局。” “去警局干嘛?”王依依愣了一下,收敛笑容,忙掀开被单换衣服,“要不要我送你去?” 赵嘉翼六神无主,脑袋因为宿醉疼的厉害。 而且他也不想一个人去警局。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想一个人面对警察。 王依依主动说他送他过去,他毫不犹豫点头答应了。 一通洗漱之后,两人又各喝了一杯浓浓的哥伦比亚黑咖啡,才都清醒过来。 …… 王依依开车送赵嘉翼来到警局。 一路上,她给赵嘉翼提供了很多意见,并且表示,她会找最好的律师守着他,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要担心。 有了王依依的担保,赵嘉翼有了底气。 等到了警局,知道了缘由,他心底简直要笑开花。 果然他是受上天眷顾的宠儿。 兰亭暄那么对他,这不就遭报应了! 赵嘉翼下意识舔了舔唇,笑着对警局英姿飒爽的女警说:“我能不能见一见我的女友。” “那你是承认昨天晚上七点多,在梅里特公司停车场亲眼看见兰亭暄开车离开?” “我说,我想见一见她,才能回复你们的问话。” 他一路上已经被王依依科普过作为公民的权利和义务,知道在警局可以怎么表现而不踩线。 女警打量他一会儿,请示上级之后,答应了他的条件。 …… 审讯室里,兰亭暄坐在玻璃墙后面,只能通过电话跟赵嘉翼沟通。 赵嘉翼看着兰亭暄,发现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地方,她居然还是精神奕奕,目若寒星。 那股姿态,好像不是他来探她的监,而是她来探他的监! 赵嘉翼恨得牙痒痒。 不过经过王依依昨晚的“抚慰”,他的怨气已经没那么大了。 拿起电话,赵嘉翼笑得志得意满:“……亭暄,我说了你会后悔的。你现在后悔嘛?” “后悔什么?”兰亭暄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赵嘉翼还想威胁她。 “你说呢?”赵嘉翼换了只手拿电话,眯起双眸:“只要你改变主意,我马上可以让你出去。” “你对警察说实话,跟我改不改变主意有什么关系?”兰亭暄眉头渐渐锁紧,眸光微凝。 “真的不改变主意?那我只有实话实说了。你要想清楚,我是你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跟你在一起七年,我对你什么感情,你心知肚明。别把我对你的感情,当成你是为所欲为的资本!”赵嘉翼沉下脸,一字一句说道。 兰亭暄面无表情看着玻璃墙外的赵嘉翼,心想自己这三年还真是对这段感情没有用心,不然她怎么没早发现赵嘉翼年纪轻轻就这么油腻…… 这三流“葬爱一族”的台词,他是如何能大咧咧说出来而不呕吐的? “兰亭暄!我在跟你说话!”兰亭暄这副略带嫌弃的表情彻底激怒了赵嘉翼。 兰亭暄双手抱在胸前,打量了赵嘉翼一眼,倏然眉梢微挑:“你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你本来习惯每天换一套衣服,特别是贴身的衬衣,可是你并没有换。所以昨晚你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在别人家里过夜。——是在女人家里吗?” 兰亭暄说着,又往前探了探,似乎想看清什么。 赵嘉翼却吓了一跳,整个人下意识往后一躲,一下子带翻了塑料椅,差一点翻倒在地上。 他没想到兰亭暄这么敏锐,连这都能一眼看出来。 慌乱之间,他只能用大叫掩饰自己,色厉内荏地说:“兰亭暄!你家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把自己和你全家都葬送进去吧!” 兰亭暄“哦”了一声,坐直了身子,凝视着赵嘉翼:“我家里怎么有头有脸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还想瞒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爸爸……” “你住口!不许提我爸!”兰亭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她从来没有这样情绪外露过,但是面对赵嘉翼这一句话,她立即翻脸:“赵嘉翼,我警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申请国外学校的时候弄虚作假!敢惹我家人,信不信我让你梦想成空,被国外所有学校列入黑名单!” “你敢?!”赵嘉翼心里更加慌乱,这时终于下了决心,“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他怒气冲冲扔下电话,跟着女警来到另一间审讯室。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女警拿起笔,开始记录。 赵嘉翼铁青着脸,完全否认说:“没有,我昨天去梅里特风投,是去附近的咖啡馆,而且是跟我的女朋友王依依一起去的,没有看见兰亭暄。我昨天一直跟我的女朋友王依依在一起。兰亭暄是我的前女友,我怎么会背着我的现女友,跟前女友勾勾搭搭?我是有原则有底线的人。” 又一条能证明兰亭暄无辜的线索,就这样断掉了。 因为没有监控,他们甚至不能确认赵嘉翼到底是不是去了梅里特风投的停车场。 女警不无遗憾地看着赵嘉翼离开警局。 兰亭暄知道这个结果之后,也不惊讶,只是问女警:“警察同志,请问我能不能给我的朋友打个电话?” 女警请示过上级之后,得到许可。 兰亭暄刚给田馨拨通电话,田馨就风风火火地说:“我已经过来了,带着我们所里最厉害的刑法律师,你再等一会儿。” 兰亭暄惊讶之余,又很感动。 关键时刻,还是闺蜜给力。 她说:“我正要见你,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然后把刚才赵嘉翼来见她,却拒绝给她作证的时候说了一遍,还有昨天他们在停车场发生的冲突,以及她提出分手的事也都说了一遍。 田馨听得火冒三丈,捶着方向盘说:“别管那贱人!我来帮你!你别怕!他们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最多扣留你二十四小时!” 兰亭暄就担心这个。 她在电话里迅速说:“……不行,我必须要及时回到公司,二十四小时已经太晚了。我在这里最多只能待两个小时。” “你什么意思?什么两个小时?”田馨一时不明白兰亭暄的意思。 兰亭暄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我终于明白了。这个案子跟我没关系,你知道,我知道,背后陷害我把我弄进来‘协助调查’的人也知道,他们的指控其实都是捕风捉影,警方最多扣留我二十四小时。可是……幕后黑手也许最多只需要两个小时。” “因为两小时,是梅里特风投走流程需要的时间。” “走什么流程?”田馨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当然是解雇流程。”兰亭暄的手握紧了话筒,面无表情:“我不能让他们走完流程,我不能被解雇,所以我一定要在两个小时内回到公司。不然一切都太晚了。” “什么太晚了?” “别问,再问自杀。总之赶紧过来,在两小时内把我弄出去。” “背后有人只是想借这个案子,趁机把我赶出公司而已。而我,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 否则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完全白费了。 田馨听得云里雾里,但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有人陷害兰亭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借这个机会解雇她,坏她前程,并不是真的要指认她是杀人凶手。 警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所以这些人谋划的,只是一个时间差。 …… 五分钟后,田馨带着一个头顶微秃,穿着黑色羊毛西装的中年男人坐在她面前。 不像刚才赵嘉翼来看她,必须隔着玻璃墙打电话。 田馨和她带来的律师,可以面对面跟她坐在审讯屋里单独详谈。 “阿暄,这是我们所里最厉害的钱律师,他特别擅长打命案官司。” 兰亭暄:“……” 大可不必这么兴师动众。 兰亭暄已经托女警从自己被拿走的通勤包里取来钱包,她抽出“东安创投”的名片,对田馨说:“田馨,赵嘉翼刚刚拒绝给我作证,只有托你帮我一个忙,去这个公司,找他们的卫总。他现在是唯一能够马上证明我清白的人。——你记住,我不能等二十四小时再出去。” “这么重要?你为什么不直接交给警察?”田馨带来的钱律师直接点出疑点。 兰亭暄神情不变,淡声说:“因为我不确定,他在这个案子里,是什么身份。我甚至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为我作证。” “如果他不愿意呢?” “……我再想办法。”兰亭暄不是个容易屈服的人。 ------------ 第11章 原来是她 兰亭暄相信自己没有做过,对方既然是诬陷,肯定会有漏洞。 钱律师也很严肃,盯着她的眼睛,快速说:“你告诉我,你跟这个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 又强调说:“千万不要对你的律师撒谎。就算你做过,只要实话实话,我都会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帮你争取最大利益。可是如果你撒谎,哪怕你没做过,也会让整件事失控,谁也无法预测失控的后果。” “没有,完全没有,我是被陷害的。”兰亭暄脱口而出,完全没有犹豫。 “赵嘉翼真特么混账!”田馨骂了几声粗口,起身拿着那张名片,看了看地址,马上起身,“钱律师你帮我在这里照看阿暄,我去找人。” 她冲出警局,开着快车,一路抢了好几个黄灯,以最快速度来到“东安创投”所在的大厦。 在路上的时候,她就给东安创投打了电话,确认他们的卫总就在公司。 东安创投不在海市西南面四环外的高新技术园区,而是是海市的CBD金融中心。 幸亏这个时候不是上班的高峰时区。 她一路开过来,没有堵车,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到了。 来到东安创投公司的前台,田馨拿出自己的律师名片,很严肃地说:“我是君临律所的律师,有重要事情要跟你们的卫总谈。” 君临律所,目前是海市最大的律所,在全国排名也是数一数二。 那东安创投的前台员工明显也是见多识广之人,见到这张名片,就算田馨没有预约,也拨通了卫东言秘书的电话。 卫东言的秘书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请示了卫东言之后,就让田馨进来了。 田馨坐在会议室里,心急火燎地等着那个“卫总”出现。 没多久,一个身材高大精悍的男子走进了办公室。 他穿着一身深烟灰色羊毛西装,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并没有被质地挺括的西装束缚住,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这是个气场强大到让人能够忽略他外貌的男人。 因此当田馨正眼看见他长相,几乎有一瞬间的失神。 太特么帅了! 五官深邃,像是被大师精心打磨雕刻出来的轮廓,所谓“眉目如画倾天下”这句很中二的话,田馨第一次有了直观的感觉。 有气场还有颜值有事业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极致美男。 目光森冷,特别摄人,完全不同现代流行的“弱柳扶风”式花样美男。 这种男人,有股介于正邪之间的气质。 田馨瞬间明白兰亭暄为什么还有顾虑。 田馨自己喜欢的是“弟弟”型温和美男,但也不妨碍她欣赏这种强势的男人。 她在心里嘀咕,表面上丝毫不露,极为严肃地坐直身子。 卫东言朝她点点头,双手轻拢,放在面前的会议长桌上,淡定地问:“田律师?找我有什么事?” 田馨之前已经把自己的名片让前台转交了,卫东言知道她的姓名也不奇怪。 田馨立即收回野马般乱跑的思绪,微笑着说:“卫总您好,久仰大名。” 卫东言:“……” 田馨尬聊了两句,才转入正题:“事情是这样的,我想请问卫总,昨天周日,您是不是去了梅里特风投,见了他们的投资总监胡大志?” 卫东言不动声色看着她,说话滴水不漏:“……为什么这么问?我不大记得周日的事情,需要好好想想。” 田馨心里一跳,这个男人,比她预计的还要警惕。 “卫总,我的朋友兰亭暄昨天在梅里特风投加班,她说她见过您,还有您的两位手下工作人员。” “兰亭暄?”卫东言恰到好处地皱了皱眉,“兰亭暄是哪位?不认识。” 田馨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把兰亭暄的照片给他看。 那是一张兰亭暄跟田馨在酒吧喝酒时候的自拍照。 她穿着一件纯白的真丝衬衣,下摆掖在黑色一步裙里,显得那把细腰盈盈一握。 应该是喝多了点,整个人有点不在状态,没有戴她的黑色大方框眼镜,那双如同秋水横波一样的眸子就这样神采飞扬地看过来。 很少有人的眸子在水晶灯下还这么亮,就像是画龙点睛,灵动异常。 卫东言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玩起了一枚银色硬币,看起来挺大的,应该不是人民币,而是某种纪念币。 他侧身看着那张照片,点点头:“原来是她,对,昨天我是在梅里特风投见过她,还不止一次。” 田馨长长吁了一口气,后背上冷汗都出来了。 终于,找到了马上就能证明兰亭暄无辜的直接证人。 她拿过会议桌上放着的小矿泉水瓶,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才急切地说:“太好了!卫总,能不能请您帮忙,现在就跟我去警局帮她做个证?” “警局?”卫东言挑了挑眉,“为什么我要去警局帮她作证?她为什么在警局?” “是这样的。”田馨皱起眉头,说:“昨晚,梅里特风投的投资总监胡大志,在他办公室的洗漱间里被杀,他们公司的人都说她跟胡大志有矛盾,是她杀了胡大志。而他们又调查出,昨天只有阿暄和胡大志去了公司……” “不会吧?”卫东言一脸的匪夷所思,“昨天我和我的司机,还有另外一个工作人员也去了梅里特风投见胡总监,他们不查监控吗?怎么能说只有那位兰小姐和胡总监去了公司?而且我们昨天离开的时候,胡总监还好好的。我还是后离开的,看着兰小姐的车先开走了,我们才走。” “太好了!我们就等着您这句话呢!”田馨眉飞色舞起来,“谁知道梅里特风投搞什么鬼?他们的监控,居然从周日早上就坏掉了!不然怎么会把阿暄拖进来!” “监控坏掉了?”卫东言扯了扯嘴角,“怎么一有命案,监控就坏掉了?” “谁知道呢?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命案会发生吧……”田馨耸了耸肩,然后双手合什,求肯说:“卫总,请您帮帮忙!现在务必跟我去警局一趟,把阿暄给弄出来。她那个狗屁倒灶的男朋友,居然不肯给她作证!” “是吗?”卫东言身形微凝,停了一停,才又问:“她的男朋友,是不是昨天也去梅里特风投找过她?” “阿暄说去过,还说在停车场里发生了点争执,然后她把他甩下了,还是她先走的。当时是晚上七点多,根据警方的初步调查,正好比胡大志死亡时间早一个多小时。也就是说,当时她是有不在场证据的,可是赵嘉翼居然矢口否认这一点。”田馨说起赵嘉翼就生气,差一点又爆粗口了。 卫东言意味深长:“……原来,那男人是她男朋友……她的眼光,不怎么好。” 田馨:“……” 她尴尬地笑了笑,说:“赵嘉翼别的地方是很渣,但是颜好,颜好,呵呵……谁没个年少轻狂被颜值迷花眼的时候呢……” 又补充说:“而且两人昨天就分手了,那是前男友。就因为阿暄不肯复合,赵嘉翼才落井下石!” 卫东言:“……” 他站起来,神情冷漠地看了看手表:“我正好上午有空,就跟你走一趟。你要是下午来,我就没时间了。” “知道!知道!卫总日理万机!今天我们阿暄福星高照!运气好!”田馨笑眯眯地拍卫东言马屁,恨不得马上拉着他去警局。 卫东言找她要了地址,让她先去楼下等着,自己迅速回到办公室,对秘书轻描淡写地说:“取消今天上午的会议,改到下午。” “卫总!那几家投行的高管都来了!您不能把人家撂在会议室啊!”秘书哀叫。 她给卫东言做秘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已经发现卫东言是个非常守时的老板,而且特别讨厌别人随便变更行程。 今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让他做了他自己都讨厌的事。 可是卫东言没有第二句话,伸手拿了挺刮的薄羊绒风衣穿上,大步流星走出办公室,坐电梯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 他的司机和保镖已经等在车里了。 “卫总,是要去这个地方吗?”司机跟他确认了一下,其实不明白怎么突然要去一个小小的派出所,还那么远。 卫东言“嗯”了一声。 等车从停车场开出来,他和田馨取得联系,就让自己的车跟在她车后面。 田馨的车是一辆凌志越野车,女性开真是英姿飒飒。 不过当她看见卫东言那辆招摇的松绿色劳斯莱斯库利南,瞬间觉得自己的凌志都不香了。 …… 两辆车一路风驰电掣,很快来到兰亭暄所在的那间警局。 卫东言比田馨下车还快。 他大衣没有穿上,只搭在臂弯,身姿笔挺地站在警局门口。 田馨急匆匆走过来,一边说:“您那两个工作人员是不是也要进去作证?” “嗯。”他惜字如金,没有再多说话。 来到警局,田馨找到那位女警,把情况说了一遍。 卫东言很有气势地走过来,沉声说:“我听说胡总监被害了,特意过来提供一些情况,尽一尽公民义务。” 女警愣了一下,才忙点头:“您好,请去那边先登记。” 田馨是一回生二回熟,带着卫东言和他的两个工作人员先去登记,然后就去向警方说明情况。 ------------ 第12章 瓜田李下,为了避嫌 “卫东言先生,请问您十二月五号周日那天在哪里?做了些什么?见了谁?有没有人证?” “十二月五日,就是过去的这个周日,我跟梅里特风投的代理投资总监胡大志有约,下午一点多去他的办公室讨论一些工作问题。” “什么工作问题?能透露一下嘛?” “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您在胡大志办公室待到什么时候?” “晚上快七点,我们才结束讨论,他亲自送我出办公室,当时那位兰小姐看见我们了。因为她也是这个时候从办公室里出来。我们同一个电梯下楼。” “然后呢?” “然后来到停车场,看见她的前男友跟她发生争执,她把他推到地上,就开车走了。” “请您说清楚点,谁把谁推到地上?是兰小姐的前男友动手了吗?” “不是,是兰小姐把她前男友推到地上,当然,是她前男友先对她意图不轨,兰小姐是自卫。” “……这就奇怪了。之前兰小姐的男友……前男友赵嘉翼也来过警局,他说昨天他没有见过兰亭暄,而是一直跟他的现女友在一起。” “他在撒谎。”卫东言镇定说道,同时把昨天他的保镖“顺便”录下的一段视频打开,展示给问询的女警。 女警看得瞪大眼睛,惊喜不已:“是原机录制的吗?不是翻拍?” “是原机,不是翻拍。” “请问能不能把这段视频给我们警方作为证据?” “没问题。” 有了卫东言的证词,最主要是他保镖当时录下的一段视频,证明七点半左右这个关键时刻,兰亭暄正在停车场跟赵嘉翼发生纠纷。 甚至录下了她的车离开停车场的镜头。 同时,卫东言还把自己行车记录仪里的影像交给了警方。 至于这几人离开停车场后去哪儿了,警方已经根据他们提供的行踪,开始调集沿途监控。 后续只要这些证据能够互证,这些人应该跟胡大志的案子完全没有关系。 此时由于卫东言的证词起了决定性作用,兰亭暄立刻就能走了。 不然还要等二十四小时才能离开。 在她跟着田馨和卫东言一起走出警局的时候,刑侦队长楚鸿飞站在门口,背着手,意味深长问卫东言:“卫先生,请问您怎么会突然想着录下一段视频?您是网络主播吗?”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不是为了网络直播,怎么会随随便便录下一段陌生人的视频?——不像他这种人习惯做的事。 卫东言两手插在西装裤兜里,镇定自若:“瓜田李下,为了避嫌。” 楚鸿飞:“……” 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听着怪别扭的。 其实卫东言确实是为了避嫌,他在网上看见过一些恶性案件,都是男女情感纠纷引起的。 当时看兰亭暄和那男人闹出的动静,虽然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男女关系,但不由得他不多长个心眼,留个底也是好的。 而且在卫东言看来,男女之间闹矛盾,女性总是处于弱势一方,他虽然只是个路人,但能帮就帮一把。 谁知道后来的情况,真是一言难尽。 结果这俩“闹事”男女都没事,反而是跟这俩感情纠纷完全无关的胡大志遇害了。 想起这些,卫东言真是一言难尽。 兰亭暄走出来,对卫东言很认真地说:“谢谢卫总。” “嗯,没事,协助警方,人人有责。我只是尽了一个公民该尽的义务。”他说得冠冕堂皇,可是神情却很冷漠,看向兰亭暄的时候,不带一点温度。 兰亭暄下意识抱紧自己寒浸浸的胳膊,目送他上了他那辆颜色招摇的豪车,疾驰而去。 田馨拉拉兰亭暄的手:“阿暄,我送你回家。” 兰亭暄挑了挑眉,“回家?不,我要回公司。” “不是吧?!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回公司!”田馨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在金丝边眼镜后瞪得溜圆,“你难道不应该回家喝杯红酒,泡个香熏浴,然后睡一大觉?!” 兰亭暄被她逗笑了,摇了摇头说:“我没那么虚弱。对了,还要劳烦钱律师跟我去一趟我们公司。” “干嘛?你还有官司要打?” “嗯,回公司,看没有人造谣,顺便警告一下。还有,我马上就要升职了,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我的升职。” 田馨无语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确实是社畜的好胚子!” 兰亭暄和钱律师一起上了田馨的车。 楚鸿飞站在警局门口,看着两辆车越走越远。 他手下一名探员走过来,轻声问:“队长,那个赵嘉翼撒谎,需要把他叫回来继续询问吗?” “赵嘉翼有证人证明他当天的行踪,警告一下就行。如果在现场找到跟他相关的直接证据,再传唤也不迟。” …… 兰亭暄坐在田馨的车里,和钱律师一起回到公司。 果然,在楼下大门口,她就进不去了。 她的工牌不管用了。 这是警方没给她定罪,公司已经给她定罪了? 兰亭暄面色沉静,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对门口的对讲机说:“请开门。” “你哪位?来这儿找谁?” “梅里特风投兰亭暄,公司员工。” 门口的对讲机接通的是大楼的安保部门。 他们跟梅里特风投的人事部门联系之后,很无奈地说:“兰小姐,梅里特风投说您因为触犯刑法,违反了雇佣条例,您现在已经被解除了劳务合同关系,所以不能进来。” “哦,是吗?请问谁说我的当事人触犯了刑法?梅里特风投是法院吗?还能给人定罪?我是君临律所的钱律师,请给我接梅里特风投的人事部门。我给你们三分钟时间,不开门让我的当事人进去,咱们法庭上见。”钱律师立即犀利说道。 兰亭暄跟着慢悠悠加了一句:“梅里特风投马上要给投资人开年会,你问问他们的人事部,想不想这个时候去热搜走一趟。” 做生意的,谁不想要以和为贵呢? 她和钱律师这么一阴一阳软硬兼施,梅里特风投的人事部门马上觉察到不能太过了。 就算要解雇兰亭暄,也不能现在动手。 不到一分钟,一楼的大门打开,兰亭暄和田馨、钱律师一起走入大楼。 进了电梯,田馨十分不理解,小声问:“阿暄,不过是给人打工而已,东家不打打西家。这里的人已经摆明针对你了,有必要留在这里吗?再说你已经洗清了嫌疑,对你以后找工作也没有阻碍……” 兰亭暄没有说话。 她有一定要留下来的原因。 为了达到那个目的,不管对方怎么刁难,她都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绝不能就这样被人赶出去。 进了梅里特风投公司的楼层,兰亭暄先去了人事部门。 人事部门的总监本来是不用直接面对她这个低级别的员工。 但是因为她带了律师进来,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麻烦,人事部门的总监还是见他们了。 兰亭暄不卑不亢坐在人事部门总监的办公室里,平静问:“黄总监,大楼物业说我触犯刑法,被公司解雇,是这样吗?” 黄总监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脑门光溜溜的,早就一根头发不剩了。 他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打着哈哈摸了摸脑门,笑着说:“兰亭暄,你可太犀利了,哪能呢……我们又不是法院,怎么会说你触犯刑法这种无稽的话?大家有点误会……有点误会……哈哈哈哈……” “哦,我就确认一下。” “兰亭暄,对了,我想问问,警方那边,有什么说法没有?”黄总监双手合拢放在面前的胡桃木办公桌上,身子往前微倾,一脸好奇的样子。 “嗯,有。我是无辜的,没有任何嫌疑。东安创投的卫总亲自去警局给我作证。” “东安创投?!是那个最近特别厉害的东安创投?!”黄总监脸色遽变,立刻有点不淡定了,试探着问:“他怎么给你作证的?难道他当时跟你在一起?!” 兰亭暄淡定抬眸,面上绽现一丝极浅极淡的笑容,像是胸有成竹,又像是毫无关联,只下颌微扬:“卫总作证,胡总监被害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公司。就这么简单。” 黄总监寻思,既然兰亭暄能直言不讳把卫东言这尊大佛搬出来,而他也可以分分钟向警方求证,所以这个兰亭暄应该不会这么大胆公然撒谎。 那就肯定是卫总亲自出面了…… 黄总监瞬间改变主意,心里暗叫侥幸。 幸亏他们是外企,解雇也得走流程,不然整个流程真的走完了,兰亭暄没事也得走人,他就真的得罪人了…… 这就是程序的威力。 他立刻在电脑上点了“Stop”的选项,终止了解雇流程。 不过是个小小的初级金融分析师,他瞎掺和什么? 黄总监的笑容霎时热情了几分:“是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我们公司的员工个个都是百里挑一!兰亭暄名牌大学毕业,怎么会是那种丧心病狂的凶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着,他又做人情,当着兰亭暄的面给IT部门打电话,恢复兰亭暄的工牌和电脑账号。 还亲自送她出办公室,笑着在门口亲热地说:“亭暄这一次遇难呈祥,以后一定有后福!” “承您贵言。” …… 从人事部门出来,钱律师看了看手表,笑着问道:“还有事吗?” 兰亭暄从从容容:“还得您陪我回一趟办公室。” 对同事们一个个解释太麻烦了,兰亭暄打算吓唬一下,一劳永逸。 回到顶层大厅,果然她一进来,刚才还一片嗡嗡嗡的大厅立即安静下来。 乔娅探头一看,见是兰亭暄回来了,欢呼一声,跑过来拉起她的手:“暄姐回来了!暄姐回来了!” 很多同事也跟着站起来,关切问她:“……没事了吧?需要帮忙吗?有事就说话,我们都愿意为你作证!” 可见她平时虽然没像乔娅一样活跃,人缘还是不错的。 ------------ 第13章 我知道你也不想(求推荐票) 兰亭暄点了点头,感谢大家的关心和帮助。 乔娅美滋滋站在她身边,得意洋洋说:“我就知道暄姐会没事!” “当然,谁说我会有事了?”兰亭暄知道乔娅是个合格的捧哏。 “有啊,她,他,还有他!”乔娅用手指着几个人,激动地一个个点名,“就这几个,刚才还热火朝天的讨论暄姐你是会判死刑还是判死缓呢!这几个是废死派,说你不会判死刑,但是活罪难逃,最少判三十年!也可能终身监禁!” “这边几个是拥死派,说你恶意谋杀,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所以应该是死刑,立即执行!” 兰亭暄视线轻飘飘往那几个人身上瞥了一眼,扭头问身边的钱律师:“钱律师,这种造谣诽谤,请问一般是判几年?” 钱律师推推自己和兰亭暄同款的黑色方框眼镜,一本正经说:“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公然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田馨也摆出一副出庭律师的架势,沉声说:“各位听好了,我的当事人兰亭暄女士是被警方请去协助调查。这件谋杀案,跟我的当事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谁还要继续造谣生事,我保证不仅告得你坐牢,还要告得你破产。” 对于中产阶级来说,破产可能比坐牢还要恐怖。 田馨这样一说,大厅里刚才被乔娅点名的“废死派”和“拥死派”立马跳起来澄清。 “亭暄,没有的事!我们就是开个玩笑!绝对没有说你的意思!” “真的!就是开个玩笑!你也知道我这人嘴瓢!管不住自己!” 啪! 这人说着就抽了自己一耳光,以示慎重。 另外两个同事老老实实向兰亭暄赔礼道歉:“亭暄,对不起,我们以后再不乱说了。” 这些暗中揣测口无遮拦的人,一个巴掌数得清,比刚才关心她的人少多了。 可见舆论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兰亭暄也是见好就收,她平静地说:“嗯,都是误会。” 但目光还是给了这些人难以言说的压力。 这几个人缩了缩脖子,恨死自己嘴瓢。 不过既然钱律师已经用刑法“震慑”过了,都是同事,她又不会离职,兰亭暄也不想用力过猛。 乔娅也有些后悔一时嘴快,这些事,她私底下跟兰亭暄说就好了,现在弄得跟大家撕破脸一样。 好在兰亭暄带了律师一起过来,还能转圜一下。 乔娅嘿嘿笑了两声,拉拉兰亭暄的衣袖,说:“既然事情都解决了,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吧,我请客!” 兰亭暄这三年从来不参加同事聚餐,但是因为今天的事,她打算破例一次。 她言简意赅:“我请客,下班后潇湘园见。” 乔娅高兴得不得了:“各位同事们啊!从来不参加聚餐的暄姐请吃饭!这好事儿可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快快快!想去的举手!我去订包间!” 在乔娅的怂恿下,大厅里几乎所有金融分析部的同事都要参加聚餐,包括刚才那几个“废死派”和“拥死派”。 这几个人现在努力讨好兰亭暄,不想她心怀芥蒂,真的去提告就得不偿失了。 而别的人是真心为兰亭暄高兴,明白她确实是想请大家吃饭,说不定也是要破财祛晦气,吃顿饭可以帮她忙。 田馨笑了笑。 她不知道兰亭暄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个公司。 但是看她跟同事相处的样子,大多数人还是跟她处得不错,希望可以待下去。 她对钱律师使了个眼色,又往大厅里每个人脸上扫了一眼,才对兰亭暄郑重说:“既然都道歉了,那就先到此为止。如果再有人生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她做出公事公办的样子,兰亭暄心领神会,亲自送她和钱律师离开公司大楼。 他们三个人出去之后,兰亭暄的主管李可笑才打电话给自己一个姓童的男下属,让他来自己的办公室一趟。 童壮壮来到李可笑的办公室,把刚才兰亭暄回来之后的表现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说完还补充道:“李主管,兰亭暄说她晚上请客,就去园区里的潇湘园,那里的菜很不错呢!” 李可笑嘴角抽了抽,说:“你倒是心大的很,一个谋杀案嫌犯请吃饭,你也吃得下?” “李主管,话可不能这么说!警方都说她没事了,您还说?刚才兰亭暄可带着律师过来的,您这样说,是诽谤,会坐牢的!”童壮壮是个性格又愣又直的男人。 如果他不是特别聪明,数学物理非常强大,做得一手好建模,像他这种情商为零的人,早八百年就被她踹出去了。 李可笑自己在建模方面比较薄弱,此时只能忍着怒气,沉声说:“警方说没事就没事了?你也太天真了!行,你先出去。等兰亭暄回来了,让她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 兰亭暄送了田馨和钱律师回到顶层大厅,就被李可笑叫去了她的办公室。 坐在李可笑面前,兰亭暄平静问:“李主管,请问有什么新的工作任务吗?” 李可笑手里转着一支笔,一脸为难地看着她,说:“亭暄,谢谢你啊。我知道你是个非常努力的员工,我也很庆幸能有你这样的下属。可是现在事情发生了,我知道你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做下去,你不开心,我也过意不去。你放心,只要你找到新的工作,我会给你特别好的推荐,绝对不会说任何有关这个谋杀案的事。” 兰亭暄适时露出诧异的神情:“李主管,可我没想找新工作啊。难道是你不想要我了?逼我辞职?” 李可笑被噎了一下。 她摆出标准的职业笑容,语气越发亲切:“亭暄你太见外了,这是怎么说?我怎么会不想要你这样的员工呢?又怎么会逼你辞职呢?你这三年,除了法定假日公司不开门的时候,一次年假都没休过。从来不计较加班,做的工作一直是尽善尽美,连阮总监都找不出什么错漏。要让你这样的优秀员工离开,我才是最舍不得啊……” “您不用舍不得。我不会离职。”兰亭暄波澜不惊。 李可笑:“!!!” 不等李可笑继续说下去,兰亭暄已经收敛笑容,很难得地说了长句子:“再说了,同事们都相信我,为我仗义执言,我怎么能抛下这么好的同事,再去找别的工作呢?您说是吧?还有,警方对我说,是有人跟他们举报,说胡大志曾经纠缠过我,他们才把我列为第一嫌疑人。但是大家都知道,我跟投资部的胡总监,三个月来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哪里来的纠缠?” 李可笑瞳仁猛地一缩。 她脸上迅速露出夸张的神情:“是吗?谁会这么说呢?也太过份了!” 兰亭暄郑重其事:“是啊,谁会这么说呢?我只是个最底层的小职员,谁会冒着阻碍司法公正的威胁在警方面前做假证陷害我?” 李可笑一时拿不准兰亭暄到底知道多少,只得转移话题说:“这件事是挺有蹊跷的。不过好在你已经没事了,警方会找到凶手的,我们要相信警方。” “嗯,我完全相信警方,不然我也不能平安回来了。” “当然,当然。行了,你先回工位吧,快到年底了,工作很多,希望你能再接再励,好好为公司工作!” 在李可笑强作镇定的目光中,兰亭暄优雅起身,回了自己在走廊另一边大厅里的工位。 她一离开李可笑的办公室,李可笑脸色立即沉下来,一把抓起座机话筒,给总裁办的董若打了过去,低声说:“董秘,你不是说……有人要她走人吗?” 电话那头传来董若略带沙哑的嗓音:“是啊,她都成嫌犯了,难道公司还要留着她过年吗?不是要你跟人事部说直接开了她,怎么了?有问题吗?” “……她回来了,屁事没有,刚才还威胁我。”李可笑抱怨道,“也不晓得是谁给她的勇气这样对她的上司。我觉得她对我一点尊重都没有!” 董若用手撑着头,皱眉想了想,才说:“怎么可能呢?根据公司的规定,她这种情况不管是不是定罪,都是需要马上开除的啊……人事部门那边在干嘛?不是已经开始走流程了吗?黄总监那边我不是让你打招呼?” “董秘,我只是个主管,黄总监那个级别,怎么会听我打招呼啊?”李可笑小声抱怨,一边觑着眼睛盯着办公室门口,生怕有人在门口偷听,一边说:“我都跟人事部说了,流程也开始走了,可是你不知道兰亭暄多么嚣张,她直接带着律师回来了,宣称谁要诋毁她,她就告谁……” “告?!难道她不是嫌犯?难道她不是被警方带走了?”董若也生气了,提高了声调,“我们哪里做错了?!再说流程既然已经开始……” 说着,董若心里一动,马上点开系统里面的人事管理板块看了一下,发现兰亭暄的解雇流程果然已经终止了,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 ------------ 第14章 背后有人 “关键是,她现在不是嫌犯了。听说已经洗清嫌疑,警方把她放出来了。”李可笑撇了撇嘴,对警方的做法十分不以为然。 “不是嫌犯,那也是被调查过,社会影响不好。我们是风投公司,靠的是优秀的信誉跟人做生意。别人把钱放在我们这里管理,如果知道我们这里有个杀人嫌疑犯,谁会再来投钱?”董若心里不安,但话还是说得义正言辞,不过却不肯把话给说死了。 李可笑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可是董若那边,她也得罪不起。 总裁办的总裁秘书,这已经是高管级别,跟各部门总监平起平坐,她一个小小的主管有什么办法说不呢? “可不是这个理儿,我都说了我会给她很好的推荐,只要她出去找工作。可这人就是脸皮厚,死活要赖在这里。”李可笑试探着说,“不如董秘亲自出马,让她接受一下社会的毒打?” 董若呵呵地笑,就是不上套,整个人都仰靠在座椅上,勾起一边唇角:“谁叫我们公司是业内出名的待遇好呢……可她想待就能待吗?李可笑,你是她的直属上司,怎么合理合法地让她走人,用不着我教你吧?” 李可笑咬了咬牙,捧着电话听筒,更小声地说:“……董秘,真的是上面有人想让她走人?” “我骗你干嘛?”董若有些不耐烦了,“我跟她也不熟,根本不是一个系统的,你说我干嘛跟她过不去?——当然是有人想她不好过,不想在公司里看见她。” 有了董若的定心丸,李可笑终于下了决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董秘,这一次,我可是豁出去了帮你……” “知道,只要你能把这个女人顺顺当当请出去,咱俩谁跟谁?明年年初我就帮你争取一个升职名额。你在主管的位置上,待了七八年了吧?” 这是李可笑心里的一根刺,心心念念想往上爬,可是金融分析部要实打实的技术,她在这方面,实在不如后来的这些年轻人。 一只手狠狠握成拳头,李可笑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暗光。 兰亭暄回到自己的工位,没事人一样打开电脑,登入系统,仔细检查了一遍。 还好,各种权限都恢复了,虽然没多出点儿什么,但也没少什么,跟上周的权限一模一样。 看来人事部的黄总监还是说话算话的。 兰亭暄垂下眼眸,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先把昨天给部门总监阮兴贵做的那个离岸基金月结核对发过去,想看看阮兴贵的反应。 周日的时候,明明是阮兴贵在电话里把他的账号密码给她,最后却矢口否认。 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可兰亭暄不能直接掀桌走人,所以到底要怎么面对阮兴贵,她还得斟酌一下。 因为阮兴贵跟李可笑不一样,那是部门高管级别的人。 兰亭暄今天没有心情工作,坐在电脑前面,虽然双眸直视电脑屏幕做聚精会神状,其实脑子里早就开小差了。 在别人看来,她还是一副兢兢业业工作的模样。 至于她的思绪此刻正如野马一般在空想的大草原上奔驰,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 阮兴贵收到兰亭暄的邮件看了又看,才拿起内线电话打给了人事部黄总监。 “老黄,我是金融分析部的阮兴贵,你现在忙吗?” 黄总监刚把兰亭暄他们送走不久,接到阮兴贵的电话,知道他肯定是要问兰亭暄的,马上说:“刚把你部门兰女士的问题解决了,解雇程序已经终止,现在不忙了。” “哦……我是想问问你们人事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兰亭暄虽然是我部门的下属,可是隔了好几级,我也搞不懂啊……”阮兴贵拖长声音试探着问,“之前大家不是都在说要解雇她吗?都在走流程了,可这件事都没人来问过我这个部门总监,呵呵,真是有点意思。” 黄总监晓得这件事里面猫腻比较多,如果兰亭暄只是个什么后台都没有的普通底层员工,说实话,哪怕她就算是清白的,跟那件谋杀案一点关系都没有,让她走就得走,难道还挑日子? 可现在有了东安创投的卫总牵扯在里面,黄总监这种做人事工作的人精,怎么会轻易再站队呢? 他笑呵呵捧起自己刚冲好的枸杞养生茶,抿一口,再瞥一眼刚关好的办公室大门,才笑着说:“阮总监,这件事我也不知道到底在搞什么。还不是你们那边的李主管,就是兰亭暄的直属上司,她跟我说,兰亭暄是谋杀案嫌疑犯,根据公司规定,不能再雇用了,才让我走流程解除跟她的劳务合同嘛……难道李主管没有经过你的同意?” 阮兴贵是金融分析部的部门总监,李可笑只是金融分析部一个小小的主管,她上面还有经理和副总监,而且以她的位置,根本没有人事权,凭什么说解雇人就解雇人? 阮兴贵心里是有点不高兴的,因为他的“权力”被李可笑“侵犯”了,这是他的领域,得他说了算。 阮兴贵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如果经过了我的同意,我会给你打电话?刚才兰亭暄还给我发了内部邮件,把她做好的工作文件发过来了,我一看,这不挺好吗?应该是没事了啊,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老黄你给我交个底儿,我都记着呢……” 阮兴贵这句意味深长的话,黄总监听懂了。 他是跟阮兴贵一个级别的人,但是完全不同系统和部门,没有任何竞争关系,因此也乐得对阮兴贵示好。 他又喝了一口枸杞养生茶,才压低声音说:“阮总监,你知道兰亭暄到底是怎么洗清嫌疑的吗?” “愿闻其详。” “是东安创投的卫总,亲自去警局给她作证。” “东安创投?!是东安创投的卫东言?!”阮兴贵唰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惊讶极了,“真的是他本人?你确定?” “……完全确定,我刚还特意打电话去警局确认过。你知道的,我们人事部,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而且这件事跟我们公司有密切关系,因此我有权向警方了解情况。警局那边刑侦队长亲口证实,是东安创投的卫东言卫总,亲自去警局为她作证。” 阮兴贵完全傻眼了,他倒抽一口凉气:“竟然是东安创投!” 黄总监也跟着唏嘘,摸摸自己亮晶晶的脑门,感慨说:“我虽然不是公司操盘做业务的,我也知道东安创投的大名啊!” 阮兴贵啧一声:“整个海市的金融圈里,今年谁不知道这个卫东言!” “才一年啊!他创立的东安创投吸纳的资金就有上百亿,虽然不是他们自己的资产,但是我们都是做投资的,不都是为别人打理资金?——谁吸纳的资金多,谁就是大爷!” 黄总监连连点头,跟着八卦说:“我特意跟同行打听过这个卫总的背景,但完全没有任何内幕消息。我听人说,东安创投的卫东言,是从国外大投行空降的,没有任何家世背景!” “这不可能。”阮兴贵马上反对,“业内都知道他有两个合伙人,谢安和林双木,据说是他的发小。可这两人在海市的金融圈,那是众人皆知的‘背后有人’。能跟谢安和林双木做发小,会是普通家庭出身?” 黄总监一拍大腿,激动得一张胖脸上油光锃亮:“就是这个理儿!越是探不到底,大家就越觉得这背后有猫腻!” 阮兴贵长吁一口气,坐下来在转椅上转了半个圈,把两条腿都搁在了办公桌上,另一只手打开电脑,看着东安创投的业绩图,啧啧有声:“老黄你可能不知道,东安创投今年上半年操盘了几次海外股权投资,据说就是卫总亲自出手,看似不显山不露水,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可一到下半年,我的天爷,他投资的那些海外公司市值跟坐了火箭一样急升,直接翻了十倍!” “这种业绩,让上半年观望犹豫的那些富豪们悔得肠子都青了!” “因此下半年内,东安创投的基金池直接从上半年的十亿左右,扩展到了下半年的百亿,据我估计,说不定过两年就要破千亿了!” 老黄听得眼睛眨巴眨巴的。 他是人事部总监,对于这些真正投资领域的情况,不是很清楚。 他疑惑地说:“这个数目很了不起吗?我们公司的盘子也不小啊……” 阮兴贵语重心长教育他:“老黄,我们公司有国外资本注资,还发展了二十多年,才有今天的规模。可东安创投,你别忘了,它是一个刚刚成立不到一年的私募基金!——这个数额,已经是非常巨大!” “都有了跟我们这种老牌风险投资公司平起平坐的资格!” 阮兴贵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其实何止平起平坐,以东安创投这种坐火箭的发展模式,到明年,梅里特风投就只能当弟弟了。 放下电话,阮兴贵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把兰亭暄做的离岸基金月结核对仔细检查了一遍,什么错处都没找到。 阮兴贵皱着眉头抽了根烟,直接把李可笑叫到办公室。 ------------ 第15章 小恩小惠(求推荐票) “阮总监您好,请问您有什么工作要布置下去吗?”李可笑惴惴不安站在阮兴贵的办公桌前面,心里很是忐忑。 阮兴贵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翻着眼皮看她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地说:“李主管,那三个种子公司的核算和估值都做完了吗?” 李可笑松了一口气,忙陪着笑脸说:“都做完了。我正在检查,查完就发给您。” “嗯,记得多审核几遍。上次你交上来的那份核算和估值报告拿到投资部,被那边的基金经理骂惨了,说估值不对,害公司赔钱。” 李可笑心里一紧,忙说:“是兰亭暄做的那份吗?” 阮兴贵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说你啊,让我怎么说你?你怎么会觉得是兰亭暄做的那份?当然是你做的那份!要不是我拦着,投资部的基金经理能活撕了你!你知道他们这些操盘的人都是口无遮拦,不仅说话脏,心也很脏,手段更脏!” 李可笑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没想到阮兴贵像是还不尽兴,接着又说:“兰亭暄做的那几份估值报告质量很高,投资部的基金经理很欣赏她,据说帮助他们选择的投资导向很不错。你在公司那么多年,应该知道能让那些人说一个好字,那真是很难得。” 阮兴贵一边夸兰亭暄,一边贬李可笑。 就算李可笑是泥人也被激起了几分火性。 她心里对兰亭暄的不满几乎积聚到极点。 可阮兴贵好像没夸够兰亭暄,他抬起头,看着李可笑强颜欢笑的面容,突然咧嘴一笑:“李主管有兰亭暄这样的下属,还是很有福气的。可我听说你让人事部启动对她的解雇流程,应该是误会吧?不然这么好的员工,为什么要解雇呢?” 李可笑刹那间明白阮兴贵为什么找她茬了。 她扯扯嘴角,艰难地吐出一句话:“阮总监,这是个误会。我也是为公司着想,当时听说她被警方带走,脑子一热,就觉得这个人不能再留在公司里面,不然那些投资人怎么看我们?同行又会怎么说我们?” 她弓着身子弯向阮兴贵,非常诚恳地认错:“……但是我不该不通过您同意,就直接去找人事部。是我的错,我向您道歉,以后一定不会了。” 阮兴贵看她毕恭毕敬的样子,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嗯,我知道你是十几年的老员工,一心为公司着想,偶尔越一下权也没关系,所以之前我看着你走流程也没吭声,结果差点冤枉了兰亭暄。幸亏解雇流程还没走到我这里就终止了,不然我也难辞其咎。下不为例就好。” “谢谢阮总监!”李可笑在心里吁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是过关了。 她做了阮兴贵多年下属,对他的性格还是有几分了解,知道他就是根墙头草,又因为对方给她的时间实在紧迫,才敢越过他直接跟人事部提起解雇流程。 阮兴贵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话锋一转,又说:“不是我夸她,兰亭暄的工作能力真是没话说。” 说着,阮兴贵把兰亭暄发给他的电子邮件附件点开,再转过来电脑显示屏,给李可笑看。 他指着那份核算报表说:“你看,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离岸基金核对这方面的工作,但是她却能靠着历史核对记录,和自己的领悟,把整个月结账目一天就做完了。而且还做得一点错都没有。” “李主管,如果我没记错,我曾经让你做过这个离岸基金关联账户的核对工作,你足足花了两个星期才做完,最后还有很多错漏。” “要不是你一直提不起来,我至于一直自己亲自来做?”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兰亭暄才工作了三年,就把你这个工作了十来年的资深员工兼主管给比下去了……不愧是名牌大学毕业,而且在大学期间就通过了CFA三级考试的学霸!李主管,你以后要好好努力哦!” 阮兴贵在李可笑面前把兰亭暄夸了又夸,显示对她本人的能力非常欣赏。 李可笑听得妒火中烧,但却一个字都不敢回怼,只赔笑赔得脸都僵了。 …… 看着李可笑踉踉跄跄离开的背影,阮兴贵才端起咖啡杯轻啜一口,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 虽然已经祸水东引,可是到底要怎么解决这件事,阮兴贵还是有些犹豫。 这个兰亭暄,工作能力是真强,而且是个女人。 李可笑可能还担心兰亭暄会取代她,阮兴贵却一点都不担心。 在他看来,金融投资圈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只是点缀而已。 但这次,阮兴贵担心女人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金融圈…… 所以那个卫总,到底跟兰亭暄是什么关系? 阮兴贵本来以为只是个底层员工,既然上面有人看她不顺眼,他也就对李可笑的行动睁只眼闭只眼,顺水推舟罢了。 谁知道竟然好像踢到铁板了…… 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纠结了一天,迟迟拿不定主意。 不过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兰亭暄主动敲了阮兴贵办公室的门。 “阮总监,您今天下班有空吗?我今天请全部门的同事吃饭,您要愿意,一起来啊。” 阮兴贵心里一动,立刻有了主意。 与其遮遮掩掩,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还不如“先发制人”,兴许能把这个结给解开。 到底是工作了二十几年的老油子,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职场浸淫多年,面对兰亭暄这种二十出头刚出校门没几年的年轻女子,就像看一个透明的玻璃人,自觉对她在想什么了如指掌。 阮兴贵悠闲地往后靠坐,朝她招招手,笑着说:“亭暄,过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兰亭暄也没在意,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反正办公室的门大敞着,走廊对面就是一大面玻璃墙,玻璃墙后的大厅里是两个部门的同事,整个楼层结构就跟玻璃鱼缸一样,她怕什么? 兰亭暄淡定坐到阮兴贵办公桌前面的转椅上。 阮兴贵笑着看她坐下,立即摆出一副诚恳的语气,声音里透着亲热和熟稔:“亭暄,我要先向你道歉,这一次是我不对,听说公司里是在周末出了命案,一时害怕,不敢说是账号和密码是我给你的。” “而且你知道的,根据公司的有关条例,我这样把自己的账号和密码给你,是不合规的。如果被上面知道,不仅是你,我也要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我就没对警方解释这件事,希望你能谅解……” 他哪里是没解释,他明明是“矢口否认”。 然后她就变成“偷账号”的贼…… 兰亭暄心里翻江倒海一般,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她也没想到,阮兴贵会主动把这件事说开。 她以为阮兴贵会闭口不谈,含混过去,她都已经做好准备,自己来个难得糊涂,以后再徐徐图之。 毕竟她打算继续在这个公司待下去,对于部门大佬的这种“口不择言”,目前也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 现在阮兴贵主动当一件小事说出来,她不由更反感了。 这是脸都不要了,想用一句简单道歉,就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阮兴贵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一次,她找不到可靠的人为她作证,就他那一句话,可能让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后果是什么,难道阮兴贵不知道吗? 不,他知道。 他就算知道,也不在乎。 落井下石而已,只要能让他置身事外,甚至洗白他自己,阮兴贵是会不择手段的。 兰亭暄在心里揣摩着,但该表的态还是要表。 她淡声说:“阮总监,这件事我当时听警方说起,确实特别惊讶。可也想到这件事并不合规,所以也就这样了。您现在既然说开,我也明白,总之希望这件事不要影响您对我工作的看法。我很喜欢这份工作,没有想过要因此离职。” 听兰亭暄说不想离职,阮兴贵那颗高高吊起来的心终于放到肚子里了。 只要不离职,她就在他的控制之下,还怕个鸟! 他由衷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不想离职好啊!我也不想失去亭暄你这样能干的员工。你这一次做的离岸基金月结核对非常好,虽然是第一次接手,可质量比李可笑做的高多了。” 兰亭暄:“……” 李可笑是兰亭暄的直接上司,阮兴贵当她面说李可笑做的没她好,这是在给她挖坑呢,还是真的认可她的能力比李可笑强? 兰亭暄也是反应特别快的人,她马上接话说:“李主管比我的经验多,您这是谬赞了。不过我确实对公司的离岸基金比较感兴趣,希望能得到阮总监的指导。” “没问题。以后离岸基金的核算就交给你了。”阮兴贵拿起笔,这就表示谈话基本上结束了,他笑着说:“你们今天的聚餐,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吃。对了,你吃完把发票发给我,我给你报销。各部门都有聚餐的预算,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破费?” 兰亭暄挑了挑眉,知道这应该是阮兴贵变相在为他的“口不择言”道歉,因此也没故作清高地表示不用。 本来就是阮兴贵不厚道,她接受的心安理得。 “谢谢阮总监,那我要不要告诉大家,是部门请客?” “那倒不用,这件事,你知我知,财务部知就可以了。”阮兴贵笑得很客气。 ------------ 第16章 八卦的传播顺序 兰亭暄心里不屑,面上却丝毫不露,甚至还带出一点手足无措的尴尬,认真说:“我还是给您发封邮件确认一下吧,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 阮兴贵心知肚明兰亭暄还是怕了,不敢再做任何没有确认回执的事。 他也只有点头说:“行啊,没问题,你回去发封邮件,我马上给你批。” 看见她这副惴惴不安的这样子,阮兴贵是彻底放心了。 …… “暄姐,一起走啊,我已经在潇湘园定好位置了,大包间,二十多个人都能坐下。”乔娅兴高采烈背着自己的小背包走过来。 兰亭暄刚回到工位拎起自己的通勤包,点头和乔娅一起往外走。 一路上,乔娅跟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不用兰亭暄旁敲侧击,她就一股脑儿把今天兰亭暄被警方带走后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她听。 “暄姐,我跟你讲,这一次最可恶的人,居然不是那个凑人头不干活白拿钱的刘大妈!而是总裁办的董秘!” “董秘?跟她有什么关系?” “对啊!跟她有啥关系!可是她居然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说你曾经被胡大志‘骚扰’过!还说她亲眼看见,说胡大志该死,她站在你这边呢!” 兰亭暄的手正要拉开车门,闻言抬头看了乔娅一眼,“你说是董秘亲口说的?” 自从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兰亭暄就在琢磨,到底是谁无中生有,非说她被胡大志“骚扰”过。 简直就是故意为她量身定做的一个“杀人动机”! 她本来揣测说这话的人,十有八九应该是她的主管李可笑。 今天在李可笑的办公室里,她对她的敌意已经不加掩饰了。 这可万万没想到,真正的“幕后黑手”,居然是总裁办的董若董秘书。 兰亭暄稳住心神,拉开车门,坐到驾驶位置上。 乔娅拉开另一边的车门,坐到副驾驶上。 潇湘园餐馆也在这一片高新技术园区,但这片高新技术园区实在太大了,哪怕是在同一园区,如果走过去,恐怕也得走二十分钟。 兰亭暄开车通勤,当然还是开车去餐馆比较好。 上了车,乔娅拿着手机,神神秘秘觑着兰亭暄说:“暄姐,你给我句实话,那个胡大志,有没有……” 看来虽然乔娅在别人面前极力维护兰亭暄的形象,但心里还是觉得大概或许可能……真的事出有因? 兰亭暄在心里对炮制出这个谣言的人冷笑。 就算胡大志已经死了,这个谣言完全是无中生有,可因为里面夹杂着男上司和女下属,谣言的生命力就很顽强。 而且这种就算反驳都会惹一身骚的桃色废料,明摆着是要她百口莫辩。 可对兰亭暄来说,就这?就这? “没有,我跟胡大志连句话都没说过。”兰亭暄淡淡地说,“我在警局就听警方说了,有人举报,说见过胡大志对我不轨,我还纳闷是谁这么厉害,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的事,她能看得清清楚楚。” “还真是造谣啊!”乔娅惊呆了,“可是董秘……董秘……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想知道呢。”兰亭暄熟练地打着方向盘,拐到潇湘园餐馆门前的停车位停下来,“不过算了,人家是总裁办的秘书,手眼通天。我只是个小小的底层小职员,还能去对质?” 乔娅想了想,也叹了口气,说:“也对,我们能怎么做呢?难道还能让公司因为这件事开除她啊?我看公司宁愿对我们下手,也不会让她走人的。” 兰亭暄眯眼笑,舌尖舔了舔有点干涸的下唇。 她对乔娅是息事宁人的说法,是不想把冲动的乔娅扯到这件事里来。 可想她就这样放过董若,那是做梦。 …… 乔娅帮兰亭暄定的大包间在潇湘园餐馆的二楼。 她和兰亭暄走进去的时候,大部分同事还没到呢。 不过因为是周一,这是一顿正儿八经的晚饭,不是周末那种吃了晚饭还能去KTV或者酒吧happy的聚餐。 因此兰亭暄没有要酒水,啤酒都没有,饮料只有果汁和玉米汁,再加酸奶。 点的菜也都是干锅千张丝,鱼香茄子,香辣肉丝,肉末酸豆角,剁椒鱼头等这些家常下饭菜。 部门的同事陆陆续续走进来,兰亭暄又要了几道干锅榛蘑牛蛙,和时鲜菜蔬,分散摆在大餐桌上。 和乔娅来到包间坐下,兰亭暄以玉米汁代酒,对包间里的同事说:“谢谢大家照应,这次是部门请客,下次我再请。” 说完还提醒大家:“不是不点酒,想到大家吃完都要开车回家,还是不要酒驾。” 众人释然哄笑,纷纷说:“又不是周末,喝什么酒!我们都懂!” 既然兰亭暄说是部门请客,说明公司也是要和解,大家就更放得开了。 很快点好的菜一盘盘端上来,大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吃,一边八卦一些公司里的情况当佐料。 因为大家来吃饭的是金融分析部同事,就没有说自己部门的八卦,而是说的隔壁投资部的八卦。 兰亭暄喜欢吃蘑菇和千张,用公筷夹了几筷子蘑菇和千张,侧耳听大家闲聊。 有人在问乔娅:“小乔,你知道不?你们部门那个老是跟你闹别扭的刘大妈,要调到我们金融分析部了。” 乔娅惊呆:“……她就是个占位置拿工资不干活的人,常年都不来公司的,去你们金融分析部干嘛?继续占位置拿工资不干活吗?”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总之上面同意了,也轮不到我们说话。” “啧啧,我们部门本来就人少事多,现在还来个占坑不干活的,以后年终奖是不是也要分她一份啊!” 一个穿着蓝绿格子加绒厚衬衣的男同事听了不由抱怨起来:“……我其实是也想调动,我想调到投资部去的,天天做金融分析和估值都腻味了,也想试试操盘。可投资部那边宁愿把一个广告部的女人调过去,都不同意我的申请!” “唉我说小童,你可不能歧视女性啊!女人怎么惹你了?” “老周,不是我歧视女性!如果是咱们部门的兰亭暄调过去,我一定二话不说,甘拜下风!——可广告部的那个女人算什么啊?她的专业不是金融,不是财会,更不是数学、物理或者统计专业。她是学文学的!学文学的做广告,我觉得是正常的,可你能想像,让一个学文学的去做基金操盘手吗?!” 乔娅有些不自在地垂下头,装作在剁椒鱼头里挑刺。 她也是学文学的,也在投资部…… 当然她不是基金操盘手,只是做后台辅助工作,依然莫名有点心虚。 兰亭暄瞥了她一眼,淡声给她解围,意味深长说:“小童谬赞了。不过去了投资部,也不一定做操盘手。” “再说投资部四大天王虽然都不是女人,可是投资部的总监却是‘王母娘娘’……不要因为段总监这段时间请假,你们就把投资部最大的大佬给忘了。” 他们公司里,把投资部四个业绩最好的基金经理戏称为“四大天王”。 而投资部总监,也就是这四大基金经理的顶头上司是段潇薇,是女性,所以他们就把段潇薇叫做是“王母娘娘”。 童壮壮瞬间平衡了,嬉笑着说:“兰同事言之有理。我还是等那‘四大天王’有人离职再争取吧……” “对了,我听说有个天王好像要跳槽……” “真的???哪一个啊?要去哪儿?业界还有比我们梅里特风投更资本雄厚的风投公司?” “有啊,就是今年新崛起的东安创投……业绩实在太亮眼,弄的他们公司跟聚宝盆似的,那资金哗哗哗哗地直往那边淌!” “这么厉害!说的我都想跳槽了!” 兰亭暄静静听着,不由在想,那天东安创投的卫总来他们公司见胡大志,难道是为了挖墙角? 可是胡大志在业界也没什么亮眼的业绩啊…… 不然能到他们公司给段潇薇代工,做临时的投资总监? 所以胡大志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被谋杀?凶手又是谁? 所有人对胡大志被害的原因都是一头雾水,包括警方在内。 据说董事会大发雷霆,把公司高管们骂了个狗血淋头,还临时更改了投资人年会的地点,就因为梅里特风投大厦刚刚有过命案,他们比较忌讳这个。 公司里那么多喜欢八卦的员工,到现在都没传出个靠谱的线索或者头绪。 兰亭暄作为这个命案的“唯一次生受害人”,可以说是除了警方之外,最关注这个案子的人。 她抿了一口玉米汁,把这些疑虑埋在心里。 吃完晚饭,大家互相告别。 乔娅要乘地铁回家,兰亭暄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走向地铁站,直接开车送她到地铁站入口处。 在车上,乔娅也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暄姐,你的前男友真的跟王依依在一起了嘛?” “暄姐,你知不知道市场推广部的王依依,其实是咱们首席执行总裁王建材的独生女儿!” 兰亭暄:“……”。 看来以后还是要“教育”一下乔娅这个“八卦女王”。 对八卦要分清主次,才能达到最大的传播效果。 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今天都快结束了才告诉她! ------------ 第17章 谁会装逼谁是姐 前男友赵嘉翼……赵嘉翼的现女友王依依……王依依的父亲首席执行总裁王建材……总裁办秘书董若。 行了,一条线终于串起来了。 兰亭暄本来想不通董若传这个谣言只为了让她“进去”二十四小时的动机,现在知道了。 之前没有往王依依身上想,是因为她不知道王依依的真实身份。 如果只是高管的普通亲戚,她是无论如何也指使不了董若这种人的。 当然,有了首席执行总裁的独女这个身份,指使董若的份量就足够了。 …… 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套房,兰亭暄踢掉高跟鞋,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得缓缓。 准备了这么多年,今天是最凶险的,差一点就功亏一篑。 兰亭暄一个人沉默着,突然手机铃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她拿过来一看,见是闺蜜田馨要求视频通话,忙划开接通。 “阿暄,在家?要不要出来喝两杯散散心?” 兰亭暄是加班狂人,田馨从来不会在周一晚上找她去酒吧喝酒。 但今天出了这样的事,田馨知道,再是加班狂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继续加班。 所以田馨今天特意早点下班,就为了陪兰亭暄。 兰亭暄把手机固定在小小宇航员手机托上,伸了个懒腰,说:“你看我这样子,是能起来嗨吗?” 田馨从手机视频里看见她斜躺在粉紫色布艺沙发上,衬衫的扣子又开了一颗,露出脖子下一片凝脂般的暖白。 不过脸上的气色倒是很不错,双颊粉嫩,摘下眼镜后,更是目若点漆,长睫忽闪,如同纯净度超高的黑曜石,光芒夺目又深不见底。 “美妞儿,你没事吧?”田馨放了心,不过还是问了一声。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要做的事情多着呢,这点小事打不垮我。”兰亭暄对着手机镜头挥手,面色平静:“今天多谢你,让钱律师把他的账单发给我,我给他转账。” “这不急。对了,我跟你说,你的前男友涉嫌对警方做伪证,我亲自警告他了。他吓得痛哭流涕,生怕我搅黄了他的签证。”田馨嗤笑,把赵嘉翼的事说给兰亭暄听。 兰亭暄揉了揉太阳穴,“我都差点把他给忘了。对,他敢对警方说假话,确实得治他一下。他还欠我五万块钱,可不能让他就这样跑了。” “还欠你钱?!”田馨声调陡然提高,“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兰亭暄笑而不语。 田馨在那边点点头,一副“懂了”的表情,甚至有点酸溜溜:“也是,这种事,太丢赵嘉翼的面子了,你怎么会对外人说呢?” “阿馨你要自信,你怎么是外人呢?你是我的内人才对。”兰亭暄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嘴甜的时候是真的甜。 “去去去!谁是你的内人?你的语文学到狗肚子里去了!”田馨用手点着手机屏幕上兰亭暄的俏颜,笑骂一句,跟着说:“那他一定得还钱。” “嗯,我记着呢。”兰亭暄嘴里这么说,但心里觉得,这五万块,必须得动用一定手段,不然多半得打水漂。 五万啊! 又不是五块钱。 她还没富裕到五万当五块的程度。 网上说,女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姿态好看,哪怕是跟男友分手。 可是兰亭暄想了想,分手的姿态不好看就不好看,五万块钱更重要。 为了姿态好看而不要钱才是傻叉。 兰亭暄默默下了决心,哪怕撕破脸也得把钱要回来。 两人说完找赵嘉翼讨债的事宜之后,田馨再一次提起兰亭暄的工作问题。 “阿暄,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一定要留在梅里特风投,我始终觉得都不值得。我知道,你跟同事的关系不错,但是决定你前途的,不是你的同事,而是你的上司。现在你的上司摆明了想要你走人,你还留在那里图什么?图年终奖吗?还是升职的头衔?” 一般来说,跳槽的人都会等到在公司升一级再跳槽,这样可以借助跳槽的机会,再升一级。 一年之内连升两级的机会,在此一举。 田馨以为这是兰亭暄的盘算。 田馨苦口婆心地劝兰亭暄:“……如果是为了一个升职的头衔,这更不可能。你想,你的上司想要你走人,会给你升职吗?肯定会卡住你,等你自己熬不住了辞职。——还不用付劳务补偿。” 自动辞职,或者因为违反公司规定或者违反法律被解职,都是不用付额外赔偿金的。 兰亭暄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说:“阿馨,我真的有非要留在梅里特风投不可的理由。这个理由,既不是为了年终奖,也不是为了升职的头衔。具体是什么,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她要做的事,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晓,连她家里人都不知道,她最好的朋友田馨当然也不知道。 田馨见兰亭暄吃了秤砣铁了心,也不再劝她,只是说:“那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我相信你是个守法公民,不会做任何违背法律的事。” 兰亭暄从沙发起身,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拿出一瓶酸奶,把吸管戳进去大口吮吸。 冰冷的酸奶顺滑如丝,瞬间从喉管落入胃袋,让她热烘烘的脑袋立刻清醒下来。 兰亭暄坐回手机前面,手里晃着酸奶瓶对田馨保证:“我绝对不会做违反法律的事。” 田馨心里依然有着不安:“可是你真的会舒心吗?天天在那种工作环境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老板就要给你使绊子……” “当然不会舒心。所以我要创造条件,让自己舒心。”兰亭暄含着酸奶吸管,平静至极:“……谁想要我走人,我就让谁走人。” 田馨:“!!!” “……哎嘛!暄姐霸气侧漏!请受小妹一拜!” “呸!你比我还大一岁。” “行走江湖,谁看年龄啊?当然是谁会装逼谁就是姐!”田馨做出膜拜状,其实也是在逗兰亭暄开心。 兰亭暄朝着手机屏幕举起自己手里的酸奶瓶,微微笑道:“心领。——苟富贵,勿相忘。” 田馨见兰亭暄除了有点疲劳以外,精神状态还不错,才放心继续跟她八卦。 “阿暄,你说过是有人故意整你,想借此机会把你赶出梅里特风投。” “嗯。” “……但是我想了又想,总觉得不大对劲啊。” “你说。” “是这样的,如果对方的目的只是为了解雇你,需要专门杀个人吗?你不觉得有些牵强和违和?” 田馨问出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 她比兰亭暄大一岁,工作也有三年多了,又是在律所那种地方,已经不是职场菜鸟。 公司要走正当途径解雇人,哪怕没有正当理由也不难,基本上不会有人会用刑事案件达到这个目的。 这简直是高射炮打蚊子,用力过猛。 兰亭暄握着酸奶瓶,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见田馨脸都绿了,才收了笑容,幽幽地说:“……你想到哪里去了?对方怎么可能专门杀人只为了赶走我?你以为是变态狂精神病作案?……我明明就是遭受池鱼之殃。” “池鱼之殃?” “嗯。谋杀胡大志肯定另有其人。具体是谁,为了什么原因,现在还在警方调查之中。” “但是陷害我的人,应该是恰好借了这个机会。对方很清楚,这样做,最多只能让我被扣留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一过,警方肯定得放人。所以二十四小时之内,对方要达到什么目的?或者说,二十四小时之内,对方能达到什么目的?——唯一可能的就是解雇流程。” 田馨眉头紧皱:“真的这么简单?幕后之人可是在规定的时间内,用规定的情节,恰好呈现了规定的证据哦……如果是借机,也太巧了吧?” 兰亭暄沉吟。 对方很多证词都是一些故意浑水摸鱼的谣言,比如性骚扰什么,但有一个地方肯定不能简单用“巧合”来解释。 那就是,对方是怎么注意到,她那天正好和胡大志在茶水间的同一地方站立过。 那个地方,也是茶水间里唯一的监控死角。 这是让兰亭暄依然心存疑虑的地方。 兰亭暄往后仰倒在沙发上,声音清冷平缓:“的确还有说不清楚的地方。可除了一些小细节以外,都能逻辑自洽。比如说,对方如果是理性的人,那陷害我,肯定是我妨碍了对方的利益。可我只是公司的底层员工,跟谁会有利益冲突?” “有利益冲突,才有伤害。所以我首先要考虑的是,我有哪些地方会妨碍别人。” “首先就是我的升职名额,这大概会让某些人不高兴,但升职名额不是二十四小时之内能更改的,所以这一点暂时排除。” “其次就是我的存在,哪怕看见我在这个公司,都会让某人或者某些人生理不适,所以某人或者某些人想让我走人。而解雇流程对于底层员工来说最多两个小时,发起人只要直接上司在ERP人事板块上提起,然后部门总监最后签字许可就行了。因此我确定是第二点原因。” 田馨听进去了,思路大开,跟着问:“为什么要假设陷害你的人是理性的?” ------------ 第18章 我就稀罕这里 “因为如果是变态狂精神病作案,我的推理可能就站不住脚。”兰亭暄冷静分析,“国外曾经有个变态杀手的案例。说是一家里面死了人,举行了一场葬礼。妹妹在葬礼上看见一个来拜祭的帅哥,很喜欢。她想再看见这个帅哥,你猜她应该怎么做?” 田馨疑惑:“……当然是要手机号码啊!微信号也行……” “你这是正常人思维。” “而变态杀手的思维模式是,再办一场葬礼,她就能再看见那个帅哥了。于是她杀了自己的姐姐。” 田馨:“!!!” 兰亭暄微微勾起唇角:“所以希望这个陷害我的人,不是这种变态。不是变态的话,就能用理性思考。” 田馨回过神,继续扩宽思路:“但是理性的人也会做不理性的事。比如对方也许只是为了拉你下水……哪怕自己不升职,也不让你升职。” 兰亭暄抿了抿唇,摇头说:“你说得这种人也有,损人不利己嘛……但是,这次造我谣的人,是总裁办秘书董若,她级别比我高,而且不在一个部门,她把我拉下去,对她有什么好处?” “是啊,对她有什么好处?”田馨冥思苦想。 兰亭暄把酸奶瓶放下,淡淡说:“……如果董若只是替人办事呢?” 田馨立刻明白过来:“有人想要你走人,自己没有出手,而是让你们总裁办的秘书董若找人整你。” “对。”兰亭暄点点头,“是因为王依依。她是赵嘉翼的现女友,我们公司首席执行总裁王建材的独生女儿。” “董若作为总裁办秘书,至少也得王依依这种身份才能指使的动。” 兰亭暄似笑非笑,对手机屏幕上的田馨说:“如果没有猜错,我这一次无妄之灾,真正原因居然是因为赵嘉翼这厮……” “怎么会跟赵嘉翼扯上关系?他就一个银样蜡枪头,有这大能耐我都要刮目相看了。”田馨好奇得不行,“不是吧?你那个虽然年轻但很油腻的前男友真有这么厉害?” “长得好看的男人,从来不缺少女人跪舔的。”兰亭暄意味深长,“我开始也是不明白幕后之人为什么这么做。现在想清楚这幕后之人是看上了赵嘉翼,才有了一点头绪。” “你说是王依依?是她让她爸爸找董若帮忙?” “不,如果她找她爸爸王建材,你信不信王建材会直接棒打鸳鸯……”兰亭暄放松下来,换了个姿势躺着,含笑说:“王建材是不会看上赵嘉翼这种人做女婿的。总而言之,这种顾头不顾尾的事,九成是王依依自作主张,直接找董若帮忙,让她出手把我赶出梅里特风投。” “王依依是首席执行总裁王建材的独生女儿,她发话,你说董若作为总裁办的秘书能不帮忙吗?”兰亭暄给这件事盖棺定论,“而且对付的只是我这种没有后台背景的低级小职员,在董若看来,这是件能讨好上司毫无风险的小事,怎么会不帮忙呢?——所以幕后黑手应该是王依依,并不是首席执行总裁。” 确定了是王依依在搞事,兰亭暄心里不是一般的轻松。 心情一放松,脑子更灵活了。 她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对田馨说:“不过,王依依的动作可真快……早上刚刚发现命案,她就找董若做好了套子让我钻……还真是有几分急智啊……” “也不一定是今天刚刚做好的套子。”田馨客观分析,“能让赵嘉翼直接对警方说王依依是他女朋友,可见他们已经勾搭一阵子了。说不定王依依早就想让你走人。” 兰亭暄觉得有道理,点头说:“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正好借着胡大志被害,董若为王依依两肋插刀,信手拈来整个活儿。” “给我泼一通我无法洗清辩驳的桃色脏水,因此正大光明在公司内部走流程解雇我。” “从李可笑到阮兴贵,都只会顺水推舟。谁会为了一个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小职员仗义执言?——还谁都不用担责任。啧啧,你不能不服。能做总裁办的秘书,拿捏人心还真有两把刷子……” “而对王依依来说,她可不仅仅是想让我走人那么简单……她甚至是想在我的履历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劣迹。”兰亭暄眸光渐渐幽深。 只要她是因为这种事被解雇,她今后求职,这就是个绕不开的坎。 可以想象,从此再也不会有什么正经大公司要她,就连考公,说不定都无法通过某些职位的政审。 哪怕没有刑事定罪,只要曾经因为牵扯命案被解雇这一条,她在金融投资圈,以后就别想混了。 各大公司出来做生意,都讲究一个和气生财。 如果兰亭暄曾经被牵扯到这种级别的事情里,说明她是个trouble maker(麻烦制造者),哪怕她面试到最后一轮,还是会在背景调查的时候被新雇主发现。 这种人,HR绝对敬谢不敏。 这一点,她在警局里就想到了。 所以她才当机立断,让田馨帮忙,亲自去找卫总,才能在规定时间内找到人帮她化解危机。 不过,东安创投的卫总亲自来警局为她作证,却是她没想到的。 因为这种程度的麻烦,别人帮她是情份,不帮是本份。 以卫东言的身份地位,她以为他最多派他两个跟班过来说明一下情况。 结果比她预计得要好得多。 对卫东言来说,也许只是举手之劳。 可对她来说,意义太重大了。 不仅能够马上从警局脱身,回到公司还顺手借了一把卫东言的势,拉大旗作虎皮,狐假虎威一把,让公司的人事部立即放弃了继续走流程。 也免得她需要出动律师,那样就算能留下来,也不免撕得很难看,那后续要展开就更难了。 如果就这样被梅里特风投解雇,她会抱憾终身…… 兰亭暄心情起伏,咚地一声放下酸奶瓶,去冰箱拿了一罐啤酒,咯噔一声拉开盖子,往嘴里灌了一口。 田馨担心地看着她,揉揉眉头说:“算了吧,还是辞职吧。现在连首席执行总裁都得罪了,你怎么在那个公司待得下去?” 兰亭暄闭着眼睛,手臂搭在额头,淡淡说:“……一码归一码。我得罪的不是首席执行总裁,而是首席执行总裁的女儿。” “梅里特风投是外资控股的跨国大公司,不是他执行总裁的私人公司,他不能想做就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我认为王依依不敢把这件事捅到她父亲那里去。如果她能让她父亲直接出面打击我,她找董若做什么?所以只要首席执行总裁不知道这件事是他女儿的手笔,我在公司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还有,我已经跟赵嘉翼分手了,我祝他们原地结婚、百年好合还不行嘛?” 田馨都无语了,不耐烦拍拍桌子:“行行行,我看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还是多长个心眼吧,干嘛一定要死乞白赖待在那个破公司?现在做风投的公司那么多,何必单恋一枝花?对了,那个卫总的公司不是也是做投资的嘛?你不想去那里找工作?” “不想。我就稀罕梅里特风投,我就要在这里奉献我的青春。” “停!你再这样我吐给你看!” 在田馨的笑骂声中,兰亭暄终于结束了跟她的视频,没事人一样去洗澡了。 确定了“幕后黑手”,兰亭暄这天晚上睡得很好。 可能是因为白天太累了,心力交瘁情况下,深层次的睡眠才会让身体真正恢复过来。 也是因为她一向注重锻炼,身体素质特别好。 …… 兰亭暄不知道的是,此刻王依依正战战兢兢看着她的妈咪梅瑾欢。 王依依都快给她跪下了,“妈咪,我错了……我不该找董秘帮忙……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一时糊涂!” 虽然有个二十二岁的女儿,但梅瑾欢看上去并不老。 她生孩子早,现在也只有四十多岁,外形保养得相当不错,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 多年养尊处优,使得她不仅容貌常青,就连气质都有种不染尘埃的冷静和从容。 可现在面对目光躲闪的王依依,梅瑾欢的神情终于出现符合她年龄的慎重和恼怒。 “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还找董若帮忙?!你是不是猪?!” “这种事,大家躲都来不及,生怕惹上麻烦!你竟然为了个小白脸,把自己扯到命案里?!” “用这种方法陷害一个底层员工,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会给你爹地带来多大麻烦!” “你爹地是首席执行总裁!他要向董事会负责的!” “如果让董事会知道他的独生女儿假公济私,用谋杀案挤兑一个底层员工离职,你觉得董事会那边会怎么想?!” “你以为你爹地没有竞争对手吗?!被他们一旦知晓,他们会让董事会质疑你爹地的判断能力和管理能力!” “到时候走人的很可能是你爹地!你要害你爹地丢掉工作吗?!” “你这头猪!” ------------ 第19章 八字不合(求推荐票) 王依依吓得魂不守舍,“不会吧……董秘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的……” “不管她说不说,你这就是把咱们家一个天大的把柄亲手递到外人手里!你以为这种人情是这么好要,好还的吗?!”梅瑾欢震怒。 她真是恨铁不成钢。 别的事情都好说,可是主动搅到谋杀案里,这脑子里的坑可不是一般的大。 她抱着胳膊,焦急地在卧室里走动。 王依依这时才想到授人以柄的后果,脸色唰地变白:“妈咪……妈咪……您一定要帮帮我!千万不要让爹地知道!” 梅瑾欢深吸一口气,停在卧室的落地窗前想了一会儿,头也不回地说:“你辞职吧。” 王依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凭什么?!为什么是我?!不是那个兰亭暄?!” 她费尽力气搅浑水,没能赶走兰亭暄,结果却是自己离职?! “不!我不要!”王依依受不了这气! 再一想到被赵嘉翼、兰亭暄,还有自己圈子里那些姐妹们知道后的下场,她觉得自己宁愿死也不能离职。 太丢人了! 王依依痛哭流涕,“妈咪!妈咪!帮帮我!帮帮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一定听爹地妈咪的话!” 梅瑾欢叹口气,在落地窗前的贵妃榻上坐下。 王依依连忙爬过去抱住她的腿。 梅瑾欢怜惜地摸摸她的头,沉吟道:“那就只有亡羊补牢了。你进公司两年半,既然不想走,大家又都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你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工作成绩,一个连董事会都无法拒绝的工作成绩,来抵消可能会对你爹地带来的不利影响。” “什么工作成绩?妈咪帮我!”王依依精神一震,终于不再哭了。 “好,妈咪帮你想办法。想想你们公司最近有没有什么大项目需要达成……” 王依依看着镇定的母亲,终于渐渐回过神。 她从地板上慢慢起身。 王依依刚刚站稳,梅瑾欢听见卧室门外传来脚步声,忙站了起来。 啪! 一巴掌甩在王依依脸上。 王依依被打得脸都偏了。 她捂着脸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梅瑾欢:“妈咪,您为什么打我?!” “我看你是打少了!”梅瑾欢面无表情说着,举着巴掌又上前。 刚刚推门进来的王建材忙上前一步,拦住梅瑾欢的手,温柔地说:“瑾欢,不能打孩子。” 梅瑾欢抬头,看见比她高一头的丈夫王建材风度翩翩站在那里,突然心里一酸,扑在他怀里呜咽道:“依依这孩子,不管不行了……” 王建材叹口气,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同时给王依依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溜走。 他们家里,一向是严母慈父。 因此王依依怕梅瑾欢,却不怕王建材。 她破涕为笑,朝王建材使了个OK的手势,轻手轻脚溜出了父母那几乎五十平的大卧室。 出去的时候,还体贴地给父母关上房门。 在卫东言出现之前,海市金融圈最出风头的人,就是王建材。 虽然年纪大点,但保养得特别好。 他身材颀长,长相俊逸,非常有书卷气,四十多岁的人,跟他妻子一样,看上去才三十多岁。 多年的职场高位身涯给他养足了上位者的气势,举手投足沉稳内敛,对成熟女人的吸引力是空前强大的。 而且他非常洁身自好,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也是个工作狂,不是在公司加班,就是在国外出差。 整个梅里特风投的加班风气,就是他带起来的。 公司的内部论坛上有一条常年置顶的飘红贴,叫#连首席执行大总裁都在996,你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如果他不是早早就娶妻生女,一定能坐稳海市金融圈单身新贵前三名的座椅。 王依依一向以自己的父亲为傲。 她经常向自己的小伙伴炫耀,说风靡万千少女的总裁大叔文肯定是以她老爹为蓝本写的。 可惜她爹已经名草有主,所以有野花想勾搭她爹,只有等下辈子了…… 而这个儒雅端方的首席执行总裁,此时却收敛了气势,含笑带着自己的妻子走向落地窗前的贵妃榻上坐下。 “怎么这么生气?依依一向又聪明又乖巧,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王建材回来的晚,没有听见梅瑾欢前面说的话。 梅瑾欢也不想让王建材知道这种事,只是揉了揉额头,叹息说:“你太宠她了。你看看她都多大了,之前还说隐藏身份在你公司里做个小员工。这下谁都知道她是你女儿,以后大家不得用放大镜看她?” 梅瑾欢很头疼女儿的教育问题:“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什么挫折……她太飘了……不能不管……” “啊?知道了?知道就知道吧,能藏两年半不错了。”王建材不以为意,起身走到穿衣镜前摘下自己的领带。 梅瑾欢抬眸静静打量王建材。 不过看见他紧皱的眉头,梅瑾欢又把想说的话咽下去了,转了话题若无其事问:“……听说公司出命案了?” 说到这事王建材就火大。 他烦躁地把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头疼说:“都怪那个贱人段潇薇!回家生个孩子而已,还要找什么代理总监!她就生怕我派人把那个位置拿下!” “你说好端端的!这个胡大志干嘛周末要去公司见东安创投的卫总!你说他想干嘛?就不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吗?董事会那些大佬快气疯了,今天下午我被这些老头子足足骂了三个小时!——那个贱人就是跟我八字不合!” 梅瑾欢知道王建材跟段潇薇在工作上有很多矛盾,两人曾经还是直接竞争对手。 不过后来王建材在梅瑾欢的帮助下坐上首席执行总裁的位置,而段潇薇就在投资部总监的位置上,一待就是八年。 “也是,她都生孩子了,怎么不直接辞职算了?”梅瑾欢顺着王建材的话题说下去,“不过你放心,女人有了孩子,心境就不一样了。以后不会在公司里跟你打擂台。” “你怎么知道?这个贱人谁知道她怎么想的?三十多岁了,突然回家生孩子。对了,你知道她那孩子到底是谁的吗?”王建材坐到梅瑾欢身边,开始给她揉按肩膀,很体贴的样子。 梅瑾欢放松身体,淡笑着说:“这你可难倒我了。但肯定是个男人的,不然靠她一个人,怎么生的出来?对了,我听说她也是有后台的……说不定,是她后台的孩子?” 王建材皱紧眉头:“你知道她后台是谁吗?我也听人传过,但是没人知道到底是谁……” “是啊,不知道的才是最可怕的。”梅瑾欢叹口气,摇头说:“我也打听过,她瞒得滴水不漏。” “那完了,现在她连孩子都给那人生了,你说她的后台会不会放手支持她?万一……她想要我的位置呢?” 梅瑾欢虽然不工作,但她父亲早年是梅里特风投的元老,也是有梅里特风投股份的,后来退休把股份传给她,她就辞了职在家安心相夫教子。 但闲暇时刻也经常带着小点心去梅里特风投慰问大家,对公司里的八卦了如指掌。 王建材担忧的这一点,她早就考虑了。 “……咱们拭目以待吧。等她休完产假回来,看看她要做什么。如果她想要你的位置,也不会在这一年。孩子才生,怎么着也得孩子两三岁之后她才会在公司里整事儿。”梅瑾欢冷静分析,回手拍拍王建材的肩膀。 王建材将她搂入怀里,感慨说:“对男人来说,有个贤内助真是太重要了。瑾欢,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说着,他吻了下去,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们再要个孩子吧……依依从小就聪明,我们再要个孩子,一定更聪明……” “我多大年纪了,怎么生?还不如好好教育依依,她也好接你的班……”梅瑾欢的声音几不可闻。 王依依侧耳听着父母卧室的动静,终于松了一口气。 幸好,有妈妈给她扫尾,不然要被赶出梅里特风投的人,真的就是她了。 …… 第二天早上六点,兰亭暄雷打不动地醒过来。 又是精神抖擞的一天。 踩着点来到公司,同样是放下通勤包和整理办公桌的习惯动作。 “去喝咖啡?”乔娅捧着自己的咖啡杯,和往常一样邀请兰亭暄。 兰亭暄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拿自己的咖啡杯,但突然想到在警局的时候,警察告诉她,茶水间里有个角落是监控死角。 而她一向最喜欢站在那个地方。 现在想起来有点膈应了。 兰亭暄缩回手,顺势把一丝散乱的长发别到耳朵后面,笑了笑说:“我今天不想喝咖啡,你自己去吧。” “好吧,我不喝咖啡不行,根本打不起精神工作。”乔娅打了个哈欠,起身找别的同事去茶水间倒咖啡。 兰亭暄在工位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刚打开电脑登录进去,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 看了一眼座机显示屏,“李可笑”三个字不断跳跃,表示有电话进来。 她拿起话筒:“李主管早上好。” 李可笑在电话里的声音很严肃:“兰亭暄,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李可笑说完就挂了电话。 兰亭暄:“……” 一大早就用这种公司快倒闭的语气给她打电话,不知道李可笑今天早上吃错了什么药,当然,也许是忘了吃药。 兰亭暄腹诽着,起身来到李可笑办公室。 “把门关上。”她刚进去,李可笑就示意她关上办公室的门。 如果李可笑是男上司,是绝对不敢让女下属关上办公室的门说话的。 但是女上司就不一样了。 兰亭暄没有跟李可笑作对的意思,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来到李可笑的办公桌前面。 李可笑两只手肘搁在办公椅的扶手上,双手交握,眯着眼睛打量她。 ------------ 第20章 被噎得心梗 李可笑没有让兰亭暄坐下,兰亭暄也没坐。 她觉得站着看李可笑,有点居高临下的味道,更有意思。 李可笑看了她一会儿,才把打印出来的一沓报告扔到她面前,皱着眉头说:“兰亭暄,你是名牌大学毕业,这就是你做出来的核算和估值报告?——你是在给你母校抹黑啊……” 兰亭暄目光扫过那沓报告。 正是那个架构复杂种子公司的核算和估值报告,是她周六加班做出来的。 “李主管,我是哪里做的不对吗?还请指正。”兰亭暄不卑不亢,脸上依然是那副淡然冷静的神情。 李可笑总觉得兰亭暄这个样子像是带着面具,恨不得一巴掌把她脸上这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给撕下来。 当然,她不可能真这么做。 她只是用更冷淡的声音说:“哪里都不对,我怎么指正?你还是多参考一下别人做的核算和估值,不要自作主张。这些报告都是有自己的规范的,你以为是写小说啊,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李可笑斜睨兰亭暄一眼,目光中的不服气完全不加掩饰。 她又拿出另一份报告,手指在上面点了点,强硬说:“这是同样类型公司的核算和估值报告,拿去,照着这个重新再做一遍。我只说一遍,这份就是框架,是模板。我不需要你别出心裁,你给我照着这份报告,把数据再核算一遍,特别是估值部分。” 兰亭暄垂下眼眸。 她没有继续提问,而是拿了那份号称是“模板”的核算和估值报告,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正好现在没有别的项目要做,兰亭暄翻看起这份前人做的核算和估值报告。 一边看,一边用Excel重新建模,计算里面的数据。 一整个上午,兰亭暄都在重算这份报告里面的所有数据,到最后整个人都无语了。 这还是模板? 她想了想,给李可笑发了份邮件。 “李主管,我看完了您给我的那份模板报告,我想跟您讨论一下,里面的数据好像有些问题。” 邮件发出去不到三分钟,李可笑的内线电话又打过来了。 还是那副丧到公司要倒闭的声音:“兰亭暄,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兰亭暄拿起那份模板核算和估值报告,起身来到李可笑的办公室。 这是今天第二次来到李可笑的办公室。 看看时间,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李可笑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她:“兰亭暄,我知道你是名牌大学毕业,也考过了CFA三级资格,可是你到底只有三年经验,你再这样目中无人,别说推荐你升职,就算是给你分配工作都不敢了。” 兰亭暄保持着平静淡然的面容,不打算再纵容李可笑的态度,一本正经说:“李主管,您叫我过来,是谈升职,还是谈您给我的那份核算模板报告?” 李可笑:“……” 被噎得心梗。 她抿了抿唇,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朝自己办公桌对面的座椅指了指,说:“坐下来说话,那份核算模板报告你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吗?” “是有点看不懂。”这一次兰亭暄坐下来了,同时把那份作为模板的估值报告摊开,指着一处数据说:“做这种首创公司的估值,一般有三种方法,根据预期收入估算,或者根据市场定位估算,再或者根据资产市值来估算。” “而这个公司因为才成立没几年,完全没有收入,所以预期收入的模式不能用。同时这个公司还没到申请专利的时候,固定资产就更少了,因此资产市值这个方法也不能用。所以这份估值报告,只用了市场定位进行估值。” “而用市场定位进行估值,是最主观的。因此需要引进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市场的风险系数。” “同一行业里的不同公司,都有自己的风险系数。可我发现,这份报告参考的同行公司,都是那些已经成立很多年,盈利稳定,甚至已经上市的公司。” “这些成熟公司的市场风险系数非常低,而这份报告里估值的种子公司,是一个什么收入都没有的首创公司。它本身的风险系数,应该比那些成熟公司高很多。本来就不应该跟那些成熟公司进行比较。我认为,这些用作计算风险系数的公司选错了,所以导致后续的估值和核算都出了大问题。” “用这些成熟公司的风险系数,套用在这个初创公司上,会导致这个公司本身的风险被大大低估,因此最后的估值,会大大高出了它应有的定位。” “根据我的重新计算,估值方面,至少高估了十倍。” 兰亭暄最后总结:“如果我没猜错,根据这份估值报告做的投资决策,肯定是赔钱的。” 而且赔不少钱。 李可笑嘴唇哆嗦,几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这时才看清楚自己拿出来给兰亭暄的那份“模板”估值报告,正是昨天投资总监阮兴贵告诉她,被投资部基金经理骂得狗血淋头的那份估值报告! 而兰亭暄说得一点都没错,按照这份估值报告做出的投资决策,确实是让公司赔了一大笔钱! 李可笑心里的紧迫性更强烈了。 她面无表情收回那份估值报告,冷冷地说:“嗯,你说得有道理,我就是考验你一下。还好,你通过了考验。” 然后话锋一转,板着脸说:“但是,你那份估值报告还是要重写!这次种子公司的选择对我们公司非常重要,关系到公司今年整年的收益,还有明年上半年的投资布局!你的建模有很大问题,会误导投资部的选择方向,影响公司明年的业绩!这个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兰亭暄唇角微抽,淡淡回应:“李主管,我只是公司最底层的初级金融分析师。我何德何能,能够主导梅里特风投的整个公司业绩?” “你还狡辩?!” “您言重了。好吧,就算我能影响,那请问我的建模出了哪些问题?能详细说说吗?” “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我只是想不出我的建模哪里有问题。” “如果你想不出,那说明你确实不称职。行了,这个种子公司你别管了,我让别人重做一份。” 李可笑将目光投向自己的电脑显示屏,一副我很忙不想再说话的样子,头也不抬:“你可以走了。” 兰亭暄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说什么,起身走出李可笑的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工位,从头开始看自己做的那份估值报告。 虽然李可笑没有具体说是哪里有问题,但是兰亭暄觉得李可笑的工作经验确实比她多,而且当年也是做过一些估值特别准确的报告,才能升职。 哪怕是小小的主管,也是管理层不是? 兰亭暄在工作上,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哪怕她再不喜欢李可笑的为人,可工作是工作,她必须重视对方的意见。 因此她打算用别的方法建模,再算一遍。 …… 兰亭暄自己重新把所有数据对了一下,再次找到新的角度进行数据建模,又演算了一遍,还是找不出问题所在。 可她也知道,有时候自己是看不出自己的问题的,特别是跟数据有关的工作,让别人看一下,应该更有效果。 因此又给部门的同事童壮壮发消息,问他有没有空,想跟他讨论一下估值的建模问题。 童壮壮是他们部门建模方面的大牛,兰亭暄从他那里学到不少好东西。 他刚刚吃了兰亭暄请的一顿大餐,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再加上兰亭暄平时也帮了他不少忙,他二话不说放下手头的工作,跟兰亭暄一起讨论她的建模。 “……这是种子公司之一?架构挺复杂啊……”童壮壮摁着鼠标,飞速在二十八吋的高清大显示屏上拖动,很快大致浏览了一遍兰亭暄新建的估值模型。 兰亭暄点点头,和他一起看着屏幕,皱眉说:“这已经是我建的第二个模型,和第一个相比,确实有所提高,但并没有本质的不同。小童,你觉得还有改进的方向吗?” 说着,兰亭暄把自己那份估值报告的电子版本发给了童壮壮,方便他复盘。 童壮壮回到自己的工位,劈里啪啦敲打着键盘,眨眼间又搞出一套模型,重新演算。 算了整整一天,童壮壮拍着后脑勺来找兰亭暄,感慨说:“兰亭暄,你可以啊!我都没有东西可以教你了……你这第二个模型,已经算是尽善尽美了,我都没办法做出比你这个精确度更高的建模。其实你报告里的第一个建模已经几乎完美了,跟第二个其实差不多。对于操盘的基金经理来说,第一个模型完全够用,第二个的性价比没有第一个高。” 言下之意,就是花更多的时间鼓捣出来的第二个模型,哪怕已经趋于完美,但跟第一个相比,也就是99.5%和99.6%的区别,真的没有必要。 兰亭暄得到童壮壮的鼓励,心下高兴。 昨天被李可笑挑刺的一丝郁闷烟消云散。 ------------ 第21章 恋爱分手费 兰亭暄索性跟童壮壮仔细讨论起自己做的这份估值报告,除了建模环节,别的要素和风险系数也都跟他讲述、演算了一遍,简直就像是在向投资部推销这个种子公司的路演。 童壮壮听得津津有味,完了拍案叫绝:“行啊兰亭暄!我单方面宣布你已经出师了!以后为师不能再教你了,孽徒你就大胆往前走吧!” 兰亭暄轻轻笑了一声:“小童过奖,你也认可我就放心了。” 和童壮壮谈谈讲讲,一天时间眨眼就过。 到了下班的点儿,她马上收拾自己的东西,打卡下班。 乔娅本来还想留一会儿磨蹭一下,和平常一样装作加班。 毕竟他们梅里特风投是有加班传统的。 而且高管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高管们都在呢…… 但看兰亭暄都要走了,乔娅也不想再留,朝她招呼一声:“暄姐等我!” 兰亭暄拎着通勤包,站在玻璃大门门口。 乔娅匆匆忙忙把东西塞进自己的背包,往门口跑去。 等到了门口,像是想起什么,又对大堂里大部分还没准备下班的同事说:“各位,我说,你们还是早点走吧……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哦!胡大志殷鉴不远,大家好自为之!” 乔娅这么一吆喝,大厅里的同事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收拾东西,集体打卡下班。 这个时候,就算是主管、经理和总监们都不好说什么。 他们其实也不打算加班了。 谋害胡大志的凶手还没抓到,而胡大志又是在这个楼层遇害的,大家虽然不迷信,但一寻思,还是溜了溜了…… …… 兰亭暄和乔娅率先进了员工电梯。 电梯里,乔娅往四周看了一眼,往她身边瑟缩着凑过去:“暄姐,胡大志头七还没过呢……你怕不怕?” 兰亭暄目不斜视,一本正经说:“我们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不讲怪力乱神。” 乔娅点点头,她虽然没有跟着一起念,但是听完兰亭暄的话,确实觉得没有那么胆怯了。 “社会我暄姐,人狠话也多啊!” 兰亭暄:“……” 她还是闭嘴吧,这姑娘特长就是蹬鼻子上脸。 从电梯走出来,两人往停车场走去。 乔娅要坐地铁,兰亭暄如果是跟她一起下班,就会送她到地铁站附近。 今天也不例外。 往停车场去的路上,夕阳从远处摩天大楼的缝隙处照射过来,把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乔娅羡慕地看着兰亭暄的大长腿,笑着说:“暄姐,你真漂亮……瞧这腿可真够长啊……光这腿就有一米五吧!” 兰亭暄:“……” “我身高才一米七,如果腿就有一米五,我成什么了?” 兰亭暄淡定回道,瞥了乔娅一眼,意外发现,夕阳的余晖从侧面照在她脸上,显出她小巧的鼻子,微丰润泽的唇瓣,还有一双陷在肉墩墩大双眼皮下的黑沉眼眸,五官的比例出奇地好看。 “娅娅,你要是稍微减减肥,更是个大美女。” 乔娅嘿嘿笑着,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胖胖的就很好,我才不要减肥!我的兴趣爱好就是美食!辜负了美食,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她哈哈笑着上了兰亭暄的车。 一路上,乔娅的嘴就没有闲着,一直叭叭叭叭,跟小喇叭似的。 兰亭暄没怎么说话,只是听她说。 到了地铁站附近,乔娅蹦蹦跳跳下了车,她灿烂地笑着,还朝兰亭暄挥了挥手,才跑进地铁站。 兰亭暄坐在车里,看着乔娅的身影消失在地铁站口,打着方向盘离开。 无意中看了一下后视镜,发现自己脸上不知不觉中居然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是乔娅带来的轻松和欢乐。 这种开心果一样的姑娘,谁会不喜欢呢? 不过兰亭暄一路的好心情在赵嘉翼打电话过来后,就瞬间消失了。 兰亭暄完全不想理他,正打算拉黑他的号码,却见赵嘉翼又给她发来微信留言。 【赵嘉翼】:兰亭暄,你不要太过份了!不就是欠你五万块钱吗?至于发律师信吗?! 兰亭暄若有所思。 田馨动作这么快? 前天她们才谈论这件事,今天就给赵嘉翼发律师信了? 也好,不用拖拖拉拉了。 兰亭暄语音回复简短有力:还钱,不然法庭见。 【赵嘉翼】:法庭见就法庭见,谁怕谁!你跟我在一起三年,用过我的钱何止五万!我也要追讨!怒火.JPG。 【兰亭暄(语音)】:是吗?比如呢? 那边半天没有再发消息。 兰亭暄嘴角微抽。 这是在算账? 算了半天,发现恋爱三年,他居然没有给她花过钱? 两人在外面吃饭都是各出各的,看电影也是各买各的电影票。 没有开过房,没有一起旅过游。 过年过节都是发短信祝福一下了事,并没有买过节日礼物。 开始也有发红包,可赵嘉翼给她发多少,她就给赵嘉翼发多少。 后来赵嘉翼就说发红包太虚伪,两人之间用不着。 两人的生日都是一起集资买蛋糕,五五分成账目清晰。 嗯,这个恋爱谈的,比朋友同事还要界限分明。 朋友同事之间请客吃饭还互相付账呢。 看来她潜意识里,早就知道这段感情不靠谱,所以一直保持着距离。 所以赵嘉翼到最后恼羞成怒,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兰亭暄打算到家停好车就把赵嘉翼拉黑。 现在在高速上,犯不着为了拉黑赵嘉翼这种人让自己冒生命危险。 可惜她高兴得太早。 没过多久,赵嘉翼的“算账”微信虽迟但到。 【赵嘉翼】:兰亭暄,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在一起三年,一共有一百五十六个星期。 【赵嘉翼】:平均下来,我每个周末都要陪你。就算每周只陪你八小时,三年加起来也有一千二百四十八个小时。 【赵嘉翼】:我年薪十万,算下来每小时值四十八块钱。周末加班还要翻倍。我就不给你翻倍了,周末八小时算五十块钱一小时,三年加起来是一千二百四十八个小时,所以我三年来陪你的时间,换算过来一共价值六万二千四百块钱。 【赵嘉翼】:减去我欠你的五万块,你倒欠我一万二千四百块。我可以把四百块的零头抹去,你给我转账一万二千块钱,我们就算打平了。不然的话,我也可以跟你法庭上见。 兰亭暄:“……” 还是她输了。 她有罪,这种男人是她的初恋兼前男友,确实是她一辈子的黑点,没法狡辩,躺平任嘲。 兰亭暄不想继续恶心自己。 她迅速发了一条语音。 【兰亭暄(语音)】:赵嘉翼,你可以把自己当鸭,可我没有招男妓的坏习惯。而且卖淫买春都是犯法的。我们之间也没有雇佣关系,所以我没有义务给你的休息时间付钱。你想清楚,不马上还钱,我会授权我的律师去法院起诉,到时候你就别想签证出国了。 手机那边的赵嘉翼脸色唰得失去血色,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他算账算得开心,确实忘了签证这码事。 之前兰亭暄那个闺蜜田馨已经警告过他关于给警方“作伪证”的事,幸亏兰亭暄很快就没事了,警方也只对他批评教育了一番,不会影响到他的签证。 可如果兰亭暄真的去法院起诉,他相信她那个律师肯定会通知美国大使馆,那天她警告他有关“作伪证”的事,他就知道了,那个女人可是说到做到。 而且就算最后他能打赢这个官司,今年也别想得到签证出国! 对他来说,现在真的是时间就是未来,就是他的生命! 今年得不到签证出国读书,他必须得向沃顿商学院解释原因。 而沃顿商学院的录取通知,是不会因为这种情况给他推迟录取…… 这女人,心太黑了。 这一瞬间,赵嘉翼有种“痴情错付”的恼羞成怒和心惊胆战。 五分钟后,一条转账短信发了过来。 【微信转账:¥50,000】。 这不挺好吗? 兰亭暄微笑点了接收,然后拉黑赵嘉翼。 霎时间,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原来,赵嘉翼不是没钱,他就是不想还她钱而已。 …… 五万块钱到手,又跟赵嘉翼彻底了断,兰亭暄这天晚上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她准时来到公司,被顶层大厅走廊上的热闹景象堵在了电梯口。 乔娅一手端着咖啡杯,朝她拼命挥手:“暄姐这边!这边!我这里占了最好的位置!” “这是在干嘛?”兰亭暄拎着自己的通勤包,奋力挤过来,回头好奇打量满满当当都是人的过道。 “看那边……”乔娅朝投资部总监办公室那边努努嘴,“有好戏看呢!” “那不是胡大志被害的地方吗?怎么了?警方允许进入了?” “没有……但是,听说董事会发话了,所以……”乔娅朝那边努努嘴,“我们就有好戏看咯!” 兰亭暄:“……” ------------ 第22章 佛曰,不可说(求推荐票) 兰亭暄不动声色看过去。 就在投资总监办公室门口,一个穿着黑黄相间道袍,胸前绣着一个巨大八卦图的高胖壮男人,一只手捧着一个长颈瓶,看着像是年画里观世音手里捧着的净瓶,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根翠绿的柳枝,正一边沾水,一边念念有词在走廊上四处抛洒。 他脚步敏捷,身形矫健,看他的步伐,还真是有板有眼,好像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节奏。 真有点世外高人范儿。 兰亭暄只看了道士一眼就收回目光,不过眼角余光瞥见道士身边有个年轻的道童,也穿着道袍,一双明眸像是盈满了春光。 俊眉修目,见之忘俗。 还是个女扮男装的道童。 兰亭暄轻声问乔娅:“……那个小道童也是来做法的?” “是呢,听说他是道士的徒弟。” “谁请的?从哪里找的啊?你认识吗?” “不知道谁请的,只听说是高管里某个人托人请的,貌似很难请呢!我这种小市民阶层怎么会认识这种高人啊?” 乔娅一口气说完,觉得口都干了,忙低头抿了一口咖啡。 兰亭暄轻笑,在心里嘀咕,那个女扮男装的道童还是蛮漂亮的。 不过乔娅比较神通广大。 见兰亭暄好像挺感兴趣的,以为她也要请道士做法祛祛晦气。 跟两边的同事叽里咕噜之后,居然弄到一张名片给兰亭暄,说:“暄姐,你要不要也找他们做做法?驱驱邪?这是他们的名片。” 黑底烫金的名片上,“大天师事务所”六个篆书显得古朴而神秘。 下面却印着联系电话,联系人姓张。 一串手机号码和一个姓氏,直接把人的情绪从虚无缥缈的玄幻世界拉入人间,一下子就接地气了。 乔娅跟兰亭暄说着她打听来的消息:“暄姐,这个人据说就是大天师本人,叫张风起。那边那个是他徒弟,叫温一诺。听说都是有真本事的人。” 兰亭暄不信这些怪力乱神。 她把名片还给乔娅,委婉说:“他们层次太高了,我请不起。” 乔娅怪可惜的,但没钱是硬伤,这个理由连电信诈骗犯都表示理解。 做完法事之后,可能是心理作用,大家确实没有那么害怕了。 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兰亭暄又开始了习惯性的早上咖啡时间。 她拿着自己的咖啡杯,和乔娅走在去茶水间的路上。 乔娅照例一个人就能撑起整台戏。 她叽叽喳喳地说:“暄姐,刚才那个道士可厉害了。我听她们说,真的是公司高层花了大价钱请来的!财务部的人正在头疼,不知道怎么走账呢!” “哦,还有,我听说咱们的段总监,就是我们投资部在坐月子的正式总监段潇薇,再过两周就要来上班了。” “她可真是运气好,不仅生了儿子,还躲过了一场谋杀。” 兰亭暄:“……” 逻辑呢? 但是看看乔娅自得其乐的小圆脸,兰亭暄微微笑了。 何必这么认真,小姑娘高兴就好。 乔娅在茶水间依然如鱼得水,是公司里出了门的社交小达人。 兰亭暄做完自己的咖啡,见乔娅还在兴致勃勃跟人聊天,也没叫她,自己先转身离开。 刚一出茶水间,她跟那两个做法师的天师撞了正着。 这俩应该是从某个高管的办公室出来,都是一脸喜气,笑得特别开心。 兰亭暄:“……”。 她侧过身子,礼貌地让开路。 没想到那个叫张风起的天师突然回过头,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然后朝她双手合什,像个和尚一样说:“阿弥陀佛!女施主以后应该多拜拜佛。佛祖会保佑你一生顺遂的。” 兰亭暄:“……” 她清冷出声:“……天师不是道家吗?怎么也拜佛?” 那男人嘿嘿一笑,依然双手合什:“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然后扬长而去。 跟在他身边那个女扮男装的小道童回头朝她挥挥手,笑着说:“漂亮姐姐记得哦!我大舅看相很准的!” 兰亭暄看着他们的背影,没有丝毫触动。 她很小就知道,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靠不住,只有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 一脸平静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登入电脑看邮箱信件,目光扫过电脑日历,发现再过两周基本上就到十二月底了。 乔娅也回到工位上,滑着座椅来到她身边,一边喝咖啡一边八卦。 “暄姐,再过两周,就是新年了,今年打算去哪里跨年?” 兰亭暄想了想:“……没什么计划。我今年打算和去年一样,窝在家里看电视倒数跨年。” “对哦!我想起来了!去年跨年,你那个前男友,是跟王依依他们一起跨年的!”乔娅压低声音说道,“我还给你发过他们的照片呢!” 兰亭暄忍不住微笑:“……嗯,你不发也没事,我在朋友圈看见了。” 那是赵嘉翼发的,还说想她来着,并且发了自己的新年愿望,说是要跟女友修成正果。 惹来下面他的狐朋狗友一阵狼叫,各种吹捧。 乔娅“嗐”了一声,“咱们不说他们,真是晦气。虽然我跟王依依她们也在一起玩过,可这一次,王依依是太过了。你知道吗,她把她和赵嘉翼的‘床照’发到朋友圈,公司里的那些人才知道你被她撬墙角了……” “是真的‘床照’?”兰亭暄略好奇:“……露点了吗?” 乔娅:“暄姐,你的关注点有点偏哦!” 她打开微信,把王依依那张朋友圈照片找出来给兰亭暄看。 兰亭暄扫了一眼,啧一声:“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个脑袋,也配叫‘床照’?——这是‘床照’被黑得最狠的一次。” 乔娅笑得直不起腰,手里的咖啡都快洒到地上了。 兰亭暄从她手里接过咖啡杯,顺手递给她一颗干椰枣,“早上吃,对肠胃有好处。” 乔娅一口咬住,满足地眯起双眸,含糊不清地说:“段总监过了新年就要回来上班。其实新年过后不到三周就要过春节了,你说段总监怎么不索性等过了春节再回公司上班?她不是刚生了儿子吗?孩子刚满月就上班,难道不想多陪陪孩子?” 说着凑到兰亭暄身边:“嘿嘿,我知道,她跟你一样,也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啊!” 兰亭暄无奈摇头:“我不能跟段总监比。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哈哈,好像也对哦!段总监是投资部的总监,她的总监头衔,比别的部门总监高一级,跟执行副总裁一个级别,妥妥的高管。而暄姐你才升高级金融分析师。——任重道远!任重道远啊!”乔娅胳膊往前一伸,对兰亭暄做了个“努力前进”的手势。 兰亭暄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我还没升高级金融分析师呢,再说我也不是投资部的人。” 乔娅听到这里,突然泄气了。 她趴在兰亭暄的工位长桌上,有气无力地说:“暄姐,你说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段总监那么强啊……” 兰亭暄:“……” “人比人,气死人。还是别跟别人比,要跟自己比。”兰亭暄只好这样安慰乔娅。 毕竟乔娅这个比较目标,忒高了点儿。 好在乔娅也只颓废了一会儿,就振作起来,滑着座椅回隔壁自己的工位,一边摇头感慨:“跟暄姐在一起久了,我也是飘了,居然想跟段总监比!” 兰亭暄:“……” 关她什么事。 兰亭暄注意力转到自己的工作邮箱。 奇怪,她又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李可笑的工作分配邮件。 以往李可笑恨不得把她的时间全占了,不管什么工作都要第一时间考虑给她做。 现在却已经有一周没有给她布置工作了。 可兰亭暄暂时也不想直接去找李可笑要项目触霉头。 她明摆着是看她不顺眼,而兰亭暄现在也打算以静制动,等过完年再反击。 而且她暂时也不打算继续加班了,所以乐得清闲。 不过李可笑不给她分配工作,给别人分配的工作可就多了。 兰亭暄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她虽然不用加班,但是一天八小时的班还是得上的。 天天坐在位置上无所事事不是她的风格。 因此她主动出击,跟部门同事套近乎,看看他们有没有需要帮忙的项目。 不管是估值、核算还是建模,她都可以搭把手。 而同事们都知道她虽然才工作三年,但基础扎实,业务过硬,只要她过手的项目,质量都是杠杠的。 更重要是,她为人低调,帮了大家那么多忙,却从来不抢别人的功劳。 就凭这一点,她也是本部门最受欢迎的同事。 因此她一主动提出帮忙,大家争先恐后,恨不得排队领号,也要拉她一起做项目。 兰亭暄这一周凭着这个,把公司的潜在投资项目摸了个遍。 从互联网新兴技术企业,到风生水起的直播平台,还有电子芯片制造业,他们公司的涉猎范围还真广泛。 可惜,跟那个离岸基金有关的东西,还是没有。 大概依然牢牢被抓在高管手里,普通员工是没有权限参与的。 ------------ 第23章 非你不可 到了中午,李可笑终于打电话让兰亭暄去她的办公室。 兰亭暄松了一口气。 看来李可笑也只是打算晾她一星期,给她个下马威而已。 今年风投公司内卷的厉害,他们公司一整年的业绩都不太好,到了年底应该会再冲刺一下,更需要他们金融分析部开足马力。 她马上起身,来到李可笑的办公室。 可是李可笑的办公室里,已经坐着一个人。 正是市场推广部不久前刚提拨的主管王依依。 她从座椅上转回半个身子,笑吟吟地看着兰亭暄,挥手打招呼:“兰亭暄,嘉翼让我帮他向你问好……你也真是,什么年代了,分手不能做男女朋友,难道连普通朋友都不能做了吗?你还把他拉黑了,多大点事,至于吗?你别告诉我,你自始至终,只有赵嘉翼一个男朋友哦!” 兰亭暄心想,王依依表现得还挺健忘,说得好像除了一个前男友,两人没有任何别的“纠纷”似地…… 她的视线从王依依那里漠然扫过,径直看向李可笑:“李主管,叫我来有事吗?” 李可笑也没让她坐下,笑着指指王依依:“市场推广部的王主管有个大项目,缺人手,打算找我借个人。我看你最近也没什么工作,闲着也闲着,就先去王主管那里帮帮忙吧!” 兰亭暄一只手背到身后,握紧了拳头,淡声说:“可我是金融分析师,对市场推广方面什么都不懂,恐怕帮不了什么忙。” “过份谦虚等于骄傲。亭暄你名牌大学金融系毕业,连数据建模都能手拿把抓,怎么会做不了市场推广部的工作?是不是嫌弃啊?”李可笑说完看了王依依一眼,带着满脸的歉意接着说:“王主管莫怪。亭暄是我手下第一得力干将,有点傲气也是正常的。说实话,连我都怵她呢!要不,王主管再找别人?” 王依依笑了,“不是吧?想不到兰亭暄你这么嚣张啊?——不过我更喜欢了!我们市场推广部,就需要你这样的新鲜血液!兰亭暄,不会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吧?也就两星期而已。你们现在也不忙啊……” 兰亭暄见王依依不肯放弃,有点好奇她为什么突然想让她去市场推广部。 是想把她调过去好直接打压? 还是另有企图呢? 兰亭暄在心里权衡利弊,装作沉吟片刻,问:“是临时帮忙吗?” “当然是临时,如果你想永久,也可以。我找人事部说说,把你调过去……”王依依朝她挤挤眼,略微浮肿的杏核眼鼓起来似金鱼。 兰亭暄还是懒得理她,依然看着李可笑说:“……阮总监知道吗?” 李可笑的神情变了一下,强作镇定的说:“不过临时帮几天忙,又不是人事调动。我是你的主管,我有这个权限。” 兰亭暄点点头:“行,那您给我发封邮件确认一下,再抄送王主管和阮总监。虽然不是人事调动,但也得有正规程序,不然阮总监还以为我故意旷工呢。” 李可笑和王依依脸上的笑容一起收了回去。 两人对望一眼,没想到兰亭暄这么精明,连去别的部门帮几天忙也要发邮件确认。 兰亭暄却是从阮兴贵的账号密码上得到的教训,凡事一定得要个能确认的回执,免得再背黑锅。 见李可笑和王依依半天没说话,兰亭暄也不陪她们找借口,淡淡说:“你们确认了再给我发邮件,我先走了。” 她一离开,李可笑就压低声音对王依依说:“依依,这可怎么办?能发邮件吗?” 王依依没好气瞪她一眼:“你怎么当主管的?对手下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她是仗着关系要求李可笑给她开后门,因为如果真的发邮件确认,别人会说闲话,对她的影响不太好。 毕竟兰亭暄是金融分析部的专业分析师,有CFA牌照的。 而他们的市场推广部,那真是杂牌军,什么人都能去。 王依依其实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件事。 可现在兰亭暄摆明了要走正式程序,她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没法不同意。 因为有件事,她必须要兰亭暄在场。 看着李可笑躲躲闪闪的神情,王依依哼了一声:“行吧,既然她要正式,咱们就正式。我让董秘去跟人事部经理打个招呼,让她同意兰亭暄去我那里帮几天忙。” 人事部出面的话,就连阮兴贵都不好说什么。 毕竟从公司系统里的项目分配来看,兰亭暄现在是真的闲。 …… 第二天上班,兰亭暄接到人事部的临时调令,让她去市场推广部主管王依依手下工作两个星期。 新年后再回本部门。 既然是人事部的手续,她的借调就是合法合规,正儿八经由阮兴贵签字的。 不过阮兴贵签字的时候,还是对她说着好话:“亭暄啊,新年后回来,我有很重要的工作给你做。明年一月那个离岸基金要年审了,必须由你来做!” 兰亭暄并不觉得自己是不可替代的,但是阮兴贵既然还愿意把那个离岸基金给她做,说明她还是安全的。 没有人知道她的真正来意。 兰亭暄拿到人事部的临时调令,二话不说收拾东西,从顶层下去,来到五楼。 市场推广部跟顶层大厅的开放式结构不同。 这里用一条走道把空间隔开,左右两边是一个个格子间一样的小办公室,还有几个会议室。 王依依的格子间办公室仅次于市场部总监的角落办公室,比另外几个主管的办公室都要大。 兰亭暄是借调过来的,被王依依给安排在她办公室门口的一个条桌旁,像个打杂的接电话小妹。 她也不在意,反正这里给她的电脑也设好了,还有一个市场推广部的临时账号可以登录。 兰亭暄打算用市场推广部的账号再逛逛公司系统,看看跟他们金融分析部的账号权限有哪些不同。 当然,兰亭暄并没有更多的时间逛系统。 自从兰亭暄下来之后,王依依就开始不断使唤她。 “兰亭暄,去给我把这份市场推广资料复印一千份。” “兰亭暄,下周就是公司投资人年会,你把日程表做出来了吗?” “兰亭暄,去外面给我买杯美式冰咖啡,再加一盒抹茶蛋糕,给部门同事的下午茶。” 兰亭暄没有拒绝,全部按照她说的去做。 不过最后要买的美式冰咖啡和抹茶蛋糕,她是在网上下单,然后下楼去取了一下外卖,前后不到十分钟。 当她把美式冰咖啡和抹茶蛋糕放到市场推广部会议室的大长桌上,王依依很惊讶:“……你这么快就买来了?” “我叫的外卖。这是收据,请报销。”兰亭暄毫不客气地递给王依依。 王依依瞥了一眼,拿出两张百元大钞,“不用找了,算是给你的小费。” 收据上是一百五,王依依小费给了她五十块。 真有钱。 可想用五十块羞辱她,价格低了点儿。 兰亭暄在心里啧啧两声,从钱包里拿出五十块钱还给王依依,平静说:“我不是外卖员,不收小费。” 市场推广部的同事被王依依招呼来吃下午茶。 这个部门女同事居多,关系户更多。 她们把王依依对兰亭暄的态度看在眼里,也知道王依依的现男友,是兰亭暄的前男友。 都挺同情兰亭暄。 但职场上,能不落井下石就是好同事了,哪有那么多打抱不平的活**呢? 她们并没有对兰亭暄表示出更大的善意,也就是跟她聊聊天,让她多吃点儿。 兰亭暄不爱说话,静静地坐在会议桌旁,不动声色观察这个部门的人。 从她的观察来看,她所在的金融分析部,原来真的是整个公司最需要实力的地方。 关系户基本没有,这么多年也只多了一个刚从投资部调过来的刘凤。 而在这个市场推广部,她却认出了他们公司好几个重要客户的亲戚,还有妻子,也有子女。 当然,市场推广部也是最讲人脉的地方,没有这些关系,工作也许不太好展开。 这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吃完下午茶,王依依把兰亭暄叫到自己的办公室,笑着说:“兰亭暄,这几天是不是不太习惯?我不是有意要为难你,是想锻炼锻炼你。” “希望你不要有思想负担。我们市场推广部就是这样的,别人看我们是光鲜亮丽,其实在外面跑业务都得装孙子。你得先学会装孙子,才能跟我出去跑业务。” 兰亭暄平静说:“我只是借调,王主管,两周后,我还是要回金融分析部。” “我知道,但是现在公司想拿下一个大项目,非得你跟我一起出面不可。” “什么项目?” “东安创投的海外加密货币投资项目。” 兰亭暄的神情终于有些动容。 不过不是王依依预想中的激动或者得意,而是流露出不解和为难。 “王主管,我只是金融分析师,给公司的投资提供数据支持。跑项目这种事,不适合我。”兰亭暄皱着眉头表示拒绝。 王依依沉下脸,抬手指向大门的方向:“兰亭暄,你现在是我市场推广部的员工,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想做,门在那边,可以自己走人。” ------------ 第24章 女为悦己者容 “王主管,我跟公司签的劳务合同,并不包括市场推广部的业务范围。就因为我拒绝做市场推广部的工作,不等于我违反了劳务合同。你也无权让我走人。”兰亭暄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大方框眼镜,应对得不紧不慢。 王依依有点不悦,略带试探地打量了她一会儿,才说:“兰亭暄,抛开劳务合同不谈,你难道不想做出更大成绩?不想更快升职?如果你能帮公司拿下这个项目,我可以保证,李可笑的位置是你的!” 兰亭暄心想,她目前并没有想着升职,而是要靠近自己的目标,当然,升职是要升职的,可怎么升职,却是一门大学问。 而且她也不认为自己的竞争对手是李可笑。 因此她半天没有说话,好像在琢磨。 王依依也没催她,扬了扬下颌,睥睨着她:“你先回去想一想。明天早上跟我去东安创投。” 说完又扫了一眼兰亭暄的穿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轻蔑和不屑,“东安创投在CBD金融区,你换套上档次的职业装。那里的人都是先敬衣冠后敬人,眼睛都毒得很。” 王依依眼光也很毒,一眼看出兰亭暄身上的职业套装,是淘宝99块一套仿大牌女装的廉价爆款。 只是她不想承认,兰亭暄虽然长相一般,但身材是真的好。 瞧那腰细腿长,硬生生把一套99块的廉价职业女装,穿出了9999块的大牌效果。 当然,不能近看和细看。 凑近一打量,廉价面料的弱点表露无疑。 真正的大牌服装,那么昂贵的价格不仅仅是因为品牌溢价,还因为它的做工裁剪和专用面料都是无可替代的。 兰亭暄也知道她买的这些职业女装很廉价,但她根本不在乎。 作为天天加班的社畜,什么社交场合都不出席,买那么贵的职业女装干嘛? 又不是高管准备行头要去华尔街敲钟。 兰亭暄为了上班,曾经在淘宝买了六七套均价不到100块的职业女装,只看款式,不看面料。 有两套还是在同一家店铺买的,用了满减券之后,平均一套只花了77块。 俗话说“七上八下”,职场上就是要往上升。 所以她觉得77真是个好彩头。 哪怕是去东安创投谈项目,她也不想换。 当然,王依依既然要求了,兰亭暄也得回应一下,反问道:“公司给置装费吗?给报销的话,我就换。” 王依依的眼神一瞬间有些飘忽。 市场推广部确实有置装费。 可兰亭暄只是借调啊…… 但是她的借调,可能真能帮公司拿下东安创投这个大项目。 到时候如果能进去分一杯羹,盈利都是以亿为单位的。 王依依虽然后台厉害,但也想有自己的业绩。 既然没办法堂而皇之把兰亭暄赶出去,那借她之手给自己谋取利益,才是最优化选择。 可按照公司规定,借调的临时人手是没有置装费预算的。 如果要报销,只有从她自己,或者别人的预算里抠。 市场推广部里几乎都是关系户,她也没法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从别人的置装费里挖钱给兰亭暄。 那就只有动用她自己的置装费。 可她怎么甘心拿自己的钱打扮兰亭暄? 这可是她的情敌! 王依依咬着下唇,一时有些为难。 兰亭暄是无所谓,反正给报销的话,她就去买身好点的。 不报销,自己掏钱给公司装门面? 是不是傻? 兰亭暄拿定主意,转身回了自己在王依依办公室门口的条桌旁边坐下,开始查阅跟东安创投的海外加密货币投资项目有关的资料。 王依依坐在办公桌后看着她,朝她眨眼笑着问:“兰亭暄,听说你跟东安创投的卫总挺熟的,你就不想给他留个好印象?” 女为悦己者容。 这样总能让兰亭暄自己掏钱换身好点的职业女装吧? 王依依在大学里学的是心理学,又因为家世背景和生活经历,算得上见多识广,觉得自己还是能拿捏人心的。 兰亭暄笑而不语,丝毫没有上钩的意思。 …… 又是一个周一,兰亭暄坐在王依依的红色保时捷里,去往东安创投所在的海市CBD金融中心区。 王依依瞥一眼兰亭暄身上的职业女装,不悦地说:“不是让你换一身?怎么还是穿着这种……” 她都不好意思把“淘宝爆款”四个字说出口! 兰亭暄毫不在意,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淡声说:“我换了啊,不是上周那身。” 王依依:“!!!” 简直要吐血! 她说的“换一身”,只是字面意义上的“换一身”吗?! 兰亭暄心想,今天这套比上周那套还便宜呢,这套才77块,这么好的彩头去东安创投,王女士有什么不满意的? 王依依被兰亭暄毫不在乎的态度激怒了。 她眯了眯眼,声音柔和下来:“兰亭暄,你坐的这个位置,其实是嘉翼经常坐的。” 兰亭暄:…… 晦气。 见兰亭暄不说话,王依依找回一点被碾压的自信,笑着说:“……你不会介意吧?” 兰亭暄轻描淡写:“一个座位而已,如果王主管介意,我可以坐到后车座去。” 王依依的红色保时捷不是小跑车,而是SUV,车内空间还是蛮大的。 “我怎么会介意?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嘉翼跟你分手之前就跟我在一起,我真的是不知情。我以为你们已经分手了。”王依依咬着下唇,语气很是无辜。 兰亭暄还是很平静:“王主管,你不介意就好。工作时间不谈私事,请你注意控制情绪,安全驾驶。” 王依依气结:“嘉翼没有说错,你果然伶牙俐齿!我就知道我没找错人。希望等下到了东安创投,你也能保持状态,帮我们梅里特风投拿下东安的这个项目!” 终于不再说那些男女朋友之间狗屁倒灶的事了。 兰亭暄也暗暗松了口气。 她其实不太擅长跟女人之间打嘴仗。 她能滔滔不绝的场合,其实还是在她专业上面。 不过她的专业不包括招揽生意。 兰亭暄再一次提醒王依依:“王主管,您才是这一次会面的主角,我只是给您打杂拎包调试电脑的。” “不会吧?咱们之间就不用遮着掩着了……”王依依终于能扳回一局了,心情好转,惬意地摁摁喇叭,突然加速往前超了一辆车,才扭头笑着说:“你不知道,之前我让我的秘书约东安创投的卫总见面,总是约不到。” “后来我知道卫总亲自去警局给你作证,应该跟你还是有几分香火情,上周我让我的秘书再一次预约的时候,特意提到你的名字。” “你猜怎么着,这一次,我们就约上了。虽然约的时间很近,但比之前不得其门之入还是好多了!” 兰亭暄淡淡地“嗯”了一声,只说:“不过是巧合。我跟卫总真的不熟。” “熟不熟,见了面就知道了。”王依依咯咯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一路开往东安创投所在的大厦。 …… 兰亭暄仰头看着高耸入云寒光闪闪的大楼。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海市金融中心大厦,外形像极了一把日式军刀直插而下,立在海市江水的入海口处。 王依依从她身后走过来,笑着说:“没来过这里吧?” 她觉得兰亭暄只是梅里特风投的初级金融分析师,又不是做销售和推广的,怎么会来这里? 兰亭暄其实来过这里。 海市金融中心大厦旁边,就是大名鼎鼎的环拓大厦,比这栋金融中心大厦还要高。 田馨所在的君临律所,就在金融中心大厦旁边的环拓大厦里。 兰亭暄曾经来过这里跟田馨一起去泡吧。 但她也没多说,只是点点头顺着王依依的话题:“第一次。” “上去吧。”王依依带着她走进大厦一楼。 因为有预约,一楼的接待员确认之后让她们进了电梯。 这里的电梯比梅里特风投大楼的电梯豪华多了,而且每个电梯里都有专门的电梯员。 王依依矜持对电梯员吩咐:“劳驾,77层。” 一边对兰亭暄介绍:“这栋大厦曾经是全世界最高的大厦,地面上就有102层。其中8层和88层是最抢手的。东安创投一年时间就闯下这么大的名头,居然没有租用88层的办公室,而是选择了77层。” 兰亭暄心里一动,暗忖卫东言难道也是“七上八下”的信奉者? 她默不作声,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跟在王依依身后,来到东安创投的会议室。 这间会议室整面墙都是玻璃的,抬头就能看见窗外海天一色的蔚蓝风景,方位不是一般的好。 “是梅里特风投的王依依女士和兰亭暄女士吗?”一位身穿浅蓝色职业女装的窈窕女子,抱着一个Ipad,款款走了进来。 王依依回头,满脸笑容迎上去:“我是王依依,这是我的助手兰亭暄。请问您是……?” “我是东安创投首席执行总裁卫总的秘书,叫我丽莎就可以了。”她笑着点点头,目光从王依依面上看向兰亭暄,然后几不可察地在她身上那套职业女装上停留了一瞬。 ------------ 第25章 扎心了老铁 兰亭暄拎着一个巨大的电脑包,只在丽莎看过来的时候点了点头。 “丽莎小姐您好,很高兴见到您。我跟你们的卫总有约,我们只提前了五分钟,时间刚刚好。”王依依煞有其事地抬起手腕,露出一支墨蓝色的百达翡丽古董女表。 丽莎脸上的微笑弧度保持得恰到好处。 她也看了看自己的iPad,检查了一下行程,和颜悦色说:“卫总早上在区政府那边有个会,现在还没回来。虽然离我们的约定时间还差五分钟,但还请两位包涵,卫总不一定能准时赶到。”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今天没别的事,可以在这里等卫总。”王依依连忙表示态度。 兰亭暄低下头,坐了下来,从电脑包里取出电脑,打开进行调试。 王依依做了一个PPT报告,等下会向东安创投的卫总展示。 兰亭暄现在就是她的PPT调试员。 丽莎交代清楚了,点头离开:“那两位自便。我还有事,先走了。” 会议室的门轻轻阖上,诺大的空间里只有她们两人。 王依依抱着双臂走到整面玻璃墙边,看向窗外景色,叹息一声,说:“什么时候我们公司能搬到这里就好了……” 兰亭暄微微一怔,“……公司打算搬迁吗?” “当然不会。我们的公司大楼是买下来的。这里再好,也是租的。”王依依没有回头,只是耸了耸肩。 兰亭暄:“哦。” “不过这里的工作环境不错,我都想来这里求职了。”王依依兴致勃勃,“你看见刚才那个秘书身上的套装吗?香奈儿的正品,至少七万块一套,还不是今年的新款。” 兰亭暄:“哦。” “你知道我身上这套是多少钱吗?Loewe的新款,花了我五万左右。” 兰亭暄:“哦。” 不管王依依说什么,兰亭暄都是一个“哦”字走天下。 王依依气结:“兰亭暄,你会不会说人话!” 兰亭暄:“……会。” 从窗边扭身走过来的王依依脸色阴沉,明显觉得兰亭暄在敷衍她。 她来到兰亭暄身边,眉头紧皱,正要说话,会议室的大门砰地一声打开。 一个高大精悍的男子面色冷峻,带着一身寒气出现在门口。 正是东安创投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总裁——卫东言。 甫一抬腿迈入会议室,仿佛带动风云悸动,气势十分迫人。 王依依下意识退了两步。 看着越走越近的高大男子,王依依突然控制不住地脸红了。 跟着卫东言进来的丽莎,视线轻蔑扫过话都说不出来的王依依,然后停留在脸色如常的兰亭暄面上。 这个姑娘,好像一点都不怕卫总,也没有被他的外貌蛊惑。 丽莎挑了挑眉,一时竟然弄不准谁才是这次梅里特风投的主要人员。 她的资料里,王依依是主管,兰亭暄只是辅助。 兰亭暄再次见到了卫东言。 他依然穿着一身藏蓝色羊毛西装,但是跟上次在梅里特风投里见到的那套藏蓝色相比,款式明显不一样,说明他大概比较喜欢藏蓝色。 脚步有力,呼吸平稳,只有额头隐隐有细密的汗珠。 进来的时候带来一身寒气,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的。 想到之前他的秘书丽莎说他们卫总出去开会了,还真是没有骗她们。 兰亭暄看了看自己不到五十块钱的电子表,发现正好到了他们约定的开会时间。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正正好好。 是个守时的人。 兰亭暄在心里对卫东言的职业素养打了个不错的分数。 丽莎笑着说:“本来以为卫总不能及时赶回来,所以我已经跟梅里特风投的两位女士提醒过了。好在您能及时赶到。” 卫东言气势十足在会议室长桌的上首坐下,面无表情:“我最讨厌不守时的人。” 丽莎笑而不语。 当然,作为一名合格的总裁秘书,她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王依依回过神,暗骂自己两声,上前走到离卫东言最近的下首坐下,近乎讨好地伸出一只手:“卫总您好,我是梅里特风投的市场推广部主管王依依。” 卫东言没有跟她握手的意思,身姿笔挺坐在座椅上,镇定自若抬手看手表:“王女士,你还有十四分钟。” 梅里特风投跟他预约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 王依依打起精神,赶紧站起来,扭头对兰亭暄说:“给我投影到大屏幕上。” 兰亭暄刚才就在调试投影。 她带来的是苹果电脑,东安创投这里会议室的设备也都是苹果的,只要连上WIFI,从电脑到大屏幕投影十分方便。 兰亭暄摁了一下enter键,示意王依依一切就绪。 王依依走到大屏幕斜前方的位置,开始给卫东言做展示。 “卫总您好,我是梅里特风投市场推广部的主管王依依。今天由我来向卫总展示我们公司的计划书。” “我们梅里特风投是有二十多年历史的风险投资公司,主要股东都是外资大财团。到目前为止,我们公司管理的资金池接近一千亿,二十年来业绩斐然。” 随着王依依的讲述,兰亭暄默默给她播放一帧帧的PPT。 依次出现在大屏幕上的,是梅里特风投这二十年来的盈利柱状图,主要投资领域,以及有新闻效应的成功案例。 “……二十年来,我们公司的年均投资回报率达到百分之十五,远远超过股市、债市和大宗商品市场的增长均值。” “我们还投资了很多互联网和高科技方面的私有企业。这部分公司虽然没有上市,但随后都被大公司或者大财团收购。在这方面的回报率,高达百分之一千!” “我们公司金融分析部的员工经验丰富,大部分都是名校毕业,素质别说是在海市,就是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比如这次跟我来的兰亭暄,她就是全国最有名大学的金融专业毕业。” 卫东言无动于衷,面无表情扫了兰亭暄一眼,冷冷地说:“名校毕业也不过在调试电脑。” 兰亭暄:扎心了老铁。 王依依压住微翘的嘴角,继续展示。 “近年来,因为股市、债市和大宗商品,以及私募股权投资的市场紧缩内卷,我们公司秉承‘现金为王’的信念,收回了很多投资。目前资金有很多余钱,是想找到新的发力点。” “经过我们仔细研究和观察,我们公司觉得加密货币会成为下一个投资热点,所以我们对贵公司的海外加密货币投资组合非常感兴趣,想知道您在这方面有什么要求,准入条件是什么?” 王依依一口气讲了十分钟,还剩下四分钟,正好向卫东言提问。 为了得到参与这个项目的机会,十五分钟当然是不够的。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表示你取得了入围的资格。 至于后续能不能被选中,还需要做更多的工作。 王依依打定主意要拿下这个项目,这就是她的“亡羊补牢”。 卫东言听完王依依的讲述,冷漠地问:“……王主管,你能展示一下,梅里特风投二十年来的回报率曲线图吗?” 王依依愣了一下:“我已经展示年均回报率了。” 卫东言一言不发看着她。 兰亭暄轻咳一声,把那个二十年回报率曲线图给调出来,投影在大屏幕上。 王依依忍不住瞪她一眼,嫌弃她自作主张。 没想到卫东言回头看了一眼大屏幕,居然微微点头,然后聚精会神看了起来。 王依依只好闭嘴。 和年均回报率相比,这个二十年回报率曲线图就更直观,信息量也更大。 因为平均值会中和一些表现很差的年份,当然,一些表现非常好的年份也被中和了。 但是这个按年度排列的二十年回报率曲线图,却把好的年份和坏的年份都展示出来了。 卫东言盯着这个曲线图,突然问道:“八年前,梅里特风投的投资回报率为什么突然下降?” 在这个二十年曲线图上,能清晰看见八年前的那一年,盈利曲线如同高台跳水般往下直落,一直掉落在水平线以下很深的地方。 说明那一年不仅赔钱,而且赔得很多。 那一条红色弯折曲线简直触目惊心。 而梅里特风投这二十年的年均回报率还能被拉到百分之十五,所以八年前那个负盈利值,就很扎眼了。 王依依干笑一声:“卫总真是火眼金睛。如果不是那一年投资出了错,我们公司的年均回报率会到百分之二十二,直追股神巴菲特。” “一年的亏损,能把平均值拉下七个百分点?”卫东言似乎有点不信,“那一年的投资战略出了什么问题?” 王依依又不是做金融分析的,也不是操盘做投资的,更不是做财会的,她怎么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这个时候,她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兰亭暄。 兰亭暄想了想,视线盯着那曲线图,缓缓说:“据我推测,那一年的问题,应该是出在加密货币上。” 王依依瞪着她,眼中像是要喷火:“兰亭暄!你说什么?!我们公司什么时候投资加密货币了?!” 如果有投资加密货币,她还会来这里巴结东安创投! ------------ 第26章 打工人不需要自尊 兰亭暄还没开口,卫东言已经接了话题,说:“……王主管看来级别不够。——可惜了。” 这话的意思,是梅里特风投真的也投资了加密货币?! 而她不够级别知道? 可是兰亭暄怎么会知道? 她的级别还不如她! 王依依狐疑的视线在兰亭暄和卫东言之间看来看去。 卫东言目光轻飘飘从兰亭暄的面上掠过,没有再说话。 兰亭暄知道这一点,是因为那个周日,她帮阮兴贵做的离岸基金月结核算。 她趁着那个机会,用阮兴贵的账号看了这个离岸基金的历史账目。 这一瞬间,她福至心灵,想起来卫东言对胡大志的拜访,若有所思:“卫总,您那天去我们公司见胡总监,是不是为了这个海外加密货币投资项目?” 卫东言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一枚银币在手中把玩,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梅里特风投确实是一个老牌风投公司,业绩也很不错。最近你们公司选中的那个种子公司,跟投的比例和时机选的非常好,应该很快就会有丰厚回报,其实不用跟投我的海外加密货币投资项目。” 王依依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能感觉到,卫东言的态度已经在软化,没有开始的时候那么冷漠和咄咄逼人了。 这个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王依依心情跌宕起伏,一时居然想不起来。 她只是顺着卫东言的话说:“卫总过奖了,我就说我们公司实力很强的,不仅资金充足,而且人才辈出。我们投资部‘四大天王’和‘王母娘娘’的组合,在业界也是数一数二的。” 卫东言的态度其实依然很疏离。 他扯扯嘴角,漠然说:“今年已经快到年底,梅里特风投也就这么一桩拿得出手的投资。” 言下之意,数一数二的组合,就这?就这? 王依依听出弦外之音,脸上红得能滴出血。 卫东言冷漠起身,看了看手表:“……超过一分钟。我还有事。” 说完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王依依急忙追过去,着急问道:“卫总,那请问我们能不能加入你们这个项目?准入条件到底是什么?” 卫东言停下脚步,态度很是不耐烦:“王主管,你的PPT展示完全不在状况。我看不出你们能拿出多少诚意。” 王依依瞪大眼睛为自己辩解:“我们很有诚意啊!我把我们公司的优点和资源都列出来了,怎么能说没有诚意呢?” 卫东言皱起眉头:“你把你们公司官网上的内容再展示一遍就是诚意?” 王依依:“!!!” 是在说她PPT里的内容吗?! “还有,你们能够承担的风险系数是多少?你刚刚的展示里一点都没说。” 王依依瞠目结舌:“风险系数?……我们什么风险都能承担的!” 兰亭暄只想抚额。 王依依这话说得,还真外行。 其实风投公司的市场推广部,确实只靠关系就行了,并不需要很高深的专业知识。 可惜这一次,王依依遇到的是卫东言。 卫东言果然气势骤变,冷冰冰地说:“那算了,你们走。” 然后毫不留情地转身大步离开。 王依依急得浑身发抖。 转头看见兰亭暄一言不发站在一旁,跟个局外人一样,满心的怒气顿时转到她身上。 她指着卫东言消失的方向,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兰亭暄!你给我追上去!哪怕要对卫总跪舔,你也要给我把这份项目舔回来!” 兰亭暄扯扯嘴角。 不过想想她还是梅里特风投的员工,还要继续在公司里混,而且加密货币什么的……兰亭暄还是追了上去。 走廊上很安静,没有什么人。 卫东言高大的背影就在她前面不远的地方。 说来奇怪,刚才卫东言出会议室的时候走得还蛮快的,现在却只是正常,甚至有点慢,好像在走廊上闲庭信步一般。 这个念头只是在兰亭暄脑海里闪了一下。 她快步追上去,对着卫东言的背影说:“想不到卫总对我们公司的官网这么感兴趣。” 卫东言后背一瞬间僵直,但很快回复正常。 他停下脚步,背起双手,转身看着兰亭暄,神情更加森冷。 兰亭暄却笑了起来,还顺手推推自己那副黑色大方框眼镜。 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卫东言明白,自己刚才那句“你把你们公司官网上的内容再展示一遍就是诚意?”,让他露了底。 如果不是真正看过梅里特风投的官网,怎么会知道刚才王依依展示的PPT报告,大部分内容都是从官网上截取的呢? 再进一步,如果不是对梅里特风投特别感兴趣,他作为首席执行总裁,怎么会闲的没事去看别人公司的官网? 兰亭暄也是见好就收,没有继续刺激卫东言的意思。 她收起笑意,平静说:“卫总,我们会再做一份计划书,把我们愿意投入的资金,和愿意承担的风险系数都包括进来,还请您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两人面对面站在卫东言的办公室门口。 兰亭暄的个子在女人中还是比较高的,而且她今天还穿了中跟皮鞋,看起来至少一米七五,可还是比卫东言要矮一个头。 卫东言的办公室在走廊最深处。 樱桃木大门敞开着,能看见里面分成了里外两个单间。 外面靠窗的地方有一间秘书的小屋,剩下的地方布置成一个小型会议室。 里间应该才是他的办公室。 兰亭暄悄悄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说:“卫总,目前海市有实力跟投您这个项目的,梅里特风投不说是第一,也是第二。让我们加入,也是双赢。” 卫东言好像没有听见她说话,只是打量她一眼,突然问:“兰小姐,发生了那样的事,你还在为梅里特风投打算?就没有想过要离职吗?” 兰亭暄:“!!!” 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她是争取项目的,不是来求职的! 兰亭暄微微瞪大眼睛,冷静从容的神情一瞬间凝滞,有种二次元动漫般的萌态和美感弥漫开来。 卫东言的声音依然冷漠低沉:“……很意外吗?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幸亏兰亭暄心志坚韧,又时刻警惕,很快回复正常,淡定说:“是很意外,但并不是人之常情。因为各人选择不同。不过谢谢卫总关心,我暂时没有离职的打算。” 卫东言也没再多问,只是探究般看她一眼,然后利落转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兰亭暄抿了抿唇,还是追问一句:“卫总,能再给个机会吗?我们可以再做一份计划书。” 可卫东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里面单间门口,并没有给她肯定的答复。 看来是没戏了。 …… 从海市金融中心大厦出来,兰亭暄默不作声。 王依依难以掩饰自己的失望和紧张,一副随时要打人的样子。 “你怎么不再求求卫总?他都愿意亲自给你去警局作证,怎么会不给你这个面子?”王依依上了车,就开始向兰亭暄发难。 不然她怎么会一定要兰亭暄跟着过来! 兰亭暄:“……求了。” “你那叫求?!你给他跪下才叫求!”王依依更生气了,几乎吼到她脸上:“我让你跪舔!你知道什么叫跪舔嘛?!——兰亭暄,你不过是个最底层的打工人!你不需要那么多自尊!” “我又不是叫你献身!你装什么贞洁烈女!” “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什么德行!就你这样子,哪怕一丝不挂躺在卫总面前,卫总都不会看你一眼!” “你知道往上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你以为我专门找你过来参与这个项目,真的是让你做电脑调试员的?!” “就你这态度,还想升职?!” 王依依气急败坏,姣好的面容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她斜过身子,挥舞胳膊,越凑越近。 兰亭暄见势不妙,动作飞快地抱起电脑包挡在自己面前。 王依依大怒:“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口水都快喷我脸上了。” 王依依再也受不了兰亭暄这副态度,因为赵嘉翼的关系,她早看她不顺眼了。 现在见她这副模样,更明白什么叫“眼中钉肉中刺”。 “你下车!我暂时不想看见你。”王依依怒吼一声,收回了手。 她要极力控制自己,才没有直接上手打人。 毕竟她妈咪的警告言犹在耳,她不能再给自己,给爹地惹麻烦。 兰亭暄看了看她,既没反击,也没求情,直接拉开车门下了车。 王依依从车窗里探出头,冷冷地说:“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去找卫总约好下次开会的时间。” “卫总已经拒绝我们了。”兰亭暄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那你就别回公司!”王依依硬邦邦扔下一句话,一踩油门,红色保时捷咆哮一声,往前疾驰而去。 亏兰亭暄躲闪及时,不然被尾气喷一脸。 她站在海市金融中心大厦门前的广场上,拎着一个巨大的电脑包,一时有些茫然。 ------------ 第27章 你的礼貌呢 王依依把她赶下车,她要回公司就得自己打车。 根据公司规定,这种车费虽然能够报销,但走程序特别麻烦。 不过兰亭暄没烦躁,而是走回大厦门口的台阶上坐下,静静用理性思考。 她们来得早,跟卫东言的会面也只有十五分钟。 加上王依依和她吵架的时间,一共才过去二十分钟。 上午还有一大半时间没有过完呢。 兰亭暄现在也不打算马上回公司。 她想了想,试着先给在旁边环拓大厦工作的田馨打了个电话。 田馨那边马上接通,问她:“阿暄,有事?” 兰亭暄这个工作狂上班时间给她打电话,一般都是出了大事。 比如上次让她去警局接她。 兰亭暄也是想到那次,微微勾唇:“没事,你今天在办公室嘛?” “没有,我正好在客户这里。”田馨把自己的定位发给了兰亭暄。 兰亭暄一看,好嘛,都到海市郊区去了。 她打消了找田馨吃午饭的念头,轻描淡写地说:“行,你工作吧,周末再联系。我就是恰好到CBD这边有公事,一会儿就走了。” “哦,那行。有事给我打电话。”田馨那边也忙得很,三言两语就挂了电话。 兰亭暄琢磨了一会儿,又给她妈妈柳娴拨了个电话。 她妈妈很快接通了,激动地问:“阿暄?怎么想起给妈妈打电话了?” 居然不是等到周末才打电话,柳娴高兴的不得了。 兰亭暄倒是很平静:“你们都还好吗?” “好,好,我和你爸都挺好的。你妹妹明年大学毕业,现在在找实习单位。你爸想让她考研,她又不愿,说成绩没你好。”柳娴说着,又抱怨道:“你也是,你怎么不继续读研呢?我记得你们大学都保送你了,你居然放弃了……” 兰亭暄:“我的专业不需要继续读书,我又不想在大学里做教授,更没必要。” “唉,在大学里做教授多好,姑娘家最适合做老师了。对了,你爸领导家的小儿子就想找个老师结婚……”柳娴说着说着,又把话题拐到相亲上了。 兰亭暄果断挂掉电话:“妈,我又有工作了,回聊。” 挂了电话,她顺手打开社交软件,朋友圈先去点了一遍赞,再去微博上看看热搜,了解一下社会热点。 然后果不其然,又在本地热点上,看见了卫东言和他的东安创投。 上面的照片还是今天早上刚刚拍的,宣传卫东言和海市CBD金融区的领导们开了个伟大的会议,胜利的会议。 这个会议是关于招商引资,和海市金融顶层设计的热点问题。 从时间上看,他今天早上还真的去开会了。 然后马不停蹄赶回来,一分不差地跟她们开会,确实模范,值得点赞。 兰亭暄觉得卫东言应该是个公事公办的敬业打工人,所以还是可以再努力一下。 她开始给东安创投的前台打电话,试着约下次开会的时间。 不出意外,每次对方都说卫总很忙,让她有事留言,根本没有给她转接的意思。 不过因为她打的次数多,而且是由东安创投接待中心不同的人接的电话,她问的问题也是仔细挑选过,从不同角度打听,倒是被她问出了一点线索。 从那些前台接线员的不同回复中,她推测出卫东言今天上午还要见三批人,开两个内部会议,然后中午要去跟发小兼合伙人聚餐。 兰亭暄决定守株待兔。 一个人坐在海市金融大厦中心门口的台阶上,硬生生刷了两个多小时的短视频。 卫东言中午从大厦出来,本来是要去找谢邀和林双木两个合伙人一起吃工作午餐,结果一眼看见坐在台阶上那个莫名熟悉的背影。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卫东言的保镖也看见了,好奇地问:“卫总,那是兰小姐?” 兰亭暄听见背后有人说话,才倏然回神。 一看手机,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手都快冻僵了…… 刷短视频果然太能杀时间了。 难怪网上都说垃圾软件毁我青春……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然后站了起来。 卫东言两手插在薄羊绒大衣的衣兜里,缓步踱过来,态度极为冷淡:“兰小姐,你还没走?” 兰亭暄回头看见卫东言,眨了眨眼,平静说:“卫总,请再给我们公司一个机会,我会按照您的条件再做一份计划书。” “……你在这里等了两个多小时,就为了等我出来?” 兰亭暄:“……嗯。” 卫东言似乎对兰亭暄死等的做法很不满:“你就不知道打电话?” 兰亭暄:“……打了。您一直在忙。” 卫东言:“……” “如果我今天不下楼吃午饭呢?” 兰亭暄:“……我一向运气好。” 其实哪来那么多好运气。 她靠的是不懈的坚持努力和科学的推理分析,才等到卫东言。 “好,你代表梅里特风投再交一份计划书。”卫东言收回视线,也不啰嗦,似乎被她的锲而不舍打动了,利落地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名片,“发到这个邮箱地址。” 兰亭暄接过那张名片,一眼看出跟那次在停车场给她的名片完全不一样。 那次明显是公司名片。 这次上面没有公司名字,只有“卫东言”三个楷体字,下面是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邮箱号码。 还好,邮箱后缀是东安创投的公司地址。 但是电话号码不再是公司座机,而是一个手机号码。 这是同意再给她们一次机会? 兰亭暄沉吟着,卫东言漠然又不耐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礼貌呢?” 兰亭暄:“……” 她抬头,不解地看着卫东言:“卫总?我哪里得罪您了?如果有,我道歉。” 卫东言视线瞬间冰冷。 他的保镖看不下去了,忙走过来说:“兰小姐,礼尚往来懂不懂?我们卫总的私人名片都给你了,你的名片呢?” 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卫总都主动两次给她名片了,她都无动于衷,真没礼貌! 保镖在心里吐槽,几乎快给她眨眼睛了。 兰亭暄恍然大悟,讪笑着说:“卫总,我在梅里特风投是最底层,我没有自己的名片。” 保镖:“……” 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让你多嘴! 卫东言的神情还是非常不耐,他拿起手机,示意兰亭暄拨通他的号码。 兰亭暄只好一个个数字输入名片上卫东言的手机号码,然后摁了拨打。 卫东言的手机铃声响了,是一板一眼的苹果手机铃声。 他看了看兰亭暄的号码,表示记住了,转身毫不拖泥带水扬长而去。 兰亭暄松了一口气,心想今天的任务总算完成了,可她也不想马上回公司上班。 她现在被借调到市场推广部,回去还不是看王依依那张冷脸。 她打算给自己放个假,今天剩下的时间好好休息,明天再去公司再战江湖!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在紧张的工作中一晃而过。 兰亭暄抓紧时间重做计划书。 王依依虽然没有给她好脸色,但是知道她拿到了重投计划书的机会,就没有继续刁难她。 又一周过去,兰亭暄终于做好一份新的计划书,她本来想直接发到卫东言的那个邮箱账号。 但是事到临头又犹豫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项目始终不是她的业务范围,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份计划书到底是什么水平。 而且就算投过去,并且得到第二轮资格又怎样呢?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哪怕她投过去被选中,这份业绩也是属于王依依的,不是属于她兰亭暄的。 而且今天已经是她在市场推广部的最后一天,下周一她就回金融分析部了。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人情做全套,免得王依依一直针对她。 因此兰亭暄转手把这份新的计划书发给了王依依,说明了情况,让她再投给东安创投。 王依依目送她收拾东西离开,不屑地嗤了一声。 她觉得兰亭暄这么做,是在服软,在示弱,表示她怕了她了。 不然怎么会把到手的成绩拱手让人? 王依依打开邮件看了看,觉得兰亭暄做的还行,下载下来之后,改成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给东安创投发了过去,同时也在兰亭暄调回原部门的系统回执上给她打了个“良好”。 如果兰亭暄敢把那份计划书据为己有,并且私自跟东安创投联系,王依依可不会让兰亭暄这么容易就回到原部门。 公司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公司越大,就越接近社会的本来面目。 王依依虽然年轻,但因为父母都是梅里特风投的高层,她对这一套再熟悉不过。 也因此,她对失败的那次计划耿耿于怀。 她还是想不明白,东安创投的卫总,为什么会亲自出面,给兰亭暄这个普普通通的底层打工人去警局作证! …… 年底的最后一个周一,兰亭暄回到了顶楼金融分析部原来的工位,满足地轻吁一口气。 以前不觉得这个位置好,但是去下面经历了一番,才知道这个位置真的蛮不错了。 乔娅高高兴兴从隔壁跑过来,笑着说:“暄姐终于回来了!段总监也回来了!今天要开公司例会!” 兰亭暄忙打开电脑看了一下今天的日程,“今天的例会居然有两个小时?” ------------ 第28章 谁都不是傻白甜 “是啊,以前也就一个多小时,这一次好像是公司同时做年终总结,要论功行赏呢!” 乔娅简直迫不及待,跟兰亭暄分享这两周来的八卦。 一顿叽叽咕咕下来,兰亭暄觉得自己好像不是才离开两周,而是离开了两年! 两周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当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难为乔娅记性好,都记得清清楚楚。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就到了要开例会的时候。 凡是来上班的都要去第三层的大会议室参与。 兰亭暄和乔娅去得早,特意挑坐在后排角落的位置里。 背后是贴着米色墙纸的墙壁和遮光隔音的大窗帘。 主席台上整整齐齐坐着衣冠楚楚一脸严肃的公司高管。 也许是公司里不久前才发生了命案,往常不怎么来参加例会的公司高管,这一次全体正装出席。 乔娅在后面跟兰亭暄窃窃私语:“……暄姐,你看,这些高管也害怕呢……一个个人模狗样儿……我听说他们身上都带着平安符……都是从那个高人道士张风起那里买的,据说一张就五位数!” 兰亭暄微微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吁一口气:“……比金融投资还赚钱。” “那是,玄学领域,赚钱也是玄学级别的。” 两人交头接耳没有多久,公司里的所有人就都到齐了。 很快,主席台上的总裁办秘书董若作为主持人,甜笑着向大家宣布例会开始。 乔娅聚精会神看着主席台上坐着的那些人,非常惊讶地小声对兰亭暄说:“……居然连董事会主席都到了,看见了吗?那边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听说是梅里特风投的创始人之一呢……” 兰亭暄凝神看去,再想想这人的履历,在心里摇了摇头,排除了他。 每次例会,开头照例是高管们一个个站起来,谈谈自己部门的成绩,变相夸夸自己领导有方,然后就是讲理想讲情怀,顺道给员工们灌鸡汤打鸡血。 从董事会主席,到首席执行总裁,再到各部门总监,一个个都是人才,说的套话又好听又风趣。 不过最有意思的,还是休完产假刚刚上班的投资部总监段潇薇。 她三十多快四十的年纪,刚生完第一个孩子,身材微微有些发福,但肤色更加莹润,一双凌厉的吊梢丹凤眼,看人的时候不怒自威。 一身剪裁极为合身的大牌职业女装是套裙的样式,不是裤装,流露出些许女性的柔媚,恰到好处地减缓了那股不近人情的气势。 小西装领里翻出象牙色重磅真丝衬衣的领子,又显得简洁而干练。 段潇薇站在主席台上,只随便往台下扫了一眼,眼风到处,会议室里立刻鸦雀无声。 她略微沙哑的嗓音响起,有些沉重:“各位同事,大家好。请让我们先为被害的胡大志先生默哀一分钟。” 说着,大家都站了起来,默默低下头。 一分钟后,段潇薇的声音再次响起:“谢谢大家,请坐。” 会议室里一片哗啦声,大家又坐下来。 期间除了偶尔磕碰到桌椅的喧哗之声,没有别的声音。 段潇薇缅怀了一番胡大志,然后保证说:“各位同事,我们公司以后会调派更多保安,对大楼进行二十四小时巡逻和值班,大家的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如果大家有什么线索,请向警方提供,协助警方早日破案,告慰九泉之下的胡大志先生!” “我们一定会团结在一起,共同渡过这个难关!” 说完这一切,段潇薇的声音又变得高昂清朗:“这一次,我虽然几个月不在公司,但是我们投资部的同事依然发挥了最大的主观积极性,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 “根据昨天得到确认的消息,我们投资部两周前跟投的一个种子公司,刚刚被国外大财团,以溢价十倍的价格收购!” “这意味着,我们在今年的最后半个月,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经过我跟王总裁还有公司董事会的商议,公司决定,今年的年终奖,全公司都翻倍!” 会议室里顿时欢呼起来。 对于普通员工来说,灌啥鸡汤打啥鸡血,都没有把钱给到位了有用。 大家都是打工人,不是老板,跟员工只讲情怀讲理想却不讲切切实实的待遇,那都是耍流氓。 这一次,大家可是真心实意的鼓掌。 兰亭暄都忍不住勾起嘴角。 虽然她不差钱,也不怎么花钱,但突然有笔意外之财,还是挺开心的。 段潇薇的脸本来就比较圆,现在还带着生产后的余韵,笑得像朵富贵的牡丹。 她等大家安静下来之后,才又说:“这一次,我要专门感谢一位员工。” “因为她的出色工作,才有我们投资部这一次‘稳、准、狠’的跟投!” “我看过她做的估值报告,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最近五年来,我见过的最好的一份估值报告!” “经过董事会讨论决定,这位员工的薪金会翻一倍,还能得到一次升职名额。” 然后,段潇薇向会议室里坐着的员工们指了一下,说:“金融分析部的刘凤女士,请站起来给大家看看。” 那位腰围二尺八的女员工刘凤骄傲地站起来,朝大家得意地挥了挥手,笑出一嘴大牙。 会议室里再次死一般的沉寂。 刚才还在交头接耳激动得脸红的员工们,包括一些中层的管理层,都面面相觑。 金融分析部的总监阮兴贵不自在地在位置上挪挪身子。 他也坐在主席台上,此时恨不得隐身。 他哪知道,段潇薇居然把这件事拿到公司例会上说! 这还不是一般的例会,这可是年度例会! 她难道不知道,有些事,是可以做,但不可以说的吗? 记在公司的ERP系统里当刘凤的工作成绩就可以了,拿到这种大会上来说,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 而且刘凤现在是金融分析部的人,又不是她投资部的人,犯得着把手伸那么长吗? 阮兴贵这么多心思,也只是在脑海里打个转。 脸上依然笑得宽容和煦,好像真的与有荣焉。 李可笑更是坐立不安。 但是当她看见主席台上几个相关的高管都笑眯眯不说话,又看见王依依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担心,心里也镇定下来。 乔娅倒抽一口凉气:“……怎么会是她?!” 她惊疑不定地看看主席台,瞄瞄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刘凤,又把视线投到淡定如常的兰亭暄身上,“……我还以为是暄姐……” 童壮壮坐在她们前面一排,也嘀咕道:“……我也以为……” 不止是他,几乎所有投资部和金融分析部的同事们都一脸愕然。 刘凤在投资部是常年不上班,转到金融分析部没几天,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从来没见过她写任何报告。 就算偶尔来公司,也大部分时间在领导办公室里聊天八卦兼打杂。 就这种人,写得出什么样的估值报告? 可现在是公司例会,全公司所有部门的人都在,大家也不是傻子,哪怕是童壮壮这样情商为零的人,也没有当场发难,只是纳闷而已。 不过当例会结束,所有金融分析部的同事都接到来自段潇薇的一份邮件,说是给他们看看什么叫“估值报告模板”,希望以后他们部门的估值报告都能有这个水准。 投资部虽然不一定会百分百按照金融分析部的估值报告进行投资,但这确实是他们投资的重要参考,而且是他们忽悠客户,嗯,不,应该说说服投资人的最重要指标。 毕竟对于风投公司来说,他们是要向投资人和股东负责。 对于他们,投资是一份工作,不是赌博,不能想咋投,就咋投。 可这份邮件却掀起轩然大波。 童壮壮之前还是怀疑,现在可是有了切实的证据。 他来到兰亭暄的工位低声问她:“兰亭暄,这不是你做的估值报告吗?怎么变成那个凤姐了?” 他可是有这份报告的电子版本的,是兰亭暄发给他让他帮着重建模型验算的。 兰亭暄面无表情,拳头捏得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兰亭暄,我给你作证,我知道这份报告是你写的,刘凤那是抄袭!” 兰亭暄却知道,刘凤能拿到这份估值报告,肯定是李可笑给她的。 没想到李可笑没有把她的报告占为己有,却拿去给刘凤做了人情。 真是太卑鄙了…… 如果直接是李可笑做出这件事,兰亭暄有把握可以把这件事马上翻过来。 可现在是刘凤牵扯到其中,而刘凤又是某位高管的小姨子,在公司不干活拿工资已经很多年了,这种事就不是李可笑的个人行为。 说不定公司上上下下早就打点好了。 她要再冒冒失失提出来,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等着她…… 可她怎么甘心呢? 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段潇薇突然把这件事在公司年度例会上公开提出来表扬,也就暗箱操作了。 这种事在大公司里,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一般这种情况,连当事人都不会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加班做出来,给公司带来巨大回报的估值报告,给她人做了嫁衣裳。 问题是段潇薇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可是当了八年的投资部总监,在公司里仅次于首席执行总裁王建材。 这种人会是热血上头主持正义的傻白甜? 做梦去吧…… ------------ 第29章 百思不得其解 兰亭暄正在琢磨的时候,童壮壮再也忍不了,从工位站起来对着刘凤的方向大声说:“有没有搞错!这明明是兰亭暄做的估值报告!什么时候变成刘凤的了!” “刘凤!你懂什么是布莱克·舒尔斯模型吗?!你懂什么是风险系数吗?!你懂什么是标准方差吗?!——你连四则运算都搞不清楚,写得出来这样的估值报告?!” 金融分析部的同事们之前也是不相信刘凤有这本事,还以为上面是故意为了给她升职,所以给她安了份成绩。 现在看见段潇薇的邮件,和童壮壮这么一说,大家顿时明白不是那么回事。 童壮壮的声音那么大,就连旁边投资部同事都听见了。 隔着一堵半人高爬满绿植的装饰墙,投资部的普通员工们纷纷朝一边歪着头,聚精会神听八卦。 他们也是不信的,毕竟刘凤在他们投资部待了那么多年,不仅一直是底层员工,而且几乎连班都不上的,就一拿钱不干活的闲人。 现在才知道里面的猫腻更多呢!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刘凤居然抄袭我们暄姐的估值报告?!”乔娅索性从隔壁嚷嚷着跑过来,满脸兴奋。 她最讨厌刘凤,今天的例会可把她憋屈坏了。 童壮壮一个人的声音就够大的,现在加上乔娅这个“小喇叭”,顿时整层人都听见了,然后公司各个部门的微信群里也迅速传开。 乔娅叉腰,跟童壮壮一起开喷:“……某些人真是能耐啊!还能笑得出来!脸呢?现在的人是不是已经进化到不要脸,都能人模狗样儿地直立行走了!” 李可笑在办公室里听见,差点没晕过去。 她没想到,兰亭暄本人没有吵嚷,居然是童壮壮这个棒槌先嚷起来! 还有乔娅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李可笑磨了磨牙,沉下脸,从自己的办公室来到走廊对面。 那是金融分析部普通员工所在的大堂。 李可笑肃着脸,冷声对童壮壮说:“你听谁胡说八道?!这份估值报告是我亲自让刘凤做的!兰亭暄做的那份我根本没有用,到处都是错漏!改都改不好!——童壮壮,我知道你是个直性子,可别被别人利用当枪使!” 李可笑这么说,有些架秧子起哄的普通员工又犹豫了。 毕竟他们并没有亲眼见过兰亭暄做的这份估值报告,虽然他们知道她有这个能力,但是兰亭暄的直属上司出来说话,也是有几分份量的。 而大公司里,没有后台的员工都是不站队的。 所以他们也渐渐变成观望。 可童壮壮不一样。 他是亲眼见过兰亭暄做的那份报告,而且还和她一起重新演算和建模过。 那份报告不说他倒背如流,但是主要数据模型和框架他记得清清楚楚。 甚至兰亭暄为了他方便演算,还把那份报告的电子版本发给他了。 童壮壮马上说:“狗屁!兰亭暄那天跟我讨论建模,把整篇估值报告都发给我了。我现在转发给大家,你们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刘凤!你把你发给李主管的估值报告也转发出来,让我们看看到底谁的时间在前!谁的在后!——谁抄袭谁,还不一目了然!” 童壮壮这人虎起来也真是虎。 再说他也是在这个公司待腻了,早就不想干了,临走的时候索性闹一场,也帮兰亭暄一把。 兰亭暄这三年来,帮他做了不少辅助数据,可从来没有把他的项目占为己有过。 童壮壮一激动,直接回复了段潇薇那份邮件,而且是回复那份邮件里的所有人。 于是,除了投资部总监段潇薇,整个金融分析部的同事也收到了童壮壮这份邮件。 从时间上来看,正好是三周前。 那个时候,兰亭暄就把整份估值报告发给了童壮壮。 看着那两份不能说完全相同,只能说一模一样的估值报告,金融分析部的普通员工都在心底不是滋味儿。 乔娅先叫起来:“李主管,你解释解释,什么叫兰亭暄做的这份你根本没用?——你连参数都没改一下,还好意思说别人都是错漏!” 童壮壮也看着刘凤说:“刘凤!你把你的邮件转发出来!让我们看看你是什么时候发的!” “如果刘凤的邮件时间在兰亭暄之前,我们就当是你做的!” 李可笑气得要死,又有些慌乱,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句:“大家都是同事!什么你的我的?!团队精神不要了吗?!——再说项目是公司任务!我分给谁就是谁的责任!估值报告是公司财产,又没有版权!哪有什么抄袭不抄袭!” 然后转身怒气冲冲回自己办公室去,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踩出噔噔噔噔的响声,像是一记记重锤,锤在大家心口。 刘凤嗤笑一声,站起来阴阳怪气:“就是……你们搞清楚,估值报告是公司财产,你们以为自己有版权,还争署名权啊?啊呸!” 她扭着二尺八的腰,毫不避讳地去了李可笑的办公室。 金融分析部的同事们面面相觑,顿时有种难以言说的憋屈和无力感。 虽然他们做的估值报告确实属于公司财产,本人并没有版权,但是谁做的还是有署名权的。 不然怎么看工作成绩?还升个屁职啊? 大堂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压抑。 此时金融分析部的总监阮兴贵也看见了童壮壮这份邮件,忍不住嗤了一声。 童壮壮也是快三十的人,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难怪工作了七八年也只是个高级金融分析师。 不过嘛,这种事虽然捅出来了,但跟他可没关系。 那份估值报告是李可笑交上来的,当时在系统里署名是刘凤,他也只不过是签个名而已。 他正想着怎么在这件事上争取一下好处,毕竟兰亭暄还是需要安抚的。 刘凤那个高管姐夫就给他打电话了。 “阮总监啊,我们家小凤给你添麻烦了,其实我给她已经找好别的部门了,只是借你们部门拿个成绩升个职,过渡一下。我这就找人事部发起调职程序,调她去市场推广部。” 阮兴贵大大松了口气。 其实刘凤这种不学无术只会拍马屁的关系户,最应该待的地方是广告部或者市场推广部。 金融分析部这种技术含量最高的部门,真的不适合她这种人混日子。 阮兴贵半开玩笑地说:“行啊,那您快点儿……我们这边都快炸开锅了,不处理都不行……” “没问题,两天就能搞定。” …… 两天之后,梅里特风投又有一则爆炸性消息传开。 之前那个有着“抄袭”嫌疑的金融分析部员工刘凤,调到市场推广部。 而且一去就升了主管,人家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管理层。 这两天,童壮壮被阮兴贵和李可笑轮流叫去问话,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兰亭暄一直在观望,观望阮兴贵的态度,更在观望段潇薇的态度。 因为童壮壮转发的她的那份邮件,段潇薇也收到了,可是她好像没什么反应。 可她要是不想有动静,为什么又要把这件事捅出来? 兰亭暄百思不得其解。 反而是阮兴贵特意来她的工位跟她聊了会儿天,表示了微妙的歉意和补偿。 他说:“亭暄,你的高级金融分析师升职已经批了,新年后就生效。我知道你是很优秀的员工,这一次升职名额我们部门本来没有了,但是我找了公司的高层领导,专门谈了你的情况,他们都愿意为你这样的好员工开个特例。” 兰亭暄升职是一定要升职的,可这个本来就应该是她的名额,现在却弄成了别人给她的人情。 她心里是不服的。 两天之后,刘凤调走了,也成了市场推广部一个小主管。 这件事好像就这样平息了,新的热点很快代替旧的热点。 太阳照样东升西落,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在心底受到的伤害,永远不能平息。 …… 新年年底的最后一天,大家只上半天班。 以前梅里特风投新年的时候都会包一个酒店办一个跨年酒会。 今年因为胡大志的被害,还有业绩的影响,公司高层决定今年不举办跨年酒会,直接给员工们多放半天假。 这天一大早,童壮壮雄赳赳气昂昂走进李可笑的办公室,把一份辞职信啪地一声扔到她面前,激动地说:“李可笑,我辞职了!” “以后你有搞不定的建模,千万别找兰亭暄!虽然她现在是比我还厉害的建模师!但是你应该还要点脸,不会又打压别人侵吞别人的工作成绩,然后又恬不知耻地让别人给你添砖加瓦吧?” 李可笑一点都不信,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童壮壮你说什么呢?辞职?离开我们梅里特风投,还能有什么好公司要你?跟我闹翻了,你不怕你的新公司背景调查通不过?” 童壮壮笑了:“我还真不怕!我面试的时候就把你做的事一五一十对人家说了,人家都表示震惊。李可笑,你这一手‘偷梁换柱’,很快就要在业界扬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 第30章 心想事成(祝大家虎年大吉!) 李可笑心头一震,下意识直起身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强作镇定:“真的吗?什么公司?——我不信。” “你管我去什么公司?谁管你信不信!——反正他们背景调查的时候,不管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 童壮壮一脸胜利者的样子走回自己的工位,对大堂里的同事团团一揖:“各位同事们,我辞职了!过了新年就去新公司上班!我祝各位新年工作顺利!步步高升!” “啊?!小童,不是吧?!你居然辞职了!?怎么突然就辞职了?!” “你要去哪儿啊?什么公司?啥时候面试的啊?瞒得这么紧!是不相信哥几个能保密吧!” “对啊,什么时候面试的?!是哪个公司啊?” 过来打听消息的人真是不少。 童壮壮心情特别好,也不想工作,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说:“我早就想辞职了,一直拿不定主意。上次刘凤的事让我觉得,这公司真没法待了,就给东安创投投了份简历。” 同事们更激动了:“东安创投?真的是东安创投?!我们听说那个公司招人的条件很严格啊!” “是啊是啊,听说投资部的某个‘天王’之一也去面试,但都没面上呢!” “你怎么知道很严格?” “……嘿嘿,不要在意细节。壮壮你说,你是怎么通过面试的?什么职位啊?要刷题吗?” “对哦,让你做题了吗?我听说面试技术岗位,都是要做题的,跟程序员似的……哈哈!” “当然要刷题,不过我最近状况不好,题做得一般。”童壮壮实事求是的说。 “那你还拿到offer?不会骗人吧!” 童壮壮更加得意:“我跟你们说,面试的时候,我觉得答得还行,机会很大,所以后来他们问我为什么要离职的时候,我就一激动,就实话实说了!我告诉他们,是因为我的顶头上司李可笑把我们部门一个同事做的报告,给了另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我觉得跟着这种上司没希望了,所以想走。好像从那之后,东安创投的面试官突然对我更和气了,还问我想不想去投资部!我当然是想啦!然后很顺利就拿到offer,还是去的投资部!” “啊?你真的说了?!不是说这种问题不能说实话的吗?不然一背景调查,不怕这边给你卡脖子啊?” “我不是以为没戏了吗?所以才发发牢骚!”童壮壮说到这里,开始不好意思了,对兰亭暄那边拱手作揖:“兰亭暄对不起……我把你的名字告诉他们了,我实在没办法……他们一直问到底是哪个同事那么倒霉,自己写的估值报告都被上司拿去做人情了,我就说了……” 正在吃瓜看戏的兰亭暄:“……”。 关她什么事? 算了,就当日行一善了。 她淡定点头:“……没关系。” 同事也不在意,继续围着童壮壮追问。 “啊?!这么顺利?这不就是你想去的部门?!” “对啊!可真不容易!总算心想事成了!” 见童壮壮有了更好的去处,来跟他打招呼告别的人就更多了。 童壮壮被人围在中间,直到安保人员过来,护送他离开,他才没有继续跟同事嘻嘻哈哈。 不过他在离开之前,对兰亭暄点了点头,说了句:“……兰亭暄,你保重。” 兰亭暄明白他的意思,也有一丝怅惘。 但很快她就收敛心神,决定开始下一步计划。 靠别人是靠不住的,只有靠自己。 …… 因为今天只工作半天,大部分员工们中午之后就可以回家过节了。 兰亭暄正在自己的工位上,跟凑到她身边的乔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乔娅还在怂恿她跟她一起去找个好地方跨年,兰亭暄却没什么兴趣。 就在这时,大堂玻璃墙外身影一闪。 段潇薇一阵风一样从她自己的办公室冲出来,往首席执行总裁王建材的办公室大步走去。 “段总监这是要干嘛?”乔娅嗖地一声从兰亭暄身边跑开,凑到大门口往外围观。 没多久,从首席执行总裁王建材的办公室里传来一阵阵争吵声。 “王总裁!你给我解释解释,刘凤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总监,不是你亲自在公司例会上夸了刘凤吗?怎么现在又改口了?我劝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再说金融分析部的人事管理,好像跟你投资部没有关系。” “可是她能够升职,是因为我被误导了!”段潇薇的声音从总裁办公室那边远远传来,听得出来她是很气愤。 “这怎么能叫误导?你都不核实吗?你不是最喜欢核实数据?” “王总裁!我是人!是人就会犯错!我至少知错能改!你呢?你是金口玉言是吧?你把自己当土皇帝了是吧!” “段潇薇你住口!” “王建材你别给脸不要脸!” 轰! 走廊那边传来有人大力踹门的声音。 随后段潇薇怒气冲冲跑出来,高跟鞋在大理石材质的走廊上踩出战鼓的节奏,瞬间传遍整个楼层。 乔娅赶紧缩回脑袋,从大门口窜回来,对兰亭暄咂舌说:“暄姐,没想到段总监又跟王总裁吵架了……” 兰亭暄不感兴趣地闲聊:“……他们吵过很多次?” “……两人确实不合,不过毕竟都是高管,就算有矛盾,哪里会在下属面前公开撕破脸?”乔娅往两边看了看,神秘兮兮地说,“其实啊,我听说他们两人八年前曾经争过执行总裁的位置……可惜段总监失败了……” 兰亭暄意外地挑了挑眉,“段总监今年才三十多岁吧?” “三十七岁。” “八年前,她才二十九岁,就已经可以争风投公司首席执行总裁的位置了?” 兰亭暄算算自己的年纪,再过五年,她连总监的位置都不一定能升上去,更别说跟人竞争公司的首席执行总裁了。 可见这段潇薇还真有两把刷子。 “……对哦,我都没算过她的年龄呢……”乔娅挠了挠头,纳闷说:“可我爷爷就是这么说的。” “你爷爷怎么会知道我们公司的八卦?” 乔娅眼神闪烁了几下。 但是在兰亭暄静静的凝视中,乔娅低下头,小声说:“……是我爷爷听他朋友说的……” “你爷爷不会跟你一样,也喜欢跪舔高层吧!”郝进群的声音又阴森森在她背后响起来。 乔娅吓得整个人跳起来。 乔娅身材微胖,又穿着中跟皮靴,蹦起来之后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重心不稳,一下子几乎歪倒在地上。 兰亭暄急忙出手将她拉回来。 而郝进群恰好站在乔娅身后,痛得几乎晕过去。 乔娅皮靴的厚重根底踩在他左脚的小脚趾头上,刹那间几乎疼得麻木了。 兰亭暄等乔娅站稳了,才看见郝进群的神色。 双目通红,连鼻尖都有些发红,瞪着乔娅,好像快要哭了。 乔娅回过神,眼神更加飘忽,嚷嚷说:“谁让你突然在人家背后冒出来!被踩也活该!” 兰亭暄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平静对郝进群说:“乔娅不是有意的。” 郝进群:“……” 难道他就是有意的? 可到底咽不下这口气。 郝进群冷冷地说:“她本来就是她爷爷走门路把她弄进公司投资部的。不然你以为她一个学文学的,怎么够资格?” 说完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乔娅的脸色瞬间由红变青,两手绞在身前,小声嘟哝:“……我爷爷只是普通人,但他有个多年好友,曾经是这公司的股东。不过那股东在我进公司之前就退休了。我都没见过他,也不认识他是谁……” 兰亭暄:“……哦。” “暄姐,你不会看不起我吧?我……”乔娅惴惴不安看着兰亭暄,她很看重跟兰亭暄之间的友谊,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兰亭暄回过神,揉揉乔娅一头柔软的小卷发,嗓音清冷,但态度还是很和缓:“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不过你有这样的后台,也可以好好利用啊……你看刘凤不就利用得很好?” 乔娅放心了,不屑地撇撇嘴:“我可没有那样的高管姐夫……也没有刘凤那么脸皮厚心肠黑!把别人的工作占为己有这种事,做了是要天打雷劈的!” 她刚说完,笑眯眯从李可笑办公室出来的刘凤就听见了,顿时尖叫一声:“乔娅!你骂谁?!” “嘿!谁接话就骂谁!你可要小心报应!——被雷劈了那可是冬天打雷,有重大冤屈呢!”乔娅不甘示弱针锋相对。 刘凤气得要扑上去撕打。 兰亭暄一支手就架住了刘凤的胳膊,微一用力,刘凤就杀猪般哭喊起来:“杀人了!杀人了!” 李可笑和董若两人同时从李可笑的办公室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兰亭暄云淡风轻看着她们,如同慢动作一样,缓缓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刚刚正奋力挣扎的刘凤猝不及防之下失去重心,吧嗒一声,在兰亭暄面前甩了个狗啃屎。 “噗哈哈哈哈!”乔娅笑得肚子都疼了。 李可笑惊怒:“兰亭暄!你怎么能对同事动手?!” 董若抱起胳膊意味深长:“……你果然是练过的……” ------------ 第31章 人无信则不立(加更求月票) 兰亭暄举起双手,耸了耸肩,“大家都看见了。我是自卫。是刘凤先扑过来要打人的。” 刘凤从地上站起来,疼的呲牙咧嘴:“兰亭暄!我明明要打的是乔娅!你对我动手!我要……” “你要干嘛?又要向你姐夫告状吗?啧,你姐夫这么照顾你,你姐姐不生气吗?”乔娅挨在兰亭暄身边,歪着头架桥拨火。 “你胡说什么?!我姐夫跟我姐姐好着呢!”刘凤气得叉腰成茶壶状,又要开吵。 董若忙拉住她:“凤姐,我们还有事呢……总裁夫人和老董事长再过一会儿就要来公司探班,咱们一起去下面迎接。” 刘凤这才瞪了乔娅一眼,自己整整衣服和头发,和李可笑、董若一起下楼去了。 兰亭暄看了乔娅一眼,“……总裁夫人又来探班了。” 乔娅跟刘凤吵赢了,心情大好,笑着说:“也不知道总裁夫人这一次会带什么东西来。” 以往王建材的夫人梅瑾欢每次来公司,都会带一些好吃的小点心。 这一次,她带来的是六十多盒比萨饼和三百来个提拉米苏小蛋糕。 人还没到,董若就在公司所有工作微信群里发了消息,让大家来顶层的大会议室吃总裁夫人带来的好东西。 此时刚好是午餐时间,也不是所有员工都提前回家了,因此响应的人也不少。 而公司的微信工作群里,这时对梅瑾欢的阿谀之词也是滔滔不绝地刷屏了。 兰亭暄既不喜欢披萨,也不喜欢吃小蛋糕,所以没有跟去会议室吃东西,而是在自己的工位上处理李可笑给她分配的新任务。 乔娅说要去给她拿点好吃的回来,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李可笑和董若一左一右,簇拥着一个穿着香槟色DIOR冬季毛呢套装的中年贵妇从电梯里出来。 正是梅瑾欢。 在她身后,刘凤谄媚地搀扶一个头发全白了的老人,也跨出了电梯。 乔娅在门口皱眉看了一会儿,犹豫着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慢慢收拾东西,探头问兰亭暄说:“暄姐,现在回家吗?” “你不是要去会议室吃披萨?” “我突然没胃口了。”乔娅翻了个白眼,朝外面努努嘴,“看见她们就没胃口。” 兰亭暄也朝玻璃墙外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李可笑和董若鞍前马后,半躬着腰,斜着身子,把走在中间的总裁夫人梅瑾欢伺候得跟太后娘娘似的。 “梅董您来了,您今晚要去哪里跨年啊?” “梅董这边坐,您要喝茶还是咖啡?” “梅董您的这套衣服真是贵气!是DIOR的冬季新款吧?” 梅瑾欢也不怎么说话,偶尔矜持地笑笑,目光随意看来看去,还往兰亭暄这边瞥了好几眼。 兰亭暄霎时也觉得没胃口了。 梅瑾欢这“太后驾到”的架势,惹不起,躲得起。 她开始收拾东西,打算还是早点回家。 偷得浮生半日闲,看看书,追追剧它不香吗? 就在这时,兰亭暄的内线电话又在闪烁。 这一次,居然是投资部的总监“段潇薇”的名字出现在座机的液晶显示屏上。 兰亭暄:“……” 她在公司三年,作为底层员工,从来没有跟段潇薇说过一句话。 那是公司里一道天然的阶层界限。 当然,前几天因为段潇薇在公司例会上的举动,兰亭暄还期待过有个转变。 现在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可偏偏在她已经放弃的时候,段潇薇的电话来了。 沉默了一会儿,兰亭暄还是接起了电话:“您好,段总监。” 段潇薇的声音在座机话筒里显得有点沙哑:“是兰亭暄吗?” “我是。” “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来我办公室?” “好的。” 兰亭暄放下自己刚在收拾的通勤包,往门口走去。 乔娅背着背包走过来,好奇问:“暄姐不走吗?” 兰亭暄指指段潇薇办公室的位置:“段总监让我过去一趟。” “啊?她找你干嘛?”乔娅眼睛鼻子都皱在一起了,十分担心。 “不知道。不过应该没事,希望她跟……别的高管不一样。” 乔娅想了想,“我在这里等你,你先去吧。” 兰亭暄拍拍她的肩膀,一个人来到段潇薇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吧,随便坐。” 段潇薇是投资部总监。 她的办公室,跟阮兴贵和人事部黄总监的办公室都不一样。 她的办公室前后两个套间,大小赶得上兰亭暄在东安创投瞥见过的卫总的总裁办公室。 段潇薇没有在里间办公室里,而是坐在外间的转角沙发上。 兰亭暄就在段潇薇指着的沙发上坐下。 “段总监,您找我有事吗?” “嗯,我是想向你道歉。”段潇薇一脸惭愧,“我没调查清楚,就以为那份报告是刘凤做的,让她抢了你的升职名额,是我的错。” 兰亭暄心想,刘凤是什么人,有什么能力,段潇薇真的不知道吗? 如果连刘凤那种人都看不清楚,段潇薇能坐在仅次于首席执行总裁的位置上八年? 但是,段潇薇既然主动跟她道歉,兰亭暄也大大方方接受了,淡淡说:“段总监言重了。这件事跟段总监其实没有关系。” 那份估值报告是李可笑交上去的,上面阮兴贵也签字了的,系统里显示的名字就是刘凤,段潇薇声称自己被蒙蔽,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是不是真的被蒙蔽,就见仁见智了。 但段潇薇能在年度例会上公开提出来,兰亭暄觉得她是个做事挺有意思的人。 当然,背后运作这件事的人,应该都没有想到最后先把这件事捅出来的是段潇薇,然后还有童壮壮这个厉害的人证。 他们肯定算到兰亭暄是不会公开闹的,或者她如果公开闹,那些人就有理由处置她了。 而兰亭暄之前被陷害进警局都不肯离职,面对这种“小事”,肯定也会息事宁人,这一点被他们算准了。 不过,他们总有算不准的时候。 又不是诸葛亮,还真能那么准的拿捏人心啊? 比如,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段潇薇会来一招“欲抑先扬”。 此时坐在段潇薇面前,兰亭暄的面部表情管理得非常恰当,段潇薇丝毫没有看出来兰亭暄在想什么。 她只是继续说:“我也有责任的。你做出了这么大的成绩,公司不仅没有奖赏你,还把你的成绩给了别人,这不仅对你不公平,也损害了公司的长远利益。如果董事会知道,那公司的管理战略应该会有更大的整顿。” 兰亭暄不动声色,却也听出了段潇薇的言外之意。 她是想借她这把刀,把这件事直接往董事会那边捅出来? 好啊,既然段潇薇要利用她,她也可以借力打力,利用一下段潇薇。 两人平等交易,才能细水长流。 兰亭暄心念电转,垂眸低声说:“段总监能为我说话,我当然是非常感激。可胳膊拗不过大腿。我只是最底层的普通员工,也左右不了什么。您不知道……” 说着,她把胡大志被害的时候,王依依撺掇董若陷害她进警局的事说了,“当时太紧张了,如果不是我运气好,现在应该已经离职了。” 段潇薇才生完孩子回公司。 作为投资部总监,她累积的事情太多了,这种底层员工的八卦,是没人告诉她的。 而且这件事还跟胡大志被害有关。 段潇薇眉头皱得更紧,一拍桌子:“这也太过份了!这可是会要人命的啊!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愤怒:“这不是公报私仇吗?!公司难道没有处分这些人?” 兰亭暄恰到好处地低下嗓音:“……段总监,这种事怎么对质呢?胡大志已经被害了,我说没有,董秘说有,也只能各执一词。我只是底层员工,只想做好自己的工作,不想惹到这些是是非非里面。 “再说我只是个普通员工,我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就挡了总裁大小姐的路。后来有人告诉我,王依依跟我的前男友在一起了……我才知道什么原因。可我早就跟前男友分手了啊,王依依根本没必要为了那个男人对付我……” “而且这件事牵扯到警局,公司高层都知道,却没人为我说话。所以您觉得,我向董事会举报,真的有用吗?” 兰亭暄很自然地把话又绕了回来。 段潇薇若有所思。 此时办公室外正好传来总裁办秘书董若咯咯的笑声,像是一串欢乐的小铃铛,挥洒在冬日正午的阳光下。 “梅董您这身材保养得真好!” “何止啊……你们看看梅董的皮肤,是不是吹弹得破?啧啧,我十八九岁都没这么好的皮肤!” “梅董贵气迷人,才能有我们王总裁痴心一片啊!”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是在说我嘛?”王建材宏亮高亢的嗓音也从会议室那边飘过来。 看来是王建材听说自己妻子来探班,也赶到会议室去了。 段潇薇回过神,脸上的不屑之色完全不加掩饰。 她的手突然重重拍在兰亭暄肩膀上,“我们风投公司最讲究的是信誉。她们这么诬陷你,绝对是人品有问题。人无信则不立,公司无信则倒闭。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 第32章 社交绝缘体(求月票) 兰亭暄连连点头,甚至还用手背抹着自己的眼角,似乎真的流眼泪了。 但是此时段潇薇注意力已经转移。 兰亭暄不动声色起身。 刚离开段潇薇的办公室,就听见段潇薇拨通了电话。 刚才还略带沙哑的沉重嗓音,立刻带了一股醉人的蜜意。 …… 从段潇薇办公室出来,兰亭暄瞥了一眼在会议室里正在秀恩爱的总裁夫妇,低头绕开会议室大门。 回到自己的工位,正好接到田馨的视频邀请。 “阿暄,你这个新年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跨年?” “我……们?阿馨,你背着我又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兰亭暄难得心情好,主动跟她开玩笑。 “哪敢哪敢!不过我在外面有别的男人,可以嘛?”田馨嘻嘻哈哈,然后听见一道青春气息十足的男子清亮嗓音:“暄姐!我是苏文涵!我来海市跟阿馨一起跨年了!” 手机屏幕上出现一个朝气十足的大男孩形象,穿着Under Armor的运动装,剪着寸头非常有精神。 兰亭暄:“……” 这是田馨的小男朋友,比她小三岁,比兰亭暄小两岁,应该是明年上半年大学毕业,也就是跨年之后的那个新年。 “你们两人二人世界,何必要我这个电灯泡?难得嫌弃跨年的灯火不够亮嘛?”兰亭暄当然不想去掺和。 人家成双成对,她去干嘛? 田馨从苏文涵手里夺过手机,笑着说:“今天晚上我们律所包了环拓大厦的顶层搞活动,还能看见晚上十二点的敲钟,你窝在家里也是看电视,不如一起来吧,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而且我们所里允许大家可以带两个家属哦!” 突然成为别人家属的兰亭暄:“……” 苏文涵也一个劲儿地邀请:“暄姐一起来吧,我也谁都不认识,一个人很孤单的!正好跟你一起吃吃喝喝!阿馨说,她们所里订了米其林三级餐厅的自助餐,还有明星现场表演呢!” 兰亭暄还是不感兴趣。 “苏文涵,你这社交小王子一出马,哪怕不认识的人三分钟后也会跟你拜把子,你装什么纯情少男啊?” “暄姐,可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也没跟我拜把子啊……”苏文涵做出委屈的样子,还朝她挤挤眼。 兰亭暄不为所动:“……我是社交绝缘体。” 苏文涵哈哈大笑。 田馨跟着乐,继续劝说:“阿暄,我们所今年接了不少上市、倒闭和收购的案子,特别是今年的风投公司,简直是扎堆开门和倒闭,给我们律所贡献了不少业绩。因此他们的总裁和董事会成员都是我们所邀请的对象,你不来凑凑热闹,拓宽一下人脉?” 如果是在胡大志这个案子之前田馨说这种话,兰亭暄是会不屑一顾的。 但是现在,她觉得她也到了需要发展自己“人脉”的时候。 她在梅里特风投待了三年,一直埋头工作,低调做人,眼看就要触到核心,却差点被人阴差阳错踢出来。 她就明白职场如战场,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想要佛系躺平是不可能的。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躺平的后果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三振出局。 兰亭暄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好,我过去。有着装要求嘛?” “有啊,虽然是自助餐,也是有专业厨师供应的很高档的自助餐。你穿正式点。”田馨说完又强调一句:“别把你均价九十九块的淘宝爆款职业装给我穿出来!我知道你有一套BR的深烟灰色薄羊绒呢职业女士裤装,穿上又暖和又有范,一定要穿那套!” 那是兰亭暄衣橱里唯一值钱的女士套装,还是她大学毕业那年,田馨第一次去国外出差,专门给她带的毕业礼物。 兰亭暄摸摸自己随手扎的丸子头,叹口气:“好吧,我还得打理一下头发。” “去吧去吧!才中午,你还有时间打扮。”田馨朝她挤挤眼,又跟她商定了时间,突然想起她那辆墨绿色五菱宏光,赶紧提醒道:“别自己开车!打辆上档次的商务车,回来把发票给我我给你报销!” “去去去!我又不差那点钱。”兰亭暄无语,“我刚从赵嘉翼那里拿回五万块呢。” “啊?他已经还钱了?太好了!我还想着跨年之后给他发律师信催讨呢!”田馨欢欣鼓舞,说完觉得不对劲,好笑说:“咱俩怎么说得跟你有了额外收入一样。这明明是你自己的钱啊!” “我也是,就跟多得了年终奖一样。”兰亭暄说起年终奖,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她没把刘凤那件事告诉田馨,反正年终奖也能翻倍,又能升职,投资部的大佬段潇薇也知道了原委,她暂时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 12月31号晚上七点,兰亭暄打了一辆看上去很上档次的别克商务车,来到君临律所所在的海市环拓大厦。 环拓大厦的外形看上去像一座螺旋式上升的高塔,正好在海市金融中心大厦旁边。 一周前,兰亭暄才跟着王依依去过海市金融中心大厦。 现在只是换了个位置,在海市金融中心大厦旁边环拓大厦的广场上下车。 她穿了那套BR薄羊绒呢的职业裤装,保暖又正点,特别适合今晚的场合。 黑直的长发做了个造型,披在肩头,没有拿手包,依然背着她那个大大的通勤包,好像不是来参加跨年挽回,而是来参加项目展示,显得十分干练利落。 她在环拓大厦的一楼大堂给田馨打了电话。 三分钟后,田馨和她的小男朋友苏文涵就从电梯门里走出来,招呼她上去。 “你也太准时了。真是一分一秒都不差!”田馨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入电梯。 环拓大厦也是有电梯操作员的。 君临律所位于环拓大厦第三十六层。 他们要先去田馨的办公室放下兰亭暄的通勤包,再去大厦顶层的晚会现场。 坐电梯去三十六层也是一眨眼的功夫。 兰亭暄不是第一次来田馨的律所,但是每次都要被律所门口那个蒙着双眼的浮雕正义女神像吸引。 又一次看见这个浮雕,她感慨说:“你们律所的信念是维护正义吗?” “当然不是。任何一个律所的目的都不是为了维护正义,而是为了维护我们的客户。”田馨一本正经说着,推开门让兰亭暄和苏文涵进去。 “那什么能维护正义?” “当然是法律。”苏文涵毫不犹豫地说,“只有法律才能维护正义。” “是嘛。”兰亭暄静静地笑了笑,跟在苏文涵身后走进君临律所。 放下东西后,三人又一起坐电梯上了顶层的复式大堂。 这是整个大厦最大的复式会议室,现在被临时改成了一个格调很优雅的社交场合。 复式一层的地板上亮着一圈圆形的LED地灯,像是星河在脚下流淌。 头顶是两个巨大的水晶吊灯,也是做成漫天繁星的样子。 沿着一楼墙壁摆着一张张长条形餐桌,铺着海蓝色餐布,上面放着一个个蹭亮的银质餐具。 那里面装的食物更是琳琅满目,散发着诱人的芳香。 有神户牛排,法国鹅肝,缅因大龙虾,也有红彤彤的大闸蟹、帝王蟹,以及空运过来的顶级生蚝和冰岛天龙虾。 这还只是一面墙壁前面的美食。 另外三面墙壁分别是酒水区、甜点和中式美食区。 还有厨师现场烹饪,以及穿着白色制服的男女侍应生托着托盘在人群中走动,为大家补充食物和酒水。 吃完都用不着自己去放餐盘,直接从侍应生手里接过另外一盘就可以了。 君临律所的员工、家属,还有请来的朋友、客户和一些领导,四散在复式一层的大厅里,一边吃喝,一边畅谈,不时发出哈哈的笑声。 东面墙壁的角落处还有一个小型乐队,给专门从美国请来的黑人爵士乐名家伴奏。 悠扬又轻柔的爵士乐如同山涧清泉般汩汩流动,有着抚慰人心的神奇能力。 田馨带着兰亭暄和苏文涵站在复式二层的一个小阳台上。 兰亭暄只握着一杯龙舌兰荔枝鸡尾酒晃了晃,淡声说:“……好像来到了新奥尔良。” 田馨抿了一口葡萄酒,跟着爵士乐摇摆着身体,轻声说:“是啊,好像来到了新奥尔良。” 她们身后就是巨大的玻璃墙,可以清晰看见窗外华灯初起,洒落一江春水的无暇夜景。 苏文涵深深看着田馨,俯身亲吻她。 小阳台上的气氛一下子显得如漆似胶,充满了恋爱的甜蜜芬芳,再也插不下第三人。 兰亭暄:“……” 她悄悄离开小阳台,走到复式一层,一个人站在落地窗旁一株浓密的夏威夷竹盆栽前,静静看着大堂里的觥筹交错、纸醉金迷,默默想着心事。 谢邀站在落地窗的另一边打电话。 “东言,真的不来吗?你这么多年没回国,今天来感受一下我们的跨年,特别是倒数时候的灯光秀,跟纽约时代广场的大苹果比一比!——我给你看近景!” 说着,他打开自己的手机视频。 卫东言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三个二十八吋的电脑显示屏一字排开,手上一堆工作,本来打算加个班。 但是谢邀的手机视频打开后,镜头变幻的一刹那,他又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孤单又警惕地站在一株绿植旁边。 视频里灯光迷离,爵士乐轻柔温雅,穿着晚礼服的女人,穿着西服正装的男人,在宽敞的大堂里把酒言欢,等待新年的到来。 光华万千,目迷五色,可他的视网膜里依然残留着那个袅娜的烟灰色身影,如同浮华繁丽的盛唐夜宴画中,多了一丝水墨山水的余韵。 卫东言皱了皱眉头,顺手看一下手表,像是自言自语:“……有点饿了。” ------------ 第33章 盘靓条顺 “你还没吃晚饭吧?”谢邀闻弦歌知雅意,马上关切说,“过来吧,就算不看灯光秀跨年,吃点东西也行。我这就去找那边做中式餐点的厨师,给你熬一锅姜丝鱼片粥,冬天晚上吃最养胃。” 卫东言冷漠应了一声:“……嗯,我马上就来。” 说的好像是他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一顿宵夜而已。 而且距离确实很近。 去君临律所参加新年酒会,只是从他所在的金融中心大厦,去隔壁的环拓大厦。 步行也只要五分钟而已。 十分钟后,卫东言已经坐在谢邀身边。 两人在复式二层的小包厢里见面。 “你在这个律所有股份?”卫东言一边吃粥,一边闲聊。 谢邀点点头。 他手里握着一杯红酒,轻轻晃了几下,抿一口,眯着眼睛打量一层那些来来往往社交的男人女人,给卫东言介绍君临律所。 “……你这些年都在国外,可能不知道。当年这个律所的老板姓何,据说背景强大,业务能力也很强,是哈佛大学法学院的终身教授,在美国排名第一的律所做合伙人。后来被这边的大学请来做教授,他就顺手建立了这个君临律所,结果突然不做了,临走时把所有股份都转让了。我运气好,跟着拿到一小点股份。小股东而已,不管事,也就是逢年过节给我发个礼物包什么的。” 卫东言其实对这个律所不感兴趣。 他慢条斯理吃完姜丝鱼片粥,拿起桌上温软的湿巾擦了擦手,再喝了薄荷茶漱漱口。 谢邀社交圈子广,跟卫东言没说多少话,就有无数个电话打进来。 他都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没接。 但是后来家里人给他打电话,他不得不接,接了这个电话后,又被拉住,跟人应酬去了。 卫东言一个人坐在包厢里,目光似电,把整个顶楼复式两层空间上上下下的地方都扫了一遍,才不紧不慢地走出包厢,下到复式一层。 顺手从路过的侍应生手里拿过一杯杜松子酒,眼角余光不可避免瞥见兰亭暄。 她一个人站在那盆绿植的阴影里,那边的灯都比较暗,可是从旁边斜射过来的一束光却正好打在她身上。 那灯光并不亮,非常柔和。 她很专注地看着大堂里那些走来走去互相招呼闲聊的人。 身条儿笔直,但是动作却是微微前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那种聚精会神的专注却说明她其实很想加入到那些人中去。 今天晚上来参加君临律所跨年晚会的人来自各行各业,其实很多很杂。 君临律所是全海市甚至全国首屈一指的律师事务所,这就意味着它的客户不仅人数多,而且所在的行业也很多。 今天邀请的那些客户,都是各行各业里具有代表性的公司或者个人。 比如说,玻璃制造业里的新秀蓝光公司,专门给国外知名手机品牌做手机屏幕。 它的总裁就在今天的邀请之列。 还有玻璃制造业里的老牌公司富民公司,是专门做汽车车窗玻璃的。 它的董事长也在今天的邀请之列。 除了传统制造业,还有金融公司、医药公司、互联网社交平台、带货平台,娱乐公司,甚至还有股市大鳄和证监会的领导家属等等。 而最大的那群人,却是风投公司,包括像东安创投这样的新兴私募基金公司,也有四大银行的理财基金,以及和梅里特风投一个等级的老牌投资公司。 兰亭暄的目光就一直在这群人身上打转。 卫东言垂下眼眸,心想,梅里特风投公司的大佬一个都没来,只有兰亭暄这一个小喽啰。 君临律所发邀请的人都这么任性吗? 谢邀打完电话,回去小包厢没有看见卫东言。 四处找了一下,才发现他去了复式一层,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出神。 他笑着来到他身边,拍拍他的后背,“在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卫东言丝毫没被吓到,头也不回:“在想你们君临律所发邀请的人真有意思。” “怎么有意思了?不挺好吗?你看那边,各行各业的带头人物都在呢!”谢邀其实只是君临律所的小股东,卫东言说“你们君临律所”,真是抬举他了。 但谢邀觉得挺舒服,谈性更浓。 卫东言举着毫无杂质的水晶杯往唇边碰了一碰,说:“……比如那个梅里特风投,怎么只邀请了一个小职员?” “梅里特风投?”谢邀想了一下,才说:“我们没有邀请梅里特风投啊。我跟你说。风投行业的邀请名单是我最后圈定的,因为你,我也算是半个行内人。今年梅里特风投业绩一般,到年底的时候公司总部大楼还发生了命案,我觉得晦气,就只发了贺年卡,没有邀请他们来跨年酒会。” “没有邀请梅里特风投?”卫东言的眉头似乎皱了起来,“可那边怎么来了一个梅里特风投的小职员?” 他往兰亭暄站的方向漫不经心扫了一眼。 谢邀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瞥过去,只看见兰亭暄亭亭玉立的背影,顿时目光一亮:“不错啊!盘靓条顺!这个妹妹我喜欢!” 然后顺带质疑卫东言:“梅里特风投的小职员你都知道?你是有多闲?” 卫东言:“……” 他抿了一口杜松子酒,面不改色胡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谢邀:“……” 半年前卫东言还不把梅里特风投这种老牌风投公司放在眼里。 他斜了他一眼,表示不屑,“不是吧?你知己知彼到这种地步了?” 一边说,一边双脚却很诚实,向兰亭暄的方向自动位移。 卫东言的视线正好横过来,就像一道无形的阻碍,挡住了谢邀跃跃欲试的步伐。 谢邀只好讪笑着收回试探的jiojio,小声说:“东言,怎么了?我去问问不行吗?——顺便打听一下这个小职员,是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你也知道,我们律所向来无宝不落。” “当然可以,但用不着你亲自去。”卫东言气定神闲看向另一边,表示完全不感兴趣,“找你下属问一声就可以了。” 谢邀一想也对。 他是东安创投的创始人之一,还是君临律所的小股东,犯不着连这点小事都亲自过问。 就算要泡妞,也不能太急色,气质这一块必须拿捏得稳稳的。 因此他拿出手机,给自己在君临律所的下属发微信。 下属秒回:谢总,那位梅里特风投的兰亭暄小姐,是我们律所律师带来的家属,不是所里邀请的。 谢邀看了直呼“没戏了”,“那是君临律所某位的家属!” “原来是有主了!估计不是男朋友!就是老公!——可惜!太可惜了!” 卫东言知道谢邀虽然女朋友很多,但从来不做小三撬别人墙角。 不过当他听见兰亭暄是某人带来的“家属”,瞬间就想到了当时来找他的那位“田馨”律师。 兰亭暄肯定是田馨带来的“家属”。 而田馨是位女律师。 卫东言是个惜字如金的人,并不想跟那些八婆一样八卦这些小事,于是没有提醒谢邀。 他又喝了几口杜松子酒,也往堂下走去。 卫东言一下场,气势立刻就不一样了,就像遮住星星的云雾突然散去,光芒合着月华倾泻直下,让人无法忽略。 那些风投公司高层们本来一边在互相寒暄恭维,一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突然发现一个他们特别想结交的人出现在身边,立刻围了上去。 “卫总!您亲自来跨年啊!” “卫总卫总!我们公司邀请您作为特邀嘉宾,参加我们公司的年会,不知道您收到请帖没有?——我们的年会比较晚,快到春节的时候!” “久仰大名!能在新年夜见到卫总真是三生有幸!” “卫总在国外多年,听说也是在投行?我曾经在华尔街也做过几年投行,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跟卫总叙叙旧?” 很快,蜂拥而来的人不只是风投行业的,别的行业大佬也凑了过来。 因为做投资的人手里掌握的是资本,而不管哪一行,都需要资本来扩大生产。 哪怕是上市公司,也必须要跟这些动辄手握百亿千亿资金池的风投大佬们打好关系。 于是整个复式一层的大堂里,很快就以卫东言以圆心,以大佬们的数量为半径,形成了一个略椭圆的人群。 兰亭暄本来就在关注那群风投行业的大佬,视线当然是跟着他们转的。 因此她也发现了卫东言的出现,不由微微一怔,很快又在心里苦笑。 也是,这种场合,怎么能少得了东安创投这匹今年的风投黑马。 不由暗想如果他一个人就好了,她还能借机上前跟他攀谈一下,凑个眼熟,继续打听他们那个海外加密货币投资项目。 现在这么多人围着他,都是总监、总裁甚至董事长级别的人。 她一个小小的金融分析师,这个时候围上去就是自取其辱。 兰亭暄为了自己的目的,其实自尊心是能屈能伸的。 但也要看值不值得,她并不是无原则到可以自取其辱的地步。 ------------ 第34章 不能动手,只能哔哔 兰亭暄抿了几口酒,视线落在外圈那些落了单的风投公司高管身上。 这些人想挤到卫东言身边,但是却暂时没挤进去。 兰亭暄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女高管,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跟另一个中年男人说话。 然后中年男人转身发现卫东言出现,立刻千方百计挤到圈子里面,那个中年女高管站在原地没有动,看上去脸皮似乎比较薄,没好意思跟那么多人一起拥挤。 兰亭暄恰好知道这个女人,她叫徐丹洁,是欧米伽资本金融分析部的总监。 当年大学毕业之后为了保险起见,兰亭暄也面试过这个公司,并且被录取了。 但梅里特风投也录取了她,她二话没说选择了梅里特风投。 三年里,徐丹洁也来过梅里特风投,跟她有过一面之缘。 当然,兰亭暄没指望徐丹洁能记住自己。 只是好不容易看见一个熟面孔,她打算试试搭讪。 兰亭暄不动声色走下台阶,来到徐丹洁身边。 她的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正巧徐丹洁手里的红酒喝完了,也刚好一个侍应生托着红酒从她们身边路过。 兰亭暄一步上前,顺手从那个侍应生的托盘里去过一杯红酒,送到徐丹洁面前,淡声说:“徐总,尝尝这杯萨普蒂尔,曾经是排名第一的法国红酒。” 业内之人都知道,欧米伽资本的徐丹洁,最好红酒。 徐丹洁侧身转眸,看见一个跟自己差不多身高,但比自己瘦很多的年轻女子站在她面前,向她推荐她的心头好。 风投行业其实跟娱乐圈差不多,有特别有能力和实力的顶尖精英大佬,也有很多靠姿色上位的捞女捞男。 徐丹洁觉得这个女子虽然身材不错,但戴着一副黑色大方框眼镜,看上去相貌平平,对那个圈子的人来说,很容易心生好感,放下戒心。 她从兰亭暄手里接过红酒,露出职业化的笑容:“谢谢,你怎么称呼?” “我是梅里特风投金融分析部的兰亭暄,三年前我还应聘过欧米伽资本呢,有幸见过徐女士一面。”兰亭暄彬彬有礼地说,本来还想恭维两句,但是舌头像是打了结,怎么也说不出口。 原来是初级小职员。 徐丹洁有些失望,笑容渐渐敷衍:“是吗?那太可惜了,如果你想来我们公司工作,可以给我们的人事部门发简历。梅里特风投也是老牌的风投公司,你能进梅里特风投,工作能力肯定没问题。” 言下之意,以为兰亭暄跟她套近乎,是为了求职。 兰亭暄正想说自己没打算跳槽,突然徐丹洁精神一振,大步和她擦肩而过,对着她斜后方某个方位微微躬身:“卫总您好!久仰久仰!早就想跟您约个时间,可您贵人事忙,一直约不上!” 兰亭暄不动声色转过身,看见刚才明明离她们还有一段距离的卫东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和徐丹洁附近不远的地方。 依然是被众人簇拥如同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对于徐丹洁来说,相比兰亭暄,卫东言当然是更合适的社交对象。 而且徐丹洁也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居然能跟卫东言近距离攀谈! 这可是今年最炙手可热的东安创投首席执行总裁! 徐丹洁本来还想跟他握手的,可看着卫东言一手水晶高脚杯,一手插在西装裤兜,姿态悠闲,并没有跟谁握手的意思。 徐丹洁缩回手,但一点都没有尴尬,而且表现得更加和蔼可亲,“今年听得最多的名字就是卫总了,没想到卫总这么年轻有为。以后东安创投一定前程远大,不是池中之物!” 卫东言朝她举举酒杯,表示心领。 徐丹洁再接再励,好话不要钱一般往外喷涌。 兰亭暄看得叹为观止,再次感慨自己在职场上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人家都那么高的职位了,依然能够灵活弯腰拍马,她一个底层员工,怎么能不好好学习这种精神? 可话又说回来,拍马匹真的是你想拍就拍的吗? 这种事真的跟性格有关。 兰亭暄不管做多少准备,都无法“自然而然”地拍马匹。 尬拍还不如不拍。 她只能暗戳戳回到那株绿植旁边,兴致勃勃看着大家各展拍马神通,努力“偷师”这门新技术。 能不能拍得好是一回事,但是学习态度一定要端正。 不得不说,能在上位的人,不管是哪行哪业,情商绝对不低。 同样一件事,人家能从各种角度反复叙说,让你如沐春风,觉得真是岁月美好,人间值得。 可惜卫东言一直没什么表情,甚至没怎么说话。 脸色都不能叫平静,而是冷峻疏离,似乎围在他身边的人都不是人,而是一颗颗白菜。 当然他处于众人焦点之中,根本不需要他长袖善舞寻找话题。 只要随便“嗯”两声,再点一下头,那些人就会自己找到话题说下去。 兰亭暄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也想靠近卫东言,听听他在投资方面都有什么高见。 可她很快发现,这个地方现在形成了新的圈子,成了顶层大厅里最炙手可热的地方。 围绕着卫东言的人也在不断变幻位置,而走下来试图接近这群人的兰亭暄,很快被越挤越远,几乎被“边缘化”了。 兰亭暄:“……” 可惜不能对这些人动手,只能听他们哔哔。 那些能挤到卫东言身边的人,最低级别也是徐丹洁这样的部门总监,她一个小小的底层初级金融分析师,还是站墙角看热闹比较合适。 兰亭暄不无遗憾地微微叹息一声,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就在她举步要走的时候,卫东言突然开口说话了。 “……赵总刚才问我们公司的海外加密货币投资计划?” “对啊对啊!我听说你们已经完成第一轮甄选了。我们公司有没有这个荣幸跟卫总合作啊?” “赵总过奖。其实我们公司这个加密货币投资组合分得很细,不止投钱这么简单。赵总如果感兴趣,可以回头再跟我的秘书联系。” “啊?!卫总,那我们公司呢?!我们公司的资金也很雄厚!” “算我一个!我也跟!” 大堂里的气氛一时热闹到顶点。 兰亭暄被“加密货币”四个字吸引了注意力。 她再次停下离开的脚步,侧身站到一旁,貌似在餐桌上随便挑了一些食物,其实竖着耳朵听卫东言跟那帮人说话。 遗憾的是,卫东言惜字如金,好不容易开口说了两句之后,又不再开口了。 他身边那些人可真是够能说的,滔滔不绝中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全都给他们说完了。 兰亭暄听得无语至极,终于转身,回到自己先前独自站立的角落。 卫东言其实很少出席这种场合。 他听了一会儿,也觉得挺无聊,一杯杜松子酒喝完,借着要去看看酒水的机会,跟大家点点头离开。 而那些人在一番攀谈之后,找到了互相感兴趣的一些组合,也开始自行聊天。 他们都没想留住卫东言一整晚。 能跟他说五分钟,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因此卫东言一句“失陪”,他们纷纷给他让开路,目送他离去。 卫东言从人群中走出来,很快收敛了全身的气势,往墙边那些自助餐桌走去。 随着他半低着头在人群中行走,就好像身后自带橡皮,把他行走过的痕迹一一抹去。 如同自带暗影效果,渐渐隐匿了行迹。 依然在跟大堂里的人擦肩而过,大家却跟不认识他一样,没有了刚才所过之处“万人空巷”的盛况。 卫东言却习以为常的样子,来到墙边负责酒水的餐桌旁,换了一杯干马提尼鸡尾酒。 正要抿一口,突然眼神肃然,如芒刺在背,感觉有人在窥视他。 卫东言不动声色,顺着背后感觉到的方向转过身,和兰亭暄来不及收回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兰亭暄气定神闲,没有被人抓包“偷窥”的尴尬和不安,而是索性大大方方好奇地打量他。 她发现卫东言这个人真有点奇怪。 明明刚才还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怎么突然就没人注意到他了? 可他的存在感还是很强大啊! 兰亭暄的目光不知不觉被卫东言吸引,现在被他抓到她在“偷窥”,也没有不好意思,而是索性向他举杯打个招呼。 卫东言挑眉,径直走到她面前,冷漠地垂眸看她:“……兰小姐在找我吗?” 兰亭暄:“……” 她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卫总是真人不露相。” “……怎么说?” “刚才卫总可是全场的焦点。可一分钟之内,卫总就能不被所有人注意地脱身离开。” “……这个所有人,应该不包括兰小姐。” “怎么说?” “因为兰小姐注意到我了。”卫东言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兰亭暄没有被反将一军的尴尬和不安,反而点点头:“对,卫总这样的气势,被人忽略很难,所以我注意到您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别人怎么注意不到了呢?” ------------ 第35章 嗯哼哦呃 卫东言没有顺着兰亭暄的话题往下说,而是转了半个身子,和她一起面对台阶下的大堂芸芸众生,面无表情说:“兰小姐喜欢吃什么?” “呃,我喜欢吃的东西多了,凡是好吃的,我都爱吃。” 卫东言不说话,继续面无表情斜睨着她。 兰亭暄讪笑一下,举起托盘给他看:“我觉得这个油炸椒盐大虾挺不错,可以干吃,也可以下饭,我很喜欢。” 卫东言轻哼一声,话题转移得简直猝不及防:“你的计划书写完了吗?” “什么计划书?”兰亭暄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话一出口,感觉到卫东言的气势骤然冰冷,她马上想起来了,忙说:“哦,是那份要参与贵公司海外加密货币投资的计划书吧?” 卫东言打鼻子里发出一个难以听清的音节,可能是“嗯”,也可能是“哼”。 兰亭暄因为太过紧张,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立刻说:“已经做完了,您没有收到吗?” “你发到我邮箱了?”卫东言天天查自己的邮箱,怎么可能错过任何邮件? 兰亭暄眨了眨眼。 她没发,但是她转给王依依,王依依肯定发了,不过应该发的不是卫东言给她的名片上的邮箱。 可王依依跟她是一个公司的,发的也是东安创投的公开邮箱,四舍五入,应该算她发了吧? 兰亭暄也发出模糊不清的一个音节,听起来可能是“哦”,也能是“……呃”。 卫东言却像是听清楚了,犀利凌冽的双眸突然眯了起来,打量了她一会儿,得出结论:“……不是你投的计划书。” 兰亭暄觉得卫东言太狷介。 谁投还不一样?梅里特风投又不是她家的家族企业…… 当然她没胆子当面吐槽,只是极力表现出诚恳的姿态,小声解释说:“……这本来也不是我的业务,上次是给市场推广部帮忙,由市场推广部来投才是正当程序。卫总您……” 卫东言伸出一根手指,冷然打断她的话:“……既然你这么敷衍,那算了。我从来不给别人第二次机会。” 兰亭暄眨了眨眼,想说您已经给过我们第二次机会了,但直觉会触怒卫东言,怂怂地没敢开口。 卫东言迎上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瞬间明了她的意思,顿时觉得自己喉咙处的西装领结有些紧,勒得他血压上升,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咳了一声,板着脸补充一句:“……已经对你们破例过一次。所以别想有第三次。” 兰亭暄抿了抿唇,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开口再说几句软话。 可如果她开口求情,那就是在为王依依说话,为她争取业绩。 凭什么啊? 她真的要“仁至义尽”到这种地步吗? 兰亭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欲言又止。 她没继续为梅里特风投说话,卫东言的态度却好转了很多,一贯冷漠的嗓音里带了一点温度,沉声问道:“兰小姐对加密货币很感兴趣?” 兰亭暄:“……” 她都快词穷了,不知道该怎么找话题继续聊下去,才能聊到她真正在意的话题。 没想到卫东言一下子就发现了她的兴趣所在。 梅里特风投里那么多人,还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一点。 兰亭暄瞬间精神一振,脑海里飞快把自己跟卫东言认识以来的所有言行过滤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出错的地方,才点点头:“目前加密货币投资市场实在太火爆,我作为金融分析师,不感兴趣就说不过去了。” “那你的研究方向里有加密货币吗?” 兰亭暄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心梗。 加密货币投资目前在国内是不允许的,因此各大风投公司哪怕做这方面的投资,也只能在国外市场,动用的也是国外资金。 比如东安创投的加密货币投资项目,就是在海外。 而这种级别和类型的海外金融分析项目,是不可能交到兰亭暄这种人手里,她才三年经验,刚刚升为高级金融分析师。 兰亭暄眼睛都不眨,清泠泠回应:“……个人兴趣爱好。” “兰小姐有多少资产可以支撑这个兴趣爱好?” “……我也小有积蓄,所以想试试手。” “小有积蓄是多少?” 这话就交浅言深了。 如果是别人这么问,兰亭暄肯定一句“关你什么事”甩出去,中止这场聊天。 而面对这个突然崛起的投资大鳄卫东言,他手上还有她最关注的东西,兰亭暄此时只想把这场谈话继续下去,因此胡诌了一个数字:“……几十万吧。” “你有房吗?全款付清的那种?” 兰亭暄心想,这个卫总说话还真是天马行空,差一点的人都跟不上他的节奏,她只能摇头:“没有,我租房。” 接着还纳闷问道:“……怎么了?难道贵公司的这个项目,准入条件是有房吗?还得是全款付清的房子?” “连自住房都没有,还谈什么积蓄。不过几十万,趁早拿去买房,以后不会居无定所。”卫东言声音冷若寒冰,甚至有几分嫌弃,言下之意是兰亭暄对她自己没有清醒的认知。 “……可我不喜欢买房,我就喜欢投资。我是做这行的……”兰亭暄明白卫东言说得有道理,可还是忍不住跟他杠。 “就算不买房,可几十万就想进入加密货币投资市场?”卫东言冷笑着扯扯嘴角,“兰小姐,你是对什么叫投资有什么误解?” 这是问到她的专业了。 兰亭暄声音刹那间充满了自信:“什么是投资?在我看来,投资就是经济行为主体为了得到未来收益,而向某一市场或者行业提供货币等价物的经济行为。” 卫东言声音更加冷厉萧然:“不,兰小姐。投资,只是成功率比较高的赌博,是有钱人的游戏。经济行为主体的净流动资产少于五千万,不要涉足加密货币投资。” 兰亭暄:“……” 她本意也不是要自己投资加密货币,她这么说,不就是为了让这场谈话能够继续下去吗? 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还有比自己更能把天聊死的人…… 为了不冷场,兰亭暄只能煞有其事点点头:“受教了。我一定记住卫总的话。” 兰亭暄暗暗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冷场,迅速转移话题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卫总,您好像对我们公司的投资挺了解的。” 上一次跟王依依去东安创投做展示的时候,当她提起那个只有梅里特风投少数高管才了解的离岸基金,卫东言的表现历历在目。 卫东言甚至连梅里特风投官网上的内容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要是敢否认这一点,兰亭暄就打算把“官网事件”扔卫东言脸上。 “这是我的工作。”卫东言简单说了一句,然后不动声色问:“兰小姐,你好像很喜欢站在监控照顾不到的地方。” 兰亭暄的心猛地一跳,她忍不住仔细打量卫东言。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个人情绪,完全在就事论事的样子。 “上次我听说兰小姐在你们公司茶水间站的地方,就是监控盲点。”他甚至主动点出来了。 “你听谁说的?”兰亭暄狐疑起来。 这是警方说过的,卫东言怎么知道了? 卫东言没有继续绕弯子,直接说:“警方告诉我的。我是兰小姐的证人,当然要把事情弄清楚了才能作证。” “不过,如果你想不被人察觉你在偷窥,最好站到这个角度。”卫东言说着,朝那盆夏威夷竹盆栽的某个方位指了一下。 “是吗?可我没有‘偷窥’任何人啊……”兰亭暄轻描淡写回了一句,为了表示自己“问心无愧”,她还是朝那个方位挪了一步。 刚一站定,她立刻感觉不一样了。 之前兰亭暄觉得自己选的地方挺好的,既能躲避别人的视线,隐藏自己,又能让自己站在最好的角度观察自己感兴趣的人。 可还是没有卫东言选择的这个方位好。 她一站过去,连自己都觉得眼前一黑,好像全身都被笼罩在无边的黑暗里。 但她的视线依然能不受阻碍地看向整个大堂,甚至连复式二层上的那些小包厢和小阳台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更重要的是,她发现,站到这里之后,果然如同卫东言说的一样,就算有人发现自己被“偷窥”,也无法找到“偷窥的人”在哪里。 她刚才如果站在这个位置,卫东言根本发现不了她。 兰亭暄遗憾地吁一口气,好奇向卫东言请教:“……这个角度为什么好像有自动隐身的效果?” 卫东言难得解释了一个词:“灯光。” 兰亭暄立刻明白了。 选择这个角度,是对整个大堂的灯光角度进行了最充分的运用。 灯光从各个角度折射交汇在一起,会在某个方位给人的视角造成“盲区”效果,更进一步来说,“隐身效果”就是这么出来的。 并不是真正隐身,而是人的眼睛看不见了。 当然,这是对别人,甚至对监控来说的“盲区”。 对于她来说,就像是在黑暗中看向光明,还有什么能逃过她的眼睛? 兰亭暄感慨了一秒钟,马上回过神,皱眉打量卫东言,想到刚才的情形,好奇问道:“可卫总作为私募基金公司的首席执行总裁,为什么会懂这些东西?” ------------ 第36章 你好自为之 不管是刚才突然的自带隐身效果,还是现在的“偷窥”方位选定。 卫东言:“……” 他不动声色垂下头,从裤兜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彬彬有礼问兰亭暄:“……兰小姐介意吗?” 兰亭暄不喜欢抽烟的人,马上皱眉指指附近墙上的标签,“这里是无烟区。卫总想抽烟,可以去找找吸烟室。” “兰小姐对君临律所很熟悉?” “算不上,不过我的朋友田馨是这里的律师,她告诉我的。对了,您也见过她。上次就是她去贵公司请您为我作证。” 卫东言点点头,手里把玩着那支烟,目光微冷,看向兰亭暄问道:“……兰小姐还记得梅里特风投差点把你弄进监狱?” 兰亭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吧? 为了化解尴尬,她下意识用手理理脑后的长发,淡定说:“几个跳梁小丑而已,不是公司行为。” “是嘛……”卫东言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将手里的烟揉成一团,扔到附近的不锈钢垃圾桶里,“兰小姐的选择可真是与众不同。” “我的选择?”兰亭暄一向觉得自己智商不低,可跟卫东言说话,她突然觉得智商好像不够用了。 跟她的选择有什么关系? 卫东言提醒她:“上次我问兰小姐为什么不辞职,兰小姐说,各人选择不同。所以兰小姐的选择到底是什么?” 兰亭暄张了张口,刚想找个由头回击,倏然意识到,她被卫东言带节奏了。 卫东言之前说“抽烟”,其实是他转移话题的一种方式。 他还有问题没有回答她呢,居然眨眼就扭转局势,不仅把话题转回她身上,而且还用她几天前在东安创投敷衍他的话拿来堵她。 兰亭暄当然是不会回答自己的选择的,她索性不再绕弯子。 因此不等卫东言再次转移话题,兰亭暄飞快说:“卫总,您既然记得上次我跟王主管来贵公司开会时候说的话,必然也记得梅里特风投有个基金,很早就投资了加密货币。但是八年前那一次,它赔的几乎血本无归。” 卫东言点头:“就是那次盈利高台跳水的那一年?” “嗯。那您知不知道,八年前那一次全球加密货币暴跌,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卫东言的态度冷漠下来,不解地看着她:“……你就是为了问我原因?” “对啊,您是从国外回来的,我听说您在国外大投行工作多年,就想问问您,八年前那一次,国外加密货币市场突然暴跌,无数基金爆仓,您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吗?” “兰小姐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兰亭暄眸光轻闪:“我既然参与了争取卫总公司那个海外加密货币投资项目,就要知己知彼。所以我得知道,什么样的风险,能让那一次的海外加密货币市场几乎全军覆没。” 也是那一次,梅里特风投的那支离岸基金只能割肉离场,赔到几乎失去完全本金。 卫东言面无表情:“……你们已经出局,用不着知己知彼。” 看来她辛辛苦苦做的那份计划书,不会有入局的机会了。 哪怕理智上知道其实是王依依没得到机会,兰亭暄还是有点不舒服。 她握着鸡尾酒杯的手紧了紧,手背青筋都冒出来了。 卫东言的视线淡然从她那只手扫过,高大的身躯突然微微前倾,握着自己的酒杯送过去,轻轻跟她碰一碰杯。 两个水晶杯碰在一起,噌地一声,发出裂金碎玉般的清响。 卫东言并没有立即撤回,而是维持着前倾的姿势几秒钟,甚至停留在碰杯的那一刹,似乎两只酒杯黏在一起不可分开。 他俯身过来的阴影几乎把兰亭暄整个人都罩在里面。 她不习惯跟人这么接近,哪怕是合适的社交距离也不行。 兰亭暄睫毛微颤,不动声色后退一步,放下自己的酒杯和托盘,两手放到裤兜里暗暗握拳。 卫东言缓缓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审视和揣摩。 “这个问题对兰小姐很重要?” “对梅里特风投非常重要。” “那跟我没关系。”卫东言神情转为淡漠,越发无动于衷,“我对梅里特风投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还专注我们公司的官网?还去专门找胡总监面谈?” “就因为什么都知道了,所以现在不感兴趣。”卫东言抬手看了看手表,不想再谈的样子,“我还有事。兰小姐自便,这里的……自助餐不错。” 他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兰亭暄很想叫住他继续聊下去,可她真没有乔娅那种跟谁都能聊下去的天生本事。 只能眼睁睁看着卫东言离开。 不过卫东言走了几步,又回头斜睨着她,冷峻地说:“兰小姐,你好自为之。如果连几个跳梁小丑都收拾不了,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梅里特风投。” 兰亭暄:“……” 卫东言再次转身,这一次没有回头,而是径直往大门口走去。 兰亭暄目送他离开顶层的复式大厅,才若有所思地看向落地窗外的夜景。 此时窗外繁星闪烁,和地面璀璨的灯光交相辉映,如同悬浮在星空里的宝石花园。 烟花正徐徐绽放,倒数的时间快要到来。 兰亭暄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神情有些空洞。 她在仔细思考卫东言的话,而且她也早已决定,新年之后,就要出手。 卫总说得对,这些跳梁小丑已经成为她的阻碍,那就只有让她们走人了。 兰亭暄眸色渐渐幽邃,如同黑夜一样深沉。 …… 新年过后的第一天上班,兰亭暄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视线在李可笑的办公室门口停留了一会儿,没多久又看向离李可笑办公室不远的阮兴贵办公室。 李可笑和阮兴贵这时还没来上班。 李可笑是在休假,阮兴贵则是很少按时上班。 他习惯上午晚来一会儿,但是下班会很晚,几乎都在晚上八九点之后,晚上十点也是常有的事。 因为公司的海外业务都是他带着另一班高级金融分析师接手的,要跟海外合作者和公司同仁对接或者开会。 由于有时差,所以公司给他们那帮人特批,不用跟普通员工一样按时打卡上班算考勤。 现在才是早上八点,阮兴贵不到十点不会来公司。 门外横贯着一条大理石材质的走廊,一头是电梯,另一头则是高管办公室。 最靠底的是首席执行总裁的大办公室,在它左边,有一间小会议室,小会议室过去则是投资部总监办公室隔。 投资部总监办公室的另一边,是董事会和投资人公用的休息室兼大会议室。 这个地方是风投公司里最核心的地方。 不过由于以前的投资部总监办公室发生了命案,那个房间被警方封锁了。 段潇薇来上班后,就搬到了一个临时办公室里。 这个临时办公室,就是那个位于原来的投资总监办公室和首席执行总裁办公室中间的一个小会议室。 高管们需要临时开会,就会用这间屋子。 段潇薇以前的那个办公室因为胡大志命案,暂时被警方封存。 而且就算不封存,她也不会愿意继续用那间办公室。 都不够她晦气的。 她自己都是这么跟董事会的人说的,董事会当然表示理解,但是现在因为是春节前一段时间,公司已经没有预算给她装修新的办公室,所以暂时就在小会议室里待着,年后再挪位置。 而且那个房间作为会议室虽然不大,但作为办公室,面积还是挺大的。 这些事情公司里的微信群里都不知道讨论多少遍了。 兰亭暄默默观察了一会儿,陆续看见高管们一个个来上班了,包括坐完月子回来的段潇薇。 段潇薇也是加班狂人,现在有孩子了,不仅没有放弃自己工作的意思,而且还雄心勃勃坐二望一。 兰亭暄跟她有过一次谈话,对她的印象还可以。 当然是跟别的人对比,不是段潇薇非常好,而是别的高管更烂…… 目送段潇薇进了那间小会议室改装的临时办公室,又瞥见她的秘书给她忙前忙后地安顿,甚至连早餐和咖啡都是她送进去的。 此时公司的微信群里,市场推广部的人发言最是活跃。 今天又在八卦她们的主管之一王依依的新年夜装扮,从头饰到鞋子包包,简直可以写一份高奢品牌时尚报告。 兰亭暄下了决心。 兰亭暄来到段潇薇办公室门口,跟她秘书说有事情想跟段总监汇报。 段潇薇的秘书知道段潇薇对兰亭暄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因此没有推诿,忙给她打电话请示。 段潇薇也是刚上班不久,生孩子坐月子,她休息了差不多两个月,手头很多事情还没理顺。 本来她没打算这个时候见兰亭暄,但是想到兰亭暄做出的那份可以做模板的估值报告,她还是对秘书的电话说:“让她进来。” 兰亭暄走进段潇薇的临时办公室。 她以前来过一次,那时候只坐在外间,里间的门半掩,没有看见里面的情形。 这一次再来,段潇薇在里间办公室工作,直接让她进去了。 ------------ 第37章 茶艺大师 由会议室临时改建的办公室实在太朴素了。 唯一比较特别的,是里间正对大门的墙壁上,有个一尺高,半尺宽,长方形往里凹陷的壁龛。 壁龛里面放着一个看不出什么材质做的锦鲤盆景摆件。 鱼缸是蓝色的,如同大海一般碧蓝。 鱼缸里面雕着三条锦鲤,一条丹顶,一条带墨色斑纹的红白锦鲤,还有一条淡金色锦鲤。 雕工技艺高超娴熟,线条流畅,颜色看上去跟真的一样。 而那三条锦鲤头碰头托起的那轮小太阳才是点睛之笔,特别像清晨刚刚升起的淡橙红色朝阳,看上去温暖又不耀眼。 壁龛里应该还有特别的灯光设置,正好从上而下照在那盆锦鲤摆件上,越发显得那些锦鲤晶莹剔透。 随着灯光流转,盆景里的锦鲤跟活的一样美轮美奂。 兰亭暄晓得这个临时办公室以前是高管专用的小会议室,可还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精美的摆件。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总觉得像是碧玺。 可碧玺哪有用来做这么大摆设的? 段潇薇察觉到她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笑着说:“你眼光不错,这锦鲤盆景是天然碧玺做的,价格不菲。我可买不起,这是公司的收藏。以前都是放在银行的保险柜里。这一次我要用这间小会议室做临时办公室,所以找公司要来摆上,可以避邪。” 兰亭暄在心里震撼了一下。 她个人最喜欢碧玺,对碧玺的价格还是很清楚的。 便宜的碧玺她看不上,纯度非常高的碧玺她买不起。 现在她手头上有两支碧玺手链,都是父母送的。 那么小的珠子,她以为纯度已经很高了,但依然比不上这盆碧玺锦鲤盆景摆件。 特别外面那块雕成鱼缸的蓝色碧玺,在市面上根本是有价无市。 纯正的蓝色碧玺本来就极稀有,更别说这么大一块料。 可见这个碧玺锦鲤盆景摆件有多值钱。 但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摆在这间简单的办公室,以前是会议室里当摆设。 段潇薇看出她的惊讶,笑了笑说:“兰亭暄,你也是在风投公司工作的人,对于我们的资金池来说,这个碧玺锦鲤盆景摆件也只配摆在会议室当风水吉祥物。”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财大气粗”。 兰亭暄收回心神,点点头:“段总监说得对,我只是个人比较喜欢碧玺,所以看住了。” “碧玺产量还是挺高的,国内的普通碧玺不值钱,可国外进口的纯度好的碧玺太难求了,所以价格并不比那些宝石钻石差。”段潇薇示意她在她的办公桌对面坐下来,“行了,你找我有事吗?” 兰亭暄也没有寒暄,直接进入正题:“段总监,我想向您请教一些关于加密货币投资的项目。” 段潇薇设想过很多情况,但也没预料到兰亭暄上来就是“加密货币投资”。 她忍不住笑了:“加密货币投资?这不是国内业务吧?你的心不小啊……现在也负责国外投资业务的金融分析和估值嘛?” 兰亭暄很自然地说:“我还没有负责这方面的金融分析和估值,但是两周前,市场推广部的王依依主管,就是王总裁的独生女儿,您应该知道的,她把我调过去,帮着她去跑一个项目。这个项目就是东安创投的海外加密货币投资项目。” 段潇薇愣住了,正在敲键盘的手一顿:“谁?什么项目?” “王依依啊,市场推广部的主管王依依,我们首席执行总裁王建材的独生女儿,也是梅董的独生女儿。”兰亭暄一再强调王依依的身份。 王建材的妻子梅瑾欢手里握有公司大笔股份,虽然她不工作,但是叫她梅董没错的,总比梅夫人强点。 段潇薇果然皱起眉头,心想这种项目,也是市场推广部那群吃空饷的关系户也能拿下的? 她定了定神问:“……你不是金融分析部的金融分析师吗?为什么把你借调到市场推广部?” “我的主管李可笑说我比较闲,当时有一个多星期没有派项目给我。而王依依跟她关系不错,她也就是给熟人帮个忙。”兰亭暄不动声色把话题引到李可笑身上。 段潇薇“呵”了一声:“李可笑?她什么时候跟王依依成熟人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后来王依依让董秘帮忙,走了正式的借调程序,把我从金融分析部借调到市场推广部待了两周。您知道的,如果我的主管李可笑不同意,我是去不了的。”兰亭暄像是在说别人的八卦,信口说来。 最后又闲闲提一句:“可能是因为我跟东安创投的卫总有一面之缘,王主管以为我跟卫总很熟,就让我给她帮忙,一起去东安创投做展示。” “但是我跟卫总其实并不熟,就是上次因为胡大志被害,我被她们弄到警局,卫总恰好当时也在公司,所以就去警局帮我作证。要不是他,我早就被离职了。” “而且我虽然跟王主管去了东安创投见到卫总,也是王主管负责主讲,我只是给她调试电脑的。” 段潇薇听得很专注。 从总裁办的董秘,到金融分析部的主管李可笑,再到刘凤,最后都在王依依身边绕成一个圈。 而从王依依,又可以指向王建材。 这一个人际关系闭环,已经被段潇薇整理出来了。 兰亭暄也很确定,之前王依依通过董若企图诬陷她从而把她踢出梅里特风投是序幕,之后刘凤恶意占有她工作成果是前菜,现在王依依搞砸东安创投大项目的事,才是真正的正餐,也是段潇薇能够拿到董事会面前跟王建材争锋的重锤。 所以只动王依依、董若、李可笑和刘凤有什么用? 她们的真正后台,是王建材。 职场上没有大局观的人,是到不了高位的。 段潇薇听到这里,已经眯起双眸,心里有了主意。 “对了,还是说回我被借调的事,从我的借调流程来看,是总裁办秘书董若授权人事部经理发起的。然后我的主管李可笑签字同意。我已经把系统里那次临时借调的流程转发给您了。”兰亭暄的准备做得很充分。 “这还差不多。”段潇薇从邮箱里找出了兰亭暄发的邮件,看了一会儿,才深思说:“……董秘帮了王依依不少忙。” 兰亭暄点点头,轻描淡写继续说:“可能是董秘跟梅董的关系不错。新年前一天梅董来公司探班,就是董秘亲自接待的。” 当时那鞍前马后的样子,全公司都看见了。 明明以前董若还是很矜持的,就算要讨好大股东,也没有这么明显。 段潇薇轻笑一声:“想起来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问题?” 兰亭暄继续一副为公司整体利益着想的样子,认真说:“其实王主管也是为了公司业绩。我既然卷到这件事里,就想好事做到底,帮王主管拿到项目。” “但是东安创投那边的卫总不太认可王主管的第一版计划书。所以回来之后,我帮王主管又起草了一份计划书,发给了王主管。据我所知,王主管发给东安创投之后,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应。您知道的,我们这行,没有消息就是坏消息。所以我想再写第三份计划书试试,因此想找段总监请教一下……” 这次不等兰亭暄说完,段潇薇就打断她的话,声音有些严厉:“行了,这种项目不是你能插手的,当然,更不是什么市场推广部那些人能够争取的。我会调查跟进。” …… 兰亭暄离开段潇薇的临时办公室,唇边一丝笑容若隐若现。 她早知道段潇薇不可能让她接手这个项目,而且推测以卫东言的态度,哪怕段潇薇出马,梅里特风投的机会也不会大。 但并不妨碍她把这件事捅到段潇薇面前。 如果段潇薇亲自下场真的拿到项目,也就没王依依什么事了。 如果段潇薇拿不到项目,从东安创投铩羽而归,倒霉的会是谁? 除了王依依还有别人吗? 所以这件事,不管结果怎么样,坑的都是王依依。 这才是她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兰亭暄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悠闲地转着笔,脸色平静淡然。 不就是装绿茶嘛,当谁还不是茶艺大师? 真把她当软柿子捏。 ------------ 第38章 雷厉风行 兰亭暄注意着段潇薇的状态。 果然没几天,段潇薇的脾气越来越坏,不仅骂走了一个助理,还把王依依叫到她的办公室狠狠训了一顿。 王依依最后是哭着跑出段潇薇的临时办公室的。 整个顶楼大厅两个部门的员工们呼朋唤友兴致勃勃围观了这一幕。 当时公司的首席执行总裁,也就是王依依的父亲王建材,还从自己办公室里出来了,站在走廊上一声声“依依”、“依依”,也没能叫住情绪崩溃的王依依。 然后王建材进了段潇薇的临时办公室,为了自己的女儿,向自己的对手低头,替女儿求情,却也没逃过段潇薇的冷嘲热讽。 最后换成王建材怒气冲冲从段潇薇临时办公室里出来。 兰亭暄一直紧盯着那边的动静,这一切都没逃过她的眼睛。 接着又有公司的八卦女王乔娅现场播报,她还知道王依依回去就请了几天假,暂时不来公司了。 兰亭暄心情好了一点。 …… 新年后的第二周,梅里特风投的年终业绩总结也轰轰烈烈开始了。 梅里特风投的惯例一般都是到春节前一周搞定评审,然后发年终奖好过年。 今年也不例外。 就在财务部统计个人业绩的时候,段潇薇突然给全公司发了封邮件,检讨自己偏听偏信,把金融分析部高级金融分析师兰亭暄做的估值报告,错当成刘凤的工作成果,这是她工作的疏忽,现在她要纠正这个错误。 “……经过公司管理层商议决定,取消刘凤的升职决定,同时严厉谴责刘凤的这种弄虚作假行为,要求刘凤即时离职,马上生效。” “金融分析部主管李可笑故意用员下属工的工作成果做人情谋私利,损害了公司的整体利益。经过公司管理层商议决定,撤销李可笑的主管职位,同时要求李可笑即时离职,马上生效。” “总裁办秘书董若对本职工作消极怠工,致力于溜须拍马,并且捏造事实,诬陷公司同仁。经过公司管理层商议决定,开除董若,即时生效。” 这封邮件一发,几乎整个公司都轰动了。 很多人跑到顶层来看热闹。 李可笑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见这封邮件,如同晴空霹雳,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回过神,她唰地一下冲到阮兴贵的办公室里,痛哭流涕说:“阮总监,我也是被刘凤逼的……我没办法……再说我是金融分析部的人,什么时候轮到投资部的总监决定我的去留了?” 阮兴贵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是这个时候,他是不可能为李可笑说话的。 他那时既然没有为兰亭暄说话,这时也不会为李可笑说话。 阮兴贵只能低声警告李可笑:“你要不是自己贸足了劲跟兰亭暄过不去,至于到现在这个下场?再说你不知道吗?段潇薇刚刚升为公司的执行副总裁,同时兼任投资部总监,直接向董事会负责。现在公司里,王总裁都没办法管得了她!——而且她还有和王总裁同等的人事权!” “啊?!”李可笑惊呆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段潇薇的任命是由董事会刚刚发给高管的,还没向普通员工宣布。我也不知道她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居然是针对你和董若。” 阮兴贵摇了摇头,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李可笑听说段潇薇升为执行副总裁,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她失魂落魄地从阮兴贵办公室出来,走了几步,突然看见大堂格子间里坐在工位上跟乔娅说话的兰亭暄。 她气不打一处来,冲进去就对兰亭暄吼道:“兰亭暄,你太阴险了!什么时候抱上段总监大腿了!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越级告状!” 兰亭暄静静地看着她,淡声说:“李可笑,你这样有意思吗?” 乔娅已经像小钢炮一样跳起来大声说:“李可笑!明明是你把暄姐的工作成果给别人抄袭!现在暴露了,居然来怪被你害的人!你是不是对阴险这个词有什么误解?!——你这样对暄姐叫好?你是不是不知道‘好’字怎么写啊!” 李可笑被骂的无地自容,哭着跑掉了。 没多久保安上来,一路护送她出去。 董若也是没想到段潇薇头一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慌不择路地跑到首席执行总裁办公室里,哭着对王建材说:“王总裁,您一定要帮帮我!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王建材为难地叹口气,摊手说:“董若,我也没办法。段总监拿到你用职权打压陷害底层员工的直接证据,谁说情都没用。别说是你,就连刘凤她姐夫亲口向段潇薇讨人情,段潇薇都给他撅回去了。” 董若看着王建材儒雅潇洒的样子,泪如雨下:“……王总裁,我只有你了……” 王建材吓得脸都白了,飞快往门外扫了一眼,见没人围观,才跳来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训斥:“这种话也能乱说?!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可别把我也害死了!” 董若不敢再说,含怨瞪了王建材一眼,转身跑了。 很快,保安也找过来,护送着董若离开公司。 这是公司的正常程序,被开除的员工都要在保安的护送下离开公司,除了自己的物品,什么东西都不能带走。 而刘凤直接今天没来上班。 她提前被姐夫告知了这件事,她才不会来公司丢人现眼。 紧接着,段潇薇升职的邮件也发给了全公司所有人。 现在段潇薇不只是段总监,也是段副总裁,并且不再是隶属在王建材之下,而是直接越过他,向董事会负责。 虽然没有完全把王建材拉下来,但是已经差不多跟王建材平起平坐了。 整个上午,梅里特风投的员工都无心工作,纷纷在工作微信群里讨论段潇薇的升职,和刘凤、李可笑,以及董若三人的离职。 公司突然出现这么大的人事波动,别说普通员工,就是那些中级管理层和高管都人心惶惶,根本没有人去阻止大家在群里八卦。 而兰亭暄,被认为既得利益者之一。 有人甚至在公司群里猜测,是不是兰亭暄找段潇薇告状了,毕竟前一阵子,有人看见过兰亭暄单独去段潇薇办公室。 有人阴阳怪气地说:“幸亏段副总裁也是女的,不然还以为她和某人有什么不正当交易呢。” “你怎么说话的?段副总拨乱反正,主持正义不可以吗?非要把人想得这么黑暗……” “本来就是这么黑暗。没好处高层凭什么帮她伸冤?” 但是更多的人支持段潇薇的决定。 “兰亭暄确实工作很努力,也很有实力。她的业绩被人窃取,本来就是不对的,为什么你们不去谴责刘凤、李可笑和董若?非要逼苦主成为‘完美受害者’?” “我暄姐本来就是完美受害者!”乔娅也拍着胸脯表态了,“我支持段副总!” “柿子别捡软的捏。李可笑和董若是拍谁马屁,你们当大家看不见吗?现在那个‘罪魁祸首’还没处置呢,我劝你们还是少喊青天大老爷。” 大家都知道这人说的是首席执行总裁王建材的独生女儿王依依。 此时的王依依也是如坐针毡。 市场推广部的大厅里静悄悄的,跟微信工作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形成鲜明对比。 王依依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再一次请假回家了。 ------------ 第39章 本日金句 “妈咪,您帮帮我啊!段潇薇这一手,连爹地的面子都不顾了!”王依依哭丧着脸,向梅瑾欢撒娇求情。 梅瑾欢皱着眉头,用手指点一点王依依的额头:“我早就跟你说过,你爹地不是没有竞争对手。你在梅里特并不能为所欲为。你做的任何事,都有可能被别人拿来做文章!” “……可段潇薇级别比爹地低!她凭什么跟爹地叫板!” “她级别低,可她的后台级别不低啊……”梅瑾欢幽幽地说,揉了揉额头,头疼道:“行了,你还是辞职吧。你不辞职,你爹地的位置还真有可能保不住。” 王依依瞪大眼睛,连嘴都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拢嘴:“……可是妈咪,我那些朋友……” “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你那点颜面。”梅瑾欢真是恨铁不成钢,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是想尽办法帮她:“我让你去给公司争取大项目,怎么了,东安创投那个海外加密货币投资项目没有能争到?” 王依依心虚,都不敢说。 现在被梅瑾欢问了,才眼神闪烁着小声说:“……第一次因为兰亭暄搞砸了,但是我又争取到第二次机会。东安创投的卫总对我还是不错的,可是……可是……段潇薇说这种事不该我管,所以把项目从我手上抢走了……” 梅瑾欢眉头皱的更紧:“段潇薇怎么知道的?我不是让你小心点,项目争到之前不要声张吗?你怎么还把兰亭暄拉进来了?她会好心帮你?不给你使绊子就不错了!” 这话直戳王依依的心肝脾肺肾。 她哇地一声哭出来:“妈咪你太厉害了!就是因为兰亭暄!我不知道她这么阴险卑鄙!装得一手好绿茶!” “你真没用。你爹地是梅里特首席执行总裁,你妈咪是梅里特大股东,还被一个小职员玩得团团转。”梅瑾欢没好气训斥王依依,“行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还是辞职吧,我帮你找人去沃顿商学院读个MBA,再回公司,或者回来之后创业也行。你这个心理系学位,在风投公司确实不太管用。” 王依依想到自己被东安创投的卫总羞辱不懂什么叫“风险系数”,也下了决心,说:“妈咪快找人!我跟赵嘉翼一起去留学,他还能照顾我。” 梅瑾欢根本没把赵嘉翼放心上,她知道以王依依的心性,对赵嘉翼只是玩玩而已。 结婚是不可能的,在梅瑾欢看来,赵嘉翼的智商还不足以弥补他家世上的欠缺。 不过跟着王依依去国外读书还是可以的,毕竟就算没有赵嘉翼,梅瑾欢还得给王依依找个保姆一起带出去。 找保姆也是要钱的,还没有赵嘉翼这种可以辅导王依依功课,甚至帮她做作业要合适。 梅瑾欢决定后,马上去找自己在国外的朋友帮忙运作。 幸好现在还来得及,国外商学院夏季入学的申请截止日期还没到。 而且王依依从中学就在国外读书,本科学位也是国外的,因此申请起来非常方便。 不到两个星期,王依依拿到沃顿商学院工商管理硕士学位的入学通知书,也就是通常所说的MBA。 她利索地向公司辞职,理由是出国读书,打算过完春节就跟赵嘉翼一起出国。 王依依一离开公司,王建材就没什么顾忌了。 他站在段潇薇的办公桌前,板着脸说:“段潇薇,你别太过份!” “是我过份,还是贤伉俪太过份?王建材,你作为公司的首席执行总裁,任人唯亲也就算了,关键你都用的什么人啊!你没看见这几年在你的领导下,公司的业绩逐年下滑,还真把梅里特当你们姓梅的私人公司了!” 兰亭暄和乔娅同两个部门的同事一起,都竖着耳朵,津津有味地听着高层八卦。 新年开头的这几个星期,兰亭暄真正神清气爽,每天都是难得的好心情。 乔娅一直觉得兰亭暄有点高不可攀,现在也敢揶揄她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好事,说出来跟大家一起分享。 兰亭暄跟乔娅是这么解释:“李可笑和董秘都离职了,刘凤也被开除了,现在连王依依都走了,你说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开心?” 她说了,谁想让她走人,她就让谁走人。 现在不是说到做到? 她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警察又来到梅里特风投公司总部大厦的那一天。 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再次走进之前被封的投资部总监办公室,也就是胡大志遇害的那间办公室。 兰亭暄和乔娅捧着咖啡杯,一起站在茶水间门口看热闹。 此时茶水间里人头济济,不仅女员工,连男员工都躲在这里探头探脑。 “这是要干嘛?不是之前搜过很多次吗?” “谁知道呢?难道发现新线索了?” 乔娅一边留神着那边的动静,一边还不忘低头在公司微信群里八卦,接着跟兰亭暄大呼小叫说原委。 “哦,听说是公司向警方打了申请,要求解封,警方今天是来解封的,据说还要再搜一下现场。” “这个群还有个猛料,说王总要和段副总交换办公室?!——段副总要搬到王总的总裁办公室?!” “可段副总现在的办公室是临时的啊……以前就是那两个办公室之间的一个小会议室而已,王总会去那里办公?” “……王总当然不会去那种临时办公室办公。你们说王总会不会是去这个发生过命案的办公室?” “啧,王总可真倒霉。” 乔娅撞了撞兰亭暄的肩膀,小声说:“暄姐,你说王总怎么突然和段副总交换办公室了?” 兰亭暄揣测,多半还是为了王依依。 东安创投的项目说不定是黄了,段潇薇明显是把气撒到王依依头上。 毕竟他们原来是有机会的,但是王依依一顿操作猛如虎,直接把他们的资格给玩没了。 这算是公司损失,而这种损失,又不是王依依这个市场推广部的小主管能承担的…… 兰亭暄垂眸淡声说:“……利益交换吧。女儿犯的错,算到父亲头上,没毛病。” 乔娅一听也懂了,煞有其事点点头:“这还差不多。王依依总不能只享受她父亲是总裁的好处,一点责任都不担吧……” 任人唯亲搞特权这种事,本身就是双刃剑,特别是在王建材还有一个强劲对手的情况下。 不过兰亭暄觉得事情没完。 段潇薇跟王建材相争多年,好不容易拿到他的短处,只是换办公室这么简单? 兰亭暄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嘀咕:“……换办公室有什么用?有种换位置。” 乔娅听了,眼珠一转,觉得这是本日金句,手一快,就打到公司的微信群里,没头没脑一句:【换办公室有什么用?有种换位置】。 霎时中断了工作微信群里热火朝天的刷屏聊天。 乔娅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有点心虚,又飞快撤回了那句话。 然后群里众人像是松了一口气,开始嘻嘻哈哈打岔刷屏,迅速把乔娅那个撤回给糊弄过去了。 乔娅也松了一口气,然后不看手机了,注意盯着那些警员们来来回回地搬东西。 以前警员们收集证物,只是拿着一些小塑料袋,收集一下很细小的东西,比如纽扣啦,纸屑啦,或者一片带着血的布料。 可这一次,他们搬搬抬抬,把那间办公室里的办公家具都搬走了。 地毯不用说,也都整块抬走。 洗手间里的洗手盆、马桶、毛巾,浴帘,还有淋浴喷头,就差把那个小洗手间里的瓷砖给敲下来了。 兰亭暄抿了一口咖啡,好奇说:“搬得这么干净,那间办公室可以重新装修了吧?” 这话提醒了乔娅。 她一拍脑袋,“我好像看见有个群在谈这件事。” 除了公司的大群,各个部门还有自己的小群,甚至还有一些私下里关系比较要好的员工自己组成的私人群。 乔娅活泼外向,又有义气,在公司里人缘很好。 别的部门的工作群她甚至都能加进去。 而且那些私下里八卦的私人群,如果没有乔娅,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因此她很快扒拉出一个群,这个群不是微信群,而是扣扣群。 因为群里常年开启的是匿名聊天模式,就为了让大家能肆无忌惮的八卦,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也不会当面见了彼此尴尬。 所以就算知道对方都是公司同事,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说的。 乔娅在这里得到的一手八卦是最多的。 她记起来一大早这个匿名群里大家都在大谈“风水”。 ------------ 第40章 这个办公室有毒 【匿名胡萝卜】:那个办公室有毒,不做一场法事,不能再住进去人了。 【匿名洋葱】:疑惑.JPG。不是已经做过法事了吗?我听说公司花了好大一笔钱呢…… 【匿名西红柿】:楼上太天真了。那次的法事是在办公室外面做的,办公室里面可没进去。 【匿名土豆】:是哦,当时不是还被警方封锁嘛,当然进不去。现在警方解封了,是不是可以进去了? 【匿名柿子椒】:肯定还会在里面再做一场法事,然后整间办公室重新装修,再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住进去。 【匿名肉豆角】:……所以段副总跟王总裁换办公室,是她不想住进去? 【匿名花生】:楼上猜对了!不然段副总怎么会那么容易放过王依依……都是利益交换! 【匿名西兰花】:呵呵,想不到这个群还有很傻很天真的群友。换办公室就算利益交换?你们还不如八卦女王呢,她至少知道说一句“有种换位置”…… 乔娅突然看见自己被提名,不由大囧。 而且那句话并不是她说的。 不过想到虽然原创不是她,可她也费心费力打字了的,所以四舍五入,也算是她的吧…… 乔娅不安地用手指戳戳兰亭暄的胳膊:“……暄姐,这句话我用了,版权归你。” 兰亭暄瞥了一眼,正好看见【匿名西兰花】的发言,唇角微勾,“没关系,我授权给你了。” 乔娅这次才高兴了,连连点头,然后拉她一起头碰头看自己那个私人扣扣群里的匿名聊天记录。 刑侦队的队长楚鸿飞今天没有穿警服,而是穿着一身猎装出现在梅里特风投的顶层大楼。 他看着自己人把胡大志遇害的那间办公室和洗手间都搬空了,并且让所里的人专门全程录像。 这间办公室从事发当日到现在,已经封锁一个多月了。 梅里特风投申请解封也是应该的。 楚鸿飞这一个多月也没闲着。 为了查这个案子,他居然调查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只是跟胡大志的案子,却没多少关联。 胡大志这个案子无头无尾,看上去跟有些特别难侦破的“随手犯罪”案子很相似。 随手犯罪,就是凶手并没有特殊目的,也不是为了私人恩怨,就是恰好在现场出现,恰好被胡大志发现,然后突然心生凶念,随手杀了胡大志。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在监控被破坏之后,这种案子是非常难破的。 因为那些逻辑推理形成的证据链不会存在,随手杀人的人,很难找到什么逻辑链。 对于刑侦来说,这种人他们连目标都没法确定。 不像大部分谋杀案,凶手都是跟被害者有长期关联的人,很容易锁定嫌疑犯。 楚鸿飞皱着眉头,看着手下把所有东西都搬走之后,才跟在他们后面往电梯那边走去。 快到电梯那边的时候,他路过茶水间。 里面挤了不少人,都在好奇地看热闹。 楚鸿飞扯扯嘴角,正想跟着进到电梯里,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兰亭暄。 她个子比较高,又正好被人挤到门口,鹤立鸡群一般,很是打眼。 但她却没有和别人一样看着他们这些警察,而是跟一个比较矮胖的姑娘一起低着头看手机。 楚鸿飞意味深长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拿出手机,找到兰亭暄的号码,发了一个加微信的申请。 兰亭暄没有注意到自己手机里微信的动静,她的注意力完全被乔娅那个匿名聊天群吸引住了。 此时群里匿名聊天如火如荼,她都没有精力去关注警方的动静。 【匿名胡萝卜】:看来这个群里都是新人?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凡是在梅里特超过八年的员工,都知道那间办公室不做一场大法事是不行的。那个办公室太邪门了…… 【匿名空心菜】:切,八年前就进公司的员工,现在不是升职了,就是已经离职了,普通员工没几个吧? 【匿名小白菜】:也不能这么说,财会部、广告部,还有市场推广部里,很多人都待了十来年了。只有金融分析部和投资部这些业务部门的人员流动比较大一些。 乔娅看着着急,见这些人说着说着就歪了楼,忍不住也匿名上场了。 【匿名大头菜】:楼上别打岔,胡萝卜快说,为什么那间办公室邪门? 可这时有人却说要工作了,群里别的人也就不再说话,退出了匿名聊天,然后大家也就不聊了。 毕竟上班时间,偶尔摸鱼也是可以的。 长时间摸鱼是要承担责任的。 乔娅很是遗憾,一直回到自己的工位都无法集中精神工作。 兰亭暄却开始心事重重。 她像个机器人一般打开电脑,一口气工作到下午一点。 乔娅找她去吃午饭,她都一时脱不开身。 乔娅就跟别的同事先走了。 兰亭暄又工作了半个小时,才告一段落。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微信上有个标记。 这是谁给她发消息? 打开微信一看,有人加她微信好友。 再进一步点进去,居然正是以前那个刑侦队的队长楚鸿飞。 兰亭暄眼神微凝,思索片刻还是点了接受。 两人一成为好友,楚鸿飞马上发来一条消息。 【楚鸿飞】:中午都过去了,你都不吃午饭吗? 兰亭暄:“……” 她只好回复:楚队? 【楚鸿飞】:是我,中午总要吃午饭吧?我还在你们公司附近,我请你吃午饭? 兰亭暄抿了抿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人家是刑侦队队长,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兰亭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复了。 【兰亭暄】:园区外面有个港式茶餐厅,叫徐记,味道挺正宗的,不知道楚队赏不赏脸。我请。 【楚鸿飞】:那各付各的,徐记茶餐厅见。 这个高新技术园区对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家港式茶餐厅,叫做徐记。 兰亭暄以前吃午饭都是在园区内的餐厅里解决,不会出去。 这一次因为楚鸿飞,她不想被公司的人看见,所以挑了园区外面一间位置比较偏僻的餐馆。 她很清楚,他们公司的人中午都不会来这个地方吃午饭。 徐记茶餐厅就在高新技术园区马路对面的一个小巷子里,看上去好像很近,只隔着一条马路,但那条马路其实是高速公路,不能横穿的。 如果步行还快点,可以走过街天桥直接过去。 再就是开车,从远处绕过去,要的时间更长。 为了节省时间,兰亭暄决定走过街天桥。 海市的冬日,只要有阳光就很温暖。 可惜今天的天气阴恻恻的,乌云重重压在头顶,好像要下雪。 兰亭暄裹紧自己的羽绒服,大步走向过街天桥。 可能是因为天气不好,也可能是因为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过街天桥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兰亭暄在上面快步行走,天桥下面就是川流不息的马路,一辆辆大大小小的车呼啸而过。 兰亭暄一向警惕,这么多年都成习惯了,她总是一边走路,一边注意身边的状况。 这时过街天桥下面猛地窜出来一辆皮卡。 一声刺耳的急刹车之后,这辆皮卡硬是开着上了旁边的马路牙子,然后停在人行道上。 幸亏路那边的人行道上没有行人,不然这一强行上道,肯定会撞到人的。 兰亭暄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收回视线,从天桥上走下来,来到马路对面。 隔着一条马路,对面这个区域比马路这一边的高新技术园区杂乱多了。 各种挂着破旧招牌的小店,门窗颜色昏暗而暧昧的餐馆,还有见缝插针的路边摊,挤得满满当当。 徐记茶餐厅就在巷子里面,得通过一条小路往里走。 兰亭暄走上人行道,打算绕过前面那辆底盘都是泥泞的皮卡车,往小巷子里走去。 就在这时,从那辆皮卡车底突然窜出一道黑影,往地上一撑,再一个鱼跃起身,扶着人行道边的大树站定了。 兰亭暄瞥了一眼,只看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背影。 短款的藏蓝色毛呢大衣和同色牛仔裤,以及一看就是仿制的黑色军靴,全身上下溅得都是泥浆点子。 不过这个背影有点眼熟。 兰亭暄还没琢磨出为什么眼熟,那人正好转过身。 兰亭暄瞬间瞪大眼睛,差一点表情管理失控。 居然是东安创投的卫总卫东言! ------------ 正文卷 ------------ 第41章 掀开底牌(第一更) 你能想象吗?! 从来在人前都是高不可攀,贵气十足的卫东言,现在居然一身泥泞的从一辆皮卡车底爬出来…… 他是扒在车底淌过雨后的草地了嘛…… 兰亭暄停下脚步,和卫东言默默对视。 半晌,两人同时转身,跟不认识一样,各自走开。 “兰小姐,这边。”前面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楚鸿飞站在小巷子里的徐记茶餐厅前向她招手。 “楚队长到的真早。”兰亭暄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她没有注意到,卫东言这时又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回头看着兰亭暄消失的方向,然后悄没声息从另一边绕过去,正好看见楚鸿飞的背影。 他站在徐记茶餐厅门口,正在跟人打电话。 卫东言侧耳听了一会儿,才拿起手机,给田馨发了条短信,附带一个手机定位。 此时兰亭暄已经坐在徐记的简易餐桌旁边,点了一份腊肉煲仔饭,加一杯椰香奶茶。 穿着猎装戴着墨镜的楚鸿飞像个黑道大哥一样大摇大摆走进来。 在门口收账的老板娘明显瑟缩了一下。 楚鸿飞走到兰亭暄面前坐下,摘下墨镜,招手叫了一份鲍汁咸骨鸡肉粥,笑嘻嘻解释:“刚刚同事打电话。” 他本来是先到的,但临时接了一个电话,反而比兰亭暄更晚进来。 兰亭暄坐直了身子,深思地看着他:“楚队长,我们没有熟到这份上吧?” “怎么不熟?”楚鸿飞笑眯眯看着她,“我对兰小姐的履历可是熟得不能再熟。” 兰亭暄心里倏然一跳,但很快恢复平静,面上一点变化都没有,淡定地说:“楚队长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这种话,我可以去投诉你。” “不敢不敢!”楚鸿飞忙朝她拱手作揖道歉,“兰小姐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整个茶餐厅本来就在比较偏僻的地方,现在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人来得更少,只有他们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连老板娘都躲到后面厨房里去了,把整个大堂都让出来给他们。 楚鸿飞还是习惯性往四周打量了一眼,才说:“兰小姐,我是因为侦察胡大志一案的需要,把所有有关人员的履历和亲属情况都调查了一遍。并不是有意调查兰小姐。” 他是公安系统内的,如果要调查一个人,可以把那人前三代、后三代以及五服以内的旁支都查得明明白白。 兰亭暄心跳得有些快,但依然平静地看着他:“所以呢?我是有关人员?” 楚鸿飞没有跟她争执细枝末节,而是吃了一口粥,继续说:“不知道兰小姐晓不晓得,你们梅里特公司,八年前,也发生过一起命案。” “而且也是在同一间办公室里。” “甚至那人的身份,也是临时的投资总监。” “唯一不同的是,那人是从那间办公室的窗口跳下去自杀的。” “而胡大志,却是被人谋杀的。” 楚鸿飞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兰亭暄,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兰亭暄却依然神色如常,默默吃着自己的午餐。 楚鸿飞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兰亭暄的自制力,同时对她更加关注,感慨说:“八年前,梅里特风投这个自杀的临时代理投资总监,名叫沈安承。” “胡大志的案子进入死胡同,没有任何值得查的线索。我发现八年前这个自杀案后,就想试试看八年前的案子,跟现在这个谋杀案有没有关联,因此我调阅了沈安承的资料。” “结果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楚鸿飞放下喝粥的调羹,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往兰亭暄那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兰小姐,你听见沈安承这个名字,不奇怪吗?” 兰亭暄也放下筷子,脸色冰冷至极:“楚队长,明人不说暗话。” “好,那我就说了。”楚鸿飞盯着兰亭暄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沈安承,南省阳都市人,曾经是阳都市国企微电子公司最年轻的首席软件架构师。” “十八年前突然下岗失业,同年跟妻子离婚。之后一直辗转在各个私企,但是都待不长。” “八年前突然来到海市,担任梅里特风投的临时代理投资部总监。” “三个月后,他因为挪用梅里特风投的公款在海外炒加密货币爆仓,跳楼自杀。” 兰亭暄听到这里,再也无法平静。 她看着楚鸿飞,刚才红润细腻的面容变得如同雪一样苍白,好像一株生机勃勃的海棠突然遭受寒流的重创。 黑色大方框眼镜遮住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晶莹的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只衬得一双眸子里如同蕴藏着愤怒的黑色火焰,在地狱里燃烧。 楚鸿飞没想到兰亭暄是这样的反应,不由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沈安承离婚那年,他女儿六岁,跟着他前妻改嫁……” 兰亭暄拳头握得死紧,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爸爸不会挪用公款炒币!更不会跳楼自杀!” 她的声音沙哑悲怆,像是失怙的小兽,虽然力量弱小,却张牙舞爪要捍卫自己最在意的人。 楚鸿飞目光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同情,递给她一张纸巾。 兰亭暄却没有接过纸巾,只是仰起头,好像只要这样做,眼泪就不会落下来。 在楚鸿飞的印象里,兰亭暄一直是个冷静理智的人,他们这些专业的人有时候都自愧弗如。 现在她的样子,却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手足无措起来。 一个一直坚韧顽强如同凌霄花的姑娘突然情绪崩溃,就像一支五彩琉璃杯突然碎在冰面上,那种不可言说的脆弱有股直击人心的力量。 钢铁直男最是无法招架这种女人。 楚鸿飞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有些笨拙地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一下。 这时,徐记茶餐厅半掩的门被人轰地一声推开。 穿着羊毛裙式大衣的田馨绷着脸,带着一股寒气大步走进来,愤怒指向楚鸿飞:“楚鸿飞!你再这样私下里接触我的当事人,我可以去你们局里举报你!我能让你马上停职审查,甚至被逐出警队你信不信!” 田馨以为楚鸿飞是在“诱供”兰亭暄。 楚鸿飞愕然回头,却躲闪不及,被田馨揪住肩膀,直接被“提溜”起来。 当然,田馨没那么大力气,是楚鸿飞顺势站起来的。 田馨本来是想把楚鸿飞骂一顿再带走兰亭暄,结果一眼看见兰亭暄不对劲。 她脸上血色尽褪,苍白似雪,眸子里的伤恸铺天盖地,像是被禁锢起来的野火,无时无刻不在熊熊燃烧。 田馨看了一眼,顿时呆住了。 她和兰亭暄从大一就认识了,到现在也有七年时间,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兰亭暄这样失态过。 七年来,田馨早就习惯了兰亭暄永远平静超然的高冷,从来没有什么能够难倒她,也从来没想过,原来悲伤到了极处,就是无法遏制的愤怒。 可她没有爆发出来,整个人像是被埋在情绪的荒原,上头压着千斤重担。 田馨倏然觉得鼻子发酸,一把抱住了她,“阿暄我们走!我这就带你走!” 她半扶半抱着兰亭暄站起来,恶狠狠对楚鸿飞说:“楚鸿飞!这件事没完!我一定要投诉你!一定会!你洗干净脖子等着我来砍!” 楚鸿飞后悔不已,但还是坚持说:“兰小姐,我可以提醒你,因为你父亲的案子,现在你又成为了我们的重点关注对象。” 兰亭暄这时像是回过神,猛地抬头,冷静地问:“那是不是我父亲的案子能够重审?他不会挪用公款,更不会自杀。——我知道他不会。” 楚鸿飞深吸一口气,为难地摇头:“不能,你父亲的案子已经结案。我也曾经想过会不会另有原因,但是我查过当时所有的人证和物证,你父亲确实是自杀。——至于是不是挪用公款,那不是我们调查的责权范围。” ------------ 第42章 比较喜欢和最喜欢(第二更一月月票1000+) 兰亭暄闭了闭眼,死死咬住自己的唇,被田馨强硬带走了。 楚鸿飞等了一会儿,直到他觉得田馨和兰亭暄应该已经走远了,才从徐记茶餐厅里走出来。 结果他一出来,就看见抱着胳膊靠在左边墙壁上的卫东言。 楚鸿飞正要打招呼,卫东言倏地转身,一拳挥出,重重打在楚鸿飞的鼻子上。 楚鸿飞的身手其实很不错,可是卫东言一拳打过来,他居然躲闪不及,只觉得鼻骨都要断了。 一股巨大的酸痛从颌骨直冲而上,眼泪唰地一下流出来,仿佛决堤的洪水。 “卫东言!你敢袭警?!”楚鸿飞捂住自己的鼻子,踉踉跄跄闪开。 卫东言弹弹自己的拳头,冷戾说:“给你个教训。教教你什么叫程序正义。” “我怎么不遵循程序了?我跟兰小姐吃顿饭都不行?”楚鸿飞含糊不清地说,掏出纸巾擦了擦眼泪。 卫东言冷笑一声,伸手又捶了楚鸿飞一拳:“那我去问问你们的领导,刑侦队长跟案件的重要关注对象私下接触吃饭,是不是违反你们的纪律。” 楚鸿飞捂着被打的肚子,半天直不起腰。 等他好容易缓过劲儿,卫东言已经没影了。 “……走得这么快……”楚鸿飞嘀咕着,脑海里条件反射一般回想卫东言刚才的一举一动,甚至还有他那溅了满身泥点的装束,不由眯了眯眼,自言自语:“他到这个地方干嘛?是在泥巴里刚打过滚吗?” 手握千亿资金的私募基金大佬,却一副底层蓝领打扮…… 啧啧,这些城里人可真会玩。 …… 田馨带着兰亭暄上了自己的凌志越野车,然后拿着兰亭暄的手机,给她在公司里的同事乔娅发了条微信,让她帮忙把她的通勤包收拾了拿下来,顺便替她请个病假。 兰亭暄这个状态,当然无法回去继续上班。 乔娅忙答应下来,还去阮兴贵的办公室说了一声。 自从李可笑被开除,她的位置还没人顶上,现在兰亭暄是直接由阮兴贵接管。 兰亭暄从来没有请过病假,因此乔娅一说,阮兴贵下意识就相信了,而且马上同意了申请。 他觉得她肯定是真的病得不能工作了,才请病假。 乔娅拎着兰亭暄的通勤包来到停车场,没有见到兰亭暄,而是田馨跟她交接。 “我带她去看医生,回头告诉你情况。”田馨谢了乔娅,开车带她走了。 田馨当然没有带兰亭暄去看医生,只是把她送回兰亭暄自己租住的小公寓。 “去洗个澡,我在这里办公,我先去买点菜,回头给你做饭。”田馨很会照顾人,还做得一手好饭菜。 兰亭暄点点头。 她藏在心底八年的秘密被楚鸿飞一朝叫破,情绪震荡,确实很难支撑下去。 幸亏田馨来了,她的肩膀温柔又有力。 而且不问任何问题,只是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边。 兰亭暄终于恢复过来,低声说:“阿馨,谢谢你。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我们之间还用这么客气?我是恰好在附近有事,回头再说。去吧,去泡个澡,舒缓一下。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田馨拿起手机,打算下去买菜。 兰亭暄揉了揉太阳穴,脱口而出:“想吃藕合,你能做吗?” “啧啧,不算叼,可就是麻烦。行,没事,我去买藕和肉馅,给你做阳都市正宗藕合!”田馨当没看见她依然苍白憔悴的脸,笑着朝她点点头,往门口走去。 她从兰亭暄的公寓出来,往附近的超市走去。 没走几步,就看见卫东言站在这条路的路口。 一身深烟灰色挺有质感的羊毛休闲西装半敞,露出里面银灰色高领贴身卫衣。 田馨惊讶地停下脚步,笑着打招呼:“今天多谢卫总。” 她是收到卫东言的短信,说刑侦队的楚鸿飞又偷偷找兰亭暄问话,她才匆匆赶过来把兰亭暄带走的。 她当时只是想着别让兰亭暄被楚鸿飞套话,结果没想到楚鸿飞差点把兰亭暄整崩溃了。 田馨不是不好奇的,可作为兰亭暄的闺蜜,她没有问东问西。 如果兰亭暄愿意说,她会主动跟她说的。 如果她不说,那就是她自己的隐私,就算是好朋友也无权干涉。 不过想到今天不是卫东言,她也没能及时赶到,兰亭暄最后不知道会是什么状况。 就算楚鸿飞是正人君子,可一个人精神崩溃后会有什么后果,谁都无法预料。 田馨想想就后怕。 因此她诚心诚意再次感谢:“卫总这条短信实在太及时了,您不知道的,我进去的时候,阿暄都差点崩溃了……” 卫东言:“……” 他目光微怔,很快移开视线,手里夹着一支烟,并没有点燃,神情冷漠地问:“兰小姐没事吧?” “她还好,我说了是差点,差一点……她没那么容易崩溃。她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独立的姑娘。”田馨叹口气,“我让她休息一下,我去买菜,晚上给她做点好吃的。” 卫东言把那支烟揉成一团,扔到附近的垃圾箱,沉声说:“买点大虾,兰小姐比较喜欢吃椒盐大虾。” 田馨走进了超市才回过神。 兰亭暄喜欢吃椒盐大虾? 她怎么不知道? 田馨脑子里转着很多事,但是等她买好东西去结账的时候,发现自己除了鲜藕和肉馅,还真的买了两斤已经剥皮去壳处理好的大虾。 她扯扯嘴角,觉得卫东言这人真是有毒。 …… 兰亭暄在洗澡,从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田馨进来后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能洗澡就是进步。 她把买的菜放进厨房。 回到客厅,先打开笔记本电脑先查了一下邮件,没有看见需要紧急处理的东西,就给自己的上司发了封邮件,说下午要在家工作,让她有急事的话,给她打电话。 田馨的上司是个特别通情达理的中年女子,脾气非常好,一听就知道田馨是有事。 她一口答应下来,还说如果有急事,会自己处理,让她不要担心。 田馨给上司发了好几个小心心,表示感谢。 兰亭暄洗完澡出来,还是很疲惫的样子。 她跟田馨打了个招呼,就去卧室里睡觉。 田馨抱着笔记本电脑跟进去,坐在她卧室床边的懒人沙发上守着她。 兰亭暄的呼吸很快平稳顺畅,田馨敲打电脑的声音也不由轻了许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天色渐渐黑沉。 田馨处理完所有的工作邮件,又戴上耳机追了一会儿剧,等到五点,准时起身去小厨房里开始做菜。 兰亭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 田馨刚好做完所有的菜,敲敲她的卧室门,“阿暄,起来吃晚饭。” 兰亭暄把头发扎起来,换了件胸前印着一只小胖虎的家居服,来到兼做餐厅的小客厅。 一张不大的原木餐桌上,一盘红彤彤的油炸椒盐大虾特别醒目,把旁边那盘炸得金黄色的藕合都比下去了。 兰亭暄愣了一下,“……怎么想起来做椒盐虾了?” 田馨白她一眼,“这不是你最爱吃的菜嘛?” 田馨在“最爱”两个字上咬了重音,酸溜溜嘀咕:“连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最爱吃椒盐大虾!还是不是朋友!哼……重色轻友……” 兰亭暄满脸迷惑地坐下来:“……我什么时候爱吃椒盐大虾了?” “没有吗?”田馨的柳叶眉高高挑起,“你不是告诉卫总,你最爱吃椒盐大虾?” 田馨其实添油加醋了一点点,卫东言说的是兰亭暄“比较喜欢”吃,但在田馨耳朵里,就跟“最喜欢”没有两样。 兰亭暄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轻轻啊了一声,说:“……就是那次跨年晚会上遇到卫总,我为了搭讪,随口说我喜欢吃椒盐虾。” 说着夹起一支椒盐虾吃了一口,点点头:“阿馨你做得真好吃,比晚会上那个专业厨师做的还好。” 田馨这才释然,悻悻地说:“我说呢,怎么我都不知道你喜欢吃这个……” 然后宣示主权般给兰亭暄夹了一个藕合。 ------------ 第43章 我的小太阳(第一更) 兰亭暄小心翼翼把那块藕合放到嘴里,轻轻咬了一下。 酥脆的外壳被牙齿夹断,发出咔嚓的响声,露出里面炸的既糯又有嚼头的藕片。 舌尖跟藕片中带着鲜藕特有的鲜甜味道的肉馅相遇,就好似金凤玉露一相逢,刹那间胜却人间无数。 是她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也是给她带来很多回忆的味道。 兰亭暄吃了一块,又吃一块。 不到一会儿功夫,她一个人把整整一盘炸藕合都吃完了,差不多有二十块。 田馨看得张大嘴:“……阿暄,你真的这么喜欢吃藕合啊?!” 兰亭暄都吃撑了,可还想吃。 田馨在厨房里还有一大盆炸好的藕合,可那不是让兰亭暄一顿吃完的。 她拉住她的手,皱眉说:“阿暄,你还吃得下吗?别吃出毛病,又没人跟你抢……都是你的。” 兰亭暄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吃,我就看看。” 她走到厨房,把那盆炸藕合端过来,放到自己的餐桌前,定定看了一会儿,垂眸说:“阿馨,你一定很奇怪我今天为什么失态吧?” 田馨进去徐记茶餐厅的时候,并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开始她以为楚鸿飞在“诱供”,后来以为楚鸿飞在“威胁”。 毕竟当时兰亭暄的状态特别不好。 她想了想,问道:“……是楚鸿飞给你施加压力了吗?你当时的样子真的很糟糕。” 兰亭暄默默看着那盆金黄色的炸藕合,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田馨继续说:“我不是好奇你的隐私,只是你今天的状态让我很担心。你在我眼里,一直是个内心强大而独立的姑娘。当年你来大学报道的时候,是我接待的你,你还记得吗?” 兰亭暄依然低垂着头,不过微微颔首,轻声说:“记得。你是校学生会干事,那天穿着一件白t恤,蓝色牛仔短裤。” 说完她抬头,认真说:“你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开朗又自信的笑容。” 田馨笑了:“那时候年少无知,还没被社会毒打过,所以能笑得无忧无虑。” “你知道我看见你第一眼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 兰亭暄摇了摇头。 “我在想,这个学妹可真漂亮,可她为什么要用一副难看的黑色方框眼镜遮住她的美貌呢?——你知道,我可是个无可救药的资深颜控患者。”田馨朝她眨眨眼,“所以我就赖上你了。” 她们不是一个年级,也不是一个专业,却因为开学报道那个短暂的接触,渐渐成了好朋友。 兰亭暄想起大一报名的事,轻吁一口气:“我戴眼镜,只是要自己习惯而已。你大概早就知道,这是一幅平光镜。” 田馨笑得神秘兮兮,“我大学的时候就知道了,曾经偷偷试戴过你的眼镜。” 兰亭暄抬头看她,似乎在心里挣扎。 田馨依然微笑着,她移开视线,自己开始吃椒盐大虾,一边吃,一边说:“你就算戴上眼镜,你的美貌也是出类拔萃的。大学里好多男生的眼睛可贼了,能从现象看到本质,挖掘出你的天生丽质。可惜后来赵嘉翼这个瘟生缠上来,别的男生只好退避三舍。” “那时候我俩关系好,我知道你是从小地方考上来的,可你一直那么高冷,并不主动结识同学,几乎所有时间都花在学习和校外的搏击俱乐部锻炼上。不认识的人都以为你是家世出众的大小姐呢!” “所以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你不堪重负,是骆驼背上最后一根稻草吗?”田馨开玩笑似地问出来,尽量不给兰亭暄压力。 兰亭暄终于做好心理准备。 她抬头看着田馨,平静说:“阿馨,既然你已经被卷进来了,我再说让你别管我,你是不是也不会同意的?” “当然不会!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当事人!我对你是有法律责任的!”田馨也严肃起来,她伸出手,越过窄窄的餐桌,握住兰亭暄的手,诚恳说:“阿馨,我知道你一直有心事,也有自己的秘密。我以前不闻不问,不是不关心你,而是认为你需要自己的个人空间和隐私。” “可是如果这个秘密,会让你陷入危险,请让我帮助你,和你一起面对!别忘了,我已经是个成熟的执业律师,可以自己打官司了。”田馨俏皮地朝她眨眨眼。 兰亭暄不是不感动的,不过经过这么多年对自己的心理建设,她已经学会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 今天被楚鸿飞逼问到差点情绪崩溃,完全是因为太意外了。 她在梅里特风投待了三年,都没人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曾经是这个公司的临时代理投资总监,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月。 兰亭暄如冰封的眼底终于流露出些许暖意。 她夹起一块炸藕合,目不转睛地看着,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缓缓启口:“……这是我爸爸生前最拿手的菜,我特别喜欢吃。” 田馨:“!!!” 她知道兰亭暄的爸爸明明还活着!哪里又来一个去世的爸爸?! 兰亭暄静静地看着那块藕合,多年的秘密终于有倾吐的机会。 她说:“我现在的爸爸是我妈改嫁后嫁的男人,其实是我继父。他对我和妈妈都很好。我那时候才六岁,跟着妈妈来到他家,曾经不愿意叫他爸爸,可他也没有勉强我,一直都很关心我,当我是他亲生女儿。我后来是心甘情愿叫他一声‘爸爸’。” 田馨回过神,好奇问:“那就是说,你六岁就跟你生父分开了?” “嗯。” “你还记得他?” 兰亭暄说:“当然。我六岁的时候,我妈跟他离婚了,但是他并没有不要我。在我小的时候,他每星期都要来接我跟他出去玩。” “你从多大开始有长久记忆的?”兰亭暄问田馨。 田馨想了想,“最开始应该是四岁吧,我四岁开始上幼儿园。” “我是六岁。六岁之前的日子,我的记忆已经模糊了。” “六岁之后,我记得我最快乐的日子,就是每周六我爸爸接我出去玩的那一天。” “他会亲手给我做各种好吃的东西,包括麦当劳、肯特基,这些当时在我们那里还很贵很稀少的快餐炸鸡,他都会做。” 那时候,沈安承每次见到兰亭暄,就会笑眯眯叫她“我的小太阳”。 她的小名,就叫小太阳。 他跟她说:“暄,就是温暖的阳光。你要一直做一个暖烘烘的小太阳,温暖身边所有人。” 她没能一直做小太阳。 在他自杀那年,她十六岁,一夜之间褪去了少女的青涩,长大成人。 小太阳的快乐元素都被耗尽了,核心“坍缩”,她失去了温度,再也不能温暖别人。 她连自己都温暖不了。 那时候正是对成人世界开始似懂非懂的叛逆少年期,她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他明明说过,在她十六岁生日的时候,他会回来给她过生日,还给她买了两件特别好的生日礼物。 “他做的最好的菜,也是我最爱吃的菜,就是炸藕合。但他很少做,我过生日的时候他才会做一次。他也和你一样,一边看着我吃,一边笑着让我别急,说厨房还有,都是我的……” 兰亭暄面无表情回忆:“后来我渐渐长大,上中学之后,他就很少来见我了,只跟我在网上联系。他不想别人知道他是我父亲,他宁愿别人认为我的继父是我唯一的父亲。不过每次过生日,他还是会偷偷摸摸地来看我。每次都会给我买一些小礼物。” ------------ 第44章 朋友缘(第二更,一月月票1500+) “我爸爸曾经是我们那里唯一一家大国企的首席软件架构师,后来因为跟领导不合,被下岗了。他在我们那个小地方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工作,只好离开,去大城市打工。” “出去之后,以他的专业能力,他应该挺赚钱的,花得也不多。可他就是没有常性,太跳脱了,我妈说他不是个守规矩的人。他在那些公司都待不长,也没有挣到什么钱。” “他的收入能管他自己生活就不错了。我妈以前就是受不了他这一点,所以他下岗之后,就跟他离婚了。” 兰亭暄叹口气,“对于我妈来说,我爸确实不是个好丈夫。他不能给她安全感,也护不住她。” 田馨见过兰亭暄的妈妈柳娴,那是个特别美丽,但却软弱得如同菟丝花一样的女子。 而兰亭暄的继父是个非常英武的男人,不仅事业蒸蒸日上,而且还有点大男子主义,特别护短,能照顾家小。 柳娴更偏向这种能让她依靠的男人。 兰亭暄倒是对此没有反感情绪。 她淡淡地说:“我妈妈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不想她为了我牺牲在一段她不喜欢的感情里。她有权寻找自己的幸福。这种事无关对错,只是个人选择不同。但是对于我来说,他是个好爸爸。他没有高高在上,而是把我当平等的朋友,不把我当小孩。” “我还记得十六岁那年,他非常激动地回来看我,那是唯一一次他没有在我生日的时候来看我,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那一年,兰亭暄还没满十六岁。 她在不是生日的日子里见到父亲,还是非常高兴和惊喜的。 那时候沈安承对她说,他最近一段时间都在海市打工,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一位当年曾经在网上很熟悉的网友。 两人多年后终于见面,相谈甚欢。 也就是这个网友,介绍沈安承去了梅里特风投做投资总监,虽然只是代理的。 当时兰亭暄很惊讶,还问沈安承,说他是做软件的,怎么能去风投公司做投资部总监? 沈安承是这样回答她的。 他说:“小太阳,你爸我这些年虽然都是在打工,但我大部分时间其实都用在研究国外的投资市场上。我跟那位网友在这方面特别谈得来。” “我一直想用具有人工智能特质的软件代替操盘手,实现金融投资市场的实时自动交易。” “小太阳,我跟你讲,国外几年前出了一种数字产品,叫加密货币,我一开始就非常看好。你知道吗?这就是程序员的游戏!我用自己写的程序在里面挖矿,非常有意思!我的网友在这方面跟我非常合拍!理念完全一致!他说服了我,我同意加入那个风投公司,从此可以大展拳脚。” “我的小太阳!以后爸爸一定努力工作,赚更多的钱,给我的小太阳打造一个‘太阳城堡’!” 当时沈安承那么欢喜雀跃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那是一个男人人到中年却一事无成,然后终于找到自己的事业寄托和人生目标的兴奋和激动。 兰亭暄当时可能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是现在她也在社会上工作了三年,更能体会到爸爸那种如同脱胎换骨般的心情。 所以她就更难接受,爸爸是怎么在三个月内,从斗志昂扬,过渡到心灰意冷跳楼自杀的。 这件事的细节,兰亭暄暂时不打算跟任何人分享。 因此她只是对田馨说:“那一次他告诉我,他在海市找到了工作,在一个大风投公司做投资总监。虽然只是代理的,但是以他的履历,代理投资总监也是很不错的位置了。” 田馨听到这里,诧异地捂住嘴:“这个风投公司,不是梅里特风投吧?!” “你说呢?”兰亭暄静静地看着她。 田馨深吸一口气:“是我太迟钝了。” 兰亭暄放下夹住的那块藕合,脸色更加平静:“然后就是三个月后,我奶奶接到噩耗,说我爸在梅里特风投挪用公款炒币,赔得血本无归之后跳楼自杀。” 田馨皱起眉头:“如果是这样,可以查当年的案底,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我爷爷奶奶来海市给他办后事,据说找过律师查案件情况,但是没有任何收获。警方有完整的人证、物证,甚至还有证据链。还说,如果不是我妈早就跟他离婚了,他造成的损失,梅里特风投会让她和我来赔偿。” “两位老人在海市待了半年,没有找到任何翻案的可能。一年后,我爷爷奶奶因为悲伤过度,也去世了。我爸爸那边再也没有别的亲人。” 兰亭暄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嗓音非常镇定:“可是我不信。我从一开始就不信我爸爸会挪用公款去炒币,更不信他会自杀。我虽然跟我爸爸没有经常见面,但是我们一直在网上有联系。” “我是他教育出来的,我也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田馨听到这里,很想说,人都有多样性,在网上展现的,跟现实生活中的人,很可能完全不同。 可再一想,兰亭暄的生父跟一般网友不同,两人是亲人,而且也不是完全不见面,应该跟一般网友不同吧? 兰亭暄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平静说:“我爸爸对我是毫无保留的。他甚至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教过我在职场上会遇到什么情况,要如何应对。他不迂腐,他不是圣人,我说过他不喜欢规矩,喜欢剑走偏锋,但也绝对不是坏人。违法犯罪的事,他绝对不会碰。” “所以我从十六岁开始,就决定要为了给他洗清冤屈,找到凶手而努力。” 田馨瞪大眼睛:“等等!所以这就是你大学的时候都不放弃搏击运动,继续在校外搏击俱乐部里练习的真正原因?!” 兰亭暄默默地看着她。 田馨心情复杂极了。 她怜惜地看着兰亭暄,说:“真是个傻姑娘……你不是想靠一个人的力量找到真相吧?你来到梅里特风投,一待就是三年,就是为了寻找真相?” 兰亭暄认真地说:“我从十六岁开始就在计划。首先,我要查清楚,八年前梅里特风投的那笔加密货币投资,到底是怎么赔得血本无归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一次的投资失败,应该就是梅里特风投说我爸爸挪用公款炒币失败的原因。” “然后,我要证明我爸没有挪用公款去炒币。” “只要证明我爸没有挪用公款,那么因为挪用公款炒币失败而自杀的前提就站不住脚。” “如果我爸不是因为挪用公款炒币失败而自杀,那为什么梅里特风投会放出这个谣言?” “梅里特风投里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这个谣言?他们从中得到了什么,这些都会帮助我查清我爸死亡的真相。” “最后……”兰亭暄沉默了一下,握紧了拳头:“我要证明,我爸不是自杀,是他杀!我要找出凶手,把谋杀我爸的人绳之以法!” 田馨看着兰亭暄执拗又倔强的神情,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是律法界的业内人士。 她知道,一个已经结案的案子,要推翻是有多困难。 兰亭暄想证明的这一切,警方当年肯定都调查过。 既然警方都无法证明这一切,兰亭暄靠一个人的能力,又能走多远? 更何况是八年前的自杀案,到现在基本上没有任何让警方重启调查的可能。 但是兰亭暄居然八年来从没有放弃。 虽然已经在律所待过三年,见过这世界形形色色的很多面,田馨还是被兰亭暄震撼了。 ------------ 第45章 动机不纯(第一更) 因为兰亭暄不止有报仇雪恨的愿望,而且她还付诸行动,做了很多准备工作。 她一直知道兰亭暄的身手特别好。 一个花季少女痴迷搏击运动,单手可以把一个大男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已经不是用“执念”两个字来形容了。 因为执念代表的,是“非理性”。 而兰亭暄,她是理性的,条理清楚的,逻辑自洽的。 而且她已经与自己的目标很接近了。 田馨想,有这么执着又聪慧,而且执行力超强的女儿,说不定有翻案的可能呢? 作为律师,她能帮她什么? 田馨心里一动,马上问:“那楚鸿飞今天找你干嘛?不会是因为他发现了你爸……” “对,就是因为他发现了我爸爸的案子,一下子联系到我身上,想知道我跟胡大志的命案到底有没有关系。”兰亭暄清冷说道。 田馨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才悻悻地说:“他可真能联想。明明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过是在加班而已。” 但为什么这么巧? 这也是楚鸿飞想知道的原因。 “我知道,他也知道,但是因为恰好有我父亲案子的巧合……同一间办公室,同一个职位……我还隐姓埋名在这个公司待了三年。如果我是他,我也会怀疑我是不是动机不纯。”兰亭暄轻描淡写的说,“当然,我确实是动机不纯。我在这里工作,是有自己的目的和原因。” 田馨听到这里,下了很大决心:“……我是律师,我一定会帮助你。” 兰亭暄说完这些话,其实心里不是不忐忑的。 现代社会,亲生父子母女都会因为某些利益反目成仇,更何况她们只是朋友而已。 如果田馨觉得她太麻烦,自此疏远她,兰亭暄是不会介意的。 她完全理解,并且会给与祝福。 可田馨在知道所有事实后,并没有用一些虚无缥缈的话安慰她,只是简单说“让我帮助你”。 没有退缩,没有避让,也没有花言巧语地浮夸,更没有指责她不切实际劝退她。 她知道她现在要的是什么。 这么想,作为一枚社交绝缘体,她的朋友缘还是不错的。 兰亭暄心里微暖。 田馨笑着还有点遗憾:“我真后悔自己的专业为什么不是刑法,就能更好地帮你了。当然,经济法也不错,我试试去查一下当年挪用公款这件事是怎么调查的,可以先帮你证明你爸爸没有挪用公款。” 说到这里,田馨就很关注梅里特风投的财务状况了,“那你这三年查到什么了吗?” “……刚刚碰到一点边。”兰亭暄也很为难,“我进公司三年,才知道这个公司的加密货币投资,是在离岸基金。今年才刚刚有可能让我接手那个离岸基金的核算,结果差一点卷到胡大志的命案里。” “这么巧?”田馨也觉得不可思议,“对了,你刚才说,你爸也是投资部总监?看来这个位置有毒啊……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幸了……” 兰亭暄认真说:“也不是这个位置有毒,至少段潇薇做了八年投资部总监,一点事都没有。” “也对,出事的都是临时代理的投资部总监。”田馨点点头。 她知道兰亭暄身上有秘密,因此这些年一直提着一颗心,担心兰亭暄那边会爆雷。 还好,她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田馨放下心,立刻觉得饿,开始大快朵颐。 兰亭暄吃藕合都吃撑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边喝边说:“我刚才在想,或许我漏了一条重要线索。” “什么线索?” “在我爸爸之前,谁是梅里特风投的投资部总监。因为我权限太低,现在还没查到。” “应该不难查吧?”田馨皱眉想了想,“梅里特风投的系统里面查不到吗?” “我没有权限。”兰亭暄摇了摇头,“而且,我从来不敢在公司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担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你不主动提,难道就没别人提起过?” 兰亭暄默不作声,突然想起来今天上午跟乔娅看的那个匿名聊天群。 里面刚好有人提到了八年前的事。 她轻叹一声:“至少我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主动提起过。当然,我之前的交友范围太窄,有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 “好处就是到现在公司都没有人知道我跟八年前那个案子的关系,坏处当然是消息的来源还是太少了。” 田馨却不这么认为,她说:“其实这样更好,你想,如果你真的交友广阔,万一有人认出你,或者你一不小心让别人察觉你的意图呢?那时候就是你在明,对方在暗了。” “那你恐怕就危险了……” 兰亭暄也觉得有道理,只是依然觉得遗憾和疑惑。 “我现在只想能够接触到那个离岸基金,再给我一些时间,等我把数据都弄熟了,再去找高手请教。” 田馨十分赞同,马上说:“这确实是第一重要的,咱们别急,从源头查起,看看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亭暄多年的心事终于被人知晓,她轻松很多,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酸奶,放上吸管,递给田馨说:“对了,你今天是怎么知道我在跟楚鸿飞见面的?” 说起这件事,田馨“呀”地一声拍拍脑袋,笑着说:“差一点忘了。今天的事,多亏了卫总。是他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我才知道楚鸿飞约你私下见面。他也没多说什么,就这一句话,我就知道不对,所以马上赶过来了。而且当时我恰好在高新技术园区附近的一个客户那里开会,还想开完会等你一起下班,我们去酒吧嗨皮。” 兰亭暄没料到居然是卫东言给田馨发的消息,一时怔住了。 她想起了白天看见的卫东言,私募基金的大总裁,却一身脏兮兮地从一辆皮卡车底下爬出来。 而且之前,那辆皮卡车明显是从高速路上下来的。 所以他到底在那车底下趴了多久? 不会藏了半条街吧? 兰亭暄琢磨着,不动声色问:“……你到徐记的时候,见到卫总了吗?” “没有啊。卫总发短信的时候说他是上车的时候恰好看见。等我过来,他早就走了。”田馨吃完最后一口饭,满意地放下筷子,继续说:“不过我带你回来之后,下午出去买菜的时候看见他了,就在你家前面那条马路的路口,就是那时候他说你喜欢吃椒盐虾。” 兰亭暄:“……” “你下午在这附近见到他?他穿什么样子的衣服?” 田馨耸了耸肩:“就是西装啊,不然还能穿什么?这些做私募的人,西装是他们的标配。” 兰亭暄若有所思点点头,就没把在徐记那边看见卫东言那副狼狈的样子说出来。 很明显这是卫东言的隐私,既然他出现在田馨面前已经是换了衣服,兰亭暄也就不多嘴了。 而且卫东言确实帮了她大忙,兰亭暄觉得还是应该特意谢谢他。 这一次跟上次去警局作证的性质不一样。 上一次可以算是无心的,这一次可是有心的。 …… 第二天是周五,兰亭暄不想上班,让田馨继续帮她请了一天假,打算在家里好好休息,下周再去上班。 田馨还是需要上班的。 她一大早帮兰亭暄请假之后,自己开车上班去了。 兰亭暄依然是早上六点醒来的,她还溜达出去给田馨买了早饭回来。 等田馨走了之后,她在家里来了个大扫除,又戴上搏击手套,对着小阳台上挂着的沙袋练了一上午。 打完拳之后出了一身汗,她才觉得从里到外的舒服了。 脱下搏击手套,兰亭暄从衣橱里拿出一身后背绣着小胖虎的纯棉家居服,打算去洗个澡。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 兰亭暄顺手把毛巾搭在肩上,拿起来手机。 居然是卫东言的电话。 ------------ 第46章 反派死于话多(第二更一月月票2000+) 兰亭暄忙拿起手机滑开接通:“卫总您好。” 卫东言没想到她接的这么快,顿了一下,才淡声问:“……兰小姐对加密货币还感兴趣吗?” 当然感兴趣了! 兰亭暄眼前一亮,心情几乎雀跃起来,不过表面上还是一贯的云淡风轻,点头说:“还请卫总赐教。” 卫东言说:“我中午会去高新技术区考察一个新公司,如果你有空,一起吃午饭。” 兰亭暄这时遗憾得不得了。 她都请假了,总不能为了去见卫东言,这时跑去公司所在的高新技术园区吧? 那也太刻意了。 而且被公司的人再次发现她跟卫东言一起出现,还不知道要传什么谣言。 兰亭暄只好遗憾地摇摇头:“真是太不巧了,我今天没有上班。卫总以后有机会,我请您吃饭。” 卫东言微怔:“……你居然没有去上班?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卫东言的语气其实并不怎么热络,好像只是普通寒暄。 但兰亭暄却觉得正正好,太热络的关心会让她警惕不安,这样隔着让她安心的社交距离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兰亭暄想起昨天的事,马上说:“卫总,昨天多谢您。” 卫东言:“……” “田馨告诉你了?” “是啊,昨天幸亏她及时赶到,不然我就被楚队长带沟里去了。”兰亭暄毫不犹豫把锅给楚鸿飞背上。 卫东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说:“那你休息,我要工作了。” 兰亭暄遗憾得不得了。 多好的机会啊,她是真的需要向币圈高手请教这个问题。 “……卫总,不知道您哪天有空,我是真的想请您吃饭,感谢您发的短信。”兰亭暄绞尽脑汁找理由要跟卫东言见面。 卫东言微微挑眉,淡声说:“知道了,等我有空通知你。” 卫东言挂了电话。 他坐在自己的劳斯莱斯库里南里沉默了一会儿,对司机说:“别去高新技术园区了,送我回家。” 司机和保镖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默默在高速上找了出口下去,把车开回卫东言住的凯旋华寓大厦。 凯旋华寓大厦离东安创投所在的环拓大厦其实不远,开车不堵的话,五分钟也就到了。 司机把车停到凯旋华寓大厦的地下车库,目送卫东言坐电梯上楼,才和保镖一起离开。 保镖是个话比较多的年轻人。 他纳闷说:“卫总不是要去高新技术园区?怎么突然又不去了?” 司机看他一眼:“你是反派啊?” 保镖:“……什么意思。” “反派死于话多。” “……你就直说嫌我话多呗!拉拉扯扯是几个意思!” 两人吵吵闹闹从地下车库出来,各自打车回家。 卫东言等他们走了之后,才换了身休闲猎装,戴了顶盖住额头的鸭舌帽,坐电梯下到地下车库。 他还有一辆很低调的车停在这里,是一辆全黑的奔驰gle350,俗称大g。 车窗玻璃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从里面能看见外面,但是从外面不能看见里面。 卫东言开着这辆车,来到海市xc区的长亭公寓。 这里是海市中低层白领聚居的地方,大部分是精装修的一居室,很多房子是两人合租,还是能负担的。 兰亭暄是一个人租住的。 她在别的方面都很节省,但是在住房上却不肯将就。 虽然住的不是豪宅,但一个人住的舒舒服服还是可以的。 她这一居室有厨房,有卧室,有阳台,有小客厅兼餐厅,还有各种厨卫用具,和洗衣机、烘干机,浴室装修得尤其合她心意。 三年前,她刚接到梅里特风投的offer,就在这里租房子了。 开始的房租都是找父母借的,一年后她用年终奖还给了父母。 当然,后来她妈又把这笔钱当压岁钱给她了,但意义不一样。 …… 卫东言把车停在长亭公寓前面的临时停车场里。 他昨天就来过这里,这时依然坐在车里看了一会儿周围的环境,确定了监控的位置,才从车里下来。 下来之后,一路都是走在监控的盲点,一直到兰亭暄公寓门口。 卫东言看了看了门牌号码,确认之后摁了门铃。 兰亭暄刚洗完澡,有点饿了,打算吃个酸奶。 突然听见门铃声,她还以为是田馨又来看她了。 高高兴兴走到门边,不过还是习惯性地往猫眼里看了一下。 门外站着的人居然不是田馨,而是一脸淡漠的卫东言。 兰亭暄:“……” 猫眼里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脸色冷漠平静。 又是跟高高在上西装革履的卫总不一样的一天呢! 兰亭暄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门,一脸惊讶地问:“卫总?!怎么是您?!” 卫东言看着她,淡淡地说:“你在猫眼里早看见我了。” 兰亭暄:“……” 好吧,她的演技刚才有点浮夸。 但她也没有完全把门打开,只是纳闷问:“卫总,您今天不是要去高新技术园区考察一个新公司吗?怎么又到我这里来了?” 卫东言不动声色:“见完了,时间还早,就来了。” 不等兰亭暄再发问,他马上说:“你不是说要感谢我,请我吃饭吗?” 兰亭暄当然是求之不得,忙说:“您稍等,我去拿手机。” 她不好意思当着卫东言的面再把门关上,只好虚掩着门进去。 卫东言见她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倒是有点意外的挑眉。 还真没把他放在眼里。 看来他没看错人。 兰亭暄回到卧室关上门,迅速换了身衣服,然后拿起手机和自己的小包,赶忙出来。 卫东言还挺绅士,背着手站在门口,四下打量她的居住环境。 见她出来了,卫东言转身说:“你进去都不锁门?万一我是居心叵测的人,趁机进去了呢?你一个小姑娘……” 说到这里,卫东言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她,她单手就把一个大男人摁在地上摩擦的画面。 好像就算有男人想图谋不轨,这姑娘也有办法应对。 不过,还是太危险了。 卫东言顿了顿,轻描淡写继续说:“哪怕你会点功夫,也架不住对方歪心思多。” 兰亭暄点头受教,说:“我知道卫总是正人君子,要是别人,我都不会开门。” 卫东言一身凛冽的气势顿时缓和了许多。 兰亭暄跟他一起往电梯那边走,“卫总喜欢西餐还是中餐?这里有家牛排馆不错。” 卫东言其实不在意吃什么,他只是关注有没有可以说话的地方,“那里有包厢吗?” 这可难倒兰亭暄的。 他们这里住的都是刚出学校没几年的年轻人,大部分都是普通家庭出身,所以附近的餐馆商店和超市都是适合他们的消费水平的。 那个所谓的牛排馆,其实只有一个大堂让顾客堂食,并没有包间。 兰亭暄为难地说:“……要不,换个地方?” 卫东言就知道那个牛排馆肯定没有包间。 不过眼看他们都站在牛排馆门口了,卫东言明白过来。 兰亭暄说这间牛排馆不错,肯定不是因为它东西好吃,而是因为它最近…… 他没再多说什么,先走了进去。 兰亭暄松了一口气,跟着走进去,熟门熟路要了两份牛排,然后坐到最里面的角落位置。 卫东言一进来就看好这个位置,没想到跟兰亭暄居然想到一起去了。 坐下的时候,他抬眸看了兰亭暄一样,眼神不再冷漠疏离,甚至有点欣赏的意思。 ------------ 第47章 高风险高收益(第一更) 兰亭暄心情也不错,坐下来之后还主动给卫东言倒了茶。 卫东言:“……” 他的气势又冷了下来:“吃牛排你喝茶?” “……我知道吃牛排要配红酒,但是大中午的,喝红酒是不是太过了?”兰亭暄捧着茶杯毫不在意地喝了一口。 卫东言默默跟着喝了一口茶。 因为这个时候其实还不到中午,牛排馆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因此两人的牛排很快就送上来了。 兰亭暄和卫东言对视一眼,一起开动。 吃西餐比较适合说话,不像中餐里汤汤水水,吃法繁复,说话聊天其实不太方便。 所以中国古人提倡“食不言寝不语”,外国人则把自古以来就把吃饭的场合当社交场合。 不能哔哔怎么叫社交呢?是吧? 当然,现代某些国人已经把饮食文化发展成了餐桌文化和敬酒文化。 兰亭暄在公司里一直以“酒精过敏”为借口,对这些“酒桌文化”敬谢不敏。 现在两人吃的简易西餐,就是为了说话。 兰亭暄不放过这个可以单独跟卫东言聊天的好机会,开始十万个为什么:“卫总,贵公司这次的加密货币投资项目,到底是什么样的?我知道我们公司已经出局了,但我只是个人兴趣爱好,非常好奇,并不是要自己投资。” 卫东言没有像上次那样转移话题避而不谈,或者对她冷嘲热讽,而是开始侃侃而谈:“我们公司这一次做的海外加密货币投资项目,分为三个部分:投资加密货币本身,投资加密货币周边,和投资加密货币交易所。最后一个需要的资金链更大,周期更长,要求也更高。” 卫东言说着又半带讥嘲地说:“你们公司连投资方向都没搞清楚,就要投资我的项目。——梅里特风投二十年来的名气和业绩看起来很快就要保不住了。” 兰亭暄对卫东言嘲讽梅里特公司没有任何恶感,如果可能,她恨不得跟他一起嘲讽。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要抓紧时间从卫东言嘴里套出点干货出来,连忙又问:“投资加密货币本身,投资加密货币周边,和投资加密货币交易所是三种完全不同的投资种类,风险系数也不在一个档次,贵公司怎么给混在一个项目里了?” “因为我们这个项目,吸引的是对加密货币感兴趣的投资者。而加密货币最近两年才在国外火爆起来,之前不说是无人问津,只能算小众投资项目。但是你也算是投资的行内人,你应该知道,投资想要赚大钱,就一定不能局限在小众范围内。”卫东言这时解释得很详细。 “那些跟你说‘我这里有个项目特别赚钱,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的人,一定是骗子。” “在金融市场上真正能赚钱的项目,一定是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所以我们会通过这个项目里的三种不同方向,把尽可能多的投资者吸引过来。——蛋糕做得越大,我们分得才会越多。” 兰亭暄听得很专心。 她虽然没有直接经手过加密货币的投资项目,但因为她的专业,和跟生父有关的原因,她自己也研究了国外的加密货币市场。 闻言跟着说:“对,加密货币刚出来的时候,投资界根本看不起它,玩加密货币的人就像在玩网络游戏。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加密货币定价估值,或者说,加密货币到底有没有现实意义上的价值,当时都还在讨论当中。” 卫东言听出来兰亭暄还是做过功课的,赞同说:“对,用加密货币进行的第一次跟现实相关的交易,是在十六年前。有人用一万个加密货币,购买现实餐馆里的两块价值二十五美元的披萨饼,所以那时候,加密货币和美元的比率,是400比1。” 也就是400个网上的加密货币,可以兑换现实中的一美元。 兰亭暄记得自己看见过这个记录,不由微笑:“也不知道那个餐馆老板有没有保存这一万个加密货币。如果还有的话,他可以直接退休了。” 一万个加密货币,以现在的市值,那个披萨店老板应该已经实现财务自由了。 卫东言却摇了摇头,说:“加密货币跟现实货币完全不一样,首先,它有密匙。如果忘了密匙,那账户里再多的加密货币也只是网上的一组数据而已。” 兰亭暄听卫东言这意思,好像是认识那个曾经接受过一万加密货币付账买披萨饼的老板。 不过她对这个老板不感兴趣,没有继续问下去,依然略带好奇地看着卫东言,眼神中带着鼓励和期待,等着他说下去。 卫东言好像没看见她希翼的眼神,面无表情继续说:“第二年,加密货币和美元的比率,就涨到100比1。也就是说,一年前,400加密货币,可以换一美元。但是一年之后,100加密货币,就能换一美元,涨幅400%。” “第三年,加密货币直接涨到1比33。一个加密货币,可以换三十三美元。你看,一年前,一个加密货币值1分钱。一年后,一个加密货币就值三十三块钱,涨幅达三千三百倍。” “你算算这个涨幅,哪个投资能有这么高这么快的回报?” 兰亭暄是业内人,倒是没有被这涨幅吓到。 她平静地说:“对,加密货币的市值是涨得很快,但也跌得很快。它的风险系数,大大高于普通的投资主体。” “嗯。高风险,才有高收益。风险系数高才是正常的。”卫东言不以为然,“所以我说过,你的净资产少于五千万,不要去碰加密货币投资。” “而且就算你的净资产有五千万,你的投资组合里,加密货币也只能占一个很小的份额。” “投资三要素,第一重要就是风险系数。简单点说,你能承担多大损失,而不是你能赚多少钱。” “承担不起的损失,不应该拿出来投资。” “用自己的钱投资,也就不能用杠杆。不然就是跟赌徒一样去搏一把,赌赢了就赚到。赌输了就连本金都没有了。赌性那么大的人,还不如去买a股。就算跌得再狠也有股票在那里,只要公司不倒闭,迟早会涨起来的。” “所以除非你拥有庞大资金池,也不想长期持有,那是可以快进快出,挣一笔快钱。” “因此我们这一次的加密货币海外投资项目,设计了三种组合。第一,投资加密货币本身。第二,投资加密货币周边。第三,投资加密货币交易所。 “投资加密货币本身,肯定是风险系数高的短平快投资组合。只要你能承担高风险系数,又能满足我们对本金的要求,就可以直接投资加密货币。” “而第三种投资加密货币交易所,是长期项目,风险系数没有加密货币高,但比投资一般的实体,风险系数也要高一些。适合对加密货币感兴趣,但是不想冒太大风险的那些隐形富豪们。” “只有投资加密货币周边,才是跟传统的实体投资一样,风险系数比较正常。但同时,回报不会特别高,不过胜在稳定,适合那些掌控养老基金的各国政府部门。” 兰亭暄听到这里,才试探着问:“……那卫总那天去见胡大志,也是在谈这个项目吗?” 卫东言这时深深看着她,居然说:“……不是。” 兰亭暄大吃一惊。 上一次她就提出过这个假设,卫东言不置可否,她还以为他默认了! 原来没有吗? 兰亭暄特别想问他们谈的是什么。 ------------ 第48章 意外之喜(第二更,吾愛堂盟主+) 好在卫东言这一次没等她问,直接告诉她说:“那天我和胡总监谈的是国外加密货币市场,特别谈到了八年前国外加密货币市场的突然暴跌。” 这正是兰亭暄最感兴趣的话题。 她马上点头说:“原来如此。卫总,您应该知道吧,其实我们公司有个离岸基金,是专门做加密货币投资的。除了八年前失手过一次,其余的业绩那真是比股神巴菲特还要厉害!” 卫东言点点头,毫不讳言地说:“我听胡总监提过一些具体情况,确实很厉害,回报率异乎寻常的高。不过上次你们那个王主管,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个离岸基金。” “……她只是市场推广部的主管,不知道是正常的。在我们公司里,需要很高的权限才能接触这个离岸基金的有关内容。我也是最近恰好有机会帮部门总监做月结核算,才知道一点信息。” “那你还跟我谈这个离岸基金?不怕泄密?” “……您之前跟胡总监也在谈这个离岸基金,我觉得它对于您来说,已经不是秘密。” 卫东言看了她一眼,一手拿餐刀,一手拿叉子,把刚煎好的牛排切成大小均匀的小方块,吃得非常优雅。 他仔细倾听兰亭暄叙说,若有所思地问:“你是对离岸基金感兴趣,还是对加密货币感兴趣?” 兰亭暄:“……”。 她字斟句酌:“我对我们公司投资加密货币的这个离岸基金感兴趣。” “所以对引起它赔本的那次加密货币暴跌特别感兴趣。” “您知道八年前那一次暴跌,到底是什么原因吗?” “……你看起来对加密货币也很有研究,难道没有自己查过吗?” 兰亭暄放下刀叉,为难说:“我只能在网上泛泛地查,只知道是某个加密货币交易所突然被黑客攻击,造成交易混乱,才引起投资界对加密货币安全性的怀疑。” 卫东言表示同意:“对,你说到点子上了。加密货币,听名称就应该是非常安全的数字货币形态。可是几次黑客攻击,都让加密货币市场出现很多问题。如果加密货币没有秘密,那凭什么让普罗大众信任它?” “没有信任的货币,只是一张废纸。” “没有信任的加密货币,只是一组垃圾数据。” “八年前,是加密货币遭受的第一次信任危机。” 兰亭暄思考起来。 过了一会儿,才问道:“那黑客抓住了没有?” “……没有。”卫东言摇了摇头,“那一次丢失了上百万个加密货币,市场上那些专门进行加密货币买卖的交易所,因此倒闭了百分之九十。投资人对加密货币失去信心,在全球范围内甩卖加密货币,才造成加密货币的市值在全球暴跌,坑了不少用杠杆炒币的投资人。” 兰亭暄知道,买卖加密货币,其实跟买卖股票一样。 如果大家都买进,股票当然会涨。 如果大家都卖出,那股票肯定会跌。 加密货币是一样的道理,只是换了一种投资载体而已。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黑客只是幌子……”兰亭暄感慨说道。 “黑客并不是幌子,而是前因。”卫东言没有像之前一样高冷,显得很有耐心的样子,还提供了不少网上查不到的细节:“当时也是各大加密货币交易所本身的程序不严密,给黑客钻空子的机会很多。” 卫东言顿了顿,又说:“其实在黑客攻击之前,曾经有个网友,匿名在国外的某个网站上发布过加密货币交易所的程序漏洞,并且提供了程序补丁。当时只要那些加密货币交易所下载程序补丁,黑客是钻不了空子的。” 兰亭暄有点好奇:“匿名网友发布的?” “嗯。”卫东言喝了一口茶,轻描淡写地说:“可能就是因为在网上匿名发布的,各大加密货币交易所也不能随便下载程序补丁。万一程序补丁有问题呢?” 兰亭暄点头:“对,这些交易所肯定不能随便在网上下载软件,给自己的交易软件打补丁。可是他们重视这个网友发布的消息吗?如果他们重视,他们可以让自己人研究出补丁,堵住漏洞啊……” “嗯,当时有两个加密货币交易所确实重视了,也让自己人开发出程序补丁,堵住了漏洞。可还有九成的加密货币交易所没有把这个警告当回事。不过八年前,加密货币本身都还是新兴事务,加密货币交易所更是觉得自己站在技术的顶端,不会有黑客能够攻击他们。” 兰亭暄明白了:“结果他们大意了,有黑客利用了那个网友发布的漏洞,进行了攻击。” 卫东言:“……” 他觉得兰亭暄看问题的角度有点奇特,但她这么说也没错,点头道:“黑客利用漏洞攻击加密货币交易所,目的还是为了窃取加密货币,并不是为了摧毁加密货币市场,但是他们没料到,这一举动,摧毁了投资人对加密货币的信心,导致全球范围的加密货币甩卖。” “加密货币币值一落千丈,他们盗取的那些加密货币,也几乎成为不值一文的垃圾数据。” 兰亭暄听着卫东言的讲述,对自己要怎么继续调查就更有目标了。 …… 周五休息了一天,又加上周末两天双休,对于兰亭暄这个加班狂人来说,简直像是放大假。 休息得好,她的精神也恢复得不错。 周一甚至起得特别早,几乎恢复了之前提前一个小时到公司的好习惯。 可惜这个星期,是春节前最后一个工作周。 周五开始放春节假期,有的人已经把年假跟春节假期连在一起,从周一就开始休假了。 上班的人很少。 今天还能来上班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年假用完了,不得不继续上班。 再就是等待年终奖的宣布。 虽然大家都会翻倍,但是每个人的基数是不一样的。 业绩高的员工,年终奖基数本来就高,翻倍就更多了。 大家一大早来到公司,各个都是心照不宣,捧着咖啡杯四处晃悠,几乎没有人老老实实坐在电脑前面。 就算是中层管理和高管们也都没有督促大家工作的意思,也都三三两两地串门,彼此拉近距离。 兰亭暄等到乔娅来上班了,才跟她一起去茶水间取咖啡。 “暄姐,年终奖发邮件了吗?我好紧张,都不敢查邮箱!”乔娅笑嘻嘻地说,“万一没有我的份该是多尴尬!” 梅里特风投秉承了外企的特征,就是员工的薪酬相关都是保密信息,不会对所有人公开。 “虽然叫年终奖,其实是补偿性薪酬。”兰亭暄冷静地说,“要是没有你的份,你可以申请劳动仲裁。” 乔娅:“……” 她不过是随便说说,不是寻求法律咨询的。 不过她也习惯兰亭暄说话方式,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兴致勃勃地说:“过年的时候,那间办公室要重新装修。啧啧,这年头,还真有为了赚钱不过年的人啊!” 兰亭暄看她一眼,觉得这姑娘有点“何不食肉糜”。 如果能好好过年,谁愿意大年三十还在工作呢? 既然接了这生意,大概率是确实比较困难,不得不放弃回家过年的机会。 不过她也没直接说出来,只是喝一口咖啡,淡淡地说:“正好,过完年大家上班,王总就能搬进新办公室了。” “哈哈……也对,新年新气象嘛!王总搬进去的时候应该跨一下火盆祛晦气!”乔娅嘻嘻哈哈,和她一起走回工位。 ------------ 第49章 撕下面具(第一更) 上午十点,全公司的员工邮箱都收到一份来自公司人事部门的邮件,发布了每个人的年终奖数额。 兰亭暄看了看自己的年终奖基准数字,居然跟她的年薪持平。 再翻倍,所以今年,她好像拿了三倍工资。 天天加班,还是有补偿的。 兰亭暄对这个数目特别满意,甚至打算买头等舱机票回家过年。 半人高的装饰墙那边响起乔娅的惊呼:“哇!这么多的年终奖!发财了发财了!” 顿时引起众人侧目。 兰亭暄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姑娘在故意拉仇恨。 果然有些人忍不住,跑到乔娅那里打听:“乔娅,多少钱啊?居然就发财了?” “一分钱也是钱,为什么要告诉你?不过,告诉你也可以,你先说你多少年终奖,我就说我的!”乔娅抱着胳膊,得意洋洋反将一军。 对方当然不肯说,在乔娅这边套不到话,马上就走了。 这一上午,乔娅就在工作群里和工位上跟同事们逗乐子。 兰亭暄也没什么事做,拿着手机用流量查阅国外相关的加密货币信息。 她做事谨慎,在公司里从来不用公司电脑做任何私人网上浏览。 自己的手机也从来不连到公司的wifi,一直是用流量,这样才能保有隐私安全。 阮兴贵中午才来上班,不过来了之后,就把兰亭暄叫过去,给她开了系统权限,说:“离岸基金的年审已经开始了,这是上一年的所有账目,你拿去做一下年度核算。我把国外审计的要求也发给你,春节之后,就要给他们发过去了。” 这是明摆着要兰亭暄春节也加班了。 兰亭暄心里是愿意的,但是今年她要回家过年,直接说:“阮总监,我今年春节会回家过年,机票都买好了,不知道可不可以春节时期,我从家里远程连接到公司。” 阮兴贵大手一挥:“没关系,公司有加密的vpn,你在公司发的笔记本电脑里装一个,然后连到公司网站,用加密vpn就可以。” 这一次用不着兰亭暄发邮件确认,阮兴贵直接在系统里向it部门发起了vpn申请。 在等待it部门确认的时候,阮兴贵笑着对兰亭暄说:“亭暄啊,你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已经是被段副总肯定过的。我也很看好你。如果你真的能在短时间内把这个离岸基金吃熟吃透了,也不是不可能给你更高的责任和位置。你知道,李可笑离职之后,她的位置还空着……” 这是在暗示她,如果这个任务做得好,春节后可以考虑升她做主管。 兰亭暄对做不做主管不感兴趣,但是很高兴能提高系统权限。 她可以正大光明地在系统里查看离岸基金的经营状况,特别是关注资金的流入和流出。 她想自己琢磨出来,梅里特风投是怎么证明她爸爸是挪用公款炒币的。 警方肯定调查过,并没有推翻这个指控,那就说明,梅里特风投一定是拿出了很实锤的证据。 在兰亭暄看来,她唯一能想到的是,确实有可能有一笔钱,从梅里特风投的公司账号,流入到了沈安承的私人账户。 这可以从现金流的细节里看出端倪。 而兰亭暄在erp系统里熟悉自己新提升的权限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居然连财务板块都能浏览了。 财务板块属于公司内部系统,兰亭暄以前用的都是金融分析板块,是对外部客户使用的系统,处于两个完全不会互相沟通的板块。 而这一次,她发现财务板块对她来说已经畅通无阻,没有任何障碍。 她仔细想了一下,觉得大概还是因为那个离岸基金的年终审核。 那个离岸基金里也有很多公司内部关联账户的核算,是需要查阅内部财务数据的。 上次她用阮兴贵的账户登录系统,就能直接查财务板块的内容。 想通了这一点,她长吁一口气。 终于觉得,她三年来的隐忍和努力,没有白费。 她离自己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春节法定假期开始了。 兰亭暄和田馨打了电话告别,然后自己打车去机场准备登机回家乡过年。 她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走进海市的t2航站楼,在二楼的c67登机口找了个靠近充电桩的位置坐下。 她戴着耳机,心情不错地拿出手机开始刷社交媒体。 离她不远的地方,卫东言一个人走了过来,在她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兰亭暄十分警醒,当卫东言走过来,她就感觉到有人。 但是卫东言的动作出奇地快。 兰亭暄刚抬头,他已经在她对面坐下。 兰亭暄来得早,这个登机口几乎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人。 兰亭暄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点头礼貌地说:“卫总您好,真是巧,您也是这班飞机吗?” 卫东言架起腿,冷漠地说:“不是,我回美国的航班。” “国际航班?您走错地方了吧?”兰亭暄觉得自己这次十分好心,耐着性子给卫东言指路:“国际航班在三楼,登机口打头是d.我们这边是国内航班,登机口打头是c。” 卫东言面无表情,声音冷峻沉肃:“我知道,我是专门来找兰小姐的。” 兰亭暄:“……”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再迟钝的人,也不得不对这一再“偶遇”犯嘀咕了。 而兰亭暄其实并不迟钝,相反,她对一切未知的事物都保持着充分的敬畏和警惕之心。 卫东言现在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未知事物”。 她已经不能判断卫东言是什么样的人。 因为那一次的“车底偶遇”,卫东言的身份也在她心底存疑。 好在卫东言也没让她继续瞎琢磨,直言不讳地说:“兰小姐别害怕,我是通过正当渠道查到你的航班记录,才精准定位到你的。” 兰亭暄:“……”。 这种说法不是不好,就是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兰亭暄心想,知道她订了这班航班机票的,只有乔娅和田馨。 乔娅不太可能认识卫东言,所以只有田馨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 兰亭暄倒是不介意田馨把自己的航班信息透露给卫东言。 因为上一次的事,她和田馨都知道,卫东言的人品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兰亭暄不晓得卫东言是用什么方法说动田馨,她有点好奇。 卫东言见她疑惑,继续说:“我跟田律师说,我能帮你,所以她把你的航班信息告诉了我。” 兰亭暄心里骤然一紧,眼神变得略微冰冷。 她极力保持着正常嗓音,平静说:“卫总什么意思?” “那天你和楚鸿飞在徐记茶餐厅里说的话,我在外面听见了。”卫东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忘了说,我的耳力特别好,配以一定的设备,我可以听见很多有趣的东西。” “我跟楚队没有说什么啊……”兰亭暄觉得卫东言在诈她,坚决不上套,“卫总是不是听错了?” “沈安承是你父亲,你六岁前叫沈亭暄,六岁后跟你母亲柳娴改嫁,才改名兰亭暄。”卫东言不再绕弯子,言简意赅,一锤定音。 好在兰亭暄上次已经被楚鸿飞“打击”过了,这一次没有像上次那样失态。 她只是探究般看着卫东言,也不再虚与委蛇,镇定说:“法律规定不许离婚妇女改嫁吗?卫总觉得这是什么大新闻?再说卫总这样级别的总裁,居然扒人家车底,又是什么特殊癖好?” 两人静静看着对方,表面都是不动声色,其实都明白双方终于撕下对方那层戴了很久的面具。 ------------ 第50章 你想要什么(第二更,浅笑轻纱盟主+1) “沈安承不仅是你的生父,他还曾经是梅里特风投的代理投资部总监。”卫东言还是技高一筹,他连这都说出来了,终于看见兰亭暄那张无懈可击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动容。 但她恢复得很快,刚才那点脆弱像是晶莹瓷器上凝结的一滴露珠,很快在阳光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兰亭暄放下手机,确定卫东言那天确实听到她和楚鸿飞说话了。 不过她还是不明白卫东言是怎么做到的。 当时他们明明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兰亭暄也不再绕弯子,“你想要什么?” 卫东言赞许点头,一手搭在机场座椅的扶手上,像是坐在自己办公室价值好几万的总裁座椅上一样气势十足。 机场里空旷的登机口附近一览无遗,根本看不见别人。 在这种地方说话,有时候反而比在密室里更安全。 卫东言扔给兰亭暄一部手机:“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兰小姐想做什么,我想请兰小姐帮我一个忙,我也可以帮兰小姐一个忙。” “卫总如果只是想让我帮个忙,何必绕那么大圈子?”兰亭暄也架起腿,有种和卫东言势均力敌的气势弥漫开来,“这个忙如果所图不小,我人微言轻,是没法帮到卫总的。所以卫总到底是什么意思?能不能坦诚点儿?” 卫东言轻笑一声,冷漠的面容上突然漾起一丝暖意,如同初春的风从布满寒冰的河面上吹过。 他点点头:“我没有绕圈子,第一次见到兰小姐,兰小姐就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虽然那时候我还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直到那天听见你和楚鸿飞说话,我才证明我的直觉是正确的。——整个梅里特风投,大概只有你才能帮我。” 兰亭暄的眉毛忍不住挑了起来:“……只有我?还能帮到卫总?卫总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她再次提醒卫东言:“我大学毕业才三年,刚刚升职为高级金融分析师。还有,我无权无势,也给卫总拉不来投资人。” “你别急。”卫东言指指刚才扔给她的手机,冷峻地说:“以后要跟我联系,直接打那部手机,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就是我。” 兰亭暄:“……” 她倒是不在意,手里握着那部手机上下抛着,就当工作手机了,平静说:“难道卫总是想要梅里特风投的投资组合机密?” 卫东言:“……” 他也被震撼了一下。 想不到兰亭暄连这种猜想都能说出来,她该是有多恨梅里特风投? 卫东言右手虚掩在唇边,轻咳一声:“我请兰小姐帮忙的事,不会触犯法律的。——而泄露公司商业机密,明显是违法行为。” 兰亭暄默不作声看着他。 卫东言接着说:“我想跟兰小姐合作,帮我在梅里特风投找个人。这个人,当年曾经跟你父亲交好,据说是他的网友。” 兰亭暄:“!!!” “卫总找谁?!”兰亭暄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卫东言怎么可能知道这个人! 她很笃定,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对别人提起过。 现在在这个世界上,知道有个网友跟她爸爸去梅里特风投有关的人,只有她,和那个网友本人。 那天跟田馨说起往事,她都一个字都没提。 卫东言从哪里知道的?! 卫东言见兰亭暄这个态度,也很意外,挑了挑眉:“……想不到兰小姐居然也知道这个人?连警方都不了解这个人的存在……看来我确实找对人了。” 兰亭暄仔细打量审视卫东言。 她看了又看,还是不确信卫东言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信赖。 她在他身上,看不出如同楚鸿飞一样的一身正气。 之前他给她的印象是高贵的,冷漠的,高不可攀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后来发现他扒卡车车底之后,他给她的印象就变成危险的,神秘的,心机深沉的,甚至可能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卫东言见兰亭暄看着他不说话,脸上明显带着戒备和审视的神情,不由微微一笑:“兰小姐不必想太多。我知道你的心愿是帮助你父亲洗清那盆泼在他身上的脏水,找到他死亡的真相。作为回报,我可以帮助你。” 兰亭暄的呼吸都停止了一瞬。 她的手紧紧握住手机,下意识问:“你说什么?你真的能帮我查我爸爸的案子?” “……八年前梅里特风投在加密货币上亏的那笔交易,肯定有巨额现金流进流出。如果你想要查真正的细节,以你现在的位置,还不够资格。”卫东言很客观地说,“虽然你很优秀,但是资历和业绩都不够。完全靠你自己去发掘真正的内幕,可能还要再等五年。” 兰亭暄轻吁一口气,两只手各握着一支手机交叠在一起,平静说:“反正八年都等了,再等五年也等得起。” “那可不一定。再过五年,你信不信你完全没有任何机会给你父亲翻案了?很多证据也是有时效的。”卫东言若有所指。 两人说着话,渐渐地,这个登机口的旅客开始多起来。 已经不再适合谈这么机密的信息了。 卫东言站起来:“我去三楼登机口,你好好想想。想通了用我给你的手机打给我。” 顿了一下,又说:“打国际电话也没关系,我付电话费。” 兰亭暄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说:“我会考虑。不过卫总,您能不能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那个网友的?难道您以前就认识我爸爸?” 卫东言看了看手表,“来不及说了。你回去之后给我打电话,我们再详谈。” 兰亭暄满腹疑虑,看着卫东言快步离开。 她带着这个谜团登上飞机,一路沉默。 直到下了飞机,见到来接机的妈妈柳娴,还有她的妹妹兰琳琅,才收回思绪。 “姐姐!姐姐!这边!这边!”兰琳琅又笑又跳地朝她挥手打招呼。 兰亭暄拖着自己的小滑轮行李箱走过去。 “妈,小妹,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兰亭暄上飞机之前,只给她妈妈柳娴发了一条微信,告诉她什么时候的飞机,大概几点会到家。 柳娴看着一年不见的女儿,就差抹眼泪了,“阿暄,你瘦了好多……” 兰亭暄镇定自若:“妈,瘦了还不好?小妹,你说,瘦了是不是夸人的话?” 兰琳琅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是啊!妈,姐瘦了更好看了!不过,如果您觉得姐太瘦了,可以把她喂胖呀!反正过年了,谁还不在家胖个十斤八斤的!” 兰亭暄忍俊不禁,捏捏兰琳琅还没有褪去婴儿肥的小脸,“就你鬼主意多。” 兰琳琅伸手帮兰亭暄拖过小行李箱,笑眯眯地说:“姐,我帮你。咱们上车吧,孟叔在那边等半天了。” 兰亭暄“嗯”了一声。 孟庆是她们爸爸的司机,跟着他很多年了。 跟兰家的关系也很熟,兰亭暄和兰琳琅从小就叫他孟叔。 特别是兰亭暄十六岁那年,突然要去练自由搏击,柳娴拗不过她,请了她的二婚丈夫兰宏星帮忙。 兰宏星就找孟庆去做兰亭暄的启蒙老师,直接练军中搏击术。 从这个角度来看,孟庆算是兰亭暄半个师父。 他也很疼兰亭暄。 看见兰亭暄她们过来,孟庆站在一辆黄色迷彩越野车前面,拉开了车门。 兰亭暄在柳娴和兰琳琅之后上了车,对着孟庆点点头:“麻烦师父了。” “不麻烦不麻烦!”孟庆长得人高马大,彪悍至极,笑起来却一脸憨厚,“阿暄一年才回来一次,我可是向兰大校主动请缨,才能来接你的!” 上车后,兰琳琅已经和柳娴一起坐在后排座位上,紧紧挨着柳娴。 她一上车就跨住柳娴的胳膊,比兰亭暄还要孺慕亲密。 兰亭暄毫不在意,坐到前排司机孟庆旁边的副驾驶位置。 ------------ 第51章 胭脂虎(第一更) 柳娴爱怜地给兰琳琅捋捋头发,“今天起太早了吧?在车上睡一会儿。” “我不困,看见姐姐回来就高兴得睡不着觉!”兰琳琅朝前排的兰亭暄背影挤挤眼睛。 兰亭暄却一贯地清冷沉默,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在前排说:“你们系上安全带。” “后排也要系安全带?姐你太严了吧!”兰琳琅见兰亭暄不回头就能知道她在干嘛,心虚地皱皱小鼻子。 柳娴却不敢不听,忙给自己和兰琳琅系上安全带。 她瞥了兰亭暄的背影,在心里暗暗叹气。 她心目中的乖女儿形象,是兰琳琅这种的,又嘴甜又黏人,而且还很听话。 兰亭暄这孩子,除了长相以外,是既不像她,也不像她爸…… 柳娴有时候都有点怕兰亭暄,特别是自从兰亭暄的生父沈安承去世后,她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当她面无表情,眼风扫过来的时候,柳娴都会打个机灵,恨不得立刻消失。 柳娴性格软弱,所以任何一个强硬的人在她面前,她都会下意识瑟缩和躲闪。 幸亏兰宏星给了她足够的依靠,这些年她才能在人前直起腰来。 而兰琳琅更是个可爱的开心果。 一路上就听见她叽叽喳喳欢快说话。 “妈,我现在好烦啊,到底是考研还是找工作呢?” “妈,我上次在网上看见一件大衣,皮毛一体的,又好看又暖和,就是有点贵……您能不能支援支援啊……” “姐,你什么时候回海市啊?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我想去海市玩几天再去京市上学!” “孟叔,开慢点儿!我妈有点头晕……” …… 兰亭暄倒是不觉得她烦,反而觉得这样挺好,就不用她自己绞尽脑汁想话题了。 不然车上会是一片安静。 那多尴尬? 很快迷彩越野车到了兰家住的小院门口。 兰宏星就站在那里等着她们。 他一身军装,身材非常高大健壮,和兰亭暄生父沈安承那个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比起来,确实更能给柳娴这种类型的女子安全感。 “爸!您居然亲自来接姐姐!我不服!我回家您都没有站在门口!”兰琳琅第一个从后车门跳下车,扑到兰宏星怀里。 兰宏星硬朗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慈爱的微笑。 他拍了拍兰琳琅的肩膀,让她在一旁站好,略带严肃地说:“琳琅,你是个大姑娘了,这样蹦蹦跳跳像什么样子。还不学学你姐姐……” 在兰宏星心里,觉得兰亭暄才是他心目中好孩子的形象,自律稳重成绩又好得出奇,而且说练搏击就练搏击,一个小姑娘能坚持八年。 到现在,等闲军中好手都只能跟她打个半斤八两。 这要是个男娃,他一定会鼓动她参军…… 他一直希望兰琳琅能够向兰亭暄学习,但是过了这么多年,他也明白,孩子们的个性是不一样的,不可能强求。 兰亭暄从前车门下来,对着兰宏星露出一丝微笑:“爸,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兰宏星看着兰亭暄站在他面前,感慨说:“瘦了,也长高了。” “爸!我呢我呢!”兰琳琅不甘心被“忽略”,在兰宏星身边跳得越发高了,“怎么不说我?!” “嗯,你胖了,也矮了,行了吧?”兰宏星一本正经逗着兰琳琅。 兰琳琅气得呲牙咧嘴,却又奈何不得,只好扑到柳娴怀里拱来拱去:“妈!您看爸!他就疼姐姐!不疼我!” “怎么会呢?你爸两个都疼!两个都疼!”柳娴笑着抱住兰琳琅,还嗔了兰宏星一眼。 兰宏星无奈地摇摇头,但是眉梢眼底都是笑意。 孟庆把兰亭暄的小滑轮行李箱从车上拿下来,笑着说:“首长,我回去了,您有事给我打电话。” “没事没事,今天多谢你了。小孟,等初一跟我一起去下面拜年。”兰宏星拍拍孟庆的肩膀。 “是,首长。” 兰亭暄忙向他挥手:“师父慢走,我初三去您家给您和师母拜年。” “不急不急,初三我和你师母在家等你。”孟庆虽然开始说不急,但后面一句就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思。 他和妻子都很疼兰亭暄这个女娃。 孟庆走后,柳娴带着兰琳琅先进了院子。 兰亭暄和兰宏星一起走在后面。 兰宏星看了她一眼,这时才说:“亭暄,是不是在外面遇到麻烦了?你不用跟我客气,有事就说话。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 兰亭暄心里一动,继而觉得自己的段数还是不够。 这一两个月发生的事,到底还是上脸了。 她能瞒得过柳娴、兰琳琅,甚至她的师父孟庆,但是瞒不过兰宏星这种八面玲珑特别会察言观色的人。 兰亭暄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兰宏星了解兰亭暄的性格,只是点到为止:“行了,别担心,有我呢。回自己房间好好收拾收拾,等着吃年夜饭。过年好好过,你什么时候回单位?” 兰亭暄说:“春节三天法定假期,公司开恩加了两天,一共是五天。我初五晚上的飞机回海市。” “嗯,好好休息,你妈给你准备了大补的黑猪排骨炖乌骨鸡,你晚上多吃点。”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进了小院里面的堂屋。 阳都市其实是个十八线小县城,后来成为县级市,规模并不大。 因为地理位置特殊,在三线建设的时候成为驻军基地。 兰家在阳都市的房子,是座地面三层的小楼,地下还有一层地下室。 样式偏中式,是分给他们的。 兰宏星现在是这里的一把手,小院也是最大的。 但他们没有产权,这屋子的产权属于部队所有。 兰亭暄的房间在二楼朝南最大的一个房间,自带衣帽间和浴室。 就这一个房间,就比她在海市那个小套间要大两倍。 当然,价值不可同日而语。 兰亭暄放下行李箱,拿出自己的日常衣物,先去浴室洗澡,换上一身松散舒适的家居服。 等她收拾完了下楼,坐在一楼沙发上看电视磕瓜子的兰琳琅抬眸,一眼看见兰亭暄身上那件印着憨态可掬小胖虎的家居服,立刻跳起来:“姐!姐!我好喜欢这个小脑斧!在哪儿买的!我要去下单!” 兰亭暄勾起唇角:“我给你买了一套,要不要现在看?” “要!要!”兰琳琅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兰亭暄身边,拉着她一起又回到二楼。 兰亭暄把买的那套家居服拿出来给她,说:“得过一下水再穿。” “全新的,又是外衣,过什么水……我现在就穿!”兰琳琅兴致勃勃,就在兰亭暄房间里换下衣服,把那件跟兰亭暄同款但是不同色的家居服穿在身上。 拉着兰亭暄一起站在穿衣镜前,脑袋靠着兰亭暄,笑眯眯地说:“姐,我们就是可爱的两只小脑斧!” 穿衣镜里,穿着淡蓝色家居服的兰亭暄,和一身粉紫的兰琳琅,确实挺可爱。 但是兰琳琅看上去像只可爱的大猫,兰亭暄却像只胭脂虎。 两姐妹穿着同款不同色的家居服下去吃年夜饭,看上去就跟亲姐妹一样。 兰宏星和柳娴对视一眼,都很欣慰和高兴。 …… 一顿年夜饭合着春节联欢晚会一起吃,足足吃了四个多小时。 好在除了前面的炒菜凉了一点,后来的蒸菜、炖菜和火锅都是一直热气腾腾。 兰宏星和柳娴两人甚至喝了一点酒。 兰亭暄不喝酒,兰琳琅想偷喝,被兰亭暄发现了,给她换了酒杯,里面倒了一点葡萄汁充数。 兰琳琅笑着说:“我小时候,姐就用葡萄汁糊弄我。现在还来这招!” “招数不怕老,管用就行。” 兰亭暄说得云淡风轻,看着兰琳琅对她做鬼脸,转手塞了一个小小的蜜桔到她嘴里。 吃到最后,兰琳琅都站不起来了。 她捂着肚子哼哼叫,是兰亭暄扶着她回房的。 等兰琳琅睡了,兰亭暄才回到自己房间。 此时零点钟声刚过,电视里的《难忘今宵》歌声袅袅,回荡在楼下的大客厅里。 她刚进门,手机就响起了密集的震动声。 这是春节拜年开始了。 兰亭暄朋友不多,一直也就是田馨、乔娅和一些关系不错的同事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拜年。 不过今年,又多了一道手机铃声。 是卫东言给她的那支手机。 ------------ 第52章 狡猾的鼹鼠(第二更,浅笑轻纱盟主+2) 兰亭暄先回复了田馨和乔娅的拜年微信,然后才去接听电话。 电话是打给那支卫东言给她的手机。 除了卫东言,也没有别人知道那个号码。 兰亭暄刚滑开接通,就听手机里传来卫东言比平时更加低沉磁性的嗓音。 不过好像是经过了手机的过滤,以往那种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感觉没有了,只是依然一板一眼,公事公办的态度。 “兰小姐春节好。” 兰亭暄矜持地回应:“卫总春节好,应该我先给您拜年的。” 卫东言嗤了一声:“零点已经过了十分钟了,你也没有给我打电话。要等你拜年,恐怕得等到明天。” 兰亭暄:“……” 拜年本来就是初一一大早拜年的。 半夜零点刚过大家都是短信或者微信拜年,没人这个点打电话,除非特别亲密。 兰亭暄这时不可避免想到了赵嘉翼。 因为他是前面七年里,唯一一个每年除夕零点刚过就会给她打电话拜年的人。 可惜了,一个殷勤的男人,并不一定是好伴侣。 卫东言这边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兰亭暄说话,略带危险地眯了眼:“……兰亭暄?你在想什么?” 兰亭暄回过神,当然不会说实话。 她惊讶于卫东言的敏锐,表面上却是云淡风轻:“在想卫总可真看得起我,越发惶恐不安。” 卫东言:“……” 他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凯旋华寓大厦外的璀璨灯火,冷峻地说:“那你要努力对得起我这份看重。” 这次轮到兰亭暄无言。 说你胖还真就喘起来了。 她淡淡地说:“拒绝pua。卫总,现在是你求我合作,不是我求你。” 咱们得把位置摆正了。 卫东言:“……” 他揉了揉额角,对兰亭暄这种随时随地披起盔甲的人间清醒态度既赞赏又无奈。 赞赏当然是有这种习惯的人,合作起来会更放心,不需要更多的训练就能上手。 无奈是兰亭暄这种习惯是对着他的。 “嗯,知道了。”卫东言不动声色地示弱,然后说:“我一直在等你打电话过来问我问题。” 兰亭暄有点困了,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有气无力地走到洗手间,把手机放到盥洗池边,一边准备刷牙,一边小声说:“卫总,我才下飞机不到六个小时,中间有三个多小时在吃年夜饭。哪里有空打电话?再说我还有五天假期可以问问题。” 卫东言微怔:“……春节法定假期不是三天?” “梅里特风投就这点好,额外给了我们两天的春节假期。”兰亭暄打算不说话了,开始刷牙。 卫东言听到声音,淡淡地说:“我有点文件要处理,十五分钟后打给你。”然后挂了电话。 兰亭暄刷完牙,又洗了把脸,再进行晚间保养程序。 等她都收拾好了钻进被窝,卫东言的电话准时打过来了,正好十五分钟,不知道他是不是掐了秒表。 兰亭暄腹诽着,这会儿倒是不困了,从放在床头的通勤包里掏出蓝牙耳机戴上,解放了握着手机的手。 “卫总,您还没告诉我,您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爸爸?”这是兰亭暄最关心的问题。 当时在机场里,卫东言避而不谈,说会给她打电话。 现在兰亭暄抓住时机,当然是先问这个问题。 卫东言没有再卖关子,嗓音低沉到几乎用气音说:“我知道你父亲,但是不认识他。” “如果不是这一次听到楚鸿飞和你的谈话,我还不知道我一直在找的人,跟你还有点关系。” 怪只怪兰亭暄居然改姓了,哪怕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叫“沈亭暄”呢,卫东言也会很快联系起来。 因为他知道沈安承十六年前就离婚,前妻带着六岁的女儿改嫁。 这些历史记录对于卫东言来说,只是文件里的几行数据,根本没有值得深究的必要。 而且他们的调查资料显示,沈安承跟前妻关系并不好,对前妻生的女儿也基本上不闻不问,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 所以他们没有把他的妻女当成研究对象,而是着重研究沈安承在大城市里打工的履历。 这个案子是三年前转到卫东言手里,三年里,他有无数个夜晚,看着沈安承的照片,寻找可能遗漏的蛛丝马迹。 如果不是长大后的兰亭暄从样貌上跟沈安承有七八分相像,卫东言也不会第一次见到兰亭暄,就觉得她非常合眼缘,甚至不由自主关注她。 此时兰亭暄愕然不已:“……那您是怎么知道我爸爸的?” 卫东言顿了顿,说:“是这样的。我在找一个人,这个人的最后线索,是跟你父亲沈安承有关。” “谁?就是我爸爸那个网友?” “嗯。那个人的网名叫‘sleeky mole’,是个海外的金融天才。二十多年前,就是他第一次提出了‘加密货币’的概念,在加密货币领域,他是‘教父’级人物。” “但是十六年前,他突然失踪了。” “他的家人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满世界找他,不过都找不到他的踪影。” “直到八年前,有人突然发现他在网上现身,在网上发布了加密货币交易所的程序漏洞,并且发布了程序补丁。根据ip追踪,有人查到他在中国海市。” “再然后,他们还查到他跟一个叫‘沈安承’的人在海市见过面。” “可就在他们查到沈安承这个人在哪里,追到海市的时候,沈安承却突然因为挪用公款炒币失败,跳楼自杀了。” “至此,这个‘sleeky mole’的线索又断了。” “以前的委托人撒手不干。” “三年前,有人找到我这里,给了我‘sleeky mole’和沈安承的资料,请我帮忙继续查下去。” 兰亭暄睡意全无,整个人直挺挺从床上坐起来,一字一句地问:“到底是什么人委托你来调查?你不是东安创投的创始人吗?难道还兼任私人侦探?!” 卫东言抿了抿唇,心想,果然很敏锐…… 他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冷冷地说:“我的委托人与你无关。我只想告诉你,经过我这三年来的调查,这个sleeky mole应该还在国内,甚至就在梅里特风投这个公司里任职。” 兰亭暄从床上起身,在自己的卧室里走来走去,一直保持平静的心有点焦躁。 “……你怎么确定他还在梅里特风投?我爸爸的死,跟他有没有关系?” “我暂时不确定你父亲的死亡跟他有没有关系,但是我很确定,梅里特风投那个离岸基金,跟这个‘sleeky mole’有很大关系。不然你以为梅里特风投这些年,凭什么能在国外的加密货币市场取得那么丰厚的投资回报率?” “就凭你们那什么四大天王和王母娘娘?”卫东言差一点冷笑出声,明显很看不上梅里特风投的投资部。 兰亭暄:“……” 她觉得卫东言在人身攻击,而且她有证据。 “可是那个离岸基金这些年一直投资的是加密货币。加密货币这些年涨幅有多火爆,不用我说了吧?就算让只狗去操盘加密货币,也能赚得盆满钵满。”兰亭暄冷静反驳。 卫东言想了想,还是给兰亭暄透露了一点消息:“没你想得那么能赚。我那天跟胡大志谈了很久,他给我看了你们那个离岸基金的经营明细表。从收益回报率来看,十六年前,和十六年后,泾渭分明。” 兰亭暄停下脚步,冷静说:“那是不是查这个离岸基金的操盘手,就可以找到这只……‘狡猾的鼹鼠’?” ------------ 第53章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第一更) 兰亭暄不想叫这个sleeky mole的英文名,索性直接叫他的中文译名“狡猾的鼹鼠”。 已经是大年初一的凌晨两点,卫东言这种习惯熬夜的人都到了精神最分散的时候。 他躺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一只手搁在额头,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看来你对加密货币的交易和操作还是没有直观感受。我可以告诉你,加密货币的流动全部是在区块链上匿名进行。要找到谁是某笔交易的操盘手,根本不可能。” 这样一说,兰亭暄完全明白过来:“是不是因为加密货币交易就算在国外也没有纳入监管,所以才那么难追踪到具体的操盘手?” 卫东言微微颔首:“可以这么说。因为加密货币标榜的是公开性,貌似所有交易全部区块链都能看见。但事实上,所有交易的流动都是匿名的,也是无法追踪的,所以……曾经它是跨国金融犯罪集团的天堂。当然,现在海外很多国家已经相继把它纳入监管,已经越来越难‘匿名’了。” “可惜,八年前,还是匿名的,没有监管的。十六年前,更是新兴事物,处于野蛮生长期。” “所以要找到这只‘鼹鼠’,还是需要有人从梅里特风投内部着手。”卫东言握着手机,沉吟道:“兰小姐不管从哪方面说,都非常符合这种需求。所以我希望兰小姐跟我合作,一起找出这只鼹鼠。” 兰亭暄默不作声。 她也明白,如果卫东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找出这只“鼹鼠”,她爸爸死亡的原因说不定就能真相大白。 甚至这只“鼹鼠”说不定就是真正的凶手! 而卫东言也帮她很多,于情于理,她都无法对卫东言的这个要求说不。 但是她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今天太晚了,因为熬夜,兰亭暄有点头晕脑胀,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做什么决定。 过了一会儿,兰亭暄说:“您今天的话里信息量太大,我需要一点时间梳理一下。” 卫东言点点头,“应该的。你有好几天时间梳理,我等你的好消息。” 兰亭暄打算挂掉电话了,突然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手机号码居然是国内的,诧异道:“卫总,您没有回美国?” 下午他们在海市的t2航站楼里,卫东言口口声声说他是要回美国才来的机场。 卫东言:“……” 他若无其事说:“我改主意了。国外过春节没气氛,所以我留在国内。” 兰亭暄:“……哦。” “不过在国内过春节也挺没意思的。我下午回到自己的公寓,才想起来我的亲人朋友都在国外。”卫东言说着,顺手拍了一张公寓的照片,给兰亭暄发了过去。 兰亭暄本来没有拿着手机,但是听见蓝牙耳麦里的声音,好像卫东言给她发了什么东西。 她还是去把手机拿过来看了看。 卫东言给她发的是一张客厅的照片。 完全是北欧极简风格的男性公寓特点,大片大片的浅灰色、黑色和白色相间,只有对面墙壁上一幅巨大的梵高《星空图》是最大亮点。 除此以外,真是满室清冷,看不出丝毫春节的气氛。 兰亭暄忍不住看了看自己那落地窗上巨大的红色剪纸,一个倒贴的“福”字,下面是一头憨态可掬的小老虎。 虽然看上去俗气,却充满了勃勃生机。 为了礼尚往来,兰亭暄对着落地窗的福字和小老虎剪纸拍了一张照片,给卫东言发过去,客客气气说:“卫总春节好,真可惜您一个人在海市。如果您在阳都市,我肯定请您来家吃饭。” 卫东言垂眸看着手机,半晌说了一句:“凌晨两点多了,你去休息吧。” 兰亭暄表示拒绝:“卫总,既然已经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您能不能把那个‘狡猾鼹鼠’的照片发给我,我看看是不是我们公司的人。” 卫东言:“……” 他有些不自在地换了一下姿势,咳嗽一声,说:“如果我有照片,还需要找你帮忙?” 兰亭暄:“……不要告诉我,你们找了他十六年,却连个照片都没有……” 卫东言大言不惭:“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找了他十六年,还是没能找到的原因。——因为没有他的照片。而且他应该是个电脑高手,一直把自己在网上保护得很好。” 兰亭暄这时发现卫东言脸皮也挺厚的,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 “那到底是谁在找他啊?” 忒不靠谱了。 “我不能透露委托人的资料。” “可是没有照片,只有一个网名,真能找到这个人吗?”兰亭暄这种特别自信的人,此时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卫东言倒是没有气馁,他淡淡地说:“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有一个网名,但是对你来说,肯定不一样。你爸爸应该对你提过这个人吧?如果我没猜错,你是现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这只‘鼹鼠’的人。” 兰亭暄:“……” 卫东言这人真是有毒。 就这么一句话,兰亭暄已经开始绞尽脑汁回忆八年前,她跟爸爸见过的最后一面。 到底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可是这八年来,她已经把那天的场景回忆过无数次,方方面面都清晰得像是一个看了无数遍的影视剧。 她捧着头,觉得脑袋有千斤重。 卫东言在手机那边好像感觉到她的焦虑,嗓音低沉又和缓:“……我不会只让你自己去横冲直闯。等你回来,我会更详细地给你讲这个人的投资风格,和行为特征。当你熟悉这些情况,你就会发现,相貌并不重要。个人的行事风格才是一个人最明显的社会属性。” 兰亭暄:“……” 这个时候,她又觉得卫东言特别像个正企图向老年人兜售“元宇宙”概念的骗子导师。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 此时柳娴和兰宏星的卧室里,两口子刚刚洗漱完,准备睡觉。 兰宏星靠在床头,一边翻看着简报,一边若有所思地问:“阿娴,亭暄心情好像不太好?是不是在海市遇到什么麻烦了?” “没有吧?她工作不错,虽然经常加班,但是工资和福利待遇都挺好,听说好像最近还升职了,怎么了?”柳娴的直觉不如兰宏星敏锐,而且她也不怎么会察言观色。 “我不太放心。初六那天我空出来,初五晚上送她回海市。初六正好去拜访一下在海市的老领导,顺便去她单位接她吃顿饭我再回来。对了,亭暄的单位是哪里?”兰宏星打算用自己的方式给兰亭暄撑腰。 柳娴这时听出来了,感动得不得了:“宏星,你对我们真好!” 兰宏星说去兰亭暄单位接她吃饭,肯定是要摆出他的排场。 到时候那公司的人就算不打听兰宏星到底是谁,也会看出来兰亭暄是有背景有后台的人。 不说以后会给她在工作上的便利,至少暗地里打压穿小鞋等不公正待遇肯定要少很多。 柳娴拿出手机翻找以前的聊天记录,说:“她工作的地方好像是叫什么欧米伽资本,那时候她拿到offer了,还专门给我发过微信。” ------------ 第54章 是福还是祸(第二更,odie949700盟主+) 兰宏星记住了欧米伽资本这个名字,抱怨说:“也是亭暄太低调了。你说琳琅上大学的时候,她专门让我去送她,还让我请她们同学吃饭。亭暄就从来不肯叫我去她们学校。” 兰亭暄的大学比兰琳琅的好得多,兰宏星曾经特别想去兰亭暄的名牌大学过过“学霸父亲”的瘾,可惜没成。 柳娴却知道一点兰亭暄的心事。 至少在十六岁之前,兰亭暄对兰宏星还没这么客气生疏。 但是在沈安承突然去世之后,兰亭暄就渐渐沉默低调下来。 不说上大学是一个人去的,就是后来去海市找工作,也是她自己投简历,没有让兰宏星托人找关系。 柳娴不会把这一点真的说出来,她不想让兰宏星知道兰亭暄更记着她的生父,只是含糊不清地说:“阿暄比较独立,有好也有不好。其实像琳琅那样娇娇俏俏,才是小闺女的样子。我就喜欢她这样。” 兰宏星失笑。 柳娴那点小心思,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不点破而已,笑着说:“阿娴你还真容易满足。你对我的琳琅比亲生女儿还好,我都记着呢。你既然嫁给我,亭暄也跟着我姓,那就是我女儿,是我的责任,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们母女。” 柳娴几乎哽咽出声。 都说各有儿女的再婚家庭都是凑合过日子,其实人心换人心。 只要你真心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回报真心。 当然,前提是对方是个人品正常,道德过关的人。 不求是圣人,正常普通人就可以了。 …… 五天的春节假期一晃而过,兰亭暄在这五天里只去探望了自己的师父孟庆,给他送了一瓶茅台。 其余的时间,都在家里用加密的vpn远程连接到公司网站,研究那个离岸基金历年来的经营状况。 卫东言说得还真不错。 梅里特风投这个离岸基金设立的有些年头了。 甚至在梅里特风投在国内成立之前,这支基金就在国外存在了。 后来是从梅里特风投的外国持股公司转到梅里特风投名下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支离岸基金存在的时间,比梅里特风投存在的时间还要长。 而投资回报率,确实如同卫东言所说,十六年是个分水岭。 十六年前,这支离岸基金表现平平,有时候赚钱,大部分时间亏本。 但是那之后,经营得日见起色,投资回报率坐了火箭一样上升。 如果不是八年前国外的加密货币市场突然“鲸落”,这支离岸基金的表现会更加亮眼,可以完全比股神巴菲特都比下去的节奏。 从十六年前基本赔钱,到十六年后回报翻了数百倍,这种投资回报率,绝对是有高手在背后操盘。 而她也有空闲的时候也查阅加密货币。 从学术论文,到网上有关加密货币的各种八卦消息,看得津津有味。 她对那个“狡猾鼹鼠”,也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这个人也忒牛逼了。 可以说,从加密货币诞生,到其后的几次巨大波折,都跟这只鼹鼠有直接关系。 这么厉害的人,突然在十六年前销声匿迹。 再一次出现,是在八年前,就是用sleeky mole的网名账号发布了加密货币交易所的程序漏洞和补丁。 就这一次,他再一次掀起了加密货币市场的腥风血雨。 难道就是这个人,现在正在梅里特风投,暗暗操盘那支离岸基金? 真的会是他吗? 他这么厉害,为什么要隐姓埋名藏在梅里特风投这个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的公司里? 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能跟自己的爸爸成为网友?还是联系比较密切的网友。 曾经跟他在网上只是通过电子邮件联系,后来居然见面了,甚至给她爸爸介绍了一份职位很高的工作。 兰亭暄每次联想到这里,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是很敬爱自己的父亲,也很崇拜他。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那个下岗之后,就无法在某个公司里打工超过一年时间的父亲,能够跟这么厉害的人做朋友。 而且还是理念相同的知交好友。 兰亭暄想起自己爸爸最后一面,他那激动到无以复加的神情,她的心情就无比纠结复杂。 她有种直觉,就是这个人,直接或者间接地造成了自己父亲的死亡。 对于她的父亲来说,当年那一次网友见面,到底是福还是祸…… 如果时光能够重来,如果她父亲知道见这个网友一面,他会失去生命,他是会去,还是不会呢? 兰亭暄带着这些疑惑,开始准备回海市的行李。 她回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小小的滑轮行李箱,还是不用托用的那种,可以上飞机随身携带的行李箱。 可是回去的时候,柳娴给她准备了一个必须托运的大行李箱,里面装满了各种小吃和家居用品。 比如阳都市特有的熏腊肠,可以当零食的烤猪肝,还有柳娴亲手做的冻元宵,南瓜红豆饼,糯米芝麻饼,炸的酥脆的手指小麻花,装了好几个大纸袋。 “妈,不用了,我一个人住吃不了这么多。”兰亭暄劝了又劝,才拿出一部分东西。 但是剩下的还是装满了大行李箱。 兰宏星笑着过来说:“我也要去海市,给老领导拜年,你等一等跟我一起走吧。” 兰亭暄:“……爸,我买了机票了。” “机票退了吧。我那边有专门飞机去海市。”兰宏星笑着说,“不是专机,是给部队人员用的。” 兰亭暄有些警惕。 她对兰宏星的了解,可以说比柳娴还要多。 因为她为了学自由搏击,兰宏星给她找了孟庆做师父。 孟庆也是部队的人,跟着孟庆,兰亭暄对兰宏星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这个人,没有任何背景,却能在五十岁之前升到现在的位置,能力卓越是一方面,那情商可不是一般的高。 而察言观色,见微知著,是情商里最重要的要素之一。 所以兰宏星一说话,兰亭暄就有种感觉,兰宏星这一次去海市,主要目的并不是是去给老领导拜年。 他是去海市,是为她解决他认为的麻烦而去的。 虽然兰亭暄并不需要兰宏星给她撑腰,但有一个人尽他所能帮助你,为你着想,疼爱你,她又怎么会不感动呢? 不过,感动归感动,该警惕还是要警惕。 “爸,那多不好,我怎么能蹭部队的便宜呢?爸,您是这里最大的干部,可不能搞特权。”兰亭暄一本正经地说。 即使她知道,阳都市的那架部队专用飞机,真的是部队人员和家属都能使用的,只要交钱就可以。 兰宏星笑了笑:“我给你付了机票钱。” 兰琳琅嗷嗷叫着过来抱住兰宏星的胳膊:“爸!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要去跟姐姐住几天再去上学!” “你姐姐那点地方怎么够两个人住?你可别去淘气。”柳娴拉住了兰琳琅,安慰她说:“等夏天,我带你去海市度假,咱们住五星级酒店。” “好啊好啊!妈咱们说定了!我一放暑假就直接去海市!”兰琳琅松开兰宏星的胳膊,转身抱着柳娴的脖子又跳又叫。 兰亭暄暗暗松口气,幸亏她妈把兰琳琅劝走了。 兰宏星看着她的小表情,含笑说:“我不会打搅你的,你在海市工作三年,我都没去看过你,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希望阿暄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弥补。” 兰亭暄:“……” 论说话的技巧,十个兰亭暄再加上十个柳娴十个兰琳琅都不是兰宏星的对手。 一个有本事的男人,还会说话,那简直是可怕。 ------------ 第55章 姜是老的辣(第一更) 兰亭暄还能说什么? 只好跟着兰宏星一起上了部队那架专机,一起回了海市。 下了飞机已经是半夜十点。 海市那边有专车来接兰宏星。 兰亭暄再次“蹭”了兰宏星的专车,回到自己租的公寓。 兰宏星下车亲自送她进了公寓。 虽然只大致看了一遍,兰宏星已经断定,这个大女儿,应该还没交过男朋友。 瞧这屋里的布置,但凡有喜欢的男孩,也不是这个样子。 兰宏星说:“很晚了,你休息吧。我去部队招待所。明天上午去老领导家拜年,中午去你单位接你吃午饭。” 兰亭暄警惕的耳朵又竖了起来。 “你工作的地方是叫欧米伽资本吗?”兰宏星是个做事仔细的人,他打算确认之后,就找人好好查一查这个公司的底细,看看管理层都是什么人。 如果真的敢给兰亭暄穿小鞋,他兰宏星也不是吃素的。 兰亭暄脑子里嗡地一声响,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兰宏星仔细观察兰亭暄的微表情,略为诧异:“……你难道不是在欧米伽资本工作?” 看这一脸心虚的小样子…… 兰宏星觉得又好笑,又难过。 这孩子真是独立得让人心疼。 兰亭暄看着兰宏星慈爱又洞察一切的眼神,咬了咬牙,知道这一次是无法糊弄过去了。 她这些年有意无意地疏远,每次回家越来越客气,从来不提自己的工作,也不提任何同事,对兰宏星这种人来说,确实表现得太明显了。 只是以前她没什么事,兰宏星并没有点破。 现在也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兰亭暄背着手,半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兰宏星摸了摸她的头,“阿暄,是在工作上遇到困难了吗?” 兰亭暄深吸一口气,企图垂死挣扎:“爸,我没有去欧米伽资本。当时面试通过了,但是后来又有一个公司面试通过了,我就去了另一个公司。” “另一个公司?叫什么名字?”兰宏星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 兰亭暄眨着黑亮的眸子,抬头看着兰宏星不说话。 兰宏星依然慈爱的看着她,不过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兰亭暄败下阵来,再一次低下头有气无力地说:“是梅里特风投。” 兰宏星微怔。 这个公司名字,他可太熟悉了。 兰亭暄的亲生父亲,柳娴的前夫,不就是在这个公司自杀的吗? 兰宏星的脸色立刻严峻下来:“阿暄,你真的在梅里特风投工作?而且工作了三年?” 兰亭暄依然低着头,不过轻轻点了点,用修长的脖子乞求坦白从宽。 “那你应该记得,这是你父亲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兰亭暄还是低着头,又点了点脑袋。 “你给我个理由,为什么要去这个地方工作?别跟我说是为了怀念你父亲,咱们不是外国人,这种理由不成立。”兰宏星转眼间就堵了兰亭暄刚刚想起来的借口。 一听到“梅里特风投”这个公司名字,再联想到兰亭暄从十六岁开始的种种改变,兰宏星刹那间就想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感慨地看着兰亭暄,心里头一次开始有点“嫉妒”,不,是羡慕沈安承这个男人,有这么优秀的女儿。 而且这个女儿为了他,付出了如此巨大的努力。 兰宏星忍不住想起自己的亲生女儿兰琳琅,如果是自己遇到这种事,兰琳琅肯定会哭得昏天黑地,然后失去主心骨,如同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分分钟被幕后黑手收拾。 不可能如同兰亭暄一样瞒着众人卧薪尝胆八年准备,只为了给父亲洗清冤屈。 兰亭暄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 就在她努力组织语言的时候,兰宏星给她解围了。 “阿暄,你是想给你父亲报仇?你不相信他是自杀?你在这个公司卧底,是吗?”兰宏星对着兰亭暄,没有使出那些“迂回曲折”的话术,而是直截了当。 说话的真正艺术,在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高雅一点,叫做因人因时因地而异。 对于兰亭暄,不给她任何转圜的机会,才是最有效果的。 果然,兰亭暄不再挣扎,直视着兰宏星,点了点头:“我就知道瞒不过爸爸,所以没有告诉你们我真正在哪里工作。” 柳娴一直以为她在“欧米伽资本”,她也没有后来澄清过,并且有意误导柳娴。 她相信如果兰宏星问起来,柳娴会说“欧米伽资本”。 她只是没想到,兰宏星会突然跟着她来海市,还主动提出想去她工作的地方看看…… 这种待遇,以前连兰琳琅都没有。 兰宏星去过兰琳琅的学校,但那是兰琳琅在家里求了好久他才同意的。 兰亭暄以为只要自己不提,兰宏星肯定不会想着跟她去看看。 上大学的四年,兰宏星没有去她的学校。 工作后三年,兰宏星还是没有过问过兰亭暄工作的地方。 所以这一次兰宏星真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看着兰亭暄少有的局促神情,兰宏星笑着背起手:“还行,知道先做好准备,让自己强大起来。你孟师父对你赞不绝口,说你练搏击有天份。这才对嘛,想做什么,要先把自己武装起来。不要以身犯险。” 兰亭暄有种被人当面揭穿心事的尴尬和羞惭,脸色微红,说:“爸……我是想……自己先查一查。” “查了三年,被人发现了?”兰宏星不打算马上离开了,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说吧,出了什么事。” 兰亭暄看着不肯放弃的兰宏星,打消了继续忽悠他的念头。 她不想让兰宏星去她公司,因为他一去,绝对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如果让高层那些人知道了,对她起了防范之心怎么办? 兰亭暄现在想到的,就是低调,低调,再低调,不让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到她的调查取证。 这样想着,她也开诚布公对兰宏星说了,希望得到他的理解,原谅她的瞒而不报。 兰宏星听得非常专注。 “你的意思是,你认为你父亲自杀,不是因为挪用公款,这只是个幌子。你不相信你父亲会自杀,所以他的死,很可能没那么简单?” “嗯,所以我想先弄清楚,挪用公款是怎么回事。当年警方肯定调查过这方面的情况,后来认可了这个理由,那梅里特风投肯定有过栽赃陷害的行为。我打算先找出栽赃陷害的证据,看看能不能推动案件重启。” 兰宏星点点头,“那你找到了吗?” “快了,就快接近我的目标了。” “既然快要接近你的目标,为什么你会愁眉不展?肯定遇到什么困难了吧?”兰宏星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 他看得出来,兰亭暄肯定遇到了什么难事,不然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就算是要立志为父报仇,也不会有那种纠结和风霜。 兰亭暄迟疑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我能解决。” “那就是遇到事了。”兰宏星言简意赅,“跟我说说,你不想我去找你们公司的人打听吧?” 兰亭暄一瞬间想到了乔娅,脑海里浮现乔娅眉飞色舞给兰宏星“科普”她“暄姐”的“丰功伟绩”,突然有些不能直视脑海里的那些画面。 她徒劳无功的挣扎了一下,挑肥拣瘦地把她从胡大志被杀以来经历过的事情说了一遍。 因为她不想兰宏星从别人那里得到第一手资料。 不过有意无意地,兰亭暄没有提到卫东言,也没有提及赵嘉翼。 她和卫东言的交易是另外一回事,她不想让兰宏星也牵扯进来。 而赵嘉翼,那就是个连名字都不配有的路人甲。 当兰宏星听到梅里特风投又死了一个代理投资总监,脸色已经黑了一半。 当他听见兰亭暄甚至因为这个人的死,还被带去警局“协助调查”,另一半也全黑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一个字都没跟家里说!兰亭暄,你有没有当我们是你的家人!”兰宏星这下真的生气了,对她厉声责问。 兰亭暄抿了抿唇。 虽然被兰宏星责骂,可她并没生气难过,反而心里暖烘烘的。 ------------ 第56章 大隐隐于市(第二更,Helen3500丸子盟主+) 兰亭暄知道,只有真心爱你的家人,才会一听到这种事,就先为她的安危担忧。 从六岁开始她就跟着母亲来到兰宏星的家里,她了解兰宏星的为人,也知道他的能力,所以才小心翼翼瞒着他…… “爸,我错了,我是不想你们为我担心,我能搞定。您看,我不是已经没事了吗?而且我现在已经把那些想要整我的踢出去了,我也升了职,正在靠近我想要的目标。” 兰亭暄握住了兰宏星的胳膊,轻轻摇晃,难得用讨好的语气轻声说:“爸,您就不要去我的公司了,我不想让那些人知道您……您一去,我就低调不起来了……那些人都是人精……” 兰宏星感受着兰亭暄难得的小儿女情态,有点晕乎乎的上头。 这种待遇,在兰亭暄跟着他长大的十八年里,简直是屈指可数。 不过他心志坚韧,是不会那么容易屈服的。 兰宏星打起精神,为兰亭暄谋划起来。 “阿暄,你既然要为你父亲伸冤,我不会拦着你,但是要怎么做这件事,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 “好啊好啊!谢谢爸爸!”兰亭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黑夜里两颗最亮的星辰。 兰宏星也是很紧张地,希望兰亭暄不要认为他是多管闲事。 兰亭暄从小就这么乖,从来没有叛逆过。 但是孩子的成长,怎么会没有叛逆期呢? 或早或迟罢了。 兰宏星觉得现在就是兰亭暄的叛逆期,因此他打算做出最好的规划,让兰亭暄信服他,以后能够全心全意依靠他。 兰宏星咳嗽一声,极力忍住微翘的嘴角,沉声说:“首先你要认识到,你要做的事,很危险。” 兰亭暄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 “我知道,不然我不会一直低调,在公司隐姓埋名,而且我做了很多准备,甚至连了自由搏击,我还练了枪械……”兰亭暄鼓起勇气,头一次向人坦承她八年来的努力。 “你这孩子,想的都是细枝末节。”兰宏星忍不住又摸摸她的头,“你要知道,如果你的猜想是正确的,那这个导致你父亲死亡的人,还在这个公司里面。你在这个环境下,就是他在暗,你在明。你别以为隐姓埋名低调做个小员工才能保全自己,你这是错误的做法。” “……不会吧?”兰亭暄眨眨眼睛,“我在这里待了三年,他们可是一点都不知道我的真正目的。” “呵呵,但是这三年,你达到目的了吗?你不是差一点,就被他们踢出公司?这还不是幕后黑手出手整治你,只是几个小喽啰看你不顺眼而已。”兰宏星直击中心。 兰亭暄:卒。 上一次那几件事确实让她耿耿于怀。 兰宏星继续追问:“你知道最好的隐藏方法是什么?” 兰亭暄不敢再说话了。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阿暄,你想真正隐藏自己的身份,隐藏自己的目的,就应该站在高处,做一个亮眼的人。这样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才不会联想到你的真正目的。而当你站在更高的地方,你能看到更多的风景,同时,也能看到更多的黑暗。你要查的,不就是那些隐藏在光明下的黑暗吗?” “再说一个比较自私的理由,当你公司的人知道你不是毫无背景可言,你有强有力的家人为你保驾护航,他们还敢动辄让你做替罪羊,甚至打压你,夺去你的工作成绩吗?” 兰宏星说的道理,跟兰亭暄以前想的完全不同,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兰宏星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 特别是联想到卫东言说过,以她现在的位置,要接近那个离岸基金的核心,确实还差得远。 跟兰宏星现在的意思,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感动地看着兰宏星,低声说:“爸,我是不想牵扯到您,给您惹麻烦……您知道的,这件事有多困难……” “我是你爸爸,一家人不说这种话。你就不能跟琳琅一样,有事找爸,无事找妈嘛?”兰宏星佯装生气,板起了脸。 兰亭暄想起兰琳琅的惫懒撒娇样儿,也唇角上扬,“……真的不会给您添麻烦吗?” “子女本来就是父母的麻烦,说什么添?”兰宏星努力表现得轻描淡写,生怕让兰亭暄感觉到他心花怒放,“再说你又没有做违法的事,怎么会牵扯到我?” 他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了这种事,还是想盯着兰亭暄,生怕她因为想给沈安承翻案而走上歧路。 兰亭暄把脑袋靠在兰宏星肩膀上,“爸,谢谢您。” “乖。” 两人接着说好了第二天去梅里特风投接她吃午饭的事。 这一次兰亭暄是心甘情愿的配合,不惜要借助兰宏星的背景。 而且兰宏星确实说得很对。 如果那些人早点知道她的背景,大概就不会肆无忌惮陷害她了。 想想不是不悲哀的。 兰亭暄心情复杂地送兰宏星下楼。 …… 第二天一大早,兰宏星拎着自己老婆亲手做的熏腊肠去老领导家拜年。 和往年一样,老领导家一到春节就门庭若市,哪怕到了初六,也是挤都挤不进去。 兰宏星本来也不是特意来拜年的。 他跟老领导的关系,用不着过年的时候上门凑脸熟。 而且他也有事,所以把一包熏腊肠送到老领导家人手里,立刻就走了。 接下来去跟自己的一个老战友见面。 两人当年同年入伍,在一个班里,一直是好朋友。 一起出任务,一起提干升职。 后来这个朋友受了伤,就退伍转业,来到银保监工作。 现在已经是一方大员了。 兰宏星在路上给他打电话,要他在门口等着。 到了地方也没下车,直接让朋友上车。 他的朋友姓薛,是银保监纪检委员会的大佬,人称薛副部。 他的家在海市市中心一处闹中取静的公房里,离兰亭暄所在的高新技术园区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兰宏星本来是想早点去梅里特风投,结果去接了薛副部,路上就开始堵车,等他到高新技术园区,已经过中午12点了。 还正好是吃午饭的时候。 兰宏星穿着自己带着军衔的军装,坐着一辆迷彩吉普车停在高新技术园区的停车场。 他和薛副部一起下车,后面跟着自己的生活秘书,还有几个警卫。 正是吃午饭的高峰时间,在高新技术园区几栋大楼里的人来来往往,很多都要经过停车场。 当大家看见一群军装人士走过,都好奇地打量他们。 有些军迷一下子认出了兰宏星的肩章,激动得不得了,拿出手机就想拍照。 兰宏星也没有阻挡,微笑着朝他们颔首致意,一直往梅里特风投所在的大楼走去。 …… 兰亭暄从一大早来上班就心神不宁。 她不知道兰宏星要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这个公司。 一会儿觉得自己应该从容应对,当作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会儿又觉得十分羞耻,就像那些故意拿着大人的名头四处招摇的小孩子。 就在这种期待当中,她突然看见一群人激动地从玻璃门外跑进来,激动地在嚷嚷:“哎呀家人们啊!有大人物来我们公司了!有部队里的大佬!还有银保监大佬!” ------------ 第57章 狭路相逢(第一更) “部队算啥?又没钱!——银保监大佬才是真大佬!” “不是吧?!银保监大佬!” “瞧你们的嘴脸。你们口中的银保监大佬,可还对那位部队大佬恭敬有加呢!” “我就说你们真是鼠目寸光!——就知道钱钱钱!人家地位在那儿,能少得了你那三瓜两枣!” 兰亭暄心里一动,明白肯定是兰宏星来了,就不知道这个银保监大佬是怎么回事。 她手一抖,刚刚还在工作的erp系统窗口被她突然关掉了。 乔娅也跑到门口探着脑袋往外看:“哪里哪里!让我康康是哪路神仙!” 过了一会儿,她捧着脸尖叫:“啊啊啊!好帅好帅的大叔!” 兰亭暄:“……” 实在没眼看。 她站起来,飞快地收拾了一下办公桌,拿起手机,正要快步出去,兰宏星和另外一个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在几个高管簇拥下,来到了大厅门口。 段潇薇站在兰宏星身边,笑得十分和蔼:“薛副部和兰大校莅临,我们公司真是蓬荜生辉……不知道二位有没有空,正好是午饭时间,要不我们一起出去吃?只吃工作餐,绝对符合标准。” 阮兴贵站在那位中年发福男人身边,闻言立刻对薛副部特别热情地说:“对啊对啊!我们这里是高新技术园区,也没有特别奢侈的餐馆,都是经济适用型。” 薛副部却看着兰宏星,十分恭敬说:“我听兰大校的。今天兰大校远来是客。” 兰宏星呵呵笑,风度翩翩又威严四溢,一口普通话说得标准流利:“各位太客气了,是这样的。我女儿兰亭暄在你们公司工作。别说你们吃惊,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我们阿暄脾气倔,在这里工作了三年,也不肯跟家里说。要不是我今年来给老战友拜年,打算顺便来接她去吃午饭,让她见见她薛叔,还不知道她是梅里特风投的员工。” 兰宏星这句话说得技巧十足,而且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 而那位薛副部应付这种场合已经驾轻就熟。 他笑而不语站在一旁,目光却不动声色往大厅里扫了一遍。 兰宏星这时已经一眼看见了兰亭暄。 她亭亭玉立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得体微笑,朝他这边点了点头。 兰宏星立刻向她招手:“阿暄,爸爸接你去吃午饭。” 乔娅的脖子几乎要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大厅里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英姿飒爽,并且位高权重的男人,居然是兰亭暄的爸爸! 可这三年来,兰亭暄怎么看,也不像是家里有背景的那种员工。 他们熟悉那种员工的特征,比如像是王依依,又或者是刘凤。 兰亭暄跟她们完全不同。 她任劳任怨,加班从来不抱怨,虽然对人冷淡,但从来没有高高在上。 而且多次被人黑了工作成绩,却连牢骚都没有一句。 有人甚至在想,如果李可笑还在公司,这会儿肯定已经无地自容了。 段潇薇微微一怔,迅速调整了心情和神色,笑着说:“原来是亭暄的父亲,真是虎父无犬女!她可太厉害了,我一早说要调她来我们投资部,看来我是没看错人!” 阮兴贵也傻眼了,过了一会儿才着急说:“段副总!您可不能这样!亭暄是我们部门最好的员工!我们刚刚升了她的职,你可不能摘桃子啊!” 兰宏星气场全开,好像是在谦虚,其实却一副以兰亭暄为傲的模样:“两位太过奖了,小孩子不能夸,夸太多容易骄傲。” 兰亭暄像是知道大家在想什么,也可能不知道大家在想什么,就这样走到兰宏星身边,轻声说:“爸,您来了。” 任谁听了那一句“爸”,都不会怀疑这父女俩的感情。 兰宏星拉住她的胳膊,对段潇薇点点头:“段副总,我们先走了,以后有空再请各位吃饭,今天时间比较紧,只能跟我的老战友和女儿吃顿便饭。” 段潇薇忙说:“没关系,没关系,您请。” 她向外扬手,做出送客的姿态。 兰亭暄也朝她点点头,又朝阮兴贵点点头,才和兰宏星那一行人一起走出梅里特风投的大厦。 她知道她走后,投资部和金融分析部两个部门肯定炸锅了。 但她还是低估了大家八卦的程度。 不仅这两个部门炸锅了,整个公司的工作微信群都炸锅了。 兰宏星的官职其实在海市,或者全国算不了什么,但是对梅里特风投来说,值得大家八卦一年。 更别说那个银保监的薛副部,居然对兰宏星恭恭敬敬! 这在部队里得是多大权势啊! 就连已经辞职,准备出国留学的王依依都通过她没有退出的微信工作群,知道了这个真相。 气得摔坏了一个刚买的新手机。 …… 兰宏星也没有带兰亭暄去别的地方吃午饭,就去了整个高新技术园区大家非常喜欢去的那家餐馆。 当然是要的包间。 包间里只有他们父女俩,薛副部,还有兰宏星的生活秘书和警卫员们。 大家围成一个大圆桌,除了司机以外,都喝了点酒。 兰亭暄也喝了一点葡萄酒,两颊粉粉地,双眸灿灿若星。 兰宏星把薛副部正式介绍给兰亭暄认识,又说:“孩子一个人在海市上班,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以后老薛你多帮我照看照看。” 薛副部对兰亭暄十分热情:“亭暄啊,我跟你爸那是过命的交情,以后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千万别客气!” 说着,还跟兰亭暄加了微信。 兰宏星笑眯眯地在旁边看着,低声跟兰亭暄说话:“你们那个段副总还不错,不过别靠她太近。她应该有个很硬的后台。你们那个部门总监不是个东西,尽量离他远点。如果有可能,调到段副总的投资部,不要再待在金融分析部了。” 兰亭暄惊得忘记吃东西。 兰宏星只跟段潇薇和阮兴贵说了不到三分钟的话吧? 怎么得出这些结论的! 而且还准确得出奇! 兰亭暄难得八卦地凑过去,对兰宏星低声说:“爸,您可真神了……公司传说段副总有后台,至于是谁就不知道了,都说是外面某监管部门的这个……” 兰亭暄偷偷瞥了一眼薛副部,然后比了个大拇指。 兰宏星点点头:“她对上面的很多习惯比较了解,我觉得这个传说八九不离十,所以你不要靠她太近。不过她应该是个比较看本事的人,有股傲气。” 兰亭暄点头如捣蒜。 “你们那个部门总监,眼神飘忽,说话避重就轻,四六不靠,不是个能担事的。在他手下,没事还好,一旦有事,他是会让下属背锅的人。” 兰亭暄这个大拇指比到兰宏星面前:“爸!您真神了!” 她给兰宏星讲她在梅里特风投遇到的事,对于阮兴贵可只字未提。 她只提了李可笑、刘凤和王依依。 对她们的动机,她也只说了是刘凤借她的高管姐夫想抢她的工作成绩升职,所以勾结了王依依和刘凤。 她可不敢对兰宏星说王依依是因为赵嘉翼的关系。 兰宏星本来对这个原因存疑,但是去了兰亭暄租的小公寓,断定她没有男朋友之后,就信了她的说辞。 再说对于兰宏星来说,其实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对他的闺女,到底做了什么。 “幸好她们被开除了,不然也要她们尝尝百口莫辩是什么感觉。”兰宏星淡笑一声,给兰亭暄夹了一块藕合。 …… 吃完午饭,兰亭暄和兰宏星一起从包间里出来。 在门口居然遇到了卫东言一行人。 其中还有她在新年夜见过一次的谢邀,卫东言那个合伙人,也是君临律所的小老板。 兰亭暄还想着要不要打招呼,谢邀已经惊喜地凑过来说:“咦?你不是那个……我们律所律师的家属吗?!你在这里工作?” ------------ 第58章 大佬(第二更,enigmayanxi盟主+) 这里是高新技术园区的餐馆区,来这里吃午饭的,不是这个园区公司里的员工,就是老板,或者外面来谈生意的。 兰亭暄给谢邀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他忍不住要打个招呼。 卫东言看见了兰亭暄,也看见了她旁边那个不怒自威,穿着军装的男人。 一眼就知道是兰亭暄现在的继父。 他不动声色拉住谢邀,说:“你喝醉了,认错人了。”然后不由分说,拉着谢邀离开。 谢邀疑惑,频频回头:“认错人了?真的认错人了?可是那个大黑框眼镜,我不会认错!” “戴眼镜的人多了,你真该去看看眼科。”卫东言示意自己的保镖上前,把谢邀强行架走。 兰亭暄心里砰砰直跳,生怕兰宏星问起来“家属”的事,可兰宏星却好像没有特别关注,只是瞥了一眼那群人远去的背影,很随意地问兰亭暄:“你认识他们?” 兰亭暄含糊其辞:“在田馨律所的新年party上见过一面。” “田馨?就是你那个大学女学姐?学法律的?” “是她,爸还记着呢?” “当然记得。你大学就没几个好朋友,唯一一个在家里提过名字的,你老爸我能不记得吗?” 兰宏星笑着打趣,又状若无意地问:“那个个子最高的男人你认识吗?叫什么名字?” 那行人中个子最高的男人就是卫东言。 兰亭暄警惕地瞥了兰宏星一眼,说:“因为工作的关系,我知道他。他是去年海市风投圈的大名人,很厉害的,经常上财经杂志的,东安创投的执行总裁卫东言。” 薛副部在旁边一拍脑门:“原来那就是卫东言啊!熟悉!熟悉!可太熟悉了!见天上财经杂志的大名人!” 作为银保监的工作人员,薛副部对这些风投公司还是很熟悉的,这是他的业务范围。 兰宏星微微颔首:“原来还经常上财经杂志?这年头还有人看杂志吗?” 兰亭暄勾起唇角:“爸,您懂得可真多……” “怎么了?爸这种老头子就不配与时俱进?”兰宏星佯装生气,“哼!我还会用手机视频呢!” 兰亭暄终于噗嗤一声笑开了。 薛副部也被逗得哈哈大笑,用手点着兰宏星,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了。 走到走廊尽头的卫东言听见背后的笑声,倏然回头看了一眼。 第一次看见那个在众人面前沉默高冷的兰亭暄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毫无保留。 是她那个继父的影响吗? 卫东言的目光在兰亭暄面上停留了不到三秒钟,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沉沉袭来。 兰亭暄身边那个高大健壮如同山岳一般的中年男人,正如鹰隼般盯着他。 卫东言面无表情看过去。 兰宏星目光犀利看过来,他脸上依然保持着笑意,但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卫东言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转身下楼。 兰宏星背着手,似笑非笑问兰亭暄:“……那人跟你很熟嘛……听见你笑了,还专门回头看你。” 兰亭暄:“……” 她收起笑容,一本正经说:“可能是我笑得太大声了,扰民。” 兰宏星呵呵一笑,点到即止:“好了,我和你薛叔一起送你回公司,以后记得有事跟家里说,不要自己扛。另外,注意安全。” 他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 兰亭暄会意点头,很高兴兰宏星没有继续追问有关卫东言的情况。 她可是知道自己这个爸爸有多敏锐,还好,卫东言的反应也很快,一副路人甲的样子,还是很能唬人的。 …… 吃过午饭,兰亭暄回到自己的工位,尽量保持平静,若无其事做着自己的工作。 公司里众人刚刚经过兰亭暄“家世背景”的冲击,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消化,所以暂时没人打搅她。 除了乔娅。 这姑娘一直给她狂发微信,不过她都当没看见。 一鼓作气工作到下班时间,才拿过水杯喝水。 乔娅见她好容易结束工作了,才滑着座椅来到她的工位,贼忒兮兮小声说:“暄姐,深藏不露啊!” 兰亭暄:“……” 乔娅拉住她,好奇的眼睛里亮晶晶地:“暄姐,你爸真的是部队大佬?” 兰亭暄收回胳膊,镇定收拾东西,“什么大佬?我爸只是个普通人,而且我爸在我们家那个十八线小县城上班,不知道你们干嘛大惊小怪。” “暄姐!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势力吗?!其实大校不大校的不重要,银保监大佬什么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暄姐,我就稀罕你这样深藏不露的性格!以后我跟定你了!” 兰亭暄:“……” 她挎上通勤包,潇洒转身:“以后有机会。” 刚往大门口走了几步,手机震动起来。 是她自己的手机。 兰亭暄拿起来滑开,发现居然是卫东言。 他怎么不打他那支专用手机了? 接通之后,卫东言那沉稳淡定的嗓音滑入耳膜:“兰小姐,今天晚上有空吗?” 兰亭暄不动声色:“……有没有空,要看是什么事。” 卫东言扯扯嘴角:“兰小姐是今天有人撑腰,所以说话也不客气了吗?” “您多虑了,我说话一向如此。”兰亭暄镇定自若,“我要进电梯了,信号可能不太好。” 卫东言不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说:“上次我们谈的事情,可以开始准备了。今晚如果兰小姐有空,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这还差不多。 兰亭暄手心里也捏着一把汗,担心卫东言食言而肥。 现在终于转入正题,兰亭暄答应得也很爽快:“不如在网上开视频会议吧。我就在家里,卫总最好也找个不被人打扰的地方。” 卫东言被她几乎气笑了。 真是说她胖还喘起来了。 他需要她来教他什么叫“不被打扰”吗? 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疏离:“你晚上一个人在家?我们要谈的事很机密,我不想有第三个人知晓。” “这您放心,我的公寓是我一个人住的,而且保证隔音。” “你今天的那个客人也走了?”卫东言终于轻描淡写地问了这个问题。 兰亭暄没心没肺地说:“走了啊,那是我爸,今天来海市给他的老领导拜年,顺便跟老战友吃饭,接了我去凑热闹。” 卫东言嗯了一声,说:“看来你爸是想让你高调一点,免得再被几个小喽啰挤兑得灰头土脸。” 兰亭暄:“……” 卫东言这嘴可真够毒的。 但也猜得很对。 兰亭暄不说话了。 卫东言也没有继续穷追猛打,说:“那好,晚上用我给你的那支手机视频,不要用电脑上的社交媒体。” 兰亭暄对他那支手机还是蛮好奇的,很明显,卫东言相信那支手机的安全措施,比一般的电脑杀毒软件和网络安全软件要强。 但兰亭暄不是电脑程序高手,也看不出所以然。 “既然您这么说了,那就用手机吧。”兰亭暄从善如流,“晚上七点见。” 卫东言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六点了。 “……七点有点紧,八点吧。你晚上还有别的事吗?”卫东言漫不经心的语气,把时间退后一个小时。 对于兰亭暄来说,七点在家开视频会议时间确实紧张。 她现在开车回家,到家最快也是六点半。 稍微堵一堵车,就是七点。 回家还要做饭吃饭呢,就不说收拾洗澡了。 但兰亭暄非常迫切想开始自己的调查,别说是来不及洗澡,就是来不及吃晚饭,她也不会在乎。 可卫东言推迟一小时的提议还是蛮体贴的。 兰亭暄现在已经对卫东言的行事和语言风格比较熟悉了。 看似冷冰冰态度高傲,其实藏着很多温暖贴心的小细节。 ------------ 第59章 什么叫家世背景(第一更) 兰亭暄微微勾起唇角,语气也没有那么公事公办了,声音里带着一点柔和的笑意:“好,那就八点见。” 说完她正好进电梯,就把电话挂了。 乔娅大呼小叫冲进来,抱怨说:“暄姐在跟谁打电话?这么投入,我叫你等等我都没听见!” 兰亭暄:“……” 她笑而不语。 乔娅也只是随便发发牢骚,转身就忘,兴致勃勃跟她说:“暄姐,晚上有空没?我请你吃晚饭啊!” 兰亭暄:“……” 今天真不巧,还真是有事。 她平静地说:“今天没空,要回去看点资料。” 乔娅:“暄姐,你现在不在公司加班,改在家里加班了?” 兰亭暄心里一动。 她想起回去过春节之前,阮兴贵给她特批的加密vpn。 用加密vpn远程连接公司电脑,有很高的保密性。 因此她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说:“刚上班,接手了一个新项目,完全不懂,所以想自学点基础知识。” “还有暄姐不懂的?”乔娅夸张地捧住脸,“是什么神仙项目?” 兰亭暄心想,还真是神仙项目…… 不过她知道不能随便乱说,淡定转移话题:“小娅,我发现你最近瘦了很多,是春节过得不好吗?” 乔娅的脸确实瘦了一圈,越发显得一双眼睛又大又圆,越来越美貌了。 乔娅一听就紧张了,从通勤包里拿出小镜子照了又照,自言自语说:“不行,得再多吃点儿,不能瘦了……瘦了不好看……” 兰亭暄:“……” 她觉得乔娅有点奇怪。 一般女孩都生怕自己胖了,她却唯恐自己瘦了。 不过兰亭暄没有更多的时间关注这种细枝末节。 她只想赶紧找到线索,把那支该死的鼹鼠揪出来! …… 回到家里,兰亭暄匆匆忙忙拿出白色带兰花纹的瓦煲,添上米和水,放到电磁炉灶上开煮。 接着准备配菜,从家里带的熏腊肠蒸熟,几颗用热水焯过的小青菜,两个蘑菇切片,再准备一颗鸡蛋。 等瓦煲里米饭煮得八分熟,把那些配菜摆上,鸡蛋打成一颗太阳蛋放进去,改小火再煮三分钟。 接着关火,让瓦煲的余温继续发挥作用,自己去冲了个淋浴。 洗完澡出来就吃饭,然后收拾厨房和餐厅,再坐到客厅里,离八点还有十五分钟。 兰亭暄这时不急了,打开电脑,连上vpn,进了公司系统,开始查看离岸基金历年的账目。 没过多久,卫东言给她的那支手机响起了声音,是卫东言的视频请求。 兰亭暄点了接通,放在自己斜前方的小宇航员手机托架上。 “卫总晚上好。”兰亭暄礼貌打招呼。 手机屏幕上,卫东言好像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完全擦干,在冷白色的灯光下黑得发亮。 额前若隐若现有几滴水珠,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散发荷尔蒙的气息。 兰亭暄推推自己的大黑框眼镜,一点都没有被诱惑,或者被吸引的表现。 卫东言瞥了兰亭暄一眼,这姑娘可真够不在乎的,连美颜都没开,也没化妆,素面朝天。 她不说话的时候,清冷如冰雕,但却有种“任是无情也动人”的潋滟风姿,连大黑框眼镜都挡不住她那双眸子里的璀璨光华。 卫东言把手机固定好,开门见山说:“你父亲去了你们公司,你一跃成为你们公司的大名人,你想低调也不行了。” 兰亭暄不动声色:“反正低调也没有给我带来多大好处,还差点翻车,所以不妨高调一些。” 卫东言用手摸着自己的下颌,沉吟道:“不是不好,但是我事先制定的计划就要改一改了。” “……严重吗?麻烦吗?如果太麻烦,我可以再低调一下。”兰亭暄最关心的,还是怎样才能接近她亲生父亲死亡的真相。 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 卫东言摇了摇头,“不麻烦,仔细想想,这样其实更好。你站在更高的地方,能够看到更多以前在下面看不见的地方。就像我上次说的,以你以前的进度,你可能还需要五年才能接触到真正核心的东西。” 这句话跟兰宏星说得意思差不多。 兰亭暄不由对卫东言刮目相看,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放松下来,闲聊似地随意问了一句:“卫总今天又去我们那边了?是见上次那个公司的人?还是又找到新目标了?” 卫东言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上次随口胡诌说去高新技术园区见一个公司负责人,看来兰亭暄是记住了。 他眯了眯眼,顺水推舟:“……嗯,还是上次那家,总觉得哪里不对,就多去看看。” 兰亭暄不是八卦的,如果是乔娅,肯定要打蛇随棍上,追着问是哪家公司。 兰亭暄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卫东言松了一口气,继续说:“现在你的情况不一样了,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背景,不好好利用才怪。” 兰亭暄还是觉得卫东言有点夸张,以手撑颐,淡淡地说:“……也不可能立竿见影。我爸主要是担心有人给我穿小鞋,我们倒也没有想过要用这一层身份得到什么更好的待遇。” 她所求的,也只是能够被公平对待而已。 卫东言匪夷所思地看着她,说:“你还真是沈安承的女儿,你跟你的继父,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 兰亭暄:“……” 这话说得,她都不知道该赞同,还是该反对。 “你别不信。”卫东言用手指点点桌子,“兰亭暄,你知不知道,不仅是风投公司,还有那些投行、基金,这种行业,是最讲关系和背景的地方。一个好的家世背景,可以让你有很高的起点。如果再有点能力,直接起飞。” 兰亭暄想到王依依,觉得卫东言的话不怎么有说服力。 卫东言也想到王依依,哼了一声,说:“我说了,还得有能力。她在金融方面几乎没有入门,再好的家世也白搭。再说她那也叫家世?” “卫总你不要好高骛远。”兰亭暄一本正经,“王依依是我们公司首席执行总裁的女儿,如果这你也觉得没什么,还有她妈,是梅里特风投的大股东。哦,还有她外公,曾经是梅里特风投的创始人之一,现在依然是梅里特风投的董事会成员。——这还不叫家世?” 卫东言被兰亭暄一句“好高骛远”差点整破防。 他的神情瞬间凝滞,眼神冰冷至极:“兰亭暄,你说的这不叫家世,这是窝里横。风投公司和投行青睐的家世,不是公司内部的高管或者股东,而是能够给公司带来外在影响力,或者外部利益的家世背景。” 兰亭暄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才说:“……这不是要搞以权谋私之类的歪门邪道?投行或者风投都这么做?” 卫东言简直懒得再说下去,直接粗暴地转移话题,强硬说:“说说我们接下来的准备。第一,你现在在公司里受的关注会大大增加,你要借此机会,多结识一下同事,特别是那些在梅里特风投待了八年以上的。如果能结识一些待了十几年的员工就更好了,顺便也要开始打听在你生父沈安承做代理投资总监之前,梅里特风投的投资总监是谁。” “第二,你们公司最多再矜持一个星期,应该就会给你升职。你们的段副总应该会提出把你调到投资部,但是你们的阮总监和王总裁,肯定不会答应。所以你要准备好,跟段潇薇打一个配合,争取一个月后,你去投资部做主管。” ------------ 第60章 格局打开了(第二更,霁鱼儿盟主+) 看卫东言的架势,真有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意思。 坐在他家客厅的沙发上,谈笑间就给兰亭暄安排了下一个月的职业走向。 兰亭暄对卫东言半信半疑,但卫东言在这方面确实比她经验多,她就姑且听之。 点了点头,神情没有那么戒备了,兰亭暄继续问道:“好,这第二点我们先观望一下。除了这以外,我们还要怎么做?卫总不是说要给我介绍一下那支狡猾鼹鼠的投资习惯和行事风格吗?” 兰亭暄为了不忘记,还拿纸记下来了。 “第三点呢?”她头也不抬地问道。 卫东言看着她一笔歪歪扭扭的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地想,这样也好,写得那么烂的字,就算被人看见了也不知道她写的是什么…… “第三点,就是好好总结一下你们公司那支离岸基金这十六年来的投资细节,最好有操盘记录。如果没有,也没关系。”卫东言顿了一下,“你别主动找人问操盘记录。这种东西,在任何一个投行和风投公司都是非常隐私的东西。” 兰亭暄郑重点头:“我会好好准备。” 卫东言又看了她一眼:“……第一点很重要。如果能打听清楚,说不定我们会少走很多弯路。” 在沈安承之前的那个投资总监,不知道还在不在公司里面。 按理说,沈安承能做代理投资总监,肯定是原来的投资总监有事暂时无法工作,比如段潇薇这样的,要生孩子做月子,所以她找了个代理总监帮忙。 就是不知道当时梅里特风投的公司是什么状况。 毕竟是八年前,很少有人会主动打听。 也很少有人会主动提及,除非有合适的时机和话题。 …… 第二天上班,兰亭暄和往常一样提前半个小时来到公司。 没多久,大家陆陆续续也都打卡上班。 也许是过了一个晚上的发酵,大家已经知道该怎么对待兰亭暄。 她的人缘本来就不错,跟普通同事的关系还好,和以前没有两样,但是跟管理层那可是大不一样了。 她只和乔娅去了一趟茶水间,就遇到了两个公司高管级别的人物,还不是她们这一层楼的。 比如说人事部的黄总监,他的办公室不在顶楼,但还是跑到顶楼的茶水间喝咖啡。 遇到兰亭暄,他笑得非常和蔼可亲:“兰分析师,上次的事,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我们应该第一时间向警方说明情况,不能让他们随意带走我们的员工。” 这是在说上一次因为胡大志的被杀事件,她被李可笑和董若联手诬陷到警局的事。 兰亭暄笑了笑:“黄总监,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我一定先找人事部门。” 黄总监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连连点头说:“没问题!没问题!这种事就应该我们为员工说话!” 黄总监走了之后,市场推广部的郭总监也“偶遇”了兰亭暄。 她是个三十多岁非常时尚的女人,头发剪得短短的,穿着一身可以去t台走秀的职业装,对着兰亭暄特别优雅地说:“兰分析师,我们公司有个专门让女子参加的时尚俱乐部,平时都会分享一下时尚咨询,还有定期由公司招待的出国旅游,希望兰分析师能拨冗加入我们的俱乐部。” 兰亭暄刚想表示不感兴趣,郭总监却又说:“我们这个俱乐部,本来只招收在公司至少待了十年的女员工。但是兰分析师最近给公司立了大功,公司破格给了你一个指标。” 兰亭暄眼神清亮,朝郭总监伸出手:“感谢郭总监和公司的厚爱,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郭总监说完就走了,自始至终,好像没有看见兰亭暄身边还站着一个乔娅。 看着郭总监曼妙的背影,乔娅酸溜溜地啜了一口咖啡,说:“……切,这帮人要不要这么明显的看人下菜碟!还时尚俱乐部,我怎么都不知道这个东东?” 说着,她就拿出手机,打开她那个匿名扣扣群,开启匿名聊天模式。 【匿名香蕉】:问一下各位八卦友,知道咱们公司有个什么“时尚俱乐部”吗? 过了一会儿,有人冒泡了。 【匿名苹果】:有啊,不过好像是在公司待了十年以上的女员工才能加入,而且还得是管理级别的。普通员工是不能加入的。 乔娅呵了一声,抬头神秘兮兮地对兰亭暄说:“暄姐,她们已经开始跪舔你了……要不要这么直白啊?还是我做得比较委婉。” 兰亭暄看她一眼,也喝了一口咖啡。 她对什么时尚咨询和免费的出国旅游机会都不感兴趣,她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那个俱乐部的成员必须是“十年以上”。 这样应该有一些比较久远的八卦可以听。 毕竟是女人多的地方。 兰亭暄说:“我先去看看,如果好玩就带你一起玩。不好玩我就退出。” “真的啊?”乔娅眼睛一亮,可又苦恼起来:“可暄姐怎么带我一起啊?” “都是资深员工,肯定活动可以带家属。到时候我就说你是我家属。”兰亭暄不以为然。 她都给田馨当过好几次“家属”了,让乔娅做她的家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娅激动得脸都红了,一边说着“这怎么好意思”,一边又在问:“暄姐打听打听,今年有哪些出国旅游的项目,我得重新计划一下我的假期。” 兰亭暄:“……”。 这之后,兰亭暄觉得她的格局像是一下子打开了。 她依然是努力工作的,但是比以前更顺畅了。 再没有人对她端起架子,也没有人故意跟她过不去。 她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比较正常、公平的环境而已。 一周还没过完,周四那天上午,阮兴贵就特意把她叫到他的办公室,笑容可掬地说:“亭暄,我给你申请了金融分析部主管的位置,刚刚上面已经批下来了。等下公司就要发升职通告,流程现在就在走了。” 他说的就是李可笑那个位置。 兰亭暄彬彬有礼地表示感谢:“阮总监,多谢您的举荐。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 “我知道你肯定会好好工作的,这不用我说。我还是想向你道歉。当时李可笑自作主张抢走你工作成绩的事,我没有核实清楚就批准了她的提议,是我的错。”说着,阮兴贵还站起来,郑重朝兰亭暄鞠了一躬。 兰亭暄:“……” 她脸色平静,淡淡地说:“都过去了,阮总监当时也忙,大概是没有看清楚具体的内容吧。” 其实那件事,她已经利用公司里上层之间的矛盾给自己讨回公道了。 并不需要阮兴贵现在迟来的道歉。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 阮兴贵坐下来,用手指理理自己那头由托尼老师新打理过的头发,笑着说:“我也是太信任她了。你也知道,我这种上司是最好相处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以前我信任李可笑,以后我会更信任我们的亭暄主管!” 兰亭暄看着阮兴贵的一举一动,只觉得油腻得能刮下两斤猪油,更别说阮兴贵那打了发蜡可以滑倒苍蝇的雷根发型。 但她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还微微笑了一下,说:“阮总监能信任我,是我的荣幸,我会继续努力,不辜负阮总监的这份信任。” 阮兴贵见她说话得体,并没有因为家世背景曝光就变得跋扈轻狂,对她的印象也更好了。 ------------ 第61章 部门百草枯(第一更) “亭暄,你在我的部门也有三年了。这三年,我是看着你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其实我一直都很看好你,因为看见你,就像看见我当年初入公司的样子。没有任何家世背景,就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往上走。” “你知道我在高级分析师这个位置上待了多少年吗?!整整七年!” “可是一旦得到机会,给公司立了大功,马上就一飞冲天!” “我可以很确信地告诉你,梅里特风投是个好公司,是个只要你努力,就能得到回报的好公司!” 阮兴贵用一番慷慨陈词结束了今天的谈话。 兰亭暄回到自己的工位,觉得耳朵里还回荡着阮兴贵说话的嗡嗡声。 当乔娅过来八卦的时候,她突然问她:“小娅,你知道阮总监在公司里多久了吗?” 乔娅以为兰亭暄被阮兴贵穿小鞋了,忙问:“怎么了?是阮总监刚才训你了?” “不是……我就是突然好奇。”兰亭暄不想重复阮兴贵刚才说的话。 乔娅照例去她的匿名八卦群打听。 这也不是什么商业秘密,公司的八卦群就是为了这个存在的。 没多久,匿名八卦群就有人回复。 【匿名猕猴桃】:是金融分析部的阮兴贵?嘿嘿,他可有名了……这家伙在公司里待了有十五年吧?他也挺神的,进来就是高级分析师,结果在高级分析师的位置上一待七年也没升过职。然后八年前,猛地一下一飞冲天,连升三级,直接提拔成了金融分析部的总监! 【匿名猕猴桃】:当时金融分析部还有副总监和两个资深经理,看见升职通告,气得直接给全公司发辞职信当天辞职。——也是很轰动呢! 乔娅差点惊掉下巴,忙把手机给兰亭暄看:“暄姐你看!阮总监居然有这么牛叉的时候!” 兰亭暄瞥了一眼,也很惊讶:“是一次连升三级?” 乔娅忙去匿名群里继续问。 依然是那个猕猴桃回答说:正确,就是突然提拔,一下子从高级金融分析师,成了金融分析部的总监。也就是因为这件事,金融分析部的老员工在那一年都陆陆续续走光了,包括那个副总监,两个资深经理,三个经理,还有四个主管,他们是在阮兴贵的升职通告下来之后马上就辞职了。 乔娅啧啧:“这阮兴贵简直是‘部门百草枯’啊……他一出马,寸草不生。” 兰亭暄:“……” 她的目光盯在那个“八年前”上面。 八年前,也是她的生父沈安承在这个梅里特风投“跳楼自杀”的那一年。 那一年,梅里特风投可真是多事之秋呢…… 兰亭暄脑子里飞快地转着,突然心里一动,拿过乔娅的手机,用她的匿名账号打了一个问题。 【匿名香蕉】:阮兴贵突然成了金融分析部总监?那他是顶了谁的位置啊? 【匿名猕猴桃】:当然是段潇薇啊……当时段副总本来是金融分析部的总监,后来她成了投资部总监,金融分析部总监的位置就空下来了。当时谁都没想到,居然是资历背景和能力都很一般的阮兴贵当上了金融分析部的总监。 【匿名火龙果】:阮兴贵怎么就资历背景和能力都一般了?他的背景是一般,可是资历和能力还是可以的。不然你们以为谁都能坐上金融分析部总监的位置?这八年,他的业绩虽然比不上之前的段副总,可比那几个走了的副总监和资深经理也差不离吧…… 居然还有为阮兴贵说话的人。 反正是匿名,谁知道谁呢? 兰亭暄并不想知道阮兴贵到底是不是有能力,她只是有点惊讶,段潇薇原来之前就是金融分析部总监。 她从乔娅那里听说过段潇薇和王建材争首席执行总裁这个八卦,也是在八年前。 这些想着,兰亭暄随手用乔娅的手机打开了公司的官网。 上面有高管的介绍,还有他们刚履新职的时间。 看着王建材、段潇薇和阮兴贵三人的任职时间,兰亭暄眼神微黯。 都是在她生父沈安承“跳楼自杀”之后。 …… 晚上回到家,兰亭暄吃完晚饭洗完澡,卫东言的视频邀请就发过来了。 兰亭暄同意了请求。 卫东言看了她一眼,才说:“昨天忘了跟你说,我们以后联系,都用视频。不要用微信或者短信。这些社交媒体只能当成一般辅助,不能作为专业用途。” 兰亭暄不懂就问:“……为什么?我们公司里布置工作都能用公司微信群。” “因为我们做的事,需要绝对的保密和信任。不视频,我怎么知道真的是你在手机那头说话?同样的道理,不视频,你怎么知道发消息的人就是我?你就那么相信一个网上账号吗?” 兰亭暄:“……” 她迟疑说:“可是那些社交媒体都说自己是加密的啊……而且账号登录需要密码。” 而且现在的手机还要刷脸或者刷指纹。 安全保密性比以前的手机强多了。 卫东言摇了摇头:“如果没有像我们要查的事情,一般的社交媒体当然管用。但是现在,兰亭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分分钟可能会暴露在那只鼹鼠面前。你还不应该提高警惕吗?” 兰亭暄明白了,开始进入状态。 而且仔细想想,卫东言说的还是蛮有道理的。 比如今天,她不是用乔娅的扣扣账号,在她的那个匿名聊天群里发消息了吗? 对方就算能查匿名账号后的人到底是谁,也只能查到乔娅。 除了乔娅,谁又知道她用她的手机发了扣扣聊天呢? 兰亭暄很会举一反三,她点头信服:“好。” 卫东言容颜稍霁,云淡风轻地说:“以后你打算是每天跟我视频,还是每周视频一次,通报你的进展?” 整得跟大公司里天天催进度的项目经理似的。 兰亭暄坐在书桌前转着笔,想了想,说:“没什么大事的话,一个月视频一次吧?” “不行,最少一周视频一次。”卫东言斩钉截铁,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比较生硬,加了一句,“你的境地现在还是比较危险,至少每周视频一次,我才放心。如果有特别情况,可以每天视频也行。现在我们的工作重点,就是你父亲的案子。” 兰亭暄刚要点头,很快想起什么,好奇问:“卫总的工作重点,难道不是你那个东安创投的海外加密货币投资项目吗?” 卫东言:“……” 他眼神冰冷:“我的意思是,除了我本职工作以外最重要的事。” 兰亭暄:“……除了你本职工作以外的重点,难道不是你要找出那只鼹鼠?” 为她父亲翻案,明明只是个交易,应该是她的工作重点。 卫东言突然觉得,有个记性好的下属,也不是那么令人愉悦。 他默默决定以后再不骂下属“猪脑子没记性”了。 卫东言深吸一口气,语气冷漠:“……这两件事,现在在我这里是一件事。” 兰亭暄:“……哦。” 终于应付完兰亭暄的“十万个为什么”,卫东言才转入正题,正要问兰亭暄有没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兰亭暄已经开口了。 “卫总,你今天不打过来,我也会打过去找你的。” “嗯,是有什么发现?”卫东言也坐直了身子,表示慎重。 兰亭暄点点头:“我今天在公司里发现一件事挺有意思。” “说。” “我们金融分析部的那个总监阮兴贵,他是在八年前突然被提拔,从高级金融分析师,一跃成为部门总监,把当时部门里的绝大部分人都给气得辞职了。” 兰亭暄这才想明白,为什么现在的金融分析部,除了阮兴贵,已经没有待了八年以上的人。 ------------ 第62章 一个萝卜一个坑(第二更,月票500+) 因为八年前,金融分析部的这些老员工都陆陆续续走光了。 现在金融分析部的人,都是那之后招进来的。 难怪所以平时就算随便八卦,也没有人触及到八年前。 而兰亭暄也非常谨慎,从来没有主动提及八年前的事,难怪一直没有什么突破性进展。 卫东言也有些意外:“阮兴贵?他八年前做出了什么丰功伟绩?还是突然有杰出的家世背景被发现了?” 兰亭暄摇摇头:“据我所知,阮兴贵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家世背景。他自己说是他给公司立了大功。但是看他同事的反应,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卫东言若有所思:“嗯,如果真的做出巨大成绩,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因为他的提拔而辞职。” “所以我下一步,想先从阮兴贵着手,看看他八年前,到底是给梅里特风投,立了什么大功。” 兰亭暄把“八年前”这三个字咬的重重的。 卫东言见兰亭暄这么在意这件事,略微一想,会意问道:“……他是在你生父沈安承去世之后才提拔的?” 兰亭暄重重点头,觉得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她只要提个开头,对方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对于她这种“惜字如金”人士来说,这样的聊天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那就先查一查阮兴贵。从专业入手,不要直接涉及八年前的事。”卫东言给她做出行动布置。 兰亭暄答应下来:“放心吧,我三年来都没主动提过一次八年前,现在也不会。” 最多旁敲侧击,让别人去提及。 卫东言对她隐藏自己的能力是放心的,接着问道:“段潇薇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她应该会提出调你去投资部。” 兰亭暄想起来今天自己刚升职了,忙说:“对了,我已经是金融分析部的主管了,段副总还没说要调我过去的话。” 她已经升了一级,段潇薇想调她过去,至少也得平级。 不过投资部那边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据她所知,投资部目前没有主管的位置空出来。 卫东言勾了勾唇角,“不到一个星期就升你职了,梅里特风投的行动比我预想的还要快。” 兰亭暄觉得卫东言有点夸张,她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对了,八年前,段潇薇居然是金融分析部的总监。那时候她跟王建材争首席执行总裁的位置,王建材成功了,她也不算失败,因为她从金融分析部的总监,升职成为投资部总监。” 她知道,梅里特风投里各个部门总监,投资部总监是高别的部门总监一个级别的。 所以从别的部门总监调为投资部总监,那是升职。 卫东言微怔:“段潇薇八年前就是金融分析部的总监?那投资部总监呢?在沈安承之前,到底是谁?” 兰亭暄其实有猜想了。 她从今天偶尔得知八年前段潇薇是金融分析部总监,就想到了某个问题。 她说:“卫总,我自己推测了一下。您看看有没有道理。” 卫东言:“嗯,你说。” “首先,我爸爸当时入职是代理投资部总监,这说明当时梅里特风投的投资部正式总监,要么是辞职了,公司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所以找个人过渡一下。 “要么是那时候的投资部总监,跟段潇薇一样,因为某种原因,暂时不能工作,所以请了一个代理,就跟胡大志一样的情况。” “我爸爸去世之后,又是王建材和段潇薇两人跳出来争首席执行总裁的位置。而要争这个位置,肯定得是公司里至少是高管级别的人。” “换句话说,应该是部门总监这个级别的。” “而段潇薇当时是金融分析部总监,我们能不能推测,王建材当时就是正式的投资部总监?不然他怎么有资格跟段潇薇竞争首席执行总裁这个位置?” 卫东言其实刚才就有相同的设想,就是在兰亭暄说王建材和段潇薇两人跳出来争首席执行总裁这个位置的时候。 他习惯性掏出一枚银色硬币,在手指间翻转把玩,深思道:“有道理。” 兰亭暄说到这里,又犹豫了一下。 卫东言看着她的踌躇,下意识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兰亭暄眉头渐渐皱起来:“我又在想,如果王建材当时是正式的投资部总监,那么,那个推荐我爸爸去梅里特风投做投资部代理总监的人,是他吗?就像段潇薇那样……” 段潇薇是因为要生孩子坐月子,就推荐了胡大志来做她的投资部代理总监。 会不会王建材也是同样的操作手法? 可如果是他,那当时他是去干嘛了?他又不是女人要生孩子,也没有离职的意思,为什么需要找个人来代理他? 卫东言看着兰亭暄极力保持着平静的脸色,微微一笑:“你担心,王建材就是那只鼹鼠?” 兰亭暄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点头,悻悻地说:“如果是他,那也太可怕了……” 并且在害死沈安承之后,不仅不用承担任何责任,还能跟人竞争梅里特风投最高执行长官的位置,并且最后更上一层楼。 她一时都无法想象自己要怎么掀翻他。 卫东言静静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说:“我们现在要追查的是真相,所以我们不能给自己先设任何限制,不能自己画地为牢。” “必须保持开放的心态和眼光,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最重要,不要让自己的情绪左右自己的判断。” 卫东言的嗓音低沉柔和,还带着如同秋日大提琴般的磁性底蕴。 兰亭暄深吸一口气,“谢谢卫总,你说得很对。我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左右自己的判断。不管王建材是不是那只鼹鼠,我们都需要证明。” 卫东言微微颔首:“这就对了。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只要是真相,我们都要接受。这才是我们的目的,是不是?” 兰亭暄:“……” “卫总,你的目的,不是要找那只鼹鼠吗?”她幽幽地问,“而且你不是说是他的家人找他?我就不信他的家人都没有他的照片……” 卫东言沉默了一会儿,对兰亭暄交了一点底:“……他的家人,也没有见过他。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告诉你。” 顿了一下,他又郑重叮嘱她说:“你这三年不主动追查八年前的事是正确的,以后要继续保持同样的谨慎。这只‘鼹鼠’背后的势力,比你能够想象的还要凶残。所以王建材那边,你千万别有任何动作,他不是你现在能够接触的人,我来想办法。” 兰亭暄有些不服气:“我是在公司内部,不能自己试着查一下吗?” 卫东言脸色微冷:“如果他真是那只鼹鼠,任何相关的打探,都会被他们察觉。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八年前,当我们刚查到你父亲跟那只鼹鼠有关,你父亲就立刻‘自杀’了?” ------------ 第63章 她还要脸(第一更) 不怕他不是,就怕他是。 虽然说好了跟兰亭暄合作,可卫东言不敢真的让她涉险。 也幸亏兰亭暄一直非常谨慎,三年来从来没有主动提及八年前的那些事,才没有让那些人察觉兰亭暄想打探的是什么内幕。 不然,她可能也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卫东言这一刻又觉得,兰亭暄还是有那么点气运在身上的。 做他们这行的,虽然迷信的是绝对的实力,但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兰亭暄听着卫东言的弦外之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这只鼹鼠到底什么背景?您怎么说得好像一旦接触到他的这一层身份,就会有生命危险一样?!” “他的份量,比你想象的还要大。根据我们推测,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他背后应该有个势力,在保护他。” 兰亭暄:“……” 卫东言没再多说,只是再次强调:“你还是先从阮兴贵那边着手。你现在是他的下属,跟他有接触很正常,只要不主动提到八年前,就不会打草惊蛇。至于王建材那边,我来想办法。” 兰亭暄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心里有些想法也在不断翻滚,不过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问,客气地说:“那您也要小心。不要被他们发现。” 卫东言像是明白她在想什么,也没有主动戳破,更是比较欣赏现在这个状态。 他难得地消弭了冰冷沉肃的气势,对她微微一笑,挂断了跟她的视频通话。 兰亭暄依然坐在那里,在心里默默整理今天的发现。 她现在的位置,还真不可能跟王建材有太多接触。 卫东言才是跟王建材平起平坐的人。 可是真的会是他吗? 会是这么简单吗? 兰亭暄不敢相信,但是也不敢不相信。 最终决定还是听卫东言,先一切存疑,她不做任何判断,凡是有线索,就要查下去,直到最后证明线索为真,或者假。 …… 接下来的一周里,阮兴贵每天都主动找兰亭暄去办公室谈话。 先是谈谈工作,问问她工作中有什么问题,需要什么帮助,再八卦一下公司里的人际关系,缓和一下两人之间太正式的谈话氛围,尽量拉近跟兰亭暄的距离。 兰亭暄也非常“勤学好问”,总是能够巧妙地以问一个有关离岸基金的问题收尾,结束一天的谈话。 这一周下来,阮兴贵发现自己居然特别享受跟兰亭暄每天共渡的“一个小时”。 又到了周五,一直按兵不动的段潇薇终于亲自出马,来到兰亭暄的办公室。 是的,兰亭暄现在已经坐到走廊另一边去了,不再在大堂跟大家一起坐格子间工位。 她现在的办公室,就是李可笑当时的办公室。 段潇薇进来之后打量了一下,笑着说:“看来你们的阮总监对你真是不错,这个办公室里所有的办公家具都换过了。” 兰亭暄显得有些惊讶,忙站起来:“段副总,您快请坐。” 段潇薇在她对面的转椅上坐下来,兰亭暄给她拿了一小瓶斐济矿泉水。 段潇薇也不废话,专注地看着她,说:“亭暄,你愿不愿意去投资部帮我做事?” 兰亭暄摆出恭恭敬敬的姿态:“段副总,我当然愿意。整个金融分析部,哪个员工不想去投资部?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可是……我那边暂时没有主管的位置。”段潇薇露出为难的神情,其实也在暗中观察兰亭暄。 她知道兰亭暄的家世背景,但问题是,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 她不想在全公司面前表现得太上赶着。 她还要脸。 但是把兰亭暄这么一个又有能力又有背景的人让给阮兴贵,那是不可能的。 段潇薇和阮兴贵一样,其实都没什么家世背景。 她能走到现在的位置,眼光、能力和手段,三者缺一不可。 兰亭暄心里有点好笑。 她完全明白段潇薇这时的心态,当然,多亏了她爸爸兰宏星的提醒。 兰宏星看人是非常准的,兰亭暄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人,当然更准了。 她犹豫了一下,也不想上赶着,故意说:“我也不想段副总为难,那就等段副总那边有合适的位置,我再试试申请吧。” 段潇薇:“……” 这个兰亭暄,年纪轻轻就很会打太极啊…… 段潇薇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她话锋一转,开始忆当年。 “亭暄啊,我到梅里特风投也有十来年了。刚进这个公司的时候,投资部一个女性都没有。连我都只能进了金融分析部。我在这里一直做到总监的位置,还是没有多少女员工。” “但是现在你看,多了多少女同胞!我特别高兴公司里的女性们能够升到更高的位置。你知道的,在金融投资圈,还是男性占主导地位,女人能升上高管的,简直是凤毛麟角。” 兰亭暄这时恰如其分恭维了一句:“段副总就是凤毛麟角里的凤毛麟角,是我们所有投资圈女性从业者的榜样。” “哈哈哈……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会说话!”段潇薇笑声爽朗,极具穿透力,一下子传了出去,整个顶楼楼层都能听见她在兰亭暄的办公室里说话。 兰亭暄静静地听她笑完,才认真说:“段副总您居然以前还是金融分析部的总监……您的本事,我们就是坐火箭也赶不上了。” 段潇薇最爱听这种话,闻言马上跟着说:“其实你也看见了,金融分析部不是不好,我以前也是这个部门的员工呢,但是对于风投公司,只有投资部才是核心,你去了就知道了。” 兰亭暄微笑:“我知道啊,所以只要您那边有合适的位置,我一定申请。” 她是摆明了不想降职跳槽,至少平级,或者升一级更好。 段潇薇却为了自己的面子,不肯给兰亭暄更好的待遇,甚至希望她能降职来到她的部门,以显示这是兰亭暄的自主意愿,不是她因为人家的背景抢人…… 两人都明了对方的心思。 兰亭暄其实还有心想问段潇薇当初跟王建材是怎么竞争那个首席执行总裁位置的,却又不敢主动提起来。 毕竟以她现在的位置提那么高层次的东西,不是好高骛远,就是不自量力,或者也许还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段潇薇也没有多谈这件事的意思,她从兰亭暄的办公室出来,想了想,又拐去了阮兴贵的办公室。 阮兴贵看着她走进来,笑着起身说:“今天是什么风把我们的段副总吹来了?” ------------ 第64章 心猿意马(第二更) 段潇薇不客气地在他面前坐下,下颌微扬,说:“阮总监,你怎么只给兰亭暄升了主管呢?以她的业绩,直接升成经理都是可以的。” 阮兴贵也不是吃素的,在金融分析部总监的位置上坐了八年,他很明白段潇薇此时的心思。 “段副总,怎么了?嫌我给的位置低?行啊,我明天就给上面打申请,再给兰亭暄升一级。不过是经理而已,我们金融分析部还有两个经理的位置空着呢!” 段潇薇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在咒骂阮兴贵小人得志。 如果阮兴贵真的给兰亭暄再升一级,她就更难把兰亭暄弄到投资部去了。 投资部里各个管理职位都是满员的,不像金融分析部,常年有管理职位出缺。 …… 这天到了快下班的时候,阮兴贵突然给兰亭暄打电话,“亭暄,离岸基金那边今天要跟审计开会,你要不要一起出席?” “行啊,我正在给您做年审的这些东西,我很想听听那边的审计怎么说。”兰亭暄立刻表示同意。 阮兴贵就跟她说:“那边跟我们有时差,今天的视频会议在晚上十点,你要不等一等?” 兰亭暄当然是不想晚上十点还在公司,直接问他:“我能不能回家参加视频会议?” “……这不行的,公司里有政策,跟这个离岸基金有关的视频会议,都必须在公司内部进行。因为要保密。” 兰亭暄:“……” “行吧,那我能先去吃晚饭吗?” “行啊,我也没吃,我们一起去吧,正好是工作餐,可以报销的。”阮兴贵说着,就挂了电话,来到兰亭暄的办公室门前等她。 正好乔娅也从走廊对面的大堂里过来,要跟兰亭暄一起下班回家。 兰亭暄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对乔娅歉意地说:“小娅,我晚上有个会,要在公司里待到很晚,你先回去吧。” 乔娅看了她一眼,对站在她办公室门口的阮兴贵点点头,打了个招呼:“阮总监。” 阮兴贵和颜悦色地说:“小乔,亭暄今天不能跟你一起下班了。” 乔娅只好朝兰亭暄摆摆手,先跑出去了。 等公司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兰亭暄才和阮兴贵一起走出梅里特风投大厦,往餐馆区走去。 阮兴贵说:“我已经在系统里给你开了权限,以后你的打卡时间不再是固定的,只要一天在公司里有八个小时,就算是全勤。” 兰亭暄扯扯嘴角,说:“阮总监,那加班费怎么算?” 晚上十点开会,难道她不睡觉的吗? 阮兴贵呵呵地笑,努力做出温文尔雅的样子,说:“有这个好机会跟国外的同行好好学习,我倒贴钱都愿意!” 兰亭暄默默地想,我不愿意…… 见她不接话,阮兴贵有点尴尬,给自己解围说:“放心,你现在也算是为这个离岸基金提供帮助的人,每年能从这个基金的盈利里得到一定比例的分红。” “是吗?”兰亭暄这才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兴致勃勃地说:“我能得到多少比例呢?会签什么文件吗?” 阮兴贵哈哈大笑,却把话题扯到别处去了。 等两人到了餐馆区,阮兴贵特意挑了一家日料跟她一起吃晚饭。 兰亭暄不喜欢吃日料,但阮兴贵正在兴头上,还要了一瓶清酒。 兰亭暄再次表示自己酒精过敏,不能喝酒。 阮兴贵一拍脑袋:“我的错!我的错!我忘了,亭暄你酒精过敏,所以从来不参加酒局!” 兰亭暄点点头:“阮总监记性真好。” 也不知道是在讽刺还是在恭维。 阮兴贵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眉飞色舞给兰亭暄介绍:“我最喜欢怀石料理,不过这附近都没有,想吃得去市中心的环拓大厦,那里有一家很不错的怀石料理。” 兰亭暄故意说:“是吗?我不吃生食,对日料感觉也一般。” “除了刺身和水果,日料里面也没有太多生食。”阮兴贵给自己斟了一小杯清酒,轻描淡写地说:“其实你要真喜欢吃,我直接带你去日本吃最正宗的怀石料理。上午飞机过去,下午就回来了。” 兰亭暄默默不语。 阮兴贵给她叫了一个果盘,一边说:“先吃点水果垫一垫。这里的日料,据说只有西瓜是从日本进口的,所以非常贵。” 兰亭暄:“……” 她吃了一口西瓜,觉得是正宗国产,跟她家那个十八线小县城的西瓜口感一模一样。 但阮兴贵小口小口得吃得荣耀而满足,她也就不说话了。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晚饭,兰亭暄从榻榻米上站起来,腿都麻了半边。 她扶着门框站了一会儿,刚要跨步,一个服务生低着头,端着盘子快步走过来。 兰亭暄忙退让了一步,没预料到脚还是麻的,一时身体失去平衡,差一点摔一跤。 好在她动作快,还是重新扶着门框迅速站稳了,但是她的大黑框眼镜却跟门框撞击了一下,歪了半边。 兰亭暄顺手把眼镜取下来,发现眼镜腿都撞歪了。 她也没找工具,徒手就把眼镜腿就掰正了,然后戴上。 一回头,发现阮兴贵正目不转睛看着她,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惊艳和欣赏。 兰亭暄扶了扶眼镜框,平静地问阮兴贵:“阮总监,回去吗?” “回去?哦,嗯,好。” …… 回到梅里特风投的办公大楼里,兰亭暄和阮兴贵两人分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兰亭暄打开电脑,继续熟悉那个离岸基金的经营状况。 毕竟有二十多年的历史,要从头细看,还是要花不少时间的。 阮兴贵却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有点心猿意马,一点工作都没做,一直看着电脑显示屏,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快十点的时候,他主动给兰亭暄打电话:“亭暄,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起视频吧,我也好给那边的人介绍介绍你。” 兰亭暄答应了,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来到阮兴贵的办公室。 视频会议开始后,阮兴贵果然向大洋彼岸的审计师们介绍兰亭暄。 “各位好,今天我们有一位新的员工参加这个离岸基金的审计。她是我们部门新升职的主管,名叫……亭暄·兰。” 阮兴贵是用英文介绍的,他的口语还不错,流利通顺,口音也不重。 兰亭暄谢过阮兴贵,也做了自我介绍。 她的英文几乎没有口音,比阮兴贵更胜一筹。 ------------ 第65章 谣言和真相(第一更) 视频那边的审计师和离岸基金本地的工作人员表现了十足的友善,然后就开始进入正题了。 对方介绍了一下他们的基本情况,兰亭暄才明白阮兴贵这一次为什么要拉一个人进来帮助审计。 因为国外的审计换人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会计师事务所,而是个新所。 这个部门不是美国著名的四大之一,而是个中等规模的会计师事务所。 因为换了审计师,新的审计师需要了解更多的情况,他们不能只依赖以前的审计报告,必须有自己的全盘理解,特别是基金的历史沿革和历史经营状况,才能理解整个经营模式。 所以他们需要的资料会更多,更详实。 而且不是给他们资料就可以,还要回答很多“为什么”的问题。 比如说,这个离岸基金历年投资回报率的波动曲线问询,就不是一个数据表格能概括的,还要回答“为什么今年比去年多增长20%”,或者“为什么前年比去年的投资回报率高百分之五十”这类型的问题。 这些问题要做的功课就更多了。 阮兴贵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而这些问题,恰好也是兰亭暄最想知道的问题。 这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温暖送到家了。 因此她听得十分专注,手指在键盘上不断翻飞,记下新的审计师感兴趣的所有问题。 最后视频会议的时候,兰亭暄还专门要求新换的审计师把他们的问题发一个清单过来。 对面的审计师很愉快的答应了,并且主动要了兰亭暄的邮箱地址,说马上发给她。 视频会议挂断了,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半。 阮兴贵起身说:“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兰亭暄忙拒绝:“阮总监不用了,我是开车来的,自己回去方便又安全。” “开车怎么了?你难道不下车?我还是送你吧,不亲眼看见你到家,我今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阮兴贵十分坚持,而且理由也很正当。 兰亭暄想说没这个必要,以她的身手,十个小蟊贼一起上也不是她的对手。 可她并不想公司里的人注意到这一点。 之前董若和王依依已经在公司里散布过“谣言”,说她身手不错到可以徒手勒死一个大男人,所以胡大志肯定是她杀的。 她不想继续给这个谣言添砖加瓦。 虽然这句话只有后半句是谣言,前半句还是对的。 她的身手确实不错,也确实可以徒手勒死一个大男人。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胡大志就是她杀的。 当然,现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作为普通女员工的正常反应,应该是接受阮兴贵的好意,让他送她回家。 不过因为她开车,所以也只是阮兴贵开着他自己的车,跟在兰亭暄的车后面。 当阮兴贵在停车场里看见兰亭暄那辆墨绿色的五菱宏光,无语了一下,才说:“……亭暄,你升了主管,工资这个月就会翻倍,你不考虑买辆好点的车?” 兰亭暄之前选择五菱宏光,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家世。 普通十八线小县城出身的女孩刚入职场,如果家里不是有钱,怎么开得起好车呢? 现在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了。 而且被卫东言科普过“鼹鼠”的可怕之处后,兰亭暄已经在慎重考虑换车事宜了。 她点点头,打开车门,对阮兴贵说:“阮总监,我确实要换辆车了。等这个月发了工资,我就去找找什么车合适。” 说到车,阮兴贵就更有兴趣了,“我对车挺有研究的,也认识几个4s店的高级经理。你什么时候要换车,我直接带你过去,可以马上提车。” 兰亭暄笑了笑:“不用劳烦阮总监。我自己能搞定。”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见外呢?你是我下属,上司关心下属的工作生活,不是应该的吗?行了,你别客气了,等周末我给你打电话,我们一起去挑车。”阮兴贵朝她摆摆手,也上了自己的车。 他开的是一辆路虎越野车,外型高大豪气,开在路上十分威风,就是油耗特别大,是一辆吃油量很高的车。 兰亭暄也上了车,一路开回了自己住的长亭公寓。 阮兴贵跟着下了车,往四周看了看,语重心长对兰亭暄说:“亭暄,你现在也是风投公司的管理层,还住在这种地方,实在不合你的身份。有没有想过要搬家?” 兰亭暄不动声色:“阮总监,我才刚升职,现在最重要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换房子可不比换车,实在太麻烦了,我还是想等一等,等稳定了再考虑。” “你想的真是很周到。”阮兴贵夸奖着她,一边跟她一起进了电梯。 一路上状似无意地问起来:“……亭暄,你在海市工作,你父母还是在阳都市?他们不打算调到海市吗?” “呃……我不清楚父母的工作情况。” “那你父母不考虑在海市给你买房吗?你以后不会想着还回阳都市嫁人吧?”阮兴贵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哈哈的笑声极有穿透力的回荡在电梯狭小的空间里。 兰亭暄心平气和地摇摇头:“我大概不会回去,不过我爸妈收入有限,也不能负担海市的房价。我自己有点积蓄,又涨了工资,等今年拿了年终奖,应该就能付首期了。” “还需要等年终奖?亭暄,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借给你首付,不要利息。”阮兴贵仔细察言观色,想从兰亭暄脸上看出她的欢呼雀跃。 兰亭暄却还是波澜不惊地一张脸,语音平平地说:“多谢阮总监,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 终于看着兰亭暄进了家门,阮兴贵又记住了门牌号码,才转身离开。 兰亭暄并没有邀请他进去坐坐。 从道理上讲,是应该的。 已经是半夜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像什么样子。 可是从情理上说,兰亭暄应该至少客气一下吧? 他毕竟是她的直属上司…… 就那么简单地说声“谢谢”就进去关门了,阮兴贵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兰亭暄站在窗帘背后,看着阮兴贵的车开离了这个街区,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确实是太意外了。 她的住处,梅里特风投没有一个人来过。 连跟她关系最好的乔娅都没来过,阮兴贵居然成了第一个来过她家门口的人。 这以后如果真的要经常晚上十点或者十一点开视频会议,难道每一次都要阮兴贵送她回家? 兰亭暄皱起眉头,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搬个家。 …… 这周周四,兰亭暄的邮箱里接到新的视频会议邀请通知。 这一次是把这三个月所有的视频邀请都按照同一系列规定好了时间。 每周两次,周二和周五,每次一个半小时,都在晚上十点开始。 对面是上午十点。 明显是要他们迁就对面的时间。 明天是周五,他们要跟大洋彼岸的审计师要开第二个视频会议,又是晚上十点。 兰亭暄不想继续让阮兴贵送她,就打算给田馨打电话,让她到时候来接她。 结果在周四晚上她跟卫东言视频的时候提了一句,卫东言马上说:“以后每周两次,我去接你。” ------------ 第66章 男的朋友(第二更) 兰亭暄条件反射般反对:“这不好吧……太麻烦卫总了。我会请田馨帮忙。” “田馨也是女人,如果真的有事,你还想把你的朋友搭进去?”卫东言严厉地说,“别推辞了,这是为了工作。” 一想到这件事的危险性,兰亭暄还真是不打算把田馨拉进来。 虽然之前田馨说过要帮她,她也答应了,可那是在她知道“鼹鼠”有多可怕之前。 现在了解得越多,计划当然要调整一下。 兰亭暄不再犹豫,点头答应了:“那就麻烦卫总了。不过,卫总能不能不要让我们公司的人知道?” “这你放心,我会隐藏身份,保证就算站在阮兴贵面前,他也认不出我是谁。” 兰亭暄觉得卫东言在吹牛,含蓄地说:“最好不要出现在阮兴贵面前,这样就更保险了。” 卫东言:“……” 接着兰亭暄又说:“那这样的话,我们也没有必要每周视频了。反正有事见面再说,应该更安全。” 卫东言:“……”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 第二天周五晚上十点的视频会议,对面的审计师开始了正式的讨论和问询。 有个金色长发的女审计师问题尤为犀利。 “我看了你们发过来的历年经营状况分析表格,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投资回报率的波动显得这么规律。” “你们这个离岸基金从十六年前,就致力于加密货币的投资。” “十六年前没有什么说的,投资回报就跟没有一样。” “重点在十六年后到八年前,你们看看这个盈利曲线,完全是直线上升,而且是几乎七十度的陡峭斜线上升。” “而八年后到现在,这个盈利曲线,是以三十五度左右的斜线上升,盈利大概下降了一半。” “再看看整个加密货币市场的市值增长图,它这十六年,并不是直线上升,而且起起伏伏如同连贯的u型池。” “你们公司这十六年的盈利增长图,却是一个大写的斜体n字型。” “所以我很想知道,你们的基金操盘手,是怎么做到十六年间,只有八年前亏损一次,其余时间都绝对盈利的。还有,这是我们列出来的问询人员名单。” “我们想跟你们的基金操盘手谈一谈。不知道你们这十六年间有几个基金操盘手,都还在不在公司。如果不在了,能给我们名字吗?我们可以发一个问询函。” 每一个问题,几乎都是兰亭暄想要调查的问题。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但是耳朵却悄悄地竖起来。 这些问题当然是问阮兴贵的。 阮兴贵在这个公司这么长时间,历史问题只有问他。 阮兴贵皱起眉头:“你们要问操盘手问题?可这都是我们公司的商业机密。以前的审计也没问过这些问题。” “以前是以前,我们跟他们不一样。”这个金发女审计师非常傲气地用手捋捋长发,“我们做审计的,有我们验证账目的方法。如果不能理解你们公司的经营情况,我们不可能给你们公司的账目背书。” 也就是说,他们需要验证的,是梅里特风投这个离岸基金盈利情况的真实性和合理性,并不是只验证加减乘除数字计算正确就可以了的。 阮兴贵手指在办公桌上轻叩,面色严肃,过了一会儿,说:“你把名单发过来,我会跟公司商议一下。” “好的。”那个金发女审计师笑着答应了,又对兰亭暄说:“兰女士,上次你给我们做的这份数据分析很管用,不过你能把你使用的原始数据也发给我们吗?我们需要自己做自己的数据分析。” 兰亭暄看了看阮兴贵。 她做好了数据分析,是直接发给阮兴贵,然后阮兴贵再发给国外的审计师。 她记得当时是发了原始数据。 阮兴贵咳嗽一声,说:“以前我们公司没人做这个离岸基金的数据分析,都是直接发原始数据。现在数据分析我们都给你们做了,你们还需要原始数据干嘛?不能节省一下时间吗?” “是吗?你们的数据分析确实做得很好,也确实能节省很多时间,但我们还是需要原始数据,哪怕验证一下呢。”对面一个年纪大的男审计师开始打圆场了。 他们也不想让阮兴贵觉得不舒服。 阮兴贵这才点点头,“行,等会议结束了,我就把原始数据发给你们。” 然后对面的审计师又开始问另外的问题。 接下来就都是一些常规性的会计记账法则问题。 兰亭暄和阮兴贵都不是财会专业,他们无法回答。 而是由这个离岸基金在当地聘请的会计经理一一作答。 阮兴贵对这些不感兴趣,直接打开邮箱,开始给他们发邮件。 兰亭暄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不放过任何细节问题。 等第二轮问题问完,正好是一个半小时。 对面挂断了视频会议,阮兴贵对兰亭暄说:“你等我一会儿,我还有一封邮件要回复再送你。” 兰亭暄忙说:“不劳烦阮总监了,我朋友来接我,已经在楼下等我了。” “你朋友?”阮兴贵从电脑前抬起头,饶有兴味地问:“男朋友吗?” “是男的朋友,不是男朋友。”兰亭暄一本正经地说,“跟我住在一个小区。” “是吗?我不信,你可别为了不麻烦我,就扯这种慌。”阮兴贵说着,就关了电脑,邮件也不回复了,说:“走,一起去看看你的男的朋友。” 还朝兰亭暄挤挤眼睛。 兰亭暄:“……” 她只好跟阮兴贵一起下楼。 就在梅里特风投大厦门口台阶上,一个戴着兰亭暄同款黑框眼镜,一头乱发蓬松如同盖帘一样遮住额头的年轻男人站在那里。 身高确实很不错,特别笔挺轩直,穿着打扮却很普通。 一身不起眼的黑色羽绒服,一看就是淘宝不到一百块的那种款式。 背着一个简陋的背包,戴着口罩,看见兰亭暄出来,他慢慢走过去,木讷地点点头。 阮兴贵嗤了一声,朝那人伸出手,故意说:“听说你是亭暄的男朋友?” 那人更急促了,手足无措,还把手在羽绒服上蹭了蹭,才跟阮兴贵握手,嗓音清朗又有点尖细:“不……还不是……男朋友。” “哦,那你是在追她哦?我们亭暄可是风投公司的骨干力量,以后要做高管的,你是哪个公司的?”阮兴贵摆出了一副长辈的架势。 那男人嗫嚅着说了个公司名字,阮兴贵完全没有听说过。 侧过耳朵只听见那男人说自己的职业是“程序员”。 呵呵,it普信男嘛,懂。 阮兴贵在心里吐槽,目送兰亭暄跟那人上了一辆帕萨特离开,只觉得一朵鲜花真就插在牛粪上了。 ------------ 第67章 运气和实力(第一更) 兰亭暄跟着那男人上了他的越野车。 进去之后,兰亭暄才瞥了一眼那方向盘上的标识,说:“……卫总,这就是你的低调?普通it从业者也能开得起辉腾越野车?” 这个打扮得普普通通的男人,正是卫东言。 他发动了汽车,淡淡地说:“这车看起来最像帕萨特,我找了一天才找到的低调车。” 兰亭暄:“……” 好吧,就算大白天,也有不少人把辉腾错认成帕萨特。 何况现在是大晚上。 只要没穿帮就好。 兰亭暄又对卫东言的嗓音表示神奇:“卫总,刚才你说话,可不是这种声音。你是会口技吗?” 卫东言看她一眼,单手抹着方向盘开上高速,云淡风轻地说:“……基本技能。” 兰亭暄深深看他一眼。 风投公司总裁的基本技能,可不包括口技。 当然,演技肯定是要有的。 不管哪一行,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嘛。 两人的车开了没多久,卫东言突然说:“后面有人在跟着我们。” 兰亭暄:“……” 真是哔了狗了。 大半夜的,谁那么无聊? 她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顿时睁大眼睛:“……那车是阮兴贵的车!他在跟踪你的车?!” 卫东言也看了一眼,说:“行吧,看他要做什么。” 反正现在他跟兰亭暄在一起,不怕阮兴贵出幺蛾子。 兰亭暄一想也对,她怕什么? 别说她单手就能对付阮兴贵,她身边还有卫东言呢。 这可是个能趴在皮卡车底在高速上狂奔的主儿。 两人把阮兴贵扔在脑后,开始说今天的事。 兰亭暄有点兴奋:“……今天那个审计师问的问题好犀利!而且都是我特别想知道的!这样下去,肯定是事半功倍!” “我的运气真不错!你知道吗?今年我们公司恰好换审计师了!不然的话,他们不会问的这么详细!” 卫东言等她兴奋完了,才淡淡地说:“嗯,是我们在海外运作了一下,让原来的会计师事务所自动退出了。” 所以哪有那么多的好运气。 那些认为运气是实力的一种的人,最好清楚真正原因是在运气背后活动的实力。 兰亭暄脸上本来就很淡的笑容凝住了。 她移开视线,有些不自在的说:“那现在的审计师,是你们的人?” “那倒不是。”卫东言耐心解释,“根据国外的审计规则,只要换审计的事务所,这些都是常规程序。所以我们不需要往审计师那边塞人,只要确定他们是正规的会计师事务所就可以了。” 这就是玩得妥妥的阳谋了。 而且是风过水无痕的阳谋。 兰亭暄在心里默默给卫东言点了个赞,然后说:“我给他们的数据分析,也有意突出了十六年间投资回报率的异常曲线。对方审计师明显也看出来了,所以当成重要问题提出来。他们还想跟这个离岸基金的操盘手具体谈一谈。我得想办法挤进去听他们会谈什么。” 当然重点是,她想看看那些操盘手都是谁。 卫东言有些意外:“……他们这么生猛?连这个要求都提出来了?” “不能提这个要求吗?” “给风投公司做审计的审计师,一般都不会要求直接跟基金操盘手面谈,除非这个风投公司是上市公司。但一般的风投公司绝大部分都不是上市公司,除非是那种业务复杂,涵盖面广的大投行。” 这一点兰亭暄明白。 风投公司很多是私募方面的,只面对极小部分高净收入人群,做项目讲求的是短平快,不会把自己整成上市公司。 因为国外的上市公司都要面对证监会这个部门,讲求个公开透明,需要披露的商业细节和财务数据比较多。 而这个离岸基金又只是梅里特风投庞大资金池的一个基金而已,所以他们完全可以要求审计师换一种方式进行审计。 “其实只要审计师能问出几个名字就好了,我倒是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做投资的。”兰亭暄从最坏的方向考虑。 卫东言却说:“也许他们问不出具体名字,但是能够问出到底有几个操盘手,每个操盘手又负责哪一时间段的加密货币投资。这方面情况你要记牢了,然后分析出这些操盘手的投资习惯。 兰亭暄看向卫东言:“……你说过要给我讲鼹鼠的投资风格和行为特征。” “等你把那个离岸基金几个操盘手的投资风格自行分析以后,我再给你讲。”卫东言在高速上平稳开着车,没有炫技的表现。 “为什么不能现在说?” “我不想你有先入为主的印象,然后看谁都像是鼹鼠。这样不利于我们精准搜索。” 兰亭暄不得不承认,卫东言说的有道理。 两人谈谈讲讲,一路倒也不寂寞。 等卫东言的车停在兰亭暄租的公寓楼下,两人都有个感觉:今天的车程怎么这么短…… 平时要半个小时或者四十五分钟甚至一个小时的车程,今天好像十五分钟就到了。 其实看看手表,还是花了半个多小时。 真是神奇。 两人不约而同在心里感叹,但是谁都没有说出来。 卫东言送兰亭暄进了电梯。 两人站在电梯里,卫东言轻声说:“……阮兴贵的车停在路口,他在观察我,还是在观察你?” 兰亭暄想了一下,说:“上一次我也是这个时候回来,因为太晚了,是他送我回来的。” “送到路口?” “……送到家门口。”兰亭暄见卫东言好像马上脸色变了,立刻说:“我已经打算要搬家了。” 卫东言哼了一声:“我上次就说过,你一个人住要小心,别以为自己有点身手,就看轻别人。” “我知道了。”兰亭暄这一次没有杠,老老实实承认错误。 她确实知道,哪怕她再有本事,也架不住被别人有心算无心。 万一对方不止一个人? 万一对方不仅不止一个人,还有很多器械药物? 现代社会的科技,分分钟可以让壮汉丧失一切行动能力。 更别说她只是一个年轻女子。 小心一些总是没大错的。 卫东言看着她打开房门,又说:“这个周末你就准备搬家。我找人给你找房子。” “……别太贵了,太贵我付不起房租。”兰亭暄也不客气了。 既然卫东言是她合作伙伴,帮找个落脚的地方也是可以的。 卫东言直接问:“……你现在房租多少钱?想找多少价位的房子?” “现在一个月2500,最近升职了,涨了点工资,可以租贵一点,2500到3000吧,我不想跟人合租。”兰亭暄别的都可以将就,但是在住的上面真不想。 卫东言点点头:“你等我消息。” ------------ 第68章 意难平(第二更) 卫东言装作没有看见那辆停在路口的路虎,直接开着自己“酷似”帕萨特越野车的辉腾越野车,离开了兰亭暄所住的街区。 阮兴贵坐在路虎里,看着那个开着帕萨特的男人很快就从公寓大堂里出来,明显也没有在兰亭暄那里待多久,不由哼了一声。 他放心了,开车回家,心情突然高兴起来,还吹起了口哨。 阮兴贵的家在海市内环的名苑小区,这里的房价在整个海市也算是中等偏上,而且也是学区房。 他结婚十几年了,孩子刚上初中,已经睡了。 妻子杨松芸是全职家庭主妇,还在床上刷手机看视频等着他。 阮兴贵去洗了个澡,回到卧室,看见杨松芸略微白胖的脸有点腻味。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以后不用等我了,最近公司里跟海外基金经常要开会,会晨昏颠倒,跟你的作息不一样。”阮兴贵拉上被子,躺平闭上眼睛。 杨松芸忙关上灯,小声说:“好吧,周末我还要早起送孩子去上兴趣班,那以后我不等你了。” “嗯。” 阮兴贵没有兴趣说话的样子。 其实等杨松芸睡着了,他又侧过头看着她。 昏暗的睡灯下,她圆润的鹅蛋脸还是挺耐看的。 虽然跟他同龄,但是这么多年在家里做全职家庭主妇,他的收入又高,杨松芸保养得相当不错。 肌肤毫无瑕疵,中年略微有点发福,却显得珠圆玉润。 他和杨松芸是大学同学,杨松芸还是他们大学的校花。 而他,只是个没有什么家庭背景的普通城市青年。 但是他聪明,会钻营,学的也是金融这种特别吃香的专业,毕业之后一路顺风顺水,不仅进了这种外资企业,还死缠烂打娶到了自己心中的女神。 可是跟女神做了这么多夫妻,女神早就走下神坛。 他现在不是不后悔的。 当年真是年少无知,找老婆居然只知道看脸。 但凡杨松芸家有点背景,他也不会一个人在外面拼得这么辛苦。 而且这么多年,杨松芸也不出去工作,就在家做少奶奶,阮兴贵有时候也觉得肩上的压力很大。 毕竟两个没有家世背景支撑的中年人,却只有一份工资,一旦他的工作出问题,两人不得喝西北风? 幸好当年这房子买的早。 这些年阮兴贵早就用自己的年终奖把房贷还清了。 然后又贷款买了两套投资房。 不然按照现在的房价,他这样的高工资都供不起这个小区的房价。 阮兴贵在遗憾和抱怨中陷入了梦乡。 …… 卫东言的行动力很迅速。 周日早上,他就通知兰亭暄:“我朋友在浦阳区的黄杨公寓找到一个一居室,跟你现在住的地方差不多大,7楼,有电梯,月租3500。” 兰亭暄马上说:“我能先看看房吗?要是还行,我就签合同交钱。” 浦阳区那可是内环的好区,靠近市中心了,田馨也住在那个区,好像就是黄杨公寓。 兰亭暄一听就至少七成愿意,虽然比她的心理价位要高500块钱。 从那个地方去她工作的高新技术园区,还要近一点。 只不过她记得田馨那个一居室,月租至少5000…… 不知道卫东言怎么能在同一个地方找到月租3500的一居室。 卫东言给她说了地点,让她自己开车过来。 兰亭暄很快来到浦阳区跟卫东言汇合。 卫东言戴着墨镜和口罩,还是一身猎装,跟平时风投公司总裁的打扮很是不一样。 两人一起坐电梯上到7楼去看房。 真难得,那房子还是朝南的。 客厅有个大大的落地窗,还有一个小阳台。 站在阳台上,能看见海市的入海口,风景真是很优美了。 兰亭暄啧啧称奇:“卫总,您可真是厉害。这种房子怎么找到的?真的是月租3500吗?” 带他们看房的中介有点尴尬地笑,说:“这间房子的房主要求比较多,而且要求一年的押金,所以符合条件的房客比较难找,因此房租不高。” “是吗?都什么条件啊?” 中介翻了翻自己的手机,找出一份pdf文件,给兰亭暄发了过去。 兰亭暄大致浏览了一遍。 估计这房主并不差钱,不指着这房租付房贷,因此只希望找到条件不错的房客,能帮着保养房子。 所以对房客的学历、工作、年龄和生活习惯都有详细的要求,并且表示一旦违反,押金就不退了,还要付法律责任。 这样的合同,看起来是挺吓人的。 兰亭暄看了都犯嘀咕。 卫东言却说:“你的闺蜜不是律师吗?把她叫过来帮你看看合同,我还有事,先走了。” 兰亭暄一听也对,立刻说:“那麻烦卫总了,您先请。” 卫东言转身离开。 等他走了,中介才好奇地向兰亭暄打听:“那是您朋友?是哪个公司的?高管吗?” 凡是带个“总”字,大家都自动认为是高管。 兰亭暄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给田馨发了条微信,加一个地址。 田馨周日早上也没什么事,正琢磨是不是找兰亭暄吃个饭松弛一下。 一看她的微信,马上就步行过来了。 从她那里到兰亭暄看房的地方确实很近,步行抄近路只要五分钟。 她一进来就说:“这么好的房子,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亭暄在微信上说了是让她帮着看租房合同的。 中介听说她是律师,马上把合同给她发了一份。 田馨站在阳台上看完合同,只提出把有关法律责任的条款具体一下。 她说:“我们也不是反对付法律责任,但是既然提出了这个条款,就必须细化,具体说明是哪个方面的法律责任。只是随便一说,在合同法上面,是完全可以作废的。呐,我是为你们房东着想哦!” 中介听了直笑,马上联系房东。 房东确实不差钱,听了田馨的意见,对这房客的印象非常好,马上对中介说:“按照她们说的改,马上签约。我可以一次租给她们两年,房租不变。” 他觉得这是个好房客,值得他的房子。 中介也是大喜,马上跟兰亭暄和田馨说了房东的意见。 兰亭暄当然同意,一次租两年,而且还能优先续租,多好的条件啊! 再说还有田馨给她看着合同,对方也不是二房东,而是真正的屋主,没毛病。 兰亭暄很快签了合约,转了一年的房租当押金,又交了半个月的房租,就拿到了钥匙。 她现在的房子需要转租出去。 不过长亭公寓那边的房子不愁租。 兰亭暄和田馨回去,刚把转租的帖子发到长亭公寓的论坛上,就有好几个私信要来看房。 下午时分,一对小情侣看中了兰亭暄这套公寓,原价接了合约。 兰亭暄办好手续,告诉他们她下周搬出去,剩下一周的房租不要了,他们可以提前一周搬进来。 卫东言周日晚上跟她视频,听说她还要一周时间才能搬家,很是无语,说:“给你找了房子就是要你赶快搬走,你的东西很多吗?还要一周才能搬完?” “……确实挺多的,我还没打包呢。” “你别管了,我去给你找个专业搬家公司,一天搬完。搬家费我当活动经费给你报销。” 兰亭暄:“……那倒不用,搬家费我还是出的起的,不过你找的搬家公司靠不靠谱啊?” “女子搬家公司,行吗?” “真的!当然可以!” ------------ 第69章 一鸣惊人(第一更) 有了专业搬家公司帮忙,兰亭暄这个家果然一天就搬好了。 而且在新家里,那个搬家公司的阿姨和小姐姐还给她仔细把东西都放到原处。 整个室内布置简直就是她长亭公寓套房的神还原。 她一点都没有不适应的感觉,就像是依然在熟悉的房间,只是换了个地址。 搞定了新家,兰亭暄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中。 因为新换了审计的会计师事务所,连阮兴贵都加大了工作量。 而且兰亭暄发现,阮兴贵确实在金融数据分析方面还是挺厉害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太熟悉这个离岸基金了。 …… 这天是周二,晚上十点有跟那边审计师的视频会议,兰亭暄和阮兴贵一起留在公司里加班。 最近这些日子,阮兴贵都是把她叫到他的办公室,给她专门准备了一张办公桌。 上面摆着两个大大的二十八吋4k高清的电脑显示屏,可以连上她的笔记本电脑。 两人一起在阮兴贵的办公室工作。 兰亭暄遇到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阮兴贵。 阮兴贵回答得也非常尽心。 到了晚上九点多,兰亭暄去茶水间做了两杯奶茶,给阮兴贵也送了一杯。 阮兴贵喝着暖暖的奶茶,心花朵朵开,笑着问她:“亭暄啊,这些天来接你下班的男人,是在追你吗?” 兰亭暄含糊地说:“……只是朋友,正好住在附近,顺便而已。” “亭暄还害羞呢?其实也没什么的,年轻人嘛,总不能只工作,不考虑个人问题吧……”阮兴贵感慨地说起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在学校我也是只知道学习,没有功夫考虑个人问题。” “后来工作了,发现有姑娘追我,也就糊里糊涂答应了。我这人心软,别人对我好,我就忍不住要对别人好,根本没想过到底是不是自己喜欢的。” 兰亭暄:“……” 这话要她怎么接? 她没有追过男人,只有赵嘉翼追她。 兰亭暄只好接着敷衍地说了句“是嘛”。 阮兴贵忙说:“是啊!我年轻的时候就跟你现在一样,只知道工作,除了升职,脑袋里没有别的考虑。我现在的妻子,就是那时候拼命追我,像那个追你的小伙子一样。大半夜的我加完班,看见她在我家门口等我,你说我能不感动嘛?” 其实真实情况是,杨松芸那时候加班回家,阮兴贵在她公司门口等她。 可过了十几年,阮兴贵总觉得当年的自己是不是脑残,为什么会看上杨松芸这样的女人? 她是校花又怎样呢? 十几年过去,他真的累了,不想继续捧着这个还把她自己当“校花”,不肯长大的中年女人过日子。 阮兴贵觉得,他或许也能和段潇薇一样豁出去,就能改变自己死水一样的人生。 兰亭暄默默听着,发现阮兴贵沉浸在过去的情绪里不能自拔,觉得是时候问问八年前的事了。 她渐渐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好奇问:“真的啊?阮总监当年在学校里,也是校草吧?不然贵夫人也不会这么追得这么紧。” “哈哈哈哈……亭暄你可真会说话!”阮兴贵被她说得高兴极了,朗声大笑,还摸摸自己的雷根发型。 现在他每周做两次发型,一次周二,一次周五,务必要在跟兰亭暄独处的时候表示出最佳状态。 可惜兰亭暄好像眼瞎,根本看不见他这个年纪的男人特有的稳重和气质。 好在今天兰亭暄好像是开窍了,那双眸子闪闪发光,就算是大黑框眼镜也无法隐藏那种靓丽和明媚。 阮兴贵有种“努力没有白费”的欣慰和狂喜。 他兴趣一来,就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我在学校里不怎么出风头,我只愿意学习,考了很多证书。后来毕业后工作,我接的第一个offer,其实不是梅里特风投。” 兰亭暄笑语嫣然:“真的呀?跟我确实很像呢,我接的第一个offer,其实也不是梅里特风投。不过后来还是拿到了梅里特风投的offer。” 阮兴贵用手指指她,笑着说:“我记得你。那时候面试也是戴着这样一副大黑框眼镜,可是一手成绩单实在漂亮极了,当时做的题也是面试的那三百人里成绩最好的。” 兰亭暄惊讶:“居然有三百人申请这个位置?!” “当然,不然你以为梅里特风投那么好进?我当年大学毕业刚工作可没有考进来,后来在另外一个风投公司升了高级金融分析师,才跳槽来到梅里特风投的。”阮兴贵说得兴起,大手一挥,“只是来梅里特风投之后,我在高级金融分析师这个位置上,待了七年都没能升职!” “阮总监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兰亭暄一双明眸更加动人心魄。 阮兴贵眯着眼睛看她,想到那天在日料店里的惊鸿一瞥,心想这个姑娘真不应该戴这种眼镜,完全湮没了她的美貌,但是又想到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出她真正的美貌,而且还有她诱人的家世…… 阮兴贵心中一片火热,不由自主说:“亭暄你说得太对了!果然在第八年,我为公司立下大功劳,公司高层认可我的工作成绩,给我连升三级!一下子成了部门总监!” 兰亭暄一脸惊喜和崇拜:“真的嘛?!您立下什么功劳呢?能让我膜拜膜拜嘛?” 阮兴贵脱口而出:“当然是挽回了巨大损失!” 说完就有些后悔,哈哈一笑,掩饰说:“说来话长,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再说,快十点了,我们准备一下,马上开始视频会议了。” 阮兴贵不愿意往下说了,兰亭暄自然不好追着不放。 她只是遗憾地耸了耸肩,说:“好吧,还以为能听听阮总监的丰功伟绩呢!咱们部门的人都夸阮总监业务能力过硬,没想到阮总监不仅为公司赚了不少钱,还挽回过巨大损失!” 阮兴贵打个哈哈,点开了视频会议。 很快,对面的审计师也上线了。 大家打完招呼,就开始切入正题。 “麦克,请问你们公司同意我们的请求了嘛?”对面的金发女审计师锲而不舍地追问。 他们之前提出过要跟那个离岸基金的操盘手谈一谈。 麦克是阮兴贵的英文名。 果然,阮兴贵的回答,跟卫东言预测的一模一样。 ------------ 第70章 投资的金科玉律(第二更) 阮兴贵笑着说:“珍妮,我们公司的政策,这部分交易属于商业机密,操盘人的名字肯定不可能给你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哪些时间段是由哪一个操盘人进行交易的。这样可以吗?” 对面的金发女审计师就叫珍妮。 她跟自己人商议了一下,点头同意:“也行,您可以现在说了。” 阮兴贵侃侃而谈。 “在过去的十六年里,这个离岸基金其实只有两个操盘手。我们可以叫第一个a,操盘头八年。第二个b,操盘后八年。” “操盘头八年的a操盘手,因为八年前的一次失误,被公司解除了职位。具体是怎样的失误,你们也看见了。”他把兰亭暄做的那个投资收益曲线图调了出来,跟大家共享。 兰亭暄听得目不转睛,心想,原来这十六年来,这个离岸基金只有两个操盘手。 那其中一个就是鼹鼠吗? 会不会鼹鼠已经不在这个公司了? 兰亭暄一边听阮兴贵讲述,一边也在自己具体分析。 阮兴贵说:“前八年的操盘手a,是个比较谨慎的人。” “他对于加密货币市场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相信自己的判断,多过具体的金融分析。” “我没跟他合作过,那时候给他提供金融分析的,是当时的金融分析部总监。但是这些金融数据只是参考。据说他从来不用,都是靠直觉。” 阮兴贵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一旦认准了目标,就会下重注,甚至全盘买入都有可能。” “然后就是他比较懒散,一个季度才做一单。其余的时候都在磨洋工。” “还有,他的投资方向很专一,只做加密货币投资,别的投资方向,他不参与。” “最后,因为他相信自己,特别是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你们可以看见,头八年的投资盈利,势如破竹,真是火箭升天的架势。” 七十度的斜线上升,那真是一飞冲天的架势。 阮兴贵话锋一转:“但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太过相信别人,结果错用了一个人,导致在第八年的投资惨败,盈利高台跳水,差一点把本金都赔进去了。” 对面的珍妮感兴趣极了,忙问:“那他是错信了谁呢?谁能导致你们公司的投资出现这么大的失误?这个人是不是也曾经参与操盘?” 真是一针见血。 兰亭暄暗暗握紧了拳头。 阮兴贵明显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也不是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当时投资部总监要出国进修,这个操盘手就推荐了一个没有金融背景的人来做代理投资总监,并且让他直接操盘这个离岸基金。” “虽然公司高层很多人都有意见,但因为这个操盘手的强势,还有他多年的业绩,大家还是同意了。结果这个临时请来的操盘手只来了三个月,就把这个离岸基金搞得一盘糟,收益率高台跳水……” “那这个临时的操盘手呢?” “他八年前就自杀了。” 对面的审计师倒抽一口凉气,“是因为工作的事吗?” 阮兴贵说话的速度慢了下来,明显在字斟句酌:“……不完全是,他个人生活中也出了一点问题,两相交织之下,才一时想不开跳楼了。” “原来是这样。”对面的珍妮总结了一下,“所以说,在这个离岸基金的两个正式操盘手a和b之间,还有一个临时操盘手,只做了三个月。这个高台跳水的收益曲线,就是他造成的。” 阮兴贵重重点头:“对,就是这样。因为这个人并不算我们公司正式员工,只是临时代理,而且他已经去世八年,所以我没有把他加上去。” “理解,理解。”对面的审计师们连连点头,开始追问第二个正式操盘手b。 阮兴贵偷偷松了一口气,继续说:“这第二个操盘手b和第一个操盘手a相比,更加谨慎。” “而且他更专业,并不像第一个操盘手a一样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更相信金融数据分析,所以跟我合作的很好。” “他也是一个季度才交易一次,但是为了这一次交易,他会做很多准备工作,考察方方面面的数据,最后才选出最好组合。” “他这么做,虽然没有第一个操盘手a的盈利高,但胜在稳定,而且和别的基金盈利比起来,他的收益也是非常非常高了。” “另外,第二个操盘手b经常去国外跟同行交流,所以对业内信息很敏感,也规避了多次风险。因此他的收益率至今是直线上升。” 兰亭暄听到这里,故意说:“其实,我在想,我们看收益率的时候,是不是还应该考虑一下市场情况呢?“ ”我们这里有句话,说个人的努力虽然重要,但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我觉得这句话对我们做投资的来说,也是金科玉律。” “比如说八年前那一次投资的惨败,我也做过市场浮动的对比图。发现八年前,正是加密货币市场最动荡的一年。” “那一年,因为黑客事件,光是加密货币交易所就倒闭了九成。投资人丢失的加密货币有数百万枚之多,直接动摇了投资人对加密货币的信心,所以才导致加密货币市值直线下降。” “在这种情况下,我就不知道那一年,有哪个投资加密货币的基金不是赔钱,而是赚钱。” 兰亭暄这么一说,对面的审计师更感兴趣了。 珍妮激动点头:“对啊对啊!我也想到这一点了。所以我也认为,八年前你们这个离岸基金收益率的改变,并不是人为因素,而是市场造成的。” 她刚说完,她那边另外一个年纪比较老,看上去职位最高的审计师却低声说:“也不能说完全是市场造成的。我这里有一份八年前审计师做的审计报告,其中在‘管控风险’这个要点下面,提到过这个离岸基金的内部管理有问题,导致有人把公司资金转到个人账号进行投资操作,才损失惨重。” 这不就是在说她父亲“挪用公款到私人账户炒币”那件事嘛…… 兰亭暄心里砰砰直跳。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份审计报告,阮兴贵也没有跟她说起过。 ------------ 第71章 三人行(第一更) 兰亭暄想开口问到底是怎么把钱从公司账户转到个人账户的,阮兴贵却不悦地说:“但是这件事已经过去八年了,会对现在的审计有影响吗?” “而且自那之后,我们公司完善了内部管理措施,再不会有这种一个人动手,就能把公司是现金转到个人账户这种操作了。” 阮兴贵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对方审计师也只是要了解这个离岸基金的来龙去脉而已。 八年前的经营状况,确实跟他们今年的审计无关,但是这一点,却必须要纳入他们的测试范围。 见阮兴贵明显不高兴了,对方也只是笑了笑,说:“我们会仔细考虑您的提议,然后结合贵公司这些年的风控管理,才能确认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兰亭暄一直到会议结束,都没有再说话。 倒是阮兴贵像是谈兴正浓。 关了视频会议之后,他扭头看着兰亭暄,笑着说:“刚才听见有人自杀,你是不是吓坏了?” 他一直留意着兰亭暄,亲眼看见她脸上突然失去血色,如同雪一般的白。 兰亭暄顺水推舟地点点头,非常小声地说:“……胡总监的案子都还没破呢……怎么又来了一件命案?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这怎么能叫命案呢?他是自杀,胡大志是他杀,性质完全不同。”阮兴贵不以为然,笑着说:“再说了,他是跳楼死的,警方都调查过很多次,最后结论是自杀,你就别害怕了。” “跳楼?!太可怕了!我听说跳楼死的样子很……”兰亭暄似乎恐惧得说不出话来。 阮兴贵见兰亭暄吓成这样,对她更加怜惜,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柔声说:“别怕,有我在呢。” 兰亭暄:“……” 妈蛋,装柔软装过头,被揩油了。 她强忍住恶心,不动声色抽出自己的手,抱起笔记本电脑,装作非常感兴趣的样子,睁着大眼睛继续问:“阮总监,我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能不能请阮总监不吝赐教?” “这么客气干嘛,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个前八年的操盘手,是不是就是那时候的投资总监啊?” 阮兴贵被兰亭暄看得有些心不在焉,顺口说:“……当然不是。” “啊?您刚才说因为投资总监要出国进修,所以这个操盘手找了个人做代理投资总监。我还以为这个操盘手就是当时的投资总监。因为他要出国进修,所有找了个代理……就跟段副总这一次一样呢。因为段副总要生孩子坐月子,所以找了胡大志坐代理投资总监。——难道不是?” 兰亭暄眉头皱起来,眉间仿佛拢起一段轻愁。 阮兴贵特别想用手轻抚她的眉间。 但是他什么都没做,讪笑着欲言又止:“你想多了,前八年那个操盘手并不是投资总监,他的位置啊……总之,他不是投资总监,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啧,真是太复杂了。算了,让审计师去头疼吧……我的脑袋快要裂开了。”兰亭暄见阮兴贵就是不说,也不再追问,装作不堪重负的样子摇了摇头,朝阮兴贵挥了挥手,“很晚了,我得回家了。阮总监,明天见。” 她转身离开的步子轻快又迅捷。 阮兴贵看着她曼妙的背影,缓缓把那只手放到嘴边嗅了嗅。 那只手刚才握住了兰亭暄的手,她的手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柔软,但却很有韧性,而且有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阮兴贵觉得自己胸膛的血在沸腾。 …… 兰亭暄从梅里特风投大厦里走出来。 深夜的风还带着刺骨的凉意。 她深吸一口气,情绪才缓缓平静下来。 卫东言从她背后走过来,淡声说:“今天怎么晚了十五分钟?” 兰亭暄吓了一跳,回身说:“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在汽车里等吗?” 卫东言看她一眼,从她手里接过她沉甸甸的通勤包:“出事了?你的脸色很难看。” 兰亭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上车说。” 两人迅速往停车场走去。 卫东言直到发动车子离开,也没见阮兴贵过来开车。 他那辆路虎还在停车场里。 “出什么事了?” 兰亭暄调整好情绪,说:“今天阮兴贵谈到那个离岸基金的操盘手,这十六年来,居然有两个。” 卫东言并不意外:“只有两个人?果然梅里特风投缺人才啊……” 兰亭暄:“……” 她幽幽地说:“我还以为只有一个人,就是鼹鼠。” “没那么简单。”卫东言摇摇头,“我是觉得鼹鼠一直在幕后操盘,至于台前的操盘手,可以要多少,有多少。” 兰亭暄脑洞大开:“阮兴贵说只有两个,会不会鼹鼠有两个?” “不可能。”卫东言断然否认,“鼹鼠绝对只有一个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兰亭暄靠在座椅上,伸长腿揉揉膝盖,说,“反正阮兴贵说有两个人,其实是三个。中间有三个月,是我爸爸操盘。但是因为时间太短,也不是正式员工,就被排除在外了。” 卫东言凝神思索,一边说:“所以,那个基金的操盘手,前八年是一个人,然后你生父操盘三个月,再是第三个人,一直到现在。” “对。”兰亭暄点点头,“就是这样。如你所料,阮兴贵没有说名字,说是商业机密,但是提到了那两个人的投资风格。” “哦?跟你的研究比起来呢?” “差不多。但是我真没看出来是两个人。”兰亭暄苦恼,“只是程度的不同而已。” “看来你很有想法。”卫东言看了看手表,“今天太晚了,明天,明天你去我家,我们仔细谈。” 兰亭暄:“……” “……不能视频上谈吗?” “不方便。”卫东言冷眼睨她,“怎么了?你不是对我很放心吗?” 兰亭暄:“……” 她不想去陌生人家里,特别是男人。 哪怕这个人是卫东言。 兰亭暄打量着卫东言,平静说:“卫总,我们很熟吗?” 卫东言:“……” 他移开视线,以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那我去你家。” “为什么一定要当面谈?” “因为我们需要研究、比较。我会带一块白板过去。” “不用了,我有。”兰亭暄打算明天就去超市买一块儿童用的白色大画板回来。 ------------ 第72章 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第二更) 第二天,兰亭暄按时下班,都没听见阮兴贵在背后叫她的名字。 她飞快进了自己的墨绿色五菱宏光,嗖一下就开走了。 乔娅坐在兰亭暄的车里,惊讶地看着后视镜说:“阮总监刚才在叫你的名字,你都没听见嘛?” 兰亭暄确实没听见,她也没有停车的意思,说:“我今天家里有事,得早点回家。小娅,我先送你去地铁口。” 乔娅看了看手表,说:“还早,我不想现在回家,想去逛逛商场。” 这年头都在网上购物,逛超市的人比较多,逛商场的人真的不多了。 但是乔娅好像乐此不疲。 兰亭暄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好像又瘦了。 不过她自己也是心里有事,就没有多问,把乔娅在地铁口放下,然后开车回自己在浦阳区黄杨公寓新租的房子。 她这房子离卫东言现在住的地方挺近的,开车不堵车的话,十分钟就到了。 不过中途她又拐去超市,买了块儿童画板。 兰亭暄到了家,刚停好车出来,就看见卫东言也从他那辆辉腾越野车里出来。 依然是墨镜鸭舌帽加口罩,把人藏得严严实实。 兰亭暄扯扯嘴角,“卫总,今天阮兴贵也没跟过来,你至于打扮称成这样吗?” “细节决定成败。” 兰亭暄:“……” 在这方面,她确实不如卫东言内行。 兰亭暄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跟他一起上楼。 来到兰亭暄的家里,卫东言已经很熟悉了。 这里的客厅布置跟兰亭暄以前在长亭公寓那边一模一样。 卫东言早就从视频里看熟了。 他进去之后,像是想起什么,问道:“你晚饭吃了吗?” “没有。现在才五点半,谁这么早吃晚饭啊?”兰亭暄把通勤包放下,换了在家里穿的拖鞋。 卫东言也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换上。 兰亭暄:“……” “想不到卫总连这都想到了,难怪您已经是首席执行总裁,我还只是小小的分析师。”兰亭暄叹为观止。 卫东言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先走进去。 他熟门熟路把背包取下来放在地上的懒人沙发上,挽起袖子说:“你晚上准备吃什么?” “有什么吃什么。”兰亭暄往卧室走去,打算先换家居服。 家里有了外人,她换衣服当然要关门。 等她换好家居服,又洗了把脸出来,发现卫东言已经在厨房开始做晚饭了。 电饭锅里的饭是早就设定好程序,等她到家就煮熟了。 晚饭只需要炒菜。 冰箱里还是上周末的时候田馨给她拿过来的一把青江菜,以及一捆快蔫了的蒜苔。 卫东言拿了熏腊肠,切片和蒜苔一起炒。 腊肠煸得红光锃亮,和碧绿的蒜苔摆在一起,颜色非常有冲击力,立刻引起了兰亭暄的食欲。 青江菜用热水焯过,再加上几个蘑菇,淋上蚝油,就是著名的蚝油青菜。 另外就是把她冷藏箱里储存的吃火锅的鲅鱼鱼丸拿出来,做了个鱼丸豆腐汤。 这种鱼丸含鱼肉量达百分之七十,吃起来弹牙爽滑又鲜香,和豆腐一起不知道那个更嫩。 兰亭暄马上去拿碗盛饭,做好了吃饭的准备。 卫东言手脚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做好两菜一汤。 装盘上桌,随便摆摆就是色香味俱全。 兰亭暄开动之前还记得夸一句:“卫总真是文武双全,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兰亭暄也是会做饭的,而且味道不错。 因此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只是客套一下。 毕竟有人做好了晚饭让自己吃,不用自己动手,肯定是要夸一下的。 但是在她吃了第一口卫东言做的菜后,就停不下来了。 腊肠炒蒜苔明明她也会做,而且味道还蛮好的,可是卫东言的这道腊肠炒蒜苔,不知道是怎么做的,那味道简直绝了,就像是配料恰好搭配到黄金比例,多一分则咸,少一分则淡。 不咸不淡之间,恰到好处地烘托出了食材原本的香味。 腊肠里面的肉汁把蒜苔从里到外都浸泡了,一口下去,肉汁从蒜苔的清香里沁出来,浸透了所有的味蕾。 兰亭暄只能唔唔两声,运筷如风。 卫东言也吃得很多,一连三碗米饭下去菜放下筷子。 幸亏兰亭暄今天饭做得多,不然卫东言都吃不饱。 兰亭暄吃完主动收拾碗筷,还好奇问:“卫总的饭量这么大啊……” 卫东言面不改色:“你家的菜太素了,不多吃饭晚上扛不过去。” 兰亭暄:“不会吧?腊肠不是肉?鱼丸不是肉?卫总,你的概念里,肉都是什么?” 卫东言认真想了想,“……牛排?” 兰亭暄:“……” 算了,当她没问。 收拾完之后,兰亭暄回到客厅,发现卫东言已经把她刚刚买回来的儿童画板支架调到最高,然后在上面开始写字了。 “坐。”听见兰亭暄走过来的声音,卫东言头也不回,随便指了一下面前的位置。 兰亭暄在他面前坐下,看上去居然有些乖巧。 卫东言也没看她,说:“现在你可以把你总结的那两个操盘手投资风格说一下。”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平板语气,听得兰亭暄不由正襟危坐,像是在向老板汇报工作。 “两个操盘手,姑且把第一个叫a,第二个叫b。” “过去的十六年里,由这两人各自占据八年。” “第一个a在头八年里,业绩斐然,投资回报率高得可怕。” “更可怕的是,他是个直觉投资人。阮兴贵说他从来不看金融分析报告。那时候是段潇薇给他提供金融分析,但是他基本上都是置之不理。” “从我分析的数据来看,他交易的次数并不多。基本上是一个季度一次,但是数额有大有小。” “有时候看准了,会恨不得全额投入,但有时候好像只是象征性地玩票一把。” “看得出来这个a很谨慎,但也很自负。” “就是因为他的自负和直觉,让他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 兰亭暄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说:“……就是他,认为我父亲是个可造之才,给他机会,来对这个离岸基金操盘。但是三个月不到,全军覆没。” “所以他也不能继续再操盘。” “才能让操盘手b上位。” “这个操盘手b,跟a的风格有些地方很像,比如说,也是很谨慎,也是一个季度操盘一次。” “但是他更相信金融分析数据。阮兴贵说,他跟这个操盘手b,合作得更好。而且这个操盘手b的业绩也很好,比市场增值率高很多倍,当然,和操盘手a比起来,他的投资盈利率只有a的一半。” 兰亭暄说完,做出结论:“我的直觉,a就是鼹鼠,已经不在梅里特风投。b还在这里,应该是某个高管。” 顿了一下,兰亭暄最后说:“还有,我觉得b的投资风格,好像在模仿a。” ------------ 第73章 业余爱好(第一更) 兰亭暄说的时候,卫东言就在那儿童画板上写字。 他的个子太高,那儿童画板支架调到最高,也只到他胸口,因此他的胳膊放得很低,写字的时候速度不太快,但是腰背依然笔直。 白色画板上,一条直线从上而下,把画板分为左右两边。 兰亭暄刚才的叙述,被卫东言写在左面,标题为:《兰述》。 下面一二三四,列举了兰亭暄对两个操盘手a、b的归纳总结。 操盘手a:1.谨慎,自负,只投加密货币。 2.投资频率:一季度一次。 3.直觉投资,不用金融数据分析。 4.八年翻十六番,年回报率百分之一百四十四。十六年前本金只有十万美金,到崩盘之前已经涨到六十五亿美金。 5.失败:错用后继操盘手,六十五亿美金赔到只剩十万本金。 虽然这些数字都是兰亭暄根据离岸基金的历史交易数据算出来的,但是看见这些统计数据,她还是有些失神。 “……这人真是投资界的天才……”她喃喃地说。 卫东言心平气和地评价:“……如果不是八年前赔到只剩本金,这人比股神巴菲特牛叉多了。” 股神巴菲特的平均年收益率也不过百分之二十多。 兰亭暄点点头,“这就是鼹鼠的厉害之处吗?他这么厉害,何必……” “何必给梅里特风投打工?”卫东言把她没有说出来的补充完整。 兰亭暄再次点头,“你看梅里特风投十六年前,给这个专投加密货币的离岸基金本金不过十万。这笔钱,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存几年钱也能拿出来。” “这个鼹鼠本人既然有这么大能耐,在没进梅里特风投之前肯定不差钱。所以他有这么大能耐,为什么不自己单干?非要去给梅里特风投添砖加瓦?” 这是兰亭暄想不明白的。 卫东言抱着胳膊,不动声色地看着兰亭暄,眼底却流露出些许的欣赏和赞誉。 他没有回答兰亭暄这个问题,而是转身又把兰亭暄归纳总结的操盘手b写在白色画板上。 操盘手b:1.谨慎,只投加密货币。 2.投资频率:一季度一次。 3.不靠直觉,注重金融数据分析。 4.八年翻十番,平均年回报率百分之九十。现在的基金,已经从八年前赔到只剩十万本金,涨到十亿美金。 5.至今没有出错,涨势均匀,大大高于加密货币市场的增长率。 兰亭暄抱起胳膊,平静第客观评价:“这个操盘手b,也非常厉害了。据我所知,我们公司投资部的那‘四大天王’,加上‘王母娘娘’段潇薇,都没有这么好的业绩。” 卫东言没有回头,继续在画板的另一边写下两个字:《言述》,说:“那你的意思是,这个操盘手b,不可能是段潇薇?” 兰亭暄摇了摇头,“不太像。” 她没有说的潜台词是,如果段潇薇真的有这业绩,就不可能是王建材坐上首席执行总裁的位置。 这种风投公司,业绩是最重要的。 股东和董事会的人不管怎么私下徇私舞弊,但对于赚钱,那是他们的底线。 谁能赚钱,谁就是爹。 卫东言在他那边的画板上,写下“鼹鼠”两个字。 他一边写,一边说出鼹鼠的投资风格和行事特征。 “第一,鼹鼠的投资风格也是非常谨慎,在投资之前,会用极少量货币测试市场,确信无误之后,才会大笔投入。一旦他大笔投入的投资,都会回报丰厚。” “第二,鼹鼠不贪。每做完一次大单,他都会停止一段时间。他很狂,说不能‘涸泽而渔’,要给韭菜恢复生长的时间。如果他赚得太多,会把韭菜割没。因此他的投资频率也是一季度一次。” “第三,鼹鼠的投资风格很专一,他只投加密货币,从来不碰别的投资产品。” “第四,鼹鼠也是直觉投资,号称他的眼睛就是标杆,不喜欢金融数据分析。他的理由是,金融数据分析都是分析的历史数据,对于加密货币这种新兴事物而言,没有历史数据可以参考。所以看金融数据分析投资加密货币,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第五,鼹鼠很多疑。他的投资账户很多,有公司账户,也有白手套代持。目前我不清楚梅里特风投这个离岸基金有没有被白手套代持的账户。” 兰亭暄看得很仔细,一边说:“按照现在的审计力度来看,代持账户几乎是不可能了。” 卫东言点点头:“最后一点,是鼹鼠的个人行事特征。他太会隐藏自己,所以我们找了他十六年,才稍微靠近一点他的藏身之处。” “……你不是说,三年前,这个案子才转到你手里?”兰亭暄狐疑问道。 她对卫东言的身份早就开始怀疑了,但却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 卫东言悠闲地说:“所以我说的是我们。之前在我同事手里,三年前转到我手里。” “所以卫总是承认你还有一份工作?”兰亭暄眯起双眸,上下打量卫东言,“我不认为风投公司会兼职做寻人启事。” 卫东言看了看自己的手,微微一笑:“……业余爱好,不算兼职。” 兰亭暄被噎得几乎吐出一口老血。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纠缠卫东言的身份,继续问:“……鼹鼠十六年前为什么要藏起来?” 兰亭暄其实很不理解这一点,“他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卫东言面对着白色的儿童画板,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轻描淡写地说:“不,十六年前,他肯定没有做过亏心事。但他为什么要藏起来,我们也想知道。” 兰亭暄盯着卫东言的眼睛,警惕地问:“你上次说,他的家人也在找他,可连他的家人都没有他的照片。” 卫东言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冷漠看着她,说:“兰小姐,这一点,其实跟我们之间的交易没有关系。那是他和他家人之间的问题,你确定要刨根问底吗?” 说得兰亭暄差点为自己窥探别人隐私的八卦行为惭愧起来。 不过她很快收敛心神,认真说:“如果这个人真的跟我父亲的被害有关,我不介意把他的祖宗八代都挖出来。” 她肃着脸,强调说:“嫌疑犯在我这里没有隐私权。” 卫东言移开视线,看向那块白色儿童画板,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我已经把鼹鼠的投资风格和行事特征都写出来了,你说,他跟操盘手a的风格像吗?” ------------ 第74章 另有其人(第二更) 兰亭暄看向那块白色的儿童画板。 视线在操盘手a和鼹鼠之间看来看去,脑海里不断进行比较。 看了一会儿,兰亭暄走到那个儿童画板前,拿起那支专用笔,开始在操盘手a的投资风投和鼹鼠之间划线。 她一边划,一边说:“两人都很谨慎,也很专一,只投加密货币。都是靠直觉,而且都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回报丰厚。” “操盘手a,阮兴贵说他‘自负’,不听劝阻也要找一个没有经验的人来做操盘手。这个特征,跟鼹鼠的狂傲有一拼。” “所以看数据分析,操盘手a有七成概率是鼹鼠。” 兰亭暄放下专用笔,回头看卫东言:“卫总觉得呢?” 卫东言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用手摸着下颌,深思说:“为什么你只觉得有七成概率?我还以为你要说九成九……” 兰亭暄:“……” 她走回沙发上坐下,拿起小虎头抱枕抱在胸前,淡淡说:“那卫总想错了。其实在卫总列出鼹鼠这些特征之前,我确实有九成把握,操盘手a就是鼹鼠。” “但是在卫总介绍完鼹鼠的特征之后,我又不确定了,所以概率从九成下降到七成。” “是什么让你不确定了?” 兰亭暄朝白色画板那边扬起下颌,“最后一条,你说鼹鼠的个人行事风格是多疑。” “如果这是真的,一个多疑的人,怎么会轻易地把他努力了这么久的离岸基金给别人操盘?而且这个人一点金融背景都没有,只是个软件架构师。——鼹鼠图的是什么?” 卫东言眼底的激赏一闪而过。 他依然神情平静,一只手肘搁在沙发上,手掌撑着头,身体斜坐在沙发上,重重点头:“兰小姐说得对。我就知道跟兰小姐合作才是最正确的。” 兰亭暄对卫东言的迷汤不感兴趣,追问道:“那卫总也觉得这一点违和?” 卫东言“嗯”了一声,站起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兰亭暄以前感觉还不强烈,但是现在卫东言一站起来,她突然发现卫东言实在太高大精悍了。 他一走动,本来还算宽敞的客厅立刻显得逼仄。 空气被他搅动得如有实质,时刻要兜头扑下来。 兰亭暄的防御姿势更加明显了。 卫东言眼角余光瞥见兰亭暄那戒备的样子,停止走动,冷着脸在离兰亭暄比较远的地方坐下来,继续说:“兰小姐的意思是,如果操盘手a是鼹鼠,以他的谨慎和多疑,他不应该找你父亲来操盘。” “但是我记得鼹鼠跟你父亲是多年网友,还跟你父亲亲自见过面。就这一点,足以证明你父亲在鼹鼠心里,绝对跟别人不一样。” 兰亭暄不解:“……跟网友见面就叫绝对不一样?卫总,您对网络时代是有什么误解吗?” 卫东言紧紧盯着兰亭暄:“你父亲跟鼹鼠在十几年前就是网友,那时候的网友,跟现在可不一样。那时候全世界网络都处于发展初期,并没有现在这么多的社交媒体让大家实时沟通接触。” 兰亭暄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她出生的时候网络就出现了,在她成长的日子里,网络发展壮大。 可是十六年前,网络还只是个弟弟。 卫东言又问:“你父亲有跟你提过,他是怎么跟那个网友联系的吗?” 兰亭暄努力回忆着自己跟父亲的最后一面,可是想了好久,也想不起来父亲说过有关话题。 她遗憾地摇了摇头:“我父亲还真是没有提过他是怎么跟这个网友联系的。而且卫总想必也知道,我六岁的时候,我父亲就跟我妈离婚了。我妈带着我再嫁,我不知道我父亲的日常生活是什么,更不知道他是怎么跟网友联系的。” 卫东言想了一下,说:“不管是怎么联系的,但据我们所知,你父亲是唯一一个真的跟他见过面的网友。鼹鼠这么谨慎多疑的人,在网上身份隐藏得这么好,怎么会轻易去见网友?” “反过来说,他能真的跟你父亲见面,说明他非常看重你父亲这样一个朋友。从这个角度来说,凡是认准了的事,就要一往无前,又很符合他自负又多疑的行事风格。” 兰亭暄迷惑了:“那卫总是觉得,这个操盘手a,一定就是鼹鼠?” “不,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说,你单纯因为他性格多疑,就怀疑他不会任命你父亲做操盘手,这一点也可能不对。” “可如果这一点违和都没有了,那操盘手a就更会是鼹鼠了。”兰亭暄明白过来,“我们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去找八年前的操盘手a是谁?” 卫东言点头:“对了,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任务。要利用机会,从阮兴贵嘴里套出更多的话。阮兴贵虽然说他没有跟操盘手a合作过,可他肯定知道操盘手a到底是谁。” 兰亭暄同意他这个看法:“是的,我曾经试探过他,问他那个操盘手a,是不是就是当时的投资总监。结果他说不是,说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卫东言:“当时的投资总监是王建材吧?这说明那个操盘手a另有其人,而且阮兴贵知道他是谁。” “明白了,我会继续套阮兴贵的话。” 卫东言继续叮嘱:“还有段潇薇。她直接跟操盘手a合作过,从她嘴里也可能漏出来到底是谁。” 兰亭暄表示记住了。 …… 接下来的几天里,兰亭暄没有着急询问阮兴贵。 她要把那天的失态掩饰过去,不能让阮兴贵起疑心。 因此连着两周过去,开了四次视频会议,她都没有再提一个字有关那三个操盘手的问题。 而且她跟阮兴贵相处得越来越融洽,两人几乎每天上班下班都是一样的时间段。 有时候在一楼大堂遇到了,还一起在电梯里有说有笑。 兰亭暄每次晚上跟国外审计师视频开会的时候,还会主动准备一些夜宵小零食,跟阮兴贵分享。 阮兴贵后来也带食物来公司。 有一次,他甚至还带了自己老婆做的糯米南瓜饼,因为听兰亭暄说她回家过年的时候,她妈妈给她准备了这个小点心。 这天又是周二。晚上又有视频会议。 因为大家每周两次视频会议,已经开了四个星期,彼此都很熟悉了。 在正式开会之前,都会随便开个玩笑,讲点轻松的日常琐事活跃一下气氛。 对面那个金发女审计师珍妮笑着说:“我知道你们那边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你们俩天天加班到这么晚,你们公司该给你们加班费!” 阮兴贵哈哈大笑,说:“谢谢珍妮的建议!但是用不着!我和亭是自愿加班!而且我们俩在一起工作,合作得非常好!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跟自己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 “我们就是work spouse(工作夫妻)!” 兰亭暄:“!!!” 她的怒火就要隐藏不住了。 ------------ 第75章 代价是什么(第一更求月票) 就算在西方那种更加开放的社会里,work spouse(工作夫妻)这个词也不是随便能说的。 那是有着非同一般关系的男女同事之间的暧昧用语。 虽然阮兴贵是以开玩笑的方式说的,兰亭暄还是恶心得不行。 但是八年来习惯性的隐忍还是让她保持了一丝理智,没有在众人面前当场翻脸。 这么多人看着,而且阮兴贵的办公室里还有监控的摄像头,兰亭暄不得不一再告诫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过好在用不着兰亭暄主动掀桌,视频对面的珍妮他们先反应起来。 珍妮瞪大眼睛,一脸气愤,严肃地说:“麦克,你是上司,亭是你的下属,你这么说,是在性骚扰她。请立刻向她道歉!” “对,道歉!上司不能这么跟下属说话!” 对面视频里的审计师也都个个脸色不好看。 在国外的正规大公司里,职场性骚扰已经得到各大公司从上到下一致的重视。 而且一旦出现这种指控,下属并不需要提供自己被骚扰的证据,而是需要上司提出自己没有骚扰下属的证据。 也就是说,职场性骚扰的举证责任,在身为被告的上司那一边。 原告是下属,被认为处于天然的不利地位,因为身在上司的管辖之下,所以不需要自己举证。 而且职场性骚扰这个问题,如果公司处理不好,被下属一旦告到民事法庭,不管庭外和解还是最后宣判,基本上都是公司要拿出一大笔钱给原告。 所以国外大公司对职场性骚扰采取零容忍政策,不是他们有多高尚的情操和信念,纯粹是被巨额罚款吓怕了。 这个国外的会计师事务所明显也是对职场性骚扰非常反感。 虽然梅里特风投是他们的客户,但他们也不是没有原则的。 再说他们又不是只有梅里特风投一个客户,犯不着惯着他们的臭毛病。 阮兴贵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不高兴。 对面这些审计师给谁摆脸子啊?! 要知道他可是甲方! 对方拽什么拽…… 从来都是乙方求着甲方,还敢翻天不成? 阮兴贵做了这么多年的金融分析部投资总监,还是养起来一些小脾气的。 他噗嗤一笑,不仅没有道歉,还凑过去拍拍兰亭暄的肩膀,笑嘻嘻看着兰亭暄说:“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用不着这么严肃。亭,你说是吧?” “你就是我的office wife(办公室妻子)!我是你的office husband(办公室丈夫)!——你们看,她都不反对!” 去尼玛的办公室妻子!办公室丈夫! 兰亭暄忍了又忍,才没有立刻对阮兴贵动手。 她不动声色挪开身子,错过阮兴贵的咸猪手,板着一张脸说:“阮总监,这种玩笑不好笑。” 这就是表示拒绝了。 而且看她的神态和动作,谁都知道她不高兴。 阮兴贵讪讪缩回手,收敛了笑意,扭头对视频那边的审计师们说:“好了,就是个玩笑而已。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说了,现在可以开会了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他们知道对面国家国情不同,以为兰亭暄不想闹大,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一次视频会议要谈的“风险管控”问题。 前几天经过兰亭暄的巧妙套话,国外的审计师把那份八年前的审计报告给兰亭暄也发了一份,她昨天晚上就在家里熬夜研究这份审计报告。 兰亭暄对里面的财务报表不感兴趣,都是在看那些有关风险管控的问题。 因为她不是财会方面的专家,那里面很多专业词汇她看得很吃力。 最后为了节省时间,她用手机把那几页资料拍下来,直接给卫东言发了过去,让他找专业人士去研究。 以卫东言办事的风格,肯定不会泄露这几页资料是从哪里来的,兰亭暄很放心。 果然,当大家进入正题的时候,这一次是由那个年纪比较大,秃顶的外国男人跟阮兴贵讨论这个问题。 兰亭暄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专注倾听。 最后才明白,对方是在问他们公司是怎么监管本公司在国外的投资账户的。 比如,谁建立账户,谁是账户的签名人,谁能往里转钱,谁又能把钱转出来,有没有职责分离。 因为在会议开始的时候阮兴贵闹的那个小风波,导致今天的会议有些沉闷。 而阮兴贵对这个问题明显很重视,而且非常紧张,答得也很小心。 往往一个问题要想好几分钟才慢慢回答。 一个半小时的视频会议开完,双方都如释重负的感觉。 阮兴贵关了办公室的监控摄像头,立刻对兰亭暄说:“亭暄,我刚才真的是在开玩笑,希望你不要介意,更不要跟那些外国人一样,动不动就性骚扰。——如果男人开玩笑就是性骚扰,那全世界都没有正经男人了。” 兰亭暄阖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态度明显冷漠疏离,她平静地说:“阮总监,我再说一次。这种玩笑不好笑,以后不要开了。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又说:“以后开会,我们还是在各自的办公室比较好。” 她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打算以后不来阮兴贵的办公室了。 虽然她要套取消息,可也没想过要牺牲色相。 她更从来没有想过,需要用色相来为父亲讨回公道。 如果她真这么做,不仅九泉之下的父亲会死不瞑目,就连她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种方法,她也准备了那么久,哪里需要她把自己搭进去? 那也太侮辱她的智商了。 要套阮兴贵的话,甚至为自己出气,方法多得是。 智商不够的人才会想用色相达到目的。 再说她在阮兴贵这边套的消息差不多了,只剩一件事,她本来打算在翻脸之前套出来。 今天阮兴贵的表现让她发现,对某些男人来说,对他们颜悦色一点他们就觉得你是对他们有意思,是在勾引他们。再一起喝杯咖啡看场电影就意味着女人同意跟他们上床了…… 既然这样,那也不必再有好脸色了。 阮兴贵感觉到兰亭暄明显冷淡下来的态度,心里不是不后悔自己一时口花花。 但更多的,是不甘心和恼羞成怒。 他以为自己这么卖力的提携兰亭暄,在工作上对她有问必答,悉心指导,已经对她够好了,她也应该越来越离不开他。 他都在转移财产,打算跟老婆离婚之后正式向兰亭暄求婚。 她却连一句“office husband(办公室丈夫)”的称呼也不给他! 会不会兰亭暄从头到尾,就没看上过他? 她这段时间对他的亲近和体贴,只是因为他是上司?她是下属? 这么想着,阮兴贵更加愤怒。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够利用他而不付出代价! ------------ 第76章 自作孽(第二更求月票) 阮兴贵这么想着,反而平静下来。 他把办公桌上的纸巾抽了一张出来,擦了擦脸上冒出来的汗,笑着对兰亭暄说:“看来亭暄是真生气了。这样,我刚才出了很多汗,要去洗手间整理一下。你等我一会儿,我回来正式向你道歉。” 兰亭暄抬眸,悠悠看着他,若无其事点点头:“阮总监不用着急,明天道歉也可以。” “那怎么行呢?你要是今天不消气,我会心疼得一晚上睡不着觉。”阮兴贵笑嘻嘻地说,还不忘继续试探她。 兰亭暄讳莫如深地笑了笑:“……是吗?” 阮兴贵见她不再反对拒绝,心头大定。 小姑娘涉世未深,他就不信拿不下她! 不过夜长梦多,他得有点实质性进展才行…… 女人嘛,只要把身子给了他,还不任他为所欲为! 比如他那个高傲的校花老婆…… 阮兴贵匆匆忙忙从办公室出来之后,没有去洗手间,而是去了茶水间。 进茶水间之前,他突然心里一跳,还特意回头看了看。 空旷的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吊顶上的灯光照得整条走廊如同雪洞一般。 进了茶水间,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倒在两个玻璃杯里。 然后拿起一杯牛奶,走到那个监控看不到的角落里,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打开往里放了点东西。 他不知道,此时兰亭暄正站在茶水间门口的门缝外面,默默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看到这里,兰亭暄已经不用继续看下去了。 如果她不是从十六岁开始就养成了格外警惕的习惯,今天说不定就中招了。 她转身离开,脱了鞋只穿着袜子的脚步迅捷无声,在大理石材质的走廊上没有丝毫声响。 …… 阮兴贵笑容满面端着两杯牛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见兰亭暄还等在那里,心情大好。 他把那杯加了料的牛奶递给兰亭暄,一脸关怀地说:“今天是我不对,不该乱说话。这杯牛奶,就当是我道歉赔罪了。——你喝了就算是原谅我了。你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兰亭暄挑了挑眉,看着那杯牛奶,也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阮兴贵笑着继续劝她:“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不能喝咖啡,喝温牛奶有助睡眠。” 他把那杯牛奶放到兰亭暄那边的办公桌上,还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拉开倒数第二个抽屉,不知道在找什么。 兰亭暄趁着这个机会,飞快把两杯牛奶换了个位置。 刚才阮兴贵在视频会议结束之后,已经关掉了这个办公室的摄像头监控。 当时兰亭暄还不明白为什么,如今她明白了。 所以兰亭暄现在做这些事,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找到了!”阮兴贵发出一声高昂的叫喊,从那抽屉里拿出一盒颜色淡雅的马卡龙小饼干,回头说:“温牛奶配马卡龙是绝配,吃完睡觉特别香。” 兰亭暄微笑看着他。 阮兴贵的心砰砰直跳。 为了掩饰自己,他也拿起自己那杯牛奶,举起来要和兰亭暄干杯,“来,咱们都是好同事,就这样一笑抿恩仇不好吗?” 兰亭暄也举起自己的牛奶杯,但没有跟阮兴贵碰杯的意思,只是静静不说话。 阮兴贵一口喝光了玻璃杯里的牛奶,还拿起一块淡绿色马卡龙小饼干吃了一口,说:“你看,味道真是很好。不吃点吗?” 兰亭暄缓缓端起玻璃杯,如同慢动作一般,往自己唇边送过去。 阮兴贵紧张看着她,突然发现兰亭暄的唇形特别好看,饱满润泽,红晕天成,还有一颗微微撮起的唇珠,让人恨不得一口咬上去。 阮兴贵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口水。 兰亭暄刚把玻璃杯送到唇边,又停住了,慢悠悠地说:“阮总监,不好意思,我有乳糖不耐症,平时不喝牛奶。” “不喝牛奶?!”阮兴贵万万没想到兰亭暄还有这毛病,一口气上不来,几乎晕过去。 他放下自己手中的玻璃杯,揉了揉太阳穴,想说些什么,猛地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天旋地转。 还没等他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兰亭暄心里一片冰冷。 如果不是她今天多长了个心眼,跟到茶水间看了一眼,现在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人,就是她了吧…… 再想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兰亭暄就有杀人的冲动。 她的手握着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过了好一会儿,才压抑住心底的那份杀意。 她不能杀人。 对方害她,她可以反击,但是不能用杀敌八百,自伤一千的方式反击。 兰亭暄默默告诫自己。 等她平静过来,才在阮兴贵的办公室四下看了看。 以前她每次来这里,都有阮兴贵陪在旁边,并不能仔细查看他的办公室。 今天他自作孽,她就不客气了。 兰亭暄戴上一副无痕塑胶手套,来到阮兴贵的电脑前面。 阮兴贵并没有关电脑,而且为了方便,他的锁屏时间设定的是一个小时。 所以现在他的电脑还是对她敞开的。 兰亭暄的手指在阮兴贵的键盘上敲打,很快打开了很多文件夹。 里面有些文件,就连新来的审计师都没有机会看见。 兰亭暄看见了,但她也不会用阮兴贵的电脑发消息,更不会用闪存下载。 因为她知道梅里特风投的电脑都是实时监控,哪怕用闪存下载东西,也是能被系统监控到的。 因为她只是打开文件夹,然后拿出卫东言给她的手机,一页页拍了下来。 只可惜,这里并没有八年前的离岸基金交易数据。 看那些文件的时间,确实都是八年之后,也就是在她父亲去世之后的时间段。 从这个角度来看,阮兴贵说他跟以前的操盘手a没有交集,还是可信的。 拍完几份重要文件资料,兰亭暄又浏览了一下阮兴贵的公司邮箱。 从阮兴贵刚进公司开始,一直到现在他发过的邮件,十五年来恐怕有上万份。 全部拍照是不现实的,也没有必要。 兰亭暄主要过滤八年前的收件人名单,看看有没有值得研究的高管大佬出现在阮兴贵的收件人记录里。 八年前很多收件人的名字她都不认识,应该就是金融分析部以前的员工,因为阮兴贵被破格提拔,他们一气之下都辞职了。 除此以外,有几个比较熟悉的名字出现在她的视野。 第一个是段潇薇,这个不算奇怪。 八年前,段潇薇是金融分析部的总监,阮兴贵是金融分析部的高级金融分析师,两人有邮件往来是正常的。 ------------ 第77章 眼界大开(第一更求月票) 兰亭暄一目十行看了下去。 跟段潇薇的邮件往来没有什么超出正常工作范围的东西。 第二个是王建材。 王建材八年前是投资部总监,他只给阮兴贵发过一份邮件,还是在十五年前。 看那份邮件的具体时间,兰亭暄判断应该就是阮兴贵刚刚跳槽到梅里特风投那年。 她点开这份邮件,发现是王建材跟阮兴贵说,离岸基金那边需要一份金融数据分析,让他做一份发过去。 阮兴贵就做了一份发过去。 王建材很快回复他:垃圾。 兰亭暄挑了挑眉。 王建材这个邮件要求和回复有问题啊…… 阮兴贵说过,在前八年里,他跟那个离岸基金没有任何交流,所有的金融数据分析都是段潇薇负责的。 可这份邮件表明,阮兴贵给那个离岸基金至少做过一次金融数据分析。 只不过可能做的质量太差,没有被采纳。 可为什么是王建材要求和责骂? 阮兴贵不是说,前八年的操盘手,并不是当时的投资总监吗? 当时的投资总监正是王建材,所以他们曾经推论,那个操盘手a不是王建材,因此王建材不会是鼹鼠。 难道他们猜错了? 垃圾阮兴贵,这是在误导他们的判断吗? 这些念头只是在兰亭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当然,她也知道,别人说的话,都只是旁证。 真相到底如何,还是要自己推理验证。 如果完全相信别人的话,那她也用不着八年卧薪尝胆,只为找出父亲死亡的真相了。 她定了定神,继续在阮兴贵的邮件里反复查找,终于确定在前八年里,王建材和阮兴贵之间确实就只有这两份邮件。 直到八年之后,王建材成为了首席执行总裁,阮兴贵成了金融分析部总监,两个人的邮件联系才又频繁起来。 所以阮兴贵说的话,也不一定是假的。 毕竟就这两份邮件,无法证明王建材就是那个操盘手a。 万一他不是,那他们岂不是被自己的推论引入歧途? 兰亭暄更加沉着镇定。 等她做完这一切,时间才过去十分钟。 兰亭暄回头看了看依然躺在地上的阮兴贵,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 阮兴贵有两部手机,一部是公司给他发的,是高管的标配,一切费用都由公司承担,但同时,也只能用作工作用途。 还有一部手机是他私人的。 兰亭暄想了想,先拿起来那部工作手机,她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跟她父亲有关的线索。 阮兴贵曾经多次在她面前毫不避讳使用这个手机输入手机密码,兰亭暄早就记住了。 她熟练打开阮兴贵的工作手机,先去看他手机上的邮箱。 这个邮箱并不是公司地址,应该是阮兴贵用工作手机申请的个人邮箱。 兰亭暄只看了前面几封,不由眼界大开! 原来阮兴贵正在跟一个律师谈论如何转移资产,好让他跟他老婆离婚的时候,可以让他老婆净身出户! 真是不折不扣的渣! 兰亭暄鄙夷地哼了一声,把那几份邮件也拍了下来。 再去看他工作手机里的相册。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兰亭暄简直目瞪口呆。 阮兴贵居然这么花! 不仅在外面跟好几个女人有染,还拍下诸多床照! 这样的床照,才是货真价实的床照…… 而且阮兴贵特别鸡贼,那些真正露点的都是女人,他自己只露了腰上的肥肉。 兰亭暄迅速翻看着,精心挑选了几张大胆狂野有代表性的照片,依然用卫东言给她的那部手机翻拍下来。 还有几个带颜色的视频,兰亭暄也都用手机录下来了。 接着再打开阮兴贵的个人手机。 兰亭暄其实不知道阮兴贵的私人手机密码,因为阮兴贵从来没有在她面前用过私人手机,都是用的工作手机。 不过兰亭暄想了一下阮兴贵的行为习惯,用他工作手机的密码试了一下,果然打开了他的私人手机。 啧啧,不愧是把公司电脑密码写上便签,再贴在电脑显示屏上的主儿。 各个手机都用同一个密码。 兰亭暄打开之后,发现阮兴贵这个私人手机里果然干净多了。 手机相册里都是他和家人朋友同事其乐融融的照片和视频,没有什么带色的或者分级内容。 不过私人邮箱里倒是有几封跟公司客户私下往来吃回扣的邮件。 兰亭暄当仁不让,用卫东言给她的那部手机把这些邮件全部翻拍下来。 她一边拍,一边想,这阮兴贵挺能耐啊…… 个人的花花事,用公司手机。 吃客户回扣,用个人手机。 真是多线程器材操作大师…… 做完这一切,兰亭暄叹为观止。 她想,男人要是想隐瞒点什么,在家里做全职主妇的妻子,还真是防不胜防。 比如说,阮兴贵的私人手机那么干净,肯定是因为他妻子经常查他的个人手机。 但是工作手机就不一样了,随便一个理由,就能让妻子不敢动他的工作手机。 而且他妻子大概怎么也没想到,阮兴贵会这么大胆,把那些私下里乱搞的东西,都存在工作手机上。 梅里特风投不会检查高管们的工作手机,除非手机开销超出常理,才会触发审计,不然就是个人隐私,一切照旧。 话又说回来,把这些乱搞的东西存在手机里,是什么怪癖? 难道还私下里不时拿出来欣赏? 兰亭暄想到这里,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忍不住踹了阮兴贵两脚。 这么大的动静,阮兴贵都依然没有醒过来。 他一直趴在地上,脸色红得可怕,鼻息粗重,睡得像死猪一样。 兰亭暄又想到如果躺在地上的人是自己,那真是不寒而栗。 她抿了抿唇,在阮兴贵的办公室里又看了一圈,最后目光投向倒数第二个抽屉。 阮兴贵刚才就是从这个抽屉里面拿出马卡龙小饼干。 兰亭暄戴着手套,轻轻拉开那个抽屉。 拉开后她才发现,这个抽屉是带锁的,还是密码锁。 不过刚才阮兴贵从里面拿了东西,好像并没有立即锁上。 这个抽屉里没有任何公司文件,只有一些个人用品,比如几盒颜值很高的小零食,以及好几包避孕套。 另外,还有一个看上去很高级的长条形纸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排像装蜂皇浆一样的小瓶子,看位置一共应该是六瓶,但是现在只有五瓶,还剩下一个空的位置。 ------------ 第78章 就这(第二更求月票) 如果兰亭暄没有猜错,空的位置上那瓶东西已经被阮兴贵拿走加在那杯牛奶里了。 本来是给兰亭暄的,但现在被阮兴贵自己“笑纳”了。 这是预谋了多久? 兰亭暄拿出手机,再次拍下这些小瓶子,以及外面的包装盒。 小瓶子上也有包装,上面写的字非常细小,大概要放大镜才能看清楚。 兰亭暄想了想,没有动这里面的东西,而且轻轻关上抽屉。 密码锁咔哒一声锁上了。 兰亭暄来到阮兴贵身边,单腿跪地,从他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玻璃瓶,果然跟那个密码锁抽屉里的蜂皇浆小瓶子同款。 只不过这个里面只剩下半瓶液体。 所以只需要半瓶液体,就能把一个一两百斤重的成年男人放倒? 这到底是什么脏东西? 兰亭暄从自己的通勤包里找出一个小塑料瓶,把那小玻璃瓶里的东西倒了一点进去。 这个小塑料瓶本来是一个短期旅行用来装润肤水的瓶子,只有五毫升容量。 她还从来没有用过,只是放在通勤包里以防万一。 现在正好用上。 再把剩下的那个小玻璃瓶放回阮兴贵的衣兜,免得他醒来发现东西不对。 这是兰亭暄要阮兴贵倒台的重要证据,可不能提前打草惊蛇。 做好这一切,兰亭暄才把阮兴贵拽起来,拖到他的办公桌前,让他坐在座椅上,趴到办公桌上睡着。 然后拎着自己的电脑包,迈着正常的步子,离开了阮兴贵的办公室。 她下楼之后,卫东言立刻迎上来接她。 他依然是那身普通it程序员的打扮,假发黑框眼镜还有口罩,整个人隐藏得严严实实。 “怎么了?为什么现在才下来?”卫东言一下子察觉兰亭暄状态不对,“你干嘛了?” 兰亭暄没理他,径直走到自己的五菱宏光车前,打开车门,弯腰在里面找了找,找到一把硬硬的螺纹钉,然后从阮兴贵那辆路虎车前走过。 卫东言亲眼看见,兰亭暄从那辆路虎越野车前路过的时候,手臂微微抖动了两下。 然后来到卫东言车边,拉开车门上车,对他说:“先走,上车再说。” 卫东言跟她上了车,发动车子开出高新技术园区。 直到开上高速,兰亭暄才说:“没事,正好有个机会,我把阮兴贵那边的事情捋了一遍,找到一些证据,已经存到你给我的那个手机里。” 卫东言还是疑惑地看她:“……就这?” “就这。” 卫东言收回视线,心想,她的状态,可没这么简单。 就像……就像……刚刚露出过獠牙的胭脂虎,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唇边的血迹。 他能感觉到那股没有收回去的杀气。 所以,怎么可能是这么简单? 不过卫东言没再说话,不想继续刺激兰亭暄。 两人一路沉默,一直开到兰亭暄住的浦阳区黄杨公寓的停车场。 兰亭暄二话没说就要下车。 “你到底怎么了?”卫东言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语气颇为严厉,“说清楚再走。” “你不是想知道第一个操盘手是谁吗?我已经有眉目了,等下把资料发给你。”兰亭暄冷冰冰地说,手腕灵巧翻转,居然从卫东言的手掌中逃脱。 卫东言诧异看了她一眼。 还确实有点身手。 以前他见过兰亭暄教训赵嘉翼,可赵嘉翼本来就不是能打的人。 后来也听兰亭暄说过,她曾经练过自由搏击。 但他那时觉得就算练过,又能好到哪里去? 直到刚才,兰亭暄小露了一手,卫东言才发现,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姑娘。 “第一个操盘手a?是谁?” “王建材有很大嫌疑,但也可能是王建材背后的人。” “王建材?当时的投资部总监?可阮兴贵不是说操盘手a,跟当时的投资总监不是同一个人吗?” “但是我发现两封王建材给阮兴贵发的邮件,十五年前的邮件。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所以我只认为他有重大嫌疑,但也不排除他是白手套,他背后还有人。”兰亭暄不想再说什么,只是着急要下车。 “你别急,我看你恨不得要……打人的样子。刚才你是不是还在梅里特风投的停车场,洒了专门扎车胎的螺纹钉?这样不好。”卫东言反应迅速,胳膊一伸,又拉住了兰亭暄的胳膊。 一副她不说清楚今天就不会放过她的样子。 兰亭暄深吸一口气,也确实有点想要倾诉的欲望。 她平静地说:“阮兴贵占我便宜,今天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跟他是work spouse(工作夫妻),叫我office wife (办公室妻子)……刚才还想给我喝加了料的牛奶……” 她话没说完,卫东言已经松开手,杀气腾腾从座位底下拿起来一个大扳手。 这时轮到兰亭暄惊讶。 她反手攥住卫东言,紧张地问:“你要干嘛?!” “敲碎他全身每一根骨头。”卫东言面无表情,一瞬间也有杀气难以控制地散发出来。 “好了,我已经教训过他了。再说他想用这种方法对付我,他还嫩点儿。”兰亭暄忍不住冷笑,“我从十六岁开始准备,对这种场景不知道演练过多少次。别说是一杯加了料的牛奶,就算是毒药,我也能让他自己咽下去!” 卫东言:“……” 没等他开口,兰亭暄又从自己的通勤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塑料瓶,递给卫东言,说:“这就是他给我加的料,不过我没喝,我给他换了一杯,他自食其果了。你能不能找人帮忙验一下。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卫东言拿出一副塑胶手套戴上,才从兰亭暄手里接过来,“放心,我去找最专业的检测机构。” 兰亭暄点点头:“你得快点儿。阮兴贵那边还有五瓶同样的液体。” 卫东言把那个塑料瓶放到一个塑料袋里封好,继续问:“阮兴贵呢?” “他还睡着呢,跟头死猪一样。”兰亭暄口出恶言,实在没法控制自己继续温良恭谦让。 卫东言不再说话。 他比很多人都清楚,如果今天不是兰亭暄机警,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人,就是她自己。 ------------ 第79章 太扎眼(第一更) 一个姑娘落在居心叵测的男人手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卫东言都不用脑补。 “行了,你回去休息。这些都交给我。”卫东言的手机开始接收从兰亭暄那边传来的证据。 兰亭暄还不罢休,认真问他:“卫总,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不留痕迹地给一个邮箱账户发些邮件?” “不留痕迹?” “就是发了之后,对方无法追踪是谁发给她的,就算是it专业人士也找不到。” 卫东言不动声色点点头,“有,你想发给谁?” “这些照片和视频,还有这两份邮件截屏,我想发给阮兴贵的妻子。我知道她的邮箱账号,但是不想她知道,这些是我发给她的。” “还有这些阮兴贵吃回扣的邮件,我想发给我们公司的举报邮箱,也不想让公司的人知道是我发的。” 兰亭暄把她从阮兴贵私人手机里看见的他妻子杨松芸的邮箱账号,还有微信号截图,以及她们公司的举报邮箱地址都转发给卫东言。 卫东言翻看着那些限制级的床照,无语至极,不由斜睨兰亭暄:“你都看了?” “嗯。” “你也不怕长针眼?” “我怕什么。阮兴贵这人够贼,他自己可没露什么关键部位,就一游泳圈的肥肉腰而已。” “你听着还挺遗憾?” “我那是庆幸,不然真的会长针眼。” 卫东言不再啰嗦,“交给我,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要不要请一天假?” “不用。我精神着呢。我得去看着阮兴贵,别让他继续祸害别人。” 而且也想看看阮兴贵有没有猜到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 第二天,兰亭暄准时去上班。 她昨天晚上其实没睡好,早上六点醒过来的时候,眼底的青黑色十分明显。 不得已,她只好给自己化了个淡妆,用遮瑕遮住了黑眼圈。 来到办公室,她若无其事工作,没有任何异常。 而阮兴贵的办公室大门紧锁,一直到中午都没有人出去,也没有人进来。 兰亭暄一切照常,甚至没有去erp系统里查阮兴贵有没有登录进去。 中午时分,乔娅来到她的办公室,约她一起吃午饭。 路上跟她八卦:“暄姐,你们阮总监的路虎车,昨天晚上车胎被人在停车场给扎了,他一大早找了4s店的人来拖车,听说脸色很不好看呢……” 兰亭暄不动声色“哦”了一声,“怎么会这样?我昨天晚上因为要开会,待到晚上十一点半。我回家的时候都半夜十二点了,我的车一切正常啊。” “暄姐,你那五菱宏光多低调,谁会针对你的车啊?阮总监那可是路虎越野车,太扎眼。”乔娅朝她眨眨眼。 兰亭暄微微一笑,“可能吧。” 两人吃午饭的时候,乔娅叫了很多菜,还有两盒饭,吃得特别欢实。 兰亭暄看她吃饭的样子,也跟着多吃了一点饭。 再看乔娅,虽然吃这么多,好像比先前又瘦了一些。 兰亭暄赞道:“小娅这一点可真厉害,怎么吃都不胖,我要是你这体质多好。” “不会吧不会吧!我已经努力吃很多了,怎么还没涨回去!”乔娅拿出小镜子,都快尖声惊叫了。 兰亭暄:“你可别再拉仇恨了。你去网上发一个‘为什么我怎么吃也不胖’的帖子,我保证你会被网暴。” 乔娅白了她一眼:“暄姐,可不兴幸灾乐祸。我还是要研究一下怎么吃才会胖。” 兰亭暄想了想:“你要不要去检查身体?我听说得了某些病,也可能怎么吃也不会胖。” “呸呸呸!暄姐你可别咒我!我没病!没病!”乔娅举起小拳拳砸兰亭暄胸口。 兰亭暄笑着躲开,手臂一挥,挡在胸前。 就在这时,她裤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了。 那是卫东言给她的手机。 兰亭暄不动声色收回胳膊,握着手机的手顺便往裤兜里一查,换了另一个手机在手里。 拿出来看见是卫东言的号码。 她对乔娅说:“你先回去,我要接个电话。” 乔娅点点头,转身心事重重地离开。 兰亭暄接通了电话:“卫总,有什么发现吗?” 卫东言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格外冷峻低沉:“化验结果出来了。那个小瓶子里的东西是一种新型毒|品,一旦喝下去,不仅当时会马上丧失意识,而且可能会上瘾。” 兰亭暄冷笑:“……比我预料的还要恶劣。” “你想怎么做?” “怎么做?当然是报警。”兰亭暄面无表情。 她很快拨通了楚鸿飞的电话:“楚队,作为守法公民,我要举报……” 楚鸿飞接到兰亭暄的电话,不是不惊讶的。 他本来想说,缉毒不是他的任务和责任,但是想到梅里特风投的两件命案,还有兰亭暄的特殊身份,他还是决定跟着缉毒组的同事一起去看看。 …… 楚鸿飞又一次来到梅里特风投。 这一次不是带着他的刑侦大队,而是跟着缉毒组的同事一起来的。 明面上并不是以他为尊。 缉毒组的头儿是个年纪比较大的中年人,不苟言笑,满身肃杀之气。 来到梅里特风投,只说警方接到举报,然后出示了相关证件就进来了。 他们让梅里特风投人事部的人带路,直接来到大厦最高层阮兴贵的办公室。 人事部的黄总监躲着没有出现,是一个人事部女经理带着过来的。 她笑得十分和蔼,问那位缉毒组的头儿:“我们公司都是守法公民,请问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能问问是谁举报的吗?” “我们收到举报,必须要调查一下。根据法律,我们需要保护举报人的身份,不能透露。你的询问是违法的。现在请打开阮兴贵的办公室。” 人事部女经理手里有所有办公室的钥匙。 但她也没有马上拿出来,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先敲了敲门,大声问道:“阮总监,请问您在里面吗?” 里面半天没有人说话。 走廊另一边大堂里有员工探头出来说:“阮总监今天还没上班呢。他昨天好像加班了通宵,今天早上一大早才回家。” “哦,是这样。”人事部女经理谢过那个员工,找出钥匙,把阮兴贵的办公室打开了。 理论上说,就算是高管的办公室,那也是公司财产,不是个人私产。 所以人事部门是可以不经他们同意,打开他们的办公室的。 这种地方,又不是洗手间,没有什么个人隐私。 ------------ 第80章 旁敲侧击(第二更求月票) 屋里没有人。 缉毒组的警察们站在门口,先戴上手套,才一个个走进去。 他们查的很仔细,最后才试图拉开那个带着密码锁的抽屉。 当然是打不开。 一个缉毒警找人事部女经理要抽屉钥匙。 女经理遗憾地摊了摊手:“这个密码锁不是我们公司安装的,应该是阮总监的个人行为。” “那这种个人行为是不是你们公司允许的?”缉毒组的头儿问的很仔细。 人事部女经理忙摆手:“没有,没有,这是不被允许的。这都属于公司财产,高管们如果要加锁,应该向人事部报备。” “阮兴贵报备过吗?” “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不给为了保险起见,请让我再查一下。”女经理说着,给自己的同事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在系统里再查一下。 万一阮兴贵报备过,只是她忘了呢? 她可不想背锅。 这种时候,一切都要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来。 结果她的同事查了五分钟,也没查到阮兴贵报备过任何密码锁的信息。 女经理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没有,阮总监没有向我们公司报备。” “那就是说,这把密码锁,是不符合你们公司规定的。” “您说得对,确实不符合规定。” “你们公司对这种不符合规定的行为,是怎么处理的?” “……拆除锁头。” “那你来拆。” 缉毒警递给女经理一把锋利的工具。 女经理被这么多警察看着,心一慌,下意识就把那工具插到抽屉的缝隙处,再稍一用力,那密码锁就被她别断了。 缉毒警用力一拽,抽屉咔嚓一声被拉开了,当然,密码锁也毁掉了。 抽屉里那个长条形的包装盒,立刻吸引了缉毒组的注意。 而人事部女经理却是一眼看见了那几包避孕套,顿时…… “测一下这个。”缉毒组的同事打开那个包装盒,看见里面有五瓶蜂皇浆一样的小瓶子,立刻拿出一瓶,用针插进去取样。 他们带有仪器,可以马上检测。 就在等待检测结果的时候,阮兴贵来上班了。 他脸色很不好看,脚步虚浮,黑眼圈重得好像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了,精神也不太集中,而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因此都没有注意一路走来,同事们的异样目光。 他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一眼被里面诸多穿着警服的人吓了一跳。 “阮总监您终于来了。”人事部女经理马上打招呼。 缉毒组的人见他来,立刻问:“你是阮兴贵?” 阮兴贵愣愣点头:“你们是……警察?在我办公室干嘛?” 昨天被那杯牛奶整的他思维迟钝,从早上醒来到现在都浑浑噩噩,几乎断片了,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一个缉毒警走到他身边,说:“有人举报你藏毒,请你现在跟我们去检测一下尿样。” “什……什……什么?!藏毒?不……不可能!”阮兴贵一听腿都软了,结结巴巴话都说不清楚。 他这才想到他抽屉里那盒东西,是他最近才从一个朋友那里买的,听说是能让女人乖乖听话的“春|药”,怎么会是毒|品?! “验一下就知道了?”几个缉毒警走过来,把他带去了男士洗手间,验尿。 五分钟后,两个结果都出来了。 那个跟装蜂皇浆一样的小瓶子里的东西,确实是某种新型毒|品,而且还有春|药的功效。 而阮兴贵的尿样检测结果,也是阳性。 “带走。” 回去还要再具体测一下,看看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阮兴贵额头冒出斗大的汗珠,两腿战战,完全摊在地上。 他是被缉毒警几乎拖出去梅里特风投大厦的。 缉毒警们一走,整个梅里特风投的工作微信群又炸锅了。 “阮总监吸毒?!” “应该吧……看他那样子,真像电视里那些瘾君子……” “……我还以为是他经常加夜班才弄成那副鬼样子……” 乔娅看着那些八卦,忍不住跑到兰亭暄的办公室,压低声音说:“暄姐,阮总监这事儿,你知道不?” 兰亭暄镇定地摇摇头:“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阮总监又不是傻子,这种事会跟下属说吗?” “对哦!有道理!” 兰亭暄又皱起眉头:“公司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规章条例。” “好像有?去问问。” 乔娅马上在公司的工作微信群带起了节奏,问公司有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规章条例。 居然有人事部的人出来说,公司的规章条例里还真有这方面的规定。 有人总结说:“如果阮总监真的磕药的话,按公司规定,他得被开除。” 兰亭暄看到这里,终于放下一颗心。 段潇薇这时也给她打来电话,让她过去一趟。 兰亭暄来到段潇薇的办公室。 段潇薇满脸都是喜气,笑着说:“亭暄,这一次,我们投资部要扩员,多了一个经理的名额,你到我的部门来,我给你经理的位置。” 经理当然比主管要高一级。 兰亭暄是高兴的,但她只是极浅极淡地笑了笑,说:“那太好了,我真是等不及要到段副总这里工作了。” “怎么了?你看上去不太高兴啊?”段潇薇也是很能察言观色的人。 她仔细打量兰亭暄:“你的黑眼圈很重,虽然用了遮瑕,还是能看出来的。” 大部分女人对妆容效果天生都很敏感。 兰亭暄垂下眼眸,低声说:“阮总监那边,我实在待不下去了。” “……他怎么了?对了,他今天被缉毒警带走了,多半是他没法在公司里待下去了。”段潇薇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笑容。 “谁知道呢……”兰亭暄叹口气,“阮总监当年能突然连升三级,说明他给公司立下汗马功劳。公司会不会对他网开一面?” 这话提醒了段潇薇。 她沉吟片刻,也疑惑起来,喃喃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就阮兴贵那种水平,我是想不出他是怎么立下汗马功劳。但他确实连升三级。” 兰亭暄心想,来了,终于能从段潇薇这里套出点话了。 她抬眸看向段潇薇,狐疑问道:“……难道不是立下功劳?阮总监一直跟我说,是他给公司挽回巨大损失,才能让高层给他连升三级。” “如果不是我升职到投资部,金融分析部哪里轮到他做总监……”段潇薇不屑地撇了撇嘴,“他肯定是在高层有关系……对了,当年,高层确实有人力挺他做金融分析部的总监。” ------------ 第81章 别靠近坏人,会变得不幸(第一更) 兰亭暄做出非常吃惊的样子:“原来阮总监真在高层有后台?是谁?!” “那我完了!昨天晚上跟国外审计师视频会议的时候,阮总监开玩笑说要跟我做work spouse(工作夫妻),还说我是他的office wife(办公室妻子),我气得不行,当场跟他说这不好笑,让他不要再说了……”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人已经退了……但阮兴贵居然敢这么说!这是性骚扰!我们公司绝对不允许这种职场性骚扰存在!”段潇薇拍案而起,是真的气到了。 同是职场女性,只要不是心黑了,都会对这种事感同身受。 段潇薇接着问:“你怎么不向公司投诉?你有没有录下视频?” 兰亭暄摇了摇头:“我们开视频会议的时候,不许用手机录视频的。不过,阮总监的办公室里有监控,应该录下了昨天的情况。” 段潇薇会意点头:“行了,我知道了,我来处理。我已经把那个经理的位置在内部网上贴出来了,你马上申请。” 兰亭暄像是终于下了决心,感激地说:“谢谢段副总。” 她离开之后,段潇薇马上通过她在人事部的关系,拿到了阮兴贵办公室里的监控拷贝。 她没有要多的,只要了昨天晚上的监控视频。 果然,她看见阮兴贵恬不知耻地跟别人说,他跟兰亭暄是work spouse! 还有后面攀着兰亭暄的肩膀逼她承认两人的“office wife”和“office husband”关系,就更可恨了。 段潇薇当机立断,把这两段视频截下来,发给了高层的投诉信箱。 这是公司副总段潇薇投诉,而且涉及的员工是兰亭暄,不是普通员工,而是一个有家世背景的员工。 不看僧面看佛面,必须要赶紧处理。 而且举报邮箱里还收到一份阮兴贵跟客户勾结拿回扣的邮件截图。 因此高层的批复很快下来。 到下午,阮兴贵还没被放出来,他被公司除名的邮件已经发给了全公司员工邮箱。 段潇薇甚至向兰亭暄保证:“我已经让人事部给他的履历做了记号。从此以后,他别想在投资圈大公司得到任何工作机会。” 兰亭暄眼眶都红了。 当然,一半是真心,一半则是努力“表现”出来的。 …… 阮兴贵在警局关了一星期才被放出来。 如果没有贩毒,只是个人吸毒藏毒,在国内并不算犯罪行为,而是违法行为。 根据国家规定,只需要公安机关拘留一段时间,不多余十五天。 罚款也在两千元以下,另外没收工具。 阮兴贵被罚了两千块,关了一星期。 被妻子杨松芸接回家,本来还想跟公司联系,却被妻子告知,他已经被梅里特风投开除了。 “什么?!怎么可能!他们怎么敢开除我!”阮兴贵简直是暴怒。 他被拘留了一星期,现在的样子十分狼狈,但他也顾不得去做头发,或者洗澡换衣服,马上就冲了出去。 杨松芸拦都拦不住他。 …… 阮兴贵先回到梅里特风投大厦,企图进去找人说话。 但是在一楼大堂就被保安给“护送”出来了。 人事部的黄总监都没有下楼,只通过大门口的对讲机冷淡地说:“阮兴贵,你要再闹,我们会报警处理。” 阮兴贵气愤地说:“老黄!你用不着落井下石吧!你难道不害怕,以后有一天,你也落到跟我一样的下场!” 黄总监被他的比喻气歪了鼻子:“我又不嗑药!也不性骚扰女员工!怎么会落到和你一样的下场?!” 阮兴贵愣了一下,“什么性骚扰女员工?!你在说什么?!” “呵,还不承认是吧?阮兴贵,可以啊……一把年纪,孩子都上初中了,还跟二十多岁的女员工说要做人家的‘办公室丈夫’!我呸!你最好滚远点儿!你这种坏人!靠近你就会不幸!” 黄总监说着,就关了通话器。 他是做人事的,虽然不说正义感爆棚,但是对那些仗着职权性骚扰女下属的男上司们,也是很看不上。 这种垃圾,能清除一个是一个。 段潇薇的那个举报,是他积极推进,才让董事会批复得这么快。 不然光走程序就得一个多月。 阮兴贵这时全都明白了。 是兰亭暄。 是她举报了他。 而昨天他突然失去意识,又被查到嗑药,应该也是她吧…… 不然真的无法解释,怎么他刚想动手,就自己中招了。 但是他完全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时候,阮兴贵还是生起了一丝恐惧。 不是惧怕兰亭暄,而是惧怕兰亭暄她爸爸。 如果他已经得手,兰亭暄是他的人了,他完全有把握控制她。 随便拍几张照片,这些姑娘就会服服帖帖,任他为所欲为。 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居然翻车了。 阮兴贵一时不确定兰亭暄到底知道多少,可是她连他的药在哪里都知道,别的事情…… 阮兴贵脸色阴晴不定,一咬牙,只好暂时离开梅里特风投。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也暂时不想回家,一个人去开着车在外面乱逛。 直到华灯初上,外面的天色全黑了,才往回开。 他家的那个小区,地段还是很不错的。 但再好的小区地下停车场,也有监控照顾不到的阴影。 阮兴贵从车上下来,耷拉着脑袋往外走。 没走几步,从停车场大柱子旁边的阴影里,突然窜出来一个人。 那人身材高大精悍,一身黑黑灰灰的打扮,还戴着口罩和墨镜。 阮兴贵都没来得及抬头,就觉得眼前一黑,一个大口袋兜头罩了过来。 然后后颈一阵剧痛,好像被人砸了一棍子。 他脑子里嗡地一声,很快人事不省倒在地上。 阮兴贵再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睁开眼睛,四周还是黑漆漆的。 他能感觉到眼睛上蒙了一层东西。 后颈依然疼痛难忍,阮兴贵低低叫了一声。 一道明显经过变声的嗓音响起来:“阮兴贵,你的药是谁卖给你的?” 阮兴贵心想,我在拘留所都没说,现在会告诉你? 但他还是装着害怕嗫嚅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知道……我在是酒吧里跟人买的……现金交易……我可以告诉你酒吧的名字!” 这话也是他在拘留所说的。 这也是实情。 但是去那个酒吧能不能查到卖药的人,那就是警方的事了。 那人却不买账,冷笑说:“是吗?不认识的人会给你新型毒|品?你在毒|贩那里人缘这么好?” 说着又是一拳,直接砸在他脸上。 阮兴贵只觉得鼻梁骨都断了,剧痛从下而上,酸到鼻涕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 这一拳还没完,接着又有更多的拳脚落在他身上。 阮兴贵疼得大声叫起来。 对方马上堵了一只臭袜子在他嘴里。 接下来就没有再问话,只是泄愤一样痛殴,打得他晕过去才住手离开。 ------------ 第82章 又抖起来了(第二更) 阮兴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他动了动手,发现并没有被绑起来。 连忙伸手拽掉蒙在他眼睛上的东西,并且吐出了那只臭袜子。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被四周白晃晃的灯光照得几乎眼瞎。 他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又睁开。 仔细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居然还是在他家那个地下停车场。 所以那人并没有把他掳走。 阮兴贵哼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拿起手机想报警。 但是在划开手机的那一刹那,他还是停止了动作。 如果报警找不到那人怎么办? 虽然这个地下停车场有监控,但也不是没有死角。 他很清楚,因为他曾经在这里某个死角停下车,跟他的某位女性“闺蜜”春风一度。 如果那人知道他报警后怀恨在心,继续报复他怎么办? 阮兴贵咬了咬牙,打算暂时按兵不动。 他都不知道是谁在搞他。 先前怀疑是兰亭暄举报他。 可是刚才一顿揍,又让他不确定起来。 至少他不认为兰亭暄会做出这种事。 而且对方一直在问是谁卖给他的药。 兰亭暄肯定不关注这些,她大概只想他被开除。 女人的目光都没有这么长远,达到了目的,她应该不会继续报复他。 阮兴贵排除了兰亭暄之后,却更想不起来谁跟他过不去。 他这些年在公司里还是隐藏得很好的。 兔子不吃窝边草,他的那些女性“闺蜜”,也都不是本公司员工。 他唯一看上了一个兰亭暄,还是因为她的家世背景让他起了心。 结果就得到这样的下场。 阮兴贵想到这里,反而最怨恨自己的妻子杨松芸,兰亭暄都排在杨松芸后面。 但凡杨松芸有个好家世,他至于去打兰亭暄的主意吗?! 现在好了,他的工作也丢了,杨松芸一个家庭主妇,又没有经济能力,他们家还有两套投资房的房贷怎么办? 阮兴贵抹了一把嘴巴上的血,一瘸一拐上楼去了。 …… 杨松芸今天在家里担心了一整天。 可她也不能不管不顾,只追着阮兴贵跑。 她的孩子在上中学,下午放学之后要送去上兴趣班。 两家的父母都需要她时常打点照顾,晚上还要接孩子回家,辅导家庭作业。 阮兴贵的工作没了,不过他以前的工资太高,买房又早,所以家里还是挺有积蓄的。 她都想好了,以阮兴贵的资历和能力,东家不打打西家,再去找份工作就好了。 所以她基本上没有什么压力。 等阮兴贵一身狼狈的回来了,她什么都没问,只是关切地说:“吃晚饭了吗?先去洗个澡,晚饭马上就好。” 她家有个做饭的钟点工,手艺还不错。 阮兴贵瞪了她一眼:“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吃了饭吗?” 他踉踉跄跄走过去,路过厨房的时候,看见那个做饭的钟点工还在忙碌,回头又喷杨松芸:“都什么时候了,还用钟点工!你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脚!就不能自己做饭吗?我失业了!失业了!你懂不懂!” 杨松芸被骂的十分委屈,红了眼圈说:“可我们家并不缺这点钱啊……就算你失业了,我们还有积蓄,你至于为了这一个月几千块就跟我吵架?” “一个月几千块很少吗?!”阮兴贵气坏了,指着杨松芸鼻子骂:“你出去试试!你给我找个一个月几千块的工作试试!你看看是不是很容易!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不是你挣钱是吧!” 杨松芸这时看出来阮兴贵心情不好,也没有继续跟他争了,低着头一言不发在那里抹泪。 徐娘半老,颇有点我见犹怜的味儿。 但阮兴贵看她这副样子看了十几年,早就腻味了。 哼了一声,他冲进了浴室。 …… 接下来的几天里,阮兴贵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开始改简历找工作。 他的事情应该还没传开,不过就算传开了也没啥。 投资界看的是业绩,不是道德模范标兵。 而且性骚扰在投资圈简直就不是事儿。 他只要把说法稍微改一下,就能让人认为他是在公司的权力斗争中失势出局的。 可是他联系了好几个以前熟悉的猎头,和别的风投公司以及投行的人事部熟人,发现这些人一听是他就马上挂了电话。 然后所有的联系方法都不管用了。 明显是被拉黑了。 怎么会这样? 阮兴贵到底在这一行很多年了,也有自己的人脉。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打听到真正原因。 原来是梅里特风投的人事部特意把他标注为“行业内永不录用”人士! 这可是全行业标签! 并不是只有梅里特风投不再录用他。 一般被标注了这个标签的专业人士,可以说在本专业内“社死”了。 阮兴贵这时才感觉到渗入骨髓的惶恐和不安。 他到底是得罪了真正的大佛? 是兰亭暄的父亲出手打压他吗? 当然,如果真的是兰亭暄的父亲亲自出手,给阮兴贵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他对狙。 但他也不想坐以待毙。 阮兴贵在家里思来想去,眼看为了供两套房,存款越来越少,他终于坐不住了。 这一天,他又一次离开家,去了海市最有名,也是最贵的别墅小区华檀宫殿。 这里地处海市繁华的内环区,但又闹中取静。 在寸土寸金的海市中心区,随便一个别墅占地面积就是上千平米,比什么某臣一品的大平层还要豪奢。 阮兴贵早上进去,到了晚上才回来。 他回来之后,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杨松芸发现没过几天,阮兴贵就找到了新工作。 不是梅里特风投这样的私募风投公司,而是业界赫赫有名的四大投行之一。 他的职位依然是金融分析部的总监,薪水不仅没降,还上了一个新台阶。 对于男人来说,事业才是最有效的春|药。 果然,颓废了快一个月的阮兴贵,又抖起来了。 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阮兴贵联系了自己在梅里特风投的同事和朋友,告诉他们,自己找到了新工作,把新名片发送给他们,让他们有机会出来一起吃饭。 这个消息,在沉寂了一段时间的梅里特风投工作微信群里,又掀起了波澜。 乔娅第一个发现,并且告诉了兰亭暄:“暄姐,那个阮兴贵,居然又让他找到了好工作!” ------------ 第83章 赘婿当家 兰亭暄开始并没在意。 因为段潇薇跟她说过,阮兴贵的名字已经被人事部标注过了,他不可能再在同行业找到同样的好工作。 可是乔娅把微信群的内容给她一看,兰亭暄顿时知道不对劲了。 她拿出手机,用流量搜索了那个投行名字,发现阮兴贵果然入职那个大投行,而且职位依然是金融分析部总监,甚至薪水的区间范围比梅里特风投还高! 而那个大投行,可是比梅里特风投还要好的工作单位。 兰亭暄这就不明白了。 她琢磨了一会儿,还是给段潇薇打了电话。 她现在已经是投资部的经理,但不是主要操盘的经理,而是给某个操盘的“天王”提供直接数据支持的经理。 段潇薇已经成为她的直属上司了。 段潇薇都没看见公司微信群里的消息。 直到兰亭暄打电话问她,她才惊讶地说:“这不可能。你等我一下,我去问问人事部。” 段潇薇先挂了兰亭暄的电话,然后打给人事部的黄总监。 黄总监一听是段潇薇的声音,就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 黄总监苦笑说:“段副总,我们都是打工人。上面有人要我们去掉阮兴贵的标签,我们能不服从吗?” 还真以为私企是民主社会,人多就有理啊…… 段潇薇握紧了话筒,沉声说:“我记得当初给阮兴贵加上标签,是公司高层一致同意的。有什么人,比高层还高?” 黄总监干笑了一声:“高层可以同意,但也可以取消之前的决定。段副总,您不会不明白吧?” 他的意思就是,阮兴贵找了高层里更厉害的实权人物,这个人取消了高层之前的决定。 这也是完全可能的。 段潇薇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眯了眯眼,挂了黄总监的电话,打给兰亭暄。 “亭暄,这件事,我了解了一下。之前是高层一致同意给他加标签的。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高层里有人又提出反对意见,取消了之前的决定。所以他的标签也被取消了。”段潇薇也觉得有些无力。 她摊了摊手,同情地看着兰亭暄:“亭暄,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件事不是我不帮你。” 兰亭暄若有所思:“……高层一致同意,然后又有人反悔?这个人可以否决别的高层意见?” 兰亭暄这么一说,段潇薇居然做出“她猜对”了的样子。 “……是首席执行总裁吗?”这是兰亭暄目前能想到的唯一一个人,可以否决先前高层的一致决定。 段潇薇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同情地看着她:“……亭暄,你自己好好想想。阮兴贵的事,我劝你还是好好想一想,是不是就这样算了吧。” 兰亭暄放下电话,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今天是周五,晚上又是要跟国外的审计师开视频会议的时间。 之前因为阮兴贵的事,现在国内这边就只有兰亭暄一个人参与了。 反正她不知道的问题,可以先记下来,等白天再问段潇薇。 段潇薇对这个离岸基金也颇为了解,虽然不是直接为它提供技术支持或者操盘,但阮兴贵有时候搞不定的问题,还得段潇薇出马。 因此她们两个女人还是把这摊事情撑起来了。 …… 晚上十一点半,视频会议结束,兰亭暄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卫东言照样在楼下等她。 见她出来,神情又有些没精打采,不动声色问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发现?” 兰亭暄没有说话。 和卫东言一起往停车场走去。 深夜的高新技术园区,虽然路灯依然璀璨,但是人烟稀少,这里又偏僻,没人说话的时候,四周安静得可怕。 过了好一会儿,兰亭暄才低声说:“……阮兴贵本来被我们公司人事部标记了行业内永不录用的标签,但是最近,他这个标签被解除了。你知道是谁命令人事部解除的吗?” 卫东言走在她身边,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而是跟着说:“自从阮兴贵从拘留所出来,我就有找人跟踪他。” 兰亭暄微怔,看了他一眼。 “所以我知道开始的时候,他找工作四处碰壁,确实没有正经公司聘用他。” “然后呢?” “然后,就在前天,他去内环的华檀宫殿别墅区待了一整天,昨天就传来消息,他搞定了四大投行之一的金融分析部总监的新工作。” 兰亭暄停下脚步:“华檀宫殿?是内环那个很有名的洋房别墅小区吗?” 卫东言点了点头,“那里住的人,才是真正非富即贵,不是一般的有钱人。” “所以阮兴贵那个传说中提拔了他,让他连升三级的后台,就住在华檀宫殿?”兰亭暄脑子里飞快地转起来,“你知道他是去拜访的谁吗?” 卫东言遗憾地摇头:“我的人没能进去。那个地方安保特别严密,我的人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没有进去。” 兰亭暄想了想,“我来问吧。这件事应该不难查。” “你有线索?” “我猜的。”兰亭暄耸了耸肩,“首先,阮兴贵的这个后台,肯定是梅里特风投的人。我只要去打听一下,梅里特风投有谁住在华檀宫殿别墅区不就可以了?” “梅里特风投虽然也是大公司,但也不会有很多人住在这种别墅小区吧?” 卫东言正是想让她去打听,闻言点头说:“你试试看,不过千万别让人把这件事跟阮兴贵的新工作联系起来。” “我知道。” …… 第二天是周六,兰亭暄没有去公司加班。 她拿着手机,在看公司里那个市场推广部曾经邀请她参加的时尚俱乐部。 据说只有公司里待了十年以上的管理层女员工才有资格加入。 兰亭暄是托了她爸爸兰宏星的福,虽然还没有待够十年,但也被邀请加入了。 只是她这一两个月非常忙,所以并没有关注这个俱乐部都有什么活动,只是加入了专属微信群。 她点开那个群标,进去逛了逛。 这个群也是大家聊天八卦的地方,不过大多于时尚咨询为主,间或也有人去国外看大牌秀场的消息。 兰亭暄没有真正关注过社会上的时尚咨询,但是从她逛微博这些社交媒体的经验来看,她们公司这个时尚俱乐部群,可算是货真价实的名媛群。 她们是真正会一掷千金去国外买高定的主儿。 不像有些女明星,想穿高定,还要去联系品牌“借”服装。 有借,当然要还。 哪有自己买下来更有满足感? 当然,对于兰亭暄来说,花一年的年终奖只买一件高定礼服,而且一辈子可能只穿一次,也太浪费了。 她买得起,但是穿不起。 而且她也不喜欢那些款式。 周六的早上,这些人也都无所事事,居然一大早就在群里聊开了。 她们说着哪里的咖啡好喝,哪里有名牌限量版的丝巾,还有,哪里的房子更豪奢。 兰亭暄心想,你们说这些,我可来兴趣了。 她手指点着手机,在这个群里进行了第一次文字输出。 【兰亭暄】:海市最贵的房子是不是某臣一品的大平层? 看见是兰亭暄的名字冒出来了,群里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如同烟花绽放,一下子热闹喧嚣起来。 “是亭暄吗?你终于冒泡了!” “亭暄小妹妹到底是新人,只知道某臣一品啊……” 兰亭暄虚心求教:【海市最贵的房子,真的不是某臣一品吗?】。 “当然不是。现在海市最贵的房子,也是最高档的,首推华檀宫殿。那才是真正的豪宅!——个个是带花园的小洋房!某臣一品算什么啊?” 兰亭暄看见大家七嘴八舌说起了华檀宫殿的种种豪奢之处。 然后她暗戳戳问了一句:【这个地方真的不是旅游景点?真有人住在那里?”】。 “当然有人啊!我们公司就有人住那儿!” “是啊,我们的首席总裁一家子,不就住那儿?” 说这话的人,态度其实有些轻佻,并没有多少尊重的样子。 兰亭暄开始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接下来大家的揶揄和调侃,让她知道她感觉没错。 “呵呵,咱们的首席执行总裁可是乌鸦变凤,赘婿当家!” “啧啧,你们可别吓着了新来的孩子,她还年轻,不知道那些事……” 兰亭暄:“……” 她进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听陈年八卦吗? 兰亭暄努力跟上节奏:【凤和凰在一起,是指凤是公的吧?你们的意思是,首席执行总裁,他是上门女婿?】。 群里一阵哄笑。 几乎所有人都表示,她们可没这么说,是兰亭暄自己猜出来的。 兰亭暄跟着好笑。 从群里退出之后,她直接跟卫东言视频。 “卫总,我知道了,住在华檀宫殿的人,是王建材。他是首席执行总裁,段潇薇也暗示是王建材要求人事部取消阮兴贵的‘全行业永不录用’标签。所以,是不是要查一下,王建材为什么给阮兴贵开这个后门?” 周六的早上,卫东言也居然西装革履,好像要出席酒会的样子。 卫东言扯扯脖子上的领结,漫不经心点点头:“跟我猜的差不多,只是我们没法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那个小区。他们的安保人员不是一般的警惕。” 不然就光蹲守,也能蹲到熟悉的人进出小区。 兰亭暄有点激动:“……我之前给你的那些证据,里面有两份王建材十五年前发给阮兴贵的电子邮件,现在王建材又专门给阮兴贵走后门,能不能推论,王建材就是阮兴贵当年被提拔的后台?!” 如果这个猜测正确,那王建材应该就是鼹鼠。 卫东言也想到这一点,他眉头微皱,说:“从阮兴贵这个角度来说,好像是正确的。但是八年前,王建材在梅里特风投有这么大能量吗?” 那个时候,他还和段潇薇一起争夺首席执行总裁的位置呢…… 兰亭暄会意,也觉得有点悬了。 “……如果不是他,会是谁?明明阮兴贵是去华檀宫殿别墅区找关系了啊……又只有王建材一家住在那里。”兰亭暄自言自语,“但是十五年前,王建材明明看不起阮兴贵。” 那份阮兴贵做的加密货币数据分析,被王建材回复为“垃圾”。 这两个字还是很有份量的。 卫东言说:“别着急下结论,你要不要再去探探段潇薇的口风?” 结果到了新的一周,不用兰亭暄主动出手,段潇薇又跟王建材吵了一架。 “王总裁,你好大的官威!大家一致同意的决议,你也可以推翻!”段潇薇在王建材的办公室里,就差拍桌子打板凳了。 王建材现在的办公室,就是段潇薇以前的办公室,投资部总监曾经的办公室。 但因为胡大志的命案,这个办公室从头到尾重新装修了一下,王建材才搬过来。 王建材坐在办公桌后面,满脸苦笑:“段副总,你发火也要找对人。我有那么厉害,靠一个人推翻整个高层的决议吗?” “你是首席执行总裁啊,你没这么厉害,还有谁会?”段潇薇根本不相信王建材的话,她打鼻子里哼了一声,“王建材,你别装了,人家都说了,是你给人事部下的命令。不是你是谁?!” “是我向人事部下的命令,可这不是我的意思。”王建材摊了摊手,一脸为难,“我只是首席执行总裁,你以为我能在梅里特一手遮天?段副总,你是不是忘了,梅里特风投最高权力机构,是哪里?” 段潇薇正要说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定定地看着王建材,王建材也微笑回望着她。 办公室里有一瞬间的静默,好像千言万语,无从说起。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传来大家的哄笑声,仿佛有谁说了个笑话,大家一起笑开了。 办公室里异样而尴尬的沉默霎时被打破了。 段潇薇回过神,冷笑一声:“王建材,你这上门女婿做的,真是楷模典范了!” ……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段潇薇抱着胳膊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蓝天,过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秘书把兰亭暄叫进来。 兰亭暄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并没有听见段潇薇和王建材在吵什么。 她和大厦顶层的大部分员工一样,都只知道,这俩又吵架了,至于在吵什么,大家都发挥想象力,见仁见智。 兰亭暄来到段潇薇的办公室,在段潇薇的示意下关了办公室的门。 段潇薇从窗边回头看着她,深吸一口气,说:“亭暄,关于阮兴贵的事,我打听了一下。虽然取消行业标签的命令是王建材下的,但这却不是他的主意。” 兰亭暄挑了挑眉,不知道段潇薇为什么给王建材开脱。 段潇薇苦笑着走回自己的办公桌,说:“我们都被表象骗了。” “虽然王建材是公司的首席执行总裁,他可以直接给人事部下命令。可是这个公司真正做主的人,并不是他。” 段潇薇这么一说,兰亭暄福至心灵,马上回答:“……是董事会!” 段潇薇欣慰地点点头:“而且梅里特风投的董事会,是看股权说话。谁的股权最多,谁的话语权就最大。” “我们公司董事会曾经最大的股东,叫梅四海。” “他是王建材的岳父,也是八年前,梅里特风投的首席执行总裁。” ------------ 第84章 可圈可点 兰亭暄顿时想起来在那个时尚俱乐部群里看见的消息。 她们说王建材是“乌鸦变凤”,说他是赘婿当家。 言语轻慢,甚至不加掩饰,根本不在乎王建材本人会不会知道。 这种态度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兰亭暄抿了抿唇,轻声问:“……王总裁,真的是梅家的上门女婿?他还是跟自己的岳父一家人住在一起吗?” 王依依可不是跟着梅家姓的啊…… 段潇薇像是明白她的潜台词,微笑着说:“王依依是女孩子,梅老总裁不是很在乎。如果是男孩,你倒是看看他会姓什么……” “他们一家都住在华檀宫殿,那里的别墅小洋房特别大,房间也很多。两家人住在一起,也依然很宽敞。而且,梅老总裁的太太很早就去世了,他也就一个人而已。” 兰亭暄听到这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如果是王建材的岳父梅四海,那很多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所以那天,阮兴贵是去华檀宫殿拜访的老总裁梅四海? 还有八年前呢? 兰亭暄继续问:“八年前,是老总裁梅四海力排众议,提拔的阮兴贵,让他连升三级的吗?” 段潇薇似笑非笑:“确实聪明,一下子就联系起来了。是,如果我们没有猜错,阮兴贵在公司里真正的后台,是老总裁梅四海。” “可梅老总裁到底八年前就退了……” “退了又怎么样?这是私企,他依然拥有最多股份。” “可他的股份不是转给他女儿了吗?” “那是代持。你知道什么是代持吗?”段潇薇似乎对梅家的事很清楚。 兰亭暄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还是问出来了:“那梅老总裁是八年前引咎辞职的吗?” “这你也知道?”段潇薇对兰亭暄几乎刮目相看了,“嗯,就是他。当时公司的经营出了一点状况,他要负全部责任,所以就从公司的管理层退出了。” “至于董事会,那不是管理层,而且他的股份还是他的,虽然转给了他的独生女儿持有。” 兰亭暄明白了,轻声问:“所以他的影响力还在,整个董事会,还是没有人能够越过他。包括八年前首席执行总裁人选的选拔,也是他一锤定音,选择自己的女婿王建材做首席执行总裁,而不是段副总您,是这样吗?” 也难怪段潇薇这么厉害的人,也争不过王建材。 在兰亭暄看来,段潇薇比王建材的能力强多了。 王建材还真是靠他的赘婿身份,老丈人的股权。 段潇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沉默看了她一会儿,挥手说:“你走吧,好好工作,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阮兴贵那种人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不要放在心上了。而且,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暂时放他一马。” 兰亭暄没有说话,朝段潇薇点点头,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她都没法专心工作。 她觉得,她离那个真相已经很近了。 王建材在她眼里是个草包,但是老总裁梅四海可不是。 兰亭暄虽然跟他没有什么交集,可在公司里却听过他的很多传说。 比如说,他早年在国外长大,也在海外接受了教育,名牌大学毕业,不过还是回到了祖国。 改革开放之后,他创办了梅里特风投,又从国外的大财团吸来了大笔资金,才让梅里特风投从一个皮包公司,发展到现在举足轻重的地位。 毋庸置疑,他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 这个人,以一己之力,把梅里特风投带到现在这个位置,哪怕是八年前的“重大失误”,也没能动摇他在梅里特风投的影响力。 所以,梅四海,就是那只“狡猾的鼹鼠”吗? 梅四海,就是她生父沈安承在网上结识的网友吗? 梅四海,就是那个力排众议,让沈安承操盘离岸基金的人吗? 兰亭暄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却能感觉到心脏跳动得像是非洲大草原上狂奔的烈马。 梅四海,到底跟她父亲的死,有什么关系? …… 兰亭暄今天下班很早。 她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都没心思做晚饭。 一个人在公寓的小阳台上呆呆地坐着,从黄昏日落坐到繁星漫天,才回到客厅里。 关上客厅的窗帘,兰亭暄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卫东言应该已经下班回家了,才给他发了消息,问他放不方便视频。 卫东言马上就把视频邀请发过来了。 “有新的线索吗?”卫东言知道兰亭暄主动找他,就没有别的事。 兰亭暄点点头,脸色肃穆:“我从段潇薇那里知道,王建材的岳父梅四海,就是八年前的梅里特风投首席执行总裁。是他,力排众议,让阮兴贵连升三级,从高级金融分析师,一跃成为部门总监。” “也是他,前几天给他女婿王建材施压,让他解除阮兴贵的行业禁令。” “也是他,八年前,因为一项重要决策失误,从公司引咎辞职。而就在他全退之前,还顺手让他女婿王建材接了班,成为梅里特风投的首席执行总裁。” 兰亭暄一口气说完,脑海里浮现新年前夜那天白天,梅瑾欢跟一个老人来梅里特风投探班的事。 那时候,李可笑、董若和刘凤还在公司,她们三人跑前跑后的张罗,把梅瑾欢伺候得跟太后娘娘似的。 而那个看上去不起眼的老人,兰亭暄当时完全没想到,他就是梅里特风投真正的幕后老板。 卫东言坐直了身子:“……这个梅四海,也住在华檀宫殿别墅区?” “嗯,王建材是上门女婿,华檀宫殿别墅区的小洋房,是梅家产业,他一直跟岳父住在一起。” “所以,阮兴贵那天去华檀宫殿别墅区,并不是去见王建材,而是去见王建材的岳父梅四海……”卫东言喃喃说道,“这倒也有道理。” 兰亭暄:“怎么有道理?” “我查过,阮兴贵去华檀宫殿别墅区的那一天,王建材根本就不在海市,他和妻子去了京城。” 兰亭暄激动起来:“阮兴贵说过,八年前的操盘手a,跟投资总监并不是同一个人。当时的投资部总监是王建材,如果操盘手a其实是梅四海,那确实跟投资总监不是一个人!” “而且梅四海是当时的首席执行总裁,那个离岸基金由他亲自操盘,才有那么大的权限!” “还有,也只有在首席执行总裁这个位置上,才能一人独断,任命一个没有金融背景的人做投资部总监!” 卫东言没有兰亭暄那么激动,但明显也听进去了,他说:“我们也调查过,八年前,你父亲在梅里特风投的那三个月里,王建材并不在海市。据说是出国进修了。而梅四海确实一直在公司里。” “所以梅四海就是鼹鼠。”兰亭暄很笃定地说,“我爸爸是因为他进了梅里特风投,也是因为他,不仅背黑锅,还被自杀!” 她自始至终,都不相信父亲是自杀! 卫东言一只手摸上下颌,沉吟半晌,说:“目前来看,梅四海确实是最大嫌疑。不过,在查梅四海之前,不如继续查一下阮兴贵。” 兰亭暄有些失望地啊了一声:“为什么还要查阮兴贵?现在都知道鼹鼠是谁了,不应该直接查鼹鼠吗?” 卫东言看她一眼,垂下眼眸,说:“你不是要证明你父亲没有挪用公款到私人账号炒币吗?而阮兴贵的突然连升三级,你不觉得很蹊跷?会不会……跟你父亲的死亡,有一定关联?” 兰亭暄明白过来了,卫东言是在为给她父亲翻案做准备。 “卫总是认为,阮兴贵的升职,跟我父亲的死亡,有一定关系?” “直觉,没有证据。所以要查一下。” 兰亭暄立刻说:“让我来试试,卫总先别出手。” 她把卫东言当成是大杀器,不能随便使用。 “不用,我们可以在网上联系他。”卫东言却不想让兰亭暄再跟阮兴贵有任何接触。 “网上?” “嗯,我有个小号,加了他的微信号。放心,他没有办法追踪到我那个小号的ip地址。” 兰亭暄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想再跟阮兴贵有交集。 可是为了找到证据,她还是可以再出手一次。 这一次,可以不用来软的,直接来硬的! 一想到可以再揍阮兴贵一次,兰亭暄跃跃欲试。 卫东言看出她的小心思,淡淡地说:“你别想了,阮兴贵已经被人套过麻袋揍过一次,所以现在他给自己请了个司机兼保镖,每天按时接他上下班。” 兰亭暄十分惊讶:“他已经被人套过麻袋了?!谁干的啊?!——他是得罪过多少人!” 卫东言笑而不语看着她。 兰亭暄突然明白过来,倒抽一口凉气:“……是卫总找人做的吗?” 卫东言伸出手,在兰亭暄面前握紧拳头,骨骼咔咔作响。 他平静地说:“……我还用找人?” 兰亭暄发自内心地笑了,朝卫东言拱了拱手:“卫总厉害!佩服佩服!” 卫东言微微勾了勾唇角,“不用跟我客气。他那种人渣,没被人打断腿已经是他运气好了。” “那太可惜了。”兰亭暄很是遗憾,接着问道:“卫总,有没有把阮兴贵那些照片和视频都发给他妻子?” 卫东言悠闲地往后靠在沙发上:“发了,但是他妻子装作无事发生,我也没办法。” “啊?怎么会这样……”兰亭暄越发不解,“阮兴贵这种人渣,不离婚难道还留着再过个年?” “这我就不知道了。”卫东言其实不在意阮兴贵的妻子离不离婚。 他只是按照兰亭暄说的事情做了。 兰亭暄想不明白,不过也没多想。 毕竟那是阮兴贵和他妻子之间的事。 她已经提醒过阮兴贵的妻子,选择权在她手里,已经跟她无关。 兰亭暄也只疑惑了一秒钟,也就放开了。 她说:“等我在公司里再查一查阮兴贵当年升职的事,然后你再去套他的话。” …… 再去公司上班,兰亭暄往段潇薇的办公室去得更频繁了。 她本来就很聪明,又做事认真,现在又一副唯段潇薇马首是瞻的样子,就算段潇薇是铁石心肠,也被她打动了。 况且段潇薇本来就比较欣赏兰亭暄的工作能力,更别说她还有家世可以借用。 这天两人一起去吃高新技术园区的餐馆区吃午饭。 兰亭暄叫了一碗卤肉盖饭,段潇薇吃的是轻食餐。 “我减肥。”段潇薇笑着解释,“上年纪了,不控制嘴,体重会蹭蹭地长。” 她现在比她刚生完孩子那会儿,已经瘦多了。 但比生孩子之前还是胖了一些。 兰亭暄运动量大,也年轻,有着旺盛的新陈代谢能力,吃饭暂时不用节食。 两人在一个包间里吃午饭。 兰亭暄一边吃,一边向段潇薇汇报那个离岸基金的审计情况。 “段副总,那边的审计做得差不多了。不过那边的审计师对于账号的风险管控还有一些问题。本来这些问题应该由阮兴贵回答,但他现在不在公司了……” “哦,这些问题我也可以回答。等回去了,你把问题发给我,我给你答复了发过去。” “那太好了!”兰亭暄连声感谢,又说:“这一次的审计师好敬业,他们真是把这个离岸基金十几年的经营状况都查得清清楚楚。” “国外正式的会计师事务所都这样。”段潇薇微微一笑,“因为他们是要担责任的。” “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真高兴能有这个机会参与到其中来。”兰亭暄一副非常诚恳受教的样子,试探着问:“不过我看了八年前的那份审计报告,真没看出来,阮兴贵能挽回什么损失。” 因为阮兴贵口口声声说过,他能连升三级,是为公司挽回了巨大损失。 可从账面上,完全没有看出来。 段潇薇看了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段副总您别笑。我确实还是不太甘心,阮兴贵不仅道德败坏,而且还可能违法犯罪。为什么让他逍遥法外?”兰亭暄跟阮兴贵的梁子,段潇薇一清二楚。 因此她不觉得兰亭暄追着阮兴贵打的行为值得怀疑。 如果她是兰亭暄,她会比她更狠。 段潇薇吃完最后一口轻食餐,还是觉得有些饿。 她捧着一杯红茶,淡声说:“我还是那句话,他就算挽回了损失,也不是给公司挽回的损失。” 兰亭暄听得愣住了。 她心里翻滚着一个想法,却不敢继续问下去,只好做出疑惑的样子:“段副总是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行了,回去吧。” 两人回到公司继续工作。 晚上下班后,兰亭暄又主动找卫东言,说了今天跟段潇薇的谈话。 她推测说:“段潇薇说,阮兴贵挽回的损失,不是公司的损失。那我能不能推断,他挽回的损失,是为某个人挽回的损失?” 卫东言瞬间明白过来:“……为某个人挽回的损失,那就可圈可点了。行了,我知道该怎么问阮兴贵了。” …… 这天早上,阮兴贵一大早起来,吃完早饭,就在家里等着自己的司机兼保镖来接他上班。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他以为是司机兼保镖来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个陌生的微信账号。 ------------ 第85章 男人的事,跟女人无关 阮兴贵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加过这个微信号。 但是生意场中人,总是觉得多个朋友多条路。 多个微信号,说不定也是一条财路呢? 因此他加微信好友,一向是来者不拒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以为是自己以前加过的“某条财路”。 因此滑开手机看了一眼。 【风投之王】:阮先生,我想问问你,八年前,你是帮了梅里特风投某位高管的忙,才得以连升三级吗?你是帮他个人挽回了巨大损失吧? 阮兴贵脸色大变,顾不得回答问题,也顾不得琢磨这个人是谁,马上删除了这个好友。 卫东言在那边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阮兴贵回复。 他再发第二条信息,发现自己已经被删除好友,不能在发了。 卫东言:“……” 这么简单就试出来了? 看来阮兴贵确实知道八年前的什么事吧? 这件事,会是跟兰亭暄的生父沈安承自杀一案有关吗? 卫东言眯起了双眼。 …… 阮兴贵这边不过是早上收到一条没头没脑的微信消息,却让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下午下班之后,他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又去了华檀宫殿的别墅区。 这一次,王建材、梅瑾欢和梅四海都在家。 阮兴贵一脸惶恐的跟着梅四海进了他的书房。 王建材和梅瑾欢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想不到岳父还是这么看重阮兴贵。”王建材有些酸溜溜的说。 梅瑾欢嗔了他一眼:“你不是连阮兴贵的醋都吃吧?他算什么东西,你不要拉低自己的格调。” 王建材呵呵笑了笑,和梅瑾欢一起去院子里的小花园坐着赏花去了。 阮兴贵在梅四海面前拘谨得像个小学生。 梅四海看了看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又怎么了?你不要动不动就来找我。有事不能打电话吗?” “老梅董,不是我不想打电话,我是担心有人监听我的电话……”阮兴贵神神叨叨的说。 本来梅四海是首席执行总裁兼董事长,以前在公司里,大家都叫他梅总裁,但只有跟他特别熟悉的人才知道,他其实喜欢大家叫他梅董。 不过他退了之后,把全部股份转给了独生女儿梅瑾欢,梅瑾欢成了梅董,他就成了老梅董。 听了阮兴贵的话,梅四海微怔,继而严肃起来:“怎么说?真有人监听你的电话?” “我不知道……”阮兴贵把今天早上突然收到的那条微信消息说了一遍,几乎要哭了,“老梅董,当年我可是听您的话办的事!您不是说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吗?!再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梅四海在心里暗暗骂他蠢货,表面上还是很和蔼地说:“兴贵啊,我知道你有能力,又有本事。当年也多亏了你。你看,我也不是恩将仇报的人。这些年,我给你的,也不少了吧?” “老梅董是我的伯乐!对我的提携,我终身难忘!所以我今天一得到消息,立刻就来给您报信了。”阮兴贵不着痕迹地露出一丝志得意满的微笑。 他说过,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够利用他,而不付出代价! “我明白,我懂的。”梅四海穿着一身月白色唐装,须发皆白,看着像是个仙风道骨志向高洁的老者。 他抬手指了指墙角,“那里有一箱早些年专供海外的飞天茅台,你拿回去吧。我们家都不喝酒,留在这里也是浪费。” “啊?这怎么好意思呢!”阮兴贵心花怒放。 飞天茅台这东西现在可是有钱都很难买,特别是早些年专供海外的飞天茅台,国内根本买不到。 飞天茅台是越陈越香,这一箱六瓶飞天茅台,价值至少十万块。 阮兴贵高高兴兴拎着这箱飞天茅台从梅四海的书房里出来。 经过小花园,他跟王建材和梅瑾欢都打了招呼。 王建材只是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 梅瑾欢笑而不语。 阮兴贵也没在意,他熟悉的人一直是梅四海。 王建材和梅瑾欢两个人,说实话,阮兴贵从来没有放在眼里。 …… 阮兴贵回到家里,杨松芸正坐在饭桌前等他。 阮兴贵看她就讨厌,现在连表面工作都不做了,毫不客气地说:“说了你不用等我了,怎么还等?听不懂人话是吗?” 杨松芸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他们现在还是用着做饭的钟点工,但是因为之前的争吵,杨松芸变得少言寡语,也不怎么跟他交流。 而阮兴贵前些日子看杨松芸不顺眼,夫妻俩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吃晚饭了。 不过阮兴贵今天心情不错,一时兴起,把从梅四海那里拿来的飞天茅台给杨松芸吹嘘了一遍,还专门开了一瓶喝。 那酒真不愧是二十年以上的陈酿,光是闻一闻就要醉了。 阮兴贵一个人自斟自饮,喝了一小杯就摇摇晃晃,走路都不稳。 等阮兴贵去浴室洗澡,杨松芸才回过神。 她低下头,滑开手机,看着手机里收到的那些照片,还有邮件,心像刀扎一样难受。 两人认识快二十年,结婚也有十几年。 他居然生出过那些念头…… 阮兴贵在外面有女人,她是知道的。 开始的时候也很难受,但是自己多年没有工作,早就失去了独立生活的能力。 她无法想象自己再回到那种普通人的生活中,每天扣扣索索过日子,为了三瓜俩枣在菜市场跟人争执吵架。 浑身都是做完菜之后洗不干净的油腻气息,更别说住好区的大平层房子,孩子能上私校,全家每年出国度假。 家务事有钟点工,她只要打理好自己就好。 所以她忍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阮兴贵还打算要跟她离婚,更恶劣的是,还要让她净身出户! 那不是离婚,那是让她去死! 杨松芸当然不会让自己落到这个地步。 …… 阮兴贵洗完澡出来,也没多说话,钻到了被窝里,很快就睡着了。 杨松芸看了他一会儿,还是没法说服自己跟这个男人继续同床共枕。 她转身,去了隔壁一间客房睡觉。 她和阮兴贵,已经分居一个多月了。 阮兴贵好像没有觉得这样有问题,他可能也不想见到她了吧…… 杨松芸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觉。 第二天她送了孩子上学,回来的路上,居然接到了梅瑾欢的电话。 她没有在梅里特风投工作过,但是以前梅里特风投每年年会,她都以家属的身份出席,跟梅瑾欢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这一次阮兴贵被梅里特风投开除,她也没好意思再跟她认识的那些人打交道了。 所以接到梅瑾欢的电话,非常惊讶。 梅瑾欢笑着说:“……其实你先生的事跟我们女人无关,那是男人的事,我们这些家庭妇女只要吃喝玩乐就可以了。” 这话把杨松芸逗笑了,她诚恳地说:“梅董,您真是太谦虚了。您要是家庭妇女,我算什么啊?您说这话我都脸红。” “我是真心的,梅里特风投那么多高管家属,我就跟你谈得来。知道你最近心情肯定不好,想找你出来散散心。环拓大厦那边新开一家美容院,给了我两张贵宾卡,我们一起去试试那里的spa?” 梅瑾欢很体贴地选了孩子上学的时间邀请她,杨松芸当然得去。 …… 来到环拓大厦那间新开的美容店,梅瑾欢看着杨松芸憔悴的样子,吃了一惊,但也很体贴的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跟她讨论用哪种护肤品保养肌肤最好。 就在两人做spa的时候,又有几个年轻女子结伴而来。 她们都是环拓大厦里某投行的初级员工,看上去都很年轻貌美。 几个人叽叽喳喳说着八卦,一点都没有避讳的意思。 杨松芸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听见这些姑娘在说她们公司的高管。 “……新来的阮总监挺不错的,为人风趣,温文尔雅,对人特别好。” “他是不错,可惜年龄大点儿……” “你懂什么?年纪大才知道疼人!你们不知道网文里大叔是最受小姑娘欢迎的男主嘛!” “切!太油腻了,我是不喜欢这一类。我喜欢的呀,是东安创投的卫总!那才是妥妥的精英高冷男好吧!而且年轻帅气,没有女朋友!” “我也喜欢卫总!别说他的脸,就看腰,那个力度……我都要合不拢腿了!” “去去去!快把口水擦一擦!卫总当然好,可惜不是我们能高攀的。我还是觉得阮总监更合适,至少他是我能得到的。” “啊?难道你和他已经……” 然后是一阵年轻女子特有的叽叽咕咕的笑声。 杨松芸听得心如针扎。 她偏头去看旁边的美容床,发现梅瑾欢已经不在那里了。 杨松芸抬起头,负责她的美容医师忙说:“梅夫人已经走了,她说临时有事,让您多歇会儿。您放心,梅夫人给您办了年卡,以后您要常来。” 美容医师把那张年卡恭恭敬敬送了上来。 …… 杨松芸回到家,看时间,已经快下午三点,要去接孩子了,然后得送孩子去上兴趣班。 等晚上带着孩子回到家里,已经六点多了。 好在钟点工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杨松芸跟孩子吃完晚饭,又去看着他做功课。 十点,孩子终于洗漱上床睡觉。 杨松芸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默默等待。 她没有开电视,也没有玩手机,更没有开灯。 就一个人坐在黑暗里,静静想着心事。 半夜十二点,大门那边终于传来开锁的声音。 阮兴贵醉醺醺地走进来,全身的酒气很快充斥了整个客厅。 杨松芸看着阮兴贵踉踉跄跄的身影,脸上无悲无喜地站起来。 “……回来了。” 阮兴贵没料到黑漆漆的客厅里突然有人说话,吓得几乎跌倒。 等他啪嗒一声打开灯,看见是杨松芸,想也不想,一巴掌扇了过去,吼道:“人吓人吓死人的!你是要吓死我吗?!” 杨松芸被他打得一个趔趄,收势不及,撞到墙角的三角立柜边上。 那锋利的边角几乎把杨松芸的腰都快撞断了。 她拼命忍着痛,才没有流下泪来。 阮兴贵本来还想骂她,可看杨松芸脸都紫了,他也没继续动手,跌跌撞撞往洗手间去了。 …… 接下来的两三天里,阮兴贵回来的越来越晚,最后一天甚至通宵未归。 杨松芸在客厅里坐了一夜,第二天还得没事人一样去送孩子上学。 这天是周五,她送孩子回来之后,发现阮兴贵回过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去上班了。 可能走得匆忙,阮兴贵把一支手机落在家里。 杨松芸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直到屋里突然响起来手机铃声。 杨松芸四下看了看,才发现是从衣帽间里传出来的。 她正好在卧室里叠衣服,所以才能听见。 如果她在客厅,在这种大平层家里,根本就听不见。 杨松芸走进衣帽间,发现是阮兴贵的新手机,他的新工作单位给他发的。 她以前从来不查看阮兴贵的工作手机,不过这一次,杨松芸无端觉得那号码有些眼熟,就接了起来。 对面是个男人说话,他先问杨松芸是哪位。 杨松芸想了想,很有礼貌地说:“我是阮总监的秘书,请问您是哪位?找阮总监有什么事吗?” 那人听说是阮兴贵的秘书,忙说:“阮先生让我们做的文件做好了,就只等他签字了。” “什么文件?公文吗?” “哦,不是,是他的私人文件。” “这是他的工作手机,您要不打阮总监的私人手机?” “这不是阮总监的私人手机吗?阮先生说让我只打这个号码。” “这样啊,可是阮总监很忙……” “没关系,你就说,是有关他财产的文件,他就知道了。” “好的。” 接完电话,杨松芸脸色铁青。 她想起来了,这个电话号码,就是她收到的那几份邮件截图中出现过的律师号码。 而那个律师,是阮兴贵咨询财产转移的专业律师! 她以为阮兴贵被梅里特风投开除之后,就不会再想着跟她离婚了。 结果想不到阮兴贵还在跟这个律师联系…… 至于有关财产的文件,还能有什么别的内容? 肯定是转移财产的! 杨松芸的手紧紧握在胸口,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个人坐在衣帽间的沙发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手机铃声又响了,不是阮兴贵的工作手机,而是杨松芸自己的手机。 是阮兴贵打来的电话,让她把他的工作手机送过去。 他是到了公司才发现自己忘了工作手机。 杨松芸握着阮兴贵的手机,平静地说:“我不知道你的工作手机在哪里。” 一边说,她一边来到洗衣房,把阮兴贵的工作手机顺手扔进洗衣机,跟那些衣物一起开始浸泡,然后打开了自动清洗。 手机里传来洗衣机轰隆的声响,阮兴贵不耐烦了:“不是在卧室就是在衣帽间,你不能再去找找?” 杨松芸慢悠悠又回去衣帽间和卧室都逛了一圈,表示还是没看见。 阮兴贵也迟疑了,难道是他记错了? ------------ 第86章 感情用事要不得 阮兴贵的工作手机还是很重要的,平时有公事联系,都是用这支手机。 杨松芸说找不到了,他只犯嘀咕。 杨松芸等阮兴贵挂了电话,却又给阮兴贵的司机兼保镖打了个电话,让他去给阮兴贵的父母送点东西。 他们不跟阮兴贵的父母住在一起,但是经常送东西过去。 以前是杨松芸亲自送过去,不过现在杨松芸不想去。 阮兴贵的父母不在海市,而是在隔壁苏北市,开车来回的话,大概要到晚上七八点才能回来。 杨松芸说:“你把车给阮先生留下来,打车去吧,我给你报销车费。” 阮兴贵的司机专门请示了阮兴贵。 阮兴贵一听是给自己父母送东西,马上答应了,而且跟杨松芸说的一样,让他打车去,把他的车留下来。 反正给报销车费,司机也无所谓。 他先来到阮兴贵家,从杨松芸那里拎过一个大旅行包,里面都是给阮兴贵父母的礼物。 司机走了之后,中午时分,阮兴贵自己开车回家了。 因为他没有工作手机还是非常不方便,所以打算自己回来找一找。 进门发现杨松芸做了一大桌菜,还把飞天茅台拿过来放在桌上。 “咦?你倒是会享受,我都舍不得喝飞天茅台,你也敢喝?”阮兴贵瞪了杨松芸一眼。 杨松芸这一次倒没有板着脸,而是笑着站起来说:“我知道你会回来拿手机,才特意给你准备的,都是你喜欢的菜。” 阮兴贵瞥了一眼,还真都是他喜欢的菜。 玉米起司蒸澳洲大龙虾,疑似雪花和牛的牛排,黄橙橙的海胆刺身,黑亮的鱼子酱寿司,以及粉嫩的北极贝。 他的食欲一下子就勾起来了。 反正他是总监,上班时间比较自由。 阮兴贵也就坐下来,跟杨松芸一起吃午饭。 杨松芸只吃了一口北极贝就没吃了,坐在阮兴贵身边给他斟酒。 那酒杯小小巧巧,一个最多一两左右。 阮兴贵一口就喝了,还觉得不尽兴。 而且今天的菜可真好吃,完全停不下来。 茅台酒更好喝,他就这样一口菜,一杯酒,不知不觉喝了半瓶飞天茅台。 杨松芸拿出热毛巾给他擦脸,一脸心疼的样子:“要不今天别去上班了,就在家休息吧。” “不行!我一会儿还要开会呢!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在家里好吃懒做就有人养啊!”阮兴贵骂骂咧咧站起来。 他发现自己最近特别喜欢喝酒,不喝就浑身难受。 只有让自己醉醺醺地,身上才会好受点。 杨松芸瑟缩起来,喃喃说:“可是你现在去,多半会迟到……” “怎么会?!”阮兴贵看了看手表,“还有二十分钟呢!我开快点就行了。” 杨松芸又拉住他:“你回来是找手机的吗?我真的没找到。” “哦,对,我去看看。”阮兴贵走路都不稳了,但还是冲到衣帽间里找了半天,又在卧室里四处乱看,差一点钻到床底下。 杨松芸冷眼看着,等过去十分钟,才又说:“……时间不早了,还是请假吧。” 阮兴贵又看一下手表,发现居然只有十分钟了,顿时顾不得找手机,一下子冲了出来,拉开房门就走了。 杨松芸抱着胳膊坐回沙发上,脸色非常冷淡。 …… 阮兴贵从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开着车冲出来。 他心里着急,上车就踩油门,连安全带都没系,开得飞快,只想按时回到公司开会。 他脸色通红,心跳得极快,但是飞天茅台的酒劲儿可不是一般白酒能比的。 酒劲一上来,反应都慢了一拍。 脚底下使劲踩着油门,看见红灯,一时迷糊,脑子让自己踩刹车,但脚却还在油门上。 一脚下去,轰! 于是大家只看见一辆路虎飞快地闯过红灯,正好向另外一辆也在疾驰的车横撞过去。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两辆车一起翻滚在路上。 周围的交通顿时停顿下来。 很快,交警和救护车的声音嘀嘀而来,响彻在城市的蓝天之上。 …… 杨松芸是下午两点的时候接到电话,问阮兴贵是不是她的丈夫。 杨松芸点点头,“是,我是他妻子。” “阮太太,您丈夫今天遭遇严重车祸,送到医院之后不治身亡,请您来医院给他办理手续。” 杨松芸:“……” 她握着手机,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过了一会儿,才发出一声低低的抽泣,声音沙哑得不行:“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他不是刚刚去上班吗?!” “很遗憾,您先生应该是酒后驾驶,才导致车祸。” “我让他别自己开车!我让他找代驾的啊!他答应我的!他答应我的!他答应我的!” 杨松芸歇斯底里发作起来,终于握着手机嚎啕大哭。 她背靠着墙壁缓缓滑落,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得歇斯底里,差点没晕过去。 对面的人被她那悲恸到极点的哭声震撼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安慰她说:“阮太太,请您节哀。阮先生的后事还要您来操办。” …… 又到周一,兰亭暄按时来到公司上班。 刚进去没多久,就听见乔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暄姐,你知道吗?阮兴贵刚刚车祸去世了!” 兰亭暄:“!!!” 她霍然转身,看着乔娅惊讶地说:“谁?谁去世了?” “阮兴贵啊!暄姐你以前的上司,就是金融分析部的前总监。听说是上周五的事,过了个周末,他的后事都办完了。”乔娅朝金融分析部那边阮兴贵的原办公室努努嘴,“啧啧,真是世事无常……本来大家还羡慕他找到更好的工作呢!” “你怎么知道的?周末还加班了?” “是啊,我在八卦前线夜以继日地加班加点!”乔娅笑嘻嘻地说,指指自己手机里那个匿名八卦群。 果然,一个周末,匿名八卦群里的消息居然比平时还多,都在感叹阮兴贵的事。 也是,梅里特风投最近一个月,也就阮兴贵最出风头。 他“三起三伏”,奇迹般从被开除被全行业封杀,到东山再起找到更好的工作,又到“突然离世”,简直是一出八点档狗血大剧。 公司的所有群简直打了鸡血,比议论那些有实锤的明星风流韵事还要热烈火爆。 兰亭暄瞥了一眼,只瞥见最后一段聊天记录。 【匿名巡洋舰】:家人们啊!真是不到最后一刻,谁才是人生赢家! 【匿名驱逐舰】:家人们,我悟了!真正的人生赢家,不是谁地位高,赚钱多!而是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匿名航母】;呵呵,当年阮兴贵助纣为虐,有今天的下场不足为奇。 【匿名鱼雷艇】:航母老兄,人死如灯灭,这么说不太厚道吧…… 【匿名航母】:往死人身上泼脏水,才叫不厚道。 【匿名鱼雷艇】:航母老兄,你骂你自己? 【匿名航母】:鱼雷艇对泼脏水是有什么误解?我把阮兴贵做过的事说一遍,不叫泼脏水。阮兴贵把别人没有做过的事摁到别人身上,才叫泼脏水! 【匿名反潜艇】:航母老兄话里有话啊,他泼谁脏水了?那人还去世了? 【匿名驱逐舰】:算了算了,多少年的事了,大家也是瞎猜,未必是阮兴贵做的。 【匿名航母】:驱逐舰你别和稀泥。多少年?也就是八年前!公司的老人还没死绝了。他阮兴贵做过什么,真以为能瞒得过所有人! 兰亭暄看到这里,简直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可是这话之后,匿名聊天群就沉默了,再也没有人说话。 兰亭暄装作感兴趣的样子,笑着说:“真有意思,我能看看吗?” 乔娅二话不说,把手机递给了兰亭暄。 兰亭暄从乔娅手里拿过手机,往前翻了爬楼。 前面却都没有什么跟八年前有关的事,都是在说阮兴贵的为人处事。 她一时忍不住,用乔娅的匿名账号发言。 【匿名护卫舰】:八年前?也就是阮兴贵突然被连升三级的时候?是不是他泼了别人脏水,然后有大佬就给他连升三级? 【匿名护卫舰】:那能不能这样推论:给他连升三级的大佬,就是“泼脏水”的受益者?也就是说,这盆脏水,本来是这个大佬的锅? 她这两条消息一发出去,有人脸色大变,立刻解散了匿名聊天群。 兰亭暄:“……” 乔娅:“……” 乔娅怪叫一声:“暄姐你也太猛了吧!一句话把我这三年的欢乐源泉给捅没了!” 兰亭暄也做出惊讶的样子,说:“……对不起小娅,我真没想到。只是我平时爱看侦探,一时手痒推理了一下,根本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啊……” “嘿嘿,谁知道呢,也许你不小心真相了哈哈哈哈哈!”乔娅一点都没往心里去。 哈哈乐了一阵子就也就放下了。 她的群多,也不在乎一个两个。 只是这个群是底蕴最深厚的,经常能听见一些外面不知道的独家八卦。 兰亭暄点点头没说话,眼神格外幽深。 她知道,卫东言是猜对了。 阮兴贵当年突然的连升三级,果然跟她父亲的死有关。 还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想到段潇薇说过的那句话,兰亭暄的心情又微妙起来。 段潇薇,对当年的事,也是知情的吧…… …… 这天段潇薇一来上班,兰亭暄就来到她的办公室,看着她的眼睛说:“段副总,阮兴贵死了。” 段潇薇愣了一下,“谁?谁死了?” “阮兴贵。”兰亭暄抿了抿唇,“上周五,车祸。” 段潇薇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很快恢复过来,淡淡地说:“我说过了,多行不义必自毙,自有老天收拾他。” 兰亭暄收回视线,平静地说:“段副总说得对,这种恶人确实得被老天收拾。” 段潇薇久久凝视着她,半天没有说话。 兰亭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回想刚才段潇薇的神情,更觉得有点微妙。 像是在她意料之中,但又有点意料之外的感觉。 段潇薇却再也无心工作,她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来到以前待过一个多月的小会议室,看着那盆碧玺锦鲤盆景,默默出神。 …… 晚上回到家,兰亭暄又主动要求跟卫东言视频。 卫东言还没回家,还在公司里加班。 但他还是关上办公室的门,关闭办公室里的监控,才给兰亭暄发去视频邀请。 兰亭暄看着卫东言手机视频里的背景,惊讶了一瞬:“卫总也加班啊?” 卫东言:“……” 他淡淡地说:“打两份工,不加班怎么维持生计?” 兰亭暄:“……” 我信了你的邪。 不过现在也不是拌嘴的时候,兰亭暄赶紧言归正传:“卫总,我确认了,阮兴贵八年前的连升三级,确实跟我父亲的死亡有关系。” “哦?” “公司里应该有人还是知道八年前的事……他们提到阮兴贵是靠给死人泼脏水,才得到升迁的机会。”兰亭暄把今天在那个匿名聊天群里看见的消息转述了一遍,然后说:“我最后用乔娅的账号上去推理了一番,对方马上就解散了匿名聊天群。” 卫东言想着兰亭暄的“推理”,点点头:“跟我的猜测差不多。” 他总结说:“根据这个聊天,我们可以推论,你父亲是死后被人栽赃。具体栽赃,是阮兴贵干的。” 兰亭暄也点头:“结合阮兴贵的靠山梅四海,可以推论阮兴贵是替梅四海栽赃,所以这个赃,是梅四海的锅。” 卫东言:“对,你父亲的‘罪名’是挪用公款到私人账号炒币失利……” 兰亭暄马上接口:“所以真正挪用公款的人,是梅四海。他挪用公款到私人账号炒币失败,那么大的窟窿,把他全家卖了都补不回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栽赃给我父亲,然后……” 她抿了抿唇,沉声说:“然后我父亲就被自杀了。不然的话,我父亲怎么会给他背黑锅?!——只有死人才不会为自己辩护!” 卫东言坐在办公桌后,脸色淡漠,只有眼底闪过一时意味不明的光芒,他沉吟说:“所以给你父亲翻案的证据,是在梅四海身上?” 兰亭暄却摇了摇头,冷冷地说:“不,证据肯定在阮兴贵身上。因为是他当年栽的赃!” “可是阮兴贵已经死了。”卫东言不无遗憾。 早知道,那天直接把阮兴贵带走,说不定现在已经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那天他只想着泄愤,把阮兴贵痛殴一场了事。 果然,感情用事就是要不得。 ------------ 第87章 怼她不懂法 卫东言再一次警醒自己。 兰亭暄暗暗握紧拳头,声音却很平静:“阮兴贵是死了,但是他做过的事却没消失。但凡做过,就会留下痕迹。我以前是不知道从哪个人下手查。现在知道了阮兴贵是黑幕一角,我就从他开始撬。” 看着兰亭暄自信满满的样子,卫东言头一次觉得她非常迷人。 这是一种超越容貌外型的吸引,因为卫东言发现,兰亭暄脸上那个巨大的黑框眼镜看上去都无比赏心悦目。 …… 兰亭暄才刚调到公司的投资部,金融分析部那个离岸基金的审计,她依然参与。 因为之前是阮兴贵负责,兰亭暄协助。 现在阮兴贵离职又去世,就剩下兰亭暄做主力。 为了让她能迅速上手,段潇薇不仅大力提供支持,还帮她在系统里申请到跟阮兴贵以前同样的权限。 这样兰亭暄查资料更方便一些。 这也确实方便了兰亭暄查“资料”。 她那天对卫东言夸下海口,就开始了跟以前一样的加班生活。 因为阮兴贵那条线已经断了,卫东言暂时不需要再跟兰亭暄每周视频,所以兰亭暄更是每天都泡在公司。 她如今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在系统里查看跟那个离岸基金有关的所有内容,暂时也没有在公司内部引起任何怀疑。 相反,因为她积极努力在两个部门之间协调合作,反而又赢得了一波好感。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投资部那四个基金经理,也就是被称为“四大天王”的操盘手,也把她当自己人。 需要比较复杂的即时数据支持时,他们都愿意找她。 兰亭暄在金融分析部做的是历史数据分析,现在在投资部做的是即时数据分析。 从难度上来说,足足上了一个台阶。 她需要学习的东西就更多了,这也激发了她的好胜心和好奇心。 这天晚上,兰亭暄做完投资部的工作,又开始准备跟离岸基金国外的审计师视频会议。 现在审计进行得差不多了,又因为阮兴贵的离开,那边审计师把视频会议改成了一周一次,每周五晚上九点,不再是十点那么离谱的时间。 而兰亭暄今天准备的东西,是刻意为之。 之前在跟卫东言讨论的时候,她心里就隐隐有个想法。 今天想拿出来跟审计师讨论一下。 晚上九点,兰亭暄连上了视频会议。 很快,对方审计师也出现了。 今天的会议,对方只有两人参与,一个就是那个金发女珍妮,另外一个是她的下属。 而兰亭暄这边只有她一个人。 珍妮已经知道阮兴贵离职了,不过还不知道他已经去世。 兰亭暄也不想主动提及这件事。 反正阮兴贵就是不在他们公司了,对于公司的公事来说,员工的离职和去世是一样的。 就是都不能再找那个人了。 视频会议开始后,珍妮简单通报了她那边的进展,表示基本上一切顺利,再过两周,就可以完成审计了。 兰亭暄认真听着,很快注意到珍妮说“关于风险管控这方面,还有两个问题需要你们回答”。 她立刻打起精神问道:“珍妮,上一次你们提出的问题,已经由我们的段副总回答过了,请问是还有问题她没有回答呢?还是你们又有了新的问题?” 珍妮看着自己的资料,想了一下,说:“我们上一次提出的两个问题,是贵公司开启新的海外账户时,目前都由谁来申报,还有,身份认证怎么处理。” “你们的段副总还没有回答这两个问题。” 兰亭暄心里咯噔一下。 这正是她想着手调查的跟阮兴贵有关的事。 她装作很投入的样子,打开系统开始查询。 过了一会儿说:“从erp系统里的信息来看,八年前,是当时担任金融分析部总监的段副总负责。八年后,是由离岸基金的操盘手负责。” 也就是阮兴贵说的那个操盘手b。 很遗憾,兰亭暄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操盘手b是谁。 珍妮耸了耸肩:“可是你们的段副总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明天去问问她,然后给你答复。”兰亭暄把这两个问题记了下来。 …… 第二天上班,兰亭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段潇薇。 段潇薇刚刚才到办公室,手里还捧着秘书给自己准备的咖啡。 见兰亭暄进来了,笑着说:“咦,今天这么早就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兰亭暄说:“昨天晚上我跟离岸基金的审计师开视频会议,他们说,您还有两个问题没有回答。” “哪两个问题?”段潇薇含笑问道。 “他们问我们公司现在开启新的海外账户时,都由谁来申报,身份认证怎么处理。” 段潇薇听见是这个问题,瞳仁微缩,抿了一口咖啡,定定地看了兰亭暄好一会儿,才说:“这个问题吧,有点复杂,我当时想着回答的,可惜又忘了。” “是这样,八年前,我还是金融分析部总监的时候,也负责这个离岸基金的行政事务,因此申请海外新交易账户,理论上是由我负责的。” “但这只是理论上,因为我从来没有为这个离岸基金,开过任何新的海外交易账户。我们交易用的所有海外账户,都是在这个基金设立的时候就开好的。” 兰亭暄仔细听着,不由又问了一句:“那现在呢?理论上也是由金融分析部的总监负责开新的账户吗?” 段潇薇微微摇头:“据我所知,当这个离岸基金八年前亏得只剩本金之后,开新账户的职权,就从金融分析部收回了。” “现在在谁手里?” 段潇薇定定地看着兰亭暄:“在这个离岸基金的现任操盘手手里。现在公司对这个离岸基金的政策是,职责分离。日常经营是由操盘手负责,董事会监督。开户和交易都是日常经营的一部分。同时公司内部有人负责内审,还要找人外审。两套制度和班底,确保这个离岸基金再不会被‘公器私用’。” 兰亭暄脸色平静如常,点头说:“好,您给我发一份邮件,我转发给他们。” 段潇薇一口答应下来。 兰亭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没多久,段潇薇的邮件发过来。 兰亭暄仔细检查一遍,跟段潇薇刚才在办公室里跟她说得一模一样,立刻随手转发给国外的审计师。 …… 这一整天,兰亭暄都工作得有些不专心。 段潇薇的那段话不断在她脑海里回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被掩藏在时光里的真相,似乎正要破土而出。 快到下午五点,要下班的时候,兰亭暄突然想起来,那份八年前的审计报告提过的管控风险,就是跟账号有关。 到底具体是什么样的风险,涉及到账号呢? 兰亭暄立刻登入erp系统,开始查询那个离岸基金的开户情况。 结果发现,至少从她父亲去世后到现在的这八年里,这个离岸基金根本没有开过任何新的加密货币交易账号。 当她要查八年前的账号情况,系统却突然跳出来一个确认按钮。 【请问是否一定要查询八年前的交易账号?】 下面的答案是两个,【是】,或者【否】。 兰亭暄的鼠标在这两个答案中游移着,最后还是放弃了。 她虽然不是电脑高手,也看得出来,这种设置,肯定跟某种预警系统相关。 一旦她点了“是”,系统不知道会对谁发出一条提醒,说某某人在某个时间查阅了什么信息。 万一是鼹鼠设置的这个提醒呢? 兰亭暄这么谨慎的人,肯定不会贸贸然下手。 不过她虽然没有在系统里继续寻找信息,但脑子里却一刻也没有放弃。 八年前,警方调查她父亲死因的时候,梅里特风投给出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父亲挪用公款到私人账号炒币。 而八年前的审计报告说,这个离岸基金的内部管理有问题,才导致有人把公司资金挪到个人账号进行投资操作,才导致公司损失惨重! 兰亭暄有了主意。 她马上把这个离岸基金的银行月结对账单都调出来,一个个研究那些资金的流向。 她暂时只查她父亲在梅里特风投那一年的银行月结对账单。 她父亲只待了三个月而已,查一年的银行月结对账单足够了。 兰亭暄甚至列了一个excel表格,把那些涉及到的不同加密货币账号全部标注出来。 因为这个离岸基金就是为了炒加密货币用的,因此它的资金也就是在梅里特风投拥有的加密货币交易账号之间流转。 而梅里特风投的加密货币交易账号可有不少,这些都是公司机密,连审计师都不知晓,兰亭暄更是一个都不知道。 现在,她却能从这些银行月结对账单里窥视一二。 这一列表,兰亭暄可以清楚看出来,她父亲在梅里特风投任职的第一个月,资金的流动还是挺正常的。 跟前面几个月流入流出的交易账号完全相同。 到了第二个月,她发现有五个交易账号,在前面几个月的银行月结对账单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看上去像是新开的账号。 到了第三个月,资金流转就更频繁了,几乎是一天上百笔的转入转出。 在第三个月,还有一个更明显的趋势,就是梅里特风投银行账号里的钱哗哗往外流,都进了同一个加密货币交易账号里。 这个加密货币交易账号,就是在第二个月里,突然冒出来的五个交易账号之一。 直到最后,几乎把整个离岸基金的钱都耗光了,才停止了流动。 兰亭暄的心砰砰直跳。 这个账号,是不是就是梅里特风投声称的,她父亲的“私人账号”! 可她却无法证实。 兰亭暄不想放弃,又仔细研究了整个离岸基金全部十六年的银行月结对账单。 她在公司里加班到深夜,才得出一个结论。 这五个账号,是在她父亲工作的第二个月出现的。 因为在此之前的八年里,完全在银行月结对账单里找不到它们的身影。 在她父亲去世后的八年里,它们也没有再出现。 其中又有一个账号,在她父亲工作的第三个月,吸收了整个离岸基金几乎所有资金池的钱,那可是六十多亿美金啊! 兰亭暄现在可以确信,这个加密货币交易账号,应该就是梅里特风投声称的,她父亲的私人账号! 她现在需要的,是证实她的猜想。 从梅里特风投的erp系统肯定是不能直接查的,有人设置了提醒,在严密监察系统。 兰亭暄只能用卫东言给她的手机,把那五个账号拍了下来。 那她要怎么得到证实呢? 这一晚上,兰亭暄都没怎么睡着,一直在想着怎么绕过系统,查一查八年前那个节点的情况。 第二天早上她在洗漱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 她不能在公司里查,但她可以找警方查啊! 楚鸿飞曾经说过,他查过沈安承的卷宗,当年梅里特风投提交过详实的证据,让警方相信沈安承确实挪用过巨额公款到私人账号炒币。 所以警方肯定有这方面的证据。 兰亭暄决定今天不去上班了。 她匆匆忙忙给段潇薇打了个电话请假,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今天不去上班了。 她打电话的时候,段潇薇还没上班,兰亭暄是打给她的座机电话留言的。 而段潇薇上班之后听见了电话留言,再查系统的登录登出情况,知道兰亭暄昨天又加班到晚上十二点才回家,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她的请假申请。 此时兰亭暄已经坐在警局里,在跟楚鸿飞说话。 “楚队长,我作为我父亲的女儿,要求调阅我父亲案子的卷宗。” 楚鸿飞看着这个眼神坚毅到执拗的年轻女子,很是头疼,“你不能自己要求调阅。” “那要怎么做?我不想走程序,因为我没那么多时间。”兰亭暄坦白地说,“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楚鸿飞嘴角抽了抽,突然说:“你让你那位律师朋友帮你来说吧,她懂法,可以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帮你说话。” 这是在怼她不懂法? 兰亭暄忍不住怒视楚鸿飞。 楚鸿飞并没有退让的意思,当然,也没有跟兰亭暄眼对眼的意思。 他看天看地看左右,就差吹口哨了。 兰亭暄没办法,只好给田馨打电话。 一大早的,田馨还在上班路上呢。 ------------ 第88章 你这样撩,是找不到女朋友的(第一更) 接到兰亭暄的电话,田馨直接拐弯过来了。 她来到警局,听兰亭暄低声说了要求之后,想了想,对楚鸿飞说:“楚队长,我是兰亭暄的代理律师,我可以代表她申请查阅当时沈安承先生的相关卷宗。” 楚鸿飞点了点头,“田律师来了就好说。我们都是依法办事,也不是不近人情。” 兰亭暄只想在心里翻个大白眼。 田馨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严肃地说:“根据法律,代理律师是可以查阅相关卷宗的。而且沈先生的案子并不是刑事案件,所以不需要走刑事案件的程序。” 当时沈安承的案子是按照自杀处理的。 而他挪用公款的事,也因为他的去世,让梅里特风投无从提告,最后没有立案。 所以自始至终,沈安承的卷宗保密级别并不高。 田馨拿出自己的律师证,就可以马上查阅。 兰亭暄告诉了田馨,她想查的内容是什么。 田馨跟着楚鸿飞进了警局保存卷宗的部门。 在楚鸿飞的帮助下,田馨很快找到沈安承的卷宗,一一翻阅起来。 找到兰亭暄让她找的东西,田馨小声问楚鸿飞:“楚队,请问我能不能把这几份资料复印一下?” 楚鸿飞看了一遍,是有关沈安承的个人加密货币账号的内容。 他点头说:“可以。不过,其中有一个账号从法律上说,虽然算是沈安承的个人财产,但因为沈安承造成了梅里特风投的巨大损失,这个账号,被梅里特风投没收了。” 田馨心里一动,忍不住瞥了楚鸿飞一眼。 楚鸿飞含笑看着她,似乎不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话。 田馨在心里把对楚鸿飞的个人评价,又稍微向上调了几个档次。 至少,这不是个仗势欺人的人。 在他心里,应该还是偏向兰亭暄这边的。 既然他对田馨的闺蜜好,田馨也打算对楚鸿飞好一点。 她很快复印好资料,朝楚鸿飞笑了笑,说:“感谢楚队依法办事,等这件事有眉目了,我让阿暄给楚队送锦旗。” 楚鸿飞送她出去,顺手关上卷宗室的门,摆出自己最帅的姿势,挤眉弄眼地说:“只要田律师感谢我就够了,兰小姐的感谢,我恐怕是受之有愧。” 田馨觉得辣眼睛。 她很想说,楚队,你这样撩,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 田馨和兰亭暄一起开车离开警局。 两人都开着自己的车。 在车上田馨给前面车里的兰亭暄打电话:“先送你回家吧,我把东西复印下来了。” 理论上说,如果是刑事案件的话,律师是只能自己看卷宗,不能给当事人及其家属看的。 但沈安承的这个案子比较特殊,它并不算是刑事案件,也不能说是民事案件,所以中间有一些灰色地带。 田馨作为兰亭暄的代理律师,在警局查完卷宗复印下来,可以带回自己的律所继续“研究”。 至于她是不是会跟别人分享,警局就管不着了。 在这个问题上,基本上算是“民不告,官不究”,大家难得糊涂。 兰亭暄刚才在警局的时候,就被田馨普过法。 她忙说:“去你们律所吧,我今天已经请假了,反正没事。” “也好。”田馨听说兰亭暄今天不用上班了,立刻说:“去我那儿。” 兰亭暄是她的当事人,去律所见律师天经地义。 田馨所在的君临律所在环拓大厦里,跟卫东言的东安创投所在的海市金融中心大厦非常近,简直就是手拉手的邻居,走路的距离也只要五分钟。 兰亭暄跟着田馨停好车,和她一起上楼。 来到田馨的办公室,兰亭暄才开始看田馨给她复印出来的资料。 梅里特风投果然做足了功课,给警方的资料非常细致、详实,比他们给国外审计师的资料都要多很多。 兰亭暄叹息说:“果然还是国家机器的铁拳更有力。审计还是差了那么一个档次。” 田馨好笑:“那肯定啊!国家机器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我说了,警方既然能认定梅里特风投的说法是准确的,梅里特风投肯定拿出了实锤证据。——你看,这就不是实锤证据吗?” 光看这五个账号的建立过程,就有八张a4纸。 “你看这里有关这五个账号的消息,我在公司内部的系统里都没有见过这么详尽的介绍,连这几个账号申请的时间都精确到哪一天,哪个小时。”兰亭暄指了指那五个账号。 她把手机里拍下来的五个账号图片调出来,跟田馨的复印件一一对比,“看,一模一样。” 田馨点头,“还真是一样,怎么了?有问题?” “嗯,从时间上看,这五个加密货币交易账号,都是在我父亲在梅里特任职期间新开的,四个属于公司账号,还有一个据说是我父亲的私人账号。” 兰亭暄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自言自语:“不,不对……” “什么不对?”田馨完全摸不着头脑。 兰亭暄的表现太跳跃了,当然,也是因为兰亭暄发现追查她父亲死亡真相的事情太凶险了,已经不打算让田馨牵扯太多的事。 兰亭暄忙把田馨复印的那几页资料都用手机拍下来,说:“我得回去仔细分析一下。阿馨,今天不能陪你吃午饭了。等周末再聚。” “没事,我今天还要去客户那里,不会在公司的。”田馨也没有挽留她。 都是打工人,还是要以工作为重。 兰亭暄从田馨那里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站在海市金融中心大厦的台阶上,给卫东言打电话。 “卫总,您现在忙吗?” 卫东言冷峻疏离的低沉嗓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不忙,有事吗?” “我找到一个重要线索,想跟您分析一下。” “好,我马上开视频。” “……我就在您公司楼下。” 卫东言:“……我马上下来。”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兰亭暄背着自己的通勤包,很快走进海市金融中心大厦的大堂。 此时77层的东安创投总裁办公室里,卫东言正对自己的秘书丽莎说:“取消今天的一切会议和面谈,全部改期。” ------------ 第89章 你在教我做事?(第二更) 丽莎吃惊极了:“卫总,是出了什么事吗?能不能说得详细点?我也好向大家解释……” 卫东言有些不耐烦了,目光森严地看着丽莎:“我做事需要向他们解释?” 丽莎瞪着卫东言,恨不得把手里的文件夹砸上他的狗头! 这个总裁,实在是太狗了! 亏丽莎以前还觉得他是金融界从业人员的典范! 真是瞎了她一双刚做过激光矫正手术的非近视眼! 如果不是他给的薪水实在是高,丽莎会把辞职信扔到他脸上! 丽莎深吸几口气,才能继续保持着职业微笑,从卫东言的办公室离开。 没多久,一个戴着大黑框眼镜,穿着一身深灰色套头卫衣,浅蓝牛仔裤,平底小白鞋的高挑女子,被一个前台小姐带了过来。 丽莎心情不爽,皱着眉头叫住她们:“你们干嘛?总裁有急事,今天所有的预约取消。” 兰亭暄:“……” 卫东言不是说他不忙吗? 她有些踌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大意了,打搅了卫东言的日常工作。 不料前台小姐笑着说:“丽莎姐,这是卫总刚刚给前台打电话关照过的,说是如果兰小姐来了,马上带她过来见卫总。” 丽莎:“……” 她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梅里特风投那位金融分析师兰亭暄嘛…… 身后的总裁办公室大门传来一声轻响。 丽莎不用回头,就知道那位最近越来越狗的总裁,应该亲自过来了。 卫东言果然站在办公室门口,冷冷地说:“进来。” 兰亭暄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背着自己的通勤包快步走过去。 大门吧嗒一声在她背后关上了。 兰亭暄站在卫东言的办公室里,有些不安地问:“卫总,我是不是打搅您正常工作了?” “没有,我说了今天不忙。” 兰亭暄毫不犹豫戳穿他的谎言:“刚才听您的秘书说,您今天有急事,所有预约取消。” “你就是我的急事。” “可是您的秘书说您也有很多预约,这叫不忙?” 卫东言脸色沉了下来:“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我只是以为您真的不忙,才上来跟您说话的。其实我等到晚上也可以。”兰亭暄诚恳地说,已经打算转身要走了。 卫东言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不假思索抓住她的胳膊,说:“来都来了,这就想走了?你要让我做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吗?” 他的意思是,他都已经取消那些预约,让他们改期了,兰亭暄却现在要走,那不是置他于不义? 兰亭暄也明白了,歉意地笑:“知道了,下次我不会了。” 不管卫东言还有什么别的身份,他也是东安创投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总裁。 兰亭暄知道今天自己是想当然了,冒昧了。 但是,这也是因为她确实太激动了。 八年准备,三年在梅里特风投里卧薪尝胆的潜伏,她的调查终于有实质性进展了。 兰亭暄不再废话,把卫东言给她的手机拿出来,说:“卫总您看。” 她调出田馨今天给她复印的那几页警局卷宗,指着那五个账号说:“这里有五个加密货币交易账号,都是跟我父亲的案子有关系的。” 卫东言瞥了一眼,没有说话,拉着她的胳膊,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又去给她倒了一杯橙汁过来,放在沙发前的咖啡桌上。 兰亭暄:“……” 卫东言把沙发面对的显示屏打开,对兰亭暄说:“投放出来。” 兰亭暄立刻打开手机里的投放选项,投屏到半面墙那么大的显示屏上。 这下就更清楚了。 兰亭暄可以同时开两个屏幕进行比较。 “卫总您看,左边五个账号,是我在那个离岸基金银行月结对账单里找到的。十六年来,这五个账号只在我父亲在梅里特风投工作的那三个月里出现过。之前和之后都没有再出现。” “而右边警方卷宗里的这五个账号,跟我找到那五个账号一模一样。” “根据警方卷宗,这五个账号,有四个属于梅里特风投,只有一个属于我父亲,都是同一时间,在我父亲任职梅里特风投第二个月的时候新建的。属于我父亲的这个私人账号,在我父亲任职的最后一个月里,调入了极大笔资金……准确来说,六十多亿美金,就在一个月里,全部蒸发了……” 卫东言摸着下颌,深思说:“所以这就是梅里特风投栽赃你父亲的账号?” 兰亭暄用力点头:“肯定就是这个账号。” “那怎么办?警方卷宗显示的证据,证明这个账号,还确实就是你父亲的私人账号。”卫东言觉得有些棘手。 但这正是兰亭暄今天要找的突破点。 她一向冷静自持,此时却激动得嗓音微微发抖。 她站起来,走到大显示屏旁边,指着那个属于她父亲的私人加密货币交易账号,一字一句地说:“昨天,段潇薇告诉我,八年前,离岸基金的交易账号建立,理论上是由金融分析部的总监负责。但是在段潇薇任职的时间内,她从来没有开过任何新的加密货币交易账号!” “而在八年后,梅里特风投公司也没有开过任何新的加密货币交易账号。” “只有这五个账号,是在我父亲任职期间新开的!所以这五个账号,并不是段潇薇所开。” 卫东言眉头微微舒展:“……所以是谁开的这五个账号?是你父亲?还是另有其人?” 兰亭暄深吸一口气:“卫总,这就是我想说的话。” “我并没有证据证明这五个账号不是我父亲开的。我只能说,我相信它们不是我父亲开的,因为我能找到证据,证明这五个账号,是别人开的。” “谁?”卫东言马上回过神,“你的意思,是这五个账号,都是阮兴贵开的?” 兰亭暄重重点头:“对,我就是这么推测的。” “你这是有罪推定。”卫东言不是很信服的样子。 兰亭暄倔强地说:“我不是警察,也不是法院,我不做无罪推定。” 卫东言:“……行,你继续说。” 兰亭暄听出卫东言不信她,忙说:“我不是先入为主,我一向以理服人。” “我知道,这个符合开户资格的人,其实不止阮兴贵一个人,还有段潇薇,我父亲,甚至梅四海本人,又或者是王建材。” ------------ 第90章 小秘密(大章) 兰亭暄开始用排除法一个个分析。 “首先,梅四海。他位置太高,自己一般不会亲自去做这种行政性的工作。就算他能做,为了撇清关系,或者找个替罪羊,他也不会亲自去做,所以首先排除他。” “其次我父亲……我相信我父亲不会这么做。况且就算他想‘公器私用’,也不会笨到同时给自己开一个私人账号,还把所有把柄都放在公司系统里。” “再次是段潇薇。如果是她做的,按照阮兴贵‘连升三级’的效果,段潇薇帮了梅四海这样一个大忙,应该坐上首席执行总裁的位置,可她失败了,没有争到那个位置。以段潇薇的性格,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所以我认为不是她。” “还有王建材。我爸在梅里特风投的那三个月,他根本不在国内,而是在国外进修。从警方卷宗上看,这些申请开户的资料,都是直接从国内梅里特风投公司的ip发出去,所以也能排除他。” “最后只有阮兴贵一个人,有时机,有手段,也有后果。” “时机就是,他正好在国内,是金融分析部除了段潇薇之外,唯一一个跟操盘手a有过联系的员工。” “再说后果,阮兴贵是八年前帮了一个大佬的忙,才在我父亲去世后,突然连升三级。从他得到的好处逆推,也能知道他当年是做了什么事。” “八年前,梅里特风投恰好在账号的风险管控上非常薄弱,还被审计师特意指出来过。” “而段潇薇说,她虽然是金融分析部的总监,但从来没有开过新账号。我们已经证明段潇薇没有说谎,那就是金融分析部另外有人,利用金融分析部的职权开了新的交易账号。” “当时阮兴贵也是金融分析部的高级分析师,他曾经跟离岸基金的操盘手a合作过。” “因为阮兴贵最近暴露出来的后台,我们推测八年前的操盘手a,就是当年的老总裁梅四海。”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推理,是梅四海授意阮兴贵,利用我父亲的身份,在网上开了这五个新账号,其中一个账号还特意开成是我父亲的私人账号。” 卫东言:“你的意思是,阮兴贵盗用了你父亲的身份,开了这么多新的加密交易账号?” “对!就是盗用身份!”兰亭暄对卫东言的反应简直是激赏,“我查过,八年前在国外开启加密货币交易账号其实非常容易,只需要在线填表格,上传身份证明文件和有效的地址证明文件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国内这些人脸识别和身份认证过程。” “我父亲当时入职梅里特风投,身份证明这些证件,几乎都在公司人事部里保存。所以公司内部如果有人想要用他的身份申请新账号,简直易如反掌。” 卫东言觉得有点道理,但还是有些疑问:“……但是警方卷宗显示,这些申请资料上的签名都是真的,不是伪造的。” 兰亭暄叹口气,走回沙发上坐下:“这就是最无语的一点,因为这些资料,都是电子签名,只需要验证电子信息,没有验证笔迹这一说。” 卫东言皱眉:“……电子签名?那不是身份盗用就更容易了?” 兰亭暄说得口渴了,端起橙汁喝了一口,才说:“对,所以我认为,这就是阮兴贵为梅四海做的事。他盗用我父亲的身份,利用我父亲的ip账号,申请了这五个账号,而且用了我父亲的电子签名,这样最后可以把所有过错推在我父亲头上,为梅四海挽回巨大损失。——这么大的功劳,的确应该用连升三级来回报。” “可阮兴贵已经去世,要拿到他盗用你父亲身份这个证据,可不容易。”卫东言很客观地说。 难道还能让死人开口说话? 兰亭暄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从阮兴贵的妻子入手。” “为什么?” “我觉得阮兴贵这个人能够掌握了这么大的把柄,却没有当时就被鼹鼠那批人给弄死,还得到那么大的好处,他肯定很谨慎地保留了切实的证据,或者威慑力。”兰亭暄胸有成竹地说,“虽然阮兴贵已经死了,但我可以肯定,阮兴贵一定不是所谓的‘醉驾’车祸而死。” “你觉得他和你父亲一样,也是被人谋害的?” “至少有八成可能。” “你这概率有点低啊……” 兰亭暄苦笑一下:“阮兴贵这个人,确实如同段潇薇所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做的缺德事太多,也许有那么两成的可能,确实是老天爷收拾他了。” 卫东言以手撑头,靠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你为什么不从段潇薇入手?她给我的感觉,好像知道一些事情。” 卫东言的视线从显示屏上,转到兰亭暄面上:“你不觉得,她在暗中提醒你吗?” 兰亭暄的心漏跳了一拍,继而又脸色发白:“难道她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你的真实身份?”卫东言哼了一声,“你难道不叫兰亭暄?” “我当然是叫兰亭暄。” “这就是你的真实身份。”卫东言坐直了身子,“段潇薇提醒你,可能不是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沈安承,而是纯粹想针对某人在公司的影响力。” 卫东言确实跟兰亭暄想的不一样,因为他所在的位置不一样。 站在高处,才能看得更远。 不过他这样一提醒,兰亭暄也明白了。 她沉吟片刻,缓缓地说:“你说得也有一定道理。” “是段潇薇提醒我,王建材虽然是公司的首席执行总裁,但并不是真正能在公司做主的人。” “是段潇薇提醒我,梅里特风投的董事会才是最高权力机构,而且是看股权说话。谁股份多,谁发言权就大。” “也是她提醒我,梅四海虽然退出了公司管理层,把股票转让给了他女儿梅瑾欢,但梅瑾欢却是代持……” 兰亭暄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她抬眸看向卫东言,神情依然平静如水,但是眸子却更加闪亮:“……也是因为她漏掉了审计师的问题,才能跟我有意提起,说她从来没有给离岸基金开过新的加密货币交易账号!” “卫总,您觉得,段潇薇是不是故意漏掉那个问题?” “还有,更是她提醒我,不要继续追查跟阮兴贵有关的事!——那时候我以为她是不想惹麻烦。但是现在仔细想想,会不会她已经知道这里面有多凶险?!” 卫东言默默听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大显示屏前,看着那五个账号,嗓音低沉而磁性:“段潇薇居然做了这么多事,那我觉得你的推理可能有几分准确。” “哪个推理?” “……你说她可能猜到了你的真实身份。” “您刚才说,我的真实身份就是兰亭暄。” 卫东言回头,意味深长地说:“那是你的法律身份。而你跟沈安承的关系,就算她不是非常清楚,但应该已经把你们两人联系起来了。” 兰亭暄只觉得心跳得特别快。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最近一段时间,段潇薇对她长久而沉默的凝视。 卫东言都说过,她的长相,跟沈安承有七八分相像。 卫东言甚至只见过沈安承的照片,并没有见过沈安承本人,都把他们联系起来了。 而兰亭暄在梅里特风投一直戴着大黑框眼镜,最大原因就是遮掩自己跟沈安承相貌的相似,并不是为了遮掩所谓的“美貌”…… 这一点,大概只有卫东言明了她跟沈安承的亲生父女关系之后,才有这个推测。 段潇薇却不同,她是女子,而且是观察力非常敏锐的女子。 她曾经隔着那个大黑框眼镜和层层遮瑕,都能看出她的黑眼圈…… 而段潇薇更是见过沈安承本人,甚至跟他共事过三个月。 兰亭暄之前在公司里“韬光养晦”极力低调的时候,段潇薇可能还没有认出她。 但是当兰亭暄决定为自己讨回公道,开始频频出现在段潇薇面前跟她合作,又有继父兰宏星来公司给她撑腰,段潇薇肯定就开始注意她了。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兰亭暄知道自己的伪装并不是完美无缺的。 她之前极力低调,也只是让别人不注意到她而已。 因为她知道,只要有心人注意到她,她就无法伪装了。 现在她只庆幸,第二个识破她的人,是段潇薇。 而段潇薇对她并无敌意。 她可能也想利用她,这跟兰亭暄想利用段潇薇是一模一样的关系。 “那我先找段潇薇试探?还是坦白?”兰亭暄认真跟卫东言探讨这个可能性。 卫东言垂眸琢磨了一会儿,说:“还是试探吧。她既然不想揭穿你,你也没有必要自爆身份。” 兰亭暄相信卫东言的判断。 “好吧,我明白了,谢谢卫总,我先回去了。” “你回去上班?现在都快中午了。” “不,我今天请假,不用上班。” 卫东言马上说:“那你就再等一会儿,我回几份邮件,然后我们一起去吃午饭。” “这样不好吧?会不会太耽搁您的时间了?” “我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找到鼹鼠。你在做的事,也是我要做的事。” 卫东言站起来,“你就在这里继续分析这些卷宗,我去打个电话,跟国外做加密货币交易所的朋友联系一下,看看他们对海外账号申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定。” 这是双管齐下了。 因为梅里特风投这五个账号,都是在加密货币交易所里申请的账号,属于加密货币交易的托管账号,要受到第三方,也就是加密货币交易所的严格限制,跟直接的加密货币钱包有很大不同。 而直接的加密货币钱包属于非托管账号,只要记住账号密匙就行。 这种非托管账号的所有人可以是完全匿名的,而且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因为没有人能够在加密货币的区块链上追踪具体的交易行为。 兰亭暄明白卫东言的意思,点了点头,不再拒绝。 卫东言去里间办公室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在卫东言的办公室里,一边研究这五份申请资料,一边考虑要怎么样试探段潇薇。 分寸必须把握得当,不然就是画蛇添足。 她打开手机,开始重新看田馨从警局复印来的资料。 那五份新加密货币交易账号申请书,其中四份所用的信息都是一模一样的。 因为那是公司账号,所以都属于business(商业)范畴,开户名称都是“梅里特风投”的英文名字。 负责人都是她父亲沈安承,投资部总监。 签名也是她父亲沈安承的电子签名。 最后一份,则是属于她父亲的个人账号,上面的账号种类是personal,也就是个人。 开户名称则是她父亲自己的名字“沈安承”,并没有用英文名,而是拼音ancheng shen。 签名也依然是她父亲的电子签名。 这五份文件真的除了账号类别之外,没有任何差别吗? 兰亭暄一遍遍看着五份申请文件。 突然有了个主意。 她抬头,看上了卫东言办公室外间的大显示屏。 这一次,兰亭暄把五份申请文件同步打开,一字排开显示在大显示屏上。 这样方便她同时观察。 这一并排,有些她之前没有注意到的小细节立刻凸显在她眼前。 那四份公司账号的申请文件里,在电子邮件账号那一栏,都是梅里特风投的公司邮箱后缀。 而在所谓沈安承私人账号的申请文件里,邮箱账号那一栏,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私人电子邮箱地址:sacstx0717@ 这个邮箱地址看上去眼熟极了。 兰亭暄一瞬间泪盈余睫。 她怎么会不认得这个邮箱地址呢? 这是她父亲沈安承和她,共用的邮箱地址。 sac,代表沈安承。 stx,代表沈亭暄。 0717,则是她的生日,公历七月十七日。 从她上中学后,沈安承就申请了这个和她共有的邮箱账号。 父女俩都知道密码。 两人有事都会直接进入这个邮箱,给对方发信。 然后两人都会定期登录进这个邮箱查看里面的邮件。 这是他们父女俩特殊的交流方式,并不用扣扣,或者微信,也不用手机短信。 沈安承不喜欢那些社交软件,他告诉过兰亭暄,社交软件就像给人装了个定位器,从此个人毫无隐私可言。 兰亭暄知道,沈安承是互联网诞生以来的第一批网民,而且是懂技术的资深网民。 他对互联网的看法,跟后来的普罗大众是不一样的。 兰亭暄倒是不介意沈安承的这点小怪癖,而且她把这个邮箱当成是父女俩的小秘密。 连妈妈柳娴都没有告诉过。 ------------ 第91章 李姐,李姐(第一更) 这个世界上,只有兰亭暄和她亲生父亲沈安承,才知道这个邮箱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怎么正确使用它。 而这个邮箱,自从八年前,她跟沈安承见了最后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了。 只要不打开这个邮箱,她就能假装父亲还活着,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 她想他的时候,会悄悄给这个邮箱发信。 欢喜的时候,愤怒的时候,悲伤的时候,高兴的时候,都会悄悄给这个邮箱发信。 去年年底,她才刚给这个邮箱发过一封信,告诉父亲,她做到了,她申请到了国外知名大学的金融硕士研究生资格。 真没想到,过了八年,她居然在一份正式的加密货币交易账号申请中,又看见了这个邮箱地址。 那她要不要再打开这个邮箱,看看父亲曾经往这个邮箱里发过什么…… 但她又不敢。 此时她有多希望,就害怕打开以后,有多失望。 正犹豫间,听见身后卫东言里间办公室的门打开的声音,兰亭暄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头问:“卫总电话打完了?” 卫东言在她身边坐下,淡淡地问:“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兰亭暄也没有隐瞒,拿起电子笔,往那五份一字排开的申请文件上点过去,说:“这四个公司账号,用的是我父亲的工作邮箱地址。这个我父亲的私人账号,用的是一个不同的邮箱地址。我有点好奇,如果是阮兴贵盗用我父亲身份申请新的账号,为什么不用同样的公司邮箱账号呢?” 卫东言说:“我恰好刚才问了国外经营加密货币交易所的朋友,他说,公司账号必须用公司的邮箱地址后缀。个人账号,必须用个人邮箱地址后缀,不能跟公司邮箱一样。这在加密货币交易所里,是一个用来区分不同账号类别的索引。” 兰亭暄恍然点头:“难怪。” “难怪?” “如果这五个账号真的是阮兴贵盗用我父亲身份开的,那在私人账号这一栏,他是不得不用我父亲的个人邮箱账号。” “对,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警方深信不疑。” “深信不疑什么?” “深信不疑,这就是你父亲的私人账号,因此相信你父亲确实是挪用公款,到私人账号里炒币。”卫东言轻描淡地说。 兰亭暄:“……” 她耸了耸肩,悻悻地说:“……这是巧合。并不能证明这个加密货币交易账号就是我父亲开的。” “现在的问题是,你要如何证明,这个账号不是你父亲自己提供,而是阮兴贵盗用你父亲的身份开的。”卫东言站起身,“行了,吃了午饭再想吧,饿着肚子思维不会通畅。” 兰亭暄紧张思考了一上午,确实也饿了。 但她不认为饿着肚子无法思考。 她嘀咕道:“吃饱了才会思维迟钝……” 卫东言:“……听谁说的?” 兰亭暄振振有词:“吃饱了就会打瞌睡,因为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胃里消化食物,导致大脑供血不足,才会有吃饱后困倦的现象出现。” 卫东言懒得跟她争辩,顺势拉着她的手起身,往办公室外面走去。 兰亭暄的思绪还沉浸在那个和父亲共用的电子邮箱里,一时也没注意到卫东言此举的不妥之处。 直到两人走到东安创投大堂的走廊上,被人人侧目的时候,兰亭暄才悚然而惊。 她迅速抽回自己的手,还下意识在裤子边上蹭了几下,好像卫东言的手很脏一样。 卫东言:“……” 他也才意识到这样不妥,可他并没有低声下气道歉的习惯,更没有大惊小怪。 只是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大步在前面带路。 兰亭暄努力微扬下颌,装作无事发生,跟在卫东言身后,走出了东安创投的大门。 两人的身影一消失在电梯里,东安创投的员工们就像滴入了水滴的热油锅,顿时热油四溅。 “我靠!你们看见了嘛!看见了嘛!” “看见了!我们又不瞎!” “卫总居然跟女人牵手了!牵手懂不懂!” “我都快晕过去了!那姑娘长得一般,但气质实在是好,不是什么狂蜂浪蝶,配得上我们卫总!” “长得一般?我看你要去看看眼科了!不要因为人家戴了个眼镜,你就昧着良心诋毁别人的美貌!” “你说什么呢?!嘴巴放干净点儿!什么叫昧着良心诋毁别人的美貌?!那个姑娘长相一般难道不是事实?” 但是公司里的男员工相互对视一眼,都呵呵笑起来。 也有很多三四十岁的女员工笑而不语。 她们都看得出来,那个被卫总牵手的姑娘,长得可不能说“一般”。 只是有些年轻姑娘自己都没觉察到她们那点微妙的小心思罢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谁没年轻过?谁没慕过少艾呢? 李姐(理解)!李姐(理解)! …… 卫东言带着兰亭暄去了隔壁环拓大厦的顶楼旋转餐厅吃午饭。 兰亭暄平时经常去的餐厅,是高新技术园区的那个餐馆区,跟内环江边的这个顶层旋转餐厅完全不能比。 卫东言熟门熟路,叫了女侍应生过来,点了四菜一汤,还有两碗米饭。 兰亭暄本来觉得两个菜就够了,可当上菜之后,她看着那点菜量,默默地闭了嘴。 还是他们高新技术园区的餐馆实惠啊,一盘菜抵得上这里两盘菜了。 当然,这里的菜味道吃起来好多了,就像是米其林三星小灶和街边大排档的区别。 兰亭暄吃得津津有味,卫东言看她吃得香甜,忍不住用公筷给她多夹了几回菜。 兰亭暄忙说:“卫总,不用这么客气,您也吃啊!” 卫东言露出一个极浅极淡的笑,淡淡地说:“你让我不要客气,你也别客气。” “我不客气的,您看我吃了这么多!” “不客气还用‘您’?” 兰亭暄想了想,笑道:“你不想我尊称嘛?”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需要这么多尊称嘛?”卫东言不以为然。 兰亭暄也不是矫情的人,而且她跟卫东言确实已经很熟了,耸了耸肩,“行啊,既然卫总这么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吃得越发开心,说话也多了起来。 卫东言和兰亭暄一向都是特别警惕的人,但是今天两人却有些失常。 他们没有注意到,就在离他们不远的斜后方,坐着一个肤色晶莹如琉璃的女子,定定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脆弱到近乎病态的微笑,两只手却死死握着餐桌桌角,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 ------------ 第92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第二更) 和卫东言吃完午饭,兰亭暄就回家了。 卫东言本来想再让她去她的办公室,但是兰亭暄完全不为所动,也就算了。 兰亭暄回到自己的公寓,犹豫了整整一个下午,也没有登录那个父女俩共用的邮箱。 第二天兰亭暄休假结束,上班了。 她很早就来到办公室,先把昨天堆积了一天的工作处理了一遍。 等到段潇薇来上班之后,兰亭暄也没有马上去找她。 毕竟作为投资部总监,段潇薇也是天天要开会,时不时也会去见客户。 比如今天她来了没多久,就跟投资部的另外一个基金经理出去了。 兰亭暄向段潇薇的秘书打听,才知道段潇薇今天跟东安创投的卫总有约,去那边开会了。 兰亭暄:“……” 而且那秘书还跟她说,本来是昨天要开会的,但卫总的秘书打电话过来,说卫总突然有急事,问能不能改期,才改到今天。 兰亭暄更无语了,而且还有一点点心虚。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更加卖力地工作起来。 到了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兰亭暄才发现乔娅今天没有来上班。 她去乔娅的工位旁转了一圈,跟几个同事聊了会天,才知道乔娅昨天也没来上班。 兰亭暄出去给自己买了份轻食餐,一边在外面给乔娅打电话。 乔娅很快接通了电话,“暄姐,有事找我?” 兰亭暄的嗓音依然清清淡淡:“我听说你这两天请病假了,想问问你怎么样了,有去看医生吗?” 乔娅笑了笑:“我还好,就是有点花粉过敏,这两天想偷个懒。” 兰亭暄心想,她跟乔娅同事三年,还从来不知道乔娅花粉过敏。 乔娅这个理由找的,完全不走心。 她也没有揭穿她,淡淡地说:“好吧,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乔娅咬了咬唇,到底没有说话,只“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兰亭暄回到办公室吃完午饭,一个人去茶水间扔厨余垃圾。 刚一出来,就看见从大门那边走来一群人。 走在前面的是梅瑾欢,旁边跟着一个穿着黑白色千鸟格薄呢套装的中年女子。 那中年女子圆圆的鹅蛋脸,身材微微发福,容貌出众,气质极好。 还有一个须发皆白穿着唐装的老人,拄着一根油亮的紫檀木拐杖,看上去和蔼可亲,跟谁都熟络的打招呼,正是那个退了的老总裁梅四海。 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兰亭暄还不知道就是这个人,跟她父亲的死亡有关系。 这次见到了,她也没有激动惊惶,而是不慌不忙退后一步,回到办公室里面。 她的大黑框眼镜依然戴得严严实实。 想了想,又戴上一个黑色时尚口罩。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王建材带着自己的秘书快步迎了上来。 他先跟梅四海打招呼:“爸,您怎么也来了?这事儿交给我和瑾欢就好。” 梅四海叹口气,摆手说:“没事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你去忙吧,我跟瑾欢会陪阮太太把他的东西都收拾了。” 王建材笑得十分谦卑和蔼,一点架子都没有。 虽然梅四海说不用他跟着,他还是扶着梅四海的胳膊,在走廊上一路走过去。 他们越过了主管、经理们的办公室,来到阮兴贵以前的办公室门前。 阮兴贵离职之后,他的金融分析部总监的位置,暂时还没有人坐上去。 公司一边对外发招聘启事,一边在内部选择合适人选。 走正规程序的话,这样重要的位置,起码要三个月才会尘埃落定。 而阮兴贵离职还不到两个月。 因此这间办公室还是空着的。 梅瑾欢对跟上来的人事部总监说:“黄总监,阮兴贵是离职了,也过世了。这位是他的夫人杨女士,她是来收拾阮兴贵的遗物的。” 黄总监忙说:“其实我们早就把阮先生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在他离职的时候就说要给他送过去,但是阮先生说,先放着,他有空的时候会回来取……真是没想到……” 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杨松芸拿着帕子,往眼角印了印。 她的眼圈又要红了。 这几天她哭得眼睛红肿得跟个桃儿似的,任谁见了她,都会为她觉得遗憾和惋惜。 “阮太太,您请节哀。阮先生是个好员工,我们公司的人都记得他呢。”梅四海拄着拐杖走到杨松芸身边,低声向她问候。 杨松芸说话的时候带着长时间哭泣造成的浓浓鼻音:“老梅董,多谢您这么多年的关照,是我们家兴贵没福气……” 她又哽咽了两声,踏入阮兴贵的办公室。 阮兴贵的后事很快办完了,现在是清点遗产的时候。 杨松芸手里拿着律师给她列的清单,来到阮兴贵办公室清点最后一波遗物。 阮兴贵的新公司她已经去过了,因为那里阮兴贵才待了不到一个月,基本上没有什么个人物品。 梅里特风投就不一样了。 阮兴贵在这里待了足足十五年。 而杨松芸跟阮兴贵结婚,也是在阮兴贵进梅里特风投那一年。 她站在阮兴贵的办公室里,看着四周的陈设,抽泣着问:“黄总监,这里还是跟兴贵在这里工作时候一样吗?” 黄总监点点头:“是一样呢,因为还没有新人进来,所以一应陈设都还没变。” 王建材扶着梅四海的胳膊站在门口,梅瑾欢站在他们背后,正侧头跟王建材的总裁办秘书说话。 杨松芸回头,见门口挤得满满当当,歉意地说:“老梅董,梅董,还有王总裁,你们不用陪着了。我想在这里坐一坐,为兴贵默哀。” 王建材笑着点头:“行,你自己待一会儿。爸,先去我办公室吧,我有点公事上的问题,想向您请教。” 梅四海看了他一眼,回头对心不在焉的梅瑾欢说:“瑾欢,我和建材去他的办公室,你要不要在这里陪着阮太太?” 梅瑾欢抿了抿唇,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这时从下面楼层赶来几个市场推广部的女同事,见了梅瑾欢就打招呼,高高兴兴把她带走了。 黄总监见总裁一家人都走了,才松了一口气,满脸沉痛地对杨松芸说:“阮太太,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您在这儿歇一会儿。阮先生的东西我们都放在这个大纸箱里,您自己清点。” ------------ 第93章 一起,一起(第一更) 杨松芸轻轻“嗯”了一声,目送黄总监也离开了。 走廊另一边大堂里的同事们这一次倒是没有围观。 因为大家都知道,不管阮兴贵是什么样的人,都跟他太太没有关系。 大家都很体贴地给杨松芸留出了个人空间,让她可以在这里祭奠她死去的丈夫。 除了兰亭暄。 杨松芸一来,兰亭暄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退回自己的办公室,马上用那支卫东言给她的手机跟卫东言联系。 昨天他们才讨论过,兰亭暄觉得阮兴贵手里有梅四海的把柄,所以阮兴贵才没有和沈安承一样,直接“被自杀”。 而现在阮兴贵突然死亡,阮兴贵手里的“把柄”,要不是被梅四海拿走了,要么还在杨松芸手里。 兰亭暄是打算先罩杨松芸试探一下,毕竟梅四海那边她没打算打草惊蛇。 结果还没等兰亭暄想法子去跟杨松芸搭上关系,杨松芸自己却找上门了。 兰亭暄着急,一连给卫东言发了几条短信。 卫东言马上给她打电话过来:“我的人一直在跟踪阮兴贵。他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兰亭暄好奇:“不是酒驾车祸身亡?” 卫东言:“是酒驾车祸身亡。” 兰亭暄无语:“那还有什么内情吗?” 卫东言就把自己的人那天跟踪的情况说了一遍:“那天一切都太巧了。你知道阮兴贵自从被揍之后,就请了个司机兼保镖,不再自己开车。” “结果那天,他的司机突然被他太太叫去给他父母送东西,一去就是一整天,把车给阮兴贵留下来了。” “阮兴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中午的时候开车回家。然后再从家里开车回公司,就酒驾了。” 兰亭暄说:“……是在家喝酒了?” “嗯。我的人查到杨松芸对警方说的话。她说,阮兴贵中午回家,喝了半瓶茅台。她让他找代驾去上班,阮兴贵骗她找了,原来没有找……” 兰亭暄明白了,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觉得,我们给她发的那些照片和邮件截图,还是起作用了。她并没有装作无事发生。” 卫东言淡淡地说:“这只是你的猜测,并不能当作呈堂证供。况且,你还要替阮兴贵伸冤?” 兰亭暄挑了挑眉:“当然不。阮兴贵死活关我什么事?我只关心我父亲能不能洗雪沉冤。” 说到这里,兰亭暄想起来阮兴贵邮件截图里那个律师的联系电话。 阮兴贵那会儿就是在跟那个律师谈论转移财产的事。 兰亭暄觉得,这个律师也应该调查一下,看看阮兴贵有没有在那个律师那里留下什么线索。 挂了和卫东言的电话,兰亭暄打开免提,拨通了那个律师的手机。 同时,她也打开自己的手机,开始录音。 “您好,我是负责阮兴贵先生后事的工作人员,他刚刚不幸离世,请问在您这里还有没有没有结的账目?” 那个律师一听就愣了:“阮先生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是上周五,车祸,后事都办完了。我也是从阮先生的遗物中查到您的号码,才打电话问一问。” “上个周五?我还给他打过电话呢!让他来签文件,结果他的秘书说他很忙,还说帮我跟阮先生说一下。她难道没有说吗?” “阮先生的秘书?您确定是阮先生的秘书?我没有听说过啊……”兰亭暄故作惊讶地说,又特意问:“您是打的他公司的座机吗?” “不是,我是打的手机号码,我以为是他的私人号码,但是他的秘书说,那是他的工作手机。” 兰亭暄心里一动:“工作手机?哪个号码?” 那个律师心想阮兴贵都死了,也没什么好隐瞒了,就把那个手机号码说了一遍。 兰亭暄不知道这个号码,估计是阮兴贵在新投行的工作手机号码。 但是她很确信,阮兴贵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秘书接这个号码的电话。 如果是打到公司座机,肯定是秘书先接。 但是打到工作手机,以阮兴贵的尿性,那肯定是他自己亲自接。 可律师又说,那天有个秘书接了这个电话。 兰亭暄想了想,确认道:“请问上周五接您电话的秘书,是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声音有些沙哑。” 兰亭暄心里有个猜想。 她握着手机走出来,来到阮兴贵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问道:“有人在里面吗?” 杨松芸有些沙哑的声音透过半关的房门传出来:“……能让我再待一会儿吗?” 兰亭暄忙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里面还有人。”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问手机那边那个律师:“……是这个声音吗?” 那边的律师沉默了一会儿,说:“听起来很像。” 兰亭暄说:“知道了。那谢谢您。对了,您把账单给我发过来,我会帮您付清账单。” 律师一听,二话不说就把账单发过去了。 当然,账单上的名字是阮兴贵。 兰亭暄挂了电话,也停止了录音。 她没有离开自己的办公室,但是一直留神关心着走廊上的动静。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杨松芸从阮兴贵以前的办公室里出来了,满脸哀戚,抱着一个大纸箱。 她从兰亭暄办公室经过,兰亭暄没有抬头,依然埋头工作。 …… 下班的时候,兰亭暄跟卫东言取得联系。 “卫总,我想去拜访阮兴贵的太太。” “他太太叫杨松芸,以前跟阮兴贵是同一所大学的同学,不过专业不同。”卫东言显然已经把杨松芸调查过了。 “嗯,今天她来公司收拾阮兴贵留下的遗物,我偶尔发现了一个新情况。”兰亭暄一边说,一边上了自己那辆墨绿色的五菱宏光。 卫东言听见她那边发动汽车的声音,忙说:“你不用说了,我去你家找你,一起吃晚饭,然后一起去拜访杨松芸。” 兰亭暄想了想,也觉得两个人更安全一些,“好,我去超市买点半成品回来做晚饭。” 半成品的菜,就是已经洗好切好调料也都拌好的菜,直接放锅里炒一炒就行了。 没想到卫东言说:“不用了,我在酒店订了菜,一会儿带过去。” 兰亭暄也就不客气了:“那谢谢卫总了。” 兰亭暄开车回家,卫东言看了看自己那些未做完的工作,面无表情收拾东西,打算早点下班。 ------------ 第94章 霸道总裁和琉璃美人(第二更) 卫东言给这个金融中心大厦顶层的餐馆打电话,订了一份二人晚餐,精致的四菜一汤,还有一瓶桂花酒酿,当饮料喝。 订的菜要过半小时才能去取。 卫东言又处理了一份邮件,正要关电脑,突然听见丽莎打内线电话跟他说:“卫总,有位虞小姐一定要见您。” 卫东言拿起办公桌上的斐济矿泉水喝了一口,一边顺手打开电脑上的日历看了一眼,说:“没有预约吧?” “没有,但是她说,她说……”丽莎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说了:“她说,她是您的初恋女友,回国来跟您订婚的。” 卫东言:“噗……!” 一口洁净的矿泉水全喷他显示器上了。 丽莎:“……” 心情更加微妙了。 站在她面前的女子看不出年龄,应该很年轻,干净通透仿佛一块无垢琉璃,但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却透着异样的执拗。 透出隐隐浅蓝的眼白又让她有种病态的脆弱和执着。 丽莎那么泼辣干练,面对这个微微浅笑的姑娘,也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担心自己呼出的热气,把这块琉璃给融化了。 卫东言从办公室里出来,看见果然是虞美人站在他面前。 虞美人朝他展颜而笑:“卫哥哥,我回来了,你欢喜不欢喜?” 她双手背在身后,一身雪白的连衣裙不染尘埃,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卫东言心头警铃大作,头皮发麻。 他的声音依然冷淡疏离:“虞美人,我早就跟你分手了。你是不记得了吗?” 虞美人瞪大眼睛:“我记得啊。因为你要回国,我不肯回国,所以我跟你分手。现在我回国了,我们当然要和好了。” 卫东言:“……” 此时已经临近下班时分,公司里的员工基本上都无心工作,正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突然一个很仙的女子来到这里,说他们高不可攀的卫总是她的初恋兼未婚夫,所有人的八卦之魂都在熊熊燃烧。 如果不是整个大堂有监控,大家都要拿出手机现场直播一把“霸道总裁和琉璃美人的初恋情事”! 丽莎在旁边目瞪口呆。 她突然在想,这个姑娘,还不如那个兰小姐呢! 可卫东言也没反驳她的话,难道这个看着神经兮兮的姑娘,真的是卫总的初恋? 啧啧,什么眼神…… 丽莎的视线不断在卫东言和虞美人之间徘徊。 卫东言眼角的余光瞥见到丽莎的神情,虽然头疼,但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冷冷地说:“虞美人,我们六年前就分手了。我去年才回国,所以你回不回国,跟我们是不是分手,没有任何关系。好了,你回去吧。我也要下班了。” 他回手关了办公室的门,大步往公司大门走去。 虞美人脚步轻快地跟在他身后。 她应该是学过芭蕾,走路的仪态既从容,又高雅,就是看人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公司里的人被她的眼神扫到,都有汗毛倒竖的感觉。 卫东言平静走进电梯,虞美人也跟了进来。 “咦?你不是下班吗?怎么不是下楼?”虞美人注意到卫东言摁了向上的按钮,电梯楼层显示112层。 卫东言两手插在裤兜里,漠然说:“你这样有意思吗?我们都多少年没有联系了,要不要我给你父母打电话?” “当然不用。我知道我们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可是我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一个比你更好的男人。所以,我们还是在一起吧!” 她双手合什拥在胸前,眼神放光地看着卫东言,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好像根本没有想过卫东言会不同意。 卫东言嘴角抽了抽:“虞美人,我没有时间陪你演偶像剧。请你正常点,你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不是小姑娘。” 虞美人歪着头,看着他笑:“是啊,我已经到可以结婚的年龄了。我们订婚吧,然后一起去巴黎试婚纱!” 卫东言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虞美人,你这样对我没用。我警告你一次,下一次我会报警。” 虞美人这才愣了一下:“报警?你为什么要报警?” “你骚扰我,我当然要报警。我还要向法院申请禁制令,禁止你出现在我身边五百米的距离之内。”卫东言的声音十分冷酷,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 虞美人咬了咬下唇,看着卫东言迈出电梯门,往那条长长的走廊走过去。 她没有跟过去,而是站在电梯门边等他。 卫东言去餐厅取了自己订好的餐食,在大厅里绕了几个圈,然后从另一个电梯下去了。 虞美人在那里等了一个小时,都没有看见卫东言过来。 她忍不住追过去,才发现卫东言早就不在这个楼层了。 原来他从另一个电梯下去了。 虞美人跺了跺脚,恨恨地说:“今天就放过你!别以为能这么容易摆脱我!” …… 此时卫东言已经在兰亭暄租的公寓里。 他把打包来的餐食摆在兰亭暄那个原木餐桌上,又给她斟了一杯桂花酒酿。 兰亭暄和他边吃边聊。 “杨松芸今天去了公司,把阮兴贵留下的东西带走了。奇怪的是,她在阮兴贵的办公室里一个人待了半个小时。” “还有,我给那个跟阮兴贵讨论怎么转移财产的律师打了个电话,你猜怎么着,这个律师居然在上周五,也就是阮兴贵车祸那天,给他打过电话!” “他打的是阮兴贵的工作手机,但是接电话的,却是一个自称是阮兴贵秘书的女人。” “你知道的,阮兴贵绝对不可能把他的工作手机给秘书拿着。所以我猜那个接电话的女人,绝对不是阮兴贵在新公司的秘书。” “我就去阮兴贵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让那个律师通过手机听杨松芸的声音,结果那个律师说,这就是那天自称是阮兴贵秘书的女人声音。” 卫东言听到这里,抬头正要说话,看见兰亭暄唇边沾了一粒金色的桂花花瓣。 他很自然地抽了一张纸巾伸过去,给兰亭暄擦了擦嘴。 兰亭暄:“……” 卫东言:“……” 他若无其事把纸巾扔到桌旁的垃圾桶里,淡声说:“所以那天,是那个律师的电话刺激了杨松芸,她才临时起意,设了这个局。” 兰亭暄见卫东言一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姿态,也只好当作无事发生,小声说:“应该是这样。所以我也让那个律师把他的账单发过来。这就是我们今天去拜访杨松芸的正当理由。” ------------ 第95章 自恋是种病,得治(第一更) 卫东言垂眸想了一会儿,说:“你打算怎么去拜访杨松芸?用你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兰亭暄胸有成竹:“当然不是,我还没到暴露我自己真实身份的时候。我打算乔装打扮一下,装成是那个律师的助手,找杨松芸要账。” 卫东言看了她一眼:“……乔装打扮?你扮一下我看看。” 兰亭暄正好想让人看看她的装扮,兴致勃勃站起来,“你等一会儿,帮我看看怎么样。” 兰亭暄去了卧室重新打扮自己。 五分钟后,她拉开房门出来,站在卫东言面前。 一身黑色的女士职业套裙,套裙很修身,裙子落在膝盖上一寸左右,显得双腿无比修长。 修长的腿包裹在黑丝袜里,鱼嘴高跟鞋里露出细细的脚尖。 依然是黑框眼镜,头发披散在肩头,跟她平时在梅里特风投的样子确实不一样,但并没有很大不同。 也许不熟悉她的人第一眼认不出来,但是多看几眼,很快就能认出来了。 卫东言抱着胳膊上下打量她,轻描淡写地说:“你这样去见杨松芸,明天也不用去梅里特风投上班了,直接跑路比较合适。” 兰亭暄不信,她走到穿衣镜前端详自己,皱眉说:“我觉得我自己都认不出来自己,卫总是不是言过其实了?” 卫东言拿出手机,朝兰亭暄拍了几张照片,指给她看,说:“杨松芸家肯定有监控。等你走了,她一调监控,再发给她熟悉的人,比如那位梅董,他们马上就会认出来你是谁。” 兰亭暄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装扮根本不起作用,抿了抿唇,硬着头皮发狠说:“那我今晚就拿到证据,明天直接去警局要求他们重启调查。那个什么梅里特风投,谁想去谁去!” 卫东言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 他站在她身后,伸出手,朝着镜子里她的脸型比划了几下,说:“如果兰小姐信得过我,不如我来试试。” “你怎么试?” “我来装成那个律师,你就是律师的女助手,怎么样?” “……行啊,不过卫总,你就不担心你自己暴露吗?” “能认得出我的人,今天不会出现在这里。”卫东言意味深长地说,收回了视线。 他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他的工具。 兰亭暄默默看着,突然觉得自己作为女人,化妆工具还没有卫东言一个大男人多。 不过卫东言怎么会随身携带这些东西? 她古怪地看着卫东言,脑子有些不合时宜的东西窜了出来。 卫东言瞥了她一眼,没好气说:“闭眼,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我收一收。” 兰亭暄:“……你是***吗?还管我想什么?” “我不管你想什么,但是你想的东西跟我有关,我就得管。” “你怎么知道我脑子想什么?卫总,自恋是种病,得治。” “如果你刚才脑子里想的跟我无关,我现在就走。”卫东言作势拎起自己的背包。 兰亭暄下意识拉住他,悻悻地说:“行,你赢了。但是你也别管别人多想,卫总,你做的这些事,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想歪。” “你是证明你刚才想歪了?”卫东言说着,手指曲起,轻轻在她后脑勺敲了一下,“不打自招。” 兰亭暄:“……” 算了,她还是闭嘴吧。 她不仅闭嘴,还闭上眼睛,任凭卫东言在她脸上开始“整活”。 十五分钟后,卫东言说:“可以睁开了。” 兰亭暄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惊讶得合不拢嘴。 镜子里这个蜜色肌肤的女子是谁?! 她的眼睛明明又大又圆,大双眼皮深邃无比,眼尾带着自然的燕尾弧度,现在一双眼睛却成了眼尾斜斜上挑的丹凤眼! 额头上盖着整齐的刘海,正好搭在眼镜框上方。 两颊的阴影不知道是怎么打的,让她自然流畅的鹅蛋脸成了尖锥型。 颧骨上扫了一层高光,再配上夸张的红唇,整一个模特界出了名的“高级脸”。 让人一看就记忆深刻。 可这种记忆里的脸,跟她本人的脸完全不同。 所以今天晚上哪怕杨松芸拿着手机对着她的脸拍,也没人认得出这就是梅里特风投的新晋投资部经理兰亭暄! 兰亭暄伸出手,在镜子上抚摸自己的脸,惊喜地说:“卫总,你可真行啊!哪里学的手艺?!” 卫东言微笑:“自学成才。” 兰亭暄:“……” 这人满嘴跑火车,但是她却奇异地并不反感,甚至都没有继续询问的意思。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换身衣服。”卫东言示意兰亭暄进她的卧室待一会儿。 兰亭暄走进卧室,在卧室的穿衣镜前照了照去。 这种“是自己但又不是自己”的感觉太神奇了,她要好好体验一下。 卫东言换的很快,只用了五分钟就叫兰亭暄出来。 兰亭暄一走出卧室,就看见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站在她家的客厅里。 个子又高又壮,穿着一身看上去高档其实廉价的西装,肩膀起码比卫东言的真实身材宽三分之一。 鼻子是很明显的鹰钩鼻,眼睛细长而狭小,戴着一幅金丝边眼镜。 看人的时候都是鼻孔朝天,挑着眼皮,一脸的刻薄相。 兰亭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说:“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那人两手插在裤兜里,看着她,突然笑出声:“兰小姐,就五分钟的时间,认不出我了?” 那是卫东言的声音! 兰亭暄这一次何止张大嘴,她的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 “真是卫总?!你这手化妆术真是神了!你这是整容式化妆啊!”兰亭暄拍手叫好。 卫东言换了种油腻腻的嗓音,六亲不认地说:“兰小姐谬赞了。现在我们来试声音。你听听哪种跟那个律师的声音最接近。” 说着,卫东言让兰亭暄回她的卧室,然后拨通了兰亭暄的手机。 就是那只卫东言给兰亭暄专用的手机。 兰亭暄不明所以,还是接通了,问道:“卫总是要干嘛?” 卫东言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还记得手机里那个律师说话是什么声音吗?” “……记得。但是卫总,你不会连声音都要模仿吧?” “杨松芸跟那个律师通过话,没有见过他的面,所以最主要模仿声音就可以了。你有什么问题?” “没有……那你试吧。” ------------ 第96章 知道得越少越幸福(第二更) 卫东言停顿了一下,像是在酝酿情绪,然后开始用不同的嗓音说话:“……兰亭暄。” 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点点恰到好处的磁性,像是小时候妈妈给她洗头,温柔的手指在头皮上轻轻拂过的感觉。 如同电流淌过,她耳尖都麻酥酥的。 兰亭暄觉得荡气回肠。 “……兰亭暄?”卫东言见兰亭暄不说话,加重了问话的语气。 兰亭暄定了定神,平静地说:“比这种声音要高一点。” 卫东言又换了一种嗓音和语调唤她的名字:“兰亭暄。” “语速要快一点。” “兰亭暄。” “语气有点太硬朗,要柔和一点。” “兰亭暄。” “发音太标准了,那个律师的普通话里有海市地方话的特色。” “兰亭暄。” “……卫总,你要不多说几个字?我更好指导你。” 卫东言:“……” 他再次开口:“……兰亭暄。” 兰亭暄:“……” 脑阔疼,老是叫她的名字干嘛? 她揉了揉热辣辣的耳朵,突然想起来自己把那个律师的电话录音了。 脑子真是进水了。 兰亭暄忙挂了电话,拿着自己的手机推开卧室的门,对站在客厅的卫东言说:“卫总,我这里有那个律师的电话录音,你可以好好听一听,模仿起来更靠谱。” 卫东言久久看着她,恼怒至极:“你不早说?!” “……我忘了。”兰亭暄有些尴尬,“当时只想着确认自己的猜想,没想过连声音都要模仿。卫总你实在太厉害了,没有你,我可能永远无法接触真相。” 兰亭暄见卫东言好像要发火了,忙拍了他一记马屁。 事实证明,马屁只要拍得恰到好处,哪怕是卫东言这种人也是受用的。 卫东言轻哼一声,“把录音发给我。” 兰亭暄给他发了过去。 卫东言用手机接收之后,就戴上耳机,开始一遍遍听那个律师说话。 然后再次开口:“……兰亭暄。” “卫总真人不露相啊!这次完全一模一样了!连我都听不出是卫总你本人了!这一次我们俩的装扮无敌了!” 兰亭暄少有的兴奋和雀跃。 打扮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好像打破了她一直背着的枷锁,她可以自由自在地说话行动,不担心会被人认出来。 卫东言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装样子放在手里,继续用那种略为轻快,甚至稍显轻佻的典型海市男语气说:“兰小姐跟我很熟吗?你听不出是我,不是很正常?” 兰亭暄:“……” 要不要这么快入戏? …… 两人下了楼,坐着卫东言那辆类似帕萨特的辉腾,来到杨松芸家所在的小区。 此时还不到七点,天刚刚黑下来。 下车之后,兰亭暄的眼神不断往卫东言身上飘,心想真是不能比。 职业选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她这个杂牌军,是正规军面前,也就是个弟弟。 卫东言手里拎着一个挺上档次的黑色公文包,四四方方,像个电脑包。 兰亭暄总觉得质感不对,就算是大牌的电脑包也没有这么厚重的质感。 卫东言见她的视线很快就从他身上,移到他手上的公文包上,心想还算识货…… 他轻咳一声,不动声色说:“……我这个包可不一般,必要的时候可以挡狙击枪的子弹。” 兰亭暄愕然:“……不是吧?去看阮兴贵的遗孀,不至于有枪林弹雨吧?” “有备无患。”卫东言轻描淡写扭头,走进了电梯。 知道的越少越幸福。 …… 杨松芸听见门铃声,本来是不想开门的。 她这几天精神处于高度紧张之中,一直连轴转。 今天好不容易最后一件事也做完了,她只想躺下来好好休息。 可是门铃声一直锲而不舍。 杨松芸没有出去开门,她的儿子去开门了。 “请问你们找谁?”阮兴贵的儿子才上中学,刚刚失去父亲,他的精神也很萎靡,不过还算是有礼貌。 卫东言傲慢地说:“我是你父亲生前的律师,有点事要跟你妈妈谈。” “请进。”一听是律师,那男孩立刻拉开门让他们进去,同时回头朝着他父母的卧室叫:“妈!来客人了!说是爸爸的律师!” 杨松芸刚想装睡,一听“律师”两个字,她条件反射般睁开双眼。 立即从床上起来,去梳妆台前照了照镜子,随便梳了头,披着件家居服就这样出来了。 一男一女穿着黑色西装站在她家的客厅里。 男人油头粉面,鹰钩鼻,一双细长利眼藏在金丝边眼镜后面,很有种电视上反派律师的模样。 个子又高又壮,站在那里,给人很大的压迫感。 杨松芸本来觉得自己家房子的挑层够高,够档次,但是因为这个男人,她突然觉得这个家有点逼仄。 而这男人身边人女子一看就是他的助手,妆太浓,一看就不正派,上不了台面。 杨松芸在心里评估着,越发紧张了。 跟讲道理的人,可以讲道理。 可这两人看上去就来者不善。 杨松芸提高警惕,面上丝毫不乱,款款在沙发上坐下,优雅抬手招呼:“两位请坐,怎么称呼?” 卫东言毫不客气在杨松芸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架起二郎腿,下颌微扬说:“阮太太,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个账单,请你结一下。” 他朝站在他旁边的兰亭暄示意。 兰亭暄忙把打印出来的账单递给杨松芸。 杨松芸听见这道声音就觉得有些耳熟,等瞥了一眼那份账单,突然愣住了。 这个律师的名字也看上去眼熟! 不就是那天跟阮兴贵的工作手机打电话的那个律师吗…… 杨松芸眼神闪了闪,回头对站在一旁的儿子说:“行了,你回房休息吧,这些日子你也累坏了,我跟两位律师谈一谈。” 她儿子挺听话,只是好奇地看了卫东言一眼,转身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杨松芸站起来,带着卫东言和兰亭暄去了阮兴贵以前的书房,也是他在家办公的工作室。 这是不想声张的意思。 进来之后关上门,杨松芸就变了脸,冷冰冰地说:“两位是不是搞错了?这个账单是给我丈夫的,我并不知情。我丈夫已经去世,这种属于配偶不知情的债务,我没有偿还的义务。” 兰亭暄看着杨松芸睁眼说瞎话,再一次在心里叹为观止。 谁说家庭主妇就能任人拿捏呢? 杨松芸这气势可不比一般的职场女性差。 ------------ 第97章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第一更) 卫东言进来之后,先习惯性地把四周环境扫了一眼。 这个房间不大,也就六平方米的样子。 靠墙有两排书架,窗下是一张红木大书桌。 窗户上挂着厚厚的遮光隔音窗帘,外面一点光线和声音都传不进来。 屋里显得非常安静。 卫东言的目光从墙角那个看上去不起眼的纸箱上掠过,看向杨松芸。 他好像没有听懂杨松芸的意思,大模大样坐到杨松芸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嗤笑一声,翘着二郎腿说:“阮太太,我都说了明人不说暗话,你还推三推四。那我就明说了,阮先生去世那天,我给他打过电话。当时他没接,是你接的电话。你敢说你对此完全不知情?” 杨松芸的心一下子几乎停止跳动。 她万万没想到,那天她装作是阮兴贵的秘书,居然被这律师猜到了! 她一时心慌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往后退了两步,背靠在书房那排靠墙的大书柜上,饱满的双唇哆嗦得厉害。 兰亭暄因为不会改变嗓音,所以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不过她也没闲着,从进来开始,她身上的隐藏摄像头就在拍摄这个家里的所有情形。 当然也有杨松芸的反应。 卫东言站起来,语速轻快如珠落玉盘:“阮太太,我说得再明白一些。那天我给你打完电话,转身阮先生就出事了,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这么巧的事?” “……我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走!你们赶紧走!不然我叫警察了!”杨松芸结结巴巴地说。 她并不是个怕事的女人,而且还颇有心计。 但是卫东言他们实在太过突然,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再有心计也需要时间来发酵,此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行啊,叫警察,我正好有些证据要提供给警方。阮先生虽然还有最后一张账单没有付,但是他跟我合作这么久,一直都很慷慨。”卫东言摊了摊手,“阮太太,你是真不知道我给你丈夫做的哪方面内容,还是假不知道?” 杨松芸身子一下子僵直。 她瞪着卫东言,开始不断重复:“不……不可能……你没有证据……你没有证据……” “我要什么证据?我又不是警方。”卫东言嗤之以鼻,“我只要把我知道的内容告诉警方,尽一个良好市民的职责就可以。至于查证据,是警方的事。——阮太太,我最后问你一遍,这个账单,你付,还是不付?” 杨松芸这时才回过神。 面对卫东言的步步紧逼,她反而放松了一些。 她看出来对方只是要钱。 对她来说,现在能用钱摆平的事,那就不是事。 杨松芸扶着书架站着,揉了揉太阳系,点头强笑说:“这位律师你把话说清楚不就可以了?我只是不知道怎么确信这份账单是真的。这样吧,你把账单留下来,明天我去你们律所好好谈一谈怎么样?今天太晚了……” 兰亭暄心里咯噔一下。 没想到卫东言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杨松芸还能反守为攻。 看来阮兴贵的死,有九成几率是杨松芸下手。 这个女人可以算得上是心思缜密,谋定而后动,而且说出手就出手,一击致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如果兰亭暄跟她不是站在对立的立场,兰亭暄甚至还会欣赏她。 可现在,她只打算反击杨松芸。 不过刚想开口,就想起来自己不会改变嗓音,只好继续沉默。 卫东言也提高了几分警惕,但表面上依然是那副看不起人的样子,拖长声音说:“看来阮太太是打算赖账了。那我也没办法了,明天把这份账单送到警局,再把那天的电话也说一下。阮太太冒充阮先生的秘书接电话,是何居心?” 杨松芸心里也紧张地要命,可是她早把阮兴贵的工作手机处理了,笃信对面的律师拿不出证据,一切都只是他们的推测。 她的腰杆子又硬了几分。 杨松芸回到阮兴贵常坐的那个位置上坐下,垂眸看着自己保养良好的手,淡笑说:“难怪您做律师这么多年,还是名不见经传。您没有证据,就想去警局胡说八道,我可以找海市最好的律师,告您一个诬陷罪。到时候您被取消了律师执业资格,可别说我没提醒您……” 居然还威胁上了。 兰亭暄和卫东言同时忍住了要跟对方对视一眼的冲动。 兰亭暄的手指动了动,在卫东言肩膀上轻轻敲了一下。 卫东言感觉到了,抬手拍拍她的手背。 杨松芸专注欣赏自己的双手,根本没有注意到对面两人的互动。 她其实懒得注意,甚至还很享受现在书房里异样的静默。 这说明她占上风了。 卫东言只觉得好笑。 难道杨松芸真的觉得她做的天衣无缝,别人一点证据都拿不到吗? 卫东言流露出很明显的轻蔑神情,嗤笑说:“阮太太,我劝你不要跟一个律师谈论什么叫证据。” 杨松芸胆气渐渐上来了,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卫东言往墙边一指:“那个箱子里,是装着专供海外的飞天茅台吧?” “这种包装,起码是十五年前的产品。以你们家的实力,十五年前,你们连飞天茅台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杨松芸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卫东言勾起唇角,又说:“这么贵重的茅台酒,就算是现在,也不是阮先生这种人舍得买的。但你们家就这样堂而皇之摆着一箱,如果我没猜错,这箱茅台,是别人送的,就是证据。” “……这算什么证据?这是我先生的前老板送给他的。难道送酒也有罪吗?”杨松芸挑了挑眉,心里开始慌张。 “送酒没有罪,但是中午回家被灌酒,然后诱使他酒后驾车,算不算有罪?”卫东言声色俱厉起来,不等杨松芸继续狡辩,卫东言继续说:“阮太太不懂法,我就给你普普法。” “杀人有三种情况,自卫杀人,过失杀人和故意谋杀。” “以阮先生的死亡状况来看,肯定不是自卫杀人和过失杀人。” “那就只有故意谋杀致人死亡。故意谋杀又分重罪和轻罪。重罪最高可以判死刑。轻罪最低判三年,最高判十年。——阮太太你这一次,最少也要判三年。” 卫东言每说一句话,杨松芸的心就跟着颤抖一下。 等他说完,她的脸色已经完全失去血色,比她身后的雪白墙壁还要白。 ------------ 第98章 形势不由人(第二更) “……什么杀人!阮兴贵明明就是车祸死亡!谁杀他了?!”杨松芸歇斯底里叫起来。 卫东言偏了偏头,傲慢的样子溢于言表:“车祸是导致他死亡的直接手段,但并不是直接原因。警方只要调查一下阮先生那天喝的是什么酒,再查一查他那失踪的工作手机,就足以推翻他们之前的结论。” “可是警方并没有调查!”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阮先生在我这里,做了这样一份合约。”卫东言指了指那份账单,气势越发凌人:“如果警方知道阮先生曾经想跟你离婚,让你净身出户,并且在我这里做了详细规划,阮太太,你说,这是不是新的证据呢?” 警方之前没有做特别详细的调查,不是警方失职,而是警方不认为杨松芸有这么做的动机。 毕竟阮兴贵跟杨松芸之间的婚姻状况,在外人看来,还是非常和谐美满的。 而且杨松芸还是家庭主妇,阮兴贵一死,她就没有了最主要的经济来源,表面上看,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因此没有任何人怀疑杨松芸。 除了兰亭暄和卫东言。 这两人也是因为比警方知道的信息多一点点,并不是他们比警方更厉害。 此时杨松芸的最后心理防线完全被卫东言突破。 她嗷地一声哭了起来,还不敢大声哭泣,只是用手握住胸口,哭得压抑又悲伤。 她断断续续地说:“没有……我没有想过要他死……我只希望他能不要和我离婚……我知道他酒后开车会出事,最多残废而已,我也愿意一辈子伺候他!我真的没想到,会有那样严重的车祸!” “那你是承认你故意诱他喝酒,然后催他上班,造成严重的酒后驾驶?”卫东言紧迫盯人地追问。 他这副架势摆出来,那种前科累累的惯犯都撑不住,别说杨松芸这种刚刚做了亏心事的人。 她虽然心机深重,但并不是天生无情无义的坏人。 杨松芸拼命摇头:“没有!我没有诱他喝酒!我只是……多做了几个菜,把酒放到桌上!是他自己喝的!” 兰亭暄松了一口气,杨松芸这句话,跟亲口承认没有两样。 她朝卫东言使了个手势,示意他够了。 反正他们也不是要给阮兴贵伸冤,只要打掉杨松芸的心理防线就可以了。 卫东言会意,沉默一会儿,咳嗽一声,说:“阮太太,我明白你的苦衷。其实我也不是一定管这件事。阮先生对我什么都说了,我知道他在外面有很多女人。” 卫东言这话,对杨松芸来说,就像是掉入无尽深渊的途中,发现自己突然被一棵斜斜伸出的树枝给托住了,没有继续往下掉。 她抬头,泪流满面地看向卫东言:“他不仅在外面有女人,还在家打我……我不是没想过离婚,可是离婚以后,我怎么活啊?再说凭什么我要把丈夫让出去?!我跟他结婚十五年!在一起的时间超过二十年!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二十年,就这样浪费在他身上,我只配净身出户吗?!” 但凡阮兴贵没有这么一毛不拔,杨松芸也不会用这种极端的手段。 她没有说出这句话,但是卫东言和兰亭暄都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兰亭暄其实觉得阮兴贵是死有余辜。 卫东言静静看着她,等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阮太太,阮先生曾经跟我说过,如果他哪一天死于非命,就让我找你要一样八年前的东西,交给另一个人保管。” 杨松芸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卫东言她没想到,这个律师连这都知道! 但转而一想,这个律师能帮阮兴贵做全盘转移财产的规划,那肯定对他们家的财产,他们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连她都不知道阮兴贵到底有多少资产,但这个律师肯定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杨松芸犹豫不决地说:“我先生并没有把那件东西交给我,是他去世之后,另一个律师把他的遗产清单给我,我才知道……” 杨松芸话到一半倏然停了下来。 她狐疑看着卫东言,脱口而出:“既然你帮我先生做财产清单,为什么不是你把遗产清单交给我?而是另外一个律师?” 卫东言冷冷看着她:“阮太太,这个问题,需要我回答吗?如果不是你那天向阮先生隐瞒,让他没有来得及在合约上签字,轮得到别人向你公布遗产清单?” 杨松芸愣了一下,继而恍然大悟:“阮兴贵果然是想换律师,另外立遗嘱?” 卫东言摆出一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的凶狠模样。 兰亭暄更是忍不住了,不想继续跟杨松芸磨叽。 她咳嗽一声,朝杨松芸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示正在录像! 卫东言也明白了,面无表情地说:“阮太太,赶快把东西交出来,不然你刚才说的所有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杨松芸眼神闪烁着,手里紧握着拳,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可是如果我把东西给你们,你们翻脸不认人了怎么办?” 卫东言森然道:“……东西在你手里,你可能没有命等到我们翻脸不认人的那一天!” “我不信。”杨松芸下意识反对,她完全不认为阮兴贵遗嘱里提到的那个东西有多大作用。 但是他既然专门提到这个东西,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她还是往阮兴贵在梅里特风投的办公室里去了一趟。 没想到晚上就有人上门了。 杨松芸虽然不愿意,但是形势不由人。 她缓缓起身,抬脚走出这间小屋子,往自己的主卧走去。 兰亭暄和卫东言立即跟了上去。 三人刚到客厅,突然听见大门那边传来有人转门锁的声音。 因为他们刚才都去阮兴贵的书房说话,客厅的灯关上了。 那间阮兴贵居家办公室的小书房,也是用的遮光窗帘,从外面看不见屋里的丝毫光线。 再加上她儿子的卧室也熄灯了,整套房子黑漆漆的,让人觉得应该是全家都睡了。 所以这时从大门那边,传来锁头转动的悉窣声响就有点诡异。 ------------ 第99章 大哥, 您到底是干啥的?(第一更) 杨松芸本来就精神恍惚,又紧张又难受,还有一点郁闷和憋屈。 乍然又听见门口传来转门锁的声音,顿时各种恐怖联想都出来了。 她和儿子都在家,阮兴贵已经死了,还有谁有钥匙开他们家的门?! 她的眼珠震惊凸出来,一声尖叫就要脱口而出。 兰亭暄及时捂住她的嘴,拖着她往卧室的方向迅速离开。 卫东言瞥了一眼大门的方向,想了想,还是绕到客厅沙发那边,把他那个特制的公文包拎过来。 他在兰亭暄和杨松芸身后走进卧室,迅速反手关上门。 回头看杨松芸,已经哆嗦得跟打摆子一样。 “……门门门口怎么回事?是不是……是不是……阮兴贵回来了……”杨松芸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兰亭暄摇了摇头。 “那是谁?!” “……当然是要你命的人。”卫东言冷冷说道。 气氛更加恐怖了。 杨松芸恨不得把一双手都塞到大张的嘴里,堵住自己快要遏制不住的惊惧。 她战战兢兢:“……谁?谁会要我的命?真的不是阮兴贵?!” 兰亭暄懒得听她说话,看着卫东言,指了指房门的方向。 卫东言点点头。 这应该是梅四海的人,跟他们同样的目的。 两人眼神交汇,不用言语,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卫东言朝杨松芸那边扬扬下颌。 兰亭暄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就在这时,空气中突然多了一种微妙的甜香气息。 卫东言神色微凛,他闻得出来,这是七氟烷的味道。 这种气体能很快致人昏迷,失去行动能力。 幸亏这卧室比较宽敞,那七氟烷不会马上起作用。 卫东言迅速弯腰从自己随身带的箱子里,拿出两个特制的口罩和两幅夜视镜。 先自己戴上,再递给兰亭暄一个,低声说:“屏住呼吸,再戴上这个,可以防毒气。” 镇定如兰亭暄此时都有些抓狂。 大哥,您到底是干啥的?! 为啥会随身携带这些劲爆用品?! 卫东言见她直愣愣看着他,镇定自若把她拉过来,亲自给她戴上口罩。 再摘下她的黑框眼镜,给她戴上夜视镜,一边低声在她耳边问:“……怕不怕?” 兰亭暄默默摇头,心想大哥你准备充分,装备精良,我只要抱好大腿就可以了。 而且她心底还有一丝莫名的兴奋和冲动。 她也准备了很多年,此时有种“学成归来上战场”的跃跃欲试。 两人刚调整好夜视镜,卧室门边的声音更大。 这一次他们清晰听见了卧室门锁转动的声音。 兰亭暄想起杨松芸,倏然回头。 从闻见那股香味到现在,也不过三四分钟的时间,杨松芸已经瘫在地上,像是晕过去了。 果然是毒气…… 杨松芸就倒在卧室中间的床前,那床是一张欧式四柱床,四围还有轻纱床帐。 床底并没有做成储藏柜,因此床板离地面还有段距离,可以藏好几个人。 兰亭暄像只猫,轻手轻脚走过去,没有一点声响,顺手抓住杨松芸的后颈,确认她已经晕了,回头对卫东言做了个手势。 这时候杨松芸晕了更好,不然一不小心弄出点声音就不好了。 卫东言朝她点点头,让她把杨松芸放到床上。 兰亭暄还细心给杨松芸把被子给她盖上,再放下床帐,看上去就是杨松芸在里面睡觉的样子。 安顿好杨松芸,卫东言拉着兰亭暄就地一滚,已经藏到大床底下。 跟兰亭暄预想的不一样,两人在床底下,并不是肩并肩趴在地上。 而是前胸贴着后背,背对门的方向,在床底躺好。 卫东言高大精悍的身形,把怀里的兰亭暄藏得严严实实。 兰亭暄被他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整不会了。 想挣扎一下,可是卫东言在她身后,胸膛热烈如火炉,双臂更像是钢铁一般坚硬,箍得她死死的,动弹不得。 如果是平时,他这种大包大揽的姿势绝对会让她反感,甚至毫不犹豫的反抗。 可在这种静谧的夜晚,在这种危险的时刻,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也没有轻举妄动地反抗。 没多久,卧室的房门被人咔哒一声推开。 两个全身穿黑衣,脸上戴防毒面具的人,鬼鬼祟祟探头进来。 屋里很黑,他们也不敢开灯,只是借着房间里插座上微弱的光芒看了一眼。 床上有人睡觉,侧躺着,背对着门,盖着被子,应该就是雇主说的那个死鬼的老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他们来之前做过周密调查,知道这家现在只有两个住户,并不晓得今晚这家突然来客人了。 在他们的印象里,这里只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女人,和一个刚上中学才入青春期的男孩。 男孩的房间他们也喷过可以致人很快昏迷的七氟烷。 现在应该都晕过去了。 两个黑衣人咳嗽一声,不过还是不敢开灯,只是打开了手电筒,往卧室里照了一圈,立刻发现那个放在卧室墙角的纸箱。 跟他们拿到的照片上那个纸箱一模一样。 “……是梅里特风投那个纸箱吧?”黑衣人甲悄悄问黑衣人乙。 黑衣人乙拿出照片比照了一下,点头说:“应该就是这个。这女人下午才拿回来,希望还没清理过。” 两人走过去,蹲在地上,一个拿着手电筒,一个开始在纸箱里翻找。 阮兴贵这十五年在梅里特风投里还真是落下不少乱七八糟的个人物品。 不仅有臭袜子,还有避孕套…… 这两人一脸嫌弃地在里面扒拉。 翻了半天没找到。 两人着急了,索性把里面所有东西都倒出来了,在地上一件件仔细翻寻。 “真是邪了门了……怎么就找不到呢?不就是张便签字条吗?那人不是说应该就在这个纸箱里面吗?”黑衣人乙喃喃自语,“不会被那女人藏起来了吧?。 黑衣人甲看了看时间,咬牙说:“不能再拖了,咱们去把那女人弄醒,让她说!” 黑衣人乙想了想,“要快一点。把她的衣服先脱了再逼问会比较快。” “行……嘿嘿,听说这死鬼的老婆以前是大学的校花……现在看看老校花,也不错!” 两人笑得淫邪,一起往床边走去。 手电的光芒像是一束剑芒,打在床上那个隆起的人形上。 两人嘀咕着,很快走到跟前。 黑衣人乙拿着手电,黑衣人甲去掀被子。 他打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住那女人。 被子里,正是杨松芸,她的家居服本来是披着的,现在掉到一旁,露出里面的纯棉睡衣。 ------------ 第100章 说最狠的话,挨最毒的打(第二更) 黑衣人甲从衣兜里拿出块湿巾,往杨松芸鼻子里捂了一会儿。 杨松芸嘤咛一声醒过来。 睁眼就看见两个戴着怪模怪样面具的黑衣人,吓得两眼翻白,差一点又晕过去。 “晕什么晕!再晕把你衣服全脱了!”黑衣人乙马上威胁道,还啪地一声打了她一个耳光。 杨松芸被阮兴贵也家暴过,曾经也打得鼻青脸肿,但那些力度,完全比不上这个黑衣人。 阮兴贵打得她疼,这个黑衣人一巴掌,打的她立刻明白什么叫“疼死”! 她这时完全相信了那两个律师说的话。 阮兴贵留下的那个东西,果然会要她的命! 杨松芸捂着脸,眼神惊恐地在屋里逡巡,并没有看见那两个律师。 他们是走了,还是藏在某个地方? 那两个黑衣人可不是卫东言和兰亭暄,他们不会跟杨松芸唇枪舌战讲道理。 他们的拳头和暴力就是道理。 黑衣人甲薅着她的头发,一把将她从床上拽下来。 杨松芸扑通一声掉在地板上,不仅全身骨头撞得疼,头皮更是都快被拽掉了。 她低低地叫了一声,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哭什么哭!快说!你去阮兴贵办公室找到的东西放在哪里!”黑衣人乙一脚踹在她胸口。 杨松芸一个白眼,又疼晕了过去。 “妈的!真是嘴硬!我看是她嘴硬,还是我硬!”黑衣人甲骂骂咧咧,就要来撕扯杨松芸的睡衣。 杨松芸连忙捂紧自己的睡衣,哭哭啼啼地说:“你们不碰我,我就说!” 这两黑衣人对视一眼,狞笑着说:“你好好把东西拿出来,我们就不碰你!不然地话,哼!” 杨松芸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蹒跚走到床头柜旁,拉开底下的柜门,露出里面一个保险箱。 她往保险箱里输入密码,又摁了指纹,保险箱吧嗒一声打开。 杨松芸探手进去,从里面拿出一张只有巴掌大的黄色便签纸,上面还用黑色马克笔写着几行字迹。 这俩黑衣人一看,马上露出贪婪的神色。 果然跟雇主说得一模一样! 巴掌大的黄色便签纸,上面还有黑色马克笔写的字! 黑衣人甲和乙同时伸出手,从杨松芸手里抢夺那张便签纸。 只听嗤啦一声脆响,那张巴掌大的黄色便签纸被撕成两半。 两个黑衣人也不在乎,正好一人一半放入怀里。 可是他们拿到东西,并没有如同他们刚才说的一样,放过杨松芸。 而是哈哈大笑,同时朝杨松芸伸出手,撕扯她的睡衣。 卫东言趁着这个机会,从床底迅速滚出来,一手扯下床上的被子,直接当武器挥在那两人头上。 两个黑衣人完全没防备还有黄雀在后,被这被子抡得头晕眼花。 接着一股大力跟随而来,那两个黑衣人扑通一声一齐摔了个四脚朝天。 接着砰砰几声闷响,两人同时被两只坚硬如同钢铁的拳头击打在脸上。 顿时两人异口同声惨叫连连,几颗牙齿被从嘴里打落,掉在地上。 两个黑衣人下意识捂住了嘴,这时又是啪啪两脚袭来,踹中他们的肚子。 那股力气几乎把内脏都从他们的喉咙里给踹出来了。 卫东言出手如电,直接把两个黑衣人打得失去了还手的能力。 这俩人都顾不得捂嘴了,一起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疼得直冒冷汗,叫都没有力气叫了。 兰亭暄也跟着从床底爬出来,走到卫东言身边跃跃欲试。 卫东言看了她一眼,指着这两人的小腿胫骨处,指点兰亭暄:“你穿着高跟鞋,踩那里。” 这个地方骨头又细又脆,而且神经密集,尖尖的鞋跟踩下去,那种刺痛感完全不输任何古代酷刑。 兰亭暄果然一脚踹下去,黑衣人甲猛地发出一种几乎冲破声带的短暂尖叫声。 兰亭暄立刻松开鞋跟,同样朝黑衣人乙的右小腿胫骨处狠狠踩下去。 同款尖利的痛感通过神经系统立刻传遍全身,黑衣人乙刹那间经历了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的过程,如同砧板上的鱼翻着白眼。 他们俩并不是受过什么特别训练的凶徒,只是在普通窃贼里面比较心狠手辣罢了。 可不幸遇到了卫东言。 他的那些手法用在他们身上,完全是大材小用。 这俩黑衣人都没看清是谁出手,就遭受了他们这辈子从来没有遭受过的毒打。 他们都快投降了,正打算求饶,突然听见一道男人的嗓音说:“既然晕了,先把他们扔到客厅,一会儿再把东西找出来。阮太太这边,还得问问话。” 两个黑衣人心里一喜,更加直挺挺躺在地上装晕。 兰亭暄深深看了卫东言一眼,并没有出言询问,而是拖着两只死狗一样的黑衣人出去了。 一脚一个把他们踹到客厅,就转身回到卧室。 卧室里,卫东言正站着门后。 等她一进来,卫东言两手狠命一拍,像是打巴掌的声音,然后朝兰亭暄使眼色。 兰亭暄会意,模仿着杨松芸刚才的声音,发出尖利的叫喊,就跟杨松芸刚才被打,发出的声音差不多。 她没有卫东言的本事,只能模仿出六七成。 但是对客厅里那两个黑衣人来说足够了。 他们俩不再装晕,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听见卧室里还在拷打杨松芸,他们也没有胆子回去探个究竟。 反正东西已经到手,等屋里人问完话出来,他们肯定没好果子吃。 两人悄悄打开大门,互相掺扶着,逃命般一瘸一拐离开。 卫东言在卧室里一直留神听着客厅的动静。 等他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对兰亭暄使了个眼色,自己跟着出去看了看。 那两个黑衣人果然已经跑了。 他们跑得太过惊慌失措,连阮家大门都没有关。 卫东言从容关上客厅大门,回到卧室。 这时杨松芸已经重新穿上那件家居服,正在向兰亭暄道谢。 兰亭暄也不说话,装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卫东言走进来,依然用那种律师的声音说:“阮太太,现在你相信我们说的话了吧?” 杨松芸重重点头。 她一言不发,走到墙角放的那个纸箱边上。 里面的东西都被刚才两个黑衣人倒出来了,在地上撒得满地都是。 杨松芸从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拿起来一个相框。 兰亭暄心里一动。 这个相框是阮兴贵摆在办公室里的,里面是一张他家的全家福照片。 事实上,很多高管都喜欢在办公桌上摆上一张全家福照片,显示自己家庭幸福,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或者女人。 兰亭暄对这张照片早就看熟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阮兴贵就把那么重要的“把柄”,大大咧咧摆在梅里特风投众人眼前。 梅四海如果知道,会不会悔青了肠子? 兰亭暄默默想着,杨松芸已经把那相框拆开,从里面取出照片,递给卫东言,轻声说:“东西就在这里面。” 这张照片是塑封的,所以真正的便签纸,就在塑封的夹层里面? ------------ 第101章 物是人非(第一更) 卫东言缓缓接过去,徒手就把塑封给撕开了。 兰亭暄:“……” 杨松芸:“……” 塑封里面居然不止一张照片,而是两张照片封在一起的,不过一张露出正面,一张露出背面。 不把整个塑封拆开,根本看不出这是两张照片。 就在两张照片中间,还有一张巴掌大的便签纸,跟刚才杨松芸拿出来给黑衣人的那张一模一样。 这张便签纸也是塑封过的,跟刚才那张完全不同。 刚才从保险柜里拿出来的那张,只是单纯的纸张,被人一拽就成了两半。 兰亭暄和卫东言不约而同看向杨松芸。 杨松芸面无表情说:“别看我,我没这么厉害。我今天才拿到这个相框。而保险柜里那张黄色便签纸,是阮兴贵很早以前就准备好的。” “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保险柜的密码,是他死后,我才从律师的遗产清单那里拿到密码。打开保险柜,发现了他给我留的一封信。他在信里说,如果他死于非命,就让我去他公司,把他的相框拿回来,还说,那个东西可以保我们一家的命。” 那个时候,阮兴贵应该还没想过要跟她离婚吧…… 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杨松芸露出一个凄楚的微笑。 卫东言皱眉,问道:“信呢?” “烧了。”杨松芸坦然回答,她怎么会留下这么大一个证据证明阮兴贵‘死于非命’呢? 卫东言还是觉得疑惑:“可你刚才说,你是看了律师的遗产清单,才去梅里特风投清点阮兴贵的物品。——是你编的?” “当然,不然我用什么正当理由去梅里特风投?”杨松芸毫不犹豫,“你们拿走吧。拿走我和孩子就没事了。” 卫东言点点头:“你知道就好。今天那两个黑衣人,也是我故意放走的。他们拿着东西走了,那个幕后黑手,就不会再盯着你们了。” 他其实不清楚黑衣人拿走的是什么,但是他在他们身上放了追踪器材。 这俩人一跑出这栋大厦,卫东言的人手就会跟上,盯着看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杨松芸用力拉紧自己的衣服,还是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今天晚上,她经历了比阮兴贵死亡那天还要痛苦的经历。 她以前以为,只有心痛才是真正的痛。 但是有了今天的经历,她觉得说这话的人,肯定没有经历过什么是真正肉体的痛楚。 …… 兰亭暄跟着卫东言走出杨松芸的家。 两人上了车之后,一路狂飙,往海市郊区开过去。 他们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做出要南下的样子,上了高速。 然后又从高速下来,循着小路七弯八拐,最后开进一个树林。 卫东言从车上下来,摘下车头车尾的车牌。 兰亭暄惊讶:“……你居然套牌?!这是违法的。” 卫东言不理她,把套牌扔到后车厢,又在车里去掉脸上的伪装,还套了一件浅灰色风衣,盖住他里面那身职业装。 兰亭暄接过卫东言给她的卸妆水,也在车里仔仔细细卸妆。 等脸上的妆容完全去掉,兰亭暄看着镜子里恢复了容颜的自己,试探问:“卫总,这手整容式化妆,能不能教我啊?” “可以,但是要学费。”卫东言轻描淡写地说,从车后座拎过来一个纸袋,“穿上这个。” 兰亭暄一看,是个大牌的纸袋,里面装着一件浅银灰色纯羊毛裙式风衣,跟卫东言身上那件颜色比较接近,但有细微不同,而且这件是女款,细节更精致。 风衣穿在身上,立刻把里面那身黑色女士职业套裙给遮掩得严严实实。 再看车里的俩个人,跟刚才进树林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 兰亭暄叹为观止。 卫东言重新将车开出树林。 他们是从南面进来的,现在却是从北面出去。 兰亭暄拿着手机研究地图,想知道监控摄像头都在哪里。 卫东言像是知道她在找什么,看着前方说:“放心,从高速上下来,我都是走的监控很少的路。这片树林附近本来就没有监控。等上了高速,才会有。” 兰亭暄放心了,勾起唇角说:“难怪卫总在投资圈也是所向披靡,只有这么谨密细致的人才能精准把控投资方向,特别是币圈投资。” 如果把投资圈比作是一个世界,那币圈投资就属于还未开化野蛮生长的蛮荒地带。 现在制定的规则根本没有触动币圈的核心。 没有规则,才有暴富的机会。 所以加密货币投资,依然是投资圈里最热的新宠。 卫东言心平气和:“过奖过奖。” 两人开着车一路回到海市市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卫东言送兰亭暄上楼。 兰亭暄大大方方打开房门,“卫总进来吧,我想看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应该就是阮兴贵手里的“把柄”。 卫东言当时匆匆忙忙扫了一眼,也没细看。 他知道兰亭暄应该是很着急了,不好好研究一下,大概今晚会睡不着觉。 他也想跟兰亭暄讨论一下这个东西是不是跟“鼹鼠”有关。 “既然兰小姐要求,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卫东言说得堂而皇之,跟着兰亭暄走进她的公寓。 这是今天第二次,他来到她的家。 兰亭暄把风衣脱了,挂在门边的树状挂衣架上。 卫东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兰亭暄过来。 现在是虽然是春天,但是晚上的温度还是有点低。 兰亭暄去厨房做了两杯热牛奶,端出来和卫东言一起喝。 她还准备了一盘蓝莓山药小奶糕,和热牛奶是绝配。 卫东言不太喜欢这些奶兮兮的东西,但也面不改色吃了两块。 热牛奶很快让身体暖和起来。 而且兰亭暄的公寓里开着热风空调,也很暖和。 两人的手脚很快热乎。 卫东言再次拿出那张巴掌大的黄色便签纸。 因为有塑封,里面的字迹还是非常光鲜,没有岁月流逝带来的褪色和沧桑。 两人头碰头,一起看着这张黄色便签纸。 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几句话。 “用沈安承的私人邮箱sacstx0717@,给他申请个人加密货币交易账号。” 然后就在这句话的斜下方,还有一个清晰可见的指纹。 不过那指纹明显不是正常印上去的,更像是不小心留下来的。 卫东言因为这个指纹,仔细看了看那张黄色便签纸,判断说:“如果我没猜错,这张便签纸上有一点胶水,所以写字条的人才不小心留下指纹。” 兰亭暄愕然看着这张便签纸。 她万万没想到,阮兴贵用来保命和升职的把柄,居然是她和她生父沈安承那个共用邮箱! ------------ 第102章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第二更) 卫东言又仔细研究了一遍那个指纹,才抬眸看向兰亭暄。 兰亭暄整个人还处于愣怔状态,似乎有点失望,又很是迷惘。 卫东言不动声色给她递了块奶糕:“……怎么了?出乎意料?” 兰亭暄下意识把蓝莓山药奶糕塞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喃喃自语:“……为什么这个邮箱账号,会是阮兴贵手里 ------------ 第103章 你的一半,我的一半(第一更) 田馨看了一下检验报告,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她知道卫东言不是不靠谱的人。 “这是跟阿暄父亲的案子有关的证据?”田馨打算问得清楚一些。 卫东言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淡声说:“对,这个东西至少可以证明,当初沈安承那个私人账号,并不是他自己要开的。” “…… ------------ 第104章 烂桃花和彼岸花(第二更) 兰亭暄垂眸看着田馨那张自拍照。 她知道田馨不是为了给她看她的自拍,而是给她看她自拍的背景。 就在田馨身后,站着身高长相都挺般配的一对男女。 男的正是卫东言,高大精悍,一张脸轮廓深邃端肃华美,但是气质却冷漠孤傲到让人望而生畏。 这是一种诱惑和疏离并存,反差感极 ------------ 第105章 修罗场(第一更) 兰亭暄才刚刚跟田馨约好了晚上一起吃晚饭,结果卫东言也要晚上一起吃晚饭。 兰亭暄心一横,说:“晚上我正好要跟阿馨一起吃晚饭,那卫总也一起来吧。反正你找了她去警局举报,正好一起商量商量该怎么应对。” 卫东言:“……”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也好。要不你们都来我家,我下 ------------ 第106章 眼镜娘和锦鲤(第二更) 田馨定了定神,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脑洞,拉开律所的玻璃大门走了出来。 兰亭暄立刻迎上去,“阿馨你下班了?我不是说一起吃晚饭吗?我带你去个地方,一定很好吃。” 田馨回过神,飞快地瞥了旁边那姑娘一眼。 虞美人对兰亭暄没有放在心上。 那样一个戴着眼镜的眼镜娘,卫东言 ------------ 第107章 特别的想法(第一更) “阿暄,你老实告诉我,你怎么跟卫总这么熟了?”田馨在洗手间里一边洗手,一边悄悄问兰亭暄。 兰亭暄当然不可能告诉田馨她经常跟卫东言视频的事,更不能说卫东言跟她另外有交易。 她只是避重就轻地说:“你是我带来的,又帮了我那么多忙,我帮着卫总招待一下客人,有什么问题?” 田 ------------ 第108章 雷厉风行(第二更) 卫东言没有说话。 他想起自己的人那天跟踪那两个被他故意放走的蟊贼,发现他们去的地方,并不是那个天价豪宅别墅区,而是在江边码头一艘不起眼的渡船上。 然后蹲了两天,今天才等到有人跟他们接洽。 那人当然不是梅四海本人,而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中年人。 他在那个渡船上 ------------ 第109章 不拿钱不干活(第一更) 见梅瑾欢烦躁,王建材也只好跟着出主意:“最好的刑法律师?那只有君临律所了吧?全国都排得上号的!” 梅瑾欢迟疑了一下,“君临律所?国内律所?能行吗?” 王建材更惊讶了:“君临律所你还不满意?!我听说它的创始人曾经是美国最大律所的合伙人!还是哈佛大学的法学院终身教授!” ------------ 第110 章 画蛇添足(第二更) 楚鸿飞单刀直入:“梅四海,八年前,是你介绍沈安承进入梅里特风投工作,并且直接任命他做投资部代理总监的?” 梅四海沉默了一下,点头说:“是。” “根据警方的卷宗显示,沈安承当时并不具备金融投资资格,你为什么会破格任命他?” “这跟他自杀的案子有关吗?”梅四海忍不住仔细 ------------ 第111章 八年前的那一天(第一更) 楚鸿飞问问题的这个角度确实刁钻。 不过这个问题其实是被证明过的,不然警方也不会认可梅里特风投的说法。 楚鸿飞这个时候突然再次提出来,只是审讯上的一个策略。 因为人和人的记忆能力是不同的,复述问题的角度也是不一样的。 对同样的问题,在不同时间,反复多次询问不同 ------------ 第112章 赢者通吃(第二更) 楚鸿飞倒是不担心梅瑾欢投诉。 他们问询室是实时监控的,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在里面问询,但是外面至少有五个不同部门的同事在同时观看录影,并且整理证据,还有视频会即时上传到云端,由有关部门统一保存。 可以说,到了如今这个程度,私营公司的监控可能会在关键时刻“不工作”,国家机关几乎没 ------------ 第113章 让他的热搜翻车(第一更) 卫东言走到书房,拿起自己的IPad,又仔细看了一遍热搜新闻话题。 这是由海市一家财经杂志的官博发的网络新闻。 他眸光幽深地说:“……楚鸿飞大概会有麻烦。” 兰亭暄这才反应过来,纳闷说:“这是今天问询梅四海的时候,他突然中风入狱了?楚队长是问了什么劲爆话题,把梅四海给 ------------ 第114章 鲨疯了(第二更) 这个热搜话题太能挑动国人神经,也从侧面证明这个国家晚睡失眠的人群基数到底有多大。 卫东言一看就知道这是兰亭暄的手笔。 那个热搜话题还真是带的精准。 他忍不住给兰亭暄发了条微信:【well done!】(做得好!)。 兰亭暄也很惊讶。 她几乎是以同样的 ------------ 第115章 流量密码(第一更) 兰亭暄确实是鲨疯了。 八年的准备和等待,八年在胸口淤积的悲恸和愤怒,终于在今天倾泻而出。 而且有了卫东言给她准备的特殊设备,她没有了后顾之忧,在社交媒体上浪起来就更是肆无忌惮。 数个小号来回替换,一个人堪比上百个水军。 她又是整个事件中知道最多内幕的人,因此 ------------ 第116章 最二总裁(第二更)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王建材恨恨地咒骂,又进入热搜榜去看全部话题。 这一看,他的冷汗唰地一下全冒出来了。 #风投大佬被警方传唤,据传八年前栽赃陷害员工致员工惨死#。 #某财经杂志收黑钱继续泼脏水洗白#。 #寻找凶手:梅里特风投,八年两个命案,凶手在哪里?# ------------ 第117章 暗戳戳藏不住(第一更) 不过在梅瑾欢面前,王建材不能表现出来。 他叹了口气,说:“我刚才正在联系人,把那些热搜撤下来,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那些人现在都拿腔拿调地跟我打官腔,撒钱都不管用!” 梅瑾欢看了他一会儿,收回视线,淡淡地说:“不可能撒钱不管用,如果不管用,那是你撒的钱不够。——我来吧。” ------------ 第118章 挖墙角(第二更) 热搜上这一通操作,不仅让王建材极为不满,就连兰亭暄都没有预料到。 她本来是想引起警方对她父亲的案子重视,结果因为胡大志的家人亲自站出来,督促警方尽早破案,反而让警方把资源都倾斜到胡大志的案子上去了。 她父亲沈安承的案子,暂时又被封存起来。 第二天兰亭暄接到田馨的电话 ------------ 第119章 了解,不了解(第一更) 敲定了乔娅做兰亭暄的数据分析助手,兰亭暄回到办公室,就把需要用到的数据分析软件名称发给了乔娅,也在公司的ERP系统里给乔娅申请了使用权限,并且把自己以前做的一些初级数据分析发给乔娅做参考。 这些初级数据分析不是即时数据,而是历史数据。 用起来不难,但是数据量太过巨大,需要很 ------------ 第120章 有钱,任性(第二更) 兰亭暄算了一下,五年无息贷款,三成首付的话,一年需要还款两万八,一个月才两千多,她还是能够负担的。 她有存款,自己拿去做点投资,保底回报最少也有百分之五。 只是她还想存钱买房呢。 这辆车一买,她买房的首付又得延后了。 兰亭暄琢磨了一会儿,还是被凌志越野车的魅 ------------ 第121章 好菜不怕晚(第一更) 卫东言也没有要争的意思,漠然说:“随便找个地方吃,吃完我还有工作。” 兰亭暄想了想,“这里离乘风旋转餐厅不远,我请卫总去那里吃吧。” 那是海市比较有名的观光餐厅,在六十多层高楼的顶层。 餐厅四面都是半面墙的玻璃窗,吃饭的时候,整个餐厅会开始旋转,坐在里面,能够俯瞰整 ------------ 第122章 高手过招(第二更) “咦,暄姐,换车了?啧啧,从五菱宏光一步到位,开上凌志了!” 吃午饭的时候,兰亭暄和乔娅一起去高新技术园区的餐馆区。 兰亭暄想起来自己把那支特制手机忘在车里了,又拐到停车场。 她从驾驶座下方的空位置里找到那支手机,顺手塞到裤兜里。 乔娅绕着她的车看了一圈,笑 ------------ 第123章 不可能的完美犯罪(第一更) 吃完午饭,兰亭暄和乔娅一起从餐馆出来。 两人慢悠悠地走着,晚春的阳光开始有了点热度,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又不像初夏时分那样带着一股入骨的燥意。 因为这样有温度的阳光,大家的心情都很好。 乔娅还哼起了歌,滴滴答答的音调很是欢快。 兰亭暄脸上笑意微绽,好像在享受这 ------------ 第124章 又见茶餐厅(第二更) 女便衣刑警两手搁在楚鸿飞的办公桌上,严肃地说:“那里的人告诉我,就在那天晚上,有人看见一辆红色的豪华SUV就停在那边的小巷子里,停了有两个多小时,然后突然冲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不等楚鸿飞继续盘问,那个女便衣刑警继续说:“我也问了他为什么三个月前的事还能记得这么清楚,结果那人 ------------ 第125章 有其女友必有其闺蜜(第一更) 楚鸿飞啧啧有声:“兰亭暄,你行啊,这眼力,难怪你能把我的手下都看穿了!” 兰亭暄:“……” 虽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从楚鸿飞嘴里说出来,特别不好听。 兰亭暄忽略他这句话,继续分析:“楚队,如果这辆车确实是王依依的车,你的意思是,在胡大志遇害那天晚上,她正好在高新技 ------------ 第126章 八卦显威力(第二更) 兰亭暄突然这么一问,乔娅有点懵圈。 她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才说:“对,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了?” “那你记不记得,他们去旅游的具体时间?我的意思是,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有,都有谁去了?” 乔娅不明白兰亭暄为什么要问三个多月前的这件事。 ------------ 第127章 偷东西犯法,偷人不犯法(第一更) 那位女便衣刑警常纯再一次回到海市高新技术园区对面,那个“三不管”地带的徐记茶餐厅。 这一次,她直接找到茶餐厅的老板娘,愁眉苦脸说:“老板娘,你这一次真的要帮我!我完不成任务,回到局里会被老大穿小鞋的……” 老板娘:“……” 她小心翼翼地说:“这位同志,我们小本经营, ------------ 第128章 思维误区(第二更求月票) 监控电源直接坏掉,会导致监控摄像头完全不工作,因此没有任何影像留存下来。 这也是阻挡他们之前调查的重要原因。 没有监控,也没有别的线索,相关人等又都有不在场证据,这要他们怎么破案? 巧媳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所以这个案子一搁就是三个多月,直到这一次网上舆情 ------------ 第129章 你不要胡说八道(第一更) 技术部门的民警非常小心地把硬盘交给他,说:“楚队,这个千万要小心。如果这是我们的唯一证据,一旦毁掉了,你的案子可能真的就破不了了。” 楚鸿飞点了点头,“我晓得。我比谁都想破案,我会小心的。” 他拿着硬盘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抽烟,抽到天黑了,警局的人都走了,他 ------------ 第130章 人家是有关部门(第二更) 苏文涵松了一口气,忙上前拉住田馨,说:“算了,既然是误会,说开就好了。阿馨,她又没有动手打你,你骂她两句得了,干嘛打人啊……” 虞美人捂着脸,这时反倒忘了哭泣,呆呆地说:“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然后她两眼往上一翻,直挺挺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田馨:“……” ------------ 第131章 轮不到她摆人上人的谱(第一更求月票) 这人好像在电视新闻上看见过…… 楚鸿飞缩了缩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出,眼睁睁看着那人目不斜视,往另一边走过去了。 “楚队,你的硬盘呢?”房间里的工作人员叫了他一声。 楚鸿飞收回视线,老老实实把硬盘交了上去。 这个屋子里的工作人员也挺客气的,并没有“店大欺客”的样子, 笑着对他说:“楚队坐一会儿,喝杯咖啡,也可以看着我们工作。我们需要你的指导,才知道哪些方面的画面可能有问题。” “不敢不敢!我哪里能指导你们呢……就是……就是向你们学习!”楚鸿飞憋了半天,差点给他们敬个礼。 屋里的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善意笑了笑,回头开始工作。 楚鸿飞忙走过去, 站在那个工作人员身后,看他一边切换画面,一边跟他讲述大致经过。 楚鸿飞把他了解到的情况都说了,然后强调说:“我们之前真的被误导了,只想着后面的监控完全没电了,有问题的地方肯定完全没有录下来。就没想到在断电之前的监控,也有很大可能出问题!”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认同说:“这一点确实很狡猾,你们现在能想到也是不容易。放心,到了我们这里,只要前面的内容真的被修改过,我们一定能查出来给你还原。” 不过工作人员虽然这么说,也花了他们大半天的时间,才把监控断电前接近半个小时的内容给修复了。 “楚队长很敏锐, 出问题的果然就是监控断电之前的半个小时。你们看, 这里, 原画面是有人进出的,但是修改过后的画面完全没有人。”那个工作人员顿了顿, 对楚鸿飞说:“这是哪个公司的监控画面?这个公司有高人,如果不是我们这里有全世界最先进的图像还原处理软件,还真的很难修复原画面。” 楚鸿飞惊讶:“真的啊?那不是我们派出所的技术不给力?” 那人摇头:“你们派出所的技术人员也是我们系统给培训的,他们破解不出来,不是他们的问题。就算是我,也是在修复的时候请示了上级,调用了最先进软件才成功的。” 然后这人还说:“鉴于这个监控画面被修改的程度和难度,我需要上报。剩下的事情,你不要多管,破你的案子就行。” 楚鸿飞立刻明白了。 梅里特风投里面,应该还有大鱼。 他这一次是立正敬礼了:“是,我记住了。我会保密的。” …… 楚鸿飞拿着修复好的硬盘回到自己的派出所,已经快到下午下班时间。 他把硬盘交到所里的技术部门保管,同时让他们把修复好的画面做技术存档。 这种技术存档,才能当作是法庭认可的证供。 就在修复好的画面里,他们可以清晰看见一个年轻女子走进梅里特风投大门,直接进入监控设备所在的地方,用一支电笔破坏了监控设备专用电源。 在这之后,监控画面就直接黑屏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梅里特风投上班的it人员发现监控的专用电源损坏,重新更换了电源设备,监控才又重新运转。 派出所的技术人员不断咂舌说:“厉害!太厉害了!这个公司里谁那么牛逼啊!监控画面修改得简直天衣无缝啊!” 楚鸿飞对技术不感兴趣,他只是愤怒得一拍桌子:“王依依!看你往哪里逃!” 可是说完他又遗憾。 他知道王依依在国外,他们和美国也没有逃犯引渡条例,并不能正大光明给国外发通缉令。 而且也担心打草惊蛇,把真正的幕后黑手给吓跑了。 到底要怎么让王依依自投罗网呢? 楚鸿飞想了几天也没主意。 这一天,田馨又打电话过来,询问他的进展。 楚鸿飞为难说:“确实有重大进展,可是第一嫌疑犯在国外,我们又不能跨国追凶。” 田馨:“……” “这么复杂?” 挂了电话,田馨又跟对面的兰亭暄说起来这件事。 兰亭暄今天下班后去她家一起吃晚饭。 因为苏文涵也来海市实习,田馨这些天变着法儿地做美食,也顺道把兰亭暄叫来打牙祭。 兰亭暄的厨艺也蛮不错的,甚至比田馨还要好。 所以有些菜,是她亲自下厨,不过并没有让苏文涵知道。 苏文涵有点北方男人那种不拘小节的气质,至今也没发现这一点。 田馨开始的时候还过意不去,想跟苏文涵说清楚。 是兰亭暄不让她说。 她是这么说的:“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再说你做的,跟我做的,其实差不多。那一点点味道,连我都吃不出来,何必多此一举?而且你做的,肯定比我做的有情意,苏文涵明白的。” 田馨这才保持沉默,不过心底里对兰亭暄更亲近了。 一个事事为她着想的闺蜜,她要是不感激那真是狼心狗肺。 两人在厨房里忙碌,田馨也把这件事当闲话说给兰亭暄听。 兰亭暄想了想,说:“再过两天就四月份了。” “嗯,四月份怎么了?你有事吗?” “我没事,但是我知道美国的大学,四月份都会放春假。不知道王依依会不会趁这个假期回国。” “是哦,但是美国大学生的春假,不都是跑佛罗里达海滩开无遮party吗?” “那是本科生。王依依是去读硕士,我赌十块钱,她会回国,而不是和本科生一样到处玩。” 兰亭暄这么说,是她了解王依依的履历。 王依依从中学就出国念书,一直到本科毕业才回国。 才回国两年,又出国读硕士。 所以她觉得,王依依在国外早玩腻味了。 而且就现在来说,国外的大城市比国内大城市差多了。 有钱的年轻人更愿意回国度假,而不是在国外玩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 比如纽约是国际有名的大都市,可纽约的地铁却破败不堪,充斥着流浪汉、垃圾、蟑螂和尿骚味。 谁去谁知道。 田馨若有所思:“如果楚队他们按兵不动,王依依很可能自投罗网?” “对,只要他们能保守秘密。”兰亭暄确信点头。 而且兰亭暄还有一点没说。 王依依这人特别喜欢享受人上人的感觉。 可凭她家的财力,能让她出国留学,但在国外那个富豪圈子里,还轮不到她摆人上人的谱。 因此王依依更喜欢在国内,跟她群小姐妹在一起,享受着被人吹捧的高高在上感。 兰亭暄跟王依依共事两个星期,对她这点心理可是把握得淋漓尽致。 田馨听了兰亭暄的话,思考之后给楚鸿飞打电话,透露了这一点。 楚鸿飞一听有戏,立刻开始布置。 …… 很快四月份到了,美国各大学开始放春假。 王依依一早就买好了回国的机票。 春假一开始的那个周末,她就坐飞机回国。 可在海市机场入海关的时候,等待的不是她的父母家人,而是刑警队长楚鸿飞。 ------------ 第132章 你家不够豪(第二更) “王依依,你涉嫌跟一起谋杀案有关。这是逮捕令,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楚鸿飞彬彬有礼地说,接着一摆手,常纯走过来给王依依上了手铐。 王依依完全没有心理准备,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站都站不稳。 好在是海关人员把她带到一间单独的小屋里, 她才没有丢更大的人。 可是尽管这样,对王依依来说,也太超过她的接受能力了。 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失去所有血色,哆哆嗦嗦地说:“我要律师!我要见我妈咪爹地!你们不能就这样把我带走!你们这是侵犯人权!” 楚鸿飞冷下脸,淡淡说:“王依依,你是谋杀案第一嫌疑犯。根据法律,你可以请律师, 但是你已经满十八岁,是成年人, 所以逮捕你,不需要你父母在场。” 王依依还想赖在海关这里,哭喊道:“不行!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被人诬陷?!我不能跟你们去警察局!我要见我的律师!我要给我妈咪爹地打电话!我要给我爷爷打电话!我爷爷认识很多人!” 楚鸿飞懒得听她继续耍赖,转身说:“带她上车。如果她想闹,就在外面闹给人看吧。” 这么一说,王依依果然老实了。 她眼神闪烁着,抽噎说:“……可不可以不要让外面的人看见?我妈咪爹地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是被人诬陷的,我一定不会有事!” 楚鸿飞没有回头,只是答应说:“行,可以不让外面的人看见,但你得配合。不然我可不保证外面的人会不会看见。” 王依依又说:“我得给我的律师打个电话。” 被逮捕的时候,如果嫌疑人要求, 是应该通知她或者他的代理律师的。 楚鸿飞想了想, “行,常警官,你把所里的手机给她打。” 这是要让王依依用他们的公务手机打电话, 谨防她用她自己的手机做什么他们无法预测的事。 常纯忍着笑, 点了点头,把公务手机拿出来,放到王依依手里。 王依依两只手虽然带着手铐,但还是可以用手机拨打电话的。 不过她一看常纯给她的手机,嘴角抽了抽。 这也叫手机? 这是当年最初代的翻盖老头机…… 只有打电话一个功能。 王依依低下头,一个键一个键地摁。 接通之后,她立马大叫:“妈咪!马上给我请律师!我在海关被人带到警察局了!他们说我是谋杀案嫌疑人!” 她一口气说完,常纯都没来得及反应。 “……你不是要给律师打电话?”常纯劈手把公务手机夺回来。 王依依跟梅瑾欢通过电话,不再害怕了,仰起头,傲慢说:“我让我妈咪给我找律师,你没听见吗?你当谁没事给自己配律师啊!” 常纯反唇相讥:“我听说豪门都自己养一队律师会计师还有家庭医生。原来你家没有啊,看来你家不够豪。” “你——!”王依依气得七窍生烟。 她最恨别人说她家不够豪,常纯这一次直戳她的心窝子,那股难受让王依依不由自主产生暴虐心理。 她抬起腿,一脚朝常纯踹过去。 常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刑警,迅速转身让开,同时反手一个手刀劈在王依依脖子上,把她给打晕了。 楚鸿飞听到动静,回头看过来,正好看见常纯把王依依打晕,不由皱眉说:“你怎么动手了?” 常纯指指胸前的出警记录仪,说:“都录下来了。她先袭警,我担心她会闹出更大动静,影响我们的行动,才迫不得已采取措施。” 楚鸿飞:“……” 行吧,只要有出警记录仪,常纯应该不是故意的。 “走,回警局。” …… 梅瑾欢接到王依依电话的时候,正等在机场的海关出口。 没想到突然接到这样一个电话。 梅瑾欢丝毫没有想到是胡大志那个案子,只以为王依依在国外跟什么狐朋狗友瞎混,惹上了官司。 她气得揉了揉眉心,赶紧去海关那边找人,却被告知已经被带走了。 梅瑾欢只好赶紧回家,对正在准备饭菜的钟点工说:“芬姐,我有事出去一趟。等王先生回来,告诉他依依出事了,让他给我打电话。” “好的,太太。”钟点工目送她离开,自己继续整治大餐。 梅瑾欢本来打算给她熟悉的孙律师打电话,不过再一转念头,还是先去警察局看看是怎么回事。 梅瑾欢给王依依的手机打电话,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 她想起来刚才王依依用的那个电话号码,又改了拨过去。 这次有人接了,是常纯接的。 她礼貌地说:“这里是海市公安局荷塘区分局北七所派出所,请问您找谁?” 梅瑾欢觉得这个警察局的名字有点熟悉,不过也没多想,马上礼貌地说:“您好,我是梅瑾欢,刚才我的女儿王依依给我打电话,说她被带到你们这个派出所了?” “哦,您是王依依的母亲?对,她是在我们这儿。” 其实他们还没到派出所,还在警车上呢。 当然,等梅瑾欢开车赶过来的时候,他们早就到派出所了。 王依依戴着手铐见到梅瑾欢,一见她,就眼泪汪汪地说:“妈咪,我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抓我!他们说我跟谋杀案有关,可是我今天刚回国,连海关都没出就被他们带到这里来了,我哪里来的时间谋杀啊!” 梅瑾欢松了一口气,忙柔声问楚鸿飞:“楚队长,请问你们是不是抓错了?我女儿刚回国,不可能牵扯到什么谋杀案啊!” 因为上次梅四海的事,梅瑾欢已经对楚鸿飞恨熟悉了。 楚鸿飞想起上一次见到梅瑾欢,梅瑾欢还对他趾高气扬甩狠话,要投诉他呢。 今天的身段却放得这么低…… 楚鸿飞在心里啧啧两声,面上笑眯眯地看着她,说:“没错,肯定没错。她是今天刚回国,可她去年和前年也都在国内啊……” 去年和前年? 梅瑾欢不解地皱紧眉头:“楚队长,您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楚鸿飞也不跟她兜圈子了,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地说:“王太太,去年梅里特风投代理投资总监胡大志被杀案,我们查到重要证据,跟王依依有关。” “这不可能!”梅瑾欢完全拒绝相信,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了,“我女儿怎么会跟胡大志的案子有关?!你们是不是抓错了!” ------------ 第133章 以己度人,人之常情(第一更求月票) 王依依也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案子! 她一脸冷笑,说:“还说不是抓错了,这个案子不是跟兰亭暄有关吗?你们抓我干嘛?是不是兰亭暄找她那个有权有势的爹地陷害我!你们才抓我的!” 楚鸿飞纳闷:“……为什么要这么想?总得有点逻辑吧?” 八竿子打不着边啊! 王依依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 当然是如果她是兰亭暄的身份,她肯定会这么做的! 以己度人嘛,人之常情。但是她也知道, 她不能这么说出来。 梅瑾欢不赞同地看了王依依一眼,还是对楚鸿飞说:“楚队长,你们真的不是抓错了?依依不是跟她的男友赵嘉翼当时互相作证了嘛?他们没有时间作案啊,而且也没有动机。” 楚鸿飞见梅瑾欢一转眼就把赵嘉翼加进去了,好奇说:“我又没说赵嘉翼有嫌疑,你为什么就把他和王依依放到同一位置?” 梅瑾欢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在她看来,如果警方要抓王依依,为什么不抓赵嘉翼? 当天晚上他们不是在一起吗? 楚鸿飞也一直不把证据亮出来, 直到梅瑾欢给孙律师打电话, 把他叫了过来,楚鸿飞才对孙律师说:“你是王依依的代理律师?” 孙律师看了梅瑾欢一眼,他们还没来得及签代理合同呢。 上一次的合同当事人是梅四海,并不是王依依。 梅瑾欢只好连忙说:“孙律师是我给依依请的代理律师。” 孙律师到底跟梅瑾欢合作过一次了,知道她是靠谱的人,才点头说:“对,我是王依依的代理律师。” 虽然有点不合规矩,但事后去签合同也不是不允许的,关键是律师和自己的客户之间能够互相信任。 上一次孙律师强调要按规矩来,不是故意使绊子,而是他们是第一次合作,孙律师不了解梅瑾欢这个人,所以必须公事公办。 现在两人熟悉多了,梅瑾欢一家也算是他们的老客户,所以孙律师网开一面。 楚鸿飞当然不会去查孙律师跟客户之间的合同,反正他们这里都有监控,孙律师红口白牙说他是王依依的代理律师, 那肯定就是, 不是也是。 楚鸿飞点点头,把监控的事亮了出来,说:“孙律师,经过我们再次对梅里特风投的监控进行技术分析,恢复了一段影像,里面清晰记录了王依依用电笔破坏梅里特风投监控电源。而胡大志的命案,就发生在监控电源坏掉之后。从时间,和对监控的破坏上看,王依依现在是胡大志命案的最大嫌疑人。”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陷害我!根本就没有监控!那段监控肯定是假的!”王依依歇斯底里叫了起来。 她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她还有大好前程,她不能就这么完了! 孙律师倒是很镇定,他推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沉声说:“你们的新证据,能给我发一份吗?我要拿去自己做一下技术鉴定。” “没问题。”楚鸿飞让孙律师给他个上传的地址,邮箱肯定发不了,容量不够。 孙律师的律所有这样的云端存储空间,忙把上传地址发给他。 楚鸿飞接着让常纯帮王依依办手续。 在警方调查完结之前,她暂时得待在这里。 因为这是跟命案有关的逮捕,在审讯之前,她暂时也不能取保候审。 王依依听到这里,哭得整个人差点没晕过去。 …… 梅瑾欢回到家,已经心力交瘁。 她疲惫地脱掉高跟鞋,换上拖鞋,走进客厅。 结果看见王建材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嘛。 梅瑾欢轻轻咳嗽一声。 王建材倏然回头,看见是梅瑾欢回来了,忙站起来说:“你去看依依了?” 梅瑾欢站在那里,脸色憔悴地说:“我让你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不打?” “我这不才回来嘛……听钟点工说了依依的事,也在想办法。你说我去又能怎么样?我也不是律师,更不认识警局的人。”王建材眉头紧皱,“依依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她是在国外牵扯到谋杀案中吗?” “什么国外谋杀案!你倒是想得美!”梅瑾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走到沙发上坐下,面无表情说:“还是你们公司那个胡大志的案子。警方居然又找到新的证据,说是修复了监控,发现是依依破坏了监控电源……” 王建材惊愕至极:“监控不是没电了吗?警方也能修复没电的监控?!不是造假吧?!” 梅瑾欢摆了摆手:“我让孙律师去查证了。如果是警方造假……” 梅瑾欢哼了一声,冷冷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是不会放过造假的警方的! 王建材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有些不放心王依依:“……依依呢?能不能保释?出多少钱都行,她从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怎么能在那种地方过夜?” “你以为我不想?可是警方不同意,说在审讯结束之前,她不能取保候审。”梅瑾欢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头疼不已。 …… 这边楚鸿飞也抓紧时间,开始审讯王依依。 他看出来了,王依依年轻,又从小没有受过什么挫折,虽然已经正式工作过两年,但一直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应该是最容易突破的口子。 希望能从王依依口中,找到跟梅四海有关的证词,这样就可以弥补一下物证的不足。 因为那辆奔驰迈巴赫,他们始终没有找到有车牌的监控画面。 所以虽然知道梅四海去年买了这种款式的车,也并不能真正把这辆车跟梅四海联系在一起。 王依依开始的时候一直不说话,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但是审讯有自己的程序。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晚上,王依依困得不行了,不断打瞌睡,可还是每隔一个小时就叫醒她一次问话。 到凌晨三点,王依依的精神终于趋于崩溃的边缘,开始有问必答。 楚鸿飞:“王依依,去年十二月五日,你提前从东南亚回国,之后做了什么?” 王依依眼睛都睁不开,木着脸说:“我爷爷给我发信,说他身体不舒服,让我帮他带一种药物马上回来。” “……你爷爷?他叫什么名字?”楚鸿飞有些惊讶,怎么又出来一个人? 王依依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梅四海。” “那不是你姥爷吗?”楚鸿飞更不明白了,“怎么你叫他爷爷?” 常纯在旁边小声说:“……我听说王建材是上门女婿。” 楚鸿飞恍然大悟,忙又问:“……梅四海让你带什么药物?” 王依依:“一种治疗脑血栓的药物。” 楚鸿飞:“然后呢?” 王依依:“我买了药,马上改了机票,提前回来了。” 楚鸿飞:“你是一个人提前回来的?” 王依依:“不是,我爸爸知道我要提前回国给爷爷带药,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回来,就跟我一起改了机票回来了。” ------------ 第134章 有人的钱是大风刮来的(第二更) 楚鸿飞接着问:“然后呢?你回来之后,为什么会去梅里特风投公司?” 王依依似乎心底还是在挣扎,但她真的太困了。 虽然她也经常熬夜,但像这样每隔一个小时被唤醒一次,还从来没有经历过。 缺觉的困乏让她情绪无比暴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说,赶紧说, 说完就可以睡觉了。 因此她几乎是跟竹筒倒豆子一样说得清清楚楚。 “我回到家,要把药给爷爷,发现爷爷不在家。” “我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不过他很快给我发消息,说他有点麻烦,让我帮他办一件事。” “他让我下午五点左右,去梅里特风投,弄坏监控的电源。” 楚鸿飞听到这里, 忍不住问:“这你就答应了?” 王依依面无表情:“我也问了,干嘛要弄坏监控的电源,他没说原因,只回复我说,只要我帮他做这件事,他给我五百万。” 楚鸿飞:“……” 妈蛋,有人的钱真是大风刮来的,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五百万。 “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梅里特风投,弄坏了监控的电源。” “弄坏电源之后,你为什么没有马上离开,你为什么要在徐记茶餐厅待两个小时?” “爷爷让我等在那里,直到他说可以离开,我才能走。不然我就拿不到五百万。” “然后你就一直等着?” “嗯, 等了两个多小时,爷爷才发来消息, 说可以走了。” “那你为什么又回到梅里特风投的停车场?” “……因为我正想走,就接到赵嘉翼的电话。我看没事了, 就顺便去看看赵嘉翼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后面的事,她去年已经对警方都说过了。 楚鸿飞阖上卷宗,双手合在一起,最后严肃地问:“所以你应该早就知道胡大志是怎么死的,为什么第二天还要诬陷兰亭暄?” 王依依那双困得几乎毫无焦距的瞳仁猛地缩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恢复正常,闭了闭眼,说:“……我不知道胡大志是怎么死的,我只是听爷爷的话,弄坏了监控而已。梅里特风投是我家的公司,我弄坏我家里的东西,关你们什么事?你们警方是不是管太多了?” 楚鸿飞冷笑:“你不要避重就轻。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诬陷兰亭暄?你明明知道她在你之前就离开了,还指使董若和李可笑向警方诬陷她!” 王依依耸了耸肩:“她自己跟董若和李可笑有矛盾,被人穿小鞋,关我什么事?楚队,我是很困了,我知道的事情都会说,可没影的事儿,你也别扣我头上。” 楚鸿飞没想到这个时候了,王依依还是不肯承认是她故意指使人诬陷兰亭暄。 难道真的没关系? 怎么可能呢…… 楚鸿飞神情严肃地靠坐在椅子上,一只手往审讯桌上一拍,厉声说:“王依依,就算不是你指使的,可是你弄坏监控之后,胡大志就被害,你不会以为别人都是傻子,这么明显的关联都看不出来吧?” “随便你怎么想。”王依依无所谓地掩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整个人像是放下了重担,啪地一声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楚鸿飞当然不会让她睡着。 过了一个小时,又把她摇醒了,继续问话。 这一次,王依依的精神完全崩溃了。 她大哭大叫,抓起审讯桌上的东西乱扔,甚至企图爬上桌子脱衣服。 楚鸿飞见状忙叫了个女刑警过来,把王依依塞到不能动弹的特制桌椅里,才让她清醒了一点点。 这种特制桌椅其实很像给儿童坐的高椅,不同的是,儿童高椅是把儿童给固定住了,让他们不会摔下来。 而这种特制桌椅是给成年人坐的,坐进去之后,也就能用手拍拍前面的小桌子,连腿都抬不起来。 当然更别说行动自由,或者脱衣服了。 王依依挣扎了两下,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却还是挣脱不了桎梏。 她才没有继续动弹了。 楚鸿飞接着问:“你说都是你爷爷让你做的,那你在梅里特风投看见你爷爷的车了吗?” 王依依努力睁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没有,我在梅里特风投的停车场里没有看见我爷爷的车。” 楚鸿飞心想,你爷爷的车停在别人公司的停车场呢,你在梅里特风投当然没有看见你爷爷的车。 他想起来一件事,又问:“你爷爷开的什么车?” “奔驰迈巴赫啊,去年新款。我眼馋,想借车开,我爷爷都舍不得。”王依依一口气说完,又昏睡过去。 这一次,楚鸿飞没有继续叫醒她。 该知道的消息,都知道了,可惜还是没有能够拿到梅四海跟那辆奔驰迈巴赫的直接证据。 …… 第二天,王建材也来警局探望王依依。 王依依脸上没有丝毫化妆,脸上的黑眼圈特别明显,连肿眼泡都出来了,好像几天没有睡觉的瘾君子模样。 她一看见王建材,就哭着说:“爹地,您快把我弄出去吧!我受不了了!昨天晚上一直不让我睡觉,一直在问话!” 王建材也很心疼的样子,安慰她说:“你妈咪找的律师正在检测那些监控,如果警方造假,我们不会放过他们的!” 王依依却缩了缩脖子,哽咽道:“爹地,能先把我保释出去吗?我实在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王建材眼圈都红了:“依依别怕!爹地马上给你想办法!” 然后,他又问王依依,警方都问了什么问题,她是怎么回答的。 王依依昨天是在半睡半醒的时候被审讯的,她有些问题已经记不得了,但大部分依然想起来,复述给王建材听。 王建材听得惊讶不已:“……居然是你爷爷让你做的?!你怎么都没跟我们说过!” 王依依缩了缩脖子。 她当然不敢说,爷爷给的那五百万可是封口费,她也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一直守口如瓶,就连对着她爷爷梅四海也当无事发生。 反正她只要有钱逍遥就好,至于为什么,有那么重要吗? 王建材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你怎么这么蠢!你爷爷这是在害你!害你!——知道吗?” ------------ 第135章 儿女都是债(第一更) 王建材生气地扔下一句话,打算起身离开。 楚鸿飞过来对他说:“王建材先生,我们想请您协助调查,请这边来,我们有点事情要问您。” 王建材皱起眉头:“协助调查?哪方面的?我对这个案子并不了解,也没有任何关系。” 楚鸿飞点头说:“您确实跟这个案子没有关系,但是我们了解到, 您也是提前从东南亚回国,我们想问问您,为什么提前从东南亚返回?” 王建材忙说:“我是为了依依啊。她爷爷让她带药提前回去,我不放心她一个小姑娘,就跟她一起提前回来了。” “你回来之后,做了些什么?” “我回来之后做了些什么?就是在家里休整啊。我一把年纪了, 不像依依这些年轻人, 她们下了飞机还能开车出去逛,我就在家洗漱之后吃了点东西,跟我妻子视频了一会儿,然后就睡觉了。” “跟你妻子视频?” “嗯,我妻子没有提前回国,她在东南亚遇到一个以前读大学的朋友,去她朋友家拜访了。所以是我陪依依先回国的。” 王建材说得合情合理,并且还说,他一觉睡到快晚上十点,起来去厨房找水喝,发现梅四海才刚刚回来。 当时梅四海新买不久的奔驰迈巴赫从外面开进来,灯光特别亮,从院子里照进来,把厨房那边照的明晃晃的。 楚鸿飞去过王建材一家住的华檀宫殿别墅区,知道那种房子的布局,确实是进门一个长方形的小院子, 做了枯山水景观。 那别墅还带有能停两辆车的车库。 汽车从外面开进来,车灯能够射到一楼的开放式厨房那个方向。 目前来说,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所以线索又回到梅四海这里。 楚鸿飞在心里往梅四海的名字上又重重画了个圈。 可是,如果凶手是梅四海,他为什么要杀胡大志?动机是什么? 还有,胡大志是被勒死的,梅四海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胡大志四十多岁,正当壮年,梅四海一个人能把胡大志勒死吗? 还是梅四海也有帮手? 可最重要的是,胡大志被勒死的现场非常干净。 这个“干净”的意思是,除了胡大志,没有别人的痕迹留下。 比如脚印,手指印,血迹,或者是掉落的头发,甚至皮屑都没有。 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条绳子,把胡大志给勒死了。 这也是他们前期侦破工作没有任何进展的原因之一。 如果不是明显被勒死,而是上吊而死的话,按照现场情况,说不定也得判一个“自杀”的结论。 就跟沈安承一样。 楚鸿飞的思绪不可避免飘到沈安承的案子上。 不得不说,田馨锲而不舍地打电话,还是有一定的功效。 至少沈安承的案子已经在楚鸿飞脑海里开始根深蒂固,并且越来越倾向于是“被自杀”,而不是自杀。 王建材见楚鸿飞一脸凝重的样子,疑惑地问:“楚队长,还有问题吗?” 楚鸿飞眯了眯眼,拿起审讯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枸杞泡的水,继续问:“你岳父跟胡大志是什么关系?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王建材愣了一下,明显被楚鸿飞突然的话题转换弄懵了。 他过了一会儿,才皱眉说:“我岳父?你们怀疑我岳父是凶手?不可能啊……我岳父七十多了,胡大志才四十多,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这想法跟楚鸿飞刚才的想法差不多。 楚鸿飞脸色缓和下来,一本正经地说:“目前来看,只有你女儿是第一嫌疑人,因为我们有确凿证据,证明她去梅里特风投弄坏了监控的专用电源。但是她说,是她爷爷,也就是你岳父,让她去弄坏电源的,还许诺给她五百万。” 王建材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刚才王依依就跟他说过,他已经很恼怒的样子。 现在已经不是恼怒,而是生无可恋的神情。 他双手抱头,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我岳父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他孙女啊!唯一的孙女!” 王建材是赘婿,王依依虽然跟他姓,但也是一直叫梅四海“爷爷”,而不是姥爷。 楚鸿飞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 等王建材拿纸巾撸撸鼻子,才继续说:“那你到底了不了解你岳父跟胡大志之间的关联?” 王建材低着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说:“我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认识。胡大志是段潇薇介绍来代替她工作一段时间的。段潇薇跟我有过节,是我们公司的投资部总监,她有自己的后台,跟我们一家都不太对付。” “所以你甚至不能确定你岳父是不是认识胡大志?” “不能,虽然依依说是我岳父让她去弄坏电源,但我还是想不出我岳父为什么要这么做。会不会我岳父也是帮别人的忙啊?”王建材提供了另外一个思路。 楚鸿飞想了想。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这样,我们需要再次传唤梅四海。”楚鸿飞站了起来。 王建材跟着站起来,紧张地说:“我岳父自从上次中风之后,还在医院里休养。你们能不能不要用‘传唤’这么严重的手段?可不可以就去医院单独问问他?我相信我岳父不会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你能保证?” 王建材犹豫了一下,才说:“反正据我所知,我岳父跟胡大志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到生死的地步。” “据你所知?” “嗯,如果还有我不知道的事,那我的推论就不成立了。” 王建材说话还是挺有逻辑的。 楚鸿飞点了点头,“我们会考虑你的建议,你可以走了。” 王建材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往门外走去。 他身材颀长高大,外形还是很不错的,但是此刻好像连后背都佝偻了几分。 常纯捧着一个搪瓷缸子从办公室里探出头,看着王建材远去的背影,摇头说:“儿女都是债啊……王依依这个女儿可忒不靠谱了……” 楚鸿飞背着手站在审讯室门前,头也不回地说:“你收拾收拾,跟我去医院找梅四海问话。” ------------ 第136章 伤口上撒盐(第二更) 楚鸿飞带着常纯去梅四海所在的私立医院。 两人去医院做笔录,不想太兴师动众,也是不想刺激梅四海。 不过他们还是带着一份正式的传唤证以防万一。 在这家私立医院门口,楚鸿飞居然看见田馨和一个长得很阳光帅气的年轻男子一起走进去。 “田律师!”楚鸿飞忙出声叫住她,又看了看她身边的苏文涵,笑着问:“这是你弟弟吗?长得真帅气。” 田馨脸色一沉,苏文涵拉拉她的手, 笑着说:“请问您是哪位?我是苏文涵,阿馨的男朋友。” 楚鸿飞的嘴顿时张得足足能塞下一个鸡蛋。 田馨看着他那副蠢样儿,突然心情好了,拉着苏文涵的手晃了晃,笑着介绍说:“这位是派出所的楚队长,大忙人, 日理万机。我们就不要打搅他工作了。” 苏文涵笑着点点头,顺便也朝楚鸿飞和常纯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才跟田馨一起走进去。 苏文涵和田馨是来看虞美人的。 上次虞美人在田馨家楼下的绿化带突然晕过去了,田馨开车把她送到离她家公寓最近的医院,就是这家私立医院。 虞美人醒过来之后才搞清楚田馨和苏文涵是一对情侣,田馨和卫东言确实是工作关系,才知道自己乌龙了,十分不好意思,想亲自向田馨道歉。 因为虞美人有病,暂时不能出院,所以她希望田馨能来医院一趟。 田馨不想理她,可苏文涵觉得不能太无礼了,田馨到底打了虞美人一个耳光,他说服了田馨,所以今天他们两人是来接受虞美人道歉的。 楚鸿飞和常纯跟田馨、苏文涵走的不是同一条道。 他们往左,田馨他们却是往右。 楚鸿飞自从遇到苏文涵之后, 整个人就沉默了。 常纯多精明的人啊,拿眼一瞥就知道怎么回事。 她也不敢问,她也不敢说, 悄悄跟在楚鸿飞身边,恨不得做个隐身人,一直来到梅四海的病房前。 楚鸿飞不想进去,拿出一根烟点上,对常纯说:“你去问话,我先抽根烟。” 常纯同情地看着他,到底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头儿,别难过。就算没有那个苏文涵,你也是追不上田律师的。” 这是安慰人吗?! 这是往伤口上撒盐! 楚鸿飞怒吼一声:“滚——进去!” 常纯嗖地一下窜到梅四海病房里去了。 梅四海与其说是在医院里住院看病,不如说是在疗养院度假。 他的这间病房就跟五星级宾馆的豪华套间一样,从天花板上的灯,到木地板上的地毯都是进口的。 屋里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年看护在照顾他。 看见有人进来,男看护马上走过来,礼貌地说:“请问您是哪位?是医院派来的吗?” 常纯也不跟他啰嗦,手一伸,朝他展露自己的证件,说:“我是海市公安局荷塘区分局北七所的常警官,今天来这里,是有公事。” 说着,常纯把那张传唤证也展示出来,“……要向梅四海先生问几个问题。” 那男看护狐疑看着常纯:“……你真的是警察?” “……你不信可以打警方电话,去查询我的证件号码。”常纯板起脸,“行了,我的时间不多,请你和那位女士都离开房间,我要单独询问梅四海先生。” “我们是看护,我们不能离开梅先生一步。”那位女看护也站起来,拒绝常纯的提议。 常纯笑了笑:“如果你们不走,那就是妨碍公务,阻碍司法公正。你们真的想被带去警局行政拘留几天?那可是会留案底的,到时候你们家有直系亲属想考公务员,可就没有机会了。” 她这话一说,两个中年男女看护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梅四海的病房。 坐在病床上的梅四海本来气定神闲,根本不想理会常纯。 可一转眼,他高价请来的两个看护毫不犹豫就走了,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常纯笑嘻嘻走过来,在他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顺手指指自己胸前佩戴的出警记录仪,说:“梅先生您放心,我的一言一行都会记在这个出警记录仪上,而且会即时上传到我们警局的云端系统,不会因为设备出现问题影响记录。” 梅四海几不可察地瞥了一眼那个小小的摄像头,轻轻哼了一声,说:“常警官,请问找我什么事?上一次我可是在你们警局被逼得中风了。” 常纯坐得很是端正,恭恭敬敬地说:“梅老先生,上一次您去我们警局是为了八年前的案子。今天我来问话,是为了三个月前的案子,情况完全不同,您大可放心。” 梅四海:“……” 不都是案子?他放什么心? 梅四海紧紧抿住唇,才没有吐槽。 常纯装模作样拿出一个小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做出记录的样子,说:“梅老先生,去年十二月五号,你在什么地方?” 梅四海皱起眉头:“去年十二月五号?这么久了,我怎么记得?” “那是不记得了?那我提醒一下,去年十二月五号,你有没有给你孙女王依依发短信,让她给你带降血压的药?”常纯念着自己小笔记本上的问题。 梅四海断然否认:“没有,我干嘛要依依给我带药?我自己的药都有专人送来的。” “没有?”常纯也不意外梅四海会否认。 小偷都不会承认自己偷东西,常纯在派出所里做了几年片警,这种人见多了。 她一点都不奇怪,换了个角度问道:“那你是不是也没有让王依依那天回来之后,去梅里特风投见你?” “当然没有。我都退休八年了,股票都转让给我女儿了,我跟梅里特风投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干嘛要去梅里特风投?” 梅四海也不承认他去过梅里特风投。 常纯用圆珠笔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心想,这老头是笃定没有监控拍下那辆车奔驰迈巴赫的车牌,所以来个一问三不知了。 她抬头,若有所思打量梅四海,突然发现梅四海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了,但是身体看上去十分健康,一点都不像七十多岁的老人。 他头发倒是全白了,但是脸色红润。 穿着一件比较贴身的绸缎唐装,应该是复古男士睡衣的样式,比较薄,因此能从那袖子处,窥见他胳膊上的肌肉。 这个男人的手臂看上去像是练家子。 常纯眯起双眸。 ------------ 第137章 脑补是病,得治(第一更) 常纯接着追问:“那你认识胡大志吗?” 梅四海断然否认:“不认识。如果不是他这一次死在公司里,我都不知道这样一号人物。” 常纯轻轻咳嗽一声,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还记得去年十二月五号,也就是你孙女王依依和女婿王建材提前从泰国回来的那天,你都做了些什么?” 这一次她说得比较详细,还给出了一些参照事件, 比如王依依和王建材突然回国。 这么一提醒,梅四海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那天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很早就吃了晚饭,一个人睡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并不知道。” “哦?是吗?有人给你作证吗?” “常警官, 我在睡觉,又没老婆, 怎么找证人啊?” “没有证人?”常纯这时不再兜圈子,单刀直入说:“可是王依依说,是你给她发短信,让她提前回国,还让她去梅里特风投破坏监控的电源,并且答应给她五百万。我们检查了王依依的手机,发现她收到的短信,正是从你的手机号发出来的。” “还有,你女婿王建材作证说,他晚上十点多,去厨房喝水的时候,看见你开着你新买的奔驰迈巴赫刚从外面回来。——现在你跟我说,你既没有给王依依发短信, 也没有开车出去?!” 梅四海听着常纯的话,渐渐怒不可遏, 捶着床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都说了我在床上睡觉!我怎么知道是谁给依依发短信?我什么时候开车出去了?!王建材这家伙的话你也信?!他不是好东西!背着我女儿在外面勾三搭四,打量我不知道呢!” 常纯一摊手:“梅老先生,我没说一定相信他们,可是他们不仅有口供,还有物证。如果您说他们撒谎,那您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撒谎?” 梅四海重重喘息:“我会找到证据!我会找到证据的!” 他一手捂着胸口,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另一只手则摸到病床边的一个按钮摁了下去。 没多久,一股警铃一般的响声在这个楼层响彻开来。 常纯惊得站起来。 很快,几个医生冲了进来,不客气对常纯说:“请你出去,我们要推梅先生去急救。” 鉴于上一次梅四海有中风的前科,常纯不敢拦着,眼睁睁看着这几个医生直接推着梅四海的病床就出去了。 门口抽烟的楚鸿飞也没拦着他们。 等医生推着梅四海的病床走远了,楚鸿飞才斜了常纯一眼,“你都问了什么?怎么又刺激他中风了?” 常纯叫起撞天屈:“我就问了这些常规问题。他当然都否认,我就……就摆事实讲道理呗!” 楚鸿飞吐出一口烟圈,烦躁地把烟头扔到走廊上的垃圾桶里,说:“行了,回去看你的出警记录仪。——都录下来了吧?” “当然录下了,我敢不录吗?”常纯说着,还检查了一下自己佩戴的出警记录仪,确信它在正常工作。 …… 这边田馨和苏文涵一起来到虞美人的病房。 虞美人家里也给她请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女看护。 这女看护长得胖胖的,慈眉善目,一看脾气就特别好。 田馨和苏文涵手拉手走进去。 虞美人没有躺在病床上,她穿着病号服,站在窗前,看窗外盛开的灼灼樱花。 听见有人走进来,她在窗边回头,如琉璃般澄净的肤色比窗外的樱花还要清丽。 苏文涵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田馨带着一脸职业微笑,说:“虞小姐,你看起来好多了。” 虞美人虚弱地笑了一下,从窗边走过来,盯着田馨和苏文涵紧握的手,轻声说:“……跟相爱的人在一起,是不是感觉很好?” 田馨:“……” 又来了,那股无法沟通的无力感,又出现了。 这姑娘的脑回路就不是正常挂的。 田馨面无表情说:“我以为虞小姐是要向我道歉的。” 虞美人的视线逐渐上移,看向田馨的脸,弱弱地说:“田律师,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卫哥哥的新欢……” 田馨忍不住,打鼻子里哼了一声,“虞小姐,脑补是病,得治。以后不要再跟踪我,我真的会报警。” 虞美人一下子眼泪汪汪,纤薄的身形摇摇欲坠。 苏文涵忙打圆场:“阿馨,你少说一句,虞小姐也不是故意的。误会讲清楚就可以了,你也没有损失什么。” 田馨听得很不舒服,心想我怎么没损失什么? 在她的男朋友面前说她是另一个男人的“新欢”,难道这不是诋毁? 但凡苏文涵对他们的感情信心少一点点,就会被那些话给离间了。 不过在外人面前,田馨从来都是给苏文涵面子,就算不同意他的话,也是等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再说。 她还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拆过苏文涵的台。 苏文涵捏捏田馨的手,抬头对虞美人笑道:“虞小姐别想太多了,阿馨她是个律师,说话习惯直来直去。不过她没有什么坏心思,你跟她熟悉就知道了,她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说完还抿嘴看着田馨笑,把她手拉起来,放到嘴边吻她的手背。 田馨不好意思了,把手挣开,嗔道:“行了,话都让你说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嗯,可以了。”苏文涵笑嘻嘻点头,转头又对虞美人说:“虞小姐,你好好养病,等身体好了,可以来找我们……” 田馨一听大急。 找什么找! 她才不要跟这种神经病做朋友! 田馨忙出声打断苏文涵:“文涵,虞小姐身体不好,以后要静养,再说我们也不熟,虞小姐就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啊?可是我还想找你呢……”虞美人露出失望的神情,怯生生地说:“田律师,我一定乖乖的,不给你添麻烦!”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田馨,像是被人遗弃的小鹿。 苏文涵看得大为不忍,忙说:“没关系,你有空就来。阿馨人很好的,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田馨大怒。 再也顾不得在人前给苏文涵脸面,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苏文涵,我没时间交新朋友。你要想交朋友,你去交。” 说完拂袖而去。 ------------ 第138章 执手相看泪眼(第二更) 这是田馨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不给苏文涵面子。 苏文涵一下子僵在那里,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白皙的面容渐渐红了起来,连耳朵根都是红的。 他看着田馨的背影,跺一跺脚,本来想追上去,结果虞美人在他身边幽幽地说:“苏先生,是不是因为你好脾气, 你女朋友脾气才那么暴躁?” 苏文涵:“……” 他苦笑着摇头,说:“阿馨本来不是这样的,她人很好,可能最近工作忙,心情不太好吧。” “苏先生你别生气了。”虞美人朝他伸出葱管般的小拇指,歪头说:“来,我们勾勾手指,你心情就会变好哒!” 苏文涵觉得这样做很幼稚,可是虞美人那股既成熟又天真的气质恰到好处击中了他的心。 于是他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指,跟虞美人勾了勾。 虞美人的手指冰冷,像是没有温度的玉石。 苏文涵的手却很温暖干燥。 虞美人突然往门口看了一眼,眨了眨眼,在苏文涵跟她勾完手指,正要放开她的时候,顺势将自己的手放到苏文涵手中,可怜兮兮地说:“苏先生,我手冷,你帮我暖暖吧……” 苏文涵很听话地搭上另一只手,把她的手握在手心搓了两下,才放开她,说:“虞小姐,你用个暖手宝,可以更暖和。” 这边田馨生气离开之后,走了一段路, 渐渐冷静下来。 她觉得自己这样在外人面前发脾气也不好,太伤苏文涵面子了。 因此她又折返回去,想跟苏文涵道个歉。 结果在虞美人病房门口,看见苏文涵正和虞美人面对面站着,还握着她的手。 田馨脑子里嗡地一声,只觉得周围的一切突然进入全面静止状态。 她听不见隔壁病房的声音,也看不见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 她的视线变成窄窄的一道光,在这道光里,只看见一对模样登对的男女,正执手而立,颇有种“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感觉。 这才是一对“璧人”啊…… 她算什么? 田馨回过神,重重咳嗽一声。 苏文涵猛地回头,发现是田馨去而复返,惊喜地甩开虞美人的手,跑到田馨面前,一把抱住她,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一个人走的!” “我要是不回来,就看不见刚才的偶像剧了。”田馨酸溜溜地说,撇了撇嘴,目光往虞美人那边扫过去。 虞美人背着手,甜甜笑起来:“田律师,以后我会找你去玩的。” 田馨:“……” 她不想再理会虞美人,直接拍着苏文涵的肩膀:“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不放!就不放!放你下来,你就会一个人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苏文涵把田馨扛在肩上,就这样走出了虞美人的病房,往电梯那边走去。 虞美人也不生气的样子,津津有味看着他们走远。 然后脸上依然带着那面具一般的甜笑,对自己的看护说:“迟妈,你说,苏先生是不是对我动心了?” 那个胖胖的女看护笑着说:“小姐长得那么漂亮,家世又好,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小姐呢?” “我觉得也是。”虞美人重重点头,“所以卫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他不是男人?” 说到这里,她先咯咯笑了,“如果卫哥哥不是男人,这天底下也没有男人了!” 女看护尴尬地笑:“小姐,您家里让您别再找卫先生了……” “卫哥哥不理我,肯定是有苦衷的。我得想办法,打消他的苦衷才好。”虞美人好像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开始盘算起来。 …… 楚鸿飞和常纯站在医院的一楼大厅里,正好看见苏文涵扛着田馨从电梯里走出来。 楚鸿飞:“……” 常纯:“!!!” 她惊讶得瞪大眼睛,说:“田律师那么成熟稳重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男朋友?!” 楚鸿飞面无表情收回视线,眼不见为净。 他把思绪集中在案情上,说:“梅四海又受到刺激,大概又发病了,我们的调查只有暂时搁置。” 常纯“哦”了一声,甩了甩头,好像要把刚才看见的辣眼睛的一幕从脑海里甩出去。 她叹息说:“希望不是很严重,不然我只能买块豆腐撞死了。” 回去的路上,楚鸿飞一直没有说话。 他实在是不甘心,觉得已经很靠近真相了,但好像被一层看不见的幕布挡住了,而真相就在幕布的那一边。 他们现在就差一个直接证据,把那辆奔驰迈巴赫跟梅四海联系起来,这样他们就能申请逮捕证和搜查证,调查会容易得多。 …… 回到警局,常纯和楚鸿飞一起重看她的问话记录。 大屏幕上,梅四海闪烁的眼神非常明显。 楚鸿飞用手支着头,沉吟说:“他肯定撒谎了,有所隐瞒。” 常纯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以前做片警,跟许多小偷打过交道,他们就没一个是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干坏事的。哪怕把监控画面甩在他们脸上,他们也能扯出个喝醉酒不记得干了什么的借口……” 楚鸿飞抿了抿唇,深思说:“没那么简单。现在来看,我只认为王依依没有撒谎,她的交代应该是真的。而且她手机里那些短信确实是从梅四海的手机号码发出来的。” “我们能不能调查梅四海的手机啊?”常纯也觉得头疼。 “那得有搜查证,目前我们连逮捕证都申请不下来,更别说搜查证。”楚鸿飞也头疼地耙了耙一头乱发。 就因为没有直接证据,他们不能完全把梅四海给钉死,所以他们无法申请到逮捕证和搜查证。 调查好像又走入了死胡同。 …… 楚鸿飞又是一夜未眠。 办公室的烟灰缸里满满都是烟头。 常纯第二天来上班,从楚鸿飞办公室门口路过,被里面飘出来的烟气几乎熏了个一个跟斗。 她用手捂着鼻子探头进去看了一眼,啧啧说道:“头儿,又熬夜了?还抽这么多烟,你不要命了?” “滚!”楚鸿飞抓起桌上一本厚厚的刑侦手册,唰地一下往门口扔去。 常纯利落躲开,笑嘻嘻跑走了。 楚鸿飞用手揉了揉紧绷的额头,也知道他不能这样下去了。 其实他知道,他在办公室坐一晚上,并不完全是因为那个案子。 至于还有什么原因,他不想去想,也不想说。 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打算回去洗个澡,再睡一觉,明天继续再战江湖。 就在这时,他办公室里的座机电话响了。 楚鸿飞瞥了一眼,居然是那个特别厉害的管电脑网络的上级部门电话。 他马上劈手拿起电话筒,紧张地说了句:“您好,我是楚鸿飞。” 对面的人顿了顿,才说:“楚队长,我是想问你,你那个监控硬盘还在吗?” ------------ 第139章 柳暗花明(第一更) 楚鸿飞忙说:“在呢,不到破案,我是不会交还给那个梅里特风投的。” 对面的人松了一口气,说:“那太好了。你先带着硬盘过来一趟,我们详细说说。” 楚鸿飞不知道对方还要干嘛,但是不在电话里说,而是让他去那个上级部门说, 他觉得更安全。 于是楚鸿飞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又刷了牙,闻到自己满身的烟气,还回自己的宿舍换了身衣裳,然后才带着硬盘再次来到那个部门。 依然是上一次那个帮他做监控画面检测还原的工作人员。 他笑着对楚鸿飞解释:“情况是这样。我们部门的赵主任比较细心警惕。他听取了我们的汇报之后,指出来既然这个监控的画面曾经被修改过, 就不能只拘泥于断电前的一段时间, 应该对整个硬盘存储的画面都进行检测。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地方被修改过。” “我想问问你,想不想对整个硬盘的存储画面进行检测, 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能帮助你们破案?” 楚鸿飞一听,猛地一拍脑袋,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既然他们能修改一个地方,说不定也会修改别的地方!那就全盘检测吧!” 他爽快地把硬盘交出来。 那个工作人员麻利地连上系统软件,开始对全盘画面进行检测。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他们直接用最好的那种画面修复还原软件。 这一查,就查到中午,才把整个硬盘里存储的画面都过了一遍。 那工作人员惊讶地说:“果然还有修改的地方!” “哪里?是哪里?”楚鸿飞伸着脖子往屏幕前凑,想看清楚时间和地点。 工作人员指着那大屏幕上的提示,说:“你看这个时间,十二月四日。” “那是案发前一天!”楚鸿飞一拍大腿! “他们要遮掩什么?会不会真的跟案子有关!”楚鸿飞激动得不得了。 “那就看看修复情况吧。”工作人员开始进行画面修复。 这一次对方修改的地方比较多,要还原的画面因此也比较多,而且更复杂。 不过他们的还原软件明显比对方的修改软件要强大得多, 因此虽然花了点时间,但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还是全部都修复了。 监控画面显示的时间是去年十二月四日, 周六, 下午三点十二分, 也就是案发前一天。 楚鸿飞看着那辆熟悉的奔驰迈巴赫驶入梅里特风投的停车场,再看看车头的车牌,还有从车里走出来的梅四海,简直有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如释重负感。 他后背的衣服都汗湿了,那是一阵阵的后怕和惊悚。 接着监控画面上还出现了梅四海从顶楼电梯里走出来的身影。 他站在走廊上,看看右面的大厅。 透过大厅里那一整面玻璃墙,能清晰看见一个员工正在临近玻璃墙的位置上埋头工作。 楚鸿飞“呵”了一声,说:“这个兰亭暄,还真是加班狂人。” 工作人员指着监控画面上那个在大厅里埋头工作的人,好奇地问:“……这就是兰亭暄?” 楚鸿飞点点头:“她周六、周日都在公司加班。因此不幸卷入了公司里周日发生的谋杀案。” 工作人员也凑近了屏幕,像是要看清兰亭暄长什么样子。 但是兰亭暄工作得十分认真,自始至终看着电脑,只给他们看见一个专注的背影。 而此时梅四海只往兰亭暄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监控画面里,胡大志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朝梅四海点头哈腰,还握了握他的手,然后侧过身子,让梅四海先进他的办公室,接着自己跟上去。 胡大志办公室的门很快关起来了。 楚鸿飞看着屏幕上关起来的门,叹了口气。 工作人员问:“胡大志的办公室里有监控吗?” 楚鸿飞点点头,说:“有的,但是我们在勘测现场的时候就发现,他办公室里的监控,早就坏掉了。” 工作人员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遗憾地说:“那难怪了,坏掉就没有画面录下来。我们也没找到他办公室内的画面。” 楚鸿飞摊了摊手:“如果那里的监控没有坏掉,案子早破了。哦,对了,既然你们能查到前一天梅四海去公司的画面,为什么没有查到第二天,也就是案发当天的画面?我们明明从另外一个人手里,拿到了他拍的一张照片,那里清晰显示,一辆同款奔驰迈巴赫,就停在高新技术园区另一家公司的停车场里。” “那家公司没有监控吗?” “巧得很,那家公司还真的没有监控。不仅那家公司,我们调查过整个高新技术园区,各个公司都有自己的地盘,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地方,都没有监控。” “高新技术园区的主管单位呢,他们也不管管?” “这里不一样,这个高新技术园区没有主管单位。因为里面的房产都是卖给了这些私营公司,整个园区只有一个物业单位。而物业是听业主的,无法要求业主安装监控。” 工作人员明白了。 因为里面的大楼都属于私人所有,安不安监控,是业主说了算。 工作人员给楚鸿飞分析说:“所以案发当天,这辆奔驰迈巴赫,要么是趁着梅里特风投的监控电源坏掉之后才开过来,要么,就是开车的人选择了一条完全没有监控的路,一路开到长锦公司的停车场。” 楚鸿飞低声咒骂了一声,脸色很不好看。 工作人员笑了笑,开始对今天的工作存档。 楚鸿飞看着工作人员开始存档,突然说:“不如你帮我做一个司法鉴定,然后我就把硬盘放在你们这里吧。我总觉得这个硬盘的技术含量,超过了我们的能力所能承受的范围。” 工作人员想了想,“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是我们也要走正式程序。我向上级请示一下。” 楚鸿飞也坐回沙发上,开始不断喝咖啡。 等他喝完两杯咖啡,那工作人员才对他表示,一切手续都办好了,他需要签字,拿走回执单。 等案子结案之后,再凭回执单过来取证物。 同时也帮他做了监控画面还原的司法鉴定。 凭着这份最有力的司法鉴定单,他打算去申请针对梅四海的逮捕证和搜查证。 …… 楚鸿飞回到派出所,叫了常纯准备书面材料,打算赶在下班前递上去。 常纯看着那还原的监控画面,也是很惊讶,但她也说:“头儿,这个东西恐怕申请不了逮捕证。” 因为这是案发前一天的监控,算不上直接证据,只是相关的间接证据,证明梅四海撒谎了,因为他不仅认识胡大志,而且还在案发前一天,去公司跟他见过面,谈过话。 楚鸿飞:“……”。 他抬了抬手,“试试吧,就申请逮捕证,万一能成呢?” 果然第二天,检察院只给了一张传唤证,原因是,直接证据不足。 楚鸿飞看着这张传唤证,发狠说:“传唤证就传唤证,我们去医院找梅四海!” ------------ 第140章 人格欠费,需要充值(第二更) 再一次来到梅四海的病房,这一次,之前两个中年看护都不在这里了。 又换了两个比较年轻的新人。 楚鸿飞这一次拿着传唤证,直接对那两个年轻人说:“这是检察院的传唤证,我们依法对梅四海进行问询。” 那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对他很有礼貌地说:“楚警官,梅老先生年过七十五, 病情反复,最近又有加重的趋势。根据医嘱,还有有关法律规定,你们可以在这里问话,他不用跟你们去警局。” 楚鸿飞意外地看了这两个年轻人一眼。 想不到还是两个懂法的看护。 他也不争执,点点头,说:“可以, 我们就在这里问话。” 常纯忙搬来两个凳子, 放在梅四海病床前面。 梅四海:“……” 这副自来熟的姿态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他耷拉着眼皮, 一脸不悦地靠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个ipad,在看一些搞笑小视频。 楚鸿飞瞥了一眼,居然还是北方某个警局的普法搞笑视频。 常纯也坐到楚鸿飞身边,同时检查了自己的出警记录仪,又打开录音笔,开始记录。 楚鸿飞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出警记录仪,确定工作正常之后,才开始问话。 他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问:“梅四海,你认识胡大志吗?” 梅四海嗤笑一声,放下自己的ipad,指着常纯说:“楚警官,上次这位女警官问过我这个问题, 她没向你汇报吗?” 楚鸿飞笑了笑:“梅四海,现在是我问你问题, 你好像特别喜欢反问别人?” 常纯也插话说:“我听说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不直接回答别人的问题, 而是用反问来掩藏自己的心虚。” 梅四海嘴角抽了抽,摇头说:“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梅四海还是同样的说辞:“我八年前就退休,不再管梅里特风投的事。胡大志这个人如果不是这一次他死在公司里,我也不会知道他的名字。” “是吗?”楚鸿飞笑得意味深长,“你能对着镜头发誓,说你真的不认识胡大志?” 梅四海看了楚鸿飞一眼:“楚警官,我以为我们国家不用发誓来鉴定真假?” “是不用。”楚鸿飞不客气地架起腿,语气凌厉起来:“但是你不愿意发誓,是不是因为你心虚?” “又不是我做的,我心虚什么?”梅四海一副长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楚警官,如果你有证据,就拿出证据。没有证据,就请出去,不要在这里虚张声势,企图诈胡。” ”呵,还知道诈胡呢。”楚鸿飞轻蔑地笑,“你要证据是吧?行, 我问你,你案发前一天,为什么要去梅里特风投?不仅去了公司,还跟胡大志相谈甚欢!” 梅四海完全没有预料到楚鸿飞会说案发前一天的事。 他正要反驳,突然意识到楚鸿飞说的是“案发前一天”,并不是“案发当天”,他张了张嘴,眯起了眼睛。 眼睛上的白眉毛也跟着皱了起来。 “楚警官,你说的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梅四海的气焰明显弱下去了,连声音都有一丝不为人察觉的颤抖。 楚鸿飞微微笑着,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地说:“梅四海,案发前一天,也就是十二月四日,你为什么要去梅里特风投,见胡大志?” “你刚才明明斩钉截铁说,你根本不认识胡大志,那你那天去见的人是谁?——别狡辩,我们有证据。”楚鸿飞拿出一个闪存晃了晃,“司法鉴定过的监控还原画面,有你的车,车头有车牌,还有你从车里下来的画面。怎么样?要不要现在就观看一遍?” “你别以为把监控改了,又通过我们无法查证的国外不知名银行账号,汇款给王依依的国外银行账号,你就能一推三不知!” 梅四海的瞳仁猛地放大。 他鸡爪般的双手紧紧抓住被子,惊恐地看着楚鸿飞手里那个闪存,双唇翕合着,想说什么,但是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楚鸿飞和常纯担心刺激到他,也没催他。 两人坐得端端正正,静静地看着他。 病房里死一般的沉寂,只有空调偶尔工作的声音,才显得这间屋子里还有点人气。 楚鸿飞抱着胳膊,足足等了五分钟,才听见梅四海沙哑着声音说:“……我要律师。律师不在场,我不会说任何一句话。你们可以把我带走,我的身体反正不行了,就算死在你们派出所,我也认了。” 楚鸿飞:“……” 这是在威胁他啊! 楚鸿飞额头青筋直跳。 常纯也火了,霍然站起来说:“梅四海,你说的一切我们都录下来了。你对警方撒谎,是板上钉钉的事。不管你跟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你都要为你的言行负责任!” 梅四海现在却是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他闭着眼睛躺在那里。 而他的两个看护已经在给他的女儿女婿打电话了。 梅瑾欢和王建材十分钟就赶到了医院。 “我爸怎么了?”梅瑾欢着急地冲进来,王建材跟在她身后,也是一脸急切的样子。 楚鸿飞和常纯站在一旁,什么话都没说。 梅四海睁开眼睛,看了看梅瑾欢,又看了看王建材,有气无力地说:“……律师,我要律师。” 梅瑾欢二话不说,拿起手机就给孙律师打电话。 王建材在病房里看了一圈,看着没事人一样站在旁边的楚鸿飞和常纯,皱着眉头说:“怎么又是两位?我岳父跟这个案子没关系,你们怎么就是不放过他呢?” 楚鸿飞两手揣在警服裤兜里,慢悠悠地说:“这个案子还在调查中,至于是不是有关系,还要看调查结果。” “可是我岳父早就退休了!跟胡大志认都不认识!”王建材慷慨激昂起来,“如果你们是查八年前的案子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是三个月前的案子却找一个退休八年的老人,实在是太牵强了!” “是吗?”常纯冷嘲热讽,“你就这么了解你老岳父?那你敢用人格为你老岳父担保他不认识胡大志?” 王建材拍着胸膛,正要用人格担保,常纯又说:“哦,对了,你的人格已经欠费了,没有充值,暂时无法为你老岳父担保。” 一句话,把王建材噎得几乎吐血。 楚鸿飞的视线在梅四海和王建材之间看来看去,突然说:“梅四海在案发前一天去梅里特风投,亲自见过胡大志,两人在办公室里关门聊了一个小时。——王建材,这你知道吗?” ------------ 第141章 我比他更强(第一更) 王建材惊讶得几乎跳起来。 他忽地转身,看着病床上的梅四海,愣愣地说:“爸,您……您……您真的去见过胡大志?!您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正在给孙律师打电话的梅瑾欢也傻了。 她看了看王建材,又看了看梅四海,再瞥一眼满脸看戏神情的楚鸿飞和常纯,皱眉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王建材猛然回头, 看着梅瑾欢说:“瑾欢,你知道爸认识胡大志吗?” 梅瑾欢嘴角抽了抽,“这不可能。爸怎么会认识胡大志?胡大志才在公司工作了几天啊?” “可是这两位警官言之凿凿,说爸去公司见过胡大志!”王建材觉得西装的领带有点紧,勒着脖子,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梅瑾欢再次看向楚鸿飞, 抿了抿唇,“楚队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鸿飞背起手, 慢条斯理地说:“我们从监控上还原了画面,发现梅四海在案发前一天,也就是去年十二月四号,去过梅里特风投,还跟胡大志握手,进了他的办公室。两人在里面待了一个多小时,梅四海才出来。第二天,胡大志就遇害了。所以我们来问问梅老先生,他在案发前一天去公司,见胡大志说了什么话。” “怎么会这样……”梅瑾欢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她两手紧紧抓着自己手拎包的包带,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还是等律师过来再说吧。” 梅四海却等不及了。 他头一歪, 又一次晕了过去。 接着又是一轮鸡飞狗跳的救治和医嘱。 …… 楚鸿飞和常纯回到派出所, 赶忙向上级汇报了情况。 这一次, 上级同意他申请逮捕证。 可梅四海这个状况,肯定是没法去警局待着。 楚鸿飞只好允许梅四海的律师给他办理了取保候审,这样可以留在医院里, 继续观察他的身体状况。 梅四海这一次中风比较严重,虽然抢救及时,但到底是第二次了,他没有如同第一次一样毫发无损。 常纯第二天去看了一次,回来说:“头儿,梅四海的嘴歪了,半边脸正常,半边脸僵硬,不过胳膊腿还好,没有偏瘫。” “医生说多久他可以出院?这一次不能让他们继续买通医生了。”楚鸿飞闷闷不乐。 常纯表示理解:“我问了医院了。医院这一次看着逮捕证,不敢再瞎开处方了。他们说,按照梅四海的身体状况,再观察一个月能出院。当然,前提是不会被刺激到第三次中风。” 楚鸿飞悻悻地说:“那就派一个便衣刑警在他的病房附近盯着,别再用警服刺激他了。” 常纯笑嘻嘻地去安排人手。 办完这一切,楚鸿飞才给田馨打电话。 自从那天见到田馨和她的男朋友苏文涵之后,楚鸿飞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联系过田馨了。 “楚队你好。”田馨一想到楚鸿飞那天的表情, 就忍不住想笑, 说话的声音也多了一丝轻快。 楚鸿飞心情本来是很郁闷的, 但是听见田馨那好像带着笑意的声音, 他突然觉得心情没那么糟糕了。 前方的困难依然很多,胡大志的案子还是没有直接证据,可是这一瞬间,楚鸿飞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充满了斗志,随时可以再加班三百回合! 他扬起笑脸,说:“田律师你好,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想跟你说一下,胡大志的案子有了重大进展,希望不久之后就能结案了。” “那太好了!希望你们赶快结案,抓到凶手,就能开始调查我当事人父亲的案子了!”田馨的声音充满了赞扬和鼓励,“楚队是锁定了真正嫌疑人?” 田馨不相信王依依是杀人凶手,虽然她现在是第一嫌疑人。 楚鸿飞点了点头:“我们已经发了逮捕证,给梅四海。” “居然是他?!”田馨惊讶得叫出声,“实在太意外了,我还以为他们这些有钱人都是买凶杀人呢,没想到还有亲自动手的……” 楚鸿飞心情更好了,说:“也不一定他就是真凶,但是他肯定是一个重要线索。” 说着,他甚至还有心情调侃自己上一次的尴尬和乌龙:“田律师,上一次不好意思啊,把你的男朋友认成你弟弟了。” 田馨扯了扯嘴角。 这楚鸿飞也真会煞风景。 本来挺好的心情和气氛,被他一句话给打散了。 田馨淡淡地说:“楚队的眼光是不怎么好,有空去看看眼科。” 说着挂了电话。 楚鸿飞听着手机那边传来的盲音,呲了呲牙,悻悻地放下手机。 …… 晚上下班后,田馨回到家,饭菜都做好了,苏文涵还没回来。 最近苏文涵工作比较忙的样子,经常加班,回来比较晚。 田馨给他打过一次电话,知道他在加班之后,就没有再打过了。 苏文涵是个酷爱自由的人,打电话太多,他会觉得紧迫盯人。 田馨本来就不是那种特别依赖男朋友的女子,因此打过一次之后,就没有再打电话了。 但是今天看着满桌的菜,她突然不想一个人吃了。 拿起手机,给兰亭暄发了个视频邀请。 兰亭暄今天又加班了,回来得晚了一些。 田馨给她发出视频邀请的时候,她才刚刚在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 “阿馨,什么事?”兰亭暄接受了视频邀请,淡淡问了一句。 田馨用手机给她看满桌的饭菜,“阿暄,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过来一起吃啊!” 兰亭暄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脖子,轻声问:“……苏文涵又没回来吃晚饭?” 田馨:“……” 有个智商高的闺蜜就有这点不好,你一丁点的情绪波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行吧,我正好加班回家晚了,还没吃晚饭呢,我过来吃。”兰亭暄结束视频通话,发动汽车。 就在这时,她的另一只手机响了。 兰亭暄忙拿过来滑开接通。 是卫东言的视频邀请。 “兰亭暄,你又加班了?”卫东言一看兰亭暄背后的背景,就知道她在车里。 兰亭暄没什么表情,清冷地说:“卫总有事吗?” 卫东言不动声色:“我打听到一些有关胡大志案子的消息,有可能跟你父亲的案子有关。” 兰亭暄神情微动:“今天是什么日子?楚队那边据说案情有了重大进展,卫总也有好消息给我。” 卫东言依然是那副冷峻疏离的样子:“楚鸿飞那是泄密,我是正常的案情推理。” 兰亭暄:“……” 这种“我比他更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兰亭暄镇定自若地回复:“卫总,我刚下班,现在要去田馨家吃晚饭。等我吃完晚饭,我们再聊?” 卫东言想了想:“……我也没吃晚饭。” 兰亭暄:“……” ------------ 第142章 何以解忧(第二更) 卫东言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可兰亭暄不能代替田馨邀请卫东言去她家吃晚饭。 她又不是主人。 看着兰亭暄沉默不语的样子,卫东言只好说:“我也做了两个菜,带过去跟你们一起吃?” 这还差不多。 兰亭暄忍不住嘴角微翘:“那我们就等着吃卫总的大餐。” 卫东言点点头,冷声说:“一会儿见。” 兰亭暄结束了视频通话,赶紧开车去田馨家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卫东言这边回头看看厨房里的酱烧龙利鱼和椒盐大虾,面沉如水,最后还是用保温饭盒装着, 带去了田馨家。 田馨住的跟兰亭暄很近,因此离卫东言的公寓也不远。 十分钟后,卫东言就摁响了田馨家公寓的门铃。 田馨已经从兰亭暄那里知道了卫东言会来吃晚饭,还会带两道菜。 她吃过卫东言做的菜,当然是欢迎之至。 田馨拉开房门,让卫东言进来,笑着说:“何以解忧, 唯有美食。卫总真是救苦救难的大菩萨!” 卫东言挑了挑眉:“田律师最近心情不好?” 田馨大为惊讶:“卫总, 你怎么知道的?想不到你还会看相!” 卫东言没什么表情, 淡淡说:“你自己说的,何以解忧。” 田馨:“……” “啧啧,卫总的察言观色真是到了细致入微的境界。” “过奖,只是随便猜猜。”卫东言把他的保温饭盒交给田馨装盘。 田馨打开保温饭盒,发现里面的菜还是热气腾腾,不由对那饭盒赞不绝口:“卫总这保温饭盒还真是保温!我看味道都没少!” “酱烧龙利鱼?太好了!卫总的酱烧龙利鱼真是一绝!”兰亭暄也在厨房,看见那盒酱烧龙利鱼,赶紧装盘,然后送到餐厅。 田馨在厨房里看着剩下的椒盐大虾,脸上的神情有一丝微妙。 不过她很快收回视线,把椒盐大虾装盘,也拿到餐厅。 田馨本来做了四菜一汤。 现在加上卫东言的两道大菜,一共是六个菜,一道汤。 兰亭暄看着满桌琳琅满目的菜肴,满足地深吸一口气:“加完班回来不用动手就能有这样一桌菜,真觉得人生圆满了。” “那你还真容易满足。”卫东言不带什么感情色彩地评论道。 田馨笑着说:“我们阿暄就是这么说说, 卫总不必当真。” 兰亭暄微微一笑,开始对着那盘酱烧龙利鱼发起进攻。 田馨也不甘示弱,和兰亭暄抢吃抢得特别开心。 等吃完酱烧龙利鱼,两人吃菜的速度才慢下来,开始吃别的菜。 兰亭暄给自己夹了一个金黄的椒盐大虾,慢慢品尝鲜虾和椒盐混合之后的美味。 田馨拿餐巾纸擦了擦嘴,又喝了一口椰汁,才说:“楚队今天跟我说,胡大志的案子有了重大进展。阿暄,你父亲的案子已经排上日程了。” “我很好奇谋杀胡大志的凶手到底是谁。”兰亭暄咽下一口大虾,也喝起了椰汁。 卫东言手边是一杯红酒,不过他没喝,除了自己做的菜,他半点都没碰田馨做的菜。 田馨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是兰亭暄注意到了。 兰亭暄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再吃椒盐大虾,而是给自己舀了一碗田馨做的玉米排骨萝卜汤。 酱烧龙利鱼几乎被她和田馨分吃完了,卫东言只能吃椒盐大虾。 如果兰亭暄把椒盐大虾也吃光了,卫东言大概只有饿肚子了。 兰亭暄觉得自己放弃椒盐大虾的做法很大方。 卫东言吃了两只椒盐大虾之后才注意到兰亭暄不再吃这盘菜了。 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放下筷子, 说:“其实我吃过晚饭了, 这两道菜本来是给我自己的宵夜。” 兰亭暄:“……” 她抿了抿唇:“卫总的宵夜真是别具一格。” 人家宵夜一般吃个馄饨或者炒饭就好,卫东言居然吃酱烧龙利鱼,还有椒盐大虾,真是太奢侈了。 田馨好笑地摇了摇头,不参与兰亭暄和卫东言那点小机锋,自顾自说:“我也想知道凶手到底是谁。现在来看,很大概率是梅四海。” “楚队说的?”兰亭暄歪着头问她。 田馨点点头:“也不是机密了。楚队说已经发了逮捕证给梅四海。” “那是找到了直接证据?”兰亭暄非常好奇。 虽然田馨以前向她通报过楚鸿飞那边的进展,但是并没有什么案件细节。 田馨说:“听说是找到了监控画面,锁定了梅四海。” “居然是他……”兰亭暄有点惊讶,“那他是不是有帮凶?” “怎么说?”田馨听楚鸿飞提起过,想知道兰亭暄是怎么想的,问得很是兴致勃勃。 兰亭暄又喝了一口排骨汤,说:“我在公司听的八卦,说是胡大志是被勒死的。如果没有帮凶,梅四海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能勒死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这你都知道?” “胡大志在公司被谋杀,当时很多细节都在公司里传开了。”兰亭暄说着,还看了卫东言一眼,见他无动于衷,才继续说:“比如大家都知道监控断电了,所以监控没有工作。还有,监控坏掉之后,电梯也坏了,不知道是不是凶手给弄坏的。” “啧啧,你们公司的人真挺八卦。” “你不知道我们好多工作群都是八卦群吗?”兰亭暄放下勺子,表示自己吃饱了。 田馨羡慕了三秒钟,说:“我们所里可没人八卦。大家上班都跟打仗一样分秒必争,必须要保证自己的billable hours(计费时间),没功夫闲磕牙八卦。” 卫东言沉吟道:“这些都是表面上的线索,警方早就掌握了。” “公司员工都知道的东西,警方当然会知道。”田馨吃得很满足,之前因为苏文涵没有回来吃饭的郁闷早就烟消云散了。 兰亭暄想了想,刚要说话,突然客厅那边传来有人开门的声音。 餐桌上的三个人都沉默下来。 田馨家大门被人推开,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 女的声音很耳熟,娇软里带着一丝丝神经质:“苏哥哥,我们这么晚回来,田姐姐会不会生气啊……” 男人的声音则爽朗中夹杂着自己都没有觉察的宠溺:“想什么呢?!阿馨不是那样小气的人。再说我们还给她带饭了呢!米其林三星餐馆的大餐!她很少有机会吃到的!” ------------ 第143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第一更) 田馨的脸唰地一下褪去血色,但又很快变得殷红。——完全是气的。 她本来是打算站起来的,听见这两人说话之后,反而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进来的这两人正是虞美人和苏文涵。 苏文涵手里拎着一个看上去很上档次的纸袋,另一边胳膊上挎着虞美人。 田馨租的公寓其实只有一居室,餐厅就是在厨房外面隔出来一个小小的空间,跟客厅其实是连着的。 苏文涵和虞美人笑容满面地进来, 以为面对的是田馨一个人,结果看见餐厅那边的餐桌旁,坐着三个人。 田馨和兰亭暄对面而坐,侧对客厅的方向。 卫东言则是打横坐着,正好背对着客厅。 苏文涵一见家里有个男人,惊讶得说:“阿馨, 你今天请客啊?怎么没跟我说呢!” 虞美人也看见了跟田馨对面而坐的兰亭暄, 轻笑一声:“田姐姐,不好意思, 苏哥哥今天陪我去吃晚餐,才回来晚了的。你不要怪他。” “对了,我们还给你从米其林三星餐厅打包带了几个菜,给你加餐呀!”她笑说着,从苏文涵手里接过纸袋,朝田馨他们这边走过来。 田馨深吸一口气,才能遏制住自己想要暴跳如雷的心情。 她抬起眼皮看向虞美人,不咸不淡地说:“虞小姐,我说过,请你离我远点。再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虞美人把纸袋放在餐桌上,委屈地撇一撇嘴:“田姐姐,你是在怪我吗?我……” 她一边跟田馨说话,视线习惯性地在屋子里扫过, 眼角的余光这才看清那个一直一言不发, 背对客厅坐着的男人是谁。 “……卫哥哥?!怎么是你?!你怎么……”她狐疑的视线又在田馨和卫东言之间扫来扫去。 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流下来。 虞美人哭着问田馨:“田姐姐,你不是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吗?你已经有苏哥哥这么好的男朋友了,为什么还要跟我抢卫哥哥?!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卫哥哥了……” 说着,她往后跑了几步,把呆立在客厅的苏文涵拉了过来,推到田馨身边,哽咽着说:“田姐姐,我不是有意让苏哥哥陪我吃饭的!我把他还给你!还给你!你把卫哥哥也还给我好不好?!” 田馨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餐桌上,拍得餐桌上的调羹、筷子和碗碟都跟着跳了一跳。 虞美人吓得低低叫一声,条件反射般往旁边苏文涵怀里躲过去。 苏文涵也下意识搂住她,怒视田馨说:“阿馨,你又想动手吗?!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变得这么暴力?!” 他说着这话,目光却有些不善地看向兰亭暄。 他总觉得,兰亭暄就是那个带坏田馨的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兰亭暄伸手摁住就要暴跳起来的田馨,抬头看向苏文涵和虞美人,淡淡地说:“阿馨你别生气。一对狗男女,学不会说人话。” “你骂谁?!”苏文涵沉下脸,“兰亭暄!你不要带坏我家阿馨!这是我跟阿馨的事,要你管!” 田馨想说话,兰亭暄却摇了摇头。 她看向苏文涵怀里的虞美人, 再次语出如刀:“虞美人,你今年二十八岁,不,应该是二十九岁。苏文涵才二十三岁,你这句苏哥哥是怎么叫出口的?” 虞美人瑟缩了一下,悄悄抬头看着苏文涵。 苏文涵却冷声说:“阿虞想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我跟阿虞是好朋友,不是你想的那么龌龊!” “我怎么想得龌龊了?你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兰亭暄很是奇怪的样子,“我只是说虞美人比你年纪大那么多,还叫你哥……有点不合常理。当然,这位虞女士就不能用常理推断,是我说错话了,我道歉。” 苏文涵:“……” 他万万没想到在他印象里一直沉默寡言的兰亭暄,居然这么伶牙俐齿! 真是看走眼了…… 果然是她带坏阿馨! 苏文涵沉下脸:“阿馨,我有话要跟你说,能不能跟我进来?” 他指着卧室的方向。 兰亭暄看向田馨,田馨却对她微微摇头,然后木着脸站起来,跟他走过去。 餐厅里只剩下兰亭暄、卫东言和虞美人。 虞美人从裙子兜里拿出一小包薰衣草紫的纸巾,抽出一张印了印脸上的泪水。 她站在卫东言身后,细白的手指伸出,想点他的肩膀。 卫东言却像脑后长了眼睛,身子往兰亭暄那边侧了过去,虞美人一指点空。 她讪讪缩回手,小声说:“卫哥哥,我们走吧……苏哥哥和田姐姐在吵架……我好害怕……” 卫东言依然站起来,冷冷地说:“虞美人,我说过了,你再纠缠我,我就会报警。” 虞美人两手绞在身前,喃喃说:“……这是田姐姐和苏哥哥的家……我是来拜访田姐姐的。” 言下之意,她不是在纠缠卫东言。 其实卫东言这个时候报警,确实也不会起作用。 因为这不是他家,他的确没法说虞美人就是来纠缠他的。 除非他离开的时候,虞美人也跟他走。 卫东言冷漠的视线看向兰亭暄,问她:“一起走吗?” 兰亭暄却摇了摇头:“我担心阿馨,要在这里坐一会儿。” 卫东言皱起眉头:“他们是恋人关系,你插什么手?” “我担心阿馨。”兰亭暄认真地说,“恋人怎么了?被恋人伤害的女人还少嘛?万一苏文涵吵红了眼睛,对阿馨不利呢……” 卫东言:“……” 他本来想说,如果苏文涵动手,你以为你能阻挡得了? 可再一想兰亭暄的身手,她还真能阻挡…… 卫东言垂下眼眸想了想,又坐下来。 “……你怎么不走了?”兰亭暄拿起椰汁喝了一口。 卫东言坐得笔直,冷淡地说:“……万一苏文涵跟你动手,我做证人。” 兰亭暄:“……” 虞美人:“!!!” 她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卫东言什么时候对这种男女之间的事感兴趣了? 可看看兰亭暄的大黑框眼镜,她实在无法相信卫东言看上这样的女人。 难道卫东言真的是喜欢田馨? 哪怕田馨有男朋友? 虞美人咬了咬下唇,坐到田馨刚才坐的位置上,可怜兮兮地看着卫东言:“卫哥哥,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我害怕……” 而卧室里,苏文涵正站在田馨面前,恼怒说:“阿馨,你以后不要跟那个兰亭暄来往了。她把你都带坏了!” ------------ 第144章 行,不行(第二更) “苏文涵,你叫我进来,就是要离间我跟我最好的朋友?”田馨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怎么叫离间?我是为你好……虞美人家世好,人品也好,温柔善良,你该跟她这种人交朋友。兰亭暄那种人,一直都是你在帮她, 你不觉得,这样的朋友交往起来很累嘛?” “你以前可没有反感过兰亭暄……”田馨若有所思,“为什么开始讨厌她?” “以前我们一直是异地恋,有时间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哪有功夫想别人?可是现在跟你住在一起了,我才察觉到以前没有注意到的很多问题。”苏文涵语气温柔起来, 用手轻抚田馨面庞, 温柔地说:“就算是为了我, 疏远她不可以吗?” “不可以。”田馨把苏文涵的手推开,眼里是毫无掩饰地失望,“苏文涵,看来我们是因为异地恋才在一起的,其实我们对彼此都不了解。” “阿馨,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为了你,跟父母闹了很久,高中三年,我是为了你才努力读书,考上大学的。如果没有你做我的精神支柱,我根本撑不下来……” 苏文涵越说越激动,甚至低头想亲吻田馨的面颊。 田馨避开他的吻,静静地看着他。 苏文涵比她小三岁,跟她是一个高中的校友,算是她的学弟。 田馨则是那个高中的骄傲,她考上了全国最知名的大学之一, 还是热门专业法律系, 是高中的风云人物。 苏文涵上高中的时候,田馨刚刚考上大学。 他执着地追求了她三年,她答应如果他能考上一本,她就跟他在一起。 苏文涵为了这个承诺努力了三年,终于考上了一本大学。 虽然没有田馨的大学好,但对于他的成绩来说,也是很不错了。 苏文涵上了大学,两人才正式开始交往,到现在几乎有四年时间。 不过这四年里,两人一直是异地恋,每年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 今年算是两人在一起相处时间最长的一年,已经快两个月了。 但朝夕相处之后,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阿馨,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苏文涵躲避着田馨的目光,心里开始发毛。 田馨的心情彻底平静下来,她抬手指了指:“收拾你的东西,今天搬出去,你自己找地方住吧。” “阿馨!阿馨!你不要我了吗?!”苏文涵有些慌了, “我知道这几天我是没有陪你, 我去陪阿虞了……但我不是因为对她有感情……她看上去那么柔弱, 那么可怜,我就是把她当妹妹而已!” “而且我知道了她的家世之后,就想着我们以后跟这种人搭上关系,事业上不是会更顺利吗?特别你是做律师的,如果能做那种人家的律师,你以后还愁什么客户呢?!” “我是为了我们的未来阿!” 苏文涵眼圈都有些红了。 田馨看着他,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你不用说了,苏文涵,我觉得我们需要冷静一下,好好思考我们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未来。你今天就搬走,我知道你实习工资也不低,租个房子住绰绰有余。今天太晚了,你可以先住酒店,明天再找房子也来得及。”田馨说完转身,拉开卧室的房门出来了。 看见她毫发无损地出来,兰亭暄才松了一口气。 她上下打量她,发现连眼圈都没红,脸上的神情虽然不算高兴,但也没有特别悲伤。 “阿馨,你……”兰亭暄站起来,刚要说话,田馨突然打断她说:“阿暄,你今天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行。” 谷臓 “不行。” 说行的是兰亭暄,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因为她知道田馨一定是需要帮助,才开口向她提出这个要求。 说不行的是卫东言。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依然很冷淡,说:“苏文涵还住在这里,兰亭暄不适合留下来过夜。” 田馨听见卫东言反对,本来绷着一根筋。 现在知道原因是因为苏文涵,田馨马上说:“卫总放心,苏文涵今天晚上就会搬出去住酒店,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想阿暄今晚留下来陪我。” 兰亭暄之前一口答应下来的时候,还真没想过苏文涵。 这会儿听卫东言说起来,她才有些不好意思。 接着又听田馨说,是苏文涵今天晚上就要搬出去,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不过她觉得苏文涵活该。 把田馨真的当成他妈了吧,以为他不管做什么,田馨都会包容他,原谅他? 真是脑阔进水了…… 兰亭暄暗暗腹诽,扭头对卫东言说:“卫总,那工作上的事,我们明天再谈。” 其实她暗示的是案子,卫东言本来说今天要跟她谈谈胡大志案子的进展,以及这个案子跟她父亲案子的关系。 卫东言只好点头:“行,明天再打电话。” 说完他就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虞美人下意识跟过去,往客厅走了几步,却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从卧室出来的苏文涵。 苏文涵一脸伤心失望,看着田馨说:“你真的今天晚上要把我赶出去?” 田馨淡淡地说:“这是我家,让你住是情份。不让你住,是道理。” 兰亭暄和虞美人两个人跟看戏似的,目光灼灼看着苏文涵和田馨。 苏文涵顿时觉得很没面子。 他也是没有经过社会毒打的人,现在的实习是家里给介绍的地方,老板同事都很照顾他。 头一次被田馨这样对待,他完全下不来台。 一扭头,傲娇地哼了一声,说:“我就不走!你能奈我何?!” 他笃信田馨是跟他耍花枪,并不是真的要赶他走。 田馨冷着脸,指着大门的方向,厉声说:“出去!你给我马上出去!” “我就不出去!”苏文涵抱起胳膊,翻了个白眼,抬头望天。 兰亭暄看不下去了,一本正经问田馨:“阿馨,你是真的要赶他出去吗?” 田馨认真点头:“我都留你过夜了,还会把他留下来?” ------------ 第145章 走一步,看十步(第一更) “好。”兰亭暄只点一点头,然后飞快走到苏文涵身边,突然伸出手,扭住他的胳膊往他背后一别。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屋里人都没反应过来。 苏文涵感觉到痛才惨叫一声,往前趔趄几步。 兰亭暄微一用力,像是押犯人一样, 把苏文涵推出了田馨家的大门。 苏文涵扑通一声摔倒在门口的走廊上。 虞美人惊呼“苏哥哥”,跟着冲了出去,企图要扶起苏文涵。 兰亭暄趁机关上门。 田馨已经走到卧室,把苏文涵的东西塞回他的行李箱和背包里。 再一次开门,兰亭暄把苏文涵的行李箱和背包都扔在了门口。 苏文涵的胳膊被兰亭暄拧得几乎脱臼,疼得他眼泪真的流出来了。 虞美人给他又拍又吹, 像是哄小孩一样哄了一会儿, 苏文涵才慢慢站起来。 接着听见房门响动,他猛地回头, 还以为是田馨追过来了。 结果大门打开,却是面无表情的兰亭暄。 苏文涵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兰亭暄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把他的行李箱和背包都扔到他面前,再次关上了门。 “阿馨,你真的这么狠心?!”苏文涵冲过去拍门。 兰亭暄把大门打开,冷冷看着苏文涵:“……还想挨打?” 苏文涵猛地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兰亭暄:“你别过来!” 兰亭暄索性也不关门了,就跟门神一样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目光不带任何温度,冷冷盯着苏文涵。 苏文涵只觉得脊背发麻,不敢继续再纠缠。 他一只胳膊耷拉着,疼得抬不起来,另一只胳膊拖着行李箱,背着背包, 和虞美人一起离开了田馨租住的公寓大楼。 他走了之后,兰亭暄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田馨。 田馨却拿出崭新的洗漱用品给兰亭暄,说:“阿暄,你用这套。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突然留下来陪我。” “没事。”兰亭暄也不会说那些客气话,只是短短一句话,就让田馨心安不少。 两人晚上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都很沉默。 兰亭暄是不怎么会说话,而且她觉得,田馨这个时候,需要的应该是陪伴,而不是安慰或者说教。 因此她很平静地不发一言。 而田馨确实也只需要陪伴,她不想听见任何有关苏文涵的话,不管是安慰她,还是教育她。 她都不想听。 有兰亭暄在她身边,她才能控制自己,不会做让自己事后想起来后悔的事。 田馨现在也不想倾诉,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明白一件事,她不能让感情上的痛苦,影响自己的判断力。 …… 第二天一大早,兰亭暄先醒了。 谷岁 她悄悄地洗漱,又出去跑步, 还顺便买了早点回来。 田馨一直在睡觉,她也没有打搅她。 田馨跟她的生物钟不同,做不到早上六点起床。 兰亭暄吃完早饭,离开田馨家的时候,才早上七点。 她去地下停车场取车,结果在自己车附近不远的地方,她看见卫东言靠在他那辆酷似帕萨特的辉腾车车头,正沉默地看着她。 兰亭暄惊讶地走过去:“卫总,你这么早就来了?” 卫东言不动声色点点头:“起得早,顺便来看看你走了没有。” 兰亭暄认真打量卫东言,突然说:“卫总,你在撒谎。你昨晚是不是在这里待了一夜?” 卫东言冷冰冰地反问:“……何以见得?” “你的衣服跟昨晚一模一样。你要上班,不可能不换衣服。还有,你眼睛里红血丝很明显,是典型的熬夜红眼。还有……”兰亭暄顿了顿,才说,“你在这里肯定待了很长时间,因为我能闻到你身上,已经有了跟这个地下车库一样的味道。” 这种味道是环境的味道,其实并不明显。 但不巧的是,兰亭暄的嗅觉非常灵敏,她总能闻到一些别人闻不到,或者忽略的味道。 卫东言手里夹着烟,并没有抽,他定定看着兰亭暄,眼神晦暗不明。 卫东言一点都不尴尬地开口,嗓音低沉中略带沙哑:“嗯,被你揭穿了。我确实在这里待了一晚上。” “为什么?” “……看看苏文涵和虞美人会不会再发病跑回来。”卫东言镇定自若地说,“这俩人脑回路都比较奇特,不能以常理推论。” 兰亭暄微微一笑:“卫总是不相信我能打得过苏文涵?” “……就算你打得过,多半还是要进派出所。到时候还是得我去捞人。所以我等在这里,以防万一。” “卫总这么会未雨绸缪吗?” “嗯,我一般走一步,看十步。” 兰亭暄:“……”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过了一会儿,突然回过神:“卫总,就算我打苏文涵进了派出所,也不用卫总去捞人。我有田馨。” “如果你跟苏文涵动手,你觉得田馨会置身事外?她肯定是跟你们一起进派出所。”卫东言手一抖,烟头如同一条抛物线,掉落在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所以还是得我去捞人。” 兰亭暄想了一下,承认卫东言逻辑自洽,推理严密。 但是她觉得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有点怪怪的,便转移话题说:“卫总昨天说有些跟胡大志案子有关的消息,还有我不知道的情况吗?” 卫东言抱着胳膊,换了条腿支撑自己靠在车头上的身体,冷漠地说:“没有。楚鸿飞泄密泄得很彻底。” 兰亭暄明白卫东言的意思是,楚鸿飞把什么都告诉田馨了,估计里面有些不该跟她说的? 兰亭暄不是很确定,但也不想好友背这个锅,她抿了抿唇,小声说:“卫总,阿馨也是为我父亲的案子着急,才经常去向楚队打听,相信楚队也不是有意泄密……” “你在替楚鸿飞求情?”卫东言身上冷意更甚,“泄密就是泄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楚队不是泄密,他只是……在尽一个刑警的责任,跟当事人的律师沟通一些法律问题。”兰亭暄绞尽脑汁,把楚鸿飞的行为往合法的轨道上靠。 “而且,我也希望能够多掌握胡大志案子的线索。您不是说,胡大志的案子,可能跟我父亲的案子有关吗?”兰亭暄回忆起卫东言的原话,马上追问起来,“卫总能不能说说,胡大志的案子,到底跟我父亲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 第146章 热搜又爆了(第二更) 担心卫东言拒绝,兰亭暄忙又加了一句:“卫总,这方面的线索,阿馨一个字都没有提过,楚队应该没有对她说起过。” 卫东言身上的冷意淡去,不过他的态度依然冷漠而疏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说:“其实也很简单。两个案子的连结点,都有一个相同的关键人物。” “谁?” “梅四海。” 兰亭暄疑惑地问:“可是梅四海未必会是杀害胡大志的凶手,这一点,我以为我们有认同?” “不是说他一定是凶手,但他肯定跟你父亲,还有胡大志的死,都有关系。这就是两个案子的连结点。”卫东言一锤定音, 转身走到驾驶位那边, 拉开车门,“行了,我守株待兔一晚上,也累了,我回去休息,你去上班吧。” 卫东言说完,头也不回地关上车门,发动汽车,一溜烟开走了。 兰亭暄看着他车远去的方向,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卫东言的分析。 梅四海,真的是两个案子产生交集的关键所在吗? 是因为梅四海就是鼹鼠? 还是别的原因? 兰亭暄带着这个疑惑回自己的公寓换了身衣服,才开车上班。 她来到公司就埋头工作,丝毫没有注意外面的情形。 直到中午要吃午饭的时候,兰亭暄突然发现公司里的同事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热火朝天的在讨论什么。 她不动声色, 拿着咖啡杯去茶水间。 茶水间里是最多八卦的地方, 她去那里,肯定能收获第一手资料。 站在那里等着自动咖啡机做卡布奇诺的时候,兰亭暄支起耳朵听那些人闲聊。 “……啧啧,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老梅董人老心不老,还有这癖好呢……” “就是就是!都住院了,还不忘‘享受’,让人带着小姑娘去医院‘陪床’!” “喂!你们够了!这是癖好吗?!这明明就是犯罪!那个小姑娘才九岁!” 最后吼出来的声音是郝进群。 他也端着咖啡杯,站在茶水间门口,怒视着茶水间里三三两两八卦的同事。 几个同事讪讪地住了嘴,不再八卦。 她们交换了一下眼色,离开了茶水间。 兰亭暄听得心里一跳。 好像是跟梅四海有关? 她忍不住问他:“郝进群,怎么回事?她们在说什么八卦?” 郝进群挑了挑眉,“你没看热搜?” “……我一上午都在紧张工作,还没功夫看手机。”兰亭暄摇了摇头,不过郝进群既然说了,她也拿出手机,打开了微博热搜。 谷嗬 郝进群走过来,站在她背后,也等着做咖啡, 一边淡声说:“……幸亏梅四海已经退了,不然真的不知道要给公司造成多坏的影响!” 兰亭暄的目光此时已经被大爆的那个热搜吸引住了。 #梅里特风投退休前首席总裁梅四海病中邀幼女‘陪床’#(爆)。 后面那个”爆”字, 已经不是一般的红色,而是红到发紫的颜色。 热搜里第一条新闻的配图,有两张照片,左边一张是病床上的梅四海,右边是一个打扮得很时髦的中年妇女,拉着一个小姑娘的手,正满脸带笑在说话。 当然,小姑娘整个人都被模糊了,完全看不见她的样子,而梅四海和那中年妇女的形象,包括头像都没有任何遮掩。 兰亭暄这么沉得住气的人,看见这条新闻都呆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 兰亭暄忙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是田馨的电话。 她忙端走自己的咖啡杯,三步并作两步跑回自己的办公室,关上办公室的门,才问田馨:“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也看见热搜了?” 田馨忙说:“对!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说这件事!” “快说!” 田馨一口气不停歇地说:“刚才楚队给我打电话,说他们那边出了点乱子。” “今天早上一大早,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九岁的小女孩,从下面的江市赶到梅四海所在的医院,说是梅四海约她过来的。还说他们有长期合作关系,经常带小孩子来陪梅四海玩。” “楚队正好派了一个便衣刑警在医院盯着梅四海。他说梅四海生病呢,不许那中年妇女进去。” “结果那中年妇女急了,说不进去也行,但梅四海得把钱付了!还说现在生意不好做,不付钱她这趟可赔惨了……” “那个便衣刑警听着不对劲,就多问了一句,问那小女孩跟梅四海是什么亲戚关系?” “小女孩说,她不认识梅四海,是高姨说让她来陪大老板玩,玩一次给她一千块钱。” 兰亭暄听到这里,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冷声说:“……这什么陪玩?不是刑法严厉打击的那种模式吧?” “你说对了!就是刑法严厉打击的那种模式,而且处罚模式顶格死刑的那种!”田馨也是非常气愤,“那便衣刑警立刻把这中年妇女控制起来,打电话回派出所找支援。” “楚队马上带人过去,把中年妇女和小女孩都带回去审讯。” “结果你猜怎么着,梅四海这个贱人居然有喜欢幼|女的癖好!这么多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小姑娘!” 兰亭暄非常惊讶,赶紧问:“然后呢?这件事怎么被人捅到网上去了?!” “我听楚队说,好像是医院有人给媒体通风报信了。他们刚押着那中年妇女和小女孩下楼,就有媒体冲上来拍照。楚队警告他们不能乱发小女孩的照片,所以你看网上目前小女孩的照片都是全身马赛克,完全看不见人影。” 兰亭暄松了一口气,低声说:“这个小姑娘运气挺不错,不然……” “是啊!要不是楚队恰好派了个便衣刑警在那里守着,她可能就遭了毒手了!”田馨也是心有余悸,但同时也对楚鸿飞赞不绝口。 兰亭暄却比较清醒,她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不由沉吟说:“可是我记得梅四海不是二次中风了吗?就算他真的有这个癖好,也犯不着这个时候找人给他送……上门啊?” ------------ 第147章 压垮骆驼的稻草(第一更) 田馨点点头:“没错,楚队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刚才审讯了那个中年妇女。你猜怎么着,这个中年妇女说,是老梅董给她发的短信,他们一直是用短信联系的。我看了那些短信截屏,都跟天书暗语似的, 什么问她有没有货了,几年新啦,多久可以送到啦……啊呸呸!看完都要洗眼睛那种!” 兰亭暄确定了:“这是有人故意把这件事抖出来的。我不是说梅四海是被陷害,我相信他以前肯定做过这种事,但是现在……他自顾不暇,不大可能继续要‘货’。” 田馨大为赞赏:“阿暄, 你真的可以去做刑警了!你说的话,跟楚队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兰亭暄摇了摇头:“我就是个侦探爱好者,不能跟专业的比。对了,楚队给你打电话,就是说这个案子的八卦吗?” “哦,不是,还有,楚队说,因为这个突发事件,他又去找梅四海了,梅四海当然是完全否认,说他是被人陷害的,然后他答应楚队,过两天,他就把跟胡大志有关的全部事情都说出来!”田馨很兴奋地用力捶着办公桌。 兰亭暄眼前一亮:“真的吗?!梅四海打算招了?!” “到这个时候, 他是不招也得招。没有别的选择。”田馨感慨万千,“阿暄, 我们能安全顺遂的长大,还有自己的事业和工作,实在很不容易了。我打算更加珍惜自己, 不要爱别人超过爱自己。” 兰亭暄:“……” “阿馨,你这个转折可真够生硬的。”兰亭暄的声音依然清泠泠地,“我只希望胡大志的案子能迅速抓到凶手,就能马上结案,然后我父亲的案子就能提上日程了。” “一定会的!” 田馨说完才挂了电话。 兰亭暄收了手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办公室门外有人敲门,兰亭暄扬声说:“请进。” 有人推开办公室的门,是郝进群。 他看着兰亭暄,低声问:“兰亭暄,你今天有没有看见乔娅?” 兰亭暄淡定否认:“我刚才去茶水间的时候,往她的座位上看了一眼,没有看见她。你今天看见过她吗?” “早上看见她来上班了,但是后来就没有看见了。” 兰亭暄点了点头:“可能请假回家了。” 她想起来乔娅最近经常请假,因为她爷爷生重病了。 郝进群眉头紧皱,“那我给她打个电话。” 郝进群走了之后,兰亭暄打算出去吃午饭。 她一个人在去餐馆区的路上,也想起了经常跟她一起去吃午饭的乔娅, 忍不住拿出手机给她打过去。 刚才郝进群给她打电话, 乔娅没有接。 这次看见是兰亭暄的电话, 乔娅才接通了,声音很是有气无力,还带点鼻音:“……暄姐,有事吗?” 兰亭暄以为她又生病了,平静说:“今天没看见你,是生病回家休息了吗?生病就去看医生,不能讳疾忌医。” 乔娅闷闷点头,“嗯,知道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犹豫着说:“暄姐,我想跟你说件事。” “你说。” 可是乔娅又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兰亭暄看了看手机,总觉得乔娅越来越怪了。 而乔娅此时正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今天上午她刚到办公室,有人就给她的手机传来几张照片。 她看了之后,马上就跑回家了。 躲在自己的小屋里,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房门反锁,但还是觉得不安全。 她躲在书桌下面,双手捧着手机,愣愣盯着手机屏幕,那里有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 谷隱 照片里都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 乔娅闭了闭眼,刚才因为兰亭暄的电话才停下来的泪水,又滚滚而下。 她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就要被人翻出来了。 她还怎么做人? 还有热搜,今天的热搜,本来就让她心惊肉跳。 结果还有人给她发来了照片…… 乔娅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累了,算了,这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乔娅手里紧紧握着手机,下了最后的决心。 她从书桌底下钻出来,打开书桌抽屉,拿出一本很漂亮的信笺纸,开始给父母和爷爷奶奶写信。 “爸、妈、爷爷、奶奶: 感谢你们二十五年来的养育之恩,我是个不孝的女儿和孙女,我不能继续给你们尽孝了。 爸,你别再抽烟了,妈妈忍受了这么多年的二手烟,你就让她舒舒服服过几年。 妈,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我这几年上班,很努力地存钱,到现在存了有五万块,你可以取出来,给爷爷治病。 爷爷,希望你早日康复。 奶奶,你的小孙女不能再陪你做青团了。 再见。 女儿/孙女:乔娅绝笔。” 乔娅写完遗书,觉得好像放下心头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 那曾经压在她心底,让她无法逃避的大石头。 她有意遗忘过,逃避过,到现在才发现,那是她遗忘不了,也逃避不了的丑陋现实。 她无法面对,只能选择死亡。 …… 兰亭暄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突然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她一般是不接陌生人的电话,但恰好那个电话号码跟乔娅的电话号码有点相似,她还是摁了接通。 结果还真跟乔娅有点关系,是乔娅的妈妈。 她很焦急地问:“请问您是兰亭暄小姐吗?我是乔娅的妈妈。” 兰亭暄讶异地挑了挑眉:“我是,您是乔娅的妈妈?请问是乔娅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乔娅的妈妈差一点就哭出来了,她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乔娅有没有去找你?” “找我?没有啊……我今天一直在上班,现在还在办公室呢。”兰亭暄说着,拿着手机走到办公室门口,看了看走廊对面玻璃墙后面的大厅,没有看见乔娅在里面。 兰亭暄继续说:“乔娅今天一大早就回去了。我中午还给她打了电话,她好像是生病了。” “兰小姐中午给我家娅娅打过电话?!她跟你说什么了吗?!”乔娅的妈妈非常焦急的样子。 兰亭暄仔细想了想:“她好像确实想跟我说什么,但欲言又止,我也没有多问。” 她不是八卦的性子,别人不主动说的,她一般不会追根究底。 ------------ 第148章 不如赖活着(第二更) 乔娅的妈妈哇地一声哭出来:“兰小姐,你好好想想……娅娅到底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您别哭,乔娅到底出了什么事,您好好说。如果能帮忙,我一定帮。”兰亭暄开始收拾东西,打算下班。 乔娅的妈妈这才哽咽着说:“我刚下班回家,结果看见她给我们一家人写了一份遗书!家里到处也找不到她, 我打电话也没人接!” 兰亭暄这才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遗书?什么样的遗书?您能发给我看看吗?” 乔娅的妈妈赶紧把乔娅的遗书拍照,然后发给了兰亭暄。 兰亭暄一目十行地看完,立即说:“您报警了吗?乔娅可能是一时想不开,您还是先报警吧!” 乔娅的妈妈刚才看见遗书,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完全六神无主。 现在被兰亭暄提醒,才马上去报警。 兰亭暄匆匆背着通勤包,跑出了办公室。 她也要去找乔娅。 可是海市那么大,她要去哪里找她呢? 兰亭暄开着车,先去她和乔娅常去的地方逛了一圈。 比如高新技术园区的餐馆区,并没有发现乔娅的踪迹。 开车上了路,她也开始给乔娅打电话。 还好,乔娅的电话目前还能工作,只是没有人接电话。 没人接电话,这件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也许乔娅只是一时想不开离家出走,不想接电话。 往大了说,可能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所以没法接电话。 明知道这可能没有用,可兰亭暄还是止不住不断给乔娅打电话。 她开着车,往市区的高速上开过去, 一路琢磨。 她是现实主义者,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已经不再情绪化, 而是开始理性思考, 乔娅这样的人,如果想自杀,会怎么做,去什么地方。 兰亭暄最先想到的海市最高的高楼——海市金融中心大厦。 那里曾经一度有一些人专门跑去跳楼,被人在网上称为海市排名第一的“自杀圣地”。 乔娅曾经跟她八卦过这个地方,当然,她那时候说的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干嘛想不开要寻死呢? 兰亭暄不知道乔娅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能从一个信奉“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人,变成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还有,乔娅是真的想自杀吗? 因为父亲的遭遇,兰亭暄对“自杀”两个字特别敏感。 万一不是她想自杀,而是被自杀呢? 反正在找到乔娅之前,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 兰亭暄脑海里转着这些念头,开车来到海市金融中心大厦。 还好,这里依然井井有条,没有警车, 没有聚集,更没有看热闹的人山人海。 如果这里真的有人跳楼, 大概已经上了热搜。 兰亭暄松了一口气, 开着车在这里绕了一圈,又给这个大楼的安保单位打电话,询问现在能不能上顶楼天台。 对方告诉她,顶楼是观景台,全封闭结构。 天台上更是常年封锁,只有专业人士在设备齐全的情况下,才能上去做保养检修工作。 兰亭暄靠在车门上,眯着眼睛仰头看了一会儿,确信顶楼天台那里应该没有人,才上车,打算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下一个地方去哪儿呢? 兰亭暄开着车,想去乔娅家里看看,去她的房间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谷陴 她知道乔娅家的地址,还是很久以前,乔娅曾经邀请她去她家过节。 那时候兰亭暄才刚参加工作,人生地不熟,节假日的时候不想回老家,乔娅就把她家的地址发给她,让她来她家吃饭。 兰亭暄最终并没有去,但却把这份好意放在心里。 她从手机中搜索出了当年乔娅发给她的地址,打开导航,很快开了过去。 乔娅的家在旧城区,以前是棉纺厂的家属楼。 房子倒是挺宽敞,但是外楼比较陈旧,也没有电梯。 兰亭暄上了三楼,摁响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很瘦的老人,瘦到整个人骨相毕露,一看就是身体不太健康的样子。 兰亭暄推测这个人应该就是乔娅那位生了重病的爷爷。 她礼貌地问:“请问这是乔娅的家吗?我是她的同事兰亭暄。” 那老人果然说:“你好,我是乔娅的爷爷,我听她经常说起你。” “是吗?我听乔娅的妈妈说,她……不见了?” “……是不见了。她妈妈刚刚报警,警察也来过了。现在她妈和她爸,还有她奶奶一起和警察出去找她去了。”乔娅的爷爷愁眉苦脸地说。 兰亭暄并不是个感情特别丰富的人,她没有客套,沉吟说:“那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乔娅的房间?” 老人拉开门,“她的房间就在那边,最小的一间屋子就是她的。” 兰亭暄顺着老人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乔娅的卧室确实很小,比兰亭暄以前租的公寓还要小。 但是布置得很温馨。 鸽子灰的斜纹格窗帘布,还有一层象牙白的白纱做内衬。 床单是米色的,淡粉色枕头下面,并排摆着两个玩偶,一个冰墩墩,一个雪容融。 床上收拾得整整齐齐,没有动过的痕迹。 兰亭暄的视线从床那边,移到窗户下面的书桌上。 书桌上放着一沓漂亮的信笺纸,跟乔娅那份绝笔信的信笺纸一模一样。 信笺纸旁边还有一支闪亮的签字笔。 兰亭暄走过去,站在书桌旁边,仿佛看见几个小时之前,乔娅就是坐在这里,一笔一划地写下她的绝笔信。 当时,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份绝笔信? 又是什么样的原因,促使她写下那份绝笔信? 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到底是什么? 兰亭暄清冷犀利的目光看向这个屋子的每个地方,连犄角旮旯都不放过。 很快,她的视线落在书桌下面。 这里居然也收拾得很干净,还有一张毛茸茸的雪白绵羊毛毯放在那里,可以踏脚,也可以当坐垫。 绵羊毛毯上还有一个靠墙的心型抱枕,可以当靠垫。 兰亭暄蹲了下来,仔细看着这个地方,从绵羊毛毯上,拿起一根长长的头发。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落下的,但至少可以肯定,乔娅曾经待在这里。 还有一本画册放在靠枕旁边,翻开的那一页上,是一片开阔的河滩,水面浩淼,河边还有绿色的芦苇丛。 这里布置得温馨而干净,肯定是乔娅常待的地方。 她也二十五六岁了,不是小孩子,为什么会有待在桌子底下的习惯? ------------ 第149章 可怜、弱小、又无助(第一更) 兰亭暄迅速拿出手机,把这个地方翻拍下来。 再起身,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她看见乔娅随身的通勤包还挂在房门后面,笔记本电脑和ipad都在床头柜上。 除了手机,她别的随身物品都在这个房间里。 屋里也没有打斗拖曳的痕迹。 看样子,乔娅还真的是……主动寻死? 可是一个人活泼开朗外向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寻死呢? 兰亭暄清楚地知道乔娅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她现在不知道罢了。 她静下心来, 快速从乔娅的房间里退出,打算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这时乔娅的爷爷突然叫住她,说:“兰小姐,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不是娅娅?!” 兰亭暄忙走过去看乔娅爷爷手里拿的手机。 手机上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落日的余光在水面上跳跃, 像是一粒粒碎金子。 看上去有些眼熟的风景。 还有一个她更熟悉的背影,就坐在水边。 “这是乔娅?这张照片是谁发给您的?” “我不知道, 我刚刚收到的,我不认识这个人。”乔娅的爷爷把那个电话号码给兰亭暄看。 兰亭暄记住了电话号码,示意乔娅的爷爷打过去。 乔娅的爷爷拨了半天号码,那边却没人接。 兰亭暄当机立断,说:“您把这张照片给我发一张,再给警方发一份,让他们去查这个电话号码。” 乔娅的爷爷忙点头说:“你说得对!我这就发!” 很快,兰亭暄收到这张照片,仔细看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她跑回乔娅的卧室。 就在乔娅的书桌底下,兰亭暄拿起那本摊开的画册,对比着那张风景图和乔娅的照片。 “……就是这里!”兰亭暄低声自语道。 那本画册上每一张都标有拍摄者的人名和拍摄的地名。 兰亭暄马上把这个地名输入了手机的导航系统,发现就是这个地方就在海市。 她从乔娅的卧室跑出来, 对乔娅的爷爷说:“我知道乔娅在哪儿了,您帮着通知一下警方, 我先去出去找乔娅,您别着急, 乔娅不会有事的。” 想不到乔娅的爷爷哭了出来, 说:“娅娅以前有过严重的抑郁症,我们一直担心她会做傻事……” 兰亭暄无比惊讶:“乔娅有抑郁症?不会吧?!” 她看起来是那么热情,活泼,而且热衷八卦,怎么看都不像有抑郁症的人。 乔娅的爷爷抹了抹泪:“我们也不信……她小时候还挺好的,七八岁的时候突然自闭过一段时间,我们带她看过心理医生,以为她都好了,谁知道……” 兰亭暄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骨瘦如柴的老人,只能干巴巴地说:“您别担心,我现在就去找她。” 她匆匆说完一句话,把地址发到乔娅爷爷的手机上,转身离开了乔娅家。 兰亭暄不知道的是,她刚走了没多久,乔娅的爷爷又收到一条短信。 这条短信告诉了乔娅的爷爷,乔娅在哪里,让他马上去找她。 这个地址, 跟兰亭暄告诉乔娅爷爷的地址,一模一样。 乔娅的爷爷坐不住了, 他一边把地址通知给警方,一边也跟着出去打车,打算亲自去找乔娅。 …… 谷驲 兰亭暄上了车,突然想到那个河滩在比较荒野的地方,都是泥地,路不好走。 她看了看自己的中跟鞋和正装西裤,忙钻到车后座,把自己放在车里替换的马丁靴和运动裤换上。 换好衣服,兰亭暄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开得飞快。 一路风驰电掣,只用了二十分钟,就来到海市郊区一处风景优美,但是非常僻静的地方。 这是一个小河湾,周围没有什么人烟。 站在高处看过去,这里的风景跟那张照片上一模一样,跟那个画册上的风景也很相似,只是角度不同。 兰亭暄拿出照片比了比,主要是根据乔娅坐的地点找准方位。 在她拿着照片转到西南方向的时候,果然看见一个一模一样的背影,坐在小河边上。 连姿势都没变过! 兰亭暄一颗心差点跳到嗓子眼。 那是乔娅! 她快步往河边奔过去。 此时黄昏已过,夕阳消失在水平面上,刚才还一片暖色的天空突然沉寂下来。 周围很安静,只有昆虫的嘶嘶声偶尔响起来。 兰亭暄尽量控制自己的脚步声,轻手轻脚奔过去,不想惊动乔娅刺激到她。 就在这时,岸边茂盛的芦苇丛中突然跳出来两个蒙着面的黑衣男人。 一个冲向乔娅的方向,伸出手就要把她往河里推。 另一个却冲向兰亭暄,想要阻拦她的去路。 兰亭暄这才大声叫道:“乔娅!小心!” 乔娅猛地回头,正好看见一个男人向她扑过来。 她惊地尖叫一声,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 那男人就扑了个空,往前猛地一窜,差点没栽到河里。 那人大怒,一脚向乔娅踹过去。 乔娅又是一滚,躲开了那人的飞脚,自己却往河滩下面滚过去。 兰亭暄急得要命,可是那个阻挡她的男人却企图拽住她的胳膊。 兰亭暄长腿横扫,硬邦邦的马丁靴直接踹向那男人伸过来的胳膊。 她练了这么多年,腿部的力气尤为充足,又是自由搏击的套路招数,一下子把那男人几乎踹的胳膊脱臼。 “啊——!”那男人惨叫一声,也是被兰亭暄打红了眼。 他甩了甩胳膊,右手往裤腰里一拽,拔出来一把寒光闪闪的三棱军刺。 这东西一尺来长,看上去像是各个侧面都被削尖的旋转螺丝刀,每个侧面都能给人开个口子。 兰亭暄眼神微闪。 她是跟着军中教官学的军中搏击术,从某种意义来说,她学的搏击术,比自由搏击还要狠。 自由搏击是以打败对方为目的。 而军中搏击术,是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为目的。 根本不是一个位面的。 开始兰亭暄还悠着点打,担心自己真的放开,对方会承受不住她的毒打。 但现在对方拿出了三棱军刺,那就不客气了。 她只是个可怜、无助,又没有武器赤手空拳的弱女子…… ------------ 第150章 漂亮不是罪(第二更) 兰亭暄眯了眯眼,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双手握拳,闪电般往对方面部连续击打。 拿着三棱军刺的男人还没来得及耀武扬威,就被兰亭暄的主动出击给打懵了。 那支只要碰上就会给人开瓢放血的三棱军刺在他手里疯狂挥舞,却连兰亭暄半点衣角都碰不上。 而兰亭暄出拳不是为了打倒对方,她是为了在短时间内给对方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 一时无法正确使用他的三棱军刺而已。 兰亭暄其实还是比较忌惮那支三棱军刺。 她不是怕流血,而是怕那东西不干净,如果有锈斑,让她破伤风就不好了。 因此兰亭暄连续出拳,迫使对方转攻为守之后,马上后退几步, 长腿再次踢出。 这一次她直接往对方胳膊和脑门上招呼。 她脚上幸亏换了马丁靴,一脚接着一脚飞踹,对方手中的三棱军刺很快被她踢飞。 趁对方看着飞走的三棱军刺愣神的机会, 兰亭暄跟着一脚猛踹对方肚子。 肚子是人体全身最柔软的地方,因为这里没有骨骼保护。 兰亭暄这一脚用足了力气,直接把对方踹得脸色发白,直接晕过去了。 等她收拾好这个人,抬眼看向乔娅那边,发现另外一个黑衣蒙面人已经拽着乔娅的头发,把她往河里拖了。 兰亭暄快速助跑,然后跳了起来,直接一脚踹出。 那人听见背后传来的风声不对劲,烈烈呼啸,好像是什么东西破土而出要摧枯拉朽。 他急忙放开乔娅的头发,就地一滚,躲开了兰亭暄凌厉的腿风。 兰亭暄一脚落空, 却没有往前继续扑进,而是就势一个潇洒的侧空翻, 整个人在半空中转体一百八十度,再重重落下,单腿砸在那人胸口,同时一只手也卡住了那人的脖子。 那人直接眼球凸出,喉咙里几声唔唔低吼,岔气晕厥。 兰亭暄没有放松警惕,她马上扯下这人的鞋带,把他的两只手背到身后,打了个非常难解的渔夫结。 乔娅呆呆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兰亭暄,几乎都忘了要自杀。 这人绑好之后,兰亭暄扭头,对满身是土,头发被抓得乱七八糟的乔娅说:“你看住他,我去那边把那个人也绑起来。” 乔娅愣愣点头,手里从河滩上抓起一块巴掌大的鹅卵石,紧紧盯着那个被兰亭暄一个飞踹,再单腿给跪晕了的坏人。 兰亭暄刚才急着救乔娅,只是把那个拿着三棱军刺袭击她的人给打晕了。 现在才想着要把他绑起来。 这都是要交给警方的。 她找到那个还晕着的人,发现他的嘴角已经在流血了…… 兰亭暄抿了抿唇,她想, 她那一脚大概把对方踹得内出血。 她单腿跪下,同样扯下他的鞋带,把他的两手背在身后绑起来。 再把他和袭击乔娅的那个人一起拖过来,摆在公路边上,再给警察打了电话。 兰亭暄走回河滩,朝乔娅递过去一包湿纸巾,清冷地说:“擦擦脸。” 乔娅没有接,只是看着她,咬了咬牙,问:“暄姐,你怎么找到我的?” 兰亭暄面无表情看着她,并没有回答,只是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寻死?” 乔娅刚才被人拽着头发往河里扔的时候都没哭,但是兰亭暄这一句话,却让她立刻泪流满面。 她扑到兰亭暄怀里,嚎啕大哭:“暄姐!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从去年那天看见那个贱人!我就知道我活不下去了!” 谷蟫 兰亭暄不大会安慰人,乔娅扑在她怀里,她一只手抬了半天,也只轻轻落下来,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也就没再说话,静静地等乔娅不哭了,才又拿出湿纸巾,给她擦了擦脸。 乔娅哭得小脸都肿起来了,眼睛更不用说,都肿成一条缝了。 兰亭暄轻声说:“……没事了。” 一句话,让刚刚停止哭泣的乔娅再一次泪流满面。 她用手捂着脸,无声地抽泣,一边说:“暄姐,你不是问过我,怎么越吃越瘦吗?” “……我从去年看见那个贱人,就一直在担心、在害怕!” “我不想变瘦!不想漂亮!漂亮的女孩子会勾引男人!” “我不漂亮!丑女孩才会安全!暄姐!我想变胖!继续变胖!做梦都想啊!” 乔娅说得颠三倒四,因为激烈哭泣,她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兰亭暄耐心听着,暗暗心惊。 她拍着乔娅的后背,好不容易让她平静下来。 乔娅坐在河滩边上,抱着双腿,垂头说:“暄姐,那一年,我才七岁!七岁!” “那个老畜生!他真的不是人!” 兰亭暄忍不住问:“……是谁?你家里人知道吗?” 乔娅嘶吼出声:“还能有谁?!梅四海那个老畜生!” “你怎么认识他的?”兰亭暄虽然心惊肉跳,但是表面上还是镇定自若,给了乔娅很大的安全感。 乔娅把头靠在兰亭暄肩膀上,低声说:“……我爷爷跟梅四海以前是从小认识的朋友。后来梅四海出国,我爷爷进工厂,本来早就没有联系了。” “后来梅四海从国外回来,创办了梅里特风投,偶尔一次机会,跟我爷爷又联系上了。” “我爷爷还以为他是好人,发达了也不忘以前的老朋友,就经常去他家打牌。” “那时候我还小,有一次,我爷爷带我去了梅家……”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这家人是谁,只知道是我爷爷的朋友,在他家吃了一杯冰淇淋,我就不省人事。等我醒来,发现有个老头……” 乔娅捂着脸,哭得不能自已:“我害怕极了,不敢哭,不敢动,只想他快点结束……” “他还不断地说,要怪就怪我长这么好看……小姑娘长这么漂亮就是犯罪!就是要被男人欺负!” “我害怕!我害怕!我害怕!” “我谁都不敢说!我再也不跟大人出门!我也不要漂亮!我拼命把自己吃胖!” “只要胖了,我就不好看!就不会被男人欺负!” “我小时候自闭过一段时间,我强迫自己忘记跟那个人有关的所有事情,我以为这样就能当无事发生……” “可去年新年,梅四海跟着梅董来公司。那是我进公司三年以来,第一次看见梅四海。我才发现,当年欺负我的人,居然是这个贱人!” “我爷爷找关系让我进梅里特风投,居然找的是他!” “我如果知道是那个畜生,杀了我也不会来这里工作!” 兰亭暄紧紧把乔娅抱在怀里,低声问:“你家里人知道吗?” 乔娅摇摇头:“不,他们都不知道。我谁都没说……我爷爷不知道……他不知道他这个朋友,毁了他孙女一辈子……” 兰亭暄想,难怪这几个月来,乔娅的体重直线下降。 别人都以为她是在减肥,其实她没有,她只是太绝望了,抑郁症严重发作,失去了活的欲望,身体甚至都不能吸收营养成份。 ------------ 第151章 最后的倔强(第一更) 兰亭暄沉默了一会儿,说:“小娅,你应该报警。” “我不!”乔娅拼命摇头:“报警了,大家就都知道了,我更活不了了!” “我受不了!我受不了!哪怕是同情……你知道那种眼光多让人难受吗?——生不如死!我会生不如死!” “可是你连死的勇气都有,为什么没有勇气报警?别人的看法对你那么重要吗?”兰亭暄清冷问道,“如果是我不想活了, 我不仅会报警,还要亲手给自己报仇。” 乔娅:“……” 她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幽幽地说:“暄姐,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我没你能打……” 兰亭暄:“……” 这不是重点,重点大概是,她们是性格不同的两类人。 乔娅是宁愿伤害自己,也没法去报复伤害自己的人。 可兰亭暄不是, 她要的是公平,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宁愿自杀,也不愿在死前为自己讨回公道。 兰亭暄叹了口气,也没法逼着乔娅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可是梅四海那个老畜生,怎么能就这样放过他? 兰亭暄沉吟着,继续问:“你去年就发现了梅四海是当年伤害你的人,到今天实在撑不下去了,是因为热搜吗?” 乔娅点了点头,“我一直担心会被别人知道……可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她拿出手机,翻出那张照片,闭着眼睛递给兰亭暄:“暄姐你看,那个老畜生还拍了照片……我怎么还有脸活下去?!” 兰亭暄瞪大眼睛。 一掼冷静淡定的她此时也无法控制自己爆了粗口:“……wtf!” 乔娅终于把自己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 埋藏了十八年的秘密。 说出来之后, 她也没觉得轻松, 只是无比的疲惫, 好像万丈旅程走了到了终点,她的死志更坚定了。 心底深处甚至有个声音不断在说:“死吧死吧……死了这一切就结束了……没人知道了……不会有人再追究谁是那些受害者……” 兰亭暄震惊之后, 刚想说话,突然觉得不对劲。 好像有人就在背后看着她们。 兰亭暄猛地回头,看见居然是乔娅的爷爷站在她们身后。 见兰亭暄发现了自己,他朝她缓缓摇头,然后深深鞠了一躬。 兰亭暄张了张嘴,乔娅的爷爷却已经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比先前更加佝偻,更加消瘦,就像一个会行走的骷髅。 兰亭暄看向乔娅,却发现她面如死灰,是那种完全没有生存欲望的神情。 跟刚才乔娅爷爷的神情如出一辙。 这个家,大概是毁了…… 兰亭暄在心底唏嘘。 但她也不能就这样看着乔娅去死。 她心念电转,抓住乔娅的手,说:“小娅,你相信我吗?” 乔娅木木呆呆转眸看她,点了点头:“我信。”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听起来像个没有生命的机器人。 谷鐵 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吗? 兰亭暄握紧她的手,清冷的嗓音坚定而沉着:“小娅,让我帮你。我认识一个人, 他应该能够帮你, 就算你报警, 也不会让别人晓得。他们能保护你的隐私,同时也能保证把这些人绳之以法!” 兰亭暄从来不爱管闲事,但面对乔娅的遭遇,她知道这不是闲事。 乔娅嘴唇颤抖着,嗫嚅说:“没用的……这人手里有照片……只要我报警,他肯定发到网上……” “我认识的这个人,他会帮助你,确保这些照片,只能用于呈堂证供,绝对不会在网上传播。” “真的这么厉害?” “就是这么厉害。”兰亭暄想去找卫东言。 她其实不知道卫东言到底认识什么样的人,但是她断定,他肯定认识在网络方面非常厉害的人。 乔娅现在的遭遇,必须要有网络高手,才能帮助她。 可乔娅还是半信半疑,她根本就不想报警。 兰亭暄还想再劝,这时警车的声音已经嘀嘀嘀嘀地传过来了。 乔娅一惊,恼怒看着兰亭暄:“你报警了?!你怎么能不经我同意就报警!” 说着,她就想往河里跑。 兰亭暄忙拉住她,说:“不是这件事!是你家里人以为你要……自杀,所以报警。现在应该是你爸妈还有你奶奶跟着找你的警察来了。” 天色已经全黑了,那条泥土路上开来两辆警车。 警车上的红灯一闪一闪,照亮了河滩上的路。 兰亭暄站起来,朝他们挥手。 很快,警车停下来,警察下来了,乔娅的父母和奶奶也下来了。 他们跌跌撞撞往这边跑,叫着乔娅的名字。 乔娅死死拉着兰亭暄的手,要她保证:“暄姐,你不要把我刚才跟你说的事,告诉任何人!你发誓!” 兰亭暄:“……我发誓。” 乔娅的爷爷已经知道了,可兰亭暄觉得,那不是她说的,是乔娅的爷爷恰好听到的。 她看了乔娅一眼,想提醒她。 可这时乔娅的妈妈已经跑过来了,一把抱住她,对她又哭又骂,伸出手想打她,却又下不了手。 接着乔娅的爸爸和奶奶也来了,一家人团团围在一起。 兰亭暄只好往旁边站了站,让这家人好好体会失而复得的喜悦。 一个警察走过来,看着兰亭暄说:“……你叫什么名字?那边有两人指控你禁锢、绑架、殴打以致人身伤害,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兰亭暄冷静说:我正要跟你们说,是那两个人突然袭击我和我同事乔娅,就是你们来找的这个姑娘。我一个人打两个,我是自卫。我并没有禁锢、绑架或者殴打他们。” 那警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坐在河滩草丛上被绑起来的两个大男人,说:“你跟他们说的不一样。我们会带他们会派出所问话。请你也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兰亭暄无语地点了点头,说:“我同事可以作证。” 警察点点头:“那位乔小姐也要跟我们回派出所协助调查。” 兰亭暄深吸一口气,她果然又把自己弄到派出所去了。 虽然她不想叫卫东言去捞她,但是事情的发展,让她觉得,还是要通知卫东言一声。 不过,不主动联系卫东言来派出所捞她,已经是她最后的倔强。 兰亭暄给田馨打了电话,让她同时通知卫东言和楚鸿飞,来棉纺厂附近的派出所。 ------------ 第152章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第二更) 田馨一听,先给卫东言打了电话。 “卫总,我现在正要去棉纺厂那边的派出所接阿暄。阿暄说卫总如果感兴趣,也过来一趟。” 卫东言:“……” 他面无表情:“……她又把自己弄到派出所了?” 田馨:“……” 咱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卫总你再这样,是永远找不到老婆的。 田馨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应,卫东言已经说:“行了,我知道了。” 他没说去, 也没说不去,很快挂了电话,站起来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往外走去。 田馨接着又给楚鸿飞打电话。 楚鸿飞却正好在跟自己的下属打电话,没接她的电话。 就在兰亭暄跟着乔娅一家人,还有那两个被她打晕的蒙面黑衣人回派出所的时候,乔娅的爷爷已经来到梅四海所在的私立医院。 因为梅四海再次受到强烈刺激,医生建议暂时不要移动,所以他没有转院。 但他已经被重点关照,连医护都换成警方的人,他请的那两个私人看护早就被不能接近他了。 乔娅的爷爷来到梅四海的病房,对看守梅四海的警察说:“您好,我是梅四海的老朋友,听说他住院了,特意来看看他。” 警察看着这个骨瘦如柴,看起来比梅四海至少老十岁的老头,摇了摇头:“梅四海现在不能见外人。” “我是他的老朋友,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问他。”乔娅的爷爷很诚恳地说,“希望你们能网开一面,让我能有这个机会。” 乔娅爷爷说着,从衣兜里掏出自己准备好的诊断证明,说:“你们看,我已经得了绝症, 活不了几天了。我想在我还活着的时候,见他最后一面。” 乔娅爷爷越说越难过, 眼泪都止不住流下来。 那警察也为难,说:“我做不了主。这样吧,我去请示一下我的上级。” 乔娅爷爷点点头,老老实实在一旁等着。 那警察给楚鸿飞打了电话:“头儿,有人要见梅四海,很可怜的样子,是一个得了绝症的老头,说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楚鸿飞一听很感兴趣:“让我看看是谁?” 那警察打开手机上的视频,给楚鸿飞看了看乔娅的爷爷。 楚鸿飞一看那人的样子,真的是病入膏肓,看起来甚至活不过明天的样子。 “问问他是谁,找梅四海问什么事。弄清楚了再决定。”楚鸿飞有点激动,会不会这人也是线索之一。 那警察拿着手机过来,问乔娅的爷爷:“老先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找梅四海要问什么话?” 乔娅的爷爷说了自己的名字,还有身份证号,还说:“我就想问他一件十八年前的事。听说他病重,我也快不行了, 不问清楚, 我走都走得不安心。” “十八年前什么事?” 乔娅的爷爷淡定说:“跟梅里特风投有关的事。” 一听是这件事,楚鸿飞当机立断:“让他进去,你也跟进去,记得录下全部过程。” 那警察点点头:“好的,头儿。” 他打开梅四海病房的门,让乔娅爷爷走了进去,他也随后跟了进去。 就在他关门的时候,乔娅爷爷已经走到梅四海的病床边上。 守在梅四海病床边上的两个人站了起来,后退一步,给乔娅爷爷让出一条路。 乔娅爷爷站在梅四海病床边上,仔细看着他。 此时梅四海躺在那里,胳膊上挂着吊瓶,面如金纸。 乔娅爷爷小声说了一句话,大家都没听清楚。 梅四海看着乔娅爷爷,皱眉说:“你说什么?” 谷稍 乔娅爷爷弯下腰,靠近梅四海,说:“我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我靠近你耳朵说给你听。我有一件事,要问问你,十八年前……” 他话音未落,突然一直藏在裤兜里的右手闪电般伸出来,朝梅四海胸口猛地扎下去! 屋里守着的人呆了一瞬。 他们万万没想到,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居然能爆发出这样大的速度和力量! 守在最边上的警察最先反应过来。 他一把撞开乔娅爷爷,用手捂住梅四海胸口,大叫:“医生!快叫医生!” 乔娅爷爷被推到一边,砰地一声撞在墙上。 然后软软滑倒在地上。 病房的门被推开,医生冲进来,开始给梅四海止血,打算准备手术。 可他们一检查,发现那刀扎得太深了,而且正中心脏,哪怕立即手术,都没法救回来了。 事实上,几分钟后,梅四海已经瞳孔放大,呼吸停止了。 等他们再去看躺在一旁的“凶手”,发现他身下已经流了一滩鲜血。 医生忙过去检查他的情况,发现他的右手捂在胸口,那血就从他的指缝里冉冉流出。 医生拨开他的手,只在他捂住的地方发现一个刀柄。 那刀已经深深没入他的身体。 再拨开他的眼睛,发现他的瞳孔也已经放大,连脉搏都停止跳动了。 他甚至比梅四海死得还要早。 楚鸿飞在办公室里看着这一幕,无比懊恼自己刚才的决定。 他为什么觉得一个得了绝症,毫无反抗能力的老人就没有危险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楚鸿飞用手猛地一拍办公桌:“给我查!谁派这个老头来杀人灭口的!” 常纯刚好用乔娅爷爷的身份证号调查了他的社会关系。 她推开楚鸿飞的办公室,惊讶说:“楚队,这个老人是乔娅的爷爷。” “乔娅?这名字听起来有点熟悉。” “对,她是梅里特风投的员工,是兰亭暄的同事。” 楚鸿飞眉头一皱:“……又是兰亭暄?” 他思索片刻,拨通了兰亭暄的号码。 可是那边却没有人接。 楚鸿飞等了一会儿,想起来田馨刚才给自己打来的未接电话,又打给了田馨。 田馨这个时候还在去派出所的路上。 这一次兰亭暄被带去的派出所,不是楚鸿飞那个,而是老市区棉纺厂那边的派出所。 看见楚鸿飞的电话,田馨接通了问道:“楚队,你现在有空吗?” 楚鸿飞沉声说:“有点事,想找兰亭暄,但是打她的电话,却没人接。你刚才给我打电话是有事吗?” 田馨苦笑:“楚队,她现在大概不方便接电话。我给你打电话,就是为她的事。” “怎么了?” “她被带去了派出所。” 楚鸿飞皱眉:“……派出所?!她怎么了?又卷入谋杀案了?” 一句话把田馨的怒气给挑起来了。 她火冒三丈:“楚队,不会说话可以不说!什么叫又卷入谋杀案?!” ------------ 第153章 小麻烦(第一更) 楚鸿飞忙道歉:“是我说错,对不起田律师。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到底为什么被带到派出所?是哪里的所?我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这么一说,田馨舒服多了,她深吸一口气,说了派出所的地址,然后说:“……是两个男人对警察说,阿暄绑架、殴打、禁锢他们。” 楚鸿飞扯了扯嘴角:“……不是吧?你说两个男人, 告兰亭暄绑架、殴打、禁锢他们?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可不是!我就是去派出所捞她的。我知道阿暄不会无缘无故打他们,肯定是他们先动手的!”田馨在对待闺蜜的问题上,从来不管什么证据说话。 虽然她是律师,但她太了解兰亭暄,也相信兰亭暄。 兰亭暄绝对不是那种为非作歹的人。 楚鸿飞摸了摸脑袋, 也不信兰亭暄会做出这种事。 他想了想:“你说兰亭暄专门给你打电话让我过去?” 田馨点点头,“对。” “那我马上过去, 你等我。”楚鸿飞直觉兰亭暄一定有什么线索要跟他说。 梅四海那边已经断线了, 他现在十分迫切需要第二条线索。 田馨看了看手机,头一次觉得楚鸿飞还挺仗义的。 此时棉纺厂附近的派出所里,兰亭暄正淡定地看着两个男人表演。 “警察同志,我们俩在河滩看风景,就这个女人突然冲上来,对我们又踢又打!” “警察同志,你不知道这女人力气有多大!一腿就把我的胳膊踹得差点骨折!” “对对对!她还企图掐死我!你们看我的脖子!都紫了!” “她还把我们绑起来,说要找我们家要钱!我说我家没钱,她就把我打晕了!” “我晕过去之前,还听见她说,没钱就没命!她真的要我死啊!” 乔娅在一旁急得要命。 她顾不得兰亭暄给她使眼色,跳起来说:“警察同志,他们撒谎!” “是他们俩想害我们!” “我在河滩上坐着,这个男人冲过来抓着我的头发要把我往河里扔!” “另外那个就拦着暄姐, 还拿刀想杀她!” “暄姐是自卫!如果没有暄姐,他们就把我摁在河里淹死了!” 在旁边记录的警察很是纳闷,心想你家里人不是报警,说你企图自杀吗? 怎么又变成别人要弄死你? 当然,他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那两个男人此时却异口同声地否认:“没有!我们没有!我们看见你坐在河边,还担心你想寻死,还劝过你!没想到你居然倒打一耙!” “放屁!到底是谁倒打一耙!”乔娅气炸了。 如果不是被人拦着,她就要冲过去打人了。 此时派出所的人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们确实不信是兰亭暄主动挑衅,但是那两个男人确实被伤得不轻。 谷歋 又没有别的证人和证据,就靠他们和兰亭暄、乔娅两人针锋相对的口供,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揭穿真相。 这时田馨和楚鸿飞都来到派出所。 两人刚下车,就看见一辆辉腾车开得跟跑车一样唰地一声停在他们前面。 卫东言从车里出来,面无表情朝田馨点了点头。 楚鸿飞:“……” 他眯起双眸,狐疑看着卫东言:“卫东言?你来这里干什么?” 卫东言根本看也不看楚鸿飞,只是对田馨说:“她们在哪儿?” 田馨朝楚鸿飞瞪了一眼,说:“是我让卫总过来的。既然都来了,一起进去吧。” 三人一起走进去。 楚鸿飞跟这边的人挺熟悉的,三言两语说清楚情况,有人过来送他们去兰亭暄所在的审讯室。 审讯室里,田馨他们一进去, 兰亭暄才站起来, 抬了抬手, 对那两个喋喋不休的男人说:“你们说完了吗?现在该我说了吧?” 那两个男人被她打得确实很惨,兰亭暄一动作,他们几乎条件反射一样往后躲。 兰亭暄扯了扯嘴角,对那位记录的警察说:“我没什么话。但是我有行车记录仪。” 那两个男人一下子僵住了。 兰亭暄朝外面一指:“我的车就停在外面。我的行车记录仪正好对准的是河滩的方向,我现在就去把它取下来。让行车记录仪说话,你们不用听我说。” 那警察大大松了一口气,扬脸笑着说:“我跟你一起去取!” 审讯室里,伤口已经包扎号的两个男人冷汗淋淋,脸上唰地一下失去血色。 没多久,行车记录仪取过来了,连上审讯室的电脑,墙上的大屏幕开始播放今天在河滩的录影。 虽然天色已经暗下去了,但是兰亭暄的这个行车记录仪特别厉害,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依然能录制下4k高清视频,还有红外线夜视辅助功能,确保影像真实准确。 于是大家清楚地看见两个男人主动向两个女人发动攻击,也看见被伤得最厉害的男人曾经拿出一柄寒光闪闪的三棱军刺向兰亭暄发起袭击。 看着这一幕,田馨马上说:“这完全可以证明我的当事人是正当防卫,而且因为对方持有能够杀伤人命的攻击性武器,我的当事人也没有任何防卫过当的行为。这是生命受到直接严重威胁,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确保对方的不法侵害行为能够被制止,正当防卫的合理限度可以包括剥夺对方的生命。当然,我的当事人还是很克制的。大家看到了,她并没有剥夺这个人的生命,不然也轮不到他来反咬一口,诬告我的当事人。” 楚鸿飞看着这个视频,纳闷说:“……那柄三棱军刺呢?有了这个东西,也轮不到这两个人来胡搅蛮缠。” 棉纺厂附近的派出所民警尴尬地挠了挠头,说:“当时在现场没有看见那柄三棱军刺。而且他们谁都没有提起这个。” 兰亭暄说:“当时我一脚踢飞了他的三棱军刺,应该是落在河滩了。” “我马上派人再去找。” 楚鸿飞拦住他:“还是我去吧,这个案子跟我那边的大案有重大关联。这么重要的物证,不能随随便便处理。” “好的,楚队。” 棉纺厂附近的派出所是小所,比楚鸿飞所在的派出所规制要低,他选择了听从楚鸿飞。 楚鸿飞带着人往河滩那边赶过去。 那两个男人这时已经瑟瑟发抖,头都抬不起来了。 田馨朝他们讥讽说:“……你们还挺能急中生智的,差一点就钻法律的空子了。” 如果没有行车记录仪里面的影像,也没有那柄三棱军刺的话,兰亭暄还真会有点小麻烦。 ------------ 第154章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第二更) 因为行车记录仪的出现,兰亭暄人身伤害的嫌疑全部洗清。 田馨马上就去给她办手续,要带她离开。 卫东言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屋里的情况。 田馨去办手续的时候,兰亭暄和乔娅一家人被从审讯室里带出来。 兰亭暄讪讪走到卫东言面前,努力镇定说:“卫总,我希望您能过来看一下, 是觉得这两个人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 卫东言还是面无表情,冷淡疏离地“嗯”了一声,“继续说。” 兰亭暄感觉卫东言应该没有生气,马上说:“卫总,从当时我去找乔娅的时候,这两人突然从芦苇丛里钻出来,应该是在那里早就等着了。” “乔娅是自己找的地方, 这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一路跟踪过去的。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找过去的, 但是想卫总可能会感兴趣。” 卫东言脸色更冷, 淡淡说:“兰亭暄,我是私募基金的首席执行官,我为什么会对这两个小瘪三感兴趣?你说话都不用脑子?” 说完他转身就走,一点脸面都不给兰亭暄留。 兰亭暄看着他的背影,似乎看出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她也很纳闷,明明之前她感觉卫东言是没有生气的,甚至情绪还不错。 结果她说完这番话,卫东言反而就翻脸走人了。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她也只思考了三秒钟,乔娅一家人就围上来了。 乔娅的妈妈感激地说:“兰小姐,今天真是谢谢你!要不是有兰小姐,我们家娅娅……” 她说不出那句话,呜呜哭了出来。 谁都清楚她没有说出来的那句话。 如果没有兰亭暄,就算乔娅最后想通了不去自杀, 这两个男人也不会放过她的。 他们的目的就是确保她要死。 兰亭暄清冷地说:“您别客气,我只是碰巧找到小娅。至于那两个男人,他们是蓄意谋杀, 你们不要放过他们。” “我们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乔娅的爸爸过来扶住自己的妻子, 也对兰亭暄表示了感谢。 乔娅被自己的奶奶拉着手, 来到兰亭暄面前。 乔娅奶奶一把拍在她的后背上,哽咽着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什么大不了的事,要去寻死?!你不在了,是要你爸你妈,还有我和你爷爷的命啊!——还不快谢谢兰小姐救了你的命!” 乔娅红着眼圈,求肯地看着兰亭暄,嗫嚅说:“……暄姐,谢谢你,我……我……我就是一时想不开……” 她还是不想兰亭暄把她经历过的事,告诉自己的家人。 兰亭暄这时想起乔娅的爷爷。 他现在应该是乔家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吧…… 至于他是不是告诉家人,那是他们家的事。 兰亭暄也不是八卦多嘴的人。 她点点头,淡淡说:“人都有一时脆弱的时候,想开了没事了。” 乔娅松了一口气,握住了兰亭暄的手,还悄悄掐了一下,说:“暄姐,我知道了, 我想开了, 再不会了……” 她这边使着眼色,那边乔娅爸爸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他拿起手机滑开接通了,没一会儿就脸色大变:“你说什么?!我爸怎么了!这种事不能开玩笑的我警告你!” “怎么了?”乔娅妈妈责备地瞅了他一眼,“就不能有话好好说?” “我怎么好好说!这个警察说我爸刚才杀了人,让我去认人!”乔娅爸爸生气吼道。 乔娅妈妈也立刻变脸,嗓音瞬间高了八度:“啊?!不是吧!这怎么可能!肯定是弄错了!你快骂他们!” 乔娅爸爸这才点点头,老婆就应该跟他一条战线! 谷弞 不过他听对方说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严峻,最后声音都颤抖起来:“……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不会吧?真的出事了?爸不是在家里好好待着吗?”乔娅妈妈一头雾水地问道。 乔娅也紧张地抓住了奶奶的手。 乔娅奶奶一个倒栽葱,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奶奶!奶奶!”乔娅大声呼叫着,兰亭暄跑去找派出所的医护人员。 最后也只找来一个护士,做了简单地检查之后就叫来救护车,送乔娅和她妈妈、奶奶去医院。 乔娅爸爸则开车去了刚才电话里警方让他去的地方。 兰亭暄没有跟着去。 她等着田馨办完手续回来,低声说:“乔娅爷爷出事了。” “乔娅爷爷?又怎么了?”田馨奇道,“这家人这是怎么回事,惹了哪路妖魔鬼怪?” 兰亭暄:“……” 她心里的不祥预感越发明显,不过她还能保持镇定,冷静说:“这件事说来话长,我觉得乔娅爷爷是找梅四海拼命去了。你快打电话问问楚队……” 田馨更不明白:“乔娅爷爷为什么要找梅四海拼命?这都哪跟哪儿啊!” 不过她还是给楚鸿飞打了电话,问起乔娅爷爷的事。 楚鸿飞此时正在河滩上恨不得挖地三尺找那柄三棱军刺。 听见田馨问他,他悻悻地说:“……这是我工作的疏忽。谁能预测一个得了绝症,都快走不动的老人,还有力气杀人呢!” “真杀了?!杀的谁?!” “还有谁?梅四海呗!” “真的是梅四海?!那乔娅爷爷呢?你们把他……控制起来了吗?” “他自杀了。我就是想到这个人是乔娅的爷爷,而乔娅又是兰亭暄的同事,才想着要找她问问情况,结果她又把自己弄到派出所了……”楚鸿飞握紧拳头,还想放狠话。 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兰亭暄是田馨的闺蜜,怼了兰亭暄,田馨的“反攻‘他是招架不住的。 田馨听得惊住了。 想不到乔娅没有自杀,乔娅的爷爷却送了命…… 她挂了电话,看着兰亭暄,喃喃地说:”还真是惹到了妖魔鬼怪。” “怎么了?” “乔娅爷爷杀了梅四海,又自杀了。” 兰亭暄这才明白,刚才乔娅爸爸接到了一通什么电话。 她同情地看着救护车远去的方向,垂眸想了一会儿,还是拿起手机,打给卫东言。 她是想过不主动联系卫东言,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 乔娅爷爷杀了梅四海又自杀,警方势必会追根究底查原因。 乔娅的事,如果控制不好,会被人利用,在网上掀起风浪。 不管情况如何,那种程度的网暴对一个抑郁症患者来说,只有一个结果。 兰亭暄不想看到乔娅最终走上那条绝路。 卫东言此时还在车上。 他看了一眼电话号码,脸色更冷,但他的手还是不受控制地接通了车载电话。 “什么事?”依然是冷若冰霜的态度。 兰亭暄一口气说:“卫总,乔娅爷爷刚才杀了梅四海又自杀,是有原因的。我希望卫总能帮个忙,遏制事态在网上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还有,我接下来说的话,希望卫总能够保密。” ------------ 第155章 霹雳手段,菩萨心肠(第一更) 卫东言听到要“保密”,马上说:“……换我给你的手机。” 兰亭暄:“……”。 她一时着急,拿出来的是自己的手机。 卫东言的手机,还在车里她的通勤包里。 兰亭暄回到自己的车里,换了卫东言给她的手机,才继续说:“卫总,我换手机了。” 卫东言挂了她的另一个号码, 接通了这个手机号,“说。” 兰亭暄也公事公办地开始说乔娅的事。 “卫总,事情就是这样。乔娅的爷爷杀了梅四海,是为了乔娅八年多前受到的伤害。她跟着自己的爷爷去梅四海家做客,然后被梅四海下药欺负了。这种伤害对于女性来说,精神上的创伤比身体大,而且还被人拍下照片。今天社交媒体上突然爆了梅四海的热搜, 乔娅同时又收到别人给她发的那些照片,才精神崩溃, 决定自杀。” “乔娅的家人都不知道这件事,直到今天,乔娅爷爷跟在我后面来找乔娅,听到乔娅跟我说的话,他才去医院跟梅四海同归于尽。” “乔娅爷爷杀梅四海的原因,楚队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我直觉,就算乔娅不主动说,幕后黑手还是会把这件事爆出来。” 兰亭暄说到这里,卫东言冷静地说:“……你担心被幕后黑手爆出来,乔娅的隐私会受到伤害?” 兰亭暄用力点头,说:“卫总真聪明,一点就透。而且我还希望卫总能帮忙,看看能不能避免那些照片在网上被人散步出来。哪怕是打码的照片发出来,乔娅都活不下去了。” 卫东言一时无语。 兰亭暄等了一会儿, 以为卫东言还在迟疑, 想了想, 她又劝说道:“卫总, 我知道您认识一些网络高手。不过我也确实不知道您的朋友对这种事有没有经验, 我冒昧向您求助,确实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认识您这样一个人特别有能力,又有办法的人。如果您不帮乔娅,乔家真的就毁了……” 卫东言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轻叩,目光淡定看着前方的车流,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可以试试。不过你说的那些照片,必须发给警方当作证供,并且向警方申请保密调查。这样警方会向有关部门请求技术支援,保证不会在网上流传。” 兰亭暄大喜。 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忙说:“谢谢卫总!我就知道卫总是霹雳手段,菩萨心肠!” 卫东言:“……” 他挑了挑眉,冷声说:“兰小姐为救朋友,一人打两个男人,单腿劈开三棱军刺,才是真正的霹雳手段,菩萨心肠。我只是个给人传话的工具,担不起兰小姐的赞扬。” 兰亭暄:“……”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想起今天的不妥之处。 她的身手,从今天之后, 大概率不是秘密,而且还在警方那里是挂了号了。 兰亭暄揉了揉额角,有点心累地说:“卫总,您别讽刺我,我是没有办法。” 她说起这件事,索性也说起自己的疑虑:“卫总,您说,幕后之人搞这么多事的目的,是不是就想让梅四海去死?” 谷筘 卫东言这时已经开到海市金融中心大厦的地下停车场,他一边停车,一边说:“当然,这是他们的唯一目的。” “其实为了弄死梅四海,直接找个职业杀手不是更手脚干净吗?”兰亭暄纳闷说道,“现在转了八百个大弯,让乔娅爷爷这个绝症患者去实现他们的目的,不是有点……太托大了?” 卫东言没有直接下车,他坐在车里,戴着蓝牙耳麦,抱着胳膊冷声说:“梅四海答应招供之后,他就被警方严密看管。如果不是因为乔娅爷爷的绝症患者身份,你以为他能接近梅四海?——职业杀手,你真以为职业杀手都是007吗?” 兰亭暄被卫东言嘲讽习惯了,已经能自动过滤他语气中的不善,只挑有用信息读取。 虽然被怼了,她也不生气,而且觉得卫东言怼得好,因为这涉及了她一部分知识盲区,所以很诚恳地表示接受:“卫总,您说得对。不过对方能调动出这些人和资源,会不会也留下更多线索呢?——我的意思是,梅四海这条线虽然断了,可还有别的线索浮出水面。” 卫东言不动声色:“……比如说?” “比如说,那两个袭击我和乔娅的黑衣人,现在在警方手里,肯定要查是谁指使他们的。” “还有,给乔娅和乔娅爷爷发信息的人,不知道有没有技术手段,追溯背后的人是谁。” “再有,乔娅被伤害,是八年多前,如果细究一下时间,会不会跟我父亲当年的案子有重叠的可能……”兰亭暄越说越顺畅,甚至觉得思路打开了,“梅四海当年退休,是在这件事之前,还是之后,甚至可以设想一下,到底哪件事才是导致梅四海从梅里特风投退出的真正原因!” 这些问题,卫东言其实已经在考虑了。 他不由自主赞赏说:“你想的很对,而且还能再加一条,梅四海是鼹鼠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 兰亭暄恍然大悟:“……他是不是被真鼹鼠推出来顶缸的!” “这一点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很清楚,真正的鼹鼠,是不会做那么下三滥的事。”卫东言冷峻说道,明显对梅四海被热搜爆出来的那些腌臜事,非常不屑和鄙夷。 兰亭暄没想到卫东言是从这个角度看问题。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卫总,您这么说,好像对鼹鼠这个人,非常熟悉。” 卫东言:“……” 大意了。 没想到兰亭暄已经能从大家说话的细枝末节,窥见一点真相的曙光。 他回避了这个话题,淡淡地说:“从那两个袭击你和乔娅的小喽啰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有用消息的。还有……” 卫东言顿了顿,继续说:“楚鸿飞那边应该也找不到那柄三棱军刺。所以更多的线索,他是不可能从那两个喽啰那里问到的。” 兰亭暄心念电转,马上想到了,说:“……当时在河滩那边肯定还有人!那人捡走了三棱军刺!” 这么一说,兰亭暄背后的冷汗都下来了。 如果那人武力强悍,或者手里有枪,可能她和乔娅,包括那两个黑衣人都会被灭口了。 卫东言从兰亭暄长久的沉默,和略显局促的呼吸里察觉她的心思,厉声说:“你现在想明白了?你刚才已经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了!如果不是你命大运气好,你现在已经是警方要破的谋杀案了。” ------------ 第156章 它有特殊功能(第二更) 兰亭暄怔忡片刻,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那真是我爸爸在天之灵保佑我。不过卫总,谢谢您的提醒,我以后一定小心。” 卫东言很无语。 他想,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在天之灵。 作为纯粹的唯物主义者,他只信奉充足的调查, 准确的信息,多方位的预案和强大的装备,才是真正的取胜之道。 他们这一行,从来不掷色子看运气,也不听天由命。 可兰亭暄这么想,他也不能说她错。 如果不是因为她调查她父亲的死因,跟他寻找鼹鼠的目标有重叠的地方, 他也不会跟她扯上关系。 正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了某种交易, 才会有后续的那些行动和准备。 可想到幕后黑手的凶残,卫东言还是提醒了兰亭暄:“你可以这么想,不过也要记住,好运气多半只有一次。还有,当时河滩那边还有人在观望你们。你之所以能逃过那一劫,更多要感谢你车上的行车记录仪。” 兰亭暄下意识看了看她的行车记录仪,却看不出什么端倪,“卫总,这个行车记录仪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有。” “哪一点特别?” “它能感知狙击枪的瞄准镜。一旦被它感知到有关信息,它会迅速找准方位,开启有特殊联网的远红外线摄像系统,捕捉对方的生物信息,达到确认对方身份的目的。” 兰亭暄:“……” 她立刻举一反三:“您的意思是,在河滩上的第三方也察觉到我的行车记录仪有特殊功能,所以放弃了继续行凶的打算?因为他不知道继续做下去, 会不会暴露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卫东言容色稍霁, 缓缓“嗯”了一声,“对方并不清楚是你的行车记录仪,但肯定察觉你这边还有特殊的监视设备,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捡走了那柄三棱军刺。” 兰亭暄皱紧眉头:“那是不是说明,一,可能对方很谨慎惜命。二,可能对方身份不凡,不打算承担任何有可能暴露他身份的风险。三,对方画蛇添足了。把三棱军刺捡走,反而暴露了他的行踪。” 卫东言这才放心下车,一边说:“你的设想都有可能,也许三条都中,所以你不要指望楚鸿飞那边有什么突破性进展。现在最重要的,是先从乔娅的那些照片入手。楚鸿飞从河滩那边无功而返之后,自己会展开调查。你让乔娅对警方说实话,楚鸿飞知道轻重。” 他们现在说的话,其实都是推测。 兰亭暄十分想知道他们的推测到底是不是真。 和卫东言通完话,田馨也过来了。 她叩了叩兰亭暄的车窗,朝她做了个下车的手势。 兰亭暄打开车窗, 探头问:“什么事?” 田馨瞅着她, 感慨说:“我知道你是练过的,可我绝对没想到,你的身手这么好!” 兰亭暄:“……” 她淡淡一笑:“为了自保。” 田馨点点头,“我明白,可是警方未必会买账。” “什么意思?” “胡大志的死。你知道他是被人活活勒死的吧?” “嗯。你的嫌疑虽然之前被卫总洗清了,但是现在这个视频录像,会让你重新回到警方视线。” “怎么回去的?” “你的身手,会他们联想,也许你可以徒手勒死一个大男人。” 谷蛎 兰亭暄扯了扯嘴角:“这种联系比较牵强。能徒手勒死男人的女人,肯定不止我一个。为什么只怀疑我?” “因为那么多女人中,就你当时在现场。” “我不是走了吗?” “走了可以回来啊!反正当时监控已经没电了。“田馨耸了耸肩,“你别怼我,我是按照警方的思路在说话,并不等于我赞同他们可能的想法。” 兰亭暄这才觉得确实有点棘手。 不过她想了想,也很坦然地摊手:“反正我没做过,也没回去过。有没有监控不是问题,警方大概率不能只用这种推理,就把我重新当成是嫌疑人吧?” 田馨摇了摇头,“难说。这取决于刑警队的水平和做事方法。而且你也不能说这种思路就是错的。在真相大白之前,不给自己的思路设限,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兰亭暄深吸一口气,“行吧,我接受这种怀疑,直到真相大白为止。” 田馨满意地拍拍她的手臂,“嗯,你这么想就对了。行了,我们回去吧,警方要暂时先解决乔娅的案子,还有她爷爷。” 兰亭暄看向救护车消失的方向,淡声说:“希望乔娅奶奶没事。” “她爷爷已经不在了,如果奶奶也出事……”田馨同情地说,心里很是唏嘘。 …… 楚鸿飞在河滩那边找了整整两个小时,连最先进的金属探测器都用上了,还是没有找到那柄三棱军刺的踪影。 如果没那份行车记录仪里面的录像,那两个男人的诬告就要成功了,因为就连楚鸿飞都会怀疑是不是兰亭暄胡诌出来的。 眼看都快半夜了,楚鸿飞才说:“把这块地方圈起来,派人看守,明天继续找。其余的人都回家。” 他让这队人回家之后,自己却去了梅四海所在的私家医院。 那里还有他的另一队人马。 乔娅爷爷为什么要杀梅四海,应该是另一个案子。 不调查清楚,梅家的人可能会投诉他到离职。 楚鸿飞可没有离职的打算。 他热爱自己的工作,而且除了刑侦,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别的工作。 回到那家医院,果然梅四海的女儿梅瑾欢已经哭得肝肠寸断,一直守在病房门口不肯离开。 她的丈夫王建材一脸戚容,在一旁一直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看见楚鸿飞过来,王建材马上沉着脸厉声说:“楚队长,我岳父被你们警方关押,还没审讯呢,就被人无故杀害,你们警方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梅瑾欢抬头,哽咽着说:“我爸爸是无辜的!他跟胡大志的案子没有关系!他也没有那些癖好!都是被人陷害的!楚队,你一定要帮帮我们,找到陷害我爸爸的幕后黑手!” 楚鸿飞被说得一个头两个大。 但他也没有被这两人牵着鼻子走。 楚鸿飞往前一步,严肃地说:“梅四海跟胡大志的关系是一个案子,他和乔民生的关系,是另一个案子,你们不要混为一谈。” “乔民生是谁?”王建材皱眉问道,“我岳父怎么跟这个人扯上关系的?” “乔民生就是今天杀死梅四海的人。”楚鸿飞淡定地说。 也就是乔娅爷爷的名字。 ------------ 第157章 你能保密吗?(第一更) “乔民生是不是被人雇来的杀手?”王建材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面,“你们查到他的身份线索了吗?是谁雇他的?买凶杀人的人肯定就是凶手!” 楚鸿飞冷笑:“乔民生是个七十多岁的绝症患者——而且背景清白,以前没有任何犯罪前科。——谁那么没脑子,去雇这样的杀手?” 梅瑾欢惊讶得抬头:“七十多岁的绝症患者?!你们会不会调查错了?这种人怎么会来杀我爸爸?” 她看着楚鸿飞,语气里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 王建材也点头:“我觉得你们警方现在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要是被媒体知道,被群嘲可别说是我们的错。” 楚鸿飞眯了眯眼,看向王建材:“所以王先生打算给我们买一次热搜?” “你们做的事还需要买热搜?”王建材不屑地撇了撇嘴, “再说我跟媒体又不熟,去哪里买热搜?不过我警告你们,这件事已经影响到我们梅里特风投的商誉。请你们在调查案子的时候,做好自己的本份,别想着老是上热搜炒新闻。你们是警方,不是娱乐圈!” 楚鸿飞点了点头,还是一脸笑意地说:“那就好, 我就担心王先生暗戳戳买热搜黑我们警方。其实不管热搜怎么样, 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工作。就像王先生说的, 我们是警方,不是娱乐圈。我们不靠流量挣钱。” 王建材被气得直哆嗦:“……我什么时候买过热搜黑你们警方?!楚队长你不要血口喷人!” 楚鸿飞根本理会王建材,跨步走进梅四海的病房。 病房里,梅四海和乔民生,也就是乔娅爷爷流出来的血迹,已经开始转黑。 两人脸色苍白,僵硬得躺在那里,像是两具毫无生机的人偶。 常纯在现场做好了所有的记录工作,后续人手也找来了,就等着楚鸿飞做最后的现场勘察,然后在记录上签字,这样就能把尸体带回警局。 楚鸿飞进来之后,先在这间病房里再四处搜寻了一遍,然后看了常纯做的现场记录,才签了字, 说:“都带回去。” 常纯还不知道棉纺厂派出所那边的事,好奇地问:“头儿,您刚才去那边是有什么新线索吗?” 楚鸿飞点点头:“确实有,回去再说。” …… 乔娅和自己的家人等在医院的手术室门前,她的奶奶正在里面急救。 年纪大的人身体大部分都有些毛病。 乔娅奶奶常年高血压、冠心病,都靠每天吃药控制。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最后又得知自己相伴多年的丈夫出事,她再也支撑不住了。 兰亭暄来找她的时候,乔娅正一个人缩在走廊上靠窗的位置。 外面已经是深夜,路灯惨白的光照下来,树林里光影明灭,好像人影瞳瞳。 “小娅。”兰亭暄轻声说。 乔娅猛地抬头,看见是兰亭暄,立刻扑过去小声哽咽地说:“……暄姐。” 兰亭暄顿了顿,也压低声音问:“你奶奶情况怎么样了?” “……我奶奶在手术室。”乔娅看了看前面的父母,拉着兰亭暄悄悄转向走廊拐角的地方,“暄姐,谢谢你来看我。” 兰亭暄点点头,清冷地说:“我来是想跟你说,把你手上的证据交给刑警队的楚鸿飞队长, 记得只给他看,然后向他要求保密资格。你的这些证据完全符合要求, 楚队长也是很靠谱的人, 他会知道怎么做。” 谷靿 乔娅马上摇头,弱弱地强调:“……暄姐,我说了,我不报警……” “小娅,你听我说,因为你爷爷已经卷进去了,你一定得报警,不然梅四海就会被洗白,你爷爷也白死了。还有,就算你不报警,对方有你的把柄,随时会继续威胁你。你想一辈子活在提心吊胆中吗?” 乔娅还没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 她一听就又不想活了,目光不断地往窗户那边瞥过去。 兰亭暄拉住她的手,淡定地说:“你别怕会泄露。我已经帮你找了电脑网络方面的高手。他会确保你的照片绝对不会在网上出现,而且他们会通过照片,追查是谁发给你的,最终把那个人绳之以法。” “真的吗?有这么厉害的电脑高手?”乔娅狐疑问道,“暄姐,你朋友靠谱吗?” 兰亭暄其实也不知道卫东言会找哪方面的高手。 可是上一次,卫东言找的人,甚至帮楚鸿飞把那个监控画面都还原了。 她对卫东言的信心一次次上涨。 乔娅虽然依然有点犹豫,但她对兰亭暄还是比较信任的。 她拉着兰亭暄的手,最后下了决心:“暄姐,你陪我去。” “没问题。”兰亭暄摸了摸她的头,“我还给你请了一个律师。放心,是我的好朋友田馨,也是女人。” 乔娅尴尬地说:“……需要律师吗?能不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实在是不想把自己这种事渲染得众人皆知。 兰亭暄明白她的顾虑,思考了一番,说:“这样吧,田馨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让她跟我们过去。至于需不需要她帮忙,就等我们去了派出所再说。” 乔娅这才点点头,“好,暄姐,我听你的。” 此时已经是半夜了,兰亭暄还是给楚鸿飞打了电话,问道:“楚队,你是下班了,还是在加班呢?” 楚鸿飞确实还在派出所,不过他不算在加班,只是暂时还没回去。 当兰亭暄的电话一过来,他马上敏锐地说:“还在派出所,你有事吗?” 兰亭暄说:“我有个强有力的证人,手里有一份需要保密的证据。如果楚队方便,我们现在就过来。” 想了想,兰亭暄又加了一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也带了自己的律师。” 楚鸿飞坐直了身子:“律师?是你的律师田律师吗?” 兰亭暄挑了挑眉,“是啊,可以吗?” “当然可以!”楚鸿飞立刻振作起来。 他跑到洗手间照了照镜子,随手耙耙头发,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再回到办公室,把那些档案卷宗的文件夹都摊开,等着兰亭暄她们过来。 没多久,兰亭暄带着乔娅,和田馨来到楚鸿飞所在的派出所。 ------------ 第158章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第二更) “楚队这么晚还在加班,实在是太拼了。”田馨笑着打招呼。 楚鸿飞忙说:“还好还好,今天事情特别多,平时也没这么忙。” 他拉开椅子,让兰亭暄、乔娅和田馨坐下。 乔娅求助似地看了看兰亭暄。 兰亭暄明白她的意思,扭头对田馨说:“阿馨,我和小娅跟楚队有点话要说, 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田馨挑了挑眉:“你们说的是跟案件有关的事情吗?” “对。” “那我不能走。我是律师,我在场,才能保证你们的利益。你们不会觉得楚队就一定能为你们着想吧?” 她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兰亭暄征询地看向乔娅。 乔娅咬着下唇,还是缓缓摇头,然后垂下眼眸。 兰亭暄叹口气,还是朝田馨示意说:“阿馨,这件事比较复杂,还是先看看楚队的态度, 我们再谈。” 乔娅也点点头:“田律师,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这件事比较特殊,求你给我个机会……” 田馨察觉到不对劲,也没再坚持,说:“行,你们先进去。楚队这个人还是挺靠谱的。虽然他不会像我一样为客户的利益着想,但他也不会为了成绩就故意违反纪律。” 说完她就出去了。 楚鸿飞莫名其妙看着这三个女人,只觉得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这三个女人好像当他不存在,居然当他面说他坏话! 不过楚鸿飞也没出声,只是按兵不动,听着她们掰扯。 等三人打哑谜似地掰扯清楚,田馨出去了,楚鸿飞才拢着双手, 摆出一脸和善的笑容, 语气略夸张地说:“兰小姐,乔小姐,你们放心,我作为人民警察,一定会以人民群众的利益为先。” 兰亭暄也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楚鸿飞。 乔娅鼓足勇气,拿出手机,对楚鸿飞说:“楚队长,我这里有几张照片,可以作为我爷爷跟梅四海案子的重要证据。在我给警方之前,我希望楚队长能答应我,一定要保密。保密的意思是,这几张照片,只能楚队长一个人看见,可以吗?” 楚鸿飞和兰亭暄都愣了一下。 兰亭暄先开口说:“小娅,如果要从这几张照片里查出幕后黑手,就不可能只有楚队长一个人看见。你要相信警方,一定会保护你的隐私。” “……如果泄露出去了呢?”乔娅的手摁在手机上,看着楚鸿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楚队长,我不是吓唬你。如果这些照片泄露出去, 我一定是死路一条。我不是开玩笑的。” 楚鸿飞严肃起来:“乔小姐, 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照片。但如果真的跟你的生命息息相关, 我用我全部职业生涯和个人信誉担保,我一定会采取措施保护你的隐私,请你相信我。” 乔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挪开手,拿起来打开手机,递到兰亭暄手里,扭头说:“暄姐,你帮我……我没法看……” 说着她就冲了出去。 兰亭暄忙接过乔娅手机,点开相册,找出最新添加的几张照片,然后转过手机,给楚鸿飞看。 楚鸿飞本来不知道这俩在演什么戏,等他一看照片,马上就明白了。 他愤怒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梅四海这个老匹夫!真是死有余辜!” 兰亭暄点点头,开始把那几张照片传到楚鸿飞的手机里。 楚鸿飞接收之后,沉着脸说:“所以乔娅爷爷就是知道了这件事,才去找梅四海拼命?” 兰亭暄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看照片上乔娅的样子,应该不是最近拍的吧?” “嗯,八年多前。” 楚鸿飞皱眉:“……又是八年多前。那一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谷笧 兰亭暄垂下眼眸。 对啊,八年多前,也是她爸爸沈安承突然自杀的那一年。 楚鸿飞又问:“为什么八年多前发生的事,乔娅的爷爷现在才去找梅四海拼命?” 兰亭暄回头朝着门口喊:“小娅!楚队有问题要问你,跟你爷爷有关!” 乔娅在门外一直捂着脸,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 听见兰亭暄的召唤,她鼓足勇气,又回到楚鸿飞的办公室。 楚鸿飞收起那副震惊愤怒的样子,沉着冷静地说:“乔小姐请坐,我有些跟案子相关的问题,请乔小姐帮忙回答。 乔娅不敢抬头看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回答。 兰亭暄把手机递回给她,一边说:“小娅,让田律师进来吧。楚队长问你问题的时候,最好她在场。我虽然愿意保护你,可我并不是律师,在法律问题上一窍不通。” 乔娅见兰亭暄把手机还给了她,才答应道:“好,请田律师进来。” 兰亭暄又把田馨叫了进来。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乔娅身边。 楚鸿飞也开始问话。 他的声音温柔了几分,因为他不想给乔娅心理压力。 “乔娅,我想问你,那件不幸发生在八年多前,为什么你爷爷今年才去找梅四海拼命?” 乔娅垂头小声说:“……因为我爷爷不知道这件事,我家里人都不知道。我瞒着他们……今天是我跟暄姐说起这件事,被我爷爷听到了。” “所以你爷爷是今天才发现梅四海就是欺负你的凶手。” “嗯。”乔娅轻轻点头。 田馨这才恍然大悟地看了兰亭暄一眼。 兰亭暄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刚才被乔娅排除在外,田馨心里本来是有点不舒服的。 可现在她完全明白了乔娅的顾虑,和不情愿。 田馨同情地看着乔娅。 乔娅根本没有注意到田馨视线的变化。 她只是很紧张地等着楚鸿飞问问题。 楚鸿飞一边用笔记录他的问题,一边接着问:“乔娅,既然是梅四海当年欺负了你,你为什么又到梅里特风投工作?” 乔娅忍着羞惭,小声说:“我大学毕业之后,我爷爷说帮我找关系进梅里特风投。我不知道他找的是梅四海,其实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梅四海就是……欺负我的人。” “你是说,你当年被欺负,你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嗯。当时我是吃了一个冰淇淋之后就不省人事……后来我醒了,看见了他的样子,但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回家之后,自闭过一段时间,强迫自己忘掉那件事,甚至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我一直回避那天发生的事,当然也从来没有向我爷爷打听那个贱人是谁。” “我知道我不该装鸵鸟,但是我如果不装鸵鸟,当无事发生,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后来我进了梅里特风投,梅四海那个贱人早就退休了,公司网站上把跟他有关的消息早就删除了,所以我也没有把他的样子跟他的名字联系起来。” “直到去年新年前夕,他跟他女儿梅瑾欢一起来公司探班。我才发现原来那个贱人就是梅里特风投的创始人兼前任首席执行官和董事长。” “我不知道他以前来过没有,但是在我进公司的三年多里,去年他是第一次来公司探班。” ------------ 第159章 网暴入刑(第一更) 楚鸿飞接着问:“既然你在今年新年的前一天就知道了梅四海就是那个欺负你的人,那你为什么不辞职?还继续待在梅里特风投里?” 这话问的有点苛刻了。 兰亭暄打断他,淡淡问:“这是个人选择,很重要吗?需要问吗?” “需要。”楚鸿飞斩钉截铁地说,“因为这会成为梅四海的家人和律师为他洗白的重点。” 兰亭暄:“……你的意思是,他们会用这个事情,说小娅是自愿的?是交易?” 楚鸿飞点了点头。 乔娅眼圈都红了, 说:“我不是自愿的!我也没有跟那个贱人做交易!” “自从那天发现是那个贱人,我就天天想着辞职走人。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人说辞职的事。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不知道那件事,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可是我工作得好好的,却突然要辞职,我怎么跟家里人交代?他们肯定会问我一个理由啊……” “我日复一日想着借口,结果没多久发现我爷爷得了绝症。家里人都在为爷爷的医药费发愁,我既不想说出这件事让家里人担心, 也不想失去工作,那样就失去了一份收入,我爷爷就更没钱治病了……” 兰亭暄轻轻吁了一口气,不让乔娅继续说下去,对楚鸿飞说:“楚队,有些事说起来容易,但是要做却是千难万难。小娅她有她的顾虑,而且是很正当的顾虑。你看,她爷爷知道这件事后,果然就拼着性命不要,也要给自己的孙女报仇……” 楚鸿飞摇了摇头:“兰小姐,这件事,归根到底,是乔娅不相信警方能帮她讨回公道。” 田馨这时说:“楚队,这件事不是乔娅不相信警方能帮她讨回公道,而是她不信这件事能够被保密。我想警方首先要保证的是,这个案子的审理怎么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护我当事人的隐私。她是受害者, 不是某些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的人, 在网上的谈资。” 楚鸿飞马上说:“这还是乔娅不相信我们警方能保护她的隐私。” 田馨冷静地说:“楚队, 你只能说, 你们警方的初衷是要保护受害者的隐私。但是在实际操作上,你们的保密措施不到位,导致受害人信息泄露,造成二次伤害的案例也是有的。——需要我一一举例吗?” 楚鸿飞被她怼得张口结舌。 田馨用手搭在乔娅肩膀上,慎重说:“所以楚队别怪乔娅顾虑重重。那些事不是没发生过。甚至有一些比较脆弱的受害者,在被网暴二次伤害之后,选择了自杀。” “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如果网络的恶意不被遏制,网暴行为就等同于谋杀,应该付刑事责任。我希望楚队能够明确这一点。” 楚鸿飞回过神,忙说:“田律师,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也赞同你的说法。网暴导致人命的行为确实应该等同谋杀。网暴入刑已经写入最高法报告,相信对那些恶意网暴的人追究刑事责任的那一天并不远。” “楚队明白就好。那这个案子,我们就全权交付给楚队,请你一定保证这个物证的高保密资格。” 兰亭暄也说:“这几张照片是有人发给乔娅的,乔娅并不知道那个号码是谁的, 当然, 她也没有打过那个号码, 是吧, 小娅?” 乔娅点点头:“我没有打过。我害怕……” 她曾经在事情发生后强迫自己遗忘,不去碰触跟这件事有关的任何线索。 楚鸿飞忙说:“别怕,把号码给我们,我们警方来查。” 这个到没有什么保留的。 乔娅打开手机,楚鸿飞用警方的录像设备进行录屏存档。 “行了,我们会查这个号码。现在都是实名认证,我看看谁那么大胆做这种要人命的勾当!” 楚鸿飞拍着胸脯保证,送走了兰亭暄一行人。 …… 谷諡 兰亭暄和田馨先送乔娅回医院。 乔娅的奶奶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手术很成功,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可作为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现在决定她能不能活下去的重要因素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意志。 兰亭暄和田馨站在病房外面,看见乔娅跪在奶奶病床前,把头埋在她的手掌心。 乔娅的妈妈哭晕在乔娅爸爸怀里。 看样子,乔娅已经把这件事告诉她的家人了。 因为就算她不说,警方也会通知乔娅爷爷的家人,也就是说,乔娅的奶奶,还有爸爸妈妈都会知道真相。 与其让警方送来当头一棒,不如乔娅亲自来说。 过了一会儿,乔娅奶奶的手动了一下。 她缓缓睁开眼睛,垂眸看着跪在自己床边的乔娅,嘴唇哆嗦着,颤颤巍巍地说:“我的小娅受苦了……你爷爷做了他应该做的事,如果他不做,我也会做。” 乔娅哇地一声哭出来。 乔娅妈妈和爸爸把她扶起来,一起抱着她,在乔娅奶奶病床前哭成一团。 “小娅,是爸爸妈妈不好……你要是早告诉我们,我们早就会替你讨回公道!” “梅家有钱有势又怎么样?这个世界总是有地方可以讲道理的!” 乔娅抽噎着点头:“爸爸妈妈奶奶,我想辞职,我不能继续在梅里特风投工作了。” “辞职!咱们辞职!”乔娅爸爸握了握拳,“不仅要辞职,咱们还要搬家!离开这里,搬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小娅可以重新开始她的生活!” 这真是再好不过。 乔娅的心头终于轻松了一些。 她隐隐约约地想,大概她是不用去死了。 …… 楚鸿飞拿到那个给乔娅发照片的电话号码,马上就去联系电信系统,查找那个电话号码的真实身份认证。 结果根本查不到。 楚鸿飞气急败坏地对着电话怒吼:“……什么叫查不到?!不是都有身份认证吗?!” 电信系统的工作人员耐心跟他解释:“这个电话是伪装的国内号码,其实是从国外发过来的。如果是真正的国内号码,那肯定没问题,哪怕是盗用别人的身份证,我们也能查到蛛丝马迹。可是问题是它的真实号码,是国外的,我们真没办法查证国外号码的真实身份。” “国外号码?!哪个国家的!”楚鸿飞发了狠。 就算是国外的,他也可以借助国际刑警组织! 对方说了一个国家的名字。 楚鸿飞忙查询了一下,结果发现那个国家是太平洋上一个小小的岛国,根本就没有加入国际刑警组织! ------------ 第160章 你不问,我不说(第二更) 楚鸿飞这边查不到号码的真实身份,可他又不愿放弃。 万般无奈之下,他再次求助上级有关部门。 “我就想问问这种情况,你们有没有办法?还有这几张照片,你们能从照片里找到一些原始信息吗?”楚鸿飞打这个电话的时候,气焰就没有那么嚣张了。 他对那个部门的人既敬且畏,老实服帖的很。 那个部门的工作人员对他也很客气:“我们试试, 电话号码会发给我们国外的合作单位,照片可以在我们这里做技术测试。” “真的可以测试吗?”楚鸿飞精神一振。 他把这几张照片的保密级别调高了,本所的技术部门都没有资格做测试。 “可以的。如果是光学相机,除非有底片,否则是查不出什么证据的。但如果是数码相机,我们可以测试出相机品牌,甚至追踪到是哪个批次的产品。” “如果是手机拍的,能追踪到的信息就更多了。每一只智能手机都有独一无二的编号,只要查到编号, 就能查到是在哪里卖出的,甚至也能追查到买主。” 楚鸿飞倒抽一口凉气:“……还能追查到买主?!国外的也可以吗?!” 对方笑了笑:“楚队长,你不问,我不说。” 楚鸿飞秒懂。 …… 楚鸿飞这边追查线索的同时,梅瑾欢和王建材也没有闲着。 梅四海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被杀。 梅瑾欢这几天都在找关系跟媒体搭上线。 “徐总编,我们明人不说暗话。那天那个爆了的热搜,说我父亲找少女陪床的热搜,到底是谁买的?您就给我交个底。” 徐总编打着哈哈:“梅董,真不是谁买的。当天这个消息太劲爆,瞬间就自己冲上热搜,拦都拦不住!” “……那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这个话题最先是谁发起的?” “这个倒是可以行个方便。”徐总编马上让手下的技术人员查找当初第一个带节奏的社交媒体账号。 结果他们查出来的,第一个带梅四海话题的是一个三无小号,ip显示的还是国外的ip地址。 徐总编把信息发给了梅瑾欢。 梅瑾欢顿时大怒:“徐总编,用一个海外ip就糊弄我了?!查不出来是哪个国家哪个城市?!我就不信我找不到这个带头污蔑我父亲的人!” 徐总编被骂的十分尴尬,苦着脸回复:“梅董, 我们真的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我们是社交媒体, 不是国家网络管理机构,我们甚至不能确定那个ip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梅瑾欢冷静下来,还是道歉说:“徐总编,对不起。我不该冲您发脾气。实在是……” 她说着就流下眼泪:“……实在是我父亲已经因为这件事去世了。” 梅四海被杀的事,目前还没有对外公布,所以一般人都不知道。 徐总编震惊无比:“什么?!老梅董去世了?!是……是跟这个话题有关系吗?!” 梅瑾欢点点头:“是有关系,不然我不会找您帮忙。多谢了,我还有事,以后再聊。” 梅瑾欢挂了电话,想起父亲,想起还被关押的女儿,沉默地坐在黑暗的客厅里。 王建材回来,见客厅没有开灯,以为家里没人。 谷仍 他懒洋洋地换了鞋,直接去厨房拿东西吃。 厨房里有阿姨包好的馄饨,他拿了一包出来,加上虾皮和紫菜,还有面条, 给自己煮了一碗馄饨面。 他在厨房吃得呼哧呼哧,热出一身汗。 梅瑾欢靠在沙发上, 静静地看着在厨房里吃馄饨面的王建材。 王建材吃完一碗馄饨面, 才感觉到有人在客厅里。 他吓了一跳,忙打开客厅的灯,才看见是梅瑾欢。 王建材尴尬地笑了笑:“瑾欢,你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馄饨面?” 梅瑾欢摇了摇头,疲惫地说:“不用了,我坐会儿就去睡觉。” 王建材忙走过来说:“我陪你上楼,这几天你太累了。明天还要去见孙律师。” 梅瑾欢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把手伸给他,和他一起上楼了。 …… 第二天,王建材带着梅瑾欢去楚鸿飞所在的派出所,和等在那里的孙律师碰面。 一见孙律师,王建材就说:“孙律师,我岳父的事,您能不能当重点案子办?” 孙律师点头说:“这没问题。警方只有个理由很牵强的逮捕令,只要上了法庭,我们可以很容易地驳倒对方的证据,因为他们自始至终只有间接证据。” “梅老先生又在警方看管的时候死于被杀,这绝对是警方的责任。你们放心,这个官司很好打,而且我们还可以反诉警方渎职,为梅老先生挽回声誉。” 这是梅瑾欢最关注的。 她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哑着嗓子说:“不能让我父亲死得不明不白!” 他们三人进了派出所。 孙律师一去就摆出法律条款,要求警方对梅四海的逮捕令拿出说法,并且强调说:“梅老先生无故被你你们扣押,又在你们被扣押的时候死于非命,我们有权怀疑你们警方渎职,甚至是以权谋私!我代表我的当事人,要求你们警方在社交媒体上公开道歉!” 这个指控可是气势十足。 如果不是楚鸿飞早有准备,说不定派出所的所长都要来息事宁人了。 但因为乔娅的那几张照片,楚鸿飞知道梅家人讨不到好。 他淡定地说:“逮捕令肯定是依法开出的。梅四海不仅有谋杀胡大志的嫌疑,而且还有性|侵少女的重大嫌疑。既然你们想要我们公开道歉,那我们也只有公开报道,梅四海在八年多前,做过什么事。” 王建材眉心重重一跳,下意识问:“……八年多前做过什么事?你们有什么证据?!” 楚鸿飞眯着眼睛打量他,笑眯眯地问:“那王先生是希望我们有证据,还是没有证据?” 王建材已经恢复常态,搂着梅瑾欢的肩膀,淡定地说:“这跟我希不希望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们警方还要根据我的喜好造假?” “造假就言重了。”楚鸿飞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翻拍的照片。 不过那几张照片看上去像是底片,只能看见一个个人的影子,但是大体上,还是能看见照片上的人,在做什么。 王建材脸色大变:“这是什么东西?!楚队长是什么意思?” 梅瑾欢疑惑地看他一眼,也垂眸去看那几张底片。 她皱眉看了一会儿,脸上渐渐一点点失去血色。 就在孙律师也看过来的时候,梅瑾欢一把抓住那几张照片,不自在地说:“人死如灯灭,既然我父亲已经去世,这件事我们就不追究了。请发还我父亲的遗体,我们要让他入土为安。” ------------ 第161章 你尽管试试看(第一更) 楚鸿飞也没拦着,笑着看孙律师吃惊的样子。 孙律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说:“梅董,这个案子我们的胜率很大的,您真的不考虑吗?” 他还想反诉警方,在网上捞个热搜好扬名呢! 梅瑾欢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孙律师说:“您先出去等着, 我有些话要跟楚队长说。” 孙律师狐疑看看她,又看看笑得一脸“慈祥”的楚鸿飞,摇了摇头,转身出去了。 梅瑾欢又瞥了王建材一眼,说:“你也出去。” 王建材:“……” 他朝梅瑾欢伸出手:“那是什么?给我看看。” “不用了,你先出去。这件事我来解决。”梅瑾欢的声音提高了一点点,脸色也淡了下来。 王建材还想说什么,可看见梅瑾欢的神情,他还是悻悻地说:“行吧, 那我先出去跟孙律师说会儿话。” 接着王建材也出去了。 梅瑾欢跟着去关上了门。 楚鸿飞拢着两手坐在办公桌后面,笑着抬抬下颌:“梅董,先提醒你一声,我们这里到处都有监控。”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想整别的幺蛾子,别以为关上门就能得逞。 梅瑾欢苦笑着摇摇头:“我知道的,我只是不想孙律师和我先生知道这件事。至于你们派出所,还有人不知道吗?” 楚鸿飞收起笑容,严肃说:“梅董这话就不对了。我们派出所也是有自己的规章制度的。需要保密的东西,我们一定不会泄露。” 他本来想说“绝对不会”,可是话到嘴边,想起田馨的话,又改成了“一定”。 一定, 表示的是美好的愿望。 绝对,那就是没有转圜余地了。 楚鸿飞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语言天赋在身上的。 梅瑾欢倒也没功夫琢磨楚鸿飞的“微言大义”。 她只是把那几张底片放回办公桌上,紧张地问:“楚队长,这几张底片,你们是从那里弄到的?” 楚鸿飞心想,哪里弄到的? 当然是通过技术手段对数字照片进行翻拍的。 他们要是能拿到真底片,那才是做梦都要笑醒。 不过楚鸿飞不会实话实说。 他面无表情,冷静地说:“这是有人提供的证据。我只想说,梅四海就算不死,这么多年他做的孽,差不多也够判死刑了。” 梅瑾欢握紧了手包的包带,手背上青筋直露。 她张了张嘴,想为自己的父亲说几句话,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换了话题说:“现在我父亲已经死了,还有人要告他吗?” 人死了,如果没有经济纠纷,案件一般就终止了。 再说跟梅四海相关的案子有两个。 胡大志的案子,说实话,连检察院这一关都还没过,只是在派出所搜集罪证的阶段。 而且这个罪证只是间接证据,只能证明梅四海撒谎,不能证明他真的杀人。 谷奵 而梅四海性侵少女的案子,确实有直接证据, 也有人证,可这案子甚至连立案都还没开始,所以刑事案件是不成立的,也就是说,不会判他的罪。 楚鸿飞也不能信口开河。 他悻悻地摇头说:“梅四海已经死了,犯罪主体消亡,刑事案件也就不存在了。” 梅瑾欢想说,法庭还没定罪呢,怎么能说她父亲是“犯罪主体”…… 可看着眼前这几张照片,这句话她有点说不出口。 “那我可以把我父亲的遗体领回去吗?”梅瑾欢再次提出请求。 楚鸿飞定定地看着她,说:“你还得签几张声明才能领走梅四海的遗体。” “什么声明?” “声明你主动放弃继续审理梅四海被杀案,他的死亡是个无法控制的意外,你不会向任何人追究责任或者索赔。” 梅瑾欢怒气上来了,她瞪着楚鸿飞,恼怒说:“乔民生杀了我父亲,我都不能向乔家索赔吗?!” “我们国家不兴连坐,不过你一定想要向乔家索赔,那你可以向乔民生的遗产索赔,。”楚鸿飞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梅瑾欢闭了闭眼。 她好像明白是什么原因。 再次睁开眼,梅瑾欢微微一笑:“乔家人是吧?既然是报仇,那我就不向他们索赔了。” “报仇?哦,对了,乔民生之前说要见梅四海,说是有件八年多前关于梅里特风投的事情要问他。梅董,八年多前,梅里特风投发生了什么事,连乔民生都知道?”楚鸿飞心里一沉,赶紧企图转移梅瑾欢的注意力。 梅瑾欢也被问得愣了一下。 她本来以为是跟那几张照片有关的事。 可楚鸿飞一说是跟梅里特风投有关的事,她又不确定了。 到底是私事,还是公事? 梅瑾欢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楚鸿飞见自己居然没能完全忽悠梅瑾欢,也在心里叹息。 乔家人可得尽快搬家。 不仅要尽快搬家,还要改名换姓,从户籍上断绝会被梅家人找到的可能。 他咳嗽一声,尽一个警察的本份,说:“梅董,我想提醒你一声,我们是执法机构,是要保证守法公民免受不法分子的伤害。所以你要是打算阳奉阴违,跟我们执法机构做对,你尽管试试看。” 梅瑾欢笑了一下:“楚队长,你这么紧张干嘛?我有说要做什么吗?行了,我回去了,我会叫我的助理来跟警方接洽,领回我父亲的遗体。” “梅瑾欢,你还是不签声明吗?”楚鸿飞追问道。 梅瑾欢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淡淡地说:“如果我不签呢?” “那就付遗体保管费,我们要保留你父亲的遗体,直到两个案子都审结。” “两个案子?”梅瑾欢转过身,皱眉道:“你不是说,除了胡大志的案子,另外那个案子因为我父亲的去世,会被撤销吗?” “那是刑事案件撤销,对方还可以对你父亲的遗产发起民事诉讼,向你父亲的遗产索赔。而在民事案件审结之前,你父亲的遗产会被封存,不能由你们继承。”楚鸿飞一本正经地说。 “还能这样?!不是说不能连坐吗?!”梅瑾欢嗤笑一声,“那我也可以向乔民生的遗产索赔了?” “我刚才就说了,你可以向乔民生的遗产索赔。不过我免费提醒你一声,乔民生因为身患绝症,所有的钱都拿去治病了。他不仅没有遗产,而且还有债务。你要承担他一部分债务吗?”楚鸿飞咧嘴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像是鲨鱼。 ------------ 第162章 舆论是一把双刃剑(第二更) 梅瑾欢恼火瞪着楚鸿飞,恨不得把他脸上的笑容一巴掌打下去! 可楚鸿飞说的也没错。 乔民生的“遗产”,怎么能跟梅四海的“遗产”相提并论。 更何况乔民生的遗产多半真的是负数。 梅四海的遗产,那可是天文数字…… 梅瑾欢胸脯剧烈起伏着,把手包重重往楚鸿飞办公桌上一甩,“签吧,你需要马上写个声明吗?” “不用, 我这里有模板,你签个字就行。”楚鸿飞拿出几张公文纸,放到梅瑾欢面前。 其实这个声明就跟原告放弃诉讼的声明一样,主要是给乔家一个保障。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谁知道梅家人会不会秋后算账? 虽然乔家是受害者,但在强大的资本面前,受害者也可能被扭转成加害者。 甚至不用上法庭, 或者直接下场做恶,资本只用舆论就能逼死普通人。 比如被网暴而死的那些人。 梅瑾欢垂眸看着这张声明,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提笔签了名。 …… 回到家,王建材还在愤愤不平,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挥舞着拳头问梅瑾欢:“为什么不追查下去?!难道岳父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吗?!” 梅瑾欢神情恹恹地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奶茶,淡淡地说:“两人都死了,追查什么?” “那也不能就这样算了啊!乔民生不是岳父的好朋友吗?听说他都得了绝症,还敢来杀人,难道不是受了谁指使?!”王建材坐到梅瑾欢身边,见她一脸疲惫,忙伸手给她按摩肩膀和脖子。 梅瑾欢也没有拒绝,依然靠在沙发上,喝一口奶茶,摇头说:“人都死了, 谁知道是受了谁的指使?” “那也不能就这样放弃啊!我们找找媒体的朋友,乔家人敢害岳父,我们不能让他们好过!”王建材给梅瑾欢出谋划策。 梅瑾欢斜他一眼:“王建材,你怎么还学不乖?之前热搜翻车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 “上一次是意外!这一次我就不信还能翻车!”王建材脸都红了。 “你就想利用舆论。可是舆论是一把双刃剑,你在砍向别人的同时,也会割伤自己。”梅瑾欢还是拒绝,“再说如果不签,那就得继续打官司。楚队长说得清清楚楚,受害人可以向我父亲的遗产索赔。一旦立案,遗产就被封存了。” 王建材愣住了,“受害人?受害人难道不是岳父吗?” 梅瑾欢收回视线,叹了口气:“行了,你不知道最好,别问了,就这样吧。我们还有梅里特风投,总不能一直让公司处于风口浪尖。那还怎么融资?再说你那么有空,好好想想怎么把女儿弄出来。” 她站起来,回楼上去了。 王建材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他刚刚想起来, 梅四海一死, 梅瑾欢就不再是“代持”了, 而是真正持有梅里特风投的股票。 她成了梅里特风投的真正老板。 …… 接下来的几天里,王建材带着孙律师跑前跑后,终于把王依依从拘留所弄出来了。 因为梅四海一死,王依依跟胡大志这个案子的直接联系就没有了。 她的钱是梅四海的账号转给她的,让她去弄坏监控的短信也是梅四海的手机发的。 就她而言,她确实只是弄坏了自己“家”的监控而已。 只要梅里特风投不追究,她就不算犯法。 总而言之,跟胡大志的死亡不是直接联系。 王依依出来后,先知道爷爷去世了,马上眼圈就红了。 谷咟 接着知道因为爷爷去世,她又得了一笔遗产,立刻眉飞色舞。 但是她一刻钟也不想在国内继续待着了。 还好她的春假还有最后一天。 她连夜买了高价机票,坐飞机出国了。 …… 兰亭暄周一去上班,就从同事那里知道,乔娅辞职了。 还有,他们的老董事长梅四海去世了。 梅家发了讣告,邀请全公司员工都出席他的葬礼。 公司里的高层大部分都决定去。 而公司的普通员工,大家的心情都比较微妙。 毕竟之前梅四海的事在热搜上传的沸沸扬扬。 虽然公司曾经辟谣,说是有人故意诬陷他,后来又突然去世,公司里的人大多半信半疑。 所以普通员工几乎没有愿意出席梅四海葬礼的。 兰亭暄一整天都没怎么工作,就在想着她到底要不要去梅四海的葬礼。 从感情上说,她恨不得手刃梅四海,当然不会想去出席他的葬礼。 但从理智上说,她觉得自己应该去。 梅四海虽然死了,也证明他很大概率不是“鼹鼠”。 可毫无疑问,梅四海一定认识真正的“鼹鼠”。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向警方说出胡大志案子的真相。 兰亭暄有些挫败地揉了揉眉心。 没过多久,段潇薇给她打来电话。 “亭暄,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兰亭暄过去了。 段潇薇让她坐下,先是叹了口气,很遗憾地说:“老梅董为梅里特风投费了很多心血,现在就这么突然走了,相信梅里特风投的每一个员工都会觉得遗憾。” 兰亭暄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觉得段潇薇叫她来办公室,一定不是为了梅四海的事。 果然段潇薇也只客套地表示了一下遗憾,接着说:“我明天要出差,去国外参加高盛的投资者年会,还要顺便考察一下我们公司在国外的投资,可能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兰亭暄心里一动,“段副总,那您不去老梅董的葬礼了吗?” “我也想去,可是时间不允许。”段潇薇摊了摊手,笑着说:“那个年会是上个月就订好的,我也不知道老梅董会这个月突然去世。” 在梅瑾欢的要求下,梅四海的死因最终也没有公开,所以就连梅里特风投的人都不知道梅四海的真正死因。 因为之前梅四海就中风住院,后来又有爆了的热搜,大家都以为梅四海是活活气死的。 兰亭暄想起段潇薇曾经对她表示出来的善意,试探着问:“段副总,前几天的热搜您也看见了吧?” 段潇薇仰头轻笑:“能不看见吗?全网都爆了。” “您跟老梅董认识的时间长,您觉得,那热搜有几分真,几分假?”兰亭暄做出八卦的样子,不过她没有乔娅的天赋,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显得特别热衷。 段潇薇耸了耸肩:“那是他自己的私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 段潇薇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电脑显示屏,淡声说:“有一次我在办公室加班,曾经听见我们的王总裁在老梅董的办公室里吵架,好像就是为了老梅董的花花事。那时候的王总裁,还有几分热血的样子。” ------------ 第163章 饭碗一定要慎重对待(第一更) 兰亭暄依然一脸懵懂的样子,好像没有听懂段潇薇的言外之意。 段潇薇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她朝兰亭暄点点头:“行了,你回去工作吧,我今天晚上的飞机。就是跟你说一声。我走之后,投资部的即时数据分析,就完全看你的了。” “段副总放心, 我一定会跟基金经理们好好合作的。”兰亭暄回过神,展现自己优秀的职业素养。 她要查案,也要吃饭。 饭碗一定要慎重对待。 因为白天有点走神,工作效率不高。 兰亭暄又加了一会儿班,才收拾东西走人。 她从走廊上走过,眼角的余光瞥见走廊另一边玻璃墙背后的大厅。 曾经她和乔娅都坐在那边。 多亏了乔娅,才让她安静的三年时光变得多姿多彩。 兰亭暄轻轻叹了口气。 她有点想乔娅,但如果乔娅不主动跟她联系, 她是不会联系乔娅的。 对乔娅来说, 她跟梅里特风投一样,大概都是她不想触及的过去。 既然要改变环境,就改变得彻底点。 她走出长廊,站在电梯前面等电梯上来。 郝进群追过来,略显局促地问:“兰经理,请问您知道乔娅的联系方法吗?” 兰亭暄:“……” 她回头看了郝进群一眼,淡声说:“我只有她工作上的联系号码。” 其实以她和乔娅的关系,怎么可能只有工作上的联系号码? 但她这么说了,就表示她拒绝分享乔娅的联系方法。 郝进群也听明白了。 他跟在她身后进了电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兰经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乔娅突然离职,我有点担心。我知道她家里人生了重病, 她不会就这样随便离职的,她说过她需要这份工作, 特别是薪水……” 兰亭暄也知道, 而且她比这个公司里的任何人都明白乔娅为什么要突然辞职。 但她不能说。 兰亭暄沉默着摁下电梯按钮, 一句话都没有回应。 郝进群等了一路,见兰亭暄都不说话,只好失望地看着她开车离开。 兰亭暄回到家,随便炒了点蔬菜,给自己做了个西红柿鸡蛋汤泡饭吃。 吃完再去洗澡,收拾得舒舒服服出来。 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眼睛盯着那些无聊的综艺,心里却还在想着,她到底要不要去梅四海的葬礼? 她都不确定公司有多少普通员工会去。 如果大家都不去,她一个普通员工就太突兀了,她也不想引起王建材或者梅瑾欢的再次注意。 因为王依依的事,兰亭暄相信这对夫妇对她已经有不好的印象了。 但如果不去,她直觉会失去一个非常好的套取线索的机会。 就在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楚鸿飞的电话打过来了。 兰亭暄拿出手机滑开接通,礼貌地问:“楚队你好,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晚吗?不是才九点?”楚鸿飞看了看手表,接着说:“你在公司, 还是回家了?” 谷枲 “回家了。” 楚鸿飞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看着今天的审讯记录,对兰亭暄委婉地说:“兰亭暄,那两个在河滩袭击你和乔娅的人,交代说是有人买通他们。不过我查过他们的银行账号,他们的钱,也是从国外汇过来的。” “怎么都是国外?”兰亭暄挑了挑眉,不客气地说:“牵扯到国外,是不是线索就断了?” “这到不至于。但就是调查的时间会长一点,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托人了。”楚鸿飞意气风发地说。 兰亭暄:“……” 就在这时,卫东言的视频邀请也发过来了。 兰亭暄忙对楚鸿飞说:“我还有电话,咱们回聊。” 她挂了跟楚鸿飞的电话,拿起卫东言给她的那个手机,滑开接通。 “卫总晚上好。”兰亭暄很客气地寒暄。 卫东言点了点头,开门见山地问:“梅家邀请我去参加梅四海的葬礼,你跟我一起去。” 他甚至没有询问,直接用的肯定句。 兰亭暄:“……” 她讪讪地说:“我们公司员工也都被邀请了,我正在考虑去不去呢……卫总,我自己去都不一定合适,怎么能跟您一起去啊?” 那可真是在王建材和梅瑾欢面前爆了一颗核弹。 这夫妇俩还不知道要怎么利用她,调查她…… 卫东言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冷峻疏离地说:“你以我助手的身份去,我会给你改装一下,不会有人认出你。” 卫东言这么一说,兰亭暄瞬间想起来了。 卫东言那一手整容式化妆,老厉害了! 她立刻放松下来,认真说:“那就太好了。我本来还有顾虑,担心一个人去太扎眼。但是跟卫总一起去就没问题了。不过卫总,你怎么也接到邀请了?” 卫东言不动声色地说:“梅瑾欢请了整个海市金融圈的人,投行、私募,还有银行系统。到时候,不去的人大概是少数。” 兰亭暄惊讶:“这么盛大?!看来她是想借这个机会为梅里特风投,也为梅四海洗白一下了。” 卫东言“嗯”了一声,转了话题问:“梅里特风投还没有人关注你吧?” “以前有王依依,现在没人了。”兰亭暄淡定地说,“不过今天段潇薇跟我说,王建材对他岳父的‘花花事’,好像还挺了解的。” 卫东言有些意外:“……王建材早就知道梅四海那点下三滥癖好?” “嗯。段潇薇是这个意思。”兰亭暄力求客观地转述,“但也只是她的一家之言。没有别的佐证的话,也不能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段潇薇这个人确实有意思。”卫东言微微笑了一下,“我调查过她,她没有问题。” 既然卫东言说她没有问题,兰亭暄就觉得段潇薇至少是没有那些见不得人的污糟事。 “那她是可信的?” “八成吧,她也有私心,这是毋庸置疑。” “有私心才对,要是没有私心,我可要怀疑她了。”兰亭暄对别人的品德没有什么幻想。 只要不主动害人,她就觉得很不错了。 卫东言好像很忙的样子,那边的手机响了好几声了。 他朝兰亭暄言简意赅地说:“梅四海的葬礼在这个周六下午,我周六上午来你这里给你化妆,然后你以我私人助手的身份,跟我一起去。我还有事,先挂了。” 私人助手的话,东安创投的员工就算不认识她也没关系了。 兰亭暄放了心。 ------------ 第164章 角色扮演(第二更) 周六上午,卫东言八点就来到兰亭暄的公寓门口摁响了门铃。 幸亏兰亭暄有早起的习惯。 她已经出去晨跑过了,刚洗完澡。 拉开房门,看见卫东言拎着一个黑色公文包,还有一个银灰色保温饭盒。 “给你带了点早餐。”卫东言把保温饭盒递给她。 兰亭暄下意识问:“……是卫总亲自做的?” 卫东言:“……” 他冷漠回应:“附近早餐店买的,生煎、小米粥、虾饺、豉汁蒸排骨和燕麦包。” 一听就是从两种不同的早餐店买的。 兰亭暄不好意思,心想自己真是有点飘了。 卫东言多忙的人啊, 怎么会自己亲手做早餐给她送过来? 她警告自己,不要吃过卫东言做的两顿晚饭就得寸进尺,连早饭都想尝尝…… 兰亭暄淡定从卫东言手里接过保温饭盒,大大方方地说:“太好了,我刚出去跑步,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呢。卫总买的这些东西正好过早。” 她回到厨房,用几个碗碟把早餐从保温饭盒里拿出来摆盘,又准备好果汁和牛奶, 还把咖啡机也放了水和咖啡豆, 开始做咖啡。 “卫总吃过了吧?吃了也再用一点吧,这么多我吃不完。”兰亭暄顺便给卫东言也拿了一套餐具放在餐桌上。 卫东言不客气地走过来坐下,面无表情说:“……我还没吃早饭。” 兰亭暄:“……” 她觉得卫东言今天跟吃了呛药一样。 不过她看在卫东言帮她解决麻烦的份上,她决定原谅他。 兰亭暄主动给卫东言夹了一个生煎。 卫东言买了十二个生煎包,兰亭暄看见这饭量,确定卫东言肯定是没吃早餐。 他就是买了两份早餐而已。 兰亭暄咬了一口生煎,发现居然是牛肉馅儿的。 一般牛肉馅儿不好调,不是太老,就是太面,或者吃起来没有牛肉的味道。 这个牛肉馅儿,特别鲜嫩筋道,更是牛肉味十足。 兰亭暄吃得赞不绝口:“卫总,这是在哪一家早餐店买的生煎牛肉包?简直太好吃了!” 卫东言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眨眼就吃了四个生煎包。 兰亭暄也很快吃了四个, 然后就很饱了。 她喝了一口牛奶, 又开始吃水晶虾饺。 她在尝了卫东言带来的每一道早餐之后, 确定肯定不是在附近的早餐店里买的。 因为附近的早餐店她都吃过, 没有一家店,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卫东言撩起眼皮看她一眼,见她吃得专注又投入,微微一笑,含糊说:“……在朋友单位的食堂里买的。” 兰亭暄:“……” 完了,既然是人家单位食堂的东西,她肯定没有办法经常吃到了。 这是有钱都没处买。 既然有钱都没处买,她也就不惦记了。 兰亭暄在生活琐事上非常随性,也不钻牛角尖。 谷趋 吃完早饭,卫东言开始给兰亭暄化妆。 因为今天她扮演的是卫东言的私人助手,卫东言一边给她化妆,一边给她说人设。 “我的私人助理,必须是非常能干,不需要特别能干的社交能力,但要冷静,会观察,沉得住气,不跟人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如果有争执, 不需要伶牙俐齿,但要抓住对方痛脚,一击致命。” “另外,我对学历要求也很高,所以我的私人助理必须是名校毕业,并且成绩优秀。” “工作时间不稳定,但要以我的需求为第一要务。”卫东言说到这里,看了兰亭暄一眼,“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兰亭暄镇定自若地说:“明白,作为你的私人助理,当然要以卫总的需求为第一要务,不然你干嘛要私人助理呢?” “嗯,你明白就好,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不要去了梅家,就忘了这一点。”卫东言不动声色调拨她。 兰亭暄忙点头:“卫总放心,我这八年,研究过很多这方面的角色扮演,虽然不能说演技精湛到可以拿奥斯卡奖,但至少可以媲美一般的职业演员。” 卫东言挑眉:“……你还研究过角色扮演?到什么程度?” “什么什么程度?”兰亭暄眯着眼睛看卫东言,“是要做表情嘛?” 卫东言:就这,还说媲美职业演员? 你怕是对职业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卫东言冷着脸说:“……你会几种方言?几种外语?” 兰亭暄:“???” “角色扮演为什么要会方言?” “你不是媲美职业演员吗?比如北方的职业演员要演一个南方人,难道你不需要会说南方方言?” 兰亭暄轻笑出声:“……卫总怕是对职业演员有什么误解。——现在的职业演员,大部分都是配音,谁还自己去学方言?” 卫东言:“……” 大意了,他不该用自己行业的要求,来衡量娱乐圈。 这根本是不同世界。 卫东言淡定地说:“那外语呢?除了英语,你还会哪几种外语?” “只有英语,别的没有时间学。”兰亭暄老老实实地说。 卫东言没有再说话。 一个小时后,他把兰亭暄的脸改装完毕。 兰亭暄照着镜子。 镜子里的她没有戴大黑框眼镜,但是她的眼睛被巧妙地化成了凌厉的雀眸。 她眼睛又大又圆,大双眼皮深邃无比,眼尾带着自然的妩媚弧度。 但是现在化成雀眸,只看见一对闪耀的眸子,眼尾长长的睫毛都带了几分肃杀之气。 再配上她经常面无表情的面容,还真是一副高傲的,狐假虎威的助理模样。 而且她的脸型本来是鹅蛋脸,现在则颧骨和下颌都曲线分明。 比上一次卫东言给她化的丹凤眼高级脸的律师助手妆,还要贴切一百倍! 兰亭暄瞪大眼睛,用手摸着镜面,惊讶地说:“卫总,你的化妆技术这一次可以算出神入化了!” 卫东言一手撑在梳妆台上,凑在她旁边,和她一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说:“这个妆容更符合你的气质,所以完全看不出化妆的痕迹。” 他动了动兰亭暄的头发,“以后就以这个妆容出现在我身边就好。” 兰亭暄好笑:“……卫总可真会玩。” 她哪有那么多时间在卫东言身边玩角色扮演? ------------ 第165章 头脑简单,身材复杂(第一更) 卫东言见她不在意,也没有多说什么。 “走吧,出去买几套衣服,然后去梅家的葬礼。”卫东言把化妆的工具收到自己的公文包里。 兰亭暄不想出去逛街,指指自己的衣橱,“我有衣服,等下去卧室换上。” “什么牌子?”卫东言回头看她, 目光从她那“朴实无华”的衣橱上扫过,语气有点不信任。 兰亭暄衣橱里最好的职业女装,是田馨当年送给她的br,但是现在穿,好像有点太热了。 那是料子非常好的百分百羊毛,看上去细密轻薄, 但事实上特别保暖。 季节不对, 有点拿不出手。 兰亭暄抿了抿唇。 卫东言略挑剔地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说:“你这次以我私人助理的身份出现,是为了公事,置装费可以报销。” “……是为了你们东安创投的公事?” “当然不是,我要调查鼹鼠的事,跟东安创投完全没有关系。” “那怎么报销?”兰亭暄也不上套,神情平静地看着卫东言。 再说她也不是东安创投的员工,不该占的便宜她可不会占。 卫东言垂眸想了想,说:“另外有组织会报销。” 兰亭暄:“……” “你是觉得我会自己掏腰包给你买衣服?——兰亭暄,你既不了解我,也高估了你自己。”卫东言冷冰冰说道,完全打消了兰亭暄心底最后的不安。 她淡定点头:“那就好,知道卫总不是孤军奋战,我对我们的合作更有信心了。” 卫东言看也不看她,先拎着公文包出去了。 兰亭暄随手背上自己的通勤包,把两个手机都放进去, 也跟着出门。 她和卫东言去了海市最高档的购物中心金恒广场。 这里有全世界最知名的品牌入驻, 简简单单的入门级消费也是以万为单位,比如某知名品牌的钥匙扣。 如果想买服装,大部分十万起价。 这个地方,兰亭暄听说过,但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因为消费层次完全不匹配,再说她跟大牌的审美不太相合,所以就不折磨自己的心灵和眼球了。 没想到第一次来这里,居然就是“公款消费”。 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卫东言走在这里,却像是走在自己的家里一样自在。 他的目标非常明确,一去就找了自己最熟悉的品牌,让店内的导购小姐给兰亭暄找两套黑色职业裙装,还有配套的鞋子以及包包。 兰亭暄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应对,只是木着脸,跟着非常有礼貌的导购小姐去试衣间。 换了第一套衣服出来,发现卫东言居然在跟一个身材高大的白种男人说话。 这白种男人金发碧眼,还戴着一幅金丝边眼镜,穿着整整齐齐的西装。 两人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语言,但肯定不是英语。 那男人递给卫东言一支雪茄。 卫东言接过来,并不想抽的样子,可对方又主动凑过来点燃。 点燃雪茄的过程比较漫长,不是和香烟一样一点就着。 因此两人边点烟,边说话。 兰亭暄穿着高跟鞋哒哒哒哒走过来。 谷厳 卫东言听见声响, 抬眸飞快地瞥了她一眼。 手里夹着的雪茄在灯光下红光轻闪。 站在卫东言旁边的那白种男人眼前一亮, 对卫东言说:“劳伦斯,这是你情人?” 卫东言掸掸雪茄烟头,轻描淡写地说:“私人助理。安东尼,你不要看见一个雌性,就从生理角度做出判断。” 他们说的是外语,兰亭暄根本听不懂,但是不妨碍她察觉到那个白种男人眼神中的轻佻和猥琐。 她皱了皱眉,索性用她家乡的方言问卫东言:“卫总,你们在说什么?” 兰亭暄家乡的方言,跟一门外语也差不多。 外国人就算是懂汉语,也不可能听得懂她的家乡话。 而且她也没指望卫东言能听得懂。 没想到卫东言又给她一个意外。 他用她家乡最纯正的方言说:“这人是国外摩通财团的副总,跟梅里特风投有很多年的生意往来,特意来海市参加梅四海葬礼的。” 兰亭暄恍然。 她突然明白卫东言带她来买衣服,并不是因为嫌弃她的衣服上不了台面。 他的每一步,似乎都有深意。 兰亭暄很快反应过来,走到卫东言身边,很自然地攀上他的左胳膊,用海市方言嗔道:“阿言,不要抽烟。这身衣裳不好看,阿拉不爱黑色……” 卫东言也很诧异她的机敏,虽然依然冷着一张脸,但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宠溺,把手里的雪茄扔到垃圾桶,手背蹭蹭她的额头,用英语说:“……不抽,我不抽,满意了吧?喜欢什么再去挑,不过我们时间不多了。” 兰亭暄娇俏一笑,轻快地转身,大声招呼着导购小姐,再帮她挑几身衣服。 安东尼眯着眼睛看着兰亭暄消失在试衣间门口的背影,也用英语说:“劳伦斯,想不到你好这口。在国外的时候,那么多美女对你投怀送抱,你看都不看一眼……我们还以为你喜欢男人……嘿嘿” 卫东言冷着脸说:“那些女人都太精明了,我喜欢头脑简单的。” 安东尼连连点头:“知己!知己啊!我就喜欢头脑简单,身材复杂的!” 然后朝卫东言挤眉弄眼,双手在胸前了比划了两个圆弧的形状。 卫东言扯了扯嘴角:“安东尼,你的眼睛里是装了透视镜吗?” 安东尼取下自己的金丝边眼镜,神秘兮兮地说:“看看这个,就算不是透视镜,也是行走的摄像头!” 卫东言拿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果然是一个高科技眼镜。 可以随时录像,同时上传云端。 不过他见过更好的,所以也不在意。 他还给安东尼,说:“我失陪一下。伊莎贝拉比较挑剔,不能耽搁太多时间。” 卫东言临时给兰亭暄起了个英文名字。 安东尼点点头:“下午一点梅四海的葬礼就开始了,你去不去?” “去,反正今天没事,就去见见老朋友。听说国外四大投行都来人了?” “都来了,他们也都问起你呢。劳伦斯,你虽然不在华尔街,但华尔街依然有你的传说。”安东尼笑着和卫东言碰碰胳膊肘,看着他走向女士试衣间。 卫东言敲了敲门,兰亭暄从门缝里看见只有他一个人,就放他进来了。 当然,她已经打扮好了,只是在等卫东言聊完天而已。 卫东言用她家乡的方言继续说:“你的英文名字叫伊莎贝拉。等下出去带你去这里的餐厅吃饭,可能会见到更多我以前在国外投行的同事。你不用表现什么,只要冷若冰霜就好。” 兰亭暄点点头:“卫总放心,这种我最熟,本色出演。” 卫东言:“……”。 ------------ 第166章 总裁的世界她不懂(第二更) 兰亭暄穿着新买的衣服去金恒广场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吃午饭。 这家餐馆是西餐,装修的跟法国枫丹白露宫一样的格调。 胡桃木做的护墙板和天花板,上面雕满了精美的壁画,颜色温暖而浓烈,并没有凡尔赛宫那样的富贵逼人,却更能让人安坐。 卫东言很熟练地用法语点餐。 他要了松茸鹅肝,勃艮第炖牛肉, 秘制扇贝和油焖鸭,再点了一瓶干白,配鹅肝吃。 其中松茸鹅肝和秘制扇贝是他和兰亭暄一人一份,另外的勃艮第炖牛肉和油焖鸭可以两人一起吃。 兰亭暄看见干白送上来,犹豫着说:“卫总,你喝了酒能开车吗?” 不然难道两人还要打车? 卫东言看了她一眼, 给自己倒了一杯干白, 淡定地说:“我有司机。” 兰亭暄:“……” 总裁的世界她确实不懂。 餐厅的人不多, 没多久,穿着白衣,戴着高帽的法国厨师亲自把菜给他们送了过来。 卫东言用法语跟他说了几句,那个厨师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他朝兰亭暄做了个优雅的手势,转身离开。 他走了之后,餐厅里又进来几个人。 男男女女都有,但都是外国人,白人、黑人、拉丁人,都穿着黑色正装。 兰亭暄看了那些人一眼,总觉得说不定这些人都是要去梅四海的葬礼的。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 因为这些人看见卫东言,都笑着围过来。 这一批人说的是英语,所以兰亭暄都听懂了。 原来这些人跟卫东言都是当年国外投行的同事。 他们旁若无人地跟他谈笑风生,经常爆发出一阵阵大笑。 兰亭暄做出高傲的样子,沉下脸,刀叉把盘子割的咯吱咯吱响。 终于, 那几个人意识到了。 一个红发女人对兰亭暄皱眉说:“你吃过西餐吗?你不知道把刀叉在盘子上摩擦出声是很没礼貌的吗?” 兰亭暄抬头,看着那个红发外国女人, 冷漠地用英语反问:“难道比你们在公共场所大声喧哗更没有礼貌?” 那红发外国女人涨红脸。 白种人的脸红并不好看, 一般都像烧红的猪肉。 兰亭暄优雅地用叉子叉起一块切成小块的扇贝, 放入嘴里咀嚼。 卫东言微微一笑,对那红发女人说:“玛丽简,你说话的声音确实很大。” 红发女人愤怒地转身离开。 跟她一起的那几个男人脸皮比较厚,嘿嘿笑了两声,才跟着离开,去餐厅的另一边点餐去了。 兰亭暄见他们都走远了,才用家乡方言说:“……我没给你惹麻烦吧?” 卫东言说:“你要真这么想,刚才就会一言不发。” 既然她出口怼了那个红发女人,说明她其实不在乎是不是惹麻烦。 兰亭暄勾了勾唇角:“我只是扮演一个跟总裁关系密切的私人助理。” “跟总裁关系密切的私人助理不会考虑会不会给总裁惹麻烦的问题。”卫东言朝她举起酒杯,含笑说:“继续努力。” 兰亭暄朝他眨眨眼,说:“那红发女人还在不断朝我们这边回头呢……不过我觉得她在看你。” “没关系,随便看。”卫东言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两人吃完午饭,又喝了一杯咖啡,才离开这家餐厅。 来到金恒广场外面,一辆松绿色的劳斯莱斯库里南已经停在他们出来的地方。 兰亭暄微微瞪大眼睛。 谷勩 这不就是她第一次在梅里特风投的停车场,见到卫东言的时候,他开的车嘛! 卫东言给她拉开车门,示意她先上去。 兰亭暄心里有些小激动。 那天晚上,她还在担心自己蹭了这辆车, 把她卖都赔不起。 四五个月之后, 她居然有机会坐进去了。 兰亭暄上了车,一坐下,立马就感觉不一样了。 她以前觉得自己八千块的五菱宏光已经不错了,后来换了凌志,已经不能更好。 现在坐到劳斯莱斯里,她才明白,真正的豪车给人的享受是什么。 光是车座的感受,就能把她的凌志越野车甩出八条街! 兰亭暄微微叹了口气。 卫东言也在她旁边坐下,接着给司机说了个地址。 坐在前面的司机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里却在疯狂八卦脑补兰亭暄的身份,恨不得马上拿出手机,跟卫东言的保镖一起感慨,他们的老板,被海市财经杂志评为海市十大钻石单身汉第一的卫东言,终于开始勾搭女人了…… 他其实是见过兰亭暄的,可完全没有认出来。 卫东言的保镖这会儿在开卫东言之前开过来的那辆奔驰。 兰亭暄听着那地址,好像不是梅四海住的华檀宫殿。 卫东言好像明白她的疑惑,直接说:“梅家的葬礼在教堂举行。” 兰亭暄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很快,卫东言的劳斯莱斯库里南在海市的念恩堂前面停下来。 这是海市著名的哥特式教堂,高高的尖顶,随处可见的十字平面,还有瑰丽的花窗玻璃,显得神秘又哀婉。 做葬礼的场地确实很有氛围。 兰亭暄这才明白,卫东言为什么要给她买一顶带网格面纱的黑色贝雷帽。 跟这座哥特式大教堂实在是太配了。 卫东言先下车,然后向车里伸出手。 兰亭暄扶着他的手,缓缓下车。 她抬头,仰望教堂尖顶上的十字架,大半张脸都被网格面纱遮挡,只露出一张烈焰红唇。 卫东言弯着胳膊,兰亭暄很自然地把手放进他的臂弯。 两人都是一身黑色正装,就这样走进教堂。 里面用了大量的白色鲜花布置,大厅的另一端还放着一个刷过亮漆的柚木棺材,半敞着摆在那里。 梅瑾欢和王建材也都穿着黑色正装,站在那棺材旁边,跟一个牧师打扮的白种人说话。 兰亭暄好奇,低声问:“……难道梅家把梅四海的遗体都弄来了?” “西式葬礼,当然要当面瞻仰遗容……”卫东言眼底的讥讽一闪而逝。 两人一路走过去,跟人打着招呼。 教堂里的人很明显分成两部分人。 一部分是国内的,一部分是国外的。 国内的人都是海市金融圈的,国外主要是四大投行。 卫东言才回国一年,跟国内金融圈的人还没有跟国外投行的人熟悉。 因此他跟国内同行只是点点头,但却走到国外那些人身边寒暄。 那些人跟他曾经不是同事,就是对手,彼此都熟悉的很。 兰亭暄始终一言不发站在卫东言身边,像只高傲的花瓶。 不过两只耳朵却一直都竖着,听他们说话。 王建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跟国外这些投行的人很熟稔地聊天。 他转了一圈,才站到卫东言身边,很诚恳地说:“没想到卫总亲自来参加我岳父的葬礼,如果我岳父还活着,不知道有多高兴。” ------------ 第167章 没她吃不了饭(第一更) 卫东言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建材,并没接话。 兰亭暄挎着卫东言的胳膊,阴阳怪气地说:“这话说的……如果我们卫总参加的是王总的葬礼,王总会不会更高兴?” 王建材脸上火辣辣地,视线转向兰亭暄,皱眉说:“请问你是哪位?你认识我?” 兰亭暄一点都不急,冷冰冰地说:“这不是梅里特风投创始人梅四海的葬礼?” “是啊。” “你刚才不是自己说这是你岳父的葬礼?” “对啊。” “全海市金融圈的人都知道, 梅四海的女婿,就是梅里特风投现任首席执行总裁,叫王建材。” “呃……” “所以我叫你王总裁,有什么问题?虽然我不认识你,但这只是简单的推理,王总不用谢。” 兰亭暄抬手理理自己的帽子。 王建材讪笑着点点头, 依然狐疑看着她,琢磨自己从来不知道卫东言有这么亲密的女伴…… 正在想再问几句,安东尼来了。 他同样带着几个白人, 男男女女都有。 一看见卫东言,他就大步走过来,往他背上拍了一下,用英语说:“劳伦斯,你来得可真早!” 然后又朝兰亭暄弓腰说:“伊莎贝拉,我可以叫你贝拉吗?” 伊莎贝拉的英文全称是isabella,昵称可以叫做bella,也就是贝拉。 兰亭暄面无表情反对:“不行,我们没那么熟。” “哈哈哈哈!劳伦斯你这个私人助理可真有意思!”安东尼哈哈大笑,好像他不是来参加葬礼,只是来参加party一样。 王建材脸都黑了。 安东尼的笑声引起教堂里另一边外国人的注意,其中就有那个红发女人所在的一群人。 他们见状也走了过来,笑着打招呼, 也说:“这位伊莎贝拉女士脾气可真不小,今天中午在金恒那边的餐厅里,伊莎贝拉女士可是批评了我们一顿。” 卫东言这时才出声,他笑得一脸云淡风轻,低沉的嗓音有种出乎意料的温柔。 他看了兰亭暄一眼, 温和地摊了摊手,一脸宠溺地说:“伊莎贝拉是我的私人助理,你们知道的,我没有生活自理能力,平时所有事情都要听她的,你们可要小心点,得罪了她,我都没办法帮你们说好话。” 安东尼捶着卫东言的肩膀大笑:“不会吧?!劳伦斯!没了她,你还不能吃饭了吗?!” “虽然很荒谬,但事实如此。她一生气,我还真有可能没有饭吃。”卫东言两手插进裤兜,还耸了耸肩。 “你开什么玩笑!” “没有开玩笑。所以我奉劝你们对她好点,不然,上帝都帮不了你们。”卫东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惹来又一通哄堂大笑。 空气里顿时充满快活的空气。 连王建材都忍不住莞尔。 他本来对兰亭暄的身份还有点怀疑,但一看她跟卫东言的那些外国朋友和同行们都那么熟悉,他顿时打消了疑虑。 梅瑾欢在牧师那边听见这边越来越热闹, 不由皱了眉头, 让自己的秘书去找王建材。 王建材对卫东言躬身笑着说:“卫总, 招待不周,您请自便,我夫人那边有事叫我,我先过去了。” 卫东言也没说话,不过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王建材回到梅瑾欢身边,满脸的笑意立刻垮下来,没好气说:“我正跟卫总说话呢,你叫我干什么?” 不等梅瑾欢说话,王建材又讥讽道:“这是你父亲的葬礼,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操办的,我只是你身边的一个道具人而已,你还要我做什么?” 谷欀 梅瑾欢见王建材生气了,也觉得最近自己是太忽略他了。 定了定神,梅瑾欢柔声问:“我好像看见卫总带了个女人进来?还挺亲密的?” “嗯,那是他的私人助理。还挺宠着的……” “私人助理?从来没有听说过卫东言有私人助理……”梅瑾欢忍不住往兰亭暄站的地方看了几眼。 那女人个子很高,腰背挺得笔直,还戴着遮了半张脸的贝雷网纱帽,看不见她的长相。 王建材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说:“……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他在国外的相好,刚刚弄回国的。” “这你也知道?想不到你对卫总这么了解。”梅瑾欢意外地看着王建材。 王建材从西装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夹在手指间,说:“刚才我就在那儿站着,你请的国外那些投行的高管们,对卫东言和那女人都挺熟悉的,所以我推测是他在国外的相好。” 说完又补充说:“卫总今年也三十了吧?一个身体健康的三十岁男人,你还指望他从来没有过女人?——这年头,如果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没有女人,就肯定有男人了。” 话糙理不糙,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梅瑾欢哼了一声:“你们男人都是一丘之貉。” “呵呵,彼此彼此。”王建材抬手给梅瑾欢看手指间的烟,“我出去抽根烟,等仪式开始的时候叫我。” 他不等梅瑾欢回答,就自顾自转身出了教堂的门。 梅瑾欢抿了抿唇。 她的秘书在旁边小声说:“梅董,王总现在说话可跟以前不一样的了……” “嗯,我父亲死了,他没了紧箍咒呗。”梅瑾欢不以为然,“行了,你去统计一下,看看主要客人都到了吗?如果都到了,两点钟正式开始仪式。” 梅瑾欢的秘书带着人去清点人数。 兰亭暄也没闲着。 卫东言带她站到大厅一个角落,从这里,可以一眼看到走进来的都是哪些人。 她发现他们公司的高管还几乎都来了,唯一没来的就是段潇薇。 而段潇薇据说早就向梅瑾欢表示了哀悼,给她送了花篮。 那花篮现在就和别的花篮一起,摆在前面梅四海的棺材周围。 她悄声跟卫东言说:“这葬礼可真西式,连花圈都没有,只有花篮。” 卫东言不动声色:“这是一种姿势。我推测,梅里特风投的公司战略会有重大改动。”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不奇怪。”兰亭暄目光投向梅里特风投员工那边。 除了高管,也有一些普通员工出现,大部分都是投资部和市场推广部的。 兰亭暄故意好奇看着那边。 那边的员工也看向兰亭暄这边,但没有一个人认出来兰亭暄。 他们只是惊讶地发现,东安创投那个号称钻石单身汉的卫总,居然带着女伴出席这种场合! 如果不是葬礼场合,他们真要掏出手机猛拍然后发朋友圈了…… 梅瑾欢的秘书清点完人数,回头向梅瑾欢汇报。 梅瑾欢见人都来了,马上去教堂后面找牧师。 牧师的住处离教堂这边隔着一个小小的花园。 可她刚一出去,就看见一个胡子拉碴,头发脏的打结的男人,正拉着王建材嚷嚷说:“你给不给钱!你不给我就去自首!”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又不认识你!给什么给!”王建材一脸恼怒。 那人大声说:“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你是梅四海的女婿!梅四海雇我干脏活儿不给钱,就得你给!” ------------ 第168章 主动送上门了(第二更) “你都说了是我岳父雇的你!你找他去啊!”王建材一把推开那男人,转身往教堂走。 那男人长得并不高大,中等身材,只是从脏兮兮的袖子里露出肌肉虬结的胳膊,一看就是个经常做体力活的人。 梅瑾欢皱了皱眉,正想叫人把这人赶出去,就听见那人怒道:“不给钱是吧?!我就到网上爆料了!梅四海这个老东西……” “住口!”梅瑾欢这时才出声制止。 王建材抬头看见梅瑾欢, 马上指着她转身对那男人说:“这是梅四海的独生女儿,如果梅四海真的欠你的,你找她比找我强。” 那人马上冲梅瑾欢这边跑过来。 梅瑾欢后退一步,沉下脸对王建材说:“……你今天怎么回事?这种人怎么能进来的?” “我怎么知道?我都说了,你这个葬礼,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人操持的,我又没插手,我怎么知道这人是怎么进来的?”王建材翻了个白眼, 把抽剩下的烟头直接扔到小花园的花坛里。 说话间, 那人已经跑到梅瑾欢面前,上下打量她几眼,问王建材说:“王总,你没阴我?这个女人真的是梅四海的独生女儿?!” “这还能有假?她就是我妻子梅瑾欢。”王建材不耐烦地说,“有事你找她就行。” 梅瑾欢心里有些不安。 而且这个时候,她还有个葬礼要办,只好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和颜悦色说:“您好,我是梅瑾欢,今天是我父亲梅四海的葬礼,我现在不方便说话。等葬礼结束了,我们再找个地方好好谈一谈。” 那男人接过名片,仔细看上面的信息。 这时梅瑾欢的人来了, 他们二话不说, 架起这个男人,就把他往外拖。 这男人大声说:“我今天给梅夫人面子!你们别推我啊!我自己会走!” 那几个把他架出去的人着急回去复命, 一把从他手里抢过名片, 将他推出教堂的大门。 这男人摔在教堂门口的人行道上。 他恨恨地爬起来, 朝地上吐口唾沫:“想阴我?没门儿!” …… 教堂里,梅四海的葬礼终于如期举行。 程序都按照国外葬礼的仪式进行的。 先是牧师念一段宗教悼词,然后主持人上来介绍梅四海的生平事迹,再就是梅四海以前在国外的同学,还有投资人站起来说对他的印象。 虽然梅四海之前在网上闹出那么多的丑闻,但现在他已经死了,又是他家人办的葬礼,没有人那么没眼色,去揭梅四海的老底。 就在大家都说了一遍,开始瞻仰遗容的时候,突然,教堂的大门被人砰地一下推开,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冲了进来。 梅瑾欢和王建材并肩站在一起,正在接受大家的安慰和悼念。 听见前面的异动,两人一起抬头。 梅瑾欢咦了一声:“……这不是刚才要钱的男人吗?” 就是那个刚才闯到教堂的小花园里,先朝王建材,后朝梅瑾欢要钱的男人。 梅瑾欢心里升起隐隐的不安。 王建材却嗤笑一声:“……你的手下不是把他扔出去了吗?看来他不是很满意啊……” 梅瑾欢紧抿着唇,朝自己请的安保人员看过去。 谷繥 那几个人身手还挺敏捷的,不用梅瑾欢吩咐, 已经迅速朝那个闯进来的男人围了过去。 那男人看见这样几个人高马大保镖一样的人围过来, 顿时慌了,大声叫道:“梅夫人!梅瑾欢!你不能过河拆桥啊!你爸爸雇我干脏活儿!干完不给钱啊!你们是有钱人,不在乎那三瓜俩枣,可我家里等米下锅啊!” 梅瑾欢脸都红了,厉声说:“你们怎么做安保的?!赶紧给我把他赶出去!” “梅瑾欢!刚才在后边儿你还说要跟我好好谈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这男人身手也很不错。 虽然几个保镖壮汉围堵他,他却如同一尾泥鳅,在人群中灵活地钻来钻去。 梅瑾欢又气又急,可又怕得罪她从国外请来的贵客,因此也不敢让保镖们放开手脚。 那人察觉到梅瑾欢的意图,就更胆大了,竟往外国人那边跑。 卫东言和兰亭暄恰好跟安东尼他们一群人站在一起。 这人跑过来,安东尼他们纷纷让开。 卫东言和兰亭暄对视一眼,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他揽着兰亭暄,不动声色往旁边让了一步,正好挡在那男人的去路上。 当那个男人故意从他们这边蹭过的时候,那家伙的膝盖突然一软,好像有人从后面踹了他一脚。 他都没能转身看是谁使得绊子,直接吧嗒一声摔倒在地上。 慌乱中,兰亭暄好像站不稳的样子,踉跄了几步,那细细的高跟鞋鞋跟恰好踩在那摔倒男人的手指上,同时身子一歪,好像崴到脚了。 但是她那一踩可不得了。 俗话说十指连心,被高跟鞋踩到手指可不是一般的痛。 那人杀猪般嚎叫起来。 卫东言一个箭步扶住兰亭暄,冷着脸飞起一脚,直接把那男人踹飞。 那男人只觉得自己的脾脏都要破了,疼的在地上翻滚着,叫都叫不出来了。 前面的人纷纷让开,他一路滚到梅瑾欢和王建材脚下。 卫东言还不罢休的样子,半扶半抱着兰亭暄来到梅瑾欢和王建材面前,怒道:“梅董,我看在老梅董面子上,暂时不追究。不过我要带我的私人助理去医院验伤。这个伤了我私人助理的男人,还希望你们帮我好好看管。如果伤势严重,我会报警。” 那人一听报警,居然都顾不得疼了,不要命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外跑。 “现在想跑,晚了。”卫东言朝人群中看了一眼,他的司机迅速上前,从后面一拳打晕了那个男人。 梅瑾欢和王建材面面相觑,忙上前说:“卫总,都是误会……请把他交给我们,我们一定给你的助理一个交代!” “不用了,求人得仁。他敢伤人,那就要面对法律的惩罚。”卫东言朝自己的司机看过去,沉声说:“报警。” 他的司机马上拿出电话,打给了附近的派出所。 没多久,派出所里派了人过来,就这样把他给带走了。 而葬礼上的这一幕,也被人悄悄拍下来,发到了网上。 等楚鸿飞被那个派出所叫过去,跟他说他们抓到一个跟他受理的案子有关的嫌疑犯,这段视频已经再次引爆了网络。 大家纷纷猜测,这个男人说的“脏活儿”,到底是什么活儿,有多脏。 ------------ 第169章 一次性耗材(第一更) 楚鸿飞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市中心的派出所,大大咧咧拉着一个民警问:“……小李,怎么回事啊?怎么我的案子的嫌疑犯,跑你们这儿来了?你们怎么知道他跟我的案子有关?是哪个案子啊?” 小李见他完全不在状况,也只得仔细跟他解释。 “是这么回事,我们辖区有家教堂,今天有人举行葬礼, 就是给那个前一阵上热搜的梅四海举行葬礼。” “结果葬礼上来了一个男人,大叫着让梅四海的女儿女婿付钱,说是梅四海雇他做脏活儿。” “本来据说大家都当他是疯子,只把他赶出去了事。” “可他不知道怎么搞的,又自己冲回来了,在梅家举行仪式的时候继续大吵大闹,还把一位女宾客给弄伤了。因此宾客就报警了。” “我们当然出警啊,把他逮回来之后, 照例检查他的身份, 你猜怎么着,先就查出他本来就是个逃犯!” “除了你这里的案子,他在别的城市也都有命案!” 楚鸿飞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还是连环杀人案?!” “……不是,我觉得叫他职业杀手更合适。” “切,现代社会哪有职业杀手?——不过是一次性耗材罢了……”楚鸿飞嘟哝着,跟小李来到审讯室门口。 屋里那男人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楚鸿飞歪着脑袋打量他,怎么看,也看不出来这是个“职业杀手”。 他和小李走进去,继续审讯。 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张从那个男人手机里打印出来的照片。 楚鸿飞一看眼睛都直了。 “这是真照片?!不是后期制作ps过的?!”楚鸿飞抓起最前面的一张,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是真照片,我亲自看着从他手机里导出来打印的。不过他的手机是不是拍摄这些照片的手机,还需要上级技术部门做出技术鉴定。” 到底是这支手机拍摄的第一手照片,还是别人拍好后传给这支手机的,是完全可以技术检验出来的。 楚鸿飞立即拍桌子:“我要求把他带去我的辖区审讯,然后申请逮捕证!” 从那男人手机里打印出来的照片,都是胡大志死亡现场的照片, 而且看时间,比警方到现场的时间早多了。 应该就是作案之后马上拍下的照片。 楚鸿飞拿着这些照片问那个男人:“……你说说看,杀了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把这些照片存在手机里?你是缺心眼啊,还是丧心病狂?” 那人到了这个时候,居然也不挣扎了,坐正了说:“没有这些东西,我怎么找客户收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懂不懂?” “你还真是职业杀手?”楚鸿飞古怪地看着他。 “你爷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称‘道上飞’的你章爷!”那人拍着胸脯,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楚鸿飞扯了扯嘴角:“就你这水平也敢说职业?我看你不过是滥竽充数的小贼而已!——行了,先跟我回去,我要再审审!” …… 楚鸿飞把这人带回自己辖区的派出所。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他都用来审讯这个突然抓到的男人。 可是不管他怎么审,这个男人都一口咬定,是梅四海出钱,让他弄死胡大志。 “真的是梅四海出钱请你?证据呢?” “在我手机里, 还有他给了我五万的头期款。说好事成之后,再给我四十五万。” 谷塧 “可是胡大志已经死了三四个月了, 你怎么现在才来要钱?” “我一直在要!梅四海却一直找各种借口不给我!直到最近我发现他突然死了, 再不要钱,就要不到了!所以我才趁他们葬礼的时候进去要钱!” 那男人的样子十分悲愤,“谁知道那些吃饱了撑的有钱人,崴一下脚也要报警!” 不然他才不会自投罗网! 楚鸿飞让人去查他的银行账号,还真的查到去年十一月底,梅四海从自己的账号给他打了五万块钱过去。 上面的备注只有两个字:定金。 楚鸿飞知道希望不大,但还是问:“那你们签合同了吗?” “警察同志,你以为是做正当生意啊?还签合同……签生死状你要不要?!”那男人瞪着眼睛鄙视楚鸿飞。 “你继续说,你拿了钱以后,是怎么作案的。” “时间都是梅四海选的。他让我先过来等着,说他还有话要跟那个死鬼说。第二天说没有谈拢,让我按照原计划行事。” “我让他给我准备时间,他说障碍都扫清了,还向我保证,说梅里特风投的监控到时候会没电,不会工作的监控才是好监控。” “到了说好的时间,他开着他新买的奔驰迈巴赫,和我一起来到高新技术园区,停在一家没有装监控的公司楼下。” “他告诉我可以上去的时间,我脚上套着塑料袋,从高管电梯上去,就藏在电梯里。” “那天的时机其实也不算好,我去了,才发现居然有三个大男人在胡大志的办公室跟他说话。” “我等了一下午,天都黑了,那几个人才告辞离开。” “为了怕他们走高管电梯,我只好临时弄坏了高管电梯。” “他们从外面根本打不开门,只能走员工电梯。” “我等他们从员工电梯走之后,他才高管电梯那边出来,叩开那个代理投资总监办公室的门。” “他还以为我是别人,一开门就说x总,我没理他,直接用绳子套住他的脖子,把他踹到在地,拖着进了里面的洗手间。” “等进去之后,我发现他居然已经被勒死了……细皮嫩肉的,真不经勒!” 楚鸿飞聚精会神听着这人说话,再也没有说话。 审讯结束之后,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思考这人供词的可信性。 常纯跟着进来问道:“头儿,怎么样?确定是他吗?” 楚鸿飞分析道:“大致来说,细节都对的上。” “比如说,监控确实没电了,没有拍到他出现的画面。” “梅四海那辆奔驰迈巴赫,确实停在没有监控的那家公司停车场。” “还有,高管电梯突然坏掉,也是这个人临时起意,因为不想被卫总他们撞见。” “另外,胡大志确实死于颈部窒息而死,咽喉处有明显勒痕。” 常纯看了看楚鸿飞的脸色,好奇问:“这不结了吗?头儿还不满意?” “我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楚鸿飞充满困惑地说:“按照他说的这种作案方式,你觉得现场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吗?” 常纯恍然大悟,拍手说:“难怪!我们可是把胡大志的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连地毯都拆下来检验了,没有看见任何拖拽的痕迹。” 楚鸿飞点点头:“这人说他脚上套着塑料袋,姑且不说这种电影桥段是不是能够成功不留脚印,光是他说的,把胡大志从门口拽到洗手间,这一连串的行动,胡大志本人肯定会在地毯上留下痕迹,可事实是,地毯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 第170章 超出认知(第二更) 如果说胡大志真的是被这人用他说的方法杀死,那地毯上肯定会留有胡大志的很多生物特征,比如头发、皮屑、纺织物,甚至还有血迹。 可地毯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只有正常的脚印。 而且脚印检验显示,胡大志是自己走到洗手间去的。 可按照这个人的口供,胡大志是被他勒住了, 在地上拖到洗手间。 这个区别太明显了。 所以虽然这人有那么多的物证,还有口供,证明他杀了胡大志,楚鸿飞还是难以结案。 他向上级申请了逮捕证,把这人当成是目前的第一嫌疑犯暂时关押。 他暂时没有送材料到检察院准备起诉,只是等待最后一项测定结果。 按照这个人所说,他亲手用绳子勒死了胡大志。 那根绳子上肯定留有他的生物印记,可以测出dna。 楚鸿飞认为这个人是撒谎,不知道从哪里被人找来顶罪,或者栽赃梅四海的。 可是一天之后,警方的检验结果出来了。 “什么?!居然那根绳子上真的有这个人的dna?!” 楚鸿飞惊讶得从座椅上一跃而起,冲到常纯身边,从她手里抢过那份检验报告。 “对啊,我也很震惊。可这份检验报告,有来自最好机构的背书,不可能有错的。您看这边……”常纯指着一段检验结果说:“这里说,这个人在绳子上留下大量的皮屑和血迹,说明他真的曾经用手勒过这条绳子。这里还说,为了保险起见,可以让上级有关法医部门再次检验胡大志颈部皮肤,看看能不能有新发现。” 之前的检验,是由他们派出所的法医做的。 再上一级部门, 技术更加雄厚,人手也更充足。 楚鸿飞当然是接受建议。 把胡大志的遗体送到上级法医部门,让更高级别的法医进行检验。 这一次, 上级法医部门用了五天时间, 从胡大志颈部皮肤处检测到一些非常细小的, 不属于胡大志的皮肤组织。 经过他们的测试,证明这些皮肤组织属于他们刚刚抓到的这个“职业杀手”。 这个证据,是最直接的物证,证明胡大志的死,跟这个人有直接联系。 …… 楚鸿飞拿着两份检验报告再次坐到审讯室里,看着那个缩在墙角发呆的猥琐男人。 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侮辱,可能也是“职业杀手”这个词最名不副实的一次。 可是证据确凿,他不能因为一些怀疑的细枝末节,就否认这个人是凶手的可能。 他抬起头,非常严肃地说:“章通,我再问你一次,到底是谁指使你陷害梅四海,并且杀死胡大志的?” 章通嗤笑一声,用手捋捋自己的乱发,懒洋洋地说:“我说了是梅四海那个老头子指使的,你们怎么就是不信呢?……怎么着?想让我诬告谁?行,你说个名字,我就说是那人指使我干的, 行不?” 楚鸿飞被他噎得面红耳赤。 他怒视着章通,手指骨节咔咔作响,恨不得痛揍这只癞皮狗一顿。 可是他不能。 他一动手,就是“屈打成招”,会有严重后果。 楚鸿飞深吸几口气,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直起身子,严肃说:“既然有口供,也有物证,我们可以正式起诉你。” “不能只起诉我啊!我跟那个代理投资总监根本不熟,你怎么不起诉梅四海?不能因为他死了,就撤销他的谋杀罪吧?”章通硬是咬着梅四海不放。 谷晔 楚鸿飞纳闷说:“你跟梅四海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一定要拖他下水?” “我跟他仇大着呢!”章通恼火说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知道不?!他欠我钱不还,我拼着坐牢,也要让他身败名裂!” 楚鸿飞只觉得这个人不可理喻。 他阖上卷宗,走出审讯室。 很快,他们整理好材料,交到检察院。 检察院审核之后,正式向法庭提起公诉。 这个案件开庭之后,重新成了热搜的新宠。 因为杀人嫌疑犯章通,居然在法庭上做自我辩护,号称他是受梅四海委托杀害胡大志,可是警方却把罪名都摁在他头上,对梅四海只字不提,是不是警方包庇有钱人! 还说自己只收到五万定金,梅四海答应的另外四十五万根本不见踪影。 既然梅四海不仁,就别怪他不义! 他在法庭上说得头头是道,把他在派出所被审讯的时候说的证据又重新说了一遍。 按照法律,买凶杀人的案子,是按照共同犯罪处理。 买凶者属于教唆犯,负有主要刑事责任,一般会是直接死刑。 章通作为被教唆的罪犯,可以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或者死刑。 但只要不是社会影响非常恶劣的案子,被教唆的那一方,一般不会判死刑,甚至连无期可能都不会判。 章通就是咬死了这一点,坚称自己是被梅四海买通的“职业杀手”。 不过因为他还有好几起凶杀案在身,所以就算胡大志这个案子他不会判死刑,加上另外几个凶杀案,他还是逃不过死刑的。 当然,另外的案子是另外的案子,不能混为一谈。 章通的律师也表示,警方不能因为他的当事人另外有案子,就把所有责任推到他头上。 网上舆论也是来势汹汹。 再加上梅四海之前那一轮“少女陪床”的热搜已经让大家倒足胃口,大家都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他。 可舆论是舆论,要倒逼司法,还欠点火候。 最后给梅四海的棺材敲上最后一个铁钉,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的人,居然是他女婿王建材。 他在最后一次法庭审讯中出庭作证,说:“我岳父曾经让我给章通的银行账号转四十五万,但是我没转。我知道章通不是好人,不想助纣为虐。” 法官问他有什么证据证明他说的话。 他居然拿出了一段视频。 正是梅四海跟他的一段谈话。 看视频时间,就在胡大志被害之后的一星期内。 梅四海看上去很是仙风道骨,但说话的样子却很冷酷。 视频上,他坐在华檀宫殿别墅的枯山水庭院里,面前摆着一套古朴的茶具。 他一边给自己筛茶,一边冷冷地说:“章通的事情做完了,你给他的账号转四十五万。我下午把钱打到你的银行账号。” 王建材在视频里非常谦恭的样子,跪坐在梅四海面前给他照顾红泥小火炉。 他低声问:“岳父,章通那种人是亡命之徒,您为什么要跟他打交道?” “我做事,还要向你报备?” 就这两句话,然后视频就没了。 ------------ 第171章 主语错了(第一更) 梅瑾欢也在法庭上。 当王建材作为最后一个证人一出来,她整个人都僵硬了。 听着王建材在法庭上滔滔不绝,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直到看见视频,她才霍然起身,怒视着王建材,咬牙切齿说:“王建材,你那天说你不认识这个人!你的戏演的真好啊!” 她说的是那天在教堂小花园里, 章通闯进来要钱,王建材口口声声他不认识章通。 王建材淡淡一笑,风度翩翩地说:“我是不认识他。我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头。单方面知道有他这么个人,不能叫认识。” “所以那天你早就知道章通会来要钱!” “我可没想到他会真的跑出来要钱,毕竟帮人杀人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好事,但我低估了他的弱智程度。”王建材耸了耸肩, 回身看向法官。 法官默默看着这夫妻俩当庭撕破脸,然后才说:“请安静,法庭上不得喧哗。” 然后看着王建材,再一次问:“王建材,你确信梅四海说的‘章通’,就是法庭上这个章通?” “就是他。我确实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我开始还不知道我岳父找他帮忙,后来胡大志死了,岳父让我给他转钱,我才清楚这件事。” “那你知道你岳父买凶杀人,为什么隐瞒不报?” 王建材叹口气,低头说:“……我不敢,我担心我要举报了,下一个没命的就是我。” “王建材!你血口喷人!”梅瑾欢实在忍不住了,冲出去要打王建材。 但很快,她就被两个女法警制住,带离了法庭。 王建材苦笑:“您现在看见了吧?我是赘婿,是上门女婿。虽然我女儿跟着我姓, 但其实我在这个家一点地位都没有。” “那你是因为报复心理, 所以故意指证, 或者诬告你的岳父?” “当然不是。我是胆小,惜命,但我没想过要报复什么。再说我虽然在家里没有地位,但他们给了我在别处得不到的资源。我不是个恩将仇报的人,我感激岳父和我妻子对我的好,可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能继续为他隐瞒下去。” “为什么?” “……我岳父不仅买凶杀人,而且他还祸害了很多女孩。我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就一直在心里斗争。我害怕他,但我更受不了良心的指责。现在他死了,我可以把他做过的坏事公之于众,不用担心他会要我的命。” “你们可以说我这种做法是虚伪,是懦夫,但对于我来说,能让我的心恢复平静,良心不再不安。” 王建材坦言自己的懦弱和虚伪,反倒让他的证词更加可信。 再加上他进一步提供的有关物证,终于让法庭相信,梅四海确实是做得出买凶杀人这种行为的人。 一个星期后, 法庭宣判,胡大志谋杀案, 梅四海是主谋,教唆章通行凶,确定有罪。但因为当事人已经死亡,所以没有任何刑事处罚。 而章通则暂时被收押,他身上还有好几起命案,要合并后共同审理。 鉴于案情的严重性,不管怎么审理,他肯定是死路一条。 可章通却不怎么在乎。 被人从法庭上带走的时候,还在大叫“梅瑾欢!王建材!还钱!你爹欠我四十五万!不还钱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最后这句叫喊被人放到了网上,又引起一番热议。 …… 梅里特风投公司的人这一阵子别提多郁闷了。 前创始人死了之后还闹出这么多风波,特别是王建材,作为公司的首席执行总裁,还实锤了他老丈人那些见不得人的“花花事”。 谷骘 兰亭暄这些天上班,都没怎么待在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坐到走廊另一边的大堂格子间工位里,一边帮基金经理做即时数据分析,一边竖着耳朵听八卦。 “你们说,王总会不会跟梅董离婚啊?” “你这句话主语就错了,你应该问,梅董会不会跟王总离婚!” “要我肯定离……撇开事实不说,老梅董可是她亲爹!被自己的丈夫诋毁自己亲爹的名誉,还能做夫妻吗?!” “可一夜夫妻百日恩,再说他们还有孩子呢……” “去去去!你这是从哪里的酸菜坛子里爬出来的老古董!腌得都出汁子了吧!狗屁的一夜夫妻百日恩!现代社会了!不是被男人抓一下胳膊就要浸猪笼了!” “就是!王依依都多大了,还在乎这个?——我赌一百块钱,他们肯定离婚!” “真的要赌?我也押!” 大家说着说着,又拐到赌博上去了。 投资部和金融分析部两个部门的普通员工纷纷下注,投资部一个主管悄悄做了庄家。 他抬头发现兰亭暄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看着他,忙结结巴巴说:“兰经理,我们就是好玩儿……好玩儿而已!” 兰亭暄瞥了一眼他记账的那个excel表格,上面的金额已经五位数了。 果然是风投公司的员工,只有两个部门的少部分人下注,钱数就上万了。 兰亭暄当没看见,清冷地说:“要吃午饭了,大家正好休息一下。” “对对对!这是午饭时间!”那主管如蒙大赦,悄悄松了口气。 这么说,兰亭暄应该是不会管他们这些事的。 兰亭暄拿了咖啡杯去茶水间做咖啡。 乔娅不在这里,她连出去吃饭都懒得去了。 中午一般就是再喝杯卡布奇诺,多加奶,再吃个水果,就算是一餐了。 进了茶水间,能听到的八卦更多了。 兰亭暄驻足倾听,却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到八年多前的那个案子。 都已经谈到胡大志这个位置都死两个人了,却没人联系到八年前沈安承的“自杀案”。 兰亭暄不无失望地离开。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拿了一个苹果,边走边吃,来到电梯门口。 她不打算去餐馆区吃饭,但是打算趁中午午饭时间出去逛逛,透透气。 五月份了,海市的五月天气晴好,阳光灿烂,但一点都不热,只让人觉得温暖。 田馨打了电话过来,兰亭暄戴上蓝牙耳麦跟她通话。 “阿暄,我还是想不通,你说王建材锤他已经去世的老丈人图什么啊?我可不信他是什么良心发现!” 兰亭暄也点头,轻声说:“我也不信。如果他真的良心发现,就该说说八年多前,我父亲是怎么‘自杀’的……” 田馨听到这里,迟疑说:“阿暄,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爸爸真的是自杀?” 兰亭暄摇头:“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说?” 田馨快言快语:“你看他们都撕成那样,却还是没有提到八年前的案子,会不会那个案子真的没有问题呢?” ------------ 第172章 理智和感情(第二更) 兰亭暄迅速停下脚步,毫不犹豫反驳说:“他们没有提,有三个可能。第一个可能,关系重大,比胡大志的谋杀案还要大,所以没人敢提。第二个可能,他们确实不知情, 所以没有人提。第三,才是你说的,可能我父亲的自杀没有问题。” 她顿了顿,坚持说:“我有八成相信是第一个可能,两成相信是第二个可能。” 田馨叹息一声,也没有跟兰亭暄争执。 她知道两人站的位置不一样。 兰亭暄为人子女,自然相信自己的父亲是蒙冤而死, 这是人之常情。 而田馨作为律师, 还是更讲证据。 当然, 作为兰亭暄的最好闺蜜,她就算理智上站证据,但感情上,还是坚定地站兰亭暄。 …… 从外面回到办公室,觉得屋里都有点冷飕飕的。 外面的阳光太灿烂了。 兰亭暄坐回办公桌后面,聚精会神开始工作。 这阵子梅里特风投在网上沸沸扬扬,风评被害。 可他们的投资部最近在各大二级证券市场却赚的盆满钵满。 兰亭暄负责的即时数据分析,跟几个基金经理的操盘配合,取得非常好的效果。 眼看第二季度刚过了一半,他们的盈利已经超过上个季度一倍了! 这不仅意味着公司赚了钱,他们的客户赚了钱,而且他们自己也赚了钱。 因为投资部参与直接投资的这些人手,都要参与盈利分红的。 基金经理占大头吃肉,下面的喽啰跟着他们喝汤。 而兰亭暄已经正式成为投资部最好的即时数据支持, 四大天王们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要争夺兰亭暄的时间。 因为每天证券市场的热点不同,四个基金经理负责不同方向,所以他们没法在前一天预定第二天的时间和项目。 只能从每天开票前的证券市场资金流动来预测今天的热点。 而这方面,也是兰亭暄的分析最为出色。 四月份整个月, 二十一个交易日,她有二十天预测的是完全准确。 只有一天预测偏了,但不是她的技术原因,而是那天到了中午,突然出了一个突发事件。 那天,一向做海外私募投资的东安创投,突然宣布他们要针对国内的证券市场进行投资,重点放在高科技算法分析和人工智能方面。 他们一宣布,这两个板块的公司股票立刻涨停。 兰亭暄那天早上预测的是医疗股会是当天的热点。 她的预测在上午还是成立的,但到了中午,五分钟内,被高科技板块截了胡。 虽然兰亭暄马上调整方向,向基金经理们发出热点转移的警告,而且医疗股还是赚了钱的,只不过涨幅跟高科技股票相比,还是差一点点。 这一天的失误,其实并不叫失误。 这是证券市场上一个小型的“黑天鹅事件”,属于不可抗力。 对于梅里特风投来说,这种性质的失误,都不会记入业绩考核。 可兰亭暄还是觉得遗憾。 她总觉得这种事件, 应该还是能从开盘前的资金流向里看出端倪的。 她不信卫东言的东安创投完全没有在证券市场布局,就贸然宣布他们的收购计划。 按照常理,一般投资公司都是先买进自己看好的股票,然后才会开始宣传自己买进的公司。 这样可以再吸引进来一批散户买家,进一步推高股价。 谷斖 所以肯定早就有资金流动,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而已。 兰亭暄这些天,就在致力于从历史数据中寻找这些蛛丝马迹。 历史数据分析和即时数据分析一样,都是很重要的。 就像人的两条腿,少一条腿都不行,会成为跛子。 兰亭暄下午一般都在分析历史数据,跟自己的即时数据分析做对比,查缺补漏。 今天她一口气工作到下午四点,终于告一段落,打算休息一下,就准备下班回家。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了。 公司的内线电话都有姓名和职称显示。 兰亭暄瞥了一眼,居然是首席执行总裁王建材的号码。 她诧异地盯着电话看了一会儿,才接起话筒,说了声:“您好,我是兰亭暄。” 对面的王建材愣了一下,才笑着说:“是兰亭暄经理吧?我是王建材,你能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吗?” 兰亭暄心想,我能说不吗? 她在心里翻个白眼,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说:“好的,我马上过来。” 兰亭暄来到王建材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是重新装修过的,就是胡大志被害的那间办公室,也是她生父沈安承曾经的办公室。 这也是兰亭暄三年来第一次走进这间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重新装修成里外两个房间,用半面黑色玻璃墙做隔断,显得很有格调。 王建材的办公室在里间,外面也是一个小起居室加会议室。 沙发的位置只要调整一下,就能容纳一二十人在一起开会。 王建材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端端正正坐在外间的沙发上。 看见兰亭暄进来,他笑着朝她招手,让她坐下。 兰亭暄用手扶了扶自己的大黑框眼镜,作出腼腆不安的样子,小心翼翼在王建材面前坐下。 王建材看见她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笑得更加和蔼可亲,说:“兰亭暄是吧?我刚刚看到会计部门送来上个月的报表,也看见了你们投资部的业绩和预估分红。兰经理,我要向你祝贺,你光是上个月积攒的盈利分红,就快七位数了!” 梅里特风投投资部的盈利分红是每个月记账,一个季度一发。 兰亭暄今年第一个季度的分红,一共是六十多万。 没想到第二个季度的第一个月,居然就接近七位数! 已经大大超过第一个季度整个季度的盈利分红了。 兰亭暄也挺高兴,这都是真金白银啊…… 她的加班还有这种副作用,也不枉她三年来起早摸黑,活得像只任劳任怨的骆驼。 她微微抬头,一脸感激地说:“谢谢王总夸赞,我会继续努力的!” 然后局促地搓搓手,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王建材看着她,笑容越发扩大,幽默地说:“还是段副总有眼光。她慧眼识英才,看好你,特意提拔你,她真是没有看错人!早知道,我就要跟她抢一抢了……” “王总谬赞了。”兰亭暄忙站起来,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是段副总给我机会,也是公司给我机会……” 兰亭暄刚想继续表忠心,顺便套套话,有人突然闯了进来。 “王建材,我代表董事会解除跟你的雇佣合同,你现在可以走了。保安马上会上来,护送你出楼。”梅瑾欢的声音在兰亭暄背后响起来。 她讶然回头,看见是梅瑾欢带着两个保镖从门口走进来。 ------------ 第173章 狐假虎威(第一更) 梅瑾欢穿着一身黑色职业正装,样式低调典雅,一看就是大牌定制的那种,不然成衣的牌子再好,也穿不出这样合体的风格。 兰亭暄的目光飞快地从梅瑾欢身上掠过,不动声色往旁边让了一步。 梅瑾欢拎着自己的爱马仕凯莉包,戴着普拉达的墨镜, 气势十足地站在门口。 她下颌微扬,完全没有看兰亭暄。 梅瑾欢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戴着墨镜的男人,身材高大健壮,虽然也穿着西装,但是西装被他们撑的鼓鼓囊囊,一看就是非常有肌肉的那种打手。 随着梅瑾欢的说话, 这两人上前一步,来到王建材面前, 说:“王建材, 你是自己离开,还是我们送你离开?” 王建材笑眯眯地站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地说:“这是做什么?瑾欢,有话我们回去慢慢说,何必来公司吵架给别人看笑话?”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兰亭暄一眼,说:“这位兰经理,是我们公司上个月的分红冠军,比投资部的四大天王都要高,你说是不是很厉害?” 梅瑾欢这才扫了兰亭暄一眼,不过很快移开视线。 兰亭暄在她眼里,实在是太其貌不扬了。 一看就是那种只知道埋头死工作,不会变通的人。 这种人再努力,也不过赚点辛苦钱。 梅瑾欢丝毫没有在意。 没想到王建材又笑嘻嘻地说:“瑾欢, 你别只敬衣冠不敬人。在这方面,段副总比你强多了。你知道段副总花了多少力气,才把兰经理揽入她的麾下吗?” 梅瑾欢皱了皱眉头:“王建材,你别说废话了。赶紧收拾东西走人,我叫的保安马上就上来了。” 兰亭暄其实挺想留在这里现场看热闹的。 可王建材几次三番点她的名, 她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就是不识抬举了。 她只好讪笑着说:“王总过奖了,我就是运气好而已。两位慢慢聊,我先走了。” 梅瑾欢冷着脸,根本不搭理她。 没想到王建材居然朝她抬抬手,说:“兰经理,帮我问薛副部好。以后有空请他饮茶。” 薛副部? 兰亭暄要凝神想一想,才想起来是那个银保监大佬,就是她继父兰宏星上次故意带来梅里特风投,要给她撑腰的那位朋友。 天知道,自从兰宏星回去了,她可一次都没去找过那个“银保监大佬”。 但现在,她也得狐假虎威一把。 兰亭暄淡笑着说:“好的,我会转告薛叔。” 梅瑾欢的视线这才在兰亭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她的语气缓和许多,对兰亭暄说:“兰经理是吧?我以后要来公司上班了,有空来我办公室说话。” 她朝她点点头,就是要她退场的意思。 兰亭暄只好转身离开,可她也不想走那么快,因此一直磨磨蹭蹭地小步往外挪。 就在她刚要走出王建材办公室大门的时候, 听见王建材声音冷下来,对梅瑾欢说:“瑾欢,你是真的铁了心要跟我做对?” “呵呵,王建材,这能叫做对?我父亲都死了,你还不忘在法庭上污蔑他。这种人,你还指望我继续把你留在公司做你的首席执行总裁?”梅瑾欢从爱马仕凯莉包里拿出了一份离婚申请,“还有这个,签字吧,离婚。” 王建材弯下腰,从咖啡桌上拿起那份离婚申请,随便翻了翻,然后啪嗒一声,扔到墙角的垃圾桶。 谷杣 他两手拍了拍,像是要拍掉什么脏东西,淡声说:“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他冷冷看着梅瑾欢,一字一句地说:“梅瑾欢,你凭什么在我缺席的时候召开股东大会?!你以为你还是公司最大的股东吗?!” 梅瑾欢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王建材,你还是这么能虚张声势……我不是公司的最大股东,难道你是?” 王建材走回自己的里间办公室,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转身出来,啪地一声拍在梅瑾欢身上,说:“我看你是在家里做贵妇做了这些年,整个人都做糊涂了!” 梅瑾欢确实也没料到王建材居然能这么嚣张。 她气急反笑,看也不看那份文件,飞快用胳膊一挡,那份文件被她拍飞,恰好落在站在旁边还没离开的兰亭暄身上。 兰亭暄下意识抓住那份文件,迅速扫了一眼文件内容。 文件的第一页只有文件名,叫《梅里特风投股份激励计划》。 文件下面的日期,居然是八年多前! 兰亭暄对那一年的日期实在太敏感了,立刻发现,就是她父亲“自杀”后的一星期! 她实在忍不住,翻开这份文件看了起来。 王建材这时发现兰亭暄在看文件,他也没有阻止,只是笑着说:“梅瑾欢,你看,你弃若敝履的东西,别人可是很识货哦!” 兰亭暄嘴角抽了抽,打算不看了,正想阖上还给梅瑾欢或者王建材。 没想到王建材又说:“兰经理,你可以看,看完跟你们的梅董讲讲重点。她这些年在家里养尊处优,早就忘了谨慎两个字怎么写了。” 兰亭暄做出不知所措的样子,飞快地看了看王建材,又偷喵梅瑾欢一眼,把个见风使舵的小职员形象演得活灵活现。 梅瑾欢哼了一声,“兰经理,既然你们的大老板发话了,你就照做呗,我倒要看看,这份文件,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有你们职场精英才能看出来!” 她把“精英”两个字说得重重的,明显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她也真没把这里的任何人,任何东西放在眼里。 股份制公司,股票最大。 谁的股票最多,谁的话语权最大。 她手上的股票是继承梅四海的,现在由于梅四海的死亡,已经完全属于她,她才不担心有别的东西可以动摇她对梅里特风投的控制权。 只要她控股梅里特风投,王建材就翻不起浪花。 可就在她笃定不会有事的时候,兰亭暄突然惊讶地说:“原来老梅董手上三分之二的股票,属于限制性股票,是有条件的!” 梅瑾欢倏然转头:“……限制性股票?怎么会是限制性股票?!” 限制性股票是股份公司发行的一种附带某种条件的股票。 有的限制的是年限,比如要在公司工作多少年,这些股票才会真正属于你。 如果不到时间就离开,股票就要被公司强制回购,所有权就不属于员工了。 有的限制的是工作表现,比如对于高管来说,要达到一定的业绩,才能保有这些股票。 梅瑾欢之前一直是代持,对股票细节了解不多。 而梅四海过世没多久,别的遗产她都还没有接收完毕,对于股票这边,根本没有投入任何精力。 只以为就是一道手续而已,因为梅四海确实是死了。 而她,是梅四海的唯一继承人,因为梅四海是有遗嘱的。 ------------ 第174章 赘婿的逆袭(第二更) 梅瑾欢的惊讶也只持续了一瞬,很快镇静下来。 她回头看向王建材,冷笑说:“你打的算盘不错,可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外行,可以任你骗。我知道限制性股票的条件,但随着我父亲的突然死亡,这属于不可抗力, 会让限制性股票的条款失去效力,自动转为普通股票。” 兰亭暄默默看着梅瑾欢,悄悄把那份文件放下,轻手轻脚出去了。 走之前,还“好心”地给梅瑾欢王建材两口子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她的阅读速度快,又特意学过速记, 刚才那几分钟,她已经一目十行, 把那份文件的重要内容记住了。 兰亭暄心情有些激动。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迅速收拾东西下班。 上了自己的车,兰亭暄戴上蓝牙耳麦,给卫东言拨了电话。 她用的是卫东言给她的专用手机。 那边只响了两声,卫东言就接通了,富有磁性的男低音有着初夏傍晚特有的慵懒和沙哑:“……兰亭暄?” 兰亭暄已经开着车上了高速。 她一边开车,一边说:“卫总,限制性股票的限制条款一旦违反,是不是股票就会被公司强制回购?” 卫东言抱着胳膊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渐渐西去的斜阳,冷声说:“理论上是这样,但也有特例。在特殊情况下,董事会可以取消限制性条款。最极端情况,可以召开全员股东大会投票解除限制性条款。” 说完卫东言马上又问:“怎么了?谁的限制性股票出问题了?” 兰亭暄微笑说:“……你猜?” 卫东言听出兰亭暄语气里的轻松和雀跃,眸光清转, 淡淡说:“……梅四海?可他已经死了,哦, 不对,有一种情况, 死亡也不能阻止。” 兰亭暄兴奋点头,但嗓音还是清淡自持。 她说:“就是梅四海!原来他持有的股票,有三分之二属于创始人限制性股票。我刚看了那些限制条款,里面有一条硬指标,如果股票持有人严重公司商誉,被严重刑事定罪,取消股票持有人的所有限制性股票。” “所以我明白了,王建材为什么要在梅四海死后还要钉死他买凶杀人!” “因为梅四海的死亡,法庭没有对他施加任何刑罚,但是确实确认过他是谋杀案的主犯!” “这就是限制性条款生效的主要原因。” 卫东言也明白过来,深思说:“……梅瑾欢不清楚这一点?” 兰亭暄忍不住把她刚才看见的说出来:“她知道的肯定没有王建材多。刚才她来到我们公司,说要开除王建材,并且跟他离婚。” “结果王建材反将一军,拿出了那份股票的限制性条款文件!” …… 王建材的办公室里,他微笑看着梅瑾欢的脸,由白变红,又由红变得青紫。 那是气急了的样子。 梅瑾欢的手忍不住颤抖。 她对自己带来的两个保镖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 我有话要跟他说。”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 立即走了出去。 他们站在王建材办公室门口, 像是两个门神。 赶过来的公司保安见状,也没有闯进去,跟着站在门口。 办公室内,梅瑾欢怒视王建材,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似乎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王建材!你到底要怎样?!是不是把我们父女赶尽杀绝你才会罢手?” “梅瑾欢,是你逼我的。”王建材摊了摊手,笑得温文儒雅,“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你们赶尽杀绝,是你们不给我活路……” 梅瑾欢眼神陡然转为冰冷,“王建材,你以为这样威胁我,我就会回心转意?” 王建材走到她身边,弯腰在她耳边,用气音淡淡说:“我他妈完全不关系你有没有心!” 他从她身边走过,拉开办公室的门,对门口围着的人说:“行了,没你们的事,都回去工作吧。” 公司里的保安看着人事部门总监。 人事部门的总监犹豫地说:“王总,我们接的梅董的邮件……” “嗯,那份邮件是无效的,你们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 果然,三天后,梅里特风投的全部股东都收到一份来自公司董事会的电子邮件。 邮件上说,因为创始人梅四海被刑事定罪,而且是重罪,根据合约,他持有的限制性股票全部失效,公司从梅四海的继承人梅瑾欢那里强制回购了三分之二的股票。 回购的股价居然是按照当年给梅四海的成本价! 公司的股东看见这份邮件都炸锅了。 “居然是成本价回购!” “那岂不是一股才0.001分钱?!” “嘿嘿,公司这一波赚翻了吧?!” “你们的重点关注错了!重点不是公司回购的超低成本价,而是……这部分股票会回到公司的员工股票期权激励计划!” “不是听说公司的员工股票期权计划里面的期权都发光了吗?!” “是啊,以前是发光了,现在梅四海那三分之二的股票重新回到公司怀抱,那个期权激励计划不就有股票可以发了吗?!” “啊啊啊!谁是那个幸运儿?!” 大家也很快知道,这个幸运儿,就是王建材。 他是公司的首席执行总裁。 根据他跟梅里特风投签订的雇佣合约,他在员工股票期权激励计划里,享有第一优先分配权。 之前因为这个员工股票期权激励计划里已经没有了股票可以发,他虽然签了合约,但一点股票期权都没有拿到。 现在有了这回购的天量股票,按照合约,王建材可以全部以低廉的成本价拥有。 也就是说,梅四海持有的这三分之二限制性股票,在他死后,转了一个圈,从梅瑾欢手里,落到了王建材手里。 再则,王建材得到这部分股票,是根据员工股票期权激励计划持有,唯一的限制性条件,是工作年限。 王建材的工作年限,已经超过了限制性股票的要求,因此他现在已经是无条件拥有这些股票。 …… 兰亭暄端着咖啡杯站在茶水间,不动声色看着那些持有公司股票的员工眉飞色舞地八卦。 “你们知道伐?昨天的股东大会老精彩了!” “梅董的脸色哦……啧啧……真没想到,王总还有这么一手!” “这叫什么?这叫赘婿的逆袭!” “以后王总就不是王总,而是王董了……你别再赘婿赘婿的,小心被解雇!” “哦哦哦!我再不说了!” 大家嘻嘻笑着,不过并没有多收敛。 毕竟这么多年,梅四海和梅瑾欢在梅里特风投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 以至于王建材这个公司的首席执行总裁,在这些人眼里都只是个打工的。 当然现在不一样了。 私有公司,资本说话。 王建材现在已经取代梅瑾欢,成为梅里特风投的第一大自然人股东,自动当选为董事会主席。 而梅瑾欢说是要去国外探望女儿,第二天就出了国。 兰亭暄下班后给田馨打电话,惋惜地说:“……梅瑾欢居然没再提要跟王建材离婚的事。” “她现在要离了,就失去了对王建材那部分股票的继承权。换我我也不离……”田馨幽默地说。 兰亭暄愕然:“这真是个刁钻奇诡的看问题角度!” ------------ 第175章 官哥和官嫂(第一更) 田馨在电话里嘿嘿地笑,有种心照不宣的意思。 兰亭暄觉得田馨应该已经彻底从苏文涵的分手里走出来了。 虽然自从那天以后,田馨再也没有提苏文涵一个字,但是兰亭暄还是能感觉到,田馨的心情不太好。 所以这阵子,她经常给她打电话,哪怕她不怎么会说话, 但随便东拉西扯,也能让田馨分一下心。 有时候,一个人钻牛角尖,只是因为恰好那段时间没有别人给他们足够的关注。 只要时时有人记得你,关心你,没有人会钻牛角尖。 当然,本来就有精神病的人除外。 今天感觉到田馨不同寻常的放松, 兰亭暄也跟着高兴。 心情一好, 兰亭暄的思路也打开了。 她靠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把脚舒舒服服搁在对面的小圆凳上,若有所思地说:“到了这个时候,梅瑾欢反悔不想离婚了,大家都能理解。可为什么,王建材也不提离婚的事呢?你觉得他真的那么有良心?” “当然不。”田馨撇了撇嘴,“阿暄,王建材那人能从八年多前就开始布局,他是那种不占便宜的人吗?” 兰亭暄听见“八年”这个词,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倏然坐直了身子,对田馨说:“阿馨,我有点事,先挂了啊!” “行,没问题。我还在公司加班呢。”田馨毫不在意地说, “自从分手之后,我寄情工作,真的发现,只有工作才不会辜负你!我算是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加班了, 我也喜欢!加班使我快乐!加班让我升职!” 兰亭暄惊讶:“阿馨你升职了?!怎么不早说?!值得庆祝啊!记得啊, 我欠你一次庆祝!” 田馨心情绝佳,笑着点头,然后挂了电话。 这边兰亭暄马上打给卫东言。 卫东言今天没有加班,不过也不在家里。 兰亭暄的电话拨了好半天,都没有人接。 她有些诧异地看了看电话,不过也没有继续打过去了。 过了五分钟左右,卫东言的视频邀请来了。 兰亭暄忙点了接受。 视频接通了,兰亭暄可以看见卫东言的背景,好像在一个灯光旖靡冶艳的地方,光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暧昧。 声音也有些嘈杂,有重金属乐器的嘶吼声,有用气音的说唱,还有节奏感强劲的鼓点声。 身后偶然闪过的人影,也是穿的奇奇怪怪,男男女女,能露的都露了,脸上恨不得抹上所有的油彩。 兰亭暄忙说:“……是不是不方便说话?那等你方便了再打过来。” 没想到卫东言没有说话, 他身边却传来一阵哄笑声。 有人用方言味很重的普通话说:“……是不是嫂子啊?官哥,你小子能耐阿!怎么不把官嫂叫来一起玩?” 一听就不是那种受过很多教育的人说话。 兰亭暄心念电转, 不知道卫东言为什么要给她打过来,还用的是视频邀请…… 但是她反应很快,马上嗔道:“喂!你在哪里鬼混呢?!还不赶快滚回来!我警告你,半个小时之内不回来,以后永远别回来!” 说完她就关掉了视频。 卫东言的面容从她手机屏幕上消失,兰亭暄深吸一口气,一颗心砰砰直跳。 虽然她做了八年准备,可还从来没有接触过社会的另一面。 哪怕她打算“卧薪尝胆”,也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卫东言,他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兰亭暄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不过她很快把这个念头抛开。 既然卫东言现在不方便说话,她就打算靠自己来好好整理一下思路。 计划下一步该怎么做。 现在如果她继父兰宏星说的那样,她算得上已经是从背景板走出来了,走到了灯光下。 虽然还不到站在最高处大放异彩的时候,但也不再是无人关注的小可怜。 也许,她的步子能迈的再大一些…… 兰亭暄想得心头火热,起身换了一身健身服,戴上拳击手套,开始对着小阳台吊的沙包狠狠击打。 她打了三十分钟,整个人出汗出的像是掉进了河里。 她用毛巾擦了擦脸,打算去浴室洗澡。 就在这时,她的门口响起了一阵急如一阵的门铃声。 兰亭暄忙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看。 居然是卫东言站在外面! 他穿着一件很夸张的紫蓝色大翻领衬衣,露出古铜色的锁骨和修长的脖子。 头发好像长长了,盖住了前额,搭在那双深邃黝黑的眸子上,背着光,居然有点迷离。 双唇微张,露出一点洁白的牙,一呼一吸之间,能看见明显起伏的喉结。 他就这样趴在她的门上,一下下摁着门铃。 眼神恍惚,仿佛没有焦距。 看上去多半是喝醉了。 兰亭暄皱了皱眉头,拉开房门,有点迷惑地看着他。 卫东言好像被吓了一跳。 待看见是她,一下子就扑上来,将她的脑袋牢牢抱在怀里。 浑身的酒气熏得兰亭暄几乎也跟着醉了。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兰亭暄更加惊讶了,正想问他是怎么回事,却感觉卫东言的手,在她背后不轻不重摁了一下。 兰亭暄顿时反应过来,做出挣扎的样子,“我说过半个小时之内你不合理就别回来了!半个小时早就过了,你怎么又跑回来了?脸呢?还要不要了?!” 卫东言嘻嘻地笑:“……嘿嘿,老婆说让我回来,我能不回来吗?来,亲一个……” 眼看他醉醺醺地就要亲上来,兰亭暄不客气了,抡起手刀,往他后颈砍了下去。 卫东言顺势往前一扑,就这样晕过去了。 兰亭暄冷着脸,朝门外的走廊厉声说:“哪来的狗崽子!跟踪到老娘家是几个意思?!信不信老娘现在就报警!什么玩意儿!敢惹老娘的人,老娘也不是吃素的!” 她说着,拿起手机,做出拨电话的样子,然后大声说:“楚队吗?!我这里有人踩点啊!不知道要干嘛!你派人来看看,说不定能捡个大功劳!” 她话还没说完,就能感觉到楼梯那边偷窥的目光消失了。 接着有电梯上下的声音。 应该是走了。 兰亭暄松了一口气,同时赶紧关上门。 屋里卫东言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 他看着兰亭暄,不动声色说:“刚才不好意思,被他们缠住了,借你脱个身。” “没关系。都是些小混混而已。不过卫总,你到底要干嘛啊?那种地方你也去?”兰亭暄往后退了几步。 卫东言身上的味道实在太复杂了。 除了冲天的酒气,还有一些劣质香水的味道,能把人呛一个跟斗。 卫东言闻了闻自己,也皱起眉头说:“能不能借你的洗手间用一下?我想冲个澡。” 兰亭暄刚想同意,然后反应过来:“卫总,你家离这里也不远,要不还是回去洗澡吧?” 卫东言微微一笑:“不行,今天我得在你这里待一晚上。” “为什么?!”兰亭暄瞳孔放大,震惊不已。 “他们不会就这么走的,至少会守在楼下等一晚上。”卫东言说完,又眯起双眸,嘴角微勾,“再说官嫂可不是这么好做的……” 段潇薇出差两周,再回到公司,发现已经风云突变。 ------------ 第176章 战略伙伴(第二更) 段潇薇回来的那天,正好是兰亭暄在梅里特风投三年多以来,第一次迟到的那天。 因为卫东言昨天一晚上没有走,兰亭暄睡得特别不安稳。 屋里突然有个陌生男人,兰亭暄心再大,本事再高强,都很是不习惯。 她倒不认为卫东言会做那些猥琐的事, 但就是不太舒服。 习惯了的空间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的气息,让母胎单身二十四年的兰亭暄非常不适应。 卫东言却好像没有丝毫不习惯。 他冲了澡之后,就找兰亭暄要了被子和枕头,放到客厅的长沙发上铺排起来。 兰亭暄端着牛奶站在一旁看着他忙碌,感觉特别新奇。 她好奇地问:“卫总,你经常在朋友家借宿吗?” 看卫东言这熟练的动作,仿佛做过千百遍了。 “没有。”卫东言头也不抬回道, “行了, 你去卧室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卫东言让兰亭暄去睡,她反而不想睡了。 她也没问卫东言今天那出戏是怎么回事,直接坐在卫东言正在铺陈的沙发对面,开始说自己今天想跟卫东言说的话。 “卫总,我今天晚上突然给你打电话,是想跟你说我在梅里特风投的事。” “嗯,你说。” “是这样的,王建材这一番操作,直接把梅瑾欢挤成了小股东,他自己成了第一大股东。而且他还是从八年多前就开始布局的。我觉得,他肯定知道我爸八年多前的事。并且还借机从中获益了。” 卫东言:“嗯,继续说。” 其实不需要卫东言鼓励,兰亭暄也会继续说。 她一口喝完牛奶, 抱着杯子说:“他现在在公司里好像有提拔我的意思,我想试试……” 兰亭暄说完抿着唇, 看向卫东言的背影。 他身高腿长,弯腰的时候,后背露出一个非常诱人的v字型。 兰亭暄看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移开视线。 卫东言浑然不觉的样子,拍拍枕头,转身在铺陈好的沙发上坐下,湿发在客厅暖黄色的灯光下发出润泽的光。 他恢复了冷峻的神情,跟刚才那个醉醺醺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你的意思是,你想接近王建材?” “嗯。”兰亭暄郑重点头,“我现在觉得,王建材恐怕是整个梅里特风投最危险的人。他颠覆了我之前的很多认知。所以我打算,干脆从他入手。” 卫东言垂眸,看向沙发前面那张原木色咖啡桌,冷静地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的危险,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挡的。” “我不怕!哪怕他要动枪,我都可以有法子应对。我也是练过枪法的!”兰亭暄眼睛亮了起来。 “你一个人,不行。”卫东言抬眸,毫不犹豫否定了她的想法,不过提出了一个替代方法,“我想办法, 到你们公司去, 到时候一起合作。” 兰亭暄一下子愣住了。 她瞪大眼睛:“卫总怎么会想去我们公司?!——我们那庙小,真的容不下卫总这尊大佛!” 卫东言冷漠地看她:“谁说我要去你们公司?” “……不是你刚才说的?到我们公司去?” “你只听前面那句话?后面那句呢?” 兰亭暄讪讪地:“……那要怎么合作?” 原来卫东言说要去他们公司,不是要入职,而是要合作。 卫东言不假思索:“东安创投那个海外加密货币投资项目,我们也可以揭晓重要战略合作伙伴了。” 兰亭暄反应过来:“……你是说,你要选我们公司?!” “嗯,这是最好的合作方法,一举多得。” “那卫总一定要带我发财!”兰亭暄眼睛更亮了,脸色却还平静。 卫东言勾了勾唇角:“……我们是有任务的,兰亭暄,你是不是忘了你要做什么?” “我没忘啊,我只是认为,做任务和发财,并不矛盾,甚至还可以结合起来。比如我在梅里特风投,在查找证据的同时,也努力工作。我上个月的盈利分红,已经快七位数了。”兰亭暄挺直了腰。 虽然这点分红不能跟卫东言比,但对她来说,那是收入上了一个台阶了。 “这么厉害?那正好,我有正当理由要求梅里特风投派你跟我们做主要联络人。”卫东言很会利用机会。 兰亭暄松了一口气:“希望卫总说到做到。就不用我自己绞尽脑汁想法子参与这个项目了。” 卫东言点了点头:“行了,你去睡吧。我会早点把项目敲定。” 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又加上卫东言画了一张大饼,兰亭暄又一次失眠了。 她直到三点多钟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然后六点半的生物钟都没能把她唤醒。 她一睁眼,已经是早上八点半。 他们的上班时间。 她妥妥的迟到了。 兰亭暄面无表情看着天花板,心想累了,毁灭吧,打工人缺勤,就跟天要塌下来一样。 她甚至都不想去上班了,想请个病假。 可投资部两个基金经理偷偷给她打电话,让她赶紧过来,说段潇薇回来了,可能要找他们投资部的人开会。 兰亭暄这才慢吞吞起床。 推开卧室的门,猛然想起她家昨天有个男人过夜! 兰亭暄的手抓住房门,想再关上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也就一晃眼,她发现卫东言已经离开。 客厅的沙发收拾得整整齐齐,昨天那床被子叠的跟豆腐块似的放在那里。 餐桌上好像还有几个盖住的碗碟,以及一双筷子和一支调羹。 这是给她做了早饭? 兰亭暄立刻精神一振。 她快步走过去,打开盖子,看见一碗紫菜虾米小馄饨还冒着一丝丝热气。 旁边的兰花碟子里摆着四个小汤包,包的像是婴儿拳头大小,洁白晶莹,甚至能看见里面肉色的馅儿。 再有一个扒了皮的煮鸡蛋,一个切开的苹果,以及一杯卡布奇诺。 兰亭暄闻着那香味顿时觉得自己饿的走不动路了。 她赶紧坐下来,拿着调羹先喝了一口馄饨汤。 那汤看着清澈,但却味道十足,而且不是味精或者鸡精那种鲜味,而是最新鲜的肉打成碎馅之后,经过极薄的馄饨皮过滤,融合在清水里的天然肉香。 兰亭暄禁不住赶紧再吃一只馄饨。 果然,抱在馄饨里面的肉馅更加软糯诱人,吃一口就停不下来。 她就这样一口馄饨,一口汤包,吃得很快出汗了。 昨夜的疲倦一扫而空。 吃完馄饨和汤包,她把馄饨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再吃鸡蛋,就有点味同嚼蜡。 但鸡蛋是营养,必须要吃。 这个早餐吃完,她觉得自己午饭不用吃了,可以熬到下午下班。 等她匆匆忙忙赶到公司,以及快十点了。 好在公司里闹哄哄的,也没几个人在工作。 兰亭暄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下,同事就来叫她,说是段副总要给他们投资部的人开会。 段潇薇此时正在听自己的秘书说这两周公司发生的事。 直到听秘书说,老梅董的股票原来有三分之二是限制性股票,她微微愣了一下。 “……真的是限制性股票?” “当然是真的。王总就靠这招把梅董给逼走了。”秘书激动地说。 段潇薇眉头渐渐皱紧,心想,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 第177章 领军人物(第一更) 秘书觑着段潇薇阴晴不定的脸色,连忙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段副总,会议要开始了。” 段潇薇暂时放下心底的疑虑,点头说:“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投资部的人不少,但是核心人物不到十个。 这一次段潇薇开会, 是叫了投资部所有在编人员,加起来大概有五十个左右。 除开请假没能来上班的,今天四十八个人,都来到他们平时开会的小会议室。 虽然说是小会议室,但也能容纳一百人左右。 段潇薇等投资部的人都进去之后,才缓步走进去。 一走进那个小会议室,她脸上阴霾尽去,已经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站在了小会议室的演讲台前。 这是个核桃木做的演讲台, 正好能让一个人站在后面,就跟美国总统在白宫玫瑰花园里发表讲话的那个演讲台差不多大小,甚至可以说是义乌出品,同一型号。 段潇薇站在那里,调了调话筒的高度,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各位同事大家好,今天叫大家一起开会,也是想跟大家说说我在国外两周出差,跟国外投行的同僚们交流的一些心得体会。” “不得不说,金融方面,还是美国最发达。他们的精英现在都在金融行业里,所以他们能发明很多玩法。”段潇薇兴致勃勃地介绍,“比如加密货币,这种东西其实在技术领域早就存在了, 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可让加密货币在全球范围内火爆起来,靠的是却是金融精英们的推动。” 兰亭暄本来是心不在焉地坐在那里,没怎么听段潇薇说话。 但是当段潇薇说到加密货币,兰亭暄顿时竖起耳朵, 不动声色地倾听。 段潇薇笑着又说:“但我这次去华尔街,重点是考察他们在二级证券市场的电脑化自动投资,并没有关注他们在加密货币领域的投资。” “为什么?因为在这方面,我可以很骄傲地说,我们梅里特风投,在加密货币投资领域,是绝对的老大。不是我们的资金池特别大,而是我们在加密货币领域的投资回报率,可以说是全世界最高!国外的四大投行,高盛、梅林、摩根和花旗,这次听说我来了,都主动约我开会,让我传授一下加密货币的投资经验。” “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他们,我们公司的加密货币投资,不是我操盘的,所以没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但是他们还是不罢休,拉着我恨不得把我们公司加密货币投资布局问个底朝天。” “其实他们也是想多了。我又不是初入职场的菜鸟, 怎么可能被人说几句好话就忘了东南西北?——别说我不知道我们公司的加密货币投资布局,就算知道,我会说吗?!会说吗?!” “说出来就是把自己的钱往别人口袋里塞啊!——这种人能做风投公司的投资部总监?!” 段潇薇的话引起大家的哄堂大笑。 兰亭暄也弯了弯唇角。 结果段潇薇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遗憾又可惜:“只是我不知道以后我们公司,还能不能在加密货币投资领域占据绝对优势!你们不知道吧?当年把我们公司在加密货币领域的投资回报率,带上世界第一宝座的人,就是我们刚刚去世的老总裁兼老董事长,梅四海。” 段潇薇说完,小会议室里欢快的空气顿时为之一滞。 所有人都在面面相觑,不明白段潇薇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兰亭暄的心砰砰直跳。 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自己,不要问出一些打草惊蛇的话。 她不是乔娅。 乔娅在大家心里,就是个心直口快,说话不过脑子的人。 因此她问出什么话,大家都不会惊讶。 可兰亭暄在大家心里,是个沉默寡言,做事非常细致敏锐的人。 这种人问话,没人相信她只是心血来潮。 因此那个问题在兰亭暄嘴边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咽下去了。 不过段潇薇的视线却若有若无地往她这边看了好几次。 可惜兰亭暄的面部表情管理太好了,段潇薇也没看出端倪。 段潇薇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才又说:“当然,大家也不用特别担心。毕竟老梅董打下的基础还在。” “自从八年多前,老梅董因为用人不当引咎辞职,接替老梅董的操盘海外加密货币投资的,就是我们现在的王总裁。” “这八年多,王总裁的能力有目共睹。虽然没有老梅董当年那么出色,但是依然超过别的公司一大截,还是抱住了投资回报率全世界第一的宝座。” “我想大概是因为王总裁是老梅董手把手教出来的,得了老梅董在真传,所以我们在加密货币领域的投资,依然能保持坚挺。” 段潇薇见大家的情绪恢复过来,马上加了一句:“但是,老梅董突然去世,让我在想,一个公司最重要的是什么?除了业绩,大概就是传承。” “老梅董虽然不在了,但是他的传承却给了王总裁,所以梅里特风投依然是第一。” “这也说明一个公司在每个领域都不能只有一个领军人物。我们必须要培养后备军接班人。” 段潇薇说到这里,大家好像明白了。 每个人都兴奋起来。 段潇薇这是妥妥的阳谋啊! 打着为公司传承的目的,要求王建材把加密货币领域的投资吐出来,不能吃独食。 这是要在公司里给王建材添堵啊! 但不管段潇薇的目的是什么,能够作为王建材的后备军,参与打理公司的海外加密货币投资,对于个人职业发展,和收入状况,也是极大的改善。 这一来,连投资部的四个王牌基金经理都跃跃欲试。 他们虽然有自己的投资专长,可艺多不压身,能多学一门手艺,为什么要拒绝呢? 段潇薇满意地看着大家的神情,最后一锤定音:“愿意参与公司加密货币投资的同事可以把申请发给我,我会向董事会报备。大家放心,这是为了公司的长约发展着想,董事会一定会批准的。” 这时坐在前面的一个基金经理小声问:“……可王总现在是公司的最大股东,他能同意吗?” 段潇薇微笑着纠正他:“王总是公司最大的自然人股东,他并不是最大的股东。我们最大的股东,是美国的梅森财团。只是梅森财团不是自然人,所以大家都不清楚罢了。” 这么一说,大家回过味来。 也对,王建材是自然人里持股最多的人,但是跟机构比,他那点股票又不够看了。 段潇薇抬了抬手,扔下今天的重磅炸弹:“还有,我从美国那边得到的消息,东安创投刚刚从梅森财团购买了我们公司的一部分股份,所以现在,东安创投已经成为我们公司的第二大股东。” 兰亭暄的瞳仁几不可察地缩了缩。 卫东言,居然早就在布局了。 ------------ 第178章 大树底下好乘凉(第二更) 会议结束之后,大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或者格子间工位。 一路上很多人都在讨论段潇薇说的那件事。 “……王总真的会让我们参与海外加密货币投资吗?” “听说那一块完全是离岸基金在玩,本土的资金完全不参与。” “但是听说很赚……不知道盈利分红是几个点……” “肯定赚啊!连续十几年的投资回报率世界领先!” “……除了那一年……” 投资部几个工作时间长的人在前面嘀嘀咕咕,兰亭暄只在后面默默倾听。 她知道他们说的是哪一年。 但是这些人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兰亭暄当然也没有凑上去问。 她觉得,机会来了,她用不着这样旁敲侧击了。 兰亭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很想马上就给段潇薇发信, 表示自己想参与公司的海外加密货币投资。 不过她也担心王建材那边会反扑。 王建材肯定不会这么爽快地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 果然第二天,王建材就气冲冲来到段潇薇办公室,大声说:“段副总,你对公司的发展战略有想法是好事,但你怎么能不通过我,直接上报董事会呢?!” 段潇薇一点都不怵他,在办公椅上转了半个圈, 抬头冷笑说:“王总,你还没老呢, 就健忘了?我的副总级别比一般的副总高,拥有直接向董事会汇报的权力。怎么了?你不满意?那当初别在我的升职书上签字同意啊!” 王建材被噎得哑口无言。 他其实刚才发火的时候就想起来了,可话到嘴边,不说出来好像怕了段潇薇。 他才是真正的首席执行总裁,而且是第一大自然人股东! 他怒视着段潇薇,深吸几口气,恼火说:“段副总,你是有直接汇报的权力,可你现在汇报的事情,是跟我息息相关的,难道就不能事先跟我通个气?!” 段潇薇两手抱胸,直视着王建材,冷静地说:“这是关系公司业务的持续健康发展,当然是要跟董事会先报备。董事会觉得可行,我自然会跟王总谈。” 王建材用手指指段潇薇, 知道她是挟董事会以令公司。 他甩手:“行吧,这件事肯定不能你说了算,董事会我有发言权,我会反对你的提议。” “为什么?”段潇薇紧紧追问,“为什么要反对?难道王总把公司的加密货币投资看成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是自己的私有财产吗?” 王建材的瞳孔猛地一缩,但又很快恢复正常。 他发出夸张的笑声,哈哈说:“段副总可真会瞎猜!我们梅里特风投是正经公司,又不是什么个人小作坊,怎么可能把公司的财产当成私有财产?” “不能吗?那八年前……”段潇薇故意提到八年前。 王建材一秒钟变脸。 他脸色陡然沉下来,阴恻恻地说:“段副总,八年前因为我岳父的失误,才导致公司蒙受巨额损失。相关人等已经付出了代价……段副总是想说什么?” “我能说什么?我只是想公司长远发展,我才好大树底下好乘凉。”段潇薇淡淡一笑,目光却盯在王建材脸上,仔细观察他的反应,“王总,老梅董培养了你,我们公司才能在老梅董退下之后,继续平稳发展。” “现在是不是该你投桃报李,也培养一些后辈呢?” 王建材眼珠一转:“培养后辈?当然可以, 只要段副总愿意割爱!” “……割爱?王总这话我听不明白。”段潇薇皱了皱眉头, 确实没明白王建材想说什么。 王建材却呵呵一笑,回头朝门外看了看,说:“你们投资部的经理兰亭暄。如果是她,我可以考虑。别人的话,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说完转身离开。 王建材并没有压低声音。 当他进段潇薇的办公室跟她争吵的时候,几乎全楼层的人都在竖耳倾听。 因此大家也听到了王建材提到兰亭暄的话。 一时投资部的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儿。 虽然兰亭暄能力强,工作成绩有目共睹,可那是在她跟大家共赢的情况下。 可一个公司就像是一个小社会。 如果只有一个机会,而且这个机会能让大家登上几乎是储君的位置,那就对不起了,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别人比自己强。 而就在只有一个机会的时候,突然有人连竞争都不用,被“钦点”了,大家就五味杂陈了。 兰亭暄在自己的办公室也听见了。 她本来还只是支起耳朵听八卦。 可听着听着,这八卦居然八到自己身上,那就不那么美好了。 她坐了一会儿,听见王建材离开了,才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她拿着自己的咖啡杯,打算去茶水间做点咖啡,顺便再看看大家的反应。 结果一进去,投资的两个基金经理立刻看着她,阴阳怪气地说:“没想到兰经理是真人不露相,什么时候连王总都搭上了?” 这话说得可真难听。 别说兰亭暄还没做什么,就算她为自己努力争取一下,也犯不着用这么脏的话说她。 女性在职场上有着天然的劣势。 这种跟男女关系有关的浑话,毁灭的往往只有女人。 兰亭暄不想惯着这些臭毛病。 她沉下脸,清冷地说:“道歉,请你马上道歉,不然我去公司人事部投诉你诽谤侮辱,如果人事部不处理,我去法院起诉你。” 那人愣了一下。 他们这样打着擦边球说浑话早就是习惯了。 华尔街的那些基金经理每天都是fuck不离嘴,据说是因为他们压力大,所以公司都会对他们网开一面。 国内的操盘手们也都多多少少受影响。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们说的话,对女性来说恶意有多大。 在他们心里,女性做出成绩,不是靠生她的男人,就是靠睡她的男人,总之不是女性自己的努力。 如果有女性靠自己的努力取得了比男性更大的成功,那就一定要把这种女性打压下去,必须给她扣上一顶有颜色的帽子,抹杀女性的自信。 因此当兰亭暄强力反击,他们都傻眼了,几乎没有想到要怎么回击。 兰亭暄指着茶水间的摄像头,继续冷冰冰地说:“你刚才说的话,公司的监控里都有记录。你要不马上道歉,就等着抱箱子走人。” 那两个基金经理在梅里特风投也是风云人物,四大天王中的两个。 本来跟兰亭暄合作得还不错,虽然不是合作最密切的那两个,也是合作比较多的。 但他们也想竞争那个位置,本来没把兰亭暄放在眼里,可听了刚才王建材的话,这时都把兰亭暄当成最大对手。 现在兰亭暄抓住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们怼,两人都觉得她不可理喻。 “你有病吧?随便开个玩笑,你就要上纲上线?这么厉害,干嘛做投资啊,去网上做意见领袖不好?”一个基金经理嗤了一声,根本不道歉,趾高气昂王门口走去。 兰亭暄正好站在门口,她动也不动,没有让开的意思。 那基金经理也是拉不下脸,心想你不让是吧,那我就撞过去,看你让不让! 结果他不管不顾往前一撞,兰亭暄并不退让,单手闪电般伸出,抓住那基金经理的左胳膊往后一扭,把他转的像陀螺! 那基金经理惨叫一声,一百八十度旋转,然后双腿一麻,吧嗒跪在地上,捂着胳膊大声哭嚎。 ------------ 第179张 互相伤害(第一更) 兰亭暄恰好在那个基金经理一百八十度转身的时候松开了手。 看着跪倒在地上捂着胳膊哭嚎的基金经理,兰亭暄冷冷地说:“刚才你还想袭击我,我不得不自卫。公司里的监控应该不会坏的这么及时。” 其实,如果坏了更好,兰亭暄早就想好了前前后后可能的结果,才动手的。 那个基金经理本来还想告兰亭暄人身伤害,但被兰亭暄一说, 他也回过神。 刚才确实是他主动撞上去的…… 他以为兰亭暄会让开,结果兰亭暄一步也没让,当时的情况就变成了他主动挑衅,而且是往女同事身上撞。 这个画面就比较难看了。 根据自卫有关的很多法律,女性在保护自己的时候,可以用一切手段, 包括把对方弄死,来保护自己不被侵犯的安全。 这个基金经理也不是傻子。 一顿哭嚎之后, 胳膊上也没有那么疼了,他从地上站起来,回身瞪着兰亭暄。 兰亭暄微微抬起下颌,继续清冷地说:“再给你一次机会,道歉,为你刚才污蔑我的那些脏话道歉!” 这个基金经理在心里反复权衡利弊,还想起来兰亭暄有个厉害的爸爸,以及作为银保监大佬的叔叔…… 这一瞬间,他甚至明白了王建材为什么点名要兰亭暄。 人家不仅有能力,还有后台啊…… 他的脊背立刻软了下来,灰溜溜地说:“不好意思兰经理,刚才是我乱说话,对不起。” “只是乱说话?”兰亭暄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乱说话这个词可圈可点,你就不能坦荡一点,承认你是造谣污蔑?” 说自己乱说话,只是承认自己说话的方式不对, 可没承认说话的内容不对。 到这个时候还玩着这种小伎俩。 兰亭暄真心看不起这种男人。 这个基金经理最后一点小心思被人看穿,羞得脸都红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最后还是悻悻地说:“我刚才不该恶意揣测,不该污蔑……兰经理。” 兰亭暄这才放过他。 茶水间的人很多,此时都安静下来,看着以前公司投资部不可一世的“四大天王”之一在兰亭暄面前低下高傲的头,都觉得非常震撼。 另外一个基金经理刚才没有把话说出来,虽然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还有点常识,没有当着兰亭暄的面说。 这时看见自己的一个同伴被兰亭暄怼得灰头土脸,有点兔死狐悲的感受,忍不住说:“兰经理这是还没升职,就在给我们立规矩了?这要真的做了王总的嫡系后备军,估计也没我们这些人的活路了吧……” 他说完就举起双手,扯着一边嘴角,讥讽地说:“兰经理不是也要对我动手吧?我可没有挨着你一根头发丝,你要对我动手,那就是人身伤害,我也是会告的。” 兰亭暄心平气和地看着他:“万经理不用害怕, 你不动手伤我,我当然不会自卫反击。而且你说立规矩的话,也太言重了。我何德何能, 给你们四大天王立规矩?——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平时合作得好好的,何必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大饼,就马上开始互相伤害呢?” 万经理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兰亭暄这样一说,他马上明白王建材直截了当点兰亭暄的名,大概就是打着让他们中层互相伤害的主意。 这样这把火,就不会烧到高层,烧到他那里了。 而且兰亭暄被王建材单独拉出来当靶子拉仇恨,非常有效。 因为她有个得力的父亲,自己能力强,窜得快,还有,她是女性,涉及了某二代、裙带关系和男女性别大战。 这几点简直就是在靶子上直接点操要害,把所有人对王建材的不满,都发泄到兰亭暄身上去了。 这时被兰亭暄点出来,在场的人也才都回过味。 他们这时集体被王建材耍了? 或者还包括段潇薇? 兰亭暄把大家的反应看在眼里,再次降低声调,没有那么冷漠了。 她淡淡地说:“公司有什么战略策略,不是我们这些普通员工能插手的。但是公司的离岸基金,确实不能只握在一个人手里。我今年参与过这个离岸基金的审计,国外的审计师明确告诉我们,这个离岸基金的监管有很大漏洞,如果继续闭环管理,八年前的失败,不是不可能再来一次。” 说到这里,兰亭暄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给王建材上眼药了:“……我从国外的审计师那里听说,八年当前,公司因为用人不当,还有内控不力,导致操盘离岸基金进行加密货币投资的人,把钱全部转到个人账号,结果那人投资失利,赔的精光。后来这个人自杀谢罪。” “现在只有王总一个人操盘这个基金,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不是说王总一定会,但如果,王总在操盘离岸基金进行加密货币投资的时候,也把钱转到个人账号投资失利,那王总也自杀谢罪怎么办?我们公司还能存在吗?” 兰亭暄这一次说得这么清楚,茶水间的人立刻炸锅了。 在这里没有多少人是在公司待过八年以上的,此时都激动得满脸通红,向兰亭暄打听这个惊天八卦。 “兰经理,你说的是真的?!八年多前,我们公司那个自杀谢罪的人,就是因为把公司的钱,转到个人账号进行投资,结果投资失利,还不起钱才自杀的?!” 经过前一阵子的网络热搜,梅里特风投的人都知道八年多前,他们公司确实有个跟胡大志同样职位的人,跳楼自杀了。 但是自杀原因,热搜上说的是“挪用公款”、“财务侵占”,没有具体说是怎么“挪用公款”、“财务侵占”的。 “是啊,国外的审计师是这么说的,我也是转述而已。”兰亭暄耸了耸肩。 她心里有股诡异的快感。 像是自己亲手揭开了她三年前就想揭开的黑幕盖子,把里面的魑魅魍魉一口气全部放出来。 看它们是继续作妖呢,还是见光死! “那是转了多少钱啊!” “天啦!刚才段副总不是说,我们公司那个加密货币投资回报率,是全世界第一?而且好像还是十几年的累计第一!……所以那一次,到底是损失了多少钱?” “其实我觉得还是很魔幻……我们这么大的公司,就算是离岸基金,也不能一点内控都没有,怎么会让那个人轻易地把钱从公司账号,转到个人账号?” “我也觉得怪怪的……我是做财务的,我知道我们公司的财务规则还是很强大的,至少在国内,是不可能光靠一个人,就能把钱转走的……” “还是那么一大笔钱!” 兰亭暄做好咖啡,听着大家的议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是长吁一口气。 她赌对了! 果然发动人民群众,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 第180章 逆鳞(第二更) 兰亭暄没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因为她没有继续工作的意思。 她端着咖啡杯,来到走廊对面投资部和金融分析部共用的大堂。 她要跟人民裙装待在一起,“倾听”群众的“八卦心声”。 很快,她刚才在茶水间说的话,被人立刻在公司的各个工作群里传开。 不到一分钟,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 既然全公司的人都知道, 也包括那些在公司待了不止八年的人。 这些人平时不怎么提起这个话题。 但是一旦有人开了个口子,而且还是有兰亭暄这个有名有姓的人开了个口子,他们要跟风就容易多了。 很多时候,群众只是需要一个“领袖”,就能发挥更大作用。 兰亭暄这时就担当了这个“意见领袖”。 比如财务部的工作群里,那里待了八年以上的人比较多。 刚才那个在茶水间的财务部工作人员,是进公司才两年的小菜鸟, 她在工作群里绘声绘色转述了兰亭暄的话。 【小小张】:真没想到, 公司的离岸基金的现金管理这么松懈。不是说国外的现金管得比国内还严吗?怎么会出这种事?。 一个工作了八年以上的老员工摇了摇头, 跟着回复。 【老徐】:是啊,我当年也疑惑过,不过我当年也才进公司两年,除了做月结,什么都不懂。但也听那时候公司的老前辈嘀咕,说国内大额现金转账,需要至少一名分管财务的副总裁签字同意。如果巨大额,是需要首席执行总裁同意的。国外只有更严……。 【小小张】:……完了,我看了诸多刑侦文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散了…… 【小叶子】:行了小张,这里面的水太深,你就不要乱发散了。 【老徐】:小叶言之有理。我倒是担心投资部那个兰经理,她怎么那么敢说啊…… 【小小张】:感谢前辈提醒。抱拳.jpg。不过那个兰经理,她不仅敢说,还敢打呢!我给你看一段视频! 这个叫小张的财务部初级职员把她偷偷在茶水间拍的视频放出来, 就是那段兰亭暄跟四大天王之一的基金经理冲突的画面。 【小叶子】:啊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jpg。兰经理好帅!爱了爱了! 【小小张】:啊啊啊啊啊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有了兰经理, 还要男人干嘛!男人去死.jpg。 同样的谈话几乎在梅里特风投的每个工作群里刷频。 兰亭暄怼那个基金经理的话,得到女同事们的一致好感,纷纷为她叫好, 同时也开启了对公司前途的担忧,还有内控的不信任。 甚至有刺头一些的员工,已经开始给董事会写邮件,要切彻查八年多年前的“挪用公款”、“财务侵占”事件。 他们倒不是认为沈安承是冤枉的,而是认为这样大的资金转移,不可能由一个人就能成功,他后面肯定还有人! 不能让沈安承背后的蛀虫继续留在公司,逍遥法外! …… 兰亭暄静静地看着大家在投资部的工作群里转述别的工作群的热闹境况。 她也依然在金融分析部的工作群里。 虽然她调去了投资部,但金融分析部的群却没有主动踢她,因为金融分析部的同事有问题还是喜欢找她帮忙。 她也从来不介意在群里为大家答疑解难。 现在做好事的好处和福报就显现出来了。 不仅是投资部,还有金融分析部的同事都在为兰亭暄说话。 一边暗示王建材不地道,自己不想分权,却把兰亭暄这样的普通员工拎出来当靶子,拉仇恨。 一边为兰亭暄打抱不平,说她能力强,又肯努力,到现在的位置,并没有靠家世背景。 再就是要求彻查八年前挪用公款的事。 这些风声很快也传到高层那里。 王建材看见这些聊天截屏,简直怒不可遏, 一下子摔了自己的手机。 这是他的逆鳞。 兰亭暄这是反将一军啊! 当她有个好爸爸了不起吗?! 王建材自从把已经死去的梅四海都定罪了,就一直意气风发,几乎忘了前些日子的做小伏低是什么感觉了。 可是兰亭暄的反击,像是当头一棒,把他给敲醒了。 他恼羞成怒拨通了段潇薇的电话,不客气地说:“段副总,你的部门员工这样乱说话,你难道还要留着她过年?!” 段潇薇也正看八卦看得开心。 见王建材生气,她就更开心。 “王总这是怎么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你什么意思?兰亭暄在公司里大放厥词,难道是你指使的?”王建材简直是气急败坏撕破脸一样怼段潇薇。 段潇薇沉默了。 她是不可能直接指使的,但推波助澜肯定少不了。 “段副总,如果你管不了你的员工,我可以帮你管。不管你的职权再怎么高,你也只是一个副职!” “王总,你让我怎么管?不是你亲口说你只要兰亭暄做你的副手,操盘加密货币投资吗?怎么一转眼就变卦了?” “我那是不知道她这么口无遮拦!离岸基金的审计就不该让她参与!一点保密意识都没有!” “离岸基金的审计可是阮兴贵主动让她参与的。”段潇薇不动声色地说,“哦,忘了,阮兴贵也死了。真是的,怎么一个个都死了?” 王建材倒抽一口凉气,紧张说:“段副总,你在威胁我吗?我可不怕的!” “我怎么敢?我还怕呢!”段潇薇哼了一声,“再说公司里几乎所有人都在说这件事,难道一个个都要管?” “当然要管!别让那些人觉得法不责众!”王建材狠下心,“我让人去收集名单。兰亭暄是罪魁祸首,肯定要严重处理。” “其余的人,根据参与的程度,都要处理!” 段潇薇静静听着,本来想劝一下,但很快眼神微闪,像是想起了什么,改变了主意。 她淡淡地说:“既然涉及这么多人,我是管不了了,您亲自接管吧。我这几天要跟东安创投谈那个海外加密货币投资合作的事,公司管理就不插手了。” 王建材微怔:“什么加密货币投资合作?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东安创投的卫总,只相信我。”段潇薇笑得意味深长,“他那边派出的人,只跟我接洽。恰好,我也有这方面的职权。” “不行。”王建材立即反对,“海外加密货币投资一直是我负责的,你都不清楚情况,怎么谈合作?” “王总,您别搞错了。您负责的是离岸基金那边的加密货币投资。东安创投要跟我谈的,是用国内资金进行海外加密货币投资,这是两码事。” 资金来源不同,当然不能混为一谈。 王建材马上抓住漏洞,继续说:“那更不行。国内禁止加密货币投资,你怎么用国内资金投?我们公司可是正经公司!” “哈哈,那就不劳您操心了。东安创投那边说了,绝对合法。他们现在的资金池,比我们还多,肯定不会拿国内的钱去做违法的事。” ------------ 第181章 下狠手(第一更) 王建材心里升起一股无言的危机感。 他坚持说:“到底是怎么投的?你不说清楚,我在董事会里不会投赞成票。” “呵呵,董事会里按股票权重投票,就算王总投反对票,也是无法做到压倒性优势的。”说起董事会投票,段潇薇一点都不着急。 就像她之前说过的,王建材现在手里的股票虽然多, 可他也只能算是自然人股东里排第一。 在机构股东里,他给人提鞋都不配。 目前梅里特风投的机构股东,国外的梅森集团排名第一,东安创投第二。 只要这俩支持,就已经占了全部股权一半以上,任何议案都能通过。 王建材也是倒腾股权的高手,段潇薇那有恃无恐的态度, 他心知肚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他只能最后警告段潇薇:“不管东安创投那边怎么说,我还是坚持我们不能做违法的事。赚钱虽然重要, 但是违法的事就不要提了。” “我比王总更清楚。”段潇薇轻嗤一声,心想如果自己不是顾忌这一点,八年多前谁坐上首席执行总裁的位置,还不一定呢…… …… 兰亭暄晚上下班回家,第一时间把今天在公司的事,跟卫东言视频了。 卫东言听完,先是冷静地夸赞说:“……你做的很好,时机也把握得恰到好处。如果等王建材完全搞掉梅四海的影响力,我们要查的东西就更困难了。” “现在他才刚刚独揽大权,还梅站稳脚跟,就被段潇薇将了一军,又被你捅到明面上,他的动作会受到很多限制。这会让他有紧迫感,人一紧张, 就容易出错。” “只有他出了错,我们才能抓住他的小辫子。” 兰亭暄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觉得再不主动出击, 肯定就更难查了。王建材这个人居然能花八年多的时间布一个局,感觉他是非常有耐心的人。” “没有耐心,也做不了模范赘婿。”卫东言客观地评价。 兰亭暄扯了扯嘴角,说:“段潇薇看起来很想把王建材搞下去,她利用我,我们也可以利用她。” 卫东言冷漠地说:“段潇薇的手段比你高多了,暂时不要直接跟她发生冲突。而且王建材在梅里特风投十几年,也不是到现在才发力。你这一次,做的也很凶险,搞不好,你前面三年的隐忍会前功尽弃。” 兰亭暄吃了一惊:“……不会这么严重吧?我也没说什么啊?只是转述了国外审计师的话,这些内容本来就不止我一个人知道。” 卫东言语气淡漠,不带一丝感情色彩:“严不严重,要看你们公司的处理后续。如果王建材不下狠手,你就听段潇薇的话,去给王建材打下手,盯着他的离岸基金操盘那一块。”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兰亭暄意识到了, 问道:“王建材会下狠手吗?他会怎么下狠手?和梅四海一样买凶杀人?——那可太好了, 我才不会怕他呢!” 卫东言笑了笑:“他要这么做, 就不会用那种方法从梅四海那里拿到股权了。” 兰亭暄到底位置还不够高, 看问题还不太全面。 卫东言只说一句:”如果王建材对你下狠手,肯定不会买凶杀人。一来你不是毫无家世背景,二来,你目前的重要性还没有那么大,他犯不着铤而走险。” “所以卫总认为,王建材还是有买凶杀人的可能性?区别只在于对他来说,值不值得?” “你可以这么理解。身在投资圈,又在他那个位置,人命根本不是他考虑的要素。能让他考虑权衡的,只有利益。” 兰亭暄还是觉得卫东言有点危言耸听。 再说杀人哪有那么容易? 可再想到梅里特风投接连死去的几个总监,从她父亲沈安承,到胡大志,还有个突然车祸身亡的阮兴贵,兰亭暄又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也没有疑惑多久。 没过几天,兰亭暄发现自己低估王建材的“狠手”。 这天她一大早去上班,就收到公司人事部发来的一份邮件,说她严重违反公司的保密协议,严重玩忽职守,把不能公开透露的内容,告诉给了不具有保密等级的人。 这也严重违反了公司跟她签订的雇佣合同,现在公司停止她的一切工作,收回所有的系统权限,并且立即中止跟她的雇佣合同,还一纸合约,把她告上了民事法庭。 兰亭暄看着邮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就这样被开除了? 不仅被开除,还被告了?! 那她上个月和这个月的盈利分红呢?! 兰亭暄抿了抿唇。 这就是王建材的狠手是吧? 果然他还是没有诉诸私底下的暴力,而是给她玩阳谋。 不过王建材也低估了兰亭暄。 诉诸私底下的暴力她都不怕,更别说要跟她玩“阳谋”! 兰亭暄趁自己还能使用公司邮箱和系统,马上把这份邮件给自己的个人邮箱转发了一份当作存档。 她的邮件刚发出去,几个公司保安就来到她的办公室,对她礼貌地说:“兰亭暄女士,梅里特风投已经解除跟你的雇佣合约,请你交出工牌,带走属于你自己的随身物品,马上离开公司大楼。” 兰亭暄这时一摁键盘回车,发现她已经被锁屏了。 账号肯定也无法继续登录。 兰亭暄想,幸亏她刚才给自己的个人邮箱转发了一份副本,留了个凭证。 她抬起头,看着这些公司保安,淡淡地说:“我要一份纸质的书面解雇书,说明一切待遇,不然我不走,我可以报警,说你们骚扰我的人身自由。” 保安们面面相觑。 不过他们也想起来,以往解雇员工,都有一份公司人事总监签名的解雇书,他们今天确实没有这个东西。 “那您稍等,我去找人事总监。”保安队长迅速离开兰亭暄的办公室,去找人事部总监。 人事部总监这才慢吞吞拿出那份书面雇佣合同中止书,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保安队长拿着这份书名雇佣合同中止书来到兰亭暄的办公室,说:“这是正式的解雇合同。” 兰亭暄拿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说:“这上面没有写我的最后薪酬怎么算,是无效解雇合同。” 真是笑话,她早知道有一天会和梅里特风投撕破脸,所以她把各种相关的劳动法研究过无数遍。 就连现在的人事部总监都未必有她更了解劳动法。 保安队长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他知道兰亭暄有个挺牛逼的爸爸,也不敢动粗直接把她扔出去,只好又给人事部黄总监打电话。 黄总监听着保安队长的电话,苦笑着摇摇头,心想这就是个人精,王总真是何必呢? 但他一句话都没多说,把早就准备好的第二份雇佣中止合同打出来,签字,然后让人送到兰亭暄的办公室。 兰亭暄看着这份带着最后薪酬数目的雇佣中止合同,满意地点点头:“嗯,这份我带走了。” ------------ 第182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第二更) 兰亭暄在这间办公室待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她从来没有把梅里特风投当成自己的家,所以没有摆那些照片、盆栽等个人物品。 现在要走人,只需要简单收拾自己的咖啡杯、钥匙和手机,放到自己的通勤包里,就算完事了。 段潇薇今天恰好在东安创投开会,还不知道公司里的事。 兰亭暄也没有给她单独打电话。 她背上自己的通勤包, 对那些保安人员笑笑,说:“这件事没完,你们也是打工的,我不为难你们,你们也别为难我。现在能让我去跟王总说几句话吗?” 反正王建材已经下狠手开除她了,兰亭暄就要把这件事利用到极处。,几个保安人员一起看向他们的队长。 这个保安队长头皮发麻。 他在梅里特风投也待了不少年, 亲自送走的解雇人员也不少, 可没有一个如同兰亭暄这么难搞。 她没有崩溃,没有哀求,也没有反抗,没有挣扎。 她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但她又说,这事没完。 保安队长心想,还不如大哭大闹呢,他对付那种人经验丰富。 对付兰亭暄这样冷静又讲理的人,他反而束手无策,完全被兰亭暄掌握了节奏。 保安队长嗫嚅了几声,又给人事部黄总监打电话请示。 黄总监听着保安队长一五一十转述兰亭暄的话,也很为难。 兰亭暄被解雇,就是王建材亲自指示的。 而且除了兰亭暄以外,所有这一次发表希望彻查八年前事件的人,都要被解除雇佣合同。 只不过兰亭暄是最开始起头的人,所以先处理她, 也是杀鸡骇猴的意思。 黄总监这边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夹在中间也很为难, 并不想让兰亭暄去见王建材。 可兰亭暄的家世背景让他又不想太为难她,而且黄总监对兰亭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他清楚地知道兰亭暄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上一次她可成功扭转局面,挽回了自己的职位。 谁知道这一次她会不会还能出奇兵呢? 黄总监琢磨了一会儿,说:“你让她等等,我去请示一下王总。” 黄总监马上把电话带给了王建材。 王建材今天没有在自己的首席总裁办公室,而是在那间段潇薇曾经当作临时办公室待了几个月的小会议室里。 刚跟几个自己的心腹手下开完会,布置了下一阶段的工作重点,特别说了公司近期会有很大的人事变动,会有很多职位空出来,因此要赶快招收新人。 他很踌躇满志地喝了一口来自巴拿马翡翠庄园的瑰夏咖啡。 这种咖啡豆价格昂贵而稀少,自从做了首席执行总裁之后,他就只喝这里出产的咖啡。 “今天的会就到这里,你们先回去工作。最近公司的变动你们不要担心,跟你们无关。”王建材笑着放下咖啡杯。 他的心腹手下忙表忠心,而且还很激动兴奋。 他们一个个离开了小会议室。 王建材看着他们的背影,不无得意地想,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也到了彻底清洗梅四海和梅瑾欢的遗迹, 把整个公司打造成他王建材的铜墙铁壁的时候了。 小会议室的电话铃声响起来, 打断王建材的畅想。 他拿起这里的内线电话, 不悦地问:“我这里开会呢, 为什么要把电话打到这里?” 给他打电话的是他的秘书。 秘书忙说:“王总,是人事部的黄总监有急事找您。我说了您在开会,他还是坚持让我试试……” 一听是人事部的黄总监,王建材马上说:“给我接过来。” 秘书把黄总监的电话转接到小会议室。 “王总,实在是不得不打搅您一下。我刚刚给兰亭暄送了辞职信,她也接受了,但是说还想再见您一次。我不知道您想不想见她……” 王建材皱了皱眉头:“见我?见我有什么用?她违反了雇佣条例,就算她的爸爸带着她那个银保监叔叔再来一次,也不能挽回什么。” “王总,我知道我们是依法合理解除了雇佣合同。但是您也知道,我们是做生意的,还是做的投资,是不是以和为贵为好?兰亭暄能接受这么苛刻的解雇条件,已经很退让了。我们也不能把事做绝不是?所以我想着,您是不是趁这个机会,安抚她一下,甚至可以表示可以取消对她的起诉……别让她狗急跳墙……咱们不就两败俱伤了嘛……” 黄总监这么一说,王建材就明白了。 他沉吟半晌,点点头:“老黄,还是你想得周到。既然她接受了这个结果,我们也可以退让一步。我可以跟她说,给她好好做推荐,保证她能再在别的公司找到好工作。所谓的起诉,本来也是吓唬她的。” 黄总监满脸堆笑地挂了电话,然后接通了保安队长的电话,说:“王总同意了,你让兰亭暄去顶层765会议室见王总。” 765会议室,就是王建材所在的小会议室。 兰亭暄来到765会议室门口,敲了敲门。 会议室的门并没有关,她敲门也是礼貌而已。 王建材坐在外间的长沙发上,看见她站在门口,笑着说:“兰亭暄是吧,过来坐。你别担心,我们是对事不对人,并不是针对你一个人。” 兰亭暄却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嗓音清冷,朗声说:“王总,我的解雇书上说,我违反了公司的保密协议,严重玩忽职守,把不能公开透露的内容,告诉给了不具有保密等级的人。请问具体是指什么内容?” “您让我死,也死得明白点。” 王建材被她说得一愣,心里暗骂,还以为她是求饶的,原来还是来挑事的…… 兰亭暄的声音在整条走廊上回响,整个顶层都听得清清楚楚。 本来走廊那边的大堂里还有嗡嗡嗡的说话声,现在都安静下来。 每个人都在侧耳倾听。 王建材心里骂娘,脸上却带着一贯温文尔雅的笑容,站起来说:“兰亭暄,都说了保密的内容,我怎么能在这种场合说呢?” “不能说?还是不想让人知道?”兰亭暄可不能让他再含糊过去,她不客气地说:“我想来想去,只有昨天说的有关国外审计师的话,这也属于保密内容吗?” 王建材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他挥了挥手:“我还以为你接受了这个结果,看来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们也不用在这里废话,法庭上见吧。” “法庭上见?我不过是担心公司的离岸基金会跟八年多前一样,被人私自转到个人账号。王总因为这件事就解雇我,还要去法庭告我,难道是我恰好真相了?因此破坏了王总的宏大计划?”兰亭暄也没想继续做这个公司的雇员,因此说话不再隐晦。 ------------ 第183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第一更) “住口!”王建材被兰亭暄彻底激怒了。 他猛地站起来,大步走到小会议室门口,看着兰亭暄,压低声音,从牙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一样。 “兰亭暄,别以为你有你爸爸给你撑腰,你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你要跟我斗, 行,我带你爸爸一起上热搜!” 兰亭暄心一沉,心想王建材果然心狠手辣,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她继父兰宏星是部队里不大不小一个人物,论军衔和职位,确实很高了, 也能拉出来吓唬吓唬人。 可她也知道,兰宏星那个位置上的人,很忌讳被拉到那些负面新闻里。 哪怕是污蔑,是造谣,但只要一上热搜,兰宏星的仕途恐怕就仅此而已了。 王建材用兰宏星的仕途威胁她,还真给她出了一道难题。 兰亭暄是想给自己的生父报仇,但绝对不想让无辜的旁人受累。 特别是兰宏星。 他不仅给了她妈妈柳娴一个幸福的婚姻和家庭,还给了她一个可以期许的下半辈子。 她不能恩将仇报。 不过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王建材看出来她很在乎自己的家人。 越是软肋,越要表现得不当一回事。 兰亭暄心念电转,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淡声说:“行啊,你就带我爸爸上热搜,我带你上军事法庭,看看谁飞得更高。——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王建材:“!!!” 他万万没想到, 兰亭暄这么年轻一个小姑娘, 居然硬得像块石头,简直油盐不进! 他都要用她父亲的仕途威胁她了, 她还敢反击,还要……送他上军事法庭?! 王建材现在手握梅里特风投大权,身为最大的自然人股东,他的身家已经是以亿为单位。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此时在王建材眼里,他就是穿鞋的,兰亭暄是那个光脚的初生牛犊。 她不怕跟他杠,哪怕是把自己父亲拉下水也在所不惜! 这是个在家里被宠坏了的孩子吧…… 不然怎么能不把大人的工作仕途不当一回事? 王建材也是在脑海里一瞬间转了很多念头,发现此路不通,立即改变态度,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笑意,摇了摇头:“兰亭暄,你还是太年轻了。你放心,我不会带你爸爸上热搜。但就算不上热搜,你也要回去问问你爸爸,一旦我把你告上民事法庭,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兰亭暄耸了耸肩,一副豁出去的光棍儿模样,无所谓地说:“能有什么影响?最多转业呗?我还真希望他转业,转业到这里的银保监。——王总,你要是还想继续在这个行业混, 最好不要惹我爸爸!” 王建材瞳仁猛地一缩, 在心里骂娘。 这姑娘果然天不怕地不怕,还想着她父亲能因此转业到地方! 而且之前她父亲有个战友好像就是转业到地方,现在已经是银保监的某位人物…… 所以她刚才说的话,还真不是吹牛! 王建材脸上笑容不变,甚至打了个哈哈,风度翩翩地说:“兰亭暄你可真会说笑!你违反了公司的规章制度,这件事无可挽回。至于你说什么恰好真相,也是太孩子气了……我们公司自从八年多前出了事之后,已经完善了财务制度,不可能再出那样的事。” “不过我谢谢你的提醒,和为公司着想的良好心态。看在你往日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还有取得的良好工作成绩,我会和人事部讨论,暂时取消对你的民事诉讼,也不影响你以后找工作,怎么样?我甚至可以和段副总说一声,让她给你提供正常的工作推荐。” 王建材站在小会议室门口,恩威并施地一通演讲,把兰亭暄刚才的疑问彻底压了下去。 刚才还安静得如同一片死寂的大堂里,又开始有了嗡嗡嗡的说话声。 兰亭暄知道,那是大家听见了王建材最后一句话,开始热烈讨论了。 前面有关兰宏星的那番话,王建材是压低声音说的,大家没有听见 而兰亭暄也不想大家听见那番话,因此没有直接反驳王建材,只是清冷地说:“是吗?王总都想清楚了?” 王建材好笑地歪了歪头:“兰亭暄,我祝你日后前程似锦,事业蒸蒸日上。你不是能力不行,只是规矩是规矩,我们公司现在在这一块是零容忍,所以,不好意思。” 说完,他还朝兰亭暄伸出手,想跟她握手的样子。 兰亭暄也少见到这么脸皮厚,又什么手段都能使的人。 她仔细看了王建材一眼,没有跟他握手,点了点头,说:“行,那我走了。” 她拎着自己的通勤包,往走廊另一边的大堂门口走过去,朝大家挥挥手:“各位同事,我走了,祝大家以后工作愉快,升职加薪!” 她没有哭哭啼啼,也没有愤世嫉俗,就跟是自己主动辞职一样,昂首挺胸,一步步离开了梅里特风投。 金融分析部和投资部的同事们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都不好受。 兰亭暄有多努力,多辛苦,多能干,他们都看在眼里。 而且她还有家世背景,有工作成绩。 这样好的员工在这个公司都无法生存下去,他们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是特殊的那一个? 这一刻,至少一半的同事打算修改简历,偷偷去找工作。 还有一半打算开始摸鱼养老的咸鱼生活。 只要我不够努力,高层的铁拳就砸不到我。 …… 兰亭暄回到自己的公寓,长长吁了一口气。 她没有着急做任何决定,而是先去洗了个澡,用了柚子叶沐浴露,给自己祛除晦气。 然后去厨房开始打算做晚饭。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想吃点好吃的。 可是打开冰箱,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储存的食材了。 虾仁没有了,肉馅没有了,馄饨皮也没了。 上次都被卫东言拿出来给做早餐了。 青菜昨天吃到了,肉也吃完了,冰箱里只有两根带刺的黄瓜和一个西红柿。 连鸡蛋都没有。 做个西红柿鸡蛋面都差材料。 兰亭暄扯了扯嘴角,拿出手机,给田馨打电话,问道:“阿馨,下班了嘛?” 田馨正在电脑前打字,戴着蓝牙耳麦说:“还没,不过快了,给我五分钟时间。” 兰亭暄点点头:“我来你公司接你,今天晚上请你吃大餐。” “这么好?有什么喜事嘛?” “有啊……我要发财了。”兰亭暄轻笑出声,找到自己的车钥匙,出门去了。 ------------ 第184章 反击(第二更) 兰亭暄开车来到田馨所在的环拓大厦楼下的广场边上等她。 这里是海市的cbd地区,此时正是下班时分,穿着职业正装的男男女女从各栋高楼大厦里鱼贯而出,汇入浩浩荡荡的车流里。 田馨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上了兰亭暄的车。 “去哪儿吃饭?” “翡翠楼,离这里最近。” 兰亭暄一边看着后视镜,一边踩下油门。 翡翠楼是附近口碑很好的大餐馆, 价格不菲。 周末的时候想去,都需要提前几天订位。 今天不是周末,不需要订位。 两人到了那里,很快就被侍应生领到靠窗的两个座位上。 田馨见兰亭暄如此大手笔,也不客气,拿起菜单,点了澳洲黑椒牛柳,鲜鲍鱼香螺炖土鸡,和金钱鲜虾球, 主食要海鲜汤贵妃泡饭。 兰亭暄又加了一道铁板烧鱼和羊肉煲,淡定地说:“凑个四菜一汤,也是公务餐。” 田馨咂舌:“阿暄,你是升职加薪了?……平时你最多要一碗鱼翅捞饭……” 她朝她挤挤眼睛。 兰亭暄微笑:“阿馨,你是对发财有什么误解?升职加薪能让你暴富嘛?” “……啧啧,你这语气,都不像你了……” “嗯?” “像是万恶的资本家。” 兰亭暄扯了扯嘴角:“这倒不错,只有资本家才会发财,普通的打工仔,什么时候敢说自己发财?” 田馨自己夹了一筷土鸡放入口里,鲜嫩的味道如同春风扑面而来,她唔地一声,恨不得把舌头都咽下去。 兰亭暄吃了一个金钱鲜虾球,清冷地说:“……这个味道不如卫总做的椒盐大虾。” 田馨斜睨她一眼, 没有说什么。 两人埋头苦吃,直到桌上的菜吃了一半,才要了一壶铁观音,一边喝, 一边随意闲聊。 兰亭暄呷了一口铁观音,淡定地扔下一颗重磅炸弹:“阿馨,我被梅里特风投开除了。” 田馨:“噗——!” 她及时转头,才没有喷到兰亭暄身上。 兰亭暄看她激烈咳嗽起来,淡定地给她递了一包纸巾。 田馨擦了擦嘴,瞪大眼睛问:“不会吧?!凭什么啊?!梅里特风投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这么能干的员工也要开除?!” 兰亭暄好笑:“你就不担心是我做了什么错事导致被开除?” “怎么可能?!你连公司的一张纸都没拿回过家,怎么会做错事?!一定又是某个人嫉贤妒能,找个由头要赶你走!”田馨义愤填膺。 “谢谢你对我品行的肯定。田律师,我现在正式聘请你做我的代理律师,跟梅里特风投打官司。”兰亭暄把自己那份正式解雇书给田馨看。 田馨接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两遍,皱起眉头说:“什么保密协议?你违反了你们公司的保密协议?” 兰亭暄笑了起来,胸有成竹地说:“第一,我从来没有签过公司的任何保密协议,所以保密协议规定的内容不适用我。” “第二,审计机构出具的审计报告书从来不属于保密协议内容,就算我签过保密协议, 我说的话都是审计报告书里面的,不能用这个理由说我严重玩忽职守,违反公司条例。” “第三, 我要反诉公司违反劳动法,对提出正确合理建议的员工进行打压。” “最后,根据我升职时候签订的新合同,盈利分红属于我的正当薪酬范围,不是奖金。公司扣押我的盈利分红,我可以申请劳动仲裁,要求他们三倍赔偿。” 她上个月加这个月的盈利分红加在一起,至少是三百多万。 三倍赔偿,就快八位数,在海市买套精装房差不多了。 兰亭暄很会调节自己的心理状态,她没有钻牛角尖,马上想到了对应方法。 田馨摩掌擦拳,兴奋地说:“行!那就从申请劳动仲裁开始!——这一次,我要抽佣金!咱们一起发财!” …… 第二天,田馨就帮兰亭暄写好申请书,发到梅里特风投所在的高新技术园区的劳动仲裁委员会。 高新技术园区的劳动仲裁委员会平时很难开张。 因为这里的公司对员工大部分都不错,人员流动大,是员工自动辞职的占绝大多数,因此大家很少用到劳动仲裁。 这一次田馨的代理申请书一递上去,而且数额巨大,委员会马上成立专项小组,立案受理。 立案之后的第一步,是庭前调解。 委员会一个电话打到梅里特风投的人事部。 这里却没有人愿意去。 人事部的黄总监捧着泡了枸杞的保温杯,似笑非笑:“是兰亭暄啊?果然申请劳动仲裁了……你回个电话,就说她是被开除的,没有奖金。” 人事部的工作人员给劳动仲裁委员会回电话,笑着说:“不好意思,根据我们公司的规定,被开除的员工,不享受奖金待遇,因此她的盈利分红没有了。” 劳动仲裁委员会的人拿着田馨写的条理清楚的申请书,困惑说:“可是对方拿出了升职协议书,上面写明了盈利分红属于正当薪酬,是浮动工资的一种,不属于奖金。” 人事部的小办事员根本没有做过这种升职协议书。 在大公司,职位越往上升,很多薪酬合同都是可以重新单独签订的,并且每一个人可能都不一样,只有当事人和上司,还有人事部的中层领导才会知道,在系统里也有自己的保密等级。 这个工作人员忙又给黄总监打电话,惊慌地说:“黄总监,那边说兰亭暄的盈利分红属于浮动工资,不是奖金!” 黄总监耸了耸肩,慢条斯理地打着官腔:“哦,这样啊,我让徐经理去处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人事部的经理属于中层领导,是有查阅权限的。 她接到黄总监的电话,忙去系统里查询。 这样一查,她不仅发现兰亭暄升职的时候,跟段潇薇签订过单独的升职协议书,而且,她并没有签保密协议! 保密协议对于公司员工来说,从升到主管这个管理层的最低一级,就是要签订的。 可兰亭暄升主管是在阮兴贵手下,当时阮兴贵忙的很,一时忘了走这个流程。 其实最重要的是,按照流程,兰亭暄必须签了保密协议,才在系统里有查阅离岸基金的权限。 可阮兴贵之前在兰亭暄还没升职的时候就开了后门,让她直接查阅,所以后来升主管的时候,就忘了这茬。 这么多规定,不被需要的时候,不一定记得起来。 而且兰亭暄升职之后,阮兴贵又一心想跟她拉近关系,关怀备至,什么保密协议,早就扔到九霄云外了。 没多久兰亭暄又被段潇薇调到投资部,升为经理,就更没人提保密协议的事。 因为大家下意识认为,她在升主管的时候已经签过了。 徐经理皱着眉头把她查到的事情放在黄总监面前,一筹莫展地说:“……问题应该出在阮兴贵身上。” ------------ 第185章 步子太大会扯着蛋(第一更) 黄总监一脸唏嘘:“……可是阮兴贵已经死了啊……他做的是不合规,可是……” 黄总监打开erp系统,看见兰亭暄的保密协议那一个流程,还卡在阮兴贵那个已经inactive的名字下面。 而这个流程跟整个升职程序却不是捆绑的,所以在系统内,完全可以先升职,再签保密协议, 或者先签保密协议,再升职。 黄总监摇了摇头:“我们的人事部程序需要改进,我会在下个月的公司例会上向高层提出动议,把保密协议跟升职程序捆绑,以防同样的事情再次出现。” 徐经理摆出很崇拜的样子,夸张地说:“黄总监,您真是见微知著!这一个漏洞堵住了,能给公司省下很多麻烦呢!” 黄总监哈哈一笑:“我们也是亡羊补牢啊!行了, 你先回去,我去向王总汇报。” 人事部的徐经理离开黄总监的办公室,轻轻擦了一把汗。 还好,黄总监没有把她扔出去顶锅盖。 她很清楚,今天这事儿,谁去见王建材谁倒霉。 黄总监整了整神色,给王建材的秘书打电话,想见王建材。 因为是跟兰亭暄的解雇有关的事,王建材的秘书马上就让他上来了。 黄总监拿着资料来到王建材的办公室。 他关上办公室的门,坐在王建材对面,一脸着急地说:“王总,事情有些麻烦!” “兰亭暄那边?呵,不麻烦我倒要看不起她了。”王建材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轻轻吹了一吹, 再放淡奶和粗砂糖。 黄总监用手背摸了摸脑门上不存在的汗珠, 叹息说:“可不是一般的麻烦。——她申请了劳动仲裁, 要求赔偿她的盈利分红!” “这有什么难的?——她是违反公司规章制度被开除的,不享有奖金待遇。劳动仲裁那边是不是看在兰亭暄爸爸的面子上, 故意跟我们过不去?”王建材现在一想到兰亭暄爸爸的身份就憋屈。 不过以己度人,他觉得兰亭暄肯定是动用了她爸的关系,找劳动仲裁委员会来讹诈他! 可黄总监摇了摇头,说:“不是这样。兰亭暄调到段副总的部门,升成经理之后,段副总跟她签了新的升职协议,指明盈利分红是正当薪酬,属于浮动工资,不是奖金。” 既然不是奖金,那不管他们怎么解雇、开除兰亭暄,他们都要付她正当的离职薪水。 王建材吃惊得嘴都合不拢:“居然把盈利分红当成是浮动工资?!——这样兰亭暄也签?!” 这种条件其实是很苛刻的。 因为盈利分红不当成是奖金,而是浮动工资,会导致基本工资降低至少两个档次。 也就是说,如果你不确定自己的盈利能力,那还是把盈利分红当成奖金比较好,有则多拿,没有也不妨碍正常工资。 可把盈利分红当成浮动工资,这就跟那些销售一样,只拿比较低的底薪,工资的大头来自于销售提成。 他们风投公司确实有这样的薪酬模式,可投资部的人基本上没有人做出这个选项。 因为盈利分红这一档的钱, 除了四大天王,别的人基本上很少能拿到。 如果把盈利分红当成奖金,底薪会是按照级别来的正常底薪,通常都是高工资,只是盈利分红的比例会低一点点,但正常的高工资已经能弥补缺少的那一部分盈利分红,况且盈利分红也不是每个月都会有,就算四大天王也不敢保证这一点,因此基本上没有可比性。 所以大家都是选择既可以多拿一些底薪,又有丰厚的盈利分红的季度奖金,何乐而不为? 王建材困惑地问:“兰亭暄真的签了?宁愿拿很低的底薪,也要把盈利分红当浮动工资,而不是奖金?” “对,她签了。您看看,她对自己是多自信啊!——不过她也有实力自信。她一个人能跟四个投资经理合作,每个投资经理都要分她一部分盈利分红,加起来,比任何一个单独的投资经理都要高!”黄总监对兰亭暄赞不绝口。 他觑着王建材,小声说:“……王总,不如,就算了吧?咱们把她找回来,再给她升一级,不就啥事没有了嘛?!” “不行!”王建材断然反对,用手在办公桌上捶了一拳,沉着脸说:“既然这样,就把那部分盈利分红给她,不过三百来万而已。” 黄总监:“……” 他小心翼翼地说:“王总,她要求三倍赔偿……” “什么?!她怎么不去抢!”王建材勃然大怒,瞪着黄总监,“你去跟那个劳动仲裁委员会说,我们只付她该得的,一分钱都不会多给!” 黄总监眨了眨陷在大圆脸上的小眼睛,苦笑着说:“王总,事情不是这么做的。如果我们在解雇她的时候,在解雇书上写明了正确数字,她只能接受我们给的。可因为我们没有给出足够的报酬,相当于克扣了她的正当工资就把她开除了,这在劳动仲裁上,对我们很不利!” 不然兰亭暄怎么转身拿着那份解雇书就索取三倍赔偿呢! 因为他们不占理啊! 王建材冷笑:“我不管那么多。黄总监,这是你的职业范围,如果你不能把这件事搞定……” 他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出来,可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黄总监眨巴着小眼睛,额头上汗都冒出来了,一脸惶恐的样子,心里却在想,王建材这龟孙养的,这是要在公司里搞大清洗吗? 他在公司里待了十几年,才爬到人事部总监的位置,居然这么快就想甩了他? 黄总监是搞人事的,而且在梅里特风投待了十几年,在职场上早就成精了。 他呵呵笑着,点头哈腰地说:“王总,我尽力,尽力,不过,您得给我授权。不然我怎么跟那个仲裁委员会谈啊?” 王建材发了一通脾气,也回过神。 他虽然想抹除梅四海和梅瑾欢的痕迹,可也不是说抹就抹。 特别是梅四海,他是创始人,影响了梅里特风投二十多年,也就是最近八年,才慢慢淡出。 但同时,梅四海又用梅瑾欢做代理人,继续控制梅里特风投。 所以,他的步子不能迈的太大,迈的太大会扯着蛋。 王建材很颓丧地抱住头,放软了语气说:“老黄,刚才我太生气了,说话有点口不择言,你别放心里。我就是不忿,兰亭暄明明违反了公司规章制度,却还能反过来讹诈公司!” 黄总监陪笑着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谁知道她签了那么苛刻的协议呢?不是真正艺高人胆大,怎么会签?王总,要不……” “不用了,你去跟那个委员会谈,说我们各退一步,同意付她的盈利分红,让她撤销她的三倍索赔。”王建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黄总监只好离开。 他回去给仲裁委员会打了电话,说了自己这边的条件。 那边联系了兰亭暄的代理律师田馨,当然被她一口拒绝。 田馨的原话是:“如果庭前调解不成,那就开庭吧。不过如果走到那一步,我们索要的就不是三倍赔偿,而是四倍,多一倍算是惩罚性赔偿。我们打工人是弱势,不能被资本随意摆布!” ------------ 第186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第二更) 惩罚性赔偿,是指法律规定的正常损害赔偿以外的额外惩罚,一般是为了特别警示,以达到尊重他人民事权益的警醒效果。 国外的惩罚性赔偿都是天价,十倍起步,百倍不封顶。 国内的惩罚性赔偿没有这么夸张,但根据不同的司法解释, 三倍、四倍都有过先例。 田馨敢这么要,肯定是有正当理由的。 而高新技术园区那边的劳动仲裁委员会又想把这个案子当成典型来处理,因此也站在兰亭暄这一边。 根据田馨递交的材料,梅里特风投开除兰亭暄的决定,根本就是出于个人恩怨,并不是违反了公司的规章制度, 因为兰亭暄根本没有签订过保密协议,所以用这个理由来开除她,是不正当的。 因此故意扣发她的正当薪酬,是对劳动法最大的违反。 仲裁委员会根据田馨的回应,正式通知梅里特风投,因为庭前调解不成,所以他们要择日开庭。 一旦走到开庭这一步,对方索要的不再是三倍赔偿,而是四倍。 并且马上选定了开庭日期,就在第二天。 第二天是周五,当然,也从侧面证明,这个地方的劳动仲裁委员会真的很闲…… 黄总监接到仲裁委员会的书面通知,马上又给王建材打电话。 “王总,兰亭暄那边拒绝我们的提议,庭前调解失败, 仲裁委员会已经选定开庭日期, 一旦开庭,我们就不是要赔偿三倍,而是四倍。” 王建材阴沉着脸,拳头越握越紧,往办公桌上狠狠捶了一下,在心里给兰亭暄大大记了一笔,不过还是低声说:“……行了,你去问问,现在给三倍赔偿,还需不需要开庭。” 黄总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早听他的,说不定连三倍赔偿都不用给。 当然,给的反正是公司的钱,跟他们无关。 黄总监也不是大股东,没有感同身受的感觉。 王建材就算是大股东,可这也隔了一层,公司的钱也不直接是他的。 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黄总监还是给仲裁委员会打了电话,说他们愿意三倍赔偿,能不能取消明天的开庭。 仲裁委员会通知了田馨这个消息。 田馨也问了兰亭暄。 兰亭暄表示:“如果今天结束之前,能把钱汇到我的银行账号, 我就同意取消明天的开庭。” 此时离今天银行关门之前,还有四个小时。 黄总监得到消息,在征询了王建材之后,得到特许。 但是这种数量的现金支出,需要人事部、财务部、内控部门和公司高层的层层批准,其中就包括兰亭暄以前的直属上司段潇薇。 当她看见erp系统里到她这一步的流程,扯了扯嘴角。 王建材真是能耐啊,一上任就让公司赔了小一千万。 段潇薇对于兰亭暄的离职非常惋惜,可既然王建材已经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段潇薇知道靠她一个人,已经无法挽回兰亭暄。 所以多给她点赔偿也是好的。 段潇薇很快点了“赞同”。 现金支出的流程在梅里特风投的系统里走得很快,没多久就全部完成,可以转账了。 到了下午四点半,兰亭暄的手机里出现转账成功的短信提示。 再一查自己的银行账号,哦豁! 加上她原本的积蓄,她已经正式跻身千万富翁的行列! 当然,在海市,这些钱还不够在好地段买一套精装修大平层的。 也就是账面上好看而已。 兰亭暄也很爽快,马上给了田馨百分之十的抽佣。 也是接近小一百万。 钱是直接转给田馨所在的君临律所,但田馨会收到相关信息。 因此当田馨在下班之前看见系统显示银行转账成功的短信提醒,高兴得几乎尖叫出声。 靠着这笔抽佣,她就可以向律所要求升合伙人了! “阿暄!钱收到了?!” “收到了,晚上继续请你吃大餐!” “不用你请,今天我请!” 兰亭暄也没有矫情推辞,点点头:“那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兰亭暄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通知卫东言一声。 她现在被梅里特风投开除了,计划有变。 “卫总,您现在方便说话吗?” 兰亭暄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卫东言正准备下班,看了她的微信,卫东言直接一个视频通话邀请发了过去。 “有事吗?” 视频里的卫东言神情冷峻,下颌上还有一点点“下午五点钟的阴影”,给他俊美的面容上增添了一丝丝彪悍的气息。 兰亭暄平静地说:“我被梅里特风投开除了。” 卫东言:“???” “开除了?你再说一遍?为什么会被开除了?” “段潇薇以保护公司传承为由,要求给离岸基金增添国内人手,给王建材打下手。我赞同这是个好主意,并且告诉大家,八年多前,曾经发生过的‘高管财务侵占’,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公司里引起轩然大波。” “王建材直接以我违反保密协议为由开除了我,并且扣发我的盈利分红。” “我并没有签过保密协议,因此去申请劳动仲裁,刚刚得到三倍赔偿。” 兰亭暄言简意赅,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卫东言。 卫东言好像更生气了:“……所以你的赔偿都拿到了,才告诉我你被开除了?” 兰亭暄:“……” 事情吧,就是这么个事情。 道理呢,也是这么个道理。 但在卫东言指责的眼神和语气里,兰亭暄还是有一点点小心虚。 毕竟她是跟卫东言有交易的。 她很快说:“卫总,我被开除了,并不意味着我跟梅里特风投再没有交集。我父亲的案子我不会放弃,鼹鼠的事,我也会继续查下去。” “你都被梅里特风投开除了,还怎么查?”卫东言有点火大,“就为了那点惩罚性赔偿,你就这么离开梅里特风投?!” 兰亭暄可不接受这个指控。 她的神情冷了下来,认真说:“卫总,梅四海的死,证明我们以前的做法已经很难找到新的线索。所以我们必须用别的方法,逼出真正的鼹鼠,还有导致我父亲去世的幕后黑手。” “我的这个做法看上去冒失,可结果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卫东言一阵火大之后,也回过神。 他也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不需要沉浸在指责里,而是应该迅速分析局势,做出新的准备和应对。 卫东言收敛心神,冷漠而疏离地说:“嗯,至少断定,王建材是我们的下一个目标。他对八年多前的事这么在意,谁提到就马上开除谁,说明他跟八年多前你父亲的案子,有很大关系。” “我也觉得他跟我父亲的死,应该也有脱不开的关系。”兰亭暄立刻进入破案模式,皱眉说:“可是看当年的情况,他当时确实在国外。我父亲进入梅里特风投不过三个月,王建材在这三个月里,一直在国外学习,所以梅四海才能以‘代理’的名义,让我父亲进来做代理投资总监。” 当时王建材是投资部总监。 “他有不在场证据,可他也是最大得利者。”卫东言客观地说,“这中间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 “那应该从哪里入手?”兰亭暄向卫东言虚心请教。 卫东言神情缓和了一些,说:“你晚上有空吗?到我家来,然后我们再一起分析。” 兰亭暄犹豫。 卫东言又说:“……我请你吃晚饭。” 兰亭暄脱口而出:“……好。” 说完才想起来跟田馨的约定。 ------------ 第187章 随你(第一更) 这可怎么办呢? 兰亭暄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能抛下田馨,这不厚道。 而且上一次她已经自作主张邀请卫东言跟她们一起吃饭,这种事可一不可再。 再说是她先答应田馨的,所以只能食言卫东言了。 兰亭暄抿了抿唇,清冷的嗓音有些飘忽:“……那个卫总,不好意思, 我刚才回答得太快,忘了我已经答应田馨,要跟她一起吃晚饭了。要不等我吃完我们再视频?” 卫东言:“……” 他还从来没见过当面放他鸽子的人! 他吃惊多过生气,只是神情更加冰冷,淡淡地说:“随你。” 然后结束了视频。 兰亭暄对着手机惋惜了一秒钟,只遗憾今天没有吃到卫东言亲手做的大餐。 晚上她跟田馨红房子西餐厅吃饭,拿着菜单对田馨说:“今天可得点几个真正好吃的菜,不然对不起我为你牺牲的时间。” “什么牺牲啊?难道你自己一个人不吃晚饭嘛?”田馨嗔她一眼,“尽管点,姐就算没有抽佣也请得起!” 兰亭暄抬眸,斜斜笑看她一眼:“行,那我就点法式焗蜗牛,黑松露鹅肝,培根牛排和番茄牛尾汤。” 田馨啧了一声:“你还真不客气!” 光是那道黑松露鹅肝就接近四位数了。 说归说,田馨拿起菜单,自己又点了几道菜,包括冷桂鱼酸奶油沙司,经典土豆沙拉和炸猪排,甜品要了核桃冰糕。 只有两个人的餐桌, 东西摆了一大桌子。 吃西餐没有酒不行,两人要开车,就只要一瓶克鲁格香槟。 这酒甜丝丝的,酒精含量非常低, 跟饮料没多大差别。 一顿饭吃了接近两个小时, 田馨才买单, 跟兰亭暄各自离开。 两人都开车,又住的近,所以无所谓谁送谁。 兰亭暄惦记要跟卫东言聊天,回家之后马上洗了个战斗澡,头发也没时间吹,湿发盘成丸子头,套着一件大翻领白色丝棉混纺的衬衫,坐到了沙发上。 她拨通了卫东言的电话,发出视频邀请。 卫东言很快接通了。 兰亭暄看见卫东言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一盘金灿灿的椒盐大虾,还有她熟悉的酱烧龙利鱼。 那鱼还冒着热气,从镜头上掠过,像是给那边的影像加了个滤镜,看上去更诱人了。 兰亭暄暗暗咽了口口水,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说:“卫总还在吃饭?那要不等会儿我们再聊。” 卫东言把手机放在支架上,一边吃,一边说:“没事,我可以边吃边聊。” 兰亭暄特别想说“食不言寝不语”,可是想着自己这一次好像是有点过份,忍住没说,随便夸了一句:“卫总的菜做得很好, 你也很喜欢这两个菜啊?” 卫东言:“……” 突然觉得吃不下了。 他拿餐巾纸扯了扯嘴,说:“不怎么喜欢,但吃饭总不能只捡自己喜欢的吃,要营养均衡,不能偏食。” 神特么偏食! 兰亭暄咬了咬牙,觉得卫东言是故意的,他在报复她放他鸽子…… 想想还是自己不对,她只好继续转移话题:“卫总,说说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吧。” 卫东言喝了一口红葡萄酒,沉吟问:“鼹鼠应该还在梅里特风投里面,你父亲死亡的真相也还没查清。所以我们不能离开梅里特风投。” 兰亭暄重重点头。 卫东言接着说:“但你现在被辞退了,为了重新跟梅里特风投有交集,不如你来我公司工作,然后被当成我公司的代表,派回到梅里特风投?” 这确实是现在最省时省力的做法。 兰亭暄却不想这样。 她摇了摇头,冷静说:“卫总,我觉得,我们的合作,还是不能摆到明面上。如果我加入你的公司,再被派回梅里特风投,就太明显了。不管是鼹鼠,或者害我爸爸的凶手,都会发现这不对劲。他们会查我,再查到你头上……” 卫东言倒是不在乎,说:“我也想过了,但是值得我们冒险,而且你摆明了是我罩的人,他们反而不敢怎么样。——投鼠忌器嘛……” 兰亭暄:“……” 这话虽然不错,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是鼠,他是玉器? 啧,想不到卫总真这么自视甚高。 兰亭暄在心里吐槽,还是摇头反对:“不好,没必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底牌。” “你把我当你的底牌?” “……底牌之一,我的底牌有很多,卫总是其中之一。”兰亭暄马上解释,她不想说暧昧的话让卫东言误会。 但是卫东言却也没有怎么开心的样子,淡淡地说:“行,随你,那你说怎么办?” 兰亭暄自从拿到解雇书开始,就在琢磨要怎么重新回到梅里特风投。 她不是要回去工作,但要继续跟梅里特风投保持紧密联系。 现在跟卫东言讨论之后,她打算把自己的想法也说出来。 兰亭暄小声说:“……我想找梅瑾欢。” 卫东言:“……” 他眼神微动,坐直了身子:“说下去。” 见卫东言也很感兴趣,兰亭暄更有信心了:“梅瑾欢相当于是被王建材一手整下去的,不过她还没跟王建材离婚,所以两人依然是夫妻关系。” “虽然梅四海的股票,有三分之二被王建材拿走了,但梅瑾欢还有三分之一。在自然人当中,梅瑾欢是第二大股东。” “在所有股东中,她的地位举足轻重。可以说,前面三个大股东,她靠向谁,谁就是最大股东。” 卫东言看着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激赏。 他点了点头:“不错,这个切入点找得还行。不过你找她到底要怎么做呢?” “这就是我和她的事了。”兰亭暄卖了个关子,没有对卫东言和盘托出。 …… 第二天是周五,虽然不用上班,兰亭暄照样早上六点半醒了。 她起床出去晨跑,在清晨的阳光下,跑得汗流浃背,从里到外的舒爽。 回家之后洗了澡,吃了早饭,看着时间,应该是美国那边晚上八点左右。 正是吃完饭,收拾完屋子,可以开始享受的家庭时间。 兰亭暄拨通了梅瑾欢的电话。 这是梅瑾欢在国外的手机号码,兰亭暄在梅里特风投拿到的。 那时候她是为了防着梅瑾欢的女儿王依依,所以把她父母国内国外的电话都记下来了。 梅瑾欢确实刚吃了晚饭,洗了澡,正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转着台。 美国的晚间电视节目数十年如一日,什么综艺节目都能放十几年,非常乏味。 梅瑾欢正不耐烦,突然听见手机铃声响了。 ------------ 第188章 有理想有追求(第二更) 梅瑾欢扫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号码,见是个陌生号码,还是从国内打来的。 多半是垃圾营销电话,或者电信诈骗。 她在接和不接的犹豫中,不小心摁了接听,就听一听是什么垃圾电话。 没想到打电话的人不是电话诈骗,而是一个她知道, 但不熟悉的人,兰亭暄。 “梅董您好,我是兰亭暄,以前是梅里特风投的员工,曾经跟您的女儿王依依有点点不愉快,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兰亭暄彬彬有礼的问。 梅瑾欢沉默了一会儿,说:“记得怎么样,不记得又怎么样?你从哪里弄到的我的手机号码?” 兰亭暄忽略她最后一句话,平静地说:“梅董,王总现在在梅里特风投搞大清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相信不久之后,梅里特风投就会彻底清除老梅董和梅董留下的痕迹。” 梅瑾欢听见她在说王建材,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弧度,说:“这不奇怪,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要是不搞清洗,我倒要小看他了。” “您的意思是,您是看好王总在梅里特风投做的事?” 梅瑾欢噎了一下。 这怎么叫看好呢? 梅瑾欢幽幽地说:“家里的狗栓不住了,跑出去咬人而已。” 这次轮到兰亭暄无语。 她没想到在梅瑾欢心里,十几年夫妻的王建材,只是家里的一条狗。 也许,这才是赘婿在梅家人心里的正常定位吧…… 兰亭暄忍住脑海里杂乱的思绪, 认真说:“您走之后,段副总本来提议, 要让王总多带人进行离岸基金投资的管理,可以防止八年多前的事再次出现。王总好像对这件事很忌讳, 凡是赞成这件事的,比如说我,立即被开除。” 兰亭暄在说这件事的时候,故意模糊了一下自己在这件事里的作用。 至少,在同事们面前直接提起八年多前的猫腻,是她,不是段潇薇。 但段潇薇只是话说得漂亮些,隐晦些,跟她的意思没有不同。 梅瑾欢这才明白兰亭暄为什么给她打电话。 她松了一口气,失笑地摇头:“兰小姐,你是想让我帮你向你们的王总说情,让你重返梅里特风投吗?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我都自顾不暇,哪里有能力来帮你?” 再说,她为什么要帮她? 梅瑾欢知道自己的女儿王依依把兰亭暄当成是死对头,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胳膊肘往外拐? 兰亭暄明白,她必须拿出更大的利益, 并且给出更多好处, 才能让梅瑾欢动心。 兰亭暄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梅董, 您太妄自菲薄了。王总是拿走了老梅董三分之二的股份,但和机构股东比起来,他又不占优势。再说我都被开除了,干嘛还要回去自讨没趣?” 梅瑾欢没有说话,而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她正想找个借口挂了电话,却又听兰亭暄说:“……您现在也是自然人股东第二,只比王总差一点点。前面的几大股东,您只要站谁,谁就是绝对第一。——难道您没想过用您现在的资源,夺回属于您的东西?” 梅瑾欢:“……” 她沉默半晌,才淡淡说:“……你居然比我的心还大,谁给你的勇气?” “我自己,不够吗?”兰亭暄接着把自己反坑了梅里特风投小一千万的事说了出来。 “梅董,我知道在您眼里,一千万算不了什么,但对于我一个普通员工,进了投资部不到半年,就有这样的收益,您对我的实力有什么怀疑?” 梅瑾欢倒是不知道兰亭暄的业绩这么好。 虽然那一千万是三倍赔偿之后的数额,但也得她先有三百万的基数,才能三倍之后拿到一千万。 而在国内投资,只作为辅助,并不是操盘手,就能在一个半月有三百多万的盈利分红,这个幅度,放眼整个投资圈,也是佼佼者。 而且这是她纯靠自己的能力争到的,不是靠的家世背景拿到的资源。 这就很值得一看了。 梅瑾欢思索片刻,没有把话说死,只是淡淡地说:“做不做在我,你给我打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就是要拱火,让我去对付王建材?” 兰亭暄心想,确实在拱火,让你对付王建材,但她是不会承认的…… 她冷静地说:“梅董,我不是要拱火,我是在自荐。” “自荐?” “对,有梅董的资源和关系,还有我的能力,我想帮梅董出这口气。——当然,也是帮我自己出这口气。”兰亭暄赌气似地说,表现得像个被伤到就要马上反击回去的孩子。 梅瑾欢眼神微动:“你让我想想。” “您慢慢想,但最好不要超过半个月。” “……自荐还有时限?” “梅董,我是个闲不住的人。这半个月我就当休假了,时间再长,我自己也受不了。” “你不是拿了一千万赔偿,还受不了?” “不是经济问题,我还不到二十五岁,不想现在就躺平混吃等死。”兰亭暄不慌不忙地说,“我也是有理想有追求的。” 梅瑾欢像是被她逗笑了,“嗯,我考虑一下,尽量半个月内回复你。如果不回复,咱们就当没这回事。” 兰亭暄不动声色说了声“好”。 她直觉梅瑾欢不会拒绝,但万一呢? 她对梅瑾欢了解并不多,只是根据她从明面上知道的那些信息,赌了一把。 不一定成功,但是她不迈出这一步,一定不会成功。 …… 这半个月里,兰亭暄也没闲着。 她打算给自己买房子。 她现在住的地段不错,可是价格很贵,而且大部分是二手房,房源质量不好。 卫东言听说她要买房子,给她推荐了一个房产中介。 这个中介手里的房源不少,给兰亭暄介绍的都是好地段的精装小户型二手房。 他觉得兰亭暄作为年轻的单身女性,买个小户型足够了。 但兰亭暄不想。 她的要求是:大平层。 最好是装修好的,二手房也无所谓。 其实真实情况是,全新的大平层她还买不起,特别是大平层需要的装修对她来说是额外天价。 买房子还可以贷款,装修可是要拿真金白银出来的。 中介很是无语,嘀咕着一个没结婚的单身女性买什么大平层,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帮她找到一处房源,在半岛公馆,也能看见江景。 离她现在住的区域不太远,开车五分钟左右,也是好区,只不过不是cbd,可周围的配套设施非常齐全,闹中取静的地段非常抢手。 这个小区自从建好之后,大家都是买来自住,几乎没有投资的,也极少有对外出售的。 就算有卖的,也都是内部卖给熟悉的亲戚朋友。 兰亭暄跟着这个中介去转了一圈,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中介给她介绍的那户房源,是大平层里的最小户型,只有二百五十平米,但比一般的房子是大多了。 兰亭暄看了两天,特别满意,很快就谈妥了合同。 她没有全款,而是先付了三分之一的首付三百万,另外六百万,她找银行贷款,打算慢慢还。 她刚刚办完过户手续,梅瑾欢就给她打电话。 “兰小姐,我回国了,有没有空谈一谈?” ------------ 第189章 砧板上的肉(第一更求月票) 兰亭暄看了看时间,离上次她给梅瑾欢打越洋电话,刚刚过去半个月。 还挺守时。 兰亭暄心里满意,面上特别惊讶:“梅董回国了?——太好了!您说时间地点,我一定准时到场!” 听着兰亭暄迫不及待的语气,梅瑾欢唇角勾起,扬起一抹微笑:“我想请兰小姐来我家吃顿便饭。” 兰亭暄:“……” 去梅瑾欢家? 那不是会遇到王建材? 兰亭暄的犹豫几乎马上被梅瑾欢察觉到了。 她笑着说:“……我已经给王建材分居, 他搬出华檀宫殿了。” 兰亭暄松了一口气,又恭维一句:“梅董的家居然在华檀宫殿!那才是真豪宅啊!” 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别墅区。 兰亭暄最近半个月刚刚经历了房地产市场的洗礼,从廉价租房人士晋升为有房阶级,但这个有房,跟华檀宫殿还是不能比的。 梅瑾欢继续微笑,满不在乎地说:“这是我父亲留下的房子, 要是靠我自己,下辈子也买不起。” 兰亭暄忙说:“梅董谦虚了, 以梅董的实力和眼光, 这华檀宫殿早晚也是梅董的家。” 梅瑾欢很满意兰亭暄的态度,并不是唯唯诺诺,但又给她足够的恭敬。 “行了,我把地址发给你,你明天来吃晚饭。” 兰亭暄答应下来。 这一次跟梅瑾欢联系之后,兰亭暄马上向卫东言报备。 “卫总,b计划进行顺利,梅瑾欢回国了,请我明天去她家吃晚饭。” 卫东言淡淡“嗯”了一声:“必要的时候,提一下你父亲给你找的关系, 不然梅瑾欢不会把你当回事。” “我会的。”到了这个时候,兰亭暄不会矫情地还是一切靠自己。 她要正当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或者事,来帮自己达到目的。 …… 第二天傍晚六点, 兰亭暄按照约定的时间, 准时来到华檀宫殿别墅区,开车顺着曲径通幽的柏油路,在大树掩映下,找到梅瑾欢家。 她把车停在那小别墅门口的路边。 下了车,摁响了大铁门上的门铃。 很快,一个穿着白衫黑裤的中年妇女过来开门。 她笑着朝兰亭暄点点头,一口海市本地话,兰亭暄只能勉勉强强听明白。 她跟着她走到小院里面。 进门就是颇有禅意的枯山水庭院布置,那栋三层小楼就在一棵歪脖子盆景树背后。 兰亭暄目不斜视地走到小楼门口。 梅瑾欢就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穿一件很家居的三宅一生休闲服,黑白相间的棋盘格遍布全身,但细看又是一条条细褶拼凑而成,像是把整条百褶裙按照身体的曲线剪裁,并不贴身,行走的时候却随着身体的曲线微微摇曳荡漾。 优雅中带着一点点女人的诱惑。 相比之下,兰亭暄这身简单的灰蓝色灯笼袖雪纺连衣裙,显得她像梅瑾欢的小跟班。 可是梅瑾欢却含笑点头,一副很满意的样子,向兰亭暄伸出手,客气地说:“兰小姐,久仰大名。” 她站在台阶上,伸手的样子简直像是欧洲贵族对待平民的态度。 兰亭暄心里闪过一丝不悦,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知道梅瑾欢这个作态,是在给她“立规矩”。 也就是确定两人以后的关系, 并非是合作,而是她是她的助手。 合作是平等的,助手却是上对下有层级的。 当然,兰亭暄也不介意这个。 她做底层小职员做了三年,也没有那么一定要翻身做主人的意识和愿望。 因此她表现得很自然,跟梅瑾欢握了握手,和她一起走进去。 梅家小楼房的一楼是布置得很开放,没有电视,但有一圈质地和样式看上去都很高档,很后现代的沙发。 墙角却放着红木高几,上面摆着一些绿植。 很有意思的布置。 梅瑾欢直接把兰亭暄领到另一边的餐厅。 这里其实是餐厅和起居室结合在一起的一个偏厅。 一整面墙都是玻璃。 需要隐私的时候,把竹帘放下来。 平时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玻璃墙那边的庭院美景。 此时夕阳落下最后一抹余晖,廊下几株开得灿烂的吊金钟沐浴在昏黄的光线里,花苞好像都悄悄闭合起来了。 兰亭暄和梅瑾欢在餐桌两边坐下来。 梅瑾欢朝她摆了摆手,“兰小姐随便用,都是家常小菜。” 兰亭暄含笑举起装了白葡萄酒的酒杯:“梅董太客气了,您叫我亭暄就好。” “好啊,我就叫你亭暄,你也别叫我梅董了,我现在哪里还算董事。”梅瑾欢自失地笑起来,“你叫我梅姐就好。” “这怎么好意思呢……您就是梅董,我心目中真正的董事。您等着,我肯定帮您把那些股份都拿回来!”兰亭暄说得气宇轩昂,其实她只是不想叫梅瑾欢“梅姐”。 梅瑾欢的年纪跟她妈差不多大,兰亭暄觉得叫她姐,是占自己便宜,把自己叫老了。 梅瑾欢体会不到年轻女生这种别扭的心态,不过她对兰亭暄的话很满意,点头说:“亭暄你的话,我可都记住了。咱们不能只说不做,既然想翻身,那就得做点事。” 兰亭暄当然表示赞同。 两人开始吃饭了,只捡那些生活中的小事,和社会上的八卦谈谈讲讲。 等饭吃完了,开始喝咖啡的时候,两人才转入正题。 兰亭暄先说:“梅董,在我们说正事之前,我想确认一下,您跟王总,还会继续做夫妻吗?” 这话其实问得很突兀,而且还有交浅言深之嫌。 但兰亭暄目前想表现的,就是个年轻冒失,急于反击,恨不得马上把王建材掐死的人设。 所以梅瑾欢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叹口气,说:“你们年轻人都想得简单,可等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你就知道,离婚,不是说起来那么容易的。” 兰亭暄点点头:“我懂,只是想有个底,这样可以确认一下实际操作中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说得好像王建材已经是她砧板上的肉,她想怎么剁,就怎么剁。 梅瑾欢拿起小团扇,掩着嘴笑:“亭暄这么说,好像已经胸有成竹了?” 兰亭暄不客气地扬起下颌:“梅董,说实话,梅里特风投那四大天王的投资手段,已经过时了。如果我们合作,一年之内,我可以让他们赔的自动离职。” 因为她知道梅里特风投的投资部,对基金经理是有业绩指标的。 连着四个季度都达不到指标,就要自己离职走人,别想什么盈利分红。 连业绩都没达到,对个人来说,就没有盈利。 对于基金经理来说,他们所谓的盈利,都是在公司赚了大头之后余下的小部分。 梅瑾欢扇了扇手里的团扇,似笑非笑看着她,说:“既然亭暄这么自信,那么不妨我们试试。” “怎么试?” “我开一个私募公司,你技术入股做股东和法人,以一年为期,看能把梅里特风投逼到什么地步。” 兰亭暄却摇了摇头,笑着说:“不如我们不开公司,只做合伙人。我出一百万现金入股,是小股东,只占百分之一的股份,您占百分之九十九,怎么样?” 梅瑾欢却不上套,摇着双面绣团扇说:“你一百万现金怎么只占百分之一呢?应该占百分之十啊,我出另外的九百万。” ------------ 第190章 空手套白狼(第二更) 都是聪明人啊…… 可还是要在对方面前演聊斋。 兰亭暄在心里感慨,面上还是露出疑惑的神情:“……可是梅董,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就靠这一千万起家做私募吗?……本金也太少了吧……” 对一般人来说,一千万现金是天文数字。 但是对于资本市场来说,一千万就相当于普通人的一百块,投进去, 连个水花都看不见。 梅瑾欢笑得更开心了:“亭暄你可真可爱……我们当然不能用自己的钱做私募……私募私募,重点在私,还是在募?” 兰亭暄明白了,这是要空手套白狼,拿别人的钱生钱啊! 当然,所谓的投资管理人、或者基金经理,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玩的都是别人的钱, 拿自己的钱去a股的都是小散户,不割你割谁? “那梅董是有目标了吗?我们向谁发起集资呢?”兰亭暄眼前一亮,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梅瑾欢用手里的浅紫色双面绣团扇指指兰亭暄:“那当然就要看你的了……” “我?”兰亭暄一副疑惑的样子,“我不认识什么有钱人啊,这方面就要靠梅董了,您的圈子非富即贵,跟我这种普通人是不一样的。我只有头脑,靠这个帮您做事。” 兰亭暄指指自己的脑袋。 梅瑾欢意味深长:“个人再有钱,哪有银行有钱?亭暄,你爸爸不是跟银保监的薛副部是战友吗?能不能找薛副部帮忙,找银行拉投资呢?” 兰亭暄惊讶地看着梅瑾欢,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心情。 她是真的很震惊。 私募,募到银行头上,这是要夸她胆大心细呢,还是丧心病狂? 别人没有走过的路,都要趟一趟。 兰亭暄下意识说:“……银行可以给私募基金提供托管功能, 但银行不能直接贷款给私募去投资啊……” 这方面的监管, 她还是了解一些的。 “亭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不然怎么需要关系呢?再说我答应跟你合作,你觉得光靠你自己的所谓能力,真有那么大吸引力吗?” 梅瑾欢是笑着说这番话的,可是话里的意思却是直接往兰亭暄脸上扇耳光。 是啊,人家是资本大鳄,凭什么跟你这个刚进职场三年多的菜鸟合作? 当然不是看上你的财产,就是看上你的人脉。 兰亭暄的个人资产在梅瑾欢看来,还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只有她的人脉。 她爸爸的人脉。 兰亭暄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但还是坚持说:“梅董,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们确实很难合作了。那算了,既然梅董看不上我的本事,我再想办法。” 兰亭暄站起来做告辞状。 梅瑾欢倒是没想到兰亭暄一言不合就要退缩。 她凝神看着兰亭暄,过了一会儿,才点头说:“想不到亭暄你还挺坚持原则的。” “梅董,如果我们不是做私募, 而是自己有真正的项目要做, 可以找银行融资, 但只能是短期的,几个月那种。”兰亭暄耸了耸肩,“不然也不叫私募了,是吧?” 私募基金,是指以非公开方式,向特定的投资者募集资金成立的投资基金池。 它有很高的准入门槛。 比如国外的私募基金,准入门槛一般是净资产五百万美元以上。 没有这么多钱,都没法把钱投进去。 是切切实实只做有钱人生意的投资基金,盈亏自负,追求的是高额利润,不是保底吃利息的银行存款。 所谓高风险,高收益,最后大赔的也不少。 梅瑾欢微微一笑:“好吧,如果这样不行,那你找你的薛叔叔搭个线,帮我引荐几个人,行吗?” “……引荐几个人?您不是要找他们拉贷款做私募吧?我说了不能找银行。”兰亭暄警醒地说。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多个人多条路,经常跟银保监的人保持联系,会对国家的金融政策更加了解。我们做投资的,对这方面敏感一些,也是能躺着赚钱的。”梅瑾欢意味深长地说。 “亭暄你放心,我不是要作奸犯科贿赂收买,只是对国家金融政策的前瞻性了解,有时候哪怕只是提前几分钟知道某个出台的新金融政策,就能在二级证券市场上赚得盆满钵满。” 兰亭暄默默地看着梅瑾欢。 这不就是要搞内幕交易吗?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她幽幽地说:“梅董,看来您还是个‘传统投资人’。” 兰亭暄把“传统”两个字咬的重重的,讥讽意味很明显。 她说的“传统”,不是真传统,而是在说她过时。 梅瑾欢听出来了,挑眉说:“怎么?你不认可吗?在投行圈,你还是太年轻了,多少人是靠着这个挣钱啊……” “梅董,我们真的不需要。段副总刚从国外投行进修回来,据她说,国外大投行里,二级证券市场都是电脑控制的自动交易,根本不需要走灰色地带,追求那些内幕消息。” “如果梅董是想拓宽一下人脉,我确实能找薛叔叔帮忙牵个线。但要是想别的,还是算了吧。我可以向您保证,技术能给我们带来的回报,远远高于那些所谓的内幕消息。”兰亭暄对“内幕消息”是很不屑的。 如果有电脑控制的自动交易,那些知道“内幕交易”的人会发现,在现代先进技术手段面前,他们的“内幕消息”也许不仅不会给他们赚钱,还会让他们赔钱。 兰亭暄提到段潇薇,梅瑾欢眼神黯了黯。 这是实情。 梅瑾欢本来就不是做投资出身,在专业能力上,她完全比不上段潇薇。 她比段潇薇强的地方,从来就不是在投资上。 这也是她的短板。 如果兰亭暄能弥补她这个短板…… 梅瑾欢低头沉思。 过了一会儿,她说:“那我就相信你一次。不过我也只出九百万,剩下的资金,需要你自己去找。” 兰亭暄有些失望,但也不是特别失望。 毕竟她也没有想过光是凭自己的一番话,就能让梅瑾欢拿出九千万现金。 她失望的是,梅瑾欢在这方面的眼光,比她预想的要低。 一个企业发展的瓶颈,是人力资源,而最重要的人力资源,其实不是员工,而是老板。 老板的眼光低,那简直是致命的。 兰亭暄深吸一口气。 没关系,梅瑾欢眼光低情有可原,她兰亭暄才是专业人士,作为合伙人,她也是老板。 她的眼光高就行了,中和一下,也能把梅瑾欢的眼光拉到及格线以上。 两人就这样谈好了合伙的资金比例,兰亭暄和梅瑾欢又分别找了自己的律师,签订了合伙做私募的合同。 兰亭暄当然是找田馨做自己的代理律师,梅瑾欢则是找的一个叫麦克的外籍律师。 合约签订好之后,已经是六月了。 梅瑾欢出面,要在海市cbd金融中心里最高最豪华的金融中心大厦里租一个门面做办公室。 她看好77层,但那一层现在已经被东安创投全部租下来了。 梅瑾欢直接给卫东言的秘书打电话,说要跟卫东言约个时间,谈谈转租的问题。 她还问兰亭暄:“不是听说你跟东安创投的卫总很熟吗?要不你自己去找他,让他转租一个地方给我们?” 兰亭暄笑了笑:“梅董,您出面,跟我出面是不一样的。再说卫总上次不是帮我的忙,而是被警方传唤。” ------------ 第191章 举贤不避亲(第一更) 梅瑾欢并没有纠结这个话题。 既然她要跟兰亭暄合作,那兰亭暄跟卫东言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她迟早会知道。 自己的女儿王依依曾经想打压兰亭暄。 不过梅瑾欢现在看出来,兰亭暄早就跟自己的女儿不在同一档次了。 王依依以前比兰亭暄强的只有家世,但在兰亭暄父亲的身份曝光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比兰亭暄强了。 而且梅瑾欢很不喜欢王依依的那个男朋友赵嘉翼,所以并没有对兰亭暄有多大恶感。 因此当兰亭暄主动给她打电话要合作, 梅瑾欢仔细思考之后,还是同意了。 她并不认为兰亭暄有资格跟她合作,但是她恰好需要一个兰亭暄这样的人,帮她站在台前对付王建材。 …… 梅瑾欢很快给卫东言打了电话。 她没能直接跟卫东言通话,而是打给了他的秘书丽莎。 丽莎听说她是梅里特风投的梅董,马上帮她预约好了时间。 但是最快见到卫东言, 也要一周之后。 兰亭暄没有主动去找卫东言。 这个时候,她不能让梅瑾欢看出来她跟卫东言的真实关系, 当然更不可能让她知道她和卫东言的真正目的。 一周之后,梅瑾欢终于见到卫东言,在一番谈话之后,卫东言勉强同意把他们那一层的小型办公室转租给梅瑾欢和兰亭暄共同创办的“梅兰资本”。 那个小型办公室一共有三间独立办公室,一个小会议室,再加一个大约能坐二十人的格子间大堂。 不过没有自己的茶水间。 但是在这一层,本来有个公共茶水间,后来东安创投把这一层都租下来之后,就把这个公共茶水间改成了东安创投的茶水间。 现在他们这一层多了一个小公司,卫东言大笔一挥,允许梅与兰私募的工作人员也使用那个茶水间,只要定期交一定的费用就行。 兰亭暄看着转租合约上列出的种种费用,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梅瑾欢对她说:“我们俩都不是习惯做日常工作的人,不如找一个职业经理人来打理杂事。” 兰亭暄表示同意,不过她说:“我们现在还没开始挣钱,好的职业经理人工资都比较高,便宜的还不如不找。要不然这样, 我们现在的杂事主要是跟注册公司有关的文件签署和归档, 我们不如找一个律师,需要签合约的时候就让她出面,相关文件都由她保管,然后我们按时间付费,怎么样?” 这样就不是工资那样的固定支出,比较适合她们这样的初创小公司。 梅瑾欢其实是不在乎一年拿出个几十万请个好的职业经理人,但兰亭暄说得也有道理。 最重要就是她们确实还没开张,如果请个职业经理人,签订了劳务合同,到时候她不想跟兰亭暄合作,要拆伙都麻烦。 于是她同意了,说:“那我去找律师?” 兰亭暄从容不迫地推荐自己的闺蜜兼好友田馨:“梅董,我有个朋友,在君临律所,是经济法方面的专家,刚刚升了合伙人,不如就请她?” 君临律所是全海市乃至全国都有名的律所,所以在梅瑾欢心里, 没有那些外资律所那么厉害, 但是能做到合伙人, 已经是非比寻常了。 梅瑾欢想了想, 点头说:“行,你也是老板,你去请她。那这些日常事务我就不插手了。” “梅董放心。” “还有,既然我们开张了,那一个月内,你最好拿出一个商业计划,我希望按照计划,下个月我们就能开始挣钱。——至少,得把房租和律师费都挣出来吧?”梅瑾欢似笑非笑地说完,戴上了墨镜。 兰亭暄重重点头:“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梅董等我消息。” 梅瑾欢施施然离开了金融中心大厦。 兰亭暄一个人留在那里,开始收拾自己的办公室。 她自己动手,把刚买的电脑装好了,然后试了一下wifi。 由于是分租东安创投的地盘,为了方便,兰亭暄直接把东安创投的wifi也租用了,只要每月交使用费,她甚至都不用考虑网络安全问题。 因为东安创投有个非常厉害的网络安保部门。 再看了一下需要买的办公用品,比如打印机、传真机,还有会议室的视听系统。 兰亭暄都列了出来,做了个excel表格,再上网查价格,货比三家,才拟定了最后的单子。 她一忙,就忙到天黑了才惊觉要回家。 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只要一上班,她就不由自主在加班。 兰亭暄苦笑着揉了揉后颈,背上自己的通勤包,从公司的大门里走出来。 东安创投那边的灯都黑了,只有里间隐隐有点亮光。 兰亭暄没有在意,慢慢走向电梯口。 在等电梯的当口,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兰亭暄下意识回头。 居然是卫东言走了过来。 他逆着光,穿着一身深色职业西装,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是身高腿长,气势十分强大。 兰亭暄当不认识一样回过头,专心看着电梯。 卫东言走到她身边,电梯正好打开门。 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关上电梯门之后,卫东言才淡淡地说:“你不用这么小心,这里是我的地盘,梅瑾欢不会知道我们的交易。” “……万一她查看监控呢?我知道电梯里也有监控的。”兰亭暄虽然在说话,可她平视着前方,嘴唇的动作非常细微,几乎看不见她在说话。 卫东言冷峻而疏离地把手插入裤兜里,闲适地说:“我们能控制整间大楼的监控。” 兰亭暄扯了扯嘴角:“……那我们用贵公司的wifi,岂不是很不安全?” “你才想起来?”卫东言斜睨她一眼,“为了一点方便,把整个公司的网络都依托在别人公司,你和梅瑾欢还真对我放心。” “我相信卫总,不会做那种下三滥的事。”兰亭暄认真地说,“如果我们转租的地方不是卫总的,我是绝对不会连wifi都租的。” 她当然是因为了解卫东言,才做出这个决定。 兰亭暄说完就纳闷:“……你说梅瑾欢怎么也同意呢?她跟你很熟?” “我不认识她。上次谈转租,是第一次跟她说话。” “那她难道不知道如果我们做二级市场的证券投资,网络安全几乎是第一重要的?” 谁会愿意正在股市冲杀,买低卖高的时候,突然断网了呢?! 或者在跟大合作方谈入资的时候,被人截了电子邮件! 卫东言淡淡地说:“我推测她根本没把跟你合作的公司当回事,所以全都由你瞎胡闹。” 兰亭暄明白了:“她还在观望,在观察我,所以她看上去什么都听我的,什么都不拿主意,是因为我还在她的观察期。” “嗯,你需要拿出亮眼的成绩,获得她的认可。同时,你不能被她带节奏。两个人的公司,虽然你是小股东,但你的入股还有你的技术,这一点,在你们的合约上没有体现出来。” 兰亭暄倒是满不在乎,说:“阿馨帮我在合约上留了扣子,以一年为期,双方都有随时解约的机会。一年之后,如果双方都同意继续合作,需要签订新年的更严格的协议。” ------------ 第192章 开启盈利之途(第二更求月票) 卫东言并没有看过兰亭暄和梅瑾欢签订的合约,但想着有田馨在旁边,应该没事。 他的推测果然没错,田馨还是很谨慎的。 卫东言点点头:“行,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应该够用了。” 兰亭暄也是这么想的:“既然是创业, 最少也要给彼此一年时间。梅瑾欢在观察我,我也在观察她。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没有时间的沉淀,还是很难看出来的。” 两人一路说话,一起出了电梯。 他们去的是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因为两人停的地方不同,很快就要分头行动了。 卫东言只说了一句:“你做的是私募, 是投资, 所以要尽量做出亮眼的成绩。不然你唯一可以让梅瑾欢放心的‘实力’,也会打折扣。” …… 回到自己新买的大平层, 兰亭暄先把粥煮上,再去洗澡。 洗完之后,皮蛋瘦肉粥已经煮的差不多了,她又顺手给自己做了个水果沙拉。 因为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她把这些当夜宵。 皮蛋瘦肉粥有适量碳水和肉类蛋白。 水果沙拉,她用了火龙果为主料,这种水果糖分很低,营养丰富,适合晚上吃。 等她把水果沙拉做好,粥也煮好了。 兰亭暄把两样夜宵摆到餐厅里。 她现在的大平层里,家具还很少。 她只买了床、书桌、餐桌,还有一张可以当床的大沙发。 电视和厨房餐具都是从她的出租屋里搬过来的,暂时没有换新。 当时卫东言帮她找的出租屋,还签了长约。 不过当房东知道她买了房,还是很大度地同意她提前结束合约, 甚至连违约金都没收。 房东说,他的房子不愁租,他也不指着租金生活, 所以就这样好说好散了。 兰亭暄对房东充满感激,后来在网上买了一个两千块的大礼包,快递给房东了。 这之后就是搬家。 她买的大平层是二手房,别人装修了好几年了,不用再通风放置。 那家人房子多,平时也不主要住在这里,所以这一次她买下,只请人里里外外好好打扫清洁了一下,就能入住了。 当然,家具和日常用具还有电器都是没有的,都要自己预备。 从一居室的小房子搬到大平层,兰亭暄的家具少得可怜。 到处都是空荡荡的,自己说句话,都能听见回音。 兰亭暄其实有点后悔。 她就一个人,买什么大平层啊。 大平层还是要家里人多一点,住着才热闹。 但买都买了,现在要马上转卖也是不可能的。 兰亭暄一个人坐在空旷的餐厅里, 看着窗外的夜景,默默吃完了一顿夜宵。 收拾好碗筷,再去刷个牙, 就可以准备上床休息了。 不过她上床不是睡觉,而是拿着ipad,在写商业计划。 她要好好想想,什么才是能最快展现她的能力,并且能带来丰厚利润的投资。 首先,她划去了实体投资。 这种投资不是不赚钱,就是周期比较长,最短也要半年才能回款看见利润,梅瑾欢恐怕不会给她半年时间做一个项目。 那就只有短平快的二级证券市场。 一般来说,证券市场分两级。 一级证券市场,就是负责分销资本需求者证券的市场。 这种一级市场,国外是投行,国内则是证券公司。 资本需求者把自己的证券分销给证券公司,然后证券公司再转手卖给广大的投资者。 而由证券公司把这些证券卖给投资者的市场,就是二级证券市场,比如通常说的股市,其实就是二级证券市场。 二级市场的流通性是最好的,可以把手上的证券,比如股票、债券、期权和权证,迅速变现。 兰亭暄如果想快速出成绩,盈利挣钱,肯定只有选择二级证券市场。 可问题是,她手上的资金不多。 两人的钱合起来出资一千万,但是经过前期公司成立和租房等支出之后,已经不到一千万了。 这些钱不管扔在哪个股市,大概连水花都看不见。 没有规模效益,自然赚得也就不起眼。 如果兰亭暄是在梅里特风投,她肯定不在乎这个,蚊子再小也是肉,没有关系。 可是现在不行。 如何用自己手上有限的资金,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就是她短期内的主要目标。 而且她不仅要打翻身仗,证明自己的实力,还要真正对梅里特风投造成威胁和伤害。 这就需要好好计划。 兰亭暄盘算到这里,很自然地想起她在梅里特风投的投资部,帮那四个基金经理做即时数据分析的事。 她跟这四个人中的两个人合作特别多,另外两位比较少,但也是相对来讲。 总的来说,她已经很熟悉这几个人的投资风格,也知道他们调动资金的习惯。 甚至可以大胆推测,她在梅里特风投留下的那一套分析大盘资金走向的数据分析方法,可能会被他们沿用。 如果她的推测成立,她完全可以跟着梅里特风投那几个交易员的路径走下去,利用他们的巨额资金,撬动自己的盈利之途! 兰亭暄越想越兴奋,马上起床打开自己的电脑。 她搬家之后,给自己买了一台非常高性能的电脑,就是为了处理大数据,在海量交易的时候不卡壳。 这一晚上她没睡觉,利用梅兰资本新开的股票交易账号,她开始研究自从自己离开梅里特风投之后,那四个基金经理的交易轨迹。 这些都是是股市的历史交易数据,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开的。 差别就在于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梅里特风投那四个基金经理就是主要交易员。 兰亭暄很熟悉他们的交易账号。 她利用了整整一夜时间,整理了她离职一个多月后,梅里特风投的历史交易数据。 到天亮的时候,兰亭暄才满意地揉了揉自己已经僵硬的脖颈。 看着二十八吋4k高清屏幕上那两条几乎吻合的数据曲线,兰亭暄笑得很开心。 这两条数据曲线,一条是梅里特风投的历史数据走向。 而另外一条,是她根据自己的数据模型,推演的梅里特风投的历史投资。 两条曲线几乎吻合,说明她的数据模型是正确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梅里特风投那四个操盘手,依然在沿用她留下的技术分析手段。 而且明显不懂她分析的精髓,到现在都只是依葫芦画瓢,照猫画虎而已。 那她就更容易推测他们下一个投资目标了。 兰亭暄虽然一晚上没睡,但是精神非常亢奋,完全不困。 她很快把自己的商业计划完成了,还带上详实的技术分析。 看了看手表,才早上六点半,梅瑾欢肯定还在睡觉。 兰亭暄没有打电话,而是给梅瑾欢发了条微信,跟她约定时间,她要给她做商业计划展示! ------------ 第193章 小试牛刀(第一更求月票!) 就在梅兰资本新租的小会议室里,兰亭暄向梅瑾欢展示她的商业计划书。 “梅董,根据我们公司的资金规模,和现在的市场状况,我觉得我们最开始的盈利模式,还是应该在二级证券市场。” 梅瑾欢戴着一副无框的水晶眼镜坐在下面,神情专注而严肃。 那眼镜镜片的质量非常好, 如果不是那两条铂金眼镜腿,看上去简直就跟没戴一样。 她听完兰亭暄的开场白,马上问:“兰亭暄,我在梅里特风投以前是在市场部,我也不是金融专业出身,所以你在跟我讲商业计划的时候,能不能把我完全当成外行,说一些普通人能听得懂的话?比如说,什么是二级证券市场?有没有一级市场?” 兰亭暄微笑点头, 心里却在腹诽,梅瑾欢本来就是彻彻底底的外行,不然怎么会被王建材一手限制性股票给玩下去? 但她也很慎重,只是腹诽而已,通过王建材,兰亭暄又学会一招,就是不要小瞧任何人。 哪怕是家里养的狗,不栓好狗链,照样有扑起来咬主人的那一天。 兰亭暄点点头,解释说:“一级市场是大型投行、证券公司的天下,是分销股票、债权、期权和权证的第一步。它们从寻求资本的公司那里获得这些证券,再拿到二级市场,卖给广大的投资者。” “我说的二级证券市场,就是指股市。股市也有国内和国外之分。国外的股市流通性更好,而且没有涨停跌停的限制,如果本金充足, 技术手段跟得上,到国外股市能挣得更多更快。但明显不符号我们公司目前的状况。” “一个成功的商业计划, 必须不能脱离公司的实际情况。不能只有理想,不顾现实。” “以我们公司目前的状况,我们资金少,根本没有知名度,短期内无法募集到投资人的资金,达到规模效益。因此我们只能找准国内股市的时机,先赚一轮快钱。” “等梅董看到我挣快钱的实力,我们再来讨论第二轮计划,可不可以?” 兰亭暄说完,静静地看着梅瑾欢,等着她说话。 梅瑾欢抱着双臂坐在台下,若有所思说:“你只谈了一个大致目标,并没有谈你咬如何达到你的目的。人人都想挣快钱,可问题是怎么挣?” 兰亭暄开了个玩笑:“……怎么挣,是商业机密,我一般不告诉别人。不过梅董是我的合伙人,我当然不会瞒着梅董。——这个,就是我的计划。” 兰亭暄打开电脑上的数据分析模板,投影在会议室的大屏幕上。 “我打算按照这个数据模板,在股市进行即时数据分析, 寻找交易目标。有电脑程序做辅助,每天快进快出结算,利润应该还可以。” 兰亭暄也多了个心眼,她没有把自己真正的计划全盘托出。 毕竟梅瑾欢依然是梅里特风投的第二大自然人股东,兰亭暄的真正手段摆明了是挖梅里特风投的墙角,她暂时不想让梅瑾欢知道。 而且,这也确实是她的商业机密。 哪怕在梅里特风投留下的那套数据分析模板,也不是最完整的。 梅瑾欢皱起眉头,仔细看着兰亭暄展示出来的数据分析模板,不解地问:“……这样就行?有这么容易?” 兰亭暄扯了下嘴角。 当然没有这么容易。 股市那才是瞬息万变,怎么可能用一个固定模板就能挣钱? 关键还是看是谁用这个模板。 哪怕是电脑程序主导交易,也需要人把程序写出来。 她耐心给梅瑾欢解释:“梅董,具体操作起来是很复杂的。而且我也要说一句,我在梅里特风投,一直是做数据分析。在金融分析部做历史数据分析,在投资部做即时数据分析,正式的操盘交易,我还没有做过。所以我给自己一星期的适应期。一周之后,就要加大投入,正式入场了。” 梅瑾欢思索片刻,点头说:“行,我就给你一星期时间。一星期之后,准许你动用公司五成资金。具体时限,给你两个月。两个月之后,我要看到盈利,看到你的实力和潜力。” 她这种态度跟兰亭暄说话,好像兰亭暄不是她的合伙人,而是她的下属。 兰亭暄居高临下看着梅瑾欢,也不客气了:“梅董,我比你更想公司赚钱。因为这不仅体现我的能力,而且也是我跟梅里特风投抗衡的资本。这一点,我相信我们是站在同一条船上。” 梅瑾欢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笑了笑,说:“那我拭目以待。” …… 接下来的一周内,兰亭暄拿了少量的钱,不到一万块,在股市里开始试营业。 她依然用自己那套数据模板,每天股市开盘前先研究大盘的资金流向,然后在具体的操作中跟踪梅里特风投的投资账号。 第一天还有点生疏,因为从分析转到交易,很多东西是不一样的,需要的不仅是严谨和缜密,更有决断和灵活。 到了第二天,兰亭暄就已经找到感觉了。 第三天,她根据自己预测的结果,找了两个目标,加大投入,用两万块买进,不仅买股票,还没衍生期权,这是风险最高,但回报也最高的。 这点钱在股市里,说这九牛一毛都是在夸大,只能说是沧海一粟。 但周三收盘的时候,兰亭暄结算了一下自己的账号,发现已经从本金两万,发展到三万。 一天挣了一万,而且是用两万块挣的一万,投资回报率是百分之五十。 兰亭暄忍不住笑了一下,不是在高兴,而是觉得有趣。 所以光看投资回报率没用啊,关键还是要看到底挣了多少钱。 她这投资回报率百分之五十看起来非常牛逼,但其实只挣了一万块,还不够一个月租金。 兰亭暄小试牛刀之后,周四的操盘就更顺畅了。 周五她只在观望,并没有下场。 因为按照梅里特风投那四个基金经理兼操盘手的习惯,如果不是季度末的最后一周,周五一般都是不下场的。 所以她这次只在周四再次交易过。 周四的时候,她用了五万块做本金。 周四收盘的时候,五万块变成了九万块。 也就是说,整整一周的试营业,她实挣五万块。 周三的一万,加上周四的四万块。 这五万块,算是把公司的前期开支都挣回来了。 一个月租金,再加上那些法律上的律师费。 前期的律师费很高,是因为需要看的文件和合约很多,租金倒是小头。 但公司进入正常运营之后,别的固定支出会增加。 比如说,也许不久之后,她们就要招一个前台小妹了。 第一周过去,兰亭暄信心大增。 她向梅瑾欢汇报了第一周试营业的情况之后,梅瑾欢同意她支取五百万现金入股市。 下周就是六月的最后一周,也是二季度的最后一周。 各大投行、基金、私募,都会在这一周增大交易量,这就是所谓的window dressing(粉饰数据)。 ------------ 第194章 祭旗(第二更) 从五万到五百万,本金是指数级增加,但是投资回报率肯定不会同等级增加,因为能够承受的风险级别变了,收益率当然会减少。 可收益的绝对数字会增加,这是毋庸置疑的。 又到了周一。 这一天,兰亭暄很早就来到公司, 做好了准备工作。 为了今天的操盘顺利,她甚至早早带了自己做的午餐,还准备了果汁、咖啡和牛奶,以及几杯奶茶放在办公室的小冰箱里,不想出去吃饭浪费时间。 因为她要趁着中午股市休息的时间,复盘上午的数据, 并且给下午的数据分析找到方向。 早上九点半, 股市正式开盘了。 兰亭暄戴上降噪式耳机,投入到紧张的工作里。 她在开盘前就开始研究今天大盘资金的走向, 锁定了十个公司股票作为她的目标。 开盘之后,兰亭暄马上开始追踪梅里特风投的一个操盘账号。 那个账号是梅里特风投四大天王之一的万家辉万经理,也是在她离职之前跟她当面起过冲突的那个基金经理。 那天的话说得那么难听,就差直接说她跟王建材有一腿了。 这是兰亭暄最不能容忍的。 也好,今天就拿你祭旗了。 兰亭暄冷静地想着,手指不断在键盘上飞快点击。 面前的办公桌上,并排摆着三个二十八吋4k的高清显示屏,无数图表曲线在她眼前跳跃。 兰亭暄沉着地看着万家辉那个操盘账号的动静,很快确定,万家辉今天要动的几只股票,就是她之前锁定的,甚至比她锁定的十只股票还要少一些。 他明显只锁定了六只股票。 兰亭暄略一思索,也放弃了另外四支股票, 只在万家辉动手之前,把指令输入到电脑程序里。 电脑自动买入,当然比人工买入要快多了。 如果一次只买一股两股, 电脑程序并不占优势。 但如果买入成百上千、成千上万, 又把整个买进卖出的程序重复成百上千、成千上万次,电脑程序的规模效应就体现出来了。 每一次,万家辉那边还没买进,兰亭暄这边已经低价购入了上万股。 等万家辉那边开始动用上亿资金大批量买进,股价肉眼可见地往上涨的时候,兰亭暄这边的即时数据模型已经计算出可能达到的最高股价。 兰亭暄把这个最高股价,设定为卖出价。 等股价一达到这个数目,电脑程序就自动发出卖出的指令。 到下午三点收盘的时候,兰亭暄账号里的五百万,变成了一千万。 也就是说,她这么大的资金额,居然也实现了百分之百的投资回报率。 比她上周小试牛刀的时候还要高! 考虑到她们一共的资本才一千万,这个回报率真是能傲视群雄了。 兰亭暄高兴地“耶”了一声,给自己比了个v字,然后自拍发给了田馨。 “阿馨!我初战告捷了!” 再就是一张股票账号的截图,当然是抹去了投资账号。 田馨看见这张截图,立刻发来一张“给大佬点烟”的表情包。 然后是“给大佬磕头”、“给大佬倒茶”等一系列谄媚表情包。 兰亭暄回复了一张“朕知道了”的表情包,把田馨给气到了。 兰亭暄在这边表情包大战,梅里特风投那边的投资部万家辉办公室里, 他看着今天的收益表,百思不得其解。 他明明是跟以往一样交易的。 兰亭暄留下的那个数据模型非常好用。 现在他们四个基金经理心照不宣,都自己亲自拿着她的数据模型在用,挣的钱不比兰亭暄在这里做数据支持的时候少。 而且还不用把盈利分红分给她,他们四个人都赚麻了好吧…… 可是今天他发现,他完全是做白工,不仅没有盈利,好像还赔了一点点。 他瞪着电脑的时候,团队的人过来了。 “万经理,我们想问问二季度我们的团队分红大概有多少,六月份就剩最后一周了,下周就是七月了。” 团队的人个个红光满面,都很高兴。 他们都知道二季度的四月和五月挣了很多钱,那时候兰亭暄还在投资部,据说她本人一个半月的盈利分红就有三百万! 万家辉恼火地捶桌子:“急什么?!还有四天呢!好好把剩下的四天做完!” 团队的人这下知道他不高兴了,又不晓得到底是什么事。 一个跟他比较熟悉的同事小心翼翼地问:“万经理,怎么了?是股市出了问题吗?” 毕竟刚才万家辉看着电脑屏幕,整个人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 万家辉翻了个白眼:“出了问题怎么着?你们这个工作态度,还想拿分红?!基本工资能保住就不错了!” “怎么会这样?”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大着胆子看万家辉的电脑屏幕。 上面还有历史数据在上面。 一个同事不明白:“我看数据还行啊……万经理要求太高了吧?” 另一个同事点点头:“我看挺正常的。我在这里做了四五年了,不经常是这个幅度吗?” 还有个同事比较聪明,他看了一会儿,笑着说:“是,跟以前的收益幅度差不多,不过嘛……自从兰经理加入我们,大家都习惯高收益了吧?这点幅度,确实不能比啊……” 大家恍然大悟:“这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万家辉听得愤怒之极,但又不能太过份,只好厉声说:“行了!我们公司一向就是高收益!跟兰亭暄有什么关系?!没有她,我们不一样赚得盆满钵满?!——行了,都回去总结,明天继续!” 因为是二季度的最后一周。 投资部的人都想再冲一把,这样盈利分红会更多。 万家辉在座位上研究今天的数据曲线,发现自己的股票目标还是找得不错,但就是买进卖出的不及时。 导致等他看好想买的时候,那支股票已经在起飞了。 而等他开始卖的时候,那支股票又在飞速下跌。 当然,跟他本身的资金规模也有关系。 资金规模太大,本来就足以操纵一支股票的价格。 这种情况下,其实不适合当天买进卖出,持有一段时间更合适。 可兰亭暄留下的那套数据模型,就是针对每天交易的,并不是针对中长期持有。 万家辉也只生气了一会儿,就释然了。 虽然他今天的目标没有达到,可他还有四天时间呢。 最后一周,也是六月的最后一周,二季度的最后一周。 大家都要上场,交易量大大超出以往,所以有点小问题情有可原。 他暗暗给自己打气:明天,明天就是新的一天! ------------ 第195章 狙击(第一更) 第二天一大早,兰亭暄也是六点半醒来。 教科书般的起床锻炼程序之后,她做好早餐、午餐,继续带饭上班。 以前她在梅里特风投很少带饭上班,都是去高新技术园区里的餐馆解决。 那里物美价廉,而且园区内查卫生查的挺严,吃起来比较安全感。 但到这里, 海市的cbd金融中心,不管早餐午餐晚餐,附近的餐厅人均起步价就是三位数。 兰亭暄还没适应身份的转换,她觉得自己吃不起。 再说她也不熟悉这些餐厅,并不认为贵的餐厅就一定有食品安全保障,所以也没想过要去这里解决午饭。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是她真刀真枪操盘的第一个星期,对她来说,白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宝贵的,包括中间休盘的那两个小时。 来到自己公司的办公室里,兰亭暄放下通勤包和午餐盒,出去给自己做了一杯不加奶也不加糖的纯咖啡。 再打开电脑,做前期的准备工作。 等九点半股市开盘,她的数据分析已经出了结果,继续预订了十个目标。 没多久,梅里特风投的四个基金经理兼操盘手也上线了。 兰亭暄主要盯着万家辉的账号。 原因无他,为了利润最大化。 因为万家辉昨天给她狠狠狙击过,今天万家辉肯定要加大筹码,因此今天万家辉交易的股票,上涨和下跌的幅度会更大。 而她的赢利点也会更多。 …… 今天万家辉也是憋着一股气,发誓要打一个翻身仗! 九点半开盘之后,他就一个人开始用兰亭暄留下的那套数据分析模型做即时数据演练。 昨天他一时偷懒,只追了六支股票,今天得把线拉足了, 追十支股票! 他就不信,今天的运气还那么差! 电脑上, 他开始在键盘上打字,发出一个个指令。 “泓申医疗,买入,5000股。” “大业制药,买入,2000股。” “华邦生物,买入,3000股。” “丰收股份,买入,1000股。” …… 随着他的一个个指令发出去,买入的份额也一步步提升。 没到中午,他已经花了接近一个亿出去! 不过这一次,分散到十支股票,所以股价涨的并不明显。 …… 兰亭暄也注意到万家辉这一次没有只追六支股票,而是扩展到十支。 她那个模型,十支股票是最优解,多于十支, 或者少于十支,都会有明显的漏洞。 昨天她就是利用这个漏洞, 从中得到巨大好处。 今天对方明显变聪明了,不再偷懒地只追六支股票。 但兰亭暄也不担心。 那个数据分析模型是她写的,就算是最优解,也不是没有漏洞的。 只是这个漏洞比较小,能利用的地方不多而已。 兰亭暄想了一下,很快做出决定。 分出一半资金,跟着万家辉的投资走,另外一半,留着去找另外三个基金经理的漏洞。 另外三个基金经理的投资账号也在兰亭暄的关注中。 她很快发现,有一个姓常的基金经理,在做万家辉昨天做过的同样的事。 他好像也在偷懒,只投了五支股票。 但他看上的这五支股票,跟万家辉不同,不是医疗股,而是能源股。 兰亭暄有点疑惑。 能源股一般都很稳定,属于好几年都能不挪位置的股票,波动非常小,除非有大新闻。 可最近并没有能源方面的大新闻。 对他们这些快进快出的交易员来说,能源股一般都不会碰。 但梅里特风投的常经理,为什么在季度末的最后一周盯上了能源股? 兰亭暄又抽出时间,把常经理昨天的历史交易数据调出来查看。 结果发现昨天他也是交易的能源股! 根据兰亭暄的数据交易模型,季度末,交易员一般不会追踪这种波动不大的股票。 因为需要粉饰数据的时候,这种股票只会占用资金,不会有多大好处。 可是兰亭暄也知道,常经理是这“四大天王”里最稳健的一个。 他的业绩在四个人当中很少第一,但也很少掉到过第三。 简单来说,他是常年老二,所以经常被高层叫他“常老二”。 这种人这个时候这样出手,兰亭暄很难用“一时冲动”,或者“一时疏忽”来形容。 她观察了他的交易量一会儿,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再调出了剩下两个基金经理的交易量,计算了一下。 她发现,梅里特风投把面向二级市场资金池里几乎百分之六十的资金,都给了常经理在交易。 而另外三个基金经理能调用的,一共只占百分之四十。 兰亭暄能估算出比例,当然是基于她在梅里特风投投资部工作的那段时间。 她的数据分析模型里也有一个参数,就是能调用的资金比例。 因此对于她来说,她现在的交易,几乎等同于作弊。 对于别的交易员可能不起作用,但针对梅里特风投的投资部,那是一打一个准。 不过她本来就是要针对梅里特风投,因此她做得心安理得。 常经理异乎寻常的交易,让兰亭暄想了很多。 因此周二这天,兰亭暄除了跟着万家辉的投资方向走,几乎没有做别的交易。 只在快收盘的时候,她把一半资金拿去买了能源期权。 …… 第二天收盘,万家辉欣慰地发现,他好像没有赔钱。 可仔细算下来,他也没有挣。 又是做白工的一天。 他心里憋屈的不得了。 …… 周二收盘之后,兰亭暄没有着急下班,而是坐在办公室里,打开了国外网站。 她们公司要挣快钱,国外的股票交易网站上也是注册了交易账号的。 兰亭暄对国外网站的历史交易数据也打算研究一下。 她付了钱之后,就能直接下载那些股票交易网站上的历史数据。 这样放到电脑主机上分析会更容易。 这一次的数据量比国内股市大多了,一开始导入她的模型,就把她的电脑整死了好几次。 好在经过她优化处理之后,数据模型终于开始正常运转了。 等计算结果的时候,兰亭暄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六点。 看模型估计的时间,完全完成大概还要三个小时。 国外的股市也是九点半开盘,正好是国内的晚上九点半。 兰亭暄打算今天晚上不回家了,就在办公室里研究国外股市,也顺便去试试手。 趁这个时候,她想出去吃点东西。 中午带的午饭已经吃完了,晚上要不叫外卖,要不就得出去吃。 兰亭暄还是想去周边的餐厅看看,试试能不能找到一家价格适中,还挺合她胃口的餐馆,可以做她的“长期食堂”。 从公司大门里走出来,兰亭暄瞥了一眼东安创投那边。 让她惊讶的是,东安创投那边灯火辉煌,好像很多人都没走,在加班。 她恍惚了一下,进而明白过来。 季度末了,不管是投行还是私募,这个时候都挺忙的。 不奇怪。 兰亭暄正要向电梯走过去,她的手机响了。 兰亭暄拿出来一看,是卫东言打过来的。 她忙滑开接通了:“卫总,有事?” 卫东言窒了一下,冷冰冰地说:“我们公司这一周都加班,公司提供晚餐。我看你还在加班,过来一起吃。” ------------ 第196章 不见兔子不撒鹰(第二更) 兰亭暄想说不用了,可是卫东言又说:“田律师在我这里。” 兰亭暄马上改主意了:“在您办公室吗?” “在会议室。你进来之后,找我的秘书丽莎。她会来把你领过去。” 兰亭暄忙答应了,转身走向东安创投的前台。 前台小妹妹早就看见她了,又得到总裁办秘书丽莎的提醒,立刻笑着说:“兰老板,这边请, 丽莎姐马上就过来了。” 兰亭暄只点了点头,目光往里面扫了一眼。 论成立时间,东安创投只是个成立刚一年的私募投资公司。 但规模已经飞速发展。 从这里的员工人数来看,兰亭暄明白了东安创投为什么要把整层楼都租下来。 确实快要装不下了。 可卫东言还是答应把那个小公司门面租给了她们。 兰亭暄在心里暗暗给卫东言点了个赞。 没多久,穿着高跟鞋的丽莎哒哒走过来,带着她去卫东言和田馨所在的小会议室。 这间小会议室在卫东言的办公室旁边, 平时也是他见自己另外两个合伙人的地方。 今天这里只有他和田馨两个人,面前各摆着一个餐盘。 盘里有四菜一汤。 兰亭暄一眼看过去,发现田馨面前的菜是清蒸鱼、辣椒炒鸡蛋、珍珠丸子和藕炖排骨汤,主食是一块蒸好的小南瓜。 卫东言面前摆得则是碳烤t骨牛扒、芝士焗红肠、蜜汁虎皮肉、生煎培根配冷火腿,和一碗奶白的羊肉汤。 兰亭暄顿时觉得自己是真饿了。 她中午吃的自己带的饭。 为了方便,她给自己煎了超市买的千层饼,再摊了一个鸡蛋,切几片火腿包在里面。 要吃的时候再用微波炉加热一下。 到现在晚上六点多,早就消化得一点都不剩了。 田馨一见她就眨眼说:“大佬,今天的战绩怎么样?——我本来是想找你一起吃晚餐的。结果卫总这边的事情太多,没有做完,就叨扰了。” 兰亭暄明白她的意思,不客气地坐下来,说:“我也想吃藕炖排骨了。” 卫东言就让丽莎给兰亭暄上了一份跟田馨一模一样的主食和菜。 兰亭暄先吃一口藕,再吃一口炒鸡蛋。 那个炒鸡蛋居然是用猪油炒的,她一口就吃出来了。 用猪油加青辣椒炒鸡蛋,炒出的鸡蛋比用植物油更嫩更香。 那股天然动物油脂的味道入口美妙无比。 但美味的东西, 多半既高热量,又高脂肪。 对于减肥人士是大敌,可兰亭暄现在是重脑力劳动者, 需要高热量高脂肪高蛋白还有高质量的碳水, 来支持大脑的繁重工作量。 她大口大口吃得很香。 卫东言漫不经心看她一眼,继续跟田馨说话。 “那几份合约就拜托田律师了。” “没问题,谢谢卫总给我这个机会拓宽业务范围。卫总考虑一下,要不要用我们君临做你们公司的常务律师。我可以给你打八折。”田馨非常热心地推销自己的律所。 卫东言点点头,淡淡说:“我会考虑。我们跟现在的律所合约快到期了,这也是我跟田律师接触的原因之一。只要君临律所能提供我们需要的高质量法律服务,价钱不是问题。” “知道东安创投财大气粗,不过做生意嘛,当然是要开源节流两条路。开源你们不用愁,能节流不好吗?” “当然好,你们愿意打八折,我们肯定是却之不恭。我的意思是,费用可以打折,服务质量不能打折。” “卫总放心,肯定不会的!” 田馨和卫东言谈论合约的时候,兰亭暄认认真真在吃饭。 她先把藕都吃完了,又吃了香糯的排骨, 再喝了几口藕汤。 接着把辣椒炒鸡蛋倒在蒸的小南瓜里,拌着吃。 同时也吃清蒸鱼和珍珠肉丸子,一口鱼,一口肉,吃得非常专注。 卫东言忍不住看了她几眼,差一点也想要一套跟兰亭暄、田馨一样的套餐。 不过他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碳烤t骨牛扒,还是忍住了。 田馨也饿了,见卫东言不说话了,也赶紧吃饭。 她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吃光了所有的主食和菜。 喝了一口水,她拿出餐巾纸擦了擦嘴,对卫东言说:“卫总和阿暄你们慢慢吃,我还有点资料要看。等我看完把问题整理出来就行了。” “田律师请便。” 田馨离开小会议室,去她刚才看资料的格子间。 小会议室里只有兰亭暄和卫东言两个人。 卫东言吃完碳烤牛扒,才抬头问兰亭暄:“……你这两天的交易怎么样?” 兰亭暄吃完一口蒸南瓜配炒鸡蛋,咽下去之后才说:“还行。” 她没有在卫东言面前炫耀自己昨天的投资回报率,而是说起了今天她观察到的现象。 “……卫总,你们公司最近也在二级市场有操盘吗?” 卫东言垂下眼眸:“……我们是全方位的私募投资公司,国内股市当然也有布局的。” “那你们有入能源股吗?” 卫东言的手顿了一下,抬眸看她,不冷不热地说:“兰亭暄,现在是季度末的window dressing时期,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要在这个时候入能源股这种万年不动的大盘?” 兰亭暄以手支颐,纳闷说:“这就奇怪了。我发现,梅里特风投从昨天开始,把大量资金投入了能源股。” 卫东言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兰亭暄察言观色,没有放过他这一丝神情的变化,再接再励地说:“我又去国外股市看了看,暂时没有发现,不过我下载了一些历史交易数据,正在跑模型。结果还没出来。” 卫东言点点头:“结果出来后,能不能给我看看?” 兰亭暄不为所动,清冷地说:“卫总,这是我们的商业机密。” 卫东言扯了扯嘴角,知道兰亭暄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 他不紧不慢地说:“嗯,那我用我们公司的商业机密交换。” “卫总,这可不地道吧?你这么做,你的合伙人知道吗?” “兰亭暄,你要是找到什么蹊跷的地方,我劝你暂时不要让你的合伙人知道。”卫东言冷峻地说,收回目光,继续专心致志吃自己的晚餐。 兰亭暄心里一跳。 她还真的是这么想的。 用一小部分公司的共同资金买的那点能源期货,已经是她最大限度的诚意了。 梅瑾欢和她之间,始终不是正常的合伙人关系。 梅瑾欢在观察她,她也在防着梅瑾欢。 ------------ 第197章 用心良苦(第一更) 剩下的时间,兰亭暄没再说话。 专心致志地吃完晚饭,才去找田馨。 田馨看完了那些合约,正在电脑上列自己的单子。 兰亭暄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阿馨,今天你来了怎么不去找我?我就在隔壁。” 田馨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说:“我也是快下班的时候才被卫总叫过来的。我们所里想要卫总这个大客户很久了, 但卫总一直不松口,今天好不容易说让我过来谈谈合约的事,你说我能不来吗?” 结果来了没谈几句工作,就说他们公司的晚餐送到了,请她一起吃。 然后饭菜刚放到面前,卫东言说发现兰亭暄还在公司,问她要不要邀请兰亭暄过来一起吃晚饭。 田馨能说什么呢? 当然是同意啊! 而且还是兴高采烈地同意! 这样好的跟闺蜜一起吃大户的机会, 她能放过吗? 必须不能啊! 田馨说完, 乐呵呵看着兰亭暄, “吃完了?要不要坐坐,等我跟你一起回去?” 兰亭暄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今天得通宵,你自己回去吧。” 说着又想起一件事,继续道:“阿馨,考不考虑搬到我的新家跟我一起住?你可以退租,我不收你房租。” “这么好?!那可是豪宅大平层啊!——你真的不介意家里多一个人吗?”田馨双手合什,两眼几乎要冒星星了。 兰亭暄苦笑着推了一把田馨合起来的手:“房子太大,你就算住进去,我可能都感觉不到多了一个人……” 田馨:“……” 她斜睨兰亭暄:“凡尔赛了,又在我面前凡尔赛,小心我晚上拿大喇叭在屋里喊话!” “随便你。反正今天我不回去。”兰亭暄说着,把自己的钥匙也给了田馨, “自己去看看, 除了主卧,想住哪间住哪间。” 她自己还有备用钥匙,在她的办公室里。 田馨曾经帮兰亭暄搬家的时候去过一次大平层, 她也觉得那房子一个人住太大了。 但她也没想过要跟兰亭暄合住。 两人各自租房的时候都没有合租过,都知道对方是需要个人空间的人。 不过兰亭暄主动提起来,大概是房子真的太大了。 单身女性一个人独居大房子确实有安全隐患。 田馨也不客气了,握住那把钥匙说:“那我忙完就先去你家看看,你今晚去确定不回去?” “我要盯国外股市,没法回去。”兰亭暄说了自己的计划。 这是事实。 兰亭暄要盯的是美国股市,恰好跟国内时差12小时。 所以晚上也没必要回去了。 兰亭暄跟田馨说完话,就回隔壁自己的办公室。 田馨忙完之后,都晚上八点多了。 她去向卫东言告辞,要走的时候闲闲说了一句:“卫总,你们这栋大厦安全吗?” “为什么这么问?这是海市金融中心大楼,能不安全?”卫东言反问道。 田馨笑了一下:“这也不一定。梅里特风投的大楼还是在高新技术园区里面呢,不照样发生命案?” 卫东言皱了一下眉头:“……你觉得我们这栋大楼跟梅里特风投的大楼有可比性?” “哈哈,我就是这么一说。阿暄说今晚要加通宵班,我担心她的安全而已。当然,如果卫总说没事,那我肯定放心了。”田馨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卫东言面无表情,盯着田馨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继续低头忙自己的工作。 …… 兰亭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数据分析结果出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个数据模型分析国外股市的历史交易数据。 因为数据量过大导致运算时间大大超过以往。 这种级别的数据量,以她现在的电脑,是没法做即时数据分析的。 兰亭暄叹口气,打开了分析结果页面。 她看着自己的数据模型分析总结出来的一行行数字和股票代码,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因为她这一次的分析是有的放矢,不是漫无目的,因此模型总结出来的结果非常有针对性。 从这些结果数据里,她发现一个重要问题。 那就是国外的几大投行,都不约而同,开始囤积能源股,和能源期货,还有能源股的衍生品。 而她搜搜国外的新闻和社交平台,依然没有任何有关能源的大消息。 这就有点意思了。 兰亭暄摸着下颌思考。 很快,她做了决定,要根据自己的分析结果,试一试自己的判断力。 要怎么试? 当然是用真金白银试。 可当兰亭暄打开她为“梅兰资本”注册的国外股市交易账号,又犹豫了。 如果她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一次利润的大头,都要被梅瑾欢拿走了。 因为梅兰资本里,梅瑾欢占百分之九十的股份,她只占百分之十。 兰亭暄考虑了一下,还是打算自己注册一个交易账号,不是以“梅兰资本”的名义,而是以自己的名义,就做一个散户。 可注册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现在国内外汇管制,一个人一年只能换五万美元出境。 如果她要炒能源衍生物和期货,五万美元够什么用? 如果是公司的话,用于境外投资就没有这个限制了。 但她又不可能自己马上去注册一个公司啊…… 她思来想去,还是给田馨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她,如果自己这时再注册一个公司,会不会跟她现在的“梅兰资本”有冲突。 田馨此时正在兰亭暄的大平层家里,已经选中了一间卧室,正在大致丈量房间尺寸,好买家具。 虽然兰亭暄不收她房租,田馨也不想占兰亭暄便宜。 她打算给兰亭暄买一些家具,把房间布置起来。 现在兰亭暄的家里,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到处都是空空荡荡的,走路都有回音那种。 田馨这会儿是完全相信兰亭暄是真心邀请她一起住的。 接到兰亭暄的电话问询,田馨思考片刻说:“确实有冲突的可能。因为你是在工作中发现了这个目标,理论上,你需要为你的公司谋取最大利益。你可以不买进你看好的股票,这没问题。但是你要现注册一个公司,然后只给你的个人公司买进,不给你和梅瑾欢的公司买进,赔了还好说,如果你大赚特赚,梅瑾欢真的能告你,而且法律上也有过告赢的先例。” 这就是所谓的“职业道德”了。 挂了电话,兰亭暄一个人坐在电脑前,看着国外交易网站上的能源板块出神。 她想,那就再等一天看看。 这一晚,她什么都没做,就是用自己的数据模型试着给国外网站的交易数据做即时分析。 和她预想的一样,数据量太大,用她现有的电脑和数据模型,滞后时间是两个小时。 也就是说,在千变万化的股票市场上,她得到的分析结果,是两个小时前的交易结果。 在国外普遍用电脑程序进行自动交易,交易时间可以精确到千分之秒的情况下,等两个小时,黄花菜都凉了。 怎么办? 兰亭暄坐到天亮,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户照到她的办公桌前,她突然想起来,她应该有个国外网站的交易账号。 她和她生父沈安承共用的那个邮箱,曾经被用来注册过一个交易账号。 ------------ 第198章 不愿,还是不敢(第二更) 可就是那个交易账号,钉死了沈安承“挪用公款”。 兰亭暄以前不愿意登录这个邮箱,是麻痹自己。 好像自己不登录进去,就能假装生父还活着一样。 后来得知跟这个邮箱有关的事,就更不愿意打开了。 她很怕里面有什么真的颠覆她认知的东西。 万一,万一呢? 让她如何自处? 兰亭暄犹豫不决,打算先去外面和东安创投共用的茶水间喝杯咖啡, 让脑子清醒清醒。 …… 卫东言也在隔壁的东安创投工作了一整夜。 当晨曦初露的时候,他从办公桌前抬起头,看了窗外一眼。 天已经亮了。 他起身,拿起自己的马克杯,没有用自己办公室里那个豪华又功能多多的咖啡机,而是走出办公室,来到公司外走廊上那个以前的共用茶水间。 不出所料, 兰亭暄正站在咖啡机前做咖啡。 卫东言不动声色站在门口,沉声说:“早。” 兰亭暄倏然回头,觉得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到她耳边的时候,似乎已经过去沧海桑田。 其实不过是她熬夜太久,出现了幻听现象。 兰亭暄轻轻点头,也说:“卫总早。” 咖啡机叮地一声响,咖啡做好了。 兰亭暄拿起咖啡杯,从咖啡机旁走开。 卫东言走过来,把马克杯放下,开启了自动功能,一边转身,漫不经心瞥了兰亭暄一眼,说:“怎么样?通宵有结果了吗?” 兰亭暄喝了好几口奶味香浓的卡布奇诺,甩了甩头, 才觉得幻听的感觉渐渐散去。 她用手揉着僵硬的脖颈,清冷地说:“有了。” “嗯?” 兰亭暄低声说:“国外的四大投行也在追能源股。有点奇怪。” 这个时候, 国外也是window dressing粉饰数据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约而同,也在追能源股? 卫东言默然不语,茶水间里只有咖啡机发出轻微的悉窣声,显示它正在工作。 没多久,卫东言的拿铁也做好了。 他取过咖啡杯,抬眸看着兰亭暄,纳闷问:“那你在犹豫什么?follow the money, always follow the money。” 卫东言是让她跟着钱的流向走。 这个道理兰亭暄懂,可并不意味着她能做到。 比如说,大多数人都懂钱的规模效应,但是能用钱砸到涨价的人,还是少数。 因为大多数人,没有那么多钱。 就像造原子弹。 现代社会,原子弹的原理甚至写入了中学课本,不再是机密,可全世界依然没有多少国家能够自己造出来。 因为不是每个国家,都有相应的核原料和工艺。 兰亭暄看着卫东言,突然觉得他有些“何不食肉糜”的高高在上。 也许是因为通宵熬夜让她本来就不高的情商进一步下降,也许是跟卫东言的相处让她自然放松。 兰亭暄突然问出她以前从来不会问别人的问题:“……卫总,你说, 我应该去我和我爸爸共用的那个邮箱看看吗?” 卫东言面无表情:“你以前没有看过吗?” “……我还是在我爸爸出事之前看过, 后来就……不愿, 现在是不敢。” 不愿,继而不敢。 卫东言瞬间明了兰亭暄的顾虑。 之前是自我欺骗,是潜意识自我保护的一种机制。 后来是近乡情怯,担心自己多年的坚持并不值得。 他沉吟片刻,冷峻而疏离地说:“不管你看不看,它都在那里。与其一直麻痹自己,不如面对真相。” 看着兰亭暄刹那变白的脸色,卫东言抿了抿唇,还是安慰说:“……也许是你想多了。” 卫东言很少安慰人,所以他的安慰其实很是苍白。 兰亭暄却像受到鼓舞一般,双眸亮起:“卫总也认为我爸爸是无辜的,是不是?” 卫东言:“……” 他并没有这么说。 但兰亭暄要往这方面想,他也没办法。 卫东言抬起马克杯,又喝了一口咖啡。 兰亭暄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步伐,明显轻快起来。 她下了决心,但没有打算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登录和沈安承共用的邮箱。 她要回家之后再登录一探究竟。 兰亭暄做好决定,心情轻松地打开外卖软件,给自己点了一份早餐。 想了一会儿,她给卫东言也点了一份,然后给他发微信:卫总,我给你点了早餐,等会儿我给你送过来。 这是礼尚往来,感谢卫东言昨天请她的晚餐。 卫东言刚要给自己相熟的餐厅打电话,让他们送两份早餐过来。 看见兰亭暄的微信,他马上改变主意,唇角几不可察地翘了一下,回复说:谢谢。 半个小时后,兰亭暄点的两份外卖早餐到了。 都是很平常的早餐,馄饨、豆腐脑、生煎、油条、浇头面和茶叶蛋。 一模一样的两份。 兰亭暄拎起一份,很快来到卫东言的办公室门前。 这个时候,东安创投还没有人上班,但是大门并没有反锁。 兰亭暄来过几次,已经熟悉了。 她敲了敲卫东言办公室的门。 卫东言坐在前面房间的沙发上,像是等了很久了。 他朝她点点头:“谢谢兰总。” 兰亭暄:“……” 神情有些微妙,但却出奇地不反感这个新称呼。 她也是老板,也能做总裁了。 虽然她的公司现在跟皮包公司没什么区别。 兰亭暄走过去,把那份早餐放到卫东言面前的咖啡桌上,淡声说:“就是家常便饭,希望卫总能够吃得惯。” 卫东言认真地说:“有劳。” 没有一点轻视,或者看不起的样子。 其实卫东言平时说话的时候,那股冷漠疏离的感觉特别明显,让人很有距离感。 可这会儿他的姿态却很诚恳,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 兰亭暄焦躁不安的情绪被他的态度奇异地抚平了。 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难倒她的。 如果有,那就慢慢解决好了。 兰亭暄朝卫东言点点头:“卫总慢用,我先走了。” 卫东言也没拦她,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然后低头开始吃早餐。 兰亭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很快解决了自己的早餐,又去小洗手间里洗了把脸出来。 再坐到电脑前,已经开始准备今天的工作事宜了。 她打算继续用五百万资金盯着梅里特风投的四大投资经理,同时继续买一些大宗商品的期货。 她不能只买能源的期货,被梅瑾欢发现的话,就太明显了,所以她分散了目标。 接下来的一整天,她都盯着梅里特风投的操盘手。 到股市快收盘的时候,她算了一下,盈利又一次超过了百分之百。 太多了…… 兰亭暄在心里嘀咕着,不打算给梅瑾欢太高的期待。 她把盈利那部分转手又投入股市,买入了一些股息高的蓝筹股,直接把自己的盈利稀释到百分之二十。 股市收盘后,兰亭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她从昨天早上上班,到现在已经在办公室里待了三十多个小时。 兰亭暄打了个哈欠,背着通勤包往门外走。 她要回去先睡一觉,然后起来登录和生父共用的那个邮箱。 ------------ 第199章 熟悉的陌生人(第一更) 兰亭暄这一觉睡得很沉,直接从下午五点,睡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半。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晚上九十点左右,结果一看手机,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打了个哈欠,起床洗漱, 又去晨跑。 到家七点半左右。 拿着早上在路上买的早餐坐到了电脑前面。 她今天不打算去办公室了,要在家上班也是一样的。 家里书房里也有一台高性能电脑,和三个二十八4k高清的显示屏,跟办公室里一模一样。 她喝了一口鲜辣的豆腐脑,打开自己的电脑,输入了邮箱名称。 虽然已经八年多没有登录过这个邮箱,可密码一直记得牢牢的。 结果一输入密码, 邮箱居然说很长时间没有登录, 已经被暂时冻结了。 不过要解冻也很容易, 回答几个密保问题就可以。 兰亭暄眉头微皱。 她好像不记得他们给这个邮箱设过密保问题。 兰亭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密保问题选项。 第一个问题。 “what's the birthday of the most important person in your life?”(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生日是什么?)。 兰亭暄先填了自己母亲柳娴的生日,结果错误。 然后她才填自己的生日,这一次正确了。 第一个密保问题通过,接着是第二个密保问题。 “what's the nickname of the people you love the most?”(你最爱的人的小名是什么?)。 兰亭暄踌躇着,使着填了“litte sun(小太阳)”。 结果一下子就通过了。 还真是小太阳! 这是她的小名…… 兰亭暄极力抿着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接着是最后一个密保问题。 “which city do you like the most?”(你最喜欢哪个城市?) 这个问题比较普通,是很常见的密保问题,但因为非常个人化,所以并不是容易破解的问题。 兰亭暄恰好也知道。 她生父沈安承曾经跟她说过,他最喜欢的城市就是海市,因为这个城市给了他新的希望,让他知道, 他不是一无是处,他还有站起来的能力。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说的。 可能沈安承也没想到, 这个城市,也是他生命中最后一刻所在的地方。 兰亭暄输入了海市的拼音。 很快,三个密保问题都通过了,这个账号重新被激活。 她可以进去了。 兰亭暄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然后把豆腐脑和小笼生煎包统统吃完,又做了杯咖啡,才来到电脑前,略带焦灼地点了进去。 进去就是她曾经熟悉的那种网页邮件页面。 邮箱里的时间线很明显,以沈安承去世那天为分界线。 他去世前的邮件,都是已读。 去世后的邮件,都是未读。 因为兰亭暄自从知道沈安承的死讯之后,就再也没有登录过了。 所以里面的邮件大部分都是已读,但也有十来份邮件是未读。 其中就有好些是兰亭暄在沈安承去世之后发的。 最近一份就是去年十二月,她收到沃顿商学院全奖录取通知书后,给这个邮箱发的邮件。 兰亭暄点进去,看见自己写的是:“爸,看,我的录取通知书。我终于收到国外大学的全奖。您高兴吗?” 那天之后,她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兰亭暄眼圈微红,接着点开下面几封她给这个邮箱发的邮件。 比如有她考上名牌大学的邮件, 有她得奖学金的邮件,还有她进入梅里特风投的邮件。 她那时候在邮件里发狠说:“爸, 您放心, 我一定会为您找出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三年多过去,沈安承的案子还是不见端倪,但兰亭暄相信,幕后黑手已经露出马脚了。 兰亭暄接着看剩下的几份未读邮件,唇角翘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这几份未读邮件,居然是系统发送的密码更改失败的自动邮件。 从时间上看,是沈安承死后的一周内,有人企图更改邮箱密码,但是回答不出密保问题,所以没有成功。 这个邮箱也因为这个原因,先是被锁,然后就冻结了。 兰亭暄看到这里,很快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企图更改邮箱密码的人,肯定跟她爸不是很熟悉。 因为如果特别熟悉沈安承,说不定能猜出那几个密保答案。 比如最重要的人的生日,不是父母子女就是妻子。 还有最爱的人的小名,如果跟沈安承很熟悉,那也会知道,沈安承经常挂在嘴边的女儿,小名叫小太阳。 至于最喜欢的城市,怎么着也会猜一猜海市,因为沈安承当时就在这个城市。 可对方连这些都不知道,那真不是熟人干的。 兰亭暄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如果那个鼹鼠真是跟沈安承联系多年的网友,那这个鼹鼠肯定不会是企图更改密码的人。 因为沈安承曾经告诉过兰亭暄,他跟那个网友无话不谈,经常提到的就是自己女儿,而且曾经有一次,兰亭暄的生日礼物,都是沈安承在那个网友的建议下买的。 所以兰亭暄推测,更改密保的人,不是鼹鼠。 而有可能更改密码的人,有阮兴贵,梅四海,或者还有王建材、段潇薇,也许还有公安局的人? 因为这些人当初都是接触过沈安承的案子,知道这个邮箱地址。 那到底是谁曾经做过这个企图呢? 兰亭暄一边想着,一边浏览着邮箱里的另外一些邮件,也就是沈安承去世前的邮件。 这些邮件里,有些是她熟悉的,因为她曾经登录进去过。 但有些也是她不熟悉的。 因为她也不是经常登录。 至少在她父亲到梅里特风投工作过的三个月里,她没有登录过这个邮箱。 她也没有给这个邮箱发过信,因为沈安承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雄心勃勃地说,自己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赚很多的钱,这样兰亭暄以后长大就不用为钱操心,只要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就好。 他的干劲鼓舞了兰亭暄,兰亭暄也暗暗努力,也想成为一个成功的人,让父母为之骄傲的人。 兰亭暄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那些邮件。 这三个月里的邮件其实不多,一共只有三份。 从时间上看,第一份邮件,就是那个加密货币交易网站的注册邮件! 兰亭暄顿时瞪大眼睛,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沈安承根本不是像她想的一样,被人偷账号注册了账号! 他自己根本就知道! 这份已读的账号注册邮件就是证明! ------------ 第200章 大获全胜(第二更求月票) 兰亭暄很确信这个邮箱,只有她和沈安承知道密码。 没有第三个人进入过这个邮箱。 所以那些已读邮件,不是她读的,就是沈安承读的。 这是个很简单的推理,也是之前让兰亭暄迟迟不敢进入这个邮箱的原因之一。 现在终于进来了,却有种好像那种惴惴不安终于成真的感觉。 有那么几分钟,兰亭暄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什么都听不见, 什么都看不见,好像置身在无垠的真空。 直到手机铃声乍然响起来,才打破那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兰亭暄回过神,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卫东言。 下意识滑开手机接通了电话:“卫总?” 卫东言皱着眉头,不悦地问:“……你还没上班?” 兰亭暄目光落在电脑显示屏上的时间上, 正是上午八点半。 往常这个时候,她已经在办公室了。 兰亭暄轻吁一口气:“卫总, 我今天在家上班, 不去公司了。” 卫东言也没多说什么,点头道:“嗯,没事就好,有问题随时打电话。” 说完就挂了。 虽然卫东言也只问了一句,但对兰亭暄来说,此时此刻,这个问候却非同小可。 在她最迷惘、最困惑、最彷徨的时候,他这一句简单的问候,像是一束光,穿破了迷雾,让她那颗无助的心,找到了方向。 就像信仰,在你还不知道为什么的时候,已经坚信不疑。 她定了定神,喝了一口咖啡, 放空思绪后,继续看那些邮件。 这个她和生父沈安承共用的邮箱里面, 也不仅仅有她和沈安承互相发送的邮件, 还有从别的网址发进来的一些邮件。 以前兰亭暄年少,没有怎么注意过这些邮件,甚至因为这些是别人发给沈安承的邮件,她认为是沈安承的隐私,从来没有点开过。 现在没有关系了。 沈安承已经不在了,而且是死于非命,只要能帮他找到幕后黑手,兰亭暄相信沈安承不会在意她窥视他的隐私。 她从最开始的日期开始看。 早期的邮件,从时间上看,兰亭暄那时候才出生不久。 是二十多年前国外网站的一些注册邮件。 看网址五花八门,点进去,都是一些国外的电脑网络技术网站。 兰亭暄不是电脑软件专业选手,不是很懂这些。 她一份份看过去,这些专业技术邮件并不多,很快时间到了十几年前。 没多久,她的视线停在十几年前一些邮件的网站域名上。 如果八年前她点进来看见这些网站域名,根本不会意识到这些是什么东西。 现在看见了,她又一次差点窒息! 这几个, 不就是现在最火的加密货币交易网站的域名吗?! 战战兢兢点进去看了内容, 她发现这些邮件并不是注册账号, 而是…… 兰亭暄的神情有些古怪。 她咬着下唇,有些吃力地阅读那些长篇大论的英文邮件,甚至还要不时动用翻译软件才能看明白邮件内容。 因为这些邮件,居然是在向沈安承请教,有关机密货币网站安全架构的技术问题! 兰亭暄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电脑网络技术方面,这么厉害! 看来她父亲当年成为阳都市最大国企微电子公司最年轻的首席软件架构师,确实有两把刷子。 这些当年还是新鲜事物的加密货币交易网站的架构,都要咨询沈安承。 而且兰亭暄发现,沈安承做这些事,也不是义务的,无偿的。 这些网站都支付了沈安承相应的报酬,以加密货币的形式。 兰亭暄的神情更古怪了。 把这些邮件里提到的以加密货币形式支付的报酬加起来,兰亭暄得到了一个很显赫的数字…… 如果沈安承现在还持有这些加密货币,他已经世界有名的富豪之一了! 把梅里特风投离岸基金持有的所有加密货币加起来,也没有沈安承曾经拥有的一个零头! 当然,这些都是十几年前的邮件,兰亭暄也不确定沈安承是不是还持有这些加密货币,毕竟当年这些加密货币交易网站用加密货币支付报酬的时候,加密货币几乎一文不值。 虽然用现在的币值来算,沈安承拥有的这些加密货币已经是天文数字。 可那时候加密货币的币值,是一万个加密货币,只够在现实中买两个比萨饼,也就是说,一万个加密货币,只值二十五美元。 不过这至少证明了一点,八年多前,沈安承绝对不可能“挪用公款”到私人账号炒币! 确证了这一点,兰亭暄真正如释重负。 她以手支颐,看着电脑屏幕,后背上起了一层薄汗。 刚才她有多担心,多紧张,现在就有多轻松,多安宁。 这个邮箱,到底没有辜负她的信任。 兰亭暄慢慢凑到电脑屏幕前,用前额顶在写有沈安承名字的那些邮件上。 冰冷的屏幕有着机械特有的触感,可在她心里,却温暖无比,好像回到小时候,被父亲抱在怀里。 “爸爸……爸爸……爸爸……我好想你……” 兰亭暄闭上双眼,任凭自己泪流满面。 …… 九点半,兰亭暄从浴室洗了把脸出来,继续坐在电脑前面,开始新一天的股市交易。 她不是一个沉浸在悲伤里无法自拔的人。 刚才看见邮件的那些忐忑、紧张、难过和激动,都被她深埋在心底。 她现在更加坚信自己的生父是被害的。 之前只是一种冥冥中父女连心的直觉,如今则是有了事实支撑后牢不可破的信仰。 兰亭暄更加不会放过梅里特风投! 不过情绪到底还是受到一些影响,她下手更加狠辣无情,不留任何余地,甚至以一种不怕梅里特风投察觉的孤勇,对梅里特风投在季度末最后一天的投资,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围剿! …… 到了六月的最后一天,也是周五,梅里特风投的万家辉都快崩溃了。 以前很熟练的“粉饰数据期”,他从来没有出过错! 这一次却不知道怎么搞的,好像总有人先他一步抢他的目标! 他要买什么,什么就涨得飞快。 他要卖什么,什么就跌得飞快! 简直是邪了门了。 不仅是他,另外两个基金经理也是赔的面无人色! 这样下去,这个季度别说是拿盈利分红,他们连基本的业绩都完不成。 因为之前三个月里赚的,基本上在这最后一个星期,全部赔光了! 除了那个还在进行能源股交易的常经理,另外三人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开始破口大骂。 兰亭暄听不见这些越来越肮脏的骂人话,不过就算听见她也不会在乎。 有什么比敌人的疯狂谩骂听起来更悦耳?! 这是胜利的号角! 这说明她做对了,她让对方抓狂了,她,大获全胜了! ------------ 第201章 活菩萨(第一更) 兰亭暄欣赏着自己的“战绩”,又截屏留念,然后才继续动手,把账面盈余做低。 方法当然很简单,重新买进一些股息百分比高的蓝筹股。 这些股票涨幅非常平稳,甚至多年不涨,但是能一直保持高比例的盈利, 所以股息相应也高。 就像保值储蓄一样,还有高额利息。 比如四大银行股。 这样一买,她的投资回报率就降下来了。 不然以她刚才那个恐怖到天上去的投资回报率,梅瑾欢该直接拿了她那部分利润,跟她拆伙走人了。 因为梅瑾欢能分到的那部分,可能比她在梅里特风投能够得到的还要多得多。 哪怕加上被王建材弄走的那部分股份, 也没有她这一次能分得多。 既然如此,她有什么动力还要跟梅里特风投死杠下去呢? 所以兰亭暄宁愿把到手的巨额利润都吐出来。 再说她只占百分之十, 想想自己都不开心。 所以拆的时候,她的心情无比愉快。 仿佛拿着巨额现金,在纽约证券交易所对面那一片全世界最有名豪奢品牌的旗舰店里疯狂扫货! 兰亭暄以前以为自己不像一般女子,没有什么购物欲。 现在她知道自己想错了。 她也是一般女子,她也有购物欲! 只不过她的购物欲,不在那些衣食住行上面,而是在股市! 买!买!买! 卖!卖!卖! 为了降低投资回报率,她来了一通高买低卖,简直成了股市“活菩萨”…… 直到最后一声钟声响过,六月的股市收盘了。 恰好也是周五。 兰亭暄长吁一口气,瘫坐在办公椅上,整个人都是虚脱状态。 她终于成功地把投资回报率“稀释”下来。 稀释后的回报率看上去依然很高,但不过是她真正回报率的百分之十。 当然,她也知道,这一周的“投资回报率”, 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投资回报率。 如果她不是追着梅里特风投狙击,她的真正投资回报率有百分之二十就要谢天谢地了。 对梅里特风投,她是在作弊。 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但并不歉疚。 梅里特风投欠她爸爸一条命,现在才开始而已。 兰亭暄拿起咖啡杯,起身出去到共用茶水间做咖啡。 她今天忙得午饭都没吃,只早上吃了几个生煎和一个煮鸡蛋。 现在才发现自己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打算今天早点下班,找个地方大吃一顿。 她没有计划叫田馨,因为现在还不到四点,田馨不可能这么早下班。 兰亭暄也没有让闺蜜翘班陪自己的心思。 捧着一杯叫了双倍奶和糖的卡布奇诺从共用茶水间里走出来,正好看见卫东言拎着公文包走出东安创投。 一看就是要提前下班的样子。 兰亭暄顿时满心欢喜,走过去问:“卫总,这么早就下班吗?” 卫东言冷峻地“嗯”了一声,面无表情说:“今天没什么工作,打算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 兰亭暄正中下怀,马上说:“卫总一个人吗?““你看我像是要请人吃饭吗?”卫东言毫不留情怼了回去。 兰亭暄却一点都不生气,微笑说:“我请卫总吃饭,不知道卫总赏不赏脸?” 卫东言像是很惊讶的样子,抬手看了看手表:“我没听错吧?四点不到,兰总就要下班了?——今天不用加班吗?” 兰亭暄摇摇头:“今天不用了。对了,正好有点事要跟卫总说。” 兰亭暄用眼神示意。 卫东言这才点点头:“洗耳恭听, 愿闻其详。” “卫总的文学造诣真不错, 不像在国外这么多年的人。”兰亭暄随口调侃了一句。 卫东言却依然冷漠疏离:“……我是在国内接受的九年制义务教育。” 兰亭暄:“……” 这个很重要吗? 她也没有在意:“要不你先走,把餐馆名字发给我,我回去收拾一下就去。” “这么早?”卫东言皱起眉头,“不到四点就吃晚饭?” “卫总,我今天只早上吃了早饭,午饭都没吃。我可没办法等到晚上七点再吃晚餐!” 卫东言飞快瞥她一眼,“那你快去收拾,坐我的车一起去。” 兰亭暄没有矫情,而且这里的停车场本来就很安全。 她点点头:“那我去收拾,等下去停车场。” 卫东言先坐电梯下去了。 兰亭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那杯刚做好的卡布奇诺也不香了。 只随便喝了两口解解渴,然后就全部倒掉了。 她关了电脑,背着自己的通勤包,快速走出来。 只是在公司门口的时候,手机响了了。 她拿起来一看,是梅瑾欢。 只好接起来,说话的声音瞬间变得有气无力:“……梅董您好。” 梅瑾欢的声音里透着笑意:“亭暄,我就是问问你第一周正式操盘的效果怎么样,是不是学到很多东西?” 兰亭暄轻声说:“是啊,学到很多东西,真是看人挑担不吃力,自己挑担压断脊呢……” “哈哈,这就对了!不过别着急,你还有一个月零三个星期呢!你只要不把我们的本金赔光就行!”梅瑾欢大度说道。 “梅董对我的期望这么低啊……”兰亭暄轻笑,“那可能梅董要失望了。我这一周,已经把我们的本金翻倍了。” “是吗?全部本金吗?”梅瑾欢略微有点惊讶。 “是啊。”兰亭暄随手关上办公室的大门,再拿钥匙反锁上,一边说:“托您的福,第一周没丢我的脸。” “那可真厉害!我真的捡到宝了!”梅瑾欢笑了一阵后才说正题,“你知道吗?我在梅里特风投的人刚刚告诉我,梅里特风投这个季度赔惨了!” “他们的四大天王操盘手,这个季度把上个季度的盈利都给赔进去了!哈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梅瑾欢现在看见梅里特风投倒霉就高兴。 因为那意味着王建材倒霉。 王建材现在不仅是梅里特风投的首席执行总裁,而且是公司的最大自然人股东。 他不倒霉谁倒霉? 兰亭暄跟着笑,淡淡说:“……王总会很难向董事会交代吧?” 说到这里,梅瑾欢倒是轻嗤一声,“你们王总啊,别的不会,甩锅可是第一流的。” “这也能甩锅?” “当然啊……你不想想,现在投资部的负责人是谁?这个季度梅里特风投的投资回报率这么难看,谁是第一责任人?”梅瑾欢此时也要出门。 她架起墨镜,戴着蓝牙耳麦,边走边说:“所以我们就看着他们内斗最好。” 兰亭暄明白梅瑾欢说的是段潇薇,段潇薇是投资部总监,直接负责人。 可她觉得,王建材如果要跟段潇薇斗,把责任甩给段潇薇,可段潇薇也不是吃素的。 她会任凭王建材甩锅吗? 带着这个疑问,兰亭暄下了楼,来到停车场。 卫东言没有上车,而是靠在自己那辆很招摇的松绿色劳斯莱斯库里南车头。 “怎么收拾了这么久?”卫东言有些不满地指指手表,“需要十五分钟?” ------------ 第202章 看一眼就饱了(第二更) 兰亭暄也没解释,只是走到卫东言的豪车旁边,好奇地打量了一眼。 她第一次见到卫东言,他就在这辆车里。 那天她还在心里嘀咕,心想可得离这辆豪车远点,万一蹭破点油皮,把她那辆二手五菱宏光卖了都赔不起…… 卫东言顺着兰亭暄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车, 一瞬间好像明白了兰亭暄在想什么。 虽然兰亭暄其实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好看的眸子,比平时要亮一点点。 卫东言面无表情,走过去拉开车门,“上车。” 兰亭暄立刻坐了进去。 一坐进去,她立刻感觉到不同。 豪车的座椅, 软硬程度完全符合人体工程学, 比她那辆新买的凌志二手车都要好很多倍, 更不用提她那辆五菱宏光了。 兰亭暄感慨地说:“卫总,得挣多少钱才能养得起这样的车啊……” 她说得不是“买”,而是“养”。 卫东言注意到了,淡淡地说:“你要愿意,随时能买。——如果你不用煞费苦心地把投资回报率做低的话。” 兰亭暄“咦”了一声:“卫总,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你故意把投资回报率做低?”卫东言发动汽车,目不斜视地说:“一般推论。” “愿闻其详。” “……梅里特风投那边的数据分析模型是你做的,你要盯着他们下手,那不跟作弊似的?投资回报率肯定会高到不可思议。而你跟梅瑾欢的合作,并不是在平等基础上,而且你也不能一开始就拔高她的期望值,因此你肯定会做投资回报率。” 卫东言毫不犹豫说出了兰亭暄的所思所想。 兰亭暄一时无话可说。 卫东言也没继续问她。 过了一会儿,兰亭暄才幽幽地说:“卫总居然这么了解我?是不是花了很多时间琢磨我?” 卫东言:“……” 他不屑地轻哼:“我不了解你,我只是说出了如果我在你这个位置上, 会做的事。” “如果你做的跟我想的一样,那说明你还算精明。” “如果不一样, 只能证明你蠢而已。” 卫东言这么不客气, 兰亭暄反而释然了。 她挑了挑眉:“原来卫总也会这么做,那是不是说明,我已经做到极致了?” “想不到兰总对我的评价这么高。” “很高吗?”兰亭暄想了想,好像是挺高的,她毫不在意地说:“卫总在投资上战绩彪炳,我把卫总当行业天花板也是情理之中的。” 兰亭暄这么坦诚,卫东言反而无话可说了。 他瞥了她一眼,转移话题说:“想去哪里吃饭?” “卫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反正我请客。” “看来兰总今天赚了很多钱。” “一般一般,全国第三。”兰亭暄难得说句俏皮话。 他开车带着兰亭暄去了海市最有名的餐厅“良辰美景”,也是海市人均最贵的餐厅。 一顿饭平均每个人的消费都在五位数。 兰亭暄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是一走进去,她就知道今天她的支付宝要大出血了。 这个餐厅的布置十分古意高雅,全部是唐代装饰,据说装修灵感来自唐朝名画《韩熙载夜宴图》。 看上去就像在古代的朱门绣户里高朋满座,觥筹交错,有种穿越时空的错乱感。 卫东言走在前面,很快被一个穿着唐代侍女服装的侍应生领到里面一个小小的雅间。 雅间里放着低矮的长几,客人们可以选择跪坐, 或者直接把地板打开,把腿放下去。 兰亭暄心事重重地坐下来。 她是准备好出血,可她没准备好出五位数的血…… 卫东言面不改色从侍应生手里接过菜单, 放在兰亭暄面前。 他没有说话,兰亭暄明白他的意思。 她面色平静地低头看菜单,其实心里早就纠结成一团了。 用以前几乎是半年的饭钱吃一顿饭,真是朱门酒肉臭啊…… 不过腹诽归腹诽,兰亭暄还是淡定地点了两个菜,然后对卫东言说:“这里我不熟悉,卫总点几个招牌菜我尝尝鲜。” 卫东言不客气地点头,然后对侍应生说:“浮生若梦,金齑玉脍,还有飞鸾脍,再来一道蔬菜冷淘和红虾脯。” 这些菜名对兰亭暄来说,完全不知所云,还没有青椒炒肉丝,海鲜大杂烩这些菜名有吸引力。 可卫东言说:“这里讲究的是沉浸式体验,据说菜单都是地地道道的唐朝风味。” 兰亭暄只想嗤之以鼻。 唐朝风味? 哗众取宠还差不多…… 她本来是饿得不行,但看了菜单,已经饱了大半。 这么贵的菜,真是看一眼就饱了…… 没多久,侍应生就端着一个托盘款款而来,把托盘里面的小食和茶放在他们面前。 都是用一个个小孩巴掌大的彩陶碟子装的点心。 点心很小,兰亭暄目测自己一口能吃下四个。 卫东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示意兰亭暄:“尝尝这里的点心,味道还行。” 既然卫东言都说还行,兰亭暄还是大着胆子尝试了一下。 等那些“点心”进入嘴里,她才发现那些并不是她以为的“甜点”,而是前菜。 她虽然认不出名字,但吃在嘴里还是能分辨。 有鲜虾馅儿的,干贝馅儿的,还有好几种肉剁成肉泥做成的小花瓣。 味道也不奇怪,而是极力烘托出食材本身的味道,尽量少放或者不放调料。 兰亭暄吃第一口觉得有些淡,但吃了好几口之后,发现味道越来越鲜美,而且口舌生津,并没有那种因为吃了味重的菜之后经常有的口干舌燥之感。 卫东言说:“我还要开车,今天就不点酒了。” 兰亭暄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心想还要点酒吗? 再点她这个月的收入就不够付房贷了…… 不过等菜上来后,她就没有心思七想八想了,而是全副身心都投入到“吃”,这个人类为之奋斗终身的事业中去。 那些菜,真是配得上那些古风盎然的菜名,味道也是出乎意料的不错。 兰亭暄埋头吃了十五分钟,才觉得自己那股饿劲儿是缓过来了。 她拿出手机正大光明拍照,然后发了朋友圈。 田馨秒点赞:阿暄这是去了良辰美景?!你什么时候定的位置?! 兰亭暄回复:……还需要订位? 田馨:当然需要啊!我听说这里的订位都排到明年了! 兰亭暄:…… 她挑眉看了卫东言一眼。 卫东言细嚼慢咽,半天才吃完一道菜。 就像在吃西餐。 兰亭暄喝了一口茶,对卫东言说:“卫总,这里说话方便吗?” 卫东言看了她一眼:“这里是餐馆,是放松的地方,不谈公事。” 那就是这里说话不方便,有些话不能在这里说。 兰亭暄只好换了话题,“卫总对这里很熟?” “还行,跟这里的老板是朋友。” 说着是朋友,没多久就有一个穿着唐代服饰的男人敲门走进来:“卫总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他热情地跟卫东言握手。 兰亭暄一看,这人他见过,不就是东安创投的老板之一谢邀嘛…… 难怪卫东言来这里不用排队订位。 因为谢邀进来,两人雅间的门就没有关。 梅瑾欢一身贵妇打扮,正好从门前经过。 眼角的余光瞥见里面的人,突然站住脚步。 “咦,卫总?亭暄?你们怎么在这里吃饭?”她略显惊讶地问道。 ------------ 第203章 庸俗的男女感情(第一更) 梅瑾欢一边问,一双精心描过的眼睛不停地往兰亭暄和卫东言之间看来看去。 兰亭暄不想解释,直接看向卫东言。 卫东言并没有看着兰亭暄,但是眼角的余光早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卫东言两手插进裤兜里,面色如常地看向梅瑾欢,冷漠地反问:“……我们不配来这里?” 梅瑾欢:“……” 她忙掩饰地笑了一下,摸了摸胳膊上挎的爱马仕大象灰铂金包, 解释说:“卫总这么说就过份了,我是听亭暄说她跟你不熟,之前我想让她帮我着你谈转租合约都不肯……” 然后又嗔怪地用手凌空朝兰亭暄点一点,说:“亭暄,你也真是,既然跟卫总这么熟,何必藏着掖着呢?我又不会抢你的卫总……” 兰亭暄脸上平静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 卫东言这时才慢悠悠地说:“确实不熟,但兰总的业绩实在太好,我是想挖墙角来着,想不到刚挥起锄头,就被梅总发现了。” “兰总?谁是兰总?”梅瑾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是你的合伙人啊……”卫东言回身看了看兰亭暄。 兰亭暄淡淡一笑,清冷地说:“我自己做老板不好吗?卫总,我没有跳槽的心思。” 是这样? 梅瑾欢狐疑地看看兰亭暄,又看看卫东言,总觉得会不会这么巧…… 没想到卫东言马上说:“挖墙角也不是一定要你做东安创投的雇员啊,跟你合作一门生意怎么样?” “卫总过奖,我才开始创业,只想稳扎稳打。”兰亭暄彬彬有礼地举起茶杯,对着梅瑾欢和卫东言敬了一下, 自己喝了一口, 表示态度。 梅瑾欢这时都不想去吃饭了,直接说:“既然是这样,卫总介不介意我加入你们?咱们边吃边谈?” 兰亭暄:“……” 她都拒绝了,梅瑾欢这是要干嘛? 她有点不太高兴。 卫东言马上拒绝说:“不好, 梅总,说实话,你们那个梅兰资本, 没有兰总,一文不值。你别怪我说话难听,这是事实。我们做投资的,最尊重事实。” 言下之意,他们只尊重能让他们赚钱的人。 梅瑾欢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说:“卫总这么难说话,大家真是没有说错……” 她习惯性地欲言又止,但是此刻雅间里却没有人捧哏,她一个人唱独角戏唱不下去了。 兰亭暄本来就话少,卫东言没有必要对她客气,至于雅间里另外那个穿着唐朝服饰的男人,梅瑾欢压根没放在眼里,还以为这人是餐厅的工作人员。 谢邀也没有到处嚷嚷自己是老板的习惯。 况且这里也只是他众多投资中的一个,他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梅瑾欢愣了一会儿,没人接茬,只好往后退了一步,重新扬起笑意:“卫总, 亭暄,你们聊,我约了朋友, 这就失陪了。” 临走的时候,还对兰亭暄说,晚上回去会给她打电话。 兰亭暄也不接茬,淡声说:“梅董,我下班的时候不谈工作。有什么事,周一上午去公司谈。” 今天是周五,她是要放松的。 当然,如果真的有公事,她不会推辞。 可跟梅瑾欢有什么公事需要周末谈吗? 她不过是想试探兰亭暄跟卫东言的关系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卫东言虽然说是为了挖墙角,梅瑾欢并不怎么买账。 梅瑾欢走了之后,谢邀也告辞了。 临走的时候,又狠狠盯了兰亭暄好几眼,才哈哈笑着扬长而去。 卫东言关上雅间的门,不动声色地坐回来。 兰亭暄正在吃甜点。 “你跟梅瑾欢说跟我不熟?” “嗯,本来就不熟啊。”兰亭暄头也不抬地说。 卫东言把自己那盘没有动过的甜点往兰亭暄那边推了推,说:“你说梅瑾欢会信吗?” “她肯定会怀疑,但是我没有义务给她解释。她信也好,不信也好,关我什么事?”兰亭暄完全不在乎。 “但是你不能让她信任,她怎么能让你对王建材动手呢?” “我不需要她的信任。”兰亭暄吃完甜点,拿过来柔软如棉布的纸巾擦了擦嘴,淡声说:“她只要知道我能做什么,能帮她打击梅里特风投就好。” 卫东言看了她一眼,“可她还是会怀疑我和你的关系,进而怀疑你的动机。” 这倒是一个难题。 兰亭暄慢慢皱起眉头。 卫东言已经拿了主意:“我就挖墙角。不过不是把你挖到我们公司,而是,我入股你们的梅兰资本,重新拟定合约,股份三人平分。” “这样行吗?” “梅瑾欢会更相信利益。”卫东言冷静分析,“与其用男女感情这么庸俗的东西去打消她的疑虑,还不如直接从钱入手。” …… 周一上午,兰亭暄来到公司,发现公司大门敞开,一个漂亮小姑娘在前台坐着。 看见她进来,那小姑娘忙站起来,笑眯眯地说:“是兰小姐吗?我是蒂娜,公司新来的前台服务生。” 兰亭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认真说:“我是公司老板,不要叫我兰小姐。” 蒂娜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知道了,兰……经理。” “请叫我兰总。” 蒂娜歪头看向兰亭暄:“可是你看上去也就比我大几岁而已,怎么就是总经理了?” “我是执行总裁。”兰亭暄给自己封官。 整个公司只有两个人,梅瑾欢肯定不管事,她当然是执行总裁。 蒂娜吃了一惊:“真的吗?可是梅总没有跟我说过啊!” “一会儿就会说。”兰亭暄说着走了进去。 她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发现梅瑾欢正坐在她的办公桌后面。 “梅董,这是我的办公室。”兰亭暄不客气地把通勤包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直视着梅瑾欢。 梅瑾欢笑着站起来,啧啧两声:“这是跟卫总搭上了?难怪说话的声气都不一样了。” 兰亭暄看着梅瑾欢。 她这时明白了一个道理。 做小伏底,永远得不到别人的尊敬。 你自己不在意的那些东西,但是别人在意。 她是要利用梅瑾欢,可之前她的姿态放得太低了,导致梅瑾欢一直没办法转换心态。 兰亭暄瞬间做了决定。 她重新背起自己的通勤包,淡声说:“梅董,如果你是这么想我的,那我们也没有合作的必要了。我会着我的律师,把剩下的东西算一算,咱们拆伙吧。” 梅瑾欢依然笑着,慢慢站起来说:“果然是有了新大腿,就对之前的大腿不屑一顾了。” 兰亭暄实在头疼。 她面无表情,认真说:“梅董,你自己想想,有真的把我当合伙人吗?我找的是合伙人,不是大腿。” “还有,我今天本来是想跟你谈谈,卫总入股我们梅兰资本的事。既然你不想合作了,那卫总也没有必要入股了。” 梅瑾欢立即严肃起来:“你说什么?卫总愿意入股我们梅兰资本?!” “嗯,周五晚上初步谈了一下,我周末在家做新的计划书。本来打算今天跟你好好谈一谈新的股份百分比,我看现在也没有必要了。”兰亭暄说完转身就走。 “亭暄别走!”梅瑾欢急步走出来,一把拉住兰亭暄的胳膊,急切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卫总真的……?” “卫总就在隔壁公司,要不我把他叫来谈一谈?”兰亭暄不动声色退了一步,把自己的胳膊从梅瑾欢手里抽出来。 梅瑾欢的手没什么力气,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兰亭暄已经挪开了,只是很激动地说:“那我们先谈一谈,然后你把卫总叫过来,我们开个会!” ------------ 第204章 鱼饵和鱼(第二更) 兰亭暄面无表情地看着梅瑾欢,冷静地说:“这得看卫总今天有没有时间。等我先喝杯咖啡,我们再谈。” 她绕过办公桌,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目光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己的电脑。 电脑还是关机状态,而且她的密码非常复杂,她也没有把自己的密码贴在显示屏下面的习惯。 梅瑾欢就算想, 应该也没有可能登录进去。 兰亭暄坐了下来,打开了电脑,一边说:“门口那个前台是怎么回事?梅董招人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吗?” 梅瑾欢现在非常好说话,马上说:“她不算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就是我一远房亲戚,大学刚毕业,还没工作,来海市玩玩的。” 兰亭暄心里一动,心想如果不是自己突然强硬,梅瑾欢的亲戚朋友大概就要入驻梅兰资本了。 这样的话,她们怎么跟梅里特风投斗? 怎么把王建材赶下台? 兰亭暄觉得,是到了要给梅兰资本立规矩的时候了。 她也没有客气,淡淡地说:“那就先让她回家。等会儿卫总如果过来开会,看见她在这里也不好。” 梅瑾欢一口答应下来。 等梅瑾欢走了之后,兰亭暄才拿着咖啡杯,去外面的共用茶水间。 她出去的时候,前台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看来梅瑾欢的动作还是挺快的。 兰亭暄来到茶水间。 早上上班那一波高峰已经过了,茶水间里空无一人。 兰亭暄一边用咖啡机做咖啡,一边戴着蓝牙耳机给田馨打电话。 她简单说了一下这个周末发生的事情。 田馨惊讶不已:“……梅瑾欢这就同意了?!” “是啊,她肯定求之不得。你知道她想搭上这个关系,想了很久了。” “这就是我们抛出的鱼饵,她一定会咬钩的。” 因为是在茶水间,就算没有人, 兰亭暄也很谨慎,说得比较含糊。 就算被人听见, 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田馨在那边摩掌擦拳:“合约要我帮做吗?我可以现在就动手!” “当然要找你。”兰亭暄微笑,“你先起草,这一次,按照三人平分来做合同。” “好叻!” …… 喝完咖啡,兰亭暄跟梅瑾欢一起去她们公司的小会议室开会。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仪式感还是很强的。 兰亭暄先把卫东言的打算说了一遍,然后说:“卫总对我上一周的交易成绩非常满意,想跟我合作,开拓国外的二级证券市场。” 兰亭暄的操盘方式,确实比较适合在国外股市运作,流通性更强,也没有涨停和跌停的限制,更能个人做空。 梅瑾欢立即把兰亭暄也夸了一遍,笑着说:“我就知道你有潜力!看来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兰亭暄看着自己面前的电脑,淡声说:“如果梅董觉得可以谈,那我就给卫总打电话,看他什么时候有空。” “你现在就打。”梅瑾欢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好像生怕她躲着偷偷打电话一样。 兰亭暄没有在意,坦坦荡荡地拨通了卫东言的号码,然后摁了免提。 那边的电话铃声响了一会儿, 接电话的是卫东言的秘书丽莎。 “您好, 东安创投总裁办丽莎, 请问您找谁?” 兰亭暄清清冷冷地说:“我是梅兰资本的兰亭暄,卫总上周五说有个business plan要跟我们谈,我就问问卫总什么时候有空,想约个时间。” 丽莎在那边停了一会儿,才说:“我刚才看了一下卫总的calendar,他今天一天的会,就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有半个小时空闲,如果你们不介意……” 梅瑾欢马上接话说:“不介意!我们不介意!我们请卫总吃午餐!” “这倒不用,今天我们公司提供自助餐,如果你们方便,过来一起吃吧。”丽莎说得客客气气,还是把她们当邻居的。 兰亭暄立刻说:“行,那就中午午餐时间,我们过来找卫总。” 顺便蹭午饭。 丽莎给她们约了时间,才挂了电话。 她又摁了卫东言的内线电话,交代说:“卫总,约了中午午餐时间。隔壁梅兰资本的两位老板都过来开午餐会议。” 卫东言“嗯”了一声,低沉磁性的嗓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就用我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到时候你先把午餐找人准备好。” “知道了卫总。” …… 这边兰亭暄挂了电话,对梅瑾欢说:“我要去盯盘去了,梅董有什么要做的事吗?” 梅瑾欢人逢喜事精神爽,笑着说:“我上午回趟梅里特风投,中午正好赶过来开会。” 兰亭暄点点头:“……帮我向金融分析部和投资部的同事问好,就说,我也很想他们。” 梅瑾欢一身蓝紫色旗袍,还拿着檀木小扇子。 此时用小扇子掩着嘴,笑不露齿地说:“他们可未必想你……” “是吗?恐怕投资部那四个操盘手肯定会想我。”兰亭暄肯定地说,十分自信。 梅瑾欢想到那不可一世的“四大天王”的嘴脸,就忍不住笑开了花。 她用小折扇点一点兰亭暄的肩膀:“没问题,我一定帮你带到。” 梅瑾欢走了之后,兰亭暄一个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着自己的电脑,都觉得没有上周那么喜欢它了。 被人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感觉,真是不怎么好。 九点半,股市开盘。 兰亭暄先盯梅里特风投的那几个交易账号。 不出意外的发现,除了常经理的账号还在交易能源股,另外三个账号都没登录。 还在交易能源股。 有意思。 兰亭暄想到自己生父沈安承在国外的某个证券交易所也有账号,而且密码都是寄到那个邮箱的。 她想了想,没有用公司电脑,而是打开手机,下载了国外那个证券交易所的app,然后用那个和沈安承共用的邮箱账号登录。 还好,app显示她是第一次用手机登录,密码正确,然后才让她设密保问题。 她暂时没设,只是把自己的手机号码注册了。 再看她生父留下来的证券交易账户余额,居然有几百万美元了! 要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沈安承只转了一万美元进去做本金。 十几年后,涨了几百倍! 这收益,杠杠滴! 不过兰亭暄的目光很快被账号拥有者的姓名吸引了。 居然不是她预计的“ancheng shen”,而是“tingxuan lan”。 tingxuan lan,兰亭暄,她名字的拼音。 这是父亲给她开的账号啊…… ------------ 第205章 无关情爱(第一更求月票) 兰亭暄六岁的时候,她妈妈柳娴和爸爸沈安承离婚。 一年之后,柳娴二婚嫁给了兰宏星,同年也给兰亭暄改了姓,跟着继父姓兰。 沈安承并没有在意她到底姓什么。 他直接给证券交易账号名用了“tingxuan lan”,而不是“tingxuan shen”,可能是因为在他心里, 不管她姓什么,都是他的女儿。 兰亭暄想到这一点,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等心情完全平复之后,兰亭暄才开始做计划。 她打算把这个账号里的股票债券卖掉一部分,用变现的钱买进能源股期权和期货。 国外股市跟国内有时差,要到国内晚上的时候才能进行交易。 兰亭暄打算晚上回家之后再操作。 现在她只是把这个账号里拥有的股票证券下载下来, 用自己曾经开发的历史数据模型进行分析,看看卖掉哪些能够利益最大化。 她一处理数据就忘了时间。 等她做好选择, 准备了要卖的单子,梅瑾欢已经回来了。 她敲了敲兰亭暄办公室的门,笑着说:“午饭时间了,咱们要去卫总那里开会了。” 兰亭暄有条不紊地关了台式机,然后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梅瑾欢一起去了隔壁东安创投。 东安创投那边有个大会议室被布置起来了。 靠墙摆着一张张长桌,上面都是从五星级酒店里送来的自助餐。 有中餐西餐,味道有甜有咸,尽量照顾到每个人的口味。 丽莎却直接把梅瑾欢和兰亭暄领到卫东言总裁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 那里的屋中间放着一张会议长桌,铺着雪白的桌布,上面摆着的都是海味法餐。 西餐里法国菜做海鲜是一绝。 不过兰亭暄不喜欢生蚝,所以摆的特别漂亮,看起来还很新鲜,用冰块玛起来的生蚝,她就一点都没动。 反而是梅瑾欢赞不绝口, 一直对卫东言说:“卫总,这个生蚝跟我去年在巴黎塞纳河边的餐厅里吃得一模一样!” 卫东言不苟言笑地说:“梅董好口味, 这些生蚝确实是今天早上从法国空运过来的。” “啊?!那可得多吃点了!”梅瑾欢很激动地样子,又拿了几只生蚝,还用胳膊肘碰了碰兰亭暄:“亭暄,你怎么不吃啊?法国空运过来的生蚝,你不去巴黎都吃不到的美味!” 兰亭暄敬谢不敏:“梅董,我不吃生食。” “为什么不吃啊?!我跟你说,这些食材都很干净的,我听丽莎小姐说,今天东安创投的自助餐,是五星级酒店供货,安全条件绝对放心!” 兰亭暄淡淡地说:“生海鲜有寄生虫。” 梅瑾欢:“……” 顿时觉得嘴里的生蚝都不香了。 她这一口滑腻腻软叽叽的生蚝肉咬在嘴里,突然就想吐了。 兰亭暄只吃了几个炸鱿鱼圈,加上勃艮第红酒炖牛肉泡巴黎蒜香小面包,高端的法餐硬生生被她吃出了羊肉泡馍的地方菜效果。 卫东言也吃得不多,后来甚至还尝试着学兰亭暄拿红酒炖牛肉泡小面包,发现竟然意外地好吃。 于是他也这么吃起来。 梅瑾欢本来想嘲讽两句兰亭暄是“狗肉上不了台面”,可看卫东言也这么吃得津津有味,她就把到嘴的话咽下去了。 三人吃了一会儿午餐, 就开始谈正事了。 梅瑾欢率先发问:“卫总, 您真的想入股我们梅兰资本吗?我能不能问问,您是想怎么入股呢?我的意思是, 是您个人入股,还是东安创投入股?”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方式。 卫东言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东安创投入股,那我还不如直接把你们梅兰资本买下来。” 以东安创投的体量,确实没有必要跟梅兰资本这种本金才一千万的小公司搅在一起。 梅瑾欢看起来有些失望,但她的兴趣却更浓了。 卫东言这么说,才是真正做生意的样子。 梅瑾欢当然不希望,卫东言是完全看在兰亭暄面子上的。 在商言商,她是知道精虫上脑的男人在谈生意的时候有多不靠谱。 “那就是卫总您个人入股?我能不能问问,您到底是看中我们梅兰资本哪一方面的实力呢?” 梅瑾欢到底不亏以前是做商业拓展出身的,问问题都像在甩钩子抛砖引玉。 卫东言也不客气,直言不讳地说:“当然是兰总的实力。以兰总这种操盘实力,在我们东安创投都是非常靠前的。而且她在即时交易方面有天份,如果给她适当的场合,她会创造一般人难以企及的奇迹。” 卫东言的语气依然冷漠疏离,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热忱的赞意。 兰亭暄在旁边不动声色听着,心里也升起小小的欢喜。 无关情爱,只是自己能力被强者认可后的骄傲和舒畅。 梅瑾欢却没想到卫东言真的这么说。 尽管兰亭暄已经说过类似的话,梅瑾欢还是不死心,想从卫东言那里挖到更多的内幕。 可卫东言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看着梅瑾欢脸上很明显的失望,卫东言直视着她,面色冷峻地问:“梅董是不信?” 然后不等梅瑾欢回答,他直接移开视线,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兰亭暄,淡淡地说:“兰总,良禽择木而栖,既然梅董没法欣赏你的实力和潜力,要不要考虑直接跟我合作?” 这是当着梅瑾欢的面挖墙角了。 梅瑾欢脸上尴尬地笑着,心里却开始不舒服起来。 她斜睨兰亭暄几眼,暗暗评估,心想难道她真的看走眼了? 兰亭暄真的有这么厉害? 卫东言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在给他自己在意的女人抬轿子? 梅瑾欢的年纪跟柳娴差不多,都能做兰亭暄的妈了,当然不会被一些表面现象蒙昏头脑。 兰亭暄也对梅瑾欢的轻视非常恼火。 但是她还记得,自己为什么要跟梅瑾欢合作。 而卫东言当面刺激梅瑾欢,也不是真的要甩开梅瑾欢,而是欲擒故纵而已。 他们要重返梅里特风投对付王建材,就不能没有梅瑾欢。 只是梅瑾欢自己还没想到这一点而已。 她这时看向兰亭暄,很是紧张地解释:“亭暄,我不是不欣赏你,不然我也不会拿出九百万跟你合作,是吧?你自己才出一百万……” 兰亭暄淡淡地说:“梅董,我的本金虽然只有一百万,但是过去的一个星期,我已经为梅兰资本净挣一千万。已经把你的本挣回来了。按照合约,其实我们现在拆伙都可以。” 这也是田馨给她留的钩子之一。 如果梅兰资本的利润能够偿还彼此的本金,一方就可以退出合作,不用承担拆伙的任何赔偿。 梅瑾欢知道兰亭暄挣得多,可没想到这么多! 顿时大吃一惊:“一周净挣一千万?!兰亭暄你没做什么违法的事吧!” 在梅瑾欢看来,暴利的行业都写在刑法里。 兰亭暄这一次,是的的确确的暴利。 ------------ 第206章 少数服从多数(第二更) 兰亭暄这下明白梅瑾欢是完全没有把她们的合作当回事。 她甚至都没看一下公司的股市交易账号。 所以她才对这个盈利数字这么惊讶。 兰亭暄心里想着,很快收回视线,继续吃自己的红酒炖牛肉泡小面包。 吃了几口,才慢条斯理地说:“梅董,我唯一做的事,是股票交易。炒股犯法吗?” 梅瑾欢刚才是脱口而出,现在才觉得这个态度有些不对。 她定了定神, 再一次确认:“……亭暄,你是真的有这么高的净盈利?你知道的,光是股值是不够的。咱们合约上说的是现金。” “嗯,梅董可以去查梅兰资本的股市交易账号,看看是现金,还是股票。” 梅瑾欢还真的打开手机看了一下。 然后惊喜交加:“亭暄, 我可真是捡到宝了!” 卫东言大马金刀地坐着,冷冷地说:“兰总,我真心劝你跟欣赏你能力的人合作,比如我。我可以出九千万本金,你一分钱不用出,用你的技术入股,我们五五开,平等合作。” 这个提议就太厉害了。 梅瑾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说:“卫总,您是大老板,但也不能这么欺负我们小本经营吧?” “做生意就是要赚钱,还是要赚大钱。小本经营,实在是太委屈兰总这样的人了。”卫东言说着就要给自己的律师打电话,让他拟定合约。 兰亭暄也说:“我当然愿意跟人平等合作。” 她把平等两个字咬的“重重”的,继续说:“不过我也不占卫总便宜,如果卫总愿意出资九千万, 我也可以出同样的钱, 但不是现在。现在我没有这么多钱,但我可以打欠条。” 梅瑾欢这才有些慌了。 说好了三人合作, 怎么这俩把她彻底抛开了? 梅瑾欢忙说:“要不这样,我出三千万,卫总也是三千万,亭暄你出一千万就可以了。我和卫总各占百分之四十五,亭暄你还是百分之十,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一次兰亭暄直接拒绝,“说了平等合作,公司的股份份额,必须一样。不然就不用继续合作了。” 卫东言也表示赞同。 他一副“我就是要挖墙角”的样子,把梅瑾欢恨得牙痒痒。 而且兰亭暄现在也不是当初那副样子,梅瑾欢看看卫东言,又看看兰亭暄,到底舍不得就此放弃这样的投资组合。 别说兰亭暄的成绩有没有水分,单单是卫东言也入股,梅瑾欢就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她终于正视兰亭暄,咬牙说:“行,那咱们改合约,每人出资三千万,各占三分之一的股份。” “不, 你我各三千万, 兰总技术入股。她是主要操盘人, 让她也出同样比例的钱,是占她便宜,不是平等合作。”卫东言很为兰亭暄着想。 兰亭暄之前是想着不欠人人情,可现在被卫东言一说,又觉得挺有道理的。 对啊,她会是公司的唯一操盘人,她是主要赚钱的主力,凭什么她要出同样的本金,才能占到同样的比例? 另外两个人可是会躺着挣钱…… 这对她不公平。 兰亭暄挺直腰杆,点头说:“卫总言之有理。我就技术入股好了。我以前三年的工作成绩,和过去一周的操盘结果,都证明我有能力,有技术为公司赚大钱。” 二比一。 梅瑾欢不是这俩联合的对手。 她垂下眼眸,讪笑着说:“既然卫总也支持,我就只有少数服从多数了。” 兰亭暄点点头:“梅董放心,不会让你赔钱的。” 三人说定了新公司的股份比例,兰亭暄就给田馨打电话,让她正式起草合约,同时她和梅瑾欢的旧合约失效,也需要梅瑾欢和兰亭暄签字确认失效。 等田馨把两份文件搞定,给兰亭暄、梅瑾欢和卫东言三人都签约之后,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中间当然经历了很多拉锯行为。 梅瑾欢和卫东言都有自己的私人律师,再次对田馨起草的合约字斟句酌地逐字过滤,提出各种修改意见。 所以全部搞定,已经是一周之后。 新合约规定,卫东言和梅瑾欢各出五千万本金,兰亭暄技术入股,价值五千万,各占三分之一的股份。 梅兰资本暂时不改名,卫东言的股东身份暂时保密。 这个要求,梅瑾欢是有点失望的。 但最后还是同意了,并且在合约附带的保密书上签了字。 而在这周内,兰亭暄已经卖掉了沈安承给她的那个证券投资交易账号里,不增值,或者增值幅度已经很低的一部分股票和债券。 套现之后,她拿去都买了能源股的期权和期货。 都是六十天之后到期的期权和期货。 她刚低价买进,第二天,国外的能源股开始蠢蠢欲动。 别说兰亭暄这样的技术分析人士,还有那些提前布局的操盘手,就连普通散户都发现能源股不对劲了。 一时很多人开始疯狂追捧能源股。 不仅能源股的股权飞快上升,它的衍生物,更是翻倍般上涨。 大家好像都看出来能源要出大新闻了。 虽然到底是什么新闻,普通散户还不清楚。 …… 这天是梅里特风投的高管例会。 开始都是在说公司的日常经营事务,比如员工薪酬讨论啦,公司业务范围啦,还有季度盈利汇报。 和一季度相比,二季度只有四个字“乏善可陈”。 甚至比去年同一时期都要差很多。 不过王建材还是很有信心地说:“大家不要灰心,股市就是这样的,一会儿赚钱,一会儿赔钱。我们盘子大,东边不亮西方亮,我们公司上个季度最后一个月开始布局的能源板块,最近一个星期涨的很快,已经足以弥补我们在二季度最后一周的损失。” 他说得轻描淡写,段潇薇可不会放过他。 她咳嗽一声,朗声说:“王总,账不是这么算的。” “能源板块的上涨,并不能掩盖我们公司在二季度股票交易的失败。一季度大家赚得盆满钵满,二季度却连基本指标都没有达到,谁都没有分红,甚至还要扣基本工资。请问王总就不用为这个损失负责吗?” “我负责?这难道不是投资部的问题?难道不应该由段副总负责?”王建材也生气了,觉得段潇薇是给脸不要脸。 他都故意不提二季度的巨大损失了,她还主动跳出来! 段潇薇冷笑:“我负责?我部门最能辅助的员工被王总一句话就开除了,导致我们部门人员配置失调,才有股市上的失利。——这也是我们的责任?难道不是王总的责任?” ------------ 第207章 打哑谜(第一更) 王建材皱起眉头:“段副总是说兰亭暄?可她违反了公司的规章制度,这也能怪我?” “违反规章制度?我其实真的不懂,审计师报告内容本来就是公开的,她只是转述了审计师的报告内容而已,这叫哪门子的违反公司制度?不过是戳了某些人的心肝脾肺肾,所以着急要扫除异己罢了!” “段潇薇!这是公司高管例会!不是菜市场让你泼妇骂街!” “王总高见,菜市场泼妇还讲道理呢, 搁王总这儿就是一言堂,完全不给我们说话的余地啊。——既然这样,要不我们把这件事拿到董事会上说?” 王建材脸色阴晴不定。 他摆了摆手,让别的高管退场,只留下段潇薇一个人。 “段副总,你是摆明了要为兰亭暄说话?” “不是我要为谁说话,我只是看见公司损失这么大, 心疼而已。”段潇薇是不会为王建材的决策背锅的。 她现在不是孤立无援, 一点都不怵王建材。 八年多前,她不懂这个道理,导致竞争首席执行总裁的位置失败。 八年多后,好不容易又有一次机会可以对抗王建材,她可不会放过…… 职场如战场,妇人之仁是坐不了最高那个位置的。 王建材瞪着段潇薇:“段副总是打定主意不负责任了?” “不该我负的责任,我当然不用负。怎么了?王总又想让别人为你背锅?”段潇薇对王建材寸步不让。 两人的竞争早就是台面上的事,都不费心思维持表面的礼貌了。 王建材哼了一声:“这算什么损失?让我来,一个月就能把这点损失给扳回来。” “是吗?那我给王总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之后,如果不能挽回损失,我可一定会向董事会提动议了。”段潇薇下颌微扬,冷笑说道。 王建材嘴角抽了抽,起身离开会议室。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就开始着手准备在国内股市操盘的事。 这八年,他都在集中精力做离岸基金的加密货币交易,对国内股市还真不太熟悉了。 为了找回手感,他花了整整一星期时间来熟悉国内的交易规则。 期间他也找投资部的四大天王,也就是那四个基金经理和操盘手了解情况。 对他们用的那个即时数据分析模型非常感兴趣。 但是万家辉愁眉苦脸告诉他:“以前挺管用的,但是六月末的最后一星期跟邪了门一样,买什么跌什么,卖什么涨什么。我们赔的钱,都是在最后一周。不知道是不是哪些参数输错了。” “有这回事?”王建材十分惊讶。 他在自己的电脑上也运转了一次这个即时数据分析模型,觉得确实挺厉害的,预测的方向都很准确。 可等他真的在股市实际用起来,得到的收益却可以忽略不计。 明明之前他们还是用这个模型赚了很多钱的…… 王建材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给万家辉打电话说:“万经理,这个即时数据模型是谁开发的?能不能找他们的技术支持问一下?” 万家辉特别尴尬地说:“……这是兰亭暄还在公司的时候,做的一个即时数据分析模型……” 意思就是,要找技术支持,那就只能找兰亭暄。 王建材一听,马上就劝退了:“是她?那算了,你们也别用了。我看是她在使坏,说不定埋了什么雷。” “不会吧?可六月的前几个星期都还挺管用啊……兰亭暄是五月底走的吧?”万家辉打开电脑日历看时间。 王建材眼神阴晴不定。 他也不是电脑高手,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即时数据分析模型,肯定是出了问题。 既然出了问题, 那就不能用了。 他马上给投资部的操盘手们发邮件, 要求在公司的所有电脑上, 禁用兰亭暄开发的这个即时数据分析模型,更不能用于二级证券市场的交易。 投资部的几个操盘手之前也是过份依赖这个即时数据分析软件,就好像可以不用自己动脑子了,只要让电脑自己工作就可以了。 现在禁用了,他们开始的时候有些不习惯,不过过了一段时间,就回过味来了。 因为他们的收益回到了正常的阈值,当然,是兰亭暄加入投资部之前的收益阈值。 兰亭暄加入之后,她以一己之力,提高了他们对盈利的期待值。 现在,他们只是回到以前的位置而已。 虽然不甘心,但也好过一分钱盈利分红都没有。 而王建材也发现,自己亲自上阵操盘,两星期过去,收益跟乌龟爬一样,完全不能跟他离岸基金的那些加密货币投资相提并论。 那个投资回报率,至今都是傲视群雄! 如果就这么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把上个月亏的那一大笔钱给挣回来啊…… 王建材有点后悔自己在段潇薇面前夸下海口。 可段潇薇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位置,他必须硬着头皮上啊! …… 这两星期,兰亭暄也发现,梅里特风投的那几个操盘手,好像没有继续用她的即时数据分析模型了。 他们的投资,现在极为分散而保守。 不过虽然没有以前用她数据分析模型的时候高,但好歹是稳扎稳打,也没有巨亏了。 兰亭暄啧啧两声,知道这些人大概是发现了什么,所以不再“盗用”她的“知识产权”了。 那她之前挣的那些钱,就当是梅里特风投为知识付费吧。 兰亭暄苦中作乐地想。 这两星期,她依然在使用自己做的即时数据分析模型。 不过因为不能再挖梅里特风投的墙角,她的投资回报率没有之前“作弊”时候那么高了,但比起一般的操盘手,还是高很多。 比如两周来,相对于前一天,她连续保持了每天百分之二十的回报率。 那加起来,就是两个星期以来,她的本金涨了五倍,达到了百分之六百的投资回报率,依然非常惊人。 …… 又是周一,兰亭暄向两位合伙人卫东言和梅瑾欢通报了公司两周来的盈利情况,并且探讨下一阶段的工作方向。 梅瑾欢笑得合不拢嘴,甚至幸灾乐祸给她透露了梅里特风投的消息。 “兰总,你是不知道,王建材现在在梅里特风投的国内板块操盘呢。据说他夸下海口,要在一个月内,把六月份亏的那些都给赚回来!” 兰亭暄挑了挑眉:“真的?现在梅里特风投只有王建材一个人操盘吗?” “那倒不是,我听说常经理依然在操盘,不过另外三个人暂时都去休假了。” 兰亭暄冷静地打开电脑,开始计算梅里特风投的现金存量,又去看他们这两周交易的现金流量。 过了五分钟,她说:“这两周真的是王建材在操盘?” “当然是真的,上周五我去梅里特风投探班,听王建材的秘书说的。” 卫东言也不看兰亭暄,盯着电脑屏幕淡声说:“……我看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兰亭暄心领神会,眼神微闪:“我试试。” 梅瑾欢看看兰亭暄,又看看卫东言,总觉得这两人不用说很多话,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她就完全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 第208章 师夷长技以制夷(第二更) 周一的例会开完,卫东言回那边的东安创投。 梅兰资本里只剩下兰亭暄和梅瑾欢。 梅瑾欢皱着眉头问她:“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卫总说这倒是一个好机会,你说你会试试。——你要试什么?” 兰亭暄当然不会把她和卫东言暗中的约定说出来,只是认真地看着梅瑾欢说:“梅总,你相信我的能力吗?” “当然信,不然我能出五千万给你做本金?”梅瑾欢下意识脱口而出。 “这就对了。梅总只要继续相信我就好。”兰亭暄说得气定神闲,梅瑾欢心里却不怎么得劲儿。 她狐疑问道:“你不会瞒着我, 跟卫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吧?” 兰亭暄心里一动,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清冷至极地说:“梅总,有句话想必你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句话不够打消梅瑾欢的疑虑。 兰亭暄紧接着又说:“你的目的不是要从王建材手里拿回那些股票吗?” 梅瑾欢顿时激动起来:“当然!这是我答应跟你合作的最主要原因!——可是, 你现在除了赚钱, 也不像是能帮我拿回股票的样子……” “那你就拭目以待吧。”兰亭暄胸有成竹点点头。 …… 确认了梅里特风投现在是王建材在国内投资市场操盘之后, 兰亭暄就更有耐心了。 她下载了那个账号的交易数据,进行历史数据分析。 历史数据分析,主要是复盘,可以让她知晓这个操盘手的投资习惯,包括他的选股,出售,和各种应对。 两周的交易时间不太长,但也不太短。 王建材每天的主要时间都在股票交易上,因此兰亭暄下载了很多交易数据。 但是分析之后,她觉得他还不如用她的那个即时数据分析模型选股呢! 现在这个样子,也就比一般的操盘手强点儿,比如梅里特风投那“四大天王”。 可历史数据分析显示,这个回报率,并不如段潇薇曾经的数据。 兰亭暄摸着下颌, 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模型分析结果, 心想,从工作能力上看,王建材还真不如段潇薇, 所以他能胜过段潇薇, 最后坐上首席执行总裁的位置,还真是靠着他岳父梅四海吧…… 从这个角度一想,梅瑾欢恨王建材,就更有理由了。 兰亭暄琢磨着梅瑾欢的心态。 在她看来,梅四海一手把王建材捧上去,最后却是被王建材弄得身败名裂,这个仇,真是跟杀父之仇也差不多了。 兰亭暄确信自己把握了梅瑾欢对付王建材的深层次原因,也就放开手脚,狙击王建材。 她在股市上跟王建材对着干。 不再是在他之前买卖捡漏子。 而是他买什么,她就马上跟着买,而且买入价更高,很快就把那支股票的价格拉高了。 他卖什么,她也跟着卖,并且大量出货,很快拉低股票的卖价。 她稀释了自己的盈利,甚至以本伤人, 把自己的盈利赔了一半进去。 但这样做的效果非常立竿见影,很快耗尽了王建材的本金。 因为梅里特风投的大量现金都在能源股和期权上面,王建材那边只是一小部分, 比较好挤兑。 梅瑾欢从那次例会之后,倒是比较积极地盯着公司的交易账号。 当她看见逐渐下降的盈利,很惊讶地问兰亭暄:“……怎么余额掉的那么快?” 兰亭暄面无表情:“为了挤兑王建材的资金。” “梅里特风投很有钱的,我们这点就算全赔进去,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梅瑾欢忍不住抱怨,“兰总,我们可是让你技术入股的。你的技术呢?” “梅董,能不能不要这么短视?”兰亭暄冷冷地说,“你还想不想拿回你的股票?” “我当然想!可你看看你的交易结果,让我怎么相信你能帮我拿回股票?!” “梅董放心,就快了。” 梅瑾欢抿紧了唇,然后又给卫东言打电话。 卫东言看了看梅兰资本的交易情况,也给兰亭暄打电话:“兰总,你是要挤兑王建材的现金?” “对,得把他逼上绝路,他才能铤而走险。” 卫东言似乎明白了兰亭暄想做什么,马上说:“你还需要本金吗?我可以授权你再动用一部分梅兰资本的本金。” 根据他们的合伙人条例,兰亭暄是操盘手,她动用资金,必须得到合伙人的同意。 按照动用的资金比例,她分别需要一个合伙人,或者两个合伙人的同时许可。 卫东言自己可以提供的,当然是属于他的资金范围。 兰亭暄摇了摇头:“不用,下周就能看见结果。” …… 这一周很快过去,七月份只剩下最后一周了。 又一个周一。 梅里特风投的总裁会议室里,段潇薇看着坐在上首的王建材,笑容可掬地说:“王总,您的业绩怎么样啊?七月份只剩一个星期了,我看公司的盈利并没有上涨,现金也几乎用光了,不卖一部分能源股,我们下个月的工作都发不出来。您作为首席执行总裁,就没个想法吗?” 王建材心里也很焦躁。 他是小看国内股市了。 这么多年他在国外的二级证券市场呼风唤雨,并没有局限在加密货币领域。 当然,他在国外交易的本金,来自加密货币交易的盈利。 可国内股市里,散户太少,有实力的散户就更少,大部分都是机构操盘,因此要炒火一支股票需要的资金更多。 也就是说,国内股市的玩家,大部分都是和梅里特风投一样的机构玩家。 在他们眼里,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谁不知道谁啊?! 这也是为什么兰亭暄那个即时数据分析模型特别管用的原因之一。 因为那个模型的特点就在于“师夷长技以制夷”,不过这个“夷”,不是指外国,而是指别的投资机构。 只可惜那个模型应该有后门,王建材现在是死活不敢用的。 他本来想委托国外的朋友做一款同样的即时数据分析模型,结果国外的朋友张口就要一千万美金的开发费用,还说是前期款。 王建材气呼呼地想,如果他现在有一千万美金,还需要找他去做模型?! 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今天居然被段潇薇看笑话,王建材受不了这委屈! 他怒视着段潇薇,咬牙说:“段副总太心急了吧?不还有一个星期零几天吗?” 他说的可是一个月! 一个月! 会不会算算数! 段潇薇笑得很开心:“王总,我只是提醒一下,毕竟财务部门已经给您打报告了,不调集现金,下个月一号发不出工资。” 段潇薇是常务副总裁,财务部在邮件里也抄送她了。 ------------ 第209章 赶狗入穷巷(第一更) 王建材今天一大早来到公司,第一件事是看了一下最近离岸基金在国外的交易情况,都没来得及看邮件。 被段潇薇提醒,散会之后,王建材一个人回到办公室,开始查看邮件。 这一看,那几百份未读邮件真是打败他! 王建材叹了口气, 认命地开始处理。 下个月一号确实要现金发工资,这是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但王建材绝对不想现在卖能源股。 他知道还有上涨的空间。 可他们确实急需现金。 怎么办呢? 王建材的目光投到另一个电脑显示屏上。 那里是股市的交易网站。 登录进去,首先看见的是自己账号的统计数据,包括持有的股票债券、市值,剩下的本金,还有盈利数据。 他已经没有本金剩下了,盈利也是一般般。 忙乎了三个星期, 他的投资回报率还不到百分之一。 扣除各种费用的话, 他还赔点儿。 但是把他现在账号里的股票都卖掉的话, 下个月一号发工资是足够了。 可这样一来,他在段潇薇面前夸下的海口,就没法兑现了。 因为他还没有挣到足以弥补上个月亏损的钱,不是没挣到,是远远没到。 不过王建材可不想被段潇薇抓住这个小辫子,弄到董事会上去。 现在梅四海死了,梅瑾欢又不恨他入骨,前面还有两大机构股东,梅森财团和东安创投。 王建材从心底里不敢托大。 可他需要本金来翻盘! 从哪里能弄到本金呢? 一般情况下,如果自己没有本金,就要向别人借。 王建材从来交易的都是大买卖,一般有钱人是拿不出多钱借给他填窟窿的,顶级大富豪他暂时够不着。 而且他也看不上个人的钱。 因为借私人的钱太麻烦。 那就只有借银行的钱, 或者交易所的钱。 如果只是在银行或者交易所短期拆解, 数额又不大, 应该很容易。 可到哪里能找到既不用很多现金,但又能让他一本万利,一飞冲天呢?! 很自然的,王建材想到了一个以小博大的交易方向:期货,大宗商品的期货。 期货,是一种可以交易的标准化合约。 这种合约规定在未来某个特定的时间,用特点的价格,来交易合约规定的某种商品。 也就是说,买期货,可以不用马上付所有的钱,只要在购买合约的时候,付一定比例的定金就可以。 这个一定比例的定金,在期货市场叫保证金。 只要用合约数额百分之十的保证金,就能撬动百分之九十的市场。 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上午,王建材终于下了决心。 既然时间不多了,那就事急从权。 下午开盘的时候,王建材先把账号里的股票都卖了,现金转出来到公司的银行账号,这样下个月一号就能发工资了。 但他自己就没有了交易的本金。 然后去找段潇薇,让她给他开证明给交易所或者银行借钱。 但向银行或者交易所借钱, 是需要抵押的, 这些金融机构不可能就这么把靠交情把钱给他去交易。 段潇薇却拒绝用公司的名义为王建材担保,并且扬言, 如果王建材敢私自用梅里特风投的名义去找交易所或者银行借钱,她就马上捅到董事会。 这可是违反梅里特风投重大管理规章制度的行为,只要王建材敢抛开段潇薇去借钱,他这个首席执行总裁,就绝对要下台。 因为自从八年多前沈安承出事之后,梅里特风投就规定,跟大额现金有关的任何交易,不管是转出还是借入,都要有两个职位最高的高管签字。 以前是首席执行总裁和首席财务官。 后来段潇薇做了常务执行副总裁之后,职位最高的两个高管就成了王建材和段潇薇。 也就是说,没有段潇薇的签字,光是王建材一个人,不可能以梅里特风投的名义找交易所或者银行短期拆解。 王建材最后被逼无奈,心一横,把自己拥有的梅里特风投股票拿出来,质押给证券交易所。 这样他就拥有了杠杆的能力,等同于找交易所借到钱,可以进行期货交易。 …… 周一上午,股市开盘之后,兰亭暄立即在股票和债券市场搜寻梅里特风投的痕迹。 跟她预测的一样,王建材没有继续在股票和债券市场交易,不知道在做什么。 下午一开盘,她就发现梅里特风投那边的交易账号开始出货了。 之前三个星期里王建材交易的那些股票,现在都在统统卖出。 兰亭暄盯了一会儿盘,确信王建材卖掉这些根本不赚钱的股票,只是为了套现。 她略一思索,就知道这是梅里特风投急需现金。 为什么急需现金? 因为发工资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梅里特风投向来是每个月一号,发上个月的工资。 如果上个月是季度末,则下个月发工资的日期是五号,因为要计算盈利分红。 这个月是七月,不说季度末,所以七月的工资,会八月一号发,已经没几天了。 跟她预计的一样,王建材舍不得卖掉盈利已经渐渐高起来的能源股,而是卖掉了他交易的那些不赚钱的股票。 方向是对的,可是对他的问题,并没有什么帮助。 王建材之前跟段潇薇的争执,已经经由梅瑾欢,传到了卫东言和兰亭暄耳朵里。 兰亭暄上一周一直堵着王建材交易的股票狙击,就是在围剿他,赶狗入穷巷。 她下午盯盘盯了两个小时,直到下午三点收盘,才确信王建材沽清了他那个交易账号里所有的股票,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兰亭暄拿起手机,马上给卫东言打电话。 卫东言本来正在开会,他那个永远开机的手机号码传来震动的声音,忙失陪了一下,离开会议室去自己的办公室接电话。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拿出手机,发现是兰亭暄的号码,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从容不迫滑开接通,冷峻地问:“什么事?” 兰亭暄忙说:“计划差不多了。王建材上午没有进行任何交易,下午沽清了所有股票套现,到收盘都没有再买进任何股票或者债券。” “你的意思是……?” “他下午卖了他交易账号的股票套现,应该是为了发工资。这也说明,梅里特风投的现金已经枯竭。”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并且同时挽回上个季度的损失,他只有最后一招了。” 卫东言坐回电脑后面,打开电脑查看股市,一边回应:“……他会怎么做?” “我推测,他会选择不需要很多现金,但收益更大的期货交易。”兰亭暄胸有成竹地说,“当然,风险也更大。但是对王建材来说,应该不是难事。毕竟他一直在国外交易,习惯了二级证券市场过山车一般的起伏,他做这个肯定更有优势。” ------------ 第210章 硬着头皮上(第二更) “只要他进期货市场,我们就能更快地挤兑他,直到他现金再次枯竭,最后不得不质押他拥有的梅里特风投的股票给交易所或者银行。”兰亭暄继续分析道,她根本没有想到,段潇薇在梅里特风投已经直接把王建材逼到这条路上去了。 “而且……”兰亭暄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我还以为他一开始就会选择风险更大,但收益更大的期货市场。说实话, 期货市场风险再大,也没有加密货币的风险大。” “王建材在国外加密货币市场连续八年蝉联投资回报率榜首的位置,在国内搞期货,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卫东言看了一遍收盘后的股市状况,也查了一下今天梅里特风投的资金走向,认同了兰亭暄的推测, 说:“你的分析很有道理, 现在就看明天了。” “不过……”卫东言也是踌躇了一下, 才继续问:“就算王建材最后不得不质押了梅里特风投的股票,但就像你说的,他对这种高风险的交易更有经验,你还有信心给他使绊子吗?” 这也是兰亭暄犹豫的地方。 她难得叹口气,说:“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没有条件的,创造条件也要挤兑啊……到时候看吧……” 卫东言不是很喜欢这种说法。 他皱了皱眉:“你最好有充足的方案,光是临场发挥是不够的。” 因为卫东言这一句话,兰亭暄整个周末都在加班做功课,只盼着临场发挥的时候,不用再临时抱佛脚。 那个时候,是真正的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金钱。 时间在工作的时候变得特别快。 一晃眼,一个周末又过去了。 周一, 兰亭暄来到海市金融中心大厦的公司上班。 她今天来得比较晚,快九点才来到办公室。 股市九点半才开盘,所以她也不算迟到。 来到办公室后,她照例去共用茶水间做咖啡。 这一次, 她一进去,就看见了一个熟人。 那人见了兰亭暄,也非常激动:“兰亭暄!你也跳槽了?!” 正是她以前在梅里特风投的同事童壮壮。 童壮壮从梅里特风投跳槽到东安创投,据说是去了投资部。 兰亭暄也到这里一个多月了,今天才见到童壮壮。 她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微笑:“童壮壮,你好。” “我不算跳槽,梅里特风投把我开了。”她轻描淡写的说。 童壮壮瞠目结舌:“不是吧?!你这么模范的员工,梅里特风投居然解雇你?!他们是不是想关门了?!” 兰亭暄继续微笑:“谁知道呢?不过感谢他们,不然我也不会迈出这一步。” 她朝门外的方向微扬下颌:“我现在是梅兰资本的老板之一,就在那边。” “哦?!那个梅兰资本,原来是你开的啊!恭喜恭喜!——对了,梅里特风投是以什么理由解雇你的?”童壮壮十分八卦地问。 兰亭暄笑容微敛,淡声说:“……得罪了首席执行总裁,他当然想让人谁走人,就让人谁走人。” 私营企业就是这样,别说国内小公司,就算是国外大公司,只要是私企,得罪了大老板, 照开你不误。 这个时候没人提程序正义。 老板的喜好,就是私营企业最大的程序正义,国内国外都是一个样。 童壮壮听得张大嘴,过了好一会儿,才悻悻地说:“那可是真是……多行不义了!” 说完又想起一件事,神秘兮兮凑近兰亭暄说:“兰亭暄,不过你也别生气了,我听在梅里特风投的朋友说啊,王建材现在是左右逢敌……段潇薇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挤兑得他不得不质押他梅里特风投的股票给交易所!” 兰亭暄微微一怔:“……质押股票?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上周五下午。我朋友是投资部的,帮王建材办的手续……嘿嘿……恕我不能说那个朋友是谁……”童壮壮卖了个管子。 兰亭暄也没想追问到底是谁。 她只是一再确认:“真的吗?这个消息准确?!” “千真万确。”童壮壮用脑袋担保,还说:“王建材质押了他拥有的梅里特风投全部股票,得到很大的融资能力,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干票大的……” 这种能力,可不是几百万几千万,那都是以亿起步的。 兰亭暄若有所思点点头。 童壮壮和她寒暄之后,高高兴兴回去上班。 兰亭暄心情也好多了。 虽然她不是社交活跃者,但还是有跟“真人”聊聊天的需要的。 兰亭暄捧着咖啡回到办公室,发现自己的嘴角还是翘着的。 这一整天,她的心情都不错。 可是直到下午收盘,她也没看见王建材那个交易账号,在期货板块发起任何交易。 不管是做多(买),还是做空(卖),他都没有出手。 “难道自己想错了?”兰亭暄嘀咕,心里不是很有底气。 这是她第一次真刀真枪上阵跟王建材掰手腕。 之前只能算是胜利了一小半。 而且还是在她熟悉的领域。 现在可以说来到了她不熟悉的领域。 虽然在书面上,理论上,她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 可没有实际操作过,她还是不清楚期货市场的风险到底有多大。 她等了一整天,都没有结果。 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冥思苦想。 如果童壮壮说的是真的,那王建材应该上周五就布局好了。 王建材质押股票的时间,比她预计的还要早得多。 看来梅里特风投是真正缺少现金了。 可他今天为什么没有出手呢? 兰亭暄预料他会到期货市场以小博大,难道她估计错了? 还是王建材依然在观望,或者还在选择他想入的期货合约? 眼看外面的天都黑了,兰亭暄才离开办公室回家。 到家之后,她在洗漱、做饭、吃饭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直到晚上九点半,她突然想起来,会不会王建材没有在国内买卖期货合约,而是在国外买卖! 因为国内交易所,也是可以进行国外期货交易的。 炒国外期货市场的国内交易员,时差都是颠倒的,都过着国外时间。 盯伦敦盘的,过的是英国伦敦时间。 盯纽约盘的,过的当然美国纽约时间。 兰亭暄想到这一点,顿时豁然开朗。 她睡意全无,连忙来到自己的书房,打开电脑,登上国外的交易网站。 她想先用她生父沈安承那个交易账号看一看大盘情况。 ------------ 第211章 跟着钱走(第一更) 国外的交易网站很多,兰亭暄也不知道梅里特风投在国外交易的账号,想要像在国内一样即时追踪,根本不可能。 所以她只能先看看国外期货市场的交易现状。 兰亭暄登录进了那个账号。 她已经卖掉了这个账号里不挣钱或者增值潜力不大的那些股票债券,换来的现金都买了能源股的期权和期货。 也就是说,她手里已经有一部分期货合约了。 今天一看,那些期权和期货已经涨了很多了。 跟股票相比,期权等衍生物的涨幅是指数级别的。 股票涨个百分之二十就很不容易了,但是期权可以很轻易地翻好几番。 当然,期权也可以很轻易得跌成零。 这都是风险。 兰亭暄是在评估了市场状况和自己能够承担的风险之后,做出的交易行为。 而且她本身就是专业人士,所以这点风险还是能够承担的。 她一晚上没睡觉,就在盯着国外期货的盘,主要是感受一下国外过山车一般起伏不定的期货合约报价。 相比国内的期货市场,国外的期货市场发展时间更长,规模更大,交易量也是个天文数字。 全世界排名前三的期货市场,两个在美国,一个在加拿大。 全世界的投资人都在那里炒期货,她要怎么样才能找到王建材在哪里呢? 到天亮的时候,她趴在书桌上打了个盹。 虽然才不到半个小时,可她还是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从天上掉下来好多金色的元宝,然后这些元宝一掉到地上,就融化了,变成一条条金色的河流。 她就站在岸边,看着金色河流浩浩汤汤,往远方流去。 兰亭暄一着急,就往金色河流里面跳。 结果跳下去就猛地醒过来。 她怔怔望着窗外冉冉升起的太阳,被那金色阳光照的眯了眯眼。 “对啊……不就应该follow the money吗?!” 兰亭暄想起刚才的梦,自言自语说道。 她自己解析自己这个梦,肯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天上掉金色元宝,元宝就是钱。 元宝变成水,水有流动性,会流到它想去的方向。 兰亭暄豁然开朗! 她知道怎么查王建材在国外那个期货市场投资期货了! 跟着资金流向的方向查! 兰亭暄一下子清醒过来。 虽然一整夜只有清晨的时候打了半小时盹,可她现在真的一点都不困。 她匆匆忙忙去浴室洗漱,换了身衣裳出来,只喝了一杯咖啡,就上班了。 来到金融中心大厦的77层,才早上八点。 很多人还没来上班呢。 兰亭暄把她路上买的一些早点放到小会议室,然后就坐在梅兰资本的前台那里,盯着门外的走道。 这条走道正对着电梯的方向。 也就是说,东安创投的人来上班,都要从这里走过。 兰亭暄没等多久,就看见童壮壮背着一个大背包低着头走过来。 他一边走一边看手机,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油纸装的煎饼。 兰亭暄立刻走出去打招呼:“童壮壮!” 童壮壮抬头,看见兰亭暄从隔壁公司的大门里走出来,恍然大悟一般拍拍脑袋:“原来你在这里上班啊!” 兰亭暄也不瞒他,微笑说:“这是我跟人合开的投资公司,主要做二级市场的证券交易,有没有空进来坐坐?” “原来你自己做老板了?!原来是兰总!失敬失敬!——哈哈哈哈!我早知道你这么厉害,一定会有一番成就的!我眼光真是太好了!来!我一定来!” 童壮壮兴致勃勃走进梅兰资本的公司大门。 兰亭暄早就在小会议室准备好了咖啡和丰盛的早点,就是为了等童壮壮。 “什么老板?目前只有我一个人,个体户而已啊。随便坐,你吃早餐了吗?我这里有黄油面包,肉松起司,还有生煎馄饨,粢饭团,油条和豆浆,要不要再来点儿?”兰亭暄把童壮壮当客人招呼。 童壮壮放下自己吃了几口的粗粮煎饼,咽了口口水说:“兰总,您可真不地道!我减肥呢!还用这么多美食诱惑我!” 虽然这么说,童壮壮已经不由自主开始一手生煎,一手油条,大快朵颐起来。 兰亭暄给他做了一杯咖啡放到他手边,然后貌似闲聊般地问:“你上次说王建材把他的梅里特风投股票质押了,我想了一下,觉得还是挺玄幻的。王建材这么多年首席执行总裁,还需要质押他的股票?” 童壮壮吃完一个生煎,又喝一口咖啡,才说:“是啊!我也是这么跟我那朋友说的,我朋友赌咒发誓,说亲自帮他把股票质押给临渊市的期货交易中心!” “临渊市?可我们海市就有最大的期货交易中心啊?”兰亭暄故意皱起眉头,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 童壮壮切了一声,“谁知道王建材在搞什么飞机……就是因为质押给外地的交易所,手续特别繁杂,他才让我那朋友帮他办。不然谁知道?” “……这样……”兰亭暄心里有了底。 等童壮壮走后,兰亭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如果童壮壮说的是真的,那王建材就是在临渊市的期货交易所开的交易账号。 而临渊市的期货交易所只跟美国芝加哥的期货交易所有对接,也就是说,在临渊市的期货交易所只能炒在芝加哥交易所交易的期货。 芝加哥的期货交易市场是全球最大农产品期货交易市场,也对中小散户最为友好。 兰亭暄立即断定,王建材应该是通过临渊市的期货交易市场,在芝加哥炒农产品期货! 她拿起手机,下意识就要打给卫东言,跟他分享自己的推测。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居然响了,正好是卫东言打来的电话。 兰亭暄马上接通了,一贯清冷的嗓音带了些许温度,显得很激动:“卫总早上好!” 卫东言:“……” 他脸色冷峻地站在梅兰资本公司门口,徐徐开口:“兰总,听说你今天多买了早饭?” 兰亭暄:“……” 她想起小会议室里还剩下一些食物,纳闷说:“是还有点,卫总要吃吗?” 卫东言嗯了一声,“我进来了。” 兰亭暄:“……”。 她看了看手机,愣了一会儿,才从自己的办公室迎出来。 卫东言已经站在小会议室门口。 兰亭暄和童壮壮才离开不久,那里的食物还没收拾。 兰亭暄有些尴尬地抬手:“早上多买了点,正好遇到童壮壮,他没有吃早饭,所以邀请他一起吃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没有说自己请童壮壮吃早餐,是为了套话。 卫东言气势更加冷漠,“是吗?我也没有吃早餐。” 兰亭暄耸了耸肩:“您要是不嫌弃,可以看看有没有您喜欢吃的。” 童壮壮吃的都是生煎和油条,她准备的黄油面包和肉松起司动都没动。 卫东言走过来,看了一眼,拿起起司放到黄油面包上,然后放进微波炉里热了一分钟。 再拿出来起司已经和黄油融化在一起,裹着还带着麦香的面包,散发出一股高热量食物特有的浓香。 兰亭暄顿时觉得饥肠辘辘,想吃第二顿早餐! 她不由自主坐下来,拿起粢饭团开始吃。 卫东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也没有那么冷漠了,淡声问:“你是专门堵童壮壮的?为了什么?梅里特风投吗?” ------题外话------ 大家早上好。感谢这些天大家的打赏,么么哒! 7017k ------------ 第212章 士为知己者死(第二更) 兰亭暄正想跟卫东言说这件事。 她放下夹起来的粢饭团,兴致勃勃说:“根据梅里特风投的现金流,我推测王建材是想以小博大,用有限的现金,得到更大的收益,所以他应该会投资期货。” “但是我昨天盯了国内所有的期货市场,并没有看见梅里特风投的账号出现交易。” “然后我就想,会不会他是到国外炒期货。卫总是知道的,相比国内,国外炒期货风险更大,但是收益也更大。” “王建材这么多年都是在国外投资市场交易加密货币,他应该是更熟悉国外市场,所以我觉得,他可能会去国外的期货市场交易。” “可这个范围就大了,我不知道梅里特风投在国外的交易账号,更不知道他们在哪个期货市场交易。” “然后我就想到,我不需要直接查他在国外哪个期货交易所开账号,我只需要知道,他把他的股票质押到哪里了。” “因为只有质押股票的地方,会给他渠道去炒期货。” “再加上那天童壮壮告诉我,他在梅里特风投有个朋友,帮王建材办了股票质押的手续。所以我今天就专门等他,借着请他吃早饭的机会,套了一下话,才知道王建材是在临渊市的期货交易所质押的股票。” “临渊市的期货交易所只跟美国的芝加哥期货交易所对接,所以王建材肯定是在芝加哥期货交易所准备出手了。” “另外芝加哥期货交易所最出名的,也是全世界规模最大的农产品期货交易所,所以我再大胆得出结论,他肯定是要去芝加哥期货交易所炒农产品的大宗商品期货。” 卫东言耐心听她说完,满意地点点头:“你的推测完全正确。而且芝加哥期货交易所对中小散户非常友好。王建材这种本金不多的小散户,最合适就是去芝加哥期货交易所。” 卫东言把王建材叫做“小散户”,因为对于那种国际性的大型期货交易所来说,几个亿都是撒撒水,完全上不了台面。 真正的投资机构都是动辄百亿千亿地投入大宗商品期货合约。 这也跟兰亭暄想的一样。 她眼睛亮亮地看着卫东言:“卫总高见!” 卫东言看也不看她,自顾自吃早饭。 吃完起身后,他冷漠地说:“我不能白吃你一顿早饭。这是王建材在芝加哥期货交易所的交易账号,还有那边交易所一个中间商的账号,你可以用这个中间商账号盯着他就可以了。” 卫东言说着,递给兰亭暄一张写着两个账号的黄色便签纸。 那个中间商账号,也就是market maker的账号,还有密码。 兰亭暄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等卫东言走到小会议室门口了,兰亭暄才回过神,赶紧冲着他的背影说:“谢谢卫总!” 这个人情可大发了! 卫东言也不回头,只是抬起一只手摆了摆,冷漠地说:“我也是梅兰资本的股东。” 意思就是这不是人情,这是他为梅兰资本应尽的义务。 兰亭暄觉得胸口暖烘烘的。 有个一心为她着想,帮她实现目标,不计个人得失的合伙人,真让她有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 …… 有了卫东言出手相助,兰亭暄盯着王建材就容易多了。 周二晚上,也就是芝加哥那边开盘之后,兰亭暄很快捕捉到王建材交易的轨迹。 她用中间商的账号登录,可以看见期货市场上买家和卖家所有的交易请求。 如果她想,她甚至可以帮助买家和卖家配对,使交易成功。 当然她没有这么做。 中间商牌照非常难拿,兰亭暄不知道卫东言从哪里弄到的这个账号,反正她只要利用这个账号盯着王建材的账号就可以了。 这样她不需要动用自己的即时数据分析模型,节省很多时间。 这个中间商账号,也成了她的作弊利器。 她给梅瑾欢和卫东言分别发了消息,告诉他们,她这几天不会去公司上班,而是在家工作,因为她要盯国外股市的盘。 由于卫东言跟她们合作的时候就提过,让兰亭暄以后往国外股票交易发展,所以梅瑾欢一点都没怀疑,而且还让兰亭暄好好学习,争取在国外股市也能去得这么好的投资回报率。 兰亭暄和卫东言不约而同瞒住了梅瑾欢,因为他们不敢赌。 梅瑾欢至今跟王建材还没离婚。 万一她无意中走漏了消息,兰亭暄的“作弊”就不会成功了。 他们相信梅瑾欢确实想打击王建材,但是如果她得意忘形之下,说错话了呢? 所以还是暂时瞒住她比较好。 跟这两人报备之后,兰亭暄就心安理得晨昏颠倒的工作了。 每天,她凌晨五点才上床睡觉,睡到下午四五点,然后起床吃饭,锻炼,到晚上九点半,准时看芝加哥期货交易所的交易网站。 八月初的时候,芝加哥交易所突然出台了一个新的规则,专门针对小麦期货,允许价格下跌到负数。 也就是说,如果价格跌到负数,你卖一斤小麦,还要到给别人钱。 这个规则一出,小麦的期货合约价格应声而跌。 兰亭暄很快注意到了。 再看王建材的交易,一直在小麦、玉米和大豆之间摇摆不定。 到小麦的期货合约价格应声而跌的时候,王建材开始逐渐向小麦期货靠拢。 兰亭暄不动声色,用自己父亲那个交易账号,也开始交易小麦期货。 但是她是卖空,不像王建材,是买入。 兰亭暄能理解王建材的心理。 他认为小麦价格现在已经跌到历史最低位,而因为某些因素,他判断在不久的将来,小麦价格会暴涨,因此他现在低价买入小麦期货,到时候利润会成百倍,成千倍上涨! 兰亭暄明白王建材为什么会判断小麦价格会暴涨,原因就跟他判断能源会在不久的将来会暴涨一样,所以在国内囤了很多能源股和期权,就是为了高额回报的那一天。 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动手是另一回事。 兰亭暄还是在小麦期货上采取了不同的做法。 王建材买入小麦期货合约,兰亭暄却在卖出小麦期货合约。 因为期货,终究跟股票还是不一样的。 半个月过去,王建材终于建仓完毕。 而第一期的小麦期货合约,也到了快要平仓的时候。 平仓的意思,就是曾经的买家,要把手里的期货合约卖出去,曾经的卖家,要把卖出去的期货合约再买回来,一来一回,一减一等于零,才能各自安好。 而一买一卖之中,中间的差价就是各自的收益。 ------题外话------ 友情提醒:期货风险非常大,不建议散户个人交易。专业人士除外。(●ˇ?ˇ●) 7017k ------------ 第213章 做人不要太天真(第一更) 小麦期货合约到期的前一天,王建材看了看自己的账户,处于小赔的状态。 不过他一点都不慌。 他用了十倍的杠杆买入小麦期货,完全把自己能够利用的资金放大到极致。 质押梅里特风投给临渊市的期货交易所,给了他一亿美金的资金额度。 而他用这一亿美金,全部买了小麦期货合同。 到期的时间是九月十五号。 小麦的期货价格已经稳住了,甚至还有点小涨。 最后那天晚上十点, 也就是芝加哥的白天十点,王建材临睡前看了一下芝加哥那边的期货交易网站,心情一片大好。 看这个架势,芝加哥收盘之前,肯定会大涨起来的。 而且市面上已经风声传来,说下半年全球可能陷入粮食供应不足的饥荒状态,所以今天小麦期货价格就开始窜了几下。 他的账号一下子就翻红了。(注:美国这边,翻红是涨, 翻绿是跌, 跟国内颜色正好相反。) 王建材美滋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设了一个自动卖出价格,然后就去酒吧happy去了。 按照常理和数据分析,他这个卖出价,是很容易实现的。 然后他就能套现一大笔收益,甚至能把梅里特风投在六月末最后一个星期亏的钱全部赚回来。 设自动卖出价格,就是在市场上卖出合约的价格达到这个价位的时候,就马上卖出。 这是由系统自动执行,都不用人工操作。 而且王建材想的是,如果没人买也没关系,这批期货价格足够便宜,又是交易的粮食,那就交割实物小麦也行,反正他在国外也有自己的渠道和人手。 因此他很心安理得的离家出门。 就在他离开之后, 兰亭暄马上发现王建材设的卖出价格。 居然还想赚钱? 兰亭暄在心底冷笑,还设的是系统自动卖出价格。 这说明, 王建材十有八九已经没有盯盘了。 她没有犹豫,马上登录进去自己的交易账号,继续做空。 她开始大肆打压快要到期的小麦期货价格。 “小麦卖出,5000桶,500美元。” “小麦卖出,5000桶,400美元。” “小麦卖出,5000桶,300美元。” …… 她迅速打出一个个越来越低的卖出价格,很快把小麦期货的上涨趋势给打断了。 而市场上本来就有的空头,也就是跟她一样卖出小麦期货合约的卖家,这时都回过神来,不约而同跟着她一起开始叫价。 而且他们都是越叫越低。 “小麦卖出,5000桶,50美元。” “小麦卖出,5000桶,30美元。” “小麦卖出,5000桶,10美元。” “小麦卖出,5000桶, -10美元。” “小麦卖出,5000桶,-100美元。” 整个芝加哥期货交易所的人都惊呆了。 从这个交易所建立以来,到现在接近两百年,还从来没有期货合约价格到负数的情况! 简直是划时代的黑天鹅事件! 而当小麦期货合约跌到负值的时候,那些本来持有期货合约,并且设了自动卖出价格,或者等着合约到期直接转到下一个周期的投资人立刻就惨了。 因为价格下跌到负数,他们之前百分之十的保证金就不够用,需要加钱来平仓。 而且现在的交易系统里,一旦你的账户余额接近系统设定的临界值,被系统判定你的账号余额快要不足,系统就会强行卖掉你拥有的期货合约,收入现金来保证你的账号余额不是负数。 因此一旦小麦期货合约价格跌到负数,所有持有小麦期货合约的投资人账号,都被系统执行了自动卖出。 这也加剧了价格下跌的幅度。 这个下跌,可不是一般的下跌,而是下不封底的下跌! 你以为跌到零就没事了? 呵呵,真是太天真! 给你跌到负一千你信不信! 兰亭暄是做空的,也就是她是一开始就空手套白狼,卖出小麦期货合约的那一方,现在立即开始买进合约进行平仓。 她这一次更加美滋滋。 因为她现在每买进一份合约,不仅不用出钱,卖出的那一方还要倒给她钱! 这就是期货价格跌到负数之后的威力! 而王建材的账号此时也被系统执行了自动卖出。 因为他建仓规模巨大,持有非常多的小麦期货合约,系统一番操作猛如虎,不仅把他账号里的期货合约全部卖光光了,还因为价格下跌到负数之后,他还倒欠买家一大笔钱! 他在国外的一个助手看见这副情况,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地到处找他,给他打电话。 可他当时正在灯红酒绿的酒吧里偎红倚翠,跟几个同样是私募基金的执行总裁们推杯换盏,大谈黄金十月! 酒吧里的音乐声震耳欲聋,一杯接一杯的马提尼灌到嘴里,直觉得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才是人生乐事! 最后彻底醉倒,还是他的司机进来把他带走的。 兰亭暄却兴奋得完全没有睡意。 半夜十二点,合约正式期满,交割完毕。 就这一次交易,她把父亲留给她的两百万美金,翻到了四千万美金。 当然,以王建材的失利为主要盈利对象。 她忍不住给卫东言打电话。 不过她的电话打过去没人接,卫东言的视频邀请却同时发了过来。 兰亭暄忙接通了视频邀请。 手机屏幕上,卫东言还坐在他的办公室里。 他难得朝兰亭暄笑了一下,点头说:“做得很好!我刚才都看见了。” 兰亭暄心情激动,雪白的肤色上泛起丝丝绯红。 不过她的态度依然冷静内敛,淡定地说:“王建材赔惨了。他的股票保不住了。” 卫东言朝她打了个响指:“你明天告诉梅瑾欢,就说,她可以拿钱去临渊市期货交易所,把王建材质押的股票买回来。” 质押的股票按照合约,如果王建材不能拿起来赎回,就归银行所有了。 而王建材如果有钱,就不会质押股票套现了。 所以这是一个死结,王建材无论如何也拿不回这部分股票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梅瑾欢还在床上睡觉呢,就被兰亭暄一通电话吵醒了。 “你说什么?!王建材把股票质押给期货交易所了?然后还赔光了?!”梅瑾欢的声音都高了八度。 她一下子睡意全无,算是完全清醒了。 此时酒醒之后的王建材也坐在电脑前,如丧考妣地看着自己的期货交易账号。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会跌成负数?!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这是交易所欺诈!我要告芝加哥交易所!我要索赔!” 王建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歇斯底里叫喊。 他拳头捶着办公桌面,脚下揣着办公桌腿,面色狰狞,额头青筋直冒,甚至发红发紫,看上去十分骇人。 7017k ------------ 第214章 衣锦还乡(第二更) 梅瑾欢匆匆忙忙来到梅里特风投,冲进王建材的办公室,轰的一声关上门。 王建材的秘书们大气都不敢出,噤若寒蝉地缩在自己的工位上,热火朝天的在工作群里聊天。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梅董刚才进王总办公室了!” “还关门了!” “大家都听见了……梅董的脸色好可怕……呜呜呜呜……” 此时王建材的办公室里,梅瑾欢瞪着浑身散发着宿醉臭气的王建材,冷冷地说:“你的股票是怎么回事?” 王建材抬头, 满是血丝的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他胡子拉碴,白色衬衣皱巴巴的,衣领上还有几个口红印记,一看就是刚从某些不可言说的地方刚刚赶过来的。 王建材看着梅瑾欢,哈哈怪笑起来:“你满意了?!你现在满意了?!对!我的股票是没了!你咬我啊!”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梅瑾欢厌恶地移开视线,厉声说:“早就知道你烂泥扶不上墙!还想逞威风!——我说了我家的股票不是那么好拿的!怎么样?烫手了吧!” 王建材嘴唇哆嗦着, 脸上愤怒暴躁的神情渐渐褪去,他扑通一声跪在梅瑾欢面前,抱住她的腿苦苦哀求:“瑾欢, 你帮我一次!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我以后一定都听你的!” 梅瑾欢居高临下看着他,恨恨地“呸”在他悔恨交加的脸上。 …… 又过了一周,梅瑾欢回到梅兰资本办公室,神采奕奕,像是刚做了热玛吉一样精神焕发。 “亭暄,这次多亏了你!没想到你只花了两个多月就帮我把股票拿回来了!”梅瑾欢一脸感激,甚至还握住了兰亭暄的手。 兰亭暄借着给梅瑾欢做咖啡的借口抽出手,淡淡地说:“梅董过奖了。这一次王建材栽了这么大跟斗,梅董又拿回股票,恭喜梅董心想事成。” 梅瑾欢接过咖啡喝了一口,一脸满足地说:“还是要多谢亭暄,没有你,我就真的被自己家养的狗给咬了……” 兰亭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在心底里却摇了摇头。 梅瑾欢还是把王建材当成狗,她是不是忘了,这条狗已经咬过她一次了? “梅董拿回股票, 有什么接下来的措施吗?”兰亭暄暗示道。 她帮梅瑾欢把王建材打回原形, 可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梅瑾欢笑容满面地说:“亭暄, 你帮了我这么大忙!现在是我们衣锦还乡的时候了!” 兰亭暄跟着微笑:“梅董过奖,下一步梅董想怎么做?” 梅瑾欢换了种语气,叹息说:“亭暄,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确实是赎回了我父亲留下来的股票,可这也几乎占用了我所有现金。” 兰亭暄点点头,这一点她完全相信。 赎回王建材的股票,最低花费也是一点五亿美金。 不过梅瑾欢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现金,兰亭暄还是挺震撼的。 她之前还有点沾沾自喜,为自己赚到的那四千万美金,可跟梅瑾欢一比……她立刻冷静了。 她的心态很好,攀比不会让她昏头,而是让她认清现实。 梅瑾欢仔细观察着兰亭暄的脸色,接着说:“我想回归梅里特风投,好好经营我父亲留下的公司。” 兰亭暄:“……” 她心里一沉,觉得有些不对劲。 马上问道:“梅董,你是什么意思?不想继续对付王建材了吗?他对你父亲,对你做的事, 真的能够原谅?” 梅瑾欢看着她, 缓缓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亭暄, 你还年轻,你不懂。不过,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而且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会带着你一起衣锦还乡!” “不过……”梅瑾欢话锋一转,“梅里特风投现在面临严峻的现实,急需现金,我们要不要把梅兰资本,跟梅里特风投合并?” 兰亭暄愣在那里。 万万没想到,她大获全胜之后,面对的却是这个结局! 兰亭暄在这一刻只是庆幸,她没有用梅兰资本的账号在芝加哥期货交易所炒期货。 她用的是她父亲留下来的账号,赚的钱是自己的,不是梅兰资本的。 不然更要吐血。 她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问:“合并?怎么合并?你都说梅里特风投急需现金,他们买得起我们梅兰资本吗?” 别说兰亭暄的赚钱能力,就说他们梅兰资本现在拥有的现金,都能完爆梅里特风投八条街! 而买一个公司,价值至少也是在现金流上乘以二十的倍数。 那就更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可以说,目前梅兰资本的实力,至少也是东安创投那个级别的私募基金才买得起。 梅里特风投,还到不了那个层次。 梅瑾欢却掩饰地笑了笑,说:“我说的合并,当然不是把梅兰资本卖给梅里特风投,而是股票置换。” 股票置换也是并购的一种模式,就是用一个公司的股票,给另一个公司的股东,换取另一个公司股东对公司的所有权。 也就是一句话,梅瑾欢想空手套白狼,把梅兰资本的现金,挪给梅里特风投渡过难关。 兰亭暄眯了眯眼,摇头说:“梅董,我不想合并。” 梅瑾欢本来想说,再问问卫东言。 可想到卫东言对兰亭暄的态度,她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说:“不合并也好,但我还是得救梅里特风投,亭暄,我要提取我那部分盈利和本金,注资梅里特风投。” 这就是要拆伙的意思。 兰亭暄对梅瑾欢失望至极,直接说:“行,我马上把钱算出来,然后找田馨来起草合约。” “你都不问问卫总?”梅瑾欢凝视兰亭暄,缓缓地问。 “卫总不管事,我想他不会介意。”兰亭暄的心情非常不好,也顾不得周全,直接给田馨打了电话。 然后也通知了卫东言。 卫东言没有来开会,直接在电话里授权田馨代表他签合约。 一周之后,梅瑾欢从梅兰资本撤资,拿走了她的本金和盈利,加起来虽然没有她付出的一亿五千万美金多,但也够梅里特风投撑到下个季度盈利的时候。 而梅兰资本,改名为兰言资本,只有兰亭暄和卫东言两大股东。 梅瑾欢也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临走的时候,她拉着兰亭暄的手,诚挚地说:“亭暄,是我对不起你。请让我补偿你,跟我一起回去,我让你做投资部总监。” 兰亭暄微怔。 她很难拒绝这样的提议,但她也没有一口答应,而是说:“梅董,我没办法现在答复你,请让我考虑考虑。” “应该的,应该的。我知道你现在本事大了,未必看得上梅里特风投,可这到底是你曾经努力工作了三年的公司,而且我知道你的能力,光是投资部总监的位置是不够的,我会让董事会给你股权,让你成为梅里特风投第二大自然人股东。” 看得出来梅瑾欢很看好兰亭暄的能力,下了血本要挖她。 7017k ------------ 第215章 平起平坐(第一更) 梅瑾欢走后,兰亭暄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沉默。 天色黑了下来,卫东言给她打电话,问她晚上有没有空。 兰亭暄回过神,把梅瑾欢今天开出的条件说了一遍,然后困惑地问:“卫总,你说我应该回去吗?” 毕竟卫东言以前是让她在梅里特风投做内应的。 后来她被王建材一脚踢出来,她还不知道要怎么继续帮卫东言呢…… 所以卫东言,大概,所以,可能还是,让她回去? 兰亭暄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回去有回去的好,不回去也有不回去的妙。 没想到卫东言说:“这你要问你自己,你是不是真的想回去。” 兰亭暄就是自己想不明白,才问他的。 她叹口气:“卫总,我如果自己拿了主意,会问你吗?” 卫东言:“……” 他思考了一下,字斟句酌地说:“那你问问自己,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为什么要跟梅里特风投杠上,你要怎么做,才能更好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这么一说,兰亭暄豁然开朗。 “我的目的肯定是调查我生父死亡的真相,我跟梅里特风投杠上,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但是,要达到我的目的,以我目前的实力,并没有必要回到梅里特风投做小伏底。”兰亭暄信心满满地说。 她的信心提了起来,思路就更加清晰了。 “卫总,我记得你的公司正在跟梅里特风投谈海外加密货币的合作项目?你们还收新的合作伙伴吗?” 卫东言的声音依然冷峻淡漠:“已经谈的差不多,就要签合同了。你想加入?” “嗯,以兰言资本的名义加入。我不知道你们的项目要求多少投资,早点透露一下门槛,我看看我还有没有时间去挣钱。” “……想挣钱就挣钱?说得好像股市是你的提款机……”卫东言居然幽默了一把。 兰亭暄认真地说:“卫总,我觉得我在这方面好像有天赋。我自从七月开始操盘以来,才两个月不到,我已经比梅里特风投在国内任何一年的收益都要高。既然是这样,我为什么不能跟梅里特风投平起平坐?” 当然,她的身家还不能跟梅里特风投的整个公司这么多年加起来的收益相比,但是只比一年,还是可以一战的。 卫东言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不要看轻自己的能力和价值。要先相信自己,才能让别人相信你。不然你怎么让那些富豪有钱人们,把他们的钱给你投资?” 其实这是做投资这一行最重要的能力和本事,就是让别人相信你。 有的投资经理人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哪怕他的业绩一般,可是就能鼓动那些有钱人把钱放在他那里打理。 在卫东言看来,兰亭暄已经初步具备这种能力了。 接下来,她需要的是更多的经验,让她沉淀下来,不要飘得太高太快。 卫东言点了点头:“行,那你要不要现在过来看看我们初步拟定的合约?” “现在吗?!我没问题啊!”兰亭暄心底的郁闷一扫而光,直接去了隔壁卫东言的东安创投。 两人在卫东言办公室里,开始逐字逐句审查合同。 “卫总,出资一亿美金,是实缴金额吗?要签字的时候马上到位吗?” “是实缴,但不需要马上到位。你看后面那几段,说明了要缴费的时间节点。” “……一亿美金,只能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卫总,东安创投占了大头,你们公司的现金流很厉害吗?” “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 兰亭暄和卫东言在他的办公室里待了一个通宵,总算是把合约的重要条款敲定好了。 接下来需要各个合作方的律师用他们的专业眼光再过一遍,把里面有潜在法律问题,或者词句模糊的地方,再润色修改一遍。 第二天,梅瑾欢给兰亭暄打电话再次确认她的去向时,兰亭暄直接婉拒了。 “梅董,多谢您的邀请,但我还是打算自己创业。我也是在这个圈子里面,以后说不定能再跟梅里特风投合作。”兰亭暄彬彬有礼地说,很快挂了电话,没有给梅瑾欢继续游说的机会。 梅瑾欢很是遗憾,后来又给兰亭暄打了几次电话,兰亭暄都是一个态度:礼貌地婉拒。 后来梅瑾欢就没有再继续给她打电话了。 而兰亭暄的兰言资本,算是一匹黑马,闯入了海市金融圈。 社交媒体的金融大v,还有财经杂志都想采访她,但是被她婉拒了。 兰亭暄自己没有出面,是田馨做她的代理律师,出面搞定那些自媒体和财经杂志。 …… 这天,段潇薇站在兰言资本的公司logo旁边,看了好半天。 兰亭暄从里面出来,要去做咖啡,看见段潇薇,还很惊喜地问好:“段副总,您是来东安创投开会的吗?” 段潇薇看着她,感慨地说:“想不到你真的单干了。” “……我只是找不到好的工作,才单干的。”兰亭暄在段潇薇面前,还是很谦虚地,跟她在梅瑾欢面前完全不同。 段潇薇点点头:“那你忙,我是要去东安创投开会。” 兰亭暄笑了笑,朝段潇薇挥了挥手。 后来她也走进会议室,段潇薇才知道,原来兰亭暄代表的兰言资本,也参与了东安创投这个项目。 …… 十月初,梅里特风投每季度的董事会例会召开了。 这一次,王建材完全没有了位置,取而代之的,是梅瑾欢。 她现在手里的股票可是实实在在的,不再是她父亲梅四海的代持白手套。 梅瑾欢成了梅里特风投最大的自然人股东。 在她前面,只有梅森财团和东安创投两个机构大股东。 也就是说,梅瑾欢现在是梅里特风投董事会里说话最有份量的自然人。 今天董事会开会最重要的事,就是讨论梅里特风投高管的奖惩去留。 梅森财团和东安创投来的都不是这两个大公司的首脑人物,而是代表这两个大公司的律师。 梅森财团的代表律师是个六十多岁的白人老头,东安创投的代表律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在开会后不久,东安创投的代表律师就提出动议,要免除王建材的首席执行总裁职位。 他慷慨激昂地说:“王建材在上个季度末解雇公司最有价值的辅助员工,导致投资部损失惨重!继而在后续的挽救过程中再次犯下大错,损失数以亿计!我们认为他不具有作为首席执行总裁的能力,希望董事会能够考虑,解除王建材的首席执行总裁职位!” 他说完之后,别的董事也表示同意,但是梅森财团的白人律师和梅瑾欢都不说话。 “怎么了?梅董,难道你还会不同意?”东安创投的代表律师惊讶问道。 毕竟王建材对梅瑾欢的父亲梅四海做了什么,早就家喻户晓了。 梅瑾欢沉吟良久,才说:“王建材确实给公司造成了巨大损失,我同意解除他的首席执行总裁职位,让段潇薇副总接任首席执行总裁的位置。王建材转为常务副总,专门负责离岸基金的投资。我还要推荐一位从华尔街回来的基金经理许凝岚女士,做我们梅里特风投的投资部总监。——如果大家没有异议,那投票吧。” ------题外话------ 晚上七点第二更。么么哒! 7017k ------------ 第216章 沾沾喜气(第二更) 梅瑾欢说完,让自己的秘书把许凝岚的个人履历发给了各个董事。 那是一份印刷精美的小册子,不是普通人找工作的a4纸简历。 小册子的封面,就是一个气质很好,极有知性美的女子。 她看上去三十左右,但是保养得很好,照片并没有加滤镜,但肌肤雪白,脸上依然是饱满的胶原蛋白,只有她那双成熟睿智的眼睛,让她有了跟年龄相符的感觉。 梅瑾欢笑吟吟地说:“许女士是我这次出国后认识的一位精英。她在国内也是名校毕业,出国念的是哈佛商学院的金融专业,后来在华尔街的最著名投行高盛做基金经理,由她操刀的几次投资,回报率是相当的高。” 光是看这份个人履历,确实非常优秀。 而且梅瑾欢的意思很明显。 王建材开除了一个非常能干的兰亭暄,她就还梅里特风投一个更厉害的人选。 梅瑾欢接着又说:“许女士在国外投行工作了七年,从金融分析师一直做到副总级别,来我们公司做投资部总监,其实是大材小用了。但她觉得自己没有在国内工作的经验,所以愿意从低层做起,因此接受了投资部总监的位置。” 梅里特风投投资部总监的位置,对许凝岚来说只是低层…… 董事会的人脸色十分微妙。 可也不能说梅瑾欢太夸张了。 毕竟梅里特风投是不能跟高盛这种世界闻名的大投行相比的。 许凝岚在高盛都能做到副总级别的位置,那梅里特风投的投资部总监对她来说,还就是一个低层位置。 大家研究了许凝岚的履历之后,开始投票。 董事会投票都是按照普通股票的股权投票。 简单来说,谁的普通股票多,谁的声音就大。 梅里特风投的董事会一共只有九个人。 除了两个机构股东,其余都是自然人股东。 作为自然人里的最大股东,梅瑾欢一个人的票数就超过另外六个自然人。 而两个机构股东中,梅森财团的白人律师已经表明立场,支持梅瑾欢的决定。 剩下的东安创投和另外六个董事加在一起,都没有梅瑾欢和梅森财团的票数多。 梅瑾欢看完投票结果,笑容满面地说:“谢谢大家支持,那就这么决定了。” …… 第二天梅里特风投的所有员工邮箱里,都收到了来自梅里特风投董事会的一份邮件。 这份邮件宣布了梅里特风投的高层职位变动。 王建材卸任首席执行总裁,转为常务副总裁,继续负责离岸基金的业务。 以前的投资部总监兼常务副总裁段潇薇,现在终于升职成了首席执行总裁。 同时,投资部空降了一个叫许凝岚的女人,做总监。 段潇薇看见这份邮件,心里很不舒服。 她本来是向董事会推荐兰亭暄来做投资部总监,梅瑾欢也是同意的,可兰亭暄到底没有来,而是自己做了老板。 现在梅瑾欢从外面找了个许凝岚进来,摆明是针对段潇薇。 段潇薇看着许凝岚的履历,冷笑连连。 这个女人的履历,除了投资回报率以外,在别的每一个层面都碾压她段潇薇。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不过段潇薇也不是吓大的。 她看了一会儿邮件,就放下了。 投资部的员工这时都纷纷来她的办公室恭喜她升职成功。 他们是知道段潇薇一直对首席执行总裁的位置虎视眈眈。 而且王建材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让大家大跌眼镜,因此大家也是愿意看见段潇薇上位。 至少,希望她能重整梅里特风投的投资业务,让大家继续有盈利分红可以拿。 都是打工人,最看重的,当然是工资和奖金。 段潇薇笑着谢谢大家,还说:“大家晚上有空的话,一起去潇湘园那边吃晚饭,我请客!” “段总请客,我们当然要去啊!沾沾段总的喜气!” 投资部的员工们七嘴八舌,都很高兴。 最近一个月,投资部的气氛非常低沉。 以前的四大天王,已经有两个人辞职了,留下的只有常经理和万家辉两个人。 段潇薇最近就在招新的基金经理。 现在她升职成了首席执行总裁,许凝岚做投资部总监,那招基金经理的事,就得许凝岚负责了。 段潇薇想了想,还是打算把招人的事给许凝岚,她自己就不掺和了。 因为招的人会向许凝岚汇报,而各个用人经理,都更喜欢用自己亲手招进来的人。 段潇薇跟投资部的员工们寒暄之后,也跟兰亭暄打了个电话。 “亭暄,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你能回来该多好。我们曾经合作得那么愉快,我会破格提拔你做投资部总监。”段潇薇不无遗憾地说。 兰亭暄笑了笑,恭喜说:“听说段副总现在已经是首席执行总裁了,恭喜段副总心想事成。” “谢谢亭暄,我想让你知道,梅里特风投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只要你想回来,跟我说一声就行。”段潇薇还是不放弃招揽兰亭暄的机会。 兰亭暄虽然没想过要回去,但她现在也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已经很明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 人生那么长,谁知道什么时候会需要别人的帮助呢? 所以还是与人为善比较好。 兰亭暄也没有把话说死,表示了感谢之后,就说以后会考虑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段潇薇在挂电话之前,终于提到了许凝岚。 “亭暄,梅董推荐了一个从华尔街回来的基金经理来我们公司做投资部总监,这可是空降回来的,履历看上去特别不错,对了,她的本科大学跟你是一个大学,还是同一个专业呢,是你学姐,就是比你早七八届。” 兰亭暄一点都不奇怪。 她读的是最好大学的金融专业,他们系的学生出国的很多,出国后继续做这行的也非常多。 她淡淡地说:“我们学校厉害的校友很多,不过比我早那么多届,我入校的时候,她大概已经毕业出国了。” “是的,她本科一毕业就出国,在国外也只读了一年就拿到硕士学位,然后就去华尔街了。”段潇薇说得很详细。 兰亭暄听得出来,段潇薇非常忌惮这个许凝岚。 这个时候,兰亭暄更加庆幸自己的决定。 如果她再次回到梅里特风投,势必也会卷入段潇薇、许凝岚,还有王建材和梅瑾欢之间的明争暗斗之中。 跟她的目的不太一致。 还不如就跟梅里特风投发展合作关系,说不定能得到更多线索和资料。 于是这一天下班之后,兰亭暄主动给卫东言打电话,说了梅里特风投那边的人事变动。 卫东言开始还没在意,直到兰亭暄提到许凝岚,还说她是从华尔街的大投行高盛那里回来的,卫东言皱了一下眉。 “高盛的许凝岚?” “是啊,卫总认识?”兰亭暄马上想起来,卫东言也曾经是高盛出来的。 卫东言含糊地“唔”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7017k ------------ 第217章 贵就一个字(第一更) 见卫东言这个态度,兰亭暄猜卫东言应该是认识许凝岚。 两人或许还是同事。 毕竟卫东言是一年前才从国外回来的。 可如果是同事,许凝岚都回国任职了,卫东言都不知道第一手消息,而是从她这里得到不知道第几手消息,兰亭暄又判断就算是同事,两个人应该也不熟。 这也是完全可能的。 高盛那种大公司,光是在美国就有四万多雇员。 同事之间不认识真是太正常了。 梅里特风投还不是什么大公司了,全公司上下也就三百多雇员,兰亭暄只认识不到三十人。 所以她觉得很正常。 挂了电话,她就想着要跟田馨好好happy一下。 两人都忙,虽然搬到一起住了,但平时联系还是靠手机。 在家里遇到对方的机会不多。 她给田馨发了消息:打算什么时候下班? 田馨秒回:今天不忙,可以早退,想干嘛? 兰亭暄心情特别好,立刻电话打过去了:“阿馨,今天我们先去健身房,然后找个好地方吃晚饭?” 田馨噗嗤一声笑了:“你要不是为了吃顿好的,都不会想起去健身房吧?” “那当然,不是为了多吃点儿,谁去健身房啊?难道真以为健身房能减肥?”兰亭暄直言不讳,跟田馨约了她们那栋楼里的一个健身房。 能在环拓大厦那里开得起健身房的,都不是一般人,贵就一个字,不用说两次。 兰亭暄以前很节省,不会考虑这么昂贵,又没多少人去的健身房。 但现在她优先考虑安全问题和隐私问题。 人少的健身房,安全和隐私又有保障,关键还特别近,那就是第一选择。 田馨咂舌:“阿暄,你现在是财主,我优先说明,这里的健身卡我是不办的,太费钱。” 反正都不会去,办卡就是减肥人士的心理安慰剂而已。 我办了健身卡=我健身了。 就像在网上看了别人跳操的视频,就等同于自己也跳了。 兰亭暄说:“我办两张卡,一张自己的,一张公司的,当福利卡,你想用可以用公司那张。” “那没问题。多谢了。”田馨也没矫情,再说她也是兰言资本的律师,有正当理由享受兰言资本的福利待遇。 两人说走就走。 虽然还不到中午,但两人已经都各自“下班”了。 因为时间还早,两人一起回家收拾去健身房的东西。 田馨现在住在兰亭暄新买的大平层里。 两人一起坐入户电梯上来,相视而笑。 “真是难得在大白天看见你。” “彼此彼此。” 两个工作狂经常加班到深夜,常常是一个人回来了,另一个已经睡觉了。 又或者一个人已经去上班了,另一个人还在睡觉。 两人住了一个多月,并不觉得对方打搅了自己的生活规律,跟以前各自单住的时候差不多,但又不是完全单独一个人住。 因为就算很少碰面,但是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人住在这里,这就是一种很好的安全保障。 两人各自换了运动装和运动鞋,再拿上洗澡之后要换的轻便休闲服,背上一个大大的运动背包,就这样回到环拓大厦的“阳光辰里”健身房。 兰亭暄一进去就干脆利落地说要办两张年卡,把笑着迎上来想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她们办卡的小帅哥憋得面红耳赤。 他愣了一会儿,才堆起满脸笑意,马上去给兰亭暄登记信息。 兰亭暄用手机转账交费,两张卡一张是她单人用的,一张给公司用。 然后把公司那张给了田馨,两人一起走进去。 进去之后得找教练。 因为兰亭暄和田馨是两个年轻女子,盘靓条顺,想带她们的教练们都在后面快打起来了。 不过后来胜出的两个教练只能冲着田馨一个人使劲儿,因为兰亭暄直接说她不需要教练,就拿着背包去攀岩馆了。 她以前跟着军队里的师父学过攀岩,自己的体能也很好,所以她把攀岩当成减压运动。 一个人系好了安全带,换上专门的鞋子,戴上黑色头盔和荧光蓝手套,就这样开始攀登。 她以前都是跟着师父在野外攀岩,现在换成室内馆,简直易如反掌。 没多久她就爬了一个来回,下来喝了点水,继续重复攀登。 可能因为不是周末的关系,也或者这个健身房年费太贵,总之她在这里上上下下爬了十五个来回,都没有别人过来攀岩,等于这整个攀岩馆,就她一个客人。 真是社交恐惧症患者的天堂。 那边田馨也在椭圆机上练得大汗淋漓。 而那个教练也非常尽职尽责,在旁边掐着表,并且不断纠正她的动作。 两人一口气练了一个多小时,才去拉伸和按摩。 这里的按摩师是正规的那种,手劲很标准。 兰亭暄锻炼之后全是肌肉都舒展了,再被恰到好处的按摩一番,整个人舒服得差点睡着了。 运动了一个小时,然后休息按摩就花去两个半小时。 两人接着去泡了芬兰浴,也就是蒸桑拿。 再去冲澡,并且找美容师保养皮肤,再化了两个美美的妆。 等两人折腾完了,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田馨懒洋洋地抬手看表:“咦,正好是下班吃晚饭的时候。” 兰亭暄也是身心舒畅,精神奕奕地说:“我吃完晚饭还能再加几个小时的班。” 田馨:“……” 她撇了撇嘴:“阿暄,你这社畜的毛病还是改不了。你以后是资本家,资本家了!怎么还想着自己加班?你该想着怎么变着法儿让你的员工加班!” “我算什么资本家?我就一个体户。对了,卫总才是资本家,我都是在给他打工。”兰亭暄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说:“作为公司唯一挣钱的员工,你真觉得我是老板?” “嗯,现在还不是,但以后就难说了。”田馨拍了拍兰亭暄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不想做老板的员工不是好女人,必须胸怀远大!” 兰亭暄面无表情理理自己的红裙子,说:“去哪里吃饭?有喜欢的餐厅吗?” 田馨这时一拍脑袋,说:“我差点忘了,楚鸿飞最近被借调到一个什么部门,他给了我两张招待券,说是可以去那个部门的内部招待所吃饭。要不咱们去试试?” 兰亭暄扯了扯嘴角:“阿馨,你是在给我省钱吗?” 她今天办那两张卡就花了六万块钱,田馨是不好意思了。 田馨嘿嘿地笑:“阿暄,看破不说破,我们还是好朋友。而且啊,楚鸿飞把那个小破招待所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说简简单单一道家常菜都做得让人魂牵梦绕,我早就想尝尝到底好吃到什么程度……” 兰亭暄跟着卫东言也吃过一些高级餐馆,有的确实名副其实,味道一级棒。 但还没有一家餐馆,有楚鸿飞说得这么夸张。 兰亭暄也好奇了,“那就去试试。” 两人上了兰亭暄的车,一起来到那两张招待券上印的地址。 这个地方居然在闹市区,但闹中取静,几个巷子拐进去之后,只看见参天大树,林木森森,一个小小的三层红砖小楼出现在石板路的尽头。 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真是别有洞天。 两人把车停在红砖小楼后面的停车场里,然后找了一下路,才绕到前面。 两人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刚从车里下来,两个坐在一楼靠窗位置的男人就发现了她们。 “咦?那个穿红裙子的姑娘有些眼熟。”一个面容英武,不说话都像带着笑意的男人喃喃说道。 他又下死劲看了两眼,忍了又忍,才朝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示意:“小泽,你看那个穿红裙子的姑娘,像谁?” ------题外话------ 晚上七点第二更。提醒一下推荐票和月票哦!(⊙o⊙) 7017k ------------ 第218章 人有相似(第二更) 兰亭暄今天因为要锻炼,没有戴她的大黑框眼镜。 刚洗过澡,黝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自来卷的样子像是大波浪,配着红色长裙,有股奔放的异域气息,跟她平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的神情清冷淡漠,下车之后很自然地往四周看了一眼,既放松又警惕,和她的样貌形成强烈反差。 赵良泽抬头看向窗外,兰亭暄正好扭头在跟田馨说话。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兰亭暄的侧颜。 这样一看,跟那人就更像了。 赵良泽的唇角瞬间抿紧,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面上却没有似乎反应,说:“……像谁?” 坐在他对面的是他多年同事兼好友阴世雄。 虽然赵良泽把自己的感受完全压在心底,没有丝毫表现,可并没有瞒过阴世雄。 两人太了解对方了,而且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赵良泽那一瞬间的气息变幻,阴世雄察觉的清清楚楚。 但对方不肯承认,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嘻嘻地说:“你没看出来?那就算了,也许是我眼花看错了。” 赵良泽扯了扯嘴角,把一块油亮的红烧肉夹到阴世雄那边:“就你废话多,红烧肉也堵不住你的嘴。” 阴世雄怪叫一声:“我才不吃红烧肉!琦琦说我不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赵良泽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可眼角的余光却清清楚楚看见那个红裙女子和另一个蓝裙女子向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九月的海市,傍晚时分,夕阳只剩几分余晖,懒洋洋撒在窗前火红的木百合上,像极了那一年非洲南部好望角的阳光。 …… 兰亭暄和田馨走进招待所,找到餐厅的位置,坐下之后又习惯性地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这里的人很少,没有她想象中的客流量。 “……人怎么这么少?难道这里不做生意吗?”兰亭暄略显诧异地问道。 田馨低头看菜单,一边说:“好像是凭票供应,不对外营业。” 兰亭暄瞥了一眼放在桌角的招待券,心想大概就是凭这个“票”吧…… 跟她继父兰宏星那边有些部门挺像的。 兰亭暄立即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 她坐的位置也是在窗边,跟赵良泽和阴世雄的位置隔了两个餐桌,不远不近,但是足够让她敏锐的直觉感受到有人在看她。 但是抬头四望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看着她们的方向。 这种感觉让习惯把自己隐藏起来的兰亭暄有些不安。 她顺手推了推眼镜,然后才想起来她没有戴眼镜,推了个空。 而这一切,都被赵良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他不由自主给兰亭暄做人物侧写:“这位女士大概二十二到二十六岁之间,身高一米七左右,视力正常,但有戴框式眼镜的习惯。” “没有近视但经常戴眼镜,说明她想要隐藏自己。” “坐姿笔挺而端正,应该是在部队里训练过的。对四周环境非常警惕,表现得不明显,不过瞒不过行家的眼睛。” “神情有种强烈的不安全感,一般有这种神情的女子,都失去过至亲,还是在年纪不大的时候失去的。” 这一点,就更像了。 赵良泽抿了抿唇,继续分析:“……身形随时保持着出击或者逃跑的状态,握茶杯的手像是握着枪……她也应该练过枪。面色沉静淡定,唇角抿得略紧。——她发现我们在看她。” 阴世雄静静听完,忍不住笑得肩膀直抖:“……不是我们在看她,是你在看她。” 但他也相信赵良泽的判断,笑着继续说:“是我们内部的人吗?” “不像。”赵良泽摇了摇头,“不过倒是个好苗子。” “……不会年纪太大了吧?我们内部训练都是从十一二岁就开始的。” “有人天赋异禀,有人厚积薄发,不能一刀切。”赵良泽收回视线,眉头微皱。 他觉得他见过这个姑娘,但不是因为她跟某人在气质上的相似。 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赵良泽拿出手机,连上了招待所的监控,截下兰亭暄的照片。 然后看了几秒钟,抬手给她脸上p了一副黑框眼镜。 这样他就认出来了。 “……嗯,她叫兰亭暄,是投资圈的新星,据说在二级证券市场上潜力很大。她父亲八年多前,不,应该是九年了,九年前自杀,她不相信这个结论,正在靠自己的力量调查她父亲的死因。” “啊?你们认识?!”阴世雄探头看着赵良泽的手机,对那个脸上突然多了一副大黑框眼镜,气质就截然不同的女子特别惊讶。 “不算认识,但也不陌生。”赵良泽把手机反放在桌面上,淡定地说:“是我们一个朋友的朋友。” “朋友?谁啊?” “……去年刚回国,不过你应该不熟,是外国友人。” 阴世雄斜睨他:“你还能有外国友人?向上级报备了吗?” 赵良泽没有说话,默默吃完饭,然后离开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兰亭暄也正好抬头,看见那个普普通通的红木门前站着一个高大清隽的男人,成熟气息爆棚。 那一眼看过来,眼神复杂至极,像是在缅怀,又像是极度感伤,他垂在身边的手不由自主握成拳头,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自己,才不去做某件事。 兰亭暄一瞬间戒备全升,头皮发麻,如同被大型猛兽躲在暗处打量。 就仿佛第一次见到卫东言的感觉。 对,那个高大清隽的男人,跟卫东言有种同样的气质。 但卫东言更加冷峻淡漠,几乎没有任何个人感情。 可这个男人,那一刹那泄露的个人感情就太多了。 多到能被兰亭暄一个外人察觉。 当然,也只有兰亭暄这样的女子,能让赵良泽有片刻的失态。 不过他到底训练有素,很快回复过来,见兰亭暄发现了他,他也没有装作没看见,而是笑着朝她点点头,一副很熟稔的样子。 兰亭暄:“……” 这可把她整不会了。 偷窥的人被发现了,不应该落荒而逃吗? 大大方方打招呼,好像偷窥的人就成了她。 这真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男人…… 啧啧。 兰亭暄面无表情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菜单。 ------题外话------ 先发出来,再捉虫。(●ˇ?ˇ●) 7017k ------------ 第219章 说我的名字(第一更) 这一顿晚饭,真是吃得宾主尽欢。 田馨直到回到兰亭暄家里,还在不断回味那一盘麻婆豆腐。 “阿暄,你说我也吃过不少麻婆豆腐,天南海北各种风味我都吃过,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麻婆豆腐!” “更重要的是,它一点都没有油乎乎的,就是豆腐本来的颜色,再加一点点青椒和花椒面,牛油炒的牛肉末,配料简单至极,可吃到嘴里,那一瞬间的麻辣鲜香,几乎让我以为这不是豆腐,这就是传说中天上的龙肉!” 田馨把自己扔到沙发上,两手摊开,搭在沙发背上,瘫坐着,朝天花板徐徐呼出一口气,“好吃!真是太好吃了!” 兰亭暄还是冷静一些,不过同样点头说:“确实不错,难怪楚队赞不绝口。这里的大师傅,应该已经到了‘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大师级水准了。” 她们今天点的都是普普通通家常菜,什么麻婆豆腐,辣椒小炒,香干肉丝,以及一道丝瓜瓢菜鸡蛋汤。 本来是想随便吃点,边吃边聊。 结果菜一上来,两人吃了第一口之后,就没有再说话了。 筷子就跟长在菜盘里一样,两人吃得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而且家常菜好吃的话,就特别费米饭。 兰亭暄和田馨两人平时都有意少吃或者不吃碳水,保持减肥状态。 结果今天,两人一共吃了七碗米饭。 兰亭暄四碗,田馨三碗。 那碗并不是巴掌大的小碗,而是那种标准二两米饭碗,装得严严实实。 所以兰亭暄一顿吃了八两米饭,田馨吃了六两。 两人走的时候,那饭都快撑到嗓子眼了。 开车一路回到家,兰亭暄又换了运动装,对田馨说:“要不要下去走走?今天吃太多了。” 田馨看了看手表,才七点多,外面还有一点点暮霭,没有完全黑下来。 “行,去你们那小区花园走步吧。话说,你们这里太奢侈了,这么好的地段,弄这么大的绿化面积,是故意拉开贫富差距吗?”田馨嘟嘟囔囔跟在兰亭暄后面进了电梯。 来到小区的花园,兰亭暄和田馨顺着林荫小路往前走。 这里的路横平竖直,少点野趣,但好处是容易打扫,而且路标显著,不容易迷路。 两人边走边聊天。 “楚队那边最近有什么消息吗?”兰亭暄先提起话题。 田馨想了一下,才明白兰亭暄问得是哪方面的消息,摇了摇头,说:“没有。我不是说他最近被借调到别的部门了吗?刑警队的事他暂时不管了。” 兰亭暄叹了口气:“……楚队答应我等胡大志的案子了解之后,就重点放在我爸爸的案子上。” “我帮你催催的。”田馨立刻拿出手机,给楚鸿飞发了条微信。 楚鸿飞秒回:我记得呢,等我这边忙完了,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向上级申请重启。 田馨忙跟兰亭暄分享楚鸿飞的回复。 兰亭暄刚要点头赞好,就看见楚鸿飞又发来一张照片。 他的头发整的油头粉面,穿着一身西装,眉开眼笑朝镜头招手。 然后下面是一条微信:是不是很帅?你有没有动心? 兰亭暄:“!!!” 她这才惊讶地看着田馨:“楚队在追你?!” 田馨扯了扯嘴角,点头说:“阿暄,你的反射弧真的蛮长的。楚鸿飞都追了我两个月了。” 兰亭暄纳闷地打量田馨:“我确实没看出来。你一点都没有那些什么少女含春啊,春心萌动等等傻叉行为。” “喂!怎么说话的?”田馨瞪了一眼兰亭暄,装作生气的样子:“虽然是好朋友,这么埋汰我一样翻脸!” 兰亭暄唇角微勾:“嗯,是我不对,阿馨不要生气,明天的早饭我包了。” “再加一顿午饭。” “行。” “这还差不多,原谅你了。” 两人说说笑笑,眨眼就在小花园里逛了一个来回,花了半个小时。 田馨的腿都酸了,走不动了,兰亭暄架着她还能快步如飞。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回去洗澡,然后躺平,继续回忆今天的美味。”田馨推开兰亭暄的手,“我自己回去,你别送我。” 兰亭暄确实还想再锻炼一会儿,她就没有上去,目送田馨离开。 田馨走了之后,兰亭暄就落单了。 好在花园里还有别的居民带着孩子在这里玩,她并不孤单。 兰亭暄一个人又开始转圈。 这一次,她没走多远,就在拐角处看见一个女子蹲在地上,似乎崴了脚,肿得高高的,她正揉着脚踝。 兰亭暄看了一会儿,没有走过去,而是打算绕道而行。 那在揉脚的女子一直充满希望的看着她,见她无动于衷,无奈叫住她:“这位女士,能不能帮我一下?我出来没有带手机,又崴了脚,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过夜。” 兰亭暄没办法装没看见了,只好走过去,居高临下清冷地问:“你住哪里?” 那女子抬头,看着她灿然一笑,露出雪白的小糯米牙。 兰亭暄也看清了她的长相,是个典型的东方小家碧玉型女子,皮肤雪白,毫无瑕疵,双眸媚而黑,像是小鹿眼,鼻梁小巧,双唇小巧,脸也很小。 蓬松的黑发里,她露出来的小脸只有巴掌大。 一看就是人畜无害的良家女子。 兰亭暄戒心放了一半。 那女子说:“我住b栋327,不巧离这里比较远。” b栋差不多是小区进门的第二栋大厦,而这里是小区后面绿化地带的最深处,确实挺远的。 兰亭暄却没有送佛送到西的意思,淡淡地说:“你家人电话是多少?我帮你打给他。” “……我家人在国外。那边的房子只有我一个人住。”那女子十分歉意地说,“要不你帮我打电话给我朋友,让他来接我去医院。” 兰亭暄点头同意。 那女子报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兰亭暄微怔。 这是卫东言的电话号码。 当然,不是那个他曾经给她的最私密的号码,而是他另一个电话号码。 那也是他的私人号码。 兰亭暄心里琢磨,手上却一点都没停,拨出了号码。 卫东言那边很快接通了,不过他还没说话,兰亭暄就迅速说:“您好,您朋友把您的电话给我,让我帮打给您。她的脚受伤了,说您是她朋友,让您来接她去医院。” 卫东言皱起眉头,心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兰亭暄一般也不会这么做,因此他也没有露陷,沉稳问道:“哪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在哪里?” 兰亭暄扭头问那还在揉脚踝的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微笑着说:“许凝岚,我叫许凝岚,你只要说我的名字,他就会过来的。” 7017k ------------ 第220章 谢谢你,温暖了四季(第二更) 许凝岚? 兰亭暄立即想起上午从段潇薇那里听到的八卦。 这就是从高盛回来的许凝岚。 还真是巧。 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呢? 不过是有人在替你处心积虑…… 兰亭暄大概明白了什么,但她依然面无表情。 虽然把名字跟人联系上了,兰亭暄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淡定地对着电话转述:“她说她叫许凝岚。” 卫东言那边也明白了,简单地说:“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来。” 兰亭暄就把许凝岚刚才说的地址说了一遍,还说:“她在小区后面的花园里,你进来之后问一下门口的保安,他们会给你带路。” 说完她就要走。 许凝岚嘴角微抽,叫住她说:“你叫什么名字?你能不能再等等,等我的朋友来了再走?你把你的门牌号告诉我朋友吧,等下门房打电话,可以打给你。我没带手机,门房联络不上我的。” 这个小区的安保非常严密,外来的人要进来,得在门房登记,然后门房的安保会给住户打电话,确认之后才会放行。 许凝岚没带手机,门房就没法确认,卫东言就算是来了也进不来小区。 兰亭暄这时不乐意了。 她不管许凝岚在玩什么花招,非常认真地反问:“这位许女士,你觉得你这个要求礼貌吗?” 许凝岚:“……” 她一直仰着头,现在觉得脖子有点酸了,不由皱眉反问:“怎么不礼貌了?不就是让你报一下你的住址,等下门房好给你打电话确认而已。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吗?” “许女士,你真不觉得你的要求很过份吗?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地址给一个陌生人?”兰亭暄本来就不是个多管闲事的性子,现在怀疑许凝岚是在故意搞事,她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许凝岚急了,看着她纤细窈窕的背影叫道:“哎!你别走啊!对不起!是我鲁莽了!可你真的要把我丢在这里吗?!我一个人,天都黑了……”说着,话语里带上了一点点更咽,好像真的是着急了。 天确实黑了,这里树木林密,路灯在不远处发出白色的亮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映过来,在小路上落下斑斑点点的光痕。 兰亭暄因为有了怀疑,听许凝岚的话当然要打折扣。 但看她脚踝肿成那个样子,伤的确实挺重的。 看她的样貌确实是个良家女子,不会有那么多坏心眼吧? 兰亭暄迟疑了一瞬。 但还是理智战胜了感情。 她说:“我给门房打个电话,让他们等下找我确认。对了,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开什么车?” 许凝岚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多谢你了,我朋友叫卫东言,他的车很多,我不知道他今天会开什么车,或者是劳斯莱斯库里南,也可能是奔驰gle。” 兰亭暄这时没有装不认识了,清冷地说:“是东安创投的卫总吗?” “是啊?你也认识吗?那太好了!我们不是陌生人了!”许凝岚发出惊喜的声音,朝兰亭暄伸出手,“麻烦你扶我一下好吗?我的腿都蹲麻了。” “不好。”兰亭暄认真反驳,“我认识卫总,但不认识你,我们依然是陌生人。所以你还是等卫总吧,我先走。” “嗳!你别走!你既然跟东言熟悉,也就是我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等东言来了,我让他去登门道谢。”许凝岚彬彬有礼地说,很想跟兰亭暄交朋友的样子。 兰亭暄依然摇头拒绝:“不用了,举手之劳,登门道谢就太刻意了。” 许凝岚:“……” 这姑娘说话怎么这么噎人啊…… 兰亭暄继续说:“我还要去跑步,没法在这里陪你。那边还有很多人带着小孩子,如果有事,你大声呼救就可以了。”说完真的走了。 她看似小跑着离开,但其实速度还是挺快的。 没多久就跑到门房那边,对门房说了等下有个叫卫东言的到访,让门房到时候放行。 结果门房一听就说:“卫东言?保卫的卫,东方的东,言语的言?” “是啊。” “哦,他是这里的住户,不用报备。” 兰亭暄:“!!!” 她还真不知道卫东言在这里也有房子! 卫东言从来没有跟她提过…… 但转念一想,她买这个房子的房产中介还是卫东言介绍的呢,说明他跟这一带很熟吧? 所以他在这里有房子也不奇怪? 毕竟以卫东言的身家,确实不应该只有一套房子吧? 兰亭暄这时倒有些好奇了。 她也没有再跑远,就在入口处附近的一处小绿化带里舒展筋骨。 没多久,卫东言开着那辆看上去像帕萨特的辉腾车过来了。 果然一开过来,门口的横杠就自动上升。 这是有这里安保系统认可的行车证,门口的横杠才会自动上升。 兰亭暄:“……” 果然这里有房。 这可有意思了。 许凝岚知道卫东言在这里有房吗? 不过兰亭暄也只转了一下念头,就小跑着回家了。 许凝岚知不知道,都不关她的事。 此时卫东言已经开车来到小区后面的花园地带。 他在路边停下车,迈步走了进去。 许凝岚还是蹲在那里,揉着自己的脚踝。 一看见卫东言高大的身影,她的眼圈都红了。 “东言,谢谢你来救我。” 卫东言“嗯”了一声,半蹲下来看了看她的脚踝,“肿得挺厉害,怎么伤到的?” “也是我突发奇想,忘了自己是个运动白痴,也想学别人健身,结果不小心在那边的土坑里崴了一下。”许凝岚回头指着林木深处。 那里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 卫东言两手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地说:“去医院拍一下x光,再照ct检查,希望没有伤到骨头。” “应该不会伤到骨头吧……”许凝岚惴惴不安了,“我刚在国内找到工作,可不能还没上班就请病假啊!” 卫东言还是那副冷漠的神情,淡淡地说:“就算伤到骨头需要静养,你也可以居家上班。不影响。” 许凝岚被噎了一下,但好像并不生气,笑着说:“东言,你还是那副一板一眼的样子,我还真是很怀念呢……” 卫东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许凝岚也没在意,她试着站起来,可左脚刚一用力,就疼的冒出冷汗:“东言,我不能走路,我的脚踝完全不能使力。” 卫东言闻言蹲下来,拿出一副乳胶手套戴上,在她的脚踝处摁压。 许凝岚顿时发出不受控制的惨叫。 “有点脱臼了。”卫东言说着,扳着她的脚踝一扭一拉,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她的脚踝复位了。 许凝岚脸上瞬间褪去血色,疼得差点晕过去。 卫东言:“……” 他扶起她,半扶半抱送她上车,往小区外面开去。 兰亭暄小跑着回自己家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从小路另一头回来的那辆辉腾。 那车还在她身边停下来,许凝岚从车里探出头,一脸感激地说:“你是兰亭暄吧?东言刚才在车上告诉我了,说谢谢你帮了我。” 兰亭暄心想,许凝岚今晚这是批发感谢呢,这么多谢谢,真可以温暖四季了。 ------题外话------ 晚安。(●"?"●) 7017k ------------ 第221章 最大弱点(第二更) 真是没完没了了。 兰亭暄不知道许凝岚是要干嘛,但不想让她继续下去。 她停下脚步,清冷地说:“你言重了,卫总跟我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这点小事谢来谢去也太矫情了。” 许凝岚依然笑得温温柔柔:“话不能这么说,在你只是举手之劳,在我,那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呢……” 说着扭头看卫东言,轻声说:“东言,有空帮我好好谢谢兰亭暄。” 卫东言两手搭在方向盘上,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催促道:“还走不走?你脚没事了?” “你急什么啊?真是……也不怕你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笑话……”许凝岚说着,还轻轻打了一下卫东言的肩膀。 卫东言也没避让,依然目视前方,神情冷峻疏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兰亭暄不想继续看戏,朝他们挥挥手,“回见。” 她继续着自己刚才的步速,不紧不慢跑回家。 等她跑远了,卫东言扫了一眼后视镜,才发动汽车开走了。 许凝岚含笑说:“兰亭暄刚才给你打电话,那语气陌生得很,我还以为你不认识她呢,没想到你们都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了。” 这是在暗示兰亭暄刚才也在装吗? 卫东言却面无表情地说:“她就这个样子,跟谁都不熟,只有工作是她的命。”说着斜睨许凝岚一眼,不动声色把话题引开了,“我听说你去了梅里特风投,难道没有听说过兰亭暄曾经是梅里特风投有名的加班狂人?” “咦?你怎么知道我去了梅里特风投?你还是在暗暗关心我吗?”许凝岚凑到卫东言身边,歪头看他,唇边含着笑意。 卫东言单手抹着方向盘,往后看了一眼,换了条道,淡淡地说:“有人故意把你的消息说给我听,我不想听都不行。” “啊?不会吧?我一直在国外工作,这才刚回国,怎么会有人知道我们俩的关系?我可跟国内的朋友没有提过……”许凝岚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用手顺顺自己的黑长直披肩长发。 “知道也无所谓,已经过去了。”卫东言毫不在意,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卫东言这个样子,许凝岚反而沉默了。 她不再说话,一直到去了医院,脚踝被绑起来,穿上特制的靴子,又被卫东言送回来,才点点头说:“今天多谢你。” “不客气。”卫东言给她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黄色便签纸。 “干嘛?我有你的电话号码。”许凝岚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以为卫东言是要给她他的电话号码。 卫东言淡淡地说:“这是家政服务中心的电话号码。我曾经在那里请过钟点工,很不错。他们也提供职业看护。” “你是让我去请看护?”许凝岚怀疑地看看那个号码,又看看卫东言,娇嗔问:“我都这个样子了,你难道不住过来照顾我吗?” 卫东言背起手,也不说话,就这样冷冷地看着她,脸上神情越发淡漠。 许凝岚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抿了抿唇,“……知道了。我会请个看护。” 卫东言转身离开。 看着卫东言消失在电梯内的身影,许凝岚无力地靠在门框上。 还是这个样子,这是北极的万年寒冰,根本捂不热的。 …… 卫东言离开许凝岚的住所,想了想,还是来到兰亭暄住的楼下,给她打电话。 兰亭暄此时已经洗漱完毕,正在床上看睡前读物,准备要睡觉了。 听见手机铃声,她拿过来一看,居然是卫东言的号码,另外那个最私密的号码。 兰亭暄想了想,还是滑开接通了,“卫总,许凝岚没事了吗?” 卫东言依然冷淡又疏离地说:“没事。” 说完就冷场了。 兰亭暄也没有找话题的意思,反而换上了蓝牙耳麦,等着卫东言什么时候自己挂掉电话。 没想到等了一会儿,卫东言还是说了一句:“许凝岚刚回国,就住到你住的小区,我需要查一查。” 兰亭暄一时没明白卫东言在说什么:“……卫总,你要查什么?你在担心什么?” “你跟我是合作关系,不仅有生意上的,还有更深层次的。”卫东言严肃说道,“我不能让任何意外破坏我们的合作。” “那你放心,在我这里不会有任何意外。”兰亭暄意味深长打个响指,“只要我不多管闲事,意外就惹不到我。” 卫东言听着,兰亭暄的意思好像在说,他这边的意外比较多…… 这也是事实。 卫东言靠在辉腾车的车头,伸直了长腿,冷峻回应:“这不一定,意外就是你不主动招惹,也会到你身上的事,所以不能大意。” 兰亭暄想了想,也有道理,点头说:“卫总说得对。不过我还是不觉得许凝岚是意外,她那小身板,我一个人打她十个都没问题。” “你以为她只有一个人?她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怎么一回国就找到你住的小区,你难道没想过吗?”卫东言反驳说道。 兰亭暄扯扯嘴角:“卫总你是关心则乱吧?她是在国外,可是她认识梅瑾欢啊。她是梅瑾欢招揽回国的,既然要招人,背景调查少不了,只要一查,就会知道她的情况,还有曾经跟你是同事的关系。我住在这里,还有我跟你的合作关系,肯定是梅瑾欢告诉她的。有那么难猜吗?” 卫东言:“……” 大意了。 他想得太复杂,完全忘了可能是梅瑾欢在居中牵线搭桥。 卫东言长吁一口气,“嗯,你说得有道理。今天谢谢了。” “咦?卫总真的在替许凝岚向我道谢吗?”兰亭暄挑了挑眉,觉得有些好笑。 还真的被许凝岚装到了。 没想到卫东言说:“不是替她,是谢谢你解惑。” 不然他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调查许凝岚住到这个小区的背景故事,大概要被那些人笑死…… 兰亭暄挑了挑眉:“卫总真的没有替许凝岚向我道谢的意思吗?虽然我在许凝岚面前表示不用,但是卫总如果主动道谢,我还是却之不恭的。” “你想要什么谢礼?”卫东言明白了她的意思,直接问出来。 兰亭暄舔了舔唇,说出了今天她和田馨去吃的那个招待所的地址和名字,试探问:“卫总认识这里的人吗?能不能再帮我弄几张‘招待券’,我出钱买。” 卫东言:“……” 他觉得他发现了兰亭暄的最大弱点:美食。 看来以后要针对这个弱点,加强训练力度。 于是第二天,卫东言来到东安创投隔壁的兰言资本,给了兰亭暄二十张招待券,说:“十张是谢礼,另外十张你要付钱。” “没问题。”兰亭暄喜出望外,连忙拿出手机给卫东言转账,一边又约田馨:阿馨,周末又可以去那个招待所大吃大喝了! ------题外话------ 晚上七点第二更。还需要提醒投票嘛~~~ 7017k ------------ 第222章 狼人杀(第二更) 田馨也是高兴极了,马上打电话过来:“我的亲亲宝贝好阿暄!你真懂姐姐的心!mua!亲一个!” 她的声音那么大,虽然兰亭暄没有用免提,站在一旁的卫东言也听到了。 兰亭暄有些尴尬,忙说:“你忙吧,周末给我空出来,我们再去happy!” 田馨答应了, 很快挂了电话。 她确实很忙,不像兰亭暄,现在自己做老板,可以自己控制工作时间。 卫东言袖手站在一旁,纳闷问:“你们是去吃过?谁给你们的招待券?” “是楚队,他最近被借调了,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 “然后他给你了?” “……不是给我,是给阿馨。我是沾阿馨的光。”兰亭暄一本正经地说,“周末我就可以还阿馨的人情了。” 卫东言冷峻的神情稍稍收敛, 点头说:“那里的东西确实不错,其实你以前也吃过那里的东西。” “我吃过?”兰亭暄诧异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卫东言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她,露出一丝谜之微笑。 兰亭暄突然明白过来。 卫东言有几次说从外面餐馆订的外卖,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吧…… 难怪味道那么好。 兰亭暄感慨之余,也不由自主说:“卫总真不地道,这么好吃的地方,居然从来没有向我们介绍过。” 卫东言心想,他自己根本不能去那个地方,前几次真的是订餐,还是让朋友给订的…… 但是他不会直接说出来,只是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淡声说:“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想吃了都是找朋友帮忙。” “那里怎么不好了?我觉得很不错啊。”兰亭暄发现卫东言的理由有点迷。 卫东言摇摇头:“太土,很难看。” 兰亭暄:“……” 只是去吃饭而已, 又不是让你住那儿, 干嘛嫌人家土? 就好像嫌弃一个顶尖大厨长得丑一样。 你只是吃人家做的菜而已,人家的长相关你嘛事? 兰亭暄腹诽着,看见卫东言居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而是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了。 “卫总还有事嘛?” “我们应该谈谈下一步的部署了。”卫东言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 他说的下一步,当然是跟他们以前的交易有关。 为了鼹鼠。 兰亭暄想了想,“卫总,我们去会议室谈。” 卫东言也同意了,站起来跟她来到会议室。 兰亭暄已经把这里重新布置了,一面墙的lcd屏幕,可以同时展示四个不同画面。 她和卫东言分左右在长桌两边坐下,没有人坐在上首的位置。 坐下之后,兰亭暄马上就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接上了lcd大屏幕。 “卫总,我这里的会议室是不是被你重新装修过?”兰亭暄把自己的一个文件夹投射到大屏幕上。 卫东言毫不避讳地点点头:“我只相信你,所以你跟梅瑾欢拆伙之后,我把这里让专业人士检查了一下,安装了一些专门的电磁干扰装置。” “电磁干扰装置?” “嗯,比如如果有人企图在你的公司里装窃听器或者针孔摄像头,我们安装的电磁干扰装置可以保证他们的窃听装置和针孔摄像头无法正常工作。” “还有这种好东西?!”兰亭暄真是惊喜了。 只有千年做贼的, 没有千年防贼的。 “嗯,而且这种干扰不会影响网络系统。” “这也太智能了!”兰亭暄叹为观止, 也明白了卫东言为什么能在这里跟她有关鼹鼠的话题。 以前他们都只能在卫东言家里, 或者通过卫东言给她的特制手机通话。 卫东言轻咳一声,言归正传说:“你现在离开了梅里特风投,有什么计划帮我找鼹鼠?” 兰亭暄有点惭愧。 自从离开梅里特风投之后,她都集中精神在怎么挣钱上面,一时没有考虑过鼹鼠的问题。 不过自从跟梅瑾欢拆伙之后,兰亭暄的思绪就转到沈安承的案子,以及寻找鼹鼠上面。 她收敛神情,认真说:“之前我们曾经锁定鼹鼠是梅四海,但自从梅四海被杀,这条线就断了。” “现在有两个可能,一,梅四海就是鼹鼠,他死了,鼹鼠也就没有了。卫总,你考虑过这个结果吗?” 卫东言若有所思摸着下颌:“这倒也有可能。如果梅四海就是鼹鼠,那我这边真的可以结案了。” 兰亭暄:“……” 为什么要用“结案”这么专业的词汇? 她飞快瞥卫东言一眼,继续说:“第二个可能,鼹鼠另有其人。那么梅四海,就是鼹鼠抛出来吸引我们视线的人。” 卫东言坐直了身子,严肃说:“这就是我在考虑的可能,我觉得这个可能,才是真相。” “……卫总好像拒绝接受梅四海是鼹鼠的可能。”兰亭暄不动声色打量他,“我记得卫总以前说过,不要把自己的思维局限起来,要考虑各种可能的情况。怎么现在居然不接受梅四海是鼹鼠这种可能呢?” 这个问题犀利至极。 卫东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峻地说:“直觉,我直觉梅四海不是鼹鼠。” “你看不起梅四海,甚至鄙视他,所以你拒绝相信梅四海是鼹鼠的可能。”兰亭暄也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冷静分析,“这说明,卫总,你应该是很了解,甚至认识鼹鼠这个人。——为什么你对他这么熟悉,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卫东言默默抬头看着兰亭暄。 他也没想到,兰亭暄成长得这么快。 她的理智和推理能力,已经远远超过她这个年龄段的人,而且,她并没有接受过真正系统的训练,一切都靠她的天份自学成才。 卫东言很想抽烟,但看了看兰亭暄面无表情的面容,他还是没有提出来,只是平静地说:“我确实没有见过鼹鼠长什么样子,我也不认识他,但是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是梅四海这种卑劣龌龊的人。” 兰亭暄审慎地看着卫东言。 她的第一反应,是卫东言又在撒谎。 怎么会既没见过,又不认识,却偏偏相信对方的人品呢? 这是一种什么样别扭的描述…… 但她再一转念,觉得自己也不能把自己的思维局限起来。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种可能呢? 万一卫东言这一次没有撒谎呢? 当然,也不排除他继续撒谎的可能。 她脑海里转着各种思绪,都觉得累了。 她叹口气,又强调了一遍:“卫总,我们之间合作到今天这种程度,只有彼此说出真心话,才能找到鼹鼠的真相。——你不会现在还在跟我玩狼人杀吧?” 卫东言点头:“兰总说得对,我们合作到今天这种程度,确实需要都说真心话。而我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依然相信,鼹鼠不是梅四海那种卑劣龌龊的人。” 兰亭暄接受了卫东言这一次的说法,点头说:““好,那就排除梅四海是鼹鼠的可能。” “鼹鼠没有死,他还活着,他还在梅里特风投。” “但这一次,卫总想不想试试,抛开梅里特风投,从别的渠道证明鼹鼠的存在?” 7017k ------------ 第223章 双重备份(第一更) “从别的渠道证明?”卫东言心里一动,他还确实一直在寻找别的渠道。 兰亭暄煞有其事地点头,还打开自己笔记本电脑里的一个文件夹:“卫总请看,这是我列的一个分析图。很明显,从梅里特风投这边寻找鼹鼠,自从梅四海死后,已经走入死胡同。所以我们需要另辟蹊径了。” 卫东言飞快权衡了一下,决定在这件事上,跟兰亭暄共享他的所有消息。 他也拿出手机,连上会议室的那个大屏幕,展示了几张灯红酒绿的照片。 兰亭暄盯着那些照片看了一会儿,疑惑说:“这是哪儿?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卫东言眼底闪过一丝赞赏,表面上却若无其事地说:“也许你见过。我曾经跟你有过一次视频,你应该看见了我那时候的视频背景。” 卫东言这么一说,兰亭暄顿时想起来了。 “官哥官嫂那次?”她勾了勾唇角,“那一次卫总虽然没有化妆,可打扮得真是……很另类。” 那个样子,如果不是她对他说话的语气熟悉,光是看他的模样,根本认不出就是她认识的投资圈精英人士卫总! 卫东言点点头:“就是那里。” 接着,他在手机上打出地址,手机直接显示了地图,一个红圈圈住了一个地方,就是这个地址所在的位置。 兰亭暄研究了一下:“……海市的边缘地带?” “嗯,所谓的城乡结合部,也是城市扩张的前沿。不过那里的情况比较特殊,说拆迁说了十几年,到现在也没拆,因此那里也没有什么市政建设,所以鱼龙混杂,情况很复杂。”卫东言明显对那个地方做过一番功课,说得头头是道。 “那卫总是对市中心的高档酒吧厌倦了才去城乡结合部?”兰亭暄不明白卫东言的用意。 卫东言没说话,而是打出另一个信息。 也是一个地图,地图上有很多小红点,然后被串了起来。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的行程图。 卫东言说:“这是九年前,我们得到的鼹鼠最后一次在海市出现的行踪轨迹图,通过大数据分析的。” 兰亭暄仔细看了看时间,还正好在她生父沈安承进入梅里特风投之前的一个星期。 她抱起双臂,深思说:“卫总的意思是,在那之前,你们还是能够把握鼹鼠的行踪,但是在那之后,你们就跟鼹鼠失去联系了。” 卫东言赞赏点头:“你很聪明,就是这样。应该是他发现了他被人跟踪了,所以除去了他手机上的追踪软件。” 兰亭暄:“……” “……既然有这么多线索,难道不能查那时候的监控?” “问题就在那时候,监控还没有大规模安装。这些行踪轨迹图,并不是通过监控的大数据分析出来,而是……卫星。”卫东言指了指头顶的方向。 兰亭暄惊讶:“鼹鼠这么重要吗?居然用卫星来分析他的行踪?!” “……没有那么重要。只是后来发现失去了他的行踪,才倒回去用卫星数据分析的。”卫东言淡淡地说,“不过也到此为止。你现在知道鼹鼠的反侦查能力有多厉害了吧?” 兰亭暄放下胳膊,以手支颐,叹口气说:“知道了,能够屏蔽卫星数据,这反侦查能力真是逆天了。” 说完又问:“那怎么办?卫总还是没说,你为什么要去那个城乡结合部。” 卫东言指着那张布满了小红点的地图,说:“看这个位置,这就是那段时间,鼹鼠去的最多的地方。” 卫东言说着,在lcd大屏幕上打开另一个画面。 因为这个一整面墙的lcd大屏幕,可以同时打开四个不同的画面,上下左右并列展开。 现在卫东言只占用了两个。 他指着右面的分析数据图,说:“你看,这是鼹鼠行踪轨迹的时间分析数据图。这里展示了鼹鼠在那一个月的时间里,都去了哪些地方,去了多少次,每次待了多长时间。” 卫东言这么一解释,兰亭暄秒懂。 她的眼睛微亮,说:“所以他在那一个月里,去这个城乡结合部所在的位置,去了三十次,每次至少待一个小时。这说明,他在那个月,几乎每天都去啊……” “嗯,他的出发点都是梅里特风投所在的高新技术园区,终点是这个城乡结合部。有时候也去便利店买东西,还有菜市场。”卫东言指着那些地址的大致位置说道。 兰亭暄好奇问道:“那他住哪儿,你们没发现吗?” 卫东言摇了摇头:“我说了,鼹鼠的反侦查能力很强。他既然后来能屏蔽我们的卫星,那之前应该也可以。他自始至终,都知道他的手机里有我们的追踪软件。可他依然能做到不动声色屏蔽我们。所以我们的分析是,这些行踪轨迹,是他有意给我们看见的。” “那他不想让你们看见他的家到底在哪里?”兰亭暄自己推论起来。 “为什么你不认为,他的家就在这个城乡结合部?”卫东言问道。 “因为如果他的家就在这个城乡结合部,他不会每次在这里待了一个小时,就跑出去不知所踪。”兰亭暄下颌微扬,仰头看着面前的大屏幕,“所以我判断,他应该来这里见什么人,或者做什么事。鉴于他三十天如一日,我想应该是来见人。” 因为那些地址数据分析显示,每次他待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就离开了城乡结合部。 然后他的踪迹就从卫星历史数据上消失了。 每天都是这样。 卫东言点点头:“我们也是这么分析的,可是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线索,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来见谁。” “那卫总去了几次,有什么收获?” “暂时一无所获。”卫东言难得叹了口气,“那里的人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嘴都紧的很,如果你不知道该问什么,最好不要乱说话。不然引起不必要的怀疑,说不定就打草惊蛇了。” 兰亭暄托着腮,手指在会议桌上轻轻叩着,突然说:“他是不是恋爱了?他去这个城乡结合部,是去见他的爱人?” 卫东言:“……” 这个角度,还真是他们没有想过的。 “何以见得?”卫东言直觉靠谱,但也不想毫无理由就相信兰亭暄的推测。 兰亭暄却耸了耸肩,“女人的直觉。一个男人三十天如一日去一个地方待上一段时间,那个地方还不是他家,那也许是被某个女人吸引了。当然,也许是去赌博。” 那个地方也许有地下赌场之类的据点。 卫东言笑了笑,否认她的后一种推测:“那里没有地下赌场,就算有,那里的规模,不会放在鼹鼠眼里。鼹鼠要赌的话,加密货币投资够他赌个天昏地暗,犯不着去跟那些没多少钱的人推牌九。” “那就是因为女人。”兰亭暄抬起头,眼睛亮亮地,“你们没有任何线索吗?” “我这里的所有线索都跟你分享了,不过我认为你那里,应该还有线索可以查。”卫东言若有所指地看向兰亭暄的电脑。 “我这里?” “嗯,你和你生父共用的那个邮箱。沈安承曾经是鼹鼠多年熟悉的朋友,依照鼹鼠的行事风格,他能给我们留下卫星轨迹,也会在你生父那里留下什么东西。这叫双重备份。” ------题外话------ 周一早晨好。提醒一下推荐票哦! (●ˇ?ˇ●)。 晚上七点第二更。 7017k ------------ 第224章 等价交换(第二更) 兰亭暄皱起眉头:“我上次把那个邮箱里的未读邮件都大致看了一遍,没有看见跟鼹鼠有关的邮件啊?而且,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哪封是鼹鼠发的。或者,你知道鼹鼠专用的邮箱地址?” 卫东言遗憾地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鼹鼠专用的邮箱地址。刚才我也是根据鼹鼠的行事风格推断的,并不一定是现实。” 也就是说,鼹鼠的双重备份,也许并没有发到那个沈安承和兰亭暄共用的邮箱,这都是可能的。 这就麻烦了。 兰亭暄沉默了一会儿,说:“给我点时间。” 卫东言点了点头,强调说:“你和你生父沈安承共用的那个邮箱,目前差不多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我知道,我会仔细再看一遍。” 这一次,她要把所有邮件都通读一遍,不再是重点放在那些未读邮件上面。 当然,现在已经没有未读邮件了,因为都被兰亭暄上次登录的时候,全部过了一遍。 这些事情谈完后,卫东言又说起东安创投发起的那个海外加密货币投资项目。 “目前已经基本上谈妥,接下来就要签约了。我们会举行一个小范围的签约仪式,你记得一定要参加。” “谢谢卫总,我一定来。”兰亭暄阖上笔记本电脑,“卫总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你生父沈安承的案子。”卫东言手指轻叩会议桌,示意兰亭暄不要急着离开,“我请朋友找更高级别的部门介入,希望能重新调查当年的材料和现场。” 兰亭暄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紧张地问:“更高级的别的部门?他们有更厉害的方法吗?过了这么多年,现场早没有了。他们再调查什么?” “你放心,他们有自己的方法。” 卫东言让她放心,可兰亭暄怎么放得下心呢? 她惴惴不安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再次登录那个共用邮箱,重新阅读里面的邮件。 为了提高效率,她没有读那些自己后来发到这个邮箱的邮件,重点只看以前父女俩直接登录这个邮件发的邮件,还有从第三方发来的邮件。 这么一过滤,她发现了有三封“第三方”发过来的邮件内容,非常怪异。 并不是如同别的第三方邮件,都是很清楚的系统发送邮件。 这三封第三方邮件,就像乱码一样,堆砌着很多看上去毫无意义的字符串,下面还有一个看上去很花哨的签名,应该是某种特殊字体。 兰亭暄手指一动,想把这个花哨的签名复制下来,放到网上去搜素,看看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再已转念,担心她搜索的内容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跟卫东言合作了这么久,兰亭暄学到的一个新东西,就是不要相信网络。 你以为你自己隐藏的很好,其实在网络上,绝大部分人都是在“裸奔”。 只要有些人愿意,他们可以窥探别人在网络上的行为和隐私。 兰亭暄最终还是没有用电脑复制,而是拿起笔,照着那个签名描画下来。 然后再看这些邮件,她发现沈安承居然都一一回复过。 兰亭暄马上又去查阅“已发送邮件”的文件夹。 这里有很多从本地址发给本地址的重复邮件,但也有一些,是从这个地址发到第三方邮箱地址的邮件。 比如兰亭暄刚才发现的那些堆砌着乱码一样字符串邮件的邮箱地址。 看发送时间,应该都是沈安承还活着的时候回复的。 回复的内容也很怪异,都是一些无意义的文字组合,比如嘀嘀口嘀嘀嘀口口口嘀嘀嘀口口…… 不过兰亭暄的视线没有被这些无意义的文字组合吸引,而是盯在邮件的回复日期上。 这个时间,正好是沈安承“自杀”的前一天晚上八点左右! 兰亭暄心里激动起来。 她迅速在“已发送邮件”的文件夹里查询,发现就在那一天,沈安承用这种无意义的文字组合,回复了所有被她刚才发现的第三方邮件。 兰亭暄又转回头研究这三封看起来跟乱码一样的邮件,重点看它们发送来的时间。 也很有意思。 因为这三封堆砌着乱码的第三方邮件,居然是在沈安承“自杀”前两天发送的。 也就是说,在沈安承“自杀”的前两条,他收到三份乱码邮件。 在他“自杀”的前一天晚上八点左右,他回复了这三封乱码邮件。 这三份邮件,跟沈安承的“自杀”有关系吗? 兰亭暄也没有想到,她帮卫东言查鼹鼠的消息,居然又查到了跟沈安承“自杀”有关的线索。 兰亭暄立刻拿过来纸笔,把这三份邮件,和沈安承回复的邮件,都用笔抄写在纸上。 然后打电话给卫东言。 卫东言此时正在跟梅里特风投新派来的人员开会。 他感觉到那支特殊手机的震动,知道是有重要消息,马上对大家说:“我失陪一会儿,很快回来。” 正在做展示的许凝岚抿了抿唇,看着卫东言匆匆离开会议室。 卫东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办公室的门,才拿出那支手机,上面已经显示的是未接电话,来自兰亭暄的未接电话。 卫东言忙打回去:“兰总,有什么发现吗?” 兰亭暄歉意地说:“卫总,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关系,你说。” 兰亭暄连忙道:“我长话短说,是这样,我刚才把那个邮箱内容又过了一遍,没发现跟鼹鼠有关的内容,但却发现了跟我生父的案子有关的内容。可有个东西对我来说很难破解,我想卫总能不能帮一下忙?如果不行也没关系,我会再想办法。” 当她看见那些乱码一样的邮件,可沈安承回复的无意义内容,她第一反应就是找卫东言帮忙破解。 卫东言点点头:“没关系,发给我,我来试试。” “真的吗?太感谢了!卫总谢谢你!”兰亭暄喜出望外,心里高兴极了,只会连声说“谢谢”。 她想,如果可能,她今天也要批发谢谢,温暖全地球的四季。 卫东言却说:“不用客气,这也是我们合作的范围,应该的。” 兰亭暄帮他查鼹鼠,他帮兰亭暄查沈安承的案子,在他看来,是等价交换。 兰亭暄心里更感激了,忙说:“就是一个签名,我抄下来了,现在送给卫总?” 兰亭暄拿不定这些邮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因此她很谨慎,没有全部转发给卫东言,而是把它们抄下来了。 打算一点一点查。 先从那个怪异的签名开始。 “好,你拿过来。” 卫东言说完就挂了电话,自己走到东安创投的公司门口。 兰亭暄这时也从自己的兰言资本里走出来,第一眼就看见站在东安创投那四个烫金大字牌匾前面的卫东言。 “就是这个。”兰亭暄把那张小小的黄色便签纸放到卫东言手里。 卫东言一看就心里一窒。 想不到他能从兰亭暄那里看见这个特殊签名图标。 他反手握紧了那张黄色便签纸,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说:“这是鼹鼠,这是鼹鼠的特殊标志。” ------题外话------ 回头再捉虫。大家晚安。 7017k ------------ 第225章 戏太过了,卫总(第一更) “你从哪里弄到的这个图标?”卫东言面色冷峻地问。 兰亭暄眨了眨眼:“当然是我的邮箱。” 卫东言明白了:“果然在那里有双重备份。” 兰亭暄又把自己抄下来的那三份邮件给卫东言,说:“这是我爸爸回复的邮件,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是乱码还是密码,你帮查查看。” 卫东言拿着那几张翻了翻,问道:“你没有在网上搜索过吧?” “没有,我甚至连转发都没有, 也没有用手机拍照。”兰亭暄很认真地说。 她既然连联网的电脑都不信,当然也不会相信长在互联网上的智能手机。 “你做的对。”卫东言点头表示赞许,神情没有高冷了,“交给我,我来查。” 兰亭暄放了心,“还有三份发进来的邮件,上面的字符串太长,我懒得抄,等你查这些有眉目了……” 她话没说完, 就看见许凝岚从东安创投的大门里走出来。 卫东言因为是背对大门站着,没有看见是她走出来,但是他感觉到有人过来了,不等兰亭暄反应,卫东言已经一把握住她的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情笑意,靠近她,额头抵着额头,有磁性的嗓音低沉说:“……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晚上等我吃饭,嗯?” 兰亭暄:“……” 这戏太过了,卫总。 不过她虽然心里腹诽,但面上还是露出娇嗔的神情,一把推开卫东言, 似笑非笑地说:“……谁想你了?!” 然后飞快转身回隔壁兰言资本的办公室去了。 许凝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卫东言站在门口, 她只能看见他凌厉的侧颜轮廓。 可那么冷峻萧然的卫东言, 却露出了那样温柔的神情,对着一个刚刚跑开的女人…… 这么温柔的卫东言,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卫东言! 她的手指紧握成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心想,但凡卫东言那时候对她有刚才十分之一的温柔,她也不至于主动离开他…… 卫东言含笑转身,脸上似乎还带着刚刚那股醉人心魄的浓情蜜意。 可是在看见她的那一刹那,转为冰冷淡漠。 “许总监有事吗?” “我是来看看卫总是不是遇到麻烦,看看我能不能帮忙。”许凝岚抛开刚才那一瞬间的委屈和难受,摆出了公事公办的样子。 卫东言淡淡地说:“没有,回去开会。” 他从许凝岚身边擦肩而过,并没有多解释的意思。 许凝岚却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她追了几步,和他并肩而行,笑着问:“刚才那是兰亭暄?她怎么突然来找你?” “她来找我,需要你批准?”卫东言目视前方,淡淡说道。 许凝岚被噎了一下,却不怎么在乎, 因为她知道卫东言是什么样的人。 虽然看上去冷冰冰不近人情, 但对自己人的照拂从来都是不遗余力。 他是个只要突破他冰封的盔甲, 就能被纳入他羽翼之下,可以放心依靠的男人。 当你被排除在他的羽翼之外,当然就只能享受他的冷漠和疏离了。 许凝岚盈盈笑着,嗔道:“卫总真是说笑,我是卫总什么人啊,怎么敢批准卫总见谁不见谁呢……当然了,如果卫总愿意给我这个权力,我也是却之不恭啊……” 她说得落落大方,却又带着一点点试探。 东安创投的员工们看见这一幕,都一个个互相使眼色,恨不得拿手机现场录下来直播。 当然他们不可以。 一进公司,他们的手机信号就被屏蔽了,只有连接公司内的wifi才能跟外界联系。 但谁都不敢在公司wifi上搞直播。 这都是严密监控的,他们懂。 所以只能在工作群里大聊八卦。 “家人们啊,卫总跟这个梅里特风投的许总监是什么关系啊?” “听说是前同事,两人都在美国的高盛待过。” “啊啊啊!会不会是办公室恋情?!高冷总裁和温柔下属神马的,最带感了!” “去去去!高冷总裁当然要配冷情对手,棋逢对手神马的才带感!” 卫东言并不知道这些八卦,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他冷着脸回到会议室,对还等在那里的人说:“刚才有点急事,现在接着开会。” 接下来,梅里特风投的工作人员接着开始展示,卫东言依然不苟言笑,但谁也不知道,他的思绪,已经完全飞到那个图标上去了。 …… 又是一周过去,周五晚上,卫东言给兰亭暄打电话:“你那里方便吗?我过来一趟。” 兰亭暄刚吃完晚饭,此时正和田馨在餐厅吃水果。 她点点头:“方便啊,我们正在吃饭后水果,卫总要不要也来一点?” 卫东言:“……” 他想了想,又在去兰亭暄家的路上买了点蓝宝石葡萄和无籽冰糖柿。 这都是最近几年开发的新品种,带着浓浓的果香,真正甜如蜜。 兰亭暄家的入户电梯门一打开,兰亭暄已经闻到那股甜香的果味。 “咦?卫总还买水果了?真是太客气了。”田馨说着,从卫东言手里接过水果,拿到厨房去洗。 卫东言问兰亭暄:“结果出来了,你这里有书房吗?” 这就是要私下谈话的意思。 兰亭暄会意,对厨房里的田馨说:“阿馨,我和卫总有工作要谈,你把水果洗了自己吃吧,我暂时不吃了。” “知道了。”田馨头也不回地说,兴致勃勃清洗蓝宝石葡萄。 兰亭暄带着卫东言去书房说话。 等兰亭暄关上书房的门,卫东言就拿出来几张纸递给她,说:“先看看这个。” 这是三份卫东言“破译”出来的邮件,也就是沈安承回复的那些嘀嘀口嘀嘀嘀口口口嘀嘀嘀口口。 “这是摩斯密码,不过是用文字表述的,其中还有点错误,大概是沈安承不习惯用。”卫东言指着那几行字说到。 兰亭暄看着翻译过来的邮件,三份都是一模一样的语句,钱已交付给芳姐。 兰亭暄的瞳仁猛地一缩。 她抬起头,紧张地看着卫东言,下意识说:“这跟梅里特风投没关系……吧?” 她很担心是沈安承在倒卖梅里特风投的资产,比如说,他们的加密货币…… 卫东言却说:“这要看这个芳姐是谁。” 兰亭暄心里砰砰直跳,她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说:“这只是我爸爸的答复,他是受人所托,不关他的事。我给你看有人……看鼹鼠给他寄的三份邮件。” 兰亭暄打开自己的台式机,登录那个邮箱,调出了那三份邮件,一份份给卫东言看。 卫东言脸色微变,缓缓说:“第一份邮件,是一个地址,我可以写下来。” 他从兰亭暄的电脑桌上拿过来一张黄色便签纸,写下一个地址。 兰亭暄忙在地图上寻找。 “……这不就是海市那个城乡结合部?!你去过好几次的那个地方!”兰亭暄惊讶,“卫总,你怎么一看就知道这写的什么?!这些看上去不像是摩斯密码啊?” 也就是鼹鼠留下的卫星数据轨迹指向的地方。 兰亭暄刚才被卫东言科普过那些嘀嘀是摩斯密码,这三份邮件里那些看上去更杂乱无章的字符串,根本不是摩斯密码。 不过问题是卫东言怎么一看就能破译出来? 7017k ------------ 第226章 这样的人才不上天真是可惜了(第二更) 兰亭暄看着卫东言,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直接问出来,只是迂回地暗示:“……卫总确定?不再查一查?” 卫东言垂下眼眸,继续看第二份邮件,淡声说:“不用,这是我的专业范围之一。” 兰亭暄:“……” 她在心里冷哼, 既能玩转投资圈,又能横行密码圈,卫总您这样的人才不上天真是可惜了…… 卫东言眼睫微颤,知道她在腹诽他,却并不在意,继续破译第二份邮件:“这个是说,他要做爸爸了……” 说完倏然抬头,眼神像是没有焦距一样看着兰亭暄, 明显被震撼得不轻。 兰亭暄也几乎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 她也凑过去看那份邮件, 皱起烟色双眉,凝神问:“这个准确吗?卫总真的不要查一查?” 卫东言这时也不确定了,他少见地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特制手机,不知道在上面摁了些什么内容,然后对着那份邮件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三分钟过去,卫东言有些疲惫地说:“没错,他说他要做爸爸了,让沈安承代他去上一份邮件的那个地址,找一个叫芳姐的人,说芳姐就是他孩子的妈妈。” “就这?”兰亭暄忍不住脱口而出,甚至觉得有些荒谬,“鼹鼠要做爸爸了?芳姐是他的……爱人?那他现在有个孩子?” 卫东言深吸一口气,只举得脑子里嗡嗡地,过了好一会儿, 才点点头:“从这份邮件来看,鼹鼠确实有个孩子,如果孩子顺利生下来,现在应该八岁了。” 兰亭暄更疑惑了:“如果是这样,那鼹鼠这些年就没去看那孩子吗?那孩子在哪儿?还在那个城乡结合部吗?” 按道理说,鼹鼠不是缺钱的人啊,怎么会让自己的女人孩子继续在那个地方待着? 卫东言在书房里走了几步,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下来,说:“如果这几封信是真的,那线索应该更多了。” 兰亭暄也回过神,说:“没错,可以去那个城乡结合部查九年前怀孕的女人,还有,怀孕后暴富搬走的女人。” “你认为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谁有钱了不会给孩子找一个好一点的生活环境?”兰亭暄奇怪地反问。 卫东言抿了抿唇,继续看第三份邮件。 这时再一看,线索就更清楚了。 卫东言一字一句地说:“这份邮件里的主要内容是密钥。” “密钥?!加密货币的密钥?!”兰亭暄眼前一亮,振奋不已。 卫东言点头:“对,还有加密货币钱包地址。” 兰亭暄前后一连贯,顿时明白了:“是不是鼹鼠让沈安承把这个钱包里的加密货币套现,然后给那怀孕的女人,芳姐?” “你猜的对, 这份邮件里后面的内容确实是这些。鼹鼠还说了芳姐的主要特征, 并且嘱咐沈安承, 给现金,不要通过银行转账……”卫东言的声音越来越低。 兰亭暄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分析:“可是鼹鼠为什么不自己出面,非要我爸爸出面?” 而且从时间上看,沈安承应该给钱了,然后第二天,他就“自杀”了。 “卫总,根据这个地址,能不能找到这个加密货币钱包,看看里面到底有多少加密货币?”兰亭暄提议道。 卫东言看了看她的电脑,“还是去我那里,用我的电脑查更稳妥。” 这一次兰亭暄没有反对。 她也是心乱如麻,跟田馨说了一声,就跟着卫东言出去了。 田馨本来还想调侃两句,可卫东言和兰亭暄如出一辙皱眉的样子,还是把到嘴的话咽下去了。 这俩还真是心无旁骛工作的样子,那她就不要分散他们的精力了。 …… 来到卫东言家里,他带着兰亭暄径直去他的卧室。 兰亭暄进去之后才有些不安。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卫东言的卧室,一个纯男性气息的房间。 卫东言打开放在落地窗边的台式机电脑,冷峻地说:“我这台电脑是最安全的电脑,有最强的网络安全措施。” 兰亭暄:“……” 她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卫东言背后,看他在网络上查询那个加密货币钱包。 那个密钥居然还管用,输入之后,他们看见钱包是空的。 里面只有一次转账出去的记录,正是九年前,沈安承自杀前的那一天。 兰亭暄默默思索着,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面色很难看地说:“……会不会是这个鼹鼠,对我爸爸杀人灭口!” 卫东言:“……” 他虽然不愿意想这个可能,但这确实是一个很可能的结果。 兰亭暄滔滔不绝地分析:“你看,这个鼹鼠不自己出面给那个女人钱,说明他跟这个女人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所以我推测,他应该另外有家庭,有妻子,甚至有可能有孩子。不然干嘛不敢自己出面给钱?” “他让我爸爸帮他给钱,说不定是要了结这段孽缘。结果多了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还在他身边,因此他又后悔了,第二天一不做二不休,把我爸爸杀了,还伪造成自杀的样子。” 卫东言冷静地听完,跟着分析说:“你这个推论不是没有道理,但有一个很重大的漏洞。” “什么漏洞?” “就是沈安承自杀的认定,这个是经过了警察部门几个专业机构的联合认定。”卫东言踌躇了一下,又说:“我也托朋友大致看了一下当年的卷宗,他们说,死亡原因确实是自杀,不是他杀,或者说,失足跌落也是有可能的。” 兰亭暄心里顿时充满了失望和不甘,她冷声说:“如果是失足跌落,那也有个原因让他失足跌落吧?谁特么吃饱了撑的,半夜从自己办公室的窗子里失足跌落?他自己没事做大半夜坐窗户上看月亮吗?” 卫东言点点头:“你说的这些原因,他们都考虑过,现在也正在调查。” 兰亭暄眨了眨眼:“……调查?谁在调查?楚队说等他归队后才会向他的上级申请重启我爸爸的案子,现在楚队还在借调中,据我所知,案件并没有重启。” 卫东言一时失言,但也没有继续掩饰的意思,坦荡地看着她说:“是正规部门,比楚鸿飞那边级别更高,技术更专业。” 兰亭暄眸光轻闪,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吗? 不过她没有点明,移开视线看向电脑显示屏,清冷地说:“以前可能还不确定,但现在我确定,我爸爸的死,跟鼹鼠肯定脱不了干系。” “鼹鼠还在梅里特风投里面,而梅里特风投九年前诬陷我爸爸‘挪用公款’炒币,会不会跟鼹鼠这个加密货币钱包有关系?真正‘挪用公款’到个人账号炒币的人是鼹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只是帮朋友套现卖钱,然后帮他打点而已……” 卫东言沉默了一会儿:“明天,我们去那个地址找找线索。” “找芳姐和那孩子?” “嗯,至少要找到他们现在的新地址。” 7017k ------------ 第227章 广撒网,瞎捕鱼(第一更) 第二天是周六,兰亭暄照例六点半起床,简单洗漱之后出去跑步一小时。 回来再洗个澡,换好衣服也才八点。 手机铃声准时响起来。 卫东言在楼下电梯那里,没有屋主允许,他不能摁入户电梯的楼层。 兰亭暄接了卫东言的电话,放他进电梯摁楼层。 没多久入户电梯的门打开, 卫东言拎着两纸袋早餐走出来。 “从那个招待所订的早餐,你和田馨一人一份。”他淡淡说着,直接拎着纸袋往餐厅走去。 兰亭暄忙去敲田馨的卧室门,在门口说:“阿馨,卫总给我们送早餐来了。我给你放在厨房,你起床了再吃。我先吃了要出去办事。” 田馨昨晚熬夜到一点, 这时正迷迷糊糊。 不过一听卫东言送早餐来了,她一个机灵就醒了, 忙说:“我马上起来!早餐要趁热吃才香!” 兰亭暄:“……” 比她还更吃货,真是好闺蜜。 兰亭暄回到餐厅,坐下来很快投入到美味早餐中去。 卫东言送来的早餐看起来都是非常普通寻常的食物,比如牛肉水煎包,油条,粢饭团,还有豆浆和茶叶蛋。 但是吃在嘴里,那味道就是非同凡响。 水煎包里的牛肉很有嚼劲,但却不是那种筋筋绊绊像是边角料一样的口感,而是天然的牛肉香味。 兰亭暄啧啧两声:“这牛肉是特供的吧?” “吃你的早餐,想这么多干嘛?”卫东言随手剥了一个茶叶蛋,切开用筷子架走蛋黄,只把蛋白放到兰亭暄的小碟子里。 居然发现她不爱吃蛋黄…… 兰亭暄认真地谢谢他:“卫总的专业真不是盖的,观察事物细致入微,从小处着手,令人佩服。” 田馨刚好走进来, 见到这一幕, 嘴角微抽。 这是观察事物细致入微吗? 明明兰亭暄最喜欢吃的不是椒盐大虾, 可是卫东言误会至今…… 田馨在心里鄙夷这俩, 面上却还是笑嘻嘻地,走过来说:“多谢卫总,我是托了阿暄的福,才有免费早餐吃!” 兰亭暄给她夹一根油条,“阿馨,你最喜欢的油条配豆浆,快尝尝!是那个招待所出品……” 田馨本来还想客气两句,可一听是那个招待所,马上不说话,坐下就开吃。 直到兰亭暄吃完跟卫东言出去了,她都还在兢兢业业地吃早餐。 一滴豆浆都不想放过,实在是太鲜美了! …… 兰亭暄和卫东言没有马上出去,而是先去了卫东言家里。 在他家又好好打扮了一番。 两人都是一身看似时髦,但其实档次不高的俗艳打扮。 卫东言戴着一顶烫过的奶奶灰假发,茶色蛤蟆镜,左下颌上还贴了一颗长毛的黑痣,非常明显。 兰亭暄也是一头染成深紫色的大波浪假发,厚厚的刘海盖住前额, 眼睛里戴着蓝色的隐形眼镜,鼻梁上加了一个小小的凸起, 配上凌厉的眼线,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大姐大。 为了活动方便,卫东言让她换上的是一套弹性很好的休闲装,迷彩色七分袖上衣,和黑色九分弹力裤,脚上是一双走路非常舒服的小白鞋。 卫东言和她穿的像是情侣装,不过他是蓝色海洋迷彩,兰亭暄是棕色沙漠迷彩。 为了效果逼真,卫东言脖子上还挂了一串大金链子,左手中指上戴着一个硕大的蓝宝戒指。 两人上了一辆林肯车里,看上去跟这个高档小区格格不入。 好在林肯车的车窗颜色够深,从外面不太容易能够看见里面。 当然,就算能看见,也认不出这俩是谁。 就算看见他们俩的装束,还有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混社会气质,估计看一眼之后就会赶紧躲开。 …… 卫东言开着车离开小区,往海市的城乡结合部驶去。 因为是周末,路上车不多。 但也花了接近两个小时才开到那个地方。 卫东言把车停在附近一个超市门口,然后走进去买了一包烟。 他嘴里也叼着一根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边结账,还一边跟收银的小姑娘调笑。 他趴在柜台上那样儿,真是活脱脱一……大流氓。 兰亭暄这一点完全比不过卫东言,因此她识趣地没有走进去,只是在门口站着,手里也拿着一支烟。 她倒是没有抽,但是觉得这样比较能融进环境里去。 卫东言拿着烟出来,对兰亭暄说:“周末这里来的人很多,先去看看那个地址住的谁。” 以前卫东言虽然来过,但没有那么详细的资料,只能广撒网,瞎捕鱼,效果当然不高。 这一次从兰亭暄和她生父沈安承共用的邮箱那里得到详细地址,情况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这里虽然是城乡结合部,可这是海市的城乡结合部,常住人口有五百多万,比得上别的地方一个小国家的人口了。 要在五百万人里漫无目的找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人,不亚于大海捞针。 而这一次,他不仅知道精确到门牌号码的详细地址,还知道一个像是外号的人名。 妥妥的鸟枪换炮。 卫东言嘴里叼着烟,和兰亭暄一前一后来到那个地址门前。 这是一个很狭窄的弄堂最里面一个小院子。 黑色砖瓦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墙面斑驳,石灰掉落了一半,露出里面的青砖。 院子里以前是那种老式楼房,现在又加盖了两层,显得不伦不类,摇摇欲坠的感觉。 卫东言先飞快地扫了一眼脏得看不出颜色的门牌号码,确定是这个位置之后,才眯着眼,拿脚踹了踹门。 开始没有人应门,卫东言又踹了两脚,才有人骂骂咧咧走过来:“踹什么踹!夭寿啦!哪里来的小赤佬……” 大门被拉开,开门的是个瘦成一根麻秆的中年男人。 他在看见卫东言杀气腾腾眼神的瞬间弯下腰,像只虾米一样讨好地问:“先生您找谁?” 卫东言哼了一声,淡淡地说:“芳姐呢?我找芳姐!你去把她叫出来!就说别以为她躲了九年就能躲开我大只官的债!” 那人愣了一下:“您找谁?” 侧头过来,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芳姐啊!这是她家,你以为我不知道?!”卫东言立即翻脸,手一伸,握住那人脖子上的衣领,直接把他拎起来挂在门上。 那人挣扎着,脸上涨的通红,结结巴巴地说:“芳姐……芳姐早就不在了……您难道不知道吗?!” 卫东言闻言手一松,那人顺着大门滑了下来。 那人捂着自己的脖子,拼命咳嗽了两声,又喘了口气,才说:“大哥,您别吓唬宁好伐?!芳姐九年前就车祸死了,还一尸两命呢……她如果欠了您的债,那只有下辈子再还了!” 兰亭暄本来跟在后面默不作声,这时也有点着急了,走上前冷声问道:“你说死了就死了?证据呢!就算她死了,她还有房产呢!你继承了她的房产,那债就该你还!” 卫东言刚才太惊讶,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兰亭暄给查缺补漏了。 他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直接拎着那麻秆一样的男人进屋去了。 兰亭暄也快步跟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7017k ------------ 第228章 俩个狠人(第二更)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甚至有些简陋。 进门的地方是一间客厅,南方也叫堂屋。 只摆着一张古旧的八仙桌和几把漆成桐油色的木椅子。 墙角有个晶体管二十吋电视机,摆在一个桌子上,特别大,上个世纪很流行,现在很吸引眼球。 兰亭暄都忙里偷闲,瞥了好几眼。 卫东言却目不斜视,把那麻秆一样的男人扔到地上,恶声恶气地说:“芳姐真的死了?!不会是死遁逃债吧?!” “大哥!大哥!真的死了!我没撒谎!”那男人吓得都快哭了,都没说方言了,说起了不标准的普通话,“我是房东,这房子也不是她的,是她租我的。我没继承她任何东西!她死了,这房子租不出去,我就自己住了……大哥!我没撒谎!我有房产证!” 卫东言瞪着他,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兰亭暄走上前来,半蹲在他面前,扫视着他的面容,冰冷至极地问:“你的身份证呢?” 房东:“……” 他愣了一下,才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钱包,把里面的身份证给兰亭暄看。 原来这个男人叫贾才宁,身份证上的地址,就是他们现在待的这个房子。 “房产证呢?”兰亭暄不死心,继续追问。 “在在在……在里屋,我我我……我去拿……”贾才宁简直是手脚并用,爬着离开堂屋。 兰亭暄担心他闹幺蛾子,跟着他走进去。 贾才宁确实打着进屋找帮手的主意。 不过当他刚偷偷摸摸拿起手机,就被兰亭暄从后一个猛踹,把手机准确地从他手中踢开。 “啊——!”贾才宁杀猪般一声喊,捂着被兰亭暄踢过的手腕,疼得快要断气了。 “你再试一下,你的手腕就不是疼,而是粉碎性骨折——壮士断腕了。”兰亭暄威胁道。 贾才宁见这俩人中,连女人的身手都这么厉害,不敢再打鬼主意,从一个藤皮箱子里找出一沓房产证,把其中一个拿出来,给兰亭暄看。 兰亭暄拿出卫东言给她的特制手机拍了照,冷冰冰地说:“我们会去房产部门查你房产证的真假,要是被我们知道你拿假的房产证骗我们……” 兰亭暄一句恐吓的话没说完,贾才宁已经急急打断她,连声说:“不是假的!不是假的!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房产部门查!” “你想得美!”兰亭暄扯了扯嘴角,把他带了出来。 贾才宁又把手里的房产证给在堂屋的卫东言看。 卫东言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把房产证扔回给贾才宁,又问:“芳姐真的是死了?谁给她办的丧事?她的遗物呢?她的亲人在哪里?——冤有头债有主,你老老实实说出来,我就不找你麻烦。” 贾才宁真的哭了:“大哥!大哥!芳姐她一个人啊!我们都知道她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后来没考上大学,就在我们这里的便利店打工。她长得好看,想包养她的男人很多,但她都不愿意……” 兰亭暄听着有点意思了,忙问:“然后呢?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贾才宁被打断了思路,噎了一下才问:“你怎么知道她肚子里有孩子?你认识她?” “你刚才说她一尸两命,这不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兰亭暄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你少东拉西扯,说重点!” 贾才宁知道这些要债的都是亡命之徒,他可不一样,他在这个城乡结合部有很多房产,还等着拆迁暴富呢…… 因此他很珍惜自己的生命,有问必答。 见识过兰亭暄的“武力”,他不敢小看她,忙说:“……后来她都二十多岁了,越长越好看,有个道上的大哥忍不住了,想强她,结果被个斯文人给救了。芳姐就跟了那个斯文人。” 说着就拍着大腿骂那个斯文人:“……呸!真不是个东西!还不如那些流氓混混呢!他把芳姐的肚子搞大了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终于说到重点了。 兰亭暄和卫东言对视一眼,兰亭暄马上说:“那个男人呢?芳姐那个男人,也就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我们的债,可要落到他身上了!” 贾才宁摇了摇头:“不认识,我们都不认识那个男人。就芳姐觉得他好,叫他王先生,一心一意跟他做夫妻呢。” “王先生?”兰亭暄矢口反问,声音有些不受控制地急躁。 贾才宁老实点头:“嗯,芳姐不怎么喜欢跟我们说那个王先生,只跟她便利店的小姐妹阿芬说得多一些。” 卫东言眼神微闪:“便利店?我进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这里有便利店?” “……就是弄堂口那个超市啦,我们本地人都习惯叫便利店。”贾才宁对着卫东言点头哈腰,笑得十分谄媚。 兰亭暄站在贾才宁后面,拍拍他的肩膀,冷声问:“那芳姐的死亡证明呢?既然她是孤儿,那她突然去世,谁给她办的丧事?” “……她的死亡证明在她小姐妹阿芬那里,我们街坊邻居凑钱给她办的丧事,她剩下的遗物都在我这里……我可以都给你们。”贾才宁急于摆脱这俩个狠人,完全是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 “去拿。”卫东言气场全开,气势十分骇人。 贾才宁打了个寒战,比刚才更恭顺地往里屋跑去。 兰亭暄照例跟了进去。 等她出来,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卫东言看了看她。 兰亭暄拎着一个小小的皮箱,大大方方地说:“我把他打晕了。” “走吧。”卫东言转身离开。 如果兰亭暄不动手,他也要动手把贾才宁打晕的。 不能让他看见他们去哪儿了。 卫东言和兰亭暄接着又回到弄堂口的超市。 卫东言再一次进去,向那个收银小妹打听芳姐的小姐妹阿芬的消息。 因为收银小妹才十八岁,肯定不是那个九年前芳姐一起打工的小姐妹阿芬。 “大哥侬问芬姨啊?她早不在这里做了。” “那她去哪儿了?她欠我一笔钱,到处找不到她。” “哈哈哈!大哥真会说笑!欠了钱当然要跑路啦,怎么会守在这里等你来要债!” “是吗?那你知不知道芬姐现在在哪里?你要是知道,我给你这个……”卫东言说着,不动声色把一张百元大钞退了过去。 那收银员小妹笑嘻嘻接过来揣到怀里,扯过来一张黄色便签纸,写下一个地址:“大哥侬真是问对人了,我姆妈跟芬姨挺熟的,她跟我妈联系,说过两天还要回来呢……” “她要回来?回来干嘛?”卫东言明显觉得这是个很有价值的线索,又递过去一张百元大钞。 收银员小妹高兴的不得了,忙说:“她以前有个好姐妹,叫芳姐,过两天是她的忌日,她要回来拜祭她。” “芳姐的忌日?”卫东言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具体是哪天,你记得吗?” 收银员小妹看在那两百块钱份上,想了想说:“应该就是下周二,我姆妈说要多准备点菜,请芬姨吃饭,还要请她给我找个工作呢。” 卫东言一琢磨,下周二这个日子,不正是兰亭暄生父沈安承“自杀”的第二天吗? ------题外话------ 晚安。(●"?"●) 7017k ------------ 第229章 谁比谁心硬(第一更) 卫东言迈着七弯八拐拽上天的步伐从超市里出来,搂着兰亭暄的肩膀,流里流气地吹了一声口哨,笑嘻嘻地说:“过两天就能要到账了,到时候哥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因为是在超市门口,外面有路人路过,里面有人在买东西,是公共场合,兰亭暄只好配合他演出,娇笑着靠在他肩膀上,被他带上那辆林肯,然后嗖地一声开走了。 上车之后,卫东言才正常下来,皱着眉头说:“……我刚知道芳姐的忌日。” “哦?怎么了?”兰亭暄站在超市门外,并没有听见里面卫东言跟收银员小妹的交谈。 卫东言把日子说了出来,兰亭暄一下子就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淡淡地说:“所以,是我爸爸见了她的第二天,她就遭遇车祸了?” “嗯,过两天,那个阿芬会回来拜祭她,我们再来一趟。” ……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兰亭暄和卫东言又来到芳姐的那个地址。 因为上一次跟这里的人都见过了,两人还是化妆成上次的样子,就是换了身衣服。 兰亭暄直接一身暗红色阿迪女士运动装和跑鞋,肩膀、袖口和大腿上都是白色条纹。 卫东言则是一身安德玛运动装和跑鞋,肩膀是绿的,腰身和裤子都是纯白色,看着居然没那么猥琐了。 兰亭暄一路上都拿眼角的余光瞥着卫东言,唇角不自知地微微上翘。 卫东言也没有看着兰亭暄,但是面容舒展温和,完全没有平时的冷峻疏离。 两人从车上下来后互相看了一眼,才同时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 必须要敬业了。 他们来的比较早,那个贾才宁居然也起来了,正在院子里忙碌。 不大的草坪上放了一张方桌,最上方放着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是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鹅蛋脸,大眼睛,双眼皮,长长的黑发侧束在脑袋一侧,看上去有点俏皮。 这应该就是那个芳姐。 照片旁边摆着香烛纸马,水果糕点,几盘熟肉,还有一大束少见的白色水晶菊,满满地挤在一个白色瓷碗里。 方桌前面放着一个火盆,火盆旁边则是准备好的纸扎元宝,以及一辆纸扎的小轿车。 兰亭暄急忙低下头,才没有让人看见她微抽的嘴角。 卫东言倒是神情一点都没变,朝正在忙碌的贾才宁点点头:“贾才宁,你也拜祭芳姐啊?” 贾才宁豁然转身,呆若木鸡地看着卫东言,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又过来一次。 兰亭暄轻咳一声,冷着嗓子说:“我们听说阿芬今天会回来拜祭芳姐,所以过来看看。反正芳姐的债,不是在你贾才宁身上,就是在阿芬身上。” 贾才宁顿时委屈得眼圈都红了。 他捏着拳头,尖着嗓子,浑身发抖地说:“你你你们别欺人太甚!” “我就欺你了,怎么着吧!”兰亭暄也学着卫东言,摆出一副流氓架势,一抬手就把贾才宁,也拎起来了。 贾才宁这时好像才回过神,恢复正常了,扒拉着兰亭暄的手腕,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姐……这位大姐……饶了我吧!我真跟芳姐没有关系!我就是看她可怜……” 兰亭暄哼了一声,松手让贾才宁跌坐在地上,拍了拍手,嫌弃地说:“叫谁大姐呢?看看你的年纪,你这句大姐怎么叫得出口!” 贾才宁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只能改口说:“姑奶奶……我是真的跟她们没关系啊!我就是看她可怜,从小没爸没妈,在孤儿院长大,结果又遇到一个坏男人,不仅没了命,连孩子都没了!宁说说,要是我们不记着她,给她烧几张纸,她在地下该是多难过啊……死了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啊!” 兰亭暄没想到这个麻秆一样其貌不扬的贾才宁,还基本的同情心和同理心。 她悄悄缩回手,没有继续了。 卫东言担心她露陷,大步走过来,把兰亭暄拉到身后,对贾才宁吼道:“别扯这些车轱辘话!今儿我们要是见不到阿芬,我们就拿你的房产证抵债!” 贾才宁大惊失色,连连摆手说:“不能不能不能!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要是敢抢我的房产证,我我我……” “你你你——你要怎么样?”兰亭暄伶牙俐齿地抢断贾才宁的话,横了他一眼。 贾才宁一咬牙,跺脚发狠说:“我就一头碰死在这里!” 他指着身旁的大树,一脸的苦大仇深。 兰亭暄差点没绷住,几乎笑出声。 她飞快转身,正好看见院门口一道月白色身影一闪而逝。 兰亭暄飞快追了出去。 她动作奇快,又是练过的,因此没两下就把在前面跑得气喘吁吁一个中年女人给追到了。 这女人穿着一件月白色上衣,黑色长裤,黑色浅口皮鞋。 短发齐肩,用一枚发夹别着一侧的短发。 她抬起头,惊慌失措地看着兰亭暄。 兰亭暄只看见她鼻翼旁边两道深深的法令纹,让她看起来比她真正的年纪还要苍老。 兰亭暄冷声问:“……李芬?你跑什么?” 阿芬姓李,卫东言昨天就从那收银员小妹那里套出来了。 李芬下意识点头,然后又飞快摇头,嚷嚷说:“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李芬!我不是李芬!” “既然你不是李芬,你更不用跑。”兰亭暄反剪着她的胳膊,“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把戏就不要玩了。” 李芬一下子泄了气。 “行了,别扯洋相了,跟我进来。”兰亭暄拽着李芬的胳膊,把她拉进贾才宁住的那个小院子。 结果她就离开一会儿,小院子里居然站了很多人,好像整个弄堂的人都过来了。 他们沉默地站在贾才宁准备好的供桌前面,排着队给芳姐上香,烧纸。 李芬胆子壮起来,忙推开兰亭暄,和贾才宁站在一起,并肩给街坊邻居回礼。 好像他们是芳姐的亲人一样。 兰亭暄看着这一幕,心情有点复杂。 卫东言也收起刚才那股流里流气的样子,和兰亭暄站到最角落的地方。 那些街坊邻居拜祭完芳姐之后,都会和李芬握一握手,说“放心”。 然后才一个一个离开贾才宁的小院子。 自始至终,他们都像没有看见兰亭暄和卫东言。 就连那个收银员小妹也白着一张脸,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过来拜祭。 这个中年妇女后来一直拉着李芬的手,非常歉疚的样子,还拽着她那个女儿过来给李芬鞠躬。 李芬跟她们说话的时候,才抬头看了看站在墙角的卫东言和兰亭暄。 等人都走了,贾才宁也去收拾供桌,李芬才走到兰亭暄和卫东言身边,一脸警惕地说:“阿芳从来不借钱,你们来找她,不是为了钱吧?” 兰亭暄看了卫东言一眼,她已经不想用欺骗的方法获取线索了。 李芬和贾才宁这两个人,让兰亭暄觉得,继续欺骗他们是一种错误。 卫东言却不会感情用事。 他淡漠着一张脸,冷峻地说:“你又不是郭芳,你能打保票她从来没有借过钱?” 芳姐姓郭,这也是卫东言昨天打听到的。 李芬盯着他看了很久,才说:“……阿芳都死了,那个男人还想干嘛?” ------题外话------ 晚上七点第二更。提醒一下推荐票和月票。(●"?"●)。 7017k ------------ 第230章 斯文人(第二更) 卫东言心里一动。 这个阿芬知道跟芳姐有孩子的男人是谁? 那她是不是也有鼹鼠的线索? 因为芳姐孩子的父亲,应该就是鼹鼠本人。 卫东言心念电转,脸上却露出嬉皮笑脸的神情,轻佻地说:“既然郭芳已经死了,那她的债,就该你来还了吧?” “我说了阿芳不可能欠人钱。”李芬沉下脸,“还有,如果你坚持说她欠你钱,那欠条呢?” “这就对了,去那边屋里,我给你看欠条。”卫东言朝贾才宁那房子的堂屋撇了撇嘴。 因为是贾才宁家里,李芬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跟着卫东言进了堂屋,兰亭暄跟在她后面进去,随手关上房门。 卫东言转过身,脸上那股不正经的样子已经没有了。 他看着李芬,严肃说:“郭芳的死亡证明是不是你手里?” 气势十足,俨然变了一个人的样子。 李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兰亭暄也上前一步,跟卫东言并肩站在一起,低声说:“李芬,你跟郭芳是好姐妹,那你知不知道,谁是她孩子的父亲?生父?” 李芬一听“孩子的父亲”五个字,立刻警惕起来:“你们果然是那个负心汉派来的!那个男人就是个孬种!他骗阿芳说他是单身,阿芳才跟他在一起!虎毒不食子!他居然丧心病狂到连孩子都不放过!” 卫东言沉默一瞬,还是坚持说:“郭芳的死亡证明是不是在你手里?” “你们要这个干嘛?” “我们要证明郭芳是真的死了,还有她的死亡时间。” 李芬低下头,从手包里拿出一张折的皱巴巴的纸递过去:“喏,就是这个。九年了,你们知道我多难受吗?阿芳跟我是一个孤儿院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那么多男人打她的主意,她都看不上,最后看上了那个斯文人……我跟你们说,斯文人才是最心狠的!” 卫东言接过那张死亡证明看了看,“你不介意我们拍一下吗?” 李芬摇了摇头。 卫东言拿出手机,把那张死亡证明翻拍下来。 兰亭暄跟着问:“那你有没有见过郭芳那个斯文人男朋友?也就是她孩子的生父?” 李芬明显犹豫了一下,才点头说:“见过一次。他每次来见她,都是下午,阿芳都要跟我换班。唯一一次我头疼,提前下班,在那边房子里看见阿芳在给他做东西吃。” 兰亭暄精神一振。 过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个见过鼹鼠的人没有死了。 她忙追问:“那你有照片吗?” “我哪里有照片啊?九年前也没有现在那么多手机可以拍照啊。而且那时候就算有可以拍照的手机,我也买不起。”李芬苦笑了一下。 兰亭暄刚有些失望,没想到李芬又从手包里拿出一张明显从杂志上撕下来的图片,说:“不过我有这个……阿芳死后,我搬走了,在别的地方上班。有一次在财经杂志上偶尔看见了这个。” 兰亭暄接过来一看,连呼吸几乎都停止了。 那张从某本财经杂志上撕下来的图片,竟然真的是王建材! 那是七年前的杂志了,王建材静静看着镜头,一副英俊儒雅沉稳潇洒的金融精英模样。 兰亭暄记得,在卫东言“横空出世”之前,海市金融圈最有名的出圈人物就是王建材,因为他帅,还是外资风投公司的高管一号人物。 如果他不是早早就结婚了,那个黄金单身汉排名,肯定一直蝉联第一,当然,是在卫东言之前的时代。 虽然在那天知道芳姐的男人是“王先生”,兰亭暄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这次实实在在确认了王建材就是“鼹鼠”,她还是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她在短暂的失语之后,很快恢复过来。 兰亭暄看着那张撕下来的图片,突然问:“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随身带着这张撕下来的图片?” 李芬淡淡地说:“今天是阿芳的忌日,我每年都会撕一张这个披着人皮的斯文人照片,烧给阿芳。” 兰亭暄:“……” 卫东言本来也要问这个问题,被兰亭暄抢先了,他就没有说话。 李芬这个回答,也蛮出他意料的。 他瞥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兰亭暄,淡声说:“你既然知道害死郭芳的人是谁,为什么不报给警察?为什么不找他算账?” “他那么有钱!我怎么会是他的对手!警察都帮他的,说阿芳就是车祸!是她自己的责任……过马路没看红灯!我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后,才想明白他为什么要让阿芳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命!”李芬激动起来,“这个人有老婆孩子的!还是上门女婿!要是被他岳家知道,他就什么都没了!” “你们看杂志上都报了!他是精英!还是海归!我们阿芳连高中都没读完!我就知道阿芳喜欢跟斯文人!可斯文人狠起来,比那些小流氓还要狠一百倍!” 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卫东言也没有继续挖掘线索的打算。 他点点头:“那打扰了,我们去找这个人要债。” 李芬愣了一下:“阿芳真的欠你们钱?那欠条呢?” 卫东言痞痞地一笑:“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们找这个披着人皮的斯文人要债,你不应该高兴吗?要不要到时候帮我们做个证?” 李芬昂起头,发狠说:“要是你们真的能让他身败名裂,我帮你们作证!” “我们干嘛要让他身败名裂?我们只是要钱而已。”卫东言耸了耸肩,朝兰亭暄使了个眼色。 兰亭暄很大姐大地拍拍李芬的肩膀,“芬姐好样的!我们帮你的小姐妹报仇!让那个斯文人出大血!” 两人转身离开,没有继续纠缠。 李芬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腿软得都站不住了。 卫东言和兰亭暄摇摇摆摆从这个小弄堂出来,和两个身材瘦削,戴着口罩的男人擦肩而过。 卫东言突然鼻子一抽,皱起眉头,然后很快加快脚步,拉着兰亭暄走向他停在弄堂外面的林肯。 可就要拉开车门上车的时候,卫东言脑海里浮现刚才那两个男人出现的方向。 如果他没看错,他们就是从他停车的这个方向走过来的。 电光火石间,他没有拉开车门,而是突然侧身抱住兰亭暄,飞快地往地上一扑。 兰亭暄反应也很快,以为受到攻击,下意识反手要扼住卫东言的咽喉。 卫东言迅速仰头,兰亭暄扼了个空。 一个照面,卫东言已经紧紧把她压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浓重的轰响,还有冲天的火光和黑色浓烟霎时间腾空而起。 他们来的时候坐的那辆林肯,就这样被炸成了一个空架子。 ------题外话------ 先发,还没捉虫。(●"?"●) 7017k ------------ 第231章 第一次亲吻(第一更) 突如其来的大火和爆炸声震撼了整个街区。 很多人从弄堂里跑出来,有的拿着水桶,有的拎着水龙头,还有的披着棉被,浇上水,准备来救人。 兰亭暄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耳膜像是被震破了, 那种激烈的疼痛仿佛无数根牛毛细针从耳朵眼里一直扎到脑袋里。 她的脸上褪去血色,白得吓人。 卫东言只扫了一眼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是被近距离的爆炸声震到耳朵,产生暂时性的听觉失调。 他甩了甩头,撑着地站起来,刚把兰亭暄拉起来,眼角的余光就瞥见那两个瘦高个的男人跟着人群冲过来了。 他们的右臂都紧紧贴着裤缝,左臂大幅度摆动,一看就是用枪的好手。 卫东言朝兰亭暄的耳朵大吼一声:“……跑!” 然后拉着她的手, 拼命往前狂奔。 兰亭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卫东言那一声“跑”如同冲破无数阻碍,才达到她的大脑。 兰亭暄的身体比她的脑子更早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就像条件反射一般,她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跟着卫东言跑了两条街,来到一处烂尾楼附近。 大火和爆炸都被他们远远甩在后面,可依然有两个人在对他们穷追不舍。 兰亭暄耳边如同群蜂乱舞一般的嗡嗡声渐渐褪去,她的听力终于恢复正常了。 一边跑,一边问卫东言:“汽车怎么爆炸了?是你的油箱起火了吗?可你的车也不是特斯拉啊……” 卫东言冷声说:“……就算是特斯拉也没有这样的声势。——这不是普通的汽车起火,这是有人在车下方安装了定时炸弹!引线接在车门上。只要我一拉开车门,就会引爆炸弹!” “……可我记得你并没有拉到车门。”兰亭暄回想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千钧一发,心有余悸的说。 卫东言说:“是,我没有引爆炸弹,所以那两个人直接遥控引爆了。” 兰亭暄立刻回头。 砰地一声脆响, 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啪地一下落在脚边,激起阵阵尘土。 兰亭暄冷然道:“他们居然有枪!” 还不是一般的枪,是加了消音器的枪! 卫东言看了看面前只有基本楼层结构, 如同露天骨架一般的烂尾楼,说:“能上去吗?” 这个上去,可不是走楼梯或者坐电梯上去,而是要徒手爬脚手架,从底层往上爬。 兰亭暄抬头看了看。 她是攀岩好手,这个烂尾楼虽然高,但大致结构都盖好了,比那些真正陡峭的悬崖好爬多了。 兰亭暄点点头,只是担心地问:“……可是他们有枪,能安全吗?” “从脚手架里面爬上去,那里的钢筋结构很多,可以做天然掩体。”卫东言这是只后悔自己大意了,忘了让兰亭暄穿上防弹衣再过来。 “行,没问题。”兰亭暄斩钉截铁说,没有想太多。 卫东言的话也很有道理。 烂尾楼虽然是个露天的骨架结构,但是结构里都是钢筋水泥,如果从里面往上爬,对方在楼下就算拿狙击枪都无法瞄准他们。 卫东言说完就和兰亭暄一左一右,顺着两个脚手架往上爬。 而那两个男人追到烂尾楼下, 举着枪连开十几枪,没有一枪打中。 两人也发现了那些钢筋水泥结构就是天然掩体, 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保护作用。 两人对望一眼:“上去?” “上去!” 他们一手握枪,一手攀着脚手架,也开始往上爬。 开始的时候,他们试图一边爬,一边开枪。 结果发现打得更不准了,因为不仅那些钢筋水泥结构阻挡了视线,而且他们因为还要一只手来维持身体平衡,只靠一只手瞄的不太准。 就算他们的枪有瞄准器,可当开枪的时候,身体总是会晃一下,因此就算仪器瞄准了,最后的结果还是大相径庭。 两人气得嗷嗷叫,最后决定暂时不开枪了,直接分左右爬上去再开枪。 他们也是有恃无恐,因为他们追了这么久,又放了这么多枪,对方一次都没有回击。 因此两人判断前面两个人根本就没有枪。 所以胆子更大了,要瓮中捉鳖,抓住那两个人好好折腾一番! 可就在他们快爬到烂尾楼顶层的时候,左边的钢筋架上突然倒吊下来一个人。 正是卫东言。 左边的枪手吓得大喊一声,几乎把手里的枪都扔下去了。 而倒吊下来的卫东言突然伸手,如同铁钳一般掐住左边枪手的脖子,把他掐的双目凸出,连舌头都伸出来的时候,再一松手。 左边的枪手之前双手拼命掰着卫东言的胳膊,想让他放开自己的脖子。 这时卫东言一放开,这人立刻没有了任何平衡托力的地方。 他脚下一滑,整个人从二十多层高的烂尾楼顶层直直倒栽下去,惨叫声一路下滑,直到最后扑通一声响,惨叫声才戛然而止。 右边的枪手看见这一幕,吓得死死抱住一根钢筋架子,生怕也掉下去了。 兰亭暄却在上面拉着一根钢筋横梁,整个人如同在半空荡秋千,长腿用力,一脚踢出,正好踢在那人手腕上。 那人的手腕一阵酸麻,突然失去了力气。 他再也抱不住那钢筋架子,双臂飞快往后飞舞着,整个人往后仰躺下去。 如同一只蝴蝶,飞跃了沧海,最后也是扑通一声响,沉闷地传过来。 兰亭暄松了一口气,双臂用力,往上撑起,飞身上了最顶层的露台。 这里虽然也是钢筋水泥结构,但露台的模样已经初见雏形。 卫东言已经坐在那里了,单腿曲起,支在身前,另一条腿伸长在露台上。 他一手拿着一支烟,一手抹了抹脸,顿时抹去脸上的伪装,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身上的运动上衣早在一路奔逃中被他拿来做了工具,现在只光着上身坐在那里。 古铜色肌肤在湛蓝的天幕下仿佛发着光。 肩膀宽壮,以前藏在精致时装底下的肌肉这时表露无疑。 往下是八块明显的腹肌,似乎还滴着粒粒汗珠。 卫东言就这样坐在烂尾楼的露台上,背后是明亮的暖色阳光。 他默默凝视着刚刚爬上来的兰亭暄,抽了一口烟,胸膛激烈起伏了几下。 兰亭暄想找个地方坐,卫东言却一把扯过她的手,把她往怀里一拽,然后低下头,猛地吻住她的唇。 ------------ 第232章 下不为例(第二更) 卫东言的动作太快太猛,兰亭暄情急之下刚要反手推出,突然想到他们是在烂尾楼最高处的露台上。 没有挡板,没有护栏,离地面二十多层高,目测有六十多米。 要是他们从六十多米的高处掉下去,只有“同归于尽”一个结果了。 兰亭暄在这个时候, 脑子里还在冷静思考。 她紧紧抿着唇,刹那间改变双手的方向,没有推卫东言,反而像是攀上他的脖子,但其实是从脖子后面掐住了他。 卫东言也没有过多停留,他在她饱满温润的双唇上重重吸了一把,才缓缓抬头。 双臂依然牢牢抱着她,以一种非常安全的姿势。 兰亭暄看着卫东言,近在咫尺的距离,小麦色肌肤衬得五官更加深邃,那像是被大师精心打磨雕刻出来的轮廓,眉目如画,气势却又凌厉至极。 她却没有怕他,也没有被他迷醉,不过她并不是特别反感卫东言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吻。 她甚至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因为两人刚刚合作杀人,各杀了一个人。 兰亭暄不知道卫东言以前手里有没有人命,但对她来说,这是她第一次杀人,虽然是自卫,但也是杀人。 她的心跳得比平时快很多,血液在血管里奔流,肾上腺素疯狂分泌, 呼吸急促,瞳孔放大。 这些, 都是应激之后的正常反应。 卫东言也一样, 这让兰亭暄有股奇异的共情感,因为发现卫东言也有这样的情绪起伏, 证明他并不是一具冰冷的杀戮机器…… 卫东言也在看着兰亭暄。 天色越来越暗,她的容颜掩藏在浓重的妆容里,并不是她本来的样子。 她的墨镜早在奔跑时丢了,一双眸子没有遮拦的露出来,很亮的瞪他,瞳孔放大,双唇像是花瓣,他还记得那触感的美好。 他感受到她的呼吸,有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古人所谓“吐气如兰”,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卫东言并不是个感情丰富的文艺男青年,此时却想起了学生时代学的各种描绘美人的古诗词。 他静静和兰亭暄对视,缓缓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哑声说:“……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同意。” 兰亭暄轻轻“嗯”了一声,警告说:“……下不为例。” 卫东言小心翼翼松开手, 侧身站起来,把刚才他的位置让给兰亭暄,说:“你坐一会儿, 我下去处理一些事情。” 兰亭暄没有问他处理什么。 毕竟下面还有两个枪手的尸体,这里是烂尾楼,但不是法外之地。 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卫东言荡着钢筋水泥的骨架下去了。 兰亭暄一个人坐在露台上,看着天边渐渐西沉的夕阳,脑子里完全放空,没有思考任何事情。 也没有理会下面的事,更没有低头看。 到了天色全黑,夜空出现繁星点点的时候,卫东言才爬了上来。 他坐在兰亭暄对面,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摆在两人中间。 有两罐啤酒,一大纸杯热气腾腾的炸鸡。 卫东言说:“让朋友从你喜欢的招待所送来的。” 他满不在乎打开一罐啤酒,先给自己灌下去。 再打开另一罐,递给兰亭暄:“喝吧,本地出品。” 兰亭暄没有见过那个啤酒的牌子,猜想是不是也是那个招待所自己酿的…… 她接过来,也大喝一口。 味道还真不错,有股真正的醇香。 她又喝一口。 卫东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包湿纸巾,给兰亭暄擦了擦手,才把炸鸡递给她。 兰亭暄一口咬下去,外脆里嫩的鸡肉在口腔里几乎爆浆。 她断定这鸡肉是散养的走地鸡,绝对不是大规模工业生产出来的肉鸡。 那种鸡肉的香味是任何调料都组合不出来的。 果然是那个招待所出品,简简单单的炸鸡都保留了高质量食材本身的美味。 兰亭暄一口气吃了三块巴掌大的炸鸡,才问卫东言:“……下面都处理了?” “嗯,警局也来人了,现场都登记在案了,他们的枪也送去检验。只可惜他们找死,不然还能活捉。”卫东言轻描淡写地说,也吃了一块炸鸡。 他用来装炸鸡的那个纸杯非常大,比肯特基全家桶的纸杯还要大一倍,里面至少能装三十块炸鸡排。 兰亭暄就和卫东言两人分吃完所有的食物。 她到底还是没有卫东言能吃,只吃了十块,卫东言一个人吃了二十块。 只剩下啤酒还有一点没有喝完。 兰亭暄换了个姿势坐在露台上,双腿在半空中晃悠。 卫东言也坐到她身边,和她并肩看着远处城市里灯光闪烁的夜景。 兰亭暄喝得微醺,扭头看卫东言。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件大花的短袖衬衫穿着,敞着怀,夜风吹拂,他身上那股凌厉的杀气削减了不少。 依然是奶奶灰的假发,但沾上了草屑,很是凌乱。 兰亭暄伸出手,给他掸去头顶的草屑飞灰。 然后手却没有拿开,而是从他额头而下,轻抚他舒展的眉翼,挺直的鼻梁,再是他轮廓鲜明的唇,线条完美的下颌。 像是在用手感受他的容颜。 卫东言一动不动,任由她的手从他的面容,移到他的胸口。 手指温热,触碰如同蜻蜓点水,甚至到了他坚实的腹肌,在他身体里带起阵阵战栗的风暴。 是男人,都懂这种感觉。 如果兰亭暄的手指在他胸口处停留的时间长一点,会感受到他比平时激烈很多的心跳。 但卫东言并没有任何表示,任凭惊涛骇浪,他自闲庭信步。 对自己的欲望,他有很强的掌控。 需要的时候才会需要,不需要的时候,他就是自己身体的主宰。 兰亭暄也没有别的表示,她只是纯粹在感叹卫东言身体的美感,像是在欣赏米开朗基罗的著名人体雕塑。 两人在高台坐到半夜,最后还是下去了。 卫东言看了一眼那两个枪手摔下来的地方,问兰亭暄:“……害怕吗?” 兰亭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开始挺紧张的,后来就平静了。” “正常,以后你要习惯这种感觉。”卫东言拉起她的手,“我们的敌人,开始露出它的獠牙了。” 兰亭暄闭了闭眼:“是鼹鼠吗?他有这么大能量?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卫东言看着前方,冷峻说:“我约了他明天谈话,你要来吗?” ------------ 第233章 云上联盟(第一更) “你约了谁?王建材吗?”兰亭暄皱眉反问,“你真觉得他就是鼹鼠?” “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来看,目前来说,他是鼹鼠的可能性最大。”卫东言一直拉着兰亭暄的手往前走。 兰亭暄也没有甩开他,继续思考说:“如果他不是呢?那你岂不是白白暴露自己?” 卫东言笑了一下,“首先,我明天去见他,肯定不会用我现在的身份。” 乔装打扮那是肯定的。 兰亭暄马上说:“那我跟你去,你也给我改装一下,让王建材认不出来就行。” 卫东言点了点头,继续说:“其次,如果他不是,他也肯定跟真正的鼹鼠有很深的关系。我们找到他,他背后的鼹鼠也藏不住。” “你怎么确定他背后还有人?” “很简单。我跟他见面之后,如果他还能活着,那说明他就是鼹鼠。如果他和梅四海一样被人灭口了,那他就不是鼹鼠。”卫东言轻描淡写地说着,带着兰亭暄离开烂尾楼这个黑黢黢的地方。 因为是烂尾楼,这里附近几乎没有正常的市政建设,当然也没有路灯,连走的路都是坑坑洼洼起伏不平。 兰亭暄听得无语,过了半天才问:“鼹鼠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他?” 卫东言看了她一眼,兰亭暄马上说:“不要跟我说你以前那些经不起推敲的谎言。” 她没有揭穿他,不是她傻,而是没有必要。 但现在两人的合作程度已经这么深了,卫东言还瞒着她就不厚道了。 卫东言想了想,问:“现在去我家,我给你做宵夜。” 兰亭暄犹豫了一秒钟:“我能不能先回去洗个澡?” “我那里有浴室,还有适合你穿的衣服。”卫东言淡淡地说,发动了汽车。 兰亭暄嘴角微抽:“这不合适吧?我还是回去收拾一下比较好。” 卫东言没有坚持,说:“那就去你住的小区,我在那里也有套房子。你洗完澡,自己来我家,我把门牌地址发到你手机上。” 兰亭暄同意了。 两人回到小区,已经是半夜十二点。 兰亭暄先回自己家里洗了个澡,再换上比较舒适的休闲装。 轻手轻脚从家里出来,担心吵醒田馨。 田馨其实是兰亭暄回来之后才睡下,结果还没睡着,又听见她出去的声音。 田馨笑了笑,心想,说不定真的能成…… …… 兰亭暄来到卫东言住的大平层,一进去就震撼了一把。 她自己的大平层有二百五十平米,其实是大平层里面积比较小的那种。 而卫东言这个大平层,是名副其实的大平层。 一层楼就两户人家,单户面积至少五百平米。 兰亭暄进来之后走了半天,才来到卫东言所在的厨房区域。 说是厨房,其实是一个和餐厅结合在一起的开放式房间。 卫东言已经把宵夜做好了,放在厨房中间的中岛上。 每人一碗窝蛋牛肉生滚粥,一碟卤过的无骨鸡爪,还有豉汁蒜蓉蒸小排,以及几串用空气炸锅做的烧烤。 确实是正儿八经的宵夜。 不过兰亭暄坐到厨房中岛前的高凳上后,卫东言又摆出来两盘干炒牛河,说:“我们都没吃晚饭,先垫一下。” 兰亭暄本来饿过劲了,只打算吃点宵夜就好。 可那盘色香味俱全的干炒牛河一出来,她顿觉饥肠辘辘。 两人并排坐在高凳上,开始埋头苦吃。 干炒牛河吃完,又喝完了窝蛋牛肉生滚粥,兰亭暄才觉得活过来了。 她也不着急吃剩下的东西,喝了一口清水,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卫东言拿起一串烧烤咬了一口,沉吟半晌,像是在琢磨怎么开口。 兰亭暄也没催他,夹起很香的无骨鸡爪,给自己补充胶原蛋白。 过了一会儿,卫东言才沉沉地说:“你知道云上联盟吗?” 兰亭暄:“……” 她有些茫然,摇了摇头:“云上联盟?是什么东西?一个组织?” 卫东言字斟句酌地说:“云上联盟,是一个专门打击跨国高科技金融犯罪的国际组织。早年是由网络高手和金融高手组成的民间自愿者组织。十六年前,云上联盟得到联合国的官方背书,成为联合国支持的一个国际组织。” 兰亭暄恍然:“是跟国际刑警组织一样的吗?” 卫东言摇了摇头:“云上联盟的组织机构和国际刑警组织完全不同,不过业务有交叉。国际刑警组织遇到跨国的高科技金融犯罪大案,都是委托我们调查。而现在的网络金融犯罪,都是跨国的,各个国家都要向我们云上联盟请求支援。” “你是云上联盟的人?”兰亭暄好奇地打量他几眼,暗忖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卫东言“嗯”了一声,把烧烤签子扔到垃圾桶里,继续说:“我负责云上联盟环太平洋地带,在这个区域里发生的跨国高科技金融大案,都由我受理。” “那你找鼹鼠干嘛?他犯案了?是不是我父亲那个案子,其实是鼹鼠做的?!”兰亭暄严肃起来,思维发散得很快。 卫东言遗憾地看向兰亭暄,说:“我不确定他跟你父亲的案子有没有关联,但我找他,是因为另外一个案子。” “……什么案子?” “记得九年前让全世界加密货币币值狂跌的黑客事件吗?” 兰亭暄咬牙切齿了:“怎么会不记得!就是那一次!梅里特风投说我爸挪用公款到私人账号加杠杆炒币,结果爆仓之后无法给公司还钱,只好跳楼自杀!” “对,就是那次加密货币领域里的黑天鹅事件。那一次,是有黑客攻破了一个加密货币交易所,从中窃取了上百万加密货币,导致加密货币信誉丧失,引发抛售的连锁反应,才让加密货币的币值一落千丈。”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父亲就算是挪用公款到私人账号炒币,也不会还不出钱……”卫东言感慨说道。 兰亭暄深吸一口气:“那这跟鼹鼠有什么关系?” “丢失了加密货币的交易所,和一些比较有权势的人,雇佣我们云上联盟,帮他们追踪那批失踪的加密货币。”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人还不是很在意。但是最近几年,你看见了,加密货币涨的这么火爆,他们坐不住了,找到我们,让我们一定要找到这批被黑客盗取的加密货币。” “我们从九年前就开始追查,但一直没有线索。四年前,这个案子转到我手里,我调查下来,发现了鼹鼠,还有你父亲,在那次黑客事件中的踪迹。” ------题外话------ 大家早上好。提醒一下推荐票和月票哦! 晚上七点第二更。(●ˇ?ˇ●) 7017k ------------ 第234章 风口上的猪(第二更) 兰亭暄被震撼到了:“九年前那次几乎掀翻整个加密货币交易市场的黑客事件,跟我爸爸和鼹鼠有关?!怎么个有关法?你说清楚!” 她有些激动了。 因为这个指控,实在太严重了。 严重到,梅里特风投诬陷她爸爸“挪用公款”到私人账号炒币都不值一提的地步。 卫东言给她递过去一杯水,淡淡地说:“吃完我给你看证据。” 兰亭暄马上一饮而尽:“现在就看,我吃完了。” 卫东言带她去他的书房,也是一间工作室。 这个房间其实非常大,跟卫东言在东安创投的总裁办公室差不多的布置。 一看就是用来在家办公用的。 兰亭暄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卫总早就把这里布置起来了?” 才回国一年多的人,居然已经有好几个住处,而且每个住处都布置得低调雅致,还有说不出的豪奢。 卫东言意味深长看她一眼:“既然买下了,当然要布置好,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兰亭暄也只是随便一问,并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 她点点头,跟着卫东言进到房间里面。 卫东言示意她坐在他办公桌前面的座椅里,自己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摆弄着办公桌上的电脑。 没多久,一个大大的投屏在对面前面墙壁上垂落下来。 电脑连通投屏之后,开始向兰亭暄展露证据和线索。 卫东言一边播放,一边像画外音一样解释给她听。 “还记得九年前加密货币狂跌之前,有人在网上发布了加密货币交易所的程序漏洞吗?就是在这个网站最先发布的。你看看发布账号。” 兰亭暄定睛看去,发现那个账号叫“smoke leely”,“……这个账号有特殊意义吗?” 卫东言说:“我们恰好知道,这个账号,就是鼹鼠的又一个专用账号。他在赛博朋克论坛曾经用的是sleeky mole的账户名,sleeky mole这个名字在加密货币领域曾经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十几年前就销声匿迹了。把sleeky mole的字母变动一下,就是smoke leely。而知道smoke leely,就是sleeky mole的人,只有我们云上联盟的高层。” “所以九年前,当我们发现发布加密货币交易所交易漏洞和补丁程序的人,是用的smoke leely这个账号,我们断定这是鼹鼠重出江湖了。” “鼹鼠是在金融领域的天才,当年加密货币的诞生,就跟鼹鼠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甚至连加密货币这个词的英文名词,都是鼹鼠首先在一个赛博朋克网站上提出的。开始他提出来叫e-money(电子钱),然后又进一步阐述,说e-money一种根据密码学原理,确保交易安全和控制交易单位的等价交换物,因此叫cyptocurrency,也就是加密数字货币,更加确切。” “我们在这个过程中发现,鼹鼠在进一步阐述引发到‘加密货币’概念的时候,是跟一个叫沈安承的人合作提出来的。鼹鼠是金融天才,并不是电脑网络天才。沈安承才是一个网络架构和安全方面的天才。” 兰亭暄一瞬间泪盈余睫。 不过她很快控制自己,哑声说:“你们怎么发现鼹鼠跟我爸爸有这种密切来往的?我爸爸难道用的是真名跟鼹鼠交往的?” 卫东言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说:“你生父认识鼹鼠的时候,是二十多年前,那时候网络才刚刚出现,最先上网的那部分人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而且那时候网上的人,更加单纯、诚实。” 不像现在,网络诈骗简直成了风口上的猪,随随便便就能上天了。 兰亭暄抿了抿唇,反驳说:“可鼹鼠呢?他也是一开始就在网络上对我爸爸表露真实身份吗?” “鼹鼠是一个意外。他自始至终,都对自己的真实身份非常谨慎和保密。我们云上联盟其实早就注意到他了,但因为之前他并没有牵扯到任何跨国金融犯罪当中,所以我们并没有实时监控他。直到九年前……” “你的意思是,很可能,我爸爸沈安承,被鼹鼠给骗了。他对他表露了真实身份,而他却对他守口如瓶?” 卫东言沉思着说:“也不一定是被骗了。我们研究了smoke leely这个账号发帖的ip,我们发现,有时候,发帖人在国外,有时候,又在国内。而且经常是前一个小时在大洋彼岸,后一个小时就回到了这边。” “你知道,再快的交通工具,暂时也不能让人一个小时之内,跨越整个太平洋,所以我们判断,这个账号,其实是鼹鼠跟沈安承共用的。——能够共用账号,这两人应该很熟悉彼此身份了。因此我们判断,沈安承,大概是网络上唯一知道鼹鼠真实身份的人。” “九年前发布交易漏洞的那个账号ip地址,也是在我们找了国内朋友帮忙之后,才破解出真正的ip地址的。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只能追查到东南亚的某个地方,但后来经过国内高手朋友的帮忙,才发现不是东南亚,而是国内,就在海市。” “那个真实ip地址对应的住址,就是沈安承曾经在海市租住的房子。那时候,他还没去梅里特风投。” 兰亭暄冷静反问:“你们既然都查到我爸爸的地址了,为什么不早点去找他?说不定能阻止他去梅里特风投……” “我很遗憾。”卫东言摇了摇头,“你爸爸实在太会隐藏ip地址了。我们花了一个多月追查,又找国内朋友,用了两个多月时间破解。一来一去,三个多月就过去了。等我们确定了沈安承的位置,打算找上门去的时候,他却已经从梅里特风投的办公室跳楼自杀了。” 兰亭暄身体微微颤抖着,嗓音控制不住地激动:“会不会就是因为你们要找他,他才被鼹鼠杀人灭口!我爸爸到底做错了什么?!就算他发布了加密货币交易所的交易漏洞,可他也发了补丁程序!” “你们不能因为自己家的安保出了问题,被人偷了东西,就怪罪到发现你家安保漏洞的人头上吧!” 卫东言冷峻地说:“我们并不认为盗取交易所加密货币的人,是你生父。因为如果他真想这么做,直接登录进去,把加密货币神不知鬼不觉转出来就行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把他的发现公布出来,并且发布了补丁程序。” 兰亭暄重重点头:“从时间上看,我爸爸发布漏洞和补丁程序在先,加密货币交易所被黑客攻破在后。我爸爸没必要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 卫东言淡淡地说:“所以我们的初衷,是找鼹鼠和沈安承帮忙,双管齐下,追查黑客盗取加密货币的路线。” ------题外话------ 大家晚安。o(∩_∩)o 7017k ------------ 第235章 运气(第一更) 卫东言的话里信息量很大,兰亭暄听得目不转睛,而且还能跟着思考提问。 当卫东言终于谈到他找鼹鼠和沈安承到底要做什么,兰亭暄立刻抓到他话语里的一丝漏洞,问道:“你说你的初衷是要通过鼹鼠和我爸爸调查黑客事件?那现在呢?” 初衷就是开始的意图。 卫东言既然说那只是初衷,那么现在他肯定有别的目标了。 卫东言对兰亭暄欣赏地点点头,说:“你很敏锐。对,那只是我刚回国的初衷。” “回国之后经过两年来的调查,特别是有了你的帮助,了解到更多有关沈安承的线索之后,我发现我对鼹鼠的了解,是不完善的。” 兰亭暄若有所思:“我能感觉到,虽然卫总没有明说,但我一直觉得你对鼹鼠不仅欣赏,而且信任。” “那是之前。所以我说我发现自己对鼹鼠的了解还是表面化了。” 卫东言说着,又从电脑里放出一段资料在对面的投影屏幕上。 “你看,这是云上联盟拥有的鼹鼠的资料。” 兰亭暄很仔细地看完,才叹息说:“你们居然从十几年前就开始注意鼹鼠了?” 这些资料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也是内容最多的一部分,是十几年前收集的。 第二部分则是补充的内容,时间是九年前,也就是卫东言所说的黑客事件之后。 最后补充的一部分就是现在了,准确地说,是从去年开始的,也就是卫东言跟兰亭暄合作之后。 因为里面提到的一些看法,是卫东言曾经跟兰亭暄讨论过的。 “十几年前,鼹鼠第一次以sleeky mole的网名账号在当时一个技术论坛提出了e-money的概念,随后继续补充阐述,根据密码学和网络安全,以及共享精神为指引,提出了cryptocurrency的概念,从而奠定了加密货币的全部理论基础。” “当时鼹鼠在论坛上十分活跃,经常不分昼夜的发帖跟大家讨论技术问题,误导大家以为他既是金融高手,又是电脑高手。” “后来经过调查,他的账号经常有两个ip在短时间内相继出现,相隔在大洋彼岸,推测他的账号其实是两个人在用。” 兰亭暄看到这里,轻吁一声,说:“想不到我爸爸十几年前就跟鼹鼠这样的人物熟悉了。” “沈先生是个很厉害的人,亭暄你不要妄自菲薄。”卫东言的语气没有那么冷漠疏离了,还第一次叫她“亭暄”,好像两个人很熟悉的样子。 兰亭暄看他一眼,没有在意这些细节,淡淡地说:“可我爸爸在他工作的地方并没有得到重视,而且还说他工作能力达不到要求,被下岗了。他曾经是我们那里微电子国企最年轻的首席网络架构师,结果却沦落到四处打零工的地步。” 如果不是沈安承失业下岗,兰亭暄的妈妈柳娴也不会跟他离婚。 虽然兰亭暄的继父兰宏星对她其实也很好,可这种好,跟亲生父亲还是不一样的。 兰宏星对她的好,是对柳娴的爱屋及乌,兰亭暄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只知道自己确实是运气好,有沈安承这么好的生父,也有兰宏星这样好的继父。 卫东言不清楚沈安承是在什么情况下被下岗,不过他知道,以沈安承能指出国际加密货币交易网站程序漏洞的能力,别说在兰亭暄家乡那个小地方,就算是海市,在全世界,他的能力都是屈指可数的。 他平静地安慰兰亭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爸爸后来选择来梅里特风投,也是想做一番适合自己能力和兴趣的事业。后来遇到不幸,不是你爸爸的问题,而是遇到了坏人。” “我们能做的,就是铲除这个世界上的坏人,给好人更合适的生活环境。” 兰亭暄扯扯嘴角,淡淡地说:“卫总,我没有你那么远大的胸怀和理想,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我爸爸翻案,把那个害他的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卫东言也没有跟她争执,只说:“我明天去见王建材,会以云上联盟环太平洋最高执行长官的身份去见他。你如果要来,就以云上联盟东亚地区调查员的身份,作为我的助手一起过去。” 兰亭暄答应了:“还得卫总帮着化装。” “这没问题。”卫东言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两点了。我约的是明天上午十点,在凯宾斯基订了个位置,吃早午饭。” 兰亭暄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八点我过来来得及吗?” 卫东言凝视着她:“……你可以在这里住下。我这里房间多,东西都是全新的,没有用过。” “不用了。”兰亭暄坚决拒绝,“我家也就离这里几栋楼而已,回去最多十分钟,就不麻烦卫总了。” 卫东言也没勉强,送她下楼,并且坚持送她回到自己那栋楼前,看着她进了电梯才回去。 兰亭暄觉得卫东言小题大做。 以她的身手,连枪手都能杀,还怕在这个小区里遇到行为不轨的男人? 那是给她送菜呢…… 但兰亭暄依然感激卫东言的绅士风度。 …… 回到自己家,兰亭暄睡得很快,几乎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因为白天太累,情绪太过激动,她也是筋疲力尽,睡得很沉。 第二天早上六点的生物钟都没有完全唤醒她。 她半梦半醒地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已经七点半。 她忙去浴室洗漱,换了身休闲运动装出来。 田馨居然也起来了,正在厨房做早饭。 看见兰亭暄走进来,惊讶地问:“你昨天还回来了?” 兰亭暄:“……” “我当然回来了,怎么这么问?” “不是,我明明听见你回来之后又走了,那都半夜了,你还回来?”田馨就差把“你应该在卫总家过夜”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兰亭暄好笑之余,心想自己幸亏坚持回来了,不然还真是说不清楚。 她坐到厨房中岛前的高凳上,对田馨说:“给我煎一个杂粮饼,一个煮鸡蛋,还要牛奶和果汁,谢谢。” 田馨正在煎杂粮饼,还打算摊鸡蛋饼,然后裹在杂粮饼里,加上蔬菜和火腿,做成三明治。 不过兰亭暄要煮鸡蛋,她也有准备。 一个大盘子里是煎得薄脆的杂粮饼,里面夹着绿色的生菜、几片西红柿,还有两片圆圆的火腿。 兰亭暄裹在一起,大口吃起来。 昨天晚上吃了宵夜,过了一晚上,也消化光了。 兰亭暄边吃边对田馨说:“我今天也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别等我了。” “谁等你啊?”田馨撇了撇嘴,“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能自己找地方睡。” 兰亭暄总觉得田馨的话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但她的心思都在王建材到底是不是鼹鼠这件事上,所以也没多想。 吃完早餐,她来到卫东言家,刚好八点。 卫东言也已经吃完早餐了,准备好了化装工具,她一来就开始了。 一个小时后,卫东言和兰亭暄两人都化好了装。 卫东言是一副傲慢精英人士的装扮,戴着时髦的假发,遮掩他的寸头。 鼻梁上也有一副金丝边眼镜,双眸化得细长,薄唇紧抿,看上去有股斯文败类的派头。 总是似笑非笑的神情,跟他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冰山男形象完全不同。 ------题外话------ 大家早上好。晚上七点第二更。 7017k ------------ 第236章 盼了很多年(第二更) 兰亭暄这一次化的装是技术公司普通女技术员的样子。 自来卷的长发垂落在左右面颊边上,把她的脸型修饰成了标准的鹅蛋脸。 她的眼睛本来就很大,这一次经过修饰,显得更大了,就像是开了美颜效果。 双唇上了一点薄薄的珊瑚红唇釉,鹅蛋脸的下颌显得有点尖,有股楚楚动人的小家碧玉模样, 跟她本来明艳大气的样子大相径庭。 兰亭暄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纳闷说:“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卫总是照着什么人的样子给我化的装?” 卫东言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给她看。 正是郭芳,芳姐的照片。 卫东言是照着芳姐的样子给她化装的。 当然没有完全一样,但是那种气质非常相似,以至于兰亭暄自己都疑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卫东言又教她控制自己的声带说话,把嗓音定在比她平时说话的声音低八度的位置上。 这个音调的嗓音既悦耳, 又容易听过就忘, 有很好的掩饰效果。 兰亭暄很满意这种嗓音, 一直到上车之后,她还在不断用这种设计好的嗓音跟卫东言说话。 …… 上午九点五十,两人来到早就订好凯宾斯基的新世纪餐厅。 这里位于海市凯宾斯基酒店第二十七层。 明媚的阳光透过270度全景透明玻璃窗照射进来,可以清晰地看见海市美丽的城市天际线。 如果是晚上,这里会更有魅力。 上午的话,就取决于天气。 天气好,窗外的天空会蓝的仿佛斯里兰卡蓝宝石那样浓郁。 天气不好的话,就是雾蒙蒙的,有些沉重。 今天的天气还好不错。 虽然只有两三个人,卫东言还是订了一个单间。 两人坐在铺着白色桌布的圆形餐桌旁,开始翻看餐单。 因为时间比较早,这个点,新世纪餐厅才开始营业。 现在提供的只有早午餐, 有中式的, 也有西式的。 兰亭暄的心思不在吃上面, 再说她已经吃过早餐了, 就只要了一杯咖啡和一小块香草杏仁蛋糕。 卫东言只要了咖啡。 两人刚点完餐没多久,王建材就风度翩翩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雨果博斯的白色定制西装,头发黑得像是打过蜡,光可鉴人。 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朝坐着的兰亭暄和卫东言点了点头。 他向卫东言恭敬地伸出手:“您就是云上联盟的jason?” 卫东言冷淡点头,并没有跟王建材握手,只是说:“王先生请坐。” 王建材也不尴尬,依然笑容可掬,自然地在卫东言和兰亭暄对面坐下。 他这才朝兰亭暄点点头,打招呼说:“您好,我是梅里特风投的王建材。” 兰亭暄开口说:“您好,我是云上联盟的调查员lily。” 她这时说话的声音比她本来的嗓音要低八度,音质柔和细腻,听起来很悦耳,但并没有什么特色,属于听过就忘的那种。 这是卫东言专门给她设计的一款区别于兰亭暄本人嗓音的说话音调。 在跟王建材约时间的时候,卫东言就表明的身份,自己是云上联盟环太平洋地区的最高执行长。 不然的话,王建材是不会随随便便来赴约的。 兰亭暄这时也表明自己的身份, 是云上联盟的人, 可以降低王建材的警惕之心。 王建材果然没刚才那么紧张了。 他笑着问:“lily吃早餐了吗?如果没有,这里的brunch不错,可以一试。” “我们刚点了,王先生您请便。”兰亭暄彬彬有礼欠了欠身。 王建材随手点了一个中式套餐,笑着说:“两位见谅,我刚起床不久,来这里就是来享用美食的。” 说得好像卫东言约他,就是为了请他吃饭一样。 卫东言也不急,不动声色打量他,听着兰亭暄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王建材说话。 没多久侍应生把他们点的餐送上来了。 兰亭暄是咖啡和蛋糕,卫东言只有咖啡,王建材就复杂得多,因为他点了全套的中式早茶。 小小的碟子,林林总总摆满了整张圆形餐桌。 王建材先吃了两个虾饺,又喝了一口茶,才笑着问:“两位找我,是有事吧?” 他虽然是看向卫东言说话,可眼角的余光一直落在兰亭暄身上。 卫东言开口,问了一句比较奇怪的话:“王先生,哈瓦那的雪茄不错,可更不错的是哈瓦那的咖啡。请问王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哈瓦那咖啡?” 王建材明显愣了一下。 他手里握着茶杯轻轻转动,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甚至整个人的气势都在一瞬间变了。 他的视线完全落在卫东言身上,淡淡地说:“我喜欢甜辣口味的哈瓦那拿铁。” 兰亭暄听得奇怪又别扭。 咖啡哪有甜辣口味的? 王建材这是什么意思? 卫东言却像是松了一口气,继续又问:“只有拿铁吗?卡布奇诺也不错。” “卡布奇诺再好,也不是我的咖啡。”王建材意味深长地说,手指在餐桌上滴滴答答敲了两下。 就是这两下敲击,让卫东言紧绷的面容瞬间舒展。 他这才朝王建材伸出手,淡声问:“是鼹鼠先生吗?久仰久仰。” 兰亭暄恍然大悟,刚才卫东言是在跟王建材对暗号吧?! 王建材微微一笑,站起来跟卫东言握手,感慨地说:“很多年了,想不到我还能见到来自云上联盟的人。说实话,如果不是你自报家门,我是不会跟陌生人见面的。你知道,做我们这行的,最不需要的就是好奇心。” 兰亭暄的心顿时再一次狂跳起来。 王建材是什么意思?! 卫东言却好像一点都不奇怪,他朝王建材做了个手势,让他坐下来,才说:“原来王先生真的是鼹鼠,我们找你找了很多年。” “是吗?我也盼你们盼了很多年。我都做到梅里特风投的首席执行总裁,又卸任了,你们才来……”王建材感慨说道,“当时介绍我加入云上联盟的rose呢?她应该有我的联系方法啊?” “rose?她早就殉职了。”卫东言平静地说,“所以我们才失去了你的联系方法。” 兰亭暄听得几乎要从座椅上跳起来了。 怎么回事?! 王建材也是云上联盟的人?! 王建材露出伤感的神情:“她居然不在了?太可惜了,她比我还小五六岁呢……” 7017k ------------ 第237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第二更) 兰亭暄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控制自己没有露出异样的神情。 可她的视线还是不由自主看向卫东言。 卫东言居然一点都没有惊讶的样子。 难道他早就知道鼹鼠也是云上联盟的人? 所以他还是没有对她说实话。 不过,他也没有骗她,他只是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而已。 这一瞬间,兰亭暄心里五味杂陈,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卫东言坐在兰亭暄旁边,他并没有看兰亭暄一眼, 神情依然冷漠肃穆。 他对王建材淡淡地说:“是吗?可虽然rose不在了,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想过要主动联系我们?” 王建材皱起眉头:“这位执行长阁下,你难道不知道我跟云上联盟是单线联系?” “单线?” “嗯,就是我只跟我的上线rose联系。她的上级,不是我的上级。” 卫东言眼神闪了一下:“……所以你并不是云上联盟的正式成员。” “也可以这么说。”王建材耸了耸肩, “我的职位本来就是云上联盟的特别调查员, 算不上正式员工。” 卫东言点了点头:“我就说为什么云上联盟里没有你的任何生物特征信息。” 生物特征信息包括指纹、虹膜、面容、dna, 还有行为特征等等人体固有的生理特征。 如果有的话,光是大数据都能把他查出来了。 “你们现在都留生物特征信息?”王建材很是好奇,“当年rose也只是给我发了封邮件确定身份。我们都是见面才说话。” “对,九年前就升级了。”卫东言冷峻回应。 “哦,那确实这样管理比较合适。”王建材又看了看手表,笑着说:“你们还有事吗?我等下还有个会,要回公司。” 卫东言拿出一个信封,说:“这个人你认识吗?” 王建材接过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 一看之下,立刻脸色发白,厉声问:“你们怎么有阿芳的照片?!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卫东言靠坐在软椅上,悠闲反问:“你认识她?” “我问你们怎么会有她的照片?!她都不在了,你们就不能让她入土为安吗?!”王建材眼圈都红了,他握着照片的手微微颤抖, 看得出来心情十分激动。 卫东言垂下眼眸:“你知道她已经去世了?” “呵呵, 我怎么会不知道?!拜我的好岳父所赐……一尸两命!一尸两命啊!”王建材喉咙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他都没给我选择的机会!” 兰亭暄面沉如水,看着王建材说:“这就是你为什么一定要置梅四海于死地的原因?甚至在他死了之后,还不忘让他身败名裂?” “君子报仇, 十年不晚。”王建材只说了一句话,一直呆呆地看着郭芳那张照片。 这当然是卫东言翻拍的郭芳的遗照。 兰亭暄“呵”了一声:“确实是十年不晚,差一点就十年了。” 她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王建材却一点都不在乎。 卫东言问也不废话,接着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你认识一个叫沈安承的人吗?” 王建材愣了一下,“谁?” “沈安承,你还有印象吗?当年跟你一起在数码论坛讨论加密货币的高手,后来和你一样,都进了梅里特风投,就是九年前,你不会不认识吧?”卫东言问的是兰亭暄最感兴趣的话题,兰亭暄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王建材这才恍然,叹口气说:“你说阿沈?唉,这也是我的错。我跟他确实是多年好友,虽然我们只在线下见过一面,但在网上相交多年,也都很了解对方的能力。说起来真是我害了他……” “是你害了他?不是听说他是跳楼自杀的吗?”兰亭暄忍不住了, 插话问道。 王建材又看了兰亭暄一眼, 略带伤感说:“我不杀伯仁, 伯仁却因我而死,我确实是有责任的。” “王先生有什么责任?能详细说说吗?”兰亭暄不依不饶,都等不及卫东言发问。 卫东言不动声色接过话茬,为兰亭暄描补说:“王先生,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之一。” 王建材呷了一口茶,很痛心地说:“没什么不能说的。那年我还是梅里特风投的投资部总监,正好要出国进修半年,公司就想找个临时投资部总监,在我不在的时候,代理我的职位。” “当时很不好招人,我就在家跟我岳父,也就是梅四海,提了一嘴沈安承,说这个人很厉害,别看他没有投资圈的工作经历,可他在用电脑炒股这方面,有独到的见解。” “我说了之后,梅四海就上了心,他亲自面试了沈安承,也被他的想法折服,决定支持他在公司里试行二级证券市场的纯电脑系统交易。” “后来我还请他帮忙给阿芳送点钱过去,我知道阿芳怀孕了,我在国外,短时间不能回去,所以托沈安承帮忙。那时候,沈安承是我最信任的人。” “可沈安承给阿芳送完钱的第二天,阿芳就被车撞死了。” “我后来才知道,是梅四海派人跟踪了沈安承,才找到阿芳的地址……” 王建材眼角湿润了,他从餐桌上拿起纸巾擦了擦。 兰亭暄见王建材不说话了,只得主动问:“那沈安承呢?他在郭芳车祸前一天就跳楼自杀了。从时间上看,刚好是他给郭芳送钱的同一天。这么巧合,会不会也是梅四海派人杀了他,伪装成自杀?” 王建材顿了一下,看着兰亭暄皱眉说:“梅四海没有必要杀沈安承,不过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沈安承?据我所知,他并不是云上联盟的人。” 兰亭暄很是意外,王建材跟梅四海这种不死不休的关系,居然也没有继续往梅四海头上扣黑锅。 卫东言淡淡地说:“沈安承不是云上联盟的人,但他和你都跟九年前的加密货币交易所的黑客事件有关,所以他也在我们的追查范围内。” “哦……啊,你说那件事啊……”王建材看着手中照片,像是陷入了回忆中,神情恍惚起来。 这一次卫东言警告地看了兰亭暄一眼,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兰亭暄也觉得自己小看了王建材,稍微有点情绪外露,王建材就感觉到了。 因此这会儿,她不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偶尔吃一口小蛋糕,细嚼慢咽。 过了好一会儿,王建材才抬起头,看着卫东言,严肃地问:“你们一定要知道吗?” “嗯,这是我的职责范围。”卫东言身形笔直,一只手搁在餐桌上,另一只手却插在裤兜里。 这个看起来比较普通的动作,却有着异乎寻常的威慑力。 兰亭暄忍不住多看了卫东言好几眼。 王建材下了决心,抬起下颌朝兰亭暄那边扬了扬,说:“她在云上联盟是什么保密级别?” 卫东言:“……” “你要说的话,需要几级保密级别?” “最高级。” 卫东言扭头对兰亭暄说:“你先出去,王先生有话要单独跟我说。” 7017k ------------ 第238章 谍中谍(第二更) 兰亭暄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淡声说:“你们要多长时间?” 卫东言征询地看向王建材。 王建材看了看手表:“十五分钟吧。” 说几句话能说十五分钟,也不算短了。 兰亭暄非常好奇王建材要说什么长篇大论,可她却没办法留下来。 但不管王建材说什么,兰亭暄都要从卫东言那里问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离开了这个单间。 屋里只剩下王建材和卫东言。 卫东言平静地催促:“王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吧?” 王建材点点头, 却又问卫东言:“请问您贵姓?” 卫东言面不改色地说:“姓邵,在云上联盟他们都叫我vincent。” “邵先生您好。”王建材正襟危坐,脸上露出十分内疚的神情,“我终于可以向别人说阿沈的事了。” “阿沈是我的好朋友,不讳言的说,他跟我是生死之交。” “在梅里特风投, 他虽然是代理投资总监,以前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可表现却十分优异。他提倡的用电脑程序在二级证券市场进行交易, 为公司挣了不少钱。那时候国内根本没有先例,为了谨慎起见,他都是在国外二级证券市场做的尝试。” 王建材滔滔不绝地夸赞沈安承,看得出来对他非常惋惜。 “……可惜了,天妒英才阿,天妒英才。” 卫东言这时恰到好处地问:“他也参与了梅里特风投在海外离岸基金的加密货币投资吗?” 王建材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他是用的总公司账号和资金在国外二级证券市场交易,并没有参与离岸基金的运作。” “……但梅里特风投提出的证据……”卫东言露出不解的神情。 “都是假的。”王建材坦然地摊了摊手,“本来梅里特风投的加密货币投资都是我在操盘。但那段时间,梅四海让我去国外进修,他就接手了离岸基金,在背后操盘。结果给公司引发了重大损失。” 卫东言皱起眉头:“所以损失其实是梅四海造成的?” “对,他当时是首席执行总裁兼董事长,出了这么大篓子,不仅影响他的威信和地位, 更影响他的经济利益。你还记得我前一阵子在法庭上说梅四海的创始人期权股票有很多限制条件吧?” 卫东言点了点头,“就是前一阵子他被杀之后,你还是证明他有罪的案子。” 王建材惨笑:“真是不好意思,献丑了。我也只能用这种方法,为阿沈和阿芳报仇。” “所以沈安承所谓的挪用公款,是无稽之谈?” 王建材叹口气:“这倒不是,他确实挪用了公款,但这种挪用,不是他自愿的,他是被骗的。” “被骗?” “嗯,当时我在国外,梅四海接手离岸基金的事,只有董事会知晓。阿沈他根本不知道我没有继续操盘了。” “结果梅四海捅了篓子之后,想找个替罪羊,就以我的名义,跟阿沈联系,让他进行操作,企图力挽狂澜。” “阿沈不知道背后换了人,以为我遇到麻烦,因此马上进行了资金转移。” “但当时黑客事件引发的加密货币信用危机问题实在太严重了,我们公司那点钱根本是杯水车薪, 所以还是最后被爆仓, 整个离岸基金几乎血本无归。” 卫东言听到这里,更加疑惑:“如果是这样, 你当时为什么不出来为沈安承作证?而是任凭他被诬陷到要跳楼自证清白的地步?” 王建材用手抱住头,撑在餐桌上,更咽着说:“我不能啊……当时梅四海的势力有多大,你无法想象。我一旦站出来,那我九年前也活不了了,怎么为阿沈和阿芳报仇?!” “梅四海的势力?” “他背后的势力,不是你我能想象的。”王建材痛苦地摇头,“而我当时和阿沈一起披露了加密货币交易所的程序漏洞,引发了黑天鹅事件,让黑客攻破加密货币交易所的后台程序,也被梅四海的背后势力盯上了。” “邵先生你知道的,我是云上联盟的特别调查员,而我还有一层身份,我不能说,总之是为了国家利益。阿沈知道我的所有事情,知道我那一层身份不能暴露,因此他在那些人的逼迫下,选择自杀,也不肯吐露分毫。他保全了我,就是保全了国家利益。总之,他是为了我们的国家牺牲,是死得其所。我们欠他一份奖励。可因为这件事实在太隐秘,我们并不能公开为他沉冤昭雪……” 卫东言瞳仁猛地一缩,呼吸不可避免地停滞了一瞬。 不过他很快恢复正常,淡淡地说:“……你们?你们是谁?” 王建材淡笑着往天花板上指了指。 卫东言还是一副不理解的样子。 王建材深吸一口气,拿起茶杯呷了一口,低声说:“我不说,你不问。这些事情跟云上联盟无关。” 卫东言面无表情,继续说:“那保全了你,跟国家利益到底有什么关系?请恕我愚昧,无法把两者联系起来。” “这件事,你没有相应的保密级别,我没办法跟你说。总之他们是知道的,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继续待在梅里特风投?我是带着任务来的。”王建材不紧不慢地说,“这九年来,梅四海的背后势力渐渐放弃他,转而跟我合作。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他们放弃了梅四海,我今年也是没法给阿沈和阿芳报仇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九年,你在挖梅四海墙角,而且成功了。现在是高级卧底身份?”卫东言深思问道,调整了一下坐姿。 王建材笑而不语。 还是那种“你不问,我不说”的态度。 “那当年黑客事件中丢失的百万加密货币呢?跟你和沈安承有关吗?你有在追查吗?”卫东言两手放在座椅扶手上,架起了腿,神情冷峻疏离。 “跟我们无关,但我确实在追查这件事。你知道的,当时蒙受巨大损失的,也有梅四海背后的势力。这九年来,如果不是我继续操盘离岸基金给他们挣钱,他们连我也是不会放过的。”王建材心有余悸地说。 卫东言盯着王建材,一时没有说话。 王建材也很坦然,把面前点的早午餐都吃了,才用纸巾擦了擦嘴,“好了,我都说完了。以后不要找我,既然rose殉职,那我跟云上联盟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放下五百块钱,转身潇洒离开。 卫东言也没有拦着他,只是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沉吟。 兰亭暄等王建材出去了,才回到这个单间。 “王建材都说了什么?”她毫不客气地追问,“如果是跟我爸爸有关,我有权知道。” 7017k ------------ 第239章 傲慢与偏见(第一更) 卫东言静静看着兰亭暄,过了一会儿,说:“王建材告诉我,你生父沈安承是为了国家利益,为了掩护他而选择自杀,他死得其所。” 兰亭暄瞪着卫东言,无法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她脱口而出的嗓音尖锐又犀利:“你给我解释解释, 什么叫国家利益?!什么叫掩护他而自杀?!什么叫他娘的死得其所?!” 卫东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冷淡抬手:“你先坐下,不要这么激动。” 激动到都骂粗话了。 “我能不激动吗?!”兰亭暄霍然伸出手,指着门口的方向,脸上因为气愤泛起一片殷红,“为了王建材?!就他?——也配?!他到底有什么能耐?!他能代表什么样的国家利益?!我不懂!我不忍了!我要去找王建材问清楚!” 她转身就要往门外冲。 卫东言迅速站起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兰亭暄回头就是一个手刀, 往卫东言脖子劈过去。 卫东言连忙往后回仰, 手上突然握紧, 借着一拉之力,不仅把自己拽回来站稳了,而且把兰亭暄再次拉入怀里。 他的胳膊如同铁钳,紧紧箍着她。 兰亭暄根本不在乎,抬腿就要往卫东言的要害踹。 卫东言只得松开她,欠身躲开。 兰亭暄趁着这个功夫,几步跑向屋门。 卫东言再次追过去,而且后来居上,一手牢牢撑在门背后,阻止兰亭暄打开房门。 兰亭暄怒视着他:“松手!” 卫东言冷冷地看着她,淡淡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发脾气无济于事。” “我没有发脾气!我只是要去讲道理!”兰亭暄再次用尽力气拉门,可怎么都拉不开。 卫东言一手撑在门上,一手倏然伸出, 把她抱入怀里。 这一次,他没有再用蛮力, 而是轻拍她的后背, 低声说:“别急……别急……” 兰亭暄吃软不吃硬。 卫东言没有强力禁锢她, 而是温柔地劝哄,她就没有那么反抗了。 她就这样靠在卫东言怀里,听着他不紧不慢的心跳,渐渐安静下来。 “能走了吗?”卫东言低头看着她乌黑的发顶问道。 兰亭暄点点头。 她从卫东言怀里走出来,用手捋捋头发,清冷地说:“我还是要调查王建材代表了什么样的国家利益!” 卫东言点点头:“我也要调查。——去我家,我亲自下厨做午餐。” 兰亭暄从善如流。 她跟着卫东言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云碧小区?”兰亭暄看着那里的地址牌,喃喃说:“你不会在这里也有房子吧?” 卫东言淡淡地说:“这里是云上联盟环太平洋区域最高执行长的家。” 兰亭暄:“……” 这人的身份就像洋葱,剥了一层还有一层。 小区里的房子是所谓的叠墅,比正儿八经的别墅小,但比大平层又要大。 上下楼层加起来一共有五层,最底下一层是地下室。 地面上四层,独门独院,每一层都有很大的露台,旁边还有一个能停两辆车的车库。 兰亭暄往院子里四下看了看,说:“也是你一个人住?” “当然,我又没家室拖累。”卫东言毫不在意地把车开进车库。 兰亭暄看见里面还停着一辆车,就是那天他们从烂尾楼那边开回来的那辆车。 “这也是你的车?你自己开过去的?” “嗯,那天那辆林肯被那两个枪手给炸了, 我去找人来处理的时候,顺便回来了一趟,找了一辆车去接你。”卫东言打开车门下车。 兰亭暄也跟着走下去。 从车库里进入卫东言的又一个家,兰亭暄都麻木了。 她根本懒得看这个房子的样子,直接跟着卫东言去厨房。 一边看着他准备午饭,一边问:“卫总,你怎么想?王建材的话可信吗?” 卫东言从冰箱里拿出一块上好的牛肉,拿刀很快切成薄片,沉吟道:“他的话,补齐了我们很多缺失的资料。从目前来看,都能跟我们掌握的线索对上。我觉得,至少百分之九十都是可信的。” “是吗?”兰亭暄意外地挑了挑眉,“没想到卫总对王建材的评价这么高。” “我只是实话实说。”卫东言很是理智严肃。 兰亭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不过在她发作之前,卫东言又说:“所以,我们还要再试他一次。” “怎么试?” “……他不是说他还有一层身份,为了国家利益服务吗?”卫东言唇边泛起一丝冷笑,“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国家利益。” 兰亭暄松了一口气,“正合我意。” 又说:“我还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国家利益,让我爸爸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掩护他!” …… 没过几天,海外风云突变。 联合国五位常任理事国之一的大国突然对另外一个国家发动袭击。 这个常任理事国还是全世界最大的能源出口国喝粮食出口国。 不到一星期,全球能源价格飞涨十倍,粮食也翻了一倍。 兰亭暄手里那些低价买入的能源期货和期权顿时呈指数级别增长。 一星期内,她已经是妥妥的亿万富翁了。 而且她见好就收,把手里的能源期货和期权全部抛出,只留了粮食期货在手里,不过移到下个月去了,因为她觉得粮食的涨幅在后头。 同样赚大钱的还有梅里特风投。 之前兰亭暄开始发现能源股不对劲,就是在她跟梅里特风投那“四大天王”操盘手斗法的时候。 现在重新回想当时的情况,兰亭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晚上她跟卫东言视频,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卫总,你说,全世界有多少人能够提前知道那个能源出口大国会对另外一个国家发动奇袭?” 卫东言也在看新闻,他一手拿着啤酒,一手拿着遥控器,淡淡地说:“能知道这个消息的,在国际政治圈里都是佼佼者。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王建材说他另有任务,也不像是吹牛。” 兰亭暄心里一紧:“不会吧?王建材真的有特殊身份?” “他能提前三个月布局能源,这份预见力,不是他本身特别牛逼,就是他背后的势力非常牛逼。”卫东言喝了一口啤酒,接着说:“因此,你不要对他说的话有抵触情绪,这样会让偏见蒙蔽你的双眼。” “可让我要全盘接受,我心里的坎过不去!”兰亭暄深吸一口气,蜷缩在沙发上,把自己藏在白底印蓝花的毯子里,轻声说:“就算是为了国家利益,凭什么,牺牲的是我爸爸?不是他王建材?!——他哪里来的脸,让别人为他牺牲!” 7017k ------------ 第240章 相信我,相信你(第二更) 卫东言依然很冷静,淡淡地说:“人命关天,就算他再有特殊任务,牵扯到人命,都不是一个保密级别能遮掩过去的。” 兰亭暄心乱如麻,低声反问:“真的?如果,我是说如果,王建材真的有特殊身份……还能为我爸讨回公道吗?” 这一刻,兰亭暄感到深深的无力和难过。 她以前相信邪不胜正,只要自己是占理的,就能为生父讨回公道。 现在呢? 虽然依然相信黑白分明,但中间已经有深深浅浅的灰色地带,让她不胜重负。 卫东言却很坚决地回应她:“一定会。亭暄,在你心里,什么是国家利益?” 兰亭暄苦笑着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个普通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事情,会牵扯到国家利益这样高大上的层面。” 卫东言平静地说:“你没错,我们确实是普通人,但是我相信真正的国家利益,就是为了普通人的福祉。如果有一种国家利益是以伤害普通人为基础,那就不是我们要追寻捍卫的国家利益。亭暄,如果你生父的死确实有冤屈,那就一定会有人负法律责任。” “真的?”兰亭暄还是不太确信。 主要是王建材突然抖露出来的“特殊身份”让她开始怀疑人生。 “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卫东言从容不迫地鼓励她,“我已经以另外一种身份约了王建材见面,你想参与吗?” “什么身份?” “国家利益身份。”卫东言唇边泛起一丝淡笑。 兰亭暄:“……” 理智上,兰亭暄觉得自己不应该去,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控制自己,不朝着王建材脸上打一拳。 可感情上,她想去,她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国家利益,会让她爸爸甘心赴死。 “你真的能伪装成这种身份?王建材会信吗?”兰亭暄还有最后一丝疑虑。 如果卫东言站在她面前,会清晰地看见她皱紧的眉头,和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认识一些朋友,他们恰好最懂什么是特殊任务,什么是国家利益。如果王建材真的是那样的人,他就会信。反之,就是他在撒谎。”卫东言胸有成竹地说。 兰亭暄却听得有些别扭。 按照卫东言刚才的说法,如果王建材相信卫东言的新伪装,那王建材就真的是有特殊任务? 反之,如果王建材不相信卫东言的新伪装,不上套,那王建材就在撒谎? 万一王建材说的就是真的呢? 卫东言哪里来的自信,他能让有特殊任务的人相信他一个……大骗子? 不过兰亭暄只是腹诽而已,她并没有说出来,只是低声说:“能带上我吗?” “没问题。” …… 王建材这几天有些心神不宁。 上班的路上,总是觉得有车在跟踪他. 在高新技术园区那边,动不动就有陌生人对他微笑。 最离谱的是有一天,他约了一个投行的朋友去海市最有名的网红餐厅吃饭,有个侍应生给他们送来一瓶价格昂贵的克鲁格香槟,说是王建材的朋友送的。 王建材根本想不出来他哪个朋友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有那个财力的,不会跟他捉迷藏。 没有那个财力的,那就更不会贷款来跟他套近乎。 而就是在这瓶克鲁格香槟旁边的纸巾上,他看见了一串暗语一样的文字。 王建材不动声色把那张纸巾拿走,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揉成一团放进口袋里。 回到家里的洗手间,他打开那团被他揉乱的纸巾。 上面那串文字是他熟悉的暗语。 他看了很久,才把纸巾撕碎了扔到马桶里,再用水冲到下水道。 这种纸巾都是水溶性的,见水就会彻底分解。 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情不错地吹起了口哨。 第二天是周末,王建材起床很早。 每个月一次或者两次,他都会去海市某著名乡村俱乐部打网球。 这个俱乐部有很豪华的室内网球馆,还有专门的球童帮着捡球,是真正的贵族享受。 他去的是自己经常预定的一个球场。 这里可以一个人对着墙壁打球,也可以跟人随机组队,或者向球馆要求找个陪练。 总之只要你能想到的,对方都会帮你办到。 王建材平时都是跟人组队,享受着自由交友的乐趣。 因为能来这里打网球的,那真是非富即贵,都不是普通人能负担的。 今天跟他组队的,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 他戴着一顶耐克的网球帽,洛夫劳伦的网球鞋,手里拿着的球拍是prince这个牌子的,非常昂贵,当然,这一切加起来,都不及那男人手腕上不经意间露出来的百达翡丽百年纪念表一个零头。 这男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女子,身材高挑曲线玲珑,却长着一张高级厌世脸,一看就是名模范儿,还是那种顶级超模。 王建材看男人,一般是看他的服装配饰,和他身边跟的女人。 这男人,一看就是事业成功人士。 他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打球?” “嗯,打几盘,松松筋骨。” 那男人说话的声音有点口音,听起来像是东北的。 王建材挥舞着球拍下场。 两人打了五盘,五局三胜。 那男人的体力很强悍,跟遛狗似的,把王建材遛得气喘吁吁。 但王建材却很畅快的样子,拿着运动小毛巾擦着脸上的汗,笑着说:“好久没有打过这种棋逢对手的球了,先生贵姓?以后固定组队?” 打网球就是要棋逢对手才有意思。 又不是竞技体育,遇到技术碾压的对手,就没有运动的乐趣了。 所以王建材很珍惜这种各方面都和他很匹配的对手。 那人也是满脸是汗,而且还有很浓密的络腮胡子。 他从自己的女伴那里接过来一瓶专门补充电解质的运动饮料,仰头灌下去,又拿过来运动毛巾擦了一把,才说:“没问题,先生贵姓?你看起来很眼熟,我们在迈阿密见过面?” 王建材刚才还笑得儒雅内敛,风度翩翩。 一听这句话,瞳仁猛地一缩,但很快恢复正常,笑眯眯地说:“你也去过迈阿密?最喜欢那里的哪个酒吧?” “我喜欢的酒吧有两个,失踪男孩和甜蜜自由,你呢?”那中年男人从容不迫地转身,静静地看着王建材。 ------题外话------ 晚安。 7017k ------------ 第241章 便宜他了(第一更) 王建材浑身一震,继而露出狂喜的神情,“我喜欢失踪男孩酒吧!以后有机会一起去一次?” 那中年男人点点头:“我比较喜欢甜蜜自由酒吧,不过失踪男孩也不错,以后有机会一起去。” 两人说完这句话,彼此相视一笑,好像更亲密了, 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他们握着网球拍,往休息区走去。 那里布置的跟酒吧一样,只是灯光比较自然,不像真的酒吧,都是灯光迷离。 两人各自要了一杯哈瓦那鸡尾酒,在靠墙的座位上坐下。 中年男人那个顶级超模一样的女友也跟了过来。 她冷着一张脸坐在那中年男人身边, 手里捧着一杯红酒。 王建材看了她一眼,才笑着问:“老兄, 这是你夫人?” 那中年男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声说:“你回来这么久了,怎么没有跟上面联络?” 王建材只好说:“不是我不联络,我还在静默状态,你不能随便把我唤醒。” “静默了十几年?” “这你就不懂了。有人静默一辈子,也没有被唤醒,只有把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传给下一代。”王建材不以为然地说,喝了一口鸡尾酒。 他觉得还不过瘾,招手叫了侍应生,点了一堆新奥尔良烤翅,和布法罗烤翅。 新奥尔良烤翅是蜂蜜味的,布法罗烤翅是辣味的,口味不同的人可以各取所需,总有一款适合你。 那中年男人默默听着,吃了一块布法罗烤翅,才说:“我们接到消息, 说你跟九年前的一个案子有关, 上面要成立专案组, 调查这件事。” 王建材正在啃的一块新奥尔良鸡翅吧嗒一声掉在盘子里。 他忙拿纸巾擦了擦嘴, 不悦地说:“你什么意思?九年前什么案子?你把话说清楚。” “九年前,梅里特风投代理投资总监自杀的案子。” “你也说是自杀了,为什么要调查我?你不觉得很荒谬吗?”王建材眉头都皱起来了。 那中年男人不带丝毫个人情绪,平静地说:“有人举报,说那人不是自杀,而是被逼自杀,甚至有可能是他杀。” “被逼自杀?他杀?呵呵,说被逼自杀就是被逼自杀?说他杀就是他杀?证据呢?上面总不会不看证据,只听一面之词吧?” “当然不会不看证据,也不会只听一面之词,所以我们给你个机会,说出你这方面的解释。”那中年男人说着,还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到他们中间的小餐桌上。 王建材脸都绿了:“你让我在这里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怎么?不行吗?还是你想去我们那边的禁闭室,关了门仔细说?我保证零噪音,没有任何打扰。”那中年男人还是笑眯眯的,但是笑容不到眼底,说出的话也冷冰冰的, 不带一丝温度。 幸亏他脸上有着络腮胡,不然这副样子看了真的很瘆人。 王建材抿了抿唇,往四周看了看。 不知道是因为这里是高档消费的地方,还是因为这个点儿来的人少,也或许两个原因都有。 情况就是,诺大的休息区里到处都是空座位,只有这个角落里坐着他们三人。 别说有人偷听,就算是条狗跑过来,他们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而且这里没有监控。 王建材早就知道这一点。 因此他琢磨了一下之后,就点头说:“好,我说。我还是要强调,我跟上面的人是单线联系。你今天冒冒失失跑过来,已经让我很被动了,今天之后,我要进入深层静默,你们不要再联系我了。” 那中年男人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把那录音笔往王建材那边又推了一把。 王建材低下头,好像在对着录音笔说话。 他语音沉重地问:“在我说我的解释之前,能不能告诉我,是谁举报我的?” 那中年男人摇了摇头:“不能,根据纪律需要保密。” “那能不能告诉我,举报的内容是什么?不然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中年男人沉吟半晌,道:“我只能大致转述一下。” “说。” “有人举报,说九年前,你为了撇清自己,把一切责任推到那位代理投资总监头上。他百口莫辩,投诉无门,才导致他以死亡收场。” 王建材用手捶了一下餐桌,恨恨地说:“根本不是这样!” “当时我和沈安承,就是那位代理投资总监,一起发现了加密货币网站的交易漏洞,在网上公布了我们的发现,并且上传了补丁程序。”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被一伙人盯上了。他们想找我出来,帮他们操盘!可我当时正在帮上面做一项重要工作,一直在国外。谁也不知道我到底在什么地方,除了沈安承。因此他们就找到了沈安承,逼他说出我的下落。他看出来他们来者不善,宁死不说。这些人就做了个局,让他入套。最后他不愿出卖我,也不愿身败名裂,所以就选择了自杀。” 王建材说完,深深叹息一声:“其实我也很遗憾,沈安承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用自己的生命保全了我,所以我一定要好好活着,因为我的命不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我和沈兄两人的。我要把两人的命都活出来!” 坐在那中年男人身边的年轻女子手里正端着一个盘子。 就在这时,她手里一阵抖动,叉子上一块布法罗烤翅突然如同离弦之箭一样飙出,啪嗒一声砸在王建材左眼上。 “啊哟!”王建材捂着左眼大叫一声,一股疼痛撕心裂肺,从眼睛那处传来。 布法罗烤翅上那火辣辣的调料也沾了一些到他的眼球上,王建材的左眼霎时红得跟得了红眼病一样。 “快用水冲一下!”那中年男人当机立断,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唰地一下往王建材的眼睛泼过去。 王建材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眼睛这么脆弱的器官,刚刚被布法罗辣烤翅的调料伤到,又沾上了更辛辣的酒水。 他大叫一声,再也受不了,疼得晕了过去。 …… 卫东言带着兰亭暄回到又一个新的住处。 这里处于海市最普通的社区,房子是中低价位的,二十多年的房龄,不算老小区,当然也不是新兴小区。 住的人特别多,也没有到处是监控。 人走进这个小区,就像是一滴水滴到江河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进了屋门,兰亭暄看着卫东言脱下他那身洛夫劳伦的运动装,露出魁梧得不像真人的肌肉。 她眨了眨眼,看着卫东言又脱下了那身“肌肉”。——果然不是真人的肌肉。 对,卫东言这化装,是全套的,不仅有对脸部的改变,也有对身材的改变。 那身“肌肉”穿在身上,就算是他的合伙人谢邀站在他面前,也认不出他的真面目。 兰亭暄扯了扯嘴角,找了个房间也去卸装了。 等她出来,卫东言已经打扮成一个清瘦的大学老师模样,戴着黑框眼镜,白色上衣,卡其色休闲长裤和同款球鞋。 兰亭暄正好也戴着她的黑框眼镜,看上去跟卫东言居然神似“情侣眼镜”。 她愣了一下,才说:“王建材在医院里没事吧?” “没事,他妻子梅瑾欢已经去医院了。” 兰亭暄犹不解气,恨恨地说:“便宜他了!这么无耻的话他也说得出来!” 7017k ------------ 第242章 姐姐好飒(第二更) 兰亭暄今天是跟着卫东言化装之后去那个网球俱乐部见王建材的。 这不是她第一次跟卫东言改装之后见王建材,只是她一次比一次更愤怒。 今天当她听见王建材冠冕堂皇地说着要代沈安承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时,兰亭暄彻底怒了。 她无法控制自己,假装失手,袭击了王建材。 卫东言也跟着泼了一杯鸡尾酒,大概也是故意的。 兰亭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卫东言像是知道她想什么,淡淡地说:“没事,王建材不敢往上告。” “……那你是真信他的话?” “我不是信他的话。”卫东言难得叹了口气,“不过我会再向朋友求证一下。” 兰亭暄脑海里翻腾着这几天来她一直在琢磨的一件事。 “你想问什么就问。”卫东言看出她的迟疑,鼓励她说。 兰亭暄仔细组织着语言,小心翼翼地问:“你……你的朋友们会真的相信他这个静默的身份?” 卫东言正色说:“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我的朋友。就算王建材的身份是真的,他做出这种事,也是不可饶恕。” 兰亭暄不再说了,在她内心深处,还是难以接受王建材这个特殊身份。 卫东言拍拍她的肩膀:“别想太多,我的朋友们都没有让普通人为他们牺牲的习惯,也许王建材是特例。” 兰亭暄抿紧了唇,在心里盘算着计划。 此时医院里,王建材一只眼睛包着雪白的纱布,像是个独眼海盗。 梅瑾欢生气地坐在他病床边上,冷声说:“你怎么回事?打个网球也能把眼睛给撞成这样?” 王建材扯了扯嘴角。 他当然不敢对梅瑾欢说出真相,只是小声说:“打得太激烈了,没收住脚。” “行吧,眼睛没问题吗?” “没问题,就是淤血红肿,已经清洗过了,保养一段时间就会好。” “不会瞎就行。”梅瑾欢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果然跟卫东言预计的一样,王建材不敢对梅瑾欢说实话,当然更不敢上告。 …… 兰亭暄这几天情绪比较低落。 查父亲的案子遇到瓶颈,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早上六点准时醒来,她还是出去跑步了。 晨练虽然累,但能让她放空大脑,心里也会好受些。 回到家洗漱之后,又做了两人份的早餐。 田馨从卧室出来,正好能吃完早饭再去上班。 田馨看出她的心情不太好,想要安慰她,一边吃着美味早餐,一边问她:“我这几天不忙,想不想去哪里玩?我听说郊区有个农家乐不错,可以自己去地里摘菜摘水果,自己做了吃。” 兰亭暄对这些活动没有兴趣,淡淡地说:“我没事,你上班去吧。我这几天可能会比较忙。” “好吧,那你保重,凡事别想太多。楚队已经借调回来了,已经在推动你父亲案子的重启调查。”田馨扔下一个消息,就匆匆走了。 兰亭暄却没有心情去上班。 她收拾完碗筷和厨房,一个人在露台上呆呆坐着,看着面前迷人的天际线出神。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兰亭暄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她妹妹兰琳琅。 兰亭暄滑开接通了电话,“琳琅?” “姐!是我!我就想问你,妈过生日呢,你怎么不给她发生日祝福啊?”兰琳琅挺生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兰亭暄扯了扯嘴角。 她完全忘了这茬。 最近事情太多,她的精神全都在自己公司和生父沈安承的案子上,就没想起来母亲柳娴的生日。 “哦,我最近太忙了。”兰亭暄淡淡说道,“我马上给她发生日祝福。” 停了停,兰亭暄还是说:“谢谢你的提醒。” “没事了,没事了,我就是不想妈妈失望……”兰琳琅美滋滋说着,转身就对柳娴狂喜说:“姐姐谢我了!姐姐谢我了!” 她还没挂电话呢,就在跟别人说话,兰亭暄那边听见了,忍不住唇角微弯。 还好,她并不是孤单一个人。 兰亭暄挂了兰琳琅的电话,接着给柳娴打了过去。 柳娴笑得合不拢嘴:“亭暄,我知道你忙,只是你好久没有跟家里联系了,我和你爸,还有你妹妹都担心你。你最近还好吧?” “我很好,你们呢?也都好吧?” “我们都好,都好,你好就好,你一个女孩家,不要太拼了,好好保养身体,以后找个好男人嫁了,才能幸福一辈子……”柳娴唠唠叨叨说着她的人生感想。 兰亭暄知道,她父母那代人,大部分人还是遵循“男主外,女主内”。 当同样工作的夫妻两人需要有一方牺牲工作的时候,往往都是女人牺牲,支持男人全力在事业上冲刺。 当然,这样的家庭,如果男人不争气,女人也会失望,会离开他。 比如兰亭暄的生父沈安承,曾经就是他们那个小地方“不争气”的典型。 到了兰亭暄这一代,她是一点都不想牺牲自己的事业。 凭什么呢? 再说幸不幸福,跟嫁不嫁人有什么关系? 兰亭暄虽然不同意这种观点,但也没有当面跟柳娴杠起来。 她只是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妈,您过生日,我给您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只是忘了寄了,我这就发特快回去。” “不用了。”柳娴笑着说,“我和你妹要来海市逛,能不能在你那里落脚啊?听说你买了房子,妈妈还没见过呢。” “是吗?那太好了,您和妹妹都来,爸呢?爸也来吗?我这里房子多,大家都来也住得下。” “你爸现在工作挺忙的,已经下基层一个多月了。他让我和琳琅过去。”柳娴说着,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在电话里说,只是道:“我们马上就上飞机了。再过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等下见。” 兰亭暄点点头,“把飞机航班号发给我,我去机场接你们。” 兰亭暄打完电话,忙把家里的两间客房都收拾出来,铺好床单,再在房间自带的浴室里摆上一些生活用品,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她开着车来到海市机场,很快接到了柳娴和兰琳琅。 “姐姐!姐姐!这边!我们在这边!”兰琳琅跳着脚地打招呼。 她比兰亭暄要矮一个头,长得娇俏可爱,白白净净。 兰亭暄快步走过去。 她穿着一件卡其色的薄风衣,行走之间,风衣扬起微微的弧度,很是潇洒自如。 兰琳琅回头看见兰亭暄,眼里都要冒星星了。 她从小就崇拜这个姐姐,现在更是以她为荣。 “妈!快看快看!姐姐好飒啊!” 说话间,兰亭暄已经来到她们身边,一手一个,拎起了两人的行李箱。 ------题外话------ 其实这章没写完,时间到了,先发出来吧。 明天继续。晚安。 7017k ------------ 第243章 乐在其中(第一更) 真等兰亭暄走到跟前了,兰琳琅立刻闭嘴了。 她崇拜姐姐这件事,可从来不想让姐姐知道。 “你拎得动吗?”兰琳琅忙要伸手从兰亭暄手里接过自己的旅行箱。 “没事。”兰亭暄手臂抬起,轻轻松松躲开兰琳琅的手,拖着两个行李箱在前面走,一边说:“我的车在停车场,这边走。” 柳娴笑着拉起兰琳琅的手,一起追上去。 兰琳琅撇了撇嘴,对兰亭暄的背影说:“姐,就你那辆五菱宏光,放不下我们的行李,还是坐出租吧。” 兰亭暄也不说话,很快走到自己的车边,回头轻飘飘地说:“我换车了。” 兰琳琅盯着那辆比五菱宏光大了几个指数级别的凌志越野车,差一点合不拢嘴。 “上去吧。”兰亭暄打开后车厢,把两个行李箱放了进去。 又拉开后车座的门,让她妈妈柳娴上去。 柳娴稀罕得不得了:“亭暄,你真舍得换车啊?我还说这一次过来,一定要逼你换辆车呢……” “我房子都买了,怎么会舍不得换车?”兰亭暄淡定地说,自己走到驾驶座上,发动汽车离开。 兰琳琅坐在后座柳娴身边,悄悄看着兰亭暄,眼里是满满的崇拜和羡慕。 可当兰亭暄不经意地从后视镜里看后座的时候,兰琳琅又迅速移开视线,装作在看车窗外的风景。 兰亭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起来。 等到了她住的小区,兰琳琅和柳娴一起坐入户电梯来到她新买的大平层,两个人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姐?!这真的是你买的房?!”兰琳琅激动得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几乎喊破音了,迅速跑进去四处参观。 柳娴也惊讶得不得了,忙一把拉住兰亭暄,严肃地问:“亭暄,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哪里来的钱买这么大的房子!” 兰亭暄微怔,清清冷冷地说:“我自己挣的钱。” “你自己挣的钱?!你年纪轻轻,哪里来这么多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在海市!这么大的房子,总得一千多万!你才工作几年,就算再厉害,也买不起这么大的房子?!哪怕贷款!”柳娴一口咬定兰亭暄买房的钱来路不正。 她抹着眼泪说:“亭暄,听妈的话,咱不用不干净的钱。你把房子卖了,把钱还给人家,好吗?要是不够,妈这里还有点积蓄,还有你爸,他也给你留了嫁妆的……” 兰亭暄叹口气,拿出纸巾给柳娴擦眼泪,淡淡地说:“妈,真是我赚的钱……我等会儿再跟你说,我是做投资的,今年在国内股市和国外市场大挣了一笔,我都从公司辞职了,现在自己开投资公司呢。” 柳娴更加不信了:“我听说国内股市一直跌,你怎么可能挣那么多钱?你不会……不会……” 她看着兰亭暄那双酷似沈安承的眼睛,咬牙说:“你不会跟你那不争气的爸爸一样,也做那种违法的事吧!” 她的意思是,兰亭暄跟沈安承一样,在挪用公款…… 兰亭暄一股气塞在胸口,难受得她都要快爆炸了。 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平静地说:“第一,我爸爸没有挪用公款,那是别人给他泼的脏水。” “第二,我也没有挪用公款。这钱是我的合法所得。田馨是律师,您不信问她就好。” 兰亭暄从来不跟自己的妈妈说自己工作上的事,因此柳娴根本不知道兰亭暄在她的专业领域是多么厉害。 不过柳娴到底还是相信兰亭暄的。 见她一点都没有心慌意乱,还找律师朋友来作证,柳娴稍微好受一些了。 她自己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低声说:“亭暄,我知道你相信你爸爸,其实我也不信他会那么做,可人家什么证据都有,咱们也不能空口说白话。” 兰亭暄“嗯”了一声,没有向柳娴解释的意思。 她不想让柳娴晓得她正在企图为沈安承翻案。 兰宏星知道就够了,他们两人不约而同都瞒着柳娴。 不过为了让柳娴放心,兰亭暄把自己注册的公司“兰言资本”给柳娴看,说:“您看,法人代表就是我。如果我作奸犯科,您觉得我会做法人代表吗?” 柳娴盯着那注册资金看了好几眼,才说:“我也是担心你年纪轻轻走上邪路。如果是凭本事赚钱,谁敢说我女儿不是?” 兰亭暄总算是把柳娴劝好了,领着她去她的房间。 兰亭暄这里的房子多,柳娴和兰琳琅各自住一个带浴室和露台的单间。 兰琳琅喜欢得不得了,都顾不得隐藏自己对兰亭暄的感情,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着她在厨房里走来走去,叽叽喳喳仿佛是只百灵鸟。 柳娴也在厨房帮兰亭暄做饭。 她看着整洁的厨房,和冰箱橱柜里满满的食物菜蔬,满意地点点头说:“这才是过日子的样子。” 不过说完又发愁,“亭暄,你自己有这么大房子,可要找什么样的男人来配你啊?——房子比你这小的可不行,那就唰下一大批人了。” “噗哈哈哈——!”兰琳琅被柳娴的话逗的哈哈大笑。 她几乎是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妈!您可真逗!就用房子来唰人吗?!咱不能有点别的理想和追求!我姐可不是那么浅薄的人!” 兰亭暄淡淡地说:“妈说得也有道理,我打算听妈的话。以后房子比我的房子小的男人,完全不考虑。” 兰琳琅愣了一下,摇着手指说:“完了,姐,你大概要嫁不出去了……” 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凑到兰亭暄身边咬耳朵:“姐,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好让妈不给你介绍对象了?” 兰亭暄含笑睨她一眼,把刚打散的鸡蛋倒入油锅,只听哗地一声响,屋里顿时充满了炒鸡蛋的香味。 …… 晚上田馨下班回来,跟柳娴和兰琳琅一起吃饭。 晚上这顿是柳娴做的,她也做得一手好菜,当年就是因为这个优点,被兰宏星看中,也收复了小小的兰琳琅。 田馨吃得赞不绝口,同时又把兰亭暄“发家”的经历讲给柳娴和兰琳琅听。 田馨的口才非常好,简单的经历被她讲得跌宕起伏,听得兰琳琅心潮澎湃,再也不掩饰自己对兰亭暄的崇拜,两眼闪着光说:“姐!你太厉害了!我能不能跟你住?我在海市找到工作了,我不想去外面租房子了!” 兰亭暄看她一眼,“住我这儿可以,不过住我这儿就要听我的话,每天晚上八点前必须回家,周末只能白天出去,随时报备行踪。——你做得到吗?” 兰亭暄本来觉得自己条件这么苛刻,兰琳琅这种刚出校门的大学生肯定是不愿意的。 没想到兰琳琅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我听姐姐的话!我最喜欢被姐姐管!” 开什么玩笑! 兰琳琅从小就想被兰亭暄管,可兰亭暄一直都不怎么搭理她。 现在有机会被姐姐管,她可乐在其中! ------题外话------ 晚上七点第二更。 7017k ------------ 第244章 演技浮夸(第二更) 兰亭暄诧异看她一眼,说:“行,你要是能遵守,就住下来。” 柳娴本来是不想兰琳琅跟兰亭暄一起住的,她一直以为兰亭暄不喜欢兰琳琅,是因为她。 她这些年对兰琳琅,确实比对兰亭暄要好。 一来因为当年她跟兰宏星结婚的时候,兰琳琅年纪更小,才两三岁,而兰亭暄那时候已经五六岁了。 二来当然是为了跟兰宏星之间的夫妻感情。 可兰亭暄也不像是敷衍的样子。 柳娴也没多劝,只是说:“你们姐妹以前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以后住在一起,要记得互相友爱,都是一家人,别为小事吵吵闹闹。” 兰亭暄和兰琳琅一起点头答应了。 吃完晚饭,田馨和兰琳琅去洗碗,兰亭暄和柳娴收拾餐厅。 刚收拾完桌子,柳娴就拉着兰亭暄去她的房间,拿出一个发黄的纸袋,递给兰亭暄,说:“我这次来,也是把这个东西给你的。” “这是什么?” “你爸爸,也就是沈安承留下的。他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当嫁妆。” “给我当嫁妆?什么时候的事?!”兰亭暄震惊。 想不到柳娴居然也有秘密,而且把这个秘密保持了这么多年! 柳娴有些伤感:“就是他去世那年,我记得他那年还专门回来看你,你还没到生日呢……” “……也见妈了?” 柳娴摇了摇头:“没有。都离婚那么多年了,还见面干嘛?——他是寄给我的。” 兰亭暄握紧了那个发黄的小纸袋。 所以当年沈安承去梅里特风投做代理投资总监之前,先来看了自己,然后又给自己的妈妈,也就是他的前妻寄了这个东西。 这到底是冥冥中自有定数,还是他潜意识察觉到什么,跟在安排后事一样…… 兰亭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她打开纸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里面有一把小小的钥匙,和一个银行保险箱凭证,上面写的名字,竟然是兰亭暄。 柳娴说:“看见了吗?你爸用你的身份证明办的凭证,这样你可以自己取。” 兰亭暄仔细看保险箱所在的地方,居然是海市的一家大银行。 “……这什么都没说呢,您怎么知道是给我办的嫁妆?”兰亭暄寒暄着,把东西放起来,打算有空去银行看看。 柳娴也不闲着,打开行李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到衣柜里,一边说:“还有封信,很简单地几句话,就说他找到好工作了,以后有能力供你上好学校,让我盯着你好好学习,大学毕业后去国外留学。还说,嫁妆都给你准备好了,不会让你比别的孩子差。” 兰亭暄:“……” 她从小就知道沈安承希望她能有机会出国留学,不是崇洋媚外,而是那个时候,电脑科技在国外大发展,无数学子都希望去国外学习先进科学知识。 兰亭暄小时候对电脑不是很感兴趣,但在沈安承的影响下,也涉猎过一些编程内容,所以她现在做证券交易的数据建模,比纯粹的金融分析师要强很多,就是沈安承给她打下的基础。 柳娴收拾好东西,回头见兰亭暄还在发呆的样子,叹了口气:“亭暄,你爸对你,那是没得说。虽然我跟他过不到一起去,我还是要说,他是个好爸爸,其实比琳琅的爸爸还要好。琳琅的爸爸真的是全部身心都扑在工作上,对琳琅很少有分心的时候。” 兰亭暄明白柳娴对兰琳琅的关切,她也不是要争什么母爱。 那个时候兰琳琅那么小,看人总是一副戒备的样子。 兰琳琅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亡,当时兰宏星在基层工作,经常十天半个月的不回家。 等得到消息,妻子已经去世。 他请了保姆照看还在襁褓中的兰琳琅,后来不用说了,两三年时间换了好几个保姆,因为这些保姆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是想借着看小孩勾搭他。 兰宏星不胜其烦,才想着正经找个妻子结婚,一来为了能有人负责任地抚养兰琳琅,二来也是为了能让自己不分心的工作。 他看上柳娴,就是因为柳娴本性善良,老实,能做一手好菜,只想找个男人踏踏实实过日子,而且没有任何事业心。 好看的女人很多,可好看却老实的女人却很少见。 不得不说,兰宏星看人还是很准的。 柳娴嫁给他之后,家里的事情真的一点都不用他操心,也不会因为他长年累月下基层而不高兴。 投桃报李,兰宏星对柳娴带进门的女儿兰亭暄也是像自己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兰亭暄想到这里,淡声说:“不一样的人,没必要比较。今天累了,您要不要早点休息?” “我白天已经睡了午觉了,现在才七点多,不困。对了,我想去你们小区走走消食,可以吗?”柳娴说话间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还试探着问:“你们这里也有广场舞吗?” 兰亭暄:“……” 她倒是忘了,柳娴在家乡那边,已经是跳广场舞的年纪了。 兰亭暄微微一笑:“我带你们出去走走,应该有跳广场舞的地方,但不是这里。” 柳娴高兴起来,从房里出来叫兰琳琅:“琳琅,我和你姐要出去走走,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我去我去!今天吃太多了,要消消食!”兰琳琅高高兴兴跑过来,拉住了柳娴的手。 她想了想,又拉住了兰亭暄的手,才一起出门。 兰亭暄觉得这么大了还手牵手很幼稚,但兰琳琅兴高采烈,柳娴也是一脸喜色,她不想泼人冷水,就听之任之了。 来到楼下,她们仨顺着小区里的林荫小道边走边聊。 兰琳琅四下张望,兴致勃勃地说:“这里的房子地段真不错,周围没有特别高的高层建筑,视野开阔,绿化面积大,而且也离市中心不远,闹中取静啊……姐,这里的学区怎么样?” 兰亭暄淡淡地说:“不清楚。” 兰琳琅也不介意,继续说:“也可能住在这里的人不在乎学区吧……应该都可以送小孩上私立了。” 柳娴也对学区房感兴趣,立刻说:“琳琅你想不想在海市定居?如果你愿意,我跟你爸爸商量商量,在这里也给你买套房子。当然没有你姐的房子那么大,但一个二居室还是买得起的。” 兰琳琅笑着说:“我不急,我还没决定以后待哪儿呢,先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看看吧。” 就在这时,兰亭暄的手机铃声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卫东言的号码。 她想了想,还是滑开接通了,“卫总您好。” 卫东言一听这特别客气的语气和称呼,立刻敏锐地察觉兰亭暄可能不方便说话。 他也公事公办地说:“兰总你好,有些事情想跟你讨论一下,今晚视频方便吗?还是明天去公司面谈?” “我妈妈和妹妹来了,我在陪她们散步,今天恐怕不行,明天去公司面谈。”兰亭暄彬彬有礼说道,然后挂了电话。 卫东言看了看手机,又查了一下兰亭暄的坐标地址,原来就是在她那个大平层小区里。 卫东言在那里也有房子,他想了想,开车过去了。 把车停在自己那栋楼下的停车场里,卫东言都没上楼,直接往兰亭暄她们散步的方向走过去。 结果在一个三叉路口跟兰亭暄她们碰到的同时,也遇到从另一个方向遛弯过来的许凝岚。 她惊喜地小跑过来说:“东言!你怎么来了?!真是巧!咱们这是不是心有灵犀?!” 兰亭暄还没什么反应,兰琳琅却噗嗤一声笑了,挤眉弄眼地说:“这位姐姐的演技好浮夸……” ------题外话------ 大家晚安。(●"?"●) 7017k ------------ 第245章 不关我们的事(第一更) 兰琳琅的声音其实不算大,可惜这个时候已经天黑了,小区里特别安静,所以就被大家都听见了。 许凝岚也不脸红,只是笑着往兰亭暄这边看了一眼,说:“东言,我没认错吧?这不是兰小姐吗?兰小姐也出来遛弯呢?你身边这两位是你亲戚吗?” 她看柳娴的样子,跟兰亭暄有几分相似,但是刚才那个出言不逊的年轻女子,跟兰亭暄一点都不像,不过看上去比兰亭暄漂亮多了。 兰亭暄戴她的黑框大眼镜习惯了,除了睡觉的时候会拿下来,平时都戴着。 以至于许凝岚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兰亭暄不戴眼镜的样子。 所以她觉得兰琳琅比兰亭暄漂亮多了。 兰亭暄平静地“嗯”了一声,也没有介绍的意思,说:“我们去那边散步,不打搅两位。” 许凝岚正要点头,卫东言却说:“兰总,我是来找你的。” 兰亭暄看了他一眼,心想不知道是不是有急事,所以卫东言还是赶过来了。 因为之前他们在电话里说好了,明天去公司面谈。 卫东言等不及明天,现在就来找她,可能真的是有急事。 这么一想,兰亭暄就不推脱了,直接说:“那卫总去我家还是去你家?” 卫东言:“……” 许凝岚的脸色霎时就不好看了。 兰琳琅在旁边看的睁大眼睛。 刚看见卫东言的时候,兰琳琅还是少见的惊艳了一番。 毕竟像卫东言这样颜值和气质的年轻男子还是非常少见的。 不过卫东言不说话的时候气势非常冷硬疏离,跟兰宏星有点相似,兰琳琅对这种类型的男人一向是敬而远之。 只是卫东言一开口,一句“兰总”彻底把她给震撼了。 她的注意力又回到兰亭暄身上。 她姐真的是牛叉了! 兰琳琅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姐姐是个学霸,工作也很努力,升职很快,在她家一向是她仰望的存在。 可她万万没想到,只比她大三岁的姐姐,已经是“兰总”了! 这对她来说,仰望已经不够用了,她得趴地上看她的脚尖…… 二十五岁的女总裁啊! 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这种戏码,简直弱爆了。 姐姐我就是总裁! 霸道男总裁爱上霸道女总裁岂不是更带感?! 再看看旁边倏然变脸的那个女人,兰琳琅心里更有数了。 她囧囧有神地旁观,恨不得拿出手机给闺蜜现场直播这一番修罗场上的腥风血雨。 兰亭暄征询地看向卫东言。 卫东言很快回过神,淡声说:“不打搅你和你家人散步,我先回去,等你散步结束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带资料去你家开会。” 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不过这副样子能唬得住别人,却唬不住柳娴。 她狐疑看着卫东言,拉住兰亭暄的手,警惕地问:“亭暄,这是哪位?不给妈妈介绍一下吗?” 兰亭暄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卫东言。 没想到卫东言很礼貌地朝柳娴点头说:“兰夫人您好,我是卫东言,是兰总公司的合伙人。我们都是兰言资本的股东。” 兰亭暄今天才给柳娴科普了她开的投资公司兰言资本。 柳娴的脸色一下子阴转晴,热情地说:“原来是卫总!你以前在什么地方工作啊?” 这就开始打听卫东言的背景了。 卫东言恭恭敬敬地说:“我一年多前是在国外投行高盛工作的,后来回国创办了东安创投,前一阵子又跟兰总合伙开了兰言资本。我们都比较看好资本市场运作,在投资方面理念相近,所以合作得很愉快。” 柳娴不清楚卫东言说的“投行高盛”是什么样的公司,但是兰琳琅知道。 她惊呼一声:“卫总你是从高盛回来的?!我听说高盛是美国最大的投行呢!” 许凝岚这时也收拾了心情,笑着站到卫东言身边说:“高盛不是美国最大的投行,是第二大的。美国最大的投行是****集团。” 还自我介绍说:“我先前跟东言是高盛的同事,后来我跳槽去了****……” 兰琳琅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反正我知道高盛是特别厉害的投行,逼格很高的!言情的男主从高盛回来才像个样子。如果说是****逼格就没了,听起来像是个卖摩托车的。” 许凝岚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吐血。 兰亭暄这时感觉到兰琳琅对许凝岚暗戳戳的敌意,不明所以看她一眼。 不过她也没拆她的台,平静说:“卫总不如先回去准备一下,我这边应该很快结束了。” 柳娴这是断定卫东言确实是为了工作而来,既高兴,又惋惜地说:“亭暄,你要不去忙你的工作吧,我就和你妹妹在小区里转转,不用你陪的。” “没事,我带你们走一次,熟悉了以后你们可以自己来。”兰亭暄还是坚持要带她们遛弯。 卫东言也说:“我回去把资料整理一下,等你们结束了给我打个电话。” “行,没问题。”兰亭暄扬手挥了挥自己的手机。 卫东言转身离开,许凝岚歉意地朝兰亭暄她们点点头,也追上去了。 兰琳琅看着许凝岚那副紧张的样子,故意大声在后面说:“姐,那个大姐是谁啊?看上去很紧张卫总呢!是他女朋友吗?” 许凝岚脚步一滞,不过也没回头,提步又跑了几步,追上卫东言,低声问:“东言,我正好找你有事,有公事……” 卫东言头也不回地说:“明天上班时间打我秘书电话预约时间。” 他走进自己的那栋楼,摁着了密码进电梯。 许凝岚在大楼门口就被挡住了,因为她不住这栋楼,没有住户同意,她连一楼电梯都进不了。 这边兰亭暄皱眉说兰琳琅:“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兰琳琅嘻嘻一笑:“姐,你跟那大姐熟吗?” “不熟,只是认识。” “那她跟卫总是什么关系?” “前同事,现在没关系。” “那不就得了?她在你面前恶心你,就不许我恶心她?” “她怎么恶心我了?”兰亭暄完全没感觉。 兰琳琅:“……” 不是吧? 这么明显,姐居然没看出来??? 兰琳琅决定给自己这个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姐姐上一课:“姐,那个大姐……” “她叫许凝岚。” “好,那个许凝岚,她故意在你面前表现得跟卫总很亲密!那个冲天的隔夜绿茶味,隔着三丈远我都能闻到!”兰琳琅伸出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很厉害地说:“任何绿茶白莲小白花,都逃不过我这双火眼金睛!” 兰亭暄看了她半晌,摇头说:“琳琅,许凝岚跟我们没有关系。她跟卫总是什么关系,也不关我们的事,用不着你打抱不平。” 兰琳琅:“……” 只是一个照面,兰琳琅看不出卫东言对兰亭暄有没有感觉,但是她看得出来,许凝岚对卫东言有感觉! 而许凝岚又在兰亭暄面前有宣誓主权的行为,所以倒推一下,那个卫总,是不是跟自己姐姐有那么点心思? 这怎么叫“不关我们的事”?! ------题外话------ 眼看又要周末了。最近有点空了,要不要加个更? 点烟~~~ 7017k ------------ 第246章 投其所好(第二更) “姐……”兰琳琅眨了眨眼,还想再接再励。 兰亭暄已经开始继续散步了。 她淡淡地说:“就算有事,也是卫总跟许凝岚之间的事。卫总都没有表示,你插手就会讨人嫌。” “姐,你会嫌弃我吗?”兰琳琅一下子紧张了,瞪着眼睛看兰亭暄。 兰亭暄摸了摸她的头,“你是我妹,但别人不是你姐。” 意思就是,家人会包容你,但别人不会。 兰琳琅听明白了,心里立刻就暖烘烘的。 姐姐对她还是不一样啊……嘿嘿嘿嘿…… 这一路上,兰琳琅的嘴角就没有放下来过。 她重新挤到兰亭暄和柳娴中间,一手拉着柳娴,一手拉着兰亭暄,又开始叽叽喳喳说话。 “妈,姐这个小区真大!当然,房子也大,姐真了不起!” “姐,你在股市挣了很多钱吗?我有点零花钱,也给你帮我投资好不好?” “妈,我爸给我准备的买房子钱,能不能也给姐去投资啊?我现在还没决定到底在哪里定居,还不如给姐保管?” “姐,你怎么想到自己开公司的?” …… 兰亭暄不怎么爱说话,所以有兰琳琅一个人说话就可以了。 她没有嫌烦,而是松了一口气。 不用自己找话题真好。 …… 三个人在小区逛了一个多小时,才转回家里。 兰琳琅一进去就嚷嚷说:“我要去洗个泡泡浴!上午只冲了淋浴,这是不够的!” 柳娴倒是没出汗,但也觉得再洗个澡比较舒服。 她对兰亭暄说:“我和琳琅会照顾自己,你去忙你的吧。” 她还记得兰亭暄要跟卫东言开会来着。 兰亭暄点点头:“那你们自便吧,这里就是你们的家,需要什么就开口。” 她给柳娴和兰琳琅准备的日常用品也是临时从她的储备里扒拉出来的,不知道够不够用。 柳娴笑着说:“差不多。我们本来也是打算明天出去逛街,顺便买点东西。” “要我陪你们吗?” “不用了,我和你妹也不是第一次来海市,我们认得路。”柳娴笑眯眯地摆手,“去吧去吧,你不是要跟卫总开会吗?” 兰亭暄才回到自己房里,给卫东言发了条微信,告诉他自己已经结束散步了。 卫东言才拎着东西过来。 其实他今天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谈,明天谈是完全可以的。 但既然已经在兰亭暄家人面前说好了,他不能给人留下个言而无信的印象。 兰亭暄在客厅里看见卫东言进来了,一手拎着电脑包,一手拎着两个包装精美的礼品袋。 “卫总,你这是……刚出去shopping了?”兰亭暄好笑地瞥了一眼卫东言拎着的礼品袋。 卫东言面不改色地说:“没有,这是我们公司以前给客户准备的礼品包,没有送完的那些。我就借花献佛,给你妈妈和妹妹。” 兰亭暄本来想说送人剩下的东西给她妈和妹妹,好像不太礼貌。 可卫东言已经把礼品袋放在地板上,从里面拿出两盒东西,放到面前的咖啡桌上。 居然都是海蓝之谜la mar的东西,一盒洗浴用品,一盒护肤保养品,包括浴液、洗发液、护发素、身体乳,还有面霜、眼霜、精华等等。 简直把整个海蓝之谜生产线都包括进来了。 如果这是“没有送完”的礼品,请给她来一打,谢谢。 兰亭暄啧啧两声:“东安创投这是财大气粗,连送客户的礼品包都是海蓝之谜的生产线。” 她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价值几何,但也在社交媒体看见过点评,说海蓝之谜的面霜是最贵的。 是不是那么好不知道,但最贵的估计差不到哪里去。 这时兰琳琅恰好从自己房里出来,找兰亭暄要东西:“姐,我没找到身体乳,你还有多余的吗?” 兰亭暄是按照自己用的东西给兰琳琅和柳娴准备的,她平时不用身体乳,所以兰琳琅和柳娴那边都没有。 现在兰琳琅问起来了,兰亭暄直接拿起那盒海蓝之谜洗浴用品的礼品盒,说:“这是卫总送的,这里面有身体乳。” 兰琳琅走过来,看着深蓝一片的礼品盒,立刻晕了。 “海蓝之谜?!还是全套洗浴用品?!姐,卫总对你真好!”兰琳琅不直接谢卫东言,反而朝兰亭暄挤挤眼睛。 卫东言两手插在裤兜里,表情淡淡地站在旁边,好像兰琳琅说什么都跟他无关。 兰琳琅低头又看见了那盒海蓝之谜的护肤用品,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她抱起硕大的礼品盒,看着礼品盒上的说明,惊讶地说:“这是什么神仙礼品盒?!居然有十六盎司的面霜套装?!姐,你知道吗?光是这一瓶面霜,就两万多了!” 兰亭暄:“……” 这么贵的吗? 真不愧是最贵面霜啊…… 兰亭暄挑了挑眉,说:“这是卫总东安创投给客户送的礼品盒,东安创投的客户都是有钱人,送这种礼品盒才是标配。” “……原来投资公司真这么赚钱啊……”兰琳琅随手抱起两个礼品袋,眼珠一转,说:“还有一袋是给妈妈的吧?” 卫东言这才点头说:“初次见面,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卫总客气了,这怎么是小小心意呢?真是太谦虚了……”她朝卫东言鞠躬致谢,然后飞快转身跑了。 大平层的房间里回荡着她咚咚咚咚的脚步声,听得兰亭暄有点尴尬。 可她也不愿意在卫东言面前故意贬低或者埋汰自己的妹妹,只好转移话题说:“卫总有什么急事?” 卫东言说:“是跟王建材有关的事。” 兰亭暄脸色马上严肃起来,“给我来。” 她带着卫东言去她房间旁边的工作室。 这间工作室跟她房间其实还有一个小门连接,但也有自己的房门,看起来像个独立房间。 来到工作室,卫东言把电脑打开,投屏在led大屏幕上。 “我昨天找自己的朋友打听王建材的背景,得到一些有趣的消息,我想你也许会感兴趣。” 兰亭暄直接皱眉说:“看起来你朋友好像很了解他的情况,可为什么你一直没有找到他?” “这就是问题所在,也是他们工作的特点。”卫东言不动声色地说,“他们的战线在国外,国外有他们派出去的人,也有他们招揽的人。” “就像王建材说的,有些人处于一直静默状态,甚至一辈子都没有被唤醒,那他的身份和任务,有可能会传到下一代,继续静默,直到被唤醒。” ------题外话------ 上一章那个开始被****的公司名称是***********集团。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屏蔽,后来我改成大摩集团了,更像卖摩托车的。o(∩_∩)o。 既然大家想加更,那我周末就存点稿,开始加更。(●"?"●)。 7017k ------------ 第247章 往事如烟(第一更) “还能传给下一代?世袭呢这是?”兰亭暄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她不懂这些,只听得云遮雾障。 卫东言笑了笑:“这是动辄要命的买卖,没有真正的理想和信仰,没有人会把这种身份传给下一代。” 兰亭暄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卫总,能不能说详细点?” “在不涉密的情况下,我会尽可能的给你解释清楚,特别是跟王建材有关的情况。”卫东言说着,开始放他制作的幻灯片。 led投影大屏幕上,出现的是一张张黑白老照片。 照片上,有的留着长辫子,有的剪着小平头,有的是西装革履的外国人形象,有的又是短褂长裤,挽着裤脚的老农形象。 但周围环境显示的很清楚,这不是在国内,而是在国外,可能是一百多年前的国外。 卫东言的声音低沉又磁性,旁白说:“……很多年前,在我们国家几乎濒临亡国灭种的边缘,有一群人站起来,决定要做点人做的事。” “他们不仅在国内发动群众,也在国外宣传自己的理念和行动,吸引了一大批爱国群众。” “国外有一些人,仰慕早期创始人的才干和人品,折服于他们的理想和信念,被收揽成为自己人。” “这批人当时在国外的身份各不一样,有非常成功的商人、科学家、艺术工作者甚至是律师和政客,也有很普通的工人、农民和小手工业者。” “这些人中,很多都不是第一代移民,而是在国外扎根好几代了,但他们没有一日忘记自己的祖国和故土。” “因为他们知道,没有一个强大的祖国,他们在国外也只是无根的浮萍,挣再多钱,也免不了被排挤被践踏的命运。” “这些人被团结起来,也是很大一股力量。” “但因为他们身份各异,而且国外情况复杂,所以对他们的处理,跟从国内派出去的人不一样。” “第一,他们都是单线联系,只听从国内某个机构,甚至具体到某个人。” “第二,他们的真正身份,只有他们听命的那个机构,或者那个人知晓。” “第三,如果他们听命的机构,或者那个人不在了,他们可以选择解除自己的任务,也可以选择静默。” “静默,其实就是潜伏,更深层次的隐藏。而且会不会被唤醒,全看国内这边有没有足够的信息。” “如果国内这边失去了所有的联系方法,那对方的静默,也就跟完全解除了联系一样,除非他们主动跟国内联系。” “当我确定了王建材的‘鼹鼠’身份之后,我就去找了我那些朋友。” “他们就是处理这种事情的特殊机构。” “这一次因为有了王建材这个具体目标,他们才能在自己的数据库里有效查询。” 接着,那led大屏幕上又打出一连串的黑白照片。 “这个人,叫李唐心,他曾经跟富兰克林罗斯福一起,在国外给一个叫司徒的大佬做律师。而这个叫司徒的大佬,曾经回国参加过开国典礼。” 兰亭暄微怔:“这个李唐心长得跟王建材很像。” “嗯,他应该就是王建材的外祖父。” “应该?” “因为我们没有切实的证据,只能通过我们有的线索进行推测。” 卫东言又打出一张照片,是一张上个世纪中后期的全家福照片。 当然是国外的。 之前那个叫李唐心的男人已经老了,拄着拐杖坐在正中,身后站着一男一女,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孩。 “他身后站着的是他的女儿和女婿,他怀里的婴孩,应该就是王建材。” 兰亭暄忙说:“能调高分辨率吗?看的不是很清楚。” 卫东言放大了一下照片,不过清晰度并没有增加。 “……这是扫描的光学照片,原来的清晰度就不高。”卫东言有些无奈地摇头。 兰亭暄不再说话,抱起双臂,竖起耳朵,继续听卫东言讲述。 不料卫东言说:“我们的线索就到这里。” “听说这张照片没拍多久,李家就发生了火灾,李老先生的女儿、女婿和外孙都被烧死,李老先生受到沉重打击,也住进了一家老人院,很快就去世了。” 兰亭暄惊讶地合不拢嘴:“……那么小就被烧死了?那这个王建材又是谁?!” “……别急,烧死其实只是一个幌子。当时确实发生了火灾,但是李老先生的女儿和女婿,以及他们的孩子都没死,李老先生也没死在老人院。” “因为他们当时被国外的某股势力盯上了,李老先生使了一招金蝉脱壳,不仅摆脱了国外势力的跟踪,也给了自己的后代新的身份。” “不过他做的太好了,以至于国内都不知道这是他的计谋,真的以为他一家都死了。” “又过了十八年,李老先生真的病逝之前,给国内写了一封信,这些照片和资料,就是那时候寄回来的。” 卫东言指的是他先前放的那些照片,包括李家的全家福照片。 “国内有关部门才知道,当年他并没有死,他的家人也没有死。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制造了一场事故火灾,让全家摆脱了原来的身份。” “这位李老先生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他把自己的外孙培养出来了。”卫东言感慨不已,“那年火灾之后,他把那时候还是婴儿的王建材托人送到了孤儿院。是的,这位王建材先生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李老先生这些年就在孤儿院里,做了个普通员工,一边照看自己的外孙,一边培养他。” “后来王建材成人之后,李老先生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问他愿不愿意接受这个身份。” “王建材同意了。他给自己起了一个代号,这个代号,就是鼹鼠。” “根据我们的惯例,王建材的身份只有一个人知晓,但就算是这个人,也不知道长大后的王建材是什么样子,只知道他的代号是鼹鼠。他们跟他确实是单线联系。” “不知道长什么样子,那怎么联系啊?” “做他们那行的,联系从来就不是看人脸。”卫东言含蓄地说。 兰亭暄听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一个人:“那rose呢?王建材不是说,是rose招揽他的吗?” “……rose就是他单线联系的那个人的代号。王建材其实也不知道rose的真实身份。” “那rose真的不在了吗?” 卫东言点点头:“rose确实已经去世了。” “……你继续说。” 卫东言又放出另一沓照片。 这些照片,就不再是人物照片,而是都是一些拍的很模糊的文件、数据和账号密码之类的东西。 “这些,就是鼹鼠曾经传回来的资料,都是非常厉害的内容。但是十多年前,他在国际论坛上突然提出‘加密货币’的概念后,就跟国内失去了联系。” “开始的时候,国内以为是因为他无事可做,所以鼹鼠转入静默了。” “但一过四五年都没有任何消息,国内觉得不对劲了,开始辗转托人找到我们,委托我们云上联盟找一个人。” “……找狡猾的鼹鼠,并不是鼹鼠,是吧?”兰亭暄听明白了,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卫东言微微一笑:“对,鼹鼠在国际赛博论坛上的账号是sleeky mole,狡猾的鼹鼠。这是国内唯一确认过的线索。” “我们云上联盟找了他三四年之后,突然在九年前,狡猾鼹鼠的账号又发布了一个加密货币交易所的交易漏洞和补丁程序。当时我们以为是鼹鼠露面了,马上追查,结果查到了你爸爸沈安承头上。” ------题外话------ 晚上七点第二更。周末会存稿,下周开始加更。(●"?"●) 7017k ------------ 第248章 父亲的保险箱(第二更) 兰亭暄这时反应过来,立即说:“我爸跟鼹鼠是朋友,他们俩共用账号的。” “嗯,我们查到了。就是因为你爸大概是唯一可能见过鼹鼠真面目的人,所以我们派了人回国找你爸爸了解情况。” “结果不巧的是,我们的人刚到海市,就发现你爸跳楼自杀了。” 兰亭暄握紧拳头:“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是不是你们中间有人走漏了消息,才导致我爸被‘杀人灭口’?!” 卫东言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这也不是不可能。后来我们还调动了我们在国内的人手,参与到你爸自杀案的调查中,发现毫无破绽,就是自杀。” “那你们就没有马上调查鼹鼠是不是在梅里特风投?”兰亭暄冷声问道,觉得卫东言他们那个什么云上联盟忒不靠谱。 卫东言叹口气:“当然也查了,完全没有任何线索。而且你爸当时进梅里特风投,还真的是梅四海拍板,王建材当时确实在国外进修,这都是有据可查的,所以,当时没有人想到王建材头上去。——倒是梅四海,曾经追踪过,但年龄对不上,所以放弃了。” 兰亭暄继续看着那些卫东言投影出来的资料,喃喃总结道:“所以这个鼹鼠,是从小在国外的孤儿院长大。那你们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国的吗?” “……我直觉是他跟国内机构失联的时候,就已经回国了。现在对照王建材的回国时间,刚好能对上。”卫东言又打出了王建材的履历。 “你看这上面,王建材只有大学本科学校,没有小学初中和高中的记录。为什么?因为他的小学初中和高中不是在国内读的,他入职梅里特风投,是通过姻亲关系,所以这方面也没有人去追问、复查。” 兰亭暄皱起眉头:“……这个学校看起来有些眼熟。” 是美国东部的某个常青藤名校,但兰亭暄觉得她不是第一次看见过这个校名。 卫东言看她一眼,“你以前见过王建材的履历?” 兰亭暄想起来了,“嗯,在公司网站上,我去年想查我爸的案子,曾经在梅里特风投的官网上搜过这些高管的履历。” 当时她怎么就没想到查王建材的小学、初中和高中记录呢? 兰亭暄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卫东言接着分析:“还有,你看,他回国的时间正好是十多年前,还是跟梅瑾欢一起回来的。” “他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在国外就结婚了,王依依也是在国外出生的。”卫东言淡定地说,“所以王依依是外国国籍。” “王建材也是外国国籍?” “嗯,但他回国之后,申请了国内的永居证明,因此可以一直留在海市工作。” 兰亭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卫总说了这么多,是在向我证明,王建材就是鼹鼠,就是那个李唐心大佬为国内培养的人才……” 她说“人才”两个字的时候,讥讽之意几乎不加掩饰。 卫东言垂眸关掉电脑,冷静地说:“他是鼹鼠也没有关系。我们现在要调查的,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沈安承为他而死。还有,九年前的黑客事件,跟他有没有关系。” “我爸是因为他而死,并不是为他而死,这是两码事。”兰亭暄同样冷静地反驳,“我始终不信我爸爸是心甘情愿为他挡刀而自杀。” 卫东言把电脑放进电脑包,淡淡地说:“这就需要证据,不能只是你相信。” “我会找到证据的。”兰亭暄很坚定说道。 …… 第二天,兰亭暄没有去公司上班,而是一个人去了海市的银行。 这个银行,就是她生父沈安承用她身份证件租银行保险箱的地方。 兰亭暄拿着自己的证件和那把钥匙,来到了银行专门存放保险箱的地库。 这里常年低温,一进来就是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兰亭暄打了个寒战,跟在银行工作人员身后,找到了那个保险箱。 工作人员又检查了一遍她的证件,才说:“兰女士,这就是您的保险箱,请查验。” 说完就走了。 兰亭暄一个人站在那个保险箱面前,待了好一会儿,才用钥匙使着开保险箱。 这里是那种老式的机械锁,但开启的方式比较特别,转的圈跟对密码似的。 兰亭暄试了好几次吧嗒一声打开。 里面放的东西并不多。 一个小小的首饰盒,一个带锁的笔记本,还有几份存折。 兰亭暄先把首饰盒拿出来。 这个首饰盒是密码锁。 兰亭暄稍一思量,就用了自己的生日当密码。 果然也是一试就开了。 一打开,里面的金色光芒几乎闪瞎她的双眼。 居然是一满盒金条! 看成色都是千足金。 这就是她的嫁妆? 兰亭暄看了一会儿,还是把装着金条的首饰盒放回去了。 再看那几份存折。 每个上面都存了一百万,加起来大概是三百万。 不过这些存折的名字都是写着“柳娴”。 是她妈妈的名字。 兰亭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看起来,她爸爸还是爱着自己的妻子的,但是柳娴已经不爱他了。 这段感情和婚姻里,不是哪个人不好,或者哪个人特别坏,而是两个人,真的不合适。 兰亭暄想了想,还是把存折都拿出来,放到自己的包里。 再看那个带锁的笔记本,兰亭暄拿起来看了一会儿,发现也是用自己的生日当密码。 打开了锁,兰亭暄翻开了第一页。 居然是沈安承的日记。 上面写着:“五月十四号,晴。 我很讨厌这个微电子公司,上面的人完全不想自己发展自己的操作系统,恨不得全部去国外买授权。因为更快更号更便宜……” “五月二十号,小雨。 今天跟领导大吵了一架,不想干了,想辞职。” “六月八号,大雨。 公司公布了第一批裁员名单,我作为公司唯一的首席软件架构师,居然在裁员名单的第一个! 这些老帮菜,真是疯了!” “七月十七号,晴。 今天是我的小太阳的生日,可是我兜里一分钱都没有。我找阿娴要了十块钱上网,阿娴跟我大吵一场。我对不起她们母女。” “八月八号,晴。 今天在网吧包夜,跟滑鼠聊了通宵,他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 兰亭暄飞快地翻看着,越来越兴奋。 因为这本日记里,沈安承写了很多跟鼹鼠的交往! 鼹鼠的网名是“sleek mole”,狡猾的鼹鼠,所以沈安承一直叫他“滑鼠”。 兰亭暄现在已经知道狡猾的鼹鼠,就是卫东言他们在找的人。 所以对于沈安承日记里的“滑鼠”,兰亭暄自动替换成“鼹鼠”理解。 沈安承看起来对鼹鼠这个人很好奇,所以把两人在网上的每次来往都详细写下来,然后还要加一段自己的分析。 比如说“滑鼠真是天才,居然能想得出‘加密货币’的概念”。 “滑鼠说话滴水不漏,但又能正确引导,如果不是他提醒,我今天就在股市栽了……国外的股市,果然腥风血雨。” “滑鼠也太厉害了吧?他真的跟股神一样,说哪个涨,就是哪个涨。我怀疑他有内幕消息,但是我没有证据。” “滑鼠不愧是‘加密货币之父’!听他的指导,今天的加密货币,我整整挖了一万枚!” “滑鼠什么都好,就是电脑编程太弱了,我们正好互补。” …… 兰亭暄不再往下看,把这本手写的笔记本塞到自己的包里,打算去公司复印下来。 ------题外话------ 大家晚安。( ̄o ̄). z z 7017k ------------ 第249章 一招制敌(第一更) 兰亭暄来到自己的公司兰言资本。 这里也就在东安创投的隔壁,本来就是东安创投转租给她的。 她一来,卫东言就发现了。 他还以为今天兰亭暄不会来上班了。 因为昨天晚上,该说的事情,他都去兰亭暄家里说过了。 电脑的监控器里,显示着兰言资本大门前的画面。 兰亭暄刚刚行色匆匆,打开公司的玻璃门就进去了。 卫东言想了一下, 关了电脑,去自己的专用咖啡机旁边做了两杯卡布奇诺咖啡,来到兰言资本。 兰言资本的大门是指纹密码锁。 目前只有两个人的指纹存储在里面。 一个是兰亭暄的,一个就是卫东言的。 卫东言早在转租这间公司场所的时候,已经帮兰亭暄全面改造装修过了。 里面有最先进的隔音设备,反窃听设备,还有反远程监控的干扰仪。 就连那门口的玻璃大门, 他都给换成了防弹玻璃。 兰亭暄对此一无所知, 但她直觉这间办公室,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需要做什么真正需要保密的事情,她都是来这里。 比如复印沈安承的整本日记。 因为她公司里这台复印件,不是现在市面上那些有连网和远程控制的复印件,只是一台很古老的,只有复印功能的复印机。 而且因为内存太小,所以每次复印几张,就得手动清空内存。 用起来很麻烦,但安全,让人放心。 这本来应该是私募投资公司里最需要的安保措施,但那些财大气粗的私募投行,都是不管什么电器都要用最先进的,功能最多,最时尚的品牌。 总之一定要看上去高大上,那些非富即贵的客户才会愿意把钱拿出来给他们管理。 如果真的那些顶级黑客盯上,分分钟投资机密暴露, 被人抄底扬灰。 因此私募基金和投行每年都会投入很多资金在网络安保上, 不管是内部梯队建设,还是外部聘请那些最厉害的网络安保集团, 实际上就在交保护费。 兰亭暄的兰言资本,在资本海洋里,连朵小浪花都算不上,顶级黑客不会盯着她,她也没钱去请牛人或者交网络保护费,因此她觉得用这种跟网路物理隔离的安保措施,就足够保证她需要的网络安全。 当然她也知道,如果不是背靠东安创投,她估计只敢用专线互联网,拨号的那种。 兰亭暄刚复印了一小半日记,卫东言来了。 他把一杯卡布奇诺递给兰亭暄,淡淡地问:“什么东西要复印?” 兰亭暄是打算跟卫东言说这件事的。 她复印了两份,其中一份就打算给卫东言。 兰亭暄接过咖啡抿了一口,低声说:“是我爸的日记。” “沈安承的日记?”卫东言立刻警惕起来,“确定吗?” 兰亭暄抽出复印的几张纸给卫东言看,清冷地解释:“原来九年前我爸回老家见我的时候,也顺便给我妈寄了一封信和一把钥匙。” 兰亭暄把沈安承那个银行保险箱的事说了出来, 还拿出了写着柳娴名字的三份存折。 卫东言只瞥了存折一眼,视线就落在兰亭暄手里那本原版日记上。 垂眸思索片刻,卫东言缓缓说:“如果你信得过我,能不能把你手里的原版日记借给我去鉴定一下?” “还要鉴定?”兰亭暄眯起双眸,“为什么要鉴定?这是我亲手从我爸租的银行保险箱里拿出来的。怎么会有假?” “那你能确定放进去的人,就是你爸?” 兰亭暄:“……” 这倒不能确认。 从理智上,兰亭暄明白卫东言说的是有道理的。 他们做事就是这么缜密。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扭头说:“等我复印完了,你再拿去检验。” 卫东言松了一口气。 如果兰亭暄执意不肯,他也是不能强求的。 他们有严格的纪律。 趁着兰亭暄复印的时候,卫东言坐在一旁,开始翻看已经复印好的那部分内容。 他看得很仔细,几乎是字斟句酌。 没看到一半,他就确定,这里的资料,是迄今为止他见过的,有关鼹鼠最详尽的叙述。 特别是包含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比如说,日记里记载了“滑鼠”喜欢美女,经常在酒吧里搭讪美女,搞一夜情。 这一点,卫东言在任何有关鼹鼠的资料里都没有见过。 虽然日记里,沈安承写到他认为“滑鼠”在吹牛,但他转述的很多事实却让卫东言这个长年在国外生活的人感觉到非常真实,细节上的真实。 如果都是吹牛,总会有前言不搭后语的时候,可“滑鼠”说的这些事情,几乎是滴水不漏。 所以鉴定这份日记的真假,就至关重要。 兰亭暄用那台老式复印件复印了整整一天,才把那本日记复印了两份。 一份自己保存,一份给卫东言,同时把原版日记借给卫东言去鉴定。 事情做完不久,兰亭暄就接到兰琳琅的电话。 “姐!你快下班了吧?我和妈在这边逛衡龙商场,想去附近的旋转餐厅吃晚饭,你一起过来啊!” 兰琳琅是在喧闹的商场里给兰亭暄打电话,因此她说话的声音很大。 即使兰亭暄没有开免提,卫东言在旁边也听到了。 他看了看手表,说:“是宝鼎旋转餐厅吗?那里不订位是很难进去的,我让丽莎去订个位子,我请你们。” 兰亭暄忙说:“帮忙订位子就行了,不敢让卫总破费。” “你跟我客气什么。伯母给了我们这么大的帮助,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都要感谢她一番。只是请吃饭,已经很节省了。” 兰亭暄:“……” 她想起昨天那两套海蓝之谜的礼品盒,淡笑着说:“卫总昨天已经很大手笔了,我都惶恐呢,担心无功不受禄。” “……那是公司剩下的礼品盒,你不觉得慢待了伯母就好。”卫东言说起长辈的时候,态度非常诚恳,没有他一贯的冷肃漠然。 兰亭暄对这种态度还是蛮欣赏的。 她理解人可有傲骨,但不分场合的冷傲,是不礼貌,是没有教养。 卫东言做的就恰到好处。 不过她还是坚持说:“不是慢待,我又不是不知道那套礼品盒的价值。所以今天真不用卫总破费了。” “这不是破费,我也要吃晚饭,就当我蹭你们的。”卫东言见兰亭暄还要拒绝,跟着又说:“如果你不介意,我也想跟伯母多聊聊天。” “你要问我妈什么话?”兰亭暄警觉起来,像只小刺猬一样瞬间竖起自己满身的尖刺。 卫东言平静地说:“不是问话,是交谈,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我们遗漏的线索。” “我不是都告诉了你吗?我爸什么话都不瞒我。” “可是你并不知道你爸给你留了个保险箱,而且还有个日记本在里面。” 一招制敌。 兰亭暄:卒。 7017k ------------ 第250章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第二更) 兰亭暄不说话了。 卫东言打电话让丽莎去宝鼎旋转餐厅订晚餐的位置。 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比较迟了,一般人这个时候是订不到位置的。 但是丽莎跟宝鼎旋转餐厅那边有交情,一个电话打过去就搞定了。 因为卫东言说人比较多,丽莎给他们订的是一个可以吃自助餐的单间。 外墙的一半都是玻璃,可以看海市的夜景,非常有意境。 订好之后丽莎给卫东言打电话报备。 卫东言转告兰亭暄:“晚上订的宝鼎旋转餐厅的单间吃自助餐,可不可以?” 兰亭暄也是去宝鼎吃过的。 自助餐如果在大厅吃,会便宜一些,当然只是相对单间的自助餐而言。 宝鼎的自助餐单价是出了名的贵。 单间的话,还要交一笔不菲的房间费用。 兰亭暄说:“要不还是在大厅吧,人多也热闹。” “要谈话,还是单间比较合适。如果你觉得人少,再邀请一些人也行。”卫东言淡淡地说。 兰亭暄想到了田馨,立刻一个电话打过去:“阿馨,晚上卫总请我们去宝鼎旋转餐厅吃自助餐,你也来啊?” 田馨不假思索一口答应下来,可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楚鸿飞又打电话过来,约她吃晚饭。 田馨笑着婉拒:“楚队你晚了一步。刚才阿暄给我打电话,已经约了我去吃自助餐了。” “啊?是吗?去哪儿吃?我也可以加入你们啊!我请客!”楚鸿飞忙不迭地说。 田馨解释:“阿暄的妈妈和妹妹来海市旅游,卫总今天请我们去宝鼎旋转餐厅吃自助餐,我们已经有人请了。” 楚鸿飞:“……” 就算没有卫东言请客,楚鸿飞也是请不起这么多人去宝鼎吃自助餐的。 他心里一晒,不好意思地说:“那以后我请你们。” “不用客气,你帮我们盯着阿暄爸爸的案子就好。”田馨和颜悦色地跟他寒暄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从君临律所出来,进电梯的时候,田馨居然看见一个久违的人,苏文涵。 比她小四岁的前男友。 苏文涵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正跟着一群人站在电梯里,像是刚从楼上下来。 苏文涵也没想到分手后第一次来这个大厦开会,就遇到田馨。 他尴尬地移开视线,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 田馨也没有主动打招呼的意思,没事人一样进了电梯,转身面对着电梯门。 电梯往楼下去的时候,那些人开始聊天。 田馨听得出来,这些人应该都是北方人,说话没有南方人那种特有的口音。 “这一次我们公司南下融资,为什么不直接找东安创投?非要看这么多私募基金公司?” “上面要求的,我哪儿知道?” “虞三公子,你知道吗?” “老板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打听那么多干嘛?你们看小苏,他就很老实,不该问的东西,绝对不会问。” “哈哈哈!虞三公子,我们怎么能跟小苏比呢!他可是您未来的妹夫啊……这是皇亲国戚,比不了比不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电梯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田馨听得嘴角直抽。 不用回头她就猜到了,原来苏文涵还是跟虞美人混到一起了。 看样子也过了明路,见了家人。 虞美人的家世听起来不错,这个什么虞三公子,大概是虞美人的哥哥,就是不知道是亲哥还是堂哥。 田馨胡思乱想着,一路走出电梯,直到自己上了车,才发现自己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除了满心的八卦。 她真的已经走出了失恋的阴影。 那一段时间那么难过,可是靠着繁忙的工作,还有兰亭暄的陪伴,她挺了过来。 挺过来之后,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后有更好的男人等着她。 苏文涵这种攀附有钱人的劲儿,幸好她结婚前就发现了。 如果是婚后,又有了孩子,那真是一地鸡毛。 这么想着,田馨的心情就更好了。 她几乎是哼着歌儿把车开到了宝鼎旋转餐厅楼下。 这个餐厅也在海市cbd的高楼大厦里,离她所在的环拓大厦,和兰亭暄所在的海市金融中心大厦,恰好形成等边三角形。 田馨把车停好了,下车的时候,居然发现刚才电梯那群男人也来了。 他们从一辆豪华商务车里出来,说说笑笑往电梯口走去。 难道也是来吃饭的? 田馨磨蹭了一会儿,等这些人都上了电梯走了,她才走过去等另一班电梯。 等田馨来到那个单间,兰亭暄、卫东言、柳娴和兰琳琅都到了。 卫东言正在跟柳娴聊天,兰亭暄和兰琳琅则拿着盘子,准备出去拿食物。 自助餐嘛,都是自取自用。 田馨笑着招手:“我没来晚吧?” “你再晚来一分钟,我就要给你打电话了。”兰亭暄淡笑着说,把一只盘子递给她,“走,去吃你喜欢的龙虾和象拔蚌。” 所以这里贵,也是有道理的。 便宜的自助餐,哪里会让你敞开了吃各种进口海鲜? 兰琳琅笑着说:“馨姐姐也喜欢吃龙虾?我姐也喜欢吃,不过我姐不喜欢象拔蚌。” “你不是喜欢吃烤肉?快去拿一盘子肉,我给你烤。”兰亭暄点点兰琳琅的肩膀。 兰琳琅忙说:“姐你看我的,我给你表演个什么叫‘净坛使者’!” 她兴冲冲出去了,兰亭暄和田馨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兰亭暄看了田馨一眼:“你怎么了?今天有事?” 田馨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这么明显?” “不明显,但我熟悉你。” 田馨笑着说:“也不算事,就是今天下班的时候,在那边的电梯里遇到了苏文涵,然后刚才又发现,苏文涵跟他那群同事,也来这边吃饭。我希望他不要来这个餐厅。” 这栋大厦里餐厅很多,从理论上,苏文涵他们不一定是要来这里。 但是宝鼎旋转餐厅是海市最有名的旋转餐厅,自助餐也是最贵的。 外地来海市的人,如果不缺钱,多半会来这里吃饭。 兰亭暄听田馨这么说,微笑道:“根据墨菲定律,越是小概率的事件,就越有可能发生。” 田馨切了一声,正要说她“危言耸听”,就看见一群人拿着餐盘从她们隔壁的单间里走出来。 除了那群穿着西装的男人,还多了个跟琉璃一样澄澈的年轻女子,正是虞美人。 她依偎在苏文涵身边,仰头看他,笑得甜甜的。 ------题外话------ 大家晚安。 明天开始加更,也就是一天三更。(●ˇ?ˇ●)。 早上八点,下午一点,和晚上七点。 照三顿饭点跟您请安呐~~~ 7017k ------------ 第251章 哪里来的妖怪(第一更) 田馨若无其事移开视线,跟兰亭暄分别往不同方向的取餐地方走去。 苏文涵低头跟虞美人说了几句话,再抬头,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海鲜区取食物,看着挺可怜的。 看来还是放不下他。 刚才在电梯里表现得若无其事,其实还是偷偷跟踪他。 苏文涵却并不反感,心里甚至升起一股怜悯之意。 到底是他真心爱过的女人, 他的初恋。 田馨在他心里还是不一样的。 苏文涵忍不住想走过去说几句话。 虞美人却连取餐的时候都挽着他的胳膊,跟没骨头一样巴着他。 苏文涵也很吃这套。 此时看看身边甜蜜蜜的女友,又看看不远处形单影只依然记挂他的前女友,他顿时升起人生赢家的感觉。 兰亭暄来取餐的时候跟田馨分开了,并没有看苏文涵那边一眼。 不过兰琳琅端着一盘肥牛和羊肉过来,一眼就看见了那边苏文涵和虞美人,也顺着苏文涵的视线,发现他正看着田馨。 兰琳琅凑到兰亭暄身边,悄声问:“姐, 那男的是谁啊?怎么一脸有故事的样子看着馨姐姐?” 兰琳琅知道田馨是兰亭暄的闺蜜,在她心里,有着坚定的两个凡是。 凡是姐喜欢的,那就是她要拥护的。 凡是姐不喜欢的,那就是她反对的。 兰亭暄瞥了一眼,淡声说:“嗯,那是田馨的前男友。” 兰琳琅顿时没兴趣了,她以为是田馨主动分手的,小声说:“那他是来求复合的?瞧他那含情脉脉的劲儿……不过他身边那没骨头一样的小美女是谁啊?——带着小美人来求前女友复合,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吧?” 虞美人的长相和穿着打扮都非常减龄,兰琳琅以为她比自己的年龄还小。 兰亭暄挑了几勺豉汁蒸小嫩排放到餐盘里,头也不抬地说:“那你可猜错了。他这个样子,不是来求复合,而是来炫耀的。” “炫耀?” “嗯, 看见他身边的女人了吗?” “……那个小美女, 看见了。” “那应该是他的新女友, 他先劈腿, 田馨才跟他分手。” 兰琳琅吃惊地嘴都合不拢了:“……为了那个没骨头的女人不要馨姐姐?!这男人啥眼光啊?!” 兰亭暄又挑了一些配菜, 才端着餐盘往回走,不以为然地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感情嘛,各取所需而已。” 兰琳琅点点头:“明白了,表子配狗,天长地久。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狗子吧。” 兰亭暄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俩人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是田馨的私事。 田馨这边也取了龙虾和象拔蚌,跟兰亭暄、兰琳琅汇合了,要一起回她们的单间。 三个人边走边说话,兰亭暄冷艳,兰琳琅娇俏,田馨清丽,并排而行,恰似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很多人都不由自主看向她们。 苏文涵也不例外。 他这时才发现,跟田馨分手这么久,田馨不仅没有为伊消得人憔悴,反而气色好了不少,好像更漂亮更有魅力了…… 他的眼光不断飘向那边。 虞美人看见了, 心里有些不高兴。 她一向是不委屈自己的性子,不高兴了就要表现出来。 因此她直接问苏文涵:“涵哥哥,你是不是故意来这里,要见你前女友的?” 这可冤枉了苏文涵。 他是哪个牌面上的人? 去哪里吃饭轮得到他说话? 苏文涵忙解释:“美人,真不是这样。就是巧合……今天我跟你三哥去环拓大厦开会,恰好遇到她。后来你三哥说要来这里吃饭,我才发现田馨也跟来了,真不是我故意要见她的。” “真的嘛?”虞美人歪着头,一脸疑惑的样子很可爱。 苏文涵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千真万确。” “那就是她追着你来的?这女人,分手了还想复合嘛?”虞美人撇了撇嘴,“我去跟她说说,让她不要再跟踪你了。” 虞美人说着就往田馨那边走过去。 苏文涵本来想阻挡的,可他内心深处也想看看田馨是不是还挂念着他,因此也没有真的阻挡,而是跟在虞美人身后走过去。 虞美人笑吟吟拦住田馨的去路,一脸纯真地说:“田小姐是吧?很高兴在这里遇到你,但我希望你来这里是喜欢这里的美食,而不是……” 她一句话没说完,兰琳琅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打断虞美人的话,直接反问:“不然呢?难道是来吊凯子的?这位小姐是暗示这个吗?” 虞美人掩嘴轻笑:“这个小姐姐说话真有意思,话糙理不糙。” 她还颇有深意地看了田馨一眼。 田馨面无表情。 虞美人这个样子,还真把苏文涵当个宝了? 兰亭暄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妹妹和闺蜜被别人怼。 她清冷地说:“虞小姐,你不要以己度人。” 虞美人皱起眉头:“什么意思?我怎么以己度人了?” 兰琳琅见兰亭暄居然主动维护她,心里乐开了花,战斗力瞬间又上了一个台阶。 她一本正经地解释:“虞小姐,以己度人的意思是,你来这里,或者你曾经来这里吊过凯子的,所以你用自己做过的事,才揣测别人。——啧啧,这么浅显的潜台词,你都没听出来吗?可惜了,这么美的一张脸,居然没长脑子。果然上天是公平的,给你一些东西,就要拿回一些东西……” 还煞有其事摇摇头。 虞美人的反应确实有些迟钝。 兰琳琅解释之后,她听明白了,本来是生气的,可后面又听兰琳琅说她长得美,只是没脑子,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该骄傲。 她看着兰琳琅,眼神空洞而茫然,还有些不知所措。 兰琳琅挑挑眉:“虞小姐是出门忘了吃药?” 虞美人下意识点点头:“是忘吃了。” 兰琳琅:还真是精神病,而且是要吃药的那种。 她瞬间不想说话了。 苏文涵这时才走过来,把虞美人揽在怀里,看着田馨,痛心疾首地说:“阿馨,你有气冲我来!美人她有病,经不起你的刺激!” 兰琳琅:“……” 这是哪里来的妖怪? 非把自己活成言情是吧? 还是网文里那种最low的言情…… 田馨翻了个白眼:“苏文涵,我连一句话都没说,你哪只眼睛看我刺激她了?” “你没说话,可是你怂恿你身边的人刺激她!”苏文涵着重瞪了兰琳琅一眼。 这是个生面孔,而且刚才还暗戳戳说虞美人没脑子! 兰琳琅没想到还有人主动撞她枪口上。 这可怪不了她,是苏文涵先挑衅的! 怼虞美人没有意思,怼苏文涵这种渣男可有意思了。 兰琳琅上下打量苏文涵,好笑说:“你这个样子,还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是家里没镜子吗?不行你去洗手间找个马桶低头看看也行。” 7017k ------------ 第252章 君子可欺之以方(第二更,紫衣霓裳盟主+) 兰琳琅这拐弯抹角骂人的功底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应对的。 苏文涵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这娇俏的小姑娘意思是让他撒泡尿照照自己…… 他一时脸涨的通红,对着田馨冷笑说:“阿馨,自从跟我分手后,你交往的人层次也越来越低了,为什么要自暴自弃?” 兰琳琅一听就不乐意了,这是人参公鸡啊! 她理直气壮地说:“本来我们都是宪法下的平等公民, 可如果你硬是要和古代一样把人分三六九等,那你就是最低等的,还有脸说别人层次低?” “我层次最低?!你眼瞎吧?!”苏文涵在虞美人面前,似乎很忌讳别人说他不够档次。 兰琳琅撇了撇嘴:“你才眼瞎!你不仅眼瞎,而且还文盲!古代把人分三六九等,你知道哪一等最低吗?——赘婿!你这个样子,不就是个赘婿?” 她一边说,一边还瞥了虞美人一眼。 虞美人缩在苏文涵怀里,咬着唇问:“……她在说什么?什么是赘婿?” 兰琳琅好笑地说:“你不懂什么是赘婿?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虞小姐在国外念书的吧……不懂古代文化也是有可能的。”兰亭暄淡淡地说, “行了,别那么多废话,你还想不想吃烤肉?” “当然想!——姐,你答应要亲手给我烤肉的!”兰琳琅狗腿地跟上去。 她姐做菜的手艺传承自她妈妈柳娴,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特别是烤肉,比妈妈烤的还好吃! 可惜她极少在家里烤肉。 兰琳琅记忆中,这么多年,兰亭暄只有一次回家过年的时候,烤过一次肉。 兰琳琅吃了之后,真有“三月不知肉味”的感觉。 现在兰亭暄再次答应为她烤肉,兰琳琅心里已经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就在这时,卫东言也拿着餐盘出来了。 他迎头走上来,对兰亭暄说:“怎么这么久?没有找到好吃的?” 兰亭暄轻描淡写地说:“遇到几个人, 说了会儿话,我们这就回去了。” 卫东言也不看旁边站着的苏文涵和虞美人,只对兰亭暄、兰琳琅和田馨三人说话。 “你们快回去,伯母说你们回去了她再出来拿东西吃, 她执意要留在单间里看着你们的东西。” 兰亭暄三个人忙要回去。 虞美人没想到这么久不见,卫东言还跟兰亭暄拉拉扯扯,而且不仅对她关怀备至,而且好像都见家长了! 她的下唇咬的越来越紧,突然觉得苏文涵也不怎么有吸引力了。 她推开尴尬的苏文涵,快步走到卫东言身边,泫然欲泣:“言哥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陪我去取好吃的好不好?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兰琳琅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怎么回事? 这个小美人,不是抢了田馨的男朋友? 难道还不够?难道她的目标其实是卫总?! 那可不行! 卫总是她姐的! 兰琳琅顿时斗志昂扬。 她端着一盘肥牛和羊肉片,往卫东言和虞美人中间晃了一下。 虞美人下意识跳开,兰琳琅趁机站到他们中间,将两人隔开,不满地说:“这位虞美人小姐,你不是有男朋友吗?为什么要找别的男人帮你取食物?你不知道拆人姻缘,是要天打雷劈的吗?哦,对了,你已经拆过一次,被雷劈过,有免疫力了,所以可以继续不要脸, 是吗?” 兰亭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警告地提醒兰琳琅:“琳琅,别太过份!” 兰琳琅不敢不听兰亭暄的话,悻悻地对虞美人瞪了一眼:“便宜你了,我今天不跟你一般见识。” 她转身就走。 兰琳琅虽然身材娇小,但是气势却很足。 虞美人不敢跟她杠,可她看得出来,兰亭暄是个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而且她看见卫东言对兰亭暄温柔,就打心眼里受不了,不做点事,她觉得自己的心会炸开。 因此她转向兰亭暄,不悦地说:“兰小姐,你答应过我,不跟言哥哥在一起的。你说话要算数。” 兰亭暄嘴角抽了一下,这姑娘的病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但她也不想惯着这种病。 兰亭暄冷冷地说:“虞美人,我跟你不熟,也没有答应你任何事,请你不要把你的臆想当成真。” “我没有臆想!”虞美人捂着耳朵拼命摇头,两行泪水迅速涌出,挂在她琉璃一样澄澈的肌肤上。 而兰亭暄比她足足高一头,就这样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看着她,真当得上“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八个字。 可这个样子,在旁人看来,就是兰亭暄是在欺负人。 她们这里闹开了,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大家还都端着餐盘,拿着刀叉或者筷子,边吃边看,兴味盎然。 兰亭暄可不想成为众人围观的对象。 她不再理会虞美人,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就被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拦住:“这位小姐,你欺负了人,就想一走了之?” 兰亭暄抬头看了他一眼,“请你让开。” 田馨也跟过来,对那男人说:“你是虞三公子?虞美人是你妹妹吗?你还是好好管管你妹妹,别放出来到处咬人。” 那男人正是虞三公子虞美生。 他从北方来南方给虞家的公司融资,也是来把他妹妹带回去的。 见这个女人认出他,他也不介意,只是傲慢地点点头,继续对兰亭暄说:“道歉,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兰琳琅已经走出去了,这时察觉背后的情况不对,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姐姐好像真的遇到麻烦了,立刻转身回来,站到兰亭暄身边,警惕地问:“你谁啊?一个大男人欺负女人,要不要脸?” “我可没欺负她,我是让她给我妹妹道歉。”虞美生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动手的意思。 “你妹妹无中生有,撒谎成性,我姐大人大量,不跟她一般见识,你居然还颠倒黑白,想让我姐给你妹道歉?!——法院是你家开的?是对是错你说了算吗?”兰琳琅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强词夺理的人,气得恨不得把一盘子生肉都扣在这个可恶的男人脸上。 兰亭暄看出来这群人有些来头,也不想惹是生非的,当然,道歉她是不会道歉的。 她拉拉兰琳琅的胳膊,“妹,别跟他们废话,我们走。” 兰琳琅被兰亭暄一个“妹”字说得心花怒放,点头如捣蒜一般:“好哒好哒!我不跟他们废话!” 她朝虞美生哼了一声:“今天看在我姐面子上,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以后见到我姐,请你们滚远点儿!” ------------ 第253章 教训(第三更求月票) 虞美生气得七窍生烟,可他还不至于要对一个小姑娘发脾气。 因此自己虽然生气,但也只是用手指点了兰琳琅几下,就扭头对虞美人说:“行了,别跟这些野蛮人一般见识,你不是饿了吗?想吃什么,三哥帮你拿。” 说着,他还瞪了苏文涵一眼。 这个小白脸连他妹妹都照顾不好,要他何用?! 苏文涵也有点息事宁人的意思。 不说别的,他是知道兰亭暄的战斗力的。 真要打起来,别看他们这边男人多,可统统加起来都未必是兰亭暄一个人的对手。 实在是上一次在田馨家里,他被兰亭暄修理得都有心理阴影了。 因此他跟虞美生两个人合起来要把虞美人哄走。 虞美人却不太想走,不过她也看出来,不管是三哥,还是苏文涵,都不想把这事儿闹大。 为什么呢? 她觉得是因为卫东言。 卫东言明显护着兰亭暄,惹了兰亭暄,就是惹了卫东言,而这俩可能都认为他们惹不起卫东言。 不过她怎么甘心呢? 明明卫东言一直是护着她的…… 虞美人眼珠转了转,突然从旁边的餐桌上取了一个餐盘,往里面随便装了几块糕点,小跑着跟上兰亭暄她们,气喘吁吁地说:“兰小姐?兰小姐,今天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礼道歉。” 兰亭暄愕然回头,正好看见虞美人捧着一个装了几个小蛋糕的餐盘朝她跑过来。 “兰小姐,请你一定要收下!”她停在兰亭暄面前,硬是把那餐盘往兰亭暄面前送。 兰亭暄不可能接,她躲开一步,清冷地说:“不用了,我们不熟。” 她转身要走,可虞美人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端着那餐盘还在拼命企图往她怀里送。 兰亭暄不悦地抬手,也没用力,只想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让虞美人知难而退。 虞美人被兰亭暄挡了一下,立刻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坐在地上,那瓷质餐盘噌地一声,摔成了碎片。 紧接着,虞美人伸出血淋淋的手,凄惨哭道:“兰小姐……我只是想道歉而已,你为什么要伤我?” 她的手应该是被碎瓷片划破了,应该不严重,但看上去很吓人。 虞美生就被吓到了,他飞扑过来,单腿跪在地上,查看了虞美人的伤势,回头对着兰亭暄恶狠狠地说:“姓兰的!你别给脸不要脸!你把我妹妹伤成这样,没什么说的,我们法庭上见!” 卫东言皱了皱眉,走过来对兰亭暄轻声说:“没事,交给我。” 兰亭暄也没想到虞美人会用自残的方式“碰瓷”。 她刚才的力度她是知道的,根本就不会让虞美人摔倒。 可虞美人既然打了这种主意,哪怕她不伸胳膊,虞美人也会制造机会摔倒,然后被瓷片割破手。 从表面上看,这只是个误会,但确实造成了伤害。 兰亭暄摇摇头,轻声说:“报警。” 兰琳琅看了看兰亭暄,又看了看把自己弄得到处是血的虞美人,担心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 她一咬牙,扑到虞美人身边,一边大叫:“小姐姐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一边要把虞美人抱起来。 她的力气并不大,但这时为了让兰亭暄脱困,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硬是要把虞美人从虞美生怀里抢出来。 虞美生只觉得这个女孩不可理喻,再加上他十分担心虞美人的伤势,着急之下,用力跟兰琳琅推搡起来。 兰琳琅就是故意凑上去,等着虞美生动手。 她只是没料到虞美生的力气那么大,他连推几下,把兰琳琅推得直接往后仰倒,后脑勺砰地一声砸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疼的她眼冒金星,竟然晕了过去。 兰亭暄遽然变色,迅速冲过去把兰琳琅平放在地上,回头大声说:“这里有医生吗?急救医生?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虞美生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推,有这样的后果,脸色不由白了一白,但还是嘴硬说:“装的吧?我不过就推了一下,还能要了她的命?!” 田馨也是脸色铁青,走过来说:“虞三公子,你刚才做的事,我们都看见了,你大概不知道你打伤的是谁。同样还你一句话,法庭上见!” 说着,她拿出手机,立刻报警。 宝鼎旋转餐厅也是乱成一团,值班经理和区域总监都来了,带着急救医生,两边施救。 虞美人那边还好,医生看来一下,只有一个伤口而已,伤的不深,就是血流的很多。 急救医生随手就给她包扎好了。 但是兰琳琅那边可就麻烦了,因为她的后脑勺撞了个一个大包出来,明显是撞到脑袋了。 而且一直晕迷不醒,这就可大可小。 急救医生检查了一下之后,就建议马上送医院,万一有什么严重问题,也好马上救治。 兰亭暄一把抱起来兰琳琅,对田馨说:“这里交给你了,报警了吗?” “报警了。” “我妹如果有什么事,他们一个都别想逃。”兰亭暄冷冷地说,抱着兰琳琅就往电梯口冲去。 卫东言二话不说,跟着兰亭暄追过去了。 虞美人眼睁睁看着卫东言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走了,只觉得自己的血都白流了。 虞美生想带虞美人离开,却被田馨拦得死死的,非要等警察过来。 没多久警察来了,把他们这些人都带去了派出所,还有人跟兰亭暄联系,问她去了哪家医院,要看兰琳琅的伤势。 宝鼎餐厅也有监控,警方正在取证。 柳娴在单间等了半天也没见他们去取菜回来,才不得已找了侍应生问。 这时才知道兰琳琅出事了。 等柳娴赶到医院,兰琳琅已经醒了。 她做过全面检查,有脑震荡,严重程度未定,还需要在医院里观察二十四小时再判断。 柳娴一看见她就哭成泪人:“琳琅,都是我的错……我没看好你……都是我的错!” 兰琳琅忙安慰她:“妈,不关你的事,是那些人太坏了!他们害我这个样子,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兰亭暄走过来,冷静地说:“我给爸打了电话,爸马上坐专机过来。” 兰琳琅一想到她爸兰宏星那严肃森冷的样子就害怕,缩了一下脖子,揉着太阳穴说头疼,趁机钻进被子里去了。 兰亭暄只好对柳娴说:“妈,这不是您的错,是那些人的错。琳琅都二十三岁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柳娴还是自责不已,抹着眼泪说:“我回去给她炖点补品,你在这里照顾她。” 兰亭暄答应了。 柳娴走了之后,田馨来找兰亭暄。 “警局那边已经立案了。你弄伤虞美人的事,经过我们反复观看监控,证明是虞美人自己划伤的,所以他们取消控诉了。” 兰亭暄沉默不语。 “你妹妹的事,比较复杂,因为她的伤势可大可小。如果是轻微脑震荡,就不用负刑事责任。如果脑震荡比较严重,鉴定为轻伤的话,那边就得负刑事责任了。”田馨轻声解释。 兰亭暄双手环胸抱着,过了一会儿,说:“我去打个电话,你帮我看着琳琅。” 等兰亭暄走了之后,兰琳琅才从被子里探出头,小心翼翼地问:“馨姐姐,我姐也走了吧?” ------题外话------ 今天三更了,大家晚安 7017k ------------ 第254章 谁的错(第一更求月票) 田馨点点头,坐到床边,关切地说:“你姐刚走,你怎么样?头还疼不疼?晕不晕?想不想吐?要不要叫医生?” 兰琳琅咬唇想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轻声说:“那边怎么样了?” 田馨知道她问的是虞美人那边的情况。 田馨淡淡地说:“监控证明虞美人手上的伤是她自己划伤的,而且伤口不到一厘米,不算是轻伤,甚至连轻微伤都算不上。他们就撤诉了。” 兰琳琅大大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田馨静静看着她,低声说:“这里没有监控。有些话,你可以说了吧?” 兰琳琅:“……” 她眼神飘忽起来:“馨姐姐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你是不是有意冲上去跟虞美生发生冲突的?”田馨现在已经知道虞三公子的名字了,因此直接指名道姓。 兰琳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直接抬眸看天花板。 田馨板着脸又说:“琳琅,如果你要我做你的代理律师,就要对我说实话,不然你就另请高明。” 兰琳琅被这样严肃的田馨唬住了,这才瘪着嘴,委屈地说:“……如果我不冲上去,我担心他们一定要告我姐……” “我们有那么多目击证人,而且餐馆现在都有监控,你担心什么啊?” “……有监控又怎样呢?馨姐姐,你不知道我姐是练家子吧?我就担心是她力气没控制好,万一真的伤了那个虞小姐……很可能是要担刑事责任的……”兰琳琅忧心忡忡地说。 田馨不动声色反问:“这跟你故意和虞美生发生冲突有什么关系?” 兰琳琅脸红了,尴尬地说:“我是想……我姐打了那个虞小姐,就让那个虞先生也打我一下,最好打伤了,我们就对等了,我可以威胁他不要告我姐,否则我就找我爸告他……当然,如果那个虞小姐没有事,那就是对方的全责,告不告他们,主动权全部在我们这边。” 田馨叹口气,脸上渐渐露出笑意。 她摸了摸兰琳琅的头发,轻声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会被伤得很重?” 万一有后遗症…… 兰琳琅不好意思地笑:“当时没想这么多,脑子一热就做了。而且我看那个男人也不像力气挺大的样子,只是……” “只是没想到,男人力气再小,也比女人的力气大,是不是?”田馨叹息一声,“琳琅是个好妹妹,你姐欠你一份人情。” “没有欠人情……”兰琳琅眨了眨眼,小声说:“我姐其实对我很好的……我十五岁那年,遇到一个贱人纠缠我。我姐恰好回家过年,直接把那个贱人打到住院……” 就是那一晚,兰亭暄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兰琳琅面前,一脚踹飞那个尾随跟踪她的猥琐男,把她从那男人臭烘烘的控制下救出来,她就彻底成了兰亭暄的小迷妹。 可惜兰亭暄一直对她爱搭不理,她也不好意思往上凑。 直到现在。 田馨完全明白了兰琳琅的意思。 再加上兰琳琅是兰宏星的亲生女儿,兰琳琅如果出了事,兰宏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而只要兰宏星出面,对方肯定会知难而退。 所以就算是兰亭暄不小心真的伤到虞美人,兰琳琅这次受的伤,也足以抵消虞美人那边的事故。 她是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而且是围绕着兰亭暄的方方面面,唯独没想过她自己可能会受到什么伤害。 当然,如果她想到这一点,刚才可能就不会出此下策了。 这种做法,法律上不一定对,但也不一定错。 这就是灰色地带,需要双方的权衡和协商。 在当时那么紧张的情况下,兰琳琅想到这个主意,并且能付诸实施,实在是对兰亭暄这个姐姐好到极点了。 田馨坐在兰琳琅床边,看着她睡着了才悄悄出去。 此时兰亭暄刚刚打完电话。 她站在走廊上,脸上的神情清冷淡漠,还有一点点戾气。 田馨握住她的手:“阿暄,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带累了你们姐妹。” 兰亭暄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是卫东言的错。” 田馨:“……” 她还以为兰亭暄要说是苏文涵或者虞美人的错,结果她却怪罪卫东言。 田馨忍不住说:“其实跟卫总无关……” “真的无关?”兰亭暄的声音有点冷,“虞美人就是他招惹来的。” “……那要这么说,苏文涵还是我招惹来的。”田馨无可奈何地劝道,“你不能把别人的错,推到卫总头上。” “这不一样。”兰亭暄认真地说,“苏文涵再渣,他也是个正常人。那个虞美人,她就不正常!——有精神病的人,不应该待在精神病院吗?” 田馨:“……” 她深思说:“你的意思是……” “对,我的意思是,什么人,就回到哪里去。我看虞美人的精神状况越来越有问题。现在是自残来诬陷别人,万一有一天她伤害别人呢?精神病人还不用负刑事责任呢……把她放在外面,让她乱跑,就是对社会不负责任。” 兰亭暄神情极为冷淡。 “虞美人跟卫总到底是什么关系?”田馨忍不住问道。 “听说是他的初恋女友。” 田馨整个人无语了。 “卫总什么眼光……” 兰亭暄耸了耸肩:“这是他的事,也许以前虞美人是个正常人,但不管怎么样,生病就要治病,不能治就要控制起来。我可受不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犯病!” 此时卫东言也在给虞家打电话。 他直接打给了虞家的大家长,也就是虞美生和虞美人的祖父。 “虞老爷子,这话我跟您再说一遍,虞美人这是遗传性精神病,并不适合有后代。当年你们隐瞒虞美人病情的事,我不会追究,但也不想跟你们再有来往。现在虞美人的病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你们必须送她去精神病院治疗。” 虞老爷子苍老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东言,我知道,我让小三子去海市,就是把美人接回来的。我打算送她出国,我在国外最好的疗养院给她办了手续,直接送过去。” “这样对大家都好。如果再有下一次,她可以直接进警方的精神病院。”卫东言说话很不客气。 虞老爷子一把年纪了,平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被卫东言这样一个小辈教训,要在平时,他早摔了电话了。 可这次他不仅不能摔电话,还得小心翼翼地跟卫东言说话。 “东言,美人的事是她不对,我知道怎么处理。可是美生那里,你能不能帮忙问一问,为什么不能保释他出来?而且我听律师说了,只是误伤,不是有意的……我们可以给对方赔偿,想要多少,让他们开价……” ------题外话------ 五月最后一天了,大家的月票都投了吧,不投就作废了哦! 中午一点月票加更,晚上七点第三更。 7017k ------------ 第255章 家世不凡(第二更,月票+) 卫东言冷淡否决:“虞美生那边我暂时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他‘误伤’的女孩,家世不凡,不是用钱能摆平的。” 虞老爷子心里一紧:“家世不凡?她家什么来头啊?” “警方会通知你们的。”卫东言说完不再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然后又找朋友去问了警方那边的情况,确认了兰亭暄没事,虞美人是自残,不是被兰亭暄伤害的。 而虞美生那边还被拘留着,因为兰琳琅的病情未明,暂时不知道是刑事责任,还是民事责任。 再有当然是兰宏星在上飞机之前已经找了朋友,明确表示不同意虞美生保释,更不同意和解。 他是受害者家属,他不同意,警方也没辙。 兰宏星来得很快。 他晚上八点多得到消息,十点多就已经站在兰琳琅的病床前。 兰琳琅正好睡着了。 也只有兰琳琅睡着的时候,兰宏星才能一脸慈爱的看着她。 他看了她一会儿,又去找医生。 兰亭暄和柳娴一直陪着他,但是母女俩都没有说话。 直到兰宏星了解了全部情况,他才对柳娴说:“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头上套。” “……可她是跟我来的,如果我当时跟她一起去取吃的就好了。”柳娴还是处于自责当中。 “没事,她从小就骄纵惯了,我算着她迟早有吃亏的一天,来得早比来得晚要好。”兰宏星笑着抱了抱柳娴,还拍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柳娴终于放了心,说:“你吃晚饭了吗?我去给你做点宵夜送过来?” 兰宏星说:“我吃晚饭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和阿暄守在这里就可以了。” “我回去也睡不着,我去做宵夜吧。”柳娴拿了主意,朝兰亭暄点点头,转身走了。 她离开之后,兰亭暄才对兰宏星说:“爸,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妹妹。当时如果我反应快一点,她就不会扯进来。这件事纯粹是因为我,她是为了我。” 兰宏星笑眯眯地摆摆手:“阿暄,琳琅是什么脾气,我还能不知道?我只能说,这一次她受伤,还算是有点出息,不是因为她自己在外面惹是生非,而是为了维护她姐。” 兰亭暄:“……” “我在飞机上,已经托朋友去警方那里打听了所有情况。这孩子,还真是护着你。”兰宏星感慨地说,“当时她一定是吓坏了,担心对方会告你,所以想着让对方也把她打伤了,就能威胁对方撤诉。——她知道我是不会不管她的。” “这小东西,心眼儿没想到还挺多。”兰宏星竟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反而有点“老怀大慰”的感觉。 兰亭暄哭笑不得:“爸,您是这么想妹妹的?” 其实在兰宏星这人眼里,他把兰亭暄和兰琳琅俩姐妹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甚至也知道兰琳琅一直是表面不在乎,其实内心极度崇拜兰亭暄。 但兰亭暄从小就跟兰琳琅保持距离,他这个做爸爸的,还是继父,也只能看着,并没有插手俩姐妹之间的感情。 因为柳娴对兰琳琅更好,他也就对兰亭暄更好,来平衡一下。 只是久而久之,倒让兰琳琅对柳娴这个继母,比对他这个亲生父亲还要亲。 兰宏星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他太忙了,他的事业对他来说,永远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对兰琳琅,心里也是有歉疚的。 这一次兰琳琅吃了这么大亏,不管她的初衷怎么样,他都要帮她达成愿望。 兰宏星微笑着说:“我怎么想她不重要,关键咱们要遵纪守法,违法就要受到惩罚。” 他说话的是轻言细语,而且还笑眯眯的,兰亭暄却感受到他的言外之意。 这一次看来不仅仅是虞美生和虞美人两个人的事,整个虞家可能都要倒霉了。 虞美生这一次来海市,本来就为了家族企业来融资的。 既然需要南下融资,说明北方可以融的资已经到极限了,也说明虞家的家族企业情况很糟糕。 兰宏星第二天去警局见了虞美生。 虞美生被关了一夜,整个人又担心,又紧张,再也没有富家公子那种潇洒倜傥,挥洒自如的劲儿了。 兰宏星去见他的时候,并没有穿军装,只是穿着便服。 不过他那个气势马上就让虞美生察觉,这不是一般普通人,自己大概可能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虞美生不是不后悔的。 他在北方还是很小心的,因为北方首都那边,有权势背景的人更多。 号称一个招牌砸下来,就能砸到几个处级官员。 没想到在号称经济之都的海市,也有这么多有权势背景的人。 他这个时候,根本没想过自己是不是应该这么做,只是满脑子自己惹了惹不起的人,才后悔莫及。 就像做贼的,不是反思自己不应该做贼,而是反思为什么这一次被抓住了。 兰宏星这种人精一个照面就知道虞美生在想什么。 他是不会用权势压人的。 自己的女儿都被他伤成脑震荡,还需要用权势压人? 除非他也脑震荡了。 兰宏星看着虞美生,嗓音很正常,但语气可没那么温和。 他说:“你是虞美生?你为什么要伤到我女儿?她是惹着你了?还是先动手了?” 虞美生垂头丧气地说:“没有……是我不小心……我不是有意的。” “你不是有意的,但你还是误伤了我女儿。” “对不起,我可以赔偿,医疗费、修养费、误工费,我可以出十倍!只要您答应撤诉……”虞美生满怀希望地抬头,期待说道。 兰宏星声音冷了下来:“我不要钱,我只要公道。” 他找朋友了解过整个经过。 其实源头就是虞家那个有家族遗传性精神病的女儿。 如果不是她硬是要惹事,碰瓷兰亭暄,兰琳琅也不会为了维护姐姐,出此下策。 两个都是他女儿,兰宏星肯定是站在她们这边的。 先搞事挑衅的一方肯定要付出代价。 不仅是虞美生,还有虞美人,以及,虞家。 于是虞美人还没有收拾好东西出国,虞家那边的生意就受到接二连三的打击。 先是之前他们家在北方融资的那些人找上门,让他们还钱。 因为当时为了让对方痛快借钱周转,而且因为数额巨大,虞家签到的是短期贷款,而且对方可以随时召回。 这下对方果然召回了,可虞家哪里有现金可以还? 如果他们有钱还,就不用让虞美生南下融资了。 虞家的几个男人这几天焦头烂额,甚至都没有把这件事,跟虞美生和虞美人在南方惹的事联系起来。 只有虞老爷子心里有数,因为他被卫东言警告过。 卫东言告诉他,对方家世不凡。 虞老爷子还是大意了,他没想到卫东言说的家世不凡,居然能不凡到这种地步! ------题外话------ 这是补上三月份的月票第一次加更。 晚上七点第三更。 7017k ------------ 第256章 一口价(第三更) 在被逼了几天债之后,虞老爷子走投无路,又给卫东言打电话,想找他的东安创投借钱。 其实他让虞美生去南方,主要是找卫东言借钱去的。 卫东言跟他们虞家,还有点香火情。 如果不是虞美人的情况被卫东言提前发现,卫东言早就是他们虞家的乘龙快婿了…… 可现在怪谁呢? 他们也是太宠孩子了,犯了错也舍不得真的教训他们,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卫东言当然是一口回绝虞老爷子的借钱要求。 他对虞家做生意的手段本来就不赞成,又因为虞家总是放任虞美人继续纠缠他,他早就对虞家仁至义尽了。 虞老爷子哀求道:“东言,你真的不能看在美人面子上,帮我们一把?我说了会把美人送到国外,我给她买了个庄园,我可以把那套庄园写在你名下,她和庄园从此就属于你,也不需要什么名分,你只要护着她一辈子就可以了……” 卫东言被他气笑了:“虞老爷子,我是尊敬你,才叫你一声老先生。原来你说把虞美人送到国外最好的疗养院,打的是这个主意?!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的条件?你把一个有遗传性精神病的人给我照顾一辈子,还说得好像我占了大便宜!” 他就看上去那么像个大冤种? 虞老爷子其实是敝帚自珍。 而且虞美人的样貌确实是少见的标志,再说她那精神病以前根本不明显。 当初没发作的时候,他们全家都不知道她遗传了他们的家族精神病。 所以也不是有意欺骗卫东言。 可现在都没法说了,虞老爷子如今只是想给孙女找个归宿而已。 他知道卫东言这人特别有责任心,一旦他答应,就算是把虞美人当普通朋友,也是会照顾她一辈子的。 而且虞美人这病也是富贵病,只有卫东言这样财力的人,才能给她一辈子最好的供养。 至于卫东言以后会不会自己结婚生子,虞美人的存在会不会影响卫东言一辈子的幸福,这种事,是不存在虞老爷子考虑中的。 只能说,虞美人的自私自利唯我独尊,除了心理有病之外,虞家这种家教也是功不可没。 虞老爷子干笑两声,在电话里说:“好吧,你不用负担美人以后的生活,那你能不能借我们点钱?最近公司的生意周转特别困难,连员工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卫东言沉吟了一会儿,说:“你要多少?” 虞老爷子一口价:“五十亿。” 卫东言:“……” 他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拉黑了虞家人所有号码。 不仅把他当冤种,还把他当凯子呢。 …… 卫东言拿着礼品篮和一束花去医院看兰琳琅。 兰亭暄和柳娴这些天就守在医院里,哪里都没去。 兰琳琅第二天又吐了几次,而且经常恶心,做ct又看不出问题,就当成了脑震荡后遗症。 她在医院里一待就是一星期,症状依然没有减轻。 如果是脑震荡后遗症,不可能一周了还这么严重。 医院查不到原因,兰宏星只好到处托人,想找最好的医生。 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医生,也查不出兰琳琅的头部到底是怎么了。 最后还是卫东言暗地里通过他的各种关系,请到一个姓路的大国手。 这个人是全国,乃至全世界都首屈一指神经外科医生,也就是俗称的脑外科。 他并不是常规坐班的医生,他只是医术非常高明,有时候需要给疑难杂症,或者重要人物做手术的时候,他才会过来,而且只会偶尔去一家定点医院看诊。 卫东言在医院这边就没有关系了。 所以转院靠的是兰宏星,他找了内部系统的人,把兰琳琅直接送到那家定点医院去了。 不过卫东言不想居功,所以他们对别人说的都是靠兰宏星的关系转院和请到路医生。 反正转院完全是兰宏星一手操持的,因此大家也没怀疑这种说辞。 这样等那位姓路的医生给检查之后,发现兰琳琅的呕吐不是因为脑震荡,而是有颅内出血。 只是出血点非常小,哪怕是用最先进的仪器,可如果不是经验特别丰富的医生,也看不出来。 既然有颅内出血,跟可大可小的脑震荡又不一样了,这是刑事上认定的妥妥的轻伤。 轻伤就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哪怕是误伤。 除非伤者和家属接受和解。 兰宏星当然是既不接受赔偿,也不接受和解,他就要虞美生坐牢。 不过柳娴说服了他,这件事,还是应该由兰琳琅决定。 卫东言今天就是来问兰琳琅的决定的。 …… 卫东言来医院看兰琳琅,兰亭暄刚好从兰琳琅的病房里出来。 见卫东言来了,她只是淡淡打了个招呼,就说:“谢谢卫总帮我们找的路医生。不过卫总以后不用过来了,如果再让卫总的红颜知己误会,对我家人动手,我担心我会忍不住反击。” 她说“反击”两个字的时候,神情冷漠疏离,一点都不像是放狠话和开玩笑。 卫东言知道虞美人的事确实是他的责任,因此也没有反驳,只是默默走到兰琳琅的病房,把礼品篮和花都放进去。 他来这里,除了探望兰琳琅,问她的决定之外,也想跟兰亭暄好好说话。 自从兰琳琅出事以来,兰亭暄就再没接过他的电话。 卫东言走到她身边,轻声说:“这一次确实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你原谅我一次,可不可以?” 卫东言这辈子第一次说这样的软话。 兰亭暄一时怔住了。 她眯起双眸,冷淡地说:“……卫总,如果是我受伤,我可以原谅卫总。可这一次是我妹妹,我没有立场代我妹妹原谅任何人。” “姐!你可以的!你可以代我做任何事!”兰琳琅头上戴着一个钢铁侠一样的头盔,居然不知道什么醒了,正趴在病房门边探头出来听墙角。 卫东言先前察觉兰琳琅偷跑过来,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他也不会说什么“少儿不宜”的话,因此并不介意兰琳琅听墙角。 他只是没料到兰琳琅偷听就算了,竟然还敢插话…… 兰亭暄扯了扯嘴角,扭头说:“你头不疼了?还不躺着去。” “我睡得都长肉了。”兰琳琅扶了扶自己的大头盔,抱怨说:“脖子都要被压断了,我戴这玩意儿要多久啊?” “过两天路医生复诊,确认你没事了就可以取下来回家了。”兰亭暄转身过去,架着兰琳琅就往病房里面走。 兰琳琅嘟囔说:“姐,我爸都回家工作了,你不用这么紧张吧?我早没事了。” “你说没事没用,我们得听路医生的。”兰亭暄不容分说,把兰琳琅摁到病床上躺下。 卫东言跟进来说:“琳琅,你是后脑受伤,最好的恢复方式,还是静养比较好。” 兰琳琅躺下来的时候,她的头盔后半部分会自动打开,往两边伸展,让她的后脑勺能躺在特制的枕头上。 那枕头上一个凹槽,正好放她的后脑勺。 兰琳琅躺平之后,还不忘向兰亭暄哀求:“姐,卫总也是无妄之灾,我不怪他,你也别怪他了,好吗?” ------题外话------ 大家晚安。 7017k ------------ 第257章 动真格的(第一更求月票) 兰亭暄也不松口,只是说:“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别管。” 然后不再说话,专心检查病床边的各种仪器,确认兰琳琅都躺好了,才说:“以后别随随便便自己把仪器给关了,也就两天而已。过两天路医生复诊说你没事了,我陪你出去玩。” “真的?!太好了!姐,我会乖乖的,绝对不再关仪器了!”兰琳琅两眼都快冒出星星了。 卫东言这才问道:“琳琅,现在你的伤被认定是轻伤二级,如果你不接受赔偿,也不同意撤诉,虞美生就要坐牢。我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要虞美生坐牢。” 兰琳琅愣了一下,缓缓皱起眉头。 其实这件事,她有主动的成份,虞美生确实不是故意推她,是他的力气没有控制好,是误伤。 她当时做这件事的初衷,也只是为了对等而已,要挟对方不能告兰亭暄。 现在兰亭暄没事了,她的伤虽然比之前预计的严重,可她现在不也没事了吗? 并不完全是虞美生的错。 兰琳琅心里就有些愧疚,总觉得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兰亭暄一看兰琳琅的样子,就知道她不忍心让虞美生坐牢。 这件事是因她而起,兰亭暄也不想兰琳琅背上这样一个心理包袱。 她犹豫了一下,低声对兰琳琅说:“你别想我会怎么样,就说你自己最直接的想法,别让自己不舒服。” 兰琳琅沉默了一会儿,不安地说:“……也别让他坐牢吧……” 然后看向兰亭暄说:“姐,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别让他坐牢就行。” 兰亭暄点点头,对卫东言说:“我们撤诉也行,但他们要赔偿。赔偿金额如果达不到我们的标准,那他就坐牢吧。” 兰亭暄虽然这么说,但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她把这件事委托给田馨,让她代表兰琳琅索赔。 这边兰亭暄给兰琳琅又是一番按摩,让她睡着之后,才起身来到病房外。 这一次,她细心地关上了病房的门,才扭头对卫东言说:“好,既然我妹妹原谅你了,我也原谅你。但我还是希望,以后卫总要跟我保持距离,别再让你的红颜知己有什么误会。” 卫东言松了一口气,淡淡地说:“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兰亭暄也没有挖掘卫东言过往情史的心思,但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兰亭暄转身看着窗外,清冷地说:“许凝岚呢?虞美人是有精神病,许凝岚会有吗?” 卫东言:“……” 有一个前女友是精神病就够了,怎么可能两个都是? 他又不是什么“精神病吸铁石”。 卫东言这时对兰亭暄说了实话:“……我家跟虞家有点渊源,很小就认识他们。我中学就去国外读书,虞美人恰好跟我在一个地方,一来二去熟悉了。她没犯病之前,是个不错的人。我们在一起没多久,我就……加入了云上联盟。可能因为我工作的关系,不能跟她安全感,她渐渐开始显露一些征兆。我后来才发现,虞家有遗传性的家族精神病。没发病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发病之后就不能当正常人了。控制得好只是显得偏执,要是控制的不好,会越来越严重。” “我发现之后就跟她分手了。” 兰亭暄惊讶:“……也就是说,他们瞒着你了?” “这种事,应该没有人会主动说。”卫东言淡淡地说,“……都过去了。” 他不想说前女友的不是,但现在是没有办法,虞美人确实惹出乱子,不控制她,以后更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她作为精神病患者可以免责,可被她祸害的人呢? 就自认倒霉吗? 到了这个地步,卫东言觉得自己有义务向兰亭暄说明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兰亭暄没想到卫东言也会遇到过这种事。 差一点,他就被骗婚了吧? 这些话在兰亭暄脑海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有说出来。 兰亭暄容色稍霁,平静地说:“那我再加一个条件,虞美人必须要送到精神病院。如果虞家不送,我们不同意虞美生的案子和解。” 卫东言微怔。 他冷硬的心底,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悄悄溢出来,让他觉得温暖又舒适。 卫东言凝视着她,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我会把这话带给虞家。” 兰亭暄坚持说:“我也会给田馨打电话,让她把这个条件加到和解书里。” …… 卫东言走后,兰亭暄给田馨打了电话,说了关于虞美人的事情,也说了她的要求。 田馨听了唏嘘不已。 她认真按照法律,根据同样案子的索赔标准,要了一个中位数,不到一百万,但附加条件就是,虞美人必须送到精神病院。 这个精神病院,是兰宏星指定的。 兰琳琅事后也给兰宏星打电话,说了自己的决定,想要撤诉,但要求赔偿,以及虞美人必须送到精神病院。 兰宏星虽然不愿意和解,但还是答应了她,不过要求把虞美人送到他指定的精神病院。 他不能让这个女人再跑出来搞事。 虞家拿到田馨这边起草的和解书,对于赔偿金额没有异议,但是对于虞美人的去向却不太高兴。 当然,不高兴的只有虞老爷子。 别的虞家人还是挺赞成的。 虞老爷子亲自给田馨打电话,要求把有关虞美人的那个条件去掉,他可以把赔偿加倍。 田馨当然是拒绝了,并且强调说,如果有关虞美人的条件不答应,对方不同意和解。 现在虞老爷子的选择就是,要么让孙子坐牢,要么让孙女去对方指定的精神病院。 这可是真正的精神病院,绝对不是他给孙女在国外准备的大庄园“疗养院”。 然后这件事,不知道被谁透露给了虞美人。 虞美人当然不想去精神病院,而且她其实一直不觉得自己真的有病。 有精神病这件事,本来是她拿来免责的托辞而已。 没想到现在要动真格的了,她气得在家里大吵大闹,并且一怒之下放火烧了自己的屋子。 幸亏虞家人多,而且消防车来得快,大火很快被扑灭,虞老爷子才坚定了送她去对方指定的精神病院的决心。 虞家签了和解书,很快赔偿款打过去了,虞美人也被送进了兰宏星指定的精神病院。 而虞家的资金也全部用尽,再也没有人愿意给虞氏企业融资或者贷款,只好宣布破产。 …… 兰琳琅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和兰亭暄在南边一个海岛上度假。 这是兰亭暄答应她的,复诊没问题之后,就陪她出去玩。 柳娴也跟着去了。 她们仨在海岛上住的是卫东言的一个小别墅。 这个小别墅在五指山上,开门就是无敌海景,空气清新,据说还是天然氧吧,挺适合脑部受伤的人疗养。 兰琳琅躺在露台躺椅的遮阳伞下刷社交媒体,看见这条消息,惊讶得合不拢嘴。 ------题外话------ 祝大家六一快乐!(●ˇ?ˇ●) 今天依然三更! 下午一点月票加更。 晚上七点第三更! 7017k ------------ 第258章 有钱人真会玩(第二更,月票+) “姐,虞家居然破产了?!他们不是北方挺有钱的一个大家族吗?那什么虞氏房地产不就是他们家产业?”兰琳琅后来在病床上躺着无所事事的时候也查过虞家的背景。 虞氏是那种比较低调的富豪家族,但是虞氏房地产却一点都不低调。 专门在二三线城市盖房子,广告打得铺天盖地,不过房子的质量也就一般般,经常因为质量问题被人投诉,所以随便在社交媒体上搜一下就能看见很多新闻。 兰亭暄坐到她身边,把一个果篮放到旁边的红木小方凳上,递给她一个刚剥好的山竹,淡淡地说:“嗯,虞氏房地产就是他们家的。” “怎么说破产就破产了?”兰琳琅很是惊讶。 兰亭暄平静地说:“他们家近两年本来就经营有问题,那个虞美生来海市就是来寻求融资的。” 兰琳琅眼珠转了一下:“姐,是不是你……” 兰亭暄就是做的私募,私募也包括帮客户融资。 兰亭暄拿起一个鸡蛋果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我还没这么大能耐。不过你别管了,反正做生意吗,有赚有赔,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不要替亿万富翁操心了。” “可是他们破产了啊……”兰琳琅还是有些唏嘘,“本来那么有钱,破产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兰亭暄勾起唇角:“琳琅,你真以为这种大公司破产了,它的老板们就真的没钱了?” “……他们有钱还会破产?”兰琳琅一时没想明白。 兰亭暄坐直了身子,给兰琳琅上了一课:“破产就一无所有的老板,算不上真正的富豪家族。” “等有钱到虞家这个地步,哪怕他们破产了,也只是公司没钱了,不是他们个人没钱了。” “作为这种程度的富豪,他们早就给子孙后代设了信托基金,给每个人几乎都存了几百万到几千万现金。有的甚至可以存进去上亿现金。” “而这些信托基金是跟他们执掌的公司企业无关的。” “所以就算他们纸张的公司企业破产了,他们的个人存款,特别是信托基金是不受影响的,生活水平当然也不会降低。” “……可破产不是资不抵债吗?” “嗯,所以这些公司都是股份有限公司,也就是说,他们对公司承担的责任,是以他们认购的股份为限制,对公司承担责任。” “公司破产,最多就是他们的股份不值一文,他们的私有财产,跟公司无关,那可是神圣不可侵犯。” 兰亭暄最后一句话说得略带讥讽。 兰琳琅也听出来了,感慨说:“有钱人真会玩。” “那是,不然能有那么大身家?”兰亭暄吃完鸡蛋果,又拿起一片贵妃芒,轻轻咬了一口。 这个地方的水果特别多,而且一年四季都有出产。 兰琳琅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内疚心理了。 果然用不着她们这些拿月工资的人,为资本家操心他们的衣食住行。 …… 虞氏房地产破产的消息,在整个海市金融圈海市也引起了一定的动荡。 因为海市金融圈也曾经借钱给虞氏房地产,后来虞氏房地产违约之后,他们就和北方的相关银行一起,一直在做债务重组,企图帮虞氏走出困境。 让虞氏继续融资,就是债务重组的举措之一。 本来施行的好好的,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北方短期融资的那几个大银行相继上门催债,海市的大银行则直接拒绝虞氏房地产进一步融资的申请,才导致虞氏资金链断裂,不得不破产。 而这里面的“错”,没多久也在海市金融圈传开了。 “你们知道吗?虞氏这次出事,关键还是没管好子女。听说是虞家的孙女和儿子,在海市惹到一个惹不起的人,才一败涂地……” “谁啊?我们海市有哪些惹不起的人,说来听听呗!”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位,但听说那人根本不是在海市,而是在别的城市,这就更厉害了!你们想想,我们海市多大的城市?可那人在别的地方工作,还能把手伸到海市和北方,那可不是一般的有路子!” “嘿嘿,这你倒是说对了一点。那人来历不凡,不仅能影响海市和北方的金融圈,更厉害的,是能从北方请到那位姓路的大国手给他女儿做手术!” “姓路的大国手?!不会是京城的那位吧?!” “当然是那位!我们国家有第二个姓路的大国手吗?!” 众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 据说那人的医术已经出神入化。 而且早就从明面上退出了,据说很少出诊,全身心都投入到科学研究和教学当中。 能让他出手,那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 幽静的茶室里,一盏琉璃水晶宫灯放在紫檀木的案几上,幽幽灯光透过垂挂的竹帘,映出台阶下的三色堇。 有人坐在案几旁边,慢慢给自己筛茶,一边听对面的人说最近的八卦。 半晌抬头说:“兰宏星居然能请到路大国手?我们是不是低估了这个人的能量?” 对面那人点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他的战友是海市银保监的大人物,所以他能够影响海市和北方的金融圈,这个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怎么跟路大国手搭上线的?” 案几旁边的人沉吟道:“路大国手近几年深居简出,我听说前一阵子京城那边有个副部级的老干部想请他看病,他都给推了。怎么会答应兰宏星的邀请?而且还是从京城来海市……” “是啊,兰宏星就算军衔比较高,但也没有到高不可攀的地步,不过是个大校军衔而已,在军中不知道有多少个,他怎么就能请到路大国手?” “看来,兰宏星还有我们不清楚的地方。——那就再调查一下他,记得这一次要非常详尽,不过不要触及那些敏感的地方,只调查他的人际关系和家庭背景。” …… 于是第二天,有人专门来到兰亭暄的家乡,彻底调查兰宏星的人际背景。 结果他们没有查出来兰宏星有哪些特别的地方,却查到一个意外的消息,那就是,兰亭暄,居然不是兰宏星的亲生女儿。 这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之前没有人专门调查过而已。 有心人只要一问,就能知道柳娴和兰宏星很多年前各自带着女儿二婚。 而柳娴带进门的女儿,以前叫沈亭暄。 柳娴改嫁给兰宏星之后,才改名叫兰亭暄。 兰亭暄的生父,就是沈安承。 当这个消息传到海市,有人失手砸了茶盅。 …… 还在海岛上度假的兰亭暄当然不知道她想深藏的秘密,已经曝光了。 这天她一大早起来,打算去附近海底潜水。 这一带的海域干净又美好,有全世界最好看的珊瑚群。 兰亭暄带着专门的相机,想潜水下去拍几张照片给兰琳琅看。 她刚背着器材出门,就遇到了风尘仆仆的卫东言。 “咦?卫总怎么来了?”兰亭暄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 因为卫东言脸色异乎寻常的严肃。 他说:“有人知道了你的生父是沈安承。” ------题外话------ 第二更,为三月份的月票加第二更。 晚上七点第三更。 亲们的保底月票可以投了哦! 7017k ------------ 第259章 我只关心你(第三更求月票) 兰亭暄心里咯噔一下,不过还是努力保持着平静,淡定地说:“很多人都知道,这不是一个秘密。” “但是害死沈安承的人,本来不知道,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一个秘密。”卫东言冷静地不带任何私人感情,非常客观地说:“不然你也不会隐姓埋名在梅里特风投待了三年多都没人发现。” “你的意思是,梅里特风投里有人知道我是沈安承的女儿?”兰亭暄似乎明白了什么。 卫东言却遗憾地说:“不能肯定到底是谁,只知道是有人突然去你家乡调查兰宏星的人际背景,查到你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兰亭暄愕然:“谁去查我爸爸?为什么要查他?” 卫东言苦笑了一下:“……可能还是因为我。” 兰亭暄的眉毛立刻不善地皱紧了,“什么意思?” “……我托朋友请了路医生给你妹妹做手术,对外说是你继父兰宏星请的。” “所以呢?” “你不知道这个路医生的身份有多厉害吧?” 兰亭暄摇了摇头,“多厉害?不就是一个医术特别高明的神经外科大夫吗?” 卫东言深吸一口气:“不,比这厉害多了,一般人不知道……” 话说到这里,两人突然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一般人不知道,那怎么有人会知道?” 看来两人想到一起去了。 有人不仅知道路大国手的身份特别,而且还把这消息散布出去了。 卫东言神情不再冷峻,像是全球气候变暖,让北极寒冰也有了解冻的可能。 他看了一眼兰亭暄的装备:“你是要去潜水?” “嗯,这里的海水质量太好了,不潜水实在对不起我们来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等我五分钟。”卫东言快速走进屋子。 他从地下室拿出自己的潜水装备,出来和兰亭暄一起汇合。 此时兰琳琅和柳娴还在睡梦中。 时间还不到早上六点。 卫东言也是坐“红眼航班”连夜赶到的。 兰亭暄犹豫了一下:“……你不困吗?” “还好,在飞机上眯了一会儿。”卫东言说着,已经走到她前面,“我带你去这里最好的潜水地点,你有潜水证吗?” 兰亭暄点点头:“大学毕业那年为了出国旅游做了一些准备,其中就考了潜水证。” 卫东言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他带着她果然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港湾,说:“就在这里岸潜。” 岸潜就是从岸边直接下水,还有坐船到海水比较深的地方下去潜水,叫船潜。 兰亭暄也是懂行的。 她穿戴好潜水设备,和卫东言一起从细白的沙滩走向海水。 海水青绿,因为已经是十月中,大清早的,海水很凉。 一个浪花卷过来,兰亭暄寒噤噤打了个哆嗦。 卫东言示意她做了些动作,才带着她潜入水中。 两人在海水里像两尾鱼,循着水流缓缓下潜。 火红的太阳就在此时跃出海平面,如同一个无比巨大的咸蛋黄。 兰亭暄从水底抬头,看见海面繁星点点,像是铺了一层碎金子。 卫东言拿着海底摄影的相机,趁机给兰亭暄照了几张照片。 他觉得她这个样子最美,虽然戴着潜水设备,看不清她的脸,可她包裹在潜水服里的婀娜身姿,在海水里摇曳,仿佛一条美人鱼,向往着海面上的生活。 卫东言带着兰亭暄往海底深潜,没多久,仿佛褪去了层层黑夜,斑斓多彩的海底在他们眼前渐渐亮了起来。 兰亭暄以前只看过红色的珊瑚,她觉得已经是珊瑚中的极品了,今天不仅看见了各种红色的珊瑚,还有蓝紫色、萤草黄、绿松色,甚至还有大片大片粉色的珊瑚。 在七彩的珊瑚间游来游去的鱼儿也是五彩缤纷的。 兰亭暄看得目不暇接,完全忘记了海面上那些烦心事。 深海里静默无声,只有人与自然相处融洽。 从海底浮上来,兰亭暄摘下潜水镜和咬嘴,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用的是潜水轻装备,只有潜水镜、水肺和脚蹼。 抬头看见蓝天白云,阳光明媚,还有大只大只的海鸥在头顶滑翔而过,忍不住勾起唇角。 卫东言浮上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兰亭暄展颜一笑。 那一笑,比霞光灿烂。 卫东言的心不由自主漏跳了一拍。 不过他很快移开视线,往岸边走去。 兰亭暄连忙跟了上去。 随着他们往浅水处越走越近,身上本来靠着海水浮力不怎么重的潜水设备也有点沉了。 “把你的水肺给我,我帮你拎着。”卫东言朝兰亭暄伸出手。 他们已经从海水里出来了,正走在细软雪白的沙滩上。 这里的海滩是极为罕见的白沙滩,被阳光照到的地方是温暖的,但多站了一会儿,脚底就开始变凉,甚至有海水从脚趾间渗出。 兰亭暄笑着摇摇头:“不用,也不是很重。” 她是练过负重的,这点重量算什么? 卫东言:“……” 好吧,刚才忘了兰亭暄跟普通女孩不一样。 他也没再坚持,不过放慢了脚步,跟兰亭暄并肩走在一起,一边冷峻地说:“现在是敌在暗,你在明,我们得改变策略了。” 兰亭暄征询地扭头看他:“什么意思?” “先前跟你说过,有人知道路医生的身份有多特别,而看出来这一点的人,都不是一般人。所以你面对的危险和敌人,有很大概率不是一般的凶手或者杀手。你要有心理准备。”卫东言的声音低沉又磁性,还带着非同一般的严肃。 兰亭暄也有点紧张了:“不是一般的凶手或者杀手?凶手还分三六九等吗?” “当然。”卫东言抬眸看向远方,平静地说:“有的凶手只是杀一个人,有的凶手却可以抹去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希望。你说,凶手之间难道都是平等的?” 兰亭暄皱起眉头,古怪地看着卫东言:“……你不是云上联盟的人吗?据我所知,云上联盟是一个国际组织,不依附于任何国家……” 意思就是,卫东言扯国家民族是几个意思,是不是越界了? 卫东言淡淡一笑:“我只是跟你说我知道的事,虽然跟我无关,但跟你有关,我就要提醒你。” “可我也就是普通人,跟国家民族扯不上关系。”兰亭暄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让他们来吧,我不怕。” “你也想跟你生父一样,死的无声无息,还被泼脏水,并且被自杀吗?”卫东言眼神锐利起来。 他看得出来,兰亭暄还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要知道在一般普通人眼里,路大国手不过是一个医术非常高明,但是脾气很坏的医生而已。 可那人却从路大国手想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并且深入调查了能“请到”路大国手的兰宏星。 兰亭暄却说:“这人也不怎么高明。你看,他晓得路大国手的真实背景,并且立刻派人去深入调查跟他有关的人,已经暴露在你们面前了,不是吗?” 卫东言点点头:“是,他们暴露了,可你也暴露了。我不关心他们的死活,我只关心你。” 兰亭暄:“……” 卫东言不慌不忙接着说:“你不要多想,我关心你,是因为你现在是牵动鼹鼠的唯一线索,如果你出事了,鼹鼠可能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题外话------ 月初当然是要多求月票的! 亲们的保底月票砸过来吧! 大家晚安!( ̄o ̄). z z 7017k ------------ 第260章 借口(第一更求月票) 兰亭暄面无表情,平静地说:“谢谢关心,但现在鼹鼠是谁已经很清楚了,你直接把王建材抓起来不就行了?——用不着再找我。” 卫东言:“……” 他垂下眼眸,继续说:“你不想调查你生父的真正死因了?” 兰亭暄深吸一口气:“当然想,而且就要从王建材入手。” “所以我们得改变策略。”卫东言不动声色,把话题又转回来了,“回去之后,你住到我那里去,做我的未婚妻。” 兰亭暄:“!!!” 这是什么神展开?! 她脱口而出:“不行,假的也不行。” 她以后还可能结婚生孩子呢,可不能有这个污点。 卫东言抿了抿唇,转身往前走,高挑的背影如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宽肩窄腰劲臀,行走的时候一步一个坚实的脚印,真不像是随随便便说出这种轻浮主意的人。 兰亭暄想了想,快走几步追上卫东言,冷静地说:“卫总,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为了我的安全,可是,需要这么极端的措施吗?” “哪里极端了?” “要我跟你住在一起,还要装作是你的未婚妻?”兰亭暄十分不解,“以后你要找妻子,我也要找丈夫,这么做,岂不是对我们未来的另一半不公平?” “你也说是假装,又不是真的,怎么就不公平了?你难道还担心我占你便宜?”卫东言神情变得冷峻疏离,好像刚才提那个建议的人根本不是他。 兰亭暄摊了摊手:“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思维得不同吧。就我来说,如果我不是真的爱上那个男人,我是不会跟他订婚,当然更不可能结婚。未婚妻、未婚夫这两个概念对我来说,不是可以拿来交易的。——就算是为了人身安全也不行。” 卫东言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淡声问道:“如果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跟我住在一起,做我的未婚妻,一个是被人杀死,你选择哪一个?” “哪有那么夸张!”兰亭暄瞪大眼睛:“如果跟你住在一起是为了我的人身安全,我就跟你合住呗,何必要假装是你的未婚妻?” “如果没有未婚妻、未婚夫这个名头,你跟我合住在一起,难道不怕别人说闲话?”卫东言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 兰亭暄摇了摇头:“现在男女合租也挺平常的,就当是普通室友呗。反正只要不说是什么未婚妻、未婚夫就行。” “只是个借口而已,又不是真的,不懂你为什么在意。”卫东言叹了口气,“行,那你想个理由,为什么要跟我合住?” 兰亭暄皱起眉头:“跟你合住的理由不是因为我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吗?为什么还要想个理由?” “……对外的理由。比如你妈,你妹,还有田馨,她们问你,你怎么跟她们说?” “当然是实话实说,她们会理解的。” 卫东言噎了一下,“你确定?实话实说?” 兰亭暄也没多想,无所谓地说:“当然啊,我从来不瞒她们。” 卫东言凝视着她,心想,瞒着家人在梅里特风投隐姓埋名工作三年的人,是谁? 不过他没说出来,只是继续问:“那如果你同事问起来呢?” “我现在的同事只有你,再说我都做老板了,谁敢问我?” “你的客户呢?商业合作伙伴呢?” “……我还要向客户交代我跟谁住在一起?什么烂客户这么八卦!”兰亭暄回复得滴水不漏。 卫东言还从来没有遇到这种女子。 他没有再说话,直到把兰亭暄送到那个小别墅附近,才开口说:“我是说真的,你的人身安全现在已经处于极度危险当中。王建材就不说了,万一弄死你生父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你现在肯定是他们新的目标。——这种情况下,你不管住哪里我都不放心,除非在我身边。” 兰亭暄扯了扯嘴角,拍了卫东言肩膀一拳:“谢谢卫总关心我的生命安全,放心,我很惜命的,我回去就搬到你那里去住。” 她决定搬到卫东言那里去住,也是想把危险从自己家人身边带离。 如果她不住在家里,田馨、兰琳琅,和她妈妈柳娴,肯定更安全。 那些人应该不至于丧心病狂到绑架她身边的亲人来逼她就范。 按照卫东言的推断,那些人的目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弄死她,说不定也要弄个自杀的场景,所以应该不会对她家人下手。 因为对她家人下手,目标就太大了,也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 她离开,能够避免自己的家人遭受“池鱼之殃”。 卫东言挑了挑眉:“你真的确定不需要一个明面上的理由吗?” “如果卫总担心以后的妻子会介意,我可以在你家隔壁租房子。”兰亭暄又想到一个方法,“然后把两家打通隔断。” 卫东言心想,他家的那些设备,怎么可能布置到别人的屋子里? 他移开视线,淡淡地说:“我不会结婚,所以不用担心妻子这种问题。” “那就好。”兰亭暄也不介意,“我回去就跟我妈和琳琅说清楚。卫总也进来,看看还需要什么补充的?” 卫东言说:“行,不过你今天就得跟我回去。” “为什么?”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连夜坐红眼航班赶过来?你在这里旅游的消息,很快就会被人查到了。” 兰亭暄一想也对。 她之前想过自己的身份会曝光,但从来没有想过会曝光得这么快。 确实有点应对不及。 如果她还跟妈妈和妹妹待在一起,这俩说不定就成“池鱼”了。 兰亭暄马上点头:“那去跟我妈和妹妹告别一下。” 卫东言跟着她进屋。 柳娴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做早饭。 兰琳琅还是在睡觉,兰亭暄和卫东言去各自的房间洗漱换衣服。 两人换下潜水服,冲了淋浴出来,发现柳娴的早饭已经做好了。 兰琳琅也起来了,不过还在打着哈欠,撑着头靠在餐桌上,似乎随时能睡过去。 不过当她看见兰亭暄,还有她身后跟过来的卫东言,一下子就清醒了。 “姐,你去接卫总了?”兰琳琅又向卫东言打招呼:“卫总,是不是您要用别墅了?我们是要搬走吗?” 她忽闪着大眼睛,装作不知道卫东言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卫东言也是啼笑皆非,淡声说:“不用搬走,我是来接你姐姐回海市。” “干嘛啊?有事吗?”兰琳琅失望地看向兰亭暄,“姐,你答应要陪我的!” 兰亭暄面不改色地说:“我已经陪你几天了,而且……” 她看着兰琳琅期待的双眸,突然说不出那句话。 她要怎么说? 有不明人士要杀我,所以我要住到卫总家里去。 之前在海滩的时候,她觉得可以坦诚跟家人说出这句话。 话到嘴边,才发现这句话说出来是多么怪诞和荒谬,还不如“未婚妻、未婚夫”呢…… 难怪卫东言要用这种借口。 兰亭暄垂下头,看着餐桌上的枫叶桌布,略不自在地说:“我……我要跟卫总订婚了。” ------题外话------ 今天还是三更,继续补四月的月票加更。 下午一点第二更,晚上七点第三更。 7017k ------------ 第261章 求婚(第二更,月票+) 兰琳琅:“!!!” 柳娴:“???” 卫东言:“……” 他意味深长看兰亭暄一眼,很快接了她的话题,恭恭敬敬对柳娴说:“伯母,是这样的,我已经追求阿暄很长一段时间了,她一直说要再考虑考虑。最近她终于答应了……” 说着,他跟变魔术一样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松石绿的小首饰盒。 转身打开,对着兰亭暄单腿跪下:“……阿暄,你愿意嫁给我吗?” 兰亭暄嘴角抽了抽,神情略复杂地看着他。 为了一个借口,连道具居然都准备了,卫总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兰琳琅这时惊叫出声:“蒂凡尼的钻戒!卫总可以啊!” 兰亭暄这才看见那小首饰盒上那个浪漫的花体牌子——tiffany(蒂凡尼)。 柳娴也从震惊中回过神,下意识说:“那你有房吗?多大面积?” 兰亭暄捂住额头,觉得没脸见人了。 卫东言从容不迫地说:“我在海市有四套住房,最大的七百多平米,小的二百多平米。京城有两套住房,一套学区房小点,只有一百多平米。另外有一套叠墅,五百多平米。这边海岛有这个别墅,市区还有两套公寓,面积不大,一百多平米左右。还有在国外……” “行了行了……又不是查户口,你不用说了。”兰亭暄满脸通红地摆手,示意卫东言不要再说。 卫东言听话住口,只是神情依然冷峻淡漠,好像在例行公事一样。 柳娴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份,讪讪地说:“卫总,不是我世故,只是我家亭暄自己就有那么大的房子,总不能她找的丈夫,买的房子还没她家大,是吧?” “嗯,应该的。”卫东言彬彬有礼,还是单腿跪地。 兰琳琅看看兰亭暄,明媚美艳。 再看看卫东言,俊美无俦。 怎么看,怎么是一对璧人。 再说她早就觉得卫东言对她姐感觉不一般,这时验证了自己的猜想,笑眯眯地说:“姐,那你答不答应呢?” 说着还拿出手机,对着他们俩拍起来。 兰亭暄欲言又止。 卫东言却又说了一遍:“阿暄,你愿意嫁给我吗?” 顿了顿,他又说:“我会把我所有的房产都加上你的名字,并且签一份赠与书。” 这可不是那种有钱人的婚前协议。 这是婚前就把一半房产全赠与给她了。 这份心,不可谓不诚。 兰亭暄也觉得卫东言戏太过了,忙伸手给他,点头说:“不用了,我自己有房。” 卫东言见她点头,唇边闪过一丝笑意,如同冰雪消融,春回大地,无可挑剔的五官更散发出夺目的神采。 兰琳琅只觉得自己在看偶像总裁剧,男俊女俏,两人旗鼓相当,气场还特别登对,一点都没有油腻感。 卫东言拿出那支闪着七彩虹光的订婚戒指,套上兰亭暄纤细修长的手指。 兰亭暄发现,那戒指的尺寸像是给她量身定做的,大一圈则宽,小一圈则窄。 蒂凡尼公主cut的钻戒,钻石至少有五克拉,带上几乎遮住了无名指的指根。 实在太闪了。 给她戴上戒指之后,卫东言顺势起身,轻轻抱住她,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兰琳琅更是怪叫连连:“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要被你们秀恩爱秀瞎了!” 柳娴感动得都快哭了:“亭暄,难怪你一直不想去相亲,原来你已经有对象了……怎么不早跟我们说呢?!” 卫东言瞥了兰亭暄一眼,看她怎么编。 兰亭暄一本正经地说:“妈,对我来说,没有到要订婚的地步,就不叫对象。” 柳娴笑着拍拍她:“你这死妮子……谈恋爱而已,也别死心眼啊……你谈了几个对象了?” 兰亭暄:“……” 这好像是一道送命题。 她眼珠一转,说:“我要跟卫总回去了,回海市之后我就搬到他家住,先试婚。” “试……婚?!”柳娴的笑容僵住了,“为什么要试婚?!” 兰琳琅到底年轻,对这种说法接受良好,忙说:“妈,其实就是同居啦,很平常的。您说,以后要过一辈子的人,怎么能不事先了解一下呢?如果两人的生活习惯无法调和,再深厚的爱情也经不住折腾。——所以我支持姐跟卫总同居!” 说完还鬼头鬼脑拉拉兰亭暄的胳膊,跟她咬耳朵说:“姐,如果同居之后发现卫总不好,那咱就换一个,千万别看着钻戒大,房子多,就把自己一辈子给卖了……” 兰亭暄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这些话,你自己要记得才好。” 很多人都是说别人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就各种例外,不肯承认道理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对别人适用,对你也适用。 柳娴这边也听见兰琳琅在胡说八道,一把将她拉过来,说:“你的对象更是不要乱找,还是让你爸爸给介绍比较靠谱。” 说着又问兰亭暄和卫东言:“吃了早饭再走行吗?我做了很多东西。” “好的,谢谢伯母。”卫东言对柳娴一直都很有礼貌,完全没有面对别人的那种冷漠和疏离。 兰琳琅和兰亭暄一起去厨房把早饭端了出来。 柳娴确实做了不少东西,大早上的,甚至还有椰子炖鸡。 最上面那层黄黄的鸡油已经被摒弃了,只有美味的鸡汤,还有椰子的清甜味道,大早上喝也不腻,非常滋补。 柳娴当然是为了给兰琳琅补身体做的,不过她做了很多,兰亭暄和卫东言两人被迫喝了好几碗。 吃完早饭,卫东言去订机票,又找了两个人过来陪柳娴和兰琳琅。 这两个人都是中年妇女,皮肤黝黑,手脚都很粗糙,一看就是当地人,十分有安全感。 但是兰亭暄和卫东言上了飞机之后,卫东言才告诉她,那两个中年妇女,不是普通的本地人,她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保镖。 兰亭暄惊讶得差点张大嘴。 “……她们是保镖?!” “看不出来吧……这样才是最优秀的保镖。” 兰亭暄惊讶归惊讶,不过心里还是放松了不少。 虽然她笃信对方应该不会对自己的家人动手,但万一呢? 万一对方就是丧心病狂呢? 好在卫东言都帮她考虑到了。 这一刻,兰亭暄紧张许久的心情终于能够放下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因为飞机起飞不久,她就靠在卫东言肩膀上睡着了。 回到海市,天已经黑了。 兰亭暄清醒过来,和卫东言一起打车,先回她住的小区,打算收拾一些常用的东西。 结果电梯门刚打开,一个黑衣人挥舞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朝她兜头刺过来! 兰亭暄毫不犹豫抬腿,接连三个连环踢,不仅踹飞了对方的匕首,而且还踢中了对方的脖子。 那人嗷地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兰亭暄正要上前一步查看那人的状况,突然被卫东言在她背后一拽。 她往旁边歪了过去。 一颗狙击弹带着呼啸的穿甲声从她左手边越过,打在身后电梯的铁板墙上。 如果卫东言不拉她,那颗狙击弹正好打中她的心脏。 ------题外话------ 第二更,也是给四月的月票加更。 月初求保底月票! 晚上七点第三更。(●"?"●) 7017k ------------ 第262章 挑衅(第三更求月票) 卫东言一手抱着兰亭暄迅速趴下,躲避来自远方的狙击,另一只手打开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对面的狙击手又朝他们这边的位置开了几枪。 对着电梯口这边的窗玻璃哗啦一声脆响,整片玻璃都碎了,屋里屋外都落下一地的玻璃渣。 这是笃信他们没有支援,也没有还手的能力,所以肆无忌惮啊! 如果是两军对垒,狙击手都是打一枪换个地方,绝对不可能待在同一个地方开这么多枪。 因为在战场上,狙击手开枪之后不换地方,会彻底暴露自己的位置,就成了靶子,会被对方炮火洗地,直接覆盖,逃都逃不出去。 卫东言和兰亭暄同时觉得自己被挑衅了,顿时脸色铁青。 不过卫东言打的电话还是起了作用。 没多久屋外传来警车刺耳的鸣笛声,而那狙击手似乎也察觉不对,停止放冷枪了。 但卫东言和兰亭暄还是趴在电梯里一动不动,没有任何侥幸心理。 直到卫东言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这是一首奇怪的铃声,兰亭暄从来没有听过。 只是卫东言听到这个铃声之后,才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说:“没事了,对方已经被打死了。” 兰亭暄:“……” “你怎么知道?” “我朋友通知我了。”卫东言不动声色,冷峻地说:“……这么托大的狙击手,就该被当场击毙。” 敢待在一个地方打得他们抬不起头,就要付出被歼灭的代价。 这就是狙击手的宿命。 兰亭暄微微抬起头,看向狙击子弹射来的方向,赫然发现那边的窗户已经没了玻璃,能直接看见屋外的夜空和万家灯火。 “你怎么知道?”她收回视线,努力保持着声音的稳定,看向卫东言。 卫东言从地上站起来,轻描淡写地说:“我已经报警了,等会儿警察就会来。” 他走到刚才被兰亭暄踹晕的男人面前,弯腰下去,利落地抽了那人的皮带,反手在那人后脑又抽了一皮带,才把那人的胳膊反绑在背后。 又抬起那人的脑袋,一手卸掉他的下颌。 兰亭暄这才慢慢扶着电梯门从地上站起来,冷静问道:“……死了吗?” “没有。”卫东言抬手看了看手表,“等下有人过来勘察现场,这个人得交出去。” 兰亭暄点点头:“应该的。” 她其实挺担心自己收不住力气,把这人给踹死了。 这里可是她刚买的房子,如果让这个坏人死在这里也太晦气了。 卫东言也没回头,只是低声说:“你去收拾,今晚不能住在这里。” 兰亭暄本来就是回来收拾东西的,她这时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回来收拾东西。 卫东言那里其实什么都准备好了,她上一次就见识过。 只是她习惯用自己的东西,所以才坚持要回来。 而且她以为卫东言动作够快了,对方如果要动手针对她,也得准备一段时间。 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凶残程度,和对自己要马上灭之而后快的决心。 她现在理解了卫东言为什么知道消息就马上来到海岛,并且要求她住到他那里去。 兰亭暄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衣帽间里拿出一个中等大小的行李箱,把自己日常穿用的衣物用品一股脑儿塞进去。 电脑包都是随身带,用不着另外收拾了。 另外出门旅游,她带了一个可以随身带上飞机的小行李箱,也可以直接拿到卫东言家里去。 她拖着那个中等大小的行李箱出来,正好看见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把那个被卫东言反绑的男人抬上担架。 兰亭暄没有过去,而是拐到厨房去倒了杯水,一口喝下去。 再走到跟电梯口对应的窗边,看见一整面窗玻璃都没有了,只有一个框架在那里而已。 夜风从窗外吹来,和深海的海水一样潮湿阴冷。 卫东言走到她身边,说:“警方已经来过了,明天去警局录口供,今天不用了。” 兰亭暄点点头:“这窗户怎么办?完全没玻璃了,要是下雨的话……” “不用担心,我找了人,今晚给你所有窗户都换成防弹玻璃。”卫东言轻描淡写地说,似乎这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兰亭暄回头看他,“你家的玻璃难道都是防弹的?” “你说呢?不然我为什么要你住到我哪里去?”卫东言反问。 兰亭暄服了。 谁家装修用防弹玻璃?! 就算在枪支泛滥的国外,也没有人用防弹玻璃装修啊…… 兰亭暄垂眸,淡淡地说:“还有,为什么那人有我家的钥匙,还能躲在我家里伏击我。什么人能弄到狙击枪?明明我们国家是禁枪的。” “这是警方的责任,他们会调查。”卫东言不动声色。 其实他第一时间通知的人,不是警方,而是一个特别调查机构。 然后才是警方过来扫尾。 兰亭暄说的这些疑点,当然都会调查。 但很多事情,不是警方能调查出来的。 这些细节问题,他要斟酌之后才能告诉兰亭暄。 …… 这一晚,兰亭暄拖着两个行李箱,背着自己的通勤包和电脑包,住到了卫东言在凯旋华寓大厦的顶层复式公寓。 这里据说使用面积就有四百多平米。 兰亭暄来过几次,但都是来谈工作,并没有参观这里的每一个房间。 这一次她是住进来,而且不知道要住多久。 卫东言对她说:“我之前是打算带你去住华檀宫殿那边的别墅,但是现在对方能弄到狙击枪,住低层建筑就不太安全。所以临时改了主意。” 凯旋华寓大厦是座六十多层的高档住宅楼,没有那些商业大厦高,但对于住宅来说,已经是最高的了。 关键是它周围的住宅楼最高也只有二十多层,还没有凯旋华寓一半的高度,更显得凯旋华寓一枝独秀,而且离周围的住宅楼距离很远。 公寓不远处就是毫无遮拦的无敌江景。 兰亭暄随便看了看,问道:“你这里的玻璃窗真的是防弹玻璃?” 卫东言点点头:“除非对方用反器材狙击枪,否则一般的狙击枪都打不穿我这里的窗子。” “反器材狙击枪可以打坦克装甲,一般的防弹玻璃当然扛不住。” “可谁又能带着反器材狙击枪在这里招摇过市?” “你知道反器材狙击枪使用的时候是需要组装的,真正用起来特别麻烦。” “那种硕大的箱子一露面就会被抓住甚至被当场击毙。” “而且我这个房子本身是最好的据点,除我这里以外,周围一千米都没有合适的狙击点。” 兰亭暄默默听卫东言讲述他这套房子的优点,总觉得哪里不对。 谁特么买房子,会挑房子是不是合适的狙击点?! 但目前来说,除了那些戒备森严的地方,还真是卫东言这里最安全。 卫东言见她脸色紧绷,知道她只是在强力自控,忍住自己的不安和惶恐。 毕竟是在和平年代长大的人,哪怕为了生父的死而准备了八年,大概也没有准备过要经历枪林弹雨。 卫东言拉起她的手,嗓音低沉又温柔:“来,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题外话------ 这是第三更。 来来来,月票不要停! 大家晚安。 7017k ------------ 第263章 坦白(第一更求月票) 卫东言的手温暖干燥,手上还有淡淡的薄茧,有种令人窝心的安稳。 这就是兰亭暄现在最需要的。 她跟着卫东言走进一间朝南的卧室。 卧室的一面墙都是玻璃,玻璃外是一道回廊,回廊外则是宽敞的露台。 回廊上铺着木地板,上面摆着一个个粗陶花盆,里面种着金黄的桂花,火红的彼岸花,看着像小雏菊的宝蓝色格桑花。 看得出来是专门培育的,都只有半人高,零零散散地放在回廊下,正好遮住了小半截窗户。 而对面看去,视野一望无垠,完全没有遮挡。 江面上船灯闪烁,如同一幅油彩画,安静得像是在九重天。 刚才经历的那一番刀光剑影,枪林弹雨,仿佛只是个噩梦而已。 梦醒之后,依然繁星满天。 卫东言说:“这里的窗户都是防弹玻璃,而且周围没有地方可以让人狙击这里,所以你放心住下来。” 兰亭暄:“……” 她想,卫东言可真是会煞风景。 这么好的景致和氛围,他却张口就提的是狙击。 不过兰亭暄也需要这样的肯定。 她冷静地说:“我得把这些事情告诉我爸爸,还有我妈和妹妹那边,除了你的保镖以外,我爸也应该知道情况。” 她想,她确实低估了对方的凶残。 现在她开始担心自己的家人。 卫东言本来想让她别担心,兰宏星那边他已经第一时间打过招呼了。 可又一想,兰亭暄还是应该亲自跟兰宏星说一声,这个意义是不一样的。 因此他没有阻止兰亭暄,说:“那你先把东西收拾一下,我去做点吃的。” 兰亭暄摇了摇头:“我没有胃口,你要饿了自己吃吧。” 卫东言也没哆嗦,离开了兰亭暄的房间。 兰亭暄看了看这间屋子的布置,还挺满意的。 现代简约风,但又不是简到什么都没有。 家具都是全屋定制的,浅浅的月白色墙壁,雪白的天花板吊顶,家具是象牙色的,但是皮质的床靠板却是淡色的鸽子灰。 床上用品看得出来都是全新的,全套素色的真丝床单、被褥,只有两个枕头是杏黄色的,一下子点亮了整个房间。 兰亭暄收回视线,拿出手机,给兰宏星打了过去。 “爸,您最近还好吧?” 兰宏星接到兰亭暄的电话,非常高兴,声音响亮地说:“不好意思各位,我大姑娘打电话来了,得失陪一下。” 他正在跟老战友们吃饭,此时看见兰亭暄的电话,不显摆一下怎么行? 那些老战友果然凑趣问:“是你那个考上名牌大学的闺女?” “对啊!后来又在海市的大公司工作,自己找的,我知道的时候,都入职了!工作三年多,已经出来自己开公司了,也是私募、投资什么的,我不懂。以后你们各位做叔叔伯伯的,能帮我大姑娘就帮一把!” 他朝各位团团一揖,然后推开包间的门出去了。 兰宏星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兰亭暄的电话。 刚才兰宏星那么大声的显摆,兰亭暄都听见了。 既尴尬,又感动,还有点忍俊不禁,都没有那么紧张和惶恐了。 兰宏星坐下来,笑着说:“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什么事?是不是琳琅又闹你了?我跟你说,这孩子对你死心塌地,你给她三分颜色,她能给你整出个染料上市公司!——所以不要太惯着她!该骂就骂,该打就打,你是她姐姐,她不听话就修理她!” 兰亭暄笑了笑,“爸,不是妹妹,妹妹很好。” 她顿了顿,说:“是我这边,出事了。” 兰宏星收敛了笑容,严肃地说:“是不是有人查你身世的事?卫东言已经跟我说过了,我这边是内紧外松,再有人过来打探,我一定抓了他!” 兰亭暄也不意外卫东言跟兰宏星打过招呼,但是卫东言可能都没有预料到对方的凶残程度。 于是兰亭暄平静地说:“不止如此,今天我刚从海岛那边回来,在家里遇到有人埋伏,拿刀想杀了我。被我打晕之后,居然还有人用狙击枪对付我。如果不是卫总拉我一把,您应该正在来给我办后事的路上。” 兰宏星霍然站起来,脸色都变了:“狙击枪?!不是吧?现在海市还有人能用狙击枪?!” 海市在全国最大的城市之一,城市管理非常严格。 而且国家本来就是严格管制枪支。 别说狙击枪,就连一般的手枪,都有严格的查验程序。 兰亭暄点点头:“对,就是狙击枪,我整面窗子都被那人打通了。为了以防万一,我搬到卫总的一处房子住,据说这里的窗户玻璃都是防弹玻璃。” 兰宏星眉头一皱:“是卫东言的家?那他呢?也住那里吗?” 兰亭暄:“……嗯。” “这可不好吧?亭暄,要不我接你回家吧,在我们这里,不用装防弹玻璃,我敢保证用狙击枪对付你。”兰宏星不想自己女儿住到别的男人家里。 兰亭暄含糊地拒绝了,说:“爸,要不您去海岛接妈妈和妹妹回家吧。我走的时候卫总给她们留了两个女保镖,现在我担心那两个女保镖会不会不够。” 兰宏星马上说:“我现在就动身去接她们,你放心。” 然后又说:“你也别住卫东言家里,回家吧,你那公司,远程办公不行吗?反正是炒股,有网线就能炒。” 兰亭暄怦然心动。 兰宏星说得很有道理,如果单纯从安全角度着想,她回家乡,住到自己家里是最安全的。 那个大院,闲杂人等根本不可能进来。 至于狙击点,周围最好的地点都是站岗的岗亭。 可转而一想,现在正是跟鼹鼠斗争的最紧张时刻,她怎么能撒手就走呢? 她准备了这么久,也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兰亭暄下了决心,低声说:“爸,我……我跟卫总订婚了。” 兰宏星:“!!!”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兰宏星又惊又怒,“你有没有把我当你爸爸!你有没有把我这个爸爸放在心上!” 兰宏星是真的把兰亭暄当亲生女儿疼。 她跟着柳娴到他家的时候,才六岁,他是看着她长大的。 也是从小就叫他爸爸的闺女,甚至因为聪明乖巧,比琳琅跟他的关系还要好。 可这么心疼的女儿,订婚了才通知他一声,兰宏星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 兰亭暄也很有歉意。 她跟卫东言假订婚的事,她连柳娴和兰琳琅都瞒着,但对兰宏星,她还是决定不瞒了。 “爸,其实是这样,我是假订婚……” 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之后,又叮嘱兰宏星:“妈和妹妹都不知道是假的,爸别说漏嘴了。” 兰宏星才好受一些,哼了一声说:“便宜那小子了……记得晚上睡觉关好门。” “爸,卫总不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兰宏星还想说,都是男人,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卫东言那点小心思…… 可又担心说出来,就成了卫东言的助攻了。 所以他选择闭口不提,转移话题说:“我去接你妈妈和妹妹,你要注意安全。等我把她们安顿好了,就来看你。” “爸不用担心我,赶紧去接妈和妹妹吧。” 兰亭暄挂了电话,长吁一口气。 她从行李箱里找出衣服,去浴室洗澡。 冲完淋浴出来,看见手机上是卫东言发来的微信:宵夜准备好了,出来吃。 兰亭暄本来是不想吃的,可卫东言又发来一张图片,上面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蛋炒饭。 兰亭暄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她来到餐厅,和卫东言对面而坐,都没说话,只是大口吃饭。 事实证明,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碳水能让人情绪舒畅。 兰亭暄吃完蛋炒饭,很快就觉得困了。 她对卫东言说了声晚安,就回去睡觉。 她几乎是沾床就睡。 而卫东言此时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有人说:“赵主任要亲自见王建材一面,你要不要带兰亭暄一起旁听?” ------题外话------ 今天比较忙,就两更。 晚上七点第二更。 明天接着三更哈。(●"?"●) 7017k ------------ 第264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第二更求月票) 卫东言思考片刻,说:“我们不会露面,是吧?” “不会,见面的人只有赵主任和王建材,别人都不会露面。” 那就说明,是在另一个地方,甚至是在监控室旁听。 卫东言放了心,点头说:“行,什么时候?记得通知我。” 对方给他说了一个时间,就在明天早上。 第二天,兰亭暄照例六点起床。 起来之后打算去晨跑,看见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卫东言,说了一声:“卫总,我去跑步了。” 卫东言回头看了看她,说:“今天有个重要人物要见王建材,我朋友问我想不想带你去旁听,我答应了。” 兰亭暄停下脚步,走过去狐疑问道:“重要人物?有多重要?” “……政府部门的重要人物,有多重要我不知道。”卫东言面不改色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负责王建材外祖父那条线上的重要人物。” 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兰亭暄眼神微闪:“好,我去。但是王建材会见到我们吗?” “他不会。现场应该是只有那位重要人物和王建材两个人。” “那就好。”兰亭暄和卫东言如出一辙地吁了口气。 卫东言微微一笑:“早饭要过一会儿才好,你先去跑步。” 兰亭暄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卫东言住的凯旋华寓公寓小区的绿地面积比兰亭暄那边要小一点,因为他这里是真正的城市中心地带,寸土寸金。 给大家休闲娱乐的场所也没那么宽敞。 兰亭暄在小区里足足饶了四圈,才跑完今天的量。 不过好处是让她很快熟悉了这个小区的各个角落。 果然是比她住的那个小区还要高档的地方。 她早上跑步这一会儿,见过的出出进进的豪车牌子,可能比她这辈子见过的还多。 …… 吃过早饭,卫东言和兰亭暄又换了一身装扮,连面容身形都改变了,才戴着墨镜从自家电梯直接下楼去停车场。 卫东言这一次开的是一辆很低调的保时捷黑色休旅车。 兰亭暄没有见过,连车牌都是新的。 她默默坐进去,跟着卫东言来到郊外一个生态农场。 虽然不是周末,来这里的人可一点都不少。 也是黑压压的一片私家车,绝大部分都是名车豪车。 卫东言那辆黑色保时捷休旅车就像一滴水滴入大海,丝毫不起眼。 两人下车之后,卫东言带她进了农场的一个接待处。 他跟那里的工作人员随意交谈几句,就被带进了一个小房间。 这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沙发,一台挂屏大电视,和沙发前的咖啡桌。 咖啡桌上摆着几瓶水和几袋小坚果零食,都没有开封的。 兰亭暄觉得刚才卫东言跟那工作人员说话的样子怪怪的,像是在对暗号。 不过她也没有证据,所以没有乱说。 现在到了这间屋子,想喝水都不敢,只是拿眼角瞥卫东言。 卫东言坐在沙发上,架着腿,拿起遥控器打开挂屏电视,淡淡地说:“这里的水可以喝,别的就算了。” 虽然兰亭暄没有吃那些坚果零食的意思,可听卫东言的意思,这些零食可能有问题? 她把疑惑埋在心底,拿起没有开封的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 很快,屋子里的灯暗下来,只有那挂屏电视是亮的。 兰亭暄这才注意到,这间屋子根本没有窗,只有门。 但是门关的紧紧的,门上好像还包着厚厚的橡胶。 兰亭暄收回视线,看见卫东言换了几个台,然后固定下来。 电视上,出现的也是一个房间。 比他们现在所处的房间要大,陈设低调精致,但却处处透着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那屋里沙发有好几组,靠墙放着,不像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子,只有一张长沙发,放在屋中央。 那屋里还有一张欧式小长桌,小长桌的上首和下首,各放着一张欧式单人座椅。 小长桌上还有一各托盘,上面放着几个短粗的蜡烛。 墙角都是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 兰亭暄小声问卫东言:“……这就是那位重要人物跟王建材见面的地方?也是在这个生态农场吗?” 卫东言“嗯”了一声:“这里房间多,那是一个小型的聚会房间。” 难怪比他们这里的沙发要多。 面积也要大不少。 兰亭暄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挂屏电视上那个房间仔细查看各种细节,就看见那屋的房门被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男人走了进去。 他看上去三十多岁,穿着一身休闲服,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儒雅沉肃,眼神深邃。 他似乎是看了隐藏的监控一眼,那么随意谦和的目光,却让兰亭暄心中一窒,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这种强大的气场,她只在卫东言身上感受过。 那是第一次见到在电梯里的他的时候。 可那时候,是真的见过,不是现在,通过一个电视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种压迫。 她声音放得更轻,悄悄问:“……这就是那位大人物?” “嗯,他姓赵,由他出面,王建材的身份应该能够证实。” 兰亭暄用手捂在胸口,感受着那一阵猛似一阵的心跳。 没过多久,王建材推门进来。 他也是儒雅型的,平时在公司里都是风度翩翩,从来就没有失态的时候。 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那位姓赵的男士,他的儒雅俊逸是刻在骨子里的。 哪怕他随时可能掏出一把枪点射对方,但举手投足依然温文尔雅。 像是一把温柔刀,再温柔,也有刀锋的锋利。 有人珠玉在前,王建材的儒雅就看着非常表面化。 做作,浮夸,油腻。 但又有种从底层社会摸爬滚打上来的狠戾。 他进来之后,虽然笑着朝那位姓赵的男士打招呼,笑着说:“赵主任您好。” 但眼神却不由自主游移,把屋里的状况飞快扫了一眼。 这位姓赵的男士正是赵良泽。 他坐在上首的位置上没有动,只是随意抬手,说:“王先生请坐。” 他指的是他对面下首的位置。 王建材笑着走过去坐下。 赵良泽也没有废话,直接切入正题问道:“王先生,你回国这么久了,怎么没跟我们联系过?如果你是不愿意被唤醒,那今天也不用过来见我。” 意思就是,他们用了唤醒的程序,如果王建材不想继续做这种事,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那他就跟这个组织再也没有关系了。 而他没有置之不理,那就说明他没有放弃的意思。 王建材感慨地说:“赵主任,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被人盯得太紧了,不然怎么会十几年前突然回国?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他们,怎么会贸贸然联系你们呢?” 赵良泽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带着浅浅的笑意,说:“都回到国内了,能盯你的人也有限,你的外祖父没有交代过你吗?” 王建材耸了耸肩:“当然交代过,可我也有脑子,我会自己思考。再说,你们的纪律不是来去自由吗?难道我回到国内,就一定要向你们报备?” ------题外话------ 么么哒。(●ˇ?ˇ●) 7017k ------------ 第265章 做事太绝(第一更求月票) 赵良泽没有说话,默默地凝视王建材。 王建材本来还挥洒自如,挺有范的。 但在赵良泽不发一言的沉默中,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他低下头,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又掸掸袖口,再拿起桌上的茶杯,打开盖子喝了一口。 赵良泽依然不动声色,这时突然说:“十几年前是谁在盯你?” 赵良泽一说话,王建材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对面这个男人给他的心理压力实在太大了。 虽然王建材看得出来,那个男人比他起码年轻十岁,可气势实在太吓人了。 他这时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老老实实地说:“是一个黑手党做后台的财团,据说是从南美来的,跟南欧那边的黑手党也有关联。” “他们盯你做什么?” “……我是做金融的,他们盯我还能做什么?”王建材苦笑摇头,“那时候我才刚提出加密货币的概念,他们立刻就盯上了,觉得可以帮助他们跨国洗黑钱。” 赵良泽意外地挑了挑眉:“……想不到南美的黑手党还有这样的眼光。” 其实直到现在,加密货币交易市场依然是洗钱的天堂。 但是在加密货币的概念刚提出来,还没多少人认可,市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候,那个财团就有这样的认识,实在很出人意料。 兰亭暄和卫东言都很惊讶。 他们也算是行内人,所以更知道这一点多有前瞻性。 这些人这么有眼光,何必要做黑手党呢? 真是太可惜了…… 他们听见赵良泽接着问:“是哪个财团?” 王建材犹豫了一下,才说:“纽波特财团。” 赵良泽点了点头:“他们现在呢?还在找你吗?” “现在应该没有了。”王建材又喝了一口茶水,夸赞道:“你们这里的茶真不错,我老丈人以前买的几万块一两的茶叶,都没有这个好。” “但你还是把你老丈人送上死路,并且还送了一程。” 王建材苦笑道:“如果不是他做事太绝,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但我可以说,我没有做违法的事。虽然可能不道德,但是,绝对不违法。” 赵良泽淡淡地说:“你的意思是,你没有直接动手杀人,但是你教唆了?” “没有,教唆也是违法犯罪。”王建材一本正经地说,“我既没直接动手,也没教唆。我只是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是吗?”赵良泽换了个姿势坐着,闲闲又说:“那沈安承呢?他的真相又是什么?” “沈……沈安承?”王建材回过神,结巴了一下,马上说:“上次你们不是有人问过我吗?” “对,我们要再次确认一下。”赵良泽不动声色地说,“你说他是为了你的安全,主动自杀。你有证据吗?” “证据?什么证据?”王建材又紧张起来。 赵良泽双手合拢,身子往前倾去,一字一句地说:“证明他是为你的安全,主动自杀的证据。——很难理解吗?” 王建材下意识往后靠了一下,似乎要躲开赵良泽跟着前倾的视线。 他眼神游移着,捂着嘴咳嗽了一下,思考片刻,才说:“当时我在国外进修,那些人找到他,让他说出我在哪儿……” “你的家人不知道你在哪儿吗?他们为什么不去胁迫你的家人,却去找你的同事,或者你的网友?”赵良泽的问题越来越犀利。 他的表情依然和煦,只是眼神越来越深邃,瞳仁黑得深不见底。 王建材居然立刻说:“当时我没有住到我妻子给我订的酒店,而是自己找了个地方住。你也知道的,我们做这行的,都会狡兔三窟,根本不会把自己的真实地址告诉别人,哪怕家人也不行。” “这些人也是去我妻子给我订的酒店找了之后,没有找到我,才又在国内找我的线索。” “他们调查了很多人,最后锁定了沈安承。” 赵良泽问:“为什么锁定了沈安承?” 王建材露出特别内疚的神情:“……也是我不好,当时给沈安承打过电话,让他帮我个忙。” “……帮什么忙?” “我想你们应该也知道了。”王建材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靠在椅背上,哼哼唧唧地说:“我有个情人,当时她怀孕了,我让沈安承帮我照顾她。” “我不敢自己直接转钱给她,都是通过沈安承转的。” “沈安承怎么帮你转的?有银行转账记录吗?” “没有,我都让他给的现金。我打算回去之后,也还他现金。” 这倒是跟他们之前调查的情况对上了。 王建材的情人芳姐,也就是郭芳,当时确实怀了身孕。 “你以为这么做,就能瞒过你妻子和岳父?”赵良泽问的很讽刺。 王建材低着头,喃喃地说:“我不知道他那么狠……当时已经瞒着他了……郭芳那胎是儿子,我不能没有儿子……” 兰亭暄在隔壁房间里听得匪夷所思。 她扭头看着卫东言,难以置信地说:“所以就为了照顾王建材的情妇,我爸就丢了一条命?!”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卫东言握住她的手,沉声说:“别急,听他说下去。” 那边赵良泽也开始询问:“你给沈安承打电话,难道也透露了你的真实住址?你不是说,做你这行的,不会把自己的真实地址告诉别人吗?” 王建材说:“我就错了这么一次……当时觉得沈安承普普通通,没有人注意他,而且我跟他是多年好友,我信任他,他也信任我,所以我就把我的真实地址告诉他了,让他有事给我打电话,打座机电话。” “为什么要打座机电话?” “我的手机是我妻子付账单,打手机的话,我妻子会看见的。” 所以还是为了偷偷摸摸包小三。 兰亭暄简直快气炸了。 如果她这时候跟王建材在同一个房间,她可能已经冲过去单手把王建材给掐死了。 卫东言能够感觉到兰亭暄的愤怒。 他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让她不要冲动。 “……这种人?有哪里值得我爸为他付出生命?!我还是不信!我爸不是那么迂腐的人!” 兰亭暄压抑着怒气,冷静地说:“我现在确定我爸绝对不会是自杀。我爸绝对不会为了王建材这种人付出自己的生命。” 如果王建材当时是为国为民被追杀,兰亭暄觉得自己的爸爸还是有那么一点可能,选择牺牲自己,保全王建材。 可王建材不过是为了躲避妻子和岳父的追查,偷偷在外面包小三而已,兰亭暄完全不信自己的爸爸会做出这么蠢的事。 就在兰亭暄快要发作的时候,就听那边赵良泽又问:“你说当时有人在找你,那些人是谁?为了什么要找你?还是那个纽波特财团吗?” 王建材愣了一下,才说:“……是。沈安承跳楼自杀之后,他们就断了线索,再也没有找我了。” 兰亭暄听到这里,霍然起身,冷声说:“王建材在撒谎!” ------题外话------ 今天继续三更。求一波月票! 下午一点第二更,晚上七点第三更。 o(∩_∩)o 7017k ------------ 第266章 超人和普通人(第二更,月票+) 兰亭暄和卫东言所在的房间也是有各种监听和监控设备。 她一说话,很多人都收到了信息。 赵良泽这时站起来,对王建材说:“我失陪一下。” 王建材眼神闪烁地看着赵良泽大步走了出去,心里开始忐忑不安。 赵良泽从这间屋子出去后,很快走进隔壁那个房间。 房门打开,兰亭暄愕然抬头,刚刚还在挂屏电视里问话的那个男人,正走了进来。 赵良泽朝兰亭暄伸出手:“你好,我是赵良泽,这个部门的主任。” 兰亭暄忙跟他握手,然后冷静地说:“赵主任您好,我们刚才看见您在隔壁跟王建材说话。” 赵良泽点了点头:“我知道,是我同意卫先生带你过来的。” 兰亭暄松了一口气,忙说:“那就好,不过我想跟您说,王建材刚才说的话,是在撒谎!” 赵良泽抬手让她坐下,自己背着手站在挂屏电视旁边,淡声说:“为什么说王建材是在撒谎?” 兰亭暄飞快看了一眼卫东言。 卫东言朝她缓缓点头。 兰亭暄才又看向赵良泽,分析说:“我对王建材以前的身份并不了解,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可是根据刚才他说的话前后矛盾,我能断定他在撒谎。” “哪里前后矛盾?” 兰亭暄转眸看向挂屏电视:“刚才王建材说,他在国外进修的时候被人盯上,那些人先去他妻子给他订的酒店找过他。找不到他才找别的线索,然后才通过他跟我爸打电话,锁定了我爸。”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些人能去王建材妻子给他订的酒店找他,那就说明他们根本知道他是谁!” “那些人来找我爸,只是暂时不知道王建材在国外的住处,想快点找到他而已!” “既然如此,怎么会我爸跳楼之后,那些人就断了线索?就不再找他了?——这根本说不通!” “所以什么我爸死了,线索就断了,那些人就放弃了,都是谎言!” “因为他们完全可以守株待兔,就在梅里特风投等着王建材自投罗网!” 赵良泽看着她,微笑点头说:“兰女士很敏锐,对,他确实是在撒谎,而且不止这一点,很多地方,他都在撒谎。” 有些事情,他不方便对兰亭暄说。 但因为王建材跟沈安承死亡的案子有关,所以赵良泽觉得还是应该让兰亭暄作为受害人家属参与进来。 兰亭暄这边说完,赵良泽很快又回到隔壁房间。 他看见王建材已经把那杯茶水全部喝光了。 赵良泽抬了抬手。 有人进来给王建材换了一杯茶。 赵良泽坐回上首的位置,脸色严肃起来。 “王建材,你刚才说,因为沈安承死了,那些人断了线索,就不再找你了?” 王建材下意识点头:“嗯,就是这样。不然我怎么能没事人一样又过了九年呢。” “哦,那之前你也说,那些人去你妻子给你订的酒店找过你,但是没有找到。”赵良泽继续微笑,但是那笑容却未达眼底。 王建材微微一怔:“对啊,没有找到,他们才去找沈安承。” “你在说话的时候,就没有自己想一想是不是合理吗?”赵良泽脸色冷了下来,“既然那些人能查到你妻子给你订的酒店,那就说明他们根本知道你是谁!就算他们真的去找沈安承,也不过是因为暂时不知道你在国外的住处而已。他们只要在梅里特风投守株待兔等你就行了。为什么要逼死沈安承?!” 王建材端着茶杯的手剧烈抖动起来。 他双唇哆嗦着,额头冒出斗大的汗珠,本来就很油腻的白脸,已经变得毫无血色。 赵良泽几乎是把兰亭暄的推测原原本本说出来,但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压力倍增。 而兰亭暄在隔壁房间看着,一下子就激动了。 因为那个赵主任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她在说话一样,那些质问,那些怀疑,那些漏洞,都是她找出来的! 看见王建材遽然变色,看见他额头上的汗珠,躲闪的眼神,哆嗦的双手,兰亭暄知道,这一次,是彻底攻破王建材的心理防线了! 而且不是别人攻破的,是她! 她有种大仇亲手得报的快感。 就在这时,王建材扑通一声,给赵良泽跪了下来。 他痛哭流涕地说:“赵主任!赵主任!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您说得对!沈安承宁愿跳楼也不说我到底在哪里!可这些人怎么会轻易放过我?!——他们确实留在国内守株待兔!” “我进修回来,他们就找到了我……呜呜呜呜……” “我实在扛不住,就……就……就答应跟他们合作……” “但是我用脑袋担保,我给他们做的事,都在国外!绝对没有在国内违反任何法律!” 赵良泽的脸色再次高深莫测。 兰亭暄却愣了。 这是怎么回事? 所以那些人还真的去找了沈安承? 沈安承真的为了保护王建材,主动跳楼? 沈安承跳楼之后,王建材还是被那些人找到,然后王建材就跟那些人合作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逼死沈安承呢?! 兰亭暄这时心里无比苦涩。 只觉得自己的生父沈安承死得太不值了! 赵良泽这时脸色更加严肃。 他看着王建材,缓缓地说:“你刚才说过,那些人是纽波特财团,是以黑手党为靠山的财团。你跟他们合作什么?” “……还能合作什么?当然是洗钱……用加密货币洗钱……”王建材哭的稀里哗啦,“是我不对,我是我错了,是我辜负了我的外祖父,背叛了我信仰……我也没办法,你不知道那些黑手党财团有多厉害……我只是个普通人……” 兰亭暄拳头握的紧紧的,她冷冷地对着挂屏电视说:“你是个普通人,我爸就是超人吗?!你舍不得死,我爸就该死?!” 卫东言坐在她身边,盯着电视屏幕,始终一言不发。 隔壁的王建材已经在给赵良泽磕头,哀求说:“赵主任,您知道我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我其实不算你们的人。我只是义务帮你们……我外祖父那时候就只听一个人的话。那人不在了,我外祖父其实已经自由了。我后来答应外祖父接手他的位置,我也一直忠心耿耿,为你们做了很多事。rose是最清楚的!她不在了,我也是可以自由的!” “我这些年都不跟你们联系,就是想脱离你们,摆脱这一层关系……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有默契的!” 赵良泽面色平静看着他,淡淡地说:“对,我们早就不把你当自己人了。” “那你还找我干嘛?还企图唤醒我!”王建材猛然抬头,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他赌对了,这些人还是有原则有底线的…… 赵良泽站起来,看也不看王建材:“你走吧,以后你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再享受任何特权和豁免。” ------题外话------ 今天第二更,求一下月票哦! 晚上第三更。(●"?"●) 7017k ------------ 第267章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第三更求月票!) 王建材大大松了一口气,忙又要给赵良泽磕头。 可赵良泽已经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他出去之后,没有再去兰亭暄和卫东言所在的房间,而是直接离开这个生态农场,回到他们部门的车里。 阴世雄也在这里等着他。 这是一辆看上去很昂贵的房车,里面各种电子设备应有尽有。 阴世雄就是在这里看着监控。 等赵良泽上来了,他扭头看他,惊讶地问:“你刚才为什么要去那位兰小姐所在的房间问话?她说的那些理由,难道你会想不到?!” 那些曲里拐弯的谎言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不容易识别。 兰亭暄作为一个普通人,能听出王建材话里的漏洞,确实很难得了。 但对于他们这些专业人士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们早就记录下王建材说的每一句话,还有他的每一个动作,不知道分析多少遍了。 赵良泽当然早就听出了王建材话里的漏洞和谎言。 可当他在蓝牙耳麦里的频道里听到兰亭暄那句激动的“王建材在撒谎”,他突然想给兰亭暄一个机会,一个让她既能保全自己,又能参与进来的机会。 毕竟这是跟她父亲有关的案子。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兰亭暄为她父亲的死而做出的努力,总能触动赵良泽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但他没有说话,只是把视线看向前方。 阴世雄和他是多年的同事和战友,早就知道原因。 此时也只能一声叹息:“……你还是忘不了她?你是为了弥补她的遗憾,是不是?” 赵良泽一言不发,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 阴世雄也只是点到为止,很快转了话题说:“那怎么处理王建材?” 赵良泽这才开口说:“第一,调查他有没有出卖我们的地方。如果有,照老规矩办。” “第二,如果如他所说,确实只是帮对方在国外洗钱,没有出卖我们,也没有违反国内法律,那就把他的档案全部抹去。” 阴世雄双手往后抱着后脑勺,感慨地说:“曾经的鼹鼠多厉害阿……虽然他现在变节了,可当初也是为我们做出了巨大贡献的……” 赵良泽冷冷地说:“如果不是当初他做出了巨大贡献,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他是外国公民,只要不触犯本国法律,他在国外做的事,我们确实管不了。”阴世雄耸了耸肩,“走吧,回去复命。有人还在等我们汇报呢……” …… 兰亭暄跟着卫东言回家,一路上一直一言不发。 卫东言也没有主动挑起话题。 到了卫东言住的凯旋华寓公寓,兰亭暄只了说了一句:“我想歇一会儿。” 卫东言点点头,目送她走进她自己的房间,然后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他知道她心情肯定很不好。 都到这个地步了,可还是不能将王建材定罪。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兰亭暄回到自己的房间,先是去洗了个澡。 这一次没有冲淋浴,而是泡在浴缸里。 她的心情确实很不好,需要时间来让自己缓和一下。 洗完澡之后,她躺在床上,放空着思绪,很快又睡过去了。 这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兰亭暄看了看手机,发现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她从到家的中午时分,到现在足足睡了八个小时。 不过睡醒之后,她的精神确实好多了,头脑也更加清晰。 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客厅里亮着灯。 卫东言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在看。 听见兰亭暄的脚步声,他抬头看向她,淡淡地说:“还以为你会睡到明天天亮。” “被饿醒了。”兰亭暄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你没做晚饭,我去做。” “没有,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卫东言站起来,“一起去。” 两人一起来到厨房准备晚餐。 卫东言淘米做饭,兰亭暄去冰箱里看看有什么食材。 她看见冰箱里有一条鱼,都已经收拾好了,用保鲜膜包着。 “这是什么鱼?”兰亭暄把那条鱼拿了出来,打算清蒸。 卫东言说:“这是野生鲥鱼,味道不错。” 野生鲥鱼还只是味道不错?! 是谁说的“人生有三恨,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未完”? 这可是人生三大恨的榜首啊! 兰亭暄嘴角抽了抽:“清蒸吧,清蒸鲥鱼听说非常美味。” 卫东言不置可否,让兰亭暄去准备,他蒸好饭,就帮她准备配菜。 两人都是会做饭的人,又能互相配合。 不到二十分钟,饭蒸好了,菜也做好了。 兰亭暄做了一道清蒸鲥鱼,姜丝塞在鲥鱼肚子里,鱼身上整齐码放着冬菇、笋片和金华火腿,再洒上小葱葱花。 锅盖一掀就有一股奇特的鲜香扑面而来。 兰亭暄顿时觉得壅塞的心情都好很多了。 卫东言还做了一个粉丝冬瓜肉丸汤。 肉丸不知道怎么做的,是猪肉丸,一点都不柴,一口咬下去,嫩得在嘴里爆汁。 鲜美的味道辐射到整个口腔。 还有一道蒜蓉生菜,绿油油的,恰好中和了多脂肪鱼肉和肉丸的那一点点天然的腻味。 这是食材本身的味道,跟佐料没有关系。 虽然只有两菜一汤,但份量很足,两个人吃也没有嫌不够。 两人分吃了清蒸鲥鱼,一人一面,把鱼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一副鱼骨。 冬瓜肉丸汤汤清肉美,冬瓜吸足了肉的味道,非常下饭。 兰亭暄一口气吃了三碗饭,才放下筷子。 卫东言也吃了三碗,不过他的饭碗比兰亭暄的大,一个能顶她的两个大。 因为鲥鱼多刺,兰亭暄在边吃鱼边剔刺的过程中逐渐平复的焦躁的心情。 此时吃得饱饱的,终于可以跟这个世界和解了。 她闲适地靠在椅子上,对卫东言说:“卫总,是不是那个机构也没办法处置王建材了?” 卫东言沉吟道:“我觉得他们还会调查王建材。王建材现在摆明是背叛了,他们得看看他有没有出卖他们机构。” “如果有出卖呢?” “那他肯定活不成了。” “如果没有呢?” 卫东言看了她一眼,垂眸说:“……那就无能为力了。” “哪怕我爸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 “你得拿出切实的证据,证明你爸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不然这件事,他们还真没法管。听我朋友说,在他九年前完全静默之前,他还真的做出过巨大贡献。”卫东言不无遗憾地回应。 王建材十几年前回国,九年前彻底静默。 兰亭暄眼神黯了下来。 她要怎么做呢? 难道就寄希望在那个机构身上,指望他们查出王建材有没有出卖他们的证据? 这要查多久呢? 万一真的如同王建材所说,他没有出卖他们,因为毕竟对方也不是国家组织,只是个以黑手党为靠山的财团。 他们找王建材,只是为了让他帮忙在国外洗钱。 王建材或许违反了国外的法律,光是依靠国内的法律,暂时还真治不了他…… ------题外话------ 再提醒一下月票。 大家晚安。( ̄o ̄). z z。 7017k ------------ 第268章 凡事都有例外(第一更) 兰亭暄沉默了很久,才说:“这样说来,我爸并不是挪用公款炒币失败跳楼自杀的,王建材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任凭他们把脏水泼向我爸。” 卫东言淡淡地说:“既然他已经背叛变节,那罔顾普通人性命的做法就很正常。” 兰亭暄还是不死心,试探着问卫东言:“王建材今天在那个生态农场跟赵主任的谈话,不能公开,是吧?” 卫东言点了点头。 果然不行。 如果能公开,梅里特风投泼在她生父头上的脏水就能马上洗清。 可惜不能。 至于原因,兰亭暄也猜到一二。 她不想,不能,也没法跟那样的机构作对。 再说这是她自己要做的事,确实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是她作为沈安承的女儿要给他洗清冤屈,查清真相,跟别人没有关系。 这阵子卫东言帮她那么多,确实让她产生了依赖心理。 兰亭暄定了定神,冷静说:“其实就算没有他的这个谈话,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比如说?” 兰亭暄还是那句话:“很简单,follow the money,跟着钱走。虽然梅里特风投是给我爸泼的脏水,但是梅里特风投确实损失了很大一笔钱。——我要查出这些钱去哪儿了,到底是谁跟弄走,又栽到我爸头上。” 卫东言眼神微闪,说:“这也是我要查的线索,我找鼹鼠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就是查当初那笔黑客弄走的加密货币,去哪儿了。” 言外之意,找鼹鼠是手段,不是他的最终目的。 兰亭暄点点头:“王建材是鼹鼠的话,他后来帮那个纽波特财团洗钱是怎么洗的,是不是也可以调查一下?比如说,王建材有没有利用梅里特风投的离岸基金帮他们洗钱?” 卫东言眯起双眸。 兰亭暄的这个猜想,跟他不谋而合。 兰亭暄继续说:“所以我想继续查下去。我要看看他有没有做过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是不是真如他所说,只帮对方在国外洗钱。有句话怎么说的?当你看见一只蟑螂的时候,可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已经藏了一百只,一千只,或者一万只。” 卫东言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帮你。” …… 两人回到卫东言的公寓,兰亭暄发现田馨至少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 兰亭暄很是惊讶:“我怎么就没接到电话啊?那边的信号很正常啊?” 其实是赵良泽和阴世雄两人的大房车里有电子干扰设备。 基本上他们俩在的地方,网络信号和电讯信号都会时断时续,跟没有一样。 卫东言什么都没说。 兰亭暄只好给田馨打了过去。 “阿馨,怎么了?” 田馨快速说:“我就出了几天差,回来发现你家电梯密码换了,我进不去了!” 兰亭暄家大平层的电梯是一户一梯,刷卡入户。 兰亭暄:“……” 从那天遇到狙击手之后,兰亭暄的精神就处于极度紧张状态,完全忘了田馨也住在她家了。 幸好她跟柳娴和兰琳琅出去度假的时候,田馨也在外地出差。 不然的话,那天埋伏在她的大平层公寓里企图伏击她的坏人,恐怕就要祸祸田馨了…… 兰亭暄背后一阵冷汗,忙说:“是这样的,家里进了贼,我请人重新换了电梯密码,又简单装修了一下,你等等我,我现在就回来。” 顿了顿,兰亭暄还是说:“晚上请你吃饭,有件事要跟你说。” “好的亲爱的,我就在楼下等你,开车别急啊,注意安全。”田馨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在想,这个小区这么高档,居然还有小偷…… 看起来门口的那些保安也是形同虚设。 挂了田馨的电话,兰亭暄又打电话给卫东言:“你让人把我家电梯的密码换了?有新门卡吗?” 卫东言说:“有,在你房间的书桌第一个抽屉里,里面有六张电梯门卡,和六张密码锁的门卡。 “密码锁?” “嗯,我让人在电梯和你家入户玄关那里又加了一道门,那门安装的是指纹锁,还有门卡也可以刷。” 兰亭暄扯了扯嘴角。 但想到那天的惊魂未定,还是觉得多一道保障更好。 她点头说:“多谢了,晚上我们请田馨吃饭吧。” 卫东言点头:“好,我早点下班。” 他说这话的时候,依然神情冷峻,只是语气格外的温和。 在门口准备汇报工作的丽莎听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兰亭暄开车从卫东言家去自己家并不远,不堵车的时候,开车几分钟就到了。 她把车停在大楼门口的临时停车位,然后走进去,正好看见田馨坐在两个行李箱旁边发呆。 “不好意思,出了点事,进去说。”兰亭暄说着,很自然地帮田馨拎起一个行李箱,还递给她一张电梯卡和一张门卡。 田馨拿着电梯卡刷了一下,电梯很快关闭,然后启动,往上升去。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田馨打量兰亭暄,见她神情自如,看不出有什么要紧的事。 兰亭暄笑了笑:“别急,回去再说。” 很快电梯叮地一声停下来,然后打开。 本来电梯一打开,就是兰亭暄家的玄关。 结果两人一出来,赫然发现这里多了一道看上去很厚重的门。 门上还是那种很复杂的密码指纹锁。 以前是从电梯上来,开门就到家了。 外人本来应该连她家电梯楼层都上不来的。 现在这是为了防贼,入户电梯外又多加了一道防盗门? 田馨看了看兰亭暄:“……什么贼啊?这么厉害?” 兰亭暄示意她开门:“你用新的门卡试试?等进去了,我把你的指纹存进去,以后你就方便了。” 田馨十分好奇。 她用新门卡打开门,然后仔细看了一眼房间。 还好,除了多加一道门之外,并没有别的变化。 只是窗子好像更明亮了。 兰亭暄给田馨输入指纹之后,让她先回房收拾,自己去厨房做咖啡。 等她做好咖啡出来,田馨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她来到厨房的中岛边坐下,往咖啡里加了淡奶和砂糖,迫不及待地问:“到底是怎么了?” 兰亭暄站在她对面,平静地说:“几天前,我从海岛那边回来,一进门,就有人埋伏在我家里,企图拿刀砍我。” 田馨顿时目瞪口呆:“……不是小偷?!这么刺激的吗?!那人怎么进来的?!” 兰亭暄看她这么激动,就没有说狙击手的事,只是低头说:“对方应该是从物业那里入手,弄到了我家的入户电梯门卡。你知道的,以前我们以为这里非常安全,对物业也非常信任,但,凡事都有例外。” “太过份了!你没有告物业吗?!” “投诉了,他们开除了一个临时工。”兰亭暄淡淡地说,“然后同意我自己更换电梯门卡。” 这样物业那里就不能有备份了。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多加了一道门。” 其实这是卫东言给她加的,兰亭暄今天才知道自己家里多了一道门。 还有窗户玻璃都换成防弹玻璃了。 兰亭暄诚恳地说:“事情就是这样。我只庆幸当时你不在家,不然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田馨绕到厨房中岛另一边抱了抱她:“……阿暄,不是我咒你,但我觉得这人冲你来的,不是随机的,所以我应该不会有危险。” “可是你不知道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事。”兰亭暄说着,突然心里一动,说:“阿馨,不如这样,你邀请楚队跟你一起住一段时间怎么样?你一个人住这里,我会担心的。” 田馨先是不以为然:“怎么会不安全呢?你不是换电梯卡和门卡了吗?再说……” 然后醒悟过来:“咦,不对,为什么我会一个人住?!你难道不住这里吗?!” ------题外话------ 晚上七点第二更。么么哒。(づ ̄ 3 ̄)づ 7017k ------------ 第269章 欣赏和偏爱(第二更求月票) 兰亭暄有些尴尬,不过还是面不改色地说:“晚上吃饭的时候跟你说这件事。” “……有什么不能现在说啊?”田馨狐疑打量她,忽然看见了她左手无名指上的大钻戒,顿时呼吸一窒。 她上前一步拉住兰亭暄的手,低头看着钻戒,又惊又喜地说:“……你这是,订婚了?还是结婚了?阿暄,你让我缓缓……你现在都这么快吗?告诉我那个幸运的男人是谁?我认识吗?” 兰亭暄瞥了一眼那大钻戒,心想无论如何得换一个钻石小一点的戒指,这戒指实在太招摇了,她可不能让别人看见她把一套房就这样戴在手上。 面对田馨的追问,兰亭暄只好坦白,吞吞吐吐地说:“……呃,你认识的,就是卫总……” 田馨呆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是我认识的那个卫总?东安创投那个不苟言笑,冷气逼人,被人叫做投资圈高岭之花不可攀折的卫总?!” 兰亭暄:“……” 她皱眉:“你哪里那么多形容词啊?卫总还好吧?虽然是跟人没有那么自来熟,可也不至于吧?” “那是对你……”田馨切了一声,“我早看出来卫总对你有意思了,就是没看出来你什么时候开窍了!” 兰亭暄心想,那是卫东言演技太好了,他们那种人,有什么想法能让普通人看出来吗? 不过卫东言确实对她不错,兰亭暄这一点还是比较实事求是的。 只是那种不错是因为感情上的偏爱,还是因为对她能力的欣赏,兰亭暄觉得还是值得商榷的。 当然,她也没有告诉田馨,这是“假订婚”。 这件事,还是等把幕后黑手绳之以法之后,她再跟田馨解释清楚。 当务之急,还是要给田馨找个靠谱的人合住,保护她的安全。 兰亭暄坚持说:“不如这样,晚上我把楚队也叫上,一起吃饭,我来问他愿不愿意跟你合住。” 田馨嘴角抽了抽,心想楚鸿飞一直在追她,如果让他搬过来合住,他肯定求之不得好伐…… 这么一想,还是让兰亭暄提出来比较好,田馨要自己提出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她放开兰亭暄的手,移开视线,生硬转移话题说:“你要请你自己给他打电话。不过你这钻戒也太大了,天天戴着没有心理压力吗?” “当然有压力,我刚还想换一个普通的。”兰亭暄也开始抱怨。 田馨马上兴致勃**来:“快给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兰亭暄:“……” 她叹口气:“你还是先去洗个澡,随便垫点什么,等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再跟你说。” “好吧,你是不想说两遍是吧?”田馨看出她的小心思,笑着朝她挤挤眼。 …… 从自己家里出来,兰亭暄又给楚鸿飞打电话。 楚鸿飞此时正翘着二郎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卷宗。 他已经从借调的地方回来了,又升了一级。 上级答应他可以重启沈安承案子的调查,不过得写一份详细的报告。 他只好把原始卷宗调出来细看。 接到兰亭暄的电话,他心想这不是巧了吗? “兰总你好,这么空闲给我打电话啊?”楚鸿飞笑着说。 他跟田馨也很熟悉了,兰亭暄跟梅里特风投的恩怨他知道得很清楚。 兰亭暄扯了扯嘴角:“楚队,你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和阿馨吃晚饭。” “啊?有空有空!怎么能让你破费呢?!我请我请!”楚鸿飞精神一振,马上就在盘算晚上要怎么打扮穿什么衣服了。 兰亭暄微笑:“是我有事要说,不能让你请客。如果你愿意,下次你请也行。” “什么事啊?”楚鸿飞好奇起来。 “晚上再说。我给你打电话,还有一件事。”兰亭暄犹豫了一下,还是对楚鸿飞实话实说,“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搬到我那个房子里,跟阿馨合住。” 楚鸿飞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了:“你说什么?!还有这种好事?!” 能跟田馨住到一套房子里,他可是求之不得好吧! 不过马上回过神,纳闷说:“为什么要我搬到你那里?是你们两个女人住着觉得不安全吗?” 楚鸿飞对兰亭暄还是蛮了解的。 至少他知道兰亭暄不是那种随便插手闺蜜感情生活的人。 他追田馨这么久,也没见兰亭暄帮他敲过边鼓。 兰亭暄这么要求,肯定是因为别的原因。 兰亭暄感慨楚鸿飞的敏锐,继续说:“是这样,我从那个房子里搬走了,具体原因,你去看你们警方的卷宗。现在只有阿馨一个人住在那里,虽然她不是那些人的目标,可还是以防万一。如果你能住进去,我就放心多了。” 很多人都知道田馨是她的闺蜜,所以兰亭暄也不放心田馨一个人搬出去。 她那个大平层小区相比别的小区,还是更安全一些,田馨还是继续住在她那里比较好。 楚鸿飞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等跟兰亭暄打完电话,楚鸿飞按照兰亭暄说的时间,去查她那个区的报警记录。 楚鸿飞虽然不是她那个区的警察,但他现在又升了一级,权限增加了,调阅别的区的报警记录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能看原始卷宗,当然知道的消息更全面。 当他发现兰亭暄几天前在那里遇袭,对方埋伏在她家里,还有刀,接着还有狙击手,顿时紧张起来。 他摸了摸后脑勺,恍然大悟般自言自语:“难怪最近市里在排查各部门的枪支情况,原来是为了查这把狙击枪啊!” 根据卷宗上记载的弹道痕迹,警方推测那是一把rcvp88式狙击枪。 这种狙击枪枪型比较老了,但在一百米内,射击精度还是非常高的。 曾经是装备部队的,后来从一线部队上下来,改为装备特种警察。 就算是新手在一百米内也能命中目标,如果是老手,那更是指哪儿打哪儿。 用这种老式狙击枪在三百米外对着玻璃窗打室内目标,差一点点就命中,那肯定是老手了。 这么一看,田馨还真有可能有危险。 楚鸿飞二话不说,马上回自己租的房子收拾了一个行李袋,只带了日常用品和自己的几身警服,就来到兰亭暄所住的那个大平层小区。 他在门口给田馨打电话说:“阿馨,我是楚鸿飞,我到你家大门口了。” 田馨一边让门口的安保放行,一边纳闷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楚鸿飞把车停在那栋楼的地下停车场里。 进了电梯,田馨给他在楼上摁了楼层,他才能直接上来。 从入户电梯里一出来,楚鸿飞就看见一道锁的紧紧的门。 以前没有看见过这道门啊? 楚鸿飞摁了门上的门铃。 很快田馨过来开门,请他进来。 “楚队这么急过来,是有事吗?” 田馨还没去洗澡呢。 她刚出差回来,打算整理完出差记录再去洗澡。 楚鸿飞大手一挥:“兰总请我住过来保护你,你房间在哪儿?我把东西放进去。” 田馨没想到兰亭暄已经跟楚鸿飞说了,也没想到楚鸿飞动作这么快,马上就带着东西搬过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冷着脸说:“住我隔壁就行了,怎么着?你还想跟我住一间屋子啊!” 楚鸿飞嘻嘻一笑,也不生气,说:“我这不是问你吗?对了,要不你跟我住到我那边去吧?我那里是警局的宿舍,也有两室的,可以住两个人,肯定更安全!” ------题外话------ 月初,总是惯例求月票的。 另外,早上那一章修改了一下。亲们可以回过去再看看。 应该需要把那一章重新下载吧。 亲们晚安。( ̄o ̄). z z。 7017k ------------ 第270章 送上门的线索(第一更) 田馨白了楚鸿飞一眼,说:“我是你什么人?干嘛住到你宿舍?别想多了,如果你愿意,在这里住几天是可以的。不过你可不能白住,得交房租的。” “这没问题。”楚鸿飞笑嘻嘻地说,已经在盘算要把他在外面租的房子退了。 反正他在警局还有宿舍,现在升了一级, 可以申请两居室的宿舍了…… 田馨这才领着楚鸿飞去他的房间。 兰亭暄这里的房子确实很多,除了兰亭暄的主卧,田馨住的次卧,还有柳娴以及兰琳琅住过的两间客房,另外还有两个带浴室的房间,可以做客房。 为了安全,田馨还是让楚鸿飞住了次卧旁边的那间客房, 也就是在她房间隔壁。 楚鸿飞把行李拎进去,田馨也跟着进去。 看着楚鸿飞收拾东西的空当,田馨开始打听这个案子。 “楚队,你知道是谁这么丧心病狂,一定要阿暄的命吗?” 楚鸿飞一边把行李袋里的警服和常服拿出来挂在衣橱里,一边说:“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九年前害她爸的人。” “那她爸肯定不是自杀了,是吧?”田馨立即敏锐起来。 楚鸿飞点点头:“这种话,我也就跟你说,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已经断定,沈安承不是自杀。我一会儿回一趟单位,向上级申请把两个案子合并,这样合成大案要案,可以投入的资源和警力会更多。 “两个案子合并?” “嗯,就是兰亭暄这一次被袭击的案子,和九年前沈安承的案子合并。”楚鸿飞脸色冷了下来,“很明显, 因为兰亭暄身份暴露,她曾经在梅里特风投隐姓埋名工作三年的消息, 肯定被幕后黑手知道了,有人是担心兰亭暄查到什么线索,才赶过来斩草除根!” 田馨还不知道这件事呢,顿时惊呼起来:“阿暄的身份暴露了?!不会吧?!是谁泄露的?是不是你们警方……” “当然不是。”楚鸿飞横了她一眼,“我今天过来之前查了一下兰亭暄被袭案的卷宗,发现他们已经向警方说明打量情况,包括有人去她家乡查她现在的继父兰宏星,然后查到了她的生父是沈安承。” 也就是说,兰亭暄索性把她的身份公开了,这样在警方那边正式报备了,看看还有没有人要拿这个做文章。 田馨皱起眉头,抱着胳膊在屋里走来走去,焦急地说:“这可怎么办?!阿暄的处境岂不是太危险了!难怪她搬出去了,她是不想连累我啊……” 楚鸿飞的东西并不多,他很快就掏空了整个行李袋,顺手把那袋子也塞到衣橱,才说:“兰亭暄面对的敌人不仅凶残、狡猾, 而且还是内行。” 田馨扭头看他:“……内行?你什么意思?”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九年前沈安承的案子,也是警方花了大力气调查的吧?” “嗯, 你还说根据警方的资料, 沈安承就是自杀,不是他杀。” “问题就在这里。现在很多线索都说明沈安承不应该是自杀,可是当时现场的情况却全部指向自杀,这说明,当时的凶手里,有行家。要么是精通刑侦,要么是……” 楚鸿飞说到这里,却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田馨好奇问道:“要么是什么?” 楚鸿飞看她一眼:“不该你知道的就别多问。总之我会马上写报告,要求把两个案子合并,并且申请更高级别的支援。” 田馨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楚鸿飞正色说:“这是我作为刑警的责任,并不是因为我跟你关系好。” 田馨:“……” 她有这个暗示吗? 不过看楚鸿飞一本正经,田馨也没跟他开玩笑,朝他拱拱手,说:“知道,我们小老百姓,不就希望这种没有差别待遇的公平公正吗?” 楚鸿飞走后,田馨给兰亭暄打电话,说了楚鸿飞的情况,还问晚上能不能邀请楚鸿飞一起吃饭。 兰亭暄笑了:“楚队的动作这么快啊?我还以为要等明天呢……” “……楚队那是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田馨说这话的时候,略微有些脸红,幸亏兰亭暄看不见。 兰亭暄也不说破,想了想,说:“既然楚队也要来,那就请你们来卫总家里吃晚饭吧,我和卫总一起掌勺。” “好啊好啊!”田馨眼前一亮,“能不能点个菜啊?比如酱烧龙利鱼什么的,好久没吃过了!” 这已经成了卫东言的招牌菜了。 今天恰好海市降温,如果能坐在家里,吃一口暖烘烘的酱烧龙利鱼,那真是神仙也不换的日子。 兰亭暄看了看时间,说:“行,我这就去准备。你到时候带着楚队一起过来,地址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 兰亭暄挂了电话,又给卫东言打过去,说:“卫总,晚上就请阿馨和楚队一起来家里吃晚饭吧。在你家说话也方便一些。” 卫东言本来都订了餐厅了,但是听楚鸿飞也要来,就答应了:“好,需要买什么菜吗?我来准备。” “不用了,我现在就去买,你早点下班回来掌勺就行。阿馨点名要吃酱烧龙利鱼,我也想吃,现在就去买鱼。”兰亭暄说着,已经拿起了车钥匙。 卫东言说:“你开我那辆车,别开你自己的车。” 兰亭暄点点头,很快出去了。 她开着卫东言那辆防弹车出了小区,往附近的超市开去。 没开多久,她就发现有人在后面跟踪她。 她分辨不出是谁的车,索性给卫东言打了个电话,问道:“……你有找人跟着我吗?” 卫东言一听就明白了,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没有,看来那些人还是不死心,把你盯上了。” “没关系,我不信他们还敢开第二枪。”兰亭暄冷静地说,“只要不是狙击枪,我就不怕他们。” 卫东言说:“警方已经在追查那把枪是怎么流出来的,枪手已经击毙,枪也回收了,短时间内不会有第二把枪流出来。不过……” 他顿了顿,还是说:“现在的枪手都十分依赖瞄准器。而瞄准器都是有反光的。你下车之前,用我给你的那个手机,打开摄像头,朝周围扫一圈,如果没有看见屏幕上突然出现红点,你就是安全的。另外,车里有个扳手,你拿着防身。” 兰亭暄:“……” 她幽幽地说:“卫总,你们云上联盟,真的只追跨国金融犯罪的网络罪犯吗?” 卫东言:“……”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描淡写地继续说:“进超市之后,肯定就没问题了。你买了菜回来,我们再计划一下。” 兰亭暄笑了笑,挂了电话。 她遵循卫东言的嘱咐,下车之前,把扳手放进手包,又拿出那个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自己周围扫了三百六十度,确信真的没有红点,才下车。 可刚走没几步,还没上超市台阶,就有一个老太太走过来,对她愁苦地说:“姑娘,能帮我打个电话吗?我手机被人偷了,打不了车,付不了账,我想给我儿子打电话,让他来接我。” 兰亭暄还是很警惕的,当这老太太走过来的时候,她还后退了两步,不跟她站得太近。 听这老太太说完话,看见她满脸的皱纹,还有老实巴交的样子,她没有能直接拒绝,而是冷静地问:“你儿子的电话号码是什么?” 老太太开始说电话号码。 刚说一半,老太太突然往前一扑,抓住她的胳膊,大声哭喊起来:“媳妇啊你可不能走啊!我们家可不能没有你啊!” 兰亭暄立即明白过来,这还是那帮人! 她正要动手,又有几个男人已经从刚才那辆跟踪她的面包车里下来,飞快跑过来,一左一右从后面企图钳住她。 还有个人手上握着一个脏兮兮的散发刺激气味的手绢,就要捂住她的鼻子和嘴。 是乙醚的味道! 兰亭暄不再犹豫,快速一个转身,胳膊用力,闪电般将那老太太拽过来,直接拽到自己刚才站的地方。 那老太太没料到兰亭暄的力气那么大。 她被她拉的一个踉跄,碰巧跟兰亭暄换了个位置。 而后面那人伸过来的手绢,也正好捂在这老太太脸上。 兰亭暄趁着这个机会,双拳唰地一下直直打出,击在左右两个男人的面门! 那两男人顿时鼻血长流,眼睛一酸,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中间那男人发现自己捂错了人,可脑子太慢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兰亭暄一巴掌扇在脸上,厉声说:“老太太你们也拐卖!是不是人!” 那手绢里的乙醚很快发挥左右,老太太身子一个哧溜,软倒在地上。 刚才还在看热闹的路人这才马上报警。 那三个男人见势不妙就要逃跑。 兰亭暄知道这是送上门来的线索,哪里能让他们溜走? 她从手包里拿出那个扳手,挥舞着直接追了上去。 这三个男人都想跑回车上去,因此他们跑的方向是一致的。 如果分三个方向跑,兰亭暄最多只能追一个。 但这一次三个往一个方向跑,她追起来轻松多了。 这仨男人只跑了一半的路,就被她一人一扳手给放倒了。 而那面包车上的人见势不对,马上一踩油门,溜了。 兰亭暄只来得及拿出手机拍下车牌号码。 7017k ------------ 第271章 反差萌(第二更) 兰亭暄拍好照片,自己打电话报警。 没多久,警车呼啸而至。 很多警察从车里下来,兰亭暄居然还看见一个熟人,楚鸿飞。 “楚队,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你的辖区吧?”兰亭暄有点惊讶的问。 楚鸿飞皱着眉头说:“一会儿再说,我先去看看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他走到那三个男人身边,看着同事们熟练地检查状况,点头说:“送到警局。” “这好像是被打晕了,不先送医院吗?”一个出警的小警察疑惑地问。 楚鸿飞摇头:“不用,只是被打晕了,送什么医院?——先送警局。” 然后他去看那个晕倒的老太太。 因为这个人年纪大,警局还专门派了个医生过来了。 “这人怎么样?” “还好,只是被乙醚迷晕了,量不大,过一会儿就醒了,没有生命危险。”医生很熟练地说。 兰亭暄说:“这个也是同伙。他们那乙醚本来是迷我的,被我挣开了。这老太太当时用找我借电话的由头缠上我的。” 一个警察为难地说:“可我们还接到报警,说是有人拐卖老太太……” 兰亭暄笑了笑:“那是我喊的。当时情况紧急,这老太太说我是她儿媳妇。他们这么多人,我担心一时说不清楚。” “说你是她儿媳妇?啧啧,这可是经典拐卖的圈套。”楚鸿飞啧啧有声,大手一挥:“送什么医院?都送到总局,你们分局处理不了这个案子。” 别的警察也明白了,这就是团伙作案啊! 兰亭暄是报案人也是受害者,还有自卫伤人,所以还得跟去警局一趟。 她给卫东言打电话:“你一会儿去买菜吧,我有点事,暂时买不了了。” “出了什么事?”卫东言一听就明白了,立即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兰亭暄冷静地说:“记得我跟你说有车在跟踪我吗?” “……嗯,他们难道还有狙击枪?!” “不,他们改变策略了,没有狙击枪那么高大上的东西了,只是演了一出经典拐卖骗局。”兰亭暄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虽然兰亭暄已经抡着扳手打晕三个男人,可卫东言还是一阵后怕。 对方这是低估了兰亭暄的武力程度,才阴沟里翻船。 如果还有下次,对方一定不会派这三个草包过来。 万一是三个有真功夫的男人,兰亭暄可是凶多吉少了。 卫东言心急火燎,马上跟着来到警局。 他根据兰亭暄说的地址,去的是总局。 到的时候,兰亭暄都录完口供了。 “你没事吧?”卫东言上下打量兰亭暄,见她依然穿着早上的衣服,头发没有一丝凌乱,脸色红润,没有任何受伤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 兰亭暄摇摇头,淡淡地说:“都说了没事了,你还不信我?有事的是那四个人。” “你等一下,我去了解一下情况。”卫东言跟那个接待人员说了几句话,然后那接待人员打了个内线电话。 再然后,有人出来把卫东言领进去了。 兰亭暄一个人在接待处等着,也不着急,甚至拿出手机,开始看她没看完的网络。 没多久卫东言出来了,若无其事地说:“还要去买菜吗?” “嗯,没事就去买菜吧。” 两人没事人一样各自上车,继续去刚才那个超市。 此时那里的人已经换了一波,看热闹的人早就散了。 兰亭暄和卫东言两人还是戴上了口罩,才下车出来。 去了超市,两人先去水产区,买了两条龙利鱼。 然后又买了四只进口的缅因大龙虾,两斤扇贝。 接着去肉食区,买了五斤小排和五斤牛肉。 最后是蔬菜区,买了各种配菜,比如嫩玉米,绿生菜,鲜藕,山药,还有茭白。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两人都拎着满满两大兜东西。 …… 回到家还不到五点,兰亭暄和卫东言一起进了厨房,开始收拾今天买的菜。 卫东言准备烧两道酱烧龙利鱼,藕炖排骨,以及爆炒扇贝。 兰亭暄则准备清蒸缅因大龙虾,黑胡椒牛柳,还有一道时鲜蔬菜拼盘。 饭后甜点是卫东言从酒店订的提拉米苏,里面用的是正宗的西西里岛马萨拉白葡萄酒。 全部准备好后,田馨和楚鸿飞刚好上门。 兰亭暄和卫东言早就换了家居便服,一起到门口迎接他们。 楚鸿飞还不知道兰亭暄跟卫东言订婚了,一看这阵仗,顿时咧嘴笑了:“两位要不要这么客气啊?大家都是熟人,用不着这么见外!” 田馨这时送上礼物,抱了抱兰亭暄说:“阿暄,你不声不响就订婚了,只请一顿客可不行。” 楚鸿飞马上瞪大眼睛,看了看脸色冷峻的卫东言,又看了看清冷自持的兰亭暄,完全没有料到。 “什么?!你们俩订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几天。”卫东言微微躬身,向田馨表示感谢。 兰亭暄接过礼物,心想,这礼物她先存着,等她下一次真的订婚的时候,可以让田馨不要送礼物了。 她总不能坑闺蜜两次。 楚鸿飞还在震惊当中,兰亭暄已经拉着田馨来到客厅。 虽然曾经来过卫东言家,田馨还是忍不住感慨:“我本来以为你家已经够大了,可跟卫总的比,还是要小不少。” “这是,能比吗?你的参照物就不对啊。”兰亭暄不以为然地说,领着田馨去餐厅。 餐桌上已经摆着两瓶红酒,后面的条桌上,还摆着三盏的蜡烛样子的灯,西餐的氛围烘托得很足。 田馨啧啧两声:“事先声明,我对西餐不感兴趣,我要吃酱烧龙利鱼。” “知道,卫总做了两道酱烧龙利鱼,咱们一人一道。”兰亭暄笑着说,“还有,一人一只清蒸大龙虾。” “中西合璧啊!这么丰盛!我喜欢!”田馨高高兴兴跟她去厨房,把菜陆续端了出来。 四人坐下之后,楚鸿飞先端起高脚杯,对卫东言说:“卫总厉害!能跟兰亭暄订婚的男人,肯定不是普通人!光这一点,就值得我敬卫总!” 卫东言举杯回应:“楚队言重了,能跟亭暄订婚,是我的荣幸。” “楚鸿飞!你怎么说话的?!我们阿暄追的人可多了,你别说的跟什么似的!”田馨瞪了他一眼。 楚鸿飞嘻嘻哈哈:“我当然知道兰亭暄不错,可你得承认,一般男人,是镇不住她的……” 兰亭暄微微一笑:“楚队过奖了,我们阿馨更不是一般女子,能镇住她的男人,更少。” 田馨现在就是楚鸿飞的软肋。 一句话,楚鸿飞:卒。 卫东言也没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肃气势,他言语温和,举止得体,看上去就像个特别顾家的好好先生。 一会儿给兰亭暄用公筷夹一块豉汁蒸排骨,一会儿又帮她从大龙虾里扒出里面鲜嫩的龙虾肉,放在红红的龙虾壳里。 又不时拿着餐巾纸,温柔地给兰亭暄擦拭她嘴角的酱汁。 一顿饭吃下来,田馨觉得她吃撑了,不是吃酱烧龙利鱼吃撑的,而是吃狗粮吃撑的。 平时冰冷淡漠的卫东言变得这么温柔体贴,反差实在太大了,简直是核弹级别的。 楚鸿飞本来对卫东言和兰亭暄突然订婚还有疑虑,这会儿也完全信了。 他感慨地说:“卫总对兰亭暄这么好,以后更要形影不离了。今天的事如果再发生,对方肯定会武力升级的。”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什么武力升级?”田馨从提拉米苏的清香中抬起头,茫然问道。 兰亭暄今天遇到的事,就她一个人不知道了。 于是楚鸿飞就又说了一遍。 田馨几乎傻眼了:“不是吧?真的又来?” 她盯着兰亭暄,若有所思道:“阿暄,看来你爸一定做了让对方非常忌惮的事……如果只是挪用公款,他们用不着对你赶尽杀绝,是吧?” ------题外话------ 提醒一下月票和推荐票。 大家晚安。(●ˇ?ˇ●) 7017k ------------ 第272章 心灵相通(第一更) 兰亭暄、卫东言和楚鸿飞一起点头。 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兰亭暄说:“本来的情况是,就算我爸挪用公款炒币失败,造成梅里特风投巨大损失,可我爸也自杀赔命了。他们并没有找我和我妈赔偿,所以他们也认可这笔钱追不回来了。可他们一定要杀我,直接反证了还有隐情,只是这个隐情为什么会牵扯到我呢?” 卫东言沉吟道:“你在梅里特风投工作了三年,他们是不是担心你在梅里特风投发现了什么?” “……所以问题还是在梅里特风投?”兰亭好看的眉微皱,“可我不认为梅里特风投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那如果不是梅里特风投,又是谁一定要追杀你呢?”楚鸿飞越来越感兴趣了,“我已经把报告打上去了,合并两个案子,不,应该是三个案子,这已经符合大案要案的特征了。” 兰亭暄挑了挑眉:“那我是不是应该更多出去走动,让他们再多动手几次,这个案子的级别会不会升得更高?” 田馨嘴角微抽:“……你用不着这么搏命吧?别把自己折进去了。” 卫东言也反对:“对方在暗,我们在明。对于不了解的情况,还是多一些敬畏之心比较好。” 他很担心兰亭暄会莽到把她自己当诱饵。 他见过太多那种没有底线的人,而兰亭暄对此一无所知。 无知者,无畏。 好在兰亭暄不是刚愎自用的人,她从善如流地点头说:“好,我听你们的,但是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吧?对方摆明了要对我动手,而且是在海市这样的大城市,我真心觉得这是在挑衅政府。” 兰亭暄说着,目光不断在卫东言和楚鸿飞之间看来看去。 卫东言耸了耸肩:“这是楚队的工作,跟我没关系。” 楚鸿飞当仁不让:“没关系!包在我身上!任何想挑衅政府的人,都会遭到国家铁拳伺候!” 兰亭暄又不动声色夸了他两句,楚鸿飞更激动了。 他跟田馨离开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琢磨在怎么开展工作。 田馨也被他带偏了,直到回到家里,才想起来,自己还有重要问题没有问呢! 比如兰亭暄和卫东言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怎么就突然好到要订婚的地步?! 田馨埋怨楚鸿飞:“都是你!就知道谈什么大案要案,被阿暄给糊弄过去了,我都没来得及问她恋爱经过!” 楚鸿飞挠了挠头,不解地说:“案子才是最重要的,恋爱经过有什么问头?” “……你走,别站在我屋里。”田馨伸手,指着门口的方向。 楚鸿飞讪讪离开,回自己房间洗澡去了。 田馨这才给兰亭暄发视频邀请。 看见兰亭暄刚洗完澡的样子,田馨抱怨道:“阿暄,你可真会转移注意力!今天不是恭喜你跟卫总订婚嘛,你完全没有公布任何恋爱细节!” 兰亭暄忍住笑,淡淡地说:“订婚又不意味着一定会结婚,你也别太当回事。” “……不是吧?卫总这样的人你也不放在眼里?!”田馨惊讶地叫出声。 兰亭暄站在露台上,看着夜空说:“这种事,不是放不放在眼里的问题。” “那是什么?” “……是,两个人是不是能心灵相通吧。”兰亭暄淡淡地说。 跟赵嘉翼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没有用过心,存粹是拗不过赵嘉翼的死缠烂打。 现在则是基本上封闭了自己的感情生活。 卫东言对她若有若无的好,她看在眼里,但没有进到心里。 因为她心里装着更重要的目标。 她甚至觉得,如果这辈子不能为生父翻案,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嫁人了。 田馨听到这里,也只得一声叹息。 挂了电话之后,兰亭暄也没有进去,一个人静静地看着远方。 卫东言走过来,站在她身边,淡淡地说:“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兰亭暄轻描淡写地说:“不能只让他们追着我,我也得追他们。” “什么意思?” 兰亭暄看他一眼,说:“我打算出国,去国外查王建材。” 卫东言挑了挑眉:“……英雄所见略同。” 兰亭暄:“……” “……我们这算不算心灵相通?”卫东言似笑非笑地追问了一句。 兰亭暄:“……” 她垂下眼眸:“卫总说笑了,我是真的打算出国去查王建材。现在知道了他的来历,我就不信查不到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 卫东言把胳膊伸到她面前,摊开手。 手上是两本护照,外国护照。 打开来看,一本是兰亭暄的照片,但是名字却不是她的,而是叫蒂凡尼·切丝。 另外那本,打开是卫东言的照片,名字也不是卫东言,而是卡文·德望。 兰亭暄吃了一惊:“……你伪造假护照?!” “……这不是伪造,这是真护照。”卫东言把有兰亭暄照片的护照放到她手里,“托我朋友弄的,是真实的假护照。不过我们情况特殊,他们也能理解,特批的。” 兰亭暄低下头,摩挲着护照,低声说:“你的朋友,是不是就是赵主任他们那些人?” 卫东言笑而不语。 兰亭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是啊,她觉得感情应该是心灵相通,现在,算不算呢? …… 几天之后,卫东言对自己的秘书丽莎说:“我要去国外考察加密货币项目,同时会兼顾国内跟梅里特风投合作的项目。现在跟国内联系很方便,我会发邮件给你。” 丽莎忙答应了,又说:“需要我帮您订机票吗?” “嗯,订一张去英国的头等舱。” 丽莎记下了。 兰亭暄这几天都没有出门,就在家网购,做出国准备。 她计划和卫东言一起先去英国,然后从英国飞美国。 卫东言离开是大家都知道的。 兰亭暄却只跟田馨说,她要在国内旅游散心,同时也让追杀她的人摸不着她的去向,所以她就不说自己会去哪儿了。 田馨只叮嘱她注意安全,经常联系,然后向她保证,她会督促楚鸿飞那边赶紧查案。 于是在深秋十一月的一个清晨,兰亭暄和卫东言相继离开了卫东言在凯旋华寓的公寓。 卫东言打车去机场,兰亭暄却是开车回了自己的大平层。 不过她没有上楼,而是把自己的车停在大平层的地下停车场,在车里用卫东言给她的东西改头换面,再从停车场离开。 她出去之后没有打车,而是坐公交转地铁去机场,再一起登机,跟卫东言殊途同归。 兰亭暄也是买的头等舱机票,不过跟卫东言不是同时买的,因此位置相隔比较远。 两人也没有换座位,都在头等舱里各自的位置上睡觉。 一觉睡醒,也就到伦敦了。 两人根本没有出机场,直接用那两本外国护照买了去美国的机票,直飞美国纽约。 王建材就是在纽约出生,后来“父母双亡”,被外祖父送到纽约一家孤儿院里长大。 兰亭暄和卫东言站在那个孤儿院门口,看着跟童话小屋一样的高高尖顶房子,心想,就许你去调查我? 想不到被人偷家了吧? 两人打扮成一对黑头发绿眼睛的混血小夫妻,说是要来寻亲。 孤儿院里胖胖的院长双手一拍,惊喜地说:“你们谁是辛西娅的孩子?!” 兰亭暄:“???” 卫东言:“……” 不过卫东言很快反应过来。 他用带着欧洲口音的英语说:“……我是来找一个叫麦克·王的人,他在你们孤儿院长大,后来去欧洲旅游,认识了我母亲。” “麦克·王?”那院长疑惑起来,“我们有好几个麦克呢。” 卫东言拿出一张照片。 是用王建材的照片ps的,改成了有年代感的年轻王建材。 院长一看就叫起来:“原来是他啊!他不叫麦克,他叫亨利!” 卫东言立刻眼圈都红了,悲愤地说:“他果然是骗我妈咪的!” 兰亭暄:“……” 这演技,她自叹不如。 ------题外话------ 晚上七点第二更。 7017k ------------ 第273章 点石成金(第二更) 兰亭暄和卫东言是知道王建材的英文名的。 卫东言故意说错,是为了考验这个院长,看她对王建材有没有印象。 这么一试,院长还真说对了,也说明院长确实对王建材印象深刻。 而以王建材的年纪,他应该离开这个孤儿院很久了,这个院长的年纪也不算特别大,她怎么会对王建材记得这么清楚呢? 兰亭暄也做出一脸气愤的样子:“这个麦克,哦,不,亨利怎么这么过份呢?!他连名字都骗,那还有什么东西是真的?!难怪这么多年他都对卡文母子不闻不问!” 卡文当然是卫东言现在的假英文名字,兰亭暄现在的假英文名是蒂凡尼。 那个院长叹口气,朝他们招手说:“进来说话吧,你们饿了吗?我们刚刚吃了早餐,厨房还有剩的。” 兰亭暄和卫东言早吃过早餐了,他们也不会随便在外面吃别人的东西,因此两人一起婉拒:“早餐不用了,我们愿意跟您聊聊。” 两人跟着孤儿院院长去了她的办公室。 这个孤儿院在纽约郊区,历史还蛮悠久的。 兰亭暄走进去时一路细看,发现这里的环境真是打理得很不错。 看上去跟那些有钱的私立学校一样。 可孤儿院怎么会跟私立学校一样有钱? 带着这个疑问,等坐到院长办公室之后,兰亭暄就问了出来。 胖胖的院长满脸是笑,说:“这就多亏了亨利啊!” 她朝卫东言手上的照片努努嘴:“亨利是个很好的孩子,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被送来了。那时候我还没来这里呢,是听上一任院长说的。他小时候家里突然发生火灾,父母和唯一的外祖父都死在火灾里,他成了孤儿,就被送来了。” “我们这个孤儿院,你也看见了,不是教会旗下的,所以没有教会补贴。政府那边也只对残障孩子有补贴,正常的孩子是没有补贴的,完全要靠孤儿院供养。” “所以我们这里的正常孩子,都是很快会被收养走。” “只有亨利,他小时候多病,愿意收养他的人家不多,后来马特来了之后,精心照料他,他才慢慢好转。” “马特是谁?”兰亭暄好奇问道。 孤儿院院长拿出一个大大的相册,翻出一页给他们看,“喏,这就是马特,他抱着的孩子,就是亨利。” 兰亭暄和卫东言一看,咦,这不是鼹鼠的外祖父李唐心吗? 兰亭暄在卫东言那里见过一张黑白照片,上面那个老人,就跟这张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 所以这个王建材,还真是李唐心的外孙。 卫东言点点头,不动声色问道:“那这个亨利就在孤儿院长大了?” “是的,他就在这里长大,他是个非常厉害聪明的孩子,在学校参加各种竞赛,还曾经代表我们这里的公立学校参加了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还得了金牌呢!”院长一脸的与有荣焉,还把证书复印件和照片拿来给他们看。 照片上,少年时期的王建材一脸的自信和阳光,完全看不出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 “我们这里的公立学校其实质量很一般,所以能出这样一个学生,整个学区都很高兴。” “就靠这个荣誉,亨利很顺利被普林斯顿大学录取了,普林斯顿大学你们知道吗?!普林斯顿呢!” 普林斯顿大学是全美,甚至全世界数学排名第一的大学。 王建材数学成绩这么好,更可能上普林斯顿,而不是上哈佛。 美国普通家庭的孩子能上普林斯顿这些常青藤名校真是太难了。 兰亭暄不知道,卫东言是很清楚的。 他微微挑眉,说:“那个时候上普林斯顿大学,要不少学费吧?亨利是怎么支付他的学费的?” “哦,他得到一笔奖学金,是指名给他的,不知道是哪个慈善人士捐助,总之能够付四年学费,还有生活费,不用他去贷款。” 兰亭暄和卫东言对视一眼,两人都猜是那个伪装身份躲在孤儿院里照顾自己外孙的李唐心。 李唐心曾经是律师,还是有名的律师,家里当然是不缺钱的。 他能让全家人假死脱身,自然不会让大家在钱财上有欠缺。 院长眉飞色舞起来:“不过亨利让我们印象深刻,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因为,他大学毕业两年后,突然就给我们孤儿院捐了一笔钱。哦,不是一笔钱,而是一个信托基金,我们孤儿院现在就靠这个信托基金运作,所以我们不再差钱!” 兰亭暄瞳仁猛地缩了起来:“一笔信托基金?!多大规模的基金?” “很多很多钱,由专业人士管理。我不懂这些,不过每个月他们会给我寄基金的收益情况,我给你们看看。”院长得意地拿出一本杂志一样的东西放到兰亭暄和卫东言面前。 这是基金的月收益报表。 卫东言翻开第一页,看了一下总结。 那基金的本金居然有九个零! 这种级别的基金,在私募和投行圈,不算多。 可对一个孤儿院来说,这笔基金就是天文数字。 而且这个基金的经营情况非常好,这么多年,稳定保持着平均百分之八左右的年收益。 最少的年份也有百分之三,高的年份超过百分之十。 已经跑赢了市场。 这个基金投资的项目,大部分都是风险较低的蓝筹股、外汇和公司债券以及国债。 可能是为了稳妥起见,没有任何风险高的项目,比如加密货币什么的。 所以能有这个年平均收益率,那真是非常强悍了。 “这是谁管理的这个基金?也特么厉害了。”兰亭暄嘀咕着,看了一下基金管理人。 是一家没有听过的小公司,看名字,应该是家庭作坊,子承父业那种。 兰亭暄和卫东言都记下来了,这是他们要调查的第三个地方。 第二个地方,当然是普林斯顿大学。 胖胖的院长用手指指指那里的收益数据:“你们看,我们孤儿院,等于是亨利一个人撑起来的,我怎么会不记得他呢?” 兰亭暄试探问道:“那您有没有想过,亨利刚大学毕业不久,也没有家世背景,怎么就有这么多钱呢?还能弄一个信托基金给孤儿院?” 院长毫不犹豫地说:“亨利是天才!你知道天才是什么吗?就是可以点石成金!他拿一百块钱,可以在股市里弄到很多钱!” 兰亭暄无语,心想炒股也不是赌博,怎么可能用一百块钱在两年内赚到一个亿…… 就算赌博,或者作奸犯科捞偏门也没这么快。 因为只有本金够大,才能有这样的规模收益。 不然就只有投资那些风险特别的项目,也有暴富的希望,但同时全部赔光的希望更大。 而在那个年代,加密货币还没影子呢,王建材不可能那时候投资加密货币。 所以唯一的解释,只能是王建材的外祖父李唐心在王建材大学毕业之后,把他们家的家族财产交给了王建材,王建材才能在大学毕业后短短的两年,赚到了上亿的钱。 他可能是把他赚到的这些钱,拿来做了个信托基金,给了抚养他长大的孤儿院。 院长还在激动介绍:“在我们孤儿院得到这个信托基金之前,我们真的很差钱,孩子们经常只能吃七分饱,我们没有钱买衣服,经常去各个旧衣店和慈善机构要免费的旧衣服,回来洗洗改改就给孩子们穿。最难过地是,我们的医保很差,得了重病的孩子基本上找不到合适的医生治疗。” “后来有了这个信托基金,孩子们才过上能够吃饱穿暖,并且有娱乐活动的日子。我们还给孩子们买了商业保险,这样他们如果生病的话,可以得到更好的救治。” …… 从这个孤儿院出来,兰亭暄和卫东言都没怎么说话。 两人一方面保持警惕,注意着有没有人跟踪他们,一方面也是不想说话。 今天的信息量比较大,他们要缓缓。 等回到他们住的酒店之后,兰亭暄才说:“……年轻时候的王建材,还是蛮不错的人。他后来怎么变成那样了?” 卫东言倒是不奇怪:“人在顺风顺水的时候,总是会宽容善良一些。而真正考验一个人的品质,不是顺风顺水的顺境,而是身处逆境的时候。” 兰亭暄歪着头,对着浴室的镜子用大毛巾擦头发,一边说:“可王建材自从离开孤儿院,好像没有经历过逆境吧?” “……他被人盯上,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的时候,就是逆境。”卫东言冷静地说。 “你现在了解的情况很多了?” “比以前多。因为我们现在有了明确的调查目标,云上联盟那里最近传过来一些资料,都是有关王建材的,但没有他小时候在孤儿院和上大学时期的经历。”卫东言遗憾地摇头,“都是他以‘狡猾鼹鼠’的名字在网上崭露头角之后。” 兰亭暄的手顿了顿,淡淡说:“可能那时候,王建材还是平平无奇的一个普通人吧。” “没有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能在两年内赚一个亿。” “如果这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有个不普通的外祖父,就有可能。” 卫东言被说得哑口无言。 ------题外话------ 大家晚安。 7017k ------------ 第274章 峰回路转(第一更) 第二天,兰亭暄和卫东言启程去了普林斯顿大学。 普林斯顿大学在纽约南面,很近,开车也就是两三个小时的车程。 两人早上七点出发,来到学校还不到十点。 这个校园坐落在一个叫普林斯顿的小镇上,环境十分优美,像是美国大部分比较发达的大学城一样。 卫东言早早跟自己的同事联系过,找到了一个曾经跟王建材在同一年级同一个系的毕业生,现在是普林斯顿数学系的副教授。 “你是卡文吧?我是芭芭拉的朋友,我叫杰奎琳。”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华人女子。 她四十多岁年纪,并不胖,也不显老,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卫东言礼貌地点头,说:“你好,芭芭拉是我同事,她告诉我,你跟亨利·王曾经是大学同学?” “本科同学吧?对,我记得他,我们班第一名,并且拒绝了继续读博士。”杰奎琳笑容可掬地请他们坐下。 兰亭暄和卫东言坐在她的办公桌对面,看着她打开电脑。 “你跟他在大学的时候很熟吗?”兰亭暄好奇问道。 杰奎琳笑着说:“怎么说呢,在学校里挺熟的,因为我们俩班里唯一的华人,而且我是唯一的女生。” “后来呢?”兰亭暄听杰奎琳说“在学校里挺熟的”,就知道还有后话。 果然杰奎琳耸了耸肩:“毕业就分手了。” “……分手?!”兰亭暄瞪大眼睛,想不到一找就找到了王建材当年的女友!? “嗯,我们都是彼此的初恋。但是临到毕业,我们发现互相的理想和追求完全不同。我喜欢学术界,喜欢数学,愿意一辈子留在学校这个环境里。我本科毕业就去哈佛读博,博士读完之后,又去斯坦福做博士后,然后才回到普林斯顿任教。” “而亨利不一样,他虽然很聪明,但极端不喜欢学校这个氛围。他充满了斗志,喜欢冒险,风险越高的事,他越喜欢做。好几次,他连考试都差点迟到,只因为他要跑去拉斯维加斯赌场赌博。” “我们吵了几次,后来就不说话了。毕业之后自然分手。” 杰奎琳说完,好奇打量兰亭暄和卫东言:“你们呢?你们找他干嘛?” 兰亭暄看了卫东言一眼。 卫东言在孤儿院那边“扮演”的是被王建材抛弃的女子的孩子,至于是不是王建材的私生子就见仁见智。 在这个大学里,卫东言“扮演”的是王建材的合作伙伴。 他笑着说:“我们公司要跟王总合作做一笔大生意,我是公司派来做背景调查的。” “哦,看来他果然成功了。”杰奎琳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他现在过的好吗?” 兰亭暄瞥了一眼杰奎琳手上的结婚戒指,笑着说:“王总过的不错,大公司总裁,妻子也是出身大家,还有个女儿。” 杰奎琳勉强笑了一下,“那就好。” 然后又看向卫东言:“你要调查哪方面的情况呢?” 卫东言装模作样拿出一个ipad,一边在上面写字,一边问:“请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跟亨利是同学吗?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当年的照片、笔记什么的?” “笔记早就没有了,照片我还有一些。”杰奎琳说着,真的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 最近这十几年,大家已经很少照这种需要冲洗的光学照片了。 但王建材上大学的那个年代,光学照片还是主流。 因为那时候智能手机还没影儿呢。 杰奎琳一页页翻找着当年的照片。 开始的时候,两人的合影非常多,有在球场上的,酒吧里的,party中的,还有课堂上,图书馆里,甚至是医务室里。 她和王建材真是形影不离。 渐渐的,两人的合影越来越少。 照片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从三个人、四个人,五个人,后来就是一大群人在一起的照片。 到了最后一页,好像是一群华人在一起包饺子过年。 不知道是谁的家,屋子非常宽敞豪奢,但窗户上应景的贴着红色窗花,显得突兀又别扭。 兰亭暄目光扫了过去,突然觉得有点眼熟。 她试探地问杰奎琳:“这张照片挺特别的,能不能让我们仔细看看?” 杰奎琳有点惊讶,但还是答应了,并且把照片拿出来,递给她说:“这是他毕业两年后回学校看老师,据说挣了一大笔钱,在纽约郊区买了套房子。正好那年我也在,就跟当时的华人学生会联系了,找了当时学校的华人同学,一起去他家过年包饺子。” 兰亭暄接过照片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极力忍耐着心头的激动,一个个人头看过去。 就在那贴着红色窗花的窗子前面,有三个人站得比较近。 两男一女。 女人站在中间,左边的男人把手搭在她肩上,那女人把头靠在这男人肩膀上,笑得很甜蜜。 右边的男人比较老实的样子,站在他们身边,背着手,笑得很温和。 兰亭暄心里扑通直跳。 她把照片递给卫东言,说:“看看这三人。” 卫东言接过瞥了一眼,也顿住了。 那三个人里,中间的女子,正是年轻时候的段潇薇! 左边那个她靠着肩膀的男人,正是年轻时候的王建材! 而站在段潇薇右边笑得很温和的男人,正是胡大志! 这三个人原来早就互相认识?! 兰亭暄想到段潇薇曾经对她的示好,还有在梅里特风投被谋杀的胡大志,一时脑中思绪万千,不知道该从哪条说起。 卫东言立即拿出手机,把那张照片翻拍下来。 杰奎琳更惊讶了:“你们为什么喜欢这张照片啊?我都跟亨利分开了,你看,我都没跟他在一起,他已经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她指了指笑得甜蜜蜜的段潇薇。 虽然那个时候段潇薇很年轻,好像刚上大学的样子,可她保养得好,这么多年,变得不大,只比当年稍微丰满一点。 …… 从普林斯顿大学出来,兰亭暄还在恍惚中。 她和卫东言一路都没说话,直到开回纽约。 他们在纽约订的是满洲东方酒店的顶层豪华套房,一个晚上就要四万美元。 住处豪奢,服务当然也是超一流的。 不过兰亭暄今天没什么心思吃东西,就没有叫餐。 她坐在阳台上,手里拿着一杯红酒,看着窗外的夜景,好一会儿,才说:“卫总,你说,段潇薇跟王建材真的曾经是恋人关系吗?” “……从这张照片来看,确实是的。”卫东言坐在她身边,继续说:“我已经让我同事查了一下,段潇薇当年果然是在普林斯顿读本科,不过她读的是金融专业。从时间来看,她入学的那年,王建材已经毕业两年了。所以我们看见的照片,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这是一见钟情?” “很有可能。” “那胡大志呢?” “跟段潇薇同年入学,一个专业。但胡大志是读金融硕士,不是本科。” 兰亭暄恍然:“难怪段潇薇在她坐月子的时候,要推荐胡大志顶替她做临时投资总监。原来两人早就认识。” 因为两人年纪不同,兰亭暄当初压根没想到这俩还有这一层同学关系。 “那现在呢?段潇薇跟王建材还是情人关系吗?”兰亭暄皱起眉头,“可我不觉得段潇薇在公司是做戏,她跟王建材,是真的针锋相对。” 卫东言也说:“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段潇薇背后确实有个大佬,也给那大佬生了儿子。” “这大佬不是王建材?”兰亭暄犹豫说道。 “你觉得我会用‘大佬’两个字形容王建材?”卫东言不以为然地睨她一眼。 “所以胡大志为什么被谋杀呢?真的是梅四海买凶杀人吗?”兰亭暄这时对这个判决不太确定了。 ------题外话------ (●ˇ?ˇ●)。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晚上七点第二更。 7017k ------------ 第275章 顺藤摸瓜(第二更) 卫东言看她一眼,淡声说:“不管是不是梅四海买凶杀人,胡大志确实是被人买凶杀害的。梅四海大概率是知情人,或者也是背后策划人之一。” 兰亭暄若有所思:“王建材不仅是梅四海的女婿,在梅里特风投里跟梅四海的关系也非常密切。” 这时她又想到一个人:“那芳姐呢?郭芳的死,到底跟谁有关?” 提起芳姐,兰亭暄发现王建材的“女人”还真多。 她掰着指头数:“除了正牌妻子梅瑾欢,还有初恋情人杰奎琳,邂逅女友段潇薇,以及平民女友郭芳。” “这就有四个了,中间还有没有露水情人,那就无法统计了。” 卫东言淡淡说:“你生父的日记上说王建材喜欢美女,经常在酒吧搭讪美女,搞一夜情,看来是真的。” 兰亭暄:“……” 两人一夜无话。 第二天照常起床,去探访他们的第三站,那个家庭作坊式的基金管理公司。 按照他们从孤儿院那本杂志一样的基金收益报表上提供的电话和地址,他们找上了门。 这个地址,还真是个家庭作坊。 它在纽约唐人街一处不起眼的门面里。 一楼是卖熟食的,二楼挂着“xx党总部”的招牌,被楼下熟食铺子的熏得黑了一半。 三楼才是那个叫做“fortune fund ma”(幸运财富管理)的基金公司。 卫东言和兰亭暄依然是混血装扮,手拉手走上狭窄楼梯,来到三楼。 他们之前没有打过电话预约,因为不想打草惊蛇,而且也认为这种公司,肯定没有大公司正规,上门预约什么的,反而显得太另类。 两人来到那个公司门前,才发现来这里的人还挺多。 大清早的,已经有一群华人老头和老太太在门口等着了。 卫东言和兰亭暄也没说话,打算规规矩矩在后面排队。 这时站在他们前面的一个老太太回头看他们,笑嘻嘻地问:“你们也是来找薇拉理财的吧?” 兰亭暄嘴角不由自主抽动了几下。 卫东言不动声色点点头:“今天人好多,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改天再来。” “用不着,你别看那些人多,其实大部分都是来混一个免费甜甜圈。”老太太朝前面指了指,“你看那边,他们都是拿了甜甜圈就走人的。” 兰亭暄举目看去,果然看见前面的队伍已经很快缩短了。 很多老人拿着一个包着厚厚糖霜的甜甜圈,眉开眼笑走出来。 “这些人都没钱。”老太太撇了撇嘴,“我就不同,我有退休金,还有我儿子女儿每个月孝敬我两千块钱。你们知道吧?两千美金呢!我花不完,都拿到这里让薇拉帮我理财!” 兰亭暄回过神,忙说:“您儿子女儿真孝顺!” 这是实话。 在国外,能给年老的父母每个月固定两千美元的现金,那真是很孝顺的孩子了。 老太太被夸得心花怒放。 兰亭暄这奉承话说到她心坎里了,居然开始唠唠叨叨说她儿子女儿的事。 兰亭暄有些尴尬。 她其实更希望老太太多谈谈那个帮她理财的“薇拉”,可惜带错了话题。 卫东言回头,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 兰亭暄装没看见。 没多久,前面的人都走光了,老太太也走了进去。 她确实不是来拿免费甜甜圈的,而且正儿八经跟人谈“理财”。 不过她在里面也没待多久,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满面春风地跟兰亭暄和卫东言挥手告别。 兰亭暄和卫东言这才走了进去。 这个小小的门面看得出来并不宽敞。 门口只是用一架屏风挡了一下,留了个前台的位置。 后面有一个单独的办公室,应该就是公司老板所在的地方吧…… 卫东言敲了敲前台的桌子。 里面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女声:“进来。” 声音听上去并不年轻,大概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兰亭暄和卫东言一起来到后面的单独办公室门口,再次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里面的布置还行,看上去挺高档的。 那种线条流畅的后现代造型沙发,几何图案的地毯,还有墙上挂的色彩绚烂的莫纳油画,以及门边一个供着金色财神的立柜,都彰显着这公司的实力。 财神像前面还烧着三支香。 屋里有着淡淡的檀香味。 坐在胡桃木办公桌后面的人,确实是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她有些发胖了,头发略显油腻,穿着一身职业正装,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跟兰亭暄那个眼镜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打量了一眼卫东言和兰亭暄,脸上马上推起笑意:“两位贵人临贱地,是要投资、理财,还是要买房产呢?” 兰亭暄微微笑着,和卫东言一起坐在那人对面。 办公桌上,摆着那人的名牌,叫viola lee。 看来那个老太太说的“薇拉”,应该就是这个女人。 兰亭暄看着她,在心里嘀咕,谁能想到就是这个人,管理着数亿美元的基金呢…… 光是看数目,在华尔街的基金经理中都能占一席之地了。 可她却窝在这个唐人街的家庭作坊里,安安静静做着自己的事。 兰亭暄在心里感慨一声,直接进入正题:“李女士您好,请问这个基金是您管理的吗?” 她把一本从孤儿院拿过来的基金收益报表放在面前的办公桌上。 薇拉看了一眼,笑着说:“是啊,两位有什么指教吗?我这个基金收益非常好的,你们看,都二十多年了,年收益率一直是比市场收益率要高的!” 卫东言这时突然问:“李薇拉,你管理的理财账号不少,为什么只有这个账号收益率高,别的收益率都一般?” 薇拉微怔。 卫东言接着说:“说一般是客气了,其实是除了这个账号,别的账号都是赔钱的。” 这当然都是云上联盟调查出来的。 之前是不能确定鼹鼠到底是谁。 现在知道了,当然要顺着鼹鼠的社会关系顺藤摸瓜了。 之前的杰奎琳,就是云上联盟精心选择的探访对象,不然王建材当年的同学朋友那么多,怎么就偏偏找到杰奎琳? 当然,在杰奎琳那里得到的照片,确实是意料之外。 薇拉脸上火辣辣的,但她也没有退缩,若有所思看着兰亭暄和卫东言,说:“两位是不是亨利派来的?” 卫东言笑而不语,递过去早就准备好的信物。 “你们果然是亨利派来的!”薇拉居然又惊又喜,跟他们寒暄起来:“好久没有亨利的消息了,他怎么样了?还好吗?我还以为他不管我了呢!” 看来这女人跟杰奎琳一样,都不知道亨利·王的中文名,是王建材。 兰亭暄:“???” 就连卫东言心里都很诧异。 但他比兰亭暄沉得住气,马上说:“王总最近很忙,顾不上这边。但是他希望你能好好管理基金,这是孤儿院的希望。” 薇拉正色说:“这我知道,我这些年是完全按照亨利的指示进行交易,所以这么多年才能保持稳定增长。如果靠我自己,肯定是不行的。” 她对自己的能力认识还挺清醒。 “而且你们相信我,我绝对没有中饱私囊。这些年的账目都在这里,你们可以慢慢查。” “当年他把这个基金交给我,说以后都不会跟我联系了,我还伤心了很久。”薇拉感慨地说,“我就知道他不是那么狠心的人。这么一大笔基金在我这里,他肯定不会不关注我的。” 兰亭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接过账本,随便翻阅起来。 没多久,她突然看出了一丝不对劲。 “咦?当年这个基金的规模曾经很大啊……王总真是大手笔。” 那是在二十多年前,这个基金刚成立的时候,有天量的资金来往,而且是从美国,流向东南亚和东亚的某个港城。 然后又从东南亚和港城流回美国。 去的时候数亿资金,回来的时候数十亿。 兰亭暄和卫东言悄然对视。 他们想到了,这大概就是王建材毕业两年后的第一桶金。 也是那个孤儿院长说的,他毕业两年就发了大财。 数亿资产,应该就是他外祖父李唐心留给他的遗产。 而在他手里不过两年,就涨了数十倍。 ------题外话------ 大家晚安。( ̄o ̄). z z 7017k ------------ 第276章 早就预料到了(第一更) 兰亭暄看着这个时间点,突然拿出手机搜了一下。 然后把手机递给卫东言:“……你看看这资金流入和流出的时间。” 卫东言眼神微闪。 兰亭暄手机上显示的那个时间,正是二十多年前的东南亚金融风暴,还有某金融大鳄围剿“港岛货币”的那一战。 他意味深长看了兰亭暄一眼,然后把那本账本还给薇拉,说:“行了,亨利信任你,你就继续替他管理。不过等你退休了,你打算怎么办?” 薇拉抿了抿唇,看着卫东言,充满希翼地说:“我能不能见一见亨利?” “……恐怕不行。”卫东言摇了摇头,“他应该给你交代过吧?” 薇拉失望地点了点头,说:“亨利还有个信托基金,其实他这笔钱,是信托基金里面的一部分,我帮他打理。等我退休了,这笔钱就回到他的信托基金里。那里有专人打理。” 说着,薇拉给了卫东言一个电话:“这是那个信托基金的律师电话。亨利对我说过,如果有人以他的名义来找我,并且带来你的那个信物,就把这个电话给他。” 好像事先都预计好了一样。 兰亭暄一言不发,生怕破坏了卫东言的计划。 卫东言接过电话看了看,点头说:“只有电话吗?” “当然不是只有电话,还有这些东西。你签个字。”薇拉说着,拿出了一份已经发黄的法律文件。 卫东言看了一下抬头,马上说:“行,给我吧,我要好好看看再签。” “不行,亨利说了,你得在我面前签,不然不作数。” 卫东言瞥了她一眼,最后还是签了个名字。 兰亭暄看得很清楚,那不是卫东言的名字。 薇拉到没计较到底是谁的名字,只是仔细看了看,然后把那份文件交给他,说:“这是我给亨利做的最后一件事。他的基金,我会继续管理,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孤儿院的那些孩子。” 卫东言也说:“亨利选你,自然你是最合适的。” 薇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又很快挺直胸膛:“这是我应该为他做的。” 从薇拉这里出来,兰亭暄满心都是问题。 但她忍着没有问,直到回到他们在满洲东方的酒店套房里。 不过她才刚开了个头,卫东言就制止她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说这些,回国再跟你讲。” 兰亭暄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好,那接下来做什么?去找那个律师吗?” 卫东言点点头:“我今天晚上找个人,明天就去见律师。” 他晚上一个人出去了,当然是乔装打扮,就算是站在兰亭暄面前都认不出来是卫东言。 他出去了很久,直到半夜十一点多才回来。 兰亭暄也没问。 两人各自住在自己的房间里,倒也互不打扰。 第二天,两人继续旅程,去拜访那个律所。 他们之前先打了电话,说是为亨利·王的信托基金而来。 两人来到那家律所,发现也是一家家庭作坊式的律所。 整个所里只有四个人,老板是父亲,一儿一女是律师,还有一个前台小妹,不知道是外招的,还是亲戚。 和薇拉一样,这一家人也都是华裔。 卫东言同样拿出信物,还有那份签了字的文件。 那老板已经六十多岁了。 他握着卫东言的手,感动得都快流泪了。 兰亭暄看得无语至极。 第一次见面而已,至于吗? 虽然卫东言这一次装的是投行大佬。 “德望先生,我等你们很久了。”那老板领着卫东言去了他的办公室。 两人关上门,在屋里谈了两个小时。 兰亭暄一个人在外面玩手机,喝咖啡,又跟前台小妹玩跳棋,过得也很充实。 等卫东言出来,那个老板还追出来要请他们吃饭。 卫东言婉拒了,带着兰亭暄直接离开。 “回酒店,收拾东西,马上去欧洲。”卫东言只有简单的三句话。 兰亭暄默不作声,跟着他很快收拾好行李,又在手机上买好两张去欧洲的头等舱机票。 然后从伦敦再买机票回国。 等回到海市的凯旋华寓公寓,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七点多。 兰亭暄这一路的忍耐,终于到了极点。 她一进门就拦着卫东言说:“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东言见她这么急切,也不推脱,说:“进屋坐下说。” 两人来到客厅的沙发坐下,卫东言马上说:“你还记得上次听赵主任介绍的王建材的身份吧。” 兰亭暄点点头:“记得,我当时还很气愤来着……” “对,你确实应该气愤,因为以他的身份,这么做特别无耻,就是背叛。”卫东言直言不讳地说。 兰亭暄接着问:“……东南亚那个资金是怎么回事?” 她问的是在薇拉那里看见的账本。 明显王建材从当年的东南亚金融风暴里获利了,不仅获利,而且获的是暴利。 卫东言轻叹一声,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王建材曾经做过的大贡献之一。” “嗯?” “二十多年前的东南亚金融风暴,还有港岛货币危机,都跟一个金融大鳄有关,你知道吧?” 兰亭暄点点头:“知道,就是美国的金融大鳄索斯。” “对,就是他。他几乎以一人之力,整垮了东南亚好几个国家的货币,从中获得暴利。” 兰亭暄慢慢挑起眉毛:“……你是说,王建材曾经跟这个索斯一起狙击东南亚主权货币?” “嗯,他也算是坐了一趟顺风车。所以他的资产增值很快。” “这对我们国家来说,怎么是贡献?” “……因为他提前告知我们有关部门,索斯的下一个目标,是港岛货币。” “然后在索斯狙击港岛货币的时候,他突然反水,站在我们这边,和我们的主权基金一起,挫败了索斯狙击港岛货币的阴谋,把索斯在东南亚挣的钱,留了一大半在港岛。” 兰亭暄倒抽一口凉气:“……他居然敢跟索斯作对?!” 那个年代索斯在金融圈的地位,跟古代的皇帝差不多。 那真是一言九鼎,吐口唾沫伦敦的股市就要跌三天,再跺跺脚,纽约证券交易所就要坐过山车。 卫东言又叹口气:“他那时候才毕业两年,就已经展现他在金融方面非同一般的特长。” “我给薇拉和那个律师看的信物,就是当时王建材以‘鼹鼠’的名义寄回来的。他说,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就拿着这个信物去纽约唐人街的一个地址找一个叫viola lee的女人,把他的东西拿回来,他要献给国家。” 兰亭暄直接僵住了:“……你说什么?!” “什么叫他不在了?!王建材明明还在啊!” 卫东言抬起头,静静看着她,良久说:“其实我那些朋友们早就怀疑,鼹鼠已经不在了。” 兰亭暄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思考。 她的心里乱糟糟的,脑海里线索那么多,却像一根根断掉的芦苇,在海面上飘飘荡荡。 她站了起来,在宽敞的客厅里走来走去。 脚步声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响起有节奏的回音。 兰亭暄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才开口又问:“既然你的朋友怀疑鼹鼠早就不在了,那为什么不早点去找薇拉联系?还要大费周章找鼹鼠?” 卫东言平静地说:“因为这是有前提条件的。他们不能随便打破跟这些人的约定。” “前提条件是什么?” “像他们这种人,如果不在了,前提条件是,静默十年。”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鼹鼠不跟你朋友联系,超过十年,基本上就是他不在了。” “嗯。” “不会是叛变了嘛?比如王建材说的……” “别人有可能,鼹鼠绝无可能。”卫东言斩钉截铁地说,“你看看鼹鼠以前都做了些什么事,就知道他绝对不会背叛。” “所以你的朋友现在不直接去找薇拉,是因为他静默的时间,还不到十年?” “嗯。” 兰亭暄皱眉:“可你们已经官方认证王建材就是鼹鼠了,我们去找了他成长的孤儿院、前女友,还要律师朋友,都证明王建材就是鼹鼠啊!——如果王建材就是鼹鼠,那他就没有死……而且确实不到十年。” 说到这里,兰亭暄突然脸色变得很奇怪,跟着点头说:“你说得对,王建材不可能是真鼹鼠。” 卫东言垂下眼眸,拿出来那份文件,在手里摩挲了好久。 兰亭暄看了看那份文件,又看了看卫东言,这时说:“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嗯,你说。” 兰亭暄手里把玩着手机,声音不由自主放轻:“……我是在想,王建材这么厉害,二十多年前就能点石成金,他为什么要去梅家做上门女婿?” 卫东言:“……” “王建材这个人这么抠搜,为了往上爬,还入赘做女婿!鼹鼠大学毕业两年就挣了这么多钱,可以说整个梅里特风投忙乎二十年也没有人家半年挣得多!——所以真正的鼹鼠,怎么会是王建材呢?!”兰亭暄用力握拳,还互相捶了一下。 卫东言似笑非笑:“你这个角度也挺清奇。” 只是他很快补充说:“不过,有一点你不知道,鼹鼠在东南亚和港岛那一次狙击索斯后挣的钱,很快又赔光了。” 兰亭暄:“!!!” “既然赔光了,为了东山再起,给人做上门女婿也是有可能的。”卫东言面不改色地说。 ------题外话------ 晚上七点第二更。提醒一下推荐票吧。月票如果有,也可以的。(●"?"●) 7017k ------------ 第277章 抽丝剥茧(第二更) “那么多钱,怎么就一下子赔光了?!”兰亭暄难以置信地看着卫东言,“鼹鼠给孤儿院留的基金不还好好的嘛?” “那是早就分出去的一部分信托基金,不可取消,所以留存下来了。”卫东言还是说得轻描淡写。 兰亭暄揉了揉太阳穴,头疼说:“我想静静。” 卫东言没有再说话,拎着行李箱回去自己房间。 兰亭暄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也回去自己房间。 过去的三十多个小时,她和卫东言不是在飞机上,就是在机场里,实在累坏了。 去浴室冲了个淋浴,她什么不想了,倒头就睡。 卫东言也是打开电脑查了一下邮件,又发了一份邮件之后,也去洗澡然后睡觉了。 两人在各自房间里睡得天昏地暗,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六点了。 长达二十小时的睡眠给了他们充足的休息,大脑反应尤其灵敏。 兰亭暄饥肠辘辘地起床了。 今天她不能晨练,饿了这么久,还去晨练会出事的。 她换上休闲服,去厨房准备做早饭。 没想到卫东言已经在里面了。 “早。”他回头淡淡地说,“这些都是我托朋友送来的。” 兰亭暄噤了噤鼻子:“好香,是不是从那个招待所买的?” 卫东言微微一笑:“嗯,你的嗅觉不错。” 本来普普通通的早餐,立刻变成了绝世美食。 兰亭暄和卫东言坐在厨房中岛前的高凳上,马上开吃。 白白胖胖的包子放在三层高的竹制蒸笼里,每一层有五个,一共十五个牛肉包子。 还有黄澄澄的小米粥,滑嫩嫩的豆腐脑,金灿灿的炸油条。 另外有两碗红绿相间洒了葱花红油的鸡蛋丝瘦肉丝和香菇丝的浇头面,以及一大汤盆的小馄饨。 兰亭暄吃了一口浇头面,咽下去之后才说:“……这浇头面是你自己做的吧?” 卫东言也不抬头,用汤勺搅了搅小馄饨,淡声说:“这你也吃的出来?没有招待所做的好吃?” “不,一样好吃。”兰亭暄点点头表示赞许,“只不过这浇头面要求更高,如果是从招待所买来的,到现在肯定会糊汤,吃起来口感就那么香了。你这碗浇头面,热度刚刚好,面条劲道,汤清菜美,只有刚做出来的浇头面,才有这个口感。” 她挑起一筷子银丝浇头面,在筷子上转了几圈,才放进嘴里。 卫东言抬眸看她,不紧不慢地吃完自己面前的东西。 吃完早餐之后,兰亭暄帮着卫东言收拾餐具。 两人一边收拾,一边闲聊。 兰亭暄说:“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调查王建材的真实身份?” 卫东言的手顿了顿,有心想劝兰亭暄不要插手,可是再一想,这姑娘为了这一天,准备了那么多年,她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而且她资质上乘,能力强,又聪慧至极,就算参与进来,也不是阻力而是助力。 他凝神说:“我们现在对王建材的真实还不十分了解,我只能警告你,不管他是不是鼹鼠,都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 “……如果是真鼹鼠,怎么会危险?”兰亭暄挑了挑眉,不信。 “如果是真鼹鼠,那他肯定已经背叛。而背叛的真鼹鼠,在孤注一掷的时候,杀伤力和破坏力是你难以相信的。”卫东言冷静地说。 兰亭暄撇了撇嘴:“王建材如果是真鼹鼠,根本就不用担心。论炒股,他连我都拼不过。论身手,他不是我的对手给,更不是你的对手。” “如果他是假鼹鼠,那就更不用怕了,西贝货一个,怕他个鸟!” 卫东言却摇了摇头,冷峻地说:“如果是真鼹鼠,那之前的表现,包括在股市里,只是他的伪装。你不知道做他们这行的人,伪装潜伏的时候有多可怕。他们自己有时候甚至都分不清自己能够做到哪一步。” “你是说,之前王建材那些碌碌无为,都是他伪装的?!”兰亭暄的瞳仁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是说,有这种可能。如果你真的要参与进来,必须把各种可能都预计到,然后做出相应的对策。而不是自己先主观认定一种结果,只针对这种结果做预案。——你如果不认清这一点,我劝你还是放手,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卫东言严肃说道。 他以前最多是冷峻疏离,像这样严肃到一板一眼的程度,还是很少见的。 兰亭暄听进去了,她垂下头,低声说:“好吧,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应该主观认定……可是,真能伪装到这种程度吗?” “你还是不信?”卫东言的眉毛也挑起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朋友的那些同事,有的能在外潜伏二三十年,还能跟别人结婚生子。被唤醒后,立刻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兰亭暄深吸一口气:“好,那如果他是假的呢?假鼹鼠没那么大能量吧?” “假鼹鼠更可怕。真鼹鼠就算背叛,也是有自己的原则底线的。假鼹鼠完全没有。想想你之前遇到的狙击手,除了鼹鼠在背后运作,我想不出别人跟你有那么大的仇恨和关联。”卫东言手指在台面上轻轻叩击,好像在模仿狙击枪的枪声。 兰亭暄被他绕糊涂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扯了扯嘴角,轻声说:“不知道谁说鼹鼠不会背叛……现在又是伪装大师了,你嘴里的话,有一句真的吗?” 卫东言没想到兰亭暄这么快就想明白了,压下心底那抹激赏,他移开视线,淡淡说:“假作真时真亦假。这得你自己判断。我对鼹鼠的了解,和你对鼹鼠的了解,是不一样的。信息不对等,你怎么得出更好的结论?” 这话激起了兰亭暄的好胜心。 她脑子飞快转着,一边组织着语言:“你真是会虚张声势,把我绕糊涂了。” “其实很简单,首先,鼹鼠会不会背叛。这一点,我还是相信我自己的判断,和你露的口风,那就是真鼹鼠不会背叛。” “第二,王建材是不是真鼹鼠。如果他是真鼹鼠,那他之前在梅里特风投的表现,到底是藏拙,还是另有隐情。” “第三,如果王建材是假鼹鼠,那真鼹鼠到底是谁,在哪儿,为什么会跟王建材长得那么像。” “第四,如果真鼹鼠真的不在了,王建材又是谁?” “弄清了这四点,我想我父亲死亡的真相,和胡大志背后的真正凶手,也就浮出水面了。” 兰亭暄抽丝剥茧地总结,一边还遗憾地说:“可惜你们没有真鼹鼠的dna样本,不然测一测比对一下不就好了?用不着猜来猜去。” 卫东言深深地看着她:“鼹鼠那种身份的人,都是不会留dna样本的。我以前跟你说过,他们跟国内人员不一样。” 兰亭暄也不在意:“没有dna样本也没关系。我还有一个人可以查。” “谁?” “段潇薇。” 7017k ------------ 第278章 衣锦还乡(第一更) 卫东言没有阻止兰亭暄,而是给她提供便利。 他说:“正好我们公司那个海外加密货币交易项目可以正式运营了,我们的兰言资本也在合作名单中,你可以正大光明去梅里特风投跟段潇薇接触了。” 那个项目已经筹备半年多了,终于到了要上线的时候。 …… 又是周一。 这一天,兰亭暄六点起床,照例晨练之后才去洗澡。 为了安全着想,她这些天在卫东言这里没有出去晨练,而是在这套房子的健身房里。 卫东言在家里布置了一个小型健身房,各种健身器材应有尽有,光是跑步机就有好几种,还有椭圆机,划船机和健身车。 兰亭暄早上锻炼一个小时,跟在外面晨跑的运动量差不多。 吃早餐的时候,兰亭暄说:“虽然在家里健身是一样的,可我不想一直躲在家里面。好像我怕了他们一样。” 卫东言抬手给自己的豆腐脑里加了一勺辣酱,淡淡地说:“这只是权宜之计。等我跟朋友联系了,给你安排几个贴身保镖,你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兰亭暄皱眉:“卫总,你对‘自由’两个字是有什么误解?——随时被保镖跟踪还叫有自由吗?” 卫东言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移话题说:“今天去梅里特风投开启动会议,你都准备好了吗?” 兰亭暄点点头:“准备好了,我会在会上发言,是吧?” 卫东言点点头:“你作为合作方代表之一,在启动大会上发言。到时候台下的听众,就是梅里特风投的员工,还会在网上直播,所有合作方的员工,还有向相关政府部门都会到会,或者从网上旁听。” “阵仗不小啊……” “我这个项目,也是政府的重点扶持对象,是有各种政策倾斜的。”卫东言很有把握地说。 兰亭暄偏头看了他一会儿,什么都没说,放下碗筷,回自己房间换衣服去了。 今天她回梅里特风投,算是“衣锦还乡”,她那些淘宝爆款,均价九十九的职业女装,不能再穿了。 兰亭暄的衣橱里,已经有了几套可以当门面的衣服。 她换上一身象牙白的“爱丽丝+奥莉维亚”重磅真丝职业套装,气质立刻就不一样了。 真丝一般做衬衫比较合适,套在羊毛西装外套里面。 但是她这套职业女装,却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重磅真丝。 裤子是九分裤,恰好在她踝靴上方一点点,重磅真丝的料子极具垂感,走路的时候微微摇曳,冲淡了职业套装过于严谨的气势,不显山不露水的带出一点点女性的温婉柔美。 兰亭暄并不是个传统女子,但她今天需要这样的装扮,来对冲她将要打的一场硬仗。 她不是故意要示弱,而是希望今天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能达到最大效果,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 她已经意识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想单打独斗,已经不可能了。 两人一起出门的时候,卫东言诧异看了她一眼。 他确实从来没有见过兰亭暄穿这种体现女性柔美的衣服,而且她今天不再遮掩自己的容貌,那个大黑框眼镜也不戴了,脸上薄施脂粉,就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明艳不可方物。 兰亭暄迎向卫东言的视线,展颜一笑:“卫总,怎么了?不认识了吗?” 卫东言回她一个微笑:“嗯,很漂亮。” 这是他第一次直言不讳地在她面前夸她好看。 兰亭暄也很开心,大大方方点头说:“谢谢卫总夸赞,我也觉得今天很不错。” …… 坐着卫东言的车再一次来到梅里特风投,兰亭暄心里不是不感慨的。 她大学一毕业就进了这个公司,在这里几乎是全年加班,不止996,经常是997。 三年多时光,简直一晃而过。 现在回到这里,她还没有找到生父沈安承去世的真相。 所以,她今天打算不遮遮掩掩了。 跟着卫东言进入梅里特风投大楼,来到五楼的大会议室。 今天这里布置的特别豪华阔气,下面的员工坐得满满的,梅里特风投总部的员工几乎都来了。 进入会议室之后,兰亭暄就落后两步,让卫东言跟那些大佬走在一起,自己跟在他们后面,看上去跟那些人的秘书差不多。 但是她的气质更清冷,脸上的表情也更平静,没有秘书那种特有的善解人意。 梅里特风投的员工很快认出了她,一个个开始交头接耳,同时对她指指点点。 兰亭暄一点都不怵,也没装作自己不认识这里的员工,而是不时对他们点头微笑,还朝自己熟悉的金融分析部,和投资部的前同事门招手问好。 郝进群看见她进来,比谁都惊讶。 他在座位上不安地移动着身子,过了一会儿,还是越众走过来跟她问好。 “……你真的是兰亭暄?” 兰亭暄微笑点头:“怎么了?不认识了?” “你没戴眼镜。” “我本来就不近视。”兰亭暄淡淡地说,脚步不停,已经往主席台上去了。 梅里特风投公司的工作群里,此时正疯狂发言,跟刷屏一样,全部是跟兰亭暄有关的谈话。 她的照片被人偷拍了放到工作群里,大家都在不断惊呼感叹。 “美女啊!想不到兰亭暄是这样的美女!” “她为什么要戴眼镜啊!如果她不戴,进公司第一天我就追她了好伐!” “切……人家就是防你们这些好高骛远不自量力的普信男!” “你们看她手上戴了那么大一个钻戒,估计是攀上高枝了!” 群里的人议论纷纷,都好奇死兰亭暄为什么来公司了。 因为王建材有意无意封锁跟兰亭暄有关的消息,所以梅里特风投里没多少人知道兰亭暄自己开公司做老板了。 等兰亭暄坐上主席台,梅里特风投的员工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个‘兰言资本’,就是兰亭暄新开的公司!” “她也自己做私募了!” “啧啧!果然啊,我就说她那么厉害,不可能在我们公司居于人下的!” “呵,你以为开公司那么容易啊?我觉得啊,她不过是仗着长得好看,被有钱人包养,所以才有钱开个公司给她玩玩……” 这种酸溜溜的话也有不少。 但是很快就被金融分析部和投资部的同事给怼了。 “说这种话的人居然也是我们公司的同事!……我已经在慎重考虑要不要继续在这种公司待下去了。” “就是,这么无知,还这么自信,谁给你的勇气?你知不知道兰亭暄在我们公司的时候,就已经是金融分析部和投资部的定海神针了?!” “不会吧?这么夸张?比段总和王副总还强吗?”有的人不甘心被奚落,于是开始拉踩,还是跟公司里最大的两个大老板拉踩。 那两个部门的内部员工当然不会上套,只扔下一句:“人与人的差距,比人与猴子的差距还要大。” 兰亭暄对此一无所知。 她坐在主席台上,就开始一遍遍回想今天要讲的话。 很快,时间到了,会议开始。 前面照例是一些大话套话,除了卫东言这个主要负责人发言,还有政府领导,银保监和四大银行的代表发言,然后是几个大的合作伙伴发言。 梅里特风投算是第三大合作伙伴,是段潇薇代表公司发言的。 等大的合作伙伴讲完话之后,兰亭暄作为几个小公司的合作代表,也出来发言了。 她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缓步走到主席台上的讲台前,用手整整话筒,微笑着开口:“大家好,我是兰亭暄。” “半年多前,我还是梅里特风投投资部的一个普通员工,今天却已经是兰言资本的老板,能够直接参与到这个大项目中来,我要特别感谢梅里特风投对我的栽培和扶持。” “可以说,没有梅里特风投,就没有我的兰言资本。” 兰亭暄抬头,目光很自然地往台下所有人面前扫过。 她看见了那些同事,同时也看见除了公司高管,梅里特风投的大股东,和董事会成员也都到场了。 兰亭暄身高腿长,站在讲台前,气势十分迫人。 但她那身柔美的象牙白真丝套装,又中和了那种气势,不会让一般人有不适感。 兰亭暄看了一圈,收回视线,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投屏放幻灯片。 她身后的大屏幕上,很快出现一张男人的照片。 王建材一看这张照片,立刻悚然变色。 段潇薇也轻轻“咦”了一声。 那些在梅里特风投待过九年以上的员工,也都不约而同挑了挑眉。 兰亭暄放出的这张照片上的男人,正是她的生父沈安承。 兰亭暄微笑说:“我有今天的成就,还要感谢一个人,那就是我的生父,沈安承。” 这句话一出,如同蜜蜂一般的嗡嗡声顿时在会场上响起来。 兰亭暄没有给这些人反应的机会,马上又说:“我想在场的很多人都不知道,我的生父沈安承,曾经也在梅里特风投工作。” “九年前,他就是梅里特风投的代理投资总监。” “也是在这个位置上,他被诬陷‘挪用公款’炒币失败,最后跳楼自杀。” “我大学毕业之后来梅里特风投工作,唯一目的就是查清我生父死亡的真相,因为我不相信我生父是这样一个作奸犯科之人。” ------题外话------ 晚上七点第二更。 7017k ------------ 第279章 当面掀桌(第二更) 卫东言不动声色看了兰亭暄一眼,想了想,还是没有阻止她。 王建材听到这里,已经脸色铁青,不过他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拿出手机发了几道命令。 很快有安保从外面企图进入会场,要把兰亭暄赶下去。 没想到卫东言在门口早就安排了人手,梅里特风投的安保人员根本进不来! 这时台下连嗡嗡声都没有了,现场鸦雀无声,大家都能感觉到自己比平时跳得更快的心跳,甚至还有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响。 天大八卦啊! 心惊肉跳,热血沸腾,就是这感觉了吧! 王建材发现自己的人进不来,只好对坐在旁边的段潇薇低声说:“段总,这是开合作大会,又不是社交媒体,不能让她继续捣乱吧?” 段潇薇抱着胳膊,淡笑着说:“王副总觉得不妥,可以自己阻止她嘛……跟我说有什么用呢?我既不是大会主席,也不是警察,管不了。” 王建材额头青筋直跳。 兰亭暄说完那句话,还特意等了三秒钟,把气氛烘托足了,才打算继续开口说下去。 王建材却无法容忍她继续说下去。 怂恿段潇薇未果,王建材只得自己站起来,咳嗽一声说:“兰亭暄,这是我们几个公司合作海外加密货币的大会,不是你的个人诉苦会,跟会议无关的议题,还请不要多生枝节。” 兰亭暄没想到王建材自己送上门了,马上说:“首先,请梅里特风投的王建材副总叫我兰总,我们职位相当,我还比王副总高一个级别,请给我对等的尊重,这是职场上的基本礼仪。” “其次,我说的这件事,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它关系到整个梅里特风投,也关系到我们这次合作是否会成功,怎么能说跟会议无关?” 王建材没想到兰亭暄居然有胆量当众驳斥他,还敢跟他提什么对等! 一个刚成立没几天的小公司,就敢跟他这位有二十多年历史的大型外资私募公司副总裁叫板,真是给她脸了! 不过他也知道,在这种场合,他不能失态,否则就中了兰亭暄的圈套了。 这个女人看上去年纪轻轻,长得花容月貌,却心机恁地深沉歹毒! 王建材对兰亭暄的印象简直坏到极点。 但他还得保持着风度翩翩的儒雅模样,笑着说:“是嘛?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等散会了再私下沟通交流?” “不行。”兰亭暄淡淡拒绝,接着开始播放幻灯片,“为什么不行?这就是理由。” “大家现在都知道了,我生父沈安承,九年前是梅里特风投的代理投资部总监,他在这个公司只工作了三个月,就跳楼而死。公司说他是因为挪用公款炒币失败而自杀,我不相信这个结论,所以我来到这个公司,想自己查清真相。” “我想说的是,我确实查到了一点端倪,可马上被这位王副总开除出公司。” “我离开了梅里特风投,打算靠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所以我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可就算这样,某些人居然还不肯放过我。” 她回身指着大屏幕上投放的幻灯片照片,“你们看,就是这个人,埋伏在我家里,企图谋杀我。你们看这把刀,还有他的胳膊。另外,你们看我家的窗户玻璃,对,都被打碎了。被什么打碎的?——狙击枪。” 说完这句话,她又停顿了三秒钟,给大家沉淀回应的时间。 果然三秒钟之后,会场里一下子沸腾起来,就像一滴水滴入了烧得热热的油锅,立即油星四溅。 “卧槽!开大了吧!” “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弄死人家爸爸,还要继续追杀人家女儿?!” “……呃,不能说她爸是被弄死的吧?不是说跳楼自杀嘛?” “切!你真信是跳楼自杀啊?!如果是真跳楼自杀,他们继续追杀别人女儿干嘛?!” “是啊,干嘛要追杀兰亭暄?” “笨!这都想不到!当然肯定是担心人家女儿查到线索,所以幕后黑手要杀人灭口啊!” …… 这种推论,正是普通人的一般推论。 兰亭暄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比如王建材突然开除她这件事,兰亭暄事后复盘,直接愿意肯定是她主动提及了沈安承那个案子,但是那时候王建材到底知不知道她就是沈安承的亲生女儿呢? 应该是不知道的。 因为有人调查她的继父兰宏星,是在虞氏企业破产之后。 那时候她已经离职好几个月了。 所以她暗示王建材是因为知道她是沈安承女儿而开除她,其实有一点点移花接木的夸张成份在里面,但并不是栽赃陷害,因为王建材确实是因为沈安承的原因而开除她。 不知道她是沈安承女儿,只因为她提了一句就开除她,说明王建材的策略是“宁杀错,莫放过”,所以也从侧面证明,王建材心虚。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鼹鼠,他在沈安承死亡的这件事中,肯定难辞其咎。 兰亭暄怼起王建材,没有丝毫心理压力。 她继续说:“现在大家知道我为什么不想私下沟通交流了吧?我被梅里特风投的王副总开除,是因为我提了一句九年前我生父在这里‘被自杀’的事,并不是因为我的工作业绩,或者我在别的方面有问题。” “现在我又回到梅里特风投,要跟这里的人投资合作,我担心啊,我害怕啊……万一一不小心,我也被自杀了怎么办?” “哦,对了,还有前几天,我去超市买菜,突然跑过来四个人,一个老太太,三个大男人,企图用乙醚迷晕我,然后挟持我。当时被过路的热心群众救下来,还打电话报警。那几个人现在还待在警局呢。” “我只是个柔弱无助,努力自谋生路的可怜人,但我也不想就这么无声无息‘被自杀’,或者被绑架。” “所以我选择在今天这个场合,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 “我想说的是,如果我真的遭遇不测,那肯定是跟梅里特风投的某个人,或者某些人有关,比如王副总。到了那个时候,各位可以作为我的证人,帮我向警方作证。” 王建材目瞪口呆看着兰亭暄,万万没想到她还有这种骚操作! 这是直接把屎盆子扣在梅里特风投和他头上了! 王建材冷笑出声:“兰总说这种话,我可以马上去告你诽谤!” “我诽谤?请问我哪里诽谤了?” 王建材理直气壮地说:“第一,你说我是因为你提了沈安承而开除你,简直是无稽之谈!你被开除,明明是因为你自己的工作表现!而且跟外人勾搭,我们公司给当然不能留你这种吃里爬外的人!” “第二,你生父沈安承的死,明明就是他心怀内疚跳楼自杀,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个临时代理总监,杀他有什么好处?!你也是名牌大学毕业,说话动动脑子!” 兰亭暄心想,要公开对质嘛? 那可太好了。 她选择把自己的身份和最近的事情公开,就是不想再躲藏。 对方已经知道她的身份,都出动狙击手了,她还要掩耳盗铃吗? 当然是当面掀桌子,谁也别想暗地里下黑手害她! 鼹鼠的事不能提,但是王建材这些年能提的事情可太多了! 简直是黑人头上的脏辫,多得数不胜数。 兰亭暄不加思索地回应:“我的工作表现怎么样,王副总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我但凡多说一个字,都是看不起梅里特风投的投资数据。” “至于第二点,我的生父沈安承确实不是什么大人物,可有人却利用他的死亡事件,把自己的岳父赶下台,自己坐上了首席执行总监的位置!——这能说没好处?” “谋杀案查凶手,经常有一条很基本的规律,就是死者死后,谁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 “我生父的死,王副总绝对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 “而且在以后的九年里,谁提这件事,就要面对王副总的雷霆报复。” “反推之下,王副总是不是对我生父的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王建材气炸了肺,风度都没法维持了,气得鼻息咻咻,鼻翼都扩大了。 他怒道:“你是在说我是凶手?!”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兰亭暄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说:“好了,我说完了。以后大家一起合作挣钱,不要打打杀杀。至于我生父的案子,警方已经重启,我会配合调查,梅里特风投也会配合调查,是吧,段总?” 她最后一句话,终于问到段潇薇头上。 ------题外话------ 大家晚安。么么哒! 7017k ------------ 第280章 赌运气(第一更) 段潇薇没料到这把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 她愣了下,才点点头,说:“如果警方重启调查,我们公司当然要配合调查,这是我们作为合法企业的责任。” 兰亭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淡淡地说:“除了公司配合调查,当年在梅里特风投公司的员工也应该配合调查, 毕竟是一条人命,我希望大家能够秉承公心,尽一个公民应有的责任。” 王建材见兰亭暄根本不鸟他,更加生气了。 可他还没法发作出来。 因为这里是公众场合,不仅有公司的董事会,还有别的公司和银行、政府领导。 他的位置在梅里特风投算是二把手,可要是离开梅里特风投,他什么都不是。 王建材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就像九年前感觉到的…… 他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再理会兰亭暄。 他算是看出来,这姑娘脾气拗得不得了,跟沈安承一点都不像。 段潇薇觉得兰亭暄意有所指,可她认真看过去,兰亭暄却已经移开了视线。 这时卫东言也站起来说:“感谢大家对我们东安创投项目的热心参与,也感谢大家对我未婚妻兰亭暄女士的帮助和支持。她生父的不幸遭遇,我也很同情,我是支持她寻找真相的。本来这是她的私事,用不着在这种场合公开,可她前一阵的遭遇,让我觉得,还是公开了好。” 他面色冷峻, 说话的生意不紧不慢,却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而且他主动爆料,说兰亭暄是他未婚妻, 一下子也是震惊全场。 梅里特风投的员工觉得今天的大会简直是爆破现场,跟军队的火炮实验基地一样,一放一个响儿! 刚才兰亭暄说如她出事,梅里特风投的某些人难辞其咎。 现在卫东言也这么说了:“因为这个项目的关系,我们会经常在梅里特风投开展各种工作,所以我希望梅里特风投能够投入一定的人力物力,保证我未婚妻的人身安全。不然的话,我得向警方申请专门保护了。” 这是赤裸裸地表示不信任梅里特风投了。 段潇薇脸上火辣辣的,仿佛公开处刑一样难受。 她只能硬着头皮说:“卫总放心,梅里特风投是一个安全的……公司……” 台下响起一阵嘲讽般的笑声。 段潇薇想到在这里死去的两个人,马上又转口说:“自从胡大志先生的案子之后,我们公司已经加强了安保力量,加装了监控,并且所有监控内容同时上传云端。” 卫东言点点头:“我拭目以待。不过段总也不要压力太大,毕竟这个项目是我们东安创投主导,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我们那边,只有大概三分之一的时间要在梅里特风投,不用太担心。” …… 会议结束后,很快就投入了正式运营当中。 梅里特风投专门在顶层准备了一间小会议室,当作这一次合作的联络点。 也就是说, 他们要来梅里特风投开会, 或者查看工作进展, 都会在这间会议室汇合。 这间会议室, 恰好就是以前投资部总监和首席执行总裁中间的那个小会议室。 今天是第一天开张,梅里特风投在这里准备了一个小小的酒会,还有一些适合配酒的小食品,给大家联络感情。 在胡大志被害,曾经的投资部总监办公室被警方查封的时候,段潇薇就是在这间办公室里临时办公。 兰亭暄还记得在这里看见的那个锦鲤托红日的碧玺盆景。 她和卫东言走进来,抬头就看见了那个锦鲤盆景,还是放在墙上的壁龛里。 阳光从窗户那边照过来,正好照在锦鲤托起来的红日上,好像那真是一个小太阳,正在发光一样。 之前走进来的一个年纪大的公司大佬背着手,看了一会儿那锦鲤盆景,笑着回头问段潇薇:“段总,你们公司是请过高人看风水吧?这个锦鲤盆景摆放的地方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哦!——有玄机!有玄机!哈哈哈哈——!” 段潇薇矜持地说:“刘总过奖了,不过我们这里的布置,确实找过一个风水大师看过,这里的陈设都是根据他的要求重新摆放的。” 这是在默认确实找过风水师的事。 那个刘总好奇地问:“还真请过?是谁呢?能介绍给我们认识吗?” 段潇薇笑着说:“刘总肯定认识,他是张风起张大天师,在中南五省赫赫有名。” “哦!你说是张大天师啊!我知道我知道!他确实有几分真本事!”刘总哈哈大笑,“我们办公大楼的风水也是他给看的!我跟你说,九年前股灾,我差点就全军覆没!后来请了他过来,重新布置了一下办公室,不到一年那些股票就都涨回来了!” “刘总运气好,当然张大天师也是有真本事的人。”段潇薇跟着寒暄,不动声色地走到兰亭暄身边。 兰亭暄本来站在卫东言身边,但卫东言很快就被政府领导和银保监的一干人等叫到窗边说话去了,她就一个人站在进门靠右的地方。 段潇薇踱步过来,她是看在眼里的,她也没什么动作,就站在那里等着,看看段潇薇到底要做什么。 段潇薇顺手从侍应生手里拿过去一杯龙舌兰荔枝鸡尾酒,自己握着一杯红酒,走到兰亭暄身边,把那杯龙舌兰荔枝鸡尾酒递给她,笑着说:“放心,没毒。” 兰亭暄本来是不想喝的,但段潇薇这么说,她不尝一口都不好意思了。 只好从段潇薇那里接过酒,淡淡点头。 段潇薇说:“你现在有空吗?去我的办公室说话?” 兰亭暄挑了挑眉:“说工作吗?就在这里说吧。” “不是工作,是你想知道的事。”段潇薇凝视着兰亭暄,“你跟你生父的眼睛长得很像。如果你不是一直戴着那副大黑框眼镜,我早就认出来了。” 兰亭暄转身跟她离开,清冷地说:“其实就算我戴着眼镜,段总不是早就认出来了吗?” 段潇薇感慨摇头,说:“我有猜想过,但没法确定,也就是赌运气罢了。说实话,你离职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猜错了。” 兰亭暄没再说话,直到跟她坐进她的办公室里。 兰亭暄四处看了看,“你这里也有监控吧?” 段潇薇笑着说:“这是首席执行总裁的办公室,全公司唯一可以不用装监控的地方。” 不过她又指指自己的电脑显示屏,“看那个东西,我自己装了监控。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关掉了。” 兰亭暄握着鸡尾酒杯晃了晃,淡淡地说:“段总特意叫我过来,是确定了?” “你都自己说了,我还能不确认吗?再说卫总都给你背书了。”段潇薇笑盈盈地扫过兰亭暄手上的订婚戒指。 兰亭暄装得四平八稳的样子,平静地说:“我是运气好,其实只是订婚而已,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对了,段总要跟我说什么?” 段潇薇坐在自己的办公座椅上,突然安静下来。 她一手握着红酒,一手搭在另一只胳膊肘弯,沉吟道:“你生父沈安承,是个特别聪明的人,在电脑方面,确实是个天才。如果当初他一直做下去,梅里特风投早点实现电脑程序直接交易股票债券,我们早就是国内的龙头老大了。” 兰亭暄面无表情看着段潇薇。 段潇薇却没有看她,她的目光投向远方,好像沉浸在久远的思绪里。 “……他是受梅四海推荐来公司做投资部代理总监的,因为王建材正好出国进修。”段潇薇接着说道,“这些你早就知道了。” 兰亭暄这才“嗯”了一声:“您能说点我不知道的吗?比如,梅里特风投为什么要给我生父泼脏水?梅里特风投那个离岸基金的钱,九年前到底是谁转走的?还有……” 段潇薇扑哧一笑:“兰总,你说如果我知道这些事,我还会安安稳稳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吗? 兰亭暄脸色一变:“段总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九年前的我,位置还不到能够知道这些公司高层秘辛的时候,所以兰总找错人了。如果我九年前就知道这些事,以我那个时候无依无靠的背景和家世,我多半也‘自杀’了。”段潇薇并指如刀,往自己脖子上划了一下。 “段总言重了。如果梅里特风投真这么危险,段总这么聪明的人,肯定早就离职了。”兰亭暄还是油盐不进的样子。 段潇薇笑了笑:“也许吧,当时我也是无知者无畏,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上。后来我知道危险了,就赶紧给自己找了个靠山。做生不如做熟,就一直待下来了。” 兰亭暄见段潇薇还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重点,猜想她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掌握她最大的底牌。 兰亭暄垂眸看向手机,从里面调出她翻拍的那张照片,直接放到段潇薇面前,清冷地说:“段总,解释一下吧,你当初跟王建材、还有胡大志,都是校友吧?你们早就认识,而且关系匪浅,是不是?” 段潇薇看见那张照片,顿时呆住了。 她眨了眨眼,很快眼圈就红了,眼睛里立刻盈满泪水,像是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她很快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把那股泪意压下去,才淡淡地说:“你从那里弄到这张照片的?” 兰亭暄淡淡地说:“段总想清楚。你跟警方并没有说过你跟胡大志是同学,是吧?如果我把这张照片交给警方,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段潇薇呵了一声,轻声说:“难怪那些人要追杀你,你有时候确实蛮欠揍的。” 7017k ------------ 第281章 惊才绝艳(第二更) 兰亭暄刚刚在大会议室展示过照片,就是那个持刀在她家埋伏的凶徒,也说过自己被狙击手追杀,以及去超市的时候有人企图挟持她。 段潇薇的调侃对兰亭暄来说不痛不痒,她更不会在意。 兰亭暄直言不讳说:“段总,咱们别绕圈子了。我知道你跟王副总以前不仅熟悉,而且曾经是恋人。可你在公司里却跟王副总针锋相对, 也不像是故意作假掩人耳目,所以,为什么呢?” 段潇薇看见那张照片的时候,就有心理准备了。 这段她深埋在心底多年的往事,终于要重见天日了。 她闭了闭眼,又喝了一口红酒, 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又仿佛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说起。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地说:“连这都能被你挖出来,你为了你生父的案子,确实是下了很大功夫。” 兰亭暄面不改色,凝神看着段潇薇,不放过她一丁点的表情变化。 段潇薇收回视线,垂眸看着自己的办公桌,说:“对,我当年在国外念书的时候,确实跟亨利谈过恋爱。那时候他叫亨利,还没有华文名字。而我才十八岁,一个人去国外留学,人生地不熟,遇到一个英俊儒雅的适龄男子, 还是我同专业的学长,对我又很好, 你说,我有什么理由不爱上他呢?” 兰亭暄淡淡地说:“男未娶, 女未嫁,知好色而慕少艾,确实无可厚非。” 段潇薇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意思?当年亨利确实有些花,我则是初恋。不过他那时候并没有跟梅瑾欢结婚。后来他认识了梅瑾欢,我们就分手了。“兰亭暄挑了挑眉:“就这么简单?” “对外人来说当然简单。对我本人来说,那段时光,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段潇薇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说句俗气的话,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这么觉得。我那时候认为我还年轻,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我觉得亨利只是我人生中的过客。” “那一年,他刚刚从东南亚金融危机和港岛货币危机里赚了一大笔钱。他很慷慨,不管是对朋友,还是对女朋友。后来我才知道,一个有钱有闲又有本事,还长得英俊儒雅,很会讨女人喜欢的男人,是很稀少的。我在年轻的时候遇到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男人,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因为我在以后的二十多年里, 再也没有遇到同样的男人。” 兰亭暄听到这里, 突然想到有个女作者曾经写过的一句话,叫一见杨过误终身。 王建材,不,亨利·王,当年也是这样的人物吧? 从杰奎琳,到薇拉,再到段潇薇、郭芳,甚至还有很多她不知道名字的女人,都对她他恋不忘。 是不是这也是梅瑾欢迟迟不肯跟王建材离婚的原因? 而段潇薇,明显对亨利还有感情,但亨利已经移情别恋了。 兰亭暄对段潇薇有了一点点同情,但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这是身为女人很正常的同理心。 她清冷地说:“年轻时候的亨利确实很厉害,可以用惊才绝艳来形容他。可现在的王建材,你觉得这个词合适吗?他除了没有秃顶,哪一点配得上这个词?” 段潇薇还不知道兰亭暄已经在股市上跟王建材厮杀过,她微愠说道:“兰亭暄,你是很有才华,可你的才华跟亨利比,那是萤火企图跟日月争辉,完全是不自量力。” “哦?是吗?他真的这么厉害?” 段潇薇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他在进梅里特风投之前的战绩就不说了。他白手起家,第一桶金就是那时候赚的。后来他来到梅里特风投,执掌离岸基金,那十几年,全世界的加密货币交易市场都要仰望他。” “如果不是后来有人弄砸了离岸基金……” 兰亭暄抓住这句话,立即问:“谁弄砸了离岸基金?梅四海吗?” “还能有谁?”段潇薇不屑说道,“这个人龌龊至极。亨利跟我分手就分手了,他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也没有骚扰过女员工。相反,他在公司里还建立了一套制度,对职场性骚扰零容忍。” “如果不是亨利,梅里特风投的制度不会这么健全,也不会从梅四海手里那个家庭式作坊,转型为真正有规章制度的大型外资企业。” 听起来对王建材的评价还蛮高的。 兰亭暄淡淡地说:“但你还是跟王建材争首席执行总裁的位置。” 段潇薇脸上泛起红晕,垂下眼眸:“那时候,我也是想拼一把,也让他看看,我已经成长起来了,可以站到跟他肩并肩的位置。因为他跟我分手之后,就完全不理我了,从来没有提起过我们俩任何以前的事,哪怕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私下场合理,他都跟不认识我一样。我很失望,也不甘心。” “然后呢?” 段潇薇脸色平静下来,淡淡地说:“也就是这一次争位置,我发现亨利他,是真的放下了我们那一段感情。” “是吗?” “嗯,他不再对我手下留情,为了那个位置,什么都做,有时候甚至比梅四海还要过份。” “等他坐上首席执行总裁的位置,他收敛了一些,但从此以后,他就像是在韬光养晦,不再锋芒毕露。” 兰亭暄平静地说:“你的意思是,他在工作中没有以前厉害了,是吧?” “不是,他依然很厉害,难道你没看见他是怎样一点一滴地把离岸基金重新建立起来的?”段潇薇挑了挑眉。 兰亭暄这才说:“不瞒段总,我离开梅里特风投之后,曾经跟王副总在二级证券市场上交过手。他的水平,绝对配不上‘惊才绝艳’四个字。你知道他的水平为什么降得那么快吗?” 段潇薇叹口气,手里轻轻晃着红酒酒杯,看着酒杯里那深红而纯净的液体,说:“我有个猜想,但是这么多年来,依然只是猜想。” “什么猜想?” 段潇薇这才说出自己的猜想:“……你也这么认为,我就放心了。我怀疑,这个王建材,并不是亨利,只是跟他长得挺像的一个人。” 兰亭暄心里砰砰直跳。 因为她也有这个猜想。 段潇薇用亨利和王建材来区分这两人。 兰亭暄却是用鼹鼠和王建材来区分这两人。 两人看着对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疑虑。 兰亭暄问:“那你试探过吗?” 段潇薇点了点头:“有过。因为他刚进公司的时候,像是完全不认识我一样。我开始的时候不甘心,是试探过的。” “结果呢?” “我不知道,不确定。”段潇薇摊了摊手,“那时候他依然温和儒雅,但处事更加滴水不漏,依然很有魅力。但对我,跟对其他女员工,没有丝毫不同。” “然后呢?” “然后就不敢了。”段潇薇直言不讳,“特别是沈安承跳楼自杀后,我察觉到不寻常,再也不敢试探王建材。我还给自己找了个靠山。因为我发现他真的是不一样了,好像变了一个人。或者他本来就是另外一个人。” 这是段潇薇的直觉,也是这份直觉,让她能够置身事外,把疑虑深埋在心底。 ------------ 第282章 最后通牒(第一更) 兰亭暄不动声色“嗯”了一声,冷静说:“这也只是你的猜测。也许王建材是为了避嫌呢?” “避嫌?” “是啊,你以前跟他是恋人关系,他却成了梅家的上门女婿,要我也会装不认识你,免得横生枝节。”兰亭暄一本正经地说。 段潇薇扯了扯嘴角:“……也许吧,或者你有机会问一问他, 也许他会亲自告诉你原因。” “你不自己问?” “我说过,他们很危险,万一我问了,被人知道,我也被自杀怎么办?” “那你就不怕我‘被自杀’?”兰亭暄纳闷看着段潇薇。 段潇薇看着自己的红酒酒杯,微微一笑:“你不一样,你现在有卫总保驾护航,梅里特风投里没人敢惹你。” 兰亭暄摇了摇头:“我可不敢这么托大。那些人可能不会和以前一样,但绝对不会放过我。” “……这么危险,你还来梅里特风投?不怕送羊入虎口?”段潇薇上下打量她,还是有点为她担心的。 兰亭暄耸了耸肩:“就算危险也要来啊,我生父背了九年黑锅,必须要还他清白。” 段潇薇举起酒杯:“祝你成功。” 兰亭暄也握着酒杯跟段潇薇碰杯:“谢谢段总。” 兰亭暄离开段潇薇办公室的时候,段潇薇犹豫了一下,还是恳求说:“兰亭暄,能不能不要公开我跟王建材曾经是校友和恋人的事?我不想惹麻烦。” 兰亭暄也没回头,只是点了点头:“我有分寸。” 她是想给自己的生父洗清冤屈,但她并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她不会用别人为代价达到自己的目的。 …… 这次会议过后,东安创投的海外加密货币交易项目正式展开。 梅里特风投是主要合作方,兰亭暄也是合作方,但她的资本不多,占的比例不大。 但因为她跟卫东言的未婚夫妻关系, 她在这个项目里的话语权也不小。 梅里特风投这边是段潇薇主导。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 兰亭暄来了梅里特风投好几次, 都没有遇到过王建材。 她忍不住问段潇薇:“你们的王副总呢?他都不来上班吗?” “……他还是负责公司的离岸基金, 所以都是晚上上班, 一周也只工作一天而已。”段潇薇轻声说道,“……也许,他在躲着你。” “想躲就躲得了吗?”兰亭暄在心里冷哼。 她根据自己对那个离岸基金的了解,特意挑了必须要交易的那天,在梅里特风投待到很晚。 而王建材,居然晚上十点才来上班。 兰亭暄以为他不来了,刚收拾了东西,跟那些工作人员打算一起下楼。 他们在去电梯的走廊上遇到王建材。 “咦?王副总,这么晚还来上班啊?” 王建材抬头看见兰亭暄跟一群人站在那里,心里叫了声晦气,但面上还是风度翩翩地站定,跟他们让开路,笑着说:“辛苦你们了。我是来跟国外盘的,没办法,时差啊,只能晚上来上班。” 兰亭暄对自己人挥了挥手:“你们先走,去楼下等我,我要跟王副总说几句话。” 王建材根本不想跟兰亭暄说话, 可是她一副不达目的罢休的样子, 他只好笑眯眯地说:“不知道兰总有何指教?” 兰亭暄平静地说:“指教不敢当,就几句话而已。” 等她这边的工作人员进了电梯,幽深的走廊上只有她和王建材两个人。 兰亭暄才幽幽地说:“王副总,你明明知道我生父不是挪用公款的人,你为什么不帮他洗清冤屈?” 王建材压根不知道那天他跟赵良泽说话的时候,兰亭暄就在隔壁屋里旁听。 所以他矢口否认:“兰总,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是我的父亲被人这样说,我也是不会接受的。可这个世界,并不是绕着你一个人运行,不是你不相信,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的。所以你节哀吧,我很遗憾,但我没有什么可做的。” 说着起步往前走。 他跟兰亭暄擦肩而过的时候,兰亭暄突然说:“王副总,你认不认识郭芳?” 王建材停下脚步:“郭芳?你在说谁?” 他皱起眉头,上下打量兰亭暄,仿佛不敢相信兰亭暄知道了郭芳这个人。 兰亭暄平静地说:“就是你的情人啊,你不记得吗?九年前你出国进修,还托我爸给郭芳送钱呢,你都忘了吗?” 王建材惊讶得瞪大眼睛,好像不敢自己耳朵相信的样子:“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托沈安承给郭芳送钱了?!你不要污蔑我!” 他觉得兰亭暄不应该知道这件事,因此也是一推三不知。 在兰亭暄面前,他不可能承认,因为只要承认了这件事,他就不得不出来澄清沈安承当年没有挪用公款。 可木已成舟,他不可能再推翻这个结论。 “都不承认是吧?”兰亭暄话锋一转,“那你违背公司规章制度,用离岸基金帮国外大财团洗钱的事,你也不承认了?” “当然没有的事!”王建材说完才觉得不对劲,他恼羞成怒瞪了兰亭暄一眼:“兰总,你要这样骚扰我,我会报警,并且向东安创投投诉,你这样做,很不专业,很没有职业精神!” “是吗?”兰亭暄一点都不怵他,淡淡地说:“看来王副总是不肯为我生父澄清这种无耻的诬陷了。” “你怎么骂人呢?” “诬陷难道不无耻吗?我没骂人,只是实事求是。”兰亭暄压抑住心头的火气,冷冷看他一眼,大步走向电梯。 今天算是最后通牒。 哪怕王建材能够做出一点点遗憾的样子,并且想办法为沈安承澄清,兰亭暄觉得,她也不需要做那么绝。 现在王建材把他自己最后一扇门关上了,兰亭暄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关上他的窗,确保他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无路可逃。 …… 接下来的几天里,兰亭暄天天在梅里特风投里加班。 因为东安创投的投资项目也是海外加密货币交易方面的,梅里特风投在这方面有充分的经验和盈利,因此这些天,兰亭暄都带着项目组,跟梅里特风投负责离岸基金的工作人员们开会,希望得到更准确的即时数据,这样她才能建立数据模型。 这个离岸基金的负责人是王建材,他这些天也留在公司里,参与兰亭暄他们的会议。 这几天,王建材精神非常好。 他负责的离岸基金,终于又迎来了一次大发展。 下午他给项目组开会,展示自己的收益图。 看着那条高高扬起的盈利曲线,王建材笑容满面地说:“卫总的这个项目设的非常好!国外加密货币这两年爆炸式增长,你们再不跟进,就晚了。” 兰亭暄凝神看着王建材的加密货币投资组合,发现他的盈利暴增,就是最近两个月开始的。 可惜具体投资了那些加密货币,王建材是不会告诉他们的,而且这也是梅里特风投的商业机密。 没有哪个做投资的公司,会把自己的投资组合一五一十摆在外人面前。 能摆出来的,不是秘密。 没有摆出来的,才是盈利核心。 兰亭暄脑子转的快。 晚上回到卫东言的公寓里,她用他的加密电脑,查询了加密货币市场最近两个月以来,所以交易的加密货币增长曲线图。 虽然王建材没有告诉她到底是哪个加密货币让他盈利暴增,但用穷举法测试一下数据,就能找到目标。 兰亭暄的方法很管用,很快就从最近两个月的加密货币交易网站里,爬取了所有的交易数据。 然后再输入到自己的数据分析模型里,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就有了结果。 最近两个月,有三种加密货币的币值呈指数上升。 它们分别是,艾酱币,太虚币,和蒙那币。 艾酱币和太虚币是目前加密货币市场排名前两位的货币,它们的指数增长有个重要原因,就是某位金融大鳄在社交媒体上发文,公开出来力挺艾酱币和太虚币,还说自己正在大量买进,所以造成追捧效应。 散户们纷纷跟着买进艾酱币和太虚币。 也因为这两种加密货币的交易量太大,所以它们也算是暴涨,但盈利曲线并没有那种陡峭上扬的格局。 蒙那币就不一样。 这个加密货币是去年才上市的,开始的时候,每个加密货币的币值不到一美元。 不到一年的功夫,现在已经涨到五百美元。 而这五百美元的涨幅里,有四百美元,是在最近两个月涨起来的。 看这个价格增长的曲线,跟王建材那个加密货币投资组合的盈利曲线,奇迹般吻合。 兰亭暄果断推测,王建材在炒蒙那币。 她已经知道,梅里特风投的离岸基金,同时也在给纽波特财团洗黑钱。 可以相信,纽波特财团的钱,多半也是投入了蒙那币。 兰亭暄想到这里,马上又去查询纽波特财团的财务状况。 纽波特财团并不是上市公司,它的财务状况可以不公开。 而兰亭暄也不想知道什么商业机密,她只想知道,纽波特公司的会计年度是什么。 到处查不到纽波特财团的会计年度,兰亭暄着急之下,突然灵机一动。 她拿起电话,给纽波特财团的投资人热线打了过去。 纽波特财团官网上,有个“投资人关系”的页面,上面有好几个联系号码。 兰亭暄刚打过去,就被人接起来了。 看得出来,不管是正道还是黑帮,大家都对投资人很礼貌很客气。 兰亭暄用英语跟对方寒暄了几句,就表示自己是个投资人,对纽波特财团很感兴趣,想投资,但是有些疑问,想找他们会计部门的人问一问。 投资人多半是要看财报的,因此对方也没怀疑,马上给她转接到会计部门。 兰亭暄只问了一句话:“what's your company's fiscal year?is it calendar year?”(你们公司的财政年度是什么?是自然年吗?) 7017k ------------ 第283章 交易数据教他们做人(第二更) 公司的财政年度,一般来说,这不是一个需要保密的信息。 正规公司如果有股东大会,或者投资人会议,都会向股东或者投资人披露一定的财务信息,其中财政年度就是一个基本信息。 纽波特财团会计部门知道他们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因此很礼貌地说:“是自然年,也就是从每年的一月一号, 到十二月三十一号。” 兰亭暄满意地挂了电话。 对每个公司来说,每个财政年度的最后一个月都很重要,有时候公司盈利与否,就看最后一个月了。 纽波特财团的财政年度是自然年,也就是说,它的财政年度最后一个月, 是十二月。 现在是十一月底,很快就是十二月了。 兰亭暄因此推论, 纽波特财团会在十二月, 进行更多交易操作。 蒙那币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币值暴增,纽波特财团应该会让王建材卖出一部分套现,这样才能在财务报表上实现真正盈利,并且回收现金。 兰亭暄决定了,就是蒙那币。 …… 接下来的几天里,兰亭暄一头扎在蒙那币的世界里,把它的发行历史,和发行机制了解得彻彻底底。 这一研究,兰亭暄居然发现了一个很大的漏洞。 这天晚上,她特意没睡,一直在客厅到卫东言回来。 卫东言这些天也是早出晚归,跟兰亭暄虽然住在同一套房子里,可两人几乎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今天回家,看见客厅里居然亮着灯, 兰亭暄坐在灯下的沙发里, 手里拿着ipad, 不知道聚精会神在看什么。 卫东言轻咳一声,表示自己回来了。 兰亭暄回过神, 扭头看他,微微笑道:“卫总回来了,能不能请教你几个问题?” 卫东言点了点头,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伸直了长腿,神情依然冷峻。 兰亭暄说:“卫总熟悉蒙那币吗?” “知道一点点,最近两个月的黑马,但相对别的加密货币来说,盘子还不够大,怎么了?” “卫总也认为盘子不大,那我就放心了。”兰亭暄微笑点头,“那卫总知不知道,蒙那币的发行机制,是盯紧算法稳定币?” 卫东言皱了皱眉:“知道一点点,但是很多加密货币,都是盯紧算法稳定币,有什么特别吗?” 兰亭暄有点激动,那双盈盈大眼显得很亮, 像是她双颊上自然浮现的光泽和红晕。 卫东言眯了眯眼。 兰亭暄双掌轻阖:“但是蒙那币跟别的加密货币有个不一样的特点, 就是它的发行, 没有上限!” 卫东言微怔,继而眼神轻凝,缓缓坐直了身子,重复说:“……没有上限?你确定?” “我确定了很多次!”兰亭暄重重点头,“很多加密货币的发行是有上限的,比如说,现在盘子最大的艾酱币,它的上限就是2100万。也就是说,不管它的币值多少,需求多少,它的总币数,不会超过2100万个。” “但是蒙那币没有这个上限机制。” 没有上限,就是一个最大的漏洞。 卫东言也是行内人,他一瞬间明白兰亭暄的意思:“……你想动蒙那币?为什么?” “因为这是王建材现在投资组合的最大头。”兰亭暄收起笑意,认真说:“他为纽波特财团洗钱,如果让对方赔惨了呢?你说纽波特财团……” 卫东言突然抬手制止她,浅笑说:“亭暄,这是你自己的投资机密,不要告诉我,我不懂,也没听过。” 兰亭暄会意,起身说:“我明白了,那我回去休息了。” 她转身,脚步轻快地离开。 卫东言看着她袅娜的背影,抽了抽嘴角。 这么晚还等在这里,他还以为…… 算了,是他想多了。 …… 兰亭暄很激动,因为她得到了卫东言的认可。 她也是认为蒙那币的盘子不够大,盘子就是市场份额。 但也就是目前而已。 因为它暴涨得厉害,兰亭暄知道,还会有更多的资金挤进来,扩大盘子,做大市场份额。 因为这是资本的本质属性,因为资本天生渴望利润。 哪里有利润,它们就会走到哪里。 但蒙那币的算法机制里居然没有设定上限,这就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漏洞。 九年前黑客洗劫某加密货币交易所,盗走成百万的加密货币艾酱比,就是利用了算法交易漏洞。 兰亭暄从卫东言这里得到确认,也制定了自己的计划。 于是从十二月一号开始,兰亭暄就待在卫东言的公寓里不出门了。 因为这里的电脑系统安保性能也是最高的,甚至比他们俩公司的网络安保系统级别还要高。 整整半个月,兰亭暄都在利用杠杆,默默卖空大量的稳定币。 稳定币对应的,就是蒙那币。 如果用现实金融系统比喻,稳定币像是一般等价物,比如黄金。 而蒙那币,就是纸币。 发行纸币,不是想发多少,就发多少,它需要一定贵重金属、证券,或者其他资产担保。 蒙那币的资产担保,就是稳定币。 可是,不同于现实中的贵重金属担保,稳定币也是一种虚拟货币。 也就是说,蒙那币的发行机制,是虚对虚。 它的一般等价物,也是虚拟货币,而且不设上限。 当市场上的蒙那币需求量增多,蒙那币的币值相对于美元上涨,就有相应的算法稳定币产生,吸收多发的蒙那币,这样来平衡蒙那币的币值。 不让多发的蒙那币通货膨胀,币值下降。 但反之亦然,也就是说,如果市面上的算法稳定币增多了,蒙那币也会增发,来对冲算法稳定币,这样双方能保持在一定的平衡中。 或者说,这就是蒙那币发行人认为的发行上限。 可在兰亭暄看来,这是不够的。 交易数据会教他们做人。 兰亭暄用了半个月时间,终于驻仓完毕。 到了十二月中旬,兰亭暄利用卫东言公寓电脑的ip隐藏模式,登录了一个匿名账号,再次发布了一个加密货币的算法漏洞。 这一次的漏洞,直接针对的蒙那币。 她言简意赅地说:“当市场上的算法稳定币增多,蒙那币会自动增发,来吸收市场上的算法稳定币。而蒙那币没有上限,所以只要算法稳定币不断增加,蒙那币就会无限制增发。虚拟货币增发的后果,跟现实货币一样,都会产生通货膨胀。无限增发虚拟货币,就能产生极端通货膨胀。” 这个漏洞看似简单,但能够想到怎么利用它获利的人,不多。 兰亭暄发布的这则消息,不仅是告诉你漏洞,而且告诉你,怎么利用它获利。 于是在她发布算法漏洞的两天之内,蒙那币的交易市场上突然有天量的算法稳定币被抛售出来。 兰亭暄已经不用抛售了。 她在前半个月利用杠杆卖空了大量算法稳定币,已经是在蒙那币的最高价时候卖出的。 根据蒙那币和算法稳定币盯紧的原则,也就是说,一蒙那币,等于一个算法稳定币。 兰亭暄手里并没有蒙那币,但是国外市场可以买空卖空,所以她直接空手套白狼,高价卖空算法稳定币。 她只要等算法稳定币的价格跌下来,再买进低价的算法稳定币,这样就可以平仓套现了。 果然,当市场上出现大量的算法稳定币,根据蒙那币的发行机制,系统会自动增发同样数量的蒙那币,来对冲市面上的算法稳定币。 而当算法稳定币被持续的,无上限的卖出,系统自动判定,它需要持续的,无上限的,发行蒙那币,来稳定市场。 就在这样的算法机制上,蒙那币的发行,在一个星期内,出现了百亿倍的增发。 纸币滥发的后果是什么? 当然是钱不值钱。 这条定例,同样适合蒙那币。 无上限的发行机制导致蒙那币在一个星期内价格崩盘,从最高点的七百多美元一个蒙那币,跌到一个星期后,一个蒙那币只值0.0001美元。 价格基本上已经归零。 由于蒙那币跟算法稳定币是一比一换算的关系,因此算法稳定币也叠成了0.0001美元。 兰亭暄卖出的时候收的是接近700美元一个算法稳定,现在可以轻松买进几乎跌成零的算法稳定币平仓。 她不再是买空卖空,三个星期内,减掉她的杠杆效应,获利数亿美元。 而王建材的投资组合,正被系统自动爆仓,所有盈利全部归零,还倒欠交易所一大笔钱。 7017k ------------ 第284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第一更) 王建材看着自己账号里的钱以光速逃逸,冷汗顺着鬓角涔涔而下。 这一次的损失,不管是规模还是力度,可不比前几个月那次。 那一次只影响到他当月的盈利,而且跟离岸基金完全没有关系。 而这一次,是他的离岸基金再一次全军覆没了。 就好像回到了九年前那一夜…… 明亮的灯光下,王建材面色煞白, 连手都在不断颤抖,甚至握不紧鼠标。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蒙那币怎么可能亏成这样……” 这一次的高台跳水,可不是从十米高台往下跳,而是从珠穆朗玛峰最高处,跳到马里亚纳海沟! 这顺滑的曲线几乎像一把刀,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剖出来了…… 王建材想自己操作, 可也知道是徒劳。 他根本无法从电脑那里夺回账号的控制权。 因为一旦系统判定他的账号余额不够, 交易所的电脑程序就会自动接管他的账号,强迫他平仓。 这也是国外二级证券市场运营了很久的电脑自动化交易方式之一。 这种操作对于各大交易所来说, 属于风险控制。 因为加杠杆炒股炒币的人,属于从交易所那里借钱炒买炒卖。 既然要从别人那里借钱,别人肯定需要抵押。 对于交易所来说,交易者的抵押当然就是他自己的交易账号。 交易账户里除了拥有的股票债券和加密货币以外,还要有一定的现金本金,整个价值需要达到交易所风控要求的公允价值。 所以当一个用户的账面价值低于交易所的风控要求,交易所的电脑程序就会执行自动操作,该买进的买进,该卖出的卖出,不惜一切代价先把借交易所的钱给还了。 到了这种时候,电脑执行的操作就是在最低点卖出,最高点买进,别想赚钱, 反正能变现就行。 然后你就会发现, 你账户里没钱了。 杠杆加的高的人, 还会发现账户变负数了。 意思就是, 不仅没钱了,你还倒欠交易所的钱。 所谓爆仓, 就是这样来的。 半夜的梅里特风投大楼里,只有王建材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窗外风声飒飒,树枝摇曳,发出哗哗的响声,好像有人敲打着窗户。 王建材猛地抬头,却只看见窗外的夜空下,那几盏路灯亮起来的惨白灯光。 那一年的夜晚,沈安承的心情是不是也跟他一样的? 同样的账户归零,同样的损失惨重。 王建材突然想到这一点,后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是报应吗? 不,不行,他一定不能重蹈沈安承的覆辙! 就在王建材拼命想办法的时候,他的一只手机响了。 那是吉他和大提琴交织的特有声响,悠扬舒缓,又充满无尽爱意。 他这只手机铃声是一首很老的电影主题曲《柔声倾诉》。 明明是非常动听的音乐,他却像见了鬼一样浑身颤抖起来。 手机铃声第一轮响起来的时候,他几乎完全不敢接电话。 没多久,手机铃声结束了, 对方好像挂了电话。 但是王建材还没喘口气,手机铃声又响了, 还是那首美的不像话的《柔声倾诉》。 这一次,王建材不敢不接了。 他一个激灵扑过去,拿起手机滑开接通了。 开口就是非常流利的西班牙语:“您好,弗拉明戈先生。” 手机另一边,传来一个男子粗重的吼声:“亨利你这个狗娘养的!老子是让你洗钱!不是让你赔钱!” “你把老子十年挣的钱都赔光了!你知道我们挣钱有多难吗?!” “想不到老子没有被这边的警察和军队抓住,却被你这个狗娘养的赔光了所有的钱!” “你他娘的不是很厉害吗?!你他娘的不是加密货币市场的教父吗?!你他娘的其实是加密货币市场的孙子吧!” ”老子警告你!给你一周时间!不把老子的钱原封不动还回来,老子把你活剐了!还有你老婆和女儿!当着她们的面一刀刀把你的肉割下来!捶断你的膝盖骨!全部砸得粉碎……!” 一通辱骂加人身威胁,王建材整个人都缩到桌子底下去了。 他知道这些人多残暴,他知道这些人不是在放狠话吓唬他,因为他知道他们真的做得出来他们放的狠话! 对方挂断电话之后,王建材两眼一翻,真的晕过去了。 …… 此时兰亭暄给自己温了一杯牛奶,正美滋滋看着自己的账号出神。 卫东言今天其实已经睡了,但是半夜被一通电话吵醒。 这也是他的一只特别手机。 这只手机十年来,只响过一次。 这是第二次。 卫东言几乎一下子就清醒了,鱼跃而起,拿起电话接通。 “您好,请问有什么任务?” 电话里,是一道低沉又有磁性的嗓音,语气间自然散发的上位者威严若隐若现。 他问:“国外的蒙那币刚刚崩盘。我们这边监测到,今天唯一一个大额卖空算法稳定币的散户账号ip,是从你的住址发出来的,是你在行动吗?” 卫东言微怔,很快反应过来,说:“不是我,但是我知道是谁。” “谁?” “我的未婚妻兰亭暄,她就住在我家里。” “嗯,干得好。国外的监控追踪都被我们拦截转接了,他们只以为是欧洲ip。没事了,睡吧。” 那边挂了电话,卫东言却激动得睡不着了。 他没想到,那人竟然亲自给他打电话! 那支手机,是两人之间的唯一联系通道。 十年来,他只打过两次,还包括这一次在内。 卫东言翻身下床,飞快地套上睡袍,推门出来。 兰亭暄的卧室里果然还亮着灯,从门缝处映出来,在地板上留下光与影的交织。 他缓步走过去,敲了敲兰亭暄的门,淡声问:“亭暄,是你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兰亭暄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起身来到门边,打开门,微笑着装傻:“什么事啊?卫总?” 卫东言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她的房间,说:“介意我进去说话吗?” 兰亭暄让在一旁,“当然不,请。” 她还没睡觉呢,依然穿着白天在家穿的豆绿色休闲服,就连拖鞋和发带都是浅绿色。 卫东言跟着她走进她里面的小套间。 这里被兰亭暄布置成了一个工作室。 宽大的电脑桌上,三个二十八吋4k高清显示屏摆成一排,前面还有一个笔记本电脑,上面都是各种曲线和图表,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卫东言说:“我刚刚得到消息,国外的蒙那币,崩盘了?” 一向清冷矜持的兰亭暄此时眉开眼笑:“是吗?你也知道了?对,没错,蒙那币崩盘了!” 四十多万人的账号此时血本无归,能够像兰亭暄这样笑出来的,只有少数几个人。 而这少数几个人里,只有兰亭暄一个人是散户,另外几个人都属于高盛这样的大投行。 卫东言瞥了一眼她的显示屏,目光不由被一个账号页面吸引住了。 “……这是你的账号?是你干的?”卫东言不动声色地问。 兰亭暄还想装傻藏拙,晃了晃脑袋说:“怎么会是我干的?我就有心也没力啊……你说这要多大的本金才撬得动整个市场?” 卫东言淡淡地说:“蒙那币的市值还没那么高,兰总,你太谦虚了。你不仅有心,还有足够的胆量,加百倍杠杆,成功撬动整个蒙那币的市场。” 兰亭暄“负隅顽抗”:“卫总这么看得起我,我很高兴,可是……” 卫东言打断她的话,冷峻地说:“国外的监控机构在追踪你账号的ip地址,国内的网络安保机构刚刚帮你拦截了他们的追踪。但是你做的事,瞒不过国内的监控机构。” 其实他这里所有的网络安保系统,都是那个机构给他安装的,并且也是那个机构负责维护他这里的网络系统。 所以是瞒不过他们的。 兰亭暄吃惊得瞪大眼睛:“不是吧?!国外凭什么要追查我的ip?!我又没犯法?!不就搞得某个加密货币崩盘嘛……他们还有很多别的加密货币呢……是不是玩不起啊!” “不装了?” 兰亭暄悻悻地说:“我不是装,我是谦虚,也是为你好。卫总,你应该当不知道,装无事发生就行了。” 卫东言深吸一口气。 他那么好的养气功夫,这么多年在国外一个人单打独斗,经历过无数常人无法想象的危险境况,此时却在兰亭暄面前几乎破功了。 他忍了又忍,才说:“你太冒险了。加百倍杠杠卖空算法稳定币,很好很强大。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对方的发行机制里有个上限呢?” 如果对方其实有隐藏上限,哪怕上限非常高,兰亭暄肯定得赔个精光,并且倒欠一笔可以跳楼的债。 “我想过有这个可能,但是仔细研究测试过后,我发现蒙那币的发行机制,确实没有上限。” “而且这个漏洞,不止我一个人发现了,我只是把这个漏洞公布出来,让那些大投行取得了共识而已。” “你真以为我一个人能够搞得整个蒙那币崩盘?”兰亭暄振振有词地说。 卫东言看她一眼,坐到她刚才的位置上,把整个蒙那币崩盘的交易数据调出来。 “你看,跟你一起卖空的这几个大机构投资者,他们的数据加起来才有你一个人卖得那么多,你还敢说不是你以一己之力,搞垮了整个蒙那币?” 卫东言严肃至极,修长的手指点点鼠标,将那几个数据标记出来。 兰亭暄抿了抿唇,一步一挪过去。 等坐在她位置上的卫东言回头的时候,她弯下腰,飞快吻住了卫东言的唇,堵住他的嘴。 卫东言心脏骤然紧缩。 他条件反射般抱起兰亭暄,一手握在她脑后,一手揽住她的纤腰。 双唇交缠,辗转反侧的时候,卫东言突然张口,兰亭暄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加深了这个吻…… ------------ 第285章 尽在不言中(第二更) 吻得这么深入,就有点缺氧了。 可兰亭暄的心从来没有跳过这么剧烈,她的情绪,也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 血液在血管里奔流,肾上腺素急剧攀升,她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需要释放。 她也紧紧回抱卫东言。 卫东言低哑的嗓音在唇齿相依间呢喃:“……可以吗?” 她点了点头。 …… 被翻红浪,一夜缠绵, 不知今夕何夕。 兰亭暄睁开眼睛,已经是下午三点。 她大概清晨五六点才睡着,到现在睡了差不多九个多小时。 睡得很足了,可全身上下跟被大碾子碾过一样,手脚懒洋洋地,根本抬不起来。 她转眸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居然有点陌生。 梦里不知身是客, 一晌贪欢啊…… 兰亭暄裹着被单坐起来,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 再次打量四周,三魂六魄才渐渐归位。 还是在她的卧室里,当然,是卫东言家的卧室里。 昨晚的情形历历在目。 她记得自己在终于搞垮蒙那币后那种莫名的兴奋,却又不能跟任何人说起。 本来以为只能一个人偷着乐,可卫东言来了,还能分享她的狂喜和欢乐。 他都懂她,她也懂他。 有时候,有些事用不着说出口,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主动吻了他,他自然是欣喜若狂的。 两人最后怎么发展到这种程度,兰亭暄是始料不及的,但并不后悔。 就像水到渠成,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她记得那种得到释放后的酣畅淋漓,仿佛从半空中坠落, 长风拂过, 眼里都是漫天星辰。 死去活来, 如同极限运动一样, 把她所有的情绪, 正面的,负面的,蒸发得一干二净。 除了身体上的不适,她是前所未有的的清醒,情绪也是少有的佛系和平静,甚至想抽支烟。 兰亭暄去浴室泡了个澡,用了薰衣草精油,还加了点薄荷和玫瑰精油,不仅能够舒缓身体的疲累,还能提神醒脑。 玫瑰精油那种若有若无的香薰氛围是她的最爱。 等她从浴室里出来,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卫东言的电话像是恰好了点,随之而来。 兰亭暄滑开手机接通,一个“喂”字出口,嗓音是出乎意料的沙哑破碎,却又有一股无法形容的风情和魅惑。 瞬间把两人带回那时的香艳旖旎。 卫东言心里一荡,但很快控制自己,冷峻地说:“刚醒吗?要不要再睡会儿,我很快下班了, 你想吃什么?我回来给你做。” 兰亭暄轻咳一声, 清了清嗓子,平静地说:“你能从那个招待所订点菜吗?想吃那里的家常菜。” 两人都挺累的,就不用卫东言再下厨房了。 兰亭暄的体贴,卫东言感觉到了。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冷峻的姿态不由自主柔和下来。 他温柔地说:“好,我去订。” …… 卫东言回到家,从那个招待所订的菜已经送到了。 兰亭暄刚把它们摆上餐桌。 听见门响,兰亭暄回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说:“去洗手,马上吃饭了。” 卫东言都有点不适应这种温馨的家居氛围了。 这半个月,他和兰亭暄虽然住在一个屋檐底下,但是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她晚上工作,他白天工作,甚至有那么七八天,两人连面都没有碰过。 所以昨晚的,不,今天凌晨的一切,真是突飞猛进。 卫东言放下自己的公文包,去洗手间收拾了一下出来,又去自己房间换了身家居服。 来到餐厅,两人对面而坐,默默吃着晚餐。 也许是因为两人都饿了,也许是因为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总之两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把面前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之后,卫东言突然问:“……什么时候去领证?婚纱你想要什么样的?宴席在哪里办?你想请多少亲戚朋友? 兰亭暄:“!!!” 她拿起手边的红酒,喝了一口压压惊。 然后说:“卫总,昨晚是各取所需,你不要有思想负担。” 意思就是,两人根本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你想多了。 卫东言气势一下子冷凝,连眼神都不善了。 他眯了眯眼:“你确定不用我负责?” “卫总不要我负责就好。”兰亭暄淡淡地说,放下餐巾,她起身离开餐厅。 看着兰亭暄婀娜背影,卫东言抿了抿唇。 …… 回到自己房间,兰亭暄才松了口气。 刚才卫东言的气势实在太强大了,她要强撑着才没有在他面前露怯。 她是真的还没想过结婚的事。 哦,不对,他们连订婚都是假的权宜之计,怎么就过渡到结婚了? 兰亭暄摇了摇头,把这种搞不清楚的情绪抛诸脑后,走进自己的工作室。 昨天打了个大胜仗,她要接着欣赏一下自己的战果。 梅里特风投的离岸基金所持的账号,现在应该已经是清零状态了。 王建材这一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都能够想象,把纽波特财团的黑钱给“洗没”了,王建材将要面对怎样的下场和后果! 这可不是百口莫辩的诬陷,这纯粹是技高一筹的碾压。 晚上九点半,大洋彼岸的二级证券市场开盘了。 加密货币交易现在也属于二级证券市场。 兰亭暄以前做过梅里特风投那个离岸基金的内审,还协助外部独立审计师做过外审,对那个离岸基金持有的交易账号还是挺熟悉的。 就是可惜看不出账号里的投资组合,只有靠自己的穷举推论。 可开盘半个小时之后,兰亭暄却发现梅里特风投那个本该清零的账号,又有大量的资金进账。 账号的余额,虽然不能跟昨天没有崩盘之前相提并论,但也很不少了。 这是怎么回事? 梅里特风投对王建材这么大投入吗? 这么大笔的钱,他说调就调?! 王建材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这些钱转进来后没多久,就又转出去了。 王建材欠交易所的钱还清了,还有部分钱可以还给纽波特财团。 他今天早上从办公室醒来,发现自己倒在办公桌底下窝了一夜。 昨晚他被纽波特财团吓晕了,就这样睡了过去。 然后今天一整天,他都在想要怎么脱困。 最后一咬牙,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还是解了燃眉之急再说。、虽然全部还给纽波特财团还是不够的,但至少能还上一部分。 对方给他一星期时间,他必须在一星期内筹到足够的钱。 兰亭暄直觉不对劲。 她观察了那个账号一晚上。 到第二天晚上,那个账号又有钱陆陆续续进账,数额还不小。 当然,这个账号再没有进行任何蒙那币交易,因为蒙那币崩盘,基本上没有人再继续交易了。 所以王建材的资金,是从哪里来的? 兰亭暄琢磨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九点,她给段潇薇打了个电话。 7017k ------------ 第286章 远见卓识(第一更) 段潇薇刚上班,就接到兰亭暄的电话。 不过兰亭暄没有打她办公室座机的号码,而是打的她的手机。 段潇薇不熟悉这个号码,以为是垃圾电话,差一点没接。 她本来是要挂断的,结果不小心摁成了接听。 结果一接通,兰亭暄马上就问:“段总, 我是兰亭暄,有些有关梅里特风投离岸基金的事情要请教。” 她这么一说,段潇薇瞬间想到应该是跟王建材有关。 她立刻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然后说:“你要问什么?” 兰亭暄立刻说:“段总,你可以查梅里特风投那个离岸基金现在的资金状况吗?” “我应该有权限,不过我没查过。”段潇薇纳闷问道,“又怎么了?” “看来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国外的蒙那币崩盘了,你知道吧?” “知道啊……”段潇薇笑了,以为兰亭暄在担心梅里特风投,很快说:“但是我们的离岸基金投资组合里,应该没有蒙那币,就算有,也应该是极少数。大头都在艾酱币那里。” 艾酱比算是所有加密货币里保值性能最高的,因为它严格限制了发行数量,不管什么情况,最多也就发行2100万枚,因此它的市值最高,投资人最多,但价格波动也挺大的。 兰亭暄说:“你要不还是查一下吧。我听见消息,说王副总最近两个月在蒙那币那边押了重注……” “不会吧?!”段潇薇脸色都变了,“你等会儿。” 她迅速打开电脑, 登入公司的erp系统,用她首席执行总裁的权限,登录了离岸基金板块。 这个板块,以前是只有几个人有权限的。 首席执行总裁当然是这几个人之一。 段潇薇马上看见了账号余额。 “什么?!怎么可能?!”段潇薇惊呼出声, “昨天几乎清零了!” 兰亭暄敏锐地察觉到不对:“昨天?什么叫昨天清零了?” 难道不是应该现在也是清零状态吗? 段潇薇说:“昨天确实清零了,所有的现金和艾酱币都没有了。但是今天开始,又陆陆续续转进来大批的艾酱币,所以账户余额还行。” “……陆陆续续转进来大批的艾酱币?”兰亭暄听着就觉得玄幻,“怎么转进来的?难道不是掏钱在市场上买的?” 段潇薇又查了几遍,说:“不是在加密货币交易市场上买的,是直接从一个加密货币数字钱包转进来的,应该是挖矿挖出来的吧。” 加密货币的获得,除了在交易市场对已经发行的加密货币买进卖出,还有一个渠道,就是自己用电脑去“挖矿”,来获得新发行的加密货币。 所谓“挖矿”,就是用电脑进行一系列的计算,这种计算是基于货币发行人认可的某种算法。 当计算的人找到一个被这种算法认可的随机数,就可以获得奖励,也就是获得一枚加密货币。 在加密货币刚刚兴起的时候,“挖矿”的人少,因此不用多少电脑算力和电力资源,就能获得很多加密货币。 但是随着参与“挖矿”的人越来越多, 而且剩下可以发行的加密货币数量越来越少,需要的算力和电力资源越来越大, 甚至大到已经超过加密货币的市值。 当成本大于利益,自然就没有什么人去做赔本买卖。 比如艾酱币,它就是现在最难挖到的币种。 到现在为止,绝大部分艾酱币已经发行流通,留给大家可以挖到的艾酱币很少很少。 想要获得它,只有去市场上去购买。 自己“挖矿”能挖到艾酱币的机会已经无限趋近于零了。 所以兰亭暄觉得不可思议。 她忍不住问:“这是转了多少艾酱币啊?” “五万多枚。” “五万?!”兰亭暄发现自己的嗓音一下子高了八度,“怎么会有五万那么多?现在艾酱币市值是四万美元一枚,五万艾酱币,不算交易费用,也要二十亿美元!你们梅里特风投现在能拿出这么多的现金?” 段潇薇眉头皱的紧紧的,摇头说:“当然不可能。我们公司账面上可动用的现金只有一个亿,大部分都是要留着发工资的。而且那五万艾酱币转进来之后就马上卖出套现了。套出的现金一部分转到另一个交易账号,咦,好像就是那个蒙那币交易账号……” 兰亭暄追问道:“所以王建材从哪里弄来的钱,买进这么多艾酱币?” “……也许不是买的呢?或者真的是挖的?”段潇薇不确定地说,“很多年前,亨利曾经跟我说过,他认识一个网友,是个非常厉害的网络架构师兼程序员。在他的指点下,这人挖了很多艾酱币呢……” 兰亭暄心里一动。 亨利是王建材的英文名,而自己的生父沈安承,不就是一个很厉害的“网络架构师兼程序员”吗? 而且他也曾经是鼹鼠的网友。 如果亨利就是鼹鼠,那他那个网友,就是沈安承了。 不过自己的生父曾经挖了很多艾酱币? 她怎么一点不知道? 那本日记上也没提过这件事。 兰亭暄装得漫不经心的样子,闲闲地问:“王建材真的有这么厉害的网友?什么时候的事啊?” “很多年了,那时候艾酱币也才出来没多久,可能比较好挖吧。”段潇薇说得含含糊糊,不肯给个准确的时间点。 兰亭暄耐着性子跟她绕圈子:“艾酱币一共也才十几年历史,所以王建材告诉你这件事的时候,他和你都已经在梅里特风投了吧?” 段潇薇:“……” 跟那种对数字敏感的人说话,有时候真的蛮讨厌的。 段潇薇暗戳戳地吐槽,吞吞吐吐地说:“……可能吧,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段总,那时候王建材已经结婚有孩子了吧……”兰亭暄又在段潇薇胸口扎了一刀。 因为王建材和梅瑾欢的女儿王依依今年二十三岁,如果王建材跟段潇薇提到自己网友的时候是十几年前,那就可以推断出他那时候不仅已经结婚,而且有孩子了。 段潇薇沉默半晌,说:“嗯,那时候他是已经结婚有孩子了,不过他也不是对我一个人说的,是在高管例会上说的。” “那他有没有说他那个网友叫什么名字?”兰亭暄赶紧追问,不想段潇薇又缩回去。 段潇薇摇了摇头,说:“当时大家都看不起加密货币,跟看笑话一样,没有几个人放在心上。也就是在那次例会上,亨利说,要把公司的离岸基金拿来主要投资加密货币,然后开启了我们公司离岸基金的辉煌时代。” 兰亭暄这时听出了一点意思:“所以早期你们公司离岸基金里的加密货币,其实都是自己挖矿挖出来的?” 段潇薇窒了一下,马上说:“那是以前,现在我们公司的‘矿场’早就关了!” 国内“挖矿”现在是非法的,所以国内的“矿场”都转到国外去了。 “原来梅里特风投以前是自己挖矿,那难怪那些年的收益那么高。”兰亭暄点点头,对王建材的这一手真心佩服。 不愧是“加密货币”之父。 虽然加密货币本质来说,是个高风险的投机产品。 但是在很多人都看不上,甚至轻视加密货币的时候,王建材能够站出来,投入大量的资金“挖矿”,这份远见确实远超那些大投行的操盘手。 因为他得到的是类似“原始股”的加密货币,成本低廉,不管价格怎么波动,他都是稳赚不赔。 这么一想,九年前那次的全军覆没,就更可惜了。 兰亭暄出神地想,难道王建材真的是鼹鼠? 当年因为他对加密货币的远见卓识,造就了梅里特风投离岸基金的辉煌。 后来一招不慎,又被打入地狱。 接着九年来卧薪尝胆,终于又逐渐恢复了…… 兰亭暄想到这里,又摇了摇头。 不对,不可能,说不通。 如果王建材真的是鼹鼠,那么,他不会看不出来蒙那币发现机制的漏洞。 如果他看出来漏洞,那他会做的,就不是一直大量买进蒙那币,而是会和兰亭暄一样,卖空算法稳定币,造成系统增发蒙那币,最后由于加密货币太多而导致价格崩盘。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兰亭暄一整天都在琢磨这件事。 第一,王建材跟鼹鼠到底是什么关系。假定王建材不是鼹鼠,那鼹鼠去哪儿了? 第二,不管王建材是不是鼹鼠,他现在转到离岸基金里用来套现的艾酱币,到底是哪里来的? 根据段潇薇提供的消息,梅里特风投肯定是没那么多钱给王建材买进最昂贵的艾酱币。 王建材能够自己借钱买进吗? 借钱是需要抵押的。 能从银行借到二十亿美金,最少的抵押物也得同价值的资产,不管是动产还是不动产。 王建材和梅瑾欢两个人的资产加起来也不到一亿美金,所以不可能是用他自己的资产担保。 这也排除了他能从正当渠道借钱的可能。 他能借高利贷吗? 考虑到一个纽波特财团已经吓得王建材“出奇招”,兰亭暄觉得王建材不至于继续去借高利贷。 所以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也就是王建材确实有一个加密货币数字钱包,里面存有他以前私人挖到的艾酱币。 7017k ------------ 第287章 壮士断腕(第二更) 话又说回来,如果王建材拥有这么多的艾酱币,他怎么会做上门女婿呢? 还是一贫如洗的那种上门女婿。 不然他也不会在梅四海和梅瑾欢父女面前做小伏底那么多年。 兰亭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卫东言下班回来,兰亭暄还坐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冥思苦想。 两人吃晚饭的时候,兰亭暄终于说起了自己的疑惑。 卫东言马上想到一件事,说:“我去打个电话。” 他回到自己房间里自带的工作室,用特制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接通之后, 他在工作室里足足待了半个小时。 等他出来,兰亭暄已经吃完晚饭,正在跟田馨视频通话呢。 “行了,卫总过来了,一会儿打给你。”兰亭暄忙关了视频通话。 卫东言坐到她面前,冷峻淡漠的面容上, 一丝喜色一闪而过。 “亭暄, 云上联盟追查的那批九年前被黑客盗走的艾酱币, 终于有线索了。” 兰亭暄顿时明白过来:“……王建材转到梅里特风投离岸基金的那些艾酱币,就是当年被黑客盗走的那一批?!你们怎么查到的?!” “别管我们怎么查到的,反正现在已经有明确线索。云上联盟明天会通知自己的委托人,表示找到线索,可以结案了。”卫东言朝她伸出手,“谢谢你亭暄,我就知道跟你合作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兰亭暄“哦”了一声,遗憾说:“我还等着那个有黑道撑腰的纽波特财团扒王建材的皮呢,可惜看不到了。” 卫东言微怔:“所以你盯着王建材搞垮蒙那币,只是为了让纽波特财团血本无归,然后对付王建材?” “不然呢?”兰亭暄反问,“难道是等着看他攀上人生新高峰吗?” 卫东言扯了扯嘴角:“放心,纽波特财团会继续对付他的。” 兰亭暄这时还不明白卫东言是什么意思, 但是到了晚上就知道了。 因为国内的晚上,是太平洋彼岸的白天。 这一天,云上联盟的官方社交媒体账号发布了一条震惊整个加密货币市场的新闻。 “九年前黑客攻击某著名加密货币交易所, 掠走百万艾酱币。今日部分艾酱币浮出水面,这部分艾酱币的拥有者向梅里特风投离岸基金提出诉讼,要求冻结账号,归还艾酱币,承担一切应该承担的法律责任。” 并且艾特了梅里特风投的海外官方社交媒体账号。 在这条新闻之后,云上联盟跟着发了一条广告:“云上联盟九年追踪,不负所托,竭诚为您服务。” 整个西方的社交媒体都沸腾了。 不管是facebook(脸书),twitter(推特),还是instagram(照片墙),云上联盟都登上热搜前三。 因为加密货币最近一段时间成了投资热点,蒙那币还刚刚崩盘,已经在社交媒体上热了一波,现在是第二波而已。 而且有更多爆料,更多秘闻,因此热度更大。 在这种情况下,梅里特风投的第一大股东梅森财团迅速回应,表示会配合警方调查,并且把王建材扔出来,说是他的私人行为, 跟公司无关。 为了撇清嫌疑,梅森财团还主动公布王建材跟有黑道背景的纽波特财团合作洗钱, 宣布这种行为是公司规章不允许的, 也是违反美国法律的,他们要马上召开董事会,以最大股东的身份,提出罢免王建材的一切职务,同时也向王建材提出诉讼,要求赔偿梅里特风投离岸基金的一切损失。 这个损失,可不是一般的损失! …… 第二天,当兰亭暄看到这些新闻,还有新闻上那个几乎数不清后面有多少个零的赔偿数字,真心觉得身心舒畅。 她对卫东言说:“想不到梅森财团反应这么快,这是壮士断腕啊……” 此时卫东言和她正坐在海市最高的旋转餐厅里吃午餐。 窗外是徐徐而过的海市天际线,面前摆着兰亭暄喜欢的清蒸龙利鱼,蚝油生菜,清炒荷兰豆,香辣肉丝,以及一道适合冬天进补的松茸淮山螺片老鸭汤。 看上去只有四菜一汤,而且都很家常,是下饭的菜,但是因为食材新鲜,有一些还是早上空运进口的,比如那条龙利鱼,所以价格也很喜人。 卫东言给自己舀了一碗汤,淡淡地说:“壮士断腕才是明智之举。不然整个梅里特风投都得赔进去。” “……这么厉害?比九年前那次还要严重吗?”兰亭暄面无表情地问,好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光是看她这副样子,根本没人想到这就是一手将蒙那币搞垮,逼得王建材走投无路的“幕后黑手”。 卫东言看着她的目光里,不再掩饰自己的激赏和爱慕。 他冷峻的神情稍缓,平静地说:“严重多了。因为这里面还有个纽波特财团。” “……王建材把艾酱币转进来套现,不就是为了还纽波特财团的债吗?现在债还没还完呢,对方不会放过他的。” …… 而王建材这个时候如同活在地狱一般。 他不敢去上班,也不敢面对梅瑾欢,甚至不敢走出自己的房门一步。 他总疑心外面有杀手,会随时取他性命。 梅瑾欢看不下去了,来到他房间质问:“你能在这里躲一辈子吗?王建材,你可以啊!居然还背着我跟纽波特财团合作洗钱!你不知道纽波特财团是什么背景吗?!” 王建材好几天没好好收拾自己了,脸上胡子拉碴,蓬头垢面,再也没有了风度翩翩的儒雅模样。 换下他身上那套皱巴巴的定制西装,他看上去给街头的流浪汉没有区别。 王建材抬眸,对着梅瑾欢嗤了一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站起来,冷笑着说:“知道啊!不然为什么跟他们合作?图他们循规蹈矩吗?!——梅瑾欢我跟你说,别再给我甩脸子!我还不了钱,你以为纽波特财团会放过你和依依?!” 梅瑾欢脸色发白,不由自主后退一步,紧张地说:“你……你……你要干嘛?!你别过来!” 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王建材斜眼打量她半晌,冷笑说:“行了,别以为我是好拿捏的!你赶紧给我联系一艘快艇,我要出海!” “你出海干嘛?这个时候你还有功夫出海?!是不是你包养的那个三线女明星又要去拍富人照了?”梅瑾欢忍不住出言讽刺。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我要出海,去公海,你知道的,我是不可能坐牢的。”王建材冷冷地说,气势都不一样了,如同变了一个人。 梅瑾欢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十分震惊:“……你不会想偷渡吧?!” “你管得着吗?——快去!”王建材朝梅瑾欢吼了一声。 梅瑾欢全身一哆嗦,连忙转身就走。 没多久,一艘快艇从海市的岸边码头上开走,乔装打扮后的王建材一身普通渔民打扮,往公海而去。 7017k ------------ 第288章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第一更) 王建材乘坐的快艇全速前进,不到十五分钟就越过了海市的领海基线,往东飞奔。 一般来说,领海基线之外十二海里处,就是公海。 王建材心急如焚地看着自己的手表计算时间。 这艘快艇时速是每十分钟四海里。 要快点赶到公海,至少需要三十分钟。 快艇的马达轰隆作响,惊起近海处一片海鸥。 王建材回头, 看着渐渐远去的海市,好像又回到了九年前的那一夜…… 他深吸一口气,收回视线,看向远方。 只要他能快速赶到公海,就能想办法找到接应自己的人。 美国他是不去的,南美也不能去,纽波特财团在美国和南美的势力都非常大, 中东和非洲太乱, 他不想去。 唯一能去的,也就只有欧洲了。 老欧洲地广人稀,随便找个人烟稀少的小城镇待着,保管永远没人找到他。 而且欧洲对居民的控制也很松散,因为收容的难民多,现在基层政府基本上已经瘫痪了。 王建材算盘打得好好的。 半个小时之后,王建材终于登上了公海上的一艘游轮。 这不是那种针对大众的观光游轮,而是一艘赌船。 能上来的人,都是家财万贯,专门到公海赌博的。 既然是到没人管的公海赌博,当然不会玩正规赌场里常见的二十一点、老虎机、德州扑克和麻将牌九什么的。 而是一些血腥、刺激, 可以拿命来赌的玩法。 比如说,这里的俄罗斯轮盘赌,那是赌真的, 手枪里有真子弹。 赢家真正通杀,因为输家是真的被打死了。 还有赌胳膊赌腿,甚至赌人体器官的。 一句话, 算是正规赌场不能赌的玩法, 这里都可以, 百无禁忌。 这艘赌船看上去并不大,也就是四层高,比一般的游轮都要小。 但是装饰非常豪华,游轮中间的建筑就是一个鸟笼,就像把著名的葡京酒店搬到了公海游轮上。 王建材一上船,如同回到老家一样,瞬间没有那么害怕了。 他在梅里特风投里待了这么多年,一直身居高位,也不是没有钱,只是没有让梅家知道而已。 他一直有给自己留后路。 王建材把身上穿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到海里,再把头发稍微打乱,弄出一点不羁的波浪形。 然后把扎在皮带里的蓝色细条纹衬衣拉出来,接着解开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圆领t恤。 最后扯掉袖扣,挽起袖子到肘弯,看起来就像个常年在赌船上讨生活的白相人。 “王先生来了, 这边请,您订的房间就在这里。”一个穿着兔女郎的女侍应生走过来, 笑着给他领路。 王建材拍了那兔女郎的屁股一下,笑着把一张百元大钞塞到她胸口。 那女侍应生娇笑着表示感谢,还在他脸上叭的一声亲了一口。 …… 王建材的快艇刚刚跑出海市的领海基线,赵良泽这边就收到消息。 网络安保中心的卫星立即全面启动,跟踪着王建材来到公海。 “……去公海了?” “嗯,那里常年有一艘赌船停留。待个十天半个月,或者去美国,或者去欧洲。” “这一次它会去哪里?” “应该是欧洲。前几天才从美国回来。” “嗯,找机会把消息透露给云上联盟。” 卫东言很快得到消息,当然会跟兰亭暄商量。 当兰亭暄知道王建材已经直接潜逃了,立刻表示要跟去公海。 她说:“我一定要去。我要在他死之前,知道九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知道王建材去了公海,肯定是会活不成了。 卫东言冷静地说:“王建材现在在公海赌船上。如果你不知道公海赌船是什么东西,我可以告诉你,那是比亚马逊原始森林还要恐怖的地方。” 兰亭暄也平静地说:“我知道,不用你科普。我会保全自己,再说,我知道你肯定会去的,我跟着你,保证听你的话,不惹麻烦。” 卫东言深深看她一眼:“如果你相信我,就应该让我去帮你解决这件事。”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兰亭暄认真反驳,“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爸从小就这样教育我。” 卫东言移开视线,淡淡地说:“那行,不过你一定要记住,绝对不要再擅自行动。因为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去,我还有一些队友。” “好,我知道了。” …… 王建材在游轮上自己长期包下来的一个房间里休息了一整天。 他这些天精神太紧张了,几乎没怎么睡觉。 回到这个地方,他可以放心大胆睡觉了。 一觉睡醒,看见外面霞光漫天,就跟他上船时候差不多的景色,弄得他一时迷糊了,都不知道自己是刚睡就醒了,还是睡过头了。 再看看手机,原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足足睡了二十多个小时。 王建材舒舒服服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淋浴,又换上自己放在这里的衣服。 然后点燃一支雪茄,美美地抽了一口。 这些年,不知道多少次的“出国出差”,他其实都是来到这里,一边放松,一边绸缪。 这里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啊! 王建材抽了半根雪茄,开始觉得饿了。 他把雪茄扔到垃圾桶里,对着镜子整整衣襟,然后昂首挺胸走出自己的舱室。 他的房间在游轮最高层,也是最好的楼层。 他的左右都是那种真正有钱人才包的房间。 而赌博大厅分布在船头和船尾。 下面还有两层楼,全部是赌博大厅。 能够提供吃食的餐馆、酒吧和咖啡厅,就在赌场和休息室交错的地方。 方便大家在赌博的间隙出来觅食。 王建材知道这里最好的餐厅,恰好不是在这个最好的楼层,而是在二楼赌场靠船头的位置。 现在也是晚餐时间,整个楼层都是静悄悄的,那些人肯定是去下面吃饭了。 王建材带着微笑,一手拉开自己舱室的房门。 门口却没有如他想象的一样空无人烟,而是站着四五个身穿黑西装的彪形大汉。 看样子,都是南美人。 王建材身子一哆嗦。 正想缩回去,一个胖胖的光头男人杵着拐杖越众而出,笑眯眯看着他,用西班牙语说:“亨利,从来没有人拐了我的钱,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说着一挥手:“带走!” 王建材一个箭步上前,就要从栏杆前跳到海里。 结果那几个彪形大汉动作无比迅速,一左一右拽着他的胳膊,生生把他拽回来。 然后嘎嚓两声响,王建材的胳膊被卸掉了。 王建材惨叫一声,两眼一翻,又一次晕了过去。 …… 等王建材再次醒来,他已经被绑在一张金碧辉煌的座椅上。 地上铺着猩红色的厚绒地毯,头顶是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 屋里的家具都是巴洛克式的,华丽梦幻,但也非常的繁杂,让人眼花缭乱。 坐在他正前方,还是那个胖胖的光头男人。 王建材知道,这就是纽波特财团真正的老板,不是董事会成员,也不是高管,可是他一句话,可以让纽波特财团的董事长跪下来给他擦鞋。 “弗拉明戈先生,我在筹钱……已经在筹钱了……”王建材结结巴巴地也用西班牙说,“您能不能放了我?” 弗拉明戈怪笑一声:“还钱?你怎么还啊?梅森财团都开除你了,你还倒欠梅森财团一屁股债呢!你说说,你怎么还我钱?!” 王建材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其实……其实……我也不是没钱,只是以前不好拿出来……” 弗拉明戈拖长声音:“是吗?怎么不好拿?比我们洗钱还难吗?” 王建材陪笑着说:“不一样,不一样的。我的财产都是加密货币,只要找到我的加密货币钱包,别说连本带息还给您,就算是翻倍,我也是还得起的!” “哦?这么厉害?”弗拉明戈步伐沉重地走向他,照着他的脸唰的一巴掌打下去,“你要骗我,我就把你全身割开了扔到海里喂鲨鱼!” 王建材打了个寒战,鬓角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拼命摇头:“不会不会!我怎么敢骗弗拉明戈先生!” “说!” “……我说,我说,九年前,有个加密货币交易所曾经被黑客攻破,弗拉明戈先生知道吗?” 啪! 弗拉明戈又一巴掌打过去,暴跳如雷地说:“是让你他娘的老实交代!不是叫你说书卖关子!” ------------ 第289章 你的功绩无人知晓(第二更) 王建材被打得眼冒金星,心里羞怒不已,但却不敢再晕过去了。 这帮人能做些什么,他早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他才后悔,不应该跟这些人合作洗钱……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他能怎么办呢? 王建材鼻子里流出血,牙齿都觉得松动了,可他手脚被绑,什么都不能做,只得连声说:“不是故意卖关子!我的意思是,九年前那次被黑客弄走的加密货币,我知道在哪儿!我本来打算弄过来给您还钱的……可我才动手就被梅森财团开除了……” 纽波特财团真正的幕后大佬弗拉明戈突然笑了。 他胖胖的手指指着王建材,说:“还搁这儿糊弄我呢?你都被开除了,还琢磨着别人的钱呢?——我看你是不打不行!” 接着又是一顿毒打,王建材被打得脸部变型,鼻梁歪斜,连腿都打断了。 他被绑在座椅上,堵着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哭嚎声。 这时,从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是个瘦高的白人,戴着一幅黑框眼镜。 他穿着燕尾服,胸口还挂着一只怀表,打扮得很绅士的样子。 王建材被打得肿胀的眼睛睁开一条线,看见了来人的样子,顿时魂飞魄散,比见到黑道大佬弗拉明戈还要恐惧害怕。 他拼命挣扎着,不想被那人靠近。 那人走进来,跟弗拉明戈点点头,淡淡地用英语说:“弗拉明戈先生,谢谢你的消息。我们梅森财团,从来不亏待我们的合作伙伴。你放心,你亏掉的那些钱,我们财团会如数返还,至于这个蠢猪……” 他走到王建材面前,从燕尾服的衣兜里拿出一只雪白的手帕,捂在鼻子上,皱眉说:“jordan(乔丹),你不会做了这么多年henry(亨利),就觉得你真的是henry(亨利)吧?” 王建材:“!!!” 心底最大的秘密被这人当着这么多人的揭开,王建材真心受不了。 这种精神和心灵上的打击,有时候比肉体上的打击还要让人崩溃。 他肿胀的双眼猛地睁大,气急败坏地看着那个瘦高的白人,拼命摇头。 而在隔壁房间的夹层里待着的兰亭暄,正通过监控看着这一幕。 当她听见那人说王建材不是亨利,而是所谓的“jordan(乔丹)”之后,惊得整个人站了起来。 果然这个王建材不是真正的鼹鼠?! 那真正的鼹鼠呢? 王建材目呲欲裂,那个高瘦的白人却一点都没有在意。 他站在王建材面前,居高临下,带着白人特有的傲慢,慢条斯理地说:“就算你真的是henry,又能怎样呢?加密货币教父?呵呵,不还是我们手里的一团烂泥!” “你知道henry的下场吗?他不听我们的话,既不肯拖他的好朋友下水,也不肯杀他的好朋友嫁祸,于是我们打断他的四肢,挖出他的眼睛,割掉他的舌头,毁坏他的容貌,然后扔进了大海。” 这人转身,指着门口的方向,略带神经质的轻笑出声:“就在这里,同一间房,同一个楼层。他被绑起来扔到水里,扑通一声响,鲨鱼从四面八方游过来,他幸运地葬身鱼腹。——你也想尝尝这个味道吗?” 王建材心跳如擂鼓。 因为恐惧,肾上腺素急速攀升,所有血液冲上大脑,血管在太阳穴边上若隐若现,看上去好像下一刻就要爆血管了。 兰亭暄听到这里,眼前一阵阵发黑,脑子里嗡嗡地,完全不能思考,像是被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情绪和感知一起被封闭了。 那人说出来的一切,都颠覆了她的认知,也让她无所适从。 好像恨错了对象,但又觉得,真正的幕后黑手正在浮出水面,可内情却比她想象的更复杂。 所以真正的亨利,也就是真正的鼹鼠,并没有背叛自己的朋友? 生父沈安承的死,跟鼹鼠无关? 相反,鼹鼠拒绝了对方的要求,宁愿付出生命,也不肯伤害沈安承…… 对方嘴里那个‘好朋友’,应该就是沈安承吧? 兰亭暄心里酸涩,好像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 她如释重负,想哭,但又有种说不出的欣慰,还有感动,那是一种复杂到无法言喻的心情。 兰亭暄手握成拳,紧紧贴在胸口,感受着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同时也压抑着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 而监控画面里,那人已经拿出一柄擦得蹭亮的左轮手枪,对准了王建材的膝盖,砰的一声枪响,打中了膝盖。 王建材发出一声闷哼,终于疼晕了过去。 然后那人又朝王建材另一边的膝盖开了一枪,确定他四肢都断了之后,才拿雪白的手帕擦了擦黑亮的枪,轻描淡写地说:“扔到水里喂鲨鱼。” 旁边那个胖胖的弗拉明戈兴奋地说:“亚历山大先生怎么不挖掉他的眼睛,割掉他的舌头?!——我这里有刀!” 那高瘦的白人意兴阑珊地摇头,说:“他没有出卖我们,所以打断他的四肢喂鲨鱼就够了。那个亨利,哼!以为我不知道那个亨利是什么身份吗?想在我这里做卧底,就得承担卧底的下场!” “亚历山大先生怎么知道他是卧底?”弗拉明戈好奇地问。 高瘦的白人似笑非笑看了弗拉明戈一眼:“他不肯杀个普通人交投名状,你说他是不是卧底?” 弗拉明戈“哦”了一声,明显很遗憾,像是嗜血的秃鹫没有看见那些血腥凶残的场面,很不满地说:“想不到亚历山大先生这么心慈手软,算了,只要你们还钱,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合作愉快!” 他现在说的都是英语,还向那个瘦高的白人亚历山大伸出手。 那人握了握他的手,“马上扔下去。” 弗拉明戈朝自己的手下做了个手势。 那几个保镖上前,拿刀割断绳子,然后像托一只死猪一样,把打得不省人事,满身是血的王建材托出舱门。 接着,海面上一声扑通声响,溅起一阵水花。 弗拉明戈和亚历山大同时发出一阵变态的笑声。 两人带着手下扬长而去,登上停在船头的直升飞机,很快远离了这艘公海赌船。 兰亭暄这才冲出舱门,扶着栏杆往下看,发现已经有几个穿着潜水服的人,正在水下打捞。 一个人冲站站在甲板上的她做了个手势。 兰亭暄看得很清楚,那是卫东言跟她约定的手势,紧张的心情刚刚平静下来,但又高高吊起。 刚才那些人的话她都听见了。 这边的海域是有鲨鱼的! 鲨鱼嗜血,闻到血腥味就会蜂拥而至。 那些潜水员,得快一点才好…… 而他们的速度确实很快,救援的姿势非常专业。 不到五分钟时间,他们已经找到了重伤的王建材,将他带出水面。 二层的甲板上,有人放下一个大大的吊篮,王建材就被放在吊篮里,拉了上去。 接着那些穿着潜水服的人也拉着绳索爬上赌船,进入了二层的几个船舱里。 他们会在里面脱下潜水服,改头换面。 再出来,就是正儿八经的赌客了。 兰亭暄在四层的甲板上耐心等待。 没多久,改装后的卫东言带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王建材上来了。 他们进了刚才兰亭暄所在的隔壁房间,架好手机视频,对准了王建材。 兰亭暄知道,视频的另一端,是卫东言的“朋友”,正在收看现场直播。 ------题外话------ 大家晚安。 7017k ------------ 第290章 伤口上撒盐(第一更) 王建材身上的伤口又经过海水的浸泡,那真是字面意义上的“往伤口撒盐”。 他早就疼得晕过去好几次了。 这一次被卫东言带人把他从海里捞起来,他才从死亡的灭顶之灾中回过神。 卫东言带来的人里面有医生,还带着一个小型医疗箱。 他半跪在地上给王建材检查伤口,打麻药,然后止血,包扎。 “……身上的伤都是非致命伤,但是失血过多,膝盖被子弹打碎了,不太容易恢复。”医生检查之后,很客观说道。 卫东言低声问:“……能救活吗?” “带回去做手术,应该差不多。” “我去联系直升飞机。”卫东言说着拿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然后挥了挥手,让屋里的人退出去,“你们去外面守着,等直升飞机来了再进来。” 连那个医生在检查了王建材的状况之后,给王建材上了一个血包,给他输血,免得等不到直升飞机过来,他就失血过多死亡了。 然后医生也出去了。 舱室里只剩下兰亭暄和卫东言两个人,站在王建材身边。 他们俩经过了一番乔装打扮,看不出是他们本来的面貌。 王建材幽幽醒来,发现自己还是在赌船的舱室里,先松了一口气,但没多久,之前发生的事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王建材情不自禁哆嗦起来。 刚才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差一点就死在海里了! 可他又是怎么上来的? 他明明被打断了胳膊和腿,被扔到海里喂鲨鱼了! 王建材很快发现了两个站在他床边的人。 一男一女,男的非常高大,起码一米八五以上。 女的看起来也不矮,至少站在那个那么高的男人身边,并不显矮。 惊鸿一瞥之间,王建材只来得及看见两个人的身高,都来不及看这两人的样貌,就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呼吸。 身上的麻药劲过了,那疼痛如同排山倒海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卫东言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纸在粗糙的石面上磨过,听起来十分难听。 但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慑力。 他沉声问道:“王建材,你老实交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就救你一命。” 王建材努力想说话,他以为自己说得很大声了,其实也只是非常细微的声音:“……好,我说,你要救我……一定要救我!” 卫东言和兰亭暄都看出来了,这个“王建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特别惜命怕死。 只要答应不弄死他,他会为你做任何事。 跟真正的鼹鼠王建材比起来,完全是对立的两个人。 兰亭暄想,难怪段潇薇一直觉得王建材不对劲。 根本就是两个人,而且是有很大不同的两个人。 这个假王建材,估计还是想学真王建材的。 只是在特别熟悉他的人面前,他就瞒不下去了。 卫东言哼了一声,继续吓唬他:“……救不救你,在你自己。你交代的清楚明白,你就能活。反之,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刚才那些人能打断你的四肢把你扔到海里,我也可以同样这么做,不过我不止打断你的四肢,我还要挖出你的眼睛,割掉你的舌头,划花你的脸……” 就是之前那个高瘦的白人男人亚历山大说的话,也就是他们对付真王建材的手段。 这一席话,果然吓得王建材魂飞魄散。 他怕死,更怕被死的这么惨! “我说!我说!您想问什么我都说!我的银行密码!我老婆的银行密码!我都告诉你们!” 王建材的声音终于大一些了,他努力仰头,想从床上坐起来,可是他的胳膊早就被卸掉,又被打断了,现在随便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 王建材终于惨叫出声。 卫东言默不作声,等王建材惨叫结束之后,才冷冷地说:“我们不要你的银行密码,我问你,是谁让你来假扮真正的王建材?你的真名叫什么?” 王建材哭丧着脸,喃喃地说:“……你们都知道了?” “我们要是不知道,会赶来救你吗?”卫东言讥讽说道。 王建材瑟索了一下,低声说:“我叫jordan lee(李乔丹),我本来就是在国外长大的,我也是孤儿!” “后来被人收养,送到一个财团的住宿学校,我在那里学了十二年,又出来上大学。” “什么财团?我不知道国外有这种不计回报的财团。” “当然是梅森财团,还有哪个财团?”王建材苦笑,“我的一切,都是他们给与的。现在,只是要收回罢了。” “你为什么跟王建材长得这么像?”兰亭暄也跟着问。 她掩饰了自己的声线,听起来十分含糊,像是嘴里含了一个核桃。 王建材,不,李乔丹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说:“……整容。他们把我整成了王建材的样子,虽然我一点都不想做别人,可是我没得选……我不做,他们就要弄死我!你们知道他们是怎么弄死真正的王建材吧?!我不要像他那样去死!” “真正的王建材死后,你就顶替了他的身份?” “是。” “那九年前,梅里特风投离岸基金的钱,到底是怎么转走的?为什么会赔那么多?”兰亭暄还是最关心这件事。 李乔丹这时咬牙切齿,说:“是梅四海让我转走的!他亲自操盘炒加密货币,用沈安承的账号周转,结果没想到遇到黑天鹅事件,加密货币崩盘,离岸基金赔得一干二净!他就顺势推在沈安承身上,说是他干的!” “证据呢?你有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兰亭暄紧张问道。 这是给她生父沈安承翻案的关键。 李乔丹努力点头,气喘吁吁地说:“有……我留下个视频,存到一个邮箱里了。” 接下来,他把那个邮箱号码说出来,还说了账号和密码。 卫东言和兰亭暄在这边审问,手机直播视频那边已经有人开始查这个邮箱了。 没多久,卫东言收到一则短信:“视频完整,可以证明沈安承清白。” 他松了一口气。 兰亭暄这边还在接着问:“你是怎么知道沈安承的私人邮箱号码?那个他并没有公开过的邮箱号码?” 李乔丹结结巴巴地说:“……那个也是梅四海给我的。” 兰亭暄还要再问,这时外面有人敲门,说:“头儿,直升飞机到了。” 这是卫东言叫的直升飞机,要送李乔丹回国治伤的。 李乔丹精神一振,似乎觉得身上的伤都没那么疼的。 卫东言打开舱门,让自己人过来把王建材从床上扶起来,架着往外走去。 直升飞机就停在这一层的船头甲板上,那里本来就是一个直升飞机停机坪。 因为这是公海的赌船,经常有富豪乘坐直升飞机过来,赌完就走,十分方便快捷。 所以卫东言叫的这架直升飞机并没有让船上的人惊讶。 再说这里发生的事够多了,就算是枪战火拼他们都不奇怪,更没有人去看热闹。 大家依然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就跟无事发生一样。 等自己的手下把这个假王建材架出去,卫东言已经装好了一把微冲,握在手里,自己走在兰亭暄前面。 他刚走到舱室门口,突然直觉不对,海风吹拂,带来大海特有的咸鲜气息。 而就在那股略微带着一点腥味的咸鲜之气中,卫东言闻到一点硝石的味道。 这味道很淡,但对卫东言来说,却无比熟悉。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往后退去,挡住兰亭暄,同时大叫:“卧倒!卧倒!” 卫东言的手下令行禁止,一听他叫喊,马上扑倒在甲板上。 只有那两个架着李乔丹的人慢了一步。 等他们松开手,扔下李乔丹,自己赶忙卧倒的时候,一颗从装了消音器的手枪里射出的子弹,已经砰地一声打在李乔丹后脑上,打得他脑浆迸裂,。 他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往前扑倒,当场死去。 卫东言迅速从舱室里冲出来,抱着微冲,往甲板的另一边砰砰连开数枪。 微冲的火力迅猛,对方只有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明显不是卫东言的对手。 在强大火力的压制下,那人发出一声闷哼,跳下甲板,掉进大海里。 卫东言又朝海面上扫了几梭子,才说:“赶紧上飞机!” 没想到对方在赌船上还有人手。 卫东言以为之前的两架直升飞机已经把纽波特财团和梅森财团的人都接走了,看来估计错误。 此时他们不知道这里还有对方多少人手,不赶紧离开,说不定会全军覆没。 卫东言当机立断,连那个假王建材的尸体都没收拾,直接一脚揣进大海,然后带着兰亭暄和自己手下上了直升飞机。 “老大,这飞机不会被锁定吧?对方不会丧心病狂到弄肩扛式导弹来打我们吧!”那个医生紧张问道。 卫东言摇了摇头:“如果被锁定,飞机会预警。你问问飞行员,我们被锁定了吗?” 直升飞机驾驶员在前面大声说:“暂时没有锁定!” “那就快起飞!” 他们得赶紧回到领海之内,不然对方还是能用肩扛式导弹攻击他们。 ------题外话------ 提醒一下推荐票和月票哦! 晚上七点第二更。 7017k ------------ 第291章 温馨的日常(第二更) 直升飞机的螺旋桨飞速转动起来,发出轰隆的声响,很快腾空而起,飞向地平线的方向。 兰亭暄也捏着一把汗,生怕会有什么肩扛式导弹锁定。 她虽然不懂这些军事专业术语,可也有些常识,就从字面意思来看,也挺厉害的。 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一个人坐在机舱里,默默回想今天的所见所闻,思绪翻滚,心情百味杂陈。 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太阳早就下山了,海上的星空仿佛一只倒扣的大碗,把整个海域都罩在里面。 好在直升飞机速度很快,而且这艘公海赌船离领海范围也不远。 因此没多久,他们就飞到了海市的领海基线以内。 这才是真正安全了。 谁敢从公海往国家的领海基线以内发射导弹,不管是肩扛的,还是手提的,那都是类似战争的宣战行为。 王建材背后的人势力再大,也不可能跟一个国家抗衡。 兰亭暄感觉到机舱里的人都长吁了一口气。 刚才真是太紧张了,他们是在海上飞行,万一被人击中,那就只有掉入海里喂鲨鱼。 这一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现在算是死里逃生了,一点都不夸张。 卫东言也在后怕。 对方把王建材绑着手脚扔到海里,居然还留着人在船上? 这是要干嘛? 担心王建材从海里死不了从海里爬上来? 这也太谨慎了吧? 真的要确定王建材死无葬身之地吗? 卫东言也是思绪翻滚,但是他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依然是他平时一贯的冷淡疏离。 …… 直升飞机飞到海市的cbd中心地带,在一座高楼楼顶的停机坪里停下来。 卫东言和兰亭暄先下了飞机。 其他人却没有,他们向卫东言挥了挥手,然后跟着继续起飞的直升飞机离开了。 兰亭暄看着那喧嚣的直升飞机远离,才低声问卫东言:“他们要去哪儿?不是你的手下吗?” “那是我的队友,不是手下。”卫东言认真纠正她,转身先下去了。 兰亭暄忙跟上他,一边问:“这里是哪里?我们要怎么下去啊?” 这种cbd地带的摩天大楼的电梯,一般都是要刷卡的。 他们现在什么都没带,哪怕有卡也不在手边。 卫东言冷峻地说:“这里有货运电梯,没那么麻烦。” 他带着兰亭暄在如果蜘蛛网迷宫一样的楼道里穿行,很快来到一个特别赛博朋克未来机械风的电梯前。 兰亭暄看了看几乎四面敞开的货运电梯,无语地摇头。 果然没那么麻烦,里面装的什么人什么货清清楚楚,还需要什么安全措施? 她走进这个四面敞开的货运电梯,等着电梯降落。 还好电梯里有些钢管扶手可以握着,不然电梯一下降,她就得被惯性甩出去。 卫东言也握着扶手,还伸出另一只手,把兰亭暄拉到身边站定。 兰亭暄没有拒绝,默默靠近了卫东言。 货运电梯的机械马力应该非常大,不然怎么运货呢? 两个人站在上面,几乎一个眨眼的瞬间,两人就从几十层楼高,降到了地表一层。 从这里出去,兰亭暄眯了眯眼,路灯的光芒明亮而刺眼,她都有些不适应了。 卫东言说:“这里离我们公司大楼不远,要先回公司吗?” 兰亭暄说:“现在已经不早了,还是回家吧。” 她把他的公寓,叫做家。 在这个刚刚经历了血与火洗礼的晚上,卫东言冷硬的心底,最需要这样温馨的日常。 他“嗯”了一声,握住了兰亭暄的手,再也没有放开。 两人在路边打车,上车,一路奔行,直到在凯旋华寓公寓小区门前下车,两人的手都紧紧握在一起。 进小区的时候,门卫还探头出来看了他们好几眼。 卫东言和兰亭暄虽然依然是乔装打扮,门卫看着陌生,但两人的气势太足了,一看就是这里的住户,哪怕不是住户,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访客。 门卫张了张嘴,看着卫东言拿出一张卡,在他面前晃了晃。 是小区的门卡。 果然是这里的住户。 门卫笑着点点头,目送他们走进去。 两人顺着小区的林荫小道慢慢往前走。 天黑了,小区很安静,几栋大厦矗立在夜空中,几乎每层楼都亮着璀璨的灯。 这是看得见的人间烟火,和公海赌船上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明天是与非”的亡命天涯感是完全不同的。 兰亭暄这时明白那些上过真正战场的军人,为什么有可能得“创伤后应激障碍”了,也就是俗称的“战争综合症”。 就像习惯了和平安全的普通人,会不适应战场的枪林弹雨一样。 习惯了战场的枪林弹雨的军人,也会有可能不习惯后方的和平安宁。 兰亭暄悄悄打量卫东言,却发现他的气势没有丝毫改变。 不管是在公海赌船上的当机立断,狠辣果决,还是现在的冷峻从容,举重若轻,都显示出他的真正身份,绝对不简单。 在他身边,她很安心,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难得的一种感受。 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就这样手牵着手,进入了卫东言所住的凯旋华寓大厦的一楼大厅。 用门卡就可以刷电梯直达卫东言的公寓。 不过两人进了一楼大厅,居然在这里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许凝岚。 她明显是在等人,应该就是在等卫东言吧…… 但是卫东言和兰亭暄都是乔装打扮过的,别说是许凝岚,就是他们本人看见这时的自己,都认不出来。 于是两人一言不发,从许凝岚身边走过,进了电梯。 许凝岚也没说话,更没进电梯的意思。 因为这里的电梯都是需要刷卡的,一梯一户,每个人都只能去自己门卡指定的楼层。 许凝岚以为这俩是陌生人,当然跟进去也没用,因为进不了卫东言家所在的楼层。‘卫东言和兰亭暄都没说话,一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停下来,电梯门打开,兰亭暄才看了卫东言一眼。 她先从电梯里走出来,手摁在可以检测指纹的智能门锁上,打开了门。 卫东言跟在她后面走了进来。 兰亭暄转身看着卫东言,平静地问:“许凝岚这时来找你干嘛?” 她没有绕弯子,直接点明许凝岚是来找卫东言的。 卫东言摇了摇头,也平静地说:“不知道。她要干嘛,关我什么事?” 然后很快转移话题说:“云上联盟里有人泄密。” 兰亭暄:“???” 卫东言沉下脸,冷峻地说:“这个消息是云上联盟通知我的。因为需要我动手。结果不止我们知道,连纽波特财团和梅森财团都知道了。” 好在卫东言准备充分,提前在隔壁房间设好了监控设备。 只是纽波特财团抢先一步进入王建材的舱室,卫东言他们只好按兵不动。 对于他们来说,一个活着的假鼹鼠,比死了的有价值多了。 可对某些人来说,当然是死人最能保守秘密。 兰亭暄看出来卫东言在转移话题,不过这正中下怀。 因为她也不想继续谈论许凝岚。 她说:“纽波特财团和梅森财团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这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财团。” 纽波特财团是众所周知的声名狼藉,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后台是南美黑帮。 但梅森财团不一样,这是在欧美鼎鼎大名的老牌大财团,不仅是所谓的old money,blue blood“老钱、蓝血”贵族,而且口碑一直不错。 比如他们数十年如一日的做慈善,搞公益。 什么在全世界建孤儿院,关心气候变暖问题,支持绿色和平组织,支持男女平权,种族平等,还给全世界热心公益的年轻人提供经费,让他们能够不用工作就能搞各种游行活动。 凡是他们出现的地方,都是以非常正面的形象出现。 兰亭暄也见过来自梅森财团的董事会成员,因为梅森财团是梅里特风投最大的机构投资者。 所以今天见到那个高瘦狠毒的白人男人亚历山大,真是颠覆她对梅森财团的认知。 卫东言却说:“这些财团,本质上并没有不同。梅森财团这次的损失其实并不多,对梅里特风投的离岸基金来说,是毁灭性打击,但对整个梅森财团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我想知道的是,他们为什么对这个假王建材这么看重,要亲自来弄死他。” ------题外话------ 求月票。 大家晚安。( ̄o ̄). z z 7017k ------------ 第292章 真相如同洋葱(第一更) 兰亭暄皱眉说:“你觉得最后一枪打死假王建材的人,就是梅森财团?为什么不是纽波特财团?” “纽波特财团跟假王建材合作是洗钱,弄不弄死王建材,对他们来结果都一样。现在梅森财团答应弥补他们的损失,而且以后应该会给他们洗钱,所以纽波特财团没有一定要弄死假王建材的动机。”卫东言仔细分析道。 “你断定是梅森财团?会不会是另有其人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 两人讨论了半天,因为信息太少,无法得出重要结论。 卫东言说:“很晚了,你去休息,明天再谈。” 兰亭暄点点头:“晚安。” 她转身就走,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卫东言愣了一笑,接着自嘲一笑。 他在想什么呢? 难道还期待晚安吻吗? …… 这一晚,卫东言和兰亭暄都睡得很熟。 因为太紧张太累了,他们的身体已经极度疲劳。 第二天早上,兰亭暄准时六点醒来,起床之后打算先去健身。 健身房在她房间的另一边,中间还要经过大客厅。 兰亭暄从客厅路过,发现卫东言正坐在那里看手机。 兰亭暄淡定问好:“卫总早上好。” 卫东言抬起头,平静地说:“李乔丹,也就是假王建材留下的那个完整视频找到了,你要看吗?” “当然!”兰亭暄挑了挑眉,“在你手机上吗?” “我可以投屏到电视上。”卫东言说着,打开电视,把手机上那个视频投屏到电视屏幕上。 客厅有台九十八吋大的电视。 这样的电视,对于一般家庭来说太大,看起来很不协调。 但卫东言的这个大客厅够宽敞,跟电影院的放映厅一样,正好容纳这个九十八吋的电视。 兰亭暄坐到沙发上,聚精会神看起视频。 视频开始的时候,就是一间茶室,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一个老人坐在茶室里。 这老人正是已经去世的梅四海。 落地窗敞开着,只有一挂竹帘垂下,院子里三色堇开得姹紫嫣红。 梅四海从茶桌上拿起一支黑色马克笔,飞快地在黄色便签本上写了一行字。 结果不知道那支笔杆上面有什么东西,沾在手指上有点黏。 他随手就在便签纸上摁了一下,留下一个清晰的指纹。 梅四海把这张便签纸撕下来,顺手递到身后,说:“算了,就这样吧。你看看,看完就把这字条烧了。这就是沈安承的私人邮箱账号,没有别人知道,你找人给沈安承再申请一个私人加密货币交易账号。” 一个衣冠楚楚的儒雅男人走入视频画面,恭敬地接过那张黄色便签纸看了看,说:“岳父,您怎么确定没有别人知道沈安承这个邮箱账号?” 这个衣冠楚楚的儒雅男人,明显就是王建材,假的王建材。 因为他脸上的卑微和隐忍,跟那个刚刚被枪杀的假王建材一模一样。 梅四海呵呵笑了一声:“另外一个知道这个邮箱账号的人,三个月前就死了。不然怎么会换你站在这里?是吧?” 他脸上的笑容既志得意满、意味深长,又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而这时镜头拉近,那张黄色便签纸上的内容显露出来。 跟他们曾经从阮兴贵的妻子杨松芸弄到的那张黄色便签纸上写的内容一模一样。 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几句话。 “用沈安承的私人邮箱sacstx0717@xxx.,给他申请个人加密货币交易账号。”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兰亭暄惊讶地瞪大眼睛:“原来阮兴贵用来防身的那张黄色便签纸,是这个假的王建材给他的!” 卫东言赞同:“应该是这样。这也是阮兴贵那个案子的疑点之一,到梅四海被杀的时候都没有结论。阮兴贵到底是怎么得到这张便签纸的。我们都不认为梅四海傻到这种地步,会把这么重要的把柄,主动交到阮兴贵手里。” “是啊,还让阮兴贵以此为把柄,威胁梅四海,在梅里特风投风光了八年。”兰亭暄啧啧两声,“我敢打赌,阮兴贵也不知道是谁给他这张便签纸的,假的王建材肯定没有暴露自己,他是偷偷干的。” “嗯,同意。当时梅四海本来是想写个字条给别人,或者本来就是假的王建材要求他写的,但是看视频,梅四海写完就改变主意了,他也不想留下把柄,所以他只把字条给假的王建材看了,让假王建材去找人给你生父沈安承开账号。”卫东言在手机上摁了暂停,电视上的画面停留在那张黄色便签纸上。 兰亭暄想得更多,她回忆起梅四海当时的情况,深思说:“我记得梅四海再次住院,好像就是楚队拿着这张黄色便签纸向他展示便签纸上的指纹。” “梅四海一下子就气得再次中风,然后再就没有清醒过了,直到他被乔娅的爷爷杀死。” 卫东言恍然:“所以他气到中风不是因为阴谋败露,而是他发现原来出卖他的,就是他身边的人,还是他一直唯唯诺诺的好女婿。” “没错!”兰亭暄差点给卫东言鼓掌了,“肯定是这样。当时还被梅瑾欢利用来造舆论,说是警察刑讯逼供呢……” 兰亭暄还记得当时跟梅家有关的一波又一波热搜,现在看来,有些是她推波助澜,有些应该是假的王建材在背后推波助澜。 卫东言伸直了长腿,两手往后抱着后脑勺,仰头说:“王建材八年前就在算计梅四海了,也不能说是个没有能力的人。” “他的能力没有用到正道上。跟真正的王建材比……”兰亭暄很看不起假王建材,鄙夷地撇了撇嘴。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一下子僵住了。 一半的话到嘴边没说出来,神情显得既恍惚,又惊讶,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释然和轻松。 卫东言凝视着她:“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兰亭暄的视线看向卫东言的方向,她神情奇特,好像看着他,又好像没看着他,而是透过他,看向了时间的尽头。 兰亭暄说:“你记得刚才视频上,梅四海是怎么说这个假的王建材的吗?” 卫东言想了想,也坐直了身子,冷峻说:“梅四海说‘另外一个知道这个邮箱账号的人,三个月前就死了。不然怎么会换你站在这里?’”。 他一边说,一边重新在手机上摁了播放,然后把视频的进度条拉回到梅四海说这句话的时候。 果然,电视上,梅四海正露出既志得意满,又鄙夷不屑的神情。 他说:“另外一个知道这个邮箱账号的人,三个月前就死了。不然怎么会换你站在这里?是吧?” 兰亭暄着急地说:“这个视频有时间吗?!” 卫东言查找了一下,果然找到了视频时间。 那正是沈安承去世前一个月。 兰亭暄双掌轻阖,嗓音微微有些激动:“我知道了!真正的王建材,也就是鼹鼠,在我生父进入梅里特风投之前就死了,也就是九年前被害死的,比我生父的死,早几个月。可能那个时候,那个梅森财团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盯上了我生父,让王建材弄死我生父。真正的王建材不肯,宁愿被虐杀也不肯拖我生父下水。” “而梅森财团在弄死真正的王建材之后,依然不肯罢手,找了一个自己资助的孤儿,或者说傀儡,整容成真正的王建材的样子。” “你记不记得,假的王建材一直说,我生父在梅里特风投任职的那三个月,他根本不在国内,而是在国外进修,所以我生父的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看起来,他进什么修?明明是整容了,在国外渡过恢复期呢!” “所以假王建材,是我生父死亡之后才从国外回来的。这样没人知道他是假货……哦,不对,梅四海知道他是假货!” 卫东言点点头:“有道理,不过,假的王建材未必是你生父死亡之后才回国。他没有在公司里露面,但他可能一直待在梅家。这一点,还要查一查九年前的海关记录,看看假王建材到底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兰亭暄倏然瞪大眼睛:“这么说,还有一个人!我们一直都忽略了这个人!” “谁?” “梅瑾欢!她是真王建材的妻子,也是假王建材的妻子!”兰亭暄这时真的激动了,她站起来,在卫东言的客厅里走来走去,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梅瑾欢跟真王建材做了十几年夫妻,还生了一个女儿,你说她会不知道后来家里这个枕边人是假货?!” 卫东言骤然变色:“遭了!她可能要跑路,也许已经跑了……在公海赌船上开枪杀假王建材的,也有可能是梅瑾欢!或者她派的杀手!” 卫东言马上拿起手机,找到一个号码,发了几条信息过去。 兰亭暄紧张起来:“你觉得她要跑出国? “你刚才分析得很有道理。我觉得真相大致如此。至于梅瑾欢在这里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们很快就能查到。”卫东言眸光幽深,看向远方。 他想,如果梅瑾欢不跑,他们的难度可能还要大一些。 如果她跑到国外,呵呵,那可没有什么能限制他们那群人完成任务…… ------题外话------ 真相如同洋葱,剥了一层又一层。 用洋葱求月票。(●ˇ?ˇ●)。 晚上第二更。 7017k ------------ 第293章 两大巨擘(第二更) 卫东言这次没有发信息,而是直接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然后静静地等了几分钟。 兰亭暄没有打搅他,也在旁边屏息凝气。 没多久,卫东言挂了电话,看着兰亭暄说:“梅瑾欢昨天晚上的飞机,走了。” “去哪儿了?”兰亭暄好奇问,“据我所知,如果是去美国,晚上没有航班吧?” “私人飞机。”卫东言平静地说,“梅森财团的私人飞机。” 兰亭暄忡然变色:“那昨晚梅森财团的行动,她肯定知情!” 说完又道:“还有九年前,真王建材被虐杀,她会不会也知情?!” 卫东言冷峻地说:“我同意她昨晚肯定了解情况,而且有很大可能后来假王建材被杀,也是她指示的。” “不是她亲自动手?” “根据她昨晚上飞机的时间判断,假王建材被杀的时候,她已经坐在私人飞机上了。所以不可能是她亲自动手,应该是她派人在公海赌船上等着,大概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卫东言分析得很有道理。 兰亭暄急了:“那怎么办?她现在差不多已经到美国了吧?” 卫东言平静说:“国内跟美国没有引渡条例,当然,更重要的是,梅瑾欢涉案,只是我们的推测,假王建材死后,基本上很难找到证据。” 兰亭暄深吸一口气,都不准备去健身了,冷静道:“我现在怀疑九年前跟我生父死亡有关的人,是梅瑾欢。当时真王建材早就死了,假王建材不在国内,应该有不在场证据。而梅瑾欢,我们都疏忽了。她当时在国内,也是梅里特风投的高管。她从公司离职做全职太太的时间,是梅四海从公司退出,假王建材上位做首席执行总裁之后。也就是恰好在我生父被自杀之后。而梅瑾欢当时手握梅里特风投的股份,虽然是代持,但也是第一大自然人股东。” 卫东言同意她的分析:“你说的有道理,现在我们需要找到的是证据,还有梅瑾欢。” …… 梅瑾欢坐在豪华私人飞机上,脸色如常地给王依依打电话:“依依,我来看你了。我会住在纽约曼哈顿上东区,地址给你。周末回来。” 然后又叮嘱:“不要带你那个男友。” 她说的是赵嘉翼。 王依依欢呼一声:“太好了妈咪!我们下周就放寒假了!我都买回国机票了!” “嗯,机票退了,你来纽约跟我一起住。”梅瑾欢没多说,就把电话挂了。 她在纽约曼哈顿上东区有套房子,虽然只是联排别墅中的一套,但里面却特别宽敞,有很多房间。 前院临街,出门就是人行道,但是后院却有个长方形的草坪,里面的园艺有专人打理。 现在是冬季,草坪上的花草都干枯了,院墙边那棵高大的橡树也叶子掉光了,光秃秃的。 纽约的冬季,冷得令人发指。 不过梅瑾欢一下飞机,就有专车来接。 车里都是暖气,她又穿着一件很保暖的巴宝莉皮毛一体翻毛大衣,长筒靴里面有厚厚的绵羊毛,没有冻到她。 梅瑾欢到达自己这套有历史感的联排别墅之时,有几个人也从国内启程,登上赴美航班。 …… 一夜之间,梅里特风投两大巨擘失联。 首先是投资部总监兼副总裁王建材,他在离岸基金那方面的骚操作,不仅是董事会,现在整个公司都知道了,但是谁都联系不上他。 然后是公司的第一大自然人股东梅瑾欢,她深夜乘坐私人飞机突然出国,也是处于关机失联状态。 这个消息,是有心人放在梅里特公司的工作群里的。 这两个消息一出,梅里特风投的工作群顿时沸腾了。 大家说什么的都有,但是最多的猜测,是王建材投资失败,带着梅瑾欢一起卷款潜逃了。 有人还开玩笑说:“往好的方面想,至少王副总没有带着小姨子卷款潜逃,而是带着老婆潜逃。” 这些玩笑,到了下午,就没有笑得出来了。 因为海警从海里打捞上来一具尸体,经过辨认,很有可能就是梅里特风投的投资部总监兼副总裁王建材。 梅里特风投派了人去辨认,又给王建材在国外的女儿和妻子打电话。 梅瑾欢依然关机,但是他们联系到了王依依。 王依依一下子就惊呆了:“什么?!我爹地死了?!这不可能!我妈咪才到纽约度假呢!怎么我爹地就突然死了?怎么死的?!” 对方告诉她:“还在查原因,目前来看,是后脑中枪,掉入海里死去的。他身上还有多处枪伤,不像是自杀。” 王依依愤怒了:“狗屁的自杀!你都说是后脑中枪了!你倒是自己给你后脑勺开一枪试试!我爹地是被人谋杀的!” 对方笑了笑,没有在意王依依的愤怒,继续说:“你现在是王建材先生唯一的直系子女,请你回来办理相关手续,才能领取王先生的遗产。” 王依依眼神微闪:“我妈咪呢?你们通知我妈咪了吗?” 对方说:“正在通知,你们都是王先生的直系亲属,希望你们都能及时回来办理手续。” 王依依点点头:“好的,我马上回来。” 她想,幸亏她的机票还没退,正好改签一下。 她本来是打算周六回国,但是昨天接到梅瑾欢的电话,她都决定退票了。 结果还没退票,先收到这样一个惊天消息。 王依依想了想,打电话给梅瑾欢,她本来不觉得自己很伤心难过,可是电话刚一接通,王依依就忍不住哭了。 “妈咪,你知道吗?爹地死了!” 梅瑾欢握着电话的手一紧:“你说什么?!你爹地不是好好的吗?!他还说等圣诞节的时候,来美国跟我们一起过节呢!” “是真的!你没接到国内打过来的电话吗?是警方打过来的。”王依依哭的一抽一抽的。 梅瑾欢说:“我刚才在洗澡,没有看手机。看来是错过了。” 说完又问:“你确定电话是国内警方打的,不是骗子?” 王依依:“……” 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她的情绪还沉浸在王建材去世的震惊中,更咽说:“妈咪,我小时候,爹地工作忙,不怎么管我,我以为他不疼我。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他很疼我的,我的要求他都满足,总是给我零花钱,把我宠得像公主……” 梅瑾欢静静地听完,说:“你在网上找海市警方的官方电话,打过去再确认一下,看看是不是电话诈骗。” 王依依答应了,从网上搜了海市警方的官方电话,然后主动打过去。 这一次,她经过了层层转接,终于确认这个消息是真的。 她顾不得跟梅瑾欢商议,直接改签了机票,还从学校请假,提前回国。 她的理由是父亲突然去世,理由足够强大,学校马上就批准了。 等王依依坐到飞机上,梅瑾欢才知道她已经回国了。 ------题外话------ 先发出来,亲们帮捉虫。 明天见。 7017k ------------ 第294章 证明你爹是你爹(第一更) “依依!你怎么就回国了?!你真的相信你爸爸去世了?!这怎么可能呢!我出国的时候,你爸爸明明好好的!”梅瑾欢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如果那些人是骗子怎么办?网上那么多电信诈骗的,我跟你说,你要是被他们扣下了,我可是一分钱都不会出的!” 王依依忙说:“妈咪,我查过了,那个地址是真的海市公安局地址,不是骗子。我是在网上查到的,不是别人给我发的链接。” 梅瑾欢:“……” 她眼神黯了黯,沉默了一会儿,说:“行,你回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确实联系不到你爹地,电话打了几十个了,都没人接……” “我也是,我打了十几个,都没人接。万一要是出事了呢……”王依依这时也难过起来,眼圈不由就红了:“妈咪,爹地这么疼我,他不在了,我怎么都要去送他最后一程……” 梅瑾欢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行,你小心点,一有不对,就打110报警!” “知道了妈咪。飞机要起飞了,我挂电话了。”王依依挂了电话,长吁一口气。 她在飞机上睡了一路,回到海市,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王依依叫了车,直接让出租车从机场去公安局。 这样对方就算挟持了她的电脑,让她搜到假链接也没关系。 反正总不会连叫的出租车也被挟持了吧? 她这样还挺保险的。 出租车送她去了海市公安局。 一看那高大的建筑前飘扬的红旗,王依依心稳了。 肯定是这里。 她直接走进去,对前台的办事人员说:“我是王依依,你们部门给我打电话,让我来认领我爹地的尸体。” 那办事人员看了她一眼,让她先填表,然后叫了一个女过来说:“你领她去认一下尸体。” 那女警带着王依依来到存放尸体的冷藏库,把一个冷藏格拉出来,说:“自己看吧。” 王依依戴上塑胶手套,用颤抖的手,拉开了尸袋的拉链。 尸袋里,露出王建材被海水泡得惨白的面容。 因为他是死后被扔到海里,很快又被打捞上来,尸体并没有那种溺死的肿胀,面容也没有变化。 王依依一眼就看出来了,正是她爹地王建材。 她一下子就哭出来了:“爹地!爹地!你怎么死了?你不是说要去国外过年吗?!” 她呜呜地哭了一会儿,才跟着女警出来,去另一个地方办手续。 那个办公室的办事员问她:“你有出生证,身份证,和户口吗?” 王依依抹了一把眼泪,惊讶说:“我是外国国籍,只有国外的护照,没有国内的身份证,也没有户口。我是刚下飞机。不过要出生证干嘛?” “证明你是他女儿,他是你父亲。”办事人员公事公办的说。 王依依撇了撇嘴:“你们部门亲自给我打的电话,还要证明吗?” “需要啊,比如,你怎么证明你就是我们打电话的那个人呢?万一你是冒充的呢?”办事人员细心给她解释,“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但这是程序问题。死者是个大私募公司的高管,据说遗产很多,冒领的可能性很大。” “我有照片,可以吗?” “不行,照片不是有效证件。” 王依依眼神微闪,说:“我回去拿出生证。” 王依依马上从公安局出来,打车回自己家。 她找到了出生证,可出生证也不是国内的出生证,而是国外的。 她是国外出生的,几岁的时候才跟在父母回国定居。 王依依带着证件又回到公安局。 公安局的办事人员查看了一下证件,为难地说:“你这个出生证是国外的,而且只有母亲的名字,没有父亲的名字,我们没办法证实死者就是你父亲。” “啊?怎么会没有我爹地的名字?不应该啊?”王依依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出生证,这东西都是她妈咪收在家里的保险柜的。 不过她知道保险柜密码,还是她爹地偷偷告诉她的。 “你自己看。”那办事人员把出生证又推回给她。 王依依这才仔细看那张花里胡哨的出生证。 还真是没有她爹地的签名,只有她妈咪的。 王依依咬了咬唇:“那怎么办?难道你们就不信我了?可他真的是我爹地!整个梅里特风投都知道!你们领导也知道!就是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回来认领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给她电话的是谁,反正她觉得肯定比这个办事员职位高。 那办事员依然摇头,为难地说:“我相信你没用,这是制度,一定要切实的证据证明你是死者的亲生女儿,或者直系亲属才可以。” “这样啊……”王依依眼珠子咕碌碌一转,突然说:“我可以做亲子鉴定证明!你们这里给做吗?!我可以马上做!” 她甚至撸起袖子,露出手臂,说:“需要抽血吗?” 那办事员惊讶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夸她说:“王小姐真聪明!确实能做亲子鉴定!——那你先把这几份文件签一下,然后我们有人带你去做亲子鉴定。你放心,这是国家认可的快速鉴定仪,以前就算快速也要两三个小时,现在只要三分钟就搞定!” 王依依拿过来那些文件看了看,都是一些自愿、免责之类的条款,表示这个亲子鉴定,是她主动要做的,不是公安人员逼她做的。 王依依点点头,在上面签了字,然后跟着之前那个女警去另一个地方做亲子鉴定。 那里很安静,洁净,像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 屋里的人都是穿着白大褂,戴着蓝色帽子和口罩。 一个女医护人员过来给王依依抽血,然后放到一个仪器里。 三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那女医护人员声音平板地说:“dna不匹配,排除亲子关系。” 王依依顿时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什么不匹配?!你有没有搞错!” “王小姐,我们这里是国家级鉴定机构,我们的仪器在全世界都是数一数二的,你就算怀疑你妈咪出轨,也不能怀疑我们的仪器出问题。” 王依依大怒:“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要投诉你!尖酸刻薄!不知所谓!” 那女医护人员耸了耸肩:“我又不是警察,我只是个医学院的实习生。你去投诉吧,我正好不想在这儿待了!” 王依依被噎得想吐血。 她气呼呼找了另外一个人,说:“我不可能不是我爹地的女儿,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或者,你们把我爹地的dna搞错了?” 那人倒是没有那么刻薄,耐心地说:“那我帮你再鉴定一次。” 这一次,他重新让人送来死者“王建材”的dna样本,和王依依的dna进行检测。 三分钟后,结果出来了,还是不匹配。 他同情地看着王依依,说:“王小姐,不好意思,你真的不是你爹地的亲生女儿。要不这样,你要不要测一测跟你妈咪的亲子关系吗?一根头发都可以的。” 王依依这时六神无主,下意识点点头,说:“我回去找找……” 她浑浑噩噩跑回家,找到她妈咪和爹地的卧室,去他们的浴室搜了一下,找到一些掉落的头发,长的是她妈咪梅瑾欢的,短的肯定是爹地王建材的。 王依依拿着自己搜寻来的头发回到公安局的鉴定中心。 这一次,那里的人当着她的面,先检测了那两根头发的dna,再检测跟王依依的亲子关系。 “短头发这个样本,跟死者的dna一致,证明是死者王建材的头发。跟王依依没有亲子关系。” “长头发这个样本,跟王依依鉴定有亲子关系。” 王依依如遭雷击。 她不是她爹地的亲生女儿?! 她是她妈咪出轨生的? 难怪小时候,爹地对她不闻不问,很少陪她…… 可是不对,从她上中学之后,她爹地就对她很好了,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还经常给她零花钱,带她出去玩,满足她的各种愿望,把她宠得像个小公主…… 这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呢? 可她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告诉,也许警方是对的。 因为她的出生证上,就没有爹地的名字。 王依依从公安局出来,心乱如麻,一时情急,她拿起电话,打给了梅瑾欢。 可电话铃声响了好久也没人接。 王依依这才想起来,大洋彼岸,现在才是凌晨四五点钟。 她妈咪肯定还在睡觉。 王依依又觉得委屈万分。 她的天都塌下来了,可她妈咪居然还能睡得着觉! 王依依就在这种痛苦的怨愤中等了三个小时。 当梅瑾欢终于起床,看见了王依依给她打的十来个未接电话,马上给她打了回去:“依依,是不是被骗了?我早就说过……” “妈咪!我爹地到底是谁?!”王依依突然带着哭腔吼了出来,“爹地跟不是我爹地!我亲生的爹地到底是谁?!” 梅瑾欢露出惊讶的神情:“你在说什么?你不是回国认领你爹地的尸体吗?” “我去了公安局!做了亲子鉴定,结果证明我不是爹地的女儿!”王依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梅瑾欢啼笑皆非,柔声说:“傻孩子,这只能证明你跟那死者无关,怎么能证明你不是你爹地的女儿呢?被我说对了吧?你不是遇到骗子,就是遇到乌龙了。那人跟你爹地没关系。” “……可是,我亲眼见过死者,就是我爹地!”王依依哭着说道。 梅瑾欢一下子更咽起来:“你说什么?!真的是你爹地?!怎么会呢?!不行,我马上回国!我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题外话------ 大家早上好。提醒一下推荐票哦! 晚上七点第二更。 7017k ------------ 第295章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第二更) 王依依拼命点头:“真的是爹地!据说是从海里捞起来的……爹地出海度假吗?妈咪你没有跟爹地一起去?” 梅瑾欢擦了擦眼泪,委婉地说:“你爹地最近心情不太好,总是一个人出门,好几天不着家。回来就醉醺醺的,满身都是廉价香水味道,我一问就发脾气,我也不敢惹他。你知道的,男人嘛,总是有自尊的,要给他们留一点点私人空间。” 王依依撇了撇嘴,心想以前妈咪可不是这么说的,也没这么做…… 但现在爹地都死了,她也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不过爹地和妈咪好像确实是闹矛盾了。 她没再多说什么,说了句:“妈咪你快回来,我没法证明爹地是我爹地,不能办手续。” 梅瑾欢挂了电话,坐在窗前沉思。 一个男人走过来,双手放在她肩膀上,弯腰吻了吻她的头发,说:“亲爱的,你想怎么做?” 他也是个亚裔,说的是纯正的英语,听得出来就是在国外长大的,英语是母语。 这男人穿着一身非常合身的阿玛尼西装,一看就是定制的,但是脸上皱纹多得跟风干的橘皮一样,明显上了年纪,不仅头发,连眉毛都是白花花的。 梅瑾欢咬唇,一只手往后负在这男人手上,低声说:“……还是得回去一趟,依依跑回去了。” 那男人微微一笑:“不管回去还是不回去,你都放心,没人敢动你。” 梅瑾欢微微勾起唇角,“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 第二天,梅瑾欢回到海市,和王依依一起,又来到海市公安局。 梅瑾欢穿着一身黑色巴宝莉牛角扣羊绒大衣,围着一条爱马仕宝蓝色印花方巾,手里的爱马仕凯莉包也是黑色的,跟她脚上的黑色长筒靴很配套。 王依依也穿着一身黑,不过她是年轻人,不喜欢这些有年头的牌子。 她喜欢的是那些小众设计师,可能名气还没那么大,但是在小圈子里贵的要命。 她身上那件前面是黑色的羊毛大衣带羽绒衬里,背后却画着一个银色骷髅,自觉既潮又应景。 梅瑾欢看了看她的衣品,皱皱眉没有说什么。 公安局的女警带她们母女俩再次去看王建材的尸体。 这一次,梅瑾欢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说:“……他看着挺像我先生,但我怎么觉得他的脸有些变型?” 王依依也仔细看了看,突然说:“是呢!他的鼻子好像歪了。上一次看还没这么明显。” 那女警看了看,说:“我去找法医。” 这个房间里只剩下梅瑾欢和王依依两个人。 王依依疑惑说:“妈咪,我又觉得他长得不像爹地了。可是他们检测了头发,发现你浴室里的短头发dna,确实跟这个男人一样。” 梅瑾欢心里一跳,扭头看着王依依:“什么我浴室的短头发?” “是这样,他们第一次检测我跟这个人没有亲子关系,我就回家,从你和爹地的共用浴室里找到几根长头发和短头发。” “他们验了dna,做了亲子鉴定,发现长头发跟我有亲子关系,那是你的头发。短头发的dna跟这个男人一样,但依然跟我没有亲子关系。” 王依依这时狐疑看向梅瑾欢:“如果这个男人不是我爹地,那他的头发,怎么出现在你和爹地共用的浴室里?” 这一次,王依依倒是聪明起来了。 梅瑾欢在心底感叹王依依总是是该聪明的时候糊涂,该糊涂的时候聪明,而她父母明明都是特别精明的人,也不知她像了谁…… 梅瑾欢定了定神:“我也不知道,这得问警方。” 没多久,法医来了,跟梅瑾欢谈了几句之后,梅瑾欢同意法医解剖这个男人的尸体,特别是检查他的容貌,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王建材的尸体就被推去解剖。 两个小时后,法医从解剖室出来,说:“死者确实整过容,解剖他脸部的时候,发现皮肤下层有做过削骨、隆鼻、开眼角和额头重塑。” 等于把整张脸重新捏了一遍。 王依依一下子傻了:“真的整过容?!不是吧!这到底是不是我爹地?!” 梅瑾欢也柔柔地说:“是不是搞错了?我先生他这些年没有去医院做过手术啊……如果他做过这么多的整容,肯定要在医院待几个月吧?我不会不知道的。” “看手术的手法和痕迹,应该不是近年的,至少可能八年多,或者九年了。”法医不动声色地说,一边把口罩取下来。 梅瑾欢紧紧皱起眉头,过了一会儿,说:“九年前,我先生出国进修,在国外待了接近半年时间。那是我跟他结婚之后,跟他分离最久的时间,会不会……”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是法医,只负责解剖,具体什么原因,你可以找我的同事调查。”这人指了指另一个方向,“他们的办公室就在那边,你们请便。” 他说完就走了,干净利落,好像就是个平平无奇只会解剖的法医。 梅瑾欢收回视线,对王依依说:“这件事太奇怪了,我想查一查。依依,你同意嘛?” 王依依抬头看着梅瑾欢,红着眼圈说:“那这人到底是不是我爹地?” “亲子鉴定不是,那就不是。我也不承认他是我先生。”梅瑾欢坚定地说,“所以我要个说法。” 她带着王依依来到负责接待她们母女的办公室里。 梅瑾欢对那里的警察说:“您好,我们刚才去看了死者,法医还解剖了,证实那个死者整过容,所以才跟我先生长得比较像,但他并不是我先生,因此跟我女儿没有亲子关系。我想知道,我先生到底去哪儿了?” “可是我们检验过你女儿从你家拿来的头发,证实死者跟落在你家浴室的头发dna是一致的。如果他不是你丈夫,你怎么解释他的头发在你家浴室?而且不止一根,看样子是常住的。”警察问话也很尖锐。 梅瑾欢脸色白了下来,她捂着胸口说:“这件事难以启齿,但我觉得,不说不行了。” “你说,我会录音录像,可以吗?”警察彬彬有礼的照章办事,还让梅瑾欢签字。 梅瑾欢都签了,才说:“刚才法医解剖那人的脸部,发现他做过大型整容,整容的时间推测是八年前,或者九年前。” “而这样的整容需要好几个月的恢复时间,但是在这些年里,我从来没有跟他分开过这么久,只有九年前有一次,我先生出国进修,在国外待了半年才回来……”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九年前回来的丈夫,已经不是你丈夫了,而是这个死者?” 梅瑾欢用力点头:“警官先生真聪明,就是这样!” “那你知道这人为什么死在海里吗?”警察面无表情问道。 梅瑾欢耸了耸肩:“这我确实不知道。我前几天出国了,本来是打算在国外跟我女儿一起过圣诞节。” 王依依忙点头:“妈咪一到美国就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去她那里过节。但我又接到电话,说爹地出事了,所以我马上赶回来。然后我妈咪担心我,也担心我爹地,就跟着回来了。” 梅瑾欢怜惜地抱了抱王依依,心想,这一次到挺聪明的,把话说得头头是道。 王依依一直觉得自己实话实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警察点点头:“所以你的意思是,当时你有不在场证据。” 梅瑾欢窒了一下,苦笑着说:“警官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我?” “这是常规质疑。因为大部分情况下,突然失踪的丈夫或者妻子,都是对方作案。如果现在是你失踪被害,你丈夫会成为我们的第一嫌疑人,这是用概率证明过的。”警察耐心给她解释,“并不是单单怀疑你一个人。” 梅瑾欢“哦”了一声,还是礼貌又温柔地说:“好吧,但我当时真的在飞机上。” 警察眯了眯眼,既没肯定,也没否认,继续问:“如果你丈夫是九年前就被换成了这个整容的假货,你这么多年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丈夫不对劲吗?在那之前,你跟你丈夫也结婚十几年了吧?” “嗯,我女儿今年二十三岁,我是在结婚的第一年生她的。九年前我先生去国外进修,我女儿刚好十四岁。” 王依依在旁边听得张大嘴,这时说:“难怪以前我爹地对我不闻不问,一年到头也不怎么跟我说话!就是从我上中学之后,他才对我好起来的!” 警察更疑惑了:“那你的意思是,你亲生的父亲对你不闻不问,反而这个假爹对你照顾有加?——这说不通啊!” 梅瑾欢心里一惊,手里暗暗捏紧了自己的爱马仕凯莉包。 王依依却跟着点头,说:“是哦……这个人不是亲生父亲,对我却特别好。那个人是我的亲生父亲,对我却连陌生人都不如。” 她转头看着梅瑾欢,生气地说:“妈咪,我小时候问你爹地怎么不带我去游乐园,你说是我成绩不好!说爹地只喜欢成绩好的小姑娘!” ------题外话------ 大家晚安。( ̄o ̄). z z。 7017k ------------ 第296章 不对劲(第一更) 这都是王依依很小的时候梅瑾欢忽悠她的话,没想到她到现在还记得。 梅瑾欢只想抚额,结结巴巴地说:“依依,这是大人的事,你不懂。” “妈咪!我已经二十三岁了!我早就是大人了!我男朋友都交了五六个,怎么会不懂?!” 她生气地瞪了梅瑾欢一眼,明显不买账。 梅瑾欢头大如斗,但也不好在警局里责骂王依依,只好说:“我们的情况比较特殊……” 那警察还在旁边敲边鼓:“……是吗?有多特殊?结婚十几年的丈夫换人了都不知道?还在一起又过了八年?还是九年?” 这完全说不通。 梅瑾欢露出一脸苦笑,说:“让您见笑了。我跟我先生结婚的时候是在国外,当时情况特殊,他又经常在外出差,我们聚少离多。虽然说结婚十四年,但其实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年。所以才让这个假货钻了空子……” 说完她还哭了出来,拿帕子擦了擦眼泪,说:“我是真不知道换人了……我还以为他终于回心转意,愿意回归家庭了……” 那警察有点八卦,好奇问:“你的意思是,你丈夫跟你结婚没多久就出轨了,还是在外面有人了?你等了他十几年,他才回心转意?结果发现‘回心转意’的人,原来是假的……” 梅瑾欢尴尬地说:“警官先生,我也不知道……现在死的人这个人既然不是我先生,那就跟我无关,就不麻烦你们了。对了,我可以报案吗?” “……报案?”那警察更惊讶了,“你要报什么案?” “当然是找我的先生啊!我现在才知道这个人是假货,那我真正的先生呢?这九年来,他去哪儿了?如果是失踪的话,还能不能找回来?”梅瑾欢很认真地问道,神色间露出几分焦急之色。 那警察看了看她,说:“你这个情况比较特殊,都过去九年了,要按一般情况,失踪七年就能按死亡论处了。你确定你还要找他吗?” “我一定要找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梅瑾欢坚定地说,还看了看王依依,“再说,他总归是我女儿的亲生父亲。” 那警察点点头:“我请示一下上级。” 说着,当着梅瑾欢的面给上级打电话。 然后挂了电话,说:“我领导说先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立案。你们去五楼503室,那里有专人接待你们。” 梅瑾欢带着王依依很快来到五楼503室。 两人一进去,看见里面正襟危坐的男人就愣了一下。 居然是一个她们认识的人,曾经梅里特风投那个区的刑警队长楚鸿飞。 梅瑾欢眼神闪烁,惊讶地说:“是楚队?你升职了?” 去年因为胡大志的命案,楚鸿飞经常跑梅里特风投,还因为王依依和梅四海卷入案子,梅瑾欢跟楚鸿飞有过好几次交集。 楚鸿飞气定神闲地抬手:“梅女士,王小姐,请坐。” 等她们在他对面坐下,楚鸿飞才说:“我听下面的小丁说,你想报案?想找你真正的丈夫去哪儿了?” 梅瑾欢点点头,忧伤地说:“是的,九年前,我先生去国外进修,然后回来的,就是这个假货了。” 楚鸿飞一边录音录像,一边还用笔记录,接着问:“你先生的身份证号码?” 梅瑾欢:“……” 她眉梢微微一跳,说:“我先生是外国国籍,没有身份证。” 楚鸿飞放下笔,不悦地说:“梅女士,您耍我们呢?外国人,在国外失踪,您跑国内报什么警?不应该去国外报警吗?” 梅瑾欢愣了一下,忙说:“我当然也要去国外报警的,但是你们确定不能立案吗?他跟我结婚,也在国内生活了那么多年啊……” 楚鸿飞用手掸掸自己用来的那张纸,翻起眼皮看她一眼,说:“梅女士,我有个问题不明白。” “什么问题?” “你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假的吗?现在又怎么能确定是九年前你丈夫出国进修回来之后就换人了?” “很简单,因为我现在才知道这个假货是整过容的。你们的法医鉴定他的整容涉及脸上的很多部位,需要恢复的时间比较长,至少得几个月。而这么多年,他离开我的时间,最长也就是那一次的进修,足足有几个月,足够让他渡过恢复期。”梅瑾欢从容不迫地说。 楚鸿飞又笑了一下,打开电脑,把刚才梅瑾欢在楼下跟民警小丁说话时候的视频放出来一段。 视频上,梅瑾欢正在说:“让您见笑了。我跟我先生结婚的时候是在国外,当时情况特殊,他又经常在外出差,我们聚少离多。虽然说结婚十四年,但其实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年。所以才让这个假货钻了空子……” 楚鸿飞关了视频,目光犀利地看着梅瑾欢,说:“梅女士,你一会儿说,跟你真正的丈夫在一起的十四年,他经常出差,聚少离多,所有时间加在一起满打满算不到一年时间,才让这个假货钻空子,跟你生活了九年都没认出来他是假的。” “一会儿又说,你跟你真正的丈夫这么多年,他离开你最长的时间,就是九年前出国进修,足足有几个月时间。” “所以你跟你真正的丈夫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到底是多久?麻烦你想清楚了再说好吗?我要提醒你一句,对我们警方撒谎,是不利于侦破案件的。” 梅瑾欢没想到楚鸿飞这么敏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神阴晴不定。 她紧紧抿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鸿飞欣赏了一下她的窘态,才施施然问:“那梅女士,您还报案吗?” 梅瑾欢嘴唇翕合,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摇头说:“既然楚队不信我,那我报案也没有意思。” 说着,缓缓起身,点了点头:“那我就不打搅你工作了。” 梅瑾欢转身就走。 王依依在她身后叫道:“妈咪!爹地怎么办?!” “那不是你爹地!”梅瑾欢脸色铁青,头也不回地说,扬头走得很快。 王依依跺了跺脚,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追上去了。 梅瑾欢和王依依走了之后,楚鸿飞把今天的情况汇总,一式两份,分别发给了自己的上级和另一个部门。 晚上卫东言也看见了这份报告的复印件。 他在吃晚饭的时候跟兰亭暄说了这件事。 兰亭暄听的啼笑皆非,摇头说:“是不是警方查不到切实证据,所以无法起诉梅瑾欢?” 卫东言点了点头:“梅瑾欢那边确实是疏忽了,虽然都知道她嫌疑最大,但确实没有取证的地方。那天假王建材被杀的时候,她确实已经坐在私人飞机里,正在飞跃太平洋。” “所以那天很可能是她买凶杀人。”兰亭暄思索道,“找不到这个被买通的杀手吗?假的王建材找的章通还被抓到了呢……” 卫东言垂眸吃着饭菜,过了一会儿,才说:“梅瑾欢找的杀手,肯定不是章通那种业余选手能比拟的。要抓他,太难了。” “章通这种都只能算业余?”兰亭暄忍不住挑了挑眉,“他不是专业杀手吗?” “……他只能算黑道上的专业杀手。”卫东言面不改色地说,“你不知道真正的专业杀手是什么样的。” “能有多厉害?” “这么说吧,各国都有自己的专业杀手,不过是名称不同,有的叫cia,有的叫摩萨德,还有的叫军情五处。”卫东言冷静地说,“这些才是真正的专业杀手。” 兰亭暄:“……” 她纳闷地问:“就算有,梅瑾欢有那个实力找到这种人吗?” “……这就不知道了,暂时存疑。但是跟鼹鼠有关的人或事,都不会简单。”卫东言吃完饭,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鼹鼠的死,她肯定是知情的。” 兰亭暄点点头。 她虽然没有证据,但也认可卫东言的怀疑。 …… 梅瑾欢带着王依依回到家,一晚上没有跟她说话。 王依依终于认识到自己家里的不对劲,不是爸爸是不是喜欢她这种小事,而是有更多的秘密,她完全一无所知。 第二天,王依依主动做了早饭,敲了敲梅瑾欢的卧室门:“妈咪,我做了早餐。” 梅瑾欢穿着睡袍出来,摸了摸王依依的脸,叹息说:“依依,那个死者不是你爹地,以后不要叫他爹地了。” “好的。”王依依乖巧极了。 她挽起梅瑾欢的胳膊,和她一起走到餐厅坐下,试探地问:“那我的亲生爹地呢?他是不要我们了,还是……不在了?” 梅瑾欢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可他已经离开九年了,那个警察说,失踪七年就能算死亡……”王依依想了一晚上,今天终于打算跟她妈咪说清楚了。 梅瑾欢抬头看她,不悦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亲生爹地如果算已经死亡,那我是不是能继承他的遗产了?”王依依跃跃欲试。 其实她这次能马上跑回来,就是奔着接收遗产来的。 虽然她之前是很伤心,但她更想要的,是父亲的遗产。 不管是哪个父亲,反正有一大笔遗产给她。 没想到梅瑾欢轻蔑地笑了笑:“依依,不管是哪个父亲,他的遗产,都是先给我。等我不在了,你再接收吧。” “怎么会这样?!”王依依火大地一拍桌子,“根据法律,我和你都是第一顺序继承人!爹地如果有遗嘱,肯定有我的名字!” “不好意思。你爹地的财产早就在信托基金里。他死亡,所有财产都由信托基金继承。而我是信托基金的执行人。你当然能继承,每个月你可以从信托基金里领一万块钱。”梅瑾欢看也不看王依依,耐心地把黄油抹上刚烤好的面包片上。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支持。月票呢?还有嘛…… 晚上七点第二更。 7017k ------------ 第297章 真面目(第二更) 梅瑾欢和王建材的年纪都不是很大,因此王依依从来没有想过“遗产”的问题。 她是独生女,觉得自己也不用去想,反正不管怎样,父母的财产肯定会留给她。 现在知道真相,她气不打一处来,朝梅瑾欢大叫一声,起身离开了餐厅,跑回自己房间。 没多久,又从楼上冲下来,跑出大门。 很快,小跑车发动机的声音唔唔响起,嘶吼着离开了梅家大门。 梅瑾欢朝窗外看了一眼,摇摇头,继续吃自己的早餐。 王依依可以不管不顾跑出去发泄,梅瑾欢可不行。 吃完早餐,梅瑾欢来到梅里特风投,召开特别会议。 她现召开的,是高管会议。 因为她来得很突然,有些高管还没来上班。 但梅瑾欢也没有等人到齐的意思。 她就在梅里特风投大厦顶层的小会议室里,宣布会议开始。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职业女装,头发挽成一个发髻,端庄地坐在那里,从来没有那么严肃和认真过。 她在公司的形象,一向是和善的,温柔的,和雍容华贵的。 段潇薇坐在她下手第一个位置,心里微微惊讶。 以她对梅瑾欢的了解,根本想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让梅瑾欢有这种转变。 哪怕是梅瑾欢的父亲梅四海去世那段时间,梅瑾欢都没有这样肃穆过。 梅瑾欢淡淡扫了一眼会议室里的所有高管,说:“今天,我要宣布两件事。” “第一,公司副总裁兼投资部总监王建材,也就是我丈夫,其实九年前就失踪了。这九年来待在我们公司的,一直是个冒牌货。” 段潇薇听到这里,难以控制地惊叫一声。 会议室的所有人也都面面相觑,被这个消息震惊到无语。 梅瑾欢面无表情,继续说:“我知道大家很惊讶,我昨天在警局得到消息,也是一夜没有合眼。” “但是事情摆在面前,不容我不承认。” “相比你们,我更羞愧,因为我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个男人,这个跟我生活了九年的男人,居然是假货。” “警方前几天在海里找到他的尸体,经过解剖,证明他曾经整容,所以才能瞒过所有人。” 梅瑾欢说着,拿纸巾摁了摁眼角,继续说:“现在我明白了,他为什么疯狂针对我父亲,哪怕人都死了,他也不放过。” “他不仅是为了我梅家的财产,梅里特风投的股票,更因为,他是假货,所以他从来就没有跟我和我父亲一条心过。——他也不是依依的亲生父亲,所以他做的一切,都是虚伪,假情假意的,另有目的的。” 段潇薇这时冷笑说:“所以公司这么多年,由一个假货领导,难怪经营状况一直要死不活,和九年前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梅瑾欢这时转眸看向段潇薇,冷冷说:“段总,你这是在责怪我识人不清吗?” “这需要我责怪吗?这不是事实吗?”段潇薇针锋相对,“梅董连身边的丈夫都认不清,难道不是识人不清?” 梅瑾欢眼神眯了眯,收回视线,不再跟段潇薇一般见识。 她看向会议室的所有人,说:“现在我宣布,我来担任公司的临时首席执行总裁,段潇薇为副总裁兼投资部总监,负责公司的投资业务。公司的离岸基金已经全额亏损,我来接手,会在短期内关闭这个离岸基金。” 段潇薇大怒:“梅董!您随便一句话就任免高管吗?!根据公司的章程,首席执行总裁的任免需要董事会的同意,您这样不是越俎代庖?” 梅瑾欢淡淡说:“我在董事会有最大投票权。” “您只是董事会最大的自然人股东,并不是最大股东。”段潇薇反唇相讥,“最大股东是梅森财团。” 梅瑾欢平静地说:“我现在也是梅森财团的全权代表,他们委托我行使股东的投票权。” 梅瑾欢拿出一份授权书,放在段潇薇面前。 段潇薇惊愕的看着她,好半天才缓缓点头,说:“原来如此。那我冒昧问一句,真正的王建材去哪儿了?他什么时候失踪的?” 其实段潇薇这时已经推测,真正的王建材大概凶多吉少。 假货都死了,失踪九年的真人还能突然冒出来不成? 她只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晕头转向,心情无比复杂难受。 梅瑾欢沉默了一会儿,说:“按照法律,失踪七年就按死亡论处。所以法律上,他已经是个死人。由我和他的信托基金接收他所有遗产。最近我会主要办理遗产接收手续,公司里的业务,还要段副总负责。” 段潇薇这时却站了起来,利落地说:“您另请高明吧,我没法继续待下去了。我正式辞职,回去就走流程,马上生效。” 她已经是首席执行总裁,跟公司另外签有协议。 不管是她主动离职,还是公司让她离职,甚至开除她,她都有自己的保障协议。 不用担心一离职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毫不犹豫离开小会议室,回自己的办公室写辞职信去了。 梅瑾欢没料到段潇薇会直接撒手不干了。 但她这个时候,也不能让别人再做梅里特风投的首席执行总裁。 王建材这事出了以后,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能继续躲在幕后,她必须站到台前。 …… 段潇薇回到自己办公室,心潮一直起伏澎拜。 原来,真正的他,早就不在了…… 难怪这九年来,她对着那个“王建材”,感觉那么陌生和讨厌,一直觉得他变了,变得太多。 她曾经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现在发现,不是想多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她心底里,记忆里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真的不在了吧? 曾经在公司里,他对她冷淡到不闻不问,好像从来不认识她一样,是不是其实在保护她? 段潇薇从来没有像这样觉得,梅里特风投的水,真是太深了…… 深到她这个在公司里十几年,而且有后台的人,都待不下去了。 明哲保身,她一向最擅长明哲保身。 但是这一次,她在离职之后,找到兰亭暄,头一次放弃了明哲保身,对她说:“梅瑾欢这个人,比你想象得还要心机深沉。她在人前表现出来的,全部是假象。一个人能十几年如一日在人前装假,绝不是一般人。” “我斗不过她,所以我离职了。我现在怀疑,不管是真正的王建材,还是这个假货,其实都死在她手里。你作为沈安承的亲生女儿,是你把她逼到现在这个不得不暴露自己的地步,你要小心。” ------题外话------ 大家晚安。 7017k ------------ 第298 二度良宵(第一更) 兰亭暄是有心理准备的,不过听了段潇薇的话,还是叹了口气,说:“确实隐藏得太好了……” 就在半年前,她还找上梅瑾欢,主动跟她合作,一起整假的王建材呢。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她就暴露在这个幕后黑手面前而不自知。 兰亭暄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她也明白了那个企图用狙击枪狙杀她的人是谁。 论起危险,她比段潇薇更明白梅瑾欢的危险性。 段潇薇说:“那你自己保重。我是不掺和你们之间的事了,而你,我不会劝你做,或者不做什么事。这是你的选择,我相信你不管做什么选择,都有自己的理由。我只想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让你看清楚一些真相。” 兰亭暄认真地说:“谢谢你,段女士。” 她们无亲无故,能做到段潇薇这样,兰亭暄已经很感激了。 段潇薇也没再多说什么,挂电话的时候,她最后说了一句:“你生父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很遗憾没有跟他共事下去。” “我生父确实是个很有才华的人,谢谢段女士的夸奖。”兰亭暄对自己的生父沈安承是越来越骄傲,一点都不讳言自己对他的尊重和崇拜。 跟段潇薇通完话,兰亭暄马上去查资料。 她先是在网上一通搜,不出所料,网上基本上没有梅瑾欢的信息。 除了梅里特风投的官网,还有她偶尔出现在社交媒体的豪门八卦上面。 她的所有信息都是正面的,有传统美德的东方女性形象,而且家里有钱,出嫁前就是豪门大小姐,结婚又是招赘, 但却对外宣称是先生当家, 给足了赘婿的面子,在媒体上声誉不错。 看得出来,不管是对真的王建材,还是假的王建材,她都是“驭夫有术”。 晚上吃完饭,跟卫东言坐在客厅闲聊的时候,兰亭暄问卫东言:“鼹鼠那么厉害,他为什么会做了梅家的赘婿,还跟梅瑾欢这个他明显不喜欢的女人结婚生孩子?” 卫东言一边抱着笔记本电脑打字,一边淡淡地说:“这一点,我和我的朋友们,都想知道。” 那就是说,他们也不知道。 兰亭暄也不再多问,继续跟卫东言商议下一步计划。 “卫总,从现在知道的情况来看,我生父的死,梅森财团才是直接的幕后黑手。我不知道他们出于什么原因,一定要他死, 或者在他们看来, 我生父这种普通人的生死对于他们来说, 不过是一只蚂蚁。大象会在乎蚂蚁的生死吗?当然不会, 可小小的蚂蚁也能给大象造成致命一击。” 兰亭暄说得气定神闲,明显早有准备了。 或者说,在她发现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后,就开始做这个准备了。 卫东言抬眸看了她一眼:“你想对梅森财团动手?” 兰亭暄平静地“嗯”了一声。 “你知道梅森财团是什么体量的财团吗?”卫东言再次问她,眉头皱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外行。”兰亭暄淡淡地说,“你们不是在一直寻找那批失踪的加密货币吗?” “只找回一万多枚。”卫东言耸了耸肩,“就是假王建材转到梅里特风投离岸基金的一万多枚艾酱币。” “梅里特风投,哦,不,是梅森财团,他们同意索赔了?” “同意了,但他们的律师坚持这是‘王建材’的个人行为,跟公司没有关系。梅里特风投不承担连带责任,因此只追回了一万多枚。” “那剩下的艾酱币呢?”兰亭暄深思,“九年前被黑客弄走了一百多万枚艾酱币吧?这可是个天文数字。” 被黑客弄走的这一百多万艾酱币,九年前直接导致那个加密货币交易所倒闭。 最后却只找回一万多枚。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里是有猫腻的。 可惜加密货币钱包都是非常隐秘的,只认秘匙,不认实名认证。 所以只要没有更多的艾酱币出现,当年的那件事,只能跟着李乔丹,也就是假王建材的死,到此为止。 卫东言淡淡地说:“主要嫌疑人李乔丹死了,国外警方也结案了,云上联盟的委托人也终止了委托,所以,这件事对云上联盟来说,已经完结了。” 说完他看着兰亭暄:“你要怎么对付梅森财团?连我的朋友们现在都只能继续观望。” 兰亭暄知道卫东言说的是哪些朋友。 她没有点破,只是目视前方,平静地看着落地窗外渐渐把天空染成一片绯红的晚霞,冷静地说:“那我自己来,我来找梅森财团的弱点,然后逐个击破。” 她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卫东言看来,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和梅森财团那样的庞然大物相比,她的个人力量是单薄的,弱小的。 可她永不言弃。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虽万千人,吾往矣。 卫东言的目光无法从兰亭暄的侧颜上移开。 她就端坐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长长的天鹅颈弧度优美,却没有一丝一毫靠脸吃饭的意思。 她的魅力,来自于她一往无前的意志,和聪慧机敏的大脑。 卫东言鬼使神差般放下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坐了过去,扶住她的头,倾身亲吻她的唇。 这个独立又冷静的女子,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吸引他的视线,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卫东言本来只想浅尝辄止,可兰亭暄却回抱了他,给予他热烈的回应。 她明显也是表面镇定,但内心其实是不确定的,甚至是恐惧的。 卫东言突然而来的亲吻给了她一个发泄的渠道,发泄自己的恐惧和不安的渠道。 唇瓣本来应该是柔软的,可在双唇相触之后,像是通了电流,让人心悸的触感一路冲向发顶。 兰亭暄只觉得头皮发麻,心弦跟着晃悠悠的颤动,好似有音乐在脑海里奏响。 觉得头皮发麻的不止兰亭暄一个人。 卫东言也是同样感觉,因此他不断变换着方位和角度亲吻着兰亭暄的唇,想舒缓一下来自心底的悸动。 但是收效甚微。 那种从头顶唰地一下淌遍全身的快意,必须要更用力的亲吻和耳鬓厮磨来抵消。 仿佛心底飞进去无数只蝴蝶,蝶翼舒展起伏,扇起一阵阵涟漪,惹得心花怒放。 唇齿纠缠间,兰亭暄还不忘问他:“……你说可行吗?” 卫东言外表冷峻,动作却无比火热。 他抵着她的额头低哑回应:“你说可以,我就说可行……” 兰亭暄:“……” 她不断点啄着卫东言的薄唇,亲一下就问一句:“你说可不可行?” “可不可行?” “可不可行?” 卫东言快要把她揉到骨头里去了。 他腾地一下抱起她,往她卧室走去。 …… 十二月过得很快,没多久就又到圣诞夜了,也就是十二月二十四号。 这一天,梅森财团的一个代表团来到梅里特风投,要参加梅里特风投的年会。 这是在梅里特风投经过动荡的一年之后,迎来的新的年会。 梅里特风投的年会本来是应该是元旦前夕。 去年因为胡大志的命案,年会取消了。 今年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但是作为首席执行总裁的梅瑾欢决定,决定今年一定要开一次年会。 不过这一次的年会不是元旦前夕,而是圣诞夜。 为了显得重视,她甚至提前给几个机构大股东都发了邀请函。 梅森财团是梅里特风投最大的机构投资者,为了表示对梅瑾欢的支持,梅森财团派出了一个代表团来到海市,出席这一次年会。 卫东言的东安创投是梅里特风投的第二大机构股东,也接到了请帖邀请。 兰亭暄答应以卫东言未婚妻的身份出席这一次梅里特风投的年会。 卫东言本来对这个节日不感兴趣,但是去梅里特风投参加年会,那不是过节,而是工作。 兰亭暄也是这么想的。 …… 十二月二十四号,圣诞夜。 梅瑾欢大手笔包下环拓大厦顶楼的宴会厅,当作是梅里特风投的年会地点。 以前梅里特风投的年会大部分时间是在自己公司大楼的大会议室举行,毕竟房子是自己的,可以节省好大一笔租赁费用。 今年不一样,梅瑾欢想让大家都知道,梅里特风投的经营没有问题,他们不差钱! 因此直接定下整个海市最豪华的商业宴会厅。 兰亭暄穿了一身定制的香奈儿黑色真丝绒贴身长裙,剪裁样式比较贴近旗袍,都是顺着身材曲线延申,但是又有西式晚礼服的豪放特点,胸口开得比较大,露出雪白细腻的皮肤,和一点点来自深v的阴影。 卫东言有点嫌弃胸口露得太多,亲手给她戴上一个大大的红宝石吊坠项链,和她的红色薄羊绒裙式大衣刚好相配。 她挽着他的胳膊出现在环拓大厦顶层宴会厅门口,厅内一瞬间鸦雀无声。 直到梅瑾欢越众而出,含笑朝卫东言伸出手说:“欢迎卫总和兰总。” 全场的气氛才又火热起来。 王依依跟着一群小姐妹坐在二楼的包厢里一边吃喝,一边打量今天的来宾。 刚才大厅里突然安静下来,她们也不由自主看向宴会厅门口。 王依依忍不住酸溜溜地说:“卫总也真没眼光,捡了我男朋友不要的破鞋……” 可她的小姐妹看着亭亭玉立站在卫东言身边,宛若一双璧人的兰亭暄,实在没法昧着良心接这句话。 再说她们又不是王依依那群跟班小姐妹,她们都是跟她家世差不多,甚至比她家世还好,也没必要昧着良心说话。 看看楼下的兰亭暄,又瞅瞅酸得快要发酵的王依依,嘻嘻哈哈把话题岔开了。 “看看今天有多少人穿了高定!” “我得拍几张发到我的微博上,我的粉丝一直让我营业呢哈哈……” 楼下的兰亭暄不知道王依依也在这里。 她只是看着同样穿着一身香奈儿高定晚礼服的许凝岚端着一杯龙舌兰鸡尾酒走过来,笑着打招呼:“卫总,兰总,欢迎来到我们梅里特风投的年度酒会。” ------------ 第299章 榜样吗?那他们很快要换一个了(第二更) 许凝岚从国外回来之后,就被梅瑾欢招进了梅里特风投。 兰亭暄微笑点头致意:“许副总晚上好。” 自从假的王建材死去,梅瑾欢上台,段潇薇离职,梅里特风投里的人事最近一直很动荡。 但是许凝岚却抓住了这个机会,直接坐上了投资部总监兼副总裁的位置。 之前她直接空降投资部,担任的其实是临时总监的位置,并不是正式的。 现在“王建材”死了,段潇薇离职,她这个临时总监终于成了正职,还附带上了一级台阶,成为副总裁。 事业上春风得意,生活中那点不如意的小事好像也没有那么咯人了。 许凝岚现在落落大方站在兰亭暄和卫东言面前,展现的是她职业女性的素养和姿态。 兰亭暄跟她寒暄几句后,突然问:“许副总,你一回国就找到了我居住的地方偶遇,是不是梅总告诉你我的这些消息?” 不仅是许凝岚刚回国就在兰亭暄买房子的小区住下了,而且就在前些天,她和卫东言乔装打扮,从公海赌船回来的那天晚上,许凝岚也在卫东言住的凯旋华寓公寓的楼下等人。 如果不是巧合,她在等的肯定就是卫东言。 兰亭暄严重怀疑,那天也是梅瑾欢向许凝岚透露的时间,目的是来堵卫东言和兰亭暄,看看他们当时到底在干嘛。 许凝岚只犹豫了一秒钟,就爽利地说:“是啊,我当时决定回国任职,也是听说卫总和梅里特风投正在合作,我也希望能够助你们一臂之力。” 兰亭暄点点头,平静地说:“那你前些天一直打阿言的电话,并且等在我们公寓楼下,也是梅总告诉你的?她为什么让你去那个时候去等我们?” 许凝岚这时惊讶了。 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过了好一儿,才尴尬地说:“呃,也不算吧,当时梅总也只是提了一下,我有点事想跟卫总商量,就……” “那就是了。”兰亭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淡淡地说:“那你现在可以跟阿言商量,我不介意。” 她朝卫东言笑了笑,放开他的胳膊,一个人往宴会厅里面走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卫东言依然神情冷峻,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目光却如丝如缕,一直不动声色跟随着兰亭暄走入人群中的身影。 身边没了旁人,许凝岚才有点酸溜溜地说:“东言,你让她叫你阿言?很亲热啊……” 卫东言轻描淡写地说:“只是个称呼,她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你以前对我可没这么好。”许凝岚打起精神,似笑非笑地说,“这一次你又能跟她多长时间呢?她不会不知道我是你的前女友吧……” “知道啊。”卫东言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现代社会了,不管男女都不会有从一而终的思想。大家合则来,不合则去,来去自由。——再说许副总在高盛的男友也不少,可见是找到更好的人,我衷心祝福你。” 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许凝岚却忡然变色,脸上一下子涨的通红。 她震惊地问:“你居然知道?!” “我当然知道,为什么这么惊讶?” “……我以为你不关心这些八卦……”许凝岚勉强笑了笑,几乎在卫东言面前说不下去了。 她还想用“这些年我心里只有你”来打动卫东言,可卫东言已经知道她在国外有过几个男友。 卫东言平静地说:“这不是八卦,是信息。” 许凝岚:“……” 她更酸了,低声说:“是不是因为我交的男友太多,你才不喜欢我的?我其实……心里真的只有你,你但凡对我,和对兰亭暄一样,那些男人,我看都不会看他们。” 见卫东言不说话,许凝岚又生气说:“如果兰亭暄也有这么多前男友,你也会要她吗?你不过是看她一张白纸,比较好掌控罢了。说来说去,你也没有逃过男人的劣根性,无法跟独立自强有个性的女人在一起!” 卫东言扯了扯嘴角,冷峻疏离地说:“许副总,我想你对独立自强有个性这个词有误解。我正是欣赏这种女性,才曾经跟你在一起。而阿暄,才是真正的独立自强。就算她和你一样有那么多前男友,我也会把她从那些人手里抢过来。” 许凝岚心里百味杂陈:“……你是嫌我后来想靠你走捷径吗?我就不信你现在不帮兰亭暄!” “这不一样。你让我帮你,是直接让你上位。我帮阿暄,是给她指一条路,让她自己去走。如果你觉得这是一样的,那也只能证明你对汉语的理解有问题,去请个汉语一对一私教,好好学习,有助你在国内发展。” 卫东言对她举了举酒杯,表示言尽于此,和她擦肩而过,迈入宴会厅。 此时兰亭暄已经在宴会厅里跟人寒暄了。 站在她身边的是她的原同事郝进群。 他依然高高瘦瘦,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打着小领结,正在向兰亭暄介绍:“那边几个人看见了吗?他们是从梅森财团来的,专门来给梅总撑场子。” 兰亭暄仔细看过去,那边是三男四女一共七个人,其中六个白人,只有一个亚裔男人,看上去一把年纪了,脸上的皱纹多如橘皮,眉毛和头发都是白花花的,在宴会厅一众年轻的,或者打扮年轻的人群中,显得特别与众不同。 兰亭暄挑了挑眉,问郝进群:“那个亚裔是什么职位?” “那个啊?哦,他是william nguyen,阮威廉。准确来说,他不是梅森财团总部成员,但他曾经是梅森财团的高管,后来离职了,现在是宙斯基金老板。” 兰亭暄这些天都在研究梅森财团,一听郝进群说他是宙斯基金老板,立刻明白了,说:“他就是宙斯基金老板?宙斯基金成立十年,年化收益率达到百分之四十,是非常厉害的资产管理人,也是梅森财团大老板梅森先生最欣赏的基金经理。” “没错。”郝进群赞赏地点点头,“他的故事是华尔街的传奇,每个在华尔街打拼的亚裔,都以他为目标和榜样的。” 兰亭暄目光闪动,心想,……榜样吗?那他们很快要换一个了。 她当然没有直接说出口,只是说:“……阮威廉?这个名字很越南。” 郝进群笑了一下,还想向兰亭暄打听乔娅的近况,但兰亭暄向墙边的自助餐长桌走去,郝进群又被同事拉到另一边说话,只好作罢。 这时卫东言已经来到兰亭暄身边,对她轻声说:“看见那个亚裔老人了吗?” 兰亭暄一边低头给自己取食物,一边不动声色说:“看见了,那是阮威廉,宙斯基金的头号人物。” “不仅如此,他还是当年美军在越战时候的美军翻译,后来美军从越南撤军,他才跟着来到美国。那一年,他二十五岁。”卫东言了解的情况,比郝进群深刻多了。 兰亭暄微怔:“那就是说,他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 难怪看上去那么老。 “嗯,他也是很聪明很有能力的人。跟着美军撤退到美国,靠军方的资助去了哈佛读金融,出来后不久就在华尔街崭露头角,得到梅森的欣赏,让他进入梅森财团做事,两年就升任高管。十年前从梅森财团离职,拿着梅森给他的两千五百万美金起家,创立了宙斯基金。十年来,靠着每年百分之四十的年化收益率,成为华尔街上最赚钱的私募基金。” 卫东言说完,看了兰亭暄一眼,接着说:“他跟梅瑾欢的私交很不错。” 兰亭暄挑了挑眉,并不在意阮威廉跟梅瑾欢的关系,而是继续问:“那个宙斯基金,跟梅森财团有关系吗?” 卫东言就喜欢兰亭暄这一点,她关注的,从来就不是男女之间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而是正大光明从高处着眼。 打蛇就要打七寸。 他低声说:“表面上没有从属关系,但是以他和梅森财团大老板的渊源,和这么多年两个公司的合作共赢,你相信它们完全没有关系吗?” 兰亭暄眯了眯眼,有了个主意。 ------题外话------ 对于梅瑾欢,前面一直都没有挑明过,但很多事件,她都是“恰好”相关。 如果亲们有时间,回头重新看,肯定更有意思。 这个文是略带悬疑的职场文,亲们如果回头看,记得不要在章节说里“泄密”。 大家晚安。(●"?"●)。 7017k ------------ 第300章 有眼不识泰山(第一更) 梅瑾欢在宴会厅的二楼出现,对着大家伸出手臂压了压。 宴会厅里的音乐停了下来。 大家都看向二楼的方向。 梅瑾欢笑着举起酒杯,说:“感谢大家来参加梅里特风投今年的酒会。和去年一样,今年我们也经历了很多事,但我们都走过来了。有一句西方谚语说,打不死你的,都会使你更强大。我们梅里特风投公司就是这样,我们会更强大,发展更前面,挣更多的钱,争取成为一个世界顶级的私募基金公司!” 她以说完,台下就响起热烈的掌声。 连兰亭暄和卫东言都象征性地拍了几下手。 梅瑾欢发表演说之后,又有来自梅森财团的人上台发表讲话。 这一次上去的人不是那个阮威廉,而是个白人男子。 他看上去三十多岁年纪,稍微有点胖,一头金发,说的是一口伦敦腔的英语。 兰亭暄知道这个人,姓德波旁,梅森财团的高管之一,是一个来自欧洲某国的贵族。 现在这些欧洲国家不仅有贵族,还有国王和女王,虽然大部分都是吉祥物,但依然占据食物链顶端,既有钱又有势。 他说话倒是挺风趣的,处处显得非常有教养,举手投足都是所谓的“贵族气质”。 兰亭暄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 她依然盯着那个叫阮威廉的老人。 没多久,德波旁也讲完话,表达了梅森财团对梅里特风投和梅瑾欢的全面支持,并且还提出每年会挑选优秀的梅里特风投雇员去梅森财团进修,如果成绩好,还可以留在美国。 这个条件一出,梅里特风投的雇员们当然欢欣鼓舞,一改之前的惴惴不安。 很快宴会厅的音乐又响起来,这一次是欢快的舞曲,到了要跳舞的时间了。 兰亭暄一个人站在落地绿色金丝绒的落地窗帘旁边,配上她的红色薄羊绒裙式大衣,和里面的香奈儿真丝绒黑色贴身晚礼服,看上去就像最好看的圣诞装饰品。 好几个男人被她吸引,走过来邀请她跳舞,都被她婉拒了。 这时卫东言走过来,说:“阮威廉跟另一些国内四大银行的高管们去二楼开小会去了,你要不要去?” “你去吗?”兰亭暄打量卫东言一眼。 卫东言依然神情严峻淡漠,但却已经拉起她的手,说:“他们邀请了我,我带你去。” 兰亭暄微微一笑,和他十指紧扣,往二楼走去。 许凝岚此时已经跟一个投行的高管在跳舞了。 她看着卫东言和兰亭暄手牵手的背影,眼神微黯。 卫东言以前在人前都是冷冰冰的,什么时候跟她牵过手? 现在这个兰亭暄,对卫东言来说真的是不一样吗? 许凝岚拒绝相信这种可能。 男人都是一样的,女人也一样。 没人能例外,她坚信这一点。 …… 兰亭暄跟着卫东言来到二楼小会议厅门口探头一看,发现这里还真是大佬聚集的地方。 因为除了之前卫东言说的国内四大银行的高管,还有银保监的大佬,甚至那个她继父兰宏星的好友薛叔都在这里。 她眨了眨眼,一时想不明白是要认这个薛叔,还是装作不认识。 不过薛叔可没有装作不认她的意思。 在小会议厅门口的人拦着不让她进去的时候,薛叔快步走了过来,跟她握手说:“亭暄啊,好不容易又见到你了。听说你已经从梅里特风投跳槽了,怎么今天还来参加酒会?” 兰亭暄微笑着看了看门口守门的那个男侍应生。 那个男侍应生为难地说:“进这里需要专门请帖,这位女士没有……” 卫东言在旁边说:“她是跟我一起来的,我不能带她进去吗?” 那侍应生心想,这位兰亭暄女士是今天的主办方专门交代不要让她进去的人,他怎么能答应呢? 他保持着职业微笑摇了摇头。 薛叔在旁边见了,笑着说:“这么严格啊?没关系,那我出来就行。亭暄,我们就在这边的阳台上说话吧。” 这个宴会厅的格局,其实是一个两层的复式楼层。 二楼有一圈的阳台走廊,点缀着会议厅和包厢。 薛叔从小会议厅出来,就跟兰亭暄站在相当于阳台的走廊上说话。 卫东言也不进去了,就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兰亭暄好奇地问:“薛叔,你们在里面开什么会啊?这么神秘……” 薛叔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那些从美国来的财团管理者们向我打听国家的金融政策和规划,想向我们国家投资。” “这能说吗?”兰亭暄惊讶,“真的能说吗?” “怎么不能?”薛叔打着哈哈,“不过我跟他们说的,都是那些公开发布出来的金融政策和规划,不用我说,他们也能在公开渠道上找到这些内容。” “可他们为什么还要单独问您?” “可能因为从我嘴里再听一边,比较权威吧。”薛叔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又问她:“你最近在干嘛?要找新工作吗?我听说你的业绩很好,考不考虑来国家主权基金做事?” 这个诱惑真是太大了。 兰亭暄犹豫了一秒钟,还是放弃了。 她笑着说:“谢谢薛叔看得起我。我现在自己开了一家小小的私募基金,您应该听我爸说过吧?” 薛叔笑着说:“听说了,半年前就听说了,我以为……” “您以为我应该开不下去了,是吧?”兰亭暄俏皮地打趣,“恰恰相反,我只开张半年,就挣了以前在梅里特风投一百年都挣不到的钱。” “哟嚯!那是财务自由了哈!厉害厉害!”薛叔更感兴趣了,“你要不要来我们的国家主权基金?真的考虑一下,我们国家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在金融市场上跟国外那些发展了几百年的金融玩家们竞争!” “反正你现在都不缺钱了,要不来追求理想吧!” 兰亭暄本来还想拒绝,可突然感觉到卫东言一只手在她背后不轻不重地摁了一下。 她立即会意,不再一口拒绝,含笑说:“薛叔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这样,您把那个国家主权基金的具体情况给我发一下,我好好看看。实话不瞒您,我做的投资,都是风险很大的。不然我也不能半年就挣这么多的钱。不知道是不是符合国家主权基金的要求。” 薛叔见她态度软化了,更高兴了,说:“这没问题!回去我就把资料发给你!唉,以前我们这一块还是有能人的。二十年前金融战,我们有高手在国外坐镇,里应外合,直接搞垮索斯!索斯你知道吧?!” 兰亭暄心里一动。 这不就说的真正的鼹鼠吗? 她极度可惜地叹了口气,说:“那现在呢?现在没有能人了吗?” “现在……难说哦……不过如果你来帮我们,我觉得我们又可以了!”薛叔笑着鼓励她,极力要拉她进来。 兰亭暄正想谦虚几句,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阮威廉从小会议厅出来,正踱步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他们站的地方,离那个小会议厅也不远。 兰亭暄话到嘴边改了主意,笑着说:“薛叔太看得起我了。我还是不如国外那些金融高手,比如索斯先生,那是大名鼎鼎的私募圈教父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国外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薛叔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最近的消息是他在养病,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到了。” 索斯的年纪,到现在已经九十多,快一百岁了。 兰亭暄装作没有看见阮威廉已经快走到他们身边了,继续问:“那薛叔您呢?我记得您以前不是管国家主权基金这一块啊,怎么想着给我介绍这方面的工作?” “哦,我调职了,新年之后就去京城。”薛叔矜持地笑了笑。 他也看见阮威廉过来了,因此架子立即端了起来。 “薛叔是升职了吧?!恭喜恭喜!”兰亭暄惊喜不已,这才介绍在她身边站了好一会儿的卫东言,说:“这是东安创投的卫总卫东言,也是我的未婚夫。如果你们国家主权基金需要好的咨询公司,我建议你们找他,他是全世界最顶级的投资顾问!” “啊?!未婚夫?!你这妮子,怎么不一开始就介绍呢!都说这么半天话了才介绍,你是存心要看你薛叔出丑啊!”薛叔故意瞪了兰亭暄一眼,又马上跟卫东言握手。 卫东言这时一点都不冷峻了,很温和地笑着说:“薛叔您好,阿暄比较调皮,她是故意的,跟我闹别扭呢,您别放心上。” “哦?怎么闹别扭了?来说说看,我来主持公道!”薛叔大声说着,很是爽朗。 卫东言就说:“我今天答应带她进去参加你们的会谈,结果守门的人不让进,您刚才也看见了。她恼我丢她的脸,所以故意不理我。” 兰亭暄也挑了挑眉,跟着说:“难道不应该也让你看看我的脸色吗?……真是丢死人了,来都来了却不能进去,要不是遇到薛叔,我马上就回家!” 薛叔忙拦着她说:“亭暄你确实应该生气,不过不应该生你未婚夫的气,而是应该生主办方的气!你说一个圣诞夜酒会,还搞什么小团体,真是过份!” 兰亭暄跺了跺脚,做出一副娇俏刁蛮的样子,撒娇道:“薛叔说得对!但是我不能真的朝主办方发脾气啊!所以不朝他发脾气,还能朝谁?” 薛叔哈哈大笑,说:“说得也对!那些人是有眼不识泰山!对了,我给你透露个秘密,你爸明年也要调进京了……” 兰亭暄眼前一亮:“我爸也升职了?!” 阮威廉听到这里,才笑着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说:“确实是我们主办方的错,怎么能不让这位美丽的女士进去呢?——我代表他们道歉,现在亲自来请三位进去说话。” 他最先朝兰亭暄伸出手,甚至比对银保监的大佬还要恭敬殷勤。 ------题外话------ 大家早上好! 晚上七点第二更。 7017k ------------ 第301章 萤火和日月(第二更) 兰亭暄目光微闪,没有跟阮威廉握手,而是做出惊讶的样子,后退一步,警惕地说:“你是梅里特风投的什么人?我不认识你。” 阮威廉的身份,还没有人公开介绍过。 兰亭暄知道他,还是卫东言和郝进群的介绍。 而且刚才上台代表梅森财团讲话的人,也是白人德波旁,不是这个亚裔老人。 所以兰亭暄可以装作不知道他。 阮威廉彬彬有礼缩回手,莞尔一笑说:“我不是梅里特风投的人,不过,我也有梅里特风投和梅森财团的股票,所以勉强算他们的股东,还是能做这个主的。” 薛叔这时笑着打圆场:“哦,对了,这位是阮威廉先生,他在美国也很厉害的,听说是什么宙斯基金的创始人,十年来的年化收益率,有百分之四十!” “这么厉害?!”兰亭暄做出又惊又喜的样子,“那可要好好请教请教阮先生是怎么做到的!” “我刚才也在问呢,结果抬头看见是你来了,害我没有听到阮先生说话!”薛叔爽朗地笑着,朝她点点头,“……一起进去听一听。” 兰亭暄挎上卫东言的胳膊,很自然地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阮威廉满意地点点头:“这边请。” 三个人跟着阮威廉回到小会议厅。 他们进去之后,小会议厅的门就关上了。 兰亭暄粗粗扫了一眼,里面只有一个女人,算她是第二个。 唯一那个女人就是梅瑾欢。 看见阮威廉进来,她款款起身,满面春风地说:“阮先生是看见新朋友了吗?” 阮威廉笑着抬抬手,“大家坐,大家坐……我不是看见新朋友了,我是看见我们的老朋友出去了,才想去看看。当然,梅总说得也没错,我确实见到新朋友了。” 他往旁边让了让,露出身后的薛叔、兰亭暄和卫东言,说:“这两位是东安创投的卫总,和兰言资本的兰总。他们也是一对璧人啊!” 兰亭暄挽着卫东言的胳膊,一看就是关系不一般。 梅瑾欢见多了个兰亭暄,挑了挑眉,但也没说什么。 薛叔和卫东言在阮威廉身边一左一右坐下来。 兰亭暄不想坐在这群人中间,她在后面靠窗的位置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等那边那群男人开始说话,梅瑾欢也走到兰亭暄身边,笑眯眯地坐下来,说:“兰总,自从王建材出事之后,我们就没有说话了。” 兰亭暄淡淡地说:“我是体谅梅总贵人事忙,家里公司一把抓,估计没有时间再来应酬我。” “怎么可能呢?!”梅瑾欢一脸感激之色,“如果不是你帮我把他手里的股票拿回来,我们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还真不敢想……” 她把手搭在兰亭暄的肩膀上,诚恳地说:”亭暄,谢谢你。是你帮我针对这个假货,我一个女人,对投资什么都不懂,现在坐在这个首席执行总裁的位置上,真是诚惶诚恐。亭暄,不如你来帮我吧,我让你做首席执行总裁,我还是去做我的董事。” 兰亭暄挑了挑眉:“梅总,其实你要用人的话,不用找我,找段潇薇啊……可惜你怎么让她辞职了呢?” 梅瑾欢收回手,叹了口气,愁容满面地说:“段潇薇啊,她的能力是不错,可这么多年,也没有做出太大的成绩。和你比,她是萤火,你是日月。萤火怎能跟日月争辉呢?你说是吧?” 兰亭暄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说:“梅总过誉了,我经验不足,喜好剑走偏锋,不如段潇薇,她是稳扎稳打。管理这么多人的跨国大公司,和我那个一个人的小盘子是有本质不同的。梅总这么说,还真是外行,确实应该把首席执行总裁的位置让出来。” 她举起手上的酒杯,挑衅似地看向梅瑾欢。 梅瑾欢一口气憋在胸口,好半天才平息下来。 她捋捋自己垂到脸颊边上的头发,淡笑着转移话题:“我现在是挺后悔的,不该是从梅兰资本退股,不然我们还是合作伙伴,是吧?对了,兰总跟卫总订婚,还没恭喜你呢,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到时候别忘了给我发请帖,我一定给你包个大利是。” 兰亭暄笑着歪头,也不接茬,说:“梅总,我听说,你们公司的王建材王副总是个假货,他也是你丈夫啊,你居然没看出来?” 这件事是梅瑾欢自己对公司所有人都说过的,她表现得坦坦荡荡,主动把这件事爆出来,私下议论她的人当然就少了。 凡事越是遮遮掩掩,越能激发大家的想象力,没事也给你整出花儿来。 所以她这么做,确实还是在公司里争取了一波好感,以至于段潇薇离职,也没能掀起大的浪花。 兰亭暄知道,梅瑾欢可能不懂金融投资,但是在把握舆论和人心方面,还是有她的可取之处的。 梅瑾欢依然表现得很坦荡,微笑着说:“亭暄,你还没结婚吧?等你结婚了你就知道……哦,不,应该是等你结婚十年之后,你就知道,你眼里再也看不到对方。他长得什么样子,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你统统都不会在意。甚至你看着他,都像在看空气。” “虽然很残酷,但是现实如此。” “哦,这是为什么呢?”兰亭暄故意兴致勃勃地问,眼底含着一点天真,把一个对婚姻生活有憧憬的年轻女子表现得惟妙惟肖。 梅瑾欢露出过来人的神情,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说:“很简单,因为太熟悉了,熟悉到跟自己的左手摸右手一样,你会注意你的左手跟右手有什么区别吗?除了互为镜像,没有任何区别。” “我坦白讲,跟他结婚十几年,我眼里再也看不见他,同样的,他也看不见我。就算是跟我真正的先生在一起的时候,已经这样了。所以当他被换成另外一个人,我真的是没有察觉。而且我们结婚十年后就分居了,一直到他在外面有人……”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戛然而止,露出一副“懂得都懂”的神情,朝兰亭暄微微点头,仿佛遇到知己。 兰亭暄无语地想翻白眼,不过表面上还是那副纯真又好奇的样子,摇头说:“真的啊?可我妈对我爸就不是这样。” 梅瑾欢露出疑惑的神情:“你爸?你爸不是……” 然后又很歉意地说:“对不起,我才知道你生父原来是沈安承,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如果不是那个假货拖累他,他不会英年早逝。” 兰亭暄平静地说:“我也很遗憾,不过我说的爸爸,不是我的生父,而是我的继父。我妈是二婚,跟我继父结婚十九年,到现在都是满眼都是他,所以婚姻生活到底怎么样,还是分人吧。” 找对了,十几年如一日。 找错了,度日如年。 梅瑾欢很自然地把话题过渡到兰亭暄的继父身上:“你的继父是兰宏星吧?我听说来我们公司探过班。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部队上的,跟金融圈无关。”兰亭暄耸了耸肩,“不过那边的薛叔是我爸的战友,喏,就是在跟阮先生说话的那个人。” 兰亭暄往那边看了一眼,就做出兴致勃勃的样子,说:“梅总,那个阮先生是做哪方面投资的?我听薛叔说,他是宙斯基金的大老板?那个基金可是了不起,十年来的年化收益率能到百分之四十!” 梅瑾欢扬头挺胸,欢喜按捺不住地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她说:“那个阮威廉先生?他确实很厉害。你知道吗?当年他在哈佛念书,三年就大学毕业了,然后又去斯坦福读了金融硕士,一出来做事,就是跟着索斯先生。” 兰亭暄心里一跳,眼神却是又惊又喜还非常崇拜:“索斯?是那个大家熟悉的索斯?国外私募圈的教父?” “当然是那个大家熟悉的索斯。”梅瑾欢抿了一口红酒,谈性更浓:“当年梅森财团的建立,还有索斯的功劳呢。不过他有自己的基金,只是在梅森财团投了一笔小钱,后来都陆续退出了。” “对了,你继父在部队里,怎么跟薛副部这么熟?” 兰亭暄不动声色继续打岔:“谁知道呢,也许是朋友吧。对了,阮先生也做加密货币吗?他这么高的年化收益率,没有加密货币加持,很难得呢。” 梅瑾欢说:“应该有吧,这方面我不熟悉。那你继父和薛副部是怎么交上朋友的?我听说他们以前是战友,是这样吗?” “可能吧,战友都是朋友。”兰亭暄又问:“阮先生想在国内股市布局吗?如果他想做,我可以帮他做咨询。” 梅瑾欢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讥讽,面上还是和颜悦色地说:“他确实是想在国内找一家咨询公司合作,本来已经考虑我们梅里特风投了,兰总是要插一脚吗?” 兰亭暄听得聚精会神,每当梅瑾欢企图把话题转移到她继父身上,她就把话题拉到阮威廉身上,表现的对阮威廉很感兴趣的样子。 终于激怒了梅瑾欢。 兰亭暄心底挺高兴的,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在她看来,阮威廉的年纪,是梅瑾欢长辈级的,怎么她一脸护食的样子呢? 看来,她刺激得不够,还要多加点柴…… ------题外话------ 大家晚安。(●"?"●) 7017k ------------ 第302章 谁PUA谁(第一更) 兰亭暄露出极度失望的神情,喃喃地说:“我最佩服阮先生这样的亚裔精英,在华尔街都能呼风唤雨,比那些白人做起来难多了……” “那当然。阮先生是白手起家,他来到美国的时候,真的跟难民一样,一无所有。但是他靠着自己的能力进了哈佛大学,并且一路读上来,毕业之后马上就去了华尔街大投行,然后很快被索斯先生看中……”梅瑾欢说到这里,突然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了。 她也是实在太得意了,甚至认为跟兰亭暄“英雄所见略同”。 因为她当年,也是被阮威廉在华尔街的事迹震撼,一头扎了下去…… 梅瑾欢收回思绪,笑着说:“那不巧了,我们梅里特风投已经帮阮先生咨询了。不如这样,你来我们公司做首席执行总裁,自然就有更多机会跟阮先生合作,聆听他的教诲。” 梅瑾欢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双手合什,看向了阮威廉所在的方向。 兰亭暄低下头,嘴角轻轻抽搐,生怕梅瑾欢看出她的真实心态。 要说演技,她确实不如卫东言。 人家那才是真正专业。 此时在阮威廉那边,卫东言根本没有看阮威廉一眼,而是非常殷勤周到的照顾薛副部。 但凡薛副部的目光往哪里看一下,卫东言就会把那里的食品拿过来放在薛副部面前。 小会议厅的人何尝见过从来都是冷峻高傲的卫总这样鞍前马后,于是把对薛副部的尊敬又加重了几分。 这些人的逻辑是,连东安创投的卫总都要巴结的银保监大佬,肯定不是一般的大佬。 阮威廉就更不用说了。 他打听到的消息,这位薛副部马上就要进京了。 这个部门的人从海市进京,百分百都是高升。 于是他对薛副部也特别礼貌周到。 可惜薛副部只顾着跟卫东言,还有另外几个四大银行的高管说话,对阮威廉礼貌是礼貌,但却不怎么接他的话。 阮威廉根本挤不进去那个圈子,心里也有点着急。 抬头在会议室里看了一圈,发现梅瑾欢正跟那个兰亭暄在窗前的沙发上相谈甚欢,他眼珠转了转,举杯来到梅瑾欢身边,弯腰摁在她的肩膀上,亲昵地笑着说:“梅总,这个冰酒不错,你这里有没有加拿大云岭山庄的冰酒?拿一瓶来给兰总尝尝?” 梅瑾欢抬头,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阮威廉放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上,笑着说:“好的,阮总稍等,我去找人,我记得是准备了这个牌子的。” 梅瑾欢站起来,朝兰亭暄点点头,笑着出去了。 阮威廉很自然地坐在梅瑾欢刚才的位置上,跟兰亭暄只隔着一个小茶几。 兰亭暄笑得甜甜地,说:“阮先生,我和梅总刚才正在说阮先生的丰功伟绩。阮先生在华尔街呼风唤雨,是亚裔的这个!” 她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自己的尊敬和崇拜。 阮威廉这么多年,从亚裔女子那里看这种既敬仰又崇拜还带点小羞涩的眼神,早就看腻味了。 因此当兰亭暄展露出这种他无比熟悉的神情,他的心情立刻就放松了。 他是年纪大了,可架不住他有钱有势啊…… 阮威廉笑着跟兰亭暄聊天。 兰亭暄好奇地问:“阮先生,我在网上看过您的新闻,您的业绩真是太厉害了!我想问问,您是怎么平衡工作和家庭的?您做出这么大成就,一定很难公私兼顾吧?” 阮威廉架起二郎腿,眯着眼睛看着兰亭暄,发现她真是年轻鲜嫩,像是夏天树上还沾着露水的蜜桃。 他轻吁一口气,缓缓地说:“确实不容易,但是我是个很顾家的人,家庭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我不会因为公事而妨碍自己的家庭。” “真的吗?那可太难得了!”兰亭暄表现得既欣赏,又遗憾,“我那时候刚进职场,在梅里特风投做底层小职员,三年来除了加班还是加班,都没有时间给自己的父母妹妹,我可真是本末倒置。我现在才知道,家庭才是最重要的,我以后一定会以家庭为重!” 阮威廉觉得兰亭暄是个顾家的人,立即决定从这个方向入手。 他拿出自己的皮夹,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给兰亭暄看,说:“这是我的全家福,你看,我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它。” 兰亭暄探头看了一眼,目光有一瞬间的凝重。 那照片确实是阮威廉的全家福,而且是在外国媒体上从来没有见过的全家福。 兰亭暄这时也明白了那些无孔不入的外国媒体,为什么从来不报阮威廉的家庭情况。 不是他们特别有道德感,给阮威廉隐私,而是挖掘阮威廉的家庭,只能反噬这些媒体的公信力。 因为阮威廉全家福上的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看上去都有问题,而且是先天性缺陷。 三个儿子是很明显的唐氏综合症患者,女儿好一点,没有明显的唐山综合症特征,但是她的一只手却以极度奇怪的角度扭曲着,那种形状,绝对不是后天造成的,而是先天畸形。 兰亭暄有些无措地抬头,看向阮威廉,脸上露出很明显的同情之色。 阮威廉要的就是她的同情。 他脸上笑容不变,依然很慈祥的样子,说:“很惊讶吧?但是没什么,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我爱他们,哪怕他们不聪明,他们弱智,甚至畸形,但是我爱他们。我赚的所有钱,都是为了他们,为了我死之后,他们有足够的钱,过完他们的下半生。” 兰亭暄心情极度复杂。 她直觉阮威廉不是好人,可阮威廉的心机还是超出了她的意料。 她小心翼翼地问:“阮先生……这四个孩子,真的是您亲生的吗?不是领养的?” “为什么这么问?”阮威廉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兰亭暄歉意地一笑,低声说:“从遗传学角度来讲,四个孩子都有先天缺陷的几率非常小,哪怕是近亲结婚,也不应该有这么高的几率……” “唉,我也希望他们是我收养的,可惜不是……”阮威廉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我太太跟我一起从越南逃去美国,她跟着我吃了很多苦,我不能辜负她。虽然她生的孩子都是畸形,可这不是她的错。” 兰亭暄皱起眉头:“……您什么意思?” “……这是战争的错。”阮威廉声音低沉下来,“我和她都在越南经历了战争,我们后来才知道,越南战场上的一些化学武器污染了我们的水源,才造成这样的后果……” 兰亭暄忍不住想,谁在越南战场上使用了化学武器?不就是你做翻译的那支军队吗?装什么可怜博同情呢…… 她低下头,担心被阮威廉这老狐狸看出她眼底的讥诮之色。 兰亭暄叹息说:“您真是太不幸了,不过您这样的男人太难得了,现在的男人,恨不得买个生日蛋糕都要五五分账,您却能照顾您太太一辈子,从一而终。” 阮威廉挑了挑雪白的长眉:“你喜欢从一而终?” “谁不喜欢啊?”兰亭暄抬眸轻笑,“可不是每个人都有阮先生的运气,可以在很年轻的时候,就遇到从一而终的人。” 兰亭暄这么说,阮威廉倒是不好下台了。 他一直都是先赚取女性的同情心,再来pua。 没想到兰亭暄主动给他立了个“深情人设”,他不得不一步步往下走。 这是谁pua谁呢? 阮威廉这时不想再谈家庭私事了。 他收起那张全家福,笑着说:“其实都过去了,我也七十多岁,活了一辈子,早就够本了。兰总这么年轻,你的人生才开始,不要把自己局限在一个男人身上。从一而终是老封建,你们国家早就不提倡了,是吧?” 兰亭暄笑着说:“我没有局限啊……” 她抬手展示自己的订婚戒指,说:“这不只是订婚嘛……谁说订婚就一定结婚呢?是吧?” 阮威廉给她斟了一杯酒,说:“这个虽然不是加拿大云岭山庄的冰酒,但味道也不错,兰总尝尝?” 兰亭暄谢过,握起酒杯,但并没有喝的意思,只在手掌上转动,有意无意地说:“阮总,我听梅总说,您的宙斯基金,想到国内来投资?您是打算投资二级证券市场呢,还是做私募?” 阮威廉满意地想,来了,鱼儿终于上钩了。 他用拳头抵在自己太阳穴上,胳膊靠着座椅扶手,一脸为难地说:“我现在手里资金太多,不知道往哪里投,兰总有没有好的介绍?” 兰亭暄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摇了摇,说:“阮总,我不提供免费咨询哦!如果阮总愿意,可以跟我的公司签咨询合约,我来为您寻找最好的投资组合,怎么样?” 阮威廉哈哈大笑:“兰总真是淘气!这样吧,我确实打算在国内投资,也正在考察国内的私募基金,如果兰总愿意,明天来梅里特风投,我在这里有一间办公室,我们可以细谈。” 兰亭暄一脸的天真好奇:“阮总不是梅里特风投的员工,也能在梅里特风投有一个办公室,您一定有很多梅里特风投的股票吧?” 既然不是员工,那就是股东了,不然怎么能在一个私募公司里有私人办公室呢? 阮威廉笑得意味深长:“股票有一点,其实我拥有的股票最多的,不是梅里特风投,而是国内一些公司的股票。” 兰亭暄这时的惊讶不是装的:“您早就有国内公司的股票了?!那您还需要什么咨询啊?说不定您比我更了解国内市场!” “哈哈哈哈……那倒不是,我拥有最多的,是国内公司在国外上市的股票!” 说着,把自己的投资组合大致说了一遍。 当然,真正的商业机密他不会说,但是为了取信兰亭暄,他说的内部细节比他公司官网上的内容要更多一些。 兰亭暄眼神微闪,心想,机会这不就来了嘛…… ------题外话------ 晚上七点第二更。么么哒! 7017k ------------ 第303章 他的眼里只有她(第二更) 兰亭暄不仅是内行,而且记忆力非常好,在她的专业领域,她可以做到过目不忘。 阮威廉说话的时候,故意夸大了一些细节,都被兰亭暄听出破绽,跟着追问,阮威廉招架不住,只得以“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来搪塞。 兰亭暄笑着杀人还诛心:“……我明白了,这个行业是青春饭,我打算四十岁就转行,去做别的不需要这么紧张的工作。” 阮威廉挣的钱,早就可以退休了,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职场上获得的满足感,比钱更重要。 阮威廉眼神闪了闪,不悦地说:“兰总是对我年龄歧视嘛?” 兰亭暄忙摆手说:“当然不是!我怎么敢呢?!我是对自己说的,让自己好自为之。阮先生千万别多想,人和人是不同的。您在您这个年纪能做到的事,我肯定做不到。阮先生别多心。” 不是才怪! 阮威廉暗暗腹诽,但他要靠着兰亭暄这条线跟薛副部搭上关系,所以只能故作大度地笑说:“兰总说话真有意思……对了,那边的薛副部,我在外面听你叫他‘薛叔’,你是他亲戚吗?” 兰亭暄心想,终于来了,果然阮威廉抛出他自己的一点商业机密,重要目的还是薛副部。 薛副部是海市银保监纪检委员会的大佬,这一次还要进京,就看他的职位升到多高了。 可阮威廉为什么要跟薛副部搭上关系呢? 按道理说,阮威廉的投资都在国外,哪怕是那些股票是国内公司发行的,可他有必要跟国内高官搭上关系吗? 他在这方面的投资,到底有多大? 兰亭暄就喜欢琢磨,有时候是瞎琢磨,有时候却需要这种多想一想的精神。 为了摸清阮威廉的目的,兰亭暄故意含糊地说:“他是长辈,当然叫他叔了,这是我们那里的风俗。” “哦,是吗?我听他说,你继父也要进京了,他跟你继父很熟?”你们两家是世交?”阮威廉觉得时机到了,打探的东西更加深入。 兰亭暄故作不知,想了想,认真说:“还行吧,算不上世交,一般交情。” “呵呵,你继父是部队上的,他是银保监的,如果只是一般交情,这么私人的消息他会知道?”阮威廉颇有深意的看着她,还探身过来企图拍她的手背。 兰亭暄不动声色挪开自己的手,没有被阮威廉拍到。 她只是露出惊讶的神情,说:“连阮先生都知道我爸爸是继父?您对我家可真够了解的……” 阮威廉一窒。 不小心说漏嘴了。 不过他也没慌张,笑着说:“你家的情况,在梅里特风投不算是秘密吧?” 兰亭暄点点头,看上去同意,其实在想,她家的情况,在梅里特风投确实不算秘密,但你阮威廉才来梅里特风投不到两天,就知道她爸爸不是生父而是继父?——这是得有多八卦,多关注她的人,才会打听这种情况…… 她心里警铃大响,面上还是笑着说:“是梅总告诉您的吧?我跟梅总合伙做过生意,她对我家的情况蛮了解的。” 阮威廉松了一口气,还好,兰亭暄自己把这件事圆过去了,不用他再想借口了。 阮威廉也点头说:“你们梅总跟你关系不错,我跟梅总关系也不错,四舍五入,不就是我们的关系不错吗?” 他哈哈笑着,点点兰亭暄,再点点他自己,一派谈笑风生。 兰亭暄脸上在笑,心里却一点点往下沉。 这个阮威廉,跟梅瑾欢的关系太不一般了,真的只是“关系不错”? 这时一个女侍应生过来,笑着给他们换上两个新酒杯。 阮威廉没有在意,随手把喝完的那个酒杯放到托盘上。 兰亭暄没有喝酒,对那女侍应生摇了摇头,说:“我还没喝完。” “好的,您慢用。”女侍应生就只收走了阮威廉的酒杯。 被这个女侍应生一打岔,兰亭暄扭头看向大门的方向,说:“梅总怎么还没来?不是临时去买那什么加拿大云岭山庄的冰酒了吧?啧啧,您一句话,梅总就要跑断腿呢……” 阮威廉含笑看着她,故作欣赏说:“是你们梅总重视你,不是我。对了,你明天来梅里特风投,我们再详谈合作计划,怎么样?” 阮威廉注意到那个薛副部已经往他们这边看了好几次了。 他的目的达到了,风度翩翩地站起来,朝兰亭暄微微躬身行礼,回去他刚才的座位了。 薛副部果然主动跟他打招呼了:“阮先生刚才怎么走了?是跟我们话不投机吗?哈哈哈哈!” …… 酒会到晚上十二点多才结束。 兰亭暄就算滴酒未沾都觉得醉了。 她挽着卫东言的胳膊跟薛副部走出环拓大厦的顶楼宴会厅,眼眸如同夜空上最亮的那颗星。 薛副部皱眉说:“亭暄,这种场合,你以后记得不要喝酒,要喝就喝饮料或者果汁,你看来没什么酒量,能不喝还是不喝。” “谢谢薛叔,我记住了。”兰亭暄跟他一起走入电梯。 那些人给薛副部面子,都跟在他身后,目送兰亭暄、卫东言和薛副部一起进入电梯。 他们等下一班电梯。 三个人进去之后,倒是没有说话了。 这种大厦的电梯里都有监控,不仅能看见影像,还能听见声音。 直到从大厦里出来,来到停车场取车的时候,薛副部才轻声说:“那个阮威廉身份复杂,你不要跟他做生意。” 兰亭暄心想,原来大家都是明白人,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她点点头:“我不会的,不过他对您和我爸爸的情况特别感兴趣,是不是因为您今天说进京的事……会不会泄密啊?” 薛副部微笑:“我是故意的。” 说完他就上车走了。 兰亭暄站在卫东言身边目瞪口呆:“……所以薛副部也是故意吸引那位阮先生的注意?这是要干嘛?” 卫东言把她塞进自己的车,说:“你别管薛副部要干嘛,他以前在部队是侦察兵出身,还担心他会被一个越南的前美军翻译忽悠?” 兰亭暄被他逗笑了,说:“我担心一下不行吗?比如说卫总你无所不能,但我还是会担心你遇到危险啊!” 卫东言:“……” 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好到他对周围的情况都有些迟钝了。 因为这一瞬间,他的眼里只有她。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他眼里无限放慢,放大,占据了他的全副思绪。 他欠身过去,低头亲吻她。 兰亭暄心情也很好,挽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瓣上辗转亲吻,最后还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俏皮说:“……甜的。” 卫东言忍不住战栗,差点把她“就地正法”。 ------题外话------ 大家晚安。( ̄o ̄). z z。 7017k ------------ 第304章 扎心了孩子(第一更) 第二天早上兰亭暄醒来,发现卫东言还在她床上。 以前有过两次,都是完事就走,没有留到天亮的情况。 她有些不习惯,悄悄翻身,打算从另一边哧溜下去。 卫东言也不睁眼,直接伸手拽住她胳膊,淡淡地说:“才六点,再睡会儿。” 兰亭暄见他发现了,也不“悄悄”了,直接掀开被子说:“不睡了,还要晨练。” 她去浴室简单洗漱一下,再去衣帽间换了一身运动服,去大平层另一边的健身房晨练。 卫东言被她吵醒了,也睡不着了。 他坐起来,打量了一下兰亭暄的卧室,微微一笑。 希望不久的将来,两人能举行婚礼。 …… 时间过得很快,没多久就是元旦前夜。 卫东言的东安创投要举办年会。 他们没有在海市举行,而是在南面的海岛上订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包机将公司的人都送过去了。 兰亭暄和卫东言却没有跟着去海岛。 因为昨天兰宏星亲自给兰亭暄打电话,让她回家过元旦。 原因是元旦过后,他马上就要调到京城,今年得在京城过年了。 所以在走之前,问问兰亭暄想不想回家乡一趟。 兰亭暄当然是想的。 如果继父一家都搬到京城,那她也没有什么需要再回家乡了。 可那到底是她的家乡,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会想念的。 因此兰宏星很体贴地给她打了个电话。 兰亭暄还是从薛副部那里才知道兰宏星可能要调到京城,没想到实际行动起来,比薛副部还快。 …… 兰亭暄和卫东言下了飞机,坐上兰宏星派来接他们的专车,回到她长大的那个部队大院。 她六岁时候就跟着柳娴来到这里,一直到十七岁离开家上大学。 回到那个熟悉的家里,兰琳琅先她一步跳下汽车,大叫:“妈!姐姐回来了!” 丝毫不提卫东言,当他不存在。 她跟着专车去机场接兰亭暄,结果发现兰亭暄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还把她那个冷峻的未婚夫带回来了。 兰琳琅立刻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离卫东言远一点。 这人给她的压力太大,她选择尽量远离。 于是在车上也没能跟兰亭暄说几句悄悄话,兰琳琅心里非常郁闷。 自从上一次去京城,兰亭暄对她态度转变之后,兰琳琅就恨不得挂在兰亭暄腰上做挂件。 还以为兰亭暄这一次突然回来,她可以占据兰亭暄所有的时间。 现在却多了一个未婚夫。 兰琳琅想着,回头斜了卫东言一眼。 卫东言也不在意,跟在兰亭暄后面进了兰家的门。 兰宏星已经没有去上班了,这边工作的交接早就办好了,家里也收拾得差不多。 该托运的都已经运到京城。 这里的房子是部队的房子,他搬走就要还给部队。 他在这里也没有房产,走的时候非常方便。 看见卫东言跟着兰亭暄一起回来,兰宏星挑了挑眉。 他是知道兰亭暄跟卫东言是假订婚的。 有必要做戏做的这么真吗? 这一次兰亭暄也只能在家待两天,然后元月三号就要跟着兰宏星的专机一起去京城。 卫东言看了兰亭暄一眼。 从兰宏星的表情,他猜兰亭暄多半把两人之前订婚的实情告诉了兰宏星。 兰亭暄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直到吃饭的时候,兰宏星不断问卫东言是不是来这里“公干”,兰亭暄才醒悟过来。 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兰宏星解释这件事。 开始是假的,后来假戏真做了? 但是兰亭暄也不认为自己一定要跟卫东言结婚。 现在她才刚刚接受跟卫东言开始一段新的感情,连“真订婚”的程度都还没到呢。 不过这些话,她怎么说得出口呢? 只好硬着头皮吃完饭,就被兰宏星以考察为名,叫到他的书房去了。 兰宏星在家的书房,就是他的另一个办公室。 平时只有柳娴才能进去打扫,连兰琳琅都不能进去。 兰亭暄更是没有进去过。 所以第一次进去,她还是抽空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 只能说没进去的时候,她总觉得这房子很神秘。 可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房子就跟他们这套房子的外观一样有年代感。 一张实木大书桌背对窗放着,靠墙放着一溜木椅子,椅子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十八线小县城最流行的样式。 茶几上和椅背上都蒙着一块块白色针织品,勾着通透的花纹,还可以当茶杯垫。 放在书桌上那个白色搪瓷缸子,就更有年代感了。 估计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风格。 兰亭暄嘴角抽了抽,在兰宏星面前坐定。 兰宏星坐在书桌背后,脸色严肃地看着她:“……你跟卫东言是怎么回事?上一次你告诉我,你们是假订婚。” 兰亭暄抿了抿唇,低下头,老老实实地说:“……我们在交往。” “在交往是什么意思?” “……就是在谈恋爱。” “先订婚再恋爱?” “总比先结婚再恋爱好。” 兰亭暄抬头,看着兰宏星眨了眨眼,露出一种无辜的神情。 兰宏星扯了扯嘴角,这个女儿,还是知道怎么让他心软的。 不过对女儿可以心软,对女婿不行。 兰亭暄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行了,只要你喜欢他,跟他交往也不是不行。但是你毕竟没有结婚,要注意影响。这一次我调到京城,你跟我去京城吧,你自己开公司,在哪里不能做投资?再说我在那里有一套房子,你如果不想跟我和你妈住到我们分的房子那里,可以跟琳琅住到小区。” 兰亭暄忙说:“我也打算在京城买房子,等这一次跟您过去,我也去买一套。” 兰宏星点点头:“我给你出首付,剩下的按揭你自己出。我对琳琅也是这样。” 显示自己一碗水端平。 兰亭暄微笑着说:“爸,您把钱留着给琳琅买房吧,买套好点的。我有钱,我可以全款在京城买大平层。” 兰宏星:“……” 扎心了孩子。 但他也知道兰亭暄没有什么坏心思,她只是想减轻他的负担而已。 毕竟以兰宏星这个位置,他能挣多少钱是大家都清楚的。 他也不会为了钱,影响自己的仕途。 兰宏星叹口气,坚持说:“亭暄,我知道你有钱,但是你的钱是你自己的,我和你妈作为你的父母,有这个义务要在经济上帮助你。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几百万几千万给你当零花钱的父亲,但是一套三居室的首付,我还是拿得出来的。当然,你不会想在京城二环买房吧?我承认在那里我是连首付都拿不出的。” 兰亭暄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伤兰宏星的自尊心了,只得说:“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我妈这些年都没工作,您要养我妈,还要养琳琅,您也只有一份工资,把钱都给琳琅,还能给她买更好地段更大的房子。您对我够好了,我明白的。” 兰宏星听的眉头直跳,说:“亭暄,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妈是没工作,可她这十几年一直为这个家做出了极大贡献。如果不是有她做我的贤内助,我不可能心无旁骛地扑在工作上,也没那么容易这么快升职。所以我的钱,有一半是她的。你是她亲生女儿,她那一半,当然由你继承。” 兰亭暄忙道:“这您可错了,法律上,琳琅也是我妈的女儿,所以也琳琅也有我妈那边一半的继承权。” 兰宏星哈哈大笑:“这就对了!你看,你妈那边琳琅有一半的继承权,那我这边,你是不是也有一半的继承权?亭暄啊,你再把我往外推,可要伤我的心了!” 兰亭暄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真的落入兰宏星的话术了,开玩笑说:“您对我这么好,我不给您养老都不行了。” “就是要你给我养老!被你发现我的真实用心了!”兰宏星笑着朝她挥手,“去吧去吧,叫你的假真未婚夫进来。” 兰亭暄无语,什么叫假真未婚夫? 难道还有真假未婚夫? 她腹诽着,出去叫了卫东言进来。 卫东言进来之后,小书房的门就关上了。 兰亭暄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兰宏星可是立即就沉下脸。 他盯着卫东言,手指在书桌伤敲了一下:“卫东言,你跟我说实话,你对我们家阿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想听什么为了任务‘不得已’这种瞎话!你比我更清楚,我们不会这么做工作!” 卫东言看着兰宏星,平静地说:“被兰将军看出来了。” “……哼!你还不承认!我要升军衔的消息,连老薛都不知道,你打哪儿知道的?”兰宏星还是沉着脸说道,但对卫东言的消息来源很感兴趣。 卫东言微微一笑,双手交叉搁在办公桌上,做得端端正正,说:“我自然有知道的地方。我只想对您说,我对阿暄是认真的,从我提出跟她‘假订婚’开始,我就是想要跟她结婚。可她对我的感情毫无察觉,没办法,我才出此下策,但我绝对没有任何勉强她的地方,一切都以她的选择为第一优先。” “是吗?”兰宏星冷笑,“你多大年纪,她才多大年纪,她什么阅历,你什么阅历……你随便耍个花招,她小姑娘家家的,还不是被你手到擒来!” 卫东言心平气和地说:“我的真实年龄是三十三岁,比她大八岁,但我从来没有对她耍过花招。如果我真的这么对她,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兰宏星猛地抬头,盯着卫东言的眼睛,怒道:“你怎么能发这样的誓!你以前的工作是什么,当我不知道吗?!说一句‘刀尖上舔血’也不为过!你这么咒自己,是想要我女儿年纪轻轻就做寡妇吗?!” 卫东言微怔:“……您知道?您怎么知道的?” ------题外话------ 晚上七点第二更。(●"?"●) 7017k ------------ 第305章 没想过这么远(第二更) 兰宏星瞪着卫东言,半天没说话,最后才悻悻地指了指房门:“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该说的都说了,你最好是认真的,不然的话,哼!” 他没说完,但他语气里的威胁不是假的。 卫东言也相信,以兰宏星现在的地位,大概确实是可以给兰亭暄撑腰的。 一个继父能对再婚妻子带来的女儿做到这种地步,实属难得。 卫东言对他微微躬身:“兰将军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阿暄。” 从兰宏星的书房里出来,卫东言去找兰亭暄。 结果看见兰亭暄正在她的卧室里收拾东西,兰琳琅则趴在兰亭暄的床上,双手托腮,一双眼睛就跟黏在兰亭暄身上一样。 兰亭暄就像一块磁铁,她走到哪里,兰琳琅的脑袋就跟着转到哪里。 卫东言想了想,没有进去,而是去自己房间,也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拿出一支特制的手机,发了条短信。 兰亭暄的卧室里,兰琳琅正在激动地问她:“姐,你真的要跟这个卫总结婚吗?你不再等等?你还年轻……” 兰亭暄淡淡地说:“暂时没想过。” “……可你们都订婚了呀……”兰琳琅瞥了瞥兰亭暄手上的戒指。 兰亭暄说:“只是订婚而已,又没有一定要求结婚。” “那就好。”兰琳琅点点头,“还是再观望观望。姐,我同学说,结婚前,男人会把你当宝,结婚后就原形毕露了,对你没那么好了。” 兰亭暄抬手把几件衣服挂到衣橱里,一边说:“这种事,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别听风就是雨,要自己试过才知道。” 兰琳琅下意识点头,很快回过神,瞪大眼睛,惊喜地说:“姐,你试过了?!” 兰亭暄:“……” 这个妹妹还蛮敏锐地嘛…… …… 接下来的两天里,兰亭暄跟家人一起过元旦夜。 兰宏星哪里都没去,就在家里陪伴家人。 大院里的同事下属们早就聚过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他要跟自己家人聚一聚,因此都没人来打扰他。 只有第三天要去机场的时候,很多人赶来送行。 兰亭暄坐在专车里,看着后面密密麻麻的人群,说:“爸,您的人缘还真不错。” “这不仅仅是人缘的问题。”兰宏星笑呵呵地说,“这也是能力问题。” 他意味深长看了卫东言一眼,说:“小卫,你以后打算在国内定居吗?” 卫东言心里一跳。 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是要常驻国外的。 这一次回国,是为了鼹鼠的行踪。 兰亭暄帮他圆满完成了任务,现在只有一些善后工作要做。 卫东言斟酌着怎么回答兰宏星的问题。 兰亭暄却插话说:“爸,阿言跟我一样都是做投资的,在哪里都可以做,住哪儿都没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关系大了!以后你们要是结婚生孩子了,人不在国内,我和你妈想看看小外孙还得视频,你说得多糟心!” 兰亭暄难得脸红了。 她真的没想过这么远。 连“真订婚”都没到的程度,怎么就一下子有孩子了? 兰亭暄腹诽着,没想到卫东言也说:“这确实是个现实问题。如果阿暄真的有孕,我们就在国内定居。孩子的教育比较重要。” “这就对了!”兰宏星高兴地拍拍柳娴的手背,朝她挤挤眼睛。 原来这个问题是柳娴想问的,她担心卫东言又要去国外工作。 因为兰亭暄告诉她,卫东言在国外工作了十几年,最近才回国创业的。 这说明卫东言有外国身份,如果他带兰亭暄出国定居怎么办? 柳娴可舍不得一年到头都看不到兰亭暄。 虽然以前兰亭暄也不经常回家,但同在一片国土上,跟她人在国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兰亭暄无语地看着卫东言。 男人的思维怎么都这么跳跃? 八字没一撇呢,就想到孩子的教育了。 她撇了撇嘴,看向车窗外面,不再接话。 因为有专机,他们一路很顺利,很快就到了京城。 京城那边也安排好有专人接机。 一行人很快被送到兰宏星现在分到的房子里。 比他们在兰亭暄家乡大院里的房子当然要小。 那是一个单独的院子,在京城当然是不可能住上单独小院的。 不过分的房子也很大,是南三环里的一个小区,里面的建筑不太多,每一栋大概有十几层,四室三厅,门卫森严。 这么大的房子,就是妥妥的大平层,只是格局没有现在的大平层开放现代。 看得出来是有点年头的房子,但是建筑质量是真的好。 卫东言没有跟着住进来,他在京城也有自己的房子。 给兰亭暄放了一把钥匙之后,他也离开了。 兰亭暄跟他约好,过两天就去看房子,她也想在京城置业。 …… 同一时间,阮威廉看着手上的一沓照片,恨不得拿着放大镜辨认。 他问自己的下属:“他们真的去了京城?还住进了南三环那个小区?” “是的阮先生。您看这几张照片,就是他们出入门禁时候拍的。还有时间,我们的人在对面蹲了一宿才拍到的。确实是下午进去,第二天早上才出来。” “他们在那里干嘛?” “这位兰先生是升职了,分到的住房。现在还能分房,而且能分到这么大房子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这两人是在看房子,据说要在京城买房定居。” 阮威廉站了起来,皱眉说:“兰亭暄要在京城定居?她要把她的公司搬到京城?嗯,这样也好……” 他喃喃说着,又问有关薛副部的事,“……他接受我们的邀请了吗?” 对面的下属低下头,低声说:“没有……他一直说在做交接工作,很忙,抽不出时间。” “……那就先别联系他了,直接去京城。”阮威廉也决定去京城,他要仔细看看,用自己的眼睛观察。 …… 兰亭暄这几天看房子看得眼花缭乱,被房价上的数字单价也吓到了。 “这么贵吗?比海市贵多了……” “你又不是买不起?” “……我不喜欢这些老小区。”兰亭暄看了半天还是不满意,“为什么要看这些小区?布局不合理,房子内部外部看起来都糟心。” 卫东言说:“学区房。” 兰亭暄:“……” 她嘴角抽搐了两下,说:“没影的事,暂时不用考虑,我们还是去看看叠墅吧,这个宣传不错,只是比较远,在五环。” 如果是在外地,五环和三环比,那就是城乡结合部。 但京城是不一样的。 卫东言看她一眼:“也好,你买叠墅,住的宽敞,我有一套学区房,需要的话,孩子上学够了。” 兰亭暄欲言又止,有点心累。 ------题外话------ 大家晚安。 最近都是日常,不过很快就要对决了。(●ˇ?ˇ●)。 7017k ------------ 第306章 帽子太大,脑袋太小(第一更) 兰亭暄决定不跟卫东言继续这个话题。 她和他一起跟着房产经纪人去看房。 接下来的一周,他们跑了好几个地方,都不太满意。 叠墅虽然面积比较大,但其实也就是层数比较多的复式平层,隐私性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 虽然有阳台有院子,但是屋前屋后都是住户,低头不见抬头见,还不如住在高层的复式顶层呢,至少不用每天跟左右上下的邻居打招呼。 这样高不高,低不低,大不大,小不小的房屋样式,实在不是兰亭暄的品味。 卫东言也不喜欢。 于是两人在看了一周叠墅之后,决定还是去三环买大平层,价格差不多,离兰宏星柳娴他们还近。 到了周五那天,兰亭暄和卫东言都打算约房产经纪人去看三环的一套大平层了,那个经纪人给他们打了个电话,非常激动地说:“卫先生,兰小姐,我手上有了个特别好的房源!是真正的别墅!独栋别墅!在香叶山下!4a景区!交通方便,也有最好的学区!” 兰亭暄:“……” 这么好的房子,还有这么好的地段,她怎么买得起? 香叶山下的房子,还是独栋别墅,最少也九位数起价。 不,咬咬牙,她是买得起,但得把她所有投资的资产都卖掉了才勉强差不多。 她婉言谢绝说:“这么好的房子,你还是找别人吧,我恐怕没有那个财力。” 那经纪人忙说:“你们不是要买叠墅吗?那个价格就跟叠墅差不多阿!你们怎么会买不起呢?!” “……跟叠墅差不多?”兰亭暄以为自己听错了。 五环外的叠墅最多也就一千多万,兰亭暄至少可以全款买两套。 可香叶山下的独栋别墅,最少也要一个小目标:一亿。 怎么可能差那么多? “对阿!房主跟我说了底价,我一看,跟你们的预算差不多,也就再加几百万就够了!”经纪人满面红光,极力劝说。 “这么便宜?那个房子是不是凶宅阿?”兰亭暄想了半天,只想到这个理由。 那么好地段的独栋别墅只卖五环外叠墅的价格,肯定是房子本身有毛病。 房产经纪人差点笑喷,忙说:“我怎么会介绍凶宅给你呢?!我还做不做生意了!如果说缺点,这房子的唯一确定就是毛坯房,没有装修。但这对你们来说,都不是事儿!不多说了,你们今天不还看房吗?就顺便来一趟吧!哪怕不买呢,就当是去香叶山玩一趟了。” 兰亭暄扯了扯唇角,心想现在天寒地冻的,谁去香叶山阿? 又不是秋天可以去看红叶。 她看了看卫东言,用目光征询他的意见。 卫东言在旁边都听见了。 他朝她点了点头。 既然卫东言也想去看看,兰亭暄就答应了,说:“我们正好要出门,要不咱们现在就去看?” “没问题!我就等在这儿了!”房产经纪人说着,对自己旁边的老人做了个手势,表示一切搞定。 这个老人正是阮威廉。 他穿着一身加拿大鹅的长款羽绒服,手里戴着貂皮手套,还拄着拐杖,在那栋毛坯房的独栋别墅里转悠。 他感慨地说:“我二十年前买的这套房子,没想到能涨到现在的价格。” 他当年买了以后就放着了,从来没有装修过,因为他没想过在这里住下来。 阮威廉身边一个助理模样的男人一脸心疼地说:“价值几个亿的房子,不到两千万就卖……阮先生,我以为您向来不做赔本的生意。” 他说的是英语,不过那个房产经纪人英文不错,都听懂了,心想,这人水平不行啊…… 账不是这么算的。 既然这老人把几亿的房产不到两千万就卖,那他能想交换的东西,肯定超过几个亿。 阮威廉也没解释,笑眯眯地说:“你别这么小气,几亿的房子也不是没有白送过人的。这套我当年买的时候才一百多万,能卖出两千万,已经是赚翻了。” 他的助理觉得牙疼,不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那房产经纪人接到电话,说:“看房的人来了,你们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阮威廉点了点头,带着自己人从后门出去了。 这栋独栋别墅的后面也是一个小院子,还造了一个院墙,把后院围起来,比较看重隐私。 兰亭暄和卫东言来的时候,阮威廉和他的手下都走了,只有房产经纪人还等在这里。 他殷勤地带着他们楼上楼下,屋前屋后地参观,不断地说:“这房子虽然是二十年前修建的,但是从来没有装修过,一直是毛坯房,也就是说,这房子其实跟新的没有什么两样!你们可以自己装修,装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怎么样?不到两千万买这种房子,是不是比叠墅好?” 兰亭暄和卫东言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说不动心是骗人的。 首先这房子的地理位置就得天独厚。 坐北朝南,屋前不远的地方有一汪清澈的湖泊,如同镜子一样镶嵌在漫山丛林之中。 屋后群山掩映,视野一览无余。 兰亭暄甚至怀疑,早上起床的时候推窗向外看,甚至能看见云雾蒸腾,如同在仙境里面一般。 而这房子的占地面积也非常宽敞,房子主体占地就有五百平米,再加上前后院子,整个地皮有一亩多。 更重要的是,这房子还不是香叶山别墅常见的北方四合院样式,而是经过改良的南方园林架构。 如果再好好装修一下,可以成为文物保护建筑了。 这么好的房子,只要不到两千万? 兰亭暄再喜欢这房子,也不敢接手。 帽子太大,她的脑袋太小,戴不了。 强行戴上,会遮住眼前的路,导致翻车。 车毁就会人亡。 兰亭暄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她看了一圈之后,还是跟经纪人说:“多谢你的好意,但是这房子我不想买。” 经纪人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不!想!买!——你再说一遍?!这么好的房子,你不买我都想借钱买了!” 哪怕买了自己不住,转手卖了就是十倍利润。 傻不傻?! 兰亭暄脸色平静,淡淡地说:“对啊,这么好的价位,你完全可以自己买下来,然后转手买了,立刻十倍利润。” 经纪人没想到兰亭暄完全说中他的心事,不由自主脸红了,嗫嚅说:“兰小姐,您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呢?” 其实心里在想,如果不是屋主指明要卖给这个姑娘,他还真会自己找人借钱把这房子盘下来! 哪里轮到这姑娘在这里推三阻四呢? 兰亭暄不再多说,对卫东言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回去吧,还是去三环看大平层。” 经纪人一听,立刻打起精神,说:“两位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兰亭暄和卫东言对视一眼,跟这位经纪人去了他的车上。 他开的是一辆日系的凯美瑞,里面的空间比较拥挤。 卫东言和兰亭暄都挤在后车座上。 经纪人坐在前排的副驾驶位置上,回头低声说:“我看两人都不是一般人,而且我敬仰两位高洁的品行,想跟两位谈笔生意。” “什么生意?我说了不买这房子。”兰亭暄好奇地问,“你觉得我们是会做生意的人吗?” 经纪人忙说:“两位误会了,是这样的。我先确认一下,你们是不是真的决定不买这房子?” 兰亭暄点点头:“当然,你是经纪人,你难道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吗?” “就是因为我是经纪人,才想跟你们谈这笔生意!”经纪人激动起来,“我实话实说,这房子之所以卖这么便宜,是因为房主指明要卖给你!” 兰亭暄再淡定此时也忍不住惊讶:“指明要卖给我?谁啊?难道是我认识的人?” “这我就不知道,我只晓得那人是从国外回来的大老板,特别气派,而且他确实特别有钱,这房子是他二十年前买的,从来没有住过,连装修都没装修过,到现在都是毛坯房。不过虽然没人住,还是有人定期保养的,不然二十年风吹雨打,这房子早不能住人了。” 房产经纪说着,又道:“我是想,如果你们不买,那我出钱,你们出面,帮我拿下这房子,然后我给你们百分之十的佣金,怎么样?!——什么都不做,只签个字,转手就是两百万!” 兰亭暄这才相信,是真的有人指明低价把房子卖给她。 这人到底是谁呢? 兰亭暄琢磨着,开始套这个房产经纪人的话:“你说是房主指明要卖给我?我不信,什么样的房主啊?多大年纪?二十年前能买得起这样的房主,肯定不是无名之辈。” 房产经纪人说:“我不能告诉你他到底是谁,但我可以肯定的说,那人是做投资的,据说还是国外某私募基金大老板,做了二十多年的投资,能没这点钱吗?” 做投资的?还是私募大老板? 兰亭暄和卫东言几乎一瞬间同时想到一个人:阮威廉。 兰亭暄立即装作好奇的样子,兴奋的说:“那人是不是上了年纪,连眉毛都是白的?” “是啊,你认识?”房产经纪人有点不自在了,如果这些人是认识的,他这么做,捅到屋主那边,他的执照可能都要吊销了。 兰亭暄眼珠一转:“不认识,只是好奇。这人是不是从海市过来的?” 这时轮到房产经纪人惊讶了:“你真的认识?!” 确定了。 肯定是阮威廉。 他这么大手笔把房产贱卖给她,图什么呢? ------题外话------ 大家早上好。 晚上七点第二更。 7017k ------------ 第307章 吃不了羊肉反惹一身骚(第二更) 兰亭暄琢磨了一会儿,还是不明所以。 卫东言倒是不动声色,对那个房产经纪人说:“不好意思,我们不打算买这套房主,也不打算当白手套。” 房产经纪人这种话,听听也就算了。 不管谁出钱,签名的是兰亭暄,到时候吃不了羊肉反而惹一身骚。 兰亭暄也同意卫东言的话,她点点头,说:“是的,我们就不掺和,祝您财源广进,生意兴隆。” 她和卫东言下了车,直接回自己车里,开回市区了。 一路上,卫东言问她:“……真的喜欢这样的房子?” 兰亭暄摇了摇头,说:“自从知道这是阮威廉的房子,连整座香叶山我的嫌弃了。” 卫东言:“……” 这真是厌屋及乌了。 后来房产经纪人给他们打了很多电话,让兰亭暄烦不胜烦。 她直接威胁说要打电话投诉这个房产经纪人,他才最后罢手。 而兰亭暄也没有再跟这个房产经纪人合作。 她找了另一个房产经纪人,看好南三环的一套大平层,没几天就签了合约。 市场价,不是学区房,依然贵得不得了。 但是买着安心。 那边阮威廉知道兰亭暄最终还是拒绝了购买香叶山别墅,却去市区高价买了套大平层公寓,沉默良久之后说:“现在国内的年轻人,居然还有头脑这么清醒,不占便宜的。” 这可不是小便宜,这是很多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大便宜。 眼看兰亭暄这边走不通,阮威廉终于放弃,连薛副部那里都不套近乎了。 阮威廉这边销声匿迹,没有任何动静,兰亭暄反而不习惯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她把公司搬到京城,卫东言也在京城开了东安创投的分公司,跟兰亭暄的兰言资本还是做了左右邻居。 到了农历春节期间,兰亭暄终于熟悉了京城的办事节奏,开始做更大规模计划。 这一天下班的时候,京城里飘起了雪花。 兰亭暄和卫东言一起走出cbd的办公大楼,看着漫天飘洒的雪花,开心地伸出手,接住了那六边形的晶莹晶体。 虽然只有一瞬,那洁白莹澈的雪花就在她温热的手掌里化掉了,她还是乐此不疲。 卫东言带着微微笑意打开车门,和兰亭暄一前一后进入自己的车,开车而去。 兰亭暄问他:“你今年在哪儿过春节?” 她记得卫东言去年说要回美国过春节,后来是去了,还是没去? 她记不清了。 卫东言看她一眼,说:“伯母已经邀请我跟你们一起过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兰亭暄:“……” 她妈妈还真积极。 两人回到自己的住处,天已经全黑了。 这里是兰亭暄出钱买的大平层,小区不算是新小区,但也只有五六年时间,布局合理,绿化面积很高,学区一般,所以价格比学区好的地段要低一点。 柳娴觉得应该买好学区的房子,但是兰宏星劝她说,他这边有两个名额可以上石家胡同小学,所以不用担心。 柳娴这才不提这茬。 卫东言也觉得没啥,他有学区房,没有住人,到时候可以直接用那边的名额。 因此皆大欢喜住进来了。 由于跟兰宏星现在分的房子比较近,兰亭暄和卫东言都是去那边吃晚饭。 两人下班后,换了衣服,照例来到兰宏星那边。 刚进大楼一层,迎面看见了走过来的薛副部。 兰亭暄忙打招呼:“薛叔您好,这个点儿,怎么不留下来吃晚饭?” 她一看就知道薛副部是去拜访她爸爸了。 在这栋楼里,还没有军衔和职位比她爸高的人。 薛副部笑着跟她打招呼,摇头说:“你爸留我吃饭了,可我已经有约,同事请客,我今天非去不可。” “是吗?薛叔才进京吧,就有同事请吃饭了,可见人缘好。我爸来这里两个多月了,没有一个人请他!”兰亭暄打趣说道。 薛副部哈哈大笑:“你爸那个样子,谁敢请啊?!也就我们这些老战友,知道他是什么人,才有胆子跟他说说笑笑!” 几个人说着话,薛副部的手机响了了,他拿起来一看,是助理的电话,以为有什么急事,忙拿起来说:“小胡,有事吗?” 那边的胡助理彬彬有礼地说:“薛副部长,今天金融部政策发展司茅司长暖房请客,您别忘了。我已经买好礼物,放在您的专车里,下车的时候别忘了拿进去。” 薛副部啧了一声:“知道了,你已经提醒我三次了,我不会忘的。” 那边笑了一声,挂了电话。 兰亭暄好奇问:“什么请客这么重要?薛副部不是要跟上面的人吃饭吧?” 她伸手往上指了指。 薛副部摇了摇头,笑着说:“当然不是。如果是上面人请吃饭,我现在已经等在玄关了。今天是金融部政策发展司的茅司长请客。那是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虽然家世很好,但安心在这个没什么油水的部门做学问,很难得了。” 兰亭暄“哦”了一声,“那就不打搅您了。外面已经天黑了,路上车多,您小心点开车。对了,您有司机吗?” 薛副部说:“我有司机,但去同事家吃饭是私事,我让他下班了。” 说着,薛副部又拿出手机,问兰亭暄:“现在从这里去香叶山那边,走哪条路比较好?” 兰亭暄心里一动。 卫东言会意,这时接着说:“香叶山很大,要看您去哪个方向了。” 薛副部说了个地址,兰亭暄和卫东言一听就怔住了。 那不就是阮威廉曾经想低价卖给他们的房子所在的地址吗? 这是没有卖给他们,但是卖给别人了? 同样是低价吗? 还是市场价卖的? 兰亭暄心里满腹狐疑,却一点都没露出来。 她跟不知道这个地址一样,笑着说:“那边我不熟,您恐怕得用导航。” 卫东言也说:“我知道那边比较偏僻,住户不多,您最好多准备几条路线。” 薛副部点点头:“知道了,反正有导航,到时候不行就再换一条。” 他告辞离开。 兰亭暄和卫东言都没再说话,直到来到兰宏星分的那套房子里,两人才对视一眼。 兰亭暄问:“卫总,你有没有办法查到那套房子的交易价格?” 国内的房子跟美国不一样。 美国的房产交易信息都是公开的,只要有地址,就能查到房子从新房开始的所有交易价格,甚至连买家姓名都能查到。 国内就没这么容易。 想查这个信息,还得找人。 卫东言想了想,“我去找朋友问一问。” 兰亭暄知道卫东言的“朋友”个个神通广大,他想查的事情,除了鼹鼠以外,基本上没有查不到的。 到了吃完晚饭,两人回住处的时候,卫东言说:“查到了,房产的交易价格是一千万,比给我们的价格还低八百万。” 兰亭暄吃惊:“阮威廉这么大手笔?!图什么啊?” 卫东言平静地说:“但是卖家不叫阮威廉。” 兰亭暄:“……” 她纳闷起来:“难道弄错了?那个房子其实不是阮威廉的房子?” “不,是他的房子。但他应该一开始在国内买房的时候,就不是用的自己的身份,所以从买进到卖出,他都是置身事外。如果不是他先找的我们,外人是不可能知道他才是这套房子的真正屋主。” 7017k ------------ 第308章 解谜的钥匙(第一更) 兰亭暄眨了眨眼,突然有些不明白了。 “既然从买到卖,法律文件上都没有他的名字,那怎么确定这房子就是他的?——我都有点后悔了……”她悻悻地说。 卫东言失笑:“你还有不懂的地方?这一点,你去问田馨,她肯定知道。” 兰亭暄皱起眉头:“所以是钻法律的漏洞?” “也不算漏洞。”卫东言悠悠地说,发动汽车,往两人的公寓那边开过去,“其实就是合理利用规则。如果在国外,他这一套是玩不开的。” “什么规则?” “国内房产过户的时候,不会让你披露房产上的各种隐藏信息。” “比如说?” “比如说,房产有没有用来私人抵押借款。” 兰亭暄马上明白了:“原来是这样。那就是说,开始买房的时候,他是借钱给别人买房。所以虽然房产证上写的是别人的名字,阮威廉肯定握有一个借款合同,以那套房子为抵押。” “就是这样。”卫东言点头赞许,“然后等房子卖掉,那人可以不还钱,买了房子的人不知道这房产曾经被抵押过借债,所以也被套进去了。阮威廉为了笼络那位司长,肯定是不会催债的。但是那张借条,就是一条枷锁,随时会套在那个司长头上。” 兰亭暄倒抽一口凉气:“而且我们不知道,那借条上的债务,到底是多说?!” “对,你说到点子上了。”卫东言对她更加欣赏,“借条上的钱,开始并不多,只是两百多万,但有一个非常高的复利利息。到了现在,积累的数目已经跟这房子的市场价差不多了。” “阮威廉这一手可真狠。”兰亭暄自愧不如,‘我还说他怎么这么放心,把钱拿去给别人买房,还写别人的名字……原来是这样确保对方不敢动歪心思。” 她感慨说:“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天上也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啊!” 他们的住处离兰宏星分的房子很近,开车不到三分钟就进了小区。 兰亭暄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二天,她专门去薛副部所在的新部门拜访。 薛副部进京,是在金融部继续做他的纪检委员会大佬。 工作时间兰亭暄不能打扰,她是吃午饭的时候来找薛副部的。 薛副部带她去自己的部门走了一圈,介绍了几个同事和下属给她认识。 其中一个修长儒雅,风度翩翩的男子,就是茅司长。 才三十多岁就做到司长的位置,确实年轻有为。 薛副部专门给兰亭暄介绍说:“茅司长负责的是我们部门的政策发展工作,非常重要,决定了我们国家金融政策以后十年的走向,是国之重器!国之重器啊!” 又对茅司长介绍兰亭暄:“这是我的世侄女,虽然年轻,但已经是一家私募基金的老板,在二级证券市场上非常有实力,是难得的人才。” 兰亭暄露出钦佩的神情,微笑着说:“茅司长太厉害了,这么年轻就做出了这么大的成就,是我辈楷模。” 她主动伸手要跟这位茅司长握手,没想到这位茅司长却慢吞吞把手插到裤兜里,板着脸说:“我们不搞溜须拍马这一套。我们这里是政策部门,不是做实际工作的,没有什么好处可捞,是清水衙门。你就不用费心跟我拉关系了。” 兰亭暄:“……” 薛副部脸上有点挂不住,对茅司长说:“小茂,你这是什么意思?亭暄只是礼貌而已,你这什么态度?” “薛副部,我就是这态度。部门里都知道,我从来不会做人,只会做学问。我们是金融部门,您的世侄女又是做投资的,您也真是不避嫌。”茅司长毫不犹豫怼了薛副部一顿,扬长而去。 兰亭暄眉头微皱,对这人的印象差到极点。 她本来还想善意地提醒这人一声,他买的那套房子有猫腻,可现在她不打算这么做了。 她又不是无怨无悔的救苦救难观音菩萨,送上门被人打了左脸不说,还要打右脸! 兰亭暄不提这茬,对一脸尴尬的薛副部说:“想不到居然还有比我不会做人的职员。我现在知道我当年的上司看见我是什么心态了……” 薛副部被她逗笑了,也不放在心上,说:“我也刚来,对部门的人都不了解,有误会在所难免,只要无愧于心就好了。” 兰亭暄点点头:“薛叔,我请您吃午饭。我知道您工作忙,不耽误您时间。” “请什么啊?跟我去食堂吃。我们这里的食堂很不错呢,用饭卡就可以了。”薛副部说着,带她去金融部的食堂。 兰亭暄忙说:“那下次我请您。” “行啊,下次把你的未婚夫带上一起吃。”薛副部说着,又打趣道:“什么时候领证办婚礼啊?提前说一声,薛叔我好开始存钱凑份子!” “哈哈,早着呢,您慢慢存,不急。”兰亭暄跟着薛副部进了金融部的食堂。 这里就跟那些购物中心的food court一样,有各种菜系,不同风味,国内国外的美食都有。 兰亭暄兴致勃勃点了好几样她没吃过的风味,味道还真不错。 虽然比不sh市那个招待所的小食堂,但比起外面那些米其林三星餐馆一点都不差。 而且是真正的价廉物美。 兰亭暄吃得很开心。 他们来的比较早,所以能找到角落不受打扰的地方坐下慢慢吃。 后面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把整个宽敞的饭堂坐满了。 兰亭暄一眼看见那个修长儒雅的茅司长也跟人走了进来,还就坐在他们不远的地方。 几个人吃饭的时候都在热烈的讨论工作。 “茅司长,最近美国的证券监管委员会一直跟我们联系,上面让我们起草相关政策,您有什么想法?” “美国的证券监管委员会手太长了。”那位茅司长不假思索地说,“但是他们也很有道理,毕竟他们的股市运转了一百多年,比我们国家的历史长多了,我们应该多学习他们的长处,避免他们的短处。” “茅司长言之有理!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围着那位茅司长的人都很兴奋,“依我说,我们就应该照搬美国证券监管委员会的做法,对国内这些喜欢割韭菜的大户们进行严格监管!” “我也赞成!国内的股市其实流通性太差了!不许散户卖空,又有涨停跌停,完全没有让人投资的欲望。” “话不能这么说。”茅司长又说话了,“其实国内跟国外的情况不一样,不适合全盘照搬,取长补短就可以了。” “茅司长说得对!不过美国的证券监管委员会问询的不是我们国内股市吧?他们闻讯的是国内那些在国外上市的大户。” 茅司长点点头:“我正在跟他们交流,看看能不能讨论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办法。” 接着又是一群夸赞表扬。 茅司长一脸的甘之如饴。 兰亭暄忍不住撇了撇嘴,轻声说:“还说看不惯溜须拍马,我看他很受用嘛……” 薛副部呵呵地笑,好像没有听见那边的人说话,自顾自给兰亭暄舀了一勺汤,说:“这汤熬的特别好,是真的用小罐煨出来的。一天只卖十碗,大家都得抢。我们今天运气好,抢到两碗。” 兰亭暄噗嗤一声笑了。 他们不是运气好,是来得太早了。 吃完午饭,两人慢慢走着回薛副部的办公室,一边聊天,一边消食。 兰亭暄悄声问:“美国的证券监管委员会在跟我们国家谈判嘛?” 薛副部看了她一眼,说:“我不懂这些,你问我也没用。对了,这也不是保密消息,国内每晚七点的新闻上,都会报一点,你仔细听。” 兰亭暄明白了,又说:“我会坚持每天看新闻,不过如果有看不懂的,能不能请教薛副部呢?” “你看不懂,可以问你爸爸啊,他比我强多了。”薛副部呵呵地笑。 “隔行如隔山,我爸带兵还行,但是金融方面,确实不如您。” “我也不懂金融,但是解读一下新闻内容还是没问题的。”薛副部笑着点点头,“我要回去上班了,你也走吧,就不留你了。” “谢谢薛叔!”兰亭暄高兴告辞,总算是不虚此行。 她来找薛副部,就是来了解茅司长的。 因为她想知道,阮威廉搭上茅司长这条线到底是要干嘛。 等她知道茅司长没有实权,只是做一些政策研究工作,就更疑惑了。 但今天薛副部给她释疑了。 茅司长做的,不仅仅是学术性研究工作,而是真正对政策有极大影响的工作。 甚至可以说,他是金融政策的起草者。 这还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 兰亭暄想到这里,更对阮威廉的心思感到心惊肉跳。 他是想干嘛? 他跟鼹鼠有关系吗? 他们为什么又要弄死自己的生父沈安承? 兰亭暄越深入了解,就越觉得线头越来越多,之前觉得已经很明白的前因后果,又开始朦朦胧胧了,好像蒙了一层纱。 她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看着湛蓝天空上漂浮的白云,心情沉静下来。 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抓住阮威廉这条线,肯定有惊喜。 而阮威廉跟梅瑾欢,又是什么关系呢? 她隐隐觉得谜底就在眼前若隐若现,可她还需要一把钥匙,来解开这个谜。 ------题外话------ 大家早上好。么么哒! 晚上七点第二更。 7017k ------------ 第309章 以小博大(第二更) 于是兰亭暄多了一个习惯,每天晚上七点打开电视机,收看主打新闻。 这个新闻节目数十年如一日,一直在七点播出,全国人民大概都熟悉,甚至太熟悉了,很多人都能开着电视,把这个新闻节目当背景音。 三十分钟,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节目模式很固定,都是先国内,再国外。 但真正的内容还是挺丰富的。 兰亭暄津津有味地看完,还企图跟卫东言讨论。 但这个时候,卫东言从来都一言不发,只听她说完,根本不发表意见。 兰亭暄要追问,他就只会说:“不太了解……或许……大概……可能……不知道……” 敷衍得很。 几次过后,兰亭暄也不问他了,直接给薛副部打电话释疑。 这一天,她看见新闻里终于提到跟美国证券监管委员会有关的事。 原来是美国证券监管委员会要求国内提供,所有在美国上市的国内公司的财务报表审计底稿。 兰亭暄不是做财务的,不知道这个审计底稿有什么重要的。 她就随手在网上查了查,才知道这是审计师对上市公司的审计记录。 看上去是非常细致繁琐的东西,但里面包括了被审计公司所有的商业机密。 这个当然不能说给就给。 兰亭暄马上给薛副部打电话,咨询这方面的问题。 薛副部说:“我不是做技术的,不了解技术细节,但我知道,首先,我们必须要保护国家利益,不管在哪里上市,都不能损害国家利益。第二,我们也要保护国内公司的利益,同样,不管在哪里上市,都是我们国家的公司,这一点也是不能动摇的。” 兰亭暄明白了。 可没几天,兰亭暄就在网上看见热搜,说我们国家很快就要和美国的证据监管委员会,就审计工作底稿问题达成一致。 还说金融部负责起草政策工作的茅司长向记者保证,我们国家要保护国内上市公司的利益,这也是我们的国家利益,这一点不会动摇。 兰亭暄起初看见这条热搜,直觉有哪里不对,但是细想又想不出任何问题。 然后她就仔细把热搜里的所有内容都看了一遍,包括网友们热烈的讨论,突然就明白她为什么觉得哪里不对。 因为茅司长的讲话,跟薛副部对她的释疑,不是完全一样的。 薛副部的释疑很明确是两点,第一是国家安全利益,第二才是国内那些在国外上市的公司利益。 很明显,这些公司利益,不能跟国家利益冲突。 也就是说,交出这些审计底稿,不能损害国家利益。 如果对国家利益有损害,国家是不可能同意这些审计底稿交给美国人的。 而茅司长只提了第二点,对第一点只字不提。 而且在他的讲话里,他甚至把这些在国外上市的国内公司的利益,说成是国家利益,乍一听立场很高调,但其实是很明显的偷换概念。 他为什么要这么提呢? 晚上九点半,兰亭暄开始看美国的股市交易情况。 结果一开盘,那些在国外上市的国内公司股价又是一轮猛涨。 国外没有涨停跌停的限制,因此涨幅跌幅都很恐怖。 这些在国外上市的国内公司一天平均涨了百分之六十左右。 最高涨了百分之一百,最少的也有百分之二十左右。 真是这些公司股票的极大胜利! 兰亭暄现在的股票账号里没有任何股票,她还在持币观望。 之前因为审计工作底稿的事,这些公司的股票跌的很惨,很多的股价都腰斩了。 现在才涨了一天,绝大多数股价都没涨回到原来的水平。 不过比前几天的状况好多了。 兰亭暄当时还没想明白这跟阮威廉有什么关系。 不过第二天国外股市有一条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条新闻是说,美国的宙斯基金今年盈利超预期,将会投资更多在国外上市的国内公司。 这条新闻也吸引了很多投资者,再加上前一天那些公司的疯狂涨幅,让很多人确信,这些公司的股价被严重低估了,还会涨。 而且它们确实在涨,又连涨了好几天,几乎所有这些公司的股价都回到了52周的最高点。 这种成绩,哪怕在自由涨跌的美国股市,也是非常亮眼的。 兰亭暄这才醒悟过来,那个阮威廉的投资组合里,恐怕大部分都是这种公司的股票。 之前是这些公司跌的太惨了,所以他不得不从幕后走到台前,来国内寻找机会。 看,他都不需要做假来提高那些公司的股价,他直觉找了国家部门的有关人员为他背书。 当时这些公司的股价下跌,一个是造假严重,无法监管。另一个就是这个审计底稿的问题。 美国的证券监管交易所已经威胁,如果不提供审计工作底稿,这些公司就得退市。 这种情况下的退市,那股价很快会跌破一美元,成为垃圾股。 阮威廉手里的投资组合如果都是这种股票,那肯定损失惨重。 所以他回国找路子。 兰亭暄对卫东言说:“阮威廉刚开始应该是想通过我,搭上薛副部吧?后来见薛副部油盐不进,才转移了目标。” 卫东言同意她的看法,说:“或许还有别的目标,但目前来看,他主要还是解决他自己公司的问题。” “我还以为他真是来给梅瑾欢撑腰的。”兰亭暄感慨道,“但是,如果不能打击他,大概率不能打击梅瑾欢。” 卫东言这时说:“你上次说,阮威廉给你看他家的全家福,四个孩子都有天生的生理缺陷,是吧?” “嗯,三个很明显有唐氏综合症,还有一个女儿是肢体畸形。” 卫东言说着,拿出手机,给她看几张照片。 “你看这些人,有问题吗?” 兰亭暄仔细看过去。 这些照片都是阮威廉跟人拍的,也像是全家福的样子,里面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兰亭暄皱眉问道。 卫东言说:“我托朋友在国外调查了阮威廉,这些是他们发现的意外。” “意外?” “嗯,这些都是阮威廉的家和孩子。事实上,他不止有一个家庭。摆在明面上的,是他的正牌妻子和婚生子女。这些,是他包养的情人和非婚生子女。” 兰亭暄抽气:“这么多?!至少有三十多个孩子吧?!他是有繁殖综合症吗?!” 卫东言勾了勾唇角:“他有钱,还有势,在国外那种环境下,这也不犯法。” 兰亭暄一张张看过去,突然发现最后一张照片不是全家福模式,而是一张在国外游乐园里的照片。 照片里看上去有年头了,颜色发黄,照片里的人也很多,色彩斑斓。 游乐园里各种飞车转盘滑梯应有尽有,还有穿着小丑服饰的人拿着气球四处兜售。 就在照片的角落里,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正拿着一个气球,蹲在地上,跟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姑娘说话。 小姑娘笑得跟一朵花儿一样。 而在小姑娘旁边,站着一脸微笑的女人,正是年轻时候的梅瑾欢! ------题外话------ 先发出来再捉虫。 大家晚安。( ̄o ̄). z z 7017k ------------ 第310章 深情人设崩了(第一更求月票) 兰亭暄看看照片上那个花白头发的男人,再看看一脸温柔的梅瑾欢,目光最后落在那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身上。 照片上的小女孩是四分之三侧脸,所以基本上能看清她的长相。 虽然年纪小,但大致的面部轮廓还是看得出来,正是王依依。 兰亭暄若有所思:“我听说王依依是在国外出生,在国外上中学、大学,毕业后才回国工作。” 卫东言“嗯”了一声:“她大部分时间确实在国外,不过她五岁跟着梅瑾欢和王建材回国,小学和初中都是在国内上的,高中才出国,然后一直到大学毕业。” 兰亭暄讶异地看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卫总,你的朋友怎么这么厉害?这些事情都能调查出来?” 卫东言淡淡地说:“只要他们知道要查的目标是谁,不管什么隐情都能查出来,除非他们无法确定目标。” 全世界那么多人,他们也不可能每个人都查一遍。 兰亭暄明白地点点头:“那也非常厉害了。” 所以在确定鼹鼠是王建材之后,他们很快挖掘出了王建材的一些内幕情况。 虽然梅里特风投刚刚死去的这个王建材是假的,其实是李乔丹。 但是“王建材”这个名字并不是假的,他是鼹鼠,是亨利·王。 王建材是亨利给自己起的华语名字。 卫东言又说:“……梅瑾欢跟阮威廉,很多年前就认识了。他们还查到,梅瑾欢在纽约曼哈顿上东区有一套房子,价值几个亿美金。” 兰亭暄更加惊讶了:“梅家不会这么有钱吧?!哪里来的钱?!是不是我生父被诬陷的那笔钱?!” 卫东言摇了摇头:“比那个时间要早。那套房子,二十三年前就转到梅瑾欢名下。” 兰亭暄对时间特别敏感,闻言马上就说:“……王依依今年二十三岁吧?那个时候,梅瑾欢已经跟王建材,也就是鼹鼠结婚了吧?那房子会不会是鼹鼠给她的?” 说完又觉得不对:“不可能,鼹鼠当时是上门女婿,如果他这么有钱,做什么上门女婿啊?” 卫东言微微笑了起来:“这房子不是鼹鼠转给她的。你猜房子是谁转的?” 兰亭暄扯了扯唇角:“别猜了,国外的房产能查到具体的交易记录,都是公开的,我去查查就知道了。” 卫东言点头:“对,都是公开记录,很好查,我告诉你,给你节省点时间。” “……不会是阮威廉吧?”兰亭暄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没办法,刚才那张照片里三个人的气氛太像一家人了。 “就是他。”卫东言冷峻地说,“而且梅瑾欢在国外用的是英文名,叫梅根·阮,我的朋友之前完全没有把那房子跟她联系起来。是这一次阮威廉也浮出水面,才确定了那个房主梅根·阮,就是梅瑾欢。” “阮威廉没有在国外搞代持吗?”兰亭暄好奇地问,“比如国内这种,买卖都不用自己出面的?” “国外没有国内这种情况,但是可以自己开公司,用公司代持。不管是什么方式的代持,国外房产交易的时候,都要求披露屋主的所有情况,如果有人隐瞒,事后被发现,负责交易的公司是要赔钱的,而且是赔大钱,所以基本上没有在房产持有人身份这一块做假的。” 兰亭暄懂了:“反正就算做假,损失都能加倍赔回来,所以也就不用在这方面费心思了。” 卫东言把照片发到兰亭暄手机上,点头说:“这也方便我们查询。” 兰亭暄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沉吟说:“那阮威廉为什么要在二十三年前送这套大房子给梅瑾欢?当年他们是什么关系?鼹鼠知道这件事吗?” 卫东言摇了摇头:“阮威廉现在身边的人口风很紧,而且阮威廉在外面的情人和孩子多,他送出去的房产也多,可能都见怪不怪了。当然,梅瑾欢得到的这套房产是最贵的,比阮威廉自己的正牌老婆住的房子都要贵一百倍。” “……你的意思是,梅瑾欢跟阮威廉,也是情人关系?王依依是阮威廉的女儿?!”兰亭暄惊讶地挑了挑眉,“不过王依依确实不像王建材,但是她也不像阮威廉。” 卫东言说:“我的朋友已经打算给阮威廉和王依依做一下亲子鉴定,看看他们是不是亲生父女关系。” 兰亭暄眼前一亮:“如果能证实王依依是阮威廉的亲生女儿,那她就肯定不是鼹鼠的亲生女儿!” 因为他们没办法直接给鼹鼠和王依依做亲子鉴定,只能用这种排除法。 两人想到鼹鼠尸骨无存,死在茫茫大海上,说不定葬身鱼腹,情绪都有点低落下来。 安静了一会儿,兰亭暄抬头,遗憾地说:“查出来这个又有什么用呢?反正给人送房子也不犯法啊……” 卫东言刚想安慰她,突然被兰亭暄这句话勾起了一个想法。 他唰地站起来,说:“我去联络一下云上联盟,让他们帮我查点资料。” …… 几天之后,卫东言特意提前下班,给兰亭暄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等兰亭暄回来,他还给她斟了一杯酒,说:“我们有大收获,这一次多亏你。” 兰亭暄很是意外,纳闷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做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卫东言举起酒杯,微笑说:“因为你一句话。” “哪句话?” “你说,给人送房子也不犯法。” “是啊,这句话哪里有什么特别吗?” “在国内可能没什么特别,但是在国外,给人送房子,也可能犯法。” 兰亭暄细细的长眉又挑起来了:“……说下去。” 卫东言给她仔细解释:“你知道国外除了遗产税以外,还有礼物税。” “每个国外人一年之内,只能给自己的孩子、亲戚、朋友或者陌生人一定限量的钱或物,总之给每个人的价值不能超过一万六千美元。超过一万六千美元的部分,是要报税的,专门的礼物税。” “二十三年前,能赠送的钱或物不能超过一万美元。也就是说,二十三年前,阮威廉给梅瑾欢送房子,需要按照房子的市场价值申报礼物税。这套房子在二十三年前,市场价值就是一亿五千万美元,所以阮威廉需要报税。而当年礼物税和遗产税加在一起的豁免是六十万美元,超过六十万美元的部分,要叫高额的礼物税,所有级别的税率加起来是百分之六十五。” 兰亭暄倒抽一口凉气:“……需要交这么多的税?!那阮威廉有交税吗?” 卫东言笑了:“他没交。” 兰亭暄:“……那是犯法了?!” 卫东言又摇头:“他也没犯法。”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卖关子了好不好!”兰亭暄忍不住打了卫东言一下。 卫东言笑吟吟握住她的手,接着说:“阮威廉在国外这么多年,绝对不会故意不交税。所以他肯定找了合法的方法避税。我们从这个方向入手,终于查到重要消息。” “怎么避税的?什么重要消息?” “……他跟梅瑾欢领证结婚了。”卫东言真正笑了起来,“云上联盟在纽约查到阮威廉跟梅根·梅的婚姻登记记录。” “啊?!真的?!” “千真万确,货真价实。当时阮威廉确实跟梅瑾欢在纽约领证结婚,然后不到半年就离婚了。但是他在两人婚姻期间,把房子转让给自己的妻子梅瑾欢,是完全合法的,不用交任何税。因为夫妻之间的任何财产转让都算是两人的共同财产分割,不用交任何税。” “……那阮威廉跟他的正牌妻子呢?”兰亭暄真正好奇了。 因为阮威廉曾经在兰亭暄面前立了个“深情忠贞”的人设,现在看来全部都是假的。 卫东言哼了一声,说:“阮威廉跟他所谓的正牌妻子,从来就没有结过婚。” “……就是那个和他一起从越南逃到国外的女人?”兰亭暄这时真心觉得,男人撒起谎来,真没女人什么事了。 “对,那个女人和他一起从越南逃来的,据说是他的未婚妻。到国外之后就跟他在一起生活,但是两人从来就没有领过证。” 兰亭暄长吁一口气:“所以他给我看的那四个有问题的孩子,也不算是他的婚生子女。他的财产,大概率不会给这几个孩子继承。——我算是明白梅瑾欢为什么在房产记录上用梅根·阮这个英文名字了,那不就是跟阮威廉结婚之后,冠夫姓嘛……” 卫东言没有说话,他其实不关心阮威廉的婚姻状况,他只关心跟自己的调查有关的事。 兰亭暄回过神,眉头皱的更紧:“可鼹鼠呢?!他那时候不是跟梅瑾欢结婚的吗?!” 卫东言深吸一口气:“这就是我们漏掉的一点真相。——我们在查阮威廉和梅瑾欢的结婚记录时,也发现了鼹鼠和梅瑾欢的结婚记录,原来鼹鼠跟梅瑾欢结婚登记的时间,是十九年前,那时候,王依依都已经四岁了。” “那王依依,应该不是王建材的亲生女儿!”兰亭暄激动起来,“现在不用亲子鉴定都可以确认王依依不是王建材的亲生女儿,所以目前的问题是,王建材当时是遇到什么情况,不仅要给人做上门女婿,而且还要喜当爹。” 卫东言看着兰亭暄,不动声色把她抱入怀里,说:“如果不是你一句话牵扯到后续内容,我不会查到王建材和梅瑾欢结婚的真正时间。这一点,对我们调查当年发生了什么事,非常重要。” ------题外话------ 大家早上好。求一波月票。 晚上七点第二更。 7017k ------------ 第311章 趁你病,要你命(第二更) 兰亭暄被卫东言夸得有些脸红。 她勾了勾唇角,但又很快平复下来,从卫东言怀里轻轻挣脱,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捋捋头发,顾左右而言他:“卫总过奖了。哦,对了,阮威廉这么多孩子都有先天缺陷,为什么王依依没有?——当然,我是说如果王依依确定是阮威廉亲生女儿的话。” 从概率来说,如果阮威廉生三十多个孩子都有先天缺陷,那可以大致推论,王依依应该也有。 因为这概率相当于百分百了,而且肯定是阮威廉有问题,所以不管他跟谁生,都是一样的结果。 卫东言把她的羞涩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不过面上还是冷峻地说:“应该差不多出结果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说:“……确定了,阮威廉跟王依依确实有直系亲属关系,他是王依依的亲生父亲。” “……那她为什么没有问题?或者说,难道是看起来正常?不是真的正常?”兰亭暄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疑惑问道。 卫东言给她又斟了一杯酒,说:“这一点我们也很疑惑,所以也找人去查了。” 兰亭暄紧紧盯着他:“愿闻其详。” “其实很简单,自从阮威廉跟他那个所谓正牌妻子生了四个孩子都有先天缺陷之后,他就开始了漫长了求医之路。” “他先是企图给自己治疗,因为他是在越战期间受到化学和生物武器的影响,基因被污染,导致生不出健康的孩子。” “治了十来年之后,发现不行。这期间陆陆续续出生的孩子,还是都有很明显的先天缺陷。” “后来他就改变了治疗方向,不治他了,而是开始找不同种族的女人人工授精,再对受精卵进行基因编辑治疗,从根源上祛除先天缺陷。” “开始的时候,这项技术并不成熟,也非常昂贵。好在他不差钱,而且他有三十多个孩子,都是实验品。” “然后到了梅瑾欢,他跟她在一起之后,也进行了人工授精,受精卵经过基因编辑治疗,再放回梅瑾欢的肚子里。” “最后只有王依依做的效果最好,后来证明确实没有先天缺陷。” 兰亭暄倒抽一口凉气:“所以阮威廉不是繁殖综合症。他生那么多孩子,都在做人体实验,包括王依依!” “……也不算人体吧,但确实是用人类的受精卵做实验。这在任何国外目前都是不允许的,在国外也是地下实验室在偷偷做,不能拿到明面上公布成果。” 兰亭暄脸色复杂:“……所以王依依的亲生父亲是阮威廉这样的人,她肯定更得意了。” 卫东言笑了笑:“阮威廉并不想让她知道他跟她的亲子关系,不然早就相认了。” “……这是为什么?难道他不是只有王依依一个孩子是正常的嘛?唯一正常的孩子阮威廉都不要?”兰亭暄皱起眉头,眼前的晚餐都不香了。 卫东言夹了一块酱烧龙利鱼,放到自己碗里,优雅地吃完,才说:“因为王依依不是阮威廉唯一正常的孩子。” “阮威廉还有别的孩子?!”兰亭暄皱眉。 卫东言点了点头:“这个孩子,阮威廉藏得非常严实。但还是因为房产的事露陷了。” “……和梅瑾欢一样的情况?”兰亭暄试探着问。 “嗯。阮威廉还有个儿子,母亲是印度人,这孩子今年十四岁,也是个完全正常的孩子,养在英国,刚上了伊顿公学。” “伊顿公学?” “嗯,英国最有名的贵族学校,以前只录取有血统的贵族子弟。最近几年拿出了一点名额,给非贵族人家的孩子。当然,这里的非贵族人家,并不是真正的普通底层老百姓,而是那些巨富,或者各国政要的子女。” 兰亭暄拿出手机,查了一下伊顿公学的情况和入学条件,点头说:“以阮威廉的身份,他的儿子能被伊顿公学录取,这是基因问题解决了。” 卫东言喝了一口酒,淡淡地说:“对,伊顿公学对非贵族子弟有非常严格的入学考试和筛选方案,智商是很重要的一环。非贵族子弟能通过这个考试,都是同年龄孩子中的佼佼者。” 兰亭暄啧啧两声:“那看来阮威廉的庞大财产,都要由这个孩子继承了。” 卫东言笑了笑:“基本上同意,不过也要看他的遗嘱怎么写,另外,梅瑾欢也不是省油的灯。” 兰亭暄心里一动,抬眸看向了卫东言。 卫东言不动声色地说:“这跟我们无关,我们不会插手阮威廉的家事。” 兰亭暄却在想,凭什么阮威廉和梅瑾欢害了人,还能富贵传家? 难道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 凭什么?! …… 兰亭暄一个人想了好几天,然后给薛副部打了个电话,说:“薛叔,您要不要查一查香叶山的别墅交易?” “……香叶山的别墅?”薛副部愣了一下,很快想起来是茅司长那套房子,忙说:“你是说茅司长?他家里祖上是做生意的,给他留下不少家产,他的房子是用他的正当收入买的。遗产也算是正当收入。” 兰亭暄幽幽地说:“几个亿的别墅一千万就买下来,也算是正当收入购买的?” “什么?!他只花了一千万!”薛副部差点拍案而起了。 现在京城的房价,一个老小区五十平米的二十年公房都要一千多万! 怎么可能香叶山那种地段的独栋别墅才一千万! 这是把所有人当傻子啊! 薛副部连忙拿出茅司长申报的材料细看,眯眼说:“……你确定只有一千万?我这里申报的材料显示这房子是市场价。” 兰亭暄呵呵笑了两声:“您慢慢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后来薛副部是怎么查的,兰亭暄不知道。 但是她一直紧盯着新闻。 一周之后,国内七点的新闻突然播报说,国家正式拒绝国外股市的无理要求,信息披露不能毫无控制,需要对在国外上市的国内公司进行更严格的监管。 这条新闻一出,国外股市的盘前交易立刻疯狂起来。 那些在国外上市的国内公司股价本来都处于52周的最高点。 此时股价如同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那高高的跳水曲线,就像蹩脚的运动员从十米跳台一跃而下,惊起了一片巨大的水花。 国内晚上七点,正好是国外早上七点,是国外股市盘前交易最活跃的时期。 那些国内公司的股票股价从上到下一路狂奔,看得兰亭暄赏心悦目。 而这些股票,都是阮威廉重仓持有的。 她这些天就在研究阮威廉的投资模式,特别是他的融资模式。 已经小有心得体会。 那些股票的价格走势实在“太喜人”了,兰亭暄虽然一支股票都没购入,但她已经有了新的投资方向。 兰亭暄激动地来到卫东言的工作室门前敲了敲门,“我能进来吗?” 卫东言亲自拉开房门,站在门口问她:“有事?” 然后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和她一起走进去。 兰亭暄已经习惯跟卫东言牵手了。 她下意识跟卫东言十指紧扣,眸子亮亮地说:“阮威廉要倒霉了!宙斯基金要倒霉了!” 如果宙斯基金倒霉,那宙斯基金背后的梅森财团,也不能独善其身! 梅森财团是梅里特风投的最大股东,梅森财团出问题,梅里特风投绝对会跟着倒霉。 这就像多米诺骨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兰亭暄仿佛一个机敏的杀手,正等着对方露出最虚弱的部位,然后给对方致命一击! 趁你病,要你命。 7017k ------------ 第312章 蚂蚁虽小,也能搏象(第一更求月票) 卫东言最近也在关注阮威廉,听兰亭暄一说,马上问道:“宙斯基金怎么了?是阮威廉投资策略上出问题了吗?” 兰亭暄兴奋地点头:“不仅是宙斯基金,还有梅森财团!——这一次,我让这些‘巨无霸’吃不了兜着走!” 卫东言挑了挑眉:“宙斯基金出问题我信,但是梅森财团……阿暄,你知道梅森财团的体量吧?” 如果用军舰来比喻,梅里特风投是一艘排水量一两千吨的护卫舰,宙斯基金则是一艘排水量一万吨的驱逐舰,而梅森财团,那就是一艘排水量五万吨的巡洋舰! 这个体量,是指数级上升的。 卫东言知道,想要彻底解决梅瑾欢,就必须搞垮梅里特风投。 可只要梅森财团还在,搞垮梅里特风投就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 让梅里特风投倒闭容易,让宙斯基金吃瘪也不是没有办法,可让梅森财团倒霉,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卫东言担心兰亭暄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兰亭暄却把他拉到自己的工作室,打开电脑,给卫东言展示说:“卫总,你看,这是我做的宙斯基金的历史数据分析报告。” 她索性打开投影,把电脑上的内容投影到工作室雪白的墙壁上。 卫东言凝神看去,雪白的墙壁上出现一组组数据对比,各种彩图分析,还有数据模型模拟。 兰亭暄在一边略带激动地说:“这是宙斯基金成立以来的财务报表,都是他们在自己的官网发出来,给投资人和潜在的投资人看的。” “这些数据肯定有猫腻,但至少六成以上是真实的,对于我们数据分析来说,就足够了。” “我把他们历年来的财务报表,和他们自己公布的投资组合输入到我的数据分析模型里,结果出来这个结果。” 兰亭暄用鼠标圈住了一组数据对比:“你看,十年来,从宙斯基金成立那年开始,这两组数据就是成比出现。” 她给卫东言圈住的那两组数据,分别是应付贷款,和投资盈利或者损失。 “简单来说,应付贷款越来越多,投资盈利也越来越多。” 那组数据旁边的彩色模型,更精确地显示了这种对比。 卫东言若有所思:“……所以你认为?” “我认为宙斯基金的投资收益,都是从借贷而来。”兰亭暄斩钉截铁地说。 “阮威廉拿出一定本金,固定买入几支股票,我推断就是那些在国外上市的国内公司的股票。” “十年前这些公司刚刚在国外上市,还不是热门股票,所以阮威廉一个人用他自己的两千五百万美金起家,就能把一支买到暴涨。” “然后,他用这些股价暴涨的股票,拿去做担保抵押,从银行或者交易机构里套取更多的现金,再投到他自己投资组合的股票里。” “这些股票会进一步暴涨,然后他能有更高价值的股票做抵押,向银行或者交易机构借更多的现金,再加margin,也就是杠杆,买进自己投资组合里的更多股票,股票机构会继续往上涨。” “这就形成了良性循环。” “而十年来,国内公司在国外股市渐渐被接受,特别是宙斯基金的亮眼表现,也吸引了一批机构投资者和散户,于是水涨船高,把这些公司的股票推到更高的价位。这也是宙斯基金这十年来的年化收益率为什么能到百分之四十的原因!” “但他这么做,有一个致命缺陷。”兰亭暄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指着那串应付贷款,冷冷地说:“就是这些股票的价格一旦下跌到一定程度,他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而且因为他的投资组合集中在这几支股票,所以如果这几支股票价格崩盘,对他的损害会跟多米诺骨牌一样……” 卫东言赞赏地点点头:“这就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如果他分散投资,不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他的年化收益率就达不到百分之四十这么高的水准,也就不容易继续融资。所以他不分散投资,把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虽然风险大,可是至少他保持了十年的高收益率。——也赚够了。” 兰亭暄冷笑:“这一次,我让他把赚的都要吐出来!” …… 这一晚,兰亭暄没有睡觉。 她先去卖空跟宙斯基金有关联的银行和投行的股票。 这些股票现在也处于52周的最高价位,她都不先借股票,而是直接卖空。 等她几个大单卖空国外几个大银行和大投行股票之后,又去robbid的论坛上发帖,告诉大家她的“发财秘诀”。 robbid是国外一个专门是中小散户聚集的交易网站,它的论坛年初的时候在针对某个游戏公司股票的炒作中一战成名。 一夜之间让这个濒临倒闭的游戏公司股票涨了接近两百倍! 堪称史诗级的“逼空”事件,把那些大大小小卖空这个公司股票的私募和投行挤得几乎倒闭。 兰亭暄从来不会轻视群众的力量。 蚂蚁虽小,也能搏象。 她发帖的时候,用了“sleeky mole”的网名。 虽然这个网站创立的时候,鼹鼠早就被梅森财团弄死了,这个网站上不可能有鼹鼠的网名。 可兰亭暄还是想用这个名字,既纪念那个宁愿被虐杀也不让普通人牺牲的鼹鼠,也纪念她无辜被害的生父沈安承。 当年也是她生父沈安承用这个网名,在网上发布了关于加密货币交易网站的程序漏洞,然后导致了加密货币交易历史上最大的暴跌事件。 接下来的几天,就像九年前的事件重演。 兰亭暄用“sleeky mole”的网民在robbid上面的贴,很快成了热帖。 开始的时候,大家只在热烈讨论这个帖子说的内容有没有道理。 帖子里面说,有些来自国外在美国上市的公司,近期内因为国内政策调整,会对股价影响很大。 这会严厉打击某些私募基金的投资组合,比如宙斯基金。 而宙斯基金又是借贷买股并且价格加杠杆的大行家,所以这一轮股价下跌,会对这种私募基金打击很大。 帖子里让大家赶紧出货,特别是有这些股票的散户。 然后在帖子末尾,兰亭暄也暗暗提了一笔,说,如果宙斯基金受股价下跌拖累而平仓,会造成连锁反应,导致某些银行和大投行的保证金收到极大影响,它们也会被强制要求补足保证金。 这一点说出来,很多散户都明白了。 银行或者大投行怎么补足保证金呢? 当然是卖股票! ------题外话------ 周一了,求推荐票哦!还有月票! 晚上七点第二更。么么哒! 7017k ------------ 第313章 蝴蝶效应(第二更求月票) robbid论坛上,越来越多的人觉得这个热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都用自己的账号开始跟着卖空这个帖子里列出来的股票。 不仅包括那些国内在国外上市的公司股票,还有与宙斯基金密切相关的大银行和大投行的股票。 这些都是散户,散户的钱虽然不多,但是架不住人多。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常年用马甲混迹在robbid了解动向的各大私募和投行,这次也嗅到了不一样的风向。 它们闻风而动,也跟着卖空。 多方作用之下,宙斯基金投资组合里的股票价格跳崖式下跌,被迫变卖满足平仓要求。 它没有卖空任何股票,纯村是因为借了太多的钱,用了太高的杠杆。 而它的大量股票卖出,造成了单只股票价格的持续下跌。 国外没有所谓的“跌停”限制,价格可以实现自由落体,接着会触发更高的平仓要求,就是要求宙斯基金的股票账号补足现金,不然就要强行卖出它的股票。 宙斯基金紧急向银行提出更多贷款,来满足账号的平仓要求。 但是银行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继续贷款呢? 银行从来都是锦上添花,绝对不会雪中送炭。 而且因为宙斯基金投资组合的股票下跌的厉害,导致他们用来抵押担保的股票价格也跌破了银行的最低要求,触发了提前还贷模式。 银行要求宙斯基金要么全额还贷,要么补足股票价格下跌的不足部分,也是一个意思,就是还钱! 区别不过是全部还,还是只还一部分。 阮威廉接到消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大发雷霆,额头上青筋直冒,对自己的下属骂道:“这个时候还问我?!赶紧卖掉一部分股票,还给银行,同时要求银行贷更多的钱!他们不接着贷款,就不还!” 他觉得他这里还能死撑一下,于是动用自己的现金,接着去买进那些价格跳水的股票。 一天时间,宙斯基金投资组合里的股票价格不是腰斩,而是腰斩又要腰斩,平均跌了百分之七十五。 由于宙斯基金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而且杠杆用的太高,导致账号里的所有股票都在在收盘前被强行平仓。 也就是说,他所有拥有的股票都被强行卖掉了,而且卖在历史最低点。 一天损失两百亿美元,不仅把十年来的盈利全部赔进去了,而且把借的所有现金都赔进去了。 这两百亿的损失,算得上是国外历史上单日单个账号损失之王。 股票没有了,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还不算完。 第二天,梅森财团的账号也被强行平仓。 市场上一片哗然。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阮威廉虽然从梅森财团离职了,但是他还是梅森财团最赚钱的那几个基金的操盘手! 他同时也在一直利用利用梅森财团的资金,大量购进了自己重仓持有的股票! 股票就跟实体商品一样,很多人买,就会供不应求,价格就会上涨。 如果很多人一起卖,没人愿意买,供大于求,价格就会下跌。 水能载舟,也能覆舟。 当初阮威廉暗搓搓用梅森财团的钱同时也买进自己重仓持有的股票,股票涨的有多欢,现在跌的就有多惨。 梅森财团那个体量卖起股票来,就不是宙斯基金能比的。 原来第二天才是重头戏。 头一天,金融市场的记者们纷纷报道,宙斯基金创造了单日单账号的损失历史纪录。 这个历史纪录,第二天就被梅森财团推翻了。 梅森财团第二天损失了两千亿美金,创造了新的历史纪录。 而跟宙斯基金和梅森财团相关的银行和投行,在第二天也倒了血霉。 就像兰亭暄分析的一样,这些银行借给宙斯基金和梅森财团钱的时候,用的是这些公司投资组合里拥有的股票作为抵押担保。 当时股票价格比较高,能借到的钱也多。 现在股票价格跌了,借钱出去的银行资产因此暴跌,导致银行的保证金要求增高,直接触及银行本身的风控线。 于是银行和投行自己也要卖掉自己拥有的股票,来达到监管要求的保证金基准。 因此第二天股票市场上的甩***第一天还要疯狂。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那些国内在国外上市的公司股票,还有国外自己的那些蓝筹股、高科技股和银行股。 特别是那些大银行和大投行自己的股票,跌得更加厉害。 这也是兰亭暄在robbid那个网站上预测过的,她点名的那些大银行和大投行的股票,一天之间跌了百分之三十。 光看比例好像不算特别高,但是绝对金额就高了,因为这些公司的股票,在昨天还是几百美元一股,现在跌了百分之三十,绝对金额至少一股跌了一百美元。 如果昨天有人在收盘前卖空一千股这种股票,对于小散户来说,就是一天挣了十万美元,比百分之七十五的美国人一年的工资都要高。 如果再大胆一点,昨天卖空一万股,今天就是百万富翁了。 这种一夜暴富的风气,就是这样在robbid这种散户论坛上的炒起来的。 而拥有这些股票的大基金和大鳄用户,此时也在疯狂出货,唯恐卖得慢了,会被套进去更多的钱。 当一个市场所有人都疯狂往外跑的时候,也就是崩盘的时候。 兰亭暄逆向而行,用极低的价格从容平仓,然后又用挣到的钱买进了一些今天跌得特别惨的蓝筹股和高科技股。 这些股票现在的价格绝对是暂时的,因为并不是这些公司本身出了问题,纯粹是被宙斯基金这只烂蝴蝶的蝴蝶效应给拖累的。 到了第三天,财大气粗的梅森财团也扛不住了,命令从董事会层层下拨,然后落到阮威廉头上。 阮威廉自己的宙斯基金是保不住了,但是梅森财团不能倒。 他一狠心,给梅瑾欢打了电话,说:“九年前那批加密货币,你赶快给转回到梅森财团的账号上。” 梅瑾欢心里一紧:“不是一直在转吗?还要怎么转?” “转的不够!现在情况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把所有的加密货币都转过来!别再拖了!多一天就多一天的利息!哪怕梅森财团也会顶不住的!”阮威廉在电话里咆哮。 梅瑾欢眼神闪烁,想了一会儿,说:“好,我尽快。” 阮威廉在大洋彼岸,也没有跟梅瑾欢视频电话,因此他没看见梅瑾欢闪烁的眼神。 ------题外话------ 大家晚安。 明天有点事,早上那更来不及了。两更都放在晚上七点。么么哒! 7017k ------------ 第314章 故技重施(第一更求月票) 梅瑾欢挂了电话,在座椅上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她打电话给许凝岚:“许总监,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许凝岚连忙拿着自己的工作ipad过去了。 “梅总,您找我有事吗?” 梅瑾欢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许总监,公司里的投资组合盈利怎么样?” “还行,虽然没有去年同期利润高,但在整个股市不景气的情况下,有一定盈利还是非常可观的。”许凝岚说完又夸了一句,“主要是梅里特风投的数据分析模型非常好用,我在国外的高盛也工作了不少年,据我所知,就算是在高盛,也没有这么好用的数据分析模型。” 梅瑾欢笑了笑:“这是兰亭暄的功劳,这个数据分析模型,是她从无到有创建的。” 许凝岚:“!!!” 她顿时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如果早知道是兰亭暄做出的数据分析模型,她就不夸得这么厉害了。 但话都说出口了,她也没有改口的习惯,依然保持着微笑,彬彬有礼地说:“从这里就能看出来,兰亭暄确实很厉害,不然卫总也不会跟她订婚了。” 梅瑾欢叹口气,一脸遗憾地说:“兰亭暄虽然不错,但我一直觉得你更胜一筹。你有国外名校的学历,也有国外顶级投行的工作经验和业绩,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兰亭暄不能比的。但是卫总选择了兰亭暄,跟她的个人能力没关系。男人嘛,总是难过美人关,再加上兰亭暄的继父现在也是身居高位,这样的家世背景更难找。” “许总监,你争不过兰亭暄,不是你的错,是这个社会的错,是男人的劣根性作祟。” 许凝岚被说得眼圈都红了,如同遇到了知己。 之前她还是本着打工人的心态,把自己的位置看得很清楚。 但现在,她已经是“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态,恨不得马上拿出浑身解数,帮梅里特风投赚大钱。 梅瑾欢见火候到了,才闲闲地说:“以前我们公司的离岸基金,是由王建材……不,那个假货负责的,现在由你负责吧。” 许凝岚忙点头:“没问题,梅总,我跟谁交接这方面的工作?” “……没有人,你自己去摸索。”梅瑾欢拿出一支纤细的女士香烟点上,抽了一口,头疼似地说:“我对那什么加密货币也懂得不多,以前都是那个假货带着几个人打理,但主要还是那个假货,其余的人是国外分公司的员工,只做后台支持,不操盘。” 许凝岚在自己的工作ipad上飞快记录,一边问:“那个离岸基金是专门做加密货币交易的吧?” “这个嘛,我不太懂。对了,你自己有在国外加密货币交易所的交易账号嘛?” “有啊,我自己平时也有投资,这么多年赚的不多,也就刚好够海市一套大平层。”许凝岚抿嘴轻笑,略得意地说。 “那很厉害了!”梅瑾欢走出自己的座位,来到许凝岚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弯腰俯身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我们公司的大股东梅森财团最近需要我们支援,但梅森财团不是我们的母公司,没有直接经营关系,不好转账,你帮我想想,有没有办法避开国内的监管,直接把钱给梅森财团汇过去。” 许凝岚说:“我回去考虑一下,明天答复梅总。” 梅瑾欢笑着说:“明天就太晚了,不能迟于今天晚上。” 许凝岚点点头:“我尽量。” 她走了之后,梅瑾欢收回笑容,脸色严肃地看着电脑屏幕,飞快敲击着键盘。 几分钟后,大批量的加密货币从区块链上一个数字钱包迅速转到梅里特风投的离岸基金账号上。 许凝岚回自己办公室查了一会儿资料,给梅瑾欢打电话说:“梅总,最好的办法,是通过加密货币进行交易,能很好地避开各方监管。” “嗯,跟我想的一样。”梅瑾欢气定神闲地说:“从公司的账号里转几个加密货币去你国外的交易账号试试水。” 许凝岚愣了一下:“您说要转到我自己的交易账号?” “嗯,试一下,然后你再转回来。看看可不可行。” “哦,这没问题。” 许凝岚从王建材留下来的文件里找到账号和密码,登上了离岸基金的交易账号。 那账号里的加密货币数值几乎闪瞎她的眼睛! 那是一百万枚左右的艾酱币! 目前艾酱币的币值是一枚值五万美元,光是这一批艾酱币,就价值五百亿美元! 梅里特风投真是财大气粗…… 许凝岚感慨想着,然后往自己的账号里转了两个艾酱币。 她再登录自己私人的交易账号,查了一下到账了,再依依不舍地看了一下账号余额,然后又转回来了。 梅瑾欢在自己的电脑上看见转账成功,汇款账号的有效性也得到了确认。 许凝岚问道:“您还需要我做什么?” “没有了,你现在是投资部总监,要注意管理自己的下属,制定部门发展战略,不能只顾着自己操盘交易。”梅瑾欢又教给许凝岚一些管理方面的心得体会,听得许凝岚越发敬仰梅瑾欢。 晚上同事们都下班了,许凝岚留下来加班。 为了那个离岸基金,她要盯一下国外的盘。 此时梅瑾欢也回家了,她坐在自己家里的工作室里,看着面前的电脑显示屏。 那上面显示的正是许凝岚办公室的监控画面。 许凝岚在她自己的办公室登录过她私人的国外交易账号。 梅瑾欢调试了几下电脑之后,终于放大了画面,把许凝岚个人交易账号的用户名和密码都截屏了。 接着她拿出一个优盘插在电脑上,启动里面的特殊程序,联上了梅里特风投的网络系统,并且屏蔽了it部门的实时监控。 她十指翻飞,在键盘上敲打,完全是一个很专业的电脑软件专家的模样。 很快,接近一百万的艾酱币被从那个梅里特风投的离岸基金账号,转到了许凝岚的个人交易账号。 然后在许凝岚的个人交易账号上没有停留多久,马上流入了另外一个区块链的数字钱包。 于是,这接近一百万枚的艾酱币,就这样从一个区块链数字钱包,经过一番周转,流入了区块链上另一个数字钱包。 许凝岚对此一无所知。 她加班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才回家休息,睡到下午才又来上班。 而梅瑾欢此时正打电话给梅里特风投的人事部总监,对他说:“我要去欧洲拓展市场,看看能不能在那里办一个梅里特风投的分公司。” 梅瑾欢已经是梅里特风投的首席执行总裁,她其实只需要对董事会负责。 现在对人事部总监说了一下自己的去向,只是礼貌问题,并不是必须的。 人事部总监当然唯唯诺诺,在电话里连声说好,还问梅瑾欢要不要走公账报销她在欧洲的住宿和活动费用。 梅瑾欢表示不用了,她自己有钱,然后挂了电话。 她抬头,看了看不远处蓝天下那栋雄伟的红色城堡型建筑,微微一笑。 她并没有去欧洲,而是来到那个说俄语的北方大国。 这里,是美国人的手伸不进来的地方。 “依依,我们走,约了房产经纪人看房子。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梅瑾欢含笑说,“我初步打算在市区买两套,去郊区再买一套别墅。” 王依依穿着moncler的白色羽绒服,还是觉得冷,撅着嘴说:“妈咪,我们为什么要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地方买房子?我们不是要去欧洲吗?” 梅瑾欢收了笑容,说:“暂时在这里住几年,等我住腻了,再去欧洲。” 王依依做了个鬼脸,虽然不情愿,但也不得不跟着梅瑾欢去看房。 同一时间,阮威廉已经疯了一样在打梅瑾欢的电话,可梅瑾欢昨晚就把阮威廉的电话给拉黑了。 阮威廉根本睡不着觉。 他最后一个电话打到了梅里特风投,要找他们的首席执行总裁。 被告知梅总出国了,阮威廉心里猛地一跳,手心冒出了无数汗珠,手掌汗津津的,心脏渐渐跳得不成比例的快。 他发现,有什么东西,好像脱离了他的掌控。 阮威廉在办公室里枯坐到天亮。 七十多岁的老人,连着两个晚上没睡觉,脸上憔悴不堪,像是风干的橘子,整个人都缩水了。 砰! 办公室的门被人唰地一脚踹开。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白人冲了进来。 当先一个直接拿着一柄装了消音器的无声手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上,冷声问:“阮威廉,还钱!梅森财团的钱,今天是最后期限了!” 阮威廉吓得哆哆嗦嗦,都快尿裤子了,着急地说:“我正在筹钱!正在筹钱!梅里特风投,也就是梅森财团投资的那个公司,有一百万艾酱币,足以弥补损失,我正在想办法让梅里特风投把这笔艾酱币转过来!” “真的吗?”那人声音缓和下来,收了枪说:“再给你一天时间。今天下午四点收盘前,资金不到位,你也不用走出公司大门了。” 阮威廉忙摇头说:“没问题!没问题!” 对方冷笑一声:“你的宝贝儿子在我们手里,如果你下午四点没有资金转进来,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这些人来去如风,转身离开了阮威廉的办公室。 ------题外话------ 往后翻,还有第二更。 7017k ------------ 第315章 最后一刻(第二更求月票) 阮威廉瘫在办公座椅上,满脸都是恐惧和慌张。 他没想到,自己以为藏得很好的儿子,也被这些人找到了…… 那可是他唯一的后代,唯一的希望啊! 阮威廉不知道在办公座椅上瘫了多久,才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又是银行,他借钱的银行正在催命连环call。 阮威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没接这个电话,而是用座机打给自己那个在英国照顾儿子的印度妻子拉玛。 那才是他现阶段唯一合法的妻子。 那边的手机响了很多声,都没人接。 最后在他都要挂断的时候,才有人接听了,是个女人的声音,但绝对不是拉玛的声音。 阮威廉心底最后一丝侥幸破灭。 他缓缓放下电话,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还有四个小时,股市就要收盘了。 他的人生,大概也只剩了四个小时。 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很多事情。 比如那个特殊的年代里,湿热茂密的丛林,闷热到几乎把人逼疯的天气,无时无刻都要防备的从暗处射来的冷枪。 天空里呼啸的战机,投下密密麻麻的炸弹,一个村庄一个村庄被摧毁,但总有人不肯屈服,从沼泽里,从大树后,从一人多高的杂草里抱着炸弹扑出来,跟他们同归于尽…… 那一年国外军队从越南撤军的时候,他是极少数被国外军队带走的翻译。 剩下那些没能逃走的翻译,都被正法了。 这么多年过去,那些人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今天,他也会跟他们一起团聚吗?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又想到已经跑得无影无踪的女人梅瑾欢。 他是终日打雁,到底还是被雁啄了眼睛。 当年在训练营里,那个一见他就满脸晕红,激动得呐呐不成语的少女,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会懂得背叛他了……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他pua这些女人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她们还会有自己的小心思。 而在他所有女人当中,他最欣赏的,还是梅瑾欢。 因为她漂亮家世好,而且智商高,这么多年对他死心塌地。 也就是这个他最欣赏的女人,给了他致命一击。 她是不是忘了,她和他还有个孩子呢…… 王依依不是他唯一的孩子,确实梅瑾欢唯一的孩子。 她跑了,不怕他找王依依算账? 哦,对了,那也是他女儿,唯二正常的孩子。 虽然没有那个在英国伊顿公学读书的儿子重要,但也比别的有缺陷的孩子重要。 不管了,他也活够了,现在唯一重要的,是要把儿子救出来。 阮威廉想着,颤抖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云上联盟吗?我是阮威廉,有个生意要跟你们谈。” 接电话的正是卫东言。 他用了变声蓝牙耳麦,沉声说:“阮威廉?哪个阮威廉?” “宙斯基金的阮威廉。” “阮先生您好,请问是什么样的生意?” “你想知道九年前,那笔被黑客弄走的加密货币去哪里了吗?你们在找的‘狡猾鼹鼠’,又在什么地方?” 卫东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握着手机的手却紧了紧。 他说:“你说,我开始录音了。” 阮威廉淡淡一笑:“不用录音,我只一个条件,现在马上把我在英国伊顿公学的儿子救出来,我就给你发一份资料。这份资料里,有你们找了九年的真相。” 卫东言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阮威廉最后说:“到我这边时间下午四点为止,如果我当不得儿子被救的消息,你们就永远查不到真相了。你好好想想。” 阮威廉挂了电话,卫东言皱了皱眉。 她们不是不知道真相,他们只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来对那些人绳之以法。 阮威廉无疑是把证据送到他们面前。 能不能拿到,就看他们能不能在四个小时之内,从国外某些丧心病狂的歹徒的手里,救回那个少年。 卫东言琢磨了一会儿,拿起那个特制的手机,先发了一个消息,然后拨通一个号码。 再用手指在手机上敲打,发出长长短短的声音,传到那边人的耳朵里。 这是他们特有的密码,跟摩斯密码的原理差不多,但意思完全不同。 没有密码本,是翻译不出他刚才发的消息的。 此时已经是国内的半夜,伦敦是下午五点多。 正是那个国家的下班时间,学校也都放学了。 不过伊顿公学是住宿制,学生只有假期才能回家。 卫东言一晚上都没睡觉。 到了凌晨三点半,终于接到消息:“成功。” 他长吁一口气。 这个时候,阮威廉也接到一张照片,和一条视频通信邀请。 是他儿子给他发的视频邀请,他告诉他,他已经在飞机上,要跟他妈妈去印度。 阮威廉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了了。 他不至于认为云上联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而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全世界随便一个地方调集人手,从大财团手里抢人,这个国际组织,比他想象的实力还要强大。 在他儿子视频的背景里,他瞥见几个高大彪悍的白人男子,正是护送的人。 他们说的,好像是俄语…… 阮威廉瞳孔猛地一缩,然后很快恢复正常,和颜悦色地跟儿子和妻子说完话,然后挂掉了电话。 他在印度大城市也有买房,妻子和儿子去那里居住是没问题的。 至于以后,只要他不在了,那些人不会吃饱撑的去为难他的妻儿。 他也没钱了,这些人是求财,不是要命。 阮威廉想着,手机铃声响了。 他低头,看见是云上联盟的号码。 阮威廉滑开手机接通了电话。 还是刚才那道低沉到沙哑的男声在问他:“阮先生,人我们救出来了,资料呢?” 阮威廉惨笑一声:“如果你们能保证我儿子活到成年……” 手机里那道声音立刻冷了下来:“阮先生,别得寸进尺。” 阮威廉深吸一口气:“如果你们能保证,我可以给你们更多的资料。你们要找的那个‘狡猾鼹鼠’,他的背景可能没那么简单。我曾经劝那些人不要直接把他弄死,要继续查他的背景,但是那些人不同意,直接把他弄死了。” 卫东言抿了抿唇:“我要先看看资料。” ------题外话------ 今天两更同时更新了。求月票! 7017k ------------ 第316章 我不催你们(第一更求月票) 无论阮威廉怎么哀求,卫东言始终不肯松口。 “再给你一分钟时间,不发资料,我就让我的人撤退。”卫东言直接回复。 阮威廉看了看时间,再过五分钟股市就要收盘了。 他没有钱还给梅森财团,更没办法面对他们那些残忍的手段。 阮威廉看着手机里儿子的照片,眼里流下几滴眼泪。 卫东言根本不为所动。 “好,你赢了,我发给你。”阮威廉终于摁了手机邮箱里的发送。 一分钟后,卫东言收到邮件,他立刻打开看起来。 这份邮件里的资料很杂。 卫东言粗粗看了一遍,里面有几份转发的邮件截图,有几个压缩过的视频,最重要的,是一份证明,证明区块链上某个加密钱包属于梅森财团…… 最后一点才是对梅森财团来说最致命的。 这一次的损失,梅森财团可能伤筋动骨,甚至申请破产保护。 但这远远不够。 只有证明九年前那一次加密货币交易所被黑,是梅森财团主导的,那些艾酱币,是梅森财团窃取的,才能真正搞垮这个屹立百年的老牌财团。 因为这属于刑事案件,梅森财团的高管和卷入的股东除了负刑事责任,还要负连带的民事责任。 民事责任往往附带高额赔偿,考虑到艾酱币设涉及的数量,还有现在的币值,梅森财团里的大佬的私人财产都可能不保。 这才是最狠的! 卫东言知道,阮威廉也是狠人。 梅森财团那些人利用他,又没把他当人,拿他唯一正常的儿子威胁他,阮威廉也是打算鱼死网破了。 卫东言把这份邮件上传到云端保存,又转发给几个部门和组织的邮件,包括云上联盟。 他刚做完这些,就听见手机那边传来一声巨响。 然后阮威廉那边居然发来了视频通讯邀请。 卫东言摁了接收,然后看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白人闯了进来。 他连忙拿出来另一个手机,把即时视频上的内容录下来。 而阮威廉依然坐在自己的座椅上,对那些人笑道:“你们难道不是要钱吗?把我弄死了,你们到哪里弄钱?” 那几个白人依然拿着那种枪管细长的无声手枪。 一个白人走到他面前,指着阮威廉的脑门说:“你挺厉害啊,把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都转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阮威廉依然在笑,说:“我哪有那么厉害?不过我的朋友很厉害,他答应了我,要保我妻子和儿子平安,你们……” 他一句话没说完,突然抬手,一支微冲出现在众人面前。 哒哒哒!哒哒哒! 几梭子之后,那几个白人全部躺倒在阮威廉的办公室里。 他们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阮威廉也没有逃走的意思。 他珍惜地擦了擦自己的微冲,放到办公桌上,然后从抽屉里又拿出一支手机,对准自己的脑门,笑着对那些倒在地上的白人说:“我是经历过的越战的,你们以为你们真能吓倒我?” 他看着手机那边的卫东言,点点头说:“卫总,记住你的承诺。” 砰! 又是一声枪响。 他扣动了扳机,一股血从他脑门飙出,洒在他的手机上。 这个时候,办公室大开的窗外,正传来警车一阵急似一阵的警铃声。 对面的卫东言只看见视频上突然被血色盖满,红通通的,铺天盖地。 他沉默了一会儿,挂断了手机。 此时正是国内时间凌晨四点。 本来应该是卫东言最困的时候,他却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坐到电脑前,开始分析阮威廉给他传的资料。 他看的更多的是视频,从视频中分析出更多的相关对象,然后给别人去继续调查。 第二天早上兰亭暄起床,卫东言给她的早饭都做好了。 两人坐下来一起吃早餐,兰亭暄发现卫东言的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黑眼圈也有点严重。 “怎么了?你昨天没有睡觉吗?”兰亭暄好奇问道。 卫东言摇了摇头:“阮威廉死了,自杀。” 兰亭暄吃了一惊:“死了?你怎么知道是自杀?!” 卫东言说:“他就死在我面前。” 兰亭暄:“……” 听不懂了。 卫东言拿出手机,对她扬扬下颌:“你先吃完饭,我再给你看一段视频。” 兰亭暄狐疑看他一眼,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吃完之后,卫东言一边把跟阮威廉的联系全部将给她听,又把凌晨四点左右录制的视频给兰亭暄看。 那血腥的场景充满了视觉冲击力。 兰亭暄看得几乎生理不适。 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忍耐下来,一帧不停地看完整个视频。 她既惊讶,又感慨,说:“阮威廉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临时拉了一批害他的人一起去死,也算是个人物。” 都决定自杀不要命了,还怕什么呢? 卫东言点了点头:“他唯一看重的只有他那个正常的儿子。为了这个儿子的命,他给我传了一批资料当作是交换条件。” 兰亭暄瞪大眼睛:“资料?!哪方面的资料?!” “跟鼹鼠有关,也跟你生父应该有关。他传的东西很多,我只看了视频,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后手,防备梅森财团过河拆桥。”卫东言把那份资料也给兰亭暄转发了一份。 兰亭暄一看手机里接收的内容,忙说:“我今天不去公司了,我要仔细看看阮威廉到底传了什么东西。” 她站起来的时候,突然又问:“那梅瑾欢呢?王依依呢?阮威廉临死只记得他那个正常的儿子吗?王依依也是正常的呀。” 卫东言淡淡地说:“梅瑾欢卷币潜逃,是阮威廉家破人亡的直接原因。你说阮威廉会管王依依?” 兰亭暄啧了一声:“真是小看了梅瑾欢。我是猜到了开头,没有猜到结局啊……” 她转身离开餐厅的时候,突然又回头问道:“阮威廉是凌晨才联系你的?” 卫东言点了点头。 “那就只有几个小时时间。”兰亭暄若有所思看着卫东言,“你们云上联盟这么厉害,居然三个小时之内,能在伦敦解救人质……” 卫东言笑而不语。 兰亭暄也没有再问了,勾了勾唇角,去自己的工作室。 因为卫东言说他主要看视频,兰亭暄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到视频上面,她主要看的是别的文字和数据资料。 她看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七点多,卫东言才敲她工作室的门,问道:“伯父打电话来,问你要不要去那边吃晚饭,说今天他部门分了大龙虾,他记得你喜欢吃。” 兰亭暄确实喜欢吃清蒸大龙虾,特别是国外那种一尺多长的大龙虾。 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说:“今天看了一天英文资料,眼睛都要瞎了。那就去那边吃吧。” 她站起来问道:“你没有做晚饭吧?” 卫东言摇了摇头:“我也刚回家,正想问你想不想出去吃饭。” “那正好。”兰亭暄拿起手机,就这样跟卫东言出了门。 反正她也不是去别的地方,自己爸妈家,也用不着梳妆打扮。 她只套了一件齐膝的羽绒服,连帽子都没有戴。 两人开着车,五分钟就到兰宏星所住大楼的楼下一层。 这里每栋楼都有专人守卫,二十四小时都有轮班人员。 兰亭暄和卫东言是常客了,这些人都认识他们。 打电话给楼上确认了一下,就放他们进了电梯。 等两人进了屋子换鞋的时候,柳娴已经在厨房里叫着“开饭了”! 兰琳琅在一旁等兰亭暄换好鞋,就扑上去挎着她的胳膊,叽叽喳喳说着今天在公司里发生的事。 兰亭暄面色如常,跟兰琳琅一起进餐厅。 兰宏星随后从他书房里走出来,背着手笑说:“来了?时间正好,不用等了。” 他和卫东言一起走向餐厅。 卫东言轻声说:“打搅了。” “跟我客气什么。”兰宏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寒暄道:“最近在忙什么?” “跟平常一样。”卫东言很认真地说,“第一季度刚结束,我可能得回海市一趟,公司要开高管的季度例会。” 兰宏星呵呵笑道:“工作忙,也要注意身体,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了吗?婚礼打算在哪里办?” 卫东言看了看前面兰亭暄纤细婀娜的背影,淡声说:“这得看阿暄。她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兰宏星脸色板了起来:“这话我不爱听。说得好像很尊重我女儿,事事都听她的话。其实一点诚意都没有!” 卫东言:“……” 兰宏星怒道:“怎么?不服?!——如果你真有诚意,就不是用这种话敷衍我!你就不能主动提出几个时间,几个酒店,还有度蜜月的地点,给她挑选?!” “你什么都不说,全让她做主,到底是你求我姑娘嫁给你,还是我姑娘求着嫁给你啊!?你给我搞搞清楚!” “伯父,您批评得对。”卫东言明白了,忙悉心认错求教,“您说我该怎么做?我怕说得多,吓跑了阿暄。” 兰宏星容色稍霁,哼了一声,道:“那你是提过了?” “提过,不止一次,但是阿暄都觉得为时尚早,时机不成熟。”卫东言很诚恳地说,“而我,说实话,我现在也不敢催的太紧。我的情况,现在还很复杂。但不管怎么说,我真的要结婚,是要打报告的。我还要跟她解释一下。” 兰宏星这才点了点头:“行,我不催你们,就是要你们心里有个谱儿,别什么决定权都推到女方身上。这不是尊重女方,是在敷衍女方,不愿承担责任,知道吗?” 卫东言:“……” 这是不催? 那要催起来,又是什么样的? ------题外话------ 月底了,亲们的月票快投哦! 晚上七点第二更! 7017k ------------ 第317章 普通人的威慑(第二更求月票) 这顿晚饭,兰亭暄吃得有点心不在焉。 因为她惦记着那批资料。 匆匆忙忙吃完,她就拉着卫东言告辞回自己家,继续看资料。 到晚上九点多,她不仅把这些资料仔仔细细看完了,还捡重要的内容重新看了一遍。 卫东言来到她的工作室,问她说:“怎么样?有发现吗?” “你这是企图‘窃取’我的胜利果实啊。”兰亭暄难得开了一句玩笑。 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整批资料都是卫东言弄来的,借给她看的,说是她“窃取”卫东言的胜利果实还差不多。 卫东言明白她只是开玩笑,唇角微勾,淡淡地说:“你也可以‘窃取’我的胜利果实。” 兰亭暄微笑着点头,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感慨地说:“这个梅森财团,这是从头到尾,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卫东言看向兰亭暄电脑上展示出来她做的总结,点头说:“不奇怪,国外这些所谓的old money(老钱), blue blood(蓝血)的发家史,都是一个比一个血腥暴力。说说你都发现了什么。” 兰亭暄把电脑上的东西投屏到工作室的一面墙上,用鼠标指着那些内容说:“你看,阮威廉提供的证据表明,九年前,我生父发表了那个加密货币交易所的程序漏洞之后,梅森财团就找到真的王建材,也就是鼹鼠亨利,让他弄死我生父,独占他的研究成果,不然就弄死他。” “亨利不肯对我生父下手,宁死不屈,然后就被梅森财团虐杀了。” “这之后,他们让梅四海出面,把我生父特招到梅里特风投,将他监视起来。” “他们确认我生父是没有背景的普通人之后,才指制定计划。” “梅森财团内部的电脑高手,按照我生父提出的程序漏洞,黑了那些没有加补丁程序的加密货币交易锁,套走三百万艾酱币。” “然后这些年,梅森财团就以梅里特风投的离岸基金为基地,像蚂蚁搬家一样,把这些艾酱币逐步分批次转过来,再从离岸基金转给梅森财团,几道转手,逐渐洗白了这些艾酱币,更重要的是,没有引起外界注意。——这也是这九年之间,那个假王建材的业绩无视市场起伏,稳步上升的关键。” 卫东言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地问:“你怎么确定,这批艾酱币,最后是流向了梅森财团?” “阮威廉的资料里透露了几个区块链上的数字钱包地址,他证实说是梅森财团的,秘匙在梅森财团董事会的几个大股东手里。只可惜梅森财团不是上市公司,它很少披露自己的财务状况。如果不是有阮威廉熟悉他们的内部运作,想钉死他们太难了。”兰亭暄深吸一口气,觉得还是挺侥幸的。 卫东言却不以为然,说:“不会太难。” “这还不难?”兰亭暄挑了挑眉。 卫东言眉目森然,冷峻地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虽然老,但却是金科玉律。按照梅森财团做事的方法,它这些内幕被爆出来只是迟早的事,没有阮威廉,也有黎威廉,或者潘威廉。这倒不必担心。” 兰亭暄看了他一会儿:“你说得好像你见过太多这样的事。” 卫东言笑而不语。 兰亭暄收回视线,脸上有着不自知的清浅笑意。 她继续说:“不过有一点挺奇怪,不知道是阮威廉记错了数字,还是真实情况如此。” “哪里奇怪?” “就是艾酱币的数量有点对不上。前面这里阮威廉说,梅森财团的内部黑客盗取了三百万艾酱币,但是这里又说,有两百万艾酱币分别流入了这十个不知道属于谁的区块链数字钱包,再分批次转移到梅里特风投的离岸基金账号,再从梅里特风投的离岸基金,以盈利的方式,分给梅森财团。” “这九年间,用这种方法,他们陆陆续续洗白了一百万艾酱币,但都在这一次由阮威廉引发的股灾中赔进去了。” “他们指着剩下的那一百万艾酱币救命。” “可梅瑾欢突然不知道去哪里了,剩下的一百万艾酱币也不翼而飞,梅森财团的债务违约就救不了。” 卫东言说:“嗯,所以梅森财团用阮威廉唯一正常的儿子威胁他。阮威廉找不到梅瑾欢,又知道梅森财团的手段狠毒,所以他选择爆发一把后再自杀。临死前,也捅了梅森财团一刀。” “这可是致命的一刀。”卫东言意味深长地说,“阮威廉确实不是普通人,他居然知道我真正的身份,是云上联盟的负责人。那个电话,是我的直拨号码。” 兰亭暄“哦”了一声,深深看他一眼,浅浅笑道:“是吗?云上联盟是你的真正身份?” 她说得意味深长,却点到为止。 卫东言也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说:“阮威廉肯定有别的身份,就是不知道梅森财团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兰亭暄耸了耸肩:“谁管梅森财团在这里面是什么角色,总归不是什么正面角色。我要说的是这里……” 鼠标圈了一个数字出来:“看这个,盗取三百万艾酱币,只有两百万到梅森财团暗中控制的数字钱包,还有一百万,去哪里了?” “还有,梅森财团为什么这么信任梅瑾欢?比信任阮威廉还要信任梅瑾欢,或者梅里特风投。你说,这得是信任到什么程度,才把这些暗中拥有的数字钱包给梅里特风投掌控?” 卫东言心里一跳。 他仔细看着兰亭暄的数据分析,缓缓点头说:“这可能是一条我们忽略的线索。” “跟着钱走,线索才会清晰。”兰亭暄轻描淡写地说,仿佛不在意自己的发现会对卫东言有多大帮助。 她的目光深邃,盯着卫东言看了好几眼。 卫东言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冷峻淡然,说:“有道理,还有呢?” “暂时没有了。”兰亭暄遗憾地滑动着鼠标,“里面关于我生父的消息,非常少,可能我生父在他们眼里,就是他们不屑一顾,可以随时当蚂蚁捏死的普通人吧……” 卫东言抿了抿唇:“普通人也能弄得他们如同丧家之犬,他们瞧不起普通人,可还要利用普通人的研究成果发财,这就是普通人的威慑。”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可普通人要怒了,那就是釜底抽薪,改朝换代。所以千万不要小瞧普通人。” 兰亭暄心中温暖,握了握他的手。 看了一天的资料,兰亭暄本来以为今天不用再熬夜了。 结果晚上九点半,对面股市一开盘,更多消息传来。 阮威廉的宙斯基金引发的股市动荡愈演愈烈。 那些借给他钱的大银行和大投行现在都是焦头烂额。 等阮威廉的死讯在国外上了热搜,那些股票直接高崖跳水了。 兰亭暄和卫东言都睡不着了,神采奕奕地守在电脑前,跟看现场直播一样看那些人花样作死。 到了凌晨四点一过,也就是对面股市收盘之后,宙斯基金正式宣布破产清盘。 同时宣布破产的,还有梅森财团。 不仅是梅森财团破产,梅森财团那些董事、高管和大股东,被人告上法庭,刑事民事两重天,他们不死也得脱层皮。 ------题外话------ 月底倒数第二天了,亲们的月票赶紧清仓吧! 么么哒! 7017k ------------ 第318章 但是我喜欢(第一更求月票!) 兰亭暄这下可高兴了,她就等着梅森财团垮台呢! 这种为了钱不惜草菅人命的财团,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她这几天心情都非常好。 周末的时候,田馨从海市来京城出差,两人一起去簋街夜市逛街吃宵夜。 这是京城很有特色的地方。 她们找了一家吃烤鱼的餐馆,坐在临街的玻璃窗下,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 田馨兴致勃勃地说:“梅里特风投现在一团糟,你知道吗?” “怎么了?”兰亭暄做出不了解的样子,笑眯眯问道。 田馨吃了一口烤鱼,又喝一口啤酒,很解气地说:“这就是报应!当初他们这么对你,把你赶走了,现在落到这般下场,活该!” “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现在整个公司都快不行了……员工大概有一半都离职了,剩下的一半开始拖欠工资,据说他们账上的现金都被那个梅森财团给划走了。客户疯狂挤提,要把钱拿走,好在他们投资部的那些人还不错,因为客户的钱都在股市或者投资在外,没有被梅森财团划走。” “还有,许凝岚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个从高盛回国的高管啊,梅瑾欢招揽进来的。” “对,就是梅瑾欢招进来的,她出事了。” 兰亭暄心里一跳:“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她被梅瑾欢反手一招,告到法院了。” ”梅瑾欢告许凝岚?告什么啊?许凝岚不会那么脑残,做出违法的事吧?”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是听楚鸿飞说,梅瑾欢人在国外,但是遥控指挥,让梅里特风投报警,说许凝岚监守自盗,套取梅里特风投离岸基金的艾酱币。” “然后楚鸿飞他们去查,发现确实有一大笔艾酱币,被许凝岚转移到她自己的私人账号了,然后又转到了区块链上一个数字钱包。” “于是许凝岚被警方逮捕,但她坚决不承认是她做的,还说是梅瑾欢让她试了一下,只转了两个艾酱币而已,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百万艾酱币进入她的私人账号,更不知道又转到哪里去了。” “她坚持说那个转走那些艾酱币的数字钱包,不是她的数字钱包。” “但是转账的ip是她的电脑ip,当时也只有她在办公室加班。” 兰亭暄听得若有所思,心想,这简直跟胡大志被杀那天晚上的情况差不多,都是让人百口莫辩。 她正想问警方查到什么证据了,就听田馨说:“更厉害的还在后面呢,她被逮捕的第二天,有一批人拿着走私的枪支突袭了那边一个派出所,从里面把许凝岚抢走了。” 兰亭暄:“!!!” “这么大胆?!是谁干的?抓住了吗?!” “……他们没跑多远,就被合围了,但是没能把许凝岚救下来。不知道谁打了她一冷枪,她现在还在医院呢,没脱离危险期。” 兰亭暄:“……” 这可真够跌宕起伏的。 兰亭暄叹了口气,说:“那梅里特风投呢?还以为他们马上就要垮台呢……” “快了。”田馨笑眯眯地递给她一条用竹签插好的烤鱼,“现在也只是苟延残喘。我看快倒闭了。” …… 田馨走后,兰亭暄有一周的时间都提不起精神。 卫东言注意到了。 头几天他以为兰亭暄是舍不得田馨,两人从兰亭暄上大学开始就认识了,一直到今年年初,兰亭暄跟着父母来到京城定居工作,两人才分开。 八年时间,这份友情可不是说淡就淡的。 到了周日,卫东言特意带兰亭暄去香叶山远足,兰亭暄也没提起精神。 他忍不住问:“阿暄,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不需要瞻前顾后。” 兰亭暄摸了摸自己的脸,淡淡地说:“我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吗?”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在为难什么,但大致能看出来你有心事。——是跟梅里特风投有关吗?” 兰亭暄点了点头:“嗯,我生父的死还是一团迷雾,我觉得,我得回到梅里特风投,才能最终找到答案。” 她现在能确定生父沈安承是被冤枉的,他没有挪用公款。 可还是找不到证据,推翻他自杀的认定。 兰亭暄相信沈安承不会自杀,可光是她相信不行,法律是讲证据的。 比如鼹鼠亨利的死,虽然连尸体都没找到,但是他们有明确的人证,证明他死于非命。 沈安承这边,却像是石沉大海,或者真的就是自杀? 兰亭暄不相信,更不愿相信。 所以尽管知道她想做的事一点都不理性,她还是说出口了。 “你知道许凝岚出事了吧?” 卫东言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说:“不是我打听的,是海市的朋友告诉我的。他们让我们小心点,担心那批人就是那次用狙击枪对付你的同一批人。” 兰亭暄扯了扯嘴角,说:“我又没吃醋,你就算打听也没关系。” 她低下头,淡淡地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许凝岚这一次发生的那些事,跟我生父那一次简直是异曲同工。” “我觉得,真相要浮出水面了。” 她抬头,看着卫东言,充满希翼地说:“东言,我想回海市,收购梅里特风投……的大楼。” 只有把这座大楼握在自己手里,才能真正寻找当年的真相。 卫东言不动声色看着她,说:“你是为了自己的事业抱负,还是为了你生父的死因?” “当然是为了我生父。如果是为了事业,我自己的兰言资本不比梅里特风投强百倍?我要那么偏僻地方的一栋老旧办公楼有什么用?”兰亭暄挑了挑眉,冷静说道。 不过现实是,梅里特风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哪怕正在经历员工离职,还有客户挤提,但那凭着那套办公楼,也不是兰亭暄能拿下的。 她就算把所有的资产都投进来,也买不起一半的楼房。 她需要帮助。 卫东言这时说:“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 “嗯,东安创投已经拥有梅里特风投最多的股票。”卫东言淡淡的说,“前几天梅森财团为了还债,找了东安创投,要把梅里特风投的所有股份都卖给我们。” 兰亭暄大喜:“那你现在拥有梅里特风投百分之八十的股票?!” 梅森财团之前拥有梅里特风投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占绝对多数。 卫东言的东安创投占百分之二十五。 剩下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梅家占百分之十,梅里特风投几个有背景的高管平分剩下的百分之十。 卫东言却笑而不语。 兰亭暄深思问道:“你们东安创投的大股东是谁?” 因为梅里特风投的股票是东安创投从梅森财团那边收购的,兰亭暄担心东安创投的股东会给她的计划造成麻烦。 因为她不是要绝对多数,她是要把梅里特风投完全握在自己手里。 她要百分百的控股权。 卫东言忍不住笑了,悠悠地说:“我其实是东安创投的唯一股东。” “啊?你不是有两个发小,是你的合作伙伴吗?”兰亭暄惊讶地问。 卫东言摇了摇头:“他们是合作伙伴,但他们不是股东,或者说,他们只是拿干股的精神股东。” 兰亭暄勾了勾唇角:“卫总真会玩。” 卫东言接着说:“是梅森财团急需用钱,所以要把股份低价卖给我,但是我要一个空壳公司的股票干嘛?所以我拒绝了。” 兰亭暄:“……” 搁这耍我呢? 卫东言又说:“不过,我答应借钱给他们,条件是,他们把梅里特风投的大楼抵押给我。” 兰亭暄眼前一亮,忍不住捶了卫东言一拳:“卫总,行啊!真奸商!但是我喜欢!” 卫东言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耳朵尖却有点泛红。 他轻咳一声,接着说:“我明天就会让东安创投露出风声,我们要从梅里特风投退股。” 兰亭暄一下子明白了:“这是要制造恐慌,让客户把梅里特风投掏空吧!” 卫东言说:“梅里特风投作为私募投资公司,它的钱本来就是客户的钱。如果它能还钱还行,不能还的话……” 不能还的话,当然就要用大楼抵债了。 兰亭暄心情激动,握住了卫东言的手,说:“我们今天去我爸妈家吃饭,跟他们说,我们要回海市一趟!” 这么好的时机,当然要身临其境才能“躬逢盛况”! 第二天,东安创投果然向媒体指出,他们很担忧梅里特风投的经营状况。 作为梅里特风投的第二大机构股东,他们要对自己的客户负责,因此打算从梅里特风投退股,希望梅里特风投能用现金赎回他们的股票。 这些都是在合约上的,卫东言无疑是在这方面狠狠摆了梅里特风投一道。 那时候梅里特风投为了能跟东安创投搭上关系,不惜“丧权辱国”,签下了不平等条约。 现在就是它现世报的时候了。 …… 同一时刻,身在北方那个说俄语的国家的梅瑾欢,正被几个高瘦的东欧人挤在一条巷子的角落里。 她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心里也在懊悔自己太大意了。 她还以为梅森财团的手伸不到这里,结果还是低估他们了。 一个戴着礼帽的白种男人从那些东欧人身后走出来。 他看着梅瑾欢,非常和颜悦色地说:“梅根,你把我们老板的艾酱币,转到哪里去了?” ------题外话------ 月底最后一天了!各位亲们赶紧清仓投月票咯! 晚上七点第二更! 7017k ------------ 第319章 跟我无关(第二更求月票!) 梅瑾欢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缩在墙角,露出一脸惊慌的神情,结结巴巴地用英语说:“你们是谁?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啊……” “还装?”那戴着礼帽的白种男人反手一个巴掌,打得梅瑾欢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上。 梅瑾欢嘴角都流血了,脑袋嗡地一声,像是捅了马蜂窝,一群马蜂在耳边飞来飞去,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 白种男人甩了甩手掌,冷声说:“如果你记不起来,我就提醒你一声,梅森财团的艾酱币,你都弄到哪里去了?——梅里特风投的首席执行总裁,嗯?” 梅瑾欢这才扶着墙边站定,气喘吁吁地说:“你们是梅森财团的人?我跟你们财团的艾利克斯很熟的,你们真的是找错人了!” “找错人了?” “对,我虽然是梅里特风投的首席执行总裁,但梅森财团的董事会都知道,我不是金融专业出身,我的专业是市场推广,我根本不懂投资。梅里特风投负责投资,特别是离岸基金管理的,是许凝岚。就是那个从高盛回国的苏珊·许。” 许凝岚的英文名叫susan。 白种男人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不是你把艾酱币弄走,是苏珊?” “除了她还有谁?!我在这里度假,结果公司被她搞得一团糟,我昨天才向国内警方报警,说许凝岚监守自盗。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国内查一查就晓得了。”梅瑾欢握着拳头,满脸怒意地说,“真的不是我!你们找我也没办法!” 白种男人冷冷看着梅瑾欢,拿起手机,给那边的人报信,让他们去查询。 五分钟后,那边给这个白种男人打电话,证明梅瑾欢说的是真的。 “……真的是她报警?那个苏珊呢?” “她被逮捕,但是又被抢出来,不过没跑远,又被抓回去了,还中了一枪,现在昏迷不醒,在医院里。” “……谁抢她出来的?谁动的手?那些艾酱币在她手里吗?” “根据我们的资料,那些艾酱币的确被她转到了自己的私人账号,但是又从她的私人账号转出来了。” “转到哪里了?” “……说来你可能不信,这可真是神了,那些艾酱币转过去的数字钱包,居然是我们知道的。” “谁的数字钱包?能查到吗?” “是亨利·王的,也就是我们的狡猾鼹鼠老朋友。”那边的人吃吃笑了起来,“你信吗?!特么的九年前就死翘翘的人,居然还能出手,把艾酱币给转走了!” 白种男人这是倏地转身,看着梅瑾欢说:“亨利·王以前是你丈夫,他的数字钱包秘匙,是不是在你手里?!” 梅瑾欢瞠目结舌,尖叫说:“你在说什么?亨利不是被你们弄死了吗?!真的是他把艾酱币转走的?!——这不可能!” 她最后一句话叫的声嘶力竭,一脸的不可置信。 嘴角还有血丝,半边脸红肿不堪,紧紧靠在墙壁上,恨不得整个人都消失。 戴着礼帽的白种男人哼了一声,走到梅瑾欢身边,抓着她的下颌,把她的脸扳过来,盯着她的眼睛说:“你现在马上回国,找许凝岚,问她跟亨利·王是不是认识!亨利·王的数字钱包秘匙,是不是在她手里!——我就相信你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本来就没有关系!”梅瑾欢站直了身体,知道自己没有性命之忧了,立刻一脸怒气地说:“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回国了!我要去问问许凝岚,她为什么要害我?!我给她机会,辛辛苦苦把她从高盛招揽回国,给她最好的待遇,最大的机会,她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白种男人眯了眯眼,抬手说:“那好,你现在就买机票,买最近那一班回国的机票,我要亲眼看着你上飞机,不,我要跟你一起上飞机,亲眼看着你找苏珊!” 梅瑾欢没有办法,只好拿出手机,开始找机票。 她能找到的最近一班直达航班,是第二天早上九点。 但是那个白种男人等不及了,让她买了需要转机的机票,但是可以下午就出发。 梅瑾欢回到自己的住所,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女儿王依依也被绑起来了,家里被翻得乱糟糟的,随便看一眼,就发现她丢失了好几个爱马仕的名牌包,以及几套梵克雅宝的珠宝首饰。 她没有声张,保持着平静的语气对王依依说:“依依,国内公司有事,我要回国一趟,你一个人在这里待着,哪里都不要去,听见了吗?” 她用严厉的眼神看着王依依,希望她能明白她的意思。 王依依却哇地一声哭出来,扑到梅瑾欢怀里,大叫说:“妈咪!妈咪!这些人好可怕!他们是强盗!强盗!我要报警!报警!” 啪! 梅瑾欢实在忍不住,打了王依依一个耳光,把王依依彻底打懵了,连哭都不敢哭,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她。 梅瑾欢移开视线,淡淡地说:“那是你爸爸的熟人,跟你开玩笑呢,不要在意,也不需要报警。行了,你回房去洗个澡,我先去收拾东西。” 那个白种男人也不说话,在她的客厅里走来走去,观察得很仔细。 梅瑾欢简单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就跟那个白种男人一起坐车去机场。 那白种男人在车里对她说:“别想着回国之后搞花样,你女儿在我们手里,你但凡想找事,你女儿就等着被卖到东欧!” 卖到东欧等着王依依的,总不会是香车宝马的幸福生活。 梅瑾欢抖了一下,低头喃喃地说:“我知道了,我不会报警的,但是艾酱币的事,真的跟我无关。” 她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的谨慎还是得到了回报。 她本来是认为这一次的行动天衣无缝,比上一次针对沈安承还要投机取巧。 许凝岚的私人账号是她的中转站,而那个转出去的数字钱包,也不是她的,更不是无名的,而是梅森财团记录在案,属于亨利·王的数字钱包! 就像她自己,也有在梅森财团记录在案的数字钱包,别人不知道,梅森财团内部可是会一查一个准。 当然,她也有梅森财团不知道的数字钱包,反正在区块链上,想建多少就建多少。 可如果是用那种梅森财团完全不知道的数字钱包,对方的线索马上就会查到她身上。 所以只有用亨利以前那个被梅森财团记录在案的数字钱包,才能彻底打消对方的疑虑,或者就算打消不了,也能搅浑水,转移对方的视线。 她打的最坏的主意,就是哪怕这一切被发现了,但她依然能置身事外,做回一个受害者,继续控制梅里特风投。 上一次,沈安承是她的替死鬼,这一次,许凝岚是她的替罪羊。 不管怎么样,她有梅里特风投百分之十的股份,是自然人里的最大股东。 ------题外话------ 六月最后一天,亲们的月票赶紧投出来吧! 大家应该也看得出来,这本书在收尾了,七月份大概能够结文。 开书的时候就说过,这本书不是长篇,只是一个小短文。(●"?"●) 7017k ------------ 第320章 还钱(第一更求月票) 梅瑾欢跟那个白种男人一起回到海市。 她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从下午到下午,其实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 她的精神有点恍惚。 那个白种男人没有跟她回家,而是去了海市最昂贵的酒店云安大厦。 梅瑾欢也没有直接去公司,她困得不行,浑身疲累,只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非得睡一觉才行。 虽然一下飞机,她的手机接到电话和短信微信差点让手机被爆了,她也不想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手机,她从出国之后就关机了。 在国外她用的是在国外新买的手机。 毫无疑问,回国之后,就不能再关机了。 梅瑾欢开机之后也没在意,放在自己随身的爱马仕铂金包里,回家就先睡觉了。 就在睡觉的时候,梅里特风投公司大楼已经乱成一片。 数十个本地的客户、投资人,堵着梅里特风投的大门要钱。 这不是梅里特风投的欠债,他们是客户,他们把钱给梅里特风投帮他们管理、投资。 梅里特风投做这行二十多年,口碑还是很不错的。 但是架不住这一次被梅森财团拖累。 即使客户和投资人的钱在证券市场上,或者在风险投资里,并没有被梅森财团划走,可信心没了,谁也不敢把钱放在他们这里。 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一拳锤在会议室的长桌上,用带着浓厚口音的普通话嚷嚷说:“我宁愿不要利息、股息!我只要我的本金!你们把我的本金还给我!” 会议室的基金经理全身都是汗,战战兢兢地说:“黄先生,您签过合同的,私募基金不到时间不能提前提取……再说您的钱还在呢,跟我们公司的风险投资一起,投了好几个初创公司,前景很好!只要他们上市,或者被别的大公司收购,转眼就是十倍、百倍的利润!” “你说得好听!谁知道什么时候,你们公司就要倒闭了!连你们的大股东都要退股,更何况我们?!——我不管什么合约不合约,还钱!” 那人一声大喊,会议室里接着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还钱”声。 几个基金经理都在心里骂娘,可他们的顶头上司还在医院里生死未卜呢,他们有什么理由抱怨呢? 至少他们还活着,健健康康地活着…… 几个人的眼神瞥了瞥那边的投资部总监办公室,觉得真是邪门了。 仔细算起来,这二十年来,梅里特风投的每一任投资部总监,不是死于非命,就是快要死于非命,除了段潇薇。 段潇薇见机快,在假的王建材身死又曝光,梅瑾欢上台做首席执行总监开始,她就毅然决然地递交了辞职信,离开了梅里特风投。 随后又上任的许凝岚,不仅被警方逮捕,还被人劫杀,现在还在医院里不省人事地躺着,没有脱离危险期。 基金经理们打起精神,拼命劝说那些客户和投资人,可这些人根本不听。 而且他们都是有钱人的人,能拿出钱让梅里特风投这种专业的投资公司帮助管理,家产没有五千万,是不可能成为梅里特风投的客户的。 而反过来说,他们能有这么多家产,社会关系也是很复杂的。 从上到下,总有他们吃得开的地方。 梅里特风投你真要跟他们讲法律? 法律还讲究法不责众呢。 梅里特风投的一个高管看着不是事,只好答应退款。 但是这些钱也不是现金,只好让那些人先等一等,给他们几天把钱抽回来。 没料到这一答应,消息传出去,本来还在观望,对梅里特风投比较有信心的那部分客户和投资人也慌了。 他们都是签了合约的,本来梅里特风投是合理合法的一方,就算拒绝他们提前提款也是正当的。 可没想到梅里特风投居然答应了那帮人提前提款!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梅里特风投,说不定真有问题! 于是第二天,越来越多的客户和投资人从全国各地飞过来,找梅里特风投要钱。 这可不是昨天那数十个客户和投资人能比的。 梅瑾欢第二天一到公司,遇到的就是这种乱哄哄,堪比大萧条期间银行的挤提风暴了。 梅瑾欢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她沉着脸咳嗽一声,大声说:“怎么回事?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几个基金经理一回头,见是一直找不到人的梅瑾欢来了,顿时如同见了救星一样扑过来,激动地都快哭了:“梅总!梅总!您总算是回来了!” 梅瑾欢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才说:“这是怎么了?我就出了一次国,回来都差点不认识公司了。” 一个基金经理忙说:“梅总,您先回办公室,我们给您汇报一下最近公司的情况。” 梅瑾欢脸上带出笑意,朝那些客户和投资人说:“大家稍等,我先回办公室整理一下资料。大家放心,我们梅里特风投是国内时间最长的私募公司,我们二十多年的口碑,比国有银行也不差的。大家放心,我马上就来跟大家开会。” 她三言两语安抚了那些躁动的客户,看着市场部的女员工们把食物和酒水往会议室里送,她才转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就没个主事的人吗?” 几个基金经理面面相觑,心想,首席执行总裁出国在外,连电话都不接。 副总据说是假的,还死了,而投资部总监被逮捕,听说还受了重伤。 所以他们能找谁做主呢? 当然,他们不会当着梅瑾欢的面说这种话。 站在最前面的基金经理愁眉苦脸地说:“梅总,您才是公司的主心骨,您不在公司坐镇,谁敢拿主意啊?而且现在事情太大了,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梅瑾欢点了点头,脸色稍缓,说:“行,我现在回来了,我这就去跟他们开会。” 她刚来到会议室,突然会议室的门又被推开,这一次,是卫东言走进来了。 他带着两个男秘书,手里拎着公文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进门就对梅瑾欢冷冰冰地说:“梅总可算是回来了,打电话也不接,还以为梅总也跟着卷款潜逃了。” 他这一句话,把本来已经安抚下来的客户和投资人的情绪又撩拨起来了。 “什么?!梅总在国外找不到人,原来是想跑路吗?!” “呵呵,要我我要跑路……现在梅里特风投还有什么?一个空架子吗?!” 大家在会议室议论纷纷,听得梅瑾欢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她用尽所有的涵养和耐心,才强行把那股戾气压下来。 梅瑾欢对着卫东言挤出一个笑容,干巴巴地说:“卫总,您也是我们梅里特风投的大股东,您说这话,难道是要跟自己的公司过不去?” 卫东言不客气地在会议室长桌的上首坐下,说:“对,我是大股东,但公司的管理权在梅总手里。我这个大股东说话,根本没有人听。” “卫总言重了。我在国外度假,习惯是把国内手机关机,一点都不想管工作上的事。毕竟是度假嘛,卫总在国外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国外的人度假都是这么的嘛?”梅瑾欢看了一眼会议室,最后只好在卫东言下首坐下。 卫东言脸色严峻冷漠,淡淡地说:“我当年投资你们公司,是看重你们公司的赚钱能力,现在不能赚钱了,我还投什么资?” 他朝身后一伸手,站在他右面的男秘书忙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复印的合同,放到卫东言手上。 卫东言顺手接过,放到梅瑾欢面前,点了点那份合同说:“这是我当初入股的时候签的字,你仔细看看合约,看清楚了,就给我退股。” ------题外话------ 七月第一天,求保底月票! 晚上七点第二更。 7017k ------------ 第321章 步步紧逼(第二更求月票!) 梅瑾欢再也绷不住,脸色马上就变了。 她寒声说:“卫总,您这是几个意思?落井下石吗?!” 卫东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淡地说:“我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在你们公司经营不善濒临倒闭的情况下,把我们正常的商业行为说成是‘落井下石’,我对梅总的能力、情商和智商都表示怀疑。” 他说完这句话,还往会议室里看了一眼。 那些正愣神的客户们顿时醒悟过来,马上跟着嚷嚷附和说:“就是就是!做生意啊!当然是要赚钱!难道赔本赚吆喝吗?!——多大张脸!” 梅瑾欢还从来没有领教过卫东言的口才。 这一次被他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卫东言一言不发地打量她,手指又在那张合同上点了点。 声音不大,会议室里喧嚣的人声却立刻消失了,安静得仿佛一口井。 梅瑾欢恼羞成怒,脸上涨得通红,不过理智还在,没有让她对情绪失去控制。 她深吸一口气,接过来那份合同,飞快地翻看。 那份合同说长不长,只有十六页,说短不短,也有十六页之多。 但是梅瑾欢却只花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迅速读完整份合同。 不看还好,看完她真的浑身都在发抖,气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当时梅里特风投为了搭上跟卫东言和他的东安创投的关系,花费了这么大代价! 梅瑾欢飞快地思索着。 白纸黑字的合同在这里写着,她想赖也行了,对方肯定会上法院,那还可以拖一段时间。 可问题是,现在大家都在这个办公室里坐着,个个都是人精,她想赖账,这些人更会怀疑梅里特风投的财力了…… 梅瑾欢迅速做了决定。 她笑着对会议室的人说:“那这样吧,我先去跟卫总去我办公室谈一下他退股的问题。一般来说,我们公司的普通股股东,是没有这个权限的。但我们跟卫总合作加密货币项目,就给了他这个优惠……” 梅瑾欢话没说完,卫东言就打断她:“梅总,你把顺序记错了吧?我是投资梅里特风投的时候,加密货币项目还没展开。” 梅瑾欢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被卫东言打乱阵脚。 她算是看出来了,卫东言就是故意来挤兑她的! “卫总,这边请,这件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得开董事会。”她努力保持不卑不亢的样子。 但是卫东言还是不肯松口,欠了欠身,说:“梅总,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我退股,不需要你们董事会的同意。” 他其实也是梅里特风投董事会的董事,但此刻说话泾渭分明,那是铁了心要退股,不把自己当梅里特风投的董事了。 梅瑾欢在心里冷嘲卫东言,觉得这个人目光太短浅了,他完全不知道,只要自己还在梅里特风投,梅里特风投就不会有资金紧缺的情况。 她还有那一百万艾酱币在手里呢…… 虽然在那个亨利·王的数字钱包里。 可她是有秘匙的。 梅瑾欢在心里不断畅想着将来有一天,她亮出自己的实力,狠狠打这些人脸的场景,才能让自己渡过眼前的难关。 她见卫东言就是不肯跟她去她的办公室,最后还是没有继续坚持,挥了挥手,叫来自己的秘书,说:“给卫总办理退股手续。” 那秘书不敢多说一句话,立刻拿了卫东言的合同副本,去会计部门对账。 她去了一会儿,又回来在会议室门口张望。 梅瑾欢彬彬有礼说了一句“失陪”,起身来到会议室门口,沉下脸问那秘书:“怎么了?” 那秘书苦着脸说:“会计部门那边说,账上没钱了……他们也在问,这个月的工资什么时候发,已经晚了三天了……” 那账上是真没钱了。 梅瑾欢昨天回国之后,就在家里睡觉,今天一来公司,就被拉到会议室处理这些客户的提前提款要求,根本还没来得及了解公司的经营状况。 听秘书这么说,她纳闷问道:“账上怎么会没钱?我们不是没有被国外的股灾波及吗?” 秘书更加抬不起头来,声如蚊蚋呐呐说:“梅总……您不在的这些天,梅森财团把我们账上的流动资金都划走了,我们本来是不同意的,可架不住他们天天打电话催,后来他们就自己转账走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梅里特风投会计部门的员工才发现,梅森财团在他们的erp电脑系统里,有那么高的权限! 完全不需要通过他们本公司那些层层加码的风控措施,就能直接进行大额转账! 这些事情,秘书还没说,她觉得,会计部门的人说这些事更合适,她也不懂这些财务知识。 梅瑾欢也没有时间了解这些细节。 她只知道梅里特风投,账上真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她咬了咬牙,冷声说:“我把我私人的钱转一部分给公司应急,你让会计部门做一份借贷合同,给我签字后,我转钱给公司。” 秘书精神一振,心想这个月的工资总算要发了! 她步履轻快地去会计部门,不到五分钟,就拿着一份借贷合同上来了。 这种合同,公司里都有模板,填一下人物、时间和利息,再签个字就可以了。 只是在签字的时候有点问题,因为梅瑾欢现在是梅里特风投的法人代表,她是借钱的一方。 但她同时也是借出钱的一方,所以甲方、乙方的签名,都是她。 这是梅瑾欢借钱给梅瑾欢啊…… 她签完字之后,回到会议室,对卫东言说:“卫总,您稍等,马上给您退股。” 然后她又看着会议室里的客户,和颜悦色地说:“至于各位的资金,我可以私人担保,绝对不会不还。如果你们执意要提前提款,那请走正当程序,跟我们签署协议,同意放弃所有的盈利,包括已经积累但还没到账的盈利。” 这些人面面相觑。 如果按照以前的合同,他们确实是不能提前提款的,也不能提前提取已经积累的盈利。 只有等项目结束,才能有机会提取本金和盈利。 如果放弃提取,盈利会加入到本金里,继续给他们“钱生钱”。 现在梅瑾欢松口,答应他们提前提款,也不追究法律责任,他们需要放弃的,只是那一些已经积累但还没到账的盈利而已,其实问题不大。 只是对有些人来说,这笔盈利,也是不小的数目。 他们中有的人开始打退堂鼓了。 毕竟如果能继续挣钱,谁愿意放弃呢? 就在梅瑾欢觉得事情有转机的时候,卫东言又投下一颗重磅炸弹。 他看了看手机,发现退股的钱已经到账了。 卫东言抬起头,又拿出一份合同,淡淡地说:“现在,我们来谈谈梅里特风投大厦的归属问题。” 梅瑾欢愣了一下,几乎没反应过来:“……什么?你说什么的归属问题?” “这栋大厦啊。”卫东言气定神闲地说,双手合什,视线在会议室里飞快地转了一圈,目光十分挑剔,像是在嫌弃这座办公大楼太过老旧。 梅瑾欢被他气笑了:“卫总,你在说什么胡话?如果我没记错,刚才你已经退股了!钱已到账,即时生效,你已经不是梅里特风投的股东了!” 不是股东还肖想梅里特风投的大楼,真是脑子进水了! 梅瑾欢在心里暗暗吐槽。 卫东言像是知道她在像想什么,面无表情地说:“对,我不再是梅里特风投的股东,但我现在是梅里特风投的债主,而且是最大债主。” 说着,他把跟梅森财团签的那份借款合同放在梅瑾欢面前,冷冷说:“根据这份合同,梅里特风投大楼,是梅森财团出资修建的,给梅里特风投暂住而已。现在这笔帐,还在梅里特风投的账上呢,你不会把这笔长期贷款,当成是对方的股权投资吧?” 梅瑾欢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顿时脑子里嗡嗡的,仿佛听不见卫东言在说什么。 卫东言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梅总,梅森财团用这栋大厦做抵押,找我借了一大笔钱。现在期限已过,他们无法偿还,这栋大厦已经属于我。我给你们一天时间收拾东西,明天有人来验收房屋。如果有任何故意损坏,我会找专业机构估值,向梅里特风投索赔。” ------题外话------ 七月第一天,祝大家节日快乐! 提醒一下月票哦! 放假了吗各位亲? 7017k ------------ 第322章 不留一针一线(第一更求月票) 卫东言说完就走了,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却留下会议室里的一片嘈杂喧嚣。 “什么?!你们公司连大楼都没有了?!” “梅总,你不会连你们公司的财务状况都搞不清楚吧?!” “……梅总以前是学市场推广的,做这么大私募公司的首席执行总裁,确实德不配位啊……” “完了完了……我们的钱会不会其实已经被人划走了?!” “对对对!很有可能!很有可能!——梅总,我不要积累的盈利了,我要提本金!提本金!” 一堆人嗡嗡嗡嗡在会议室里推来搡去,恨不得挤到梅瑾欢身边把她抓起来提钱。 梅瑾欢的保镖赶紧冲进来,把她给护送出去了。 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那些人已经发展到去网上造舆论了。 这样一来,不仅是梅里特风投的客户和投资人,还有银行等债主也被惊动了。 现代企业经营,怎么可能不欠银行钱呢? 哪怕是短期拆借,也是常有的事。 完全拿自己的钱来经营企业,那不仅是凤毛麟角,也是傻叉。 梅瑾欢发现,自己也成了这样一个傻叉。 她算了一下账,至少要从自己的私人账号里,给公司转一个亿才能平衡开支。 她在办公室里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始督促员工去把投出去的钱收回来。 她会贴一部分私人的钱给公司日常经营,反正是借给公司的,还会还。 但是她不会自己掏钱把客户投资的钱都给还了,那才是真正的冤种大傻叉。 现在就是这栋楼的问题。 梅瑾欢给会计部门的总监打电话,皱着眉问道:“公司大楼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是我们自己的吗?” 会计部苦着脸说:“钱确实是梅森财团出的,但是他们是大股东,拥有我们公司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股票,从会计规则来说,我们确实是他们的下属公司。他们在我们公司投的钱,可以算关联贷款,或者投资,并不是债务。” “那东安创投的卫总为什么说,梅森财团把这栋大楼赔给他了?” “……这就是梅森财团的债务,我们作为他们的下属公司,也需要承担一部分。他们真的用这栋大楼还债,也不是不可以的……” 会计部总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梅瑾欢气得摔了电话。 她生了一会儿闷气,又打起精神,让秘书给东安创投打电话,她要跟卫东言谈一谈。 卫东言接了电话,听梅瑾欢说:“卫总,我能不能把大楼从你手里买回来?” 卫东言面无表情地说:“可以,十个亿。” 梅瑾欢又一次差点扔了电话。 她压抑着怒气,低声说:“梅森财团才找你接了一千万美金,转手你就要赚十倍?!” 卫东言点点头:“确实赚少了,我要一百亿。你出一百亿,我就把房子卖回给你。” “你怎么不去抢!”梅瑾欢终于受不了了,再次摔了电话。 她在办公室里团团转了一圈,然后拉开办公室的门,看着看了十几年的走廊和大厅,冷笑一声,心想,既然卫东言要这座大楼,那就给他吧,反正这房子其实不值钱,值钱的是地皮。而这个地方,地皮是租给他们盖房子的,并不属于公司。 所以房子也就是个空壳而已。 梅瑾欢下了决心。 她先让人事部的人去找地方租办公室,然后给公司各部门领导发信,告诉他们公司要搬家了。 给他们一天时间,把所有东西打包带走,不给卫东言留一针一线。 梅里特风投的办公楼有七层,员工也不少,要一天之内搬完,真的不容易。 梅瑾欢以为卫东言会通融一下,可到了第三天一大早,安保小队直接过来,把梅里特风投的大门封锁了。 外面的人根本不能进去。 梅里特风投里的有些员工存了侥幸心理,昨天没有搬完,还想着慢慢搬,结果一下子就进不去了。 这一天正是周五,高新技术园区里好多人都比较悠闲。 一大早来上班,都不急着去办公室,反而在梅里特风投的大楼前看热闹。 梅里特风投的几个男员工对着那些安保人员点头哈腰地说:“先生,先生,能让我进去一下吗?我还有点私人物品没有拿出来。” “不好意思,今天这大楼已经属于我们兰言资本,你们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不能进去。至于你们的私人物品,我们有专业的保洁公司正在清理大楼,到时候会把私人物品清理出来,你们拿着凭证认领。” “凭证?什么凭证?” “当然是能证明这些东西是你的凭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来浑水摸鱼的?” “……这么严格?” 安保人员不理他们了。 这些人交头接耳:“兰言资本?是不是兰亭暄的公司啊?我听说过的,她从梅里特风投离职之后,就自己开了一家公司,好像就叫兰言资本……” 没多久,梅瑾欢也来了。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对门口的安保人员说:“我得上去,我们公司有个非常珍贵的摆件拉下了,这是我们公司的固定资产,可不是跟大楼一起卖的!” 门口的安保人员依然拦着她,说:“您明天再来,我们的保洁人员正在清理整栋大楼,所以清理出来的物品,明天都会摆出来人,让你们来认领,不过必须有合法凭证。如果没有,请恕我们无能为力。” 梅瑾欢更着急了:“我是梅里特风投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总监!我命令你让开!我们公司的珍贵藏品,怎么能让你们顺走?!卫东言呢?!让他来见我!” 安保人员板着脸说:“我们不知道卫东言是谁,您自己去找。” “不知道卫东言?这栋大楼不是抵押给卫东言了吗?!”梅瑾欢提高了声调,还想往里冲。 一个女安保人员站出来,挡住她的路,说:“我们老板下周公司开业,请你们不要继续无理取闹。不然我报警了。” “你老板谁啊?真的不是卫东言?” 这时一个早就在这里的梅里特风投员工悄悄提醒梅瑾欢:“梅总,先前他们说这栋大楼属于兰言资本……她说的老板,是不是兰亭暄?” 梅瑾欢一个激灵,回过神,心里隐隐觉得不对。 糟了,她是不是上套了?! 梅瑾欢脸色阴晴不定地盯着大楼,过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她回到自己家,给住在云安酒店里的那个白人打电话,说:“范德比先生,我的公司快倒闭了,连公司大楼都没了,你不想找别人为你们梅森财团赚钱吗?一个比我更厉害,不,比鼹鼠还更厉害的赚钱机器!” 那白人范德比还没起床呢,被梅瑾欢吵醒,正是一肚子气。 他没好气说:“你别七扯八扯。赶快把你的艾酱币拿出来,我就走人!我管谁会赚钱,又不会多给我一分钱!” 梅瑾欢还想继续劝说,但范德比已经关机继续睡觉去了。 梅瑾欢一夜没睡,第二天一大早,又来到梅里特风投大楼前。 这里果然已经搭起来一座长长的临时房屋。 临时房屋里,只摆放着一条长桌,桌上是一个个一般大小的纸箱。 纸箱里则是一件件物品。 有旧衣服、毛巾、公文包、笔记本电脑、ipad,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杯、咖啡杯和小零食,以及各种多肉盆栽和摆件。 最显眼的地方,放的就是那个碧玺锦鲤托日盆景。 梅瑾欢眼前一亮,马上走过去说:“这就是我们公司的资产,我要领回去。” 那里守着的人也没有拒绝,只说:“请出示凭证。” “什么凭证?这是我们公司账上的东西!以前都是放在银行保险柜里的,去年才拿出来当摆设。”梅瑾欢不悦地说。 说起这个,她不免想到段潇薇。 都是这个贱人,要不是段潇薇嫌那个办公室不吉利,非要拿这个东西出来辟邪,她用得着亲自跑这里来要这个盆景?! ------题外话------ 月初大家的月票满满,赶紧投了哦! 晚上七点第二更。 7017k ------------ 第323章 公道自在人心(第二更求月票) 守着退还东西的人非常有原则。 他一板一眼地说:“这不行,没有凭证,就您一张嘴,就想把这东西领走,那是不可能的。” 梅瑾欢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本来她带了几个保镖,打算如果不行就直接上手抢。 可念头刚动,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几个穿警服的人进来了。 当先打头的,就是那个刑警队长楚鸿飞。 梅瑾欢嘴角抽了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听楚鸿飞跟里面的人打招呼。 “老邢,这么早就来了?我还没吃早饭呢。” “楚队,我们这工作量大,您看收拾这么多东西,总得还人家啊,反正只要有凭证就行。还得麻烦您在这边看着,免得有人浑水摸鱼,想趁机捣乱就不好了。” 梅瑾欢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在内涵自己,抬手捋捋头发,装作才看见楚鸿飞的样子,笑着说:“是楚队啊?你来了真好,我正想找你们呢。你说,如果我们公司的重要资产被人非法侵占,是不是犯法呢?” “如果是你们公司的资产被人非法侵占,当然是犯法。你报案了吗?报案了我就可以查了。”楚鸿飞公事公办地说,还挺有礼貌的。 梅瑾欢放了心,指指那个碧玺锦鲤托日盆景,说:“就是这个,楚队以前去我们公司调查的时候,肯定见过了,就摆在那个投资部总监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里。” 楚鸿飞歪着脑袋打量了那个盆景一会儿,摇头说:“不记得了。” 梅瑾欢:“……” 不是吧? 但是楚鸿飞也没说不是,只是说自己不记得了。 真是太滑头了…… 梅瑾欢深吸一口气,说:“这个东西确实是我们公司的资产,对了,它应该在我们财务的固定资产账上,这个凭证可以吗?” 那守着的人挠了挠头,说:“你没有购买凭证吗?你都说这东西很贵重,我看也挺贵重的,沉甸甸的,摸在手里凉飕飕,是什么珍贵玉石盆景吧?就跟故宫里那些玉石盆景一样?” 梅瑾欢差点被逗笑了,啼笑皆非地说:“不是,这就是碧玺,不过也挺值钱的。不是买的,是在一个拍卖行上拍的。” “那不就是凭证吗?哪个拍卖行,什么时候拍的,付款凭证,对方给的证书,一起拿出来不就完事了?”楚鸿飞在旁边抱着胳膊出馊主意。 梅瑾欢只好给财务打电话,问他们:“那个碧玺锦鲤盆景是不是在你们的固定资产账上?当初的购买凭证你们是不是还保存着?” 财务接了电话,简直长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忙说:“什么碧玺锦鲤盆景?我们的固定资产账上没有这种东西啊……” “没有?!你跟我说没有?!”梅瑾欢简直大怒,“你们财务怎么做账的?!不是说超过五千块的东西,都要上固定资产慢慢折旧吗?!这个碧玺锦鲤盆景不知道要比五千块贵多少倍!” 财务被她训得快哭了,只好说:“您稍等,我去问问总监。” 没多久,财务部总监给梅瑾欢打电话,抹着汗低声说:“梅总,您是问那个以前在银行保险箱,后来摆在段副总暂住的小会议室里的那个碧玺锦鲤盆景是吧?” 终于来了个靠谱的人。 梅瑾欢容色稍霁,点点头说:“对,就是那个,你还能找到购买凭证吗?不行的话,在我们公司账上也是可以的。” 说完她又抱怨:“你们也真是的,搬家搬了一天,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忘了?!” 财务部总监心想,他们搬家,搬的都是固定资产账上的东西。账上没有的,谁会想到啊? 那个东安创投的卫总只给他们一天时间搬家,请了专业搬家公司,光是打包就几乎花了一整个白天。 他们已经很努力了,还被首席执行总裁这样埋汰…… 财务部总监心里也不大舒服,低声说:“……就是因为它不在公司的固定资产账上,大家才一时没有想起来。梅总,这东西……我们真的没有购买凭证,因为它……就不是公司买的……” 财务部总监是在梅里特风投做了十多年的人,对公司这些年发生的事,都是看在眼里。 梅瑾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悦地说:“不是公司买的?你跟我开玩笑呢?不是公司买的,还放在公司的银行保险柜里?!还能摆在公司的小会议室?!” 财务部总监轻轻咳嗽一声,说:“……这是那个代理的临时投资部总监,沈安承私人买的。” 梅瑾欢瞳仁猛地缩了起来,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说:“不是吧?那就算是他私人买的,他挪用公款,欠了公司那么多钱,也该拿出来抵债了。这样吧,你做一份收据,标一下价值和日期,入账就可以了。” 财务部总监脸都绿了:“梅总,账不是这么做的……” “我让你做你就做!啰嗦什么?!”梅瑾欢不耐烦地说,不过声音还是压得很低。 楚鸿飞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都没听清楚到底在说什么。 财务部总监咬牙说:“梅总,您是不是忘了?沈安承‘挪用公款’的事,警方好像已经查清楚了,他并没有挪用公款。” 根据已经公开的事实,梅四海出事那次,警方已经查明,所谓沈安承的“私人加密货币交易账号”,其实是梅四海指示阮兴贵开的。 当然,更真实的内幕,一般人还不知道,但警方和有关部门都是记录在案的。 但是大家知道的事实已经足够了,证明那个账号不是沈安承自己开的私人账号,当然就没有他挪用公款的事,他也不欠梅里特风投的钱。 既然不欠钱,你做个欠钱的证明,昧了人家的东西,那不就是“非法侵占”吗?! 他这个做账的会计,可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财务部总监不上这个套! 梅瑾欢脸上阴晴不定,低声威胁说:“你不做,有的是人做,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绷断了财务部总监心里最后一根弦。 他直接撂挑子说:“梅总,我在梅里特风投工作十几年,我不敢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我一直认认真真做事,从来没有做过违法和违反会计规则的事。您逼着我做假账,我没法接受,我自动辞职。还有,我已经把这通电话录音,您别想着在我的人事档案上卡我,我出去求职,不想看见别的公司做背景调查,说我不好的话。就这样,您好自为之。” 财务部总监挂了电话,马上给人事部发了辞职信,然后收拾东西,从临时租的办公室楼层离开了。 他走出大楼之后,试着打了兰亭暄的电话。 这是兰亭暄以前在梅里特风投留的私人手机号码,大家入职的时候都会留一个。 没想到一打就通了。 兰亭暄很有礼貌地问:“请问您是哪位?” 财务部总监愣了一下,才说:“您是兰亭暄吗?以前梅里特风投的员工?” 兰亭暄点了点头:“我是,请问您是?” 财务部总监马上说:“我是老许,梅里特风投的财务部总监。” “哦,是许总监,您好,请问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财务部总监忙说:“我听说梅里特风投以前的大楼现在是你的公司在用吧?我只想告诉你,梅里特风投没带走的那个碧玺锦鲤托日盆景摆件,不是梅里特风投的资产,是你父亲沈安承购买的。我不知道他的购买凭证在哪里,但那确实是他的遗物,应该由你继承。” ------题外话------ 大家晚安。 希望大家支持月票啊…… 年纪大了,卖萌好累的,(●ˇ?ˇ●) 7017k ------------ 第324章 良辰吉日(第一更) 兰亭暄听到这个消息,惊得差点从座椅上站起来。 那个碧玺锦鲤托日盆景,她可是印象非常深刻的! 而且这件事,她在沈安承的日记上都没有看见过,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说是他买的?! 兰亭暄赶紧问:“许总监,您怎么知道的?我的意思是,您怎么知道那东西是我生父的?您以前跟我生父很熟吗?” 许总监听得出来兰亭暄紧张又忐忑的心情,心里也很感慨,他低声说:“兰亭暄,我跟你生父,其实并不是熟悉,但是我知道,他是个无辜的人。这些年,我试过要提起大家对你生父那件事的注意,但是效果并不好。” 兰亭暄福至心灵,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立即问道:“许总监,以前乔娅加入过的那个匿名聊天群,你是不是在里面?有个叫‘匿名航母’的匿名群友,是不是就是你?” 那是兰亭暄知道的极少数为沈安承说话的人。 许总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我言尽于此,你快去梅里特风投的原大楼拿东西吧,公司搬家的时候忘了把这玩意儿带走,梅瑾欢正拼命想办法要把这东西要回去。” 兰亭暄回过神,脑子里飞快转着,马上问:“我记得以前段副总说过,那个锦鲤盆景是梅里特风投藏在银行保险柜里的珍品,这么珍贵的东西,梅里特风投搬家的时候,怎么会没带走呢?” 许总监淡淡笑道:“……不是我们公司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带走?” 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把他录下来的那通电话也发给了兰亭暄。 兰亭暄只觉得激动异常。 她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发现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坚守正确的节操。 兰亭暄听了那通电话录音之后,立刻打电话给卫东言:“卫总,我要去一趟梅里特风投大楼,有人给我报信说,那个碧玺锦鲤盆景,是我生父买的!并不属于梅里特风投!” 卫东言也很意外:“居然是你生父买的?谁给你报信?” “梅里特风投的财务部总监。你可别说出去啊,免得梅瑾欢对他打击报复,把人家的工作弄没了可就不好了。” 兰亭暄不想许总监做了好事,却得到一个坏的结果。 她要为他保密,她是不会用这通录音电话作为证据的。 许总监并没有跟兰亭暄说他辞职的事,兰亭暄也根本没有往这方面许总监是财务部总监,搬家的时候,搬家公司是专门向他确认过公司需要搬走的固定资产。 他是有意漏掉了那个看上去就很昂贵的碧玺锦鲤盆景。 因为搬家公司特意还问过他那个东西要不要打包带走。 他以“不在公司账上”为由含糊过去了。 梅瑾欢竟然这么看重这个东西,也是出乎许总监意料之外。 此时卫东言看了看自己对面坐着的那个穿着道袍的彪形大汉,缓缓说:“正好,我请的风水大师来了,我让他也去梅里特风投大楼,你跟他一起看看,哪里需要重新布置。” 梅里特风投的员工搬走之后,这栋大楼正在清理,然后还要重新装修。 做金融行业的人其实都很迷信,这一行请人看风水都是常规操作了。 因此卫东言一说兰亭暄的公司兰言资本要搬迁,他的合伙人谢邀立刻给他请了据说是中南五省最出名的风水大天师张风起。 而且把钱都付了,说是送给“嫂子”的一份暖房礼。 兰亭暄现在已经是谢邀的“嫂子”了。 而这个张风起据说是挑了“良辰吉日”来海市的。 他刚到卫东言的办公室,卫东言就接到兰亭暄的电话,说马上要去梅里特风投一趟。 这纯粹是兰亭暄的心血来潮。 卫东言确信不是兰亭暄跟张风起串好的。 他眯了眯眼,看着张风起,心想,难道这家伙还真有几分本事? 张风起听见卫东言的话,忙站起来说:“那我就先过去了。” 他一边把那柄桃木剑背在身后,一边继续说:“我一年半前去那个大楼做法,那里死过不止一个人,你知道吧?” 他说的是上一次胡大志在那里被杀,他被梅里特风投请过去做法,其实就是给员工一个安慰心理而已。 卫东言淡淡地说:“不知道。” 张风起碰了个钉子,却并不生气,笑呵呵地说:“没关系,那位兰总知道就好,说起来,那位兰总跟那栋大楼确实有缘分。我敢打保票,那栋大楼会特别旺兰总!” 卫东言看也不看他,视线转向自己的电脑显示屏,不再说话。 …… 兰亭暄这边跟卫东言通完电话,马上开车来到高新技术园区的梅里特风投大楼前。 现在这栋大楼确实是她和卫东言的公司兰言资本的新地点。 她刚在停车场停好车,就看见一辆大切诺基也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停下来。 从车里下来一个穿着道袍的高大男人,朝着她的方向咧嘴一笑:“兰总,我们又见面了。” 兰亭暄看着他,觉得有些眼熟,然后很快想起来,下意识看向他身后,说:“是张天师啊,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小道童呢?” 张风起咧嘴一笑,非常骄傲地说:“她是我外甥女,最近要参加数学奥赛,不能跟我做生意了。” 兰亭暄扯了扯嘴角。 明明是个风水先生的徒弟,怎么会去参加数学奥赛? 这也太扯了吧…… 但是她礼貌地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点点头说:“学习要紧,小孩子还是要念书才能有出息。” “对啊!”张风起一拍大腿,连声说:“我也是这么说的!可这孩子贪玩!总喜欢跟我四处走动!现在大一些了,懂事了,才开始用心念书。” “我跟你说啊兰总,我那外甥女不知道多聪明!她虽然很少去学校上课,平时都靠自学,可不管多难的数学题,她只要看一遍教材,就能知道解法。她是真聪明啊!” 从停车场到大楼前不过三分钟的路程,张风起滔滔不绝地夸他外甥女夸了一路。 兰亭暄不仅没觉得烦,而且还对张风起的印象好很多,不再觉得他是神棍骗子了。 一个对外甥女有拳拳爱心的风水天师,应该是个好人。 两人一路说着,来到梅里特风投大楼前的那栋临时房屋门口。 这里围着看热闹的人已经不多了。 但是屋外既有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也有穿着警服的警察。 兰亭暄微怔,继而不动声色带着张风起走了进去。 里面的负责人见兰亭暄来了,马上说:“兰总您幸好来了!不然我真是要马上打电话给您了!” “嗯,出了什么事?” 兰亭暄其实已经看见梅瑾欢沉着脸站在一旁,但她当没看见,径直越过她,走到那个负责人身边。 而且她还看见楚鸿飞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她也没理会。 那个负责人面前就是碧玺锦鲤托日盆景。 他用手护得牢牢的,不许别人碰一下。 兰亭暄去了,他才说:“兰总,就是这盆碧玺锦鲤盆景。梅总说是他们公司的,但是他们却拿不出凭证。现在梅总要下手抢,我们只好报警叫警察。” 兰亭暄这才朝楚鸿飞点了点头:“麻烦楚队了。” 然后她的手,就摸了摸那盆碧玺锦鲤盆景。 碧玺的触感冰冷,雕工很精细,摸在手里很舒服,明显不仅是摆件,也可以当手玩。 兰亭暄激动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 她不动声色松开手,对那负责人说:“拿个盒子来,把这盆景收好,放到银行保险柜去。” “喂!兰亭暄,你什么意思?!这是我梅里特风投的财产,你是想昧下吗?”梅瑾欢的脸色很不好看,扭头还问楚鸿飞:“楚队,这种公开侵占别人资产的事,你们也不管吗?” 楚鸿飞打着哈哈:“梅总,这东西也不能算你们的吧?毕竟你们拿不出购买凭证啊!” “可她也拿不出来啊!”梅瑾欢指着兰亭暄,脱口而出,“你就能让他们拿走?” 兰亭暄眸光清泠地说:“梅总,有人跟我说,这个碧玺锦鲤托日盆景,是我生父沈安承在拍卖行私人购买的,属于他的遗物,并不是你们梅里特风投所有。相反,你们公司侵占我生父的私人财产这么多年,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你还敢倒打一耙?!” 梅瑾欢瞳孔再次紧缩,立刻说:“你胡说什么?!这明明是用我们公司的钱买的!怎么就变成你父亲的私人物品了?!” 兰亭暄啧了一声,“梅总,如果是你们公司买的,你们的会计部门早就拿出凭证了,可你到现在都拿不出凭证,已经证明跟你公司无关了,你还想干嘛呢?” 梅瑾欢忡然变色,说:“是不是财务部的许总监告诉你的?!——他都……他都离职了,他的话,你也信?!” 梅瑾欢本来想说许总监是被她开除的,可一想到许总监那里还有她的录音电话,只好换了说法。 兰亭暄一开始是不想拿出那通录音电话的,担心会让许总监在梅里特风投待不下去,所以当梅瑾欢猜到是谁给她报信的时候,她还在懊恼自己不该提会计两个字。 没想到接着就听梅瑾欢说许总监已经辞职了…… 兰亭暄心里无限感慨,这时立即说:“嗯,不仅是他告诉我的,还有梅总跟他打电话呢。” 梅瑾欢正盘算等下找人去对付许总监,把那通电话一定得删了,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做掉许总监,结果许总监转身就把所有消息告诉兰亭暄了,甚至把那通录音电话也发给了兰亭暄! 这样一来,她还真不敢再动许总监了。 只要许总监出事,兰亭暄立刻会联想到她身上。 梅瑾欢脸色阴晴不定,终于哼了一声,恼道:“行吧,你愿意要就要!不过是个碧玺盆景,也不值什么钱……” 话音刚落,她突然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冲了过去,手掌闪电般a出,抓向兰亭暄面前那个碧玺盆景。 兰亭暄从来没有见过梅瑾欢这么快的速度,也是反差实在太大了。 上一秒还是趾高气昂的贵妇形象,下一秒已经动若脱兔,行动敏捷,身手不是一般的好! 兰亭暄立即出手,往前欠身,打算架住梅瑾欢的胳膊。 可梅瑾欢却临时变招,单腿抬起,一脚扫向半人高长桌上的碧玺锦鲤盆景! 兰亭暄下意识往后让了一步,躲开梅瑾欢踹过来的长腿,她面前那个碧玺锦鲤盆景就被梅瑾欢一脚踹飞,很快就要砸到地上,摔个粉碎。 这时那个看上去又高又壮的天师张风起,却迅捷无比地甩出一个网兜,像是兜鸟一样,一下子把那盆景给圈住兜回来了! ------题外话------ 提醒一下月票哦! 晚上七点第二更! 7017k ------------ 第325章 托您吉言(第二更) 虽然兰亭暄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梅瑾欢不是一般人,此时也被她的身手惊呆了。 这种身手,可不是说有就有的啊! 兰亭暄本人就是练家子,从十六岁开始,到现在已经坚持了九年多的训练。 可刚才梅瑾欢一动手,兰亭暄就发现,她还不一定是梅瑾欢的对手。 站在旁边的楚鸿飞也眯了眯眼。 他是根本没料到,梅瑾欢居然有这种身手! 这在他们的资料里,一点都没有涉及。 而梅瑾欢也没料到自己一脚踢出,没想到完全没有达到效果! 小小的临时房屋里有点沉重到尴尬的气氛顿时溢满开来。 这时张风起一声怪叫打破了临时房屋里的安静:“哦豁!这个东西有点意思啊!” 他不慌不忙从网兜里把那个碧玺锦鲤托日盆景拿出来,托在手心里细看,啧啧说:“锦鲤本来就是转运之物,又有红日加持,鸿运冲天啊!不过这里的碧玺是红碧玺居多,阴阳不调,阳气太盛,运道太好也是问题。俗话说孤阴不长,独阳不生,因此我辈中人都讲究个天人和谐,才能长治久安。好在是有多年佛光加持,这盆碧玺锦鲤托日盆景已经脱胎换骨,可以作为镇宅趋吉避凶的吉祥物了。” 说着,他把这盆景交到兰亭暄手里,笑呵呵地说:“兰总,这东西是不错,但也没有好到不可替代的地步。如果兰总是想找什么聚财开运的风水吉祥物,我这里有很多东西可供挑选。我的网店账号是……” 张风起说着说着,居然开始给他的网点做营销了。 兰亭暄嘴角微抽,淡淡地说:“谢谢张天师。不过这盆景是我生父留下来的遗物,对我来说,纪念意义大过象征意义。” 她转眸看着梅瑾欢,心平气和地说:“梅总为什么对这盆景这么重视呢?骗不走,就要开抢?哦,不对,不是开抢,是要把它毁掉。” 刚才梅瑾欢那一脚,如果不是张风起用网兜给兜住了,这碧玺盆景铁定掉到地上砸个粉碎。 梅瑾欢冷着脸说:“我的东西,砸碎了也不能给别人。” “可这不是你的东西啊?难道别人的东西,如果你得不到,也要砸碎了?”兰亭暄忽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脸漠然说道。 她眼底闪过一丝凶狠的杀气,如果梅瑾欢敢再动手,拼着鱼死网破她也要给梅瑾欢一个记性! 梅瑾欢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扭头就走,带着自己人离开了高新技术园区。 兰亭暄把那碧玺锦鲤盆景放进负责人刚找来的盒子里,自己捧着,对张风起说:“张天师,要不我们进楼里看看要怎么装修?” 张风起看了一场好戏,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兰总带路,我们一起去看看。” 梅里特风投的大楼不算很高,一共七层,但是每一层都很宽敞,比那些动辄十几二十层楼高的高楼大厦起码要宽一倍的距离。 二十多年前盖的房子,外观已经不时髦,建筑质量也很一般。 墙皮脱落了很多,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里面的钢筋水泥结构。 张风起随手捻了捻,摇头不语。 两个人从一楼一直走到七楼最顶层,每个房间都看过,包括每一层的配电室、茶水间、洗手间和杂物间这些闲散房间。 七楼由一条走廊分成两边,一边是投资部和金融投资部的大厅,里面是一个个格子间。 一边则是一间大大小小的办公室以及几间小会议室,是公司的高管办公室和高管开会的地方。 张风起在写着“投资部总监”字样的办公室门口站定,惊讶地说:“我上次来的时候,投资部总监的办公室,好像不是在这里吧?” 兰亭暄点了点头,平静地说:“对,上次您来的时候,这里还是首席执行总裁办公室。后来因为以前的投资部总监办公室发生了命案,段副总不想继续待在那间办公室,就跟总裁办公室调换了。” 而首席总裁办公室和投资部总监办公室中间,隔着一个小小的会议室。 在投资部总监办公室被警方封锁的那段时间里,段潇薇就在这个小会议室里临时办公。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段潇薇把那个碧玺锦鲤盆景从公司的保险柜里拿过来,摆在那个小会议室的佛龛里,说是要辟邪。 张风起在这三个房间门前来回走动,嘴里念念有词,一只手伸到面前,不断掐算,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兰亭暄看着好奇,但也没多问。 今天张风起帮了她大忙,于情于理,她都要感谢这位张天师。 张风起走到现在的首席执行总裁办公室,啧啧两声说:“这个房间是以前的投资部总监办公室?” “嗯。” “那个胡大志的命案,就是在这里发生的吧?” “对,张天师还带着您的外甥女来这里做过法事。” 张风起点点头,笑着说:“这个办公室确实风水有问题。以前是投资部总监的时候,投资部总监出问题。后来成了首席执行总监,是不是之后的首席执行总监就有问题了?” 兰亭暄凝神想了想,心说,还真是差不多。 这个投资部总监办公室改成首席执行总裁办公室之后,坐进来的就是王建材和梅瑾欢。 王建材已经死于非命,梅瑾欢呢? 希望她也能和王建材一个下场吧。 兰亭暄不动声色想着,点头说:“托您吉言。” 张风起被噎得几乎笑起来。 他扭头看着兰亭暄,笑着说:“兰总真会说笑,这真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you made my day(你让我一整天的心情都好起来了)。” 兰亭暄没料到从一个神棍一样的天师嘴里突然冒出一句英文,还是字正腔圆那种,不由眯了眯眼。 张风起也没让她多想,朝她挤挤眼,说:“兰总别见笑,我当年也是出国留过学的,后来家里出事,才转行做了天师。” 兰亭暄一听,这又是一个很有内容的故事了。 不过她也没有那么旺盛的好奇心,也不想打听别人的隐私。 她微微笑道:“张天师学贯中西,难怪能成为大天师。” 张风起这个时候其实还不是大天师,但这是他毕生的信念和目标,一听之下心花怒放,朝兰亭暄拱手说:“托您吉言!托您吉言!” 两人互相托付,一时觉得距离拉近很多,不再是简单的甲方和乙方关系了。 关系一拉近,说话就多了。 张风起推心置腹地建议:“兰总,我说句实话,这栋房子,光是局部改风水还是治标不治本。如果您真的想在这里长期发展下去,就推倒整栋房子重建。” 兰亭暄疑惑:“这里真的适合我发展?我是做私募投资的,可是这个地方,离cbd金融中心有点远。” 张风起点点头:“我也觉得是,所以确认一下。这么大的大楼推倒重建不是小工程,兰总有别的主意是应该的。” 兰亭暄又说:“不过我暂时还是想在这里打开局面,成为一个真正的公司,有员工的公司。” 她强调说。 现在的兰言资本,其实只有她一个人,就跟个小作坊一样。 张风起在七楼又走了几遍,说:“那就只把七楼整层重新装修一下,格局要大改,才能转运。” 兰亭暄言听计从。 她抱着那盆碧玺锦鲤盆景,指着小会议室对面墙上那个正对窗户的佛龛说:“这个盆景以前是放在这里的,据说也是有大师看过的地方,还开过光。这栋有佛龛的墙也要拆了吗?” ------题外话------ 大家晚安!( ̄o ̄). z z。 张风起是我上一本现言《如果能少爱你一点》里面的人物,不是主角,而是女主的大舅。推荐一下,很好看哦!而且是完结文! 7017k ------------ 第326章 菩萨低眉,金刚怒目(第一更) 张风起走到那佛龛前面,仔细端详打量了半天,回头问兰亭暄:“这房间,兰总打算用来做什么呢?是继续做会议室,还是改做别的用途?” 兰亭暄想了想说:“这个房子的面积挺尴尬的,做办公室有点太大了,但是真的做会议室又太小了,所以以前梅里特风投用来做开小会的小会议室,也算是物尽其用。” 张风起点点头,笑着说:“就是这个话。这个佛龛要不要拆,完全是要看用途换不换。” 兰亭暄是不打算换这房间的用途。 她把手里抱着的碧玺锦鲤盆景从盒子里拿出来,挪到那佛龛上放好,说:“张大天师,您觉得这个位置从风水上说,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张风起指了指窗户的方向,说:“这里正对窗户,阳光应该会找到这个位置,是不是?” 兰亭暄点了点头,她以前就看见过阳光正好照在这盆碧玺锦鲤上,非常的璀璨夺目。 张风起叹息一声,说:“其实吧,从风水来说,这个位置造佛龛,是极好的。可供在这里的,不是佛啊!——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不知道是哪个风水先生给看的风水……” 兰亭暄心里一动,忙问道:“您的意思是,这里如果供的是佛像,就应景了?” “对啊,佛龛佛龛,当然供佛像才是最合适的。” 兰亭暄沉吟道:“……如果我没记错,这里以前摆的好像不是这个碧玺锦鲤盆景,而是一盆假花。一年半前发生命案之后,段副总才特意把这个碧玺锦鲤盆景从梅里特风投的银行保险柜里拿出来放到这里辟邪。” 张风起更惊讶了:“不是吧?供这个碧玺锦鲤盆景也算了,这么好的位置,放一盆假花是几个意思?!——兰总,你知道这个梅里特风投前几年的效益怎么样?照我看,不会特别成功……” 兰亭暄笑了笑:“这个很难说,我是四年前进这个公司的,一年前离职,至少我在这里的三年里,一直是摆放的假花,然后一年半前,才换成是这个碧玺锦鲤盆景。” 张风起手指曲起,顺手敲了敲佛龛周围的墙壁,纳闷说:“有点意思。” 他把那碧玺盆景拿开,放回兰亭暄手上,再从背着的一个小布包里拿出一个卷尺,开始量这个佛龛的尺寸。 长短高矮都量了一遍之后,张风起呵了一声:“兰总,这个佛龛可真有意思。” “怎么了?”兰亭暄好奇地抱着碧玺盆景,凑过来跟着看。 张风起说:“这个佛龛的大小挺怪的。从它的长宽来看,这个佛龛里应该放的是一尊高四十九公分左右,宽三十六公分左右,纵深至少三十公分的佛像。” 兰亭暄挑眉:“……这也能推算出来吗?” 张风起嘿嘿一笑:“虽然我是天师的,但我对市面上的佛像也是比较了解的,虽然有大有小,但绝大部分都是标准尺寸的大大小小,大工业生产嘛……哈哈哈哈……” 兰亭暄:“……” “所以呢?” “所以啊,你看这个佛龛的纵深,只有二十公分,正好放你这个盆景,要是放佛修,会不够深,放不进去。” 兰亭暄深思:“那您的意思是……” 她说着,已经不由自主伸手进到那佛龛里面摸了摸。 佛龛里面都用深色木板贴墙装饰,兰亭暄摸不出所以然。 等她把手拿开,张风起才继续曲起右手食指,开始敲击佛龛周围的墙面,然后是里面的左右侧面,最后才敲到最里面的那块小木板。 他敲了好几遍,很专注地侧耳倾听,最后神情复杂地说:“这里有问题。” “什么问题?” “你看最里面的这块木板,正常情况下,它后面应该是墙壁,但是你听这个声音。” 张风起又敲了好几遍,兰亭暄勉强听出来有点不同。 但她没有建筑方面的常识,又不像张风起,既懂建筑,又懂风水,还懂人情世故。 作为大天师,他看见过的人与人之间的蝇营狗苟比兰亭暄多多了。 因此直接对兰亭暄解释说:“我怀疑这个佛龛有夹层。——这块木板后面有东西。” 兰亭暄惊讶:“……夹层?这里有什么值得要隐藏的东西嘛?”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猜测而已。”张风起耸了耸肩,“也许是我猜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兰亭暄半天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出去给卫东言打了个电话。 十分钟后,卫东言也赶到了。 他跟张风起礼貌地握手,淡声说:“张大天师觉得这个佛龛后面有夹层?” “很大可能。”张风起还是比较谦虚,没有把话说死。 卫东言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 没多久,一个人送了个工具箱过来。 卫东言关上小会议室的门,问张风起说:“张大天师会不会做木工活?” 张风起嘿嘿一笑:“我现给你雕个佛像都可以!” 卫东言脸色平静,把工具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三幅护目镜,让大家一起戴上。 然后他拿出一个电钻一样的东西,问张风起:“会用嘛?”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张风起眼前一亮,从卫东言手里接过来上下打量,啧啧称赞:“这东西好!哪里买的?我在市面上没有见过。” 卫东言没回答,只是走过去看着那佛龛,说:“把那块木板取下来。” 张风起拿起电钻,凑到佛龛前。 卫东言拿出一个非常亮的专业手电筒,给他照明。 那个佛龛用的深色木板,里面也没有装灯光,人一挡在前面,就很阴暗。 现在卫东言照明,张风起就能看见那木板的位置。 “只订了四颗钉子,活儿做得很糙啊……”张风起嘀咕着,拿着手里的工具对准了木板的位置。 兰亭暄戴着护目镜,凑在卫东言身边,只看见张风起手里的工具突然发出一道笔直的红光。 然后张风起的手腕顺着佛龛里那块木板的方向画了个四方形。 兰亭暄好奇:“这是什么工具?” 卫东言说:“手持激光切割仪。” 兰亭暄:“……” 切一块木头而已,至于用激光吗? 她在心里吐槽。 张风起对这仪器赞不绝口。 卫东言这时拿出另一个工具,伸到佛龛里,对准那块刚才被张风起切割过的木板摁了下去。 再拖出来的时候,那块木板已经被他“吸”出来了。 兰亭暄看见那个工具的顶端有个吸盘一样的东西,就是这玩意儿,把那块被张风起切的整整齐齐的木板给弄出来了。 她的视线看向佛龛,不觉目光微凝。 佛龛里果然有夹层。 在夹层里,有一尊黄铜色的佛像。 那佛像是一尊坐着的菩萨,背后还有两道葫芦形的火焰,手里举着一把剑。 菩萨低眉,金刚怒目,整齐和谐地融在这个菩萨身上。 张风起满意地点点头:“这是库藏金刚啊!主管智慧、功德和财富的菩萨,这才应景嘛!” 兰亭暄歪头看去,纳闷说:“这个佛像不常见。” “这是真正懂佛的人请的菩萨啊!”张风起感慨地说,“你看这佛像头上戴的冠叫五佛冠,手里的剑叫宝慧剑,坐于莲花宝座之上,拥有无穷无尽的智慧、功德和财富。” 兰亭暄好奇:“那为什么要把这佛像放在夹层里?” 说着,她伸手进去,想把那佛像拿出来。 张风起忙一把拽住她胳膊,说:“不能这么动菩萨!得请!来,我教你!” 兰亭暄有点不自在地缩回手,说:“张大天师帮忙请出来吧。” 张风起忙从身上的布包里拿出湿纸巾擦了擦手,又对着佛像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才双手伸进去,很恭敬地握住佛像两侧,轻轻用力把佛像平平地托出来。 佛像刚从那小佛龛里面出来,张风起的胳膊突然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一个黑黑的长方形盒子突然从佛像背后掉了出来。 卫东言眼疾手快,顺手一抄,把那东西抄在手里,没有掉到地上。 这一下三人都看清楚了,原来这佛像的坐像和后面两团葫芦型火焰之间,有一个空当。 刚刚那东西,就是从那空当里掉出来的。 “卫总,那是什么东西?”兰亭暄和张风起一起看过去。 卫东言摊开手。 在他的手掌心里,躺着一支型号很旧的iphone手机。 手机的颜色是黑色的,乍一看去,就像是个黑色的长方体小盒子。 ------题外话------ 大家早上好。周一提醒推荐票哦! 还要继续求月票! 晚上七点第二更。 7017k ------------ 第327章 最后的小太阳(第二更求月票) “佛像后面居然有只手机?!”兰亭暄惊讶得不得了,想上手摸一摸,被卫东言制止了。 卫东言说:“这手机会拿去测指纹,你先别碰。” 他碰一下是不得已,别的人就不要沾染了。 兰亭暄明白了,点点头说:“那麻烦卫总了。” 张风起笑眯眯地,像是没听见卫东言的话,只对兰亭暄说:“兰总,虽然我出自道家,可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跟佛有缘,还让你多多拜佛,记得吗?” 他说的是一年半前,他来梅里特风投做法事的时候,临走的时候,遇到兰亭暄,突然跟她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兰亭暄记得当时自己还回复他说:“……天师不是道家吗?怎么也拜佛?” 然后张风起还神神叨叨地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他身边那个小道童,也就是他说的外甥女儿,跟她说她大舅看相很准的。 现在回想起来,兰亭暄根本没有把当时张风起说的这句话当回事,她对那个小道童的印象还更深一些。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双手合什,对张风起拜了拜说:“张大天师不怪罪就好。” …… 卫东言把这支手机送到有关部门检测,过了几天拿回来给兰亭暄说:“这手机虽然型号很旧,但状况很新,应该是买来不久。上面除了我的指纹,其余的指纹都属于另外一个人。” “谁的指纹?” “不知道。”卫东言遗憾地摇摇头,“这型号至少九年了,国家也没有大规模采集个人指纹,所以查不出来。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没有犯罪前科。” 兰亭暄明白,卫东言的意思是,如果手机主人有犯罪前科,那他的指纹肯定被录入过。 现在查不到这个指纹的身份,那说明他的指纹没有收录在罪犯数据库里,也就是说,没有犯罪记录。 兰亭暄皱眉:“那怎么办?你们打开手机了吗?” “这手机还没有指纹解锁功能,只有密码,他们用仪器检测了一下,大致猜了几个密码,不过没试过。”卫东言说着,拿出一张打印出来的a4纸,“你看看,这些就是他们猜测的密码,你觉得哪一个合适?” 兰亭暄一眼看去,就在那些密码组合里,看见了自己的生日。 她看了看卫东言,平静地问:“我能试试吗?” 卫东言点点头。 兰亭暄万分小心地从卫东言手里接过手机。 这款古早的iphone样子非常小巧,还不到她的巴掌大,不像现在的iphone,一个个恨不得做回手机最开始的大哥大板砖模样。 之前发现手机的时候,手机里当然一点电都没有了。 现在已经充好电,摁了home键,就需要输入密码才能进入了。 兰亭暄选择了自己的生日那串密码。 果然刚输完,就进入了手机。 兰亭暄深吸一口气,才能控制住那股不断上涌的泪意。 卫东言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兰亭暄点进这个手机,发现里面的东西确实不多,屏幕上都没有安装什么app,都是苹果自带的。 里面也没有什么内容。 她想了想,先去看设置。 结果发现,这手机的16g内存都已经用光了! 而且都是被相册给用光的。 兰亭暄毫不犹豫点进了相册。 在这里,有三张照片,然后就是几个视频。 看来是最后一个视频,把所有内存都用光了。 兰亭暄按捺住心态的激动,先看照片。 第一张照片,就是她生父沈安承的自拍照! 看上去像是突然拍下来的,样子还有点没有来得及收回的错愕。 第二张照片就好多了,已经会看着镜头笑了。 只是他的嘴咧得有些大,笑得非常开心。 第三张照片看上去有点黑,看不清内容。 兰亭暄点了一下,才发现那不是照片,而是一段视频。 她点了播放。 很快,手机由暗而明,出现沈安承贴着镜头的脸,显得有些大。 好像在调试手机。 过了一会儿,他退开,对着镜头笑眯眯地说:“我的小太阳,你好吗?” 然后像是不满意,关了。 后面还有几个视频,都是差不多的开头:“我的小太阳,爸爸很想你。” “我的宝贝小暄暄……” “我家阿暄……” 测试了好几个之后,画面终于稳定了,光线和画质也调到最佳。 当然,跟现在的手机摄像头不能比,但是比前几个视频,画面质量确实好很多了。 然后是沈安承对着摄像头,笑眯眯地说:“我的小太阳,有没有想爸爸?不管你想不想我,我都很想你。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很特别的生日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接着他低下头,好像要拿什么东西。 这时,视频里传来一串敲门声。 沈安承讶然回头,问了一句:“……谁呀?” 外面没有人回答,但是下一秒,有人打开了门。 沈安承立刻站起来,紧张地问:“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我警告你们,这里是梅里特风投的公司大楼,不是梅里特风投的员工,不得擅入!” 他背对着摄像头,兰亭暄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声音来推断,他当时确实是非常紧张。 进来的人根本不说话。 镜头里,只看见一只手并成手刀,突然往沈安承脖颈后面敲打过去。 沈安承立刻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那人扶住了沈安承,正好对着摄像头露出他的正脸。 居然是个穿着黑衣,戴着黑色头套的男人,只露出一双眼睛。 然后又有几个穿着黑衣,戴着头套的男人走进来,站在进门的位置。 最后一个进来的人,卫东言和兰亭暄都倒抽一口凉气。 那最后一个进来的人,居然是梅瑾欢! 她也同样穿着一身黑衣,头发束成丸子头扎在脑后,非常干练。 梅瑾欢没有戴头套,也没有戴口罩,进来后绕着晕倒的沈安承走了一圈,冷静说:“手脚利落点,必须要是跳楼自杀的痕迹。你们是东南亚最厉害的杀手,做这种局,不用我教你们吧?” 那个领头的男人点点头,瓮声瓮气地说:“放心,我们做出的痕迹,连国外的fbi都检测不出来。” 梅瑾欢点点头,抱起胳膊,看着这些人把沈安承抬起来。 沈安承好歹也是个男性成年人,而且身材高大,就算瘦,也是有些份量的。 这几个人把他抬起来的时候,可能低估了他的体重,不小心歪了一下,没有抬好,沈安承的半边身子落到地板上,地板跟着有轻微的震动。 因为这个时候,视频里的画面在上下抖动,然后画面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但是视频并没有结束,还能听见声音。 接着就是有人走动的声音,还有鞋子摩擦地板的声音,最后还听见一声隐约的沉闷轰响从远处传来,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然后有开门关门声。 接着就是一片安静。 两人没有说话,看着那视频进度,居然还有四个小时。 兰亭暄喃喃地说:“这手机内存并不大,四个小时,大概是所有内存都占满了才停止拍摄。” 卫东言点点头,说:“要不我们把这视频导入到电脑里分析一下,看看后面还有没有内容。” 兰亭暄面色如常,但已经泪流满面。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想先在手机上看完,然后再导入到电脑里分析。” 这就是说,她要盯着这没有画面的视频,盯四个小时。 卫东言瞬间明白她的心意,摸了摸她的头,“我先出去,你看完叫我。” ------题外话------ 晚安。 7017k ------------ 第328章 重要人物(第一更) 卫东言出去之后,兰亭暄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捧着那手机,目不转睛地看着。 整整四个小时,她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如同石刻木雕。 虽然后面已经没有内容了,只是一片黑暗,连声音都没有了。 整整四个小时之后,手机的内存存满了,视频自动关闭。 可能再过一段时间,手机就没电了,从此就彻底沉寂在库藏金刚佛像背后的空当里。 卫东言掐着点来敲门。 兰亭暄揉了揉自己已经僵硬的脖颈,开口说:“请进。” 声音出乎意外地沙哑。 卫东言推门进来,看见兰亭暄憔悴失神的面容,很是心疼地说:“出来吃饭,做了你最喜欢的酱烧龙利鱼。” 这是他刚刚开车出去买的,特别新鲜的食材。 兰亭暄却吃得食不知味。 卫东言给她夹了一筷子鲜嫩雪白的龙利鱼片,低声说:“现在有证据了,可以把手机交给警方,逮捕梅瑾欢。” 这句话提醒了兰亭暄。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振作起来,哑着嗓子说:“我要跟楚队一起去抓梅瑾欢,可不可以?” 卫东言:“……” “这恐怕不行。”他委婉地说,“这是警察的职责,你不是警察,不能跟着他们一起执行公务。” “那逮捕梅瑾欢之后,我可以去探监吗?” “可以。” 吃完午饭,卫东言和兰亭暄一起去楚鸿飞所在的警局,把那个装在透明袋子里的手机交了上去。 楚鸿飞惊讶得合不拢嘴:“……你们这是从哪里找到的?!当年我们警方搜梅里特风投不知道搜了多少遍,根本就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兰亭暄早就怀疑警方当年办事不力,现在证实了猜想,心里是不高兴的。 可她也知道,从视频上可以看出,梅瑾欢派出来给沈安承制造“死亡现场”的人,不是一般的人,那是真正的行家里手。 而九年前负责沈安承案子的国内警力,只是一个很基层的派出所刑警队。 用田忌赛马的逻辑来说,梅瑾欢用的是上等马,对付的是这边的下等马。 不是看不起基层派出所,但是不管从设备、资源和警力来说,他们都不具备侦破这种有跨国势力卷入的案子的能力。 当然,知道是一回事,能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 兰亭暄作为受害者家属,心里有怨言是很正常的。 楚鸿飞非常理解她,而且他也很抱歉,很遗憾,抱歉自己当初本事不够,遗憾没有及时为沈安承沉冤昭雪。 他诚恳向兰亭暄道歉说:“兰亭暄,对不起,这是迟到的正义,是我们工作的疏忽。” 他这么说话,兰亭暄反而不好意思怪他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也不是你们的错,你看了视频就知道了。” 不过她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说你们搜了很多遍,就没有搜一搜小会议室里的那个佛龛?佛龛里面放着的佛像那么明显,这个手机就是掉到菩萨和火焰中间的位置。” 楚鸿飞早就把有关沈安承的卷宗看了不知多少遍,对所有细节基本上都耳熟能详。 听兰亭暄这么问,他很是纳闷,皱眉说:“……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办公室里没有佛龛啊,当然也没有佛像,你们到底在哪里找到的这个手机?不会是假的吧?” 兰亭暄心里一动,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闪过。 她凝神想了一会儿,问道:“楚队,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刚才的话?”楚鸿飞挠挠头,“哪句话?办公室里没有佛龛?” “对!”兰亭暄倏然抬头,眸子亮得能发光,“就是这句话!你们搜的是办公室?!为什么搜办公室?” “当然要搜办公室啊,沈安承就是从那个办公室的窗户跳下自杀的,就是那个投资部总监办公室,也是后来胡大志被谋杀的办公室,同一个。”楚鸿飞差点就要拿出卷宗证明自己的话了。 兰亭暄双手合什,声音略激动地说:“我明白了!你们是被误导了!如果你看这个手机里的视频,就知道案发现场应该是小会议室,不是他的办公室!” 楚鸿飞眉头皱的更紧,“你的意思是,他是从他办公室旁边那个小会议室跳楼,不是从他办公室里跳楼?” “准确的说,他是被人打晕之后,扔下去的。”兰亭暄一说这句话,声音都更咽起来。 楚鸿飞看她一眼:“我们会好好研究这个手机里的东西,这是新证据,如果证明里面的视频是原始视频,这案子就容易推翻了。” 兰亭暄和卫东言走后,楚鸿飞果然马上拿着手机来到技术部门,先是检测设备,做技术公证。 然后才按照兰亭暄告诉他的密码,打开了手机。 手机里的视频果然让他大开眼界。 “居然是梅瑾欢!”楚鸿飞猛地站起来,“赶紧申请逮捕令!另外通知海关,不许梅瑾欢出境!” 幸亏楚鸿飞见机快。 在警局的要求发到海市海关的时候,梅瑾欢已经坐在私人飞机里了。 她打算马上出国。 从今天那个碧玺锦鲤盆景横生枝节,她就知道出大事了。 虽然她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这个碧玺锦鲤盆景,曾经有个高僧对她说过,盆在人在,盆丢人亡。 这个高僧,还给她的库藏金刚菩萨开过光。 她带着丈夫孩子刚回国,就请了那个库藏金刚菩萨放到七楼的小会议室里。 那个小会议室一边是首席执行总裁办公室,那时候是她父亲梅四海。 另一边是投资部总监办公室,那时候是她丈夫王建材。 而那个王建材,还不是后来的假货。 正好两边都照应得到。 而锦鲤盆景,是……那之后她才到手的。 梅瑾欢一上午都心慌意乱,到处联系私人飞机,直到下午三点多,才准备好一切手续,可以起飞了。 就在起飞的前一分钟,机场的控制台突然通知他们,说航线出了问题,他们今天暂时不能起飞,得等明天。 梅瑾欢心里更加慌乱,可还没等她买机票去找最近的一班出国飞机,楚鸿飞已经带着人登上了她的私人飞机。 “梅瑾欢女士,你涉嫌谋杀梅里特风投前任投资部总监沈安承,你被逮捕了。” 楚鸿飞直接出示的是逮捕令。 梅瑾欢瞪着那张逮捕令,冷声说:“楚队,你也太荒谬了吧!沈安承明明是自杀!都已经结案了,你凭什么说是谋杀?!还跟我有关?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楚鸿飞平静地说:“我们找到了新的确凿线索,梅瑾欢,你可能没想到,我们找到了沈安承的手机。” 梅瑾欢瞳仁猛地一缩:“这不可能!肯定是假的!” 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根本不信楚鸿飞九年后能找到那个手机。 “我们已经进行了技术鉴定,同时还要去梅里特风投大楼的佛龛里取证。梅瑾欢,你……” “佛龛?!”梅瑾欢失声叫了起来,“怎么会在佛龛里?!”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闭上嘴,如同锯了嘴的葫芦,再也不说话了。 她知道说再多都没用了,她被段潇薇这个贱人摆了一道。 …… 楚鸿飞把梅瑾欢逮捕之后,继续案件的侦察。 因为沈安承的案子曾经结案,并不是当疑案处理,所以现在的手续比较复杂,需要推翻之前的判定,根据新的线索重启调查。 他带着自己的队员,在办公室里分析案情。 电视机里正一遍遍放着手机里的视频。 楚鸿飞说:“从这个视频来看,我们当初的侦察确实是被误导了。” “沈安承是被从小会议室的窗口扔下去的,掉到的位置是隔壁投资部总监办公室的正下方。” 他把当年的现场照片也找出来了,放到墙上的大屏幕上。 “你们看,如果当年我们知道他是从小会议室窗口掉下来的,就绝对不会下结论是自杀。因为从这个角度,自己跳,是达不到这个效果的。他能摔到隔壁办公室正下方,只有被人推下去,而且得是被非常有经验的人推下去,力度把握的恰到好处,才有这个可能。” “好在现在的视频已经给我们解惑,首犯梅瑾欢已经抓捕归案,这三个所谓的‘东南亚杀手’,也必须要追捕,引渡到国内受审。” 这时他的得力下属常纯提出疑问:“……楚队,我相信你的判断和推论,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这么明显的证据,为什么能藏在那个佛龛里,还在梅里特风投的小会议室里待了九年?难道就没人发现?梅瑾欢事后没有去打扫现场吗?” 楚鸿飞点点头:“这一点我查过当初的资料,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你去请她回来协助调查。” 他在全队的会上没有说是谁,但在散会之后,他把常纯留下来,说:“我查了当年的资料,里面有个细节,第一个发现沈安承尸体的人,是段潇薇。” 常纯眼珠一转,立刻明白过来:“所以段潇薇是第二天第一个到现场的人。她也是有可能第一个去了那个小会议室的人。” 楚鸿飞赞赏地朝她伸出大拇指:“聪明!就是这个道理!但还需要请她回来协助调查。我感觉,她是个很关键的人物。” ------题外话------ 感谢大家昨天的月票,弱弱地问一声,还有嘛? 晚上七点第二更。 7017k ------------ 第329章 当年的怀疑(第二更) 考虑到案情的特殊性,还有牵扯到国外势力,警局当天就把段潇薇“请”来协助调查。 段潇薇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是跟梅里特风投投资有关的东西。 她跟常纯一起来警局,在路上还不断跟她说:“如果是跟梅里特风投那个离岸基金有关的东西,我确实了解得不多,你们最好找梅总。” 常纯笑而不语。 段潇薇直到坐到警局的那个房间里,看见墙上大屏幕上放的视频,才一下子捂紧了嘴,差点惊叫出声。 她惊慌失措地扭头,看着一脸沉静地楚鸿飞,哑声问:“楚队,这是什么?你们今天到底请我来干嘛?!” 楚鸿飞伸手摁了暂停,端坐在段潇薇对面,面容和煦地说:“段潇薇,九年半前,梅里特风投前代理投资部总监沈安承遇害的时候,你是第一个发现他尸体的人,是不是?” 段潇薇抿了抿唇,缓缓点头说:“是吧?九年多了,我记得不太清了。” “有多少人能发现命案的犯罪现场呢?段潇薇,你又发现过多少次这种犯罪现场?”楚鸿飞一点都不客气地问道。 段潇薇怎么会不记得呢? 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场面,九年来,不时在她梦中出现,她总是能汗流浃背地惊醒过来,心里砰砰直跳,再也无法睡着。 直到她一年半前生了孩子,带孩子带的天昏地暗,每天恨不得躺下就睡着,才没有做这种噩梦了。 她垂下眼眸,低声问:“楚队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情况?我只是个普通市民,如果我不是犯罪嫌疑人,请您还是对我尊重点。” 楚鸿飞看着她,心想,这确实是个硬茬子。 心思机敏,又能把握尺度,在尽可能的范围内为自己争取尽量大的利益。 难怪能跟梅瑾欢周旋九年半而不露陷…… 楚鸿飞脸上浮起职业化的笑容,亲切地说:“是这样的,有人发现了一个新的证据,连警方都没有找到的沈安承的手机,手机里的内容足以让我们推翻之前的案情结论。于是根据那份新证据,我们逮捕了主要嫌疑人梅瑾欢。” 段潇薇猛地抬头,脸上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激动问道:“真的?!你们真的逮捕了梅瑾欢?!已经锁定她是犯罪嫌疑人了?!” 楚鸿飞重重点头:“下午申请的逮捕令,现在梅瑾欢已经严加看管,请恕我不能说她关在哪里。她的情况特殊,必须保密。” 段潇薇忙说:“我相信楚队!那你们请我来,是要找新的证据?” “如果段女士有新的证据提供,我们当然竭诚欢迎。”楚鸿飞不动声色地说,开始诈段潇薇。 段潇薇却明白了意思,扯了扯嘴角说:“新的证据我没有,我一直都没有证据,只有怀疑。怀疑是不能当作证据的,所以你们请我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楚鸿飞本来还想诈点东西出来,现在只能悻悻地说:“是这样的,有人找到沈安承的手机,是在梅里特风投那个佛龛里面的佛像里找到的。我们很不理解,手机就在那里,梅瑾欢为什么没有发现?你们那个佛龛,明显是重新装修过,怎么就没人发现呢?” 段潇薇松了一口气,“原来楚队是要问这件事,早说啊……” 她听说梅瑾欢已经被逮捕了,才敢把当年的事说出来。 “……我那一天上班很早,主要是想跟沈安承讨论一下他提出的可以自动进行股票交易的电脑软件。他前一天晚上才跟我说起这件事,让我一晚上睡不着,恨不得睁眼马上到天亮,这样好去公司。” “结果我到了公司,先去小会议室找他,因为前一天晚上我们说好,第二天早上七点半,趁着上班前的一个小时,在那个小会议室开会。” “结果小会议室里没有人,只看见会议桌上放着一个锦鲤盆景,没看见他本人在哪里。” “我当时也没在意,以为他还没上班,就拿出手机给沈安承打电话,想问问他是不是忘了我们今天的会议时间。” “然后手机铃声响了,就在这间会议室里,就在我身后。” “我当时吓得一抖,差点把座机给扔出去。” “回过头,看见的是背后墙壁佛龛里的那个库藏金刚菩萨像。” “全公司都知道,那是梅瑾欢回国之后请来的发财菩萨,高僧开过光的。大家都很迷信,觉得确实需要菩萨保佑,才能赚钱。” “那个时候,阳光正好照进来,我看见库藏金刚的菩萨像背后的火焰那里似乎反射出一点亮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就这多看的一眼,让我发现菩萨背后好像多了个东西,只露出一个角,黑的发亮。” “我上前仔细看了看,是一支手机,正好掉在菩萨像和背后的火焰轮中间那个位置,卡住了,但又没完全卡住。” “就是那支手机,正在发出铃声。” “原来这是沈安承的手机。” “我很纳闷他的手机为什么在这里,但我也没有去动手拿他的手机。这是别人的东西,而且是手机这么隐私的东西,我更不会主动去拿。” “我当时想,既然沈安承的手机在这里,他的人应该也在。因此我离开这个会议室,去隔壁沈安承的办公室找他,结果发现他的办公室门是开着的,窗子也是开着的。” “我走到窗边往外四下看了看,发现他窗下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好像就是他。” “我当时吓坏了,忙退出他的办公室,跑到楼下去查看。” “当我发现就是他的时候,立刻用我的手机报警,然后回到那个小会议室,把那支手机取出来。沈安承死在楼下,他的手机却掉在这里,用膝盖想都知道有问题。” “结果我报警之后,最先来的不是警方,而是梅瑾欢和梅四海。” “梅四海第一句话就问我,为什么这么早来公司,为什么要去沈安承的办公室?” “我说,我跟沈安承约定,今天要在上班前跟他开个会,但我来了之后,他一直没有出现才去他的办公室找他,然后才发现窗子大开……” “梅瑾欢也问我,那你去旁边的小会议室了?” “我说是,告诉她我们就是约定在那里开会,但我进去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沈安承,才给他打电话。” “就这句话,不仅她开始怀疑我,我也开始怀疑她。” “她的神情有点紧张,但掩饰得很好,如果不是当年……有人教过我如何识别人的微表情,我是看不出来的。” “但既然看出来了,我就多了个心眼。” “她问我有没有听见沈安承的电话铃声。” “按照常理,不应该问有没有人接电话嘛?她为什么问的是有没有听见电话铃声?” “虽然只有一点细微的差别,我还是察觉到了,我告诉她,没有,我没有听见任何电话铃声,也没有人接电话,我才去沈安承的办公室找他。” “然后等他们上楼的时候,我赶紧关掉沈安承的手机,生怕他们也会打这个号码,那我就完蛋了。” “警方来了之后,我协助调查,说了我知道的所有事情,不过隐瞒了早上打电话的事情。” “那时候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自杀,还是被杀,只是觉得疑惑,至少那天之前的晚上他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可没有任何他打算自杀的迹象。” “但我也不敢说自己的猜测,毕竟都是猜测,我的原则是,如果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宁愿不说,也不会说出来误导别人,或者给自己带来危险。” “我本来是想要把手机交给警方,可梅瑾欢和梅四海两人的态度,让我很是犹豫。他们好像也在找这只手机。” 7017k ------------ 第330章 绝对不能惹(第一更) “而且我之前对警方隐瞒了自己打过电话的事实,很担心警方会告我做假证,因此一直在犹豫。” 段潇薇明显停顿了一下,才说:“结果没多久,警方就结案,证明沈安承是因为挪用公款炒币,失利后无法偿还因而跳楼自杀。” “我看警方证据确凿, 也觉得反正我跟沈安承不熟,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真相到底是怎样?因此我也接受了这个结果。” “然后就是沈安承死了,梅四海因为违规举荐沈安承做临时代理总监,才导致这个结果,他下台了。” “梅四海下台后,王建材回国, 梅瑾欢支持他争取首席执行总裁的位置。” “……我本来想找王建材问一问情况, 但我发现,他跟以前不一样了,所以我就没有继续下去,而是……找了个背景不错的朋友做靠山。” “梅四海私下里找我,说他不喜欢王建材,支持我争取首席执行总裁的位置。” 段潇薇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略带愧疚的说:“我想升职,想争取更高的位置,哪怕有一丝机会,我也不想放过,因此我接受了梅四海的暗中支持,开始跟王建材打擂台,竞争首席执行总裁的位置。” “不过我没有争赢, 最后董事会还是任命王建材做首席执行总裁,不过任命我做投资部总监兼副总。这个位置在梅里特风投非常特殊,因此我接受了。” 楚鸿飞这时问道:“你的意思是, 你做了交换?梅家父女给你投资部总监的位置,你对那只手机从此不再提起?” 段潇薇笑了笑:“部分原因,还有部分原因,是我发现有人在跟踪我。我知道他们还在怀疑我,因此我更不能轻举妄动。” “那手机后来怎么又放回去了?”楚鸿飞微笑着继续问道。 段潇薇说:“这手机不是我的,既然我不打算从我手里交上去,我自然是要放回去的。也许能被别人发现呢?” “于是我在升职成投资部总监之后,我提出来要把这间小会议室重新装修一下,得到梅瑾欢和王建材的大力赞同。” “会议室里的地板、墙壁和窗子,都全部换过了。” “就连墙壁上那个佛龛,我都让人用上好的檀木重新装修了一遍。” “只是全部装修之后,整个会议室的风格就变了,佛龛在那里显得格格不入,特别突兀。” “梅瑾欢本来是要把这尊佛像拿走,是我说服她,拿走开过光的佛像,会把财运带走。” “还说,如果不想别人看见这尊佛像,破坏整间会议室的风格,那可以做个间隔, 把佛像放在里面挡起来,外面可以摆上时尚的摆件, 这样整间会议室的风格就统一了。” “梅瑾欢有点不放心,专门把那个开光的高僧请来看了一下。” “高僧在小会议室转了一圈之后,也说那个地方就是最好的方位,不能把佛像移走,会影响财运。” “然后我顺理成章提出来,要不把那个佛龛用挡板分成两部分,佛像封在里面,外面摆上时尚一点的摆设。” “用间隔把佛像挡在里面,高僧同意了,说这样也行,这叫‘闷声大发财’,比直接把库藏金刚摆在明面上效果还要好。” “梅瑾欢也就同意了。” “而装间隔挡板这件事,是我早就盘算好的,装修师傅也做好了挡板,只要拧上螺丝就可以了。” “于是我找了个晚上加班的空当,等大家都走了,我亲自动手,把那支手机放进去之后,再用一块挡板做成间隔。” “外面摆着的是时尚插花,然后就是一块檀木挡板,谁也不知道,这块挡板背后另有乾坤。” 说到这里,段潇薇终于全部说完了,她还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楚鸿飞点点头,说:“感谢段女士合作,现在我有些疑问,请段女士回答。” “只要我知道的。”段潇薇做出非常合作的样子。 楚鸿飞第一个问题就很犀利:“段女士,你说是你把手机拿出来,然后又放进去,可我们在那个手机上,只查到一个人的指纹。按道理来说,至少应该有两个人的指纹,一个是沈安承的,一个是你的。——介意我们验一下你的指纹吗?” 段潇薇愣了一下,低头说:“不用验了,上面不是我的指纹,是沈安承的。” “那为什么没有你的指纹?” “……因为我戴着乳胶手套。” “你都随身带着乳胶手套?为什么?你又不是医生……而且,你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想到不留下自己的指纹?”楚鸿飞犀利问道。 “据我所知,你的专业是金融专业,你一直在投行和私募这个行业工作。你们这个行业,也这么谨慎的吗?” 段潇薇沉默良久,才缓缓地说:“我曾经有个男朋友,他教过我很多这方面的知识。” “你这个男朋友是谁?方便说一下吗?” “如果我不说呢?” “那我们会对你的解释存疑。段女士,我们不会只听你的一面之词。” 段潇薇没有办法,才低头说:“……王建材,我认识他的时候,是在国外,他的英文名是亨利·王。” “梅瑾欢的丈夫是你以前的男朋友?!”楚鸿飞瞪大眼睛,一副完全不知情的吃惊模样。 段潇薇扯了扯嘴角:“我们早就不在一起了,事实上,在国外就分手了。只是他太完美了,太符合我对男朋友的幻想,我记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教过我的每一个知识。” “……后来你们在一个公司工作,就没有……私下继续接触?” 段潇薇再次沉默良久,才说:“没有,他根本当不认识我,对我跟任何一个普通同事一样。只是有一次,我跟梅瑾欢发生冲突之后,他暗暗警告过我,说梅瑾欢这人绝对不能惹,她比我能想象得更狠毒……” 她长吁一口气:“我是在假的王建材死于非命之后,才明白亨利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才明白他为什么会当完全不认识我。” 所以她终于离职,不再跟梅瑾欢有任何交集。 这一次,如果不是她确认梅瑾欢已经被逮捕,而且有了确凿证据证明她跟沈安承的命案有关,她也是不会出来作证的。 楚鸿飞其实已经知道真假王建材的事,也知道段潇薇曾经是真王建材的女友。 不过他不能表现出来。 现在段潇薇自己说出来就更好了。 楚鸿飞沉吟道:“所以在你心里,还是觉得沈安承的死,跟梅瑾欢脱不了干系?” 段潇薇摇摇头,又点点头,说:“我只觉得沈安承未必是自杀,他的死跟公司高层应该脱不了干系,但到底是谁,我并不知道。” 楚鸿飞看着卷宗,缓缓地说:“这种推测也是合理的,你没有看过手机内容的话,根本不会知道事情真相。” 段潇薇唏嘘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最后还是把手机放回去了。反正我也打不开这个手机,而且我也不想再趟这趟浑水。” 楚鸿飞话锋一转,问道:“那个盆景呢?九年之后,你为什么又把这个盆景拿出来摆着?” 段潇薇垂眸,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是个懦弱的人,下不了决心。我既无法去举报,也无法完全当没看见。所以我选择顺势利导。当我发现兰亭暄在查沈安承的事情之后,就开始暗中引导她,只希望她能做那个发现真相的人。” 7017k ------------ 第331章 有女如此(第二更) 有了段潇薇的证词,梅瑾欢的嫌疑彻底被钉死了。 现在警方不仅有第一手的证据证明梅瑾欢是谋杀沈安承的主谋,而且还亲自参与行动,事后也多方掩盖,阻挠警方的调查。 这种命案发生九年之后,还能找到人证物证的情形,还是很少见的。 梅瑾欢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她打算请最好的律师给自己辩护。 她只相信外资律所的律师,因此又找到上一次她给梅四海请的孙律师。 孙律师是路易斯律所的律师,跟梅瑾欢也算是熟人了。 他接到梅瑾欢从看守所里打来的电话,非常感兴趣,特意来了一趟看守所,跟梅瑾欢面谈。 “梅女士,你的意思是,警方并没有确凿的证据,除了一个视频?” “对,只有视频,没有别的证据,能做数吗?” 孙律师有点迟疑。 基本上如果有视频的话,这案子就板上钉钉翻不了了。 除非视频是假造的。 他想了想说:“如果能证明视频是假造的,确实有很大机会翻案。不过……要证明视频是假造的,需要花很多钱请专家鉴定,特别是电脑方面的大牛。这些人,价钱是很贵的。” 梅瑾欢忙说:“价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能请到这方面的专家,多贵都可以!” 孙律师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那行,我下次把合同带来,我们签一下,你再付九成定金就可以了。” 梅瑾欢也没在意,满口答应下来。 她还有最后一道防线,就是她的艾酱币。 第二天孙律师拿着做好的合同来到看守所,跟梅瑾欢签约。 梅瑾欢一看定金数目,皱眉说:“需要交这么多定金?不能官司打完之后我再付给你?” “不行的。梅总,您这个案子,不是那种高额索赔的民事案件。那种案子我们有很高的分成比例,所以可以赢了官司之后再付律师费。您这个是刑事案,必须要先付定金。” 梅瑾欢没办法,她现在银行账号里也没多少钱了,因为都借给了梅里特风投做流动资金。 她手里有梅里特风投的欠条,可梅里特风投现在根本拿不出一分钱。 自从梅瑾欢入狱之后,网上就是铺天盖地有关梅里特风投的各种“秘闻”,把这个公司整的跟毒窟冤狱一样,就连离职的那些员工都以梅里特风投的工作经历为耻,不肯再提这个公司。 而私募公司,名声是非常重要的。 毕竟是要给有钱人管钱的地方,名声这么差,谁愿意把钱给他们打理? 一来二去,让本来就陷入绝境的梅里特风投更是雪上加霜。 等梅瑾欢再拿出欠条让梅里特风投还钱,公司的董事会开会之后,索性决定宣布梅里特风投破产。 这种破产,不是债务重组那种破产,而是破产清盘的破产。 破产清盘的时候,有多少资产就还债主多少钱,没有就没有了,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因为直接关门了。 兰亭暄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是那座大楼重新装修结束,她的兰言资本正式进驻的那一天。 还是那间小会议室里,佛龛依旧在,但是库藏金刚佛像已经没有了,因为那是梅里特风投的资产。 在同样的位置上,兰亭暄放上了那个碧玺锦鲤托日盆景。 这是她生父给她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 此时梅瑾欢正在看守所里跟工作人员交涉。 “我需要自己的手机进行银行转账,不然我请不了律师。这是法律赋予我的权利,你们不能剥夺我的法律权利!” 本来被关在看守所的人,手机都被拿走了,要出去的时候才会还给他们。 鉴于梅瑾欢的情况特殊,警方还是特批,让她可以在固定时间进行手机操作。 梅瑾欢拿到自己手机的第一时间,就要登录王建材以前的那个数字钱包。 当然是真王建材的那个数字钱包。 是梅森财团记录在案,但没有秘匙,无法登录的数字钱包。 梅瑾欢却有这些信息。 她知道这个数字钱包里,至少有两百万艾酱币。 一部分是九年前转进去的,一部分是最近转进去的。 可她试了很久,都显示秘匙失效,她根本登录不进去! 梅瑾欢这下恐慌了。 她以前胆气十足,哪怕被人拿到原始视频也没有失去信心,坚信自己是能脱罪的。 可现在她第一次发现,也许,大概,或许,她这一次真没办法了…… 钱是她的胆,现在她弄不到钱,胆也没了。 可她那个数字钱包里,有两百万艾酱币啊! 按照现在的市值,她简直能直接登上世界十大首富之一的宝座! 没有艾酱币,就没有钱。 没有钱,就没办法请最好的律师和专家为她打官司! 这些都没有,她还能有什么出路? 这一瞬间,梅瑾欢有点后悔跟梅森财团翻脸太早了,她断了自己最后一条后路。 她把梅森财团坑得那么惨,现在回头都不可能,对方根本不会放过她。 而且幸好她被关在看守所里。 梅瑾欢确信,如果她现在还在外面,梅森财团的杀手早就送她上西天了。 可她也不能在看守所里待一辈子啊…… 短短几天功夫,梅瑾欢在强大的心理压力下,瘦了三十多斤,整个人都瘦脱型了。 而且头发起码白了一半,脸上皱纹全冒出来了。 她现在看上去比她的真实年龄恐怕还要老十几岁。 王依依来看守所看她,几乎都认不出她来了。 瞪着她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妈咪?你是我妈咪吗?” 梅瑾欢抬头看着王依依,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和厌恶。 这是她的亲生女儿,却也是阮威廉那个负心人的女儿。 而且还不怎么聪明。 沈安承有个好女儿,九年之后还能为他翻案。 自己的女儿呢? 到现在了,来看守所还是来要钱的! 王依依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妈咪,我没钱了,真的没钱了。我把车卖了,那些名牌包包也卖了,可那点钱够什么用啊?不如您把几套房子过户给我,我卖了也好过日子。” 梅瑾欢怒视王依依,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那车就算半价卖掉,也够普通人五年的收入,你怎么就需要卖房子过日子了?” 王依依眼神躲闪着,低声说:“我跟朋友合伙做生意,需要本钱。” “什么生意?” 王依依这下来劲了:“是我微信上的朋友,是个姑娘,她说她家的茶山上出产最正宗的大红袍!我在网上查过,大红袍现在价比黄金!但是她没有家人,从小跟她爷爷相依为命,现在她爷爷生了重病,需要现金治病,因此她忍痛把茶山卖了,只要一千万!” 梅瑾欢一巴掌拍在面前的玻璃上。 如果不是有这道玻璃挡着,她就要扇王依依一嘴巴了。 “……这种典型的骗局你都看不出来?!”梅瑾欢怒不可遏。 她知道王依依蠢,没想到她能蠢成这样! 这是典型的“卖茶姑娘”骗局,她居然还想卖房子! 把王依依骂走之后,梅瑾欢倒是也动起脑筋。 她之前一心想着自己的艾酱币,从来没有想过要卖房子凑钱。 她父亲梅四海还是攒了不少房子的…… 于是梅瑾欢在看守所里委托了一个律师,帮她卖房。 因为孙律师要的定金非常高,梅瑾欢不得不把她家的别墅都卖了,再加上另外几套公寓,才凑够了钱。 她只给王依依留了一套市区的学区房,二室一厅,算是她给她最后的依靠了。 至于王依依是拿这套房子变现,还是老老实实住进去,梅瑾欢都管不了了。 她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还能管王依依? ------题外话------ 大家晚安。 再求一波月票。(●'?'●) 7017k ------------ 第332章 大结局 梅瑾欢拿出自己卖房子的最后一笔钱,给孙律师交了定金。 孙律师也正式成为她的代理律师,开始向警方申请,要检验那个手机视频的真实性。 警方当然不会把原手机交给他们,只把从手机里下载的视频交给孙律师,让他去找高手检验。 而就在孙律师找高手去检验视频真伪期间,楚鸿飞所在的海市某警局,接收了一批从东南亚被引渡过来的嫌犯。 他在警局门口对着那个送嫌犯过来的男人激动敬礼:“阴主任,多谢您帮忙!” 那人豪爽地摆摆手:“职责所在,理所应当。” 他转身上了车,带着自己的人呼啸而去。 楚鸿飞扭头看着这群面无人色的东南亚嫌犯,呵呵笑了两声:“听说你们是东南亚最有名的杀手?听说你们做的局,连国外的fbi都检测不出来?” 那几个嫌犯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脸。 可胳膊早就被卸了,此时嘀里当啷地垂在身边,根本没法抬起来。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做那个案子的时候,他们明明戴着头套,只露出一双眼睛,这些人是怎么认出他们,并且把他们从东南亚的热带雨林里抓过来的! 楚鸿飞意气风发一挥手:“带进去,等着接受审判!” 现在他们不仅有视频,还有这些杀手人证。 有他们指控梅瑾欢,梅瑾欢出再多钱请律师都没用。 梅瑾欢也没想到,警方居然这么大手笔,还出动人手去国外抓人! 当她站在法庭上,被判死刑的时候,她只回头看了兰亭暄一眼。 兰亭暄就坐在法庭听众席最靠前的地方。 因为她是受害者唯一家属,也是此次案子的证人之一。 她从梅里特风投搜集到的很多线索,都成了破案的关键。 因此她坐到了最靠前的位置。 梅瑾欢被法警带下法庭,经过兰亭暄身边,梅瑾欢停下脚步,冷冷看着兰亭暄,说:“别以为你赢了,我就算死了,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兰亭暄一点都不怵地站起来,平静地说:“我让你给我生父偿命,就是我赢了。至于你身后还有什么恶势力,放心,有人会把他们全部剪除。——就怕他们当缩头乌龟,不敢出来。” 梅瑾欢恨的牙痒痒,但确实无计可施。 也许从她趁着梅森财团被宙斯基金带累,趁火打劫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她的结局。 这一刹那间,她想起了当年在国外因为一时逆反,加入了那个训练营,从此改变了她的一生。 后悔吗? 肯定的,但是后悔,也晚了。 王依依的哭声在她耳边回荡,她并不觉得悲伤,只觉得烦。 …… 梅瑾欢的案子宣判之后,只等最高法院审核,就能确定枪毙日期了。 兰亭暄也拿回了自己生父的手机。 那是属于沈安承的财产,是他的遗物,只有兰亭暄可以继承。 这天傍晚,她坐在卫东言公寓的露台上,研究沈安承的这支手机。 她上次粗粗看过,主要精力放在那个相册上。 现在她要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在打开几乎所有应用程序之后,兰亭暄最后打开的,是沈安承的手机邮箱。 这个手机邮箱,是她不知道的,大概沈安承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就去世了。 在这个手机邮箱里,里面只有一封邮件。 那人的邮箱账号,叫sleekymole@xxx.。 这不就是鼹鼠吗?! 兰亭暄眼睫轻颤,手指点开了这封邮件。 “沈,这是你应得的。我把这个数字钱包转让给你,新的秘匙也同时发出。 保重。” 然后是一长串奇怪的数字,还有一个应用程序。 兰亭暄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这不就是艾酱币数字钱包地址吗?! 那个应用程序,就是秘匙! 全身的血液唰地一下涌上头顶,她的脸比天边的晚霞红得还要厉害。 兰亭暄迅速输入钱包地址,然后用秘匙打开了钱包。 里面有整整两百万枚艾酱币! 兰亭暄霍然起身,几乎奔跑着去找卫东言。 “卫东言!卫东言!” 她叫着他的名字,冲到他的工作室。 卫东言刚好挂了电话,脸上的神情十分严峻。 “怎么了?”他沉声问道,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 “你看这个!”兰亭暄举起手机,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卫东言瞥了一眼,又瞥一眼,整个人也呆住了。 兰亭暄激动地说:“我可算知道当年那一百万艾酱币去哪里了!——原来是被鼹鼠截胡了!” “你记不记得,九年前黑客黑了那个加密货币交易网站,一共弄走三百多万枚艾酱币,但是我们后来复盘,发现只有两百万枚进了梅森财团暗中控制的数字钱包,我一直在纳闷还有一百万去哪儿了!” “原来被鼹鼠转到他自己的数字钱包里了!” 卫东言纳闷问:“……那为什么这里有两百万艾酱币?” 兰亭暄指了指那里的时间:“看这里,后一百万是最近转进来的,如果我没猜错,这是梅瑾欢让许凝岚背锅的那一百万艾酱币。也是阮威廉没法交差不得不自杀的那一百万艾酱币!” “可惜梅瑾欢故技重施,自作聪明,居然没有想到鼹鼠棋高一筹,直接把秘匙给换了!” 卫东言恍然:“梅瑾欢本来想万无一失,既嫁祸,又得好处。可她没想到,那些艾酱币转进去,却转不出来了……” 兰亭暄用手摩挲着手机,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不过这都是废话。 谁发了这么一大笔财,还能平静啊?! 这可不是一般的大财,这是直接能让她跻身世界十大首富之一的大财! 卫东言却没有特别高兴的样子。 他走到露台上,点了一支烟,默默抽了一口,说:“我的朋友刚刚给我打电话,鼹鼠……给他的顶头上司寄了一个包裹。” 兰亭暄眨了眨眼:“你说什么?鼹鼠……寄了一个包裹?真鼹鼠还是假鼹鼠?不,不对,他们不是都死了吗?” 兰亭暄狐疑看着卫东言,恨不得揉揉自己的耳朵,看看是不是听错了。 卫东言一手夹着烟,一手插在裤兜里,望着远方的晚霞。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是他死前就安排好的。” “按照他们的惯例,如果静默十年没有联系,就算是脱离了组织。” “鼹鼠不想脱离组织,所以他十年前安排了这个邮包。” “如果他还活着,他自然不用寄这个邮包,会跟他的顶头上司联系,表示自己还在。” “如果他死了,这个邮包才会寄出。” 兰亭暄听得无限唏嘘,轻声问:“邮包里有什么?你知道吗?” “有一封信,一个存折,还有……他的一颗牙齿。” “信和牙齿都是证明他身份的信物。他最终,还是向我们……他们表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卫东言面无表情说着,“我明天要去京城,找一个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找谁?” “李芬。” “李芬?谁啊?”兰亭暄一时没有想起来。 卫东言说:“你还记得郭芳吗?李芬是郭芳的好朋友,她那里有个孩子,其实是郭芳的孩子。” 兰亭暄顿时明白过来:“芳姐?!她不是车祸一尸两命了吗?!她的孩子还活着?!” 卫东言点点头:“那次去调查过之后,另外有人去查了李芬。他们发现,李芬、贾才宁,还有那个巷子里的老住户,一起合作,把这个孩子的消息隐瞒下来了。当时梅四海他们都以为郭芳是一尸两命,其实没有。死的只有郭芳,孩子生下来,被李芬抱走,带到京城抚养。” 兰亭暄想起那天在贾才宁的那个小院子看见的祭桌,还有那些居民们奇怪的反应,现在都有新的涵义了。 她觉得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涌上来,喉咙里也涩涩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卫东言说:“鼹鼠在信上说,郭芳是个好女人,可惜他已经没法跟她结婚。他们的孩子他没办法亲自抚养,请求把一笔钱转给郭芳,当作是他的抚养费。” “我明天去京城,要带着专人去做亲子鉴定。如果证明那女孩是鼹鼠的亲骨肉,有人会照顾她。” 兰亭暄忙说:“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第二天坐飞机来到京城。 下飞机之后,直接有专车,接他们来到京城六环以外一个很大的小区。 里面就跟一个中型城市一样,完全看不出是个住宅小区。 卫东言带着兰亭暄,还有两个工作人员,敲开了一间一居室小屋的门。 进门就是一张床,靠门的地方摆着一张小小的餐桌。对面有一间小小的浴室,还有单独的厨房。 这种房子,一个人住是够了,但是带着小孩,却不太够。 开门的人正是李芬。 她看见卫东言和兰亭暄,并没有认出他们。 因为上一次卫东言和兰亭暄出现在她面前,是乔装打扮过的,不是他们的本来面目。 李芬礼貌地问:“请问您找谁?” 卫东言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是王建材先生委托来的。” 李芬脸色一下子变了,冲他们吼道:“什么王建材?!我们不认识!你们走!你们走啊!” 她惊慌失措地推搡,恨不得马上把门关上。 兰亭暄上前一步,握住了李芬的胳膊,轻声说:“李女士,您别急,王建材先生已经……去世了,我们是来执行他的遗嘱的。” “啥?去世了?!”李芬瞪大眼睛,看了看兰亭暄,又看了看卫东言,着急地说:“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啊?!” “没有开玩笑。”卫东言沉声说,“确实是去世了。不过在执行遗嘱之前,我们要确认你身边的孩子,是王建材先生的亲生骨肉。” 李芬挺直了后背,大声说:“我们囡囡绝对是王建材的亲生女儿!我是芳姐的好朋友,芳姐对王建材死心塌地!临死都护着自己的肚子!怎么会不是亲生的呢?!” 兰亭暄又劝说了几句,李芬才让他们进去。 那孩子今年应该九岁了,此时在上学,不在家里。 李芬把照片给他们看,还找到孩子梳头掉下来的几根头发,让他们去坐亲子鉴定。 卫东言他们带来了最先进的亲子鉴定仪器,只要十五分钟就能出结果。 两个技术人员用从鼹鼠牙齿里提取的dna,和那几根头发做测试。 十五分钟后,结果表明,鼹鼠跟这几根头发的主人,确实是亲生父女关系。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卫东言和兰亭暄还是等那孩子回来之后,又亲自提取了她的血液,再一次做了亲子鉴定。 结果和之前的一样,这个孩子,就是鼹鼠的亲生女儿。 兰亭暄看着这个满脸灵气,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对她有种无言的亲切感。 或许是被她生父沈安承和鼹鼠之间的友谊感动,也或许是为了补偿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兰亭暄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法,让她可以随时找她。 …… 卫东言带着兰亭暄离开京城,回到海市。 兰亭暄有很多问题想问,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卫东言看出了她的心事,给朋友打了个电话。 没几天,海市那个上级部门主任赵良泽打电话让他带着兰亭暄一起过去。 就在那个红砖小楼房里,赵良泽问兰亭暄:“你愿不愿意为我们工作?我们不会让你做危险的事情,但是我们需要人,在金融方面做一柄插入敌人胸膛的尖刀。” 兰亭暄按捺住心头的激动,说:“是不是跟鼹鼠一样?——我会做得比他更好!不会坏了他的名声!” 赵良泽缓缓点头,微笑说:“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你就是鼹鼠。” 兰亭暄的手掌不自觉地紧紧攒起来,抓得手心一阵刺痛。 只有这刺痛才让她觉得,这是真的,不是梦。 赵良泽说:“鼹鼠当年因为行踪暴露,为了逃避敌人的追击,他将计就计,给梅家做了上门女婿,接受梅森财团的招揽和控制。” “我们不会让你陷入这种危险。卫东言,以后就是你的贴身保镖。”他含笑看卫东言一眼,说,“你的结婚申请通过了。那人正好在我这里,你要不要去见他?” 那人居然在海市! 卫东言眼前一亮,忙说:“告诉我在哪里,我马上就去!” 那边一个电话打过来,卫东言立刻飞奔来见他。 数年不见,这人不再是以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而是沉稳持重,越发有威仪感了。 卫东言看着那人,终于举起右手,唰地一下敬礼:“霍少,卫东言归队!报告完毕!” ------题外话------ 最后求一次月票。(●ˇ?ˇ●) 这就是一个小短篇,希望大家喜欢。 不喜欢也没关系,下本书说不定喜欢呢~~~ 7017k ------------ 完结感言 (免费) 这本小书悄悄完本了。 两年没写,手生,人也生。 写本小书当作过渡吧。 不知道大家对这本书感觉怎么样。 但是对我来说,写完就结束了,是好是歹,那是读者的事,跟我无关了。 新书也在筹备中,需要一段时间沉淀。 新书的体裁是我以前从来没有写过的,不知道会不会又流失一批读者…… 唉,原来爱,真的会消失滴呀~~~ 可我又头铁,总是喜欢挑战没有写过的东西。 所以再累再难,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希望下一次,能带给大家久违的激情和感动! 下一次,和大家一起感受热血和奋斗! 让我们下一本书再见! 让消失的爱,再重来一次~~~ 我对你们的爱,永远不会消失! 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