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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阙 情生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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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夏王履癸
短焰剔残花,夜久边声寂,倦舞却闻鸡,暗觉青绫湿……
雾濛散尽,西南泛起一角的白,云际中寒气弥漫,使得云清观笼在一片茫茫的白雾之中,更增了云清观朦胧神秘之感。
白镜真人端坐高堂位上,手指间是银白的锡珠,双目微闭,口中喃喃念叨着繁琐饶舌的道经,殇若踏进前殿,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殇若姑娘。”殇若闻着声儿,朝白镜真人的方位走了几步。
“须臾贵客降临,劳烦姑娘大开道家山门。”白镜真人一副超脱凡尘的面色,山门启开不过举手之劳,只是她并未听到有任何脚步之声上来云清观。
她不禁好奇起来,白镜真人口里的贵客会是谁呢?
不过盏茶的功夫,山门边传来零碎的步伐之音,晨时人清少,她听得仔细,来者不过两人罢了。
清脆的扣门声,殇若迈着莲步,启开厚实的木门,苍茫之色中,立着两位带着寒色的俊挺男子,衫衣轻卷,衬得二人仿如九天上的谪仙。
映进眼帘前的男子,衫衣沁雪,披了墨色的毛制披肩,白皙的面色上剑眉飞扬,黑亮的瞳孔边微微隐着暴戾之光,眉宇中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殇若的眼眸落在另一名男子身上,虽然立在白衣男子的身后,却让人不容忽视的存在。玄青色锦布长衫,腰间束着镶金的暗色腰带,殇若的眼前仿佛朦了一层漆黑的薄雾一般,看不清这男子的容颜。
从周遭散发出的阴沉之气,使得凄凉的冬日寒光平添上肃穆之意,殇若心想,这样的男子比他旁边之人更让人想要臣服。
“冷冷道门,竟还有如此秀丽艳绝的女子。姑娘,在下履癸,这位是在下好友,即墨予漓。”那白衣男子指了指身后的男子。
啥?女鬼?天下间竟然还有人取这样的名讳,当真是奇特,但二人身上却隐含了王者之气,殇若微微颔首,这样的人,只怕不仅仅是红尘中的凡俗之人,特别是叫即墨予漓的,殇若能感觉他嘴角含着笑意,那容颜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
“夏王今日登临道家山门,贫道见礼了。”白镜真人清幽的声音响在殇若的身后。
“道长有礼。”那叫女鬼的男子抱拳,脸上一片虔诚之色,难道说他是夏王女鬼?
殇若让开身子,挪了一条路出来,这两位应该就是白镜真人所说的贵人吧。
复上山门,回过身时,迎着面现的,是背着手立在阶梯上的即墨予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肃冷,清雅,更胜却人间无数。
殇若凝视,仿佛能看到一双静冷的眸子,朗朗道门,浅色石阶,一身玄青色衣袍,只一句风华绝代能够形容。
刹那间,天地失去色彩,万物臣服。
“姑娘头顶泛彩,身影却暗黑笼罩,现下又道门现身,在下猜想姑娘可曾遭遇了人命官司?”即墨予漓的声音空谷绝响,重重地落在她的心口上。殇若秀眉微拢,伤口仿佛被生生揭了去。
来世一遭,罪孽累累,饮食生人之血,破坏落月的死生劫难,本就是天理所不容的。她又有何怨言可以讲的呢,左右都是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总得该自己去承担。
心悄悄,红阑绕,疼字终是绕着眉梢。
“公子来道门,可不是来寻殇若的遭遇的。”虽然如仙人般资质,但为人,需得讲究点礼法来,口齿白牙间的言语,还得照看着人是不是愿意接受。
“呵呵。”他的笑声在冬日里,尤其的冷。即墨予漓转过身,优雅的步上阶台。
瞧着那背影,殇若的背心漫上噬骨的寒气,这个男子,与履癸所不同的,是叫人根本不能直视,如若言语不合,恐怕会摊上厄运般。举手投足间,如在操控凡人的生死性命。
呼。殇若吐了口气出来,这样的压迫力,丝丝气息都透不过来。
步进大殿,正首方坐着那位夏王履癸,即墨予漓坐在右下首,就连白镜真人都坐在了下侧,殇若瞧着那位夏王,如若真要算的话,即墨予漓更有王霸之气一些。此刻坐在下首,也丝毫损不去浑身的儒雅之气。
初尘立在白镜真人的身旁,跟着这二人一比较,只是荧烛与月光之辉相对罢了。她迈开莲步,站到白镜真人的另一方去。
因着白云道长云游的缘故,她才得已知道如若要使得落月脱苦,只得下落幽冥鬼狱,求得幽冥阎君开恩,让落月自枉死之城里得到那万中之一的转生机遇。而,至今为止,只有白云道长的师弟,云清观的白镜真人才有助人下幽冥鬼狱的本事。
因此,她今日方站在了云清观里。
“不瞒道长,本王今日前来,是有事有求于道长。”夏王一脸的居高临下,用了谦卑的语气。
白镜真人一副了然的神色,“夏王可是为了宫中鬼怪作乱一事?”
殇若盯着即墨予漓端着铜制茶盏的手指,轻微一动,夏王所言之事,恐怕这即墨予漓也是了然于心的,否则断断不会随之来寻白镜真人,只不过,谈到鬼怪二字时,他才有一丝情绪的浮动。
“不错,还请道长能否行个方便?”夏王言辞凿凿,丝毫看不出来面皮上的破绽,能当上王之人,为人,一定非常不简单。
“素闻道长道门法力精深,此次事件,必不会袖手旁观去。”即墨予漓放下茶杯,慢吞吞的吐了寒气出来。
白镜真人笑了笑,说话有些高深莫测,“阁下的手法,恐怕要比贫道还要深厚得多。”
那即墨予漓也附合着点头,“此事,必不是在下能够插手的。”鬼怪之事还会分能插手还是不插手的么?
“不瞒道长,本王刚刚斥建的宫殿里,那些浅色的杂草顺着殿墙开了整整一片,近日来,王宫里,怪疾横行,本王的妃姬姣好的容颜一时之间全部苍老。夜色掌灯时初,还会看见一些暗黑的影子浮动。”
白镜真人浅品了一口茶盏中的散着香气的清茶,“鬼怪作乱一事,只怕是贫道也无法插手的。”
“道长,这事情,还请道长能够出面。”夏王的脸上有些急切,看样子,宫里的事,真算得上是一团的乱麻了。
“道长,在下认为,鬼怪作乱,道门必不是能够袖手旁观的。”即墨予漓手搁在木椅旁的桌子上,沉着声音朝白镜真人看去。
“贫道想来,阁下如此抉择,可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白镜真人这话泛进殇若的耳里,可让她有些不解,按道理说,白镜真人可是世外高人,如今这口气,不似平常的淡然,反而带了一些,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世间事,原本就非常理所能推敲的。”意思是,如若超出预料的结果,就归功于非常理了?这即墨予漓的口风倒真是严实不透风。
“既然如此,贫道就出这一趟山门。”这般就成了?她张张嘴,这即墨予漓的身份确实值得人去深究的。
先说白镜真人是个不喜欢淌浑水的世外道人,前去夏宫收伏鬼怪作乱,原本白镜真人言中表出不去的意思是非常明显。
并且,有了即墨予漓在场,白镜真人变得仿佛在顾虑着什么。可她看那即墨予漓并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这其中的曲折着实让人费解。
“本王这厢多谢道长了。”那夏王哈哈笑出声来,殇若瞟了一眼那夏王,未免高兴得太早了吧。
白镜真人点点头,“夏王,这件事,还全得仰仗即墨公子。”真人这话有点不明所以,来求于他的可是那位夏王呀,与即墨予漓有何关联呢?
“哈哈哈哈,予漓的确是让本王心悦臣服。不过,本王倒是没发现,道长的云清观藏着绝色的美人呢。”那夏王意味深长的打量了殇若一眼。
“怎么,你还有断袖之症不成。”虽然是男人身,可名字是女鬼,怎可以如此打量女子面皮。当真是轻浮。殇若冷冷睇了夏王一眼。
“此话怎讲。”那女鬼有些不解,看了看坐着的白镜真人,满眼的困惑之色。
“你不是叫女鬼么?既然是女鬼,就只该看男鬼罢了。”殇若翻翻眼皮,这人,就这样还当上王者?
“哈哈哈哈,姿色绝艳,连性子也出乎人料啊。”夏王大笑出声,就连白镜真人的眉梢都带了丝丝的笑意。
“夏王的名讳是有些混淆人耳。也难怪会让人误解。”即墨予漓空灵的声音隔着气息传了过来,听上去如梦幻影。怎么?难道是她理解错了?
“本王姓履,意同太极八卦中的履卦,而癸嘛,则意为诡丽一般。”可是形容君子坦荡荡的履卦?原来,是她会错了意。
夏王,履癸。
送走那夏王之时,殇若还沉浸在自我的思考里面,她回过神时,就只看到即墨予漓那浅色饱满的红唇。
那薄唇缓缓扯起一抹意长的浅笑。
她仿佛又被那肃穆之感所包围,丝毫透不过气来。
他刚刚明明离她这么近,为何却感觉很遥远。
即墨予漓,她缓缓咀嚼这四个字。
“国之将亡,必生妖邪。”白镜真人缓缓地吐了一句话出来。
“道长。”如若是这样,那不是必然应该存在的事情么,“为何还会同意前往呢?”
“你可瞧见那位即墨予漓了?”殇若的脑海里,一个朦胧的轮廓显现。她不解地看着白镜真人。
“只怕那位的身份不简单呐。”白镜真人目送着初尘复上山门。这点殇若有些赞同,浑然天成的气势,可比那位夏王更有王者之气。
“可是,与鬼怪作乱有何关联呢?”席间白镜真人与即墨予漓那不明不白的对话,想是有隐情在里面。
“天机,不可泄露。”
殇若看着白镜真人,这句话,使即墨予漓多了一份神秘的感觉出来,这种话说一半的言语,委实是吊足了人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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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入夏王宫
冬日的寒风卷起丝竹摇曳的声响,阳光洒在墙阁瓦皮上面,透出一丝瑰丽的色彩出来。殇若立在夏王宫的宫门口。
老远就瞧着夏王恭迎的身影,能让一朝之王亲自迎着的,白镜真人算是第一人。昨日入夜之初,初尘便就告之殇若今日随着真人一块去夏王宫。
殇若身上的浅红色布衣轻轻卷起衫影,这衣服还是昨日,白镜真人遣了初尘带她上集市上给扯布订做的。
她皮色月白,衬着浅红色,更显得面皮秀丽绝伦。
但她的脚下依旧是那双白面厚底的绣花鞋子,这双鞋子还是落月亲手缝制的,她舍不得换下,即使是会勾起她心底那沁入骨里的疼。
她生来被弃,母亲连名字都未给她取就将她遗弃,原以为亡也逃不过素颜残妆被弃荒野的命运,是落月将她自山中背了回去,还给了她殇若的名讳。
可也是她,将落月的血液饮进喉咙里。那样美好善良的容颜,在那血液散尽的一刹那,支离破碎,再找不到什么方法把它拼接全了去。
夏王着了一袭黑底红边的雕龙袍子,她一眼就瞧着那料子极好,昨儿个她听闻着这料子的价可是千金一匹的呢。头顶素发被泛光的簪子绾上了去,露出饱满的前额,看上去面容俊挺。脚底是暗色的镶玉长靴,腰间还坠着叮当作响的玉制银熏。
她环顾四周,没有瞧见即墨予漓的身影,也并未见着有任何妃姬作陪。想来这夏王所说的容颜苍老是十足十的大实话。
“道长,本王有礼了。”夏王颔首,向着白镜真人行了个浅礼。这般对以道家法力恭敬,瞧不出什么国之将亡的端倪呀。
“夏王折煞贫道了。贫道不过世外闲人,怎能劳得夏王朝贫道行礼呢。”白镜真人一手托着夏王的手肘,语气谦恭。可那脸色,殇若没有作声,白镜真人这脸色可没有什么谦恭之意。
夏王宫处在光邑城的正中,用粗大的圆木裹着四周,走在浅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格外的冷凉。殇若抬头望着那圆木墙阁,觉得异常的高,仿佛能触到碧蓝的天际。
白镜真人一脸的淡雅,不若她,好奇地到处打量,想来白镜真人来这王宫并不是第一次了。
转过一道交叉的浅色地板路口,迎面来的是一座竹木砌立,冷穆瑟然的宫殿,殿檐是用浅色的毛皮搭成,与上次在王府所看到的不同在于,这宫殿巨大,气势更加宏大。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平民房屋能够比拟的。
瞧着殿前的那块牌匾,亮闪闪地写着“建极殿”的字形,龙飞凤舞,苍劲有力。这样高大的宫殿她还是第一次见呢。
“啊……”一阵凄惨的声音响彻云际,殇若与初尘对望了一眼,那叫声,女子。
夏王脸色一变,大步地朝前迈去,暗色的衣摆划出一阵凛冽的光彩。
白镜真人嘱咐殇若两人留在此处,提了衣摆就跟了上去,殇若点点头,瞧着夏王与白镜真人在转角处隐了开去。
光天白日,怎会有如此凄冽的惨叫。看那夏王一瞬间惨白的面色,就连她自己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初尘……”殇若扯扯初尘玄色的道袍衣角,这个夏王宫,隐含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连她都开始打起寒战来。
初尘对她摇摇头,“师父吩咐,我俩在此等候,想必师父自有万全之策。”殇若在心口上叹息,初尘年纪跟她相仿,语气却跟白镜真人一模一样。真不知是该说他好,还是说他不知变通。
“可是你都不好奇么?”殇若转过头,看着初尘俊秀的脸。
虽然不说如夏王与即墨予漓那般俊然挺拔,但还算是清秀,又因着长年修习道法,浑身透着清凉的气息。她曾经没仔细打量过初尘,没发现初尘倒也算是清绝的男子。
“殇若姑娘,初尘跟师父已经来过不少次夏王宫,好奇的劲头已经过了。”初尘的嘴角微微泛着笑意。“上回来夏王宫也不过是月初。”
殇若瞧了瞧初尘,“这么说来,你倒是知道其中的隐情了?”她学着初尘那般高深莫测的神情,要从初尘的嘴里掏东西对她来说,极为的容易。
“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瞒了你去。”初尘了然地看着她。
“刚刚惨叫的女子,叫做妹喜。是夏王的宠妃,以舞姿卓绝,面貌艳丽而闻名天下。上回随师父来夏王宫,便就见过她一回,虽不及殇若姑娘面貌清冷艳丽,但也算是姿色清秀。昨日听夏王的口气,说是妃姬的容颜一夜苍老。我猜想,这位宠妃怕是无法容忍容颜的尽失吧。”
容颜艳丽有何对于女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她的面貌再清冷艳丽又如何,同样逃不过被遗弃的下场。
随风飞荡的是她扬起的发,如若用她这绝世无双的容貌换取爹娘的滴滴关切之情,哪怕一夜白发,容颜尽失,她也还是会微笑的吧。
不过多时,一位身穿浅色宫衣的女子施施然的来到她和初尘的面前,朝着他们行了个浅礼,“两位是白镜真人的弟子么?”声线轻脆。
初尘点点头,询问何事。
“白镜真人吩咐奴婢前来请两位走一趟曲喜殿。”
曲喜殿?殇若歪着头想,莫不是用了那位宠姬的名讳命名的殿名?不过,看着这女子脸上的急切,倒真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则因为她好奇,二则她想弄清楚,究竟是何种原因使得美艳的容颜在一夜之间苍老了去,所以,殇若的脚步不停,生了脚风出来。
转了个拐角,映进眼瞳的是一座丝竹搭砌的宫殿,不比得正中心那座气势宏大的宫殿,但却透了些些女儿家的秀气出来,殿门口挂着丝竹穿就的物什儿,初尘经过那物什儿下的时候,对她讲,这叫做丝竹响,风抚过的时候,还会叮叮作响。
踏进宫殿的时候,脚底踩着的是纯白的毛皮,瞧那形状,有些像是狐狸的皮毛,白镜真人站在一面木头打造的屏风前,看不清楚内室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闻到一股药草弥漫的味道。
“来了?”白镜真人转头看她,“贫道是世外之人,不适合进去,你进去瞧瞧妹喜娘娘的情形,贫道也好诊断是何缘故。”
殇若看了看白镜真人一眼,没作声,转身就拐入了屏风内。初尘对她讲过,男女之间授受是不亲的。如此,她也就清楚为何白镜真人会遣了她过来。
迈进内室,夏王坐在木制的床头边,手心捏着的是一双爬满褶子的手,四下里围的是身着宫衣的婢女,光线昏暗,只从布制的窗布上透了隐隐的亮光出来。
“喜儿,喜儿,别怕,本王在你身边,刚刚替你诊断的太医已经被本王斩了头颅,没事的没事的。”斩……斩了头颅。
殇若的腿肚打了个颤,面容上清绝的男子,竟然毫不留情。
“夏王。”她低低的唤了一声,夏王侧过头来,眼中寒光崩发,眉宇间的戾气深遂。但瞧着她的身影之后,展开剑眉,只对她点点头。
“你过来瞧瞧妹喜,看看究竟是何缘故。”夏王的声音平缓无波,她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夏王挪开身子,她凑上去,一副柔软的躯体,身子上复的是红面白底的锦被,看那隆起的形状,这位宠妃瘦成了皮包骨头。顺着身子望上去,是一张长满了细长纹路的脸,眼角边,嘴唇边,全是褶子。
唯一能看出来年纪的,是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眨眼间盈盈若水,艳如桃李。
妹喜从前的容颜,怕也是绝伦的吧,否则,她不会因着一夕苍老而生了梦魇出来。那声声惨叫,足以扯得人心智大乱。
容颜尽毁,而且还是一夜之间变老,如若不是妖魔作怪,就只有鬼怪之力了。那只若包着皮子的手腕,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生了邪气。再瞧妹喜眼角那腥红之色,仿佛生了一场重病一般。
“可有什么眉目?“夏王站立在殇若的旁边,吐气如兰。
可眼下并不是直说出来的好时机,一切事宜,还得白镜真人拿主意。更何况,但凡说实话的人,就会如那被斩杀了的太医般,没了头颅。虽然殇若自己骨子里并不惧怕斩杀,可现在不是时候,她还得去救得落月脱苦。
“一切还得看道长如何决断。”殇若摇摇头,一脸的惋惜。听得初尘说这妹喜可算得上是夏朝数一数二的绝色美人,唯今这般秀眉稀疏,皮子生皱,当真是看得人揪心。
那妹喜瞪着鼓圆的眼眸看她,仿佛她是最为美味的食物那般。殇若叹口气,世人见着比自己漂亮的人,总会心生炉意,何况已经变得苍老的妹喜呢。
她转开身子,出去寻白镜真人,再待下去,只怕是会惹得人如被火烤了,她可不想引火烧自己身。
“道长。”她唤了一声,就见着白镜真人自木椅上起身。
“如何,可有什么发现?”白镜真人双手拢在衣襟里,满面的仁和之光。
“以殇若来看,恐怕妹喜娘娘生了鬼怪作乱之症。否则眼角不会腥红,容颜不会苍老成一甲子的老妇人。”殇若瞧着白镜真人面露了一些担忧的神色。
“贫道刚刚踏进曲喜殿的时候,眼观着黑影涌动,听你这般话,贫道倒可以作出决断来了。使妹喜娘娘容颜尽毁的,恐怕是那位无面鬼夫人了。”无面鬼夫人?怎么,还有这样的鬼怪?
ps:今日到此结束,各位看倌明日请早。
貌似每篇文文后面都有偶的足迹,是不是有些唠叨了?那木有办法,偶素小白,天生喜欢叨唠。某白开始奸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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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又见即墨予漓
无面鬼夫人。
殇若喃喃地念叨这个名字,背面泛起了寒意,她的肩胛骨隐隐生起疼来。于此,她想起了那位囚禁她的夫人。那一年,她因为饿得发慌便偷偷喝了石屋外流出来的鲜红液体,被囚禁于黑暗的石室里面。囚禁她的那位女主人,有着宝蓝色的瞳孔,为了维持容颜不衰,饮年轻女子之血。
因着她伤口复合得快,为防止她出逃,便用铁勾子锁住她的琵琶骨头。
白镜真人目不斜视地踏出曲喜殿,殇若看了眼那木花屏风,默默地跟了上去。有些事,必不能当作人前叙说。
转过曲喜殿的正门,白镜真人淡淡地开了口,“无面鬼夫人,应属幽冥鬼府的恶鬼。是以年轻美貌的女子之面为自己的容颜,取走面后的女子,一夜之间容颜尽毁,变得如百年老妪一般。”
取人之面,换作自身容颜。殇若叹了口气,初尘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殇若姑娘这一声叹气,不知是为了妹喜娘娘,还是为了那无面鬼夫人?”
是啊,她为谁而叹息呢?有面无面,又有何区别?凡尘无波,何苦去淌了那浑浊不堪的红尘水呢?
“这番话,必不能当作妹喜娘娘面言说,道门度人,倘若说出去,只怕又要有命案出来。那,不是贫道所愿意见到的。”殇若点点头,表示理解。女子容颜,对于妹喜娘娘她们来说,尤其重要的吧。
“师父,初尘听说这鬼夫人生性傲慢,根本不屑于驻足凡尘。”初尘这话,勾起了殇若的想法,既然不屑伫立凡尘,那现在恋在凡尘,又是什么原因呢?
如若那无面鬼夫人隶属于幽冥鬼府,为何没有人来抓回去呢?她不认为那等级森严的黑暗地界是会轻纵恶鬼出逃。想想那位柳妖绿雪,仅仅是为了偷取镇妖石就被打成了重伤。
“这鬼夫人,总归来说还是幽冥鬼府走失的人口,贫道终人之事,必不会途中作废。”终人之事?终谁之事?白镜真人这话说得越发高深,但口风却严紧无缝。
“道长的意思是……”难不成,要抓了那无面鬼夫人?白镜真人一身的正气凛然,眼神里多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那无面鬼夫人作恶太甚,必不会轻易现身,现下如若没有绝世的容貌……”绝世的容貌?那她的这面算还是不算呢?
“殇若姑娘天姿绝绝,绝不是一般的泛泛之辈。”初尘踱到她的面前,她能清楚地看到初尘瞳孔里那皎好的容颜。
“如若至此,那么,入夜时分,就让殇若去迎迎这位无面鬼夫人吧。”殇若弯弯身子,这就伴起宫中俏丽的女子来。
白镜真人赞赏地点点头,心中却若有所思,殇若只怕是天底下最为如仙的绝色,这样的姿质,对她来说,不知是好是坏。
殇若瞧着白镜真人担忧的眼,心中有一股暖流缓缓淌过,白镜真人如疼自己的徒弟一般对她,她必不会辜负道长的一片苦心。
无面鬼夫人,如若要取,殇若送上门来可好?她的眼睛里寒光崩发,周身的气息多了几分的凉薄。
“道长。”夏王履癸的身影在白镜真人的背后显现。“道长,可有办法救救妹喜?
白镜真人侧过头,身形岿然不动,只月白道袍不若主人般飞舞,“今晚,就全看殇若姑娘的了。”
夏王如刀的眼眸扫了殇若一眼,她眨眨眼皮,这样的眼神是何用意?“道长,为何遣一介女儿家去?”原来如此,女儿家就不能成就大事?
道长点点头,“方有女儿家,才能弄清楚来龙去脉。”怪只怪那无面鬼是一位女夫人。
“如若殇若姑娘有何闪失,这天底下便失了如此美艳的女子了,当真是可惜的。”夏王那泛着暴戾之气的眼角带了一丝丝暖意。可惜?那宠妃的容颜尽毁不可惜?她不禁感慨夏王的绝情,刚刚还一往情深地安慰妹喜,怎的一转眼就变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白镜真人的面上闪过一丝的凛冽,殇若微怔,这是头一次,白镜真人的情绪外露。
“但本王认为……”夏王张了张口,面上的戾气化了一些形状,周围有风雨欲来的压迫感,仿佛要让人喘不过气来,这样的王者之气,绝不容许人侵犯。但是,殇若看看白镜真人,道长的脾气,太过于直拗。一时之间,场合有些冷清。
“幸好在下来得是时候,否则还会错过一场好戏。”冷清的言语划开压迫的气息,夏王的脸上松了些暖意,白镜真人亦然,念了声无量天尊,便不再计较。
就见到着了水绿色袍子的即墨予漓转出了拐角口,那一寸一寸逼近她面前的身影,殇若吞了吞口水,背心湿了一大片,被寒风一吹,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打颤。
“即墨公子,贫道有礼。”殇若讶然,当着夏王的面朝即墨予漓行礼?这有点不合常理。她瞅着即墨予漓,看不清容颜的人,竟然会让白镜真人用了恭敬的态度。
“殇若姑娘的天姿绝艳,必能成其事。夏王的宠妃有得救了。”即墨予漓的话,使夏王的面色一滞,再没有开口说上一句话。
“多谢公子缪赞。”她缓缓施了一礼,白镜真人都行了礼,放在她的身上,她也会依样画葫芦,不让人挑出一些不合规矩的事来。
“夏王如若不放心,即墨便随殇若姑娘前往。”听得这话,殇若身子一哆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没有即墨予漓,成这事对她来说还不算太难,现今只怕是她做事也得不利索了。
先不说即墨予漓带给她的压迫感,单就说他那看不清晰的容颜,足以让人退避三舍,举手投足间的气势,必不是她能压抑得住的。
“有即墨公子,此事便就多了一重保障。”白镜真人的眼里稍稍缓和了一些担忧,有他在,才更有事吧。殇若腹诽了一翻。
“不敢不敢。”即墨予漓哈哈笑出声,双手背在身后,浑身散着生人勿近寒气。
现下这事,总归白镜真人同意,想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殇若朝白镜真人行了浅礼,朝前步了几步,既然有他在,有些事也不必太过于费周折。
转出了拐角,她才缓缓吐了口气出来,今日这浅红色锦衣怕是不能再穿了,赶个时辰得找件宫衣穿上。
“姑娘是否在此等着在下?”耳边寒风习习,殇若浑身一抖。
“公子是不是太多礼了?”眼风一转,带了丝丝的轻蔑,如此让人看不清容颜,不知是不是也若那位无面鬼夫人一般无脸。“公子既不愿以面示人,又作何口言上逞强。”
即墨予漓轻笑了两声,“原来如此,姑娘姿色绝艳,连天性也如此不羁。也罢。”语风顿足,那湖绿色水袖一甩,一阵风刮过殇若的面皮。
淡淡的光晕破开,于天际边消失。笼罩眼前的阴霾渐渐扩散开来,面皮微露,显了一张素白的脸。朗朗如日月入怀,广揽天下,即便是月光的清雅也诉不尽那一张俊挺面上散着的光彩。
即墨予漓的发际幽黑,于头顶绾了整齐的发髻,鬓边散了两束垂落的发,面若春晓之花灿烂炫目。眉如墨画,泼洒在饱满的高额间,深黯眼眸闪着丝丝寒星之色。九寸身躯顶天立地的立在雾蒙霭霭里,薄唇轻抿衬着湖水色的袍子更显得周遭冷竣。
殇若瞧着那如中天之月的面皮,心下禁不住称赞一声,肃肃如松下带风,真真是一风流少年郎。她不禁想,这一路看过的人,无人如即墨予漓般俊雅如辰星。
怪不得,连夏王也及不上其半分。
她不由自主地咳了咳,无面鬼夫人如若是男子身,只怕首夺的,就是他那张极致俊美的面。
“姑娘可曾满意在下这副容颜?”即墨予漓红唇一张一合,吐了清冷的气息出来。
殇若剜了他一眼,带尽彻骨的寒意,即墨予漓身姿纤如羽,性子却非凡尘之人理解,莫不是生了恶疾?
“你若不成从未真面目示人。”她浅白的吐气隔空婉转,在寒气中碎成了好几瓣。
“哈哈哈哈,有趣。”笑声起,惊起一滩停歇伫立于树枝间的群鸟。只见得拨开了云雾,强了些亮光出来。
“对不住,先行告退。”殇若的眼皮上下连翻。眼波的余光都未扫到那湖绿色的衣袍边缘。
“姑娘可否告之芳名,掌灯之际,还得同姑娘前往共见无面夫人。”即墨予漓负手而立,黑雾尽消之后,越发的面皮增长。
即墨予漓自己都有点弄不清楚究竟是何缘故,竟然瞧得女子的面容过后,有些难以忘怀的感触。他暗暗发笑,黑暗地界长达千年的年景里,突然闪出一道光亮,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在这名女子的面前,仿如天地间失去了色彩,唯只那一抹浅红色身影傲然孑立。黑亮圆眸中盈盈泛起点点悲伤的痕迹,使得他不禁地撤了无间结界,这是第一次显真面目于人之前吧。
她对他来讲,是个比梦鬼造出来的梦魇更要让他无法自拔。
殇若看着那即墨予漓陷入了自己的思考里,无法转开神,她暗暗腹诽,这人,怕真的得了那无药可救的恶症,也好,趁早让无面鬼夫人收了这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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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美人面
夜间掌灯时分,白镜真人递了一张蜿蜒了鲜红符文的明符于地,嘱咐着要她收好,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不可使用,她表情凝重地将明符收入宫衣的袖口。
随着殇若同跨进殿门的即墨予漓坐在殿堂下的木椅上,面色淡然如水,仿如接下来的事不过是出趟门,眨眼间便会回返。
她最瞧不惯的就是即墨予漓风淡云清的态度,身处红尘,又不若白镜真人般世外,作什么超脱凡尘。
“即墨公子,贫道想请你好好保护殇若姑娘,不知阁下能否应了贫道的请求。”白镜真人踱到即墨予漓的身旁,那湖水色的袍子起了涟漪,即墨予漓立起身,谦和有礼。
“道长见外了,君子应当首立于前。”即墨予漓话一出口,殇若就见得白镜真人的眼角含了赞赏之意,奇了,白镜真人竟然会对他有赞赏。
这话说得,难不成他要去让鬼夫人勾面不成。“走吧,难道还要鬼夫人久等不成。”殇若也不等即墨予漓作声,提了衣摆就朝外头走去。
如若真像白镜真人口里所讲的话,那么,黑影涌动不就应该在夜色弥漫之时么?为何她的眼前清澈明晰,一丝黑色的影子都没有晃动。
“殇若姑娘。”寒气在耳边回荡,她回得头过去,想是刚刚真人答他话的时候知晓的名讳。她也没有好眼色对他,对着即墨予漓掀掀眼皮就表示听见。
“依在下看,有在下在,想是那鬼夫人也不见得会出现,不如你且先行,在下随后就到。”殇若冷冷哼了一声,总归说到底,在真人面前一个模子,遇事情又另外是一个模子。她也没理睬即墨予漓,身子轻转就拐出了长廊。
即墨予漓眼见着那着宫衣的殇若眼角未动,提了衣角就急行出去的样子有些无言,难不成殇若当他临阵退缩了不成?他笑着摇摇头,如若他在场,只怕鬼夫人根本就不会现身。
自黑暗地界走脱,是他始料未及的,想是地界也有其疏漏的地方。
这个夏朝,实在有趣得多了,那隐藏的黑影,根本不足为惧,收了那罪首,其它的也成不了气侯。
无面鬼夫人的灵术也算是上层,也不知道殇若能不能应付得了。想到此,他掸掸袖口,随即跟了上去。
殇若余光里未见着那湖水色的身影,对即墨予漓的不满又多生了几分,面皮倒是上层,只不过,这胆子,实在是叫人不知何言说。
月色洒在长廊边的平静水面上,时节薄寒,闲阶小立荒凉异常,潇湘里只有那孤独的月,她缓缓叹了口气,如此凄凉淡薄的景致,总是会勾起人内心深处的悲伤,有悲才且有伤,悲到极致的时刻,就会成伤。
“姑娘为何如此叹息。”女子轻柔地划破静谥的气息,殇若转开身影,一抹浅蓝色衣衫的女子在红柱边闪出了轮廓。
殇若眼前一亮,好一个清秀佳人。绾发黑亮,插了几支铜金打制的步摇,面容清丽,最显眼的是那沁染了胭脂色的唇瓣,那女子弯起嘴角,极为地柔美,就连同身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叫一声绝艳。
“转到情处,总是伤。”她破开心境,并不想细讲,有些悲伤,不适合被别人知道。她不需要别人的怜悯,怜悯她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独立长亭思往事,皆不言,不如化作一片相思片片留在心里,即便想时痛彻心痱,也绝不想要忘。
“春浅,红怨,总是不由自已。”那蓝衣女子用圈了红石宝戒的手顺了顺被寒风掀起的乱发,眼波里浅藏了淡淡的执怨,又是一个红尘中看不破的痴心女子,情,是这般伤人么?她不解,她根本就从来没有过情。没有经历,又如何能了解呢?
“呵呵,也算同病相怜了,姑娘可否告之你的名讳。”殇若浑身一滞,不久以前,曾也有人如此问过她同样的一句话,殇若的名讳还是她取得呢。
“殇若……”
落月……她在心头默默念着这两个字。朝她袭卷而来的悲伤,快要把她淹没。
“殇若?瞧着你眼生,可是刚来夏王宫的?”蓝衣女子轻轻拍了拍殇若的肩膀,那冰凉的温度从蓝衣女子的指间传到殇若全身,使得她不自主地抖了抖。
“你是谁?”她可从未忘记来这里的目的,只要无面鬼夫人现身,只要现身……
“我啊,我是夏王的宠妃,妹喜。”蓝衣女子自称为妹喜。原来妹喜长得如何艳丽绝色。可是,殇若浑身一激灵。
“妹喜娘娘?不过,我可听说妹喜娘娘的面皮一夜之间苍老如妪,怎么,她还会是假的不成?或者我该叫你无面鬼夫人?”殇若脸上的温和渐渐地退散开来,有寒气涌上来。
“哈哈哈哈,果真聪慧。”蓝衣女子嘴角微掀,呲呲地笑出来。她一笑,整个长廊也跟着亮堂起来。不得不说,这无面鬼夫人挑人之面还颇有心得。
“长得花容月貌,比之前所有面皮都要清秀绝色,看你跟我也同病相怜,今日就破一次例,取你面之后,不用一夜之间苍老,就换我面上这张给你如何?”说着,那纤细玉白的手指就朝殇若伸过来。
妹喜娘娘的面皮?于此她想此夏王履癸来,能得他的疼惜,对于妹喜娘娘来说,是莫大的喜悦,但,她是她,只是殇若,独一无二。不是谁的替代。
殇若眼见着那只手袭上面来,后退两步,言语中带了点凉薄,“夫人时常取人之面,难不成自己无面见人?”手指慢慢爬进衣袖,紧握了白镜真人递给她的明符。
“好一张灵牙俐嘴。想来还是本夫人看错了,这样一副美艳动人的面皮,放在本夫人面上,当真是好极。那么……”话音未落,蓝裙轻扬,殇若的眼眸光晕中,映上淡如水的面容。
殇若大吃一惊,身形躲过那鬼夫人的利爪,面皮堪堪从细长的指甲旁擦过。如若被那一锋利的爪划过,总会是留下一道泯不了的伤口。
“不错不错,居然能逃过本夫人的夺魂鬼爪。那么接下来,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侥幸了。”那无面鬼夫人鬼爪于空挽了惨白的光晕,指尖的黑暗之影崩发,手劲越发的狠戾。
殇若这下倒不慌了,掸掸宫衣上沾染上的粒粒尘土,使用明符最佳的时辰,就是无面鬼夫人朝她取面之时。现下,她指尖抖开符咒,眼见着那黑暗之影朝她袭来,双手高举。
“鬼神速退,破。”有明亮的光线从那明符中迸射,直直落在无面鬼夫人的左肩之上。无面鬼夫人面上吃痛,顾不得再夺她之面,败下阵来。
“灭鬼灵符?”无面鬼夫人咬牙切齿地吐了四个字出来,没错,就是白镜真人用其身上之血画上去的灭鬼灵符。“不过,你以为就凭这区区灵符就能压制本夫人?”无面鬼夫人右手抚肩,缓缓地站起身来。
妹喜娘娘的面皮从无面鬼夫人的脸上慢慢脱落,一条一条不断涌出的血肉,在空气中泛起腐烂的气味,胭脂红的嘴唇自面上消失无影,只留着一张无面之皮,那黑亮的头发自无面之上渐渐伸出来,挡住了那无脸之面。
殇若径直地往后退去,后跟不稳,重重地向后倒去。那样的画面,太血淋淋,根本叫人无法直视,在淡淡的月光笼罩之下,显得极为阴森可怖。怪不得无面鬼夫人要取美人面做自己的面皮。
“那么加上在下呢?”殇若的耳边传来清雅的男人声线,仿如是天际边缘传过来的一般让人措手不及。
“殇若姑娘,在下想来还没有来晚。”她的身子跌进清冷的怀抱,即墨予漓。她怔怔地看着那儒雅的脸,半天回不了神,头脑里只有那血腥的一副场景。
“殇若姑娘,殇若姑娘。”即墨予漓摇摇头,不得已动用了自身的灵气渡了些许给她,见殇若的面色恢复如常才罢手。
一瞧着即墨予漓的面,殇若张了张嘴,稍稍安了下心。她扯扯即墨予漓的袖口,“你且小心些,这无面鬼夫人不是好对付的。”
即墨予漓的脸上缓缓绽开一抹淡雅的轻笑,“放心,白镜道长已经在外布下光界,这鬼夫人无论如何也走不脱。现下,就交给在下吧。”即墨予漓把她安置在长廊口一旁的小阶上。转过面时,面上带着的是无尽的冰凉。
殇若咳了咳,手心交握,稍微缓和了心下的恐惧,她长这么大以来,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一幕,天下之大,果真不是她所能体会得完。她看着即墨予漓缓慢前行的背影,想来刚刚她是错怪他了吧。
再说即墨予漓的心境此时一团的乱麻,身隐花丛间时,那鬼夫人朝殇若使了夺魂鬼爪之时,他就替她捏了一把汗,如果那鬼爪在殇若的面上划开一条血口,不,他不敢想,趁着鬼夫人怀复原本面貌之时,他就急急地现了身。
几千年未动的凡心,一刹那之间山崩地裂,殇若就如一团火般烧进了他那已然清冷淡然的心。
“若灵。黑暗地界走脱,这次还得本王亲自来迎你回去,想来,这九界之内,只有你才有这么大的面子。”即墨予漓的声线压得很低。殇若也只听到浅显的句子,黑暗地界,九界之内?
为何即墨予漓一来,那无面鬼夫人浑身就不停地在抖,根本与面对她之时判若两人。那狠戾的一幕还清晰的闪在她的眼前。
她不禁好奇起来,这样的一个人,究竟会有怎么样的身份,姑且不说白镜真人对她恭敬的态度,单单就无面鬼夫人这样一个狠角色在他面前都失去了色彩,不敢有任何逾矩的动作。太匪夷所思了。
小白有话讲:大家能否猜出即墨予漓的真实身份?哇哈哈,料你们也猜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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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宠妃妹喜
无面鬼夫人瞧清楚即墨予漓的面皮之后,口中喃喃地念叨两个字。晚风穿过湖风,刮进冰冷刺骨的寒意,殇若听得不清。
只见得那长廊里白光皆闪,忽明忽暗,蓝衫衣摆随着湖水色的袍子上下飞舞,但那湖水色袍子自岿然不动,立在原地未曾弯身走步。
随着殇若的站起身,那蓝衫衣摆被打在地上,口边泛着暗墨色的血迹。她从未发现,原来即墨予漓也是拥有高深的道法。
天下最美不过美人之面。
凡人皆希望拥有。尽其之力倾身,碎骨。但是啊,终有一日会发现,一切皆是虚幻。
在时辰面前,越美的东西,越经受不住枯萎。
无面鬼夫人虽如白镜真人口里是黑暗地界的恶鬼亡灵,但总归来说,也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女为悦已者容,如若无面,是否也是无限悲悯。
能讲出清浅,红怨,总也是红尘中一看不破的人罢了,殇若错开步伐,那弥漫周身的哀之伤,点点飞散开去。
“红尘中,我自以为我错不开失落之心,至今为此,你比我更看不透。”殇若跨开莲步,跟在即墨予漓的身后,她从未发现,即墨予漓的身子如此高大。
“夫人还是用回妹喜娘娘的面,这样一副容颜只怕是要吓着殇若姑娘了。”殇若能听出即墨予漓言语中透出的缓和之意出来。
那无面鬼夫人也没有作声,从衣角口袋里摸了一张素白的粗布出来,殇若的眼眸扫到粗布面上带着丝丝暗色的血迹,无面鬼夫人抬手,将带血的粗面覆在了面上,抚平折痕之后,现了妹喜娘娘的动人美人面。
殇若吞了吞口水,难道说这就是凡人常传的,人皮美人面?
“殇若姑娘别怕,这不过是用久了的美人面。”用久了的面?用人皮制作而成的面皮,覆在自己的脸上,真真是惨绝人心。
这种事,搁在她的身上是连想也不敢想的。
“殇若姑娘你难道不怨恨我?”无面鬼夫人瞟了两眼即墨予漓的面色。
她并不清楚即墨予漓用了何种方法,使得无面鬼夫人大气也不敢喘,但既然能使无面鬼夫人这般神情,想来他对黑暗地界之事有所了解,那么,是不是能从即墨予漓那里学到一些什么呢?
“这样一张美人面于我来讲,也逃不过情之伤。”一切只不过是造化,纵然有如花的容颜,也会被弃于野。她从未没有想过埋怨谁,有无面皮,全在于天意。
即墨予漓盯着她半响,嘴唇一扯。“在下倒好奇,何为姑娘认为的情之伤?”
殇若一滞,总归是她不配有情吧,无父无母,也再无落月。“殇若……从没有过情,不懂何为情伤。”
瞧着殇若的珠泪在瞳眸里打转,即墨予漓微微叹了口气,这样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吧。拨开云雾血肉之后,才留了这个心下柔软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伤,使得这个冷清的女子眼泪打着转。
“不过,殇若更好奇的,是即墨公子如何使得妹喜娘娘甘愿俯首。”这即墨予漓,做什么窥探别人的内心深处。
“殇若姑娘,请你……”请?无面鬼夫人的恭敬的态度也就罢了,这个请字,有些太让人无法理解。
“无量天尊。”白镜真人淡然的声调从远及近地传了过来,长廊口飘逸着月白的道袍,还有初尘担忧的眼。
“道长。”殇若行了行浅礼,白镜真人摆摆手,步子踏进长廊的大理石板,“殇若姑娘,有些事,如若不说,便不能强求,这道理希望你能够懂得。”
这样的道理她不懂,如果不说,谁又能清晰地理解。“可是,道长,道理如若将人困在其中,不讲便会永远不得其解。”
在场之人,面色俱变,即墨予漓哈哈笑出声,“这样的聪慧,怕是连在下都得佩服。”白镜真人扬起月白的袍子,脸上也含了喜色。“贫道入道门四十载,从未见过有谁能将道门之学举一反解。”
“不过,在下以为现下最重要的事,却是妹喜娘娘那失了的美人面。这鬼夫人如何,交给道长处置。”即墨予漓站到一旁,让无面鬼夫人显于白镜道人的面前。
殇若的心境于今有了些变化,即便聪慧过人,即便美丽动人,又怎奈何宿命操纵。如若不是她的存在,或许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无面鬼夫人夺美人之面,她却夺人性命,同样该有如此的下场,只不过,她的脑里现了落月的面来。
“贫道想来最终不过是复了妹喜娘娘的面皮罢了,贫道是世外闲人,至于如何处置,并不是贫道的所愿。”夺了人之面以后,还可以复回原状么?她不解,伤口复合还会留有伤痕,面皮被取还能无暇?
“夫人,请吧,也好补补所犯之孽。”殇若就见得落在地上的无面鬼夫人爬将起来,只等着即墨予漓的脚步离去,难道说这就妥协了?
妹喜娘娘一夜之间苍老自不必说,但夏王为了她,也算是穷尽了办法,修道殿,灭将领种族只为取能复面的仙灵药草。身为红尘的女子,得一君王如此垂爱,即便永不能复面,那又如何。
她随着无面鬼夫人进了那实木后的闺阁里,见到的,却是夏王亲手端药喂食苍老的妹喜娘娘。这样的一幕落在殇若的眼瞳里,闪起了光彩,就像是白镜真人在竹简上的泼墨,雕刻在年景无情的辰光里,亘古难以让人忘怀。
“夏王。”她不是刻意要打破那样漂亮夺目的一幕,但要复妹喜娘娘的美人面,必得无面鬼夫人出现不可。
夏王挽了淡雅的帕子擦拭了妹喜娘娘的嘴角,转开脸看她时,脸色尚好,但眼风转过无面鬼夫人之后,神色大变,手间的铜盏跌落在地,翻了暗色的汁水在地上,浸染开来,还洒些在她厚底白面花的鞋面上。
“喜儿?”夏王立起身,先看看妹喜娘娘一面,又再看向无面鬼夫人,直直地朝后退去,撞在实木屏风上。
“夏王,这是无面鬼夫人,不是妹喜娘娘,现下被即墨公子降伏,特来复了妹喜娘娘的面皮。”殇若站到无面鬼夫人的身旁,妹喜娘娘越来越苍老,连鬓边都开出了银白的发线出来。
“予漓?”夏王喃喃唤了一声即墨予漓的名讳。
“殇若姑娘,你且先行出去等候,稍后若灵便会还了妹喜娘娘的面皮。”若灵?原来无面鬼夫人叫若灵,生若如灵,真美。有即墨予漓在殿外,她也就不担心无面鬼夫人耍花样,遂请了夏王一同出去。
不知道无面鬼夫人曾经会是怎么样子的容颜,会若妹喜娘娘那般空灵如水呢?她不禁好奇,会是怎么样的男子,能够得到无面鬼夫人的情爱。会不会如即墨予漓一样,清新出尘,动如谪仙。
“即墨公子,贫道有事相求,不知可否请公子应允?”白镜真人面色上含了丝微的凝重,即墨予漓正待开口,就听到内屋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殇若转转眼珠,这声线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应该是妹喜娘娘。
“喜儿,喜儿。”夏王闻着声音就准备转进屏风,即墨予漓阻了夏王的脚步,“夏王,予漓认为鬼夫人没有必要害妹喜娘娘,如若要害,早在取妹喜娘娘面皮之时,就已经动了手。”殇若挑眉,果真心思缜密,不愧是即墨予漓。
“即墨予漓,你别忘了在跟谁说话。”夏王的眉心拢到一起,浑身散着的气息,笼罩着即墨予漓的身子,烛台上的火烛也闪起光彩。
“予漓孟浪了。”不知怎么的,即墨予漓的表情让她觉得有些深遂,那浑身的气息,越发神秘难测。
“夏王。”
盈盈粉装转出屏风之外,顿时让压抑的殿堂升起辰光的光亮,粉面桃花相映红,能形容这个女子么?这才是真正的宠妃妹喜吧,娇颜如花,莲步生灿。没有眉宇间的阴沉之气,只有一弯清澈的水眸。
“本夫人虽夺人之面,却从不取人性命。”殇若的思绪被另一道清冷的声线吸了过去,就见得一张覆了清澈如泉的面貌出来,这,这是无面鬼夫人?分明是一个秀丽的人儿,难道说这又是一张美人之面?
“殇若姑娘,这是若灵本来的面目。虽然是我是无面鬼夫人,但总归是有自己的面皮,保管了这些年月,只有自身的,才能够长久。”是啊,只有自己的,才能用得久,如若不然,总归是要回还。譬如血液,譬如那失去的性命。
“这次多亏了殇若姑娘,妹喜才能重新拥有这张面皮。”妹喜看到殇若,浅浅行了个礼。殇若看着她,没有作声,她所作的,并不是为了妹喜能重回拥有这美人面,她可没有忘掉起初妹喜瞧她时,那噬人的眼瞳。
这个妹喜娘娘,殇若以为并不那么简单,能做上一介宠妃,还使得夏王如此相待,只怕,是一个陷阱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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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噩梦再现
“夏王,妹喜又能拥有这样的容颜了。”妹喜贴向夏王履癸的身上,软言轻语,还能看出那眼波生出浅色的辰光出来。
殇若有些怀疑了,这妹喜可是真真喜爱上夏王?女子的面,能生出这多个的表情出来么?为何她不能,她从来就是这样一副面容,往初不断奔走的日子,她面上也没有生出这同样的表情。
“夏王,妹喜能够再服侍夏王已是妹喜的福份,可是,妹喜久居深宫之内,虽然有夏王的疼爱,但午夜梦回之时,还会想起在他乡的母亲。母亲在外,做子女的却未能陪在身边。”字字包含深情,贯在殇若的耳里,却又是另一翻味道。
纵使行走在外,仍有母亲挂念,她转开身形,独自步出殿外,为何她的生身母亲要将她遗弃。
晚风轻转,透得人心底发凉,漆黑如墨汁泼洒,冬花虽强,却只有扑鼻的暗香,早年前,她曾见过一位女子捡起落花埋进土里,很是不解那样的作为,落花有什么可殡葬的。烂做花泥,不是它最终的归属么?
“殇若姑娘。”余光里闪过湖水色的影子出来。“姑娘居道门之下,对道门之学也颇有见解,为何搁自己身上却走不出?”
殇若的面色一瞬间寒气浮动,殿外各处都能感到她的情绪涌动。若自身困于了其中,只会越陷越深,又怎能走得出去?
“即墨公子难不成是教殇若如何为世?”痛么?伤口被揭去疤痕时,如剜肉抛心,割骨切腕般生起痛来。她的脸上血色渐渐褪尽,身上的血肉仿佛被层层驳离开来。
“姑娘不要见怪,予漓没有恶意。”即墨予漓瞧着殇若纤细的身子缓缓挪开情形,那样的背影太过于萧索。
他的心口如被击了一道天雷,生生泛痛,殇若的悲伤之源是他想要去抚平的,怎奈何轻触一下,便让那源头喷出无穷尽的鲜血,染红了眼,沁满了心,瞬间洒遍整个地界。
这就是世间之人所说的情爱么?还是千年来寂寞冷清的作祟?他无处寻迹,只得将那样的背影咽进口里吞下,成了一道抹不去的墨水画。
自那日将无面鬼夫人收进符内之后,又过了两三日,那妹喜娘娘的母亲被请进了夏王宫,夏王派人请了白镜真人和她共进膳食。
铜镜中的她素发高绾,露了白皙的脖颈出来,淡绿色的衫衣衬得她皎好的面容多了丝纯澈出来,略施了些粉黛胭脂,更加出尘脱俗。
她本无意前往,但白镜真人却点头应允,她也只得一同前往。
转出长明宫的殿门,过了条大理石路子,就能遥看到夏王的那座昭华殿。不同于曲喜殿的柔和,到处透着肃穆凝重。
那红木搭就的殿脊,几乎耸入云际。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进夏王的昭华殿,果然如人所说的,夏王宫殿耸入天,只是,这样的宫殿需要多少的人搭彻呢。
她踏进殿内,夏王与妹喜娘娘还未到,只有一些的宫娥婢女衣衫浮动,还见得铺了明黄色布匹的长木桌上摆了素菜肉食。铜盘铁盏,琳琅满目的,让她看不过来。
前脚刚站稳,即墨予漓暗黑的布靴就跨进了昭华殿,见得她的面之后,闪了赞赏的眼光,“哼,即墨公子如此打量一个女儿家,怕不是有什么企图吧。”她语气平缓,但语调却有些起伏不停。
即墨予漓暗自发笑,这就把他给恨上了。“姑娘如此姿色,恐怕连九天上的仙女见了都得羞愧啊。”
如此滑腔的人,她根本不想跟即墨予漓讲话,将面调至另外一方,望向一旁铜盘的樱络上面,她奔走凡尘十几载,从未与人如此纠葛,那样一双儒雅的黑眸,仿如一块磁石,想要将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即墨予漓想要一窥她内心深处的悲伤,她又何尝不知,只不过,有些东西,只适合自己一个人起舞,旁人帮不了,也替不去。
“即墨公子,贫道所想,殇若姑娘与其跟着贫道习道门之术,不若跟着即墨公子修习保不齐走得更远。”殇若闻见此话,有道光瞬间劈中她,什么?让她跟着即墨予漓修习?
还未等她开口,就见即墨予漓那厢已经点上了头。白镜真人这翻作为,可有些让她不懂,虽然她亲眼见过即墨予漓降伏了无面鬼夫人,但是,这无面皮的人的话,还能轻信?
“道长,殇若不愿跟着即墨公子修习。”她说得轻柔,但那如刀眼眸齐齐扫到了即墨予漓的身上,就算白镜真人有意如此,但她不想,她不愿。
“殇若姑娘,贫道认为,一切事宜还是救得落月姑娘为重。”白镜真人这话直直戳在她的身上,落月……
“殇若只是为了落月而为之,即墨公子不要应允得太早。”为了落月,即使要承受更大的劫难,她也绝不皱一下眉头,何况是让即墨予漓教习她剑术。
“自然,在下绝不会强逼姑娘。”即墨予漓微微颔首。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再拘泥,大方的受下了。
门外有人尖着嗓子唱诺,夏王携着妹喜娘娘的身子闪现在殿门口,殇若退至一旁,又一阵礼节繁锁。映在她的瞳孔里,不过是一场多人杂剧,各自扮演各自的角色,形形**的,好不热闹。
这些并不是她所关心的,她坐在末座,对面坐着的是青色衣衫的即墨予漓,朝着她轻轻举了举手心的铜盏,她瞪了即墨予漓一眼,端了面前的酒水,秫酒清香泛在气息中极为的美妙。
”本王今日特此感谢道长,予漓兄的相助,才使得妹喜重获美人之面。以此为意,本王先干为敬。”夏王的声线划破那美妙的清香酒气,传到她的耳里又是另一番光景,谢是其次,只怕还有后文吧。
“昨日妹喜的母亲进宫,说是要亲自答谢各位的相助,本王认为这个在理,遂请了夫人前来。来人,把诰命夫人请上殿来。”殇若扫了一眼端坐在夏王身旁的妹喜娘娘,能有这样一副美艳面皮的女儿,只怕是母亲也拥有倾城之面。
不多时,一身繁复夫人装的妇人上得堂来,妹喜急切地闪过殇若的眼前,伸手就将那夫人扶了上来,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到了黑亮高绾的素发,和雪白的颈项。不知道怎的,她的身上打起了寒战。
她的眼眸跟着两人的背影移动,一直到夏王的下首站定,这个妇人的背影,像极了一个人,她不能肯定,唯有指尖不停地颤抖。
待朝夏王行过礼过后,那夫人掀起衣摆,转了面出来。
皮色光洁,还泛起了丝丝秀丽的光泽,如兰的血脉隐隐现了出来,她的耳边有些微的赞赏之言,说是妹喜娘娘的面貌得了夫人的真传云云。她什么也听不见,只见得那夫人的一双宝蓝色瞳孔。
那,那是……
吸血夫人!
她的思绪仿佛回到那被囚禁的石屋里头,那样的一幕闪在她的面前,让她至今为此也难以忘怀。
那对她来讲是一场久久平复不了的梦魇。瞳孔的色彩她是无论如何也是忘不去的,深遂寒冷的瞳眸,取走的还有她体内涌动的鲜血,那样响着声声悲泣的血液。
她居然是妹喜娘娘的母亲。
难道说妹喜娘娘知晓母亲所做的一切?如若不然,怎么那日见过她之后,眼瞳里会泛起吞人的恐怖眼波,怕只怕,妹喜娘娘也同她的母亲一样,用鲜血保持那无双的容颜的吧。越想她越觉得心惊。
现下又请得母亲进宫,更加让殇若觉得这是一场取血的盛宴。就连清淡的秫酒都变了色彩。
吸血夫人站起身来,举杯向众人道谢。殇若站起身来,一寸寸地向上移动,不快也不慢,只是僵硬着舒展手脚。
“殇若姑娘。”遥远空灵的声音穿透她的耳线,她看向高座上的夏王。
“殇若姑娘的容颜无双,恐怕就连臣妇也自叹不如了。”
吸血夫人含笑地看向她,宝蓝色的瞳孔透着丝丝的寒气,“在下以为,夫人只怕是谦虚了。”即墨予漓站起身来,言语谦和。
即墨予漓,如若一个人的面皮用年轻姑娘之血来维持,那么,这样的面皮,还有什么用处呢?性命竟不如那样一张会消失的容颜。
“臣妇想要请殇若姑娘前去臣妇的舍下坐客,不知殇若姑娘意下如何?”吸血夫人面色微微露出笑意。
殇若浑身一抖,想起了那座石头砌成的屋子,手心不稳,铜制的杯盏滑下来,摔在了木头长桌上,像是那坠在石头地板上的铁链,铮铮作响。
鲜红的秫酒,缓缓地溢出了杯缘,如血液一般,洒在明黄色的布匹之上。她身上的伤口,仿佛被撕裂开来,血腥溢流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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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在此谢谢大家收藏点击,最好送点票票神马的给偶。哇哈哈哈。那偶会粉爱你们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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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沁血妃子位
“殇若姑娘。”即墨予漓瞧着殇若那异样的神情,有些不解,殇若和这诰命夫人还有渊源不成?虽然他看这诰命夫人也有点古怪,但,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妥之处啊。
殇若对于她耳旁的唤声置若罔闻,眼前只见着那年轻如花的女子脚底被钻开了口子,血液溢满了那木头桶子。她仿佛还能看到那倾流下来的血液闪着妖艳的光彩。
那样凄惨悲凉的一幕泛在了她的眼瞳里,盈盈起了波纹,她仿佛回到了那只透出微量月光的囚室。如果不是落月,她恐怕早就弃尸荒野了。
她的眼里泛起嗜血的光彩来,饮食亡人血的疼,误杀落月的伤,被囚禁的恨,通通钻入了她的眼瞳里。
“诰命夫人。”殇若埋首跨出席间,烛光映射的,是那阴影之下的凄美阴冷的嘴角,她缓缓地朝前走去,仿佛每走一步就用尽全部的力气。
即墨予漓浑身泛起了凉意,他有多久没有感觉到冷了,久得连他自己都忘了,此刻的殇若对他来讲,十分的陌生,仿佛想要饮食诰命夫人的血和肉那般。
这样的表情下,泛起的阴冷,连他也自叹不如,这该是多大的仇恨,使得这样一位美艳动人的姑娘变成这般嗜血。没错,就是嗜血。那背着烛光下的阴暗面,是人触不到,也无法忘却的。
殇若的眼里只有那一双宝蓝色的瞳孔,一寸一寸地慢慢朝它走去,吸血夫人浅白的面皮上,透了一些疑惑,疑惑么?没有关系,只要她知道就好。这所有加诸在她身上的痛与恨,必会一一讨要回来。
“殇若姑娘,可是要敬本夫人么?”吸血夫人端起铜盏站起身来。殇若漆黑的眼孔里杀意尽现。
“夫人,殇若的血液流进你喉咙的时候,夫人是什么样子的感觉,殇若非常的好奇。”她凑进吸血夫人的耳旁,一字一句地倾出声来。
“你,你,你是谁。”吸血夫人的面色一瞬间地僵住,有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殇若,难不成她饮血的事情败露了?绝对不可能,那些女子个个都一命归了西,根本不可能会有人泄密。
“夫人不记得我了?殇若之前,可是被夫人穿透了琵琶骨头,这些夫人都忘记了?”她的嘴角还有笑意,但内心却泛起了那巨浪般的恨意。生亦被弃是她无法摆脱的宿命,但那素颜残妆的被弃,却叫她亘古难忘。
“你是伤口愈合最快的那个女子?”吸血夫人的腿肚有些发软,想当初这殇若的女子身上血已经泛了黑,根本不可能活得长久,现下却站在她的前面。
“想起来了?可惜,太晚了。”她退开了一步,自古以来,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而她,等的就是吸血夫人来要她的命。
果然,那吸血夫人脸色大变,美艳的容颜瞬间扭曲,看上去无比的狰狞,虽然这是夏王的昭华殿,不容她乱来,但是,如果殇若不死,那么她同样难逃这次大劫。
殇若的余光里,有银光闪过,她眯起瞳孔,并不打算逃离避开,吸血夫人这一刀有些狠绝,有一刀毙命的架势。
她身影一闪,只那左肩上的淡绿色衫衣破开了一道口子,缓缓流出暗黑的液体,她手捂左肩,撞倒了木头长桌上的铜盘铁盏,叮叮哐铛,皆数散落地面。
“殇若姑娘。”即墨予漓的唤声在叫喊声中尤其的洪亮,那诰命夫人的一刀,正中殇若的左肩,看得他方寸大乱,揪得他的心撕心裂肺般的疼。
“母亲。”妹喜娘娘也奔下堂来,扶住了吸血夫人倾倒的身子。那一幕落在即墨予漓怀里的殇若瞳孔里,只勾起她轻柔的笑意。
能用吸血夫人一直作为食粮的血,换取吸血夫人的一条性命,也算是为了报倾出之血的仇怨。
“夫人这是意欲何为啊,来本王的昭华殿还浅藏刀剑之物?”殿堂上高坐的夏王淡淡地笑出声,看向吸血夫人之时,却带上了浮冰般的冷凉。
吸血夫人闻声回过神来,惊慌地丢掉了手心里沾染了殇若之血的利刃。“臣,臣妇求夏王恕罪,臣妇只是,只是……”
只是想杀她?殇若淡淡地看着吸血夫人,这句话,不知道吸血夫人敢不敢说出口。她可是期待得很呢。
“原来,你受的,却是这般的苦痛。”即墨予漓的手心抵着殇若的背脊,给她缓缓递了暖意过来。这样的苦痛又算得了什么,怎能比得了心底深处无法启口的伤。
“只是想杀殇若姑娘?夫人可让本王不解了,究竟跟殇若姑娘有何深仇,非得动手要她的命?”夏王放下手里的杯盏,双手搭在面前的木头长桌上。
“夏王,臣妾的母亲年岁大了,神智不太清楚,所以根本不清楚自己所作了何事。还请夏王饶恕。”妹喜娘娘伏身在地,金制步摇坠在地上。
“妹喜娘娘这话说得轻巧了,难不成殇若姑娘这伤就这样算了去?”即墨予漓笑了笑,语气谦恭有礼。
“即墨予漓,本宫说话,岂有你插话的道理。”妹喜娘娘直起身子来,眼眸如刀的剜了即墨予漓一眼。
“夏王,殇若这伤不碍事,别错怪了妹喜娘娘。”她从即墨予漓的怀里坐起身子,眉头拢到了一块。只有她自己清楚,那伤口正在自动愈合,根本就瞧不出来伤口的痕迹。
“殇若。我母亲本就不是有意伤你。”妹喜娘娘的声音有些扭曲。
“但是,夏王,殇若有事禀启。”她伏下身子,“殇若听闻妹喜娘娘的母亲的确有神智不清,那是因为,妹喜娘娘的母亲,饮食活人的鲜血。”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为的有力度,妹喜娘娘的面上有一瞬间的血色褪尽。
“殇若姑娘可不要含血喷人,凡事得讲求证物。”要证物么?
“夏王如若不相信,大可遣人查探夫人的家乡,每一年有不少人家的女儿走失,在后山上的木子里还埋有她们的尸首,她们每一个人几乎都被抽干了液体。夫人家的后宅有一座石屋,里面还有女子的衣物。”
夏王的脸色没有变化,却扯开了嘴角,“本王的泰山岳母居然比本王的心更狠,本王的心肠自问已经硬如铁石,也从未想过取女子之血饮食。”
“夏王,求求你千万不要听信谗言,臣妾的母亲怎么可能会取女子之血饮食。”夏王摆摆手,打断了妹喜的求情,不管信不信,石头入湖还会泛起涟漪,更何况是这样她铁铮铮地直言。
“本王的宠妃恐怕也是知晓夫人干的事吧,也一块包庇了去。好,果真是好,本王倾其天下宠爱的妃姬竟然不配为人。”
殇若的眼角染上了红晕,因血缘起,因血缘灭,这样的仇怨本不是她想,但是,如若不这样,只怕是还有不少女子的鲜血溢流满地。
“来人。”妹喜娘娘和吸血夫人双双跪倒在地,不停地口上求饶。“撤去妹喜的妃子位,将妹喜和她的母亲打入天牢,听候处置。”
殇若瞧见妹喜纤细的身子摊软在地,被涌进来的兵士两两拉了出去,那样美丽的容颜,一朝之间花容失色,失去了色泽,如枯萎的未日殇花。
替吸血夫人摆的宴席,一夕之间竟成了吸血夫人的最后一宴,殇若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一句造化弄人。
妃子之位高入天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父辈相见都要三首叩拜。但是,如若那妃子位上沁满血液,只能一朝落地,粉身碎骨体无完肤。
站得越高,摔得更疼,就像她从前从高坡上摔下去那般。她看得透,妹喜娘娘更加看得通透。
但有些东西的诱惑不得不让人挺而走上险境,譬如那美貌的容颜。
“殇若姑娘,这样的一幕,必是她们自作孽,咎由自取。”即墨予漓拍拍她的肩膀,在她的耳旁轻声婉语。
“夏王,殇若姑娘的伤势还得需要诊治,予漓这就带殇若姑娘见太医。”即墨予漓转头扶起她的身子,见太医?如若人见得她愈合的伤口……她不敢想。
“殇若姑娘所说的话,在下句句听得真切。”殇若疑惑的看着即墨予漓,她以为只有她的耳力敏锐,这么说来,她同那吸血夫人所说的,字字都被他听全了。
“没想到即墨公子也有听人墙角的爱好?”她低下声线,和即墨予漓一同跨出殿外。
“殇若姑娘的伤口在下认为没有必要去见太医,姑娘意下如何?”她瞪着即墨予漓,既然知道她的伤口已经愈合,又何须来挖苦她。
“即墨公子既然知道,为何不将殇若揭发。”即墨予漓嘴角一笑,刹那间席间的血雨腥风消失无影踪,只留了漂亮的光晕。
“姑娘既然要跟着在下修习剑术,希望姑娘还是能对在下坦白一些。”转个弯的跟她打哑迷么?“如若不然,今日这一切,在下保不齐的口快。”
这,这算是激她么?
她看着即墨予漓的眼瞳,纯澈见水,但这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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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拜师门
“即墨公子这是在威胁殇若么?”她眼风轻转。
“如若姑娘认为这样的话你才能讲,那么,就当是在下的威胁吧。”
“唉,即墨予漓,真不知你到底是何用意。”她摆摆头,眼里泛起丝丝水泽,“其实我,根本没有名讳。这个名字是落月起的。”
她的思绪开始飞荡,散在那段难忘的日子里。落月脸上的笑意仿佛还是那么鲜艳明亮。她被爹娘弃于荒野山外,没有人疼爱,从来就只有她一个人。
尽管琵琶骨头被穿透,她都不怨谁,这是她的宿命,无法改变,只能承受。饮落月之血,实属罪孽深重,亡人之血的疼彻心痱,独自一个的天天逃亡,才交织成她这个最完整的殇若。
“如果不是因着白镜真人无法将我身上的灵魂驳离,恐怕现在,根本没有殇若在你面前。”她自嘲地瞥瞥薄唇。对此,白镜真人对她说,唯有开得天眼自行下去冥府一条途径。
但,要开得天眼,又谈何容易。如若不是如此,她也不用跟着他修习剑术。
“殇若姑娘,在下以为,有些事,强求的话,对你来讲,不是好事。”即墨予漓的话穿进她的耳朵里,不是她要强求,是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强求。
“在下在光邑还有间宅子,既然白镜真人嘱咐在下教习姑娘剑术,那么姑娘稍晚些便向白镜真人道别吧。”
即墨予漓的术法她没有怀疑,只不过,她没料到即墨予漓会这样的上心,现下就履行了诺言。
天光照射在殇若的脸上,泛起雪白的光彩,即墨予漓看得出神,这样的女子,其实值得最好。但是,宿命如此,交织给她的,却是那极度的悲伤。
殇若的心境稍稍平复了一些,便向白镜真人告别,真人让她跟着即墨予漓修习剑术,待到能修习完之后,便会为她开启天眼。
天眼?如果她的天眼打开,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况?
会不会看到她的爹娘模样呢?
出了夏王宫,即墨予漓蓝色的衫衣在她的前方划出了光彩,就这样跟着他走了么?这样长长的街道,仿佛即墨予漓要和她走到那尽头去。她想,如果,如果能一直跟着他走下去,那她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呢?
“殇若姑娘,在下听闻姑娘没有姓氏是么?”即墨予漓转过面,就看到一张倔强而又清秀的脸,高仰着头,毫不屈服。他的眼瞳里划出一丝的赞赏,即使她遭遇了世间最为悲伤的事情,但仍然不愿意低头。
“即墨公子何意?”她的面上泛起了戒备,知道她没有名讳,是来嘲笑讽刺她么?虽然她已经听那讽刺麻木了,但仍然还是会感觉到疼的。
“姑娘不要误会,在下是想,如果姑娘不嫌弃,不如跟着在下姓即墨可好?”即墨?可是让她叫做即墨殇若?听起来,好像挺奇怪的。
“即墨公子的好意,殇若自当心领,只不过殇若的姓氏,应该由我的爹娘来取。”总归不是和她有相同血统的人,在这一点上,她非常执着,连爹娘都没有给她取,她也不想要把姓氏也冠上别人的姓。
“也罢,随你吧。”即墨予漓也不再勉强,女子一旦执着,恐怕就算天雷轰顶也绝不会回头。他的母亲也是这样,虽然是一介凡人之魂,但是一旦付出了真心,哪怕是那黑暗之源头,也不会松手。
往些年他为母亲感到不值,但母亲总是对他笑,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今日他好像有些明白那笑的含义的。
殇若朝前迈了两步,站到即墨予漓的右手边,是不是这样,她才觉得跟他们没有区别?
“即墨公子,修习剑术,以殇若的见解,想来跟道术没有太大的出入。”总是要先吐纳运气之类吧,不然,何以修习?
“不完全相同,道术讲求仙道度人,运气修身,但是剑术,却是以剑为术,剑即为法。吐纳运气剑术同样如此,但是,却要将七经八脉打通方才能见其效。”即墨予漓跟上殇若前行的脚步,蓝色衫衣跟着殇若的浅绿色衣摆互相纠缠,遥相辉映。
“可是将气与七经八脉互通?”她望向即墨予漓俊雅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失神,其实即墨予漓不得不说真有一种清逸出尘的翩然。
“殇若姑娘果然聪慧。在下虽然身负了剑术,但是却从未收过任何一个弟子,既然姑娘拜在下修习剑术,总归还是应该……”这个意思可是让她入剑门?
“应该喊你一声师父?”她看着即墨予漓朝她点头,师父?是不是像初尘唤白镜真人那般,初尘说师父待他很好,这样,如果即墨予漓成为她的师父以后,她也能同初尘那般得到师父的疼爱呢?
旁边有奴仆递上茶盏,她接过来,双手捧上,恭恭敬敬地朝即墨予漓的主位行了个大礼,正在拜入了即墨予漓的门下。
“师父在上,请受殇若的奉茶。”将茶盏高举过头顶,乖巧地奉给她面前端坐的即墨予漓。
“殇若姑娘可真是实心眼。好好好,起来吧,为师受了就是。”即墨予漓细长的眼睫微微闪动了一下,罢了,黑暗地界长久的平和,也是该晃动晃动下地界了。
“以后为师也不在拘泥于小节,便唤你阿若的称呼,你看可好。”阿若……殇若的手心打了一下颤,这个称呼,对于她来讲,太熟悉了,从她遇到落月之后起,她的宿命好像转了一些轨道。
白云道长的指点迷津,白镜真人的帮助之心以及即墨予漓的授业之恩,都让她的厄难回归平缓,这一切,该是归功于那个善良美好的落月。
不过,她从此以后便要唤他作师父了,心里多少有些说不上的感觉,想她对着即墨予漓从未有过好脸色,现今让他做起她的师父来,当真是造化弄人。
“谢师父教习剑术。”即墨予漓将她拉起来。她看到即墨予漓转过身子,将高挂正墙廊柱上的一柄刀鞘通体暗黑的剑取了下来。
“这柄残锋剑,是为师的佩剑,今日就当作是你的拜师之礼赠送于你,望你能好好善用。”残锋剑?
殇若双手从即墨予漓的手心接过,剑体稍重,剑鞘上雕着银白的龙纹印记,她记得这是王族才拥有的印记,起先在夏王履癸的领口就看到过这样的形状,难道说即墨予漓是夏王的族弟?
但是,看夏王对即墨予漓的态度,根本不像是对待同一族人该有的神色和言语,她看了即墨予漓一眼,虽然说她今日拜了即墨予漓为师,可是她从来不了解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对她来说,太过于神秘。
殇若的眼神上移,刀柄是用暗黑玄铁铸成,微泛着浅色的霞光,两个蜿蜒精刻的甲文跃于之上。她抽开剑鞘,剑身通体暗黑无迹,利刃虽窄而薄,但却锋利无比,隐隐散发着微量的光芒。
“残锋?”她喃喃地念叨,这样的一柄剑,即墨予漓送给她了?她突然感觉无比的沉重,这样的礼,太贵重了,她受不起。
“请师父收回残锋剑。”拜了师,她想着也应该像对待白镜真人那般恭敬,遂讲起师门礼节起来。
“为师既然将它交给你,就不会再有收回的道理,更何况,要修习剑术,必得佩有宝剑,你且不要再推辞了。”殇若看着即墨予漓的身子纹丝未动,面色越发散开红晕,她身无长物,除了她自己以外,没什么东西是她拥有的。
“多谢师父。”她开口,将残锋剑承下了。
“阿若,为师授你残锋剑,自是想要你有所作为,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殇若听得即墨予漓的后一句用了我字,她不要让他失望?
“阿若谨遵师命。”今日她和他的关系,从看不顺眼,上升成了师徒,这要搁从前,打死她都不相信。
尽管她这师父的姿色出众,走在城街口都有不少的女儿家躲着看他,她知道即墨予漓是喜欢打趣她,但是走街上却目如旁物,天地之间自独立行走。许是有收她作弟子之意,所以对她才特别一些。
一想通这些,昔间唤他作师父的不适,通通化作袅袅的烛烟,在气息中淡淡地化散开来,再看不到一丝的痕迹。
“今日就这样吧,为师乏了,你且先行下去吧,门外有仆人候着,会给你引路。”她弯弯身子,退了出去。
乏了,她瞧着师父精神颇足,根本没有不适的地方,难不成也是要缓缓她喊他作师父的不是?
奇了,以前白镜真人白日出门回来,晚间还会在殿内舞一阵子的木剑,作修身习性的健体之用,她师父可是比白镜真人年轻得多,现下就乏了?
她缓缓退了出去,门外立了两名清秀的婢女,朝她行了浅礼,其中一名唤作玉唯,师父虽然年纪尚轻,但是为人却是不错,安排了人带她去寝殿。
今日她住的地方又换了,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她无从得知,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床幔。
睡不着呢,她的师父,太过于神秘。而人对于神秘的东西总是喜欢妄加揣测,那柄残锋剑的纹络,越看她越觉得不可思议,师父的佩剑为何还雕有龙纹形状呢?
难不成师父也具有王族的血统?
小白的话:抱歉了各位,今日忙了大半天,结果发现只传了一章上来,现下赶紧地补上来,幸好幸好还未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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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师从氤氲水中来
床榻上的辗转反侧,让她无法入眠。本身她就睡得浅,如今又有心事横亘,更加地闭不上眼皮。
殇若叹了口气,掀开被子爬将起来,穿上厚底白面的绣花鞋子,窗外的月色正好,洒了些月光在草木花丛里面。昨日晚间她还歇在了硕大的夏王宫里,今日却在即墨予漓的住处,不,是她师父的住处。
她晃晃负立的手臂,一夜河东,一夜河西,也算是让她有了不小的心得体会。推开寝殿的雕花木窗,虽然寝殿不若宠妃妹喜的曲喜殿,但也有了一些雅致,就连屏风上,也与曲喜殿内的那座木头屏风所差无几了。
凉风习习,漫了整个寝殿内室,但她却连一丝的寒气也觉察不到。她微微吐了口气,惨白的气息被寒气击碎,随处化散开去。
月白的纱衣披在肩头,衣摆绕着屏风随着殇若的身子一起转了出房门,房门前玉唯还在,她冲玉唯点点头,不让玉唯跟着。
从来她都是一个人,用不着有人跟着她,虽然是她的师父吩咐,但,她只喜欢一个人待着,静静地观花开花谢。
懂事的那一天起,她就明白,要获得食物,必须自己亲自动手,没有人能把食物恭敬的送到面前来,那只能是在达官人,千金小姐。
师父的寝殿在东北方向,面朝着落日,被师父提名曰沧明居。跨过一条碎石铺就的路子,她瞧着沧明居的烛光还亮着,师父还没有睡么?
师父不是说他乏了吗,怎地现下还烛光燃着?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她年纪尚轻,越是神秘的事物,她就越好奇,左右思量一阵,还是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她抬头,欲敲响沧明居,正当手指头挨着门栓的时候,她顿了顿,如果师父听到她敲门声响,那么又会出现今日在厅堂上的高深莫测的神情。
如若还是那样,那么她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去敲开师父的房门呢?退下步子,想知道师父的隐情,必得暗下查访,最好的办法就是,窥探。
幸好师父的沧明居是用丝布搭成,稍微手指间沾染水粒就能够捅得开,瞧了下四下无人,就着划开的小圆洞口,她黑亮的瞳孔就凑了上去。
氤氲水气环绕居室,山水墨画般泼洒开来,奇怪了,师父的寝殿里怎的还有水气呢?她的眼瞳丝丝也没从沧明居边离开。
师父的身份与平民劳众不一样,跟劳众站一块,立刻就能看出来师父的气宇不凡,浑身散发出的气势就连夏王履癸也比不去。
殇若不懂,为何师父不告之自己的真实身份呢,昔日里她曾问过白镜道人,白镜道长只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将她打发了去。
现在好奇心越来越大,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拜进了师父的门下,按理说,她有权力知哓师父的真实身份。
思想一通彻,暗下的窥探也就理所当然让她留在此处,不用在意师父的责怪。
眼眸再次落在小洞上,只一方地界里,隐隐透了一张儒雅红润的俊脸,素发被木簪子高绾在顶,靠在大木桶的边缘,眉稍与发际边环绕的是水气,这样的场景如梦境一般。
虽然说她早就知晓师父的面皮极为的上层,资质也不是一般俗物,但现下的画面更让师父看起来如九天上的神仙下凡。
鬓发边还落上了两颗高洁透明的水珠子,在脸廓边直直划过,落在了师父光裸的肩头上,只见师父微闭的双眸缓缓挣开来,用纯白帕子将那水珠子抹去。
一股淡淡的松香钻入殇若的鼻间,打着转的让她闻了开去,好神清气爽的香味。她见得她那俊美的师父自木桶里站起身来,殇若暗自吞了吞口水。
师父白皙的脖颈边滑过颗颗晶莹的珠水,似小流河水一般地淌过师父光着的琵琶骨边。身子上泛着辰光般的色彩,自琵琶骨往下扫过,皮肉肌理紧致,一丝瑕疵也没有。
她瞧着她那师父扯过搭在屏风上的暗色袍子,随手一挥,服贴地裹住将裸的身子。殇若的脸上一瞬间的红光泛起,这,这该是她师父出浴吧。
殇若撤回眸光,心下久久不能平复,眼前仿如依旧浮着那张氤氲着水气的白皙绝俊面皮。她是他一介收纳的唯一弟子,唯今窥探到师父汤水出浴,有违天理。
想到此处,殇若越发的感到窘迫。幸好她起初没有抬手敲响师父的房门,否则,正大光明地瞧到师父......那才会让她觉得无处藏身。
看来,想要知道即墨予漓的真实身份,只能慢慢查探了,如今日这等爬窗角的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做一次。她的面皮本来就不及她那美男师父,现下只想离沧明居越远越好。
殇若慌张地拐回自己的寝殿,就连门口的玉唯她都没有理睬,只闷头跨进内室,抬手覆上房门。
呼,她长吐了一口气出来。
这样的一幕,让她对即墨予漓产生了一些异样的情绪出来。
云清观的初识,夏王宫的再见,以及赠予残锋剑的恩,还有昭华殿的施以援手,都让她心绪如麻,她理不清这样的情绪,只得放下,总是对师父的师徒情谊让她心生了绮梦吧。
虽说世人皆道师父是高高在上,不容染指,但是,前一刻还脸上微厚的人,后一刻却成了她的师父。对待这样的一些出入,她走不开那样的不适。
第二日,即墨予漓让玉唯领殇若前去后殿,总还是要面对。撇不开去,那就直面。她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喜欢逃避责任,这样,她也不知道是好或是不好。只静静地做着她应该要完成她的执念。
跨进后殿的长廊,即墨予漓的背对着殇若,淡淡地看着眼前的湖面,玉唯领她到了后殿之后便缓缓地退了出去,殇若看着即墨予漓的背影,刹时又想到那珠水从琵琶骨头下滑的场景。
她的师父动如谪仙,静如芷水。就连出浴也如在梦之境中一般。
“师父。”她听到自己清雅如兰的声音。
她看着师父转过身来,朝她点点头,黑发轻绾,落了一些散发在外,被风一吹,和着师父身上玄色的袍子一起飞荡若舞,“来了?“声线清晰,散在寒风里面。
“今日为师让玉唯带你来这里,是让你学得如何打通奇经八脉。”师父的话她听得不是太清,只看到她的师父红唇一张一合,她想她陷入了魔障,无论谁伸手拉她,她都不愿意再出来。
她执起玉白的指头,伸手抚上那样清俊的面皮,肌理如水般润滑,轮廓如此的分明。她就一寸一寸地抚过师父的面,想要把那面皮之姿刻进她的骨头里去。
即墨予漓看着她,也没作声,只静静地立在那里,不愿意动弹。面前的殇若对他来说,极有撼动他心弦的本事,他本让殇若来见他,只是为了教习她打通七经八脉的术法。怎么也想不到,从未对他有好脸色的殇若,执起玉指抚上他的面皮来。
情执一旦撼动,就如山泉瀑发,一发不可收拾,殇若黑亮的瞳眸,深深地将他吸了进去,如若辰光停留在这里,就算让他舍弃千年的修为,他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可是,现下他是殇若的师父,唉,这一刻他有点后悔收殇若为弟子了。千年以来,他看过不少师父与弟子相恋的散仙,最终因为天地伦理,只能一人活,一人去。
活的人,被灌下了忘川之水。
而去的人,再没有了往初的情意。
如此之道,于今日也落在了他的身上。或许就连他也更改不了了吧。
“阿若。”殇若的耳边划过师父的声响,她回过神,只见到师父俊雅的面皮上停着她微颤的指尖。迅速的撤回手来。师父的面上有些悲伤的涌动。
是因为她抚过他的面么?
在拜师门之前,师父还会跟她打趣,现下面上却是这样的情绪。一切在昨日可能就已经变了吧。她无法说出来,只能默默地承受。
这是情么?
她好像能感觉到心口处的点点疼痛。第一次浅尝到情的滋味,却是这般的苦涩,师父对她或许根本就没有一丝的男女之情,否则根本不会有悲哀的面色。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还是她在强求呢,她从来就不配拥有情。
“师父,殇若不是有意,还请师父原谅。”师父......这两个字对现在的她来说无比的沉重,这一句言语,字字沁出血来,落在她的心口处,化作了一道无法消弥的伤口。
“如若不是为师的执念,只怕现在你我会是另外一种光景。阿若,为师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回想起了一些悲伤的往事。”悲伤的往事?为师父如仙人一般,怎么还会有悲伤呢?
“师父......”她唤师父一声,师父的面色就多了一丝的惨白,可是因为收授弟子之事,让师父回想起了不好的事情么?她的师父越来越让她搞不懂了。
“阿若,有些事,顺其自然也好,至少路径中会是好的。等到饮进忘川水,他们也是微笑着的吧?”饮进忘川水?师父的心头有她化不动的浓愁,风吹不散,水打不湿。
只隐隐地让她师父独自感到疼意袭身。
眉头微拢的面皮,不该是她师父拥有的风姿。
她的师父只该是从氤氲水中来的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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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情执
“唉。”师父的长声叹息划破弥漫的愁绪,“为师仿若也有些看不开了,罢了罢了,今日让你前来,是为教习你打通奇经八脉。
师父也如她一般看不开了么?这样说来,情,也让师父泛起了迷茫,但她现下却一丝也笑不出来,她拜即墨予漓为师是为了修习剑门之术,可却让自己也陷进了红尘俗事里面,就连师父也被她拖了进来。
既然师父想要错开话头,她也没有必要扭着讲下去,孰轻孰重她自己还是拿捏得到,遂乖巧地启开唇。
“师父,如何才能打通奇经八脉呢?”师父先递了阶梯给她,她也得顺得那阶台走下来才行。
人身之奇经八脉,是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凡此八者,皆不拘于经,故曰奇经八脉。
“要想打通奇经八脉,唯一的途径便是以自身以气冲破各个关隘点。”师父缓缓地开了口,她自认真听着。
“意通八脉用法,取坐势,二目垂帘,含光凝神,闭口藏舌,心不外驰,一意归中,待呼吸气调匀后,用鼻根呼吸。”意思就是让她吐纳有均么?
“师父,这样要如何才能凝聚蓄气?”这一条条脉络,要各个都冲破才能见得神效,这一点,她熟知。
“你跟着白镜道长修习想必知晓何为吐纳运气,为师也不再赘述。而运气的最佳时辰,就在红日刚冲破云雾,落月高挂当空之际。仙家称为汲取天地的灵气。今日让你来后殿,便就是因为此处极为适合汲取天地的灵气。”
“可是师父,灵气何时才能打通关隘?”总不是永久汲取灵气而打不通吧?
“阿若,从来没有人会嫌弃灵气泛多。打通关隘的法门全在于自身的修行。因着你的姿质独特,为师便会助你打通关隘。但是,在你汲取灵气之后,三日后如若冲不破关隘点,那么,修习剑术就会事倍功半,你可得要有准备才是。”
殇若看着师父认真的面色,心中也开始恢复纯澈,梦境已然成为过往,人总该是要醒来的。
“是,师父,殇若记下了。”她伫足凝望师父面上的那双黑眸,带着望着仙人一般的虔诚。
师父的黑发衬着玄色的袍子,背面是景致别利的高山流水,偶尔细听,还会有几只鸟儿在空中浅浅的吟唱。
风姿卓绝的师父会不会是神仙呢?
即墨予漓玄色的袍子倒映在碧波微涟的湖水上,也实在是太像一位仙谪下凡。可也只有他自己明白,仙谪又如何,世间上唯有仙谪才不懂情执的缘由,为了成为上层仙人,不惜忘情绝爱,红尘中因情而去的往往是普通凡人。
为何那黑暗地界也会生出忘川水来呢?历经千年来,他也丝毫不懂其中的缘由。是为了告诫生魂不能妄动情魄么?
可是情一旦生了根发了芽,又怎么能阻止得去呢?
若灵的离界,听她讲也是为了还一段恩情。如此残忍的女人也有情,也抵不过情之一字,那么,又何需去苦苦抗拒。
母亲对父君的爱,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现今撰写天条的那位,想是根本就是不懂得何为情,不然,又怎么会写出不得与凡人相恋的天条。
“阿若。”殇若的耳里划出师父的声线,“昨日薄西山,可对寝殿有不适有地方?如若有,为师会让玉唯去重新置办。”
师父的话梗得她差点咬到舌尖,昨天夜里她对屋子倒没有不适的地方,只不过对上人,不适就大了。
“没有,殇若觉得尚好。”她可说不出口昨晚见到了师父的出浴。
也正因为如此,她刚刚才孟浪地抚上了师父的面。她想,师父这样的美人面,可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张都要风雅绝俊。
“如何甚好。现下你须得谨记,吸取灵气之后,要在腹中融会贯通,万不可操之过急,切记切记。”殇若看到师父挪动了身子,空出一块铺了席软的地方出来,想是师父也常常在此吸取天地灵气。
她走上前去,面湖而坐,缓缓将体内的浊气排出体外,不是她要操之过急,师父的身子站在她的背面,影子笼罩着她,仿若揽她入怀一般。而体内散发出的淡淡松香,更让她的心绪飘到了九霄云外。
她的面皮微微泛起红晕,便得她感到一阵灼烫。她的心境看到变化更大了一些。其实她自己的又何尝不清楚,师父给她的影响力,老早就被她低估了。
想起那日在云清观望师父之时,她就惊为了天人,只不过,那时候的师父窥探了她心底那潜在的伤,所以,后面才只一味地认为师父根本就不懂得何为悲伤。
其实收伏无面鬼夫人那一晚,她就明显感到师父手下留了情,心思如此细腻缜密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放过那样一丝一毫收伏无面鬼夫人的机会,唯一的解释,就是师父有心思放过无面鬼夫人。
如若不然,为何无面鬼夫人会对将她打伤的人毕恭毕敬起来,如若是她,打伤了只会更加的不服输。
“阿若。”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她停下思绪,疑惑地望着她的师父。“为师瞧着你情绪起伏不定,运气需得心静如水,如若不然,只怕气息紊乱,到时候,恐怕为师也没有办法保全。”
心静?如若才能心静?是像师父你那样当什么时候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么?殇若暗暗吞下脱口而出的话头,她从未有过情,一旦有了,便不会再停下来。
她虽然是一介女儿家,但对于她认定的事,却执着着不肯放手,哪怕是遍体鳞伤也绝不回头。
“师父。”她站起身来,“殇若根本就静不下心来。殇若不是师父,做不到坦然。”这样压抑的情感,横亘在喉咙里面,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
“为师早了解你有自己的执着,现下看来,为师将估摸的执着还是低估了一些。如若做不坦然,那不若放手吧。执着是苦恼的缘由。”放手?刚刚渐起的情意,却要让她放手么?
“师父是让殇若放手?那为何师父还让殇若抚上你的面?”有珠泪蕴漫在她的瞳孔里,心口中仿佛会剜出了一道血伤口,血迹顺着伤口慢慢地溢流了满地。
“为师说过,放下执着,才能自在。”自在么?如果能放得下,还能叫作执着么?如若放下了,那还能叫有情?
“师父的意思是让殇若不要越界么?如若师父是这般的意思,那么殇若就此不再纠缠。”有一种痛漫天地朝她袭过来,她垂下臻首,一滴清泪划出眼眶,洒在地界,蕴染开来。
为情滴下的第一滴泪,原来是这般的苦痛,放下,才能自在,如若放不下呢?
即墨予漓暗自微叹,想他在世间行走了数千年,一朝陷入了情执也舍不开。他对着殇若说让她放下执着才得自在,不如说是他对自己说的,如果不想让殇若隐下那泛起的情,一旦与他相恋,那么,随之而来的天条,必不是她能够承受得住的。
殇若眼里划出的泪他又何尝不知道,但是,如果他现在不是绝情绝爱,那么,总有一天,他一定会痛悔莫及的。
那何不如在还没有浓烈之际,各自隐藏,只保留着心底那最为纯净的情执呢?
殇若,不是即墨予漓不爱你,而是因为,天下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师父,现下可是先将天地灵气纳入腹里么?”她端坐下身子,渐渐地将散在气息的灵气纳进口里,再转入腹里面,他即为师,那么,她也该做好一个弟子才是。
“唉。为师......”她听着师父的声线渐渐转无,只那一声长久的叹息转在她的耳线里面,如若师父不想说,那她也没有必要去问,师父的身份,师父的情,对她来说是永远也无法企及的。
如若无法企及,不如只让她一个人知道这样一份情谊吧。等到她埋进黄土里时,她也要好好记得何为情之滋味,虽然痛彻骨里,但她依旧会爱。
“天地灵气,自口中纳进,再进入腹内之中,运送到四肢八骸。”师父淡雅的声线婉转在气息中,她听着里面不含一丝的杂质。
原来师父,只是她的师父。
他是师父,而她,是弟子。
师父对弟子无法产生情谊来,那她又何苦让他也陷进情执里面来呢。
情执是苦恼的缘由,果然说得绝然。
她照着师父的话所做,能够看到这样的一张脸,也已经足够了吧。
殇若微微闭上眼,将纳进腹内的灵气轻柔运转,师父让她心静如水,她自会照做下去。只是殇若看不见的,却是那张绝俊的面皮上,泛起的丝丝痛意。
她和他,从此以后风淡云清,可是为何他的心痛得他都想流出泪来,心若起了涟漪,是无论如何也散不开去的,不若趁着她还在他身边的时候,多看看她泛着光彩的面。
只要闭上眼就好,闭上眼就再流不出珠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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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 剑门之术
殇若渐渐感觉气息明朗,眼前也变得清新了许多,她的视线落在旁边望湖入神的师父身上,师父的面色如平静的湖水一般,褪尽了繁华,只一淡光泛在四周。
那样的表情,仿若是大雨将袭来的浓浓灰雾般,看得她堵得慌。她落下头去,也许就是因为她这种冷清的面色才使得师父也变得这般多愁来了。
“师父。”她站起身来,两步跨到师父的面前,“师父,殇若刚刚已经学会吐纳运气了,现在觉得浑身盈满了气流。”
黑亮的眼瞳轻轻的转动,带着纯净的目光望向师父那绝俊的面皮,语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她看着师父的面上微微含上笑意。
浅浅芳草,萋萋如风,也诉不尽那面上淡然的笑意,天与地之中,唯只有师父的那一抹浅淡的笑意,带尽光华,无法忘却。
那清亮的眸中,还有一张高仰着头的女子容颜,师父的眼里映有她的影子呢,这么说来,她还是跟着师父在一起的吧。
“为师想来没有猜错,你确有不凡的姿质,如若搁在普通人的身上,吐纳运气少算也得十来日方能与四肢八骸融会贯通。”不是她资质不凡,而是,她不想让师父失望。一想到师父的瞳眸里闪现出的失望之色, 她就会觉得自己根本无用。
既然得不到师父的爱怜,那么她便要成为师父最有用的弟子。她是他唯一的弟子,而他,是她唯一的师父。
她转开脸,即使痛得眉心紧锁,也得学会自己吞下。
“好了,你且先回去休息吧。为师还有要事去办。”师父玄色的衣摆荡开绕着周身的寒气,那样的神色,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切,在她成为他弟子之时起,就已经变了,跟着师父学剑术是白镜真人的嘱咐,拜师父为师是为想解救落月脱苦,但自那晚见到师父如仙的风姿之后,她便再也不能风淡云清。
弟子爱上师父,总归是不合天理的吧。那样纯净的师父,情欲,红怨,根本无法沾染上去。
如若没有云清观的相遇,一切还是跟着她想的路子走下去,但是,一朝相遇,天地万物渐失色彩。
只那一弯天边的红日和,阶台上不带一丝纤尘的风姿卓绝。
冬日,风雪,一相逢,人间无数皆胜却。
她缓缓地将辰光里的气息纳进了腹内,照着师父的话,在周身游走了遍,师父说过,如若气息充足,那便可以将自身体内的八脉渐渐冲破。
想来现在气息充足,她双手紧握都能感觉到气流游走,念头一起,她便将腹内的气流往脉络慢慢送去,关隘点渐渐明朗开来,将气息阻滞在外。
她吞口气,四肢八骸中的气息一股脑的将那脉络冲破开来,有暗黑的液体自她的嘴角边渐渐溢流开来,雪白的牙齿间液体四窜,最终喉头一热,体内点点的血迹映在了浅色的大理石的地面上。
如花样般,刻在上面,那殷殷暗色的血液,烧红了她的眼,身体里面有烫人的火焰在四下里面燃烧。
为何会这样,她已经感到那脉络破开了痕迹,手间抹了一把嘴角上的暗黑液体,血液浓溢,灼烫无比。
一方惨白的布绢横过她的面前,布绢上面绣有淡雅翠竹的缨络,那玉色的手指头,骨骼分明,修长纤细,她的视线一寸一寸地从那月色的袍子往上掠过,划过那张俊雅的面皮。师父的眼里满是担忧之色。
“阿若,运气打通脉络需得循序渐进。”暗色的血迹在她的袖口处淹没,师父雪白的布绢,婉如白雪,岂能染上那暗色的血。
“傻丫头,为师讲过,会助你打通奇经八脉。”师父蹲下身子,月色的衣角边沾上了地上的尘灰,但师父却毫不在意,将那雪白的布绢自她的手上拿过,然后,小心的抚过她浅浅的嘴角。
如此专注的神情,离她这样的近,近得师父如兰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皮上,一阵地温热。如果辰光能够就此停住,该是多么美好的画面。
“师父……”她靠得师父近了一些。
“嗯?”师父轻轻地吭了一声,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怎么了?”
“没,没有,师父,殇若刚刚将气流冲破脉络的时候,为何心里如被火烧呢?”她别开眼神,努力地将眼前这一幕忽略开去。
师父笑了笑,将她从席软上挽起来,“太急于打通,往往会适而其反。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经脉俱毁。不过为师刚刚看你口吐鲜血,却没有任何其他的症状,想来,自行冲破也还是算是一条途径。”
可是,她虽然口中溢出血迹,浑身却如注入了瀑布水流一般,现在她感觉有新鲜的气流缓缓滑入她的腹内,游走在血脉之中。
“既然你已经冲破奇经八脉。那么为师便教你剑门之术。剑门之术,在于其形神俱融,剑即为人,人即为剑。”
师父将手指搭在她的手臂上,隔着她浅青色袍子将真气缓缓贯入她的体内,那气息与她吸入的气息相融合,将其间暗藏着的那灼烧之感,渐渐压了下去,最终化为一阵青烟,在她的体内化散开去。
“为师将自身的灵气渡了些给你,于你总是有益无害的,因着你刚刚才将脉络打通,为师会先教你剑术。”师父是渡的自身灵气给她么?
她的眸里盈盈泛起水泽波纹来,师父对她真好,但是,只是师父对待徒弟,绝不含有其他的东西。
“你且先看清为师的剑风……”说着,将她置在石桌上的残锋剑抽开剑鞘。黑亮的光彩夺目而出,随着师父月色的袍子绚烂起舞。
一白一黑,色泽鲜明,在雪花烂漫之时,衣摆摇弋,衬着浅色的石板地面,勾勒出动人心魄的美。月色衣绸随意婉转飞扬,流光飞天,融合着落下的雪之花瓣,吟唱着刻在剑尖的光芒之彩。浮生若梦,不过天外飞仙。
这样的一幕,她看得痴了,千古华月,一场世俗浮光,也诉不完师父清绝的风采,梦里梦外,人间天上,也唯有师父的剑风,空灵绝唱。
剑尖落向地界,月色的袍子渐缓回落,垂落下来,师父手劲一转,残锋剑负于师父的身后,“你可看清楚了?”
有雪花落在师父浅色的嘴唇上方,和着说出来的言语化在寒风之中,那一动一静的剑舞,刻在她黑亮泛光的眸光里,怎么可能看不清楚呢。
唯一看不清楚的,只有那剑舞下面的,那张动如谪仙的仙人之面。
她轻轻的颔首,“看清楚了。”
师父也没有开口,只把残锋剑的剑柄递给她,师父的意思可是让她来照着练习么?她接过残锋剑,幽黑的剑身自师父月色的袖口底下落在她的手心里。
她随风起舞,如师父那般将残锋剑的剑光洒在惨白的雪天之中,忽而急转,忽而将剑尖横扫过气流之中,残锋剑如腾云九霄的巨龙一般,低声吟唱,一曲终了,照着师父最后的姿势,脚底一转,拐到脚踝,使得残锋剑从她的手心划出一声脆声的轻吟。
哐当,剑身坠地的声响打破静谥的气息。
身子却歪倒在师父清冷的怀抱里,她清亮的素发,洒在师父月色的袍子上面,刻出美妙的风姿,师父的面上还有没缓过去的担忧。
就是这样的眸光,让她怎么舍得去忘掉,怎么舍得去放开她的手,师父,为何要将她接在怀里,何不让她就此放手。
她推开师父漫着松香的身子,脚踝吃疼,让她跌落于地,手心里沾上的却是刚刚融化的粒粒冰雪。
疼么?
师父的怀里虽然温软,却让她疼得心口如刀剜过一般,她伏在雪地里面,手臂边散落的,是残锋剑黑亮的剑身。
残锋剑,你同殇若一般,皆不是被师父所拥有了。一剑一人,皆不是原来的模样。
她的眼光之处,是月色的衣摆,师父在上方轻轻地吐了口气出来,却没有再把她从雪地上拉起来,“阿若,有些东西,看得透彻之后,才会了解,何为情执。这套剑法你下去好好研习,今日就到此为至吧。”
那月色的衣角从她的瞳孔边消散开去,直到她再看不到轮廓。她埋首于地,面皮挨上冷凉的雪花,有珠泪自眼眶中散在雪的怀里。
浅绿色的衣衫衬在白雪上面,格外的冷,残锋剑散在殇若身边,仿佛陪伴着殇若静静的泣声,这样的一幕映在不远处的即墨予漓眼里,成为化不散开的悲痛。
她的情,是那样的美好,她的泪,如今是为了他而潸然。而他连将她纳入怀的力气也没有,他不能,不能让她承受那随之而来的天遣。
就让她记住他最美好的样子,那么,他的情动,就让他一个人去承受天条的责难吧。殇若,这样最好的女子,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华年。
泣声渐渐在大雪落下之际淹没,她爬起身来,拾起残锋剑,在手心中轻轻转开剑身,只有你陪着我,残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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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天外飞仙
她拖着累极的身子回了寝殿里面,其间有玉唯关切的眼,可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有浅淡地朝玉唯摇摇头。
内室里被玉唯燃了袅袅的竹香,她踏进去的时候,便闻到了阵阵的清香。珠泪滚落,现下却比落不下来还要疼痛。
她就这样放手么?她无言询问苍天,难道情,是错的么?
铜镜里是她清丽的容颜,粉黛未施,却也轮廓分明,就算她拥有美丽的容颜,却连最常见的情都无法得到。
要是,要是他不是她的师父,那么,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她缓缓扯起一丝的苦笑,结果还会是一样的吧。因为她的师父,对她没有半丝的情意。
落月,难道殇若注定得不到情么?
回答她的,是转在耳旁的阵阵寒风,她抽开木花窗子,一夜寒色侵染,就连天边的月也朦上了一层灰暗之色。
师父风淡云清,要论看透,谈何容易。
她睁着眼,一夜无眠,她不敢闭上眼,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那一抹月色的影子,一沾在那影子,她就再不想醒过来。
辰时,玉唯敲响了她的房门,天光驱散开了阴霾,师父出门去了,嘱咐她要将剑法勤加习练。
师父出门了么?
不是说不愿意再见到她,她垂下臻首,总该是她配不上,所以,师父才会不见她。不过,师父让她勤加练习剑法,她自会照办下去的。
将残锋剑佩于身后,裹了那件白镜真人赠予的浅红色衫衣,就跨出门去。
坐于地界将气息纳入腹内转了几回,她扫了一眼旁边静立的残锋剑,残锋,残锋,为何你要叫残锋呢?
不同于白镜真人的那柄木制长剑,残锋的光华,沁人心弦,她抽开剑身,残锋剑的剑身上,雕着一朵银白的花朵,那花在光亮中,隐隐散着雪白的光晕。这是什么花呢?她从来没有见过。
银光皆闪,有一阵风刮过她的面皮,她抬起首。
顿感到有幻影飞舞一般,堪堪让她无法呼吸,碧绿的湖面上方,落下一朵雪白的云彩来,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影踩着云头,施施然地降下来。
女子的素发随着风散开来,飘荡在空灵的空中,只着了件单薄的蓝色衫衣,能看出来那纤细的身子的轮廓,脸上清冷雪白,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有些不近人情的感觉。手臂间挽着的雪白衫巾紧贴着曼妙的身姿,勾勒出一丝动人心魄的清然。
女子身边的男子,是一身雪白的袍子,袖口是用金丝织就,雕了一些漂亮的纹络,素发绾于纯色的发冠之内,面皮儒雅,负手而立,有一种出尘的气质。两人皆是衣着单薄,但周身却泛着温和的五彩霞光。
他们是从天上来的么?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神仙,就连手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怔怔然立在原地,无法动弹,只眼眸轻微地转动,这是叫做天外飞仙吧
“皑皑白雪,只一红颜身影融在其间,秀丽脱俗,真乃绝世倾城。”云头上的男子,将她从上到脚打量了去,殇若的眼眸如刀,就算是神仙,也不能这样将人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翻吧。
“行了,墨白,收起你那戏谑之心,小姑娘的①38看書网将你吃了。”那蓝衣女子只云头上下落到殇若的面前,叫墨白的男子,呵呵地笑出声,也随着落下云头来。
“姑娘莫怕,我是清灵,你可认识即墨予漓?”殇若见着清灵踱到她的面前来,朝她询问可认识她的师父。
“你找我师父?”殇若看那清灵的眸光中闪过一丝的疑惑,怎么,即墨予漓是她的师父有什么不妥么?
“你说即墨予漓是你的师父?”墨白插进话头里,两步跨到她的面前,殇若轻轻点点头。
“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墨白和清灵互相对望了一眼,看她的时候,多了一些莫名的客气。
“即墨予漓是姑娘的师父?姑娘可知道即墨予漓是何人?”即墨予漓当然是她的师父了,还能是何人。
“墨白。”清灵出口打断墨白的话头,“姑娘,清灵有事需得找即墨予漓,不知姑娘可否让我们见见即墨予漓?”
殇若见得面前的清灵自她的身前微微弯弯身子,他们是从天上来的神仙么?那么师父会不会也是跟他们一样是天上的神仙呢?
“我师父可也是神仙?”她挑眉,但清灵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但凡不是亲眼看到的,姑娘切不可妄自猜测。要想知道是不是,何不若去问问你的师父呢?”问?早就试过了,可是师父却从来不曾告诉她。
“师父出门……”正待她要解释师父出门未归之时,师父青色的袍子就现出了淡淡的影子,“清灵仙子光临在下的寒舍,可让在下的舍下蓬毕生辉了。”
师父跟清灵仙子站在一块,也丝毫损不去浑身的卓然之姿,师父比清灵仙子更具有仙人的风采,师父翩翩而来的步子,有一种隐隐的压迫感。
师父的周身又开始散着化不开去的浓雾,唯有在她的面前,师父从来是用真面目面对她,不曾萦绕那样的浓雾。
清灵仙子微微一笑,拉开了抿成直线的唇角,“即墨公子,清灵前来,是有要事来见即墨公子。”
殇若的眼前突然一亮,好清秀的笑颜,光华晕染,更衬得清灵仙子更加地出尘,但是,她的师父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调。
“阿若,玉唯那里有雨后的清茶,你且取一些过来招待远客。”她又怎么会听不会师父是要支开她呢,她微微点点头,收到残锋剑,提起浅红色的衣角。
究竟是有何事,劳得天界的仙子下落凡尘求于她的师父,虽然她知道师父是身藏不露,但是为何连仙子也如此这般恭敬如斯?
无解,就跟师父的情一般。
触手可及,却永远触不到。
她的心中有一丝惆怅,绵长水深一般,落花总是有情义,怎奈何流水无情呢。
眼瞧着那五色的云彩渐渐地腾空远走,她没来由得心下一紧,师父总不会是随着他们踩上五彩云朵去了吧。
又要被丢下了么?
她不敢想,抬了脚步小跑到后殿。心,一团乱麻,像一张没有结头的网,紧紧将她束缚,仿佛要将她团团围住。
“师父。”瞧着那湖边青色的身影,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两个简单的声音。只一句师父便让浅起波纹回归于平静。
师父还在原地,未曾离开。
“阿若,昨日为师教习你的剑法可有什么不懂之处?”师父显然是不想要告诉她清灵仙子找他所谓何事。但是看清灵仙子对师父的态度,有点不一般,她瞧出来了,清灵仙子只有对着师父的时候才会露出浅柔的微笑。
“师父……清灵仙子……”其实她想说,师父可同清灵仙子一般,是一位从天飞来的散仙,但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师父要告诉她早就说了,根本不会瞒着她。
“不过天上来的一位散仙罢了,不用在意。”散仙?散仙会踩着五色云彩下得凡来求师父有事么?“为师今日上街,置办了一些衣物,稍晚些时候玉唯会送到你的房间。虽然成为了你是师父,但是,这些事情,为师估摸着也得为你考虑周全。”
“多谢师父。”有一些浅藏的喜悦悄悄地爬进了她的心头上面,连带着昨日的珠泪也一并被抹掉。
“你且把昨日为师教习的剑法先演练一遍。”她点点头,抽开残锋剑。
轻盈空转,挑开清凉的寒意,她手中起舞,残锋跟着她一同上下连翻,她的余光里是师父青色的袍子,连带着手上的剑舞也跟着轻柔了起来,
雪降下来的时候,师父手上多了一根细长的竹棍,正当她回身之际,师父的身子跟着她起舞,或平或仄,或前或后,动作都是一致。
她和师父好似成了一个人,天地之间只有她和师父挥剑其间,旁边之物皆失去了色彩,青色的袍子和着她浅红色的衫衣,仿如是绿草红花间的俏丽,又仿如是带领着她体会到腾云驾雾一般。
回剑收姿,动作轻缓,师父将手中的竹棍夹在手指间,微微点点头,“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的天赋极高,想来白镜真人也深感屈了才,你可看到清灵仙子那样轻灵的身形?”
“看到了,可是师父,这和那个有什么关联么?”清灵仙子足尖点地之时,毫无声响,只有身子轻柔地降下来。
“想要学么?”师父转过脸看她。学那样的身形么?这么说来,师父是要教她清灵仙子那样的步法了?
“可以吗,师父?”
“只要你想学,为师便教。”想学就教么?师父看来是认真的,可是,他教得越多,越一副师父在上的姿态。师父的步子跨得太快,她用尽全部的力气也无法跟得上。
她看着面前如仙的师父,心头微微泛起了失落,师父,请你放慢你的步子吧,殇若只想要跟上师父的脚步,不想距离师父太过于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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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凌波微步
夜风起,月茫茫,翠黛被轻烟笼罩,一半北风卷了枝叶,带出来飒飒枝叶摇曳之声。漆黑的墨汁泼洒在一望无边的天空中,丝丝凉意在冬日的夜里无声地蔓延开来。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
师父玉白的手指间搁置的是沾染上墨迹的毛毫,木块板面上,雕出落花般的水墨画,那画如凤凰浅吟,辗转轻唱。
“师父…….”她停下替师父研磨的动作,眼眸纯澈地望着木块板面上的人。
清澈明亮的瞳孔上配着弯弯细长的柳眉,白皙无瑕的面上透出粉色的光晕,上弯的唇瓣闪着盈盈的光亮,虽然她的秀发随意轻绾,但她回眸灿笑之际,犹如九天上的仙子那般。
这样的一副画儿,跟着她在清水里看到过自己的眉眼几近相似。
这……师父这是画的她么?她转开眼眸,有点不解地看着师父。
“这是为师最喜欢的一个人。”师父没有抬头,只专注在指腹间的那水墨画上面。
呯,有东西碎在地上的声音,霹雳哗啦,到处都是残存的碎片。浮光零落,都化在了她黑亮的眸子里,却怎么也流不下来。
师父最为喜欢的人。
难怪会同意白镜道长的嘱咐教习她剑术,难怪会特别对她。只是因为她的眉眼与师父喜欢的人长得相似。
多么讽刺啊。
丹碧驳残秋夜雨,有地方如死灰一般。情啊,真如一把刀剜在了她的心尖上面。如此美妙的黑夜,却是伤她的利刃。
不是师父没有情,只是,师父的情给了另外一个人,无法再给予她。落月,这是苍天给的因果报应么?
师父专注的神情,让她觉得一瞬间比天涯还远。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情,完整无缺,永世在师父的心里难以忘怀。
“美么?”师父落下最后一笔,将毛毫放在了木头笔架上,师父将那木头板子拿起来,拈在指间轻轻吹拂,仿如对待珍宝。
美,倾城之姿怎么能够不美呢?一句美,叹不尽她心中那无限的悲悯,房里,只有她和师父,但师父的心里,却还有另外一个人。
“殷殷红颜,凌波微步。”师父目光深遂,喃喃地念叨。师父说情执是苦恼的缘由,原来只是因为师父不愿意因她而苦恼。
殇若的身上泛起了疼意,比曾经被人用棒子追着打还要疼上千倍,虽然棒子落在她的身上会留下粉红色的棍痕,但过后会消失无声无迹,而如今这样的疼,却没有什么办法能磨灭得去的。
“清灵仙子的步子,为师且叫它凌波微步吧,明日为师便就教习你。”师父将那印有与她眉眼相似的墨画的木头块子合起来,塞在了纯白的衫衣袖口里。
有东西堵在了她的嗓子眼里,她突然不想学凌波微步了,这样就成为一个人的替代品,非她所愿。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道轻点的颔首,无论如何也得为了落月着想。
她放下手心中的墨条,凌波微步,是指如仙子那般的身姿么,还是师父喜欢的那一个人也如凌波微步一般的轻盈。
这话她问不出口,她只是她的弟子,成不了师父心中那个最为重要的女子。
一夜无眠,她起身拉开栓住的房门,缓步踏了出去,又是一个没有雪的天日。思绪随着周遭静谥的气息渐渐缓慢了下来。
有光在她的视野里跃动,双足不自禁地踏上那染光之境。曲水边,是师父独自静立,身形削瘦,站在碧空如洗的蓝天之下,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那样的背影太过于萧索,像是陷入了红尘中忘不却一个人的悲凉。她的眼眸里有泪花打着转,她多想将那萧索的身影拥在怀里。
“师父……”她喃喃地唤了一声,就见到师父纯白的衣角转了个弧度,看向她的时候,却带上了微微的笑意,师父让她越来越搞不懂了,上一刻还会独自浅唱萧索,下一刻却笑意盈盈。
她微微叹了口气,总归是因为她这张面皮吧,只要她还在师父的身边,师父便不会因着见不到那个人而悲伤泛起。
可是啊,师父,她只是殇若,永远不可能成为她。
“嗯,为师想着你应该是将灵气融会贯通进了脉胳中,那修习凌波微步便会更加简易得多。”师父松开背在身后的手指,垂落在身侧。
“是,师父。”凌波微步,听上去极为的柔美,她的面前不禁泛起了清灵仙子足尖生风的那样一幕。
“凌波微步讲求快中求慢,将气纳进任、督两脉之中,足尖随气流涌动而带起肃风,是以仙子般的步子。你且看为师先演习一遍。”师父,这样的足风,根本不是她想要学的,而她不想学的,师父也还是教她了。
她瞧着师父微微提了口气,身子中仿如升起了浅浅的浮萍,缓缓将师父的足尖提了起来,稍一用力,师父仙风凛凛,起步轻转,生了比清灵仙子更为柔和的风。
一步一步走得极快,但印在她的瞳孔里却慢如云朵漂动。师父乘风起舞,没有琴瑟和鸣,只是孤独的跳,这样的师父,才是静如松柏,动如蛟龙。
清灵仙子的步子,跟着师父的凌波微波比起来,就像是凡俗与出尘相较,她看着师父的身姿在曲水边印出了极美的弧线。
师父停下步子,而身影却落到了殇若的旁边,这样极快的步子,看得她眼花缭乱,“师父的步子比清灵仙子看起来还要轻盈得多。”
师父朝她摇摇头,“为师只不过凡人山夫,怎么跟着跟天上的仙子相比去。这凌波微步,自是因为师父将灵气与步子相融,否则,就会稍显笨重得多。为师看你的天赋异禀,所以,稍加快了一些,你且看清楚了么?”
“师父的步子出神入化,殇若跟不上师父。”她垂首,不是因为师父的步子出神入化,而是因为她跟上不师父的心。
“冰冻岂非一日之寒,勤加练习,总会比师父做得好,之前为师教习的剑术你不是也学得很好么?为师瞧着你那剑术比师父当初学的时候更加的精妙,你既是为师父的弟子,自然有高人一阶般的姿质。”
高人一阶般的姿质又如何,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师父给了另外一个人,而她,只有望月兴叹。
“师父,殇若先演练给师父瞧瞧吧。”她放下背在身后的残锋剑,身子就转出了一道清丽的影子,提气,融汇进脉胳之中,足尖踩地,但却不若师父那样乘风踏浪一般。
“阿若,这凌波微步的第一步犹其的重要,手臂松弛下来,随着步子一同地轻动。”她感觉师父温热的手心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回过头去,师父长长的睫毛轻扫过她的面皮,那披散着的素发滑过她的肩头。
那一刹那的芳华倾泻在师父纯白的衣衫上面,透过垂落在鬓的碎发,洒在她的额头上,形成了一道耀眼的光晕。
她的心,莫名地抖了抖,要搁昨日,她一定会心里泛起涟漪,而现今,她只觉得有一股悲伤直往她的脑门冲。
“阿若,心神专一。”师父的声音婉转进她的耳边,唉,师父你离殇若如此的近,怎么还可能心神专一。
“师父,你究竟是谁呢?”她叹了口气,这句话顺着就脱出口去,师父神情一滞,雪白的手指在空中一顿,再没有落下来。
“为师是谁,不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为师是即墨予漓 ,为师只是你的师父。”师父背过双手,又是这样的一副面孔。还是不能告诉她呢,师父。
“师父这样,总是让殇若不知所措。对于殇若来说,师父是谁很重要。”在这一点上,她很固执,不是想要知道师父的身份,只是在乎为何师父从来是对她隐瞒。
“阿若,有些事,知道比不知道更好,知道太多对你来讲不是好事。”师父,你还是不了解殇若呢。
几段吹嘘,几世悲欢,她早已看透,又怎么会在乎加注在自己身上的诸多劫难。她身上的劫难已经够多了,不在乎多加几条。
“公子。”有声音插进她和师父的言语中,她听得清楚,是玉唯的声音。她的师父先一步转过了身子。
她在心尖上叹息,又一次被人打断。不知道又要何时才能再启开这个话头。
玉唯微微勾了勾身子,“公子,花厅内有一位自称是公子故人的客人,说是想要见见公子一面。”
想要见见师父一面?难不成是一位姑娘,玉唯的话头一落,师父转过头瞅了她两眼,启开唇线,“你不是想要知道为师是谁么,那便就随为师来吧。”
她愣了愣,师父的意思是将要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么?可是,为什么师父现在准备告诉她了呢?
眼见着师父纯白的衣角飞舞开去,遂提了衫衣的衣摆跟上了师父的脚步。师父面上的神色,有点冷凉,看得她的心里发悚。
作者有话说
如果喜欢的话,帮小白顶顶吧,多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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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缕冷香远
前厅里,究竟会是谁呢?越接近前厅,她的心就越惆怅,落花有情,而流水,却是情有所属。
她与师父相处不过月余,但这段日子将那过去十几载走过的路渐渐冲淡开去。落月,这是天给殇若的报应么?
她果然不配得到师父那样的情呢。
殇若随着师父的步子跨进了前厅,映进她眼里的,是坐在木花椅子上的浅红衫衣女子,女子的身上仿如有千万的光束汇聚。
青丝随意的散开,未插步摇花钿,只用一条纯白的丝带松松地束上,肤如凝脂,就如同身侧的那一弯纯白茉莉花瓣。周身萦绕着的是玉唯沏的梅花茶香,淡淡地使人沉醉其间,虽然不如清灵仙子那般天外飞仙,但仍然若空灵般秀雅。
寒气浮动的冬日,就那样被扫进来一束久远的辰光。
眼眸掠过女子那灿烂如花的面貌,有轰隆隆的天雷砸在殇若的天灵顶上,瞬间砸得她体无完肤,遍身鳞伤。那样的面貌,同她几近相似,就连那挑开秀眉的动作都同她如出一辙。
而那名女子的衫衣,浅红飞舞,无声地在她的周身雕刻出一道说不口的伤。师父最为喜欢的人,就是她吧。所以才在她穿了浅红衫衣的那一天出口称赞吧。
师父呵,原来把殇若只当作她了。
她浅浅的吐了口气出来,如若不然,怎么会有在云清观的那一次,独独对她的事窥探了去。
听见响动,那名女子回首过来,望着师父的脸,眼眸中有一道浅明的光彩,嘴唇扯开一抹俏皮的笑意,像多年前她在路边看过的浅色小蓝花那般,漂亮而又纯粹。
“予漓。”声音清脆,连带着整个前厅都亮堂了起来。
她唤师父,予漓。
两个字,只有两个字,没有多余的,只是予漓,干净纯澈,不含任何一丝的杂质。
“玉儿,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即墨予漓微微朝那名女子点点头,放任着那女子将手挽上他的手臂,而那样的一幕遗落在殇若的粒粒心脉上,裂成劫灰。
“想你了,所以就过来了。”玉儿咯咯地笑出声来,越发地跟着即墨予漓轻昵起来,殇若张张嘴,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多余。
能被想念,如此美好的事,但听的人,心中却百转千回。
“你这丫头。”即墨予漓轻轻捏捏玉儿的鼻尖,有些无奈地摇头,但面皮却带着点点的宠溺。
“就只是想我了?”师父棱骨分明的指尖是玉儿散着的素发,黑亮清幽,落在师父的手心是一道浅带的纯光。
师父的肩膀停歇着的是玉儿俏丽的面。
原来,师父不是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为了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多么讽刺呵,就算她是他的徒弟,也从来没见着师父带着宠溺的眸光看她。
“予漓,这位是……”玉儿从即墨予漓的怀里抬得头来,眼眸扫在她的身上,冲着她微微一笑,带了些欣赏之色。“予漓的家里居然还藏有这么美的女子,玉儿可要吃味了。”
殇若听得这话心中泛起苦涩来,吃味的应该是她吧,玉儿已经得到了师父身上最为重要的东西,而她,除了是他的弟子之外,什么也不是。
“你这丫头,这位是我的弟子殇若。”即墨予漓看了殇若一眼,随手指了指她,动作极为的洒脱。“这是白如玉。”
白如玉,白净如玉,俏皮秀丽。就连名字都比她的秀美得多。即墨予漓极力撇清关系的动作,她只得沉默,如此的一幕,比锁她的琵琶骨头还要让她无法喊出声来。
无缘对面,纵使师徒,也隔了千山万水。
“予漓的弟子真美,跟画儿里走出来的那般,玉儿都忍不住想要纳为已有了。”美?跟着她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的。
“师父,殇若先去练习凌波微步。”未等即墨予漓开口,殇若的身影就顺着房门拐了出去。
这样的气氛太过于诡异,师父想要她看的,原来是那副墨水画儿的本命尊体。
她没有忘记师父怀里揣着的那副小像,如此的珍惜,该是有多爱啊。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喜爱这字她无法对着师父说出口,而师父却把那最美的两个字送给了白如玉。
白如玉。她喃喃地将这三个字落进嘴角边。
如此美好俏皮的女子,也唯有师父才能配得上吧。
低首落在师父肩胛骨的那一幕,划破深藏在内心深处的忧伤。别有心情怎说?未是诉愁时节。谢却荼蘼,一片月明如水。
“殇若小姐。”玉唯的声音散在空气里,映射进殇若的耳廓边,她抬起眼看着玉唯,玉唯跟着师父的日子都比她要长的吧。
“小姐你没事吧?”玉唯走上前来,拍拍殇若的手臂,就连玉唯都能看出来她的伤心呢。而她的师父,带她看的,却是那样残忍的一幕。
何处不伤心,只剩泪欲流。
“玉唯,你知道何为情么?”她挪动身影,将自己置在大理石的小阶上面,玉唯叹了口气,也挨着殇若坐了下去。
“小姐,情,只有当局者人才看不透彻,就算再如何聪慧也没法将它看全。其实玉唯看得出来,小姐喜欢公子吧。”
世人皆叹,何才是情。
她确实是看不清,她从来没有有过情,但一旦情动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就如那浪花泛起的湖面,无风则风平浪静,一旦风起云动,便会排山倒海地向她袭来。
“但是小姐,喜爱便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就好,能看着他的脸便就应该知足了。”玉唯雪白手指搭在了秀丽的脸颊边,那眼神泛着的是点点哀伤。
原来,喜欢师父的,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玉唯。
对师父的喜欢能埋藏得如此深,深得不对师父造成任何的负担,她看着玉唯,突然发现天地开明了,像在淤泥中伸过来一道救命的绳索。只要顺着爬上去,便能够得救。
能待在师父身边就足够了,就若玉唯一般,这样的情,才是值得人钦佩的。
“玉唯,会难过么?”她转过脸,看向随风摇摆的花草,玉唯笑了,嘴角下方还有两枚浅浅的酒窝。
“即便是心痛难忍,只要能见到,便就是好的。”殇若沉默了。看透了,情才会越来越深,如若不是,那便不是真正的情了吧。
玉唯的这番话,是值得她去深思的。玉唯天天跟在师父的跟前,却从未听到一句有所抱怨的话。
而她,至少她是他的弟子,唯一的弟子。他教她术法,不是为了让她能爱他,只是为了助她帮落月脱得苦难。
寒风吹起她垂落在脚边的衫有带子,既然做不成师父心里最重要的那一个人,那么,便就做师父唯一的那个弟子。
她笑,风华绝代,不带一丝一毫的铅华。
春风一起,吹散了她浅带的思绪,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曲水边,流光粼粼,是她浅柔辗转的身影,凌波微步的精髓,就在于身影迅速转换。她看到湖面是她轻柔的身影,随风踏浪。
魂消散西兮,紫禁巅。望长歌漫兮,相思情。
情随脚动,漫过潜心已久的无限悲伤,就闪耀这最美的瞬间,成为她生命中,最美丽的华年。
“阿若。”师父的身影在她的身边陷出了轮廓,她转过面去,灿然若花。师父的身子晃了晃,然后回归于平静。
“今日这一幕,阿若可是看清楚了?”师父的声音低沉,而她已经不再有所怨,只要,只要能够见到师父的面,哪怕是血液散尽,她也没有任何怨言。
“师父的意思是让殇若能够专心术法,殇若自是会明白的。”师父的嘴角化开温和的笑意,她亦跟着师父笑出声来。
“好,好,好。”师父的笑声越来越大,盖过了满天浮动的云。只有这样,师父才会放得心去爱白如玉吧。
她抽开残锋剑,在手心里随意舞动。师父传授的剑术,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只盼着救得落月之后,再将那样的情谊同她一起埋藏在黄土深处。
千言和万语,唯只能化作在冷冷寒日里泛起的一缕梅花茶的冷香,散在气息里面,随着回忆慢慢浅闻。
等到心上堆积满了尘灰,只那一缕冷香依然在鼻尖久远绵长。
即墨予漓的心,在殇若拐出房门的一刹那碎成了渣,即使痛彻心痱也挺得笔直的背影,是那样的萧索,而他,却什么也无法讲出口
他握紧贴在胸口处的那一块木制小像,只有这样,才是跟着她离得最近的时候,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将那一句‘为师最为喜欢的一个人’宣泄出口。
白如玉对他的心,他怎么可能不知,可是,就算白如玉有着同殇若相似的面貌,但在他的心里,最为重要的人,却是他唯一的弟子。
这样做,伤人伤已,可唯有如此,他的殇若才不会受到那最重的天遣。因为他的身份,让他无可奈何。从来,都让人无可奈何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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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九尾狐白如玉
“阿若,剑由心生,御气破浪,如八脉山川。”有声响打乱了殇若的步子,也乱了平静无波的心境。剑由心生,可人呢,又因何而缘浅?
“师父,这是剑决么?”拢回残锋剑纯黑的剑身,于空挽了漂亮的光晕,回归于她的身侧,殇若疑惑的看着即墨予漓。
“这是云苍剑决”师父的声音穿透了气流的涌动,流逝在风间。云苍剑决?“为师曾教习你的剑术,便就是云苍剑法的剑术,剑决与剑术相融,方才能算是真正的云苍剑法。”
呵,师父教习她云苍剑法了。
剑法能够习会,那便是她应该要离去师父的时候了吧。可是,她是多么的不舍呀,不舍这样一张清冷绝俊的面皮啊。
“师父……”即将说出来的话,在眼角瞟过的那一抹浅红色衫衣之后,淡淡地咽进了喉咙里面。
“予漓。你在这里呀,可让玉儿好找。”远远就听到白如玉清脆的唤声,师父淡淡地摇摇头,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
“阿若,你且在这里练习云苍剑法,这是云苍剑法的剑决,你且收去习练。为师去去就回。”师父的身影微微一点头,划开了身后的寒气。
她握着手心里的那一阙短小的竹简,眼里却是师父不曾回过头的离去。素发飞舞,也化不动映在她眼眸里那密密麻麻的伤心之水。
“予漓,予漓,又出门去了。”殇若瞧着白如玉柔美的跺跺脚,显然不满意师父的迅速离去,她不禁想,师父出门之前,根本就不想有人跟着。
“予漓又不理人家了。”这句话泛在殇若的耳朵里,浑身哆嗦了一番,白如玉简直,简直,太直接了。
白如玉转过脸就看到提着剑的殇若,那细长的腿直直地就跨了过来。好香……一阵清雅的香味隐隐散在空气里面。殇若吸吸鼻息,有几分花香混着浅浅的胭脂味道。“奇怪,予漓不是从不收弟子么。很多姿质非凡的人都想拜他为师他都没答应呢。”
那次师父好似一分一毫的犹豫也没有就应承了下来,殇若骨碌骨碌的转着眼睛,这样说来,她的姿质比非凡还要高一些吧,不然师父怎么会同意她做他的弟子呢。
“呵呵,这样一位漂亮的姑娘在身边,连我都要忍不住动心了呢。”白如玉转过身,欲爬上伸进湖面半空的那节粗木枝桠上,有银白的尾巴自她的身后甩了出来,好似只有甩在外面才会自在一般。
“白姑娘是……”殇若叫住白如玉的脚步,指了指白如玉身后那条长长的尾吧。那毛色,跟着在妹喜娘娘的殿里看过的一样,难道说,白如玉是一只狐狸?
狐狸化作人形?
“哎?这个呀,呵呵,我是狐狸精,专门勾人心魄,你可要当心啊。”白如玉说着伸手将身后的尾巴揽在手里,这尾巴,还不止一条,足足有好几条。不用她勾人心魄,自然会有人巴巴地贴上去。
“白姑娘的尾巴……”她见过的那狐狸皮只有一条尾巴,但是白如玉怎么会有好几条?殇若不禁有些好奇,连带着对白如玉少了好些戒备。
“对,有九条。因为我是九尾狐,所以,我是族里的女王。”说着伸手摸了摸身后的那几条狐狸尾巴。
九尾狐狸,白如玉是九尾狐狸,那么师父喜欢的是狐狸?这种喜欢,超越了种族禁恋,师父……
“对了,你叫殇若是吧?我瞧着你头上的光晕,跟着青丘边的那位帝君有些神似。唔,但又有些不像…”白如玉的脚尖晃在粗木桠子下,面色如花,笑若倾城。
“帝君?”她缓缓地吐了两个字出来,和着口边的丝丝白气,碎在寒风瑟瑟的气息里面,看不见任何的踪迹。
这个言词对她来说太过于陌生,她不懂得何才为君,是跟着夏王那样高高在上么?还是跟师父一般出尘如仙?
“阿若可是把为师教习的剑决默记在心了?”殇若的背后有一道清凉的男子声线,如玉一般滑过她的心口处,师父回来了?
“师父,白姑娘的身份......”殇若指了指衫衣轻扬的白如玉。
“为师自然是知道的。不过,那不是最为重要的。”殇若默默地低下头去,师父以为她窥探别人的心事了么,可是,师父喜欢的人,不是凡人,是一只九尾狐狸。
“玉儿,青浅的事情,清灵仙子都跟你讲起过了吧,我想来,这事总归是你族内的事情。”师父瞟了白如玉一眼,眼明纯澈,没有一丝一毫的凡俗之色。
“予漓这是赶玉儿走么?好了好了,知道了,现下立刻就回去了。”白如玉蹭蹭地就从那粗木枝上翻了下来,殇若看着白如玉的脚尖轻轻沾地,身后闪出了九条银色的尾巴,印在湖面上,成了一副秀美的画儿,跟着水色融入了天地的景致里面。
师父没有出口说送白如玉出门,殇若也沉默地没有吭声,想是师父也不善于将那情爱宣泄出口,只得摆了最清明的面色现在她的面前。
眼见着白如玉浅红色的衣裙消失在一片树木林子里,她转过脸看着即墨予漓。
“师父知道白姑娘是九尾狐狸,为何还要去......”爱么?这个字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说出来,就跟师父一样,只得将那喜爱埋藏于心。
“阿若,有些事物,亲眼看到的也不一定是事实,妄自菲薄从来就不是好事,这点你要明白才是。”亲眼看过的也不一定是事实,那么,什么时候看到的那才算是事实?
“可是师父,如果没有看到的呢?”她瞧着师父的身子一顿,面上渐渐地褪去了色彩,一片的惨白。
白姑娘的身份是她不知道的,但是她却亲眼看到那九尾随意的摆动,这些,不是事实么?如此清晰的在她的面前,难不成还是幻象?
“为师也自顾地菲薄起来。罢了罢了。这几日你留在府上勤练云苍剑法,为师要去得青浅一趟。”青浅?那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呢,还劳得师父前去。
“师父要去几日?”
“月终就会往返。”
她细细算来,师父得要去十来日,那她这几日总归是见不到师父了,她对师父摇摇头,”师父带着殇若一块去吧,殇若想着云苍剑法虽然精妙绝伦,但总归还是得去在凡尘中磨练一翻的。“
师父看着她半响没有作声,还是不能带着她一块去吧,师父出门从来都是独来独往,那身影太过于萧索。本来师父就极为的削瘦,再独立凡尘,只会让她的心不自禁地隐隐生疼。
”好,你且随为师一起去。“师父,同意她跟随而去?这么说来,师父这次不再是一个人出门去?”为师想来,你来到府中月余,为师也没带着你四处走走,此次前往青浅,也正好让你出去历练历练。“
”师父,青浅是什么地方?“师父跟那白如玉的说话,极其地隐晦,清灵仙子那次找上师父,是否就是为着青浅的事情来的?她起初还奇怪为何清灵仙子会找上师父帮忙,原来,是因为白如玉。
有关于白如玉的事情,师父不会不去插手的。
”青浅,是狐族的聚集地,以九尾狐为尊,你已经知道白如玉的身份,那便就是青浅的族长。”狐族?就跟他们凡人一族一样么?
”师父,青浅出了何事,还需要请上师父帮忙。“而且找上师父帮忙的,还是天上的散仙,清灵仙子。
”清灵仙子,是白如玉的族姐,白清灵。青浅的事情,总归不过是人妖相恋罢了。“清灵仙子是白如玉的族姐?难不成清灵仙子也是一只九尾狐狸?人妖也能相恋么?
殇若的思绪第一次有了一些混沌,人妖相恋,师父又喜欢九尾狐狸,而清灵仙子也是一只狐狸所化而成,这当真是一团的乱麻。
”师父,人妖相恋竟会让清灵仙子下得凡来?“情爱之事,本来就讲求缘生情起,她不懂为何人妖相恋还会惹得仙子下凡来。
”天下总归是有伦理道常的。再者,人与妖相恋,触犯天条,本就不是世道所能容忍的,如若无法以理又劝离,那么,便只能一人生,一人去的下场了。“这与活活将人拆散有何种区别。
如果,如果她与师父遇到那样的一幕,一人生,一人去,该是何种心绪来面对?
她的心底微微泛起来一丝的惆怅,真有那一天的话,只盼着师父能够好好的生,那她便再也没有任何的遗憾。
”师父,人妖相恋,只能被拆散的下场么?“师父的眼眸望向长空,隐隐泛起了点点的星光,师父该是想到自己与白如玉吧,如若有那样的一幕,师父便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呵,师父的性子她最为清楚,虽然温润如玉,但师父下定决心的事情,从来,从来都没有人能改变,就连他喜欢的白如玉都没有办法将之改变。
如若不然,白如玉还会依旧在师父的面前摇着尾巴晃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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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流漓灯下颜倾城
当夜里,因着要去青浅,殇若便收拾了些细软被裹。
木头雕花的床头搁置的是那一身浅红色的衫衣,殇若微微叹了口气,这身衫衣虽说是白镜真人领着初尘给她裁剪的,但是,这一抹浅显的红,只会勾起她淡淡的情伤。
白如玉的那一身浅红,终成了她心口上面那永无法抹去的影子,无论在哪里,都如影随行,扯起那微微的疼意。
“阿若。”师父的声音在门外轻缓地响起来,如在寒风中起伏的冷香般,在空谷里静静飘远,只留了一丝浅浅的香气影子。
“师父。”殇若拉开门,门外的人影,背立双手,只那一弯暗色的衣角随风摆动,吹散了周遭的冷气。
“今日是光邑城的灯会节,要去青浅必得要过城门,为师想着今日就起程,也好顺道带着你凑凑热闹。”
灯会?她来光邑城前后不过几月的光景,那日只想着找到白镜真人让她下去幽冥鬼府,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走走光邑城。而今,她心心念念的师父却要带着她逛光邑城的灯会节。
听初尘说,那些灯是流漓瓦做的,十分的悦目,所以才被光邑的百姓称作为流漓灯。谁会为谁做一盏悦目的光灯,谁又会为谁遮一世的流漓呢?
殇若瞧着走在她前面的师父,背影颀长,在院子里的烛火下,拉扯着地面那扑朔迷离的影子。
她就站在那抹暗色的影子里面,让那影子将她的整个身子都揽了进去。呵,她如今也只能拥有师父的暗色的影子了。
“师父,灯会是个什么样子的呢?”她从来,从来没有见到过灯会是什么样子的,她从记事起就在不停的逃,每每有人见到她穿着破烂经过,就会用棒子追着她打。所以,她只能躲在墙脚或者是枯木林子里。
师父的那番话,将她从泥泞里拉了起来,使她黑暗的世界照进来一束的耀眼的天光,而师父那俊雅的身影还同她离的那么近。
师父,她的眼眸中染上了淡淡的光彩,笼了月色的朦胧。
“光邑城的灯会一年的年终才举行一次,绵长的街道边挂着数不尽的流漓灯盏,十分的热闹。”师父的脸上也带上了一丝的喜色。使得刺骨的寒风也染了一层倦怠的暖意。
她加快了一些步伐,连着心绪也笼了向往的光华来,热闹的地方,不会再看到累累的伤痕,不会再看到了……
光邑城是夏王朝的中心城池,她想着这应该是归着夏王履癸管辖,夏王……她是有好久没有出过师父的府上了,每日只是待在府上修习剑法。她舍不得,舍不得离开师父的身边,离开,是要她花尽全部的力气。
她的双足踏上了光邑城的路子上,光邑城,相较于落月居的村子,长了好几丈呢,可以容得下好几个村子大小了。
人们穿着形形色 色的衫衣,手心的流漓花灯闪着耀眼的光彩,照在人的面上,是一层浅色的光亮,十分的好看。
路边摆着一些人的面谱的摊子,她凑上去看,五彩斑斓,看得眼都忙不过来。还有摆了青铜铁器物什的小摊子在路边,黑绿黑绿,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一路扫过去,搭了木头棚子的摊子上,立了些木头桌椅子,老远就能闻到从摊子里散发出的秫酒清香。
流漓灯的摊子尤其的多,这一路走过去,就能看到好几个摆着的流漓盏灯的摊子。那流漓灯挂在摊头上,照亮了泼墨般的夜空。
“两位客官如此的般配,买两盏流漓灯回去吧,保管放在院子里都满堂透亮呢。”她和师父路过那摊子时,还有卖流漓灯的老板出口招揽生意。
师父从衣袖里摸了两块贝壳状的银钱出来,那摊子的老板眉眼笑开了花,麻利地递了两盏流漓灯交给师父。
师父微微一笑,递了一盏交到她的手中。那笑容,配着师父身后那隐隐泛着的流漓灯的光亮,仿如天仙一般。
“师父……”她接过来,满心的欣喜,殇若总归还是性子清秀,又因为年纪尚轻,骨子里透着小女儿家的心境。
“为师想着这流漓灯你也是可能没有见过,一些小物什,师父也只有这个能拿得出手来给你了。”师父暗色的袍子轻快地扬起来,还时不时地和她浅绿色的衣摆轻轻触碰,她垂着头。
那氤氲在眼眸边的珠泪脱了眼皮的束缚,划破寒风的阻碍,直直地跌落在地面上,流漓灯闪耀出来的光线,耀了她的眼,迷了她的心,只把那朦胧之姿留在了眼波的周围,不肯离她而去。
“阿若,为师从来没有一个弟子,所以,有时候还会顾不到你。这次去青浅,虽说是你央求为师带着你去,但是为师细细一想来,把你一人留在府里,总归还是会顾不到。”师父那清明的声线,在她的耳旁边缓缓地化开了一道温和的气流。
“师父,殇若明白。师父能带着殇若一起去青浅,对于殇若来说,师父已经是很疼爱殇若的了呢。”
她胡乱地抹掉浸染在眼角边的珠泪,朝着师父微微眯起了眼,只留了一弯浅浅的笑意在嘴角边缘。
“傻丫头。”为师抬手揉揉她散着的前额碎发,这样轻柔的触碰在她的身上子漫延来开,就像是寒冬里燃起来的那一堆耀眼的火堆,迷离了她的心绪。
她仰起头来,映进眼眸深处的,是师父面皮上的流漓光彩,柔和而又带着一丝丝浅藏的温暖。
流漓灯下,是师父倾城的容颜,是她永远也不想忘记的光彩。
而这一次,行走世间的,不再是她一个人,有了师父的陪伴,即便是要看看那残忍的一幕,她也还是不会离开,只会静静地站在不远处,默默地念着师父,默默地看着师父面皮上的那泛起的笑意。
“师父,这次去青浅,真真是要拆散那一对相恋的人么?”她出声询问师父,师父极缓地摇摇头。
“青浅的事,总归是狐族族内的事,为师没有插手的权利,更何况,人妖相恋,为师从来没有说过不对之处。”因为师父喜欢白如玉吧。所以,就算是人妖相恋,也断断阻止不了师父想要爱的步子。
再者说,师父不像是那么顽固不化的人,在她看来,她与师父的性子极为的相似,只要是认定的事情,从来都是执念甚深,就算身受万重伤痕,也绝对不会开口吭上一声,可是皱上一丝的眉头。
这样的执念,她不知道她究竟该说好,还是不好,因为师父的执念,根本不是冲着她来的。她只不过是因着与白如玉长得相似罢了。
“师父,拆散了,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她偏过头瞧着师父的面皮,那面皮上,无一丝的波澜。
“自古以来,人与妖相恋,从来都是只能一人生,一人去,没有人能够去改变,这一点,在为师看来,不免有些不近人道。”师父的最后那句,泛起了一丝凛冽的冷意,使得流漓灯中的火苗都跟着一闪一闪的。
师父,是在生气么?
还是在为人与妖无法在一起指责苍天的无道。师父这样的神色,无比的冷凉,看得她都背后生起凉意。
“师父……”她淡淡地喊了一声,师父这望天的眼色,着实是有点,有点悲伤,那浅浅的灰白泛在师父的眼眶里,看得她的心像被堵上了一块大石头。
“阿若,为师从来不是手段冷凉,那样的事情,看得多了,堵在心口处,总是要找一些发泄的出口。”
殇若微微一怔,师父这句话说得不明不白的,好似那一人生一人去的惩罚是他造成的一般。
人与妖之间若不能在一起,只能怪苍天无情,而师父怎么还会有这样自责的口气。那根本就是师父的最终所愿。
“师父,这不是师父的错,师父为何要为茧自缚呢?”她不懂,师父的口气,为何听起来无比的无可奈何。
“阿若,不是为师作茧自缚,而是师父也身负了情执。”情执。她讪然地一笑,原来,苦恼缘由,却是因为白如玉。
白如玉,白如玉,又是白如玉。这三个字就像是横亘在殇若心口处的毒刺一样,吞不出来,一旦想要咽下去,就会使得她一口吐出浓血来。
谁动了谁的情谊,还是谁动了谁的执念,师父,这一点上,不是他身负,而是因为师父自己也看不透彻,就跟着她一样,虽然看不见,却永久的存在着。
“情执。师父,在这一点上面,也放不下吧。”她一脸的凄凉之色,就连手心里的流漓灯都失去了色彩。
师父没有作声,是面上的颜色褪成了一片的白。
流漓灯下颜倾城,寒风里的泪却刺骨。如若,如若她能在来世的第一眼就能见着师父,是不是就会比白如玉早一些,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师父不食人间烟火的身影穿在人群里面,人烟若多,而她的心,却沧然若失,仿如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上剜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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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迷踪林
“阿若,青浅的事,全在她们自身,你我,不能插手。”师父背了双手,头没有回,那语气潇洒地散了开去。
她与师父深夜赶路,倒有些披星戴月的架势,天上的星子在月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的,像是在给他们引路。
“师父,青浅,是个什么地方?”她想着这样狐族的地方总归不是她们凡人能够走得近的,必会在一个极为隐闭的地方。
“青浅,意为水边浅水旁。是狐族聚集之地。”浅水旁,怪不得那日白如玉会急急地跳上湖边的那粗木枝桠。她以为白如玉总归是性子活泼,所以才会时不时地上窜下跳。
“近年来,狐族在不断的崛起,还出了不少的地仙灵童,那清灵仙子就是其中之一,为师想来,只怕是狐族的狐出来勾了人心,才使得出了这人妖的相恋。”狐狸能够勾人心么,她万分地不解,若不是狐族的狐狸全若白如玉那般能够化作人形?
人妖相恋,虽然是禁忌之恋,但却依旧是相爱有情之人。如若一朝被拆散,那么,只能是红尘中又一件让人揪心的事情。
她看着师父急行的步子,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师父,起先说的那句话,还是在她的心上落上了微浅的影子,手段微凉,纯澈如仙的师父怎么可能还会微凉。
天际有些发白,带了寒风来袭的凉意,她缓缓吸了一口气出来,顿觉得有些神清气爽,天地灵气,唯寒风之气最甚,于灵气是终有益处的。
虽然那寒风吹散了她的素发,但身子上却没有觉得有一丝的寒意,想来是因为她将吸进的灵气轻轻在腹内转了一圈的缘故。
这十几日,她的心境也开明了不少,也没了吸食生人精气之血的念头,是因为师父教习她打通奇经八脉吧,所以她如今才会这般纯透吧。
师父的步子渐渐停了下来,面前是一片翠竹林子,密密的栽了整个山脉,远远望去,还有一片的浓雾在林子里面弥漫。没有一丝的动物飞禽的踪迹,这个林子到处透着一种诡异的氛围。
“阿若,一会要跟紧为师,万不可大意,这迷踪林是以迷形幻术变化而成,若没有知晓的人引路,那么,一旦踏进迷踪林,便永久也无法找到出路,长久以来,在迷踪林消失的人,不计其数。”
迷踪林?听师父的口气带上了一寸的凝重,让她随即戒备起来。消失的人?难道说师父也是来过这迷踪林多次?
她叹了口气,看师父那熟练穿梭在翠竹林子中的身影,白如玉的府邸,师父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原来,作茧自缚的不是师父,而是她。
无法忘却的情感,怎么能够轻言诉说,师父,她的手心握紧了残锋剑的剑身,冰凉彻骨,一如她的心。
“师父。”她轻轻唤了一声,师父没有作声,只有那黑亮的素发和着暗色的衣袍在风间起舞。
她紧着走几步,师父的身影便又隔了她好些距离。
“师父。”她脚底生风,微微带了一丝凌波微步的势头,近了,离师父的身影近了,她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地紧紧抓住师父的袍子。
但是。
那袍子在她的手心里面点点化散了开去。就连师父的身影也渐渐地飞散开去,只留了散在空气里的一丝绝美的弧影。
一股沁骨的寒气从她的脚底冒了上来,她四下里环顾一周,哪里还会有师父的影子,只有弥漫在其间的浓雾和漫漫一片的林子。
翠绿的竹子耸立其间,飘荡着无比湿润的气息,她唤了两声师父。没有人应声,只有她自己的回声响在其间。
那种被弃山野的感触又从心里面生长了出来,师父丢下她了。殇若的眼中漫进了比浓雾还要迷朦的雾气出来。
一刹那间天旋地转。
师父说过,进迷踪林的人,从来没有人能踏出去过。是呵,她只是师父的徒弟,师父从来喜欢的人只是白如玉,所以,她才又一次被人遗弃。
她跌坐在地上,一时间无法再动弹。这一次的遗弃无法再次逃脱了吧,上次还有落月将她背回去,而现今,只留了她一个人在。
左右静谥无声,只一寸一寸地将她那浅藏的伤口无声地漫延开来,举目望不到边。珠泪满过了眼界,缓缓地滑向地界。
“阿若,为师让你紧紧跟着,怎的一转身就没有了你的影子。你要知道,这迷踪林不能小瞧,一旦走错,就连为师都无法找到你,若不是因为残锋剑身上有为师印上的锁血咒。只怕……”
殇若身子一震,前方传来师父那清明的声音,“师父。”眼波里是师父普渡众生一般的身影,浅显的关切之意,将她从那阴霾的深渊扯了起来。
“师父……”师父朝她走近了一些,那暗色的袍子轻轻在她的手边扬起,这次没有随着风飞散开去。
“阿若,为师虽说是你的师父,但总归是男女有别。这样吧,你牵着为师的袖子,以免再次走失。”师父蹲下身子,将她缓缓地从地上拉起来。
原来,原来不是师父将她遗弃,而是她走岔了道,可是,她明明一直就是跟着师父的步子的。
“师父,迷踪林里面还有另外一个师父,但是殇若却一直无法触到师父的衣摆。”那样从她手心散开的触觉是那么的真实,不由得她不相信。
“阿若,迷踪林是以迷其踪迹而命名,如若心中存有那人的踪迹,那便会被迷踪林的幻象所惑。”师父的声线顿了顿,眼线瞟了两眼过来。
“师父,阿若以为,师父要将殇若留……在迷踪林里。”听到这话,师父淡雅的面上浮上了一层的笑意,将周身笼罩着的浓雾吹散了开去,只留了那一弯浅显的笑容。
“阿若,你是为师的弟子,为师怎么可能将你留在迷踪林里呢?”只要,只要师父不要将她留下就好。
“好了,迷踪林的雾气越来越重,越到了辰时,便越重。阿若,拉好为师的袖子,千万不要再走失,否则雾气迷漫之时,就连为师的锁血咒也会失去效力。”手心里拽了师父的暗色袖口。
袖口上面还沾有师父身体上的温度,如果她再一次走失,便不再会认为是师父要将她遗弃。因为师父,将那温暖之力注进了她的四肢八骸之中。
师父的步子稍比起初要缓慢得多,一寸一寸地走得极为的仔细,想是因为师父知晓她扯到了袖口,便特地将那步子慢了下来。
“阿若,迷踪林只是狐族设下的结界,所谓结界是以将自身的灵气注入到整个林子里面,为师看着这迷踪林的结界怕是狐族的十大长老,合力将灵气注了进来,所以,就连为师进这林子也颇费了一些周折。”
狐族十大长老?这么说来,师父能够进得迷踪林不是因为白如玉的缘故,而是因为师父独身闯过去的。那么,师父的术法,是不是应该要比那十大长老都要厉害得多。
可是,没有缘由可以圆说了去,因为在她看来,师父虽然静如谪仙,但总归还是一介凡人,怎么可能敌得过妖力?
而且,还是狐族的十大长老。
“可是师父,为何还能在迷踪林里来去自如。”既然有疑点,那么她便要问清楚了去。师父前行的步子忽而变得有些沉重,因为是背向着她,她看不到师父的脸色,只看到师父的头高高地仰了起来。
而吐出来的话,霸气十足,仿佛将天下一切尽揽在手,“虽说迷踪林要费点为师的周折,不过,区区狐族的结界,怎可能拦住为师的脚步。”
区区?师父从来没有这样如一位君王那般的口气,将说出来的话染上冷冷杀意之色,温和如师父,也有自己的傲气,而这样的傲气,比夏王履癸更要让人感觉到寒气。
“阿若,前方过了那片宽阔地,便就算是过了迷踪林了。为师要加快步子了,为师教给你的凌波微步,还记得么?”说罢,随着就撩开了衣摆,凌波微步么?师父教会她的东西,她怎么可能忘记呢。
她凝神提气脚尖轻点,生了腿风出来,可是就算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也追不到师父的脚程,只觉得有风声穿在脸皮上,如刀刮过一般,生疼生疼的。
看来,她离师父的那个境界还差得远,凌波微步在她的身上只是一弯小河清水,但师父却不同了,如大海波涛一般,将那寒气硬生生逼开一条路子出来。
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清晰,刮在她脸上的风也愈来愈温和。她侧头过去看,能看到了山脉环绕的袅袅仙气,仿如是从云里生长出来一般。
师父停下了步子,浅浅地吐了口气息出来,“阿若,前方那座山脉便就是狐族的青浅,不过,要进得山脉之前,得先绕过囚龙水井。那口龙井,便就是进得青浅的最后一道法门。”
师父指着前方隐隐现出来的一口井,那口井周遭并无枯木花草,只有一道粗大的铁链露在井口的外面。
这是,囚龙水井么?殇若喃喃地启开了唇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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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囚龙水井
正想着,从水井里传上来一阵的厮鸣,还涌上来一股子暗黑的雾气,殇若瞧得清楚,那雾气在空中凝聚成了一团有形的状体。
井旁竖着一块青石板的碑文,上面写着‘囚龙’两字。她轻轻地念叨,为何这口井会叫作‘囚龙’呢?
“师父,这就是囚龙水井么?”她跨到师父的身边,眸中是那漆黑的雾霾。
“不错,这便是那囚龙水井。那条铁链子便就是破解狐族结界的法门,如若把那铁链子拉到底处,结界之门就会打开。”师父顿了顿,完全没有把那浓雾收进眼波里面去。“既然叫做囚龙,井里面,便就是囚禁着一条黑龙。”
黑龙?那是什么样子的呢?
“师父,为何会将黑龙囚禁在此地呢?”她不懂,囚龙水井既然会叫做狐界的法门,想来肯定是具有其本身的法力,但是,怎么会单单只有一口水井。
“龙本神族,这囚龙井的黑龙,原本是东海一条神龙,因犯了天条,便贬下界做了这井中的龙,后被狐族的长老用铁链接封在此处,做了这狐界的法门。”师父向那口囚龙水井迈了过去。
“要破法门,只需得把这条粗链子拉到底部,但是,万万不可将那束缚黑龙的链子连根拔起,否则,一旦黑龙离井,便又是一场生灵消亡之灾。”师父挪开了身子,将那粗链子自地上拾摞了起来。
在手心里转了个圈,刹那间绷紧了铁链子,只恨不得那将链子整结绷碎了去,殇若凑上前去,帮着师父将那链子扯动起来。
那铁链子殇若眼瞧着粗大无比,握在手心里,极为的沉重,微微扯动一下,便耗费了大半的力气。
师父没有吭上一句话,那暗色的袖口里挽起粗圆的链子,一寸一寸地将那链子扯起来,在地上堆成了一团。
“吼……”有低沉的声音自井里隐隐传了出来,扯起了风卷云涌般的阵阵吼声,那声音就如同利刃一般,在她的心上反复辗压。
殇若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硬生生地承受着那压制在心口上的力道。“师父……”她的嘴角缓缓溢出了暗色的血迹,那血一滴一滴地流到地面上去。
这样的吼声,实在是不是她能够承受得住的。她能感觉她的经脉上下震动了一翻,那疼痛全涌上了喉口。
“阿若,你且先到一旁,将为师教习你的云苍剑决默念一翻,记住,千万不可妄动真气。”她将身子挪到了一旁,暗自将云苍剑决在心下走了一遍,这样的力量,完完全全可以将她的性命夺了去。
九旋天道,凝精聚神,气流汇于丹田之穴内,过八脉大穴……她缓缓地那墨色的字迹一字一句地念了一遍,方才感觉气息明朗。
师父让她一旁墨念云苍剑决,虽然师父的术法高过她数万倍,但是师父毕竟也是一介凡人,如若师父也承不住那样的吼声,那么……
心下一惊,也顾不得真气涌动,她猛得脱开身上力量的牵制,将全身的力气逼到了最高点,才迈动了两步,殇若感觉身上的气流仿如逆流了一翻,直冲向她的脑门上面。
那血脉从她的口里涌出来,她制不住,猛地吐了口暗色的血迹出来,暗黄色的土上面洒满了点点暗色,她的双腿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将她扔在了地上。
“阿若,为师不是让你不要妄动真气么。”眼光迷蒙之际,师父带上了怒火的眼眸,连带着师父手中的铁链子又硬生生地扯了好几尺出来。
“师父,师父,你没事吧。”她朝着师父的方位爬了几步,衫衣上面沾满了好些尘灰渣滓。
“为师无碍,这黑龙虽说是上古龙族,但囚禁于此近千年,凭它还拦不住为师的去路。”师父消瘦的身子顶在天地之间,气势里带着杀伐之意,让她从心里感到了刺骨的疼。这样的师父,让她感到了陌生。
“更何况……现今竟然伤害为师的徒弟。”寒气乍泄,如瀑布一般冲淡了黑龙的吼声,凛冽之气,贯穿了师父整个如仙的身躯。
师父手上的力道不断,扯出来的铁链子上面已经变了色彩,生了井水的颜色,时不时还沾上暗色的水渍来,师父不是说过,铁链子不能扯到底部,如若不然,那黑龙便会引起天下生灵的涂炭么。
“师父,师父……”她朝着师父喊了出来,但是她的师父丝毫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只顾着将那铁链连根拔起。
师父这是,生气的征兆!一旦师父动怒,就算是天神也无法阻挡,那样的性子,会遇人杀人,遇神杀神。
“轰隆隆隆。”一阵雷声般的吼叫冲破了云霄,一时间乌云迷布,将已经明亮的天色遮盖了去。那囚龙井口冒了漆黑的水波出来,一柱一柱地,像是吐云吞雾。
水波泼洒了出来,将师父黑亮的素发浸湿了去。师父一把将手心的铁链扔将在地,咣当一声,响彻云霄。
她坐起来,将身子靠在了一旁的青石碑上面,一身湿衣的师父,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狼狈,只残存着看不见的阴霾之气。
师父两步跨到了那口井边,纵身一跃,殇若眼眸睁得珠圆,师父,师父跳进,跳进了囚龙井里面。
那井里面,住的,可是一条神龙,她师父血肉之躯,怎敌得过神龙之力,师父,可千万要当心啊。
她的心,如被放在火上灸烤一般,反反复复都被烤了个熟透。囚龙井口风平浪静,更有种压抑感排山倒海的朝她袭了来。
这种耳旁只闻风声地处境,让她的心乱成了一团的麻,师父会不会出事,师父会不会受伤,她一想到师父浑身是伤的从井口出来,心就像揪紧了一样的疼。
“师父……”她喃喃地念了两个字出来,眼睛一刻也没有从那井口移开过,只死死地盯在那里,就怕错过师父现身的那一幕。
井口顷刻间涌出了水气,那水气扑着面朝殇若打过来,一道黑影自井中直冲出来,那是一条通体黑色的巨龙,身子上面还长了两对细长的爪子。随之而来的,是师父如仙的身姿,洋洋洒洒地将那黑龙的龙头掷在手里。
那黑龙巨大的身子软绵绵地垂了下来,甩到地上惊起无数的水花,她的师父那优雅的身姿临空降了下来,如神谪一般。
师父,擒龙!
这一幕她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她是万分不会相信的,虽然她知道师父的术法异常的高深,但是这是一条黑龙,那样巨大的铁链才束住的黑龙。
那头黑龙在师父的手上,被当作草阶一般扔在了地上,喘着粗气,无法再动弹。那黑色的铁链子就束在他的黑色身躯里面,染上了好些的水渍。
“敖陵。胆敢伤害我的爱徒,就该知道有什么样的下场。”那龙的利齿边淌的是黑色的血液,她的师父满头素发散着,飞荡在了凌乱的气息里面,显得极为的柔美。
敖陵?黑龙居然还会有名字,她不禁想,难不成师父也是认识它的。莫不也和那九尾狐白如玉一样,也能化作人形?
“师父,囚龙井里面锁住的就是这一条黑色的龙么。”她捂着肩口,慢腾腾地步了过去,这龙,比她的身子要长三丈有余,周身上布满了黑色的鳞片。
“从前祸乱苍生的,就是他,敖陵。为师想来他应该是身受了重伤,否则,那狐族的长老,无法将他封印在了这口井里面。为师上次来,只听到了有龙吟。不过,现下,既然落到了为师的手上,残锋剑虽然说是锋芒毕露,但是却没有灵魂之体。”
说着师父朝着黑龙瞟了两眼,这个眼波的意思,难道说要将黑龙封印在残锋剑的剑身之上?
“敖陵,虽然你极为的不满,不过,既然我能把你从井口处解处封印,亦同样能将你打回封印之地。”师父慢吞吞地踱了两步,那气势一点一点将崩裂出来,师父所说的话,从不会改变。
师父甩手将那铁链自龙身上面切断开来,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一丝动作。那黑龙吼了两声,巨大的身子凌空飞起,她抽出残锋剑,将剑尖插进了地下,那黑龙于空翻腾,后一头扎进了残锋剑里,化作了一道银白的龙纹印在剑身上面。
“阿若,残锋剑有了敖陵的龙身,也算是有了灵体之魂,以后,可得好好将它保存,不可将他遗落。”
师父将残锋剑自地下拔了下来,化了一道符文之后,双手托剑将剑递到她的手里面,残锋剑注进了敖陵的龙身自然是好的,但是……
“师父,这囚龙水井是狐族的最后一道法门,如若以后有人闯进狐族禁地怎么办?”她看向师父那纯澈的眼眸,虽然染上了井水的湿气,却没有扰到那绝俊的面皮一分一毫。
“有了迷踪林,多一道不过成了摆设。”师父的脚步微动,将锁住敖陵的那条铁链子拾在了手里,然后缓缓扔进了井口里,只留了最后的一结在井口之外。
“世人通常对不知名的东西存在恐惧心里,囚龙水井已经天下皆知,不必为破不破狐族禁地而操心,更何况,如若连区区结界都无法封印,那么,被破,是迟早的事情。”
她抖了抖薄唇,师父这一下,是不是有点欲盖弥彰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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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青浅碧海情
师父哈哈笑出声来,抬脚就往着前方走去。前面是一弯平静的湖面,她瞧着那湖面都被师父惊起了一团的涟漪。
“师父说过铁链拉到底部便能看到狐族的法门。可是,师父,殇若并没有看到有什么法门出现。”殇若跟着师父的步子,眼观四路,只见到一方碧绿的湖水和湖水后面那座飘渺的山峰,再无旁物。
“如若是界门,怎么会轻易便让人寻了去?”师父凉凉地睇了她一眼,殇若努努嘴,刚刚不是师父说的铁链到底便会寻着法门的么?
“狐族以香而闻名,那么,要进法门……”师父的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没有说全,如此的话,周边最香不外乎是花草之香,而花香以迷情花为最甚,那么。
她扫了一圈,湖边的有一道洞口,外面开了一圈的淡粉色迷情花,“师父,那边的洞口就是狐族的法门么?”
殇若瞧着师父的面上挑起了赞赏之色,“不错,那洞口便就是狐族的法门。”说完,迈着步子就踏了过去。
她不得不佩服,狐族不愧是狐族,果真聪明绝顶。就连洞口都隐藏得如此隐蔽,不说他人,就连她,若不是因跟着师父的关系,根本就不可能会过得了迷踪林。
再者说来,她握了握手心的残锋剑,这敖陵的龙吟,只怕是会扰乱人的心智,断断不可能有人进得去狐族。
“师父,为何狐族要藏得这么深呢?”双脚踏在湿润的土上,殇若听着耳边有水珠滴落在地的声响,周遭一片的漆黑,只不远处有一丝的光亮。
“你可瞧见了妹喜娘娘宫里的那张狐皮?”师父的声音闷闷的,有些沧然若失。落在她的耳线上,化作了一缕惆怅。
她默然,是死是生,无论如何都是逃不过去的,所以,为了避免被坑杀,只得远走尘世之外,封结界也实属是无奈的吧。
“前方便就是狐族的属地,阿若。”师父的脚步在黑暗中尤其地清晰,一声一声走得极为的沉重,越接近狐族,师父的情绪为何会越为的惆怅。
按着道理说,师父心系白如玉,心绪应该会越为的喜悦,怎么还会如此的沉重,难不成是想到那人妖相恋的下场?
踏出石洞外,一片的山清水秀,首先落进殇若眼瞳中的,便是那一方白花树林,仙雾袅绕,盈盈泛着清新的花草之香。
她微微深呼吸一口气,气息清香,万分是天地灵气聚集之地,怪不得那白如玉的身上,带着一股子仙灵之气。
“即便这百花胜开之地,如若不慎,也会困在其间。就算凡人能够踏得进,也终见不到狐族的巢穴。”师父的步子划破仙袅之雾,殇若有些无奈,这狐族拐了弯的性子,非他们所能理解的。
纵然如此,殇若也只能跟着师父飞扬的袍子,七素八拐的,那路子虽然看着明晰清朗,但在她看来,有些太极八卦的势头,想来狐族曾经的长老对道家的八卦颇有些研习。
艮下震上,离下坎上,她在心中默默念叨,取其意,说事已成功,如若过河打湿尾巴,非是正常所为。
她抿抿嘴唇,这狐长老还真有意思,为了不让人进来封起结界,又为了不让狐类出山立了这若过河打湿尾巴的卦意。
“阿若,为师倒是好奇你因何而入迷至此。”嗯?入迷。她将心绪放回心底,师父的面上满是疑惑之色。她叹了口气,八卦图还是初尘教他画的呢。若不是因着白镜真人道门之术,她断断不会去对八卦之术有所研习。
“师父,这阵应该是以八卦之术来封印的吧。”她回首指着刚刚走过的路子,仰着头看着师父那张儒雅的面皮。
“的确……”师父的薄唇才刚刚启开,就有声音将师父的话头给打断了去,她同着师父侧过身去看。
“即墨公子大驾光临我青浅,真令青浅蓬碧生辉啊。”现在殇若面前的是一位银白发须的老者,手里握的是一柄粗木拐仗。满脸的仁和之气,与白镜真人所不同的是,老者并不超然脱俗,只若寻常百姓的年长者一般普通。
“在下有礼。”师父微微颔首,带上了一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彩。殇若眼神漂浮一翻,难道说这便是那狐界的长老之一?
“在下劣徒,殇若。”殇若踏前了一步,带上了姑娘家的浅礼,老者哈哈笑出声来,带了一些温和。
“公子的徒弟资质极为的上层,就连面皮都是绝色。不愧是公子的高徒。”姑娘家脸皮薄,殇若便感觉面上一阵温热,这算是摆在台面上的赞赏么?
“这位是狐族大长老,深易。”深易?她果然没有猜错,倒真是狐族的长老。只不过这名字……
“公子,请随深易来,这次之事,只怕是连深易也无法解决,只好央了清灵来请公子前来。”殇若讶然,狐族大长老都无法解决的事情,她的师父还能解决?她的师父可是一介凡人呐。
她没有作声,只随着师父的脚步走上前去,拐了一条山道,便就见着一群穿着白衣的姑娘家,围了个圈状,中间跪着两人,从背影看过去,那男子颀长宽阔,女子家柔柔弱弱的,一副堪为风中折的身影。
“师父,阿若瞧那那姑娘家柔弱的紧,没想到为了那凡人男子,便是心甘情愿得很。”师父转过头瞧了殇若一眼,带上了一丝的喜色。
“谁告诉你那男子是凡人来着。”殇若傻眼了,难道说,是凡人的,是那位柔弱的女子了?她以为狐族总归不过绝色女子让凡人男子爱上,却没想到,居然是狐族的男子出山勾得女子上门的。
她不再作声了,只静静地作壁上观。
“如玉。”深易望了前方一眼,柔和的开出了声响。白如玉!殇若的眼神一刹那间变了色彩,她怎么会忘了这茬,她和师父来这里的原因,就是为了助白如玉一臂而已。
白如玉穿了一身纯白的衫衣,走起路来带出了一丝的光彩,“予漓,你们过来了。可让我们好等,这次苍玉做的事,是有些棘手。”
她听出了那白如玉的口气,左不过是因着男狐苍玉思念凡尘,爱上了一位人间的女子,而那苍玉本是狐族少有的三尾狐狸,极具有修成地仙的灵气,但是为了那人间女子甘愿进那轮回道,剔除身上的狐骨。
她微微叹了口气,看那苍玉的时候带了一丝敬色,如此敢爱的男子,是注定要被仰视的。
“师父,进轮回道,会被剔除骨骸么?”她不懂,进轮回道只需生魂进去便成了,怎么还会剔去骨头。
“唉。”师父缓缓地吐了口气出来,那白如玉替师父开了口出来,“轮回道,对于凡人生魂来说,只需投入便成,但是狐族是妖,是妖便要身受万鬼噬心之力,剔除全身狐骨,方才能入那轮回道。”
师父的叹息声声无力,她想来,这人妖相恋的惩罚断断不会这么简单,“阿若,要入轮回道之前,必得两人同饮那忘川之水,忘川之水,忘情绝爱。但是,这一条,断断也不会告之给苍玉去。”
她张张嘴,没说一句话出来,忘川水,忘情绝爱,却永远不会告之给饮水之人。苍玉顶天立地的爱那凡人女子,却永远也无法与她在一起。下一世如何,又岂是他们能够说得清楚的呢。
“阿若,为师跟你讲过,狐族的事,你我,不能插手。”师父轻瞟了她一眼,那眼神凉凉的, 这样太残忍了,既然苍玉愿意接受人妖相恋的惩罚,那何不让他这一世就在一起。
“可是师父,人与妖相恋就这样天理不容么?”那她恋上自己的师父,会不会更加的天理不容。
苍玉的碧海情,感天动地,但是,若他不是狐族的三尾狐狸,那么,他同那凡人女子必会一生相随的吧。
“苍玉,你且要想清楚,一旦剔去狐骨上轮回台,便永远无法再入狐族宗谱,切莫为了一丝的儿女情长啊。”深易长老盘桓在苍玉的身侧,有些语重心长,于此,殇若倒有了想一吐而快的想法。
“长老,苍玉心意已决,若不能与雪月在一起,即便是修成地仙,那又有何意思。”执念,又一执念。师父,纵使经过千百大劫,执念一起,便是山崩也无法将之毁灭了去。
苍玉懂,她更懂。
她对师父的执念,即使是要将她挫骨扬灰,她也绝不会皱上一丝的眉头,为了师父,她可以,因为爱师父,她只能爱他。
“那么,即墨公子,苍玉的狐骨就劳你动手了。”深易长老那浅柔的话,缓缓地透进了师父的耳廓里面。
她一愣,她终于明白师父起先说的手段微凉之意的,可是,这样的一幕,这样残忍的一幕,却要靠着微润如玉的师父动手。
苍玉的骨骸,要师父动手打断。不,为何要劳得师父动手。殇若摇摇头,师父说让她不要插手的缘因,是因为动手的人,是师父自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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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两相忘
“师父”师父的面上,一片的迷漓,这样的面色,看来师父心意已决。她跨了两步,挡住师父的身子,他的师父只是一介凡人,要剔骨,总得要冥府阎君决断,怎能让她的师父来做这灭绝之事。
就算是人妖不能相恋,但苍玉,有爱之心,天神共知,“阿若,这件事情,并非你之力所能解决的,更何况,如若是你,你会爱上一只狐狸么?”
狐狸,是呵,凡人怎么能将一介动物爱了去呢?就像让人面对一盘素菜,只能咽下腹内,却无法爱上。
可是,师父也爱狐狸的事实摆在她的面前,由不得她不去相信,“如若师父执意要动手,那么便先将殇若的骨骸剔除吧。”师父怎能将她的执念也忘却了呢?若师父今天真真动了手,那么他日与白如玉又当如何呢。
“阿若,你拜入为师门下缘何,看来都被你抛到脑后去了。”语气凉薄,师父暗黑的影子,透了股力量出来,戾气,是戾气,师父生生变了一个人一般,浑身被一股强大的戾气所包裹,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落月。一道闪亮的天雷狠狠将她劈中,已经斑斑伤口的心脉上,笼上了一层的冰霜,扯起撕心裂肺的疼意来,师父,将她浅藏的伤摆上了唇角边。是啊,她拜师,是为了救得落月脱苦。
哑口无言,唯心伤泪千行。
师父错开身形,暗色的袍子在她的眼角边缓缓地散去,轻落下眼眸,暗黑浸染了眼波,原来,师父对她满不在乎呢?
耳畔是骨头咔嚓断裂的声音,还有一阵冲破云霄的惨叫,师父,终还是动了手, 有一道划破寒风的痕迹轻飘飘地滑过她的面颊,疼,师父,珠水划过眼角,疼彻心痱。
“阿玉,阿玉。”挑开眼眉,映在殇若眼帘的却是那相拥在一起的一幕,纵使人与妖,纵使受千百大劫,那又如何。
“阿若,为师的手段并非冷凉。”那暗色的衣袍,又恢复成那清尘的气息,殇若带了些冷意看向她的师父,剔得骨头之后,再来遭受万鬼噬心,果真是手段并非冷凉啊。人妖相恋,就这么让人不齿吗?
“师父行事,殇若不敢有半点的言语。”她退开身,朝着师父行了一礼,不再开口发上一句言。
“就算你怨怪为师,为师也必得动这一次手,如若不然,你可知道上天刑台是什么样子的,那可是比万鬼噬心更要痛彻心痱,怕只怕,以苍玉三尾妖身,唯有灰飞一条路可走。”灰飞?
白如玉在一旁轻轻叹了一口气,“殇若姑娘,这一次,你委实是错怪予漓了,苍玉的事情,也是狐族拖累了予漓啊。”
师父的面上,一片的清明,是她错怪师父了么?可是,这样的事情,真真就比那戒律绝爱更要重要得多?
但是,师父明明知道剔除了骨骸之后,还得饮下忘川水。忘川水下腹就会忘情,这样相爱的两个人,真要让他们两相忘么?
她自己就算无法跟师父在一起,却,断断不会想要看到有人也同她一般,明明有爱,只能有忘情的下场。
“月儿,等阿玉下一世再来找你,等找到你,便能永远跟你在一起了。”那凡人女子将苍玉拥在怀里,低低啜泣。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让我们在一起,相爱难道有错吗?”声声责问的语气,落在殇若的心口上面,相爱有错吗?
她无法回答那凡人女子的质问,就连在场的狐族,也都陷入了一片的默然,相爱没有错,错的,只是人们无法超脱天规戒条。
“我诅咒你们,九尾狐一族,终成祸国之水,被永世唾弃。”那样柔弱的身子里面,蕴藏着无穷尽的愤怒,像是要饮食白如玉一族之血那般。
诅咒。
九尾狐一族永世唾弃么?
总归还是情深,否则断不会说出这种绝情绝爱的话来。三尾,九尾,抑或是一尾,终究还是狐族,何苦。
“诅咒一起,只怕,狐族千年来的安宁,也将毁在此上面吧。”师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出来,双脚微动,慢慢挪开了双腿。
那背影,挺得笔直,丝毫也不肯弯曲,即使,双手沾上鲜血,也绝对不会出口替自己辩驳。
师父,这样的无可奈何,也唯有在两相忘之际,才有心痛之感吧。无力阻碍,就只能承受。
她提起步子,跟了上去,已经习惯跟在师父的身侧,“师父。”她紧跨了两步,面前是一园子的翠竹,与迷踪林不同的是那雾气,纯色如烟,有些如幻景一般。
“阿若,为师从来都是手段冷凉,早就习惯了。”虽在寒冬,但狐族里的翠竹,依旧嫩绿如新。
有竹叶轻飘飘地落在师父的肩头,暗黑的袍子上,染上了一叶的青。师父没有理会,只自顾自地往前面走,师父这口气,总是在怪她吧,怪她不理解,作为他唯一的徒弟,她都没有相信他。
“师父,我……”她张张口,不知道该如何对师父开口,师父这表情,看得她心慌慌的,她倒宁愿师父赐她一掌,或是一剑,万分不想师父以拒人千里之外的面色对她。
“阿若,有些事情,不是在于旁人是否理解,而是在于自身能否看得开。为师从来没有怪过谁,更何况,你是为师的徒弟。”
对不起,师父,她默默地垂下头来,她怎么会忘了,她的师父从来都是淡然如水,她的师父从来没有想过怨恨谁,是怨是怪,都只会自己承担。
“世间之情爱,是无法让人看见的,就算……就算上那天刑台,那又有何惧。”天刑台,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为何连师父提起来,都是面色凝重,师父对白如玉的爱,这样的深,就连天刑台灰飞的惩罚也不放进眼里去。
“师父,你对白如玉的爱就这么深么?为何你就是看不见其他人。”她喃喃自语,世间情爱,最痛苦的莫过于相爱之人两相所忘。
苍玉与雪月的情爱,就算是人妖相恋,爱得那样深切,却还是逃不过要两相忘的宿命,生死两分离,茫茫孤魂,只怕是下一世,也难逃如此命运。
“阿若,为师说过,亲眼看过的,不一定是事实。”师父并不打算多说,又是这句。师父,那什么时候看过的,那是事实。
“师父。天刑台,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她有些好奇,这刑台,竟然要比剔骨,万鬼噬心更要让人胆寒。
“天刑台,从古到今,活人上,灰飞留。从没有例外的。”灰飞留。她浑身抖了抖,难道说,上了之后,便只剩灰飞留在?
“苍玉的骨骸终还是被为师抽掉,你可还怨恨为师?”师父转过身来,眼中泛起了星星的忧伤,那种忧伤,仿如师父的眸中生了泪光。
她还怨恨么?她怎么可能会怨师父,只是师父那手段,若不是后面知道缘因为何,只怕,她与师父根本不可能像现今这样心平气和,更谈不上跟师父谈论什么是活人上,灰飞留的天刑台。
“师父,阿若从来没怨恨过师父。”她微微勾起了一丝的笑意,师父面上一缓,带上了些些的温暖。
“不过,虽然你同为师已经踏上了狐族的界地,但只限于足下踏土,为师赠你的残锋剑,如今有了灵魂之体,这御剑之术,为师想来也得现下教习你。否则这一来二去,又得耽搁不少的时辰。于你来说,总还是不利的。”
御剑?何为御剑?残锋剑虽然说是注入了龙体之魂,但对于御剑这一事来说,她却是从来没有听过的。
“不错,御剑之术,乃修道术之者必得学会的上者御物做代步的术法。”意思是说,就如那清灵仙子天外飞仙踏云那般。
“但,现下不是时候,那苍玉与雪月的事情,还得为师去拿主意,狐族虽则在地界上千年,总归还是妖,妖从来不能做决断。”师父将宽大的水袖袍子挽在手心里面,背过双手去。
“可是师父,他们两人,在这一世不能在一起么,苍玉已经受了剔骨的惩罚。”有情人,难道就是有情也不能在一起的人么?
“自古所在,非人力能解决。你便待在此处吧,那样的一幕,总归不是姑娘家能承受得住的。”师父这次没等她开口,背了双手就往前跨出去。
寒风刺骨,可是那样的一幕,她确实是不想看见的,师父说过,人妖相恋,只能一人生,一人去。
只是不知道,去的人是否是微笑着,而留的人,又会不会再想起,曾经有一个人,愿意为了他,将生留还给他。会不会经过他坟头的时候,替他掬上两把黄土。
从萍水相逢,到白首相爱,从来皆不易。她想起落月来,落月啊,她还没有经历一场这般的爱恋,就被她破坏了生死劫难。
红尘之事,从来没有人说过清楚。千里孤坟,独自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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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乘风御剑
青浅狐族之事告一段落,但那凡人女子雪月的诅咒却遗落了下来。殇若问了师父诅咒可否能解除去。但询问未果,后只得作罢。
她抖了抖身上的衫衣,一袭纯净的白。白如玉留了她和师父在狐族逗留几日,入乡总还是要随俗的。
“阿若,仔细些。”师父的声音穿破了殇若的思绪,将她从层层的思绪中拉扯了出来。
“师父,狐族的诅咒,真没有办法将之去除么?”她很好奇,师父不是喜欢白如玉么,这是对着九尾狐的诅咒呢,师父难道一点也不在意么?
“解铃还需系铃人。现在,为师教习你的是御剑之术,你要仔细一些。”她垂下头来,自从那日师父解决了那一件事情之后,再不曾开口提起青浅狐族的事。
“御剑之术,在于御,正如风中拈叶一般。”师父白玉的手指于空划出一丝银白的力道,劲风渐起,刮过她的面皮。眨眼间,多了一尾嫩绿的竹叶拈在师父的指间。
绿叶配着纯白的衣衫,师父清雅的面皮,在殇若的眼瞳中映出一道清晰的魅影,这样的师父,真真是绝俊无双。
“为师真真好奇,我的徒儿自从到了青浅之后,便还陷入了独自的沉思之中,阿若可否告之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如若不然,这御剑之术,成了白学。”那竹叶缓缓跌落在大地上面,师父的手心,多了一道划不开的红影。
师父啊师父,殇若心中想些什么,师父难道真是不明白么?“师父,阿若……”这样的话,该要如何开口。
“有些事物,不是为师不明白,而是,你看不清楚。”她看不清楚?作了这许久的旁观者,怎么会看不清楚呢。
“阿若,虽然幽冥鬼狱一日,凡尘权当一年,但是黄泉之路在鬼狱只有三日的路程。现下,为师教习你御剑之术,你却在胡思乱想。”师父将那纯白的水袖自殇若的面前拂开,划破她面前的气流。
她哑然,是啊,落月尚还未脱得苦海,而她却开始庸人自扰之,更更她居然惦念起她的师父来。
“是,师父,殇若谨记教诲。”她垂下臻首,将残锋剑捏紧。师父是在责怪她吧,虽然口语上是为了她好,但是,那言语外的怨怪,是异常的明显。
“罢了罢了,多说无益。你切切记得,要御残锋剑,首要的,便就是在御上面。剑身应如自身那般,腾空驾云,若做不到与残锋剑心意相通,便断断御不起剑身。”师父将她手心的残锋剑接了过去。
凝神静气,只有师父鼻边有一丝丝轻微均匀的呼吸声音在空中浮动,残锋就像是具有了灵性一般,微微开始颤动。
不多时,便脱离了师父的掌心,立在师父的身侧前面,“残锋剑,因了敖陵的龙身,便多了寻常长剑所没有的灵气,一旦心意相通,那么,便能驾剑飞行。”
残锋剑在师父的面前晃了晃,绕着师父的身子凌空腾飞,一如那日见着敖陵腾云飞天一般。
师父将手摊开,残锋剑乖顺地重新回到师父的手心上面。这样御物的本事,看得殇若目瞪口呆,看起来,师父很容易就能够御剑呢。
“阿若。”师父将残锋剑重新交到她的手上,冰冷的长剑,指尖触到的是一片的寒气,现下的残锋剑,对于她来说,异常的沉重。
“你试试。不用担心,为师御剑之时,也花了几天的功夫。”她真的可以么?师父那时也用了几天的功夫,是为了安她的心吧,只是,她怎么可能将师父的期望抹掉,如若,她御不上剑,师父的眼光里,会有失望吧。
殇若学着师父的模样,一点一点将自身的灵气把残锋剑的剑身包裹,她的思绪里一片的漆黑,只有一条泛着浅光的黑龙在其间飞荡,这,这是残锋剑里的灵体么?她看到敖陵了。
她能感觉残锋剑在她的手上微微一颤,但却不若师父那般将残锋剑掷在半空中飞腾。果然呐,残锋剑不能够与她心意相同。
“不错不错,第一次御剑,虽不能使残锋剑半空飞转,不过,也有了一丝的弧度。勤加练飞,便会有所成就。这青浅极具仙家之灵气,能够在青浅学会,总好过回了光邑城。”她微微叹了口气,虽然她能够将残锋剑的剑身轻微一动。
可是啊,她的周身慢慢地涌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失落感。师父是因为舍不得白如玉吧,虽然口言上没有明说,但是她却些微地感觉到了师父心思上的细腻。
寒风拂面,吹起了一方的竹叶雨,她伫立其间,师父让她独自勤练与残锋剑的心意相通,罢了,师父是为她好,她总还是得听师父所说。
慢慢凝神静气,将掌力缓缓推进残锋剑的剑身里面,残锋,她在心里低低地喊了一声,这次比前两天稍好一些,残锋还能凌空脱离她的掌心,但支持不了多时,便又重新跌在了她的怀里。
如此这般,试了好几次也还是无法像师父一样使残锋剑环绕周身。
为什么还是不行。她为什么还是不能驾御残锋。
为什么!她将残锋剑的剑尖插进了竹叶覆满的地底里面,什么叫做心意相通。她与师父尚不能心意相通,更何况是一柄冷冰冰的漆黑长剑。
残锋,总是因为她不是原本的主人吧,剑不认生,也只认那唯一的主人,虽则师父将残锋剑赠予给她,但,残锋剑却并没有完全将她接纳。
连它都在唾弃她吧。
这样也好,反正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认同,做了师父的徒弟也是因为白镜真人的面子,落月离世,爹娘遗弃,师父心有所爱,果然是不配的呢。
埋头伏在剑柄上面,鼻头一酸,殇若的眼角划出一缕透明纯澈的泪花,顺着脸上的面皮滴落在残锋剑的剑身上面,现在就连残锋剑也不认同她。
唉。
一道浓愁交织的叹息缓缓地溢出殇若的唇角,绵绵久长,转在了她耳畔的寒风里面,化弥不开。
辰光忽地在这一刻停歇住,有一丝抖动从她的手掌上传了上来,眼眸一一扫过右臂上的白色衫衣,落在了暗黑的残锋剑身上面。
抖动是从残锋剑上面发出来的,由缓到快。
叮咛一声,残锋剑挣脱了地界的束缚,凌空飞起,暗黑的剑身在竹叶打转的林子里,尤其的显眼。
难道说心意相通,就是对着残锋之时,将它当作自己,予哭予笑,都应该让它同她在一起么?
“为师说过,你的天质卓绝。”师父淡雅的身影在她的瞳孔里现出了轮廓。师父,殇若微微一动,她能够将残锋剑御飞在天了。
“可是师父,殇若御剑用了三日。就这一点,殇若便没有可有炫耀的缘由。”左不过是因着残锋将她认同了去。
但这一认同,用了她三日。
“殇若姑娘短短三日就能够御剑,予漓这下你可以不用那么担心了。”白如玉一身纯色的衫衣从师父的旁边闪了出来,笑如夏花,勾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出来。
师父为她担心的话,若不是从白如玉的口里说出来,只怕她又得乱猜想一阵子了,可是,有白如玉在,她万分不愿意多想一分一毫。
“殇若姑娘,要知道这御剑之术,要是凡人,也得用上一年半载的。予漓的徒弟,果然是不同凡响的。”白如玉朝着殇若的方向轻快地跨了两步,拉着殇若的手,一阵的将她从头到尾地夸赞了去。
“阿若,虽然现在你能够与残锋剑心意相通,不过,如若身影踏上了残锋剑,那便才叫做真正的御剑。”
师父的意思,可是说光让残锋剑腾飞还不行,还要她踏上去才能够叫做真正的御剑?她不禁想,残锋剑虽然说充满了凌霸之气,但是,能够承受得住她的身子么?
“对哦对哦,殇若姑娘,听青浅旁边的青丘狐狸说,能够御上剑的凡人,多半都是能够修成仙的。”
青丘,那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
白如玉的性子活泼,这几日如数家珍的将青浅的事朝她吐了个底朝天,多少只九尾,多少只三尾,全透了个遍。
师父是个喜静的人,怎的偏生喜欢了这样闹腾的白如玉。
“玉儿,族里的事情,全都处理好了?”她不禁想要笑,师父这是在借口赶人走么?白如玉脸色一滞,满面灰色的离去,那背影,一步三回头。
“好了,阿若。言归正传,现在你踏上残锋剑试试。”师父长袖一挥,残锋剑停到师父的手掌心上面。
踏上残锋剑么?她望着脚边残锋剑漆黑的剑身,她有些担心,这一步踏上去之后,会如清灵仙子那么自凌空而来么?
殇若双足踩上了暗黑的剑上,“阿若,双手放平,呼吸均匀,与残锋心意相通,乘风破浪。”师父踱到她的身边,教习她御剑之道。
残锋好像,有些动了。
那天外飞仙的一幕,在她的头脑里,从来就没有消散过。
临湖而落,身姿轻盈,殇若不禁有些向往,她也会如天外飞仙那一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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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三岛五极东华帝君
残锋的剑身,一点一点地将殇若的身子托了起来,纯白的衫衣拂过暗黑的残锋剑身,轻盈的身子渐渐地抬高抬高。
有寒风婉转在殇若皎好的面庞上面,素发飞荡,师父纯色的袍子轻转,不过多时,便出现在殇若的身子边。
殇若望了望脚下已然变得微小的景致,再望了师父一眼,师父……师父没有御剑也能腾云驾雾。
“师父,也是散仙么?殇若瞧着师父没有御剑。”难道说她的师父是天上的一名散仙么,那白如玉说的,能够御剑的凡人,多半都能够修成散仙。
师父能够授她御剑真术,而且现今又无需御物飞行。左不过,她师父的身份应该算是一阶仙人。
“散仙?为师说过,为师从来不是散仙,只不过一介凡夫俗人。”师父脚踩祥云,目不斜视地将双手背在了身子后面。
只一袭白净的衣摆随风飞舞。
凡夫俗人能够生得这样一副绝俊的面容?凡夫俗人能够使御剑真术?凡夫俗人能够这般踩云腾飞?
更况且,前日师父从天擒龙的身影,只如那人们口中所说的天神降临一般,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她脚下的残锋剑里面,可还封印着黑龙敖陵的龙身呢。凡人能够擒龙?至少她都不能够,师父要瞒她实情,可还得找个好借口才行。
“上方的朋友,途经青丘的上空,可得让在下好好款待才行啊。”有声音从下方的丛林中窜了出来,声线低沉,但,异常冷淡,听起来有种寒风铸就而成那般。
殇若瞧着下方仙雾袅绕,还偶尔见到几行白色的群鸟拍着翅膀经过她的脚底下。这便是倒是青丘的上空么?她原以为还没有出得青浅呢。
这青丘跟着青浅,会有怎么样的联系,既然是处在青浅的周边,殇若想来,莫不是也和青浅一般,是狐狸的地方?
“途经青丘,还未来得及过来看看帝君,予漓有礼了。”师父淡淡地扯起了一丝的笑意,绝俊的面皮,使得周围的寒气染上一寸浅明的暖色。
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竟然让师父都用上了恭敬有礼的态度。就连之前面面对白镜真人之时,师父用的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帝君?
难不成那人叫做帝君?
“阿若,随着为师下得青丘去。”师父抖开步子,那白色的云彩跟着师父朝下方移去,殇若愣了愣,她并未见着有人烟出没。
师父既然开口,必是真有其人,思绪一通透,残锋剑载着她的身子就下去了。御残锋剑真真与众不同,她才一想到,残锋剑就心领神会。
穿过云雾,扑着面的是一阵清新的花草香气,青丘果真与那青浅不同,就连这袅袅的仙雾都是带着层层的花香之气。
并非是浓弥的迷情花,倒有些一般凡花的味道,虽比不过迷情花,但却隐隐透着股淡淡的清香。
落到地界上面,脚边伫立的是一圈的嫩绿草被,踩上去软绵绵的,极为的舒适,风中还散着浅白的花瓣。
师父纯白的身影穿在其间,就连花瓣落在肩头都不自知,虽者这样的景致无比的绝美,可师父脚踩花瓣的沉重,有些影响泛在殇若眼瞳中的景致。
“师父,这便是青丘的地界么?”她四周打量了一翻,这里,比青浅更要让人觉得如在仙庭之中。
“姑娘如若要问,不若来问问在下吧。”殇若的面上一滞,那样的声带潜藏了一丝的笑意,可却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殇若看到师父的脚步未停,也并未有答她话的想法。算了,多说无益,还是暂且随着师父的步子吧。
殇若抬手,将残锋剑收回了剑鞘里面。紧赶了两步,追上了步子飞跃着的师父。那名唤作是帝君的人,究竟是何方的神圣。
“予漓。”遥远空洞的声音从一间翠竹搭砌的屋子里传了出来,那屋子外面是一片开阔地,开满了颜色各异的花草。
“是,帝君。”能唤师父做予漓的人,除了白如玉与夏王履癸之外,便就是那屋内里面的人了。
她的脚步踩上了竹阶,发出了吱吱的声响,在静谥的气息之中格外的响亮,殇若的面上慢慢爬上来一层的红晕,为何师父身轻如燕,未曾发出这般的声响。
“姑娘不用在意,权当作是自己的家罢了。”家?她的右脚搁在了阶台上面,久久无法动弹,呵,她从来都没有过家,如何能够当做。
“帝君见外了,殇若从来没有过家,不知道如何才能将之当作家那般。”师父转过身,面上一片的愕然。
虽然帝君根本不知道她是因为被父母遗弃,但是,这般的伤口,一碰,便会血流不止,痛彻心痱。
师父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伸手推开了那道翠竹编制的门槛。不知者不为罪的道理,她懂,可要她又怎么能够做到坦然呢。
那竹屋里面的人,倚在了竹窗之下,纯白的衫衣衬出那光华无边的面皮来,虽则素发倾泻而下,然,那轮廓分明的脸颊,与她的师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若师父的面皮是如苍劲之松般绝俊无比,那倚窗之人,便就恰恰是那翠竹那样的儒雅非常。
肤色白皙,就连那露在方外的脖颈也纯白如雪,她不禁想,面前这两人,就算是词藻华丽的墨者也无法将之面貌描绘通达。
“这位姑娘,可是予漓的弟子?”那男子扯开一弯浅明的笑靥,伸手将放在面前的茶盏揭去盖儿来。
好香,这是,露水煮的梅花茶。
她以为玉唯手下的梅花茶,散着一缕的冷香,而面前的男子烹制的梅花茶,则飘散着化不开去的忧郁清冷。
忧郁,风华无双,如仙人一般的人,也会存在着郁结么?
“是,她便是予漓的弟子,殇若。”那男子将师父邀请坐在自身的对面,师父淡然地看了她一眼,面上一片的清明,还多了一份的担忧,是怕她不知礼数么。
“绝艳姿色,倒有点不食凡尘烟火的韵味。”那男子轻啜了一口手里的梅花茶,是以,梅茶散出的幽香,空谷轻转,洒在了袅袅的气息里面。
“阿若,这便是三岛五极东华帝君。”三岛五极?难道说,她面前的这位,便就是以前从旁人那里听说统管着九州的那位天神么?
怪不得那身姿如仙谪一般,那这样便就能够说得通了,因着天神之职,凡人总归还是带着一些的崇敬。
那东华帝君将手边的茶盏递了一盅给她的师父,殇若瞧得真切,那帝君的食指间生着一枚暗色的砂印,砂印,她瞟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也同样生着一枚砂印,就连地方,都在同一处。
那这么说来,她倒与天神有一丝的相似之处,这也说得过去,跟着师父一道,连见天神也不奇怪了。
“你这孩子,什么东华帝君,不过是一阶闲职。殇若,浮生似殇,若漓三生。果真是有些意思。”
师父微微地笑出声来,连着周围的气息都带起出尘的意味来。“帝君见笑了,劣徒玩劣,总是拿不出手来。”
拿不出手来?
呵,师父原来是这般想她的。虽然是对着东华帝君客套,可入她的耳里,却是诉不尽的的哀愁。
“这般无上的姿质,却被予漓说着是玩劣,这般说辞,可要让九重天的一干仙谪掌自己的嘴了。九重天?
这是殇若第一次听一位帝君说起九重天。那地方她知道,是神谪仙子居住之所,东华帝君这样的说法,倒有了几分与她相似的豁然。
“帝君来青丘可是为了青浅狐族之事?”她立在师父的身旁,身子微微的一颤,难不成,这青丘之地也是天神住的地方。
“那三尾小狐狸的事情,还有诅咒之事,本君也倒是听说,只不过这次本君却不是为此而来。青丘上,有本君熟识的气息,便拐了下来看看。这里终归是浅明帝君的属地,本君不得已叨唠了几日。”
那东华帝君的面上,爬上来一股子的忧伤,这忧伤扯得殇若的心上,满满地愁绪笼不开。
“帝君,凡事不能勉强。”师父出声打破了绵延开来的沉默之气,勉强,她好奇了,有什么事情竟然让一介帝君勉强。
“罢了罢了。左不过是本君强求了。”东华帝君哈哈一笑,将满堂的忧郁驱散。
纵使是光华无双的东华帝君,也免不了被世俗所累,虽则师父让帝君凡事不要勉强,可是自身呢,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人妖相恋的下场,是师父亲自动的手,可有所觉悟?
她看着师父浓眉下方的那一双纯澈的眸子,清明如水里面,是否还潜藏着无穷尽的疼意。从东华帝君的身上,可否看清楚了什么叫做强求之意。
殇若回首,瞧见的,便就是站在竹屋之外的那一抹儒雅身影,衣摆随风而起,却卷不去举手投足间的无限忧思。
东华帝君。
天神,是否也有自己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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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眷绕迷情香
“走罢。”师父的声线在她的耳旁拂过,这一声走罢,好似对着至亲之人的口气,师父这是对她的怜悯么?
“师父,东华帝君究竟是为何事要强求呢?”她想起东华帝君指头间的那枚砂印。东华帝君正如他的名讳那般,东之光华,儒雅无双,就是这样的一位仙谪,还会有什么事是需得强求的?
“帝君的事,为师也只知其一。左不过是当年帝君下凡之时,爱上了位女子罢了。”罢了?这样的爱,在师父看来也只能是罢了?
殇若停下脚步,伫立在软绵的青草地上,“师父认为,爱一个人,只能算是罢了么?”心绪涌动,连带着口气也极为的不善。
“阿若,天神一旦沾上情爱,那便是触了清规。两相忘的事情,难不成你忘了?”师父没有回过头来,只是眼望于前。
“但是师父,即便殇若知道两相忘的下场,却从来无法阻止殇若的脚步。”纵然师父不爱她,她也绝对不会退缩。可是,师父却不给她这样两相忘的机会。
“如若知道,便就此忘却吧。”师父无波的语气使得殇若的心口堵上了一块大石头。如若能就此忘却的,还能被称为爱么?
师父的身子如风随行,宽大的水袖被寒风贯穿,带起一丝无奈的气息,无奈么,师父啊师父,你不能忘却对白如玉的爱,为何偏偏要殇若选择放弃,不是有欲盖弥彰的嫌隙么?
她距离师父的身子不过是咫尺,但中间,却相隔南北之远。唉,得不到的爱,总是让人垂涎。
有落花落在殇若的素发上,她将那花摘了下来,落花总是有意的,只不过,穿过花雨的人,不懂怜惜。
五寸寒色,罗衣不耐沉香水,只留愁绪在心头,眷绕着不肯离去。
她御起残锋剑,眼角是师父纯白的衫衣,东华帝君一介天神都宁可下界寻找那一缕熟识的气息,虽然东华帝君并未讲那事情摆上台面,但是,殇若想着,左不过还是因为那一缕气息,是心头所爱之人吧。
师父,她在心头低低的叹息,如若能将对白如玉的爱怜,分一丝一毫在她的身上面,就算此刻丢失性命,她并不会放手的。
“阿若,为师自是懂得人妖不能相恋,这一点,师父看得很通透。”飞升在天的师父,缓缓地吐了几个字出来。
耳旁呼啸的风声,是一片的死寂,当局者迷,怎么还能够看得通达呢,师父,这样的言语,殇若要如何相信。
怅然若失的疼痛,一点一点地爬满了她整个身躯。师父没有说这句话以前,她从未将那些个疼放在心里,但如今想来,师父要爱白如玉,又不想要唯一的徒弟伤心,便做了这样的决断。
可是啊,殇若的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意,这样做的后果,是她更加的伤心。她从来不想成为师父与白如玉之间的羁绊,她唯一想要的,只是能够好好的陪在师父的身边。
她的鼻间是一阵的迷情花香,现在该是到了青浅吧。这一次,她不想下去,只想待在高处,看花开花谢。
残锋,这样的伤痛,终究还是避免不了呢。不知道,从这样的高度摔下去,她会不会感觉到疼意呢?
纯白的衫衣在她的瞳孔里越来越远,身轻如燕,唯有刮在身上的寒风,疼彻心痱。她张开手臂,真好,这样腾飞的感觉。
再看不见任何的伤痛,再看不见师父对着白如玉时那一抹温暖的笑意,再看不见爹娘迷一般的脸庞。
师父。
她闭上眸子,只有眼角边的泪,纷纷绕绕地散在了阵阵疾风里面,碎成一瓣一瓣晶莹的水珠子。
“阿若。”耳旁里面,萦绕着的,是一阵撕心碎肺的长啸,师父终究还是发现她了呢。那样的声线,还是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徒弟吧。
“阿若,你忘了落月了吗?你忘了白镜真人对你的期望了么?”她缓缓地睁开眼,映进眸子里的,是师父飞身而下的身影。
真像,真像那日临湖而见的天外飞仙一般,潇洒如意,动如蛟龙。师父绝俊的面皮上,是覆了层层的冰霜。
她没有作声,不顾拍打在她身上的厉风,只淡淡地勾起一抹轻柔的笑意。师父这一次的面色转冷,终是担心她了吧。
这样不断下坠的感觉,真真像那飞鸟被拆断了翅膀那般,找不到点点的依靠地方,她想依靠的人,也正和她一起,下坠着,下坠着。
在她的身子即将跌落凡尘的时候,腰上一紧,覆上的,是师父那如玉的手指,棱骨分明,她能感觉到迷情花的花身,缠绕在她的周身。
“阿若,为师可是苛待了你,要劳得你跳下残锋剑。”师父的口气,平静无波,只有绕在鼻息间的气息,紊乱急切。
“师父,殇若从来都没有想过会被师父所救。”她翻下师父的手心,这样的姿势,太过于温馨,她舍不得呀,舍不过这样的温馨是属于白如玉的。
“你。”这一次,师父没有唤她阿若,只一支字片语。她惨笑,生气了么?师父原来也有生气的时候,她以为,师父从来不懂如何生气呢。
“好好好,为师收你做弟子,你倒是如何来回报为师的。”师父长袖一挥,大步朝前方跨去,那个方向,是回青浅的路子。
还是放不下白如玉吧。
即使她从那九天之外纵身下落,却还是得不过师父对她一分一毫的情爱。为什么要她爱了,却无法得到爱。
殇若的腿脚一软,跪倒在地上面,“呵呵,呵呵,还是不配啊。”她埋首在地,鼻边弥着的是那浓弥的迷情花。迷情花,果然是迷情的。
也只有迷情的时候,才会芳香浓郁的吧。
鼻息微酸,为何她不是白如玉,虽然她与白如玉长像相似,可是啊,她从来变不成师父心里的白如玉。
有液体滚落在她的脸颊上面,顺着鼻尖滑了下来,打湿了一片的淡粉色的迷情花花瓣,师父,师父,为什么要救殇若。
指尖浸上了微软的土,跟着那年替落月挖坟抛穴几近相同,一寸一寸的,血液在她的脂间横流。
“唉,为师这是做了什么业报。”头顶上传来一声绵长的叹息。殇若缓缓地抬起头来,顾不得将脸颊上的珠泪抹尽。
师父。
“阿若。”师父摇摇头,蹲下身子挽了纯白的袖口,轻轻地将她落了满面的泪花拭去,殇若的眼里又染上了一层的水雾。
“真是傻啊,比为师还要傻。咱俩师徒还真应了那句同类人进同种门。”师父将她的手指拉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衣袍上面。
温热,缓缓地透着一股力量,一股令她无处无逃的力量,殇若见着师父从衣摆边缘扯了一条纯白的薄砂。
师父仔细地将她指尖的泥土吹开,薄砂一层又一层地将她的手指裹了进去,师父裹得很丑,而且毫不规整。
“这还是为师第一次替人裹伤口,现下便就便宜你这傻徒弟了。”她怔怔的看着师父,绝俊的面上,含了一丝宠溺。
“师父。你不怪殇若么。”她将受伤的手指抽了回来,收到了另一只的掌心里面。
“为师为何要怪你,师父会那样小气的人么?”就是因为师父你不是小气的人,所以,她才会觉得在意。
越不容易生气的人,就越冷凉。这一点,她是了解她的师父的,师父再不满,也绝不会生起一丝的气,只是因为,师父觉得没有必要去在意。
可是刚刚,师父却因为她的一句话,而生起气来,她还是不同的,不管是不是因着她是他的徒弟,师父却是在意她的。
“好了,你的徒儿,这般的乖巧,怎么可能让为师生气呢。”师父咧开嘴,挑起了满面的笑意。
师父的衣袖飞舞,将她身旁开着的迷情花摘了一朵,手指轻转,做了一枚天然的花簪,她看着师父将那花簪插进了她的素发里。
师父,这是赠她花簪么?
天地之间,一瞬间失去了色彩,唯留了师父纯白的衣衫和那一张绝俊面皮的一抹轻柔宠溺的笑意。
“阿若,明日咱们就回光邑城。”师父将她的身子托了起来,回光邑城?师父不打算在青浅多留几日么。可是,为何是这般的快,不再舍不得白如玉了?
“明日就回么?”她有些雀跃,只要见不到白如玉,那么,她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虽然有点自欺欺人的嫌疑,可是,她就只能这般去想了。
“再不回去啊,为师可不敢再让阿若从那九天上跌下来了。那么高的地方,为师竟然没有发现,你竟然为想飞的嗜好。”
殇若的面上一滞,她望了望雾气卷绕的九天,有些高呢,只是那般的高,那换来师父如此咫尺的距离。
迷情花虽香,可远远不及眷绕在她发间的迷情花簪来得浓郁,一枚被师父亲手绕制而成的花簪。
谁绾起谁的发,谁制作而成的簪子,都化作了丝丝喜色,在殇若的面上,无限的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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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阙 有缘对面君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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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光邑城内起风波
殇若瞧着脚边缓缓淌过的云雾,像极了轻软透明的薄纱,她与师父踏上了回光邑城的归途。
想起清早白如玉那不舍的眼神,殇若的心头就极为的不舒服,这莫不是白镜真人常说的入了魔障?
魔由心生,果真说得不错,所谓障,便就是阻碍人看不清的么?魔障一起,是好是坏,她不想知道,她只想就这样静静陪在师父的身边。
“阿若,你随为师十几日了,也是该拐道瞧瞧白镜真人了。”师父暗色的影子停在了云端的上方,脚下悬浮着一间年代有些久远的道观。
云清观,是啊,她是有多久没有回云清观了。看浮生浮起,白云苍狗,来云清观的那一幕,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怀的。
如若没有白镜真人,她这一生便就会在内疚与苦痛中渡过,落月的劫难,缘由她起,所以才有了跟着师父修习剑术这一层关系。
殇若随着师父的身影下得凡尘去,她浅绿色的衫衣飞舞,有了些凌波微步的势头,这还是师父的功劳。
她的眼神随着石阶望上去,是一座有些年久的木头屋子,背面傍着山,大门上的木头还有些久远,其间生了斑驳的孔洞出来,用白布糊上的窗花,使得这屋子多了一点年代上的沉静。越年代久远的东西,越多了一丝时辰的沉浸。
云清观。
殇若喃喃地念叨出声。云清观,云上月清,听上去极为的风雅,瞧着云清观的门面,就是用了圆木搭砌而成,道观的两旁种了粗圆的树枝,从她这个角度看,极为的宏伟,但又带有一些肃穆。
云清这两个字,落月教过她写,她写过一遍,心下便记住了,想来那时起,她便跟云清两个字结下了不结的渊源。她抬手覆上雕有纹络木门上的铁制门环上。
开门的是个用木簪子绾上头发的小道童,衣着跟那白镜真人的有些相似,都是玄色的,
“初尘。”殇若瞧清了道童的面,果真是初尘。那一年替她开门的,也是初尘。白镜真人座下的大弟子。
“殇若姑娘,还有即墨公子,你们怎么来了,刚刚师父还在念叨你们呢。快请进来。”初尘将山门敞了开去,殇若听着一道吱卡的脆响。
还是没有半分的变化,于她来讲,她却不再是曾经那个无助的殇若。云清观,是她觉得最为温暖的地方。
“阿若,进去吧,多时不见,道长还将你挂在心头上。”白镜真人教习她道术,与她的师父也没有半分的区分。
“无量天尊。”里屋传了白镜真人仁和的声音出来,就见得白镜真人一身玄色道袍的开了屋门,一头如沁染过的银发,眉毛胡须皆皆沁白。仙风仙骨,与昨日见过的东华帝君有些神似。
“道长。”殇若施施然地向白镜真人行了一礼,多日不见,真人依旧如青松般,自天地之间岿立不动。
“即墨公子,贫道有礼,听闻公子将殇若姑娘收作了徒弟,可喜可贺,这般的殇若姑娘,有了一丝仙子的味道出来。”白镜真人抖开袖口,朝殇若上下打量了一翻去。
“道长多礼了,在下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更何况,阿若的姿质上层,断断不是在下的功劳。在下不敢居功。”师父在殇若的旁边向白镜真人还了一礼。
“道长,师父教习了弟子剑门之术。”殇若的话转得有些生硬,千恩万谢,也无法将她对面前两人的感激归纳完全。
白镜真人微微点点头,“不错不错,贫道早就知道殇若姑娘有过目不忘的聪慧。现下有这般的成就,贫道也心慰颇深了。”
初尘引着她们到了前屋,那日她便就是在这里将她的师父盯着看的,师父,殇若回得头去,就见得师父的面上,也含了一丝轻柔的笑意。
可是啊,如此的缘因,也只能是有缘对面君不顾,不识面前殇若情。
“即墨公子,你回来的正是时候,贫道这几日对一件事,有些一筹莫展。”白镜真人也会对事情一筹莫展么?殇若想来,白镜真人已经是世外高人,怎么还会有事情让白镜真人烦忧呢。
“哦,道长不妨说来听听。”师父将手心的茶盏自木头桌子端了起来,这样的事情,连着她的心也覆上了一些的担忧。
“前几日,夏王亲自来访云清观,说是感谢对妹喜娘娘的相助,贫道想来,那日的晚宴,那妹喜娘娘不是因着殇若姑娘的缘故而打进了天牢,便询问了夏王的缘由。原来,夏王已经将妹喜娘娘的妃位罢免,欲准备将殇若姑娘封为谪妃之位。”
啪的一声,师父手心里的茶盏出现了一道裂缝,那可是铁制的,就生生地被师父的掌力崩裂开来。殇若的眼里涌上来血色的迷雾。
师父掌心的血迹,一寸一寸地落在地界上面,封妃。殇若的心一瞬间地被刀子插穿,夏王竟然要将她封为谪妃。
她不想,不想后面也跟妹喜娘娘一样的下场,那样的妃子位,她坐不住,也不想坐上去,她的心里,惦记的,只有师父一人。
“师父。”殇若将身上的衣衫扯了一缕在手心上面,身子轻转,将师父的手掌摊开,就见到一道鲜红的伤痕横在了那纹路分明的掌心之中。
“师父,道长,夏王的妃子位,殇若不想,也不愿意去坐。更何况,以殇若目前的处境来讲,救落月才是殇若首要做的事情。”
白镜真人微微叹了一口气,脸上爬起了愁绪,“殇若姑娘,贫道方知这事情于你来讲,万分不平,不过,此事,贫道认为还得从长计议。夏王虽说是手段冷凉,但却还算是夏朝的王储,万不能得罪,否则,只怕又要生起一场血腥之灾。”
“阿若的事情,在下想来,还是因为阿若这一张绝色的美人面。夏王做事,一向狠绝,若得不到一件物事,也绝不会让旁人也得去。”
殇若替师父裹上了伤口,还是因为她这一张面皮吧,这张脸,师父会想起白如玉,这张脸,使她将要变成夏王履癸的妃子。
“如若是因为殇若的这一张面皮,那么,拿去面皮又有何妨。”爹娘不曾看过她的这副容颜,而她,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够抉择,所以,她只能选择极端,将这一副容颜毁去,才是如今唯一的出路。
“面皮?你不说,为师倒还忘记了。”师父的面上有松缓的迹象,殇若有些不解,师父说这话是何缘由?
“公子的意思是……..”白镜真人自木椅子上面站直身来,师父跟白镜真人这对话,她一点也不懂,莫不是又应了天机不可泄露的那句话?
“没错,若灵爱极了夏王履癸,曾不惜将自身的面貌换作了妹喜娘娘,如今,何不让若灵换上阿若的面貌,既全了夏王的心意,又使得阿若不用进去那夏王宫,做那夏王的谪妃之位。”
师父的话,让殇若陷入了沉思之中,原来无面鬼夫人之所以会在夏王宫里现身,是因为夏王履癸,让若灵陷入红怨里的人,却是要将她封作妃子的人。
这件事情,当真是有点让人一筹莫展,不过,殇若心下有点欣喜,师父刚才听着夏王要将她封作妃位,便就有一丝的情绪浮动,师父还是在意她的吧,否则大可把她献给夏王,眼不见心不烦。
“也好,左右还是成全了有情之人,虽则若灵是那无面鬼夫人,但总归还是一介女儿家,贫道将她收在符内,也并未让她处了惩罚,现今,也算了了若灵的一则心愿。”原来,心存仁和,也会让人升起怜惜之心来。
白镜真人自殿内高堂之上的那炉鼎下方扯出一截明黄色的符文,颜色有些生旧,符文也不是用鲜血画上去的,这不是灭鬼灵符。
白镜真人手心一抖,那符文上面就散开了一道闪亮的光线,一团暗色的影子被甩在了地上面,慢慢地幻化成了一位秀灵的女子。
若灵,殇若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确信,这就是那夜里被师父擒住的无面鬼夫人。只不过多时未曾见到,她便有了些道风出来。想是受了那炉内的香火所致,全身上下没有了一丝的戾气。
“阎……即墨公子。”若灵抬得头来,朝着师父缓缓行了一礼,殇若不免有些好奇,她的耳力好,只得若灵叫了一个阎字?阎?师父不是复姓即墨么?即与阎相差千万里呢,若不是若灵说错,便就是其中有缘故了。
“若灵,在下知道你心系夏王,夏王此翻欲将殇若封为谪妃之位,在下想来,何不若让你幻了殇若的面貌。不知你是愿还是不愿?”师父站起身,将若灵轻轻扶了起来。
原来,师父须臾之前所讲,是让若灵替她嫁去夏王宫。如此说来,还是成全了若灵的一片痴心。
“即墨公子,若灵愿意,公子明白,情之一爱,无论如何也不是愿意或是不愿能说得清的,纵使他心恋的人不是我,若灵也无怨无悔。”
殇若听得此话,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出来,是啊,就算他心恋的人不是自己,但只要能够陪在他的身边,便就无怨无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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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拨开云雾见月明
“可是若灵,要幻成我的模样,不是应该取下我的面皮么?”呵,这样的美人面皮,对于她来讲,从来,从来不是好事情,还不如就此让若灵夺去。
若灵柔柔地看了殇若一眼,面上带着无奈的笑意,“虽则说若灵被称之为无面鬼夫人,善收集普天之下的美人面,但是,却是会一些幻化之术,如若不然,若灵原本的面皮,也不能保存这么久。”
幻化之术?这也是剑术的一种么?不知道师父会不会这样的一种幻术呢,如若会的话,赶明儿个,她也要央求师父教她这般的灵术。
这样说来,这一张面还是存在她的面上?师父对着殇若点了点头,若灵缓缓步到殇若的面前,将她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翻,身形神移。
有一股暗色的雾气将若灵从头到脚地笼了开去,就好似被那黑雾吞下了腹内一般,看不清楚雾中情形如何。
不多时,雾蒙在若灵的身子上崩散,,现了一个女子的轮廓,瞳眸清澈如水,那上弯的秀眉,透着一股女儿家的秀气,白晳光洁的面皮上,微微泛起白亮的光晕,秀发垂顺,服帖地拢上她的身后,身上那浅绿色的衫衣,如水一般地惹人怜惜。
殇若张张嘴,这便就是她的面吧,她从来没有这么打量过她自己的,原来,她不是比不上白如玉,相反,她反而觉得自己的要比白如玉更加灵秀。
咳咳,这算是她自己夸赞自己的么?
“若灵这般幻化之后,就连贫道也辩认不能。初尘,你来看看。”白镜真人的声音响在她的侧耳边,初尘踏前了一步,站在她和若灵的中间,左右一看。
“确实,若灵与殇若姑娘的面貌当真是没有任何的出入之处。”殇若看着面前的若灵,就连她自己的也无法说这不是真正的她,此刻的若灵,就跟殇若自己在铜镜面前看到的面目一模一样。
“如此甚好。这几日阿若会待在在下的府内,只等着这次的风波平息,才再朝见各位。”殇若瞧着师父暗色的衫衣随着动作飞散开去,也好,她不在这里的话,夏王是万分不知道若灵不是她本尊元体。
殇若万分感激若灵这翻的作为,但又无法将这些话宣泻出口,只得朝着若灵的方位缓缓地行了姑娘家的礼节,“殇若先在此感谢若灵了。”
若灵轻柔地一笑,更加使得满堂上溢着耀眼的光亮,这样的笑容,连之前的妹喜娘娘都无法比了去,也怪不得当时妹喜娘娘瞧着她的时候,想将她的面皮也摘了下来。
“殇若姑娘不用客气,这事是若灵心甘情愿的。殇若姑娘就待在公子的府内,等风声过去,再来见见白镜真人吧。”若灵走到她的前,将她的身子扯了起来。
“走吧。再耽搁下去,只怕又要横生枝节出来了。”殇若看着师父准确无误地朝着她的方位唤了一声,师父能将她与若灵辩认去?
就连白镜真人也无法将之辩认得去,师父竟然会认得出来谁是殇若,谁是若灵,这般的慧眼,实实在在地让殇若由心佩服。
殇若跟着师父的步子向白镜真人道了别,顺着阶台就下去了。
回府的时候,她顿了顿步子,停在那木头大门之外,吟声叫住师父,“师父,殇若有一事不明,还请师父能够解答。”
“哦?阿若有何事不明了?”师父瞧了她一眼,继续迈开了步子,殇若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师父是怎样将阿若与若灵辩认开的?阿若看师父能够准确无误地认出来。”这事,实在是有些诡异,师父期间可从未抬头瞧若灵变幻呀,怎的一抬头,便就能将她们分认开来。
“呵呵,如若为师连自己的的徒弟都认不出来,那为师这个师父真该是重头来活过了。”师父这话,可忘了白镜真人了,道长虽说不是她的师父,可好歹也教习过她道门之术,此番说辞,有点生硬得很。
“师父总会搪塞殇若。”她瞧出来了,师父也同白镜道长一样,话永远会放一半在心头,不说出来,这般,真真是让人心里难以平复了去。
“搪塞么?呵呵,阿若,只是你没有看清楚罢了,就跟你以为为师在意白如玉一样。”她以为师父在意白如玉?这根本不能将之混成一起,师父在画小像的时候,亲口说了这是师父最喜欢的一个人,第二日白如玉就上门来,这根本就是师父有意为之。
有意为之?说到这里,殇若浑身打了一下颤,白如玉上门,好似是为了三尾狐狸苍玉而来的,天下这般巧合这事多不胜数,师父有意为之也得先去青浅找白如玉上门来。
可是,她那几日,时时跟在师父的身旁,师父根本没有机会出得门去找白如玉。那么这样说来,师父喜欢的,可能是被她误解错了。
真的错了,师父喜欢的人,不是白如玉。
如若不然,断断不会在青浅对她说,你会爱上一只狐狸么?当时她还有些奇怪,为何师父会明知故问,可是,只有白如玉,才跟她有些神似啊。
“阿若,你好好想想吧。”师父长袖轻甩,离去的步子带上了一点凌波微步的轻盈,殇若看着师父的背影,师父这算是落荒而逃么?
为何要她好好想想?“师父真是奇......”怪,后头那个字被殇若生生地吞进了腹内。她的眼前浮现出云清观师父听闻夏王要封她作妃子时的面色,还有,那一抹掌心之血。
在青浅师父让她忘记两相忘的情爱,在浅意识里面,师父怕是不愿让她承受世俗伦理的折磨。殇若身子一软,背心撞在了木头门槛上面。
这一段时间,她所认为的,全错了,从根本上她就没有认清,也难怪师父会说她傻,她真是傻,天下第一号的大笨蛋,师父从来没有说过喜欢白如玉。
只是她以为师父画了一枚小像与她相似,而她又看到白如玉的面皮,便就认为师父喜爱的人,是九尾狐狸白如玉。
可是,纵使是师父那日画的那人是白如玉,刚刚师父却说是她以为师父在意白如玉,如此说来的话,那副被她认作是白如玉的小像,就被推翻了去。
若不是起先若灵幻成了她的模样,她还不曾会想到,那副小像不是白如玉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殇若从来没有想到,那一张小像,却是她自己的。
呵,纵然是白如玉与她长相神似,她怎么没看清楚,那张小像上面,只有她自己的素发才是用了白纱所束,而白如玉的素发,是用的白玉簪子。
生擒敖陵的时候,她眸中只是瞧见师父如仙人般从天而降的神彩,却忘了师父是因为她的受伤,才跳进去了囚龙水井里头,师父啊师父,还是殇若没有看清楚呢。
她以为她是旁观者清,而师父是身在情爱里面看不透,却原来,真正的旁观者是师父,而她自己却没有将一切看之通透明晰。
那纵身跌下九重天的那一幕,泛在了师父的瞳孔里,是覆了一层的冰霜,呵,是她没有明白那冰霜眸子里是因何而如此,看到跳入残锋剑,师父心上,只怕是心生疼意吧。
如此说来的话,那么师父将她与若灵能够辩认得去,她也有点明了了,若有一人同师父长得一模一样,她也断断不会认错的。
心若牵念一个人的话,无论旁的人如何与其相似,都无法将之替代了去。师父竟是如此的爱着她呢。殇若的唇边缓缓绽开了一抹轻柔的笑意,她突然发现,即使在寒冬之际,也如此的温暖如春。
曾几何时,她还有暗自感叹,师父对白如玉的情谊实在是太深,深得连旁的人,都无法将之撼动了去。却原来,放在师父胸怀里的那一抹女子像,是她的,殇若的面。
呵呵,师父,喜爱的人,却是她呢。
即墨予漓,不是师父,她不是徒弟,只有殇若与即墨予漓。殇若的内心深处上那层淡淡的雾气,渐渐地褪了开去,只留了浅明的心意。
她心口上的伤口渐渐地愈合开来,比之前的伤口愈合还要快速得多。如果师父今天没有说那句,她以为师父在意白如玉的话,那么,只怕她到现在还没有明了,原来,师父最为喜欢的人,是她。
殇若的脸上染上两团淡红的晕染,像极了天边那坨被霞光浸过的那片云彩,光彩夺目,万丈红尘绝寰。
她拐回了屋内,心绪久久不能平复,师父,那如谪仙般的男子,却只将情爱埋藏心底,从来不会宣泄出口,若不是她听到师父的那句话,只怕是,就连她,也还被瞒在鼓里。
师父不对她言明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她生生忘却她的情意,若灵的事情,师父都能成全,为何单单遇上她就不能了呢?
她盯着床头上那纯白的薄纱,这一层,无论如何她也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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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王宫观礼
殇若一夜无眠,那纤细的身子坐在木椅子上,手心捏着的是玉唯上街去揭回来的红色榜文,上面写着,她殇若与夏王履癸大婚之事。
“唉。”若灵这一次,也算是心中无憾了吧,虽则这夏王对于殇若来讲,不过是居于上位的王者,与她没有一分一毫的情谊,有的,只是在意她的这一张面皮罢了。
如此凉薄的男子,只是不知,若灵是因何对其心生情谊来。那妹喜娘娘的下场,还历历泛在了殇若的眼瞳里。
“大清早的,阿若这一声叹息,可是惊起了外头一滩的白鹭啊。”殇若的背心传来一道清明的声线,她浑身一僵,想起师父昨天那拨开了云雾的话来。
师父。
殇若有些慌乱,这该是要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师父呢?她站起身来,拽着衣摆不知道如何开口。
师父的面色纯澈如水,没有一丝的娇情,她心里更加打起鼓来,站在前厅中央,不知如何才好。
“今日是夏王大婚之日,为师也在邀请的行列里面。你今日便就待在府中,等着为师回来吧。”殇若看着师父的眼里含了一丝的柔情。
师父也在邀请的行列里面么?可是,这是若灵与夏王履癸的大婚之期,如若她没有在一旁观礼的话,也会存有遗憾了吧。
“师父,这一次,能否带上殇若。”若灵虽则是心念夏王,但若灵却也是替她而出嫁的,于情于礼来说,她这一趟子是非去不可。
“阿若,为师进宫观礼,是因着你的关系,如若你要随着为师一起进去的话,只怕,这一番功夫可就算是白费了。”师父的眉头轻轻皱在了一起,对于她这一个提议有些不满意。
“可是师父,虽则这事是全了若灵的情意,而若灵是替殇若进宫却是事实。”这一层,无论如何她应该要去一趟。
“阿若,你要明白,现在跟夏王成婚的人,是你。”师父凉凉地瞅了她一眼,那眼中拒绝之意太过于明显,师父这是担心她吧,担心她如若被夏王看到,便会被封成谪妃之位。
“师父,夏王成婚,在意殇若本命的人,只会看若灵的。”那大红成婚之礼,人们也只会看重那一抹的红,不会将她发现的。
“你真的想去?”师父叹了口气,面上有妥协的神色,不是她想不想要去,而是,她根本就是应该去。
“师父,殇若不去的话,会很遗憾。”是的,若灵都替她出嫁,她却躲在了府里,她于心不忍。
“那么,你这身女儿装怕是不能再着了。”师父的话外之意,是同意了么?她本还准备了不少的言语欲将师父说服,可是师父答应了,就这样答应了。“为师,不想你心存遗憾。”
师父。不想她心存遗憾。
这般的言语,远远要比一句最为喜爱的人,还要让人感到一阵温暖,如此的话,虽然只有寥寥的几字,但却包含了千言万语。
“师父。”殇若想有很多的话要说,可在现在,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那轻浅的两个字,再不能说出口。
“好了,你去找玉唯,换一身男子的衣衫,为师想来,这样被认出来的情形,应该很少了。”师父抬眼瞟了一眼天色。
男子的衣衫?如此最好,虽然她是一介女儿身,但身姿还算是高挑,与师父站在一处,也不会被发现。
她抬头看了一眼师父那一张俊美的面皮,如此清新出尘,没有了一丝昨日那样的慌乱,害得她都差点以为昨天根本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
如若不是她记得师父的那句话,只怕,她还觉得是昨日夜间做了一场绮丽梦,一场对于她来说最为美好的梦。
“殇若小姐,府里的男子衣衫,玉唯想来,只有公子的衫衣小姐才能够穿得上去了。”玉唯自黑木的柜子里扯了一件玄青色锦布袍子,殇若觉得有些眼熟,这一件,好似初见师父的时候,穿在师父身上的那件。
她从玉唯的手里接了过来,那玄青色的袍子,清雅如水,真真如师父本身那样,风华无边。
殇若玉白的指尖,慢慢在那袍子上磨蹭过去,好似爱不释手那般,师父穿过的衣衫呢,那日的惊鸿一撇,才换来今日的师徒情谊。
她不得不感叹,世事当真是难以捉磨得透的。
“殇若小姐,你穿上试试吧,玉唯也好看看与殇若小姐合不合身。”玉唯转过身来,朝着她微微一笑。
殇若手指轻转,将那玄青色锦布袍子抖了开来,师父身瘦,袍子搁在她的身上,好像是给她订做了一翻。只不过,这水袖的袖口,堪堪把殇若的手指盖了完。
她学着师父的模样掸了掸袖口,背过双手地瞧向玉唯。只见到玉唯的脸一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殇若小姐这般模样,与公子十足十的相似呢。走在大街上,只怕又被勾起无数小姐的心思了。”
是么?是否做这般的模样,是会逗得那无数的小姐尽折腰?怪不得师父经常将那袖口一掸,原来,师父是存的这般心思啊。
“玉唯,你说我这般出去还能被认出来么?”她转过头,光俊俏还不行,得让人不能将她辨认出来。
“如果啊,小姐把素发绾上去的话,就连玉唯都还以为是谁家的公子哥出游呢。”素发绾上去?殇若抿嘴一笑,那日师父还将那淡白的迷情花绾在了她的素发上面,那样的一幕,还犹在昨日。
玉唯的手巧,三下两下就将她黑亮的素发绾在了纯白在头巾里面,殇若在铜镜里面瞧着,素发高绾,拢在了发巾里面,面色红润,额头饱满,那红唇轻抿着,透着一股子俊秀之气,呵,这般俊俏的公子哥,却是她的模样呢。
“小姐原本长得就美,如此一装束,跟着公子一比都毫不逊色呢。”殇若瞧着玉唯将手边的木头梳子搁在了案头上。
不,她怎么能够跟她的师父相提并论呢,她的师父犹如谪仙,而她,只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女罢了。
她的身上着的是师父的衣袍,每一寸布料都残存着师父的气息,她一想到,面上升起温热的气息出来。
开了房门,师父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面,手上捏着的是一枚碧色的茶盏,那袅袅的水气,在寒日里,格外的明显。
“师父。”她盈盈出声。
师父抬起头来,手心一滞,面上爬上来一股子浅明的笑意,那笑意,满含了赞赏之意,吹在她的面上,只觉得是满面春风般。
“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师父开口将满面的赞叹渲泄出了红唇。柳摇花笑么?
“为师向来知道阿若的面貌绝色,没有想来,这男子的衫衣穿在你的身上,也带了一丝秀雅的味道。”师父将手中的茶盏放回了石桌子上面,再没有端起来,只是直直地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翻。
她与师父,现在,是越来越近了吧,近得,她再也看不到旁人,感觉不到旁物,闻听不到寒风之声。
“为师瞧着天色,也是该进宫了,如若晚了,只怕众人会将那眼线放在你我的身上,那便就真真是白费功夫了。”
也是,早去总比晚去要好,至少,众人不会单单地将她和师父注意了去,这样的话,她也好脱身而去。
师父率先踏出了府门,夏王宫,那高耸的殿堂还历历在目,只不过,如今是她去参加自己的大婚之日。
若不是有若灵,这一次,她不知道该怎么样脱身,虽然她不愿意,但是,如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只怕也只有血溅三步了。
“阿若,你一会尽不要出声,交给为师周旋,知道么?”眼看着就要到夏王宫的宫门口,师父转过头,朝着她交待,面上还带了一丝的凝重。
“师父,殇若谨记在心。”她重重地点了头,这一层厉害关系她还是能看到明晰的,如若被发现,不止是她,就连师父与白镜真人都会被治个欺骗之罪。
“走吧。”师父的身子绷得直紧,泛在她的眼瞳里,就是一抹的凝重。这一趟,可千成不要出现岔子才好啊。
殇若环顾了四周,有不少木头轿子停在了宫门口,穿了喜色宫衣的人们,正络绎不绝地朝着宫里头赶。
走在前面的宫家,身后跟了几名的随从,手上还拽了一些礼品盒子,碰到面之后,还热忱地打招呼。
礼品?殇若瞧了师父一眼,两手空空,只有两水袖子的清风打着转,这样去观礼,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理呀?
“师父,咱们这样两袖清风地去参礼,会不会有些不合规矩呀?”殇若扯了扯师父飞舞的袍子。
“你呀,你以为为师就是那么不懂世俗?礼品昨日就让玉唯备下了,现下只怕已经入了宫库了吧。”师父朝着她摇摇头。昨日就备下了?她怎么不知道。
是她昨日只将师父的话放在心头了吧,对于旁的事,一概没有注意了去。这世俗就被连她都懂,更何况是师父呢。
真真是白担心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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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若灵有泪
夏王宫繁华似锦,到处张着红色的锦面,那锦面的色彩泛到人的面上,引出了内心深处的喜色光彩来。
红锦闪眼,却闪不进殇若的心口处,世上千万事,景致已物事人非,这样耀眼的色彩,殇若瞄了一眼师父的身影,红彩,只愿于师父共享。
眼波微闪,一抹玄色道袍身影在昭华殿门口闪现,下一刻就传过来白镜真人清明的声线来。
“即墨公子也到了?”白镜道长的身后是张了甲骨的‘喜’籽,大红衫布,衬在玄色的道袍后,更有一种肃穆的喜意,如此不相配的色彩,在此刻看来,却异常的和睦共处。
“道长有礼了。”师父微微朝白镜真人点点头,缓步迈了进去,“今日夏王大婚,予漓也在邀请的行列里。”
白镜真人的嘴角向上轻扬,带上了星星的笑意,但那双眼的眼皮扫到殇若的身影之后,变成一柄柄锋利的刀刃,一寸寸地将殇若剐了去。
“即墨公子怎么把她也带来了。公子难道不知道,她进得宫来,会将那番功夫白费了去。”她?殇若慢慢地吞咽着白镜真人的此番言语,这刻意压低声音的举动,道长也是担忧她吧,可是她的执念一起,就连师父也是无可奈何。
“此番进宫,在下想来,有些事如果避无可避,那不如直接面对。”避无可避?什么事情会使得师父也觉得无法避免只能面对?
“世事无常啊。罢了罢了。贤妃娘娘在闺房在昭华宫旁边,名为纯华宫,你去看看她吧。”贤妃?是温婉贤良之意么?原来,她也适合那一枚‘贤’字。
殇若向白镜真人与师父抱了抱拳,迈着谦谦君子的步子朝纯华宫步去,昭华,纯华,如此的相近,就连宫阁都邻得如此近,唉,想她一介孤女,而她也配上了这一座繁华的纯华宫阁。
纯华宫比昭华宫稍矮上几尺,屋皮上铺着大红的锦布,昭显了华丽的光辉。殿门外立着一些道贺的官家小姐,和插满了金玉步摇的妇人。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玄青色的衣袍,不管怎样,她这身衣着踏进去,只怕会略显孟浪。
过于让人注视,是会给师父惹上麻烦来,殇若左右相看,殿墙房阁不算太高,唯今也只能翻墙进入纯华宫殿了。
曲喜殿是一踏殿门就能看到那一座木头屏风。而纯华宫,前殿是招呼宾客,而后房,才是闺房。也幸得纯华宫与曲喜殿不同,否则,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翻进去。
她拐到一边的角落里,这一方进去,应该就是进了若灵的闺阁房前,若灵若则如今贵为贤妃,可也同她的性子一般,不喜人跟在一起,而今也该是到吉时,更不会有人在里面守着。
殇若打定主意,抽开随身佩戴的残锋剑,足尖轻点,由着残锋剑腾飞,纵身跃进了昭华宫的宫殿里面。
脚尖还未站稳,一道凛冽的声线自房门里传了出来,“什么人。”接着迎着殇若面现在,就是带着杀掌风。
殇若瞪圆眼瞳,身上的袍子随着她一起临空轻转,避开那掌力的来袭,她手指轻舞,剑随意动,掌心的剑尖直指向了地界。
她拂开衣摆,仰着望向朝她动手之人。
一身火红的嫁衣,那雪白的领子间绣着青鸾的缨络,象征着鸾凤和鸣之意,一双锦纱织就的印花红布鞋,那素发上面布着步摇流苏,浑身有着明媚的光彩,只是那在寒风中犹显惨白的面皮,染上了肃穆噬骨的戾气。
“若灵。”待她瞧清楚那同她同模样的面皮之后,将手心的残锋剑负于身后,轻轻唤出来一个名字。
你是……殇若姑娘?”若灵愣愣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眸里带上了怀疑的色彩,扫到她的面皮之后,才缓缓地吐了口气出来。
殇若挑眉看向若灵,面上带有调笑的神彩,“若灵,这算是对殇若的剑术进行试探么。”若灵的这一掌,如果击在她的身上,只怕会使她气血渲出口去。
“殇若姑娘这一身的装束,若灵还以为是哪家的俊俏公子迷了路呢。”若灵顿了顿,眼风一转,带上了凝重之意,“外头人多口杂,姑娘且随我来。”
殇若点点头,这翻作为,是要求讲究的,她这一身男子的装束,与着贤妃站一块去,只怕传在有心人的耳里,又是另外一番的光景。
如若是好的也就罢了,如若将这事张扬出去,她被认出来事小,若灵的清白,不能就这么被诋毁了去。
殇若随着若灵的步子进了那闺房之内,红烛泪,喜盖头,色彩艳都艳矣,只不过,要嫁的人,不是她而已。
若灵覆上房门,启开莲步请她坐下,“殇若姑娘今日这翻前来,若灵想来,委实是有些欠妥的啊。”
殇若点点头,“不错,殇若知晓此次进宫,是有些欠妥,不过,殇若想来,若灵你是替我进的宫,于情于礼,殇若必须走一趟。”
若灵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她,“唉,姑娘此番成全,若灵没齿难忘,殇若姑娘,请受若灵的一拜。”
说完,若灵就着姿势刷着就跪了下去,那火一般的嫁衣,就这样泼洒在那暗黑的石板地上面,红衬黑,极为的媚惑人心。
“若灵,你这是干什么呢。说到底,还得是殇若要感谢你才是。若不是你,只怕,殇若已经血溅三步了。”殇若轻轻将若灵的身子拉起来,满心地感激,而这样的感激,值得她冒险进来看她出嫁。
“殇若姑娘,你真真不喜欢夏王么?”殇若把若灵扶在了桌子上面,她就瞧着那碧绿的流苏散在了若灵的面皮前面。
“我从来,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夏王,我喜欢的,只有一个人。”一个教习她剑术,教习她御剑,更将她的小像放在怀里无比珍惜的那个人,对于旁的人,她再也看不见,再也不想去理睬。
“可是,我看得出来,夏王很喜欢你,喜欢得,让若灵也心生妒忌。”若灵的声线越来越小,身上泛起了悲伤的情绪来。殇若微微摇头,若灵很傻,就跟着她一样。
夏王喜欢她么?她还记得在那一天她与他们同时相遇的景况,只是呵,她的心给了师父,再也无力给夏王了。
更何况,殇若自己明白,夏王在乎的,不过是她这一张绝色的面皮,“若灵,如果真喜爱一个人,就好好陪在他的身边吧。”虽然若灵被称人无面鬼夫人,但,她却是有情的。
“是啊,活了这么些年,而今又能陪在他的身边。呵呵,大约是我也开始贪心了吧。陪在他的身边还不知足,还妄想要得到他的喜爱。”
这般叫做贪心么?那她这样,也算是贪心吧。师父喜欢她,而她,却又想师父能只喜欢她一个人。情之一字,果然是一道无人能迈过去的魔障。
“若灵看得出来,殇若姑娘喜欢的人,是即墨公子吧。呵呵,这更难怪了,公子的确是龙凤之姿,世上无人能及得去。”
师父么?就连若灵活了那么长时间的鬼夫人都看得出来,师父的姿质上层,这样的人,如若不能成为散仙,那还会谁能够当得去呢?
“若儿。本王进来看看你。”一道冷冽的男子声线传到殇若和若灵的耳廓里面,虽则那声线里面,带上了点点温暖的痕迹,可是这此刻,殇若闻到此声,天上一片的冰凌,这可如何是好。
她穿成男子一般,就是为了躲这一次的红头盖上之礼,现今却被夏王逮个正着,她急急地看向若灵。若灵示意她不要出声,拉着殇若的衫衣,就到了一撂摆满竹简的木架子后面,那里有一道暗门,侧出头过去,能够把前厅的的一切全看在眼里。
殇若感激地点点头,裹了衣摆就躲了进去,她刚刚藏身进去,下一刻夏王的黑色步履靴子就踩了进来。
“若儿,今儿是本王与你的大婚之日,本王想来就觉得高兴。”那样的笑意极其的红亮,本来夏王履癸长得就俊俏,现今穿了暗红色的帝王服饰,更显得俊挺非凡。
若灵一时笑靥如花,看得殇若都觉得痴了,她的这一张面上,竟然也能够有着如此温暖的笑容。
而夏王,刚刚唤的,是一声若儿,若儿,如此亲昵的字眼,使得她的身上泛起寒颤之意来。虽然若灵也带了若字,不过,这一声,殇若能够明白,夏王唤的,是她的名讳。
“夏王。”若灵低低地唤了一声,而那一声夏王,饱含了凄凉。唉,如此的悲伤,也只能吞咽进腹内,无法对人说出周遭。
“若儿,本王想着,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站在云清观的山门前,虽然寒风凛冽,但你那一抹纯色的身影,时时出现在本王的眼前,挥之不去。”
云清观么?那一日,她注意的,却是师父那玄青色的身影,一切,早已注定好了,无法再更改。
“夏王。若儿,会一直陪在夏王的身边。”若儿的身子被夏王拉了起来,然后,被夏王轻轻的揽在了怀里。
夏王的脸上,泛着的,是无法隐藏的笑意,殇若看得真切,若灵伏在夏王的肩头上面,眼角边,溢流了一股透明的珠泪。
颊边淌泪,也诉不尽若灵心头上的伤口吧。殇若微微垂下了头,为了能够待在夏王的身边,若灵不惜换得她的面皮,为了能够得到那浅浅的喜爱,若灵不惜顶着她的身份陪在夏王的身份。
如此的喜爱,总该是被会人仰视而去吧。若灵有泪无声落,更哪堪情深种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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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沧海泛青波
因着殇若在屋内,若灵也没让夏王多待,以吉时快到的借口,将夏王推出了房门之外,夏王无奈地笑笑,也没有再强求,大步就步出房门之外。
眼见着若灵将房门覆上,殇若掸了掸袖口,从暗门里面跨了出来,若灵的泪,滴滴划在了她的眼波里面。若灵这样,实在是看到她的心里堵得慌。
“若灵,你,好好的。”她无法再将其他的话说出口,对于要她高兴下去,这话,她根本就不能说出口来。
若灵,殇若也只能将这样话对着若灵说了,只盼着会看到情树生根发芽的那一天,那一天,希望能看到若灵脸上那一抹,纯美满足的微笑。
殇若再回头望了一眼纯华宫的殿门,那样的繁华,也那样的寂寞,繁华过后,剩下的,也只有寂寞了吧。
纵身,翻出墙外。
墙外,有着她最为在意的师父,也有着,她没有来得及听到的,那一句,为师最为喜爱的人,是叫做殇若。
足尖刚刚一踏地,师父那纯白袍子就显现在了她的眼前,她再也没有了那一丝强求的心态,若灵如此,实实在在地教会了她,何才谓喜爱。
“阿若,此番前去,为师瞧着你的面色不对。可出了什么事情。”师父望了一眼那高耸的墙围,就将她的面色瞧出来不同。
“师父,若灵这般,也算全了心中的遗憾了吧。”若灵的泪,还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使得她,带上了一点点的悲伤。
“阿若,这番话,你算是看清楚了道理么?”师父长叹了一口气,那气息碎在了寒风里,愈加的令人心里生起疼来。
“呵呵,师父,对于阿若来讲,能够陪在师父的身边,便就觉得知足了。”她扯起一抹的笑意来,师父,这样的笑容,她刚刚还是从若灵那里修习来的呢,就连她自己,都是第一次所见。
“不知道怎的,为师看着你这副笑容,只觉得充满了悲哀。”师父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眼里含了担忧的光彩来。
“师父,今天可是若灵大喜的日子,殇若很高兴呢。”她的嘴角还有笑意,只是,有一道冰冷的水珠子划破了寒气,落了她的满面。
“阿若。”师父只轻轻唤了她一声,便再也没有多余的语言,唯那一只玉白的手指,袭上了她的面颊,将那水珠子,沾染在了指尖上。
师父的面色,也明显带了不好的神彩,就算若灵已经下嫁了夏王履癸,可,师父从来就没有将担忧放下去过。
“如果,唯有流泪,才能让你好受一点,你便就大声地哭出来吧。”她并不想哭的,只是一想到只能够遗忘她的情,她眼角的泪,便就止不住地往下流去。
那滴滴划过面皮的珠泪,跟脱了线的流苏珠子那样,飘飘荡荡地将她身上玄青色袍子打湿了去。
她的身形未动,只有师父,将那着了纯色袍子的身影,慢慢地凑近了她的身子,师父缓缓地将她纤细的身子纳入了怀里。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师父纳进怀里去,这样的怀抱,带着丝丝梅花的冷香,寸寸袭进了她的鼻息里面,轻柔辗转,不肯离去。
而师父,明明是爱她的呀,为何还要叫她忘却。师父,为何要让她忘,为何她只能够遗忘啊。
她的泪光湿了师父纯白的衣衫,留下了一团浅明的痕迹,殇若的掌心里面,是师父身上的上好料子,唯有这样,她才能将那满心的悲伤抑制得住啊。
“师父,为什么要让殇若遗忘,为什么,师父。”殇若声声带着哭腔,唯有将那带泪的面埋在师父的怀里,那样,她就不会再感到悲伤了吧。
“阿若,有些事情,知道了,对你来讲,不会是好事。所有的一切,就让着为师一个人去承担吧。”师父的手掌渐渐地松开来,而这一次,殇若却不肯再放手而去了。
她从来不愿意师父一个人去承担,师父那寂寞的背影,需要有一个人陪在身边,与师父共同承受苦痛。
“师父。”她闷闷地喊了出来,师父将闭着的双眸睁了开来,指尖,将她面上的泪,一一地抹了下来。
“走吧。咱们这就回去府内,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师父轻轻地开了口,转身,就迈开了步子。
是啊,这样热闹的场景,不属于她呵,她想的,只有与师父能有一处清幽的地方,一处,只有她们两人的地方。
殇若将水袖一甩,追上了师父的脚步,就让夏王宫的一切,成为一道已经是过往的回忆吧。
一师一徒弟,万古不变。
殇若立在师父的身旁,而师父将她玉白纤细的手指纳入了掌心里面,让殇若感知,师父与她在一起。
殇若偏过头,瞧见的,就是师父那已然柔和的脸线,还有逐渐上弯的嘴角,而这一次,她是真正的笑靥如花。
是啊,在这一刻,就忘却以后的事情,将来的事情,将来再去解决吧。握住现今,才是最重要的。
师父掌心的热力,一点一点地将殇若冰冷的手包裹了去。她与师父,中间不再有白如玉,也不再有夏王履癸,只她与师父轻轻交握在一起的掌心。
殇若瞧着她与师父那划破寒气的相融的纹路,她在心里慢慢地起誓,纵使要承受灰飞烟灭的惩罚,纵使要被挫骨扬灰,她永不会离弃。
这样安宁而又美好的景致,会存在她的心间里面,成为师父给她的亘古不变的誓言。
“阿若,冷么?”师父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了么?可是呵,她并不是冷,而是喜不能自抑。
她定定的看着师父,不肯发出一句的声响,她不敢出声,她怕这样的一幕,只是她午夜梦回做的一场最为绮丽的梦,她怕她一出声,便就将那梦惊开了去。
“唉,真是傻阿若。”阿若,这一句话,比夏王的那一句若儿,更她觉得温暖,阿若阿若,她只是师父的阿若,独一无二的阿若。
师父将她的两只手拢在了那薄唇边,缓缓呵了一口气出来,那气息带着如兰般的温暖,喷洒在微凉的指尖上端。
这样的暖意,滚烫炙热,粒粒落在殇若的心口处,化成了浓郁甜蜜的蜜饯,甜得让她笑弯了眼。
师父替她捂手,殇若能瞧见细致而又清晰眉眼上的细长眼睫,这样的师父,离她如此的近,而这样的眉眼,如今只为了她而绽放。
“还冷么?”温热的言语,又快要将她的眼眶打湿,她摇摇头,怎么还会再冷呢,被如此的温暖包裹,她只觉得有热气升腾。
“阿若。”师父将她的手,捏得生紧,“为师能够把握的,也就只有现今了。纵使……”师父的后半句被吞进了腹内,没有说透明。师父,够了,真的够了,能得到这样短暂的愉悦,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师父。”她不解,师父现在的情意涌动,究竟是为了哪般呢?师父从来都是眼眸清明,根本不可能会有现在这样的举动。
“走罢。”师父这次没有将她的疑惑解说清楚,只将她的指尖握在掌心里面,不肯放手,一如她那一般。
这样走下去,能走到夕阳落下去的那个地方么?她不想要停下来,这样被握在掌心的感觉,她怕一停下来,就再不能够拥有。
殇若盯着师父白色长靴的脚后跟,还有,那时不时拂过白靴鞋面的纯色衣摆,好似也受到了暖意的浸袭,舞着动人的风姿。
她同着师父一起跨进了府门之中,虽然曾经她同着师父跨进府门,但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而今,她的师父紧紧地拉着她的玉指。牵扯一旦生起,便是无论怎么样也不会再将之斩断了去的。
“阿若。为师教习你的云苍剑法,你可学全了?”师父松开了手指,将手掌放到她的双肩上端,云苍剑法么?师父教得精细,她也学得仔细怎么可能还学不全呢。
“师父教的,阿若自当会刻苦修习的。”她望着师父的眼瞳,这样的剑法,也是为了救得落月,她自当是刻苦的。
“那么,你便将云苍剑法,舞上一次吧。”师父侧过身子,提了步子,就朝着后院的那条路子走去。
舞剑么?
殇若跟上了师父的脚步,紧跟着上了师父那缓行的脚步。
云苍云苍,云上泛起的苍明之情,世人只知剑法如何精妙绝伦,可曾懂得那剑法之名的含义?
湖面平静无波,可是殇若的心镜,早已生了波纹出来,一圈一圈地扩散开来,再不能回复成原状。
师父面带笑意地看着她,“寒冬已经过去,这湖边的桃花树枝已经开了花出来了。”殇若侧过头,是啊,那枝桠上面已经开出了纯白色的花瓣出来。
寒冬过去,万物复苏,一片的生机之象。纯白色的桃花瓣,倒映在了翠绿色的湖面之上,异常的美丽。
美丽的景致,还有,笼了情意的师父,她再也没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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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抚琴曲水边
师父的纯白衣衫卷起了漂亮的弧度,脚边是布着琴弦的古琴,衫衣配古琴,真真是有一番轻灵的味道,师父微微朝她点点头。
残锋出鞘,雪亮的光彩将殇若的眼波染了一道银色的光芒,剑由心起,在她的手指尖不停地旋转。
敖陵的龙鳞在剑身之上,泛着耀眼的光彩,她微笑地将残锋剑飞舞而上,如那腾空的九天神女。
脚尖轻转,将那玄青色的袍子也跟着带了起来,仿若是流光飞天的舞袖,随着风缓缓地跳动着。
云苍剑决,在于手腕间的腕力带动剑身,以云苍之劲道划破气息之流,然后将敌人斩于剑下。
春雨濛濛,纷纷扰扰地将那雨珠子落到了她的脸颊上面,更飘到了她飞舞着的那一身玄青色的袍子上面。
正当她剑尖朝向那微朦的天际,耳际边传过来一曲动人的旋律,是琴声,师父最为喜欢的那一首《碧波吟》,她侧过头去,就见得师父玉白的指尖在古琴上轻动。
琴声起伏,带着一丝柔情,师父不一样了呢,自从她去了夏王宫之后,师父的面上,便就不是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皮。
这样的师父,对于她来说,在这一刻才将她放在心里。而她,舞剑的动作更加的轻缓柔软。
“阿若,云苍剑法在于快与狠。你这般的轻柔,可不是为师能够教得出来的啊。”她手上的剑一滞,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之中。
师父看出来了?虽然她心下知晓这云苍剑法在于狠,可是,师父在她的身边,还用了碧波吟的曲子,曲调起伏,她只能跟着那曲调走。
再者,她一想到师父的那一个有着冷冷梅花之香的怀抱,便就无法再静下心来走一遍云苍剑法。
“师父。”她将剑收回手中,慢慢地跨到师父弹琴的身边,师父的琴音极为的柔软,却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碧波吟的曲调,如平静的湖面,有石落入,便就会惊起一团的涟漪,而涟漪,便就是碧波吟最为妙的地方。你且一旁听听吧。”
师父要为她弹奏碧波曲么?师父的这一首最为喜爱的曲子,从来不会在人前弹奏,而她,也是在师父的书房里看到过碧波吟的曲谱。
那谱子起伏不断,她只能识得,却不知道师父弹奏出来的碧波吟犹如是碧波起伏不断的湖水。
轻盈而又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殇若瞄了一眼坐在琴前的师父,专注在自己的琴声里面,将心力注重在那一道道琴弦之上,上下弹动。
琴声纵然使人觉得无比的美妙,可在春雨淅沥的季节里面,远不及她身旁的这一位散仙般的绝俊男子。
“阿若,这首碧波吟,是为师所作的,还从来没有人前弹奏,今日,只为你,阿若弹奏一曲。”手指尖轻起,将那最后的一个曲调弹完,师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她。
这一身玄青色的袍子还未来得及将之换下,而师父,只淡淡地扫一眼,便就将全部的目光放到了她的脸上,然后,嘴角就勾起了一抹魅惑人心的笑意。
这样的笑意,无比深遂,搁在了殇若的眼里,只觉得如那碧波之曲,在空气辗转,形成了蔓妙的画卷。
“阿若,白如玉,只是与你长得相似而已,为师从来,也根本没有爱过她,这一点上面,你看透了么?”
白如玉?她早就看透了,自从师父言外之意的交代他不在意白如玉之后,她便就心下清楚,白如玉喜欢师父,而师父却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那这样的话,师父与白如玉就不存在人妖相恋的罪过,最大的罪过就是,喜爱上她这个唯一的徒弟。师徒相恋,逆天而行之,世人常将这一句话放在嘴边,可是,相恋,是一个错误么?
“师父,白如玉的事情上,殇若早已看透,唯一看不透的,就是师父为何要让殇若遗忘情意。”师父越不将之说明,她就越为的心下难安。
原来,喜爱上一个人,便真的就会变得贪心了,若灵是这般,夏王也是这般,就连她,就是这般的心态。
“世间之时,从来不是让人看透的。如若为师不将白如玉的事情说出口,阿若不也是没有看透么,这样的道理,你要想明白。”
这句话,师父将殇若的问题僵硬的转在了白如玉的事情上面,还是没能说呢,她可以看到师父越喜爱她,面上的忧愁就越加的浓郁。
“好了,你穿的这身衣服虽则是带上了俊雅之气,不过,这春雨落下,打湿了衣袍,生病可就是不好了。”
师父的眼神向下移动,停在了她沾染上了泥浆子的衣衫边缘,还有那双白底绣花的厚底鞋子上。
这般的注视,让殇若的脸上的红微微蔓到了耳根子后头。“师父,这泥水,想是刚刚舞剑之时沾到的。殇若……”她说得有些急促,师父袍子被她给弄脏了,她仿如觉得是一种罪过。
“一件衣衫,阿若不必放在心上。赶紧去把衣衫换下来,一会着了风寒为师可又要去请大夫来了。”
师父。
这是在关心她么?她长这么大,除了落月之外,就是师父对她最好了。她无父无母,不知道什么叫做被人关心的滋味,落月让她明白了,可是,她却要了落月的命。
现今,却还有一个人在关心她,师父不是怕她脏了衫衣,而是怕那被春雨打湿了的袍子,使她生了风寒。
她朝着师父缓缓地低低头,挪开了步子,曲水边为她抚琴,春雨下的殷殷关心,都只想让她离师父越来越近,如果可以,她就想这样永远陪在师父的身边。
刚跨过了生满了枝叶的花坛,殇若回过头去,就看得身着纯白衣衫的师父立在了春雨里面,未绾的素发和着身上衫衣,轻轻地随着风一起绕着身子卷起,修长的身子,笼在了雨濛的雾气里面,是那么的绝美,那么的出尘如仙。
她的眼波里,满满的都是师父背着双手静静看她的影子,一眼之中,倾泻千般的光华,转眸之间,是那倾城般,无暇的笑颜。
微微一笑的嘴角,将周遭的春意,尽显在了俊雅的面皮之上,一场浮世容华,都只有那一抹嘴唇边的笑意。
她的嘴角慢慢地拉开了一寸弧度,就让她记住这最美好的一幕,自到忘世的那一天,她会带着这般的笑意离开。
回转身来,大步跨了出去,今天的她,踏着的,是轻快的步子,而面上布的却是无论如何也消不下去的笑意。
玉唯轻轻地摇摇头,“小姐,你今天为何这般的高兴。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高兴的事儿?”将那身清绿的纱衣接过来,殇若也只是对着玉唯笑笑。
虽然她今天得到了师父的环抱,可是并不代表她忘了玉唯,心念的也是师父,这般美好的玉唯,她万不能伤了玉唯的心。
“玉唯,嗯,今天若灵成婚,是替她高兴呢。”若灵。能以她的面得到夏王的宠爱,也算是她还给若灵最大的恩情吧。
但,她看到若灵的时候,却不是替若灵高兴,而是增添了她心底里面的一丝惆怅,有妇如此,夏王也该觉得满足了吧。
“小姐,其实玉唯看得出来,小姐是不想让玉唯难过吧。可是小姐,如果你能够跟公子在一起,玉唯会祝福你的。玉唯知道,公子喜欢的,也只有小姐一个人。公子从来不曾将公子留在府内,而玉唯,也只是因为无家可归,才被公子收留的。”
殇若的指尖一抖,无家可归?原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无家可归是令她无限悲泣的,但是,在这世间,还有跟她一般际遇的女子。
她有师父疼爱,可是玉唯呢?玉唯能得到的又还有一些什么呢,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羞涩,玉唯能够大方地承认师父喜欢她。这样有着七巧玲珑心的姑娘,是值得让人仰视的。
“玉唯,这事,殇若不是存心想要隐瞒你的。”她第一次生了想要保护一个女子心灵般的念头。是啊,她不是存心想要隐瞒,只奈何,眼前的女子什么都明白。
“玉唯知道。但是,玉唯想,如果小姐与公子能够在一起的话,玉唯比谁都要开心呢。”玉唯将她的素发自衣衫里拿了出来,眼波纯澈,。
殇若将玉唯的手捏紧,玉唯,殇若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明白,殇若心下最深切的谢意,要怎么将这满怀的言语对你倾诉干净。
唉。
她同师父能够在一起么?她在心底无声地问自己,这般为世俗所不容的师徒禁恋,能够得到别人的祝福么?
手心捏掌成拳,缓缓地聚了一些的力道。殇若能感觉到自己的指甲嵌入到肉内的疼意,可是她并没有一分的觉察。
正在出神之际,咔嚓地一声巨雷将她惊醒,这一道天雷应该是春雷吧,那亮堂的闪光,让她的心也悬到了喉咙口处。
天雷滚滚,声声咂到了她的耳廓边,她为什么会感觉到心底微微泛起了疼意?每一道划破天际的雷光,都让她越来越感觉到疼处。
“小姐,你没事吧。”玉唯扶住了殇若的手臂,这般的疼,让她几乎站不住脚,就如同那日白镜真人将她灵魂扯起来那般,疼彻心痱。
师父。
殇若的心一紧,她瞧清楚了,那一道一道的天雷,直直砸到了府内的曲水边。没错,她没有忘却,师父也在曲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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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泪满面,鬓如霜
撇开了玉唯的手指,殇若就冲了出去,春雨如倾盆之水一般,自空中倾泻而下,洋洋洒洒地落了她的满身。
那连成线的水珠子,沁了她的满面满身,她脚步生风,刮开了径直而落下来的雨滴珠子,这样的路子,平常走来这样的近,为何现今却那么的距离遥远。
师父,师父。她心底在声声地回荡地这两个字,不断地重复。近了,就快要到曲水边了。她跑得极快,只想要见到师父,只要见到师父,那道道的天雷,每一声,都感觉像是将人的骨头击破时的声响。
殇若刚拐过了那被沾染了雨珠的绿叶花坛,远远的就瞧见,那亮堂的流光,生生劈在了师父纯白的身影之上,从中穿透,她仿佛听到了有东西裂开的声音来。
师父黑亮的素发被雨水打湿,全身上下,都泛着那流光之彩,这道流光还未消散,另外的一道,便就迎着面劈了下来。
她的步子,嘎然而止,怎奈何急行的身子来不及停留,将她整个人摔了出去,重重地嗑在了小石子砌成的地面上。眼见着师父的嘴唇边喷出来鲜红色的血迹,和着那落下来的水珠子,将地面都染成了红绸般的色彩。
血,蔓延着,蔓过了她泛泪的瞳孔,蔓过了她无声的悲泣。为什么要将滚滚天雷击在师父的身上面,师父犯了什么罪,要遭受这样的天遣。
她直起身子,顾不得身上面的疼意,跌跌撞撞地朝师父的方位移动开去,在她将要触到师父衣摆时,有光晕将她的整个人弹了开去。
结界,这是结界。
她看着那光晕绕着师父的身子围了一圈,微量的光盈盈泛起,正在这个时候,那天边的流光又一道击透了师父那削瘦的身子。
不要,求求你,老天,为什么要……要这么对待……对待师父。殇若顾不得身上已然湿透的衣衫,一寸一寸地向师父那边爬了过去。
“师父。”她撕心裂肺地朝着师父喊了一声,玉白的手指声声敲在了那结界上面,在雨声里是那么的浅显,而师父只是微笑地对她摇摇头,那嘴角边蜿蜒的血迹被雨水冲散,落在了纯白的衣衫上面。
师父对她轻启了唇形,无声地对着她说了出来,我,爱,你。殇若眼边的泪花,一瞬间全涌到了眼角的边缘,师父的唇形刚画完,身子就承受不住天雷而跪了下去。
“师父,师父,师父不要丢下殇若,师父。”那道道的天雷仿如是劈到了她的心口处,让她无比的疼。
就算师父承受了天雷的重击,却仍然是朝着她微笑,面色的儒雅犹在,而那无血色的面皮,惨白得让她的心如刀绞那般。
师父的头抬了起来,那沾染着雨水的手指落在了结界的上面,与她的手指紧贴在了一起,“师父。”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师父在流光袭身之时,猛地从口里喷出血迹,那血迹洒在了淡淡的光晕上面,也使得她的眼眸中,升起了嗜血的光彩来。
不可以,她的师父不可以受这样的天遣,全身的力量被涌在了指尖的上面,不停地敲打着那厚实的结界。
那结界,一寸一寸地开始颤抖开来,她的眼里,只有支撑不住天雷侵袭的师父,那已然快没了气息的师父。
殇若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般的无助,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道光亮的天雷将师父纯白的身影包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父的口里涌出来粒粒的鲜血。
当那最后一道天雷劈下来的时候,师父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摔在了地界上面,雨滴慢慢地褪散了开去,就连那淡白的结界,也随之碎开。
师父。
殇若顾不得身上的疼意,快速地爬到了师父的身边,将师父的身子从地界上挪到了自己的怀里。
“师父,师父。”她的声音里含了最沙哑的悲泣,不,师父不要就这么沉睡过去啊,她摇晃着手臂上的那一抹纯白的身子。
那纯净的面皮之上,眼眸慢慢地启开了一条缝隙,待瞧清了殇若的身影之后,慢慢地绽开了一丝的笑意,那玉白的指尖,慢慢地腾上了她额间的碎发,将那素发在指尖上缠绕。
“阿若。”殇若的耳里能够清晰着听着师父这一句话,而眼眸上的珠泪,一点一点地落在了师父的手背上面,结成了一道清晰的水痕。
“师父,师父,阿若在,师父。”她将师父的手握在了掌心的纹路里面,这样的害怕,让她不住地唤着师父。
“阿若,师父能教给你的东西,太少了。原想还能够再多教你一些的,现在,咳咳,已经来不及了。”正说着,师父的嘴角边缓缓地涌了一道鲜明的血迹。
不,不要,殇若慌乱地将师父嘴角的血迹抹在了她的指尖,那血液滚烫热烈,将她的手指烫着微微地颤抖。
“不要为师父难过。师父是心甘情愿受那四十九道天雷,呵呵,咳咳,这一枚小像……”师父将胸口处的那木头块摸了出来,慢慢地在指尖磨梭,“师父从来不离身,现下,该是交还给你的时候了。”
“师父,师父不要丢下阿若。”她紧紧地将师父的身子环在了怀抱里,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师父依旧在她的身边。
师父微微地一笑,将静谥的景致也沾上了一丝浅明的悲哀,“阿若,等到师父下次再找到你的那一天,就……就……不会再……放手……了。”
哐铛一声,那木块落到了地界,随着木块落到地界的,还有师父那玉白的手掌,她怀里的师父,带上了满足的笑意。
只是,这样的笑意,再也不是鲜活的了,它早已随着师父,慢慢地飞散开去,再没有了一丝的气息。
她的思绪,停在了这个时候里面,仿如周围的一切,全都变得安静起来,只有那手臂跌在地界上的声响,犹其的轻脆。
“啊。”她将师父的身子拢在了怀里,千丝万缕的疼痛,都化作了那一声响彻云际的长啸,她才刚刚得到那一点点的爱意,就要承受师父离她而去的悲伤。
春风起,吹起了师父身上的纯白衣衫,吹落了曲水边那一棵已经开满了花瓣的桃花树,那淡粉色的花瓣,轻飘飘地随风飞散。
还偶尔地落了两片在师父纯白的衣衫上面,明明师父的容颜是这样的柔和,明明还是在朝着她微笑,为何却再不也不能站起身来,对着她喊,阿若。
就算她紧紧地将师父抱在了怀里,却也不能够阻止师父身上的温暖一点一点地从她的指尖流逝掉。
师父弹奏碧波曲的面容是那样的近,是那样的清晰,就连那笑容,只不过就在她换衣衫的前一刻。
就在前一刻,还看到了师父那如仙的身影,为何在这一刻里面却是让她目睹了师父身死的这一幕。
花瓣飞散在殇若的眼眸里面,如一场花雨的盛宴,在春风里面空灵婉转,“师父,为什么要丢下阿若,师父,师父为何要将殇若丢下。”
她埋首在师父的身子上面,那眼瞳边的泪珠子,如断线那般,粒粒洒在了师父惨白的面皮之上。
殇若还犹记得那一日在云清观之上,初见师父的那一面,无限的芳华,无限地云淡风清,而现下,都只化作了她怀里没有一丝气息的躯壳。
师父,没了躯壳,会很冷很冷的,而殇若,只想要师父感觉到温暖呢,师父,你感觉到了殇若的温暖了么?
清泪纵横,将她的眼睛打湿,而珠泪边,是看到的那一枚,已然散开了绳索束缚的小像,一枚,绘了她容颜的画像。
师父的那一句,‘这是为师最喜爱的人’。让殇若的心,瞬间血流不止,那样的痛意,无声地在她的身上蔓延开来。
那一种被撕开了心脏的痛意,轻柔辗转,在她的内心之上,反复辗过,带着鲜血的痕迹,她再也,再也看不到师父的笑意了。
指尖的衫衣微动,她瞧着有一瓣一瓣白色的碎花,将师父的衣衫破开,渐渐地向着天上飘荡而去。
坠花将那执她发的指尖淹没,师父的身子在她的怀里破散,化成了一缕缕她无法掌握着的白色花瓣。
她仰起头,那花瓣在天际上打着转,缠缠绕绕地幻为了花瓣之雨,渐渐地消失在了天际的边缘。
呵,就连她想要再见到师父的面皮,都是这般的难,就连这样的躯壳,上天都要将之收回去么。
“上天,你为什么要这样的残忍。”她的悲伤,她的痛苦,要该如何才能够诉说得清,师父啊。
双腿瘫软在了地界上面,她握紧了拳头,任指尖的指甲埋在了肉里面,疼么?没有感觉呢,这与着心底里面疼比起来,只不过是冰山的一角罢了。
这样,算作是灰飞了吧。师父,果然是仙人呢,凡人只不过肉体遗留,而师父却化成了白色的花瓣,淡淡地隐去了踪迹。
比起离世,她更加地相信师父魂归了仙班,并没有离去,而是还在天的那一边,对着她浅浅地一笑。
笑意如春,盈盈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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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章 心字已成灰
天边的红霞升起,照在殇若无一丝血色的面皮上,展开了动人的画卷。那纤细的身子,直挺挺地站在春光里,不肯动摇,仿佛与周遭的景色融为了一体。
浅白色的桃花树下,古琴犹在,可是弹琴之人,已随那春风吹卷到了九重天际里面,再也看不到。
殇若挪动步子,将凝固了的气流瞬间打碎,手指袭上了古琴的琴弦,余温尚存,只有一丝的弦动,还在她颤抖的指尖。
衫衣被殇若轻甩,她坐到古琴的前端,学着师父的模样,将那碧波吟的琴音在她的手指间溢出。
碧波荡漾,如轻衫落在曲水里面,晕开轻微的涟漪,清泪浸满面,师父啊,为何要将殇若留下呢。
无处不伤心,轻尘落在玉琴。
嘣,有暗色的血迹殷殷泛在了古琴上面,一曲断弦,也诉不尽满腔的悲悯。人去弦断,总还是象征啊。
殇若望着手指尖正在缓慢愈合的伤口,师父替她裹纱包口的一幕,还依旧是那么的清晰。
师父包的伤口,真真是很难看的呢。那样如仙谪一般的师父,为什么裹伤口会裹得那么难看呢?师父啊,殇若的伤口是会自动愈合的呢。
可是啊,就算师父裹得再难看,她也愿意让师父为她裹纱,她的眼前升起透明的薄雾,为什么她的眼泪溢流不止,为什么会这般的心疼呢?
“唉,小姐。”玉唯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柔地响起来,那一声不属于玉唯的叹息,将殇若的眼线艰难的扯了过去。
玉唯立在她的身边,手间捧着的,是一个用了白色锦布包着的布裹,玉唯朝着殇若走了几步,将手心里的布裹交到了她的手上。
“小姐,这是公子前几天谴了玉唯上集市上给订制的,本来公子是准备亲手将它交到小姐的手上,可是公子。小姐,玉唯觉着,还是应该交给小姐的好。尽管玉唯知道小姐伤心,可是小姐,公子若还在,是不忍看到小姐这般的伤心啊。”
师父都已经上到了九重天际,又怎么还会看到她的伤心之处呢。呵,师父,殇若面皮上的泪花儿,您看得见么?
玉唯无奈,只得淡淡地转身离开,殇若头未抬,将所有的眼线全投在了手上的白色包裹上面,这,是师父准备亲手交给她的么?会是什么呢。
手指将那系成结的白布打开,眼眸生血,她的身子一软,打翻了已然断弦的那一架古琴,手指上的那一方白色的布裹,一刹那间地让她觉得如千斤一般的沉重。
红色,是红色,如鲜血一般的红,将她的心,彻底地烧成了片片的劫灰,师父原来要送她的东西,是这样被鲜血浸过的衣衫。
比若灵出嫁那一天,穿的红色衫衣更加地耀眼,更加地,让她的心,撕成碎片的疼痛,是嫁衣呢。师父,是送她的嫁衣。
有缨络在那嫁衣的领口处显现,殇若翻开来看,是绣着鸾凤与青凰,凤与凰,只是王与后的象征。
师父,这样的象征,是要告诉她,她是师父的青凰么?
她的手指用力,将那红色的嫁衣紧紧地攒在手心里面,“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离我而去,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师父。师父,嫁衣鲜红,你现在要让殇若穿给谁看呢。”
殇若的面皮边是嫁衣细滑的布料,这般的美丽,这般的鲜红,为何现在看起来,让她只想要哭泣。
“师父啊。殇若不想要失去你。”她声声悲泣,字字泛起了深深地疼意,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上,堆满了尘埃。
一切,才刚刚开始,就得要步入那悲凉的结束。
师父,等到你再找到殇若的那一天,还会记得,在桃花树下,你为着殇若弹奏的那一曲《碧波吟》么?
她将那红色的示意嫁衣收好,身子轻转,将那一枚已经散了束缚的木制小像拾掇了起来,一块一块地将之拼凑好。
让她的倾城之颜,恢复成了原状。
殇若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小像收到了红色嫁衣的兜衣里面,然后用白色的锦布裹在了一起,系在了她瘦弱的背心。
师父,殇若把落月救了之后,便就用这一条残存的性命,来全了落月的恩情,也全了,同师父在一起的那句诺言。
亦生亦死,只会一起的。那句无法忘记的诺言。
红嫁衣,木小像,也只有你们,陪着殇若了。
她踏出府门之外,在跨过那道木槛坎道的时候,殇若的步子顿了顿,红尘滚滚,浮生若梦,一切,在这道木槛的内外,已然变成了美丽的景致。
师父,等着殇若,等着殇若把事情办完,就回来陪你,永远都陪着你,再也没有人来打扰,没有人能来将师父夺走。
殇若不曾回头的出了府门,她不敢回头,她怕这一回头,就是一眼万年,她怕这一回头,她便就想起了,师父化成飞花的一幕。
拢拢肩上面那纯白的布裹,她满眼的冰霜,师父已经不在了,那样耀眼的笑与悲,不再属于她了,早已被师父给带走,再也回不来。
要救得落月,还是要靠的白镜道长的援手,她现在能够找的人,也只有白镜道长了。再踏上云清观的阶台,她不禁感慨,世事多变。
在几天前,陪她上云清观的,还有师父。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踏上去。就如,那许久以前,她第一次来一样。
无论怎么样变,来亦空,去也亦空。
生带不来,死,也同样带不走。
来开门的,是白镜道长。她以为开门的会是初尘,如若是初尘,她还能将那情绪隐去,只是啊,来开的,却是道长。
“殇若姑娘。”白镜真人轻声唤着殇若的名讳,眼角里,充满了些担忧。
“道长。殇若此番前来,是求得真人开了殇若的天眼,让殇若下去解了落月的苦痛。”冰冷,那样冷的语气,就连她自己都打了个颤。
“几日不见,殇若姑娘怎么是这样的一个面色。天眼的事,贫道自不会坐视不管,只是,即墨公子将剑术教习完了么?”即墨,即墨予漓,是她师父的名讳呢。
“师父,已经死了。”一字一句,无比地冷。就连春风,都有些招架不住那样的凉意,殇若万分不愿意将这四个字吐露出来。
“殇若姑娘的意思是,即墨公子往生了?”白镜真人的面上,开始带上了一丝的疑惑。疑惑?
“道长,这事,殇若不会乱讲。”殇若看着白镜真人,目光无一丝的闪躲,这样的直视,她从来没有过。
仿佛在师父去的那一天开始,她便就开始成长了,以难以让人自信的速度开始成长,身死身前,是足够让人有所长进的。
如果她再也没有看透的话,那么,她就愧对她背上那两样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的东西,无比沉重的东西。
“殇若姑娘,有些人,并不是真正的离去。他一直都在的,只是,需得殇若姑娘看得清楚才是。”呵,并不是真正的离去,是啊,只是化为飞花而已,只是飞花而已。“看来有些事情,不是凡人能够安排得去了。”
不是凡人能够安排得去的,那便就是苍天造就的吧,是啊,苍天造就,也是苍天将之全部毁去的。
“道长,师父,是受了四十九道天雷。”那声声响彻云际的天雷,狠狠地砸在了师父那瘦弱的身子上面。
“自古以来,如若犯了情劫,才会催动天雷袭身。”情劫?是因为她么?所以,师父才会因为情劫而被天雷劈中。
“唉,情之一字,几人能够看透,几人能够将之真正的拥有。也罢,事情既然已然提前发生了,那么,殇若姑娘,你且随贫道来吧。”
白镜真人挪了身子,将她领进了道门。像极了那一年初尘领她进去道门的那时候,她因着道门才能见着师父,也因着道门,她才会继续再陪在师父的身边。
只要,只要能够先救得了落月脱苦,她便就会来陪着师父在桃花树下,曲水边缘,替师父弹那首最爱的曲子。
世事变幻无常,这一切熟悉的场景里,都有着师父的痕迹,是她心心念念地师父痕迹,不管是坐过的椅子,和站过的地界。
白镜真人将她领进了道门的厅堂里,就见着初尘捧着一堆的道门经书走出来,她朝着初尘点点头,不发一言,便就只看着白镜真人。
“殇若姑娘,初尘觉得,你好像变了。从骨子里面透了股冷意出来。”初尘两步跨到殇若的面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初尘,道长要开天眼。”殇若目不斜视,语言简洁,大有不想再重复一遍的感觉。初尘的身影实实地抖了一抖。
“初尘,你去打一盆子的明火来,记住,是明火。”想是白镜真人看出殇若的寒意,只是摇摇头,把初尘打发了出去。
“殇若姑娘,凡尘有轮回一说,如若再见到时........”白镜真人顿了顿,没有把话说明显,但是对于现今的殇若来讲,万分没有再有心思听,只一味地将心思落在了开天眼之上。
情是苦,是伤,却还有人将之笑纳。白镜真人感叹,如若再见到之时,那样的光景,又会是怎么样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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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天眼
罢了罢了,那样的情,于白镜道长一个世外高人来讲,总归是对牛弹琴,他不懂,也不想了解,红尘之事,自有一套规矩的。
只是啊,等到殇若再见到即墨予漓之时,就不再是师父与徒弟,而是那一阶殇若永不能想到的身份。
真到那一天,会是平和的吧,他期待,期待这样的情劫,会有最好的解决办法,如若不然,这天地之间,又多了一桩被拆散的有情之人。
殇若将双腿搁在了面前的那明黄色的蒲团上面,目光已经没有任何的光彩,眼底里面只有,被她赶上了架的,冰冷。
天眼一开,是不是就能看到师父的生魂?如若至此,那以后她的灵魂就能够找到师父的魂了吧,等到了那一天,师父说过不会再放开她的手。呵,就能够跟师父在一起了。
“殇若姑娘,你要记得,如若天眼一开,只怕会有厄运,每一个窥探天机的凡人,都没有好的结果。”好的结果,呵,她现在,已经心如死灰,还有什么能够再构架成了对她来说,是不好的结果呢。
“殇若,无悔。”无悔。这两个字,就这样轻易地溢出了殇若唇线外面,无比地坚定,无比地恳切。
“劫难难为有情之人。罢,罢,贫道再劝解,就显得有些多余了。你自身已经有了剑术与道术之力,还有,你手上的残锋之剑,那么,便就由贫道来开你的天眼。”白镜真人跨到了殇若的面前。
正在这时,初尘将开着明火的铜盆子端了进来,白镜真人朝殇若的做了个动作,殇若就随着白镜真人的手势将着转了过去。
“这是符文明火,待开得天眼之时,你便就要先跨过这盆明火,不管看到什么,你都不能大声的喊叫。再跨之前,你千万不能回过头去。切记切记。”
不再回头么?这一点,殇若记得最为清楚,她还能够回头么?她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殇若对着白镜真人点点头。坚定的眼神,已经将她的明白反应给了白镜真人。
“尘儿,将山门封闭,千万不能让人进来打搅。”白镜真人叹了一口气,这就算是答应她了吧。
殇若的耳边,是木门被关上的声响,而眼前,因着木门的关上,呈现了一片的昏暗,只有那一抹玄色的道袍最为的清晰。
她闭上了眼眸,将眼波与着尘世隔绝,让黑暗将她吞噬,一如那年她的生命将要消失的黑暗。
在她的身边,从来,从来就不曾有人相陪,从来都没有。每一个出现在她身边的人,都没有好的下场。
落月是一个,就连师父,也是一个。
眼皮上,有微风款款,还有一丝的袍衣拂过,殇若静下心来,不再作他想,这开天眼,总归还是需要凝神静气的。
就如,就如师父那日教习她打断她奇经八脉一般。
眼皮上的清凉感袭来,她感觉有一道光芒自她的眉心处闪出,就算她的眼皮紧锁,也能够看到眼前的光线昏暗。
而且,她能够有那种被挤压过的疼痛,这就是开天眼必须要经历的疼痛么?可是,这种眼明清楚的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
就像,在那重重迷雾之下,都能将那雾中之物看得一清二楚,肉眼凡体所看到的景致,根本就与现在无法同日而语。
她的头顶,被注入了一道灵光,那光,像是瀑布一般,让她的四肢八骸被光线带出了一丝的力量。
殇若睁开眼时,周身上的光芒,一泻而下,顺着身子,不断地向外扩散而去,只留着一道还未完全褪去的痕迹。
“殇若姑娘,自现在开始,若不是凡间之物,万不能对着人言说,否则,恐有灭亡之祸。”
白镜真人朝着殇若嘱咐,不是凡间之物?何谓不是凡间之物?但是,那三岛五极东华帝君属于天神,也不算是凡间之物,可她却能够看得见呢。
“道长,何才是不属凡间之物?”这一点上,她有点不甚了解,什么才算是真正的不属于。
“鬼狱之魂,恶鬼之灵,皆皆属于。”这么说来,凡尘,会有这一些鬼狱之魂存在了,可是,这云清观中,怎么一个也未见着呢。
“殇若姑娘,云清观上,乃道门之地,一般的生魂之灵,是断断上不来的。除非,是幽冥阎君。”白镜真人的眼神有些高深莫测,幽冥阎君?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阎君的全称,幽冥么?
殇若越发的觉得有些怪异,按理说,她现在已经被开得了天眼,对于那不属凡尘之物理应看得清明,可是为何她看不透白镜真人这样的高深莫测呢。
“天眼既开,天时已近晚分,正是阴时开始兴起之时,殇若姑娘莫不要再耽搁了。”晚分就是阴时兴起之时么?那这样说来的话,夜晚便就是鬼门大开的时候么?
“那道长,殇若就此别过了。”殇若微微地颔首,手指抚上肩上的那白色布裹的结,落月,等着殇若。
身影启开,缓缓地跨开步子,那一盆正在绚烂绽放的明火,在向着她招手,她拢起衫衣,将衣摆轻轻地收到一起,长腿一伸,正准备迈过那盆明火。
身后就传来了白镜真人的一句,“世事无常啊。”她将侧面留给了白镜真人,世事的确无常啊,从来都是无法让人明白的。
白镜真人瞧着殇若将腿跨过了明火之艳,已经不同了吧,自从殇若知晓即墨予漓离世之后,便就是这般冷淡的面孔了吧。
他将手自那胡须上抚过,还记得那年殇若赴云清观来寻她之时,那样一个灵透的小姑娘,无论怎么看,都是聪慧得紧。
唉,于今,是变了,变得,就连他这一把的年纪,都有些为着这个小丫头感到一丝的无奈。
是无奈吧,无奈到,他感叹了一句世事无常。
世事无常,怎奈何天条将之束缚。
苍天,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呢,这是他第一次有些怀疑苍天是否是仁慈的。
殇若头也不回的跨出了门槛,而现于她面前的,不是朝着光邑城门的那一条长街,而是一座有些空凉的石门。
石门的顶端挂了两盏散着微量白光的灯笼,那白色锦衣糊制的灯盏,看上去,真真像是凡人家办白事用的布料。
暗黑的气息极为的浓密,吹到她面上的时候,还有一股阴风飒飒的感觉,她身上的汗毛全都站了起来。
她顺着那灯笼照射在青石板上的光亮,缓缓地朝前走去,正当她的脚尖踢到那石头墩子的时候,一抹黑白之影从那石门里现出了轮廓。
殇若吞了吞口水,那男白之影的身上,是冲天的阴霾之气,犹其是那戴着高脚帽沿的头上,黑气最重。
那白影,是穿着纯白的素布,一身上下,全是白,就连那面皮,都是被浸过白色粉末一般的白。
只有,那一抹悬在下嘴唇的舌头,如血一般的腥红,他的眉心,是印着‘封’的字样,与那黑影的‘魂’字,相似。
封魂么?
那黑影瞧着她的面皮之时,挑了挑眉,那眉毛上翻的动作,着实是让殇若的全身实打实的打了个抖。
这,该不是就是凡人家所说的,罗刹夜叉的封魂使者吧。她曾经只是听说,而现今却是亲眼所见。
那白影,应该就是罗刹,只见罗刹将夜叉的手臂撞了撞,努努嘴唇,眼里有明显的畏惧,“夜叉,我的眼力虽然不如三头龙那般好,但是,这一柄,我是万分不会认错的。”
夜叉没有作声,只是摇摇头,不再扫殇若一眼,抬了衣摆就从殇若的面前跨了过去,罗刹见着夜叉没有发话,只阴侧侧地朝着殇若笑出了声。
那笑容,太让人毛骨悚然,而殇若侧过头去看那夜叉与罗刹之时,他俩的脚尖,没有沾地,只是轻轻飘飘地向外挪过去。
就连,就连手指边的那条暗黑的铁链,都未触到地界。
殇若用手将嘴唇捂住,不让那言语从她的嘴唇里面漏出分毫来,这才算是真正的非凡尘之物吧。
殇若轻轻地眨了眨眼,那一黑一白的影子便转瞬间没有了影子,看来,这道石门,便就是那幽冥鬼狱之门了。
她摸着那冷冰的石门踏了进去,这一切,对于她来说,无比的陌生,也无比的无法掌握。
那夜叉自黑雾中转过头来,瞧着殇若的身子拐进了石门的右侧,微微的一震,那女子的身上,有一股暗黑的气息。
“罗刹,那一柄剑,你没有看错,但是,我想,既然在她的手上,必然,是有其用途的”
罗刹轻轻地点头,“残锋,残锋,从来不离开君上的身边,而她,却有那一柄,看来,这鬼狱,又有热闹看了。”
不过,现在,去收魂才更重要,其他的事儿,等着他们走一趟收魂之后,再来好好地欣赏吧。
至于,刚刚的那个女子嘛,的确是有倾世之颜,只不过,是妃是后,便只有君上才能决断了。
幽冥鬼狱,是该有一些喜庆之事了。
作者有话说
亲们,第一阙完结,马上开启第二阙,吼吼,顶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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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阙 纵使相逢君不纵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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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黄泉路上莫回头
殇若左右看了一会,只有右手边,还依稀晃动着烛火的光彩,忽明忽暗的,这样,有明火的地方,才算是黄泉之路吧。
她心下笃定,脚步也就听了思绪的指挥,跟着朝右手边跨了过去,她才刚拐了过去,身后的那座石头门便就瞬间消失掉。
看来,她刚刚进来,十有**是因为罗刹与夜叉的关系,否则她还得仔仔细细地将鬼门找上一通。
她转过头时,就只能看着光邑城的街口还有些许的人,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他们,看不见她么?
想来,她是因为踏上了鬼门的缘故,那么,平常的凡夫之人,是断断不能够将她看得见了,不然的话,怎么还会有火眼高低之说呢。
她眨了眨眼,这就要告别凡尘了,来世匆匆,竟然还能够下得幽冥鬼狱一番,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讽刺。
回转过头,在她的面前,就显了一座高大的石头碑文,上面用了腥红的颜色写了三个字体,名曰黄泉路。
黄泉路上莫回头,想来,应该是说的,尘世虽则是繁华如景,可该去的时候,就得去,就算再有诸多的不舍,也不能够再回头。
可是,她这一次去,便就是想要回头呢,回头去弥补,那从她的牙齿间,消失了的生命,是需要她去弥补的呢。
鬼间一日,人世一年,沧海桑田,师父,如若在鬼门,便就应该算是离开了殇若三年了吧,呵,三年呢,好漫长的日子。
她跨出步子,踏上了黄泉的路子,黄泉路上,寂寞的风声吹动不停,还有一些从天而降的黄色符纸,被刻成了银币的模样,纷纷扬扬地从天飘落了下来,被风一刮,到处地飞散开来。
殇若将四周打量了一翻,一条道路上面,唯有路的中央立了一些石头砌成的烛台,还点着昏暗的白烛。
周遭有端了长明灯的人,正在往着前方走去,长明灯,难道就是凡人间置于黑色棺木底下的那一方烛灯?
怪不得,那时她听得人说,长明灯一熄,便就看不到去往转生台的路。如若不是她因着开了天眼,便断断不能够将这一条路上的光亮看得清楚。
那这么说来,端长明灯的人,就不再是凡人,而是,而是不属于凡间之物的,鬼狱之魂。
正当她看着面前的生魂,端了长明灯经过她的面前,她看得清楚,那生魂的身上,是穿着漆黑的寿衣袍子,从领口处看,是红艳艳的色彩。
为何寿衣的外头是黑的,里面,却是红的呢?再看那生魂的面皮,目光呆滞,根本没有一丝的表情。
正想着,有一片黄纸落到了殇若的头顶上面,她伸出手拿了起来,是一方银币的黄纸,这就是冥币吧,果然是仿着凡尘所制的。
一只灰色的手掌横到了殇若的面前,她抬起头来,只见到一张正在溃烂的脸,眼睛有一只落在了外面,在那青色的面皮上左右晃荡。
那脸上的虫子不停地钻了出来,殇若眼眸生冷,瞧了瞧手上的那黄色冥币,可是找她要这一枚冥币?
她将手上的黄色冥币交了出去,总归是从凡尘遗落的生魂,这样的冥币,对于她来说,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那冥币刚刚落在了那生魂的手上,便就被生魂自手心处扔了下来,难道说,这生魂要的,不是这冥币?
她正在想着,那生魂的手掌便就堪堪地朝着她的面伸了过来,殇若本能地朝着后头退了两步,虽说她心下同情这生魂的际遇,可不代表这手能袭上她的面皮上来,她的面皮,只有师父一个人抚过,断断不能便宜了这生魂。
那生魂嘿嘿一笑,踏着步子就追了过去,步子轻晃,面容底下淌了一些唾液般的黏稠液体。
唉。
还是穷追不舍呢。她下一趟鬼门,是为了求得幽冥阎君格外开恩将落月投放于轮回台,好说这生魂,也算是阎君的属于,她就更不想动手。
可是,如若再不动手,保不齐这个生魂会跟她到什么时候。这样的生魂,看得她都不想再多看上一遍。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时,那生魂便再一次袭了上来。正当那灰白的手指朝着殇若伸出手来之时,咔嚓,暗绿色的血液四溢,那生魂的手,就便被生生砍了下来。
残锋剑一出,沾上生魂之血,盈盈生起光辉而来,残锋,也看不过去了吧,所以,一沾在生魂血,便就异常的愉悦。
殇若眼眸中的杀意尽现,对于她,她万分不愿意动杀意,但是,现下的杀意一起,便谁也无法再阻止了去。
她心口上被堵了好些的抑郁,全都涌上了脑里,她只想要将这些抑郁一股脑的发泄殆尽,这一刻的她,才算是有了暗黑的阴霾之气。
那生魂还嘿嘿一笑,又朝着她扑了进来,这一次,殇若没有躲过去。残锋剑起,在手间上轻柔地舞动,那生魂,直直地被殇若砍成了数截,堆在了地上,再也不无动弹。
剑尖垂地,那暗色的血迹便就随着滴落了下来,她一步一步地退让,却还不能使其退去,那么,便就纳命来吧。
她拖着残锋剑,心下的冷意,股股都将她给吞噬了去,她大步地朝着前跨去,黄泉路上的生魂便就只是瞟了她一眼,虽则殇若的步下还有影子的晃动,但这些生魂,没有一个敢接近她,然后将灵魂注进她的身子里面。
那剑上的暗色血迹便就是最好的例证,如若有人却纠缠,那么,就便只有那血残留在她的脸尖之处,
黄泉路上弯弯曲折的,因着她凌波微步的势力,倒也没有用上多久的时间。她的耳边划过凛冽的声音。
听着声响,像是不让进得鬼门云云,鬼门不应该是生魂必经的路么?怎么竟然不让着通过呢。
她跨上前去,是一座跟着光邑城的城墙那般相同的城门楼,城楼的上方是浓雾密布,而那城门口站着好几队的差役。
那差役身着的是暗绿色的官役之服,手上持的是银白的镰刀枪,脸上毫无表情,镰刀枪交叉,阻了好一些生魂的脚步。
“今日,鬼门关闭,如若要过,去旁边的侧门。”殇若顺着那差役的手势看了过去,是冒了星星火焰的城门,鬼门不让过,还得过这火焰密布的火门,也怪得这些生魂一个个的不过。
火焰一过,还能有整体的魂灵存在么?当真是鬼门处事不当。
“要过鬼门,便也容易,过得了本座这一关,本座亲自迎接进门。”声音轻柔,但是,却无比的盛气凌人。
殇若的眼线落在了一旁倚在木头摇椅的男子身上,皮色雪白,着了一件深黑色的袍子,胸前的袍子飞开,露了一些些肤色在外头,面皮上,薄唇轻抿,带着浓浓地戾气,此刻靠在那摇椅的上头,有一种极度的魅惑。
他称着为本座?难道说,这个黑衣男子,是官居鬼门的上位者,否则,那些差役为何用恭敬的态度看他。
“你是谁。”生魂中有胆子大的人开口出声,殇若听得仔细,是一个女子的声线,挑眉看去,一身血色的红,光彩明亮。那女子的素发黑亮,散在了空气里面,便是风情万种何言说。面皮上如雪白梨花,娇柔而纯洁,丝丝做作的感觉都没有。
“本座,修冥神长空无俊,掌管鬼狱施刑之职。”修冥神长空无俊?长空氏么?长空无俊的眼线轻轻地扫了过来,微笑着开了口。
这般的笑容,意思太过于明显,一副是你们过又不是我过的面色,掌管鬼狱施刑的么?她可听说,这个角色,虽然看起来温和无比,但行事,却是诡异莫常的。
凡间的人,还将他的画像绘了挂在了木门之上,意为不让冤鬼叨扰。不过,那画像绘得黑脸长须的,根本不能同她面前的长空无俊相提而去。
就这样姿色的男子,怎么会做了这鬼狱的修冥使了呢,像这样的人,总该应该做了那九重天上的仙人。
长空无俊的话一出口,周遭的生魂,一时间没有了声音。长空无俊的嘴唇一扯,有点轻蔑,“若不能胜过本座,那么便就过了那七重烈火吧。能过七重烈火者,日后是必会封作本座修冥殿上的修冥者,这,可是让魂灵梦魅以求的。”
七重烈火么?虽则出来会被封作修冥者,但是对于殇若来讲,打过了长空无俊,救得落月会更有望一些的吧。
显然不是她一个人这样想,那红衣女子率先踏了出去,将修长的身子立在了那暗黑笼罩的气息里面。
“既然修冥使有这样的雅致,说什么都不能将之拒绝。今日能有幸领教修冥使的灵术,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说得好。殇若挑挑秀眉,面皮绝艳,就连手段,都有些强硬,说出来的话,丝毫不减气势。
这个红衣女子,倒有些对上她的口。
修冥使长空无俊也没在意红衣女子言下之意,只是微笑地看着红衣女子,这样的笑容,不怒自威。
“想要挑战本座,不错不错,性子真对得上本座的口,看你一阶女子,那么,你便再挑一名帮手吧。”
帮手么?她环顾四周,并不曾有人打算相助于那红衣女子,长腿一迈,那么,就让殇若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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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吸血僵尸,莫夕瞳
“我来。”声音低沉,殇若的眼角里,是一片的冰凉,她面前的长空无俊,将衣服拢了拢,长腿一迈,直起身子来。
身子纤瘦,那暗黑的裤角被扎在了一双暗色的黑色长靴里面,显得那一双腿,极为的修长。
长空无俊将那黑袍的衣袖轻轻挽了上去,将如玉般的指头露了出来,只见着那指尖上是两枚铁制的银环,拇指与尾指上各带了一枚。看上去,极为的诡异。
“如此长相绝艳的女子,本座倒有些下不去手了,两名女子,唔。”长空无俊带上仁和的目光将那些生魂扫了一眼,虽然那目光仁和,但是这样的光彩,却如刀一般的洒在了生魂的心口上。
“倒比那些贪生怕死的男子还要强得多。罢了罢了,本座今日破一次例,你俩报上名讳,如若本座失手,那么,便就由他们来替你竖石头碑文。”那长空无空将玉指朝着那些官役一指,只见着那些官差微微抱了抱拳,全然没有任何的意见。
碑文?是说的是,如若将她俩失手错杀之后,还竖坟立碑么?
“莫夕瞳。不过,我却没想要修冥使大人替我竖碑文。”莫夕瞳么?她原来姓莫,她的语言一出,殇若只觉得万分敬佩这女子。
虽则身姿是一阶女子,但却有那英雄般的气概,这样的女子,在凡尘之人,极为的少,堪堪是可能作无。
“有骨气。那你呢。”长空无俊将殇若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那眼眸中的意味倒是颇重。
“殇若。”简短的两个字,穿插在暗黑的气息里面,如果不是仔细听,根本就只会听到那呼啸而过的风声。
殇若,这两个字念起来极为的清浅,虽则只有两个字,但是这两个字,却还是落月给的呢。
“殇若?姿色倒算是极美,只不过,本座要知道的,是你的名讳。”对着她的时候,长空无俊只是拉了拉唇角,不过,这样的动作,却带上了一丝的温和。
“我没有姓氏。”她的姓氏,父母从来没有给她取。师父那日原本想用即墨两字让她作为姓氏的,只不过,她当时不愿意。等她愿意的时候,师父却不在了。
“罢了,这些对于本座来讲,不过是累得慌,本座没心情知道。”没心情知道么?看这长空无俊一脸云淡风清的样子,果然是不喜欢多管闲事之事的人。
“一起来吧,以免传出去,叫了那阿修罗嘲笑。”阿修罗?那又是谁?难道说,也属于鬼狱的使者么?
殇若将负于身后的长剑落在手指尖上头,这一时刻,她与莫夕瞳配合默契,剑尖与着莫夕瞳的手抓一起扑了过去。
还未袭身,长空无俊的身子一闪,带了一些瞬间移动的感觉,殇若只觉得眼前一闪,便就没了长空无俊的身影。
心下一紧,她与莫夕瞳的前招虽然凛冽,可是背门,却是空空如也,这样的致命之处,她却没有防备。
凌波微步。
思绪一出,脚步就开始轻轻转了开来,虽然不若长空无俊的身子瞬移快,但,足够将她们的背门保全了去。
正当此时,那长剑与着长空无俊的手指相接,只听到残锋剑轻轻地吟唱,那剑身上的吟唱,如厉声一般地传到了殇若的耳朵里。
她倒退两步,被莫夕瞳揽在了手臂上头,长空无俊只用了两指,便就将她击退了好几米远,而这样的力道,她便只有在一个人那里见过。
她的师父,即墨予漓。
囚龙井外的铁链,少说也有百十斤重,而师父却还能面不改色的将那铁链拉扯到了底步,而且,还将敖陵的龙头擒在了手里边。
殇若将头抬了起来,只见到长空无俊的身子轻飘飘地从天而降了下来,如仙子刚入凡尘那般,“不错嘛,居然还会瞬移术。而且,本座瞧着你的剑,虽然泛着银光,但,本座好似在哪里看过似的。不过,那剑从未离开过他的身边,真是奇了怪了。”
剑,是师父相赠的。
根本不可能是长空无俊能看过的,就算如此,她的剑身上面,还有一条黑龙的龙身纹络。
“既然如此,本座这次,便就不再手下留情,你们,且看好了。”长空无俊的脚尖轻微用力,整个身子,便就向着殇若与莫夕瞳冲了过来,那身子上,带着极为霸气的力量,使得周遭的青板路都咯咯作响。
殇若的面皮上面,就感到了一丝的气浪,那浪花将她的面皮刮得生疼,仿佛是利刃一般地生生将她肉剜去。
她与莫夕瞳同时向外侧过了身子,倒在了一旁,殇若能感觉到全身的脉络都在上下地翻腾,这个长空无俊的力道,根本没有尽全力,她想,如果他用了全力,只怕这青石板都会开裂好几尺。
长空无俊的身形一转,那暗色的袍子里面,便就钻出来与长空无俊相同面貌的人出来,与着真身向着她俩的身子袭来。
残锋剑于手心上轻挽,师父所授的云苍剑法,今天却拿起来对付这鬼狱的修冥使大人,她不得不感叹,当初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银白的剑身,与着长空无俊暗黑的衣袍上下婉转,长空无俊也没有大意,但却又有些忌惮她手心里面的残锋剑。
殇若瞧准了这一点之后,剑法更加的凛冽,丝毫没有打算将这个空荡白白浪费了去,长剑飞荡着惨白的光彩。
不过,因着她的云苍剑法尚未纯熟,每一道原本是十足戾气的力道,生生被折了好几层,而长空无俊,每一道剑法都能够找到破绽,然后,使出更强的力量,将她压制。
过了好几招下来,她便就无法再支撑下去,力气耗尽之时,便就应该是她亡的时候。不,落月她还未救,要她死,也得让她陪在了师父的身边。
念头一起,顾不得嘴角已经溢流下来的血迹,将所有的力量全部注入了残锋剑里面,由着敖陵的龙身,将这最有效的一击带了出去。
长空无俊眼皮未动,身子直直地将这一击避了过去,而残锋剑,却只带着了长空无俊的衣带边缘。
银剑黑带,相融一起,却也极为的漂亮。长空无俊的身子落到了她的正前方不远处,她的剑尖垂地,整个身子都埋在地界喘着气息。
殇若的眼神朝着右边扫了过去,只见到莫夕瞳的身子也垂在了地上,右掌着地,将整个身子支撑着,她看着清楚,莫夕瞳的手上,也扯着一缕黑色的布巾。
“过瘾。本座今天真是太过瘾了。你,不属于鬼狱之灵,莫不是那五阶的僵尸一族?”长空无俊的脸上带着放松的笑意,长空无俊朝着莫夕瞳努努嘴唇,五阶的僵尸一族?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种族,还分着三六九等。
她只知道,在凡尘,凡人会将那达官贵人封为是最上等的,那这僵尸一族中的五阶,也算是上等族群么?
“哼,愿赌服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尊便两个字,说得有些咬牙切齿,这莫夕瞳嫉恶如仇的性子,倒真有些火爆的意味儿。
“罢了,本座虽然说身为修冥使,这些闲情事儿却不愿意管,那一阶族长的火爆脾气上来,本座还不想与他翻脸。鬼差,将那鬼门打开吧。”一阶族长?这么说来的话,那么,这个五阶僵尸,倒不算是上等的族群。
“少跟我提那白面老头,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这样的僵尸,还能当上族长,倒真是有些铁面无私。”莫夕瞳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殇若听到这个口气,这个莫夕瞳是明显对那一阶族长莫名的轻蔑。
“喂,殇若,你是哪一界的。”莫夕瞳的话锋一转,将身子朝她的这边挪了过来。她是哪一界的?她不知道,她生长的地方,是凡尘人世。
殇若看着长空无俊背了双手,漫不经心的跨开了步子,那模样,与师父那般,出于尘世,却也未沾染上一丝的尘世污气。
“我,来自人世。”她幽幽地开了口,人世太过于让人留恋,所以,黄泉路上,才竖了那一块莫回头的牌子。
“人世?你身上的那股子暗黑气息,人界会有这样的么?”暗黑气息?何才是所谓的暗黑气息。“可是,你头顶上又有光线笼罩。这个,我都有些看不清了。”
“我自小就在人世长大。”因着刚刚联手对付长空无俊的关系,她生了与这莫夕瞳惺惺相惜的念头出来,呵,想她一阶凡人,居然与五阶僵尸这般相惜。
“人世,真好,我从小就在尸界长大,唯一一次去人世,却是因为闻到了血液的味道,你知道么,那种鲜血的味道,真是好闻啊。”
殇若听得莫夕瞳的话,嘴边的言语凝结成了冰块,这么说来的话,僵尸一族,也是要饮血的么?那她呢,吸取落月的血液,又算是什么种族的呢。
“无俊啊,可是让我好找啊,怎么,跟着生魂也有兴趣打斗一场,让本座看看,哟,衣襟都撕开了,啧啧,待会去上衣冥殿缝补缝补。”有一凛冽的女声自天而降,殇若抬起头,就看得长空无俊的面上,一瞬间凝结成了冰块。
究竟这个女声会是谁的呢,这长空无俊起初的面色还温和似玉,这声音一响起来,他便就开始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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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坐山观鬼斗
“哼,不过是被扯了两道衣摆布料,不劳你费心了。”长空无俊的口气极为的不善,那女声的主人,一点一点地自鬼门中现出了身子。
一抹纯色的白,姿色清秀,却万分不及她面前这位吸血僵尸莫夕瞳。但是,那细长的秀眉布在了额间的上端,那眉宇泛起的寒意,堪堪停留其间。
在凡尘人世就听得人说,如若女生的秀眉细长高挑,手段狠绝,为人也极为的飞扬跋扈的紧,但瞧着这女子对着长空无俊的面色,殇若便就能够猜测得到,这女子的身份,只怕是比长空无俊更要高一等。
“无俊啊,话可不这么说的。我瞧着那两名女子的身法可不一般呐,怎么,准备着招到修冥殿上去不么?”那白衣女子扯过了袖子间的白纱,捂着嘴唇轻轻地笑出了声,那样的笑容,仿如要将人生生砍成好几半一样。
“抱歉,两位要招谁,我一点兴趣也没有,这鬼狱倒也算是人才济济嘛。”殇若身旁的莫夕瞳缓缓地开了口。
这般的喜形于色,怕是不太好。总归这还是在鬼狱的地界之上,不能同她僵尸一族的地盘混为一谈。
不过,对于殇若现在来讲,落月应该是刚进了鬼门不久,如若现在去追的话,应该还能够追得上。
如若追上的话,落月便就少了一些责难,对于下枉死城的话,也就不会存在了。她打了主意,便没有开口将莫夕瞳的话头阻了去。
“两位,鬼门被关闭,如若被阎君知道的话,便就不会任二位这么闲情地在这里逞口舌之争了。”她的话头一落,那白衣女子与长空无俊对望了一眼,满眼的不可思议。这是什么样的眼神?
“说到这里,无俊,君上一夜之间沉睡,这其中怕是有隐情来的。”什么,阎君沉睡了?可是,他不是幽冥阎君么,怎么还可能会沉睡呢?
那她这一次下来冥府,就是为了求得阎君开恩,赐得落月一次轮回转生的机会,那么现在,又该如何是好。
“这样的麻烦事,我不知道。”长空无俊的一句话,就将白衣女子的话锋打乱,殇若心想,这就是传闻说的鬼打嘴么?
“长空无俊,你这是什么态度,我阿修罗好歹也是鬼狱修罗使,官阶你比要高一等吧。”吧?这么样子说来,长空无俊嘴里提起的阿修罗,便就是这个修罗使了。
修罗,难道说,这个女子,就是世人闻风丧胆的修罗女刹?她可是听说,修罗女刹,剑下从不留情,就连小孩子,都不会放过的。
修罗使面上的微笑不在,整个人身上泛起一股子的杀意,对,那排山倒海袭来的,就是杀意,这个的意味,跟着她师父身上的,完全不一样,这个里面,杀意有波动的倾向。
如若真的动手的话,她与莫夕瞳会作壁上观的姿态,她是因着要观望这个修罗使的剑术之路,求不成将落月投上轮生台,她便就会,以她手上的残锋剑,将这个鬼狱独闯了去,到时候,就免不了与这些使者交手。
而莫夕瞳,殇若看着那一身的红,怕只怕,也同那修罗使一般,手上不留情,而且特别的好战,纵使身上已经身受重伤,那全身的气势,一点也没有影响得到。
如此说来的话,假使这位修罗使下位,那么,要找一位适合的话,非她旁边的莫夕瞳莫属。
“若不是因着北阴帝君的手谕,本座倒真想在你这副面上抽两巴掌。”阿修罗将白纱衣袖一甩,堪堪自长空无俊的面上划过去。
本来阿修罗的身子只及到了长空无俊的肩部,但那泛起来的凛冽之势,让人生生地将那身长高低忘却了去。
北阴帝君?难道说,这位帝君也同那三岛五极东华帝君那般,是属于上神的人物?那么,这北阴帝君应该就是鬼狱的统管者。
她曾以为,鬼狱就该是幽冥阎君主掌,到今日为至,才了解了,原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的道理。
那么,求得北阴帝君开恩,也算是一条出路。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让开,这鬼门还闭着的。”长空无俊轻轻扫了阿修罗一眼,面皮上的冷意消散了不少,殇若不禁好奇,北阴帝君究竟是下了什么样子的手谕,使得面前的两使者都缓和了面色。
鬼门一开,那滞留了许久的生魂,便一股脑的涌了进去,阿修罗的眼神兜了个转,落到了殇若的面上,再落到了她手边的剑身上。长空无俊为人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却对她的剑出口询问,现下,殇若倒真有些在意了。
“看什么看,又不是那一柄,赶紧走,一会帝君看着又得赏几块冥火之心了。”长空无俊将袖口翻折好,朝着阿修罗眨眨眼,殇若看着那眼色泛了些白。
这个阿修罗与长空无俊脾气不是太好,一碰上就跟干柴遇上了烈火那般,轰轰地就开始着了。不过,这样,也得需要时间的侵袭,方才成就这般的两个人。
殇若将残锋剑收回了鞘,目送着那一黑一白离去的背影,黑色,白色,极为的相配,原来,黑色与白色一起,也会是这般的融洽。
她将手心里的那一缕,自长空无空身上扯起来的布褛,散在了气息里面,随着那股股阴沉之气,不停地飞散,飞散。
真是像极了那日师父的灵体之魂,自她的手心飞散开去那般,缠缠绕绕,最后消失在眼际里面。
“殇若,你怎么了?”莫夕瞳将手上的黑布递了过去,放到了殇若的眼前,殇若淡淡一摇头,虽然是自同一个人的身上扯下来的,布料又是一样,但,却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一块了。
“如果以身上的鲜血只换来一缕幽黑布襟,还有什么可以将之存下的呢?”殇若看着莫夕瞳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唉,总归还是跟她曾经一样,太过于年轻,经历的东西太少了,只有自己亲身体会过,才知道,血液对于一个人有多重要。
“你的口气,跟着一阶王族家里的那三小姐好相似,只不过,那位三小姐,却被自己的父亲给打入了人世,永远不许她再回去。”
假如,假如,她的父亲也曾将她打入人世,那么,她绝对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怨言,因为,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殇若,你这么的表情,看起来好悲伤哦。虽然我是五阶僵尸,性命是永亘不灭,可是,我的父母却被凡尘之人活活焚烧致死,所以,这样的惩罚,是不需要悲伤的。”焚烧致死么?所以,莫夕瞳才会有手段狠绝的念头吧。
“是啊,这样还需要悲伤什么呢,就算没有父母,却还有师父呢。”她的语气里满是酸意,使得她的眼眸里,都圈满了泪花儿。
“这样啊,不如,你我结拜怎么样,我听族里的戏本子上说,如若遇上一个跟自己意气相投的人,便就能结拜呢。”莫夕瞳的笑容纯洁干净,连带着她也有些被感染到。
好久,好久以前,落月也是用这样的笑容看着她,使她开始觉得凡尘人世有了一丝的光亮,落月,这一次,殇若定会救得你。
“你我互称姐妹就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结交了,凡尘之礼,于你来讲,不过是多余的罢了。”她的双腿不肯弯曲,从来不肯屈服。
除了,除了那一回,在师父的面前行拜师之礼,师父,看来,殇若真真是离不开你了呢。
“那好,我今年,算的话,也该十五了。”十五么?果然呢,到底是年纪轻,从性子上就能看得过来纯澈。
“十七。虚长你两岁。”殇若的面上,挂上了虚长一岁的面色,现下,她也算是有一位亲人了,莫夕瞳,她的妹妹,真好。
“姐姐。”莫夕瞳欢快地叫了她一声,这一声,使得殇若的心下,情绪飞荡,这一次,她在世上,总归不再是一个人了。
“阿瞳。”称呼变了,连着心境也有了一些的变化。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呢。而且,你的身上,有神族的光彩呢。”神族么,是因为师父的关系吧,如若不然,她这害人落下死劫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九重天上的神仙呢。
“阿瞳,我要做的事情,很重要,所以,耽搁不起。”她听着耳边有官役吵吵着鬼门即将关闭的言语来。
“阿瞳也要进去鬼狱的修罗门,不如,陪着姐姐走上一段吧。”修罗门?可是修罗使的府邸?
殇若升起对莫夕瞳的敬佩之色来,莫夕瞳如果要去修罗门,大可在刚刚修罗使现身的时候,求得将她带去修罗门即可,但现下,却要只身一人前去修罗门,这样的勇气,是值得让人仰视的。
“那么,便就一同走上这一遭吧。”
殇若没有拒绝,鬼门之路,虽则看上去平静无波,但是,那一个个守门的官役,却是面皮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极为的严肃,使着生魂看到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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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鬼门战火
官役,身处幽冥鬼狱,那么,就应该被称之为,鬼差。幽冥鬼差,是天地间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差役。
她摆开了袖口,身上的伤口也复原得差不多了,殇若有些奇怪,自从来了鬼狱之后,她的性情,扩大了好几倍,而且,就连伤口都复合得比平常要快得多。
鬼门大开,但要进鬼门,还得经过一条用木头做成的木桥,木桥架在了鬼门与地界之间,殇若踏上了木桥之时,侧过头,木头桥下是一条暗色的河水,里面不时还冒几颗被水浸过了的凡人脑袋。
那脑袋已经开始肿大,但却还朝着殇若咧开嘴唇笑,笑容一起,那口腔里面还冒了一股子的河水出来,漆黑犹见,而殇若面无表情,没觉得害怕,只是觉得它们的际遇太过于悲惨。
“姐姐,那河里面的脑袋,便就是生魂抢着过鬼门之时,被挤下了河水,河水长年累月的受怨气所致,所以,便比一般的河水要暗黑得多。生魂一旦落进了河里面,便就会被怨气所扰,变成了这般的模样。”
是因为被挤到河水里面才会变成这样,她突然想,如若是她跌进了河水里面,那么,又将是什么模样呢,是会看着经过桥上的人,然后充满了哀怨吧。
来世一遭已属不易,而踏上鬼门之时,还得会被挤下在这河水里,永不能转生,可悲可叹。
殇若收回目光,将脚步落在了鬼门之界上,鬼门一进,那么,便就是离着落月更近了一步,这下,她的步子没有耽搁,顺着就走了进去。
鬼门是被石头砌成,摸上去,极为的冷凉,那些生魂瞧了她和莫夕瞳一眼,便就自顾自地从她们的身边经过。
殇若将这鬼门打量了一转,淡雾在腿脚边轻泛,看不清是用了何种材做的,周遭一片的死寂,一点点多余的声音也没有。
只有莫夕瞳身上的那一抹红色衫衣,格外的明显,黑暗的地界,也只有莫夕瞳的身上,才带着那耀眼的光亮。
跨进了鬼门之后,面前是一座被题为幽冥鬼狱的城楼,与着鬼门的城楼所不同的是,那城楼的前面,摆了一张木头桌子,有带了用黑纱制作而成官帽的差役坐在前面,手心里面,捏着一只极为细长的毛毫。
写了什么殇若没有看清,却有一旁的官差吆喝着排着队登名造册。轮到殇若的时候,殇若看着那差役沾了一旁鲜红的胭脂墨汁,将上一位的名字在一卷竹简上印了上去。
名讳的色彩,极为的刺眼,仿如是自尘世间将名字革出了一般,竹简红字,虽然着美丽,却又略带冷凉。
“姓甚名谁。”那差役瞧着殇若一眼,沉着声音开口,“登好名册,领了腰牌去修神殿消罪。”修神殿?那是什么样子的地方。
“殇若。”
殇若看着那差役提笔,将她的名字提了上去,但,写完殇字之后,那字迹便完全没有了踪迹,差役反复写了几翻都没有将之写上。
“奇怪。除了修魂使罗玄裳大人之外,还从来没有人的名字能够写上不来的。”那差役低低地嘀咕了几句,但殇若却听得一清二楚。修魂使罗玄裳?难道说,这位修魂使曾经的名字也没有写上去过。
可是,怎么会写上不去呢。“你不是生魂?”那官役上下打量了殇若一眼,那皱头就皱在了一起,眼瞳鼓得圆圆的。
殇若顿了顿,这般的打量眼神,可是有些让人摸不到头脑的,她的眼波还没有回转过来,那身着差役服的鬼差就有两个朝着她的方向踱过来。
“将她抓住,非生魂来鬼狱者,必得投进恶鬼道。”恶鬼道?这可不行,她前来可是为了救得落月的,可不是为了给投进恶鬼道的。
“呵,这便就是鬼狱的待客之道么?”莫夕瞳双手交叠在胸前,说出来的说,带着一缕一缕的嘲讽。
“今日殇若前来,只是为了救得好友脱苦,还望各位能够通融。”上了别人家的地盘,是礼是兵,都得客客气气将之接了下来。
“你当鬼狱是什么地方,你前来,我们就得通融么。”那官役将手心里的朱笔掷在了桌子上,拍案而起。
殇若将秀眉一挑,这样的话,还是免不得要动手,她的脾性完全被这官役的话锋给抬了起来,这般还未问清来龙去脉就将人投进恶鬼道。
“如若真要如此的话,那么,殇若就得罪了。”长剑出鞘,带了一丝银白的光彩来,虽说她对付不了长空无俊之类的角色,但是,一些鬼差,还阻不了她的脚步。
鬼差面色一变,手心里面就幻化了一柄墨色的长镰刀出来,那几柄镰刀的刀尖相互摩擦,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
殇若扫了莫夕瞳一眼,“阿瞳,就不劳你动手了,我自己的事情,还得我自己解决。”话语一出,长剑迎着鬼差的面就迎了过去。
剑身与着那刀尖携出了明显的火花,那火花开在了剑尖之上,剑身穿插进了那刀阵之中,轻轻一挑,就将那刀阵破开。
殇若将剑身一甩,指向地界,几名鬼差的身子被她的力道震出去了几步,她的素发被剑气带起了弧度,随着风起舞。
“各位,殇若并不想动手。”在这个份上了,她还是不想动用武力,殇若自知自己根本就不占理,既然理亏,便就该客客气气的。
“少废话。”鬼差的头目冷凉地吐了三个字出来,话语带来的,还有那手间里面的长镰刀。
镰刀下坠中,划破了殇若肩胛骨不远处的气浪,这一股凛冽之力一下来,只怕她的肩胛骨会被带出来一道大口子。
逮着空当,殇若将身子侧开,于空挽了漂亮的空旋,落到了一旁,在场的生魂,都躲得远远的,在场的有十几名鬼差将她团团围住,这样下去,又得耽搁不少的时辰,她等得起,可是落月等不起。
“既然各位听不进殇若的话,那么,殇若就只好还手了。”杀意尽现,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如若只是打倒面前的人才能够进得去,那么,现在谁拦着她,她就直接将之打倒。
长剑旋开花儿来,带出了她平时汲取的灵气之力,刚刚与长空无俊一战,她能感觉她的云苍剑法,要熟练得多了。
此刻,便就由他们来试下师父所授的云苍剑决的力量。
剑气上灵气密布,将整个剑身包裹,剑尖轻旋,股股力量交织,带出了白色的剑气,这几道力量,瞬间凝结成一道网,密密实实的就朝着那鬼差袭云。
风起剑气密布,殇若湖水色的衫衣在那剑气里面飞舞,鬼差接近不得,有几名凑了上云,就被那剑锋震倒在地,带出来鬼差身上暗绿色的血迹。
剑身沁血,越发的诡魅,殇若手上的残锋剑剑尖朝地,她每走上一步,那血迹就落下来一滴。
鬼差吃了亏,一时半会不敢轻举妄动,殇若现在可没有功夫将他们招呼了去,只管着大跨步地朝前走着,莫夕瞳跟在她的身后,一副看好戏的面色。
殇若的目光转冷,这种神挡杀神,鬼挡杀鬼的势头,与着师父有一些的相似,师父不在了,她便就自己扮演起师父的角色,一半师父,一半她自己,只有这样,她才感觉不是一个人。
也只有这样,她的性子,才没有彻底的变得残忍与冷血。
鬼差看着殇若大步向前的步子,也跟着一起朝着后退,过了幽冥鬼狱城楼之后,落在殇若眼瞳里面的,就是一弯风平浪静的河水,那河水上面,还有几只正在缓缓向着行使的船只。
远远的看去,那船就像是飘荡在河面上那般,掌舵的人,手里面是用了木头制作而成的木桨,隔空划着。
殇若的步子停了,那生魂排成了一队,分成了好几批地上了船,每一个上船之人,都准备了一枚铜币将到那掌舵的人手上。
“我说你们,既然不是对手,不如放了我们过去,于你们,于我们,都好,以免伤了和气。”莫夕瞳踩着莲步自殇若的身后步了出来。
现今的殇若可不打算再罢手了,她满眼里面,只有挡着她路的人,挡她路者,殇若都不打算将之放过。
长剑轻甩,面前的两名鬼差就顺着后退了一步,惨叫声不绝于耳,只见着有一些正准备渡水的生魂被挤下了河去。
河里起了波浪,有一些些大号的人头自湖里面钻了起来,张着血喷的大口,一口将那落下来的生魂给吞下了肚里面。
“本王没有想到,今日这忘川江面如此的热闹啊。”这个声音,瞬间将殇若眼里的寒意逼退,太过于熟悉的声音穿在了只有她一个人的思绪里面。
师父,这声音,跟着师父一模一样,就连语调都几乎是一样的起伏,殇若僵硬地转开了背,将目光朝着她的后方看去,落在了那一位男子的身上。
衫衣飞舞,沁雪的颜色,与着那日师父离去的衣袍颜色,是那样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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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焰王
殇若的眼线落在了那男子的面皮上面,浓眉布在男子饱满的额间,瞳孔细长而又带着明媚的光彩,这样的一双桃花眼,要搁在人世之中,只怕,又应该作风流少年郎来言论。鼻梁高立,在那清俊的面皮上,犹其的明显,那轻抿唇线,弯起了一丝的弧度。
这样的五官综合在一起,与师父极为的相似,但,仅仅是相似而已,还是她多想了,怎么可能会是师父呢,师父早就不在了,还是在她的手上消失的呢。
这样春风玉露的相逢,要是师父,那该有多好呵,只不过,现今对于她来讲,觉得有阵阵的悲伤之意落在了她的心口上。
鬼差绕到了那男子的身旁,恭敬地唤了一句,“焰王。“焰王?于此,她想起来了那夏王履癸来,这么说来,这男子是,王族的。
“唔。”焰王轻轻从嘴角扯了一道叹声,那眼神,像极了师父初见她时的那眼神,师父,那时的殇若却没有用好的脸色给你呢。
“本王倒是没有想到,你们就是这么招待鬼狱的来客的。还不赶紧滚下去。”听到如此的言语,殇若方才了解,自己刚刚没有克制住那泛起的杀意。
这样短短的一席话,将她的杀意彻底地打碎了去,她有些不解其意,从来,她愿意听的人,只有师父一个人。
如今,却多出来了一个焰王来。
“姑娘,本王是鬼狱的幽鬼焰王,幽冥阎君的胞弟,今下本王的属下待客之道不堪入目,还望姑娘能够见谅。”那焰王朝着殇若微微点点头,面上一片赤诚之意。
“焰王。”将剑负于身后,殇若轻轻地启开了唇线,这焰王是幽冥阎君的弟弟,那么,如若现在求得他帮忙的话,事情将会容易得多。
“殇若今日前来冥府实属是情非得已,还望……”还望焰王能够通融的几个字还未能说出口来,远远的就听到急切的唤声。
“焰王……”殇若将那目光投射在了焰王的身后,一名身着黑纱长衫衣的男子,素发黑幽,更显得那一张白净的脸更加的冷清。
“夜叉,本王还从来没看到过你这般失态的急切啊,究竟出了何事?”夜叉鬼灵。她早就听白镜真人对她提过,幽冥阎君的侍从,即为夜叉。
这一切,王族的,还有幽冥阎君的侍从都出现在她的面前,但是,却不是最佳的时机,那两位凝重的面色,殇若就发现,如若现在开口,纵使他们明了,总不会太过于放在心上,而这样,却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就在刚才,君上吐了口浓血出来,帝君认为是心脉不宁的缘故。但是,君上醒过来之后,认不出来任何一个人,帝君无奈,只得遣了属下前来请焰王过去看看。”幽冥阎君苏醒过来了么?
这个消息对于殇若来讲,无疑是好消息,这意味着,鬼狱的掌权者,是她时时听到的,这样她还是能够求得阎君开恩。而那北阴帝君,太过于陌生。对于陌生的东西,她没来由的生了恐惧的心里。
这样无法掌控的事情,她从来,不太喜欢。她的性子有时候太过于冷清,原本这样的脾性跟着师父一起之时,已经成了平淡如水,她会因着师父而微微一笑,会因着师父而低低啜泣。
殇若的面色转冷,师父,除了你,还有谁能够将殇若这样的心绪,而改变了去呢,师父,你告诉殇若。
除了你,还有谁。
“姑娘,在下有事先行一步。”那幽鬼焰王朝着殇若致了一歉,抬了脚就跟着夜叉转身离开,一点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殇若还未来得急点头,就看到他俩急行而去的脚步,莫夕瞳在她的身后哼了一声,“这幽鬼焰王倒还比那长空无俊儒雅得多。
儒雅么?殇若的面皮上,晕开了一些的柔软,这天下间,还有谁能够比师父更加的清俊儒雅呢。
在她的心目中,只有那一片飞舞起的白袍留在心底里面空谷绝唱,万不能将之拿出来与人相较而去。
但凡一相较,就显得对着那白袍是一种浸污。
“阿瞳,天地之间,唯有一人,才是唯一无二的儒雅。”殇若说这话的时候,无比的轻柔,但得莫夕瞳有些发愣。
“姐姐见过那唯一的一个人么?”见过?怎么会没有见过呢。殇若叹了一口气,那唯一的一个人,还对着她说了一句话,他说,这是为师最为喜欢的一个人。
“还有谁能将那千万般的光华比了去呢。”殇若将残锋剑的剑柄捏紧,而师父留给她的东西,就只有一红嫁衣,一木小像,以及,这柄师父的佩剑。
“你们过去吧。焰王交代了下来,说让两位过得幽冥鬼狱之门。”鬼差们散开,没有了刚刚那刀剑相向的势头。
“哟呵,这幽冥阎君也会开始沉睡啊,现下醒过来,却记不到任何人了。这就叫做,久收了亡灵之魂之后,所受到的因果循环啊。”
因着刚刚殇若与着鬼差缠斗,莫夕瞳生了护短的心出来,可这般的直肠子的性格,总还是不好的,“阿瞳,言下留情。”
殇若的劝谏之言还未落下,那鬼差就冷冷哼了一声,“君上的事,岂是你等能够妄加论测的。”
这样一说出来,殇若倒真有好奇了,这阎君究竟是因着何事而沉睡,而现下苏醒过来,却又记不得任何人。
“各位,阿瞳之言虽然有些失礼,不过,各位能否告之阎君是因何而沉睡的。”殇若的言语里面缓和了一些的冷意,那鬼差瞪了莫夕瞳一眼,显然有不满莫夕瞳之意。
“君上沉睡,倒是让你等凡尘之人踏进了鬼狱。”刚刚的缠斗,虽然是殇若强胜了他们,但是,殇若却看得这些鬼差有了一些崇尚阎君之意来。
“你这是什么话。”莫夕瞳的身子朝前踱了两步出来,那鬼差也没有理睬她,唇线倒是开了一些弧度。
“君上之所以沉睡,是因为过不了情之劫难。能告诉你们的就只有这一些,其他的,不知道。”鬼差说完之后,抖了衣摆就朝前走去。情劫么?因为受情所困,所以,才会使得其沉睡么?
如若是从前,殇若只会呲之以鼻,将那阎君从上到下的看轻了去,但是现在,她却有点为着幽冥阎君感到有一些的佩服,那该为之沉睡的品格,实实在在的是值得让人称赞的。
鬼差散去,只有那一些还未过得去忘川河的生魂还留在了此处,那些生魂,被一个一个将安排上了船只。
她同着莫夕瞳上得了船,那摆渡的生魂,也未找她与莫夕瞳要得了那鬼狱的币来,这样也好,她全身上下,除了那最重要的东西之外,再找不出一枚的冥钱来。
莫夕瞳东张西望,一副好奇的面色,殇若看着那河里面漂着的黑色生魂之头,一点都没有人打量的劲头,落月是一个苦命的女孩子,从小父母皆亡,而现今看到这样让人心生恐惧的一幕,会害怕么。
殇若每每一想到这里,那心口处就被着股股的内疚淹没,这样的痛意,便就使她的手脚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她的眼线放到对面的河岸,那里的生魂,整齐地排列着,由着鬼差引路,便一个一个的接连过得河去,然后进得一座宫殿里去,那宫殿亮闪闪的,殇若轻声地念出来。
“去魂宫。”
去魂宫的旁边,有一座低矮的石碑,上面有暗红色的痕迹,看不到上面提的是何名字,只觉得这石碑有些年久。
船靠岸边,殇若随着生魂下得船来,引路的鬼差打量了她与莫夕瞳一眼,倒没有为难她们,只领着生魂入了去魂宫。
“姐姐。”莫夕瞳叫住她,殇若转得头来,“姐姐,夕瞳得跟姐姐告辞了,姐姐去了去魂宫之后,便就可以进得那幽冥十八狱了。夕瞳要去寻那修罗殿。”
幽冥十八狱么,殇若点点头,也是,各人都有各人的路要走,能够相锋一时,也算是有缘,如若再跟得她一起的话,她只会连累了夕瞳。
她朝着莫夕瞳道了声保重,便就看着莫夕瞳的身子绕过了那年久的石碑,那一抹鲜红的身影,在黑暗的尽头消失去了。
唉,红色虽暖,可是,照得进莫夕瞳的心里么?
殇若的眼线回转,落到了那石碑之上,刚刚离得远,她看得不清,而现今,她瞧清楚了,这石碑,有着自己的名讳。
而它的名讳,叫做,三生。
三生石,生生世世之事,都能够将之看得清楚,不论前生,还是那魂起宿命开始之时。
殇若走得近来,那三生石碑的石身已然泛着黑纹,身处在这忘川江的岸边,三生石,不知送走了世间多少痴情之魂。
可是,没有一个生魂停下脚步,将那一段段过往之情尽数记起,因为,它们走得太于过匆忙,以至于遗落了那最初的情意。
情,可怕的不是忘却,而是,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记起。
记不起来,成了那最痛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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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佛家来客
“缘起缘缓,还望姑娘能够看得清。”有轻缓的声线从她的耳边划过,那声音,仿若是一片羽毛落在了人的手臂上面,极为的轻柔。
殇若转过身去,是一身浅灰的僧侣打伴,自古道佛不分家,她也认得出来那衣衫是隶属于佛家。
她放眼四周,未见得有鬼差前来给这僧侣领路,也没有鬼差前来将之押解而去,这僧侣莫不是鬼狱的佛家之人么?
那僧侣的身上,挂了一串的珠玉串就的珠子,头顶上面没有一缕清亮的素发,三千烦恼丝被剃,能够将满心的烦恼也一并剃出么?
她朝着那僧侣行了一礼,总归是出家方外之人,缘起缘缓,看得清又能怎么样,能够将心中那满心的悲伤化尽么?
“大师,如果身处缘起里面,如何看得清。”她的嘴唇边扯起一些言语来,这么多的人,劝她要看得清,放得开。
可是,如若已经身处在里面,如何愿意看清,如何人舍得放开呢,她做不到,也不愿意做到。
“姑娘,跳出泥泞,方才能得到自在。”那僧侣朝着殇若行了一个佛礼,满脸的温和之意。
“呵,跳出泥泞,已经陷得深了,又怎么能够跳得出来呢。”殇若放眼线放在那僧侣的眼波上头,那眼波,如水一般纯清,也只有这般方外之人,才能够看得清楚吧。
“姑娘具有极高的慧根,与着佛家有极深的渊源。”那僧侣笑着点点头,一脸普渡众生的面皮,“不过,瞧着姑娘的光华万丈,也算是有缘,那么,贫僧就给姑娘念叨念叨这三生石的开启之门。”
三生石的开启,能够看得自己的身前身后之事,那宿命之起时,又是怎么样的一种光景。
虽然她站在三生石前感慨着有多少的生魂不记得那缘起之时,但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这种想要知道,又怕知道的心绪,将她反复的辗压。
“姑娘可知道这三生石为何会叫做三生?”那僧侣朝着三生石前走了几步,与她站在了同一排去。
殇若看着那僧侣的侧面,“缘起三生,所以才会被叫做三生吧。”那僧侣点点头,手指指向那三生石。
“不错,因着缘起,便就生生世世有着宿命的牵连,如若在前生有缘起,那么,后世,便就开始宿命转起。”
这个意思,就是生生世世都跳不过轮回的宿命吧,如若宿命是好的,倒也就罢了,那要是不好的,便就是永世的折磨。
“大师的意思,可是说这一世的有缘相遇,便就是因着前世的缘故么?”那她和师父这一世的有缘相遇。会不会也因着是前世的缘故呢?
可是,师父这一世已化为飞花而散,下一世,师父还会存在么?
“有缘千里是相会,而无缘的话,就会相遇对面,也是手难牵。”她不懂了,那她跟师父相会是有缘,而她却跟师父又手难牵,这是有缘还是无缘呢?
“大师,那会相会的人,手又难牵,那么,便是有缘还是无缘呢?”那僧侣将眼线自她的脸上扯到了那三生石的上面。
“果然呐,情如到了深处,便是哪一条清规都不能将之束缚了去的啊。姑娘,有些人如若手难牵,那不是因着天条之束,而是,情到了更深处。”
这一句话,将她满心的疑惑给解开了,相会是有缘,而相会之时手难牵,或许是因为情,已经是更深了一层。
“大师,如若一个人,因着化为了飞花,那还会再相见么?”殇若急切的想知道,师父化成了飞花之后,她与师父还能够算作是有缘么?
“飞花之体,不过是精气散尽了而已,姑娘,想必听过,亲眼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实的这句话吧,离开,有时候并不是真正的离开,而是,重归本命尊体而已。”意思是,师父是因为化为了飞花,只不过是精气散尽了而已?可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亲眼看到师父在她的手臂里断的气,那一道道闪亮的天雷,可是全打在了师父的身体之上的啊。
“姑娘,想要知道因何缘起,何不启开了三生石呢?”想是她太过于专注自己的想法里,所以,僧侣才想要让她看破。
“大师,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看的结果,那么,又何需给自己添一道抹不去尽的堵呢?”殇若有些无奈的开口,如若,看到自己被亲手遗弃的那一幕,那么,她还会这么心平静气的么?
“姑娘,没有看到,又怎么会知道会不会添堵呢?”唉,是啊,如果看都不看,那又何必在这里自以为是添堵。
“那么,就有劳大师了。”她施了一礼,这般要麻烦别人,所以,处事上,就不能有那冷硬的言语来。
那僧侣摇头,脚步未动,殇若有些不解了,“姑娘,要看得缘起,得需要姑娘将自己的鲜血打在三生石之上,姑娘的缘起,也只有姑娘自己能看得见而已。”
怪不得这三生石的名讳,是用着的那血迹的颜色呢,既然如此,殇若将手上的长剑一抽,划破了掌心,将那血迹滴了两滴在那三生石的石身上面。
她退开两步,收了长剑,自衣摆上扯了一缕布襟,将伤口一层一层地裹了开去,殇若就看得那石身上面开始幻开了雾霭,渐渐现出了一些画面。
那一幕,是她刚刚懂事的时候,她饿极了,看着路边摊子出笼了热腾腾的包子,有个年轻的公子买了送她,她欢喜得紧,正准备双手接上,不料那年轻公子把地上的泥掺在了包子上递给她,年轻公子满脸的戏谑表情,就连周围的人们,也露出了嘲讽的笑意,只把她当成了傻子乞丐玩弄。
后头,她被囚禁在了那石屋里面,再然后遇见了落月,越看,画面里面,只有她这一世见过的人,以及现世的事情。
而那被遗弃的场景,没有,就连,她的前世,一缕痕迹也没有,她有禁有些奇怪了,不是应该有缘起之时么,为何,她单单只有这一世?
殇若的双手无力的垂下,这三生石都在嘲笑她呢,笑她想知道的时候,却留下了一片的空白在心头。
“姑娘,为何这样的一副面色。”僧侣在她的身旁轻言出声,殇若只有淡淡的垂下了臻首来。
“大师,我,看不到前世。”因为看不见,所以,她才觉得倍感的失落,为何所有的人都在,却单单是没有爹娘呢?
“姑娘,如若是没有前世,也是因为这一世才缘起,所以,姑娘不必这般的面色。”殇若听出僧侣里面极为安慰她之意,可是这般的心情,又是谁能够了解得去呢。
那僧侣看了看殇若,再看了看那一块三生石,心下有着沉思,早年前,便听到菩萨提过,如若在三生石上面看不到前一世的人,那么,此人,在生死册上便就没有名讳,而其身,就不该属九界里面。
但是,这殇若面容绝丽,如若不是九界里面之人,那为何还能看到自己的这一世呢,从来,三生上面,首先显现的,便就是缘起之起,如若是这样的话,那么,殇若极为可能这一世,才是缘起之时。
“大师,殇若明白,现在只是为了救得落月,所以,殇若不甚在意这般身外之事。”心疼吧,疼得她连说话都要用尽全部的气力,因为她没有前一世,所以,才没有爹娘么,所以,她才能够是这般被遗弃的吧。
“姑娘的事,贫僧已有耳闻,现下,便就是来给姑娘指点迷津。不过,姑娘前番闯闹鬼门,实属是不应该的,如若以后因此而有些劫难,那么,姑娘,也得一力承受了去。”
她前番也是因为救落月心切,便就无暇顾及那一些了,“大师,殇若知晓,如若以后要怪罪于殇若的话,殇若绝不会皱上一丝的眉头,或者心生了怨恨。”
“姑娘能有如此担责之心,也算是姑娘的造化。姑娘,且随贫道来,这般的事情,总得还是要有人能帮助方才能成就的。”
有人能够帮助她么?这般说来的话,落月有望被脱苦了,殇若道了谢,便提了衣摆就跟上了僧侣的脚步。
这幽冥鬼狱里面,还有人能够比幽鬼焰王更能说得上话么,那这样的话,可以向着幽冥阎君求情了,有人言,不看僧面,却也要看佛面,这一个佛面,会是谁呢?
僧侣带着她拐上了去魂殿另一侧的路子,那路上布满了使者,与着换差不同的是,全是一身的白,看上去,极为的风雅。
这白,在暗黑的地界,格外的亮眼,比着莫夕瞳身着的那一身鲜艳的红,还要让人眼前一亮。
那些使者看着僧侣,缓缓地行了一礼,那动作极为的恭敬,僧侣微笑地点点头,抬了抬手,示意让他们无需多礼。
殇若打量了四周,右侧是去魂殿的侧墙,而左侧,却是一条响着波浪的河流,水身清澈,不是忘川江。
那河之上,搭了一条五彩的桥,僧侣步得桥去,殇若眼睛一眨未眨,从桥身上看下去,还能瞧着水河里头有一些蹦跳着的小鱼。
这一条五彩的桥,通向的,又将是哪里呢,没有人回答她,只是那耳边呼呼吹过的河风,替她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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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大轮明王菩萨
过了五彩桥,便有一座宫殿耸立于前,那宫殿名曰:大乐九华。
大乐九华宫的殿脊上有飞鸟环绕,那光线,将周遭的地界,照得生亮,殇若有些奇怪,这是哪一位天神的宫殿,竟然会有这样的霞光。
“大师,这是哪一位仙人的殿砥?”殇若望着面前那金光皆闪的四字殿字,出口询问着身旁的这位僧侣。
僧侣将门轻轻地推开,没有正面回答殇若的问题,“要帮助姑娘的人就在里面,姑娘进去便就知道了。”
殇若不禁好奇,究竟会是谁呢?双腿跨进了殿内,四周是绘着佛家的图纹,地板上面,铺着的是用了黑色石头打造的地面,走上去,还微微能感受到暖意。
在殿堂之上,有一道屏障,那屏障上开着花,隐隐能看清楚那屏障的纹络,好似一位面善的仙人。
“一切圣贤,皆以无为法而有所差别。
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尽,不生则不死,此灭最为乐。
学佛道者,佛所言说,皆应信顺。”
翠绿色屏障上嵌入了一些诸如此类的佛道经文,屏障的前方,暗金色的佛光下,衬托出一张泛光的圆方形脸颊来,头顶上的银色绾簪颇显高雅之色,手掌大小的耳垂上坠着一对金色环状饰品,见那人左手握着宝珠,右手中的锡杖衬在冰冷的空气中,与这里有异的则是他浑身散发出的五色光芒,这种光芒充斥满整个宫殿,让人倍感温暖和轻松。
“姑娘的事,贫僧已经全数知晓,只不过,姑娘如若一味地从武将鬼狱打下,那便是自毁了本命的善根,姑娘聪慧,必能知晓其中的道理。”端坐在前的僧人,殇若看着其身之上,是一片的仁和之光。
“大师的法号是什么,可以告之殇若么?”那僧人的面上,慧智之气皆胜,这般的面目,断断不应该是一般的佛家之僧。
“法号名讳皆是虚相,如若姑娘要知道的话,贫僧的法号,大轮。”大轮?大轮明王?殇若抬起头,这个神,就是被世人称为安忍不动的地藏大轮明王菩萨么?
听得人说,地藏菩萨因着不忍见着地府鬼魅一轮轮地下地狱受苦,甘愿向西天佛主起了鬼狱未空,誓不成佛的誓言。
这番话语一出,她知道,菩萨以仁慈而闻名于世,双腿一弯,对着菩萨就是三声轻脆的叩首之声,这样的话,求得菩萨救落月更有希望得多。
这般于天下之生魂有大恩的菩萨,双腿便就自己臣服了下去,“菩萨,发发慈悲吧,救救落月。求求你”字字恳切,只盼得能救了落月去才好。
她埋首于地,与着泛着暖意的地板相接,有一抹淡色的衣摆浮在她的面前,一只带着温暖的手将她扶了起来,那手上,圈着一串佛珠子,珠子上泛着流光的光彩。
殇若抬得起头来,就见得菩萨的面上,带起了微笑,“姑娘,渡化生魂脱苦,贫僧自当会拼着全力。”
“多谢菩萨,多谢菩萨。”这样的一番话,满腔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便就只有将这谢意变作声声轻脆的叩首之音。
“起来吧,孩子,你这一番替友脱苦的心意,贫僧已知。劫难因你而起,也因你而会终,这便也算是你的功德了。”
殇若将身子立了起来,在这温暖之地孑然而立,而显得她的身子骨纤细如柴,仿如风一吹,便就能够随飞而走。
满心的冷淡之风一点也没有被这样的温暖之光所驱散,就算是身处佛光之地,也依旧是这般的清凉。
世间如此的繁华,可,属于她的,又有多少呢?
“孩子,放下执念,你才能得到自在。”情执,如何才能够将之放得下呢,既然被称作是为执念,又岂是说自在,就能自在得了的呢?
“情劫,从来都是让人生不由已,孩子,如若相遇,便就好好把握吧。”还能够相遇么?菩萨的言中之意,是如果能够再一次遇上的话,便就要好好将之把握而去么?
“菩萨,现下,只盼望能够将落月救得脱苦。”她的面上是一片的悲悯之色,落月的苦难还没得到解脱,而现今,她又怎么能够将她的情劫先得到脱难呢?
“枉死之城,皆收纳所有因破坏了劫难的生魂。北阴帝君定下的枉死之城的规条,并未指明,不得脱出一说。现在,贫僧让着提满将你带回大乐殿,便就是避免你身上的劫难出现。”这样说来,那么,还未进得去枉死城的话,就更加要容一些了吧。
“菩萨,现在,可是先去寻了北阴帝君么?”殇若看着大轮明王地藏菩萨的眼里带上了一丝的赞赏之色。
“不错,不过,北阴帝君现下的儿子幽冥阎君,恰恰沉睡刚醒,记不起来任何一人,只怕到时候,要废一些功夫了。”
幽冥阎君是北阴帝君的儿子?怪不得,在这鬼狱之中,竟然会让两大鬼使都要言听计从,以至于,不会大打出手。
虽然现下不是最佳的时机,可是,却也是最佳的时机,落月还未进得枉死之城倒还好说,如若已经被锁进了枉死之城,那么,要想说服北阴帝君,便就是更加难上加难了。
“菩萨,落月的劫难是殇若破坏的,无论怎么样,便也会求得北阴帝君的谅解的。”她句句恳切,而菩萨只是点点头。
“要想见得北阴帝君,你便就随着贫僧来吧。须臾之前,北阴帝君请了贫僧前去鬼殿,现在,正是时候。”
大轮明王将提满唤了进来,准备着将要去见得北阴帝君,殇若的心下涌上来一股子的愉悦,这般的话,就算北阴帝君不答应,那么,便也就不会拂了菩萨的面子。
她提了衣摆就跟着地藏菩萨踏去了鬼殿,幽冥阎君不识得任何人,那么,北阴帝君可能现在正在烦恼之中,她会救得落月么?
这般的忐忑在她的心尖处盘旋,以至于,殇若根本没有心情去管得周遭有什么样子的景致,她万分在意的,却是北阴帝君的心绪是否心平气和。
“明王。”她与着菩萨三人一起踏上了暗黑色的阶台,有一道男子的声线在她的头上方响起来,那声线嘶哑,像是带着无穷尽的沧桑。
“帝君,阎君之症,是需得时辰来愈合的,这般的情劫,万只能阎君自己能够看破。”与着她一样吧,看不透情劫,便就
“哼,几千年来,一旦情动,便就是这一副模样。也不知道是喜欢上谁了,竟然会落得个被天条制约的下场,这天条,搁在本君的鬼狱,本君还怕了那天君麒玉不成。”殇若将头抬了起来。
是一身黑色袍子的男子,眉头紧锁,说出来的语气是这般的冷硬,万分不将那天条与天君放在了眼里面,只不过,这男子的面相,与着师父太相似了,一样的高立鼻梁,一样的剑锋浓眉。
殇若心想,只怕是入了那魔障了吧,否则看到任何一个人,都长得与师父相似。先前的幽鬼焰王是一位,现下,这北阴帝君又是一样。
大轮明王菩萨朝着殇若看了一眼,那眼线之意,有些让殇若不明所以,这般的波纹,像是看着劫难的开始似的。
“这不,只得央请了明王前来。唉,原以为这个儿子比较争气,哪知道,跟着焰儿也是一样的性子,过不得情之一关。”北阴帝君的面子上,涌上来了一股子的恨子不成龙的情绪来。
“阎君的事情,帝君还是不要急于一时,贫僧这番前来,还有一事要求得帝君。”让一方地界的菩萨替她求情,算不算也是讨了人情。
“哦?”北阴帝君将大轮明王地藏菩萨引进了殿内,殇若刚跨入了殿内,北阴帝君的眼线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明显的打量之色,而那眼光,像是询问似的。果然不愧是帝君,眼风一转,便就能够猜到,真正要求的,便是她。
“帝君,小女名叫殇若,此番下来鬼狱是为了求得帝君开恩,救得好友脱苦,小女的好友是因着小女才惨遭劫难,还望帝君能看在小女一片诚意的面子上,能够开恩。”如若是要救得落月,即便是要她的命,她也愿意将之付出,更何况是下得去跪而已。
“明王来这里,可是为了给她求情的?可是明王,要救得生魂脱苦也不是不行,必得要有人代过才行。”
这一番话说出来,殇若松了一口气,她要受什么样子的罪,她都可以接受,只要能够救得落月就行。
“多谢帝君,多谢菩萨。”北阴帝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只淡淡地让她起身。是叹她傻吧,可是,正如菩萨所说的,她所造就的劫难得让她自己将之解决才是。
所以,无论会有什么责难,她都绝对不会轻皱一下眉头。
“罢了罢了,跟着我那傻儿子一样,一样的傻得紧。”北阴帝君口气里满是一些高低起伏的情绪波动。
“父君,父君。”有急切的声音从她的耳线边擦过,这声音,是幽鬼焰王的声音,跟着她那日看到的风清云淡的表情有一些的不同。
“快说,是不是你兄长又生了什么事出来?”北阴帝君两步就从她的面前跨过,将北鬼焰王的手臂一下子的拉住,虽然北阴帝君口里面说得儿子不成气候,但是面上还是一个护短的帝君。
“凤绫来了。还带着天君的旨意。”凤绫是谁?使着北阴帝君的面色一刹那的凝结在了脸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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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手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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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鬼焰王看了一眼殇若,点了点头,然后便就是北阴帝君的怒吼,“混账,我儿子刚刚才醒过来,便就巴巴地带着旨意来索婚,我儿子好歹还是幽冥阎君,一个区区的仙子便就想要当上冥妃,这次遇了情劫,本君心下便就极为不舒服,现下,还想让我儿子沉睡么。//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大轮明王菩萨跨到了北阴帝君的前面,念了声阿弥陀佛,北阴帝君稍稍缓和了一些满面的怒气,只留着还没顺出去的粗气。
“帝君家的事,贫僧本不该涉入。”北阴帝君朝着菩萨摆摆手,意思是,菩萨但说无妨。“但是,总归是天君的手谕,鬼狱万不能将之置之不顾。”
菩萨这话说得是在理的,只不过,就算是天君的手谕,也断断不能够阎君刚刚苏醒之时将婚约强加上去,再者说,阎君现在认不出任何一个人,这样一来,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也怪不得北阴帝君会气上心头。
阎君是因着情劫才沉睡,天君这手谕一来,那不是让阎君的劫难更加加深了去么,这样的话,如若阎君不爱那仙子也就罢了,那爱了的话,天君岂不是连鬼狱也掌控了么?
“这样的话,本君倒还是得给麒玉那小子面子了?哼,本君倒要看看,那仙子拿什么来与本君的儿子成得了婚。”北阴帝君将长袖一甩,抖开了殇若面前的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眼见着北阴帝君与幽鬼焰王的背影,大轮明王微微一笑,朝着殇若点点头,“孩子,有些事情,原本就是无法避免去的,如果避不去,便就去面对吧。”
菩萨这话说得殇若有点云里雾里的,这事情,应该是北阴帝君的家事,怎么可能与着她有关呢,“菩萨,北阴帝君家的事情……..”
殇若看着菩萨的面上没有一丝的变化,依旧是温暖的面色,难道说,这事情,与着她有关系么?如若是这样的话,她前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既然菩萨说了,那便就应该是存在的事情。
不然,凡人求神拜菩萨,也是没有道理可以言说了。
“去吧,孩子。缘起缘灭,全是在自己的一念之间罢了。”地藏菩萨将手摆了一摆,示意她快去。
这般的手势,殇若也没有在耽搁,好奇的念头在她的思绪是徘徊着,她回头扫了一眼菩萨,那面色如常,难道说,这其中真有一些隐情么?
殇若抬了脚步,紧着北阴帝君的步子就追了上去,菩萨在原地上叹了一口气,有多少年没有叹过气了,长得,他都快要忘记了,殇若那孩子,与着阎君的渊源,殇若不知,他却是再明白不过。
因着殇若,阎君历经情劫沉睡,却又因着殇若,又苏醒过来,如此两厢有情之人,天意,却不会让两人如意。
只是,他今日这般的成全,以后,会对他们有什么样子的后果呢?他不知道,纵然他是菩萨,却已跳过了红尘,看不开情之一字了。
凡世之人自有凡世之人的福气,是劫是满,总有一天会清晰明了去的。
再说殇若看着北阴帝君的步子,拐进了与着鬼殿相似的殿里面,那殿有着名讳,被题为了,‘鬼府王殿’。
北鬼焰王回头看了殇若一眼,没有作声,让着殇若跟着在他们之后,北阴帝君没有在意,只是眼线落在了那殿堂里面的一袭湖水色彩衣的仙子身上。
那仙子的身上,有着一股浓郁的仙家之气,那手臂间还挽了一条同着身上彩衣同色的长纱,看上去极为的让人眼前一亮,那黑色的素发间是一柄白玉的细簪子,黑发白肤,如那出水的白莲一般,漂亮秀雅之极。
只不过,现下的人,可一丝欣赏的心也没有,北阴帝君的面色尤其的不好,听着那从鼻间哼出来的声音便就是知道了,“仙子带的天君手谕呢,本君等着接旨呢。”
那仙子的面上有一瞬间凝结,慢慢地爬上来了一些不平的色彩,殇若看得清楚,那仙子将嘴唇轻轻地抿了起来,形成了一条线,看上去,有些不好于相处。
“仙子不用在意,我父君没有别的意思,仙子宣读手谕吧。”幽鬼焰王出声打了圆场,殇若看着那仙子将袖口里面的手谕摸了出来,那指甲上还有着纯白色的花瓣色彩。
那手谕上,左不过是说因着阎君管着鬼狱有功,将九重天上司战帝君东华的义女凤绫仙子配与幽冥鬼狱的幽冥阎君。
每念上一句,北阴帝君的面色就越不好,也是,东华帝君的义女配给北阴帝君的谪长子,原则上说没有出入之处,但是,义女总是义的,与着谪亲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东华帝君?可是那日她同师父在青丘看到的三岛五极东华帝君?原来东华帝君是司战帝君,那么,菩萨让她来这里,也是有一些原因了。
无论如何,东华帝君与着她有一面之缘,这凤绫仙子是东华帝君的义女,那么,倒是与着她有点渊源了。
“凤绫仙子,这事,虽则说是麒玉天君的手谕,但是,本君的儿子是因着情劫才沉睡,如今,本君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遇了情劫。”
北阴帝君的话一出,凤绫仙子的面色一瞬间地白了下来,但当着殇若的面,也没好意思发出来,殇若扯了扯嘴角,如此将面色摆出来,想必在九重天上也是跋扈得很,她在凡尘之时,那些有官职的凡人,走路的时候,都是趾高气昂的。
北鬼焰王扫了殇若一眼,朝她努努嘴,随后便就跨出了门去,殇若心下明了,北鬼焰王只怕是顾着凤绫仙子的仙子,好说是一介女儿家,当着面被人数落,总是挂不住面子的。
殇若刚跨出了殿门,北鬼焰王的黑发散在了风里面,划出来柔美的影子来,“殇若姑娘,本王上次看你有事未说完,现在,可以讲么?”
那眼神里面,没有了对着凤绫仙子之时的拒之千里之外的神色,殇若缓缓地摇摇头,“那一件事情,殇若已然解决,多谢焰王的挂记。”
“修罗来找我之时,便就对着你有一些好奇,本王便就对着上了心。”幽鬼焰王将修罗使的名字念出来之时,眼瞳里面泛着的是柔和之光。
难道说,幽鬼焰王与修罗使?
如若不然,那眼瞳里面的柔和不是能够将人骗之了去的,这么说来,幽鬼焰王历着情劫是因为修罗,但是,没理由啊。
“殇若姑娘这面色,莫不是以为本王与着修罗有什么牵扯吧?”幽鬼焰王面色一滞,哈哈地笑出了声来,“修罗是本王的义妹,如若要说的话,本王比较想与你有所牵扯。”
殇若摇摇头,与她有所牵扯的人,都从来没有好下场,她的心上泛起了一阵的绞痛,那种痛,与着凌迟之刑,更让人无法承受。
正说着,北阴帝君就跨了出来,面色不善,反观着凤绫仙子一脸的春意盎然,不用说,这婚事,只怕是只得依了天君了。
“帝君放心,凤绫会好好照顾阎君的。”凤绫仙子朝着北阴帝君款款行了一礼,北阴帝君没有说话,只是甩甩手,就当是打发了凤绫仙子离去。
眼看着凤绫仙子欢快地离去,北阴帝君才吐了口气,“哼,如若要着与这凤绫仙子成婚,还不如与着将漓儿陷进情劫的女子成婚,本君还能多活一阵子。”
漓儿?
师父的名字里,也带着漓字呢,不过,师父的那个漓字,是不是同着幽冥阎君的名讳差不多呢,师父,殇若又开始想着你了呢,师父,师父,你听得见那声声的想念么?
“不过,父君,王兄虽则是记不得任何人了,但,却不是会被勉强得了的,这一次与着凤绫成婚,王兄会同意么?”幽鬼焰王的一席话,让了殇若陷进了沉思,分析得透澈。
虽然幽冥阎君是刚苏醒,估计应该不是那么容易被屈服的,这凤绫仙子以后的婚路,可能不是那么平坦的。
“那是天君捅的烂摊子,至于漓儿嘛,那凤绫仙子要成婚随她去,本君的儿子要那么容易就喜欢上她,还会被称为幽冥阎君么?”
北阴帝君一脸看好戏的面色,这样的面色,让殇若想起那日师父将粗铁链扔回井里,也是这样的面色,难道说,这算是同一类的人么?
幽鬼焰王领了北阴帝君的旨意下去布置婚事去了,北阴帝君将眼线落到了殇若的身上,“姑娘的事情,过了这茬的婚事之后,再来处理吧,这几日大婚,生魂无需进得枉死之成,不必担忧。”
“是,殇若知晓了。”这婚事,不知道又拖到哪一日去了,落月一日未得救,她的心便一日无法将之放下。
算了,凡事不能过急,还是参加了这婚事之后,再作定论吧,北阴帝君是一介君王,想必不会诓她这样一个女子。
“你这丫头倒是挺适合本君的儿子,只不过,罢了罢了,一切看漓儿自己怎么决断吧。本君这几十万年的岁数,还想保全呢。”
殇若看着北阴帝君的面色,浑身打了个颤,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这事情没有这么容易就完事了的。
怕只怕,又有一场风波要掀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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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血鸢满地
红,随处可见如血的红布,一如她身上背裹里面那红色嫁衣,原本师父会要亲手送给她的呢。
虽然到处张着的是醒目的红绸,红烛,但是,始终没有见着幽冥阎君的面,殇若就更加地肯定了,要想成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幽鬼焰王着了一袭浅蓝色的袍子,素发被绾在了一顶金冠之内,用了同色的发簪将之束紧,脚底下踩着的是一双墨色染画的长靴,整个人衬在那红绸之下,如那出了淤泥里的水莲,飘飘成仙,淡然若水。
只是这样的一种姿态,便就使得殇若的眼里开出了一朵水做的花儿,若灵的大婚之时,师父便就在那殿堂的墙围之下,第一次将她拥在了怀里。
那怀抱的香气,仿佛还在她的鼻息之间穿梭不停,如今这样的怀抱,如那美梦一般,醒了,便就一应忘全了。
“殇若姑娘。”幽鬼焰王隔着空荡遥喊了一句,殇若将那泪雾隐去,这般的伤情,不适合在人前表露。
可以看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焰王。”这大婚的地方,殇若缓和了一些的冷硬,连带着说话的时候,也带了一些有喜庆之意。
“姑娘总是这般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这般的面色,还是从师父那里学来的呢。殇若将手上的水袖挽起,露出了那白玉细长的手指。
焰王微微一笑,“姑娘这样的动作,像极了本王的王兄,如若有机会的话,本王倒想介绍你们俩人相识。”
是说幽冥阎君也是常做这样的动作么?想必幽冥阎君也有那淡然如水的气质,这样的话,倒与师父会一见如故吧。
“就算是再像,不是原本的那一个人,又有什么用呢?”是啊,无论再相像,再一样的动作,只要不是那一个人,其他的,都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这样喜庆的日子里面,姑娘不必这么伤感。”许是她面上的情绪有了一丝的涌动,所以,焰王才会瞧了去吧。
“是啊,是很喜庆的日子。”那些情绪,只适合她一个人,因为师父只属于她,纵然是悲伤,也只是属于她的。
“父君。”焰王正待开口,就瞧着北阴帝君慢慢地跨了过来,殇若转过头去,就看得北阴帝君的面皮上,一片的阴郁。
难道说,又出现了什么端倪出来么?“哼,你们兄弟俩,真是给本君找些罪来受,一个已经是这般的模样。”说着,眼风就朝着北鬼焰王的身上招呼。
北鬼焰王只得干笑了两声,“另一个,本君还想着这次能依着漓儿的脾气,能够将那婚事推掉,哪知道,哼,那凤绫才在他面前晃了两眼,便就将这事应允了去,还说什么,找到就不会放手之类的鬼话。“
找到就不会放手么?就连说话都是这般的相像呢,那一句话,是那样的美,师父说的,等再找到阿若的时候,也不会放手的。
“父君,这事情,原本就是急不来的,再说了,天君如若想要掌控鬼狱,还得父君说了才是,王兄能够成婚,也是一桩好事。”
北鬼焰王将满面怒气的北阴帝君安抚了去,但是,好像收效不大,北阴帝君的面色,根本就是乌云未散一分一亳。
世人有情之人并不少,但能够真正在一起的人,却并不算多。
耳边响起了喜庆的鼓瑟之音,北阴帝君冷冷一笑,“这大婚的布置,你倒是挺上心的嘛。”北鬼焰王没有作声,只是无辜地摆了摆手,示意不关自己的事。
“父君,今天是王兄的大婚,就不要对着孩儿挑刺了。”殇若微微将那泛起的悲伤隐了下去,就只看着北鬼焰王将北阴帝君推着过了殿里面,安置在了主位之上。
拜天地,拜父母,再交拜,这三叩首之后,从此天长地久。
九重天上的仙人,也来了不少,不过,最重要的那位天君却迟迟没有到场,就连司战帝君东华也没有到。
这般的迟来,怕只怕,是一点也没有给鬼狱北阴帝君的面子,殇若趁着人多,朝着那高堂之上的北阴帝君扫了两眼,北阴帝君将眼线锁在了手边的茶盏之上,完全外头的,视若无物。
好一个视若无物,既保住了自己的面子,又对着九重天上来的仙人们视若无赌,当真是没有给九重天的面子。
也是,好歹幽冥阎君是北阴帝君的谪长子,而且还是这鬼狱的执法天神,他能来,已经是给了天君的面子。
正想着,外头就有人唱诺着,天君与东华帝君到了,东华帝君殇若是识得的,便就将那全部的目光放到了天君的面上。
一身九彩的华服,头发被墨水浸过了一般的光亮,此刻被绾在了朝天冠的冠里,更衬得那一张面,冷竣异常。
眼眸生着鹰般的锐利,那高立的鼻尖处,带了一些弯起来的弧度,整个人看起来,有一丝居高一等那般。
不过,依着殇若来看的话,虽然这天君有居高临下的姿态,具有王霸之气,但是,看起来为人会太过于阴沉得紧。
“帝君的儿子大婚,本君就是再忙着也得来看啊。”天君站在殿堂之外,一副等着人前来迎接之姿,不过,北阴帝君却没将天君放进眼里去。
只是皮子微微起了些涟漪,“天君大驾光临,本君倒是怠慢了。”虽着话语上没有带着一丝的不满,但那坐着的姿势也没有一分的变化。
殇若觉着天君与北阴帝君之间有一道闪亮的流光微微的浮动,这道流光,两人都没有打算放开,只是就这样僵持着。
“北阴帝君,本君的女儿,还是得要托着帝君照看着,凤绫从小跟在本君的身边,难免有一些女子家的脾气,本君这厢,先多谢帝君了。”司战东华帝君的话,让殇若的眼神,勉强地扯了过去。
看到帝君,她便就想到了那青丘上的那一张儒雅的面皮,无论什么时候,东华帝君都是这般的风姿卓绝。
“吉时已到。”有司仪唱着说大婚的最佳时机到了,唉,这样喜庆的大婚之礼,引起了殇若的失落,她的这一生,只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吧。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能够守着师父就好。
天君哈哈大笑了一声,缓和了双方的尴尬之意,大步地跨进了殿堂里面,只不过,北阴帝君却没有给天君好脸色看,只是淡淡地行了君臣之礼。
也是,天君对于北阴帝君来说,总是年纪尚轻,而且还这般的对着上北阴帝君索婚,无论如何,北阴帝君都是对天君不满至极。
“不过,本君倒是没有想到,天君得知本君儿子的消息,真是很快啊,巴巴地就遣了仙子前来。”
北阴帝君的话一出来,当场的另外两人就变了脸色,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也没有好发作,总是他们理亏,只得打碎了牙齿和着血吞了。
正说着,两抹鲜艳的红,就从侧门里面现出了轮廓,殇若从殿门之外,便就只看得到那两位新人的背影,男子身子颀长,而女子的身姿,婀娜多姿的,头上盖了火红的盖头,上面还绣着鸾凤的缨络。
“父君。”冷,只是一股子的冷,没有半分半毫的起伏,话语一出,四周便静谥无声了去,只闻到了一股子寒风的味道。
“今日的孩儿的大婚,各位的捧场,本君在此谢过了。”这一句话,使得殇若的身子一瞬间地僵在当场,这个声音,好像,好像是,师父的声音。
男子的话说出口之后,那喜庆之声又开始不绝于耳,有人唱诺,“一拜天地。”天地,便就是天与地,那这样的话,男子的正面便就能看得清楚了。
殇若的眼睛一眨不眨,只看着那男子的身影一寸一寸地转动着,这样的一幕,仿佛被卡住了似的,转得特别的慢。
那眉眼,那薄唇,还有那一张绝俊的面皮,是那样的近,是那么的清楚,也是那么的熟悉。
嘣,殇若的心上有一根弦瞬间被崩断,那眼眸里面,如火的嫁衣化成了她眼底里面的那一抹血迹,无论如何也化不开去。
不是说过下一次找到殇若的时候,再不会放开殇若的手么,不是在那绘小像的时候,对着殇若说,这是最为喜爱的人么?不是说过要哭泣的话,就对着殇若要哭就在怀里哭出来的么?
这些,难道都是忘了么。
殇若踏出步子,周围的人,都只化成了黑白之影,她的眼里,只有正准备朝着天地跪拜的男子。
不知是谁,将殇若拉了一把,想是没有拉住,就只有她背上的布裹被扯飞了出去,那木头的小像与着大红色的嫁衣,随着风,飘到了殇若的脚边。
红衣依旧,而现今,却只是地界之上的那一滩血鸢,慢慢地,慢慢地,漫过了她的眼眶,漫过了已然变得冷清的心头。
怎么会忘了,怎么会殇若也给忘了,不是说的永远会把殇若放到心口处么,师父,师父,你为何会是那幽冥阎君呢,为何是这般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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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有一种遮不住的伤
满堂的哄笑,笑她竟然将这样的红嫁衣随身背上了身上,笑好她在这的大婚之时,也心生了魔障。
殇若有万千的言语无法说得出口,只汇成了两个字涌出她的口里面,“师父。”
嫁衣虽红,却及不上大婚里师父身上面的那一袭红装来得耀眼,来得让她的心也跟着疼的颤抖。
她的耳边有议论的声音,可她什么也听不见,只有那明亮的眼眸,稳稳的落在正前方的幽冥阎君的身上。
“你是谁。”她是谁?殇若的心中微苦,她也想问清楚,究竟自己是谁, 殇若再步跨到了师父的面前,眼望于顶。
“师父,不是说过再找到殇若的时候,不会松开殇若的手么,师父怎么会连阿若都忘了呢?”有清泪滚滚地落满了她的面庞。
师父的那一张面,不再是温润如玉,唯有着鬼狱里独有的寒冰之气,殇若再也无法控制满心满的伤痕涌现。
“本君从未有见过你,也不是你的师父。”从来没有见么?怎么会没有见过,师父可是在殇若的指尖上散成的飞花,在那一天,师父对着殇若说了爱呢。
殇若把怀里的嫁衣与着那小像小心翼翼地捧到了师父的面前,“师父,这是你交给阿若的啊,师父如今却问殇若是谁。为什么你会是幽冥阎君,为什么你会忘了我。”
殇若的身子一软,仿如失了灵魂一般,直直地往后迭去,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扯着那浅蓝色的衣角,“为什么连殇若都忘了,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呀。”
“姑娘,今日是本君的大婚之日,如若姑娘是来到喜的,本君绝不阻拦,不过,如若姑娘是来破坏的,本君便就不再手下留情。”
不再手下留情,师父,不是说爱殇若的吗,不是说了再找到的时候,绝不会松开殇若的手吗,这些,师父难道就让她散在了回忆里了吗?
“师父,原来,你却是这般的不松开手呢。”她笑出声来,那笑声里面,漫过了无穷的悲伤,珠泪落在地上,殇若将手心里的剑扯了出来。
银光从师父的眼瞳里面闪过,留下了一道浅影,那剑尖朝着天空,而剑身的背后,却是殇若那梨花带雨的脸。
“师父,如果将殇若忘了,那这些东西,便就再没有什么用了吧。”长剑轻转,挑破了红嫁衣,划开了木小像,只剩下了漫开飞舞的碎片,独自唱着那散去后的美丽。
这般的情,却换来的,只是遗憾。
残锋,师父已经不得殇若,断断不能够再记不得你了,现今,便就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可是,殇若的心里,怎么会有一种不舍呢,情呢,果然是让她看不透的。
长剑回首,落在了殇若的双掌之上,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即墨予漓,离得越近,她便就越不想要离开。
她舍不得呀,只要再看一眼,再看一眼之后,这样的眉眼,永远不再属于她了,只属于旁边那一位凤绫仙子。
即墨予漓的眉心轻轻皱了起来,他的思绪里面,闪出了一位女子的身影,那身影太过于模糊,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将其看清。
眼前的这一位女子,唤作他师父。
师父。这样的唤声,离他好远好远,他从来没有收过徒弟,却怎么对这两个字眼,这样的相熟。
红衣散成了灰,只残留了一片一片的细小的布料,有一些布料从他的肩上落在了地上,殇若么?这样的名字,好熟,好熟,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一个名字。
但是,他的记忆缺了一小块,虽然只有一小块,却在他自己想来,是最重要的那一块,他是幽冥阎君,能够因此沉睡,只有一个原因,便就是历了天雷之劫。
而天雷之劫的催动,却是因为情。
情么,他怎么连这最重要的一块都忘了呢,这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让他心甘情愿地受这天雷的劫难呢。
这样美丽的场景,即墨予漓觉得有些讽刺,他醒来后的第一眼,便就是被告之要与着凤绫仙子成婚。
凤绫是司战东华帝君的义女,即墨予漓原本就不是喜欢她,只不过,凤绫仙子那一日在他的面前出现之后,身影与着他思绪里的那一位女子,是这般的相像,他便就没有将这婚事拒绝。
情,再一次催动了他心底里面的疼意,殇若的面,绝丽无双,能够使他这般疼的,却是那一双带着清泪的眼眸。
她,看起来,似乎异常的心伤。
即墨予漓的眼前一闪,有长剑的光芒驱散了他所有的思绪,他随手带起了气浪,一掌打向了来人。
耳边有人喊,“不要……。”这一道厉声,把即墨予漓身上泛起的杀意彻底地打碎了去,只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右掌,他的心,为何会这般的疼。
殇若只是笑,她不过是要将残锋剑归还给师父呢,而师父却是这般的不相信她,却以为她要行刺于师父。
这一掌的力量,打在了曾经被铁勾子穿透的琵琶骨头上去,吱嘎作响,殇若的耳里满是骨头碎掉的声音。
她怎么可能会行刺呢,怎么可能会呢,她是这般的爱着师父啊,就算是让她自己粉身碎骨,也断断不想要伤害师父的啊。
身子被打倒在地,有红色的衣袍将她住,“姐姐,姐姐,你怎么样,怎么会这么傻,他已经忘了你呀。”
有暗色的血液在她的嘴唇边扩散开去,手指尖,躺着的,是冰冷的木头小像的碎片,还有,散落了一地的嫁衣之布。
残锋依在她的衣衫之上,不肯离去,殇若扯起了笑意,灵气被打散,就连说话都是高低不平,“果然呢,只有这样才是适合我的呢,全都碎了,阿瞳,全都碎了呢,再也拼不全了。师父,阿若,只是想把残锋剑还给你,上面的龙印,还是师父给降服得呢,师父连自己的佩剑都给忘了呢。”
“王兄今日这般的行事,可是让予焰大开了眼界呢。”北鬼焰王,原来,你的名字叫做即墨予焰,怪不得与师父长得这般的相像呢。
殇若看着师父的面色,升起了一丝的疑惑,那眼眸只是看着自己的右掌,曾经的师父,再也回不来了,再也,不属于她了。
莫夕瞳的眼眸里,满满的怒火,她不过是前来参加幽冥阎君的大婚之礼,却意外地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被所爱的人,打一掌,这样的疼痛,莫夕瞳不敢想,只是紧紧地将殇若的身子揽在了怀里,可是,姐姐依旧是微笑的呢,就算嘴唇边蔓延着暗色的血迹。
“师父,阿若,还记得那一首你最爱的碧波吟,殇若还是学不会呢,还是没有师父弹得好。”说完,殇若捂着肩膀咳了起来,顺着带出了一丝的血迹。
“哼,哪里来的毛丫头,跟本仙子抢夫君来了,一首碧波吟,就想将本仙子的夫君拐骗了去么?”一直静立一旁的凤绫仙子开口出了声,随着手掀开了头顶上盖着的大红盖头,那一张美人脸上, 是变了味的色彩。
“碧波吟,还是师父给殇若弹奏的呢。”殇若倚在莫夕瞳的手臂上边,尽量使得自己的言语说得平缓一些。
师父的气息起伏不停,好似被着什么刺激了一般,猛着吐了一口浓血出来,身子也缓缓地往下坠落,被北阴帝君一把地接住,“碧波吟,碧波吟.......”
记起来了么,殇若瞧着师父的眼皮落了下来,心下便就没来由得被扯得心疼,她顾不得身上的痛意,顺着那路子就爬了过去,“师父,师父。”
“天君,依凤绫看,这女子来路不明,理由被打进天牢。”凤绫仙子居高临下的扫了殇若一眼,对着天君麒玉行了一礼。
“凤绫仙子,现下最要紧的,本君认为是我儿子的命重要一些吧。”北阴帝君朝着凤绫仙子扫了一道如刀般的眼线过去,幸得没有成婚,要成了婚之后,那还得了,现今便就只顾着自己的心神不宁,却不将旁人放得眼里去。
“你,也跟着一起来吧,本君看你中的这一掌也不轻。”北阴帝君满意地朝着殇若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虽然说应该是眼前的这位女子害得他的儿子陷了情劫,但从今日这番行为来看,他倒是对着殇若十分的欣赏。
殇若的内疚无以复加,还是因为她师父才受伤的,师父因为她历情劫,也因为她而陷入了沉睡。
东华帝君瞧着自己的女儿咬牙切齿的模样,有些无言,还是太过于年轻了,他以为女儿对着予漓有着极深的感情,所以才没有阻拦她与予漓的大婚,不过,如今看来,其中的曲折,有些勉强了。
不过,东华帝君扫了一眼天君的面色,心下一冷,与鬼界的怨恨,早就结下来了,那一年,不就是将他与长吟活活拆散的么。
如果长吟还在的话,他们也该有一个女儿了吧,算来,年纪应该跟着殇若相仿,会不会也是这般的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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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有情从来只有遗忘
殇若被莫夕瞳扶在了身侧,眼瞳一刻也没有从被北鬼焰王与着北阴帝君扶着的师父身上移开,这样的大婚之日,就这样被她给破坏了。
她万万想不到的,教习她剑术的师父,就是鬼狱的幽冥阎君本人,原来,替三尾苍玉剔掉骨头的,就是阎君自己,那日她还在想,这事情,怎么会轮到她的师父来呢。
怪不得若灵见得师父之时,便就没有了那对着她时的高涨的气焰,呵,统管鬼狱的人,竟然,是她的师父。
有鬼医被遣了来替殇若诊治,殇若一把扯住鬼医黑色的袍子,“我师父,怎么样了,有没有事?”这般的急切,使得正准备踏进门来的北阴帝君微微叹了一口气,予漓之前,只怕是爱惨了这名女子,否则断断不会甘愿受情劫之苦。
情之一劫,经历之时,痛彻心痱,但是,劫难一消,便再也无法记起,北阴帝君的心下打起鼓来,之前予漓中途苏醒之时,便就是唤了一声阿若,接着,就是吐出了一口的浓血,想来,漓儿应该是在抵抗心底深处的情劫之伤。
“你安心,漓儿没事,只不过是急火攻心罢了。”禁不住的,北阴帝君出口将殇若安慰了一声,这女娃的姿质上层,漓儿收她做徒弟,也算是有一些眼光。
“帝君,殇若自知罪孽深重,今日又将阎君的大婚破坏,如果要承受重罪,殇若也绝不会轻皱一下眉头。”殇若的面上,一片的惨白,显然,刚刚师父的那一掌,用了七成的力道,使得她根本就承受不住。
“唉,虽则你破坏了那大婚,不过嘛,本君还得感谢你,原本那九重天就是得理不饶人的,这一次,如若要降罪下来的话,本君倒是要问问麒玉那小子有没有这个胆量。”北阴帝君将衣摆笼到了一起,坐在殇若对面的木椅之上。
师父那样的风姿,也是因为传承了北阴帝君的吧,清清出尘,动如仙人。只不过,北阴帝君的脾性太过于火爆而已。
“不过,漓儿今日受的这般苦痛,只因为是记着对你的情。如若不再想起你的话,他便就不会再受这样的苦。如是这样的话,你可还愿意他再想起你来?”是因为还对她没有忘记,所以,师父的身体才会如此吐血不止么?
“原来,让师父受这般疼痛的,却是我自己啊。我竟然还在责问师父为何要将我忘记,我真是太傻了啊。”她的眼眶里面,泛起了盈盈的水波,师父不是要忘记她,而是努力地想要想起,才会成了这般的模样。
“你因着要将好友救得脱苦,那么,这一次,便就一并把这罪难担了去吧。待你救得好友之时,本君会让人赐你一碗忘川之水。还望你能够好自为之。”忘川水么?师父说过,这水如若一饮下肚,那么,便就是将情遗忘。
两厢忘情,便就是不能够在一起了么?
“帝君。”殇若扶起身子,双腿跪了下去,“殇若,殇若有一事相求,帝君能够应允么?”师父啊,如果只有这样的话,才便就让殇若将你忘却了吧。
“唉,你说吧。”北阴帝君站起身来,他今日这般的动作,漓儿的苦痛应该会减轻得多了吧,自古以来,有情的人,从来不能够在一起。
那东华帝君不就是一个例子么?那样深爱一个僵尸族的女子,到头来,只落了个被活活拆散的命运。
孩子啊,情之一字,从来,对于天神来说,只能被遗忘,永不能够在一起,如若不然的话,怕只有痛苦一途的下场了。
“殇若,殇若能够继续待在大轮明王的身边么。”只要,只要与着师父这样静静地对望,她便就是心满意足了。
北阴帝君的心,被狠狠扯了一道,她只怕也是爱惨了漓儿吧,就算要遗忘,都宁愿待在最近的地方,凝望着他。
这样的苦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而现今,便就这样下去吧,拖得了一时,便就是一时,等到了最后,或许,便就是真的忘了去吧。
唯这一次,他为了护得儿子,活活拆散了这一对有情之人。内心的愧疚,只得不允许凤绫与着漓儿成婚,方才会减得轻一些。
“如若是离得最近的地方,那么,本君又怎么能不成全你呢?”殇若闻听此话,将臻首埋于地界上面,给北阴帝君叩了重重的三首。
“这样的话,师父,就不会再疼痛了。”只要,只要师父不再受这般情之苦痛,那她的遗憾又有什么关系呢。
师父为她甘受情劫,她又怎么能够忍心师父饱受这吐血之苦痛呢,只要遗忘,只要遗忘便就会好了。
北阴帝君淡淡地摇摇头,迈出了门外,莫夕瞳目送着北阴帝君离去,而她扶着的殇若浑身开始发起抖来,有一滴灼烧落在了莫夕瞳的手背上面。
“为什么情只能够遗忘,为什么只有忘记啊。为什么。”殇若只是将眼眸垂落在了地面之上,而言语,却使人听得心如刀绞一般的疼。
“师父,殇若不想忘记你的啊。不想的啊。”她的手指不断地砸在地界之上,为什么他们不能够在一起,为什么啊?
说不难过,怎么还有泪从脸颊上划过呢?她听不见夕瞳的唤声,听不到任何人的言语,只有自己心底里面那撕裂心肺的声音。
有暗色的血迹从她的手指尖上面溢流而出,一层一层地将地面覆盖,这样的离别,由不得她拒绝啊。
“姐姐,姐姐,你别这样。”莫夕瞳的眼眸里面泛起了泪光,从父母亲在凡世被人活活焚烧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想过要流出眼泪。
而今天,她突然眼底里面盈了泪光,有情,从来就只能被遗忘的份,由不得人将之纳进了怀里,她明明见着姐姐的眼底里面不愿意遗忘,却为了幽冥阎君,甘愿答应了北阴帝君饮忘川水的罪责。
情爱,真真是这般的伤人之心么,但是,为何却有这么多的人甘愿心伤呢,莫夕瞳不禁想,会有谁,让她也会这般地爱了去呢?
莫夕瞳从衣摆上扯下来一缕的布料,小心地将殇若手上的伤口包裹了上去,这样的动作,落进了殇若的眼里,结成了一道血痂子,“师父裹的伤口,永远没有这么整齐,他都不知道自己裹得有多丑呢。”
殇若将自己手从莫夕瞳的手心里拿了出来,将那薄纱轻轻地解开,“师父啊,也忘记了,殇若的伤口会自动愈合呢。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让师父替我挽纱裹起伤口呢。”果然,刚刚那已经裂开去的口子,已经恢复成了原状,可是,手上的口子会恢复原状,心上面的呢?
“姐姐。”殇若笑了笑,那笑,带尽了苦涩之意,那些曾经美好的过往,就快要不属于她了,原以为救得落月之后,便就能够陪着师父呢,而现今,就连回忆,都不能够再拥有了。
“哟,在这里头躲着的呢啊。”门口闪出了一道红影子,是被师父弃在礼堂上面的新娘子。
莫夕瞳冷冷笑了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被人弃在大婚时的新娘子啊,谁让你自找的呢,明明知道阎君不喜欢你,却还要趁着空当来下嫁,啧啧。”
凤绫仙子的脸上绽了一个极为优美的笑容,两眼一跨,迈进了殿内来,“真多亏了你啊,不然,我还不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师父的弱点?那这样说来,这凤绫下嫁师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另有所图的。
“等着吧,看看本仙子,是怎么一步一步地将这鬼狱掌控于手的。”莫夕瞳脸上挂着清淡地微笑,这凤绫仙子好大的口气啊。
殇若扫了凤绫仙子一眼,“仙子要怎么掌控这鬼狱,殇若倒是很期待的啊。”难道说凤绫仙子当这鬼狱的使者们都是摆设么?
“你别狂妄,到时候,你就知道行,还是不行了。他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而且,今日你留给本仙子的耻辱,本仙子,会一一向你讨要回来的。”那红纱轻甩,带尽了凌人的气息。
殇若细细地将这句话咀嚼了一翻,这凤绫仙子口中的他,会是谁?想要掌控鬼狱的,除了那一个之外,再无他人。
而那一个人,叫做麒玉。
这一次,是被她破坏的,也怪不得,那天雷落在师父身上的时候,对师父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这就能够说得通了,不然,区区天雷,怎么可能会让师父陷进了沉睡之中,这中间,也只怕是天君动的手脚。
果真是天衣无缝啊,现今的局面,竟是被人这般的掌控着,她们就好比是那黑白棋盘上的棋子一般,每一颗的每一步,都安排得这么的精确。
但是,她们却无法将之宣泄出口,因为,没人会相信,一个高高在上的天君,心思会是这么的卑劣。
这般一想透,殇若突然觉得,那九重天之上,没有仙家之气,倒处处是阴谋之气,残酷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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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前尘事,落月情
“殇若姑娘。”北鬼焰王踩着浓雾地奔了进来,“刚刚已经查到,姑娘的好友落月已经被送到了鬼殿之上,现今,姑娘,可以去见得她一面。”
殇若的身子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落月,她能够再见得落月么,落月会有怎么样的面色对着她呢,是怨恨吧,肯定是怨的,怨她将自己的生死劫难破坏了去。
“落月。”
前尘之事,全都钻进了她的思绪里面,是落月在她将要化成躯壳之时,将她从后山背了回去,这样的恩情,还未来得及报答呢。
落月,落月,殇若的步子越走越慢,她万千的愧疚也弥补不了这饮血之仇恨,纵使,纵使是她亲手替落月挖坟竖碑,但是仇恨始终是仇恨,永远横亘在她的心口上,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殇若姑娘,有些事情,该面对,就逃不了,何不勇敢一点呢?”北鬼焰王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逃不了,避不开,她从来都知道,只是,该用什么样子去面对呢?谁又可以告诉她。
莫夕瞳这一次出奇的安静,殇若心下知道,阿瞳应该是为着她担心吧,否则以阿瞳的脾性,早就吵闹不休了。
大门被推开,她蹬着落月亲手做的白面厚底的鞋子跨进了殿堂里面,殿堂里面那名女子,素发散在了身后,将纤细的身子笼了进去,身子上面,是那日落月下葬之时,她替落月穿上去的那一身白纱。
“落……月……”声线一出,使得落月的身子一僵,迅速回转过头,没有怨恨,没有悲伤,只有,嘴唇边上的那一抹浅浅的笑意。
落月还是那一张娇俏的模样,秀眉轻弯,眸子依旧是纯澈如水,殇若迷离的眼眶里面,是这样的一张泛着光亮的脸颊。
“阿若……”落月轻轻唤了殇若一声,使得殇若的身子更软,无法弥补的抱歉,就算她的双腿下跪也补不全啊。
“落月,是阿若对不起你啊,是阿若该死啊。”清泪纵横,在殇若那惨白的面皮之上,异常的明亮透明,一张红唇早已没有鲜艳的色彩,这样的面皮,看得使人揪心。
落月轻轻蹲下身子,将殇若不断悲泣的身子拢在了怀里,“阿若,你下得鬼狱来的缘由,焰王已经告之我了,对不起阿若,落月竟然还在之前怪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殇若感觉到了落月身上的温暖,温暖,是啊,她的心现在疼得如被放在冰凌之上,疼得颤抖得很。
果然落月是怪她的,她不是无情啊,殇若心头生苦,万千的愧疚,使得她几乎无法在天地之间站直身体。
“落月,阿若真该死啊,真的该死。”殇若的拳头声声敲打在自己的心口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殇若的手指被落月一把抓在了怀里,“阿若,阿若,你不要这样责怪自己,落月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你为了我下得鬼狱,为了我受了这样多的苦难,落月怎么会舍得再怨怪你。”
落月的眼泪刷地一眼涌了出来,洒了好一些在殇若的手背之上,“落月,落月,阿若受这些苦都是活该的呀,破坏你的劫难都是阿若的错啊。”
“可是阿若,替我求得上转生的机会,却是你啊。这一世落月有你这个朋友,已经没有遗憾了,下一世,等到下一世,落月还想要拥有你这一个朋友。”落月挽了手心里的白纱,将殇若面上的珠泪一点一点的拭去。
殇若看到落月仔细的模样,还是这样的善良,善良得让她的心都跟着疼痛,落月已经无父无母,而今自身又被她给生生折断。
她想,纵使是要饮进忘川之水,那么,这些的伤痛,也一并会舍去了吧,殇若朝着落月重重地点了点头,“落月,阿若下一世,还想要再遇到你。”
那么,那忘川之水,她也会笑着饮进去。为了落月脱苦,也为了师父不受情劫之疼,这一切的痛苦,就让殇若一个人担去吧。
“唉。”北鬼焰王微微叹了一口气,而殇若的眼角里边挂上了笑意,焰王是叹她这般的为别人着想吧,他们,都是她最为重要的人,这样的伤痛,是值得让她承受的。
小像碎了,嫁衣破了,心字,早已覆上了灰尘,一切,是注定了的,怎么样,也没有办法将之复合了。
回到最初,她如若会料到有这般的苦痛,就算万般的疼,她也希望师父,不再遇上她,不遇上她,就再也没有苦痛。
她,也再也没有遗憾。
“阿若,以后要好好保重啊。”落月的身子站了起来,将她轻轻抱了抱,白纱轻旋,便就随着鬼差踏出了殿外面,这一眼,只怕又是万年吧。
落月。
殇若的步子未停,挣脱了莫夕瞳扶着的手,转身就追了出去,落月不再回头,径直地往前走着,那样的背影,凝结在了幽暗的鬼狱里面,成了殇若心底里头最美好的倩影。
幽鬼焰王两步跨到了殇若的面前,将她扶住,她如今是这般的不堪,就连站着,都是靠着人扶着,“如若舍不下,便就去送她一程吧。不要让自己,再留下这样抹不去的遗憾。”
抹不去的遗憾,是啊,她有太多的遗憾。
“好。”她点点头,落月与她有救命,相依的思情,而这样的情,她会看着落月慢慢地离去,然后,再慢慢地遗忘。
“姐姐,我陪你去吧。”莫夕瞳将她的右臂扶着,眼瞳望向落月的背影,殇若朝着莫夕瞳点了点头,阿瞳是她的妹妹,也,恐怕是她后来唯一的亲人了吧。
殇若脚步不再停留,心下默念出声,祈求落月的下一世,会遇上了一个好人家,那么,以后便不会再受无爹娘疼的宿命了。
幽冥十八狱,真正让人恐惧的,不是那十八重狱,而是,那轮回转生台。
轮回转生台,承载着的是多少有情人的眼泪,这一世的恩怨情仇,到了下一世,再大的情义,也会忘全了。
“转生台,转生忘情,灵魂犹在,而情,却永不能再想起。”走在殇若前面的北鬼焰王微微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出一句话来。
殇若的步子踏上了青石板的路面,四周有生魂排着队地过了名曰,“往生”的木桥,那桥有三层,最上层上浮金光,但走过的人,极少。
中层,是一般生魂经过的路,最下层,暗黑的浓雾笼罩,看不清楚是什么样子的,偶尔还能看见一两个生魂被鬼差赶了上去。
殇若看得真切,有鬼差挥着鞭子抽打着走得慢的生魂,鞭子挥过的地方,印了一片的痕迹。莫夕瞳凑进殇若的耳边,低声对她讲,这痕迹便就是下一世身上带着的胎记。
是么,那她的背上,也有一片浅紫色的痕迹,这该不会就是她前一世被这些鬼差印上去的?可是,她在三生石上面,根本就没有看到自己的前生。
那些个鬼差瞧着北鬼焰王之后,朝着北鬼焰王就行了大礼,殇若就看着鬼差将落月的生魂带去了那浮着金光的最上层。
“最上层,便就是善良之人该过去的往生天桥,下一世落月姑娘会投得好人家的。”往生天桥么?在尘世之时,有人办法事,道人便就是口中念叨着如若是上得了往生的天之桥,便下一世福气所倚。
“如若殇若姑娘要过到轮生台,便就随本王一起来吧。”殇若看着北鬼焰王摆开衣摆,绕到了桥的旁边。
殇若瞧得清楚,那是一个摆渡船,类似在忘川江上见过的那一些船只,不过不同的,在于没有摆渡人。
她不解其意,北鬼焰王率先踏上了船只,朝着她说,“此乃忘船,鬼差要渡进河去,就必须得坐在这船只。”
殇若点点头,原来,不是每一个人都得踏上这往生桥,只要占了人和的关系,其他的便就顺理成章了,她不禁想,她如今也沾上了这样的光。
不过,她想沾光的人,只能够被她遗忘。
师父,以后,殇若会不会在遇上你呢?不要再相遇了吧,再相遇的话,师父身上的情劫之苦,会更加的深重了吧。
她坐在忘船上面,北鬼焰王站在船头用着灵术摆渡,那样的身姿,与师父像极了,只不过,纵使是相似的两块布料,如若不是曾经的那一块,其他的,还有存在的意义么?
生魂往生,如若不愿上轮生台,便就只有一途可用,就是跳下这往生河里面,永生永世注视着桥上的生魂。
殇若正想着,就有生魂从那桥上坠了下去,该是怎么样的情,让这一个生魂,宁愿永生注视,也不愿意忘却的啊。
可是,她的情,只有忘却,才是给对方最好的结果。
她的身子摇晃,眼见着就到了往生河的对岸,她下得船来,便就看到落月的身子也下得桥来,有一位年长的妇人,头上挽了白色的头巾,而面前,便就煮的一大锅的汤水。
这个,殇若是知道的,幽冥孟司魂,执掌这司魂忘情一职,而这汤水,便就是那忘川江煮沸的忘川水。
作者有话说
抱歉哈大家,小白下课晚了,所以现在才将文文传上来。大大们海涵,原谅小白这一回哈。拜谢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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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不如归去
妖孽师父,往哪儿逃!13_妖孽师父,往哪儿逃!全文免费阅读_第十三章 不如归去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桥头边,送走的,又有多少的痴男情女呢?
孟司魂手指不断,动作熟练地将热腾腾的汤水盛在了铁制碗里面,口中念叨出声,“宿命难消,不如归去。【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不如归去么?
如果没有归的地方,也该何去何从呢?
落月将那汤水接过,转过头,把眼光落在了殇若的身上,一寸一寸地扯起了浅笑,那笑容里,包含尽温柔之意。
“阿若,如若还能再见,落月不会再错过你。”殇若的眼波里面,开始带起了淡淡的迷雾,而那迷雾里面,是落月将铁碗端在了嘴唇边的风姿。
清泪滑落在殇若的面颊边,她看着落月那粉红色嘴唇张了一些弧度,那汤水便顺着落月的喉咙处吞咽了下去。
忘川之水,在于忘情,这样一来,所有的情分手足,都一点没有了吧。有浓浓的失落感朝着殇若袭了过来。
殇若瞧着落月面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地消散开去,回复成了不相识的模样,这般的光景犹如初见一般。
落月回头,将殇若扫了一眼,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表情,就像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那一般,殇若轻轻一笑,这般的结果,对于落月来说,想不起来那些悲伤的过往,是最好不过了。
有鬼差现了身,将落月请上了轮回转生台,那轮回台,砌得有三丈之高,随着那陡峭的阶台上去,迎着面的,就是一个巨大的木轮,那木轮吱吱嘎嘎不停地转动着,仿佛是那无法摆脱的宿命之音。
落月一袭白纱地踏上了那石头砌成了阶台,她身上的纱衣在鬼狱之风里,轻轻地扬了起来,扫过那暗黑的地界。
这一步跨了出去,再见,就会很难了吧,落月,殇若轻轻地念出了这个名字,别了,落月,保重啊。
落月没有回头,而殇若的眼神,却一直放在了她的身上,鬼差将落月推上了转生之轮,白纱在轮子上缠绕不休。
不多时,便现出了一圈纯白色的光晕,一寸一寸地将落月的身子笼了去,那个善良的女孩子,就这样消失在流动的时光之河里面。
殇若仿佛还听到了落月轻唤她的声音,阿若,阿若。这样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直到一丝也听不见。
有人唱,幽幽三千载,鬼狱见真情,唯有轮生台,若有宿命起,不如随风归。那歌声穿梭不停,在这空荡荡的心口处,飘荡,飘荡。
性命这般的轻柔,还不如归去。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师父,殇若也应该归去,只是,殇若去不知道要从哪儿归去。莫夕瞳的嘴唇里溢了一些言语出来。
“尘是空,缘亦是空,尘缘如水,何苦贪念呢?”
殇若的身子左右摇晃了一翻,是啊,尘缘从来皆如水一般,又何必要纠结在这里不放呢。
“自古多情空留风,何必当时深情出。”北鬼焰王的面皮之上,挂上了落寞之色来,曾经喜爱过的人,早已经不在,而现今,好不容易再出现了一个,却,喜爱的人,是他的王兄。
王兄,是那样地爱着殇若呵,爱得,就连情劫之难,都要去一并地抵抗,那样的情劫,就连东华帝君都无法将之看破。而王兄,却生生地想要将殇若想起来。
殇若的身子立在了鬼狱的地界之上,更显得萧索,她的身旁,是煮沸了的忘川之水,这一碗水,也是她必须要承受的责罚。
“阿瞳,不知道这一碗忘川水下肚,我还会不会想起你来呢?”她笑颜如白花绽放,极为的柔美,但莫夕瞳的心,被狠狠地抽了一翻,疼得她几欲晕厥。
“如果姐姐将阿瞳忘了,阿瞳一定会让姐姐想起阿瞳来的。”殇若看着莫夕瞳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微微叹了一口气。
师父将阿若忘了,也想将阿若记起来呢,只可惜,他,再也不能做她的师父,而她,也再也不能够想起师父来。
天涯如此的相近,可是,对她殇若来讲,却还是那么的远,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一如,那日师父被天雷流光袭身的时候,她只能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轮回转生之时,真真是不如归去呢。”她回首再仰望这个地方,虽则是暗黑笼罩,却,依旧是存在着那挚深的情缘。
殇若因求得北阴帝君能够待在菩萨的身边,所以,她才有机会再次踏进这大乐九华宫殿,原来,菩萨什么都知道,知道幽冥阎君是她的师父,所以,才让她前去的吧。
菩萨啊,是不想她存有遗憾呢,所以,才想将这样的事实变着方法地让她知道,这样的恩情,她怎么敢忘怀呢?
“菩萨,殇若会好好跟着菩萨修行。”她叩首于地,无比的虔诚,从此以后,她不敢再看一眼那心念的人,归去说得容易,为什么做起来,这般的难呢?
“孩子,你的尘缘未了,如若是天注定的事情,就是贫僧,也无法将之改变,罢了罢了,离得再远又有什么关系呢,总有一日,总有那一日……”菩萨的神情变得悲悯起来,总有那一日,还会再见到,再见到,这些苦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菩萨,还望指点殇若明路。”殇若的眼睫毛之上,沾上那透明的水波,背上面的残锋剑,透出了一些温暖出来,真好,残锋,你还在殇若的身边呢。
“天机,从来都是不可泄露的,贫僧只能对你说一句话,等到那遗忘之时,便就是再相遇的时刻。”遗忘之时么?
有缘对面君不顾,而纵使相逢,却君不识呀。
她从来都不懂的。
也不愿意懂。
“好了,孩子,你且在贫僧这里住上一段时日吧,想来修魂使君也该回来了,到时,你便就上修魂殿吧。”菩萨轻柔地将言语宣出了口外,情之劫难如若不破的话,那便亘古于天地,永远无法再将之解脱。
只不过,还望东华帝君,能够认清,有一些人,从来离得近,没有随风转走,一直,直在站在了原地之处。
“菩提本无树,有了因,才皆有果,阿弥陀佛。”有光茫将殇若的全身笼罩,让殇若倍感到暖意。
落月归去,师父不再记得她,而爹娘也不要她,殇若心如死灰,这样的话,还不如索性饮下那忘川之水吧。
等到再相遇的那一刻,纵使是千山万水的情缘,也再不存在了,就连悲伤,也一应地全没有了。
真好。
太好。
可是,殇若为什么感到泪欲流呢。
从前过苦日子之时都没有流过一滴的眼泪,而如今为何常常清泪横流,是因为前些年没有流过,现今一并的补全了么。
“菩萨,为何有情,一定要遗忘了呢。”她想到之后,便就想要在菩萨这里问清楚,菩萨是智者,一定能够将之解答吧。
“孩子,不遗忘,怎么还能够相遇呢?”菩萨将问题丢还给她,这一番言语,非她所能理解透的,只得生生地受了。
她更不懂的,天君已然位居高位,为何还要对师父下这般的狠手,师父是如仙人一般的,为什么要这样对师父呢。
要她受忘情之罚,她受,要她忘掉师父,她也受了,可是为何这样了,还是避不开师父吐血的责罚呢?
她出神之际,有鬼差前来禀报,就是北阴帝君传下了话来,让她饮下忘川之水。终于还是来了,终于还是到了尽头。
只是,她还想要见一见师父一面,见一见那如仙般的师父,见一见对着她说我爱你的师父,见一见,她再也不会想起的师父。
菩萨没有出声,只是心中有一丝地惆怅浮上来,多情自有天所阻,雨过天晴的日子,希望不会等得太久。
殇若对着菩萨行了个大礼,扯开了衣摆,挺着僵硬的脊背,去承受这样的责难,她这一生,或悲伤,或愉悦,都只能让它散在气流里面了。
迈出殿门之外,有几名鬼差在门外等着她,手心里面端着的,是还冒着热气的汤水,这一碗,也转到她了。
罢了吧。
饮罢风雪,才有够遗忘。
而师父,也不会再受苦疼。
殇若的指尖将那忘川之水接在了手里,隔了铁碗,丝毫感觉不到暖意,只有一片的冷凉,这水,无色彩,无味道,却依旧是这么地沁人心脾。
“殇若姑娘。”有声音将这热气打乱,北鬼焰王,殇若微微一笑,真好,能够见着同师父相像的人,她已经满足了。
如若,焰王喜爱的人,不是她的话,会很好的吧,只是可惜了啊,她爱的人,从来只有那一个,那一个,她即将要忘却的师父。
“为何,先遇到你的人,不是我。”
这已经是注定好了的,早就注定好了,她无法更改,也不想要更改,师父,给了她最完整的情爱。
“不如归去。”殇若缓缓地吐了口气出来。手指未动,慢慢地将那忘川之水递到了嘴角的边缘,一点一点地将水送进口舌里。
淡淡的药香,在她的口鼻里面无限地扩散开去,原来,忘川水是这样的味道,苦苦的,涩涩地,浸染了怨念,抹尽了情仇,只一抹疼痛留在舌尖辗转消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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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师父,往哪儿逃!13_妖孽师父,往哪儿逃!全文免费阅读_第十三章 不如归去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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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忘川,忘情,忘了你。
这一碗汤水下肚,再无法想起师父了吧,忘川水,忘情义,更要忘记你。殇若的思绪里,一想到这一层,那眼角边的珠泪,便就齐刷刷地落了起来。
她的脑海里,一幕一幕美好的场景,阶台上瞥见过的风姿,赠剑的认真模样,琉璃灯下情执,将她揽在了怀里的美丽,流光溢流时对她说的那一句,我爱你,都随着那指尖的飞花,一同消失在了她的记忆里面。
眼内的清明归来,再没有任何的情绪涌动,所有的一切,随着忘川水的下肚,化作了云烟,漫漫,漫漫地消散了开去。
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阿若。”正昏迷不醒地即墨予漓忽的翻起身来,大声地唤了一声殇若,那声音极为的悲伤,极为的让人听起来疼痛。
随之而来的,便就是涌动不断的血从即墨予漓的嘴唇边滚落下去,将他身上清白的贴身衣服星星地沁了好一些的血迹。
那血迹密布,遍洒在了衣上,丝被上,即墨予漓头上的素发,还有一些散在嘴唇边,将这些血迹带起了一些。
“帝君,阎君怕是与着殇若姑娘有所感应,所以,便就会大喊出声。”夜叉将即墨予漓的身子扶正,用了帕子将即墨予漓嘴角边的鲜血擦了干净,但是,刚刚擦干净,那血液,便就又滚落了出来。
“混账天君,居然这么折腾本君的儿子,毛都还没长全,就把主意打到我北阴的头上来了。”北阴帝君两步跨到了床榻边,将自身的灵气,渡了一些给即墨予漓,每渡一层,便就是气火腾升。
活活拆散,活活让漓儿受这般的情劫之苦,天君真是好得很呢,比他这个看惯了冷清凡尘的鬼君都还要手段冷凉。
不过,想要统治我九重狱么?
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北阴帝君朝着夜叉使了个眼色,夜叉有点犹豫,帝君的意思,太明显了,这般的痛苦不堪,不如选择忘却。
只要忘却,就不再会吐血不止,可是,他们已经将殇若的情义抹了去,就连阎君的,也要一并抹去么?
那样的感情,那样美好的感情,他于心不忍啊。
“作孽啊。”北阴帝君感叹了一声,将夜叉打发了去盛一碗忘川之水,这般的苦痛,不如忘记吧。
可惜了,可惜了这样的美好。两厢最好的归途,原来,只有忘记啊,麒玉,这下你可满意了?
北阴帝君将忘川水接了过来,叹了一口气,心下一横,将那水一点一点地灌进了即墨柔漓的嘴唇里面。
夜叉将头摆到了另一边,他实在是不忍心啊,不忍心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只因为天君的阴谋,便就成了牺牲品,他为阎君感到不值啊。
北阴帝君脸色有点发沉,忘川水竟然随着漓儿吐出来的血,一块地流了出来,他连续灌了两次才将之灌进去了。
为了殇若,所以才心上起了抵触之心吧。如果,如果下次,他们还是有这般的尘缘,即便是漓儿苦痛,他也不会再强迫,不会再做这种作孽的事情。
现今,就选择遗忘吧。
即墨予漓的眼皮有点沉重,重的他一点也没有办法睁开,梦里,那一位女子的面廓即将变得清晰通透,但,瞬间被一道白光打散,无论他怎么抓,都没有办法将之抓住。
他似乎,似乎有一种心疼。
疼得,他都快要被撕裂了一般。
“阿若。”
他大喊了一声,所有的梦境,便就随着光彩从边缘处,无限的扩散开去,只留了一片空白在他的思绪里面。
“师父。”殇若的嘴唇里,轻轻地溢出来两个字出来,师父?谁是师父?殇若暗自觉得好笑,她这是着了什么魔障,怎么会喊出这一个名字出来。
殇若将衣衫理了理,跨进了大乐九华的宫殿里面,菩萨请她来,只是为了见得一个人,说是刚从尘世历练一番的修魂使大人。
修魂使的名字,叫做罗玄裳。
罗玄裳么?菩萨为她取了连殇若的名讳,她心下高兴,她从来没有名字,现下有了这名字,怎么不令她感到一阵的高兴呢。
她的脚上面,是白面花瓣的鞋子,她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喜欢穿这一双鞋子,那日她在大乐宫外的时候,那叫即墨予焰的人,便就询问过她,为什么喜欢穿这一双鞋子。
为何?她不知道,只知道她就喜欢穿,这鞋子,对她来讲,有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她舍不得换下来。
她很好奇,那即墨予焰看她的时候,眼眸里面闪着光亮,可是,那些鬼差唤他作焰王?焰王是谁啊?
搞不懂,还说什么跟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她才没有见过他咧,骗人一点也不好玩。
殇若踏进了殿里面,就见得穿了纯白袍子男子坐在了席软垫子上,手边是一柄泛着光亮的折扇,偶尔随着他说话的起伏,就扇上两下,殇若凑得进些,就瞧清了那男子的模样。
纯澈如水,温和如春风一般,让人看起来,只觉得神清气爽,这般的气质,殇若仿佛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她摇摇头,怎么可能会看到过,就算是看得过,也只是一般的生魂而已,怎么可能会像眼前这一位仙人呢。
“孩子,你过来,这就是鬼狱的修魂使君,罗玄裳。”菩萨瞧着殇若踏进来的身影,朝着她招了招手,指了指坐在席间的那位男子。
原来,他就是那个修魂使君,能当上鬼狱的使者,手段上面,一定是有过人的本事,菩萨前些天就告之过她,会让她去修魂殿上,
这下,她见到了这修魂使,礼节渐起,盈盈地朝着罗玄裳行了一礼,“这就是连殇若姑娘吧,果然风姿绝艳。也怪不得,菩萨要找玄裳走个后路了。”
“孩子,以后,你便就跟在修魂使君的身边吧,贫僧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一切,全在于天意啊。”天意?何才谓天意。
罗玄裳点点头,没有作声,只不过,面上带起了一丝的犹豫,他刚刚归狱之时,便就对殇若的事有所耳闻。
她与阎君的事情,成了众人心口上的一道疤痕,为他们好的最好的办法,便就是最差的办法,天下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拆散有情之人。
菩萨这般的作为,是想要成全他们吧,菩萨这么做,自有菩萨的道理,更何况,就算再怎么将这件事避过去,难免不会在有一天被暴露于天底之下。
罗玄裳思绪一想通透,便没有再有所顾虑,这个女子,他倒是有心成全她,天地之下,顶天立地的存在,果然是值得人敬佩的。
“也罢,本座的座下,缺一位玄魂差,你便就随着本座一起走吧。”殇若看着罗玄裳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便就点头将她纳进了修魂殿之内。
“去吧,贫僧言尽于此,是福是祸,就交给你自己来决断吧。”菩萨这话,泛起了殇若耳里面,就有些不解了,是福是祸?是怕她在修魂殿之内被人打压么?
可是,菩萨为何还要将这句话说出来呢,她万分的不解。
“那么,玄裳就先告辞了。”罗玄裳站起身来,向着菩萨告别,殇若弯了弯身子,菩萨微微一笑,也没有再作声。
殇若,不,她的名字叫做连殇若。
连殇若跟上了罗玄裳的步子,那如水般清澈的袍子,是一道在她眼里挥不去的余影,这余影,好似要从她的思绪里面绽开一般。
瞧出她的不适,罗玄裳停下来,出声询问,“唔,你可以在担心去修魂殿?没关系,修魂殿掌管的是司魂一职,接触到了之后,你便就明白了。以后,本座便就唤你做连,你觉得可好?”
殇若点点头,眼波里生出水来,如果她从小就在这鬼狱长大,可她为何对这鬼狱一点都没有映象,而且,她为何不认识一个人。
太奇怪了。
罗玄裳摇着手心里的折扇,心下便就不若面上这般的清淡,想要记起来么?那就记起来吧,这情之一劫难,从来都是这般的揪心。
让连殇若跟着他,那么,见阎君的机遇就更大了一些,这一次再见的话,还会有曾经那种情根深种么?
许是不会吧,忘川之水饮下肚,从来就只有让人遗忘,从来,没有人再能够与从前一样,爱得死生相随。
天君,人算是永远不如天算,就是天神,也会有算不清的时候。
如果遗忘,那么,便就重新再爱一次,他就不相信,那天君还能就这么简单地就将这鬼狱操控不可。
等着吧,总会有那一天的,他,罗玄裳可是期待得很啊。
再说即墨予漓这边,自那日被北阴帝君灌了忘川水之后,便就再没有吐血之症频发,北阴帝君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过了这一关卡,这天君的天雷,果然是动了手脚。不过嘛,他和菩萨一合计,便就生了再让漓儿与着殇若再见一面的场景。
催动天雷,那他们,便就能找到天君的把柄,真到了那一日,那他,便就会找去天母的殿堂之中,去讨要一个说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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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继任玄魂差
连殇若跟着玄裳的步子到了修魂宫的宫门之外,即墨予焰立在修魂宫的阶台之上,一身月牙白色衣纱裹在了身上,鞋子也是同样的色彩,但是,有一丝金线布在了月白的靴子口上。
罗玄裳朝着即墨予焰款款行了一礼,连殇若翻了翻眼皮,就看到即墨予焰的脸上,绽了最好看的笑靥,不过,连殇若可没功夫去瞧着是甚模样,只行了一礼之后,便不再将他搭理了去。
“焰王来此,可是找玄裳有事?”罗玄裳打量了连殇若一眼,这样的风姿,很难叫人不动心,只不过,焰王难道不知道,殇若现今变成这般模样的缘由是什么。一个已经被情劫所苦,另一个,也甘愿如此么?
“听闻修魂使君今日归来,予焰想着该来看看使君一面。”连殇若看着即墨予焰的面色,有些无言,这个话头,拐得太过于生硬了。
“玄裳于尘世历劫归来,还未来得及去参见阎君与帝君,却让焰王亲自前来,玄裳罪该致死。”阎君?可是幽冥阎君么?
“王兄与父君近来公务繁忙,按理说,予焰应该先前来见一见使君才是。”王兄?幽冥阎君是即墨予焰的王兄,他倒是没有骗她,他果然是北鬼焰王。
“玄裳不敢,待得玄裳将殇若姑姑安置妥当了之后,便就去参拜阎君与帝君。现下,请焰王恕臣下先行告退了。”罗玄裳的面上,带着温暖的笑意,那笑意如明媚春光一般,将这地界照得生亮。
折扇在袖子中隐没,连殇若头也未回去跟着罗玄裳踏进了殿内,即墨予焰的脸上,挂上了失落之色,还是太迟了吧,无论是不是忘记了,她喜欢的人,都不可能会是他,他怎么会有一些心疼呢。
心疼她的执着,也心疼呢,为何喜欢的人,从来,从来都不是他。
不过,他的执着,同样是不输于她的。王兄,真是好福气啊,她就算是将所有的情义全忘光了,也还是心里有所惦念。
只是呵,王兄,你还会再想起她来么?
等到你想起来的之前,就让予焰陪在她的身边,无论微笑,还是痛苦,他都会陪着她的。
连殇若瞧着即墨予焰吃了闭门亏,只是甩甩头,就算是北鬼焰王,打量人的时候,能否照看别人是不是愿意接受啊。
有一道流光刮过了殇若的思绪,有点迅速,使她没有机会将之抓住。
“玄裳大人,您回来了。”有穿了浅灰色的官差前来对着罗玄裳行了大礼,将她上下打量了翻,罗玄裳摆了摆手。
“这是连殇若,本座的玄魂差。对了。”罗玄裳出口替她解说身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转过头来朝着殇若吩咐,“隔一些时日便就是大轮明王菩萨的生辰。
菩萨的生辰?她怎么对此没有一丝的印象。罗玄裳想是怎么她的想法,便就开启了唇线,“辰间的七初底,你且跟着本座前去赴约吧。”
七初底?今日二七,就还有三日,时辰有些仓促,怪不过罗玄裳会在这个时候赶了回来,原来,就是为了参加菩萨的辰宴。
这么说来的话,那么,她便就会见到地界上面那些使君与帝君了吧,她听到鬼差提起过,说是幽冥阎君的风姿卓然,是天下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风姿卓然?难道说,比她面前的这一位罗玄裳大人还要清新出尘么,她便是比较好奇这一位阎君的长相了。
北鬼焰王是幽冥阎君的胞弟,这样说来的话,应该与着即墨予焰极其的相似,不过,应该不会想是北鬼焰王这般的玩劣吧。
否则,怎么会做这一朝鬼狱的阎君呢。
罗玄裳做事,如流云一般,手边的司魂折眼看着就将那木头桌子堆满了,但是,他却一目十行,迅速找到其中的重要之处,用将红色的朱砂笔圈了起来。
她玄魂差的职责便就是将这些司魂折了归纳,送交给司魂处,进行凡人死生之判论,原来,判论几时生,几时亡全在于罗玄裳手上的朱砂笔。
连殇若的身子浑身一抖,这么面色如玉的罗玄裳,竟然是掌控着凡人生死命脉的大权,不得不说,人不可貌相,是有一些道理存在的。
“连,可是有什么不妥不处?”罗玄裳头未抬,手指间的朱砂笔不停的飞舞,却还是能感觉到她的不适。
“玄裳大人,凡人的生死,无法避开么?”那飞舞的手指顿住,使得那血色的笔锋戛然而止。
罗玄裳将手里的朱砂笔搁置在了笔架上面,言语有些意味深长,“连,身处这个职位,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凡人的生死,非你我能够改变,这尘世,自有一番自己的命数。”
无可奈何。
因为这个身份么。
果然呢,纵使是拥有这么大的死生之权,能理解他的人,却实在是太过于少。玄裳大人,其实根本不若面上的那般云淡风清,只是因为看清了身份,看清了,便不用为着凡人命数而生了内疚的心思。
“本座瞧着辰漏已经滴满了两回,也是时候前去大乐九华宫了。本座近日在凡尘中,寻到了九瓣莲花,于此,倒不愁没有什么寿礼了。”
罗玄裳站起来,将身上的衣摆拉扯整齐,虽则他刚刚才从席软上起身,但连殇若看得真切,那衣摆,一点点的褶皱都没有。
风华绝代,纯澈如水,果真是有一番风韵存在的。
有鬼差将方形的盒子递到了她的身上,她接上手的时候,感觉到一股微凉的寒气,但,这寒气,没有刺骨的疼意。
九瓣莲花,入尘如冰,也是有一分的道理的。
她踏出了修魂殿,这暗黑的地界,是她生长的地方,看着这路过的生魂,她便就将四周细细打量了一翻,
修魂殿处在鬼狱的东北面,面朝着忘川之水,跟着往生桥遥遥相望,往生之桥,最上层的余光照耀着修魂殿的殿脊,使得修魂殿也染上了一层金子般的光彩。
大乐九华宫对于连殇若太过于熟悉,她便就将目光放在陆续上大乐九华宫的道贺使者身上,远远的,就看到一抹鲜艳的红色,那色彩,在这暗黑的地界,尤其的耀眼。
那着红色的生魂,是一名女子,颜如白雪,如梨花般的光彩照人,不知道怎么的,她看着那红色,眼眸里面就升起温意来。
那抹红影越来越远,一见着她的面就喊她,“姐姐。”姐姐?连殇若的面上,一阵的疑惑,她是谁啊,怎么唤她作姐姐。
红影见着她的面,朝着罗玄裳浅浅行了一礼,便就拉着她的手,连殇若面上的表情,惊疑不定,那红影旁的女子开口出声,将她的眼线扯了过去。
好一双浅弯的秀眉,不过,这表情,有些生人请勿靠近的感觉,连殇若浑身打了一个颤,听得罗玄裳唤她做了,修罗。
修罗使,便就是以狠绝而闻名于天下的。怪不得,看着不好相与。
“姐姐,我是阿瞳啊。”莫夕瞳的语气有些起伏,还是忘了她了,不过没有关系,只要她莫夕瞳记得清便就行了,更何况,她与姐姐相与的时间还很长。
“抱歉,我不认识你。”话语间的语气有些惨白,不过,莫夕瞳倒是没有在意,只欢欢喜喜地站在她的身旁。
不过,罗玄裳倒是没有在意,只是跟着修罗使的言语,有一些高深莫测,“修罗,这次与着九重她天的事情,你我,也只能起个推动作用了。”
连殇若身在罗玄裳的背后,有些纳闷罗玄裳的言语,九重天?她只从菩萨嘴里得知这是九重狱,原来,还有一个九重天啊。
不过,她倒是好奇的是,与着九重天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哼,这事情,依得本座的脾气,还怕了他们不成。”修罗使从鼻里哼了一声出来,浑身上下有着说不出来的阴霾之气。
菩萨的生辰之宴,在这个地方,充满了阴沉之气,而这个气息,让着殇若着着实实地觉得其中肯定有曲折。
她随着修魂使罗玄裳的步子踏进了大乐九华的殿内,有一些身着佛家道衣的尊者已经先行到了场,菩萨坐在殿堂之上,一脸的慈悲之色。
菩萨过生辰,手指间是一串佛珠子,没见着北阴帝君,就连平日里的北鬼焰王都没有露面,不过,首要的,便是将这九瓣莲花送出手了才行。
在一旁,有登记着礼品的司役,她把这礼盒递出去之时,便就听到外头唱诺着说是北阴帝君等到了。
北阴帝君。
礼盒放手,跟着众人一起行了大礼,耳边是一道爽朗的笑声,有纯黑色的布靴从她的眼前扫过,这布靴上是一条腾飞的龙纹。
想来,这便就是北阴帝君了。
她的眼风回转,有月白色的布靴停在了她的身前,连殇若未将头抬起来,却依旧能感觉到一股清雅之气,不过,这气息于她来讲,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好似,好似在哪里看到过。
“明王的生辰,予漓来迟了。还望明王恕罪。”予漓?可是叫做即墨予漓?这个声音,听起来,说不出的悦耳。
殇若埋首于地,待着北阴帝君开口唤了起身,她便才随着众人一起站得起身来。幽冥阎君么?
不知道,是不是跟着即墨予焰很神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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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不尽的流年
菩萨哈哈笑出了声,“阎君来此,贫僧满心欢喜。”这么说来,这个即墨予漓就是幽冥阎君了。
她的眼神轻轻地飘了过去,但是,却被北鬼焰王一袭暗蓝色的袍子挡了去。波光上移,便就是北鬼焰王淡雅的微笑。
连殇若不免觉得有些对他无言,北鬼焰王有点像那遮羞的面布,让人无法看到最终的那一张羞涩的面皮。
“殇若姑娘,你也来参加菩萨的辰宴么?”语气里带着的是浓浓地询问之意,不过,那面色却是带着调笑。
“焰王。”她朝着即墨予焰浅浅地行了一礼,她如今的身份是玄魂差使,那么,该有的礼数,一样也不能落下来。
正说着,外面有人唤着是天君与众尊者仙邸到了。天君么?据说这天君,是九界里面最为有权力的人。不过,她倒没有心思去打量天君,九重天于她来讲,太过于遥远,那她何苦望远避近呢。
九重狱的阎君,可丝毫不逊色于天君的呀。
正想着,有一道略带着讽刺的言语横空穿插进了连殇若的耳廓里面,“天君可是姗姗来迟啊。”
这声音,是北阴帝君的声线。
连带着,殇若看天君的时候,眼神里面,带着一股子的寒冷之色。不知道怎么的,她对天君微笑的面皮,感到压迫感。
没错,就是压迫感。
“帝君安好,明王安好。”有穿着清绿色纱衣的女子从旁边转了出来,连殇若的眼前一亮,好一位绝色的佳人。
风姿绝绝,浑身上下是泛着袅袅的仙气,清绿纱衣女子的面皮,带着浅浅的笑容,无论谁看着,都会心一笑。
“不看到有些人,本君倒是好的很啊。”不过,北阴帝君的脾气本来就不太好,此刻见到九重天上的天君一行人,那脾气更加的只增不减。
“善哉善哉,明王,贫僧有礼了。”有穿着浅黄色僧衣的男子闪了进来,殇若看得真切,不过又一位同着大轮明王相同装扮的僧人。
早就知道菩萨是世外方人,而辰宴,不外乎是讲经,说法,或者是论道,于她听起来,着实是为难她了。
她的眼线投在了那高堂上的三位身上,菩萨自不必说,她是熟悉的,而天君,对于她来说,不外乎是高高在上的天神。
北阴帝君嘛,她倒是很好奇,这样的儒雅之面,脾性却是火爆得很,根本就没有打算顾全天君的面子。
起初还以为能够看见九重天与着九重狱会战火蔓延,不过,倒是那后进来的僧人将这一切化解了去。
她听他们的言语里面,像是因为凤绫仙子与着幽冥阎君的婚事而延伸的战火,其间因为幽冥阎君在大婚之上吐血而宣告婚事告催。
不过,连殇若将眼线放到了凤绫仙子的身上,这样的面皮,如若换成了她,只怕根本就不会出来见人,而这凤绫仙子,像是无事人一般,对着北阴帝君还行了浅礼。
这样绝色的女子,幽冥阎君都能将之拒绝,难道说,幽冥阎君有了心上人,或者是,根本就没有看上这凤绫仙子?
眼波轻旋,这幽冥阎君的座位是在北阴帝君下首,但她看过去的时候,那座位上面空空如也,阎君是几时下得宴席的,她一点也没有发现。
扫了一周的使者,也未见着有幽冥阎君的身影,难道说,幽冥阎君也不喜欢这样热闹的辰宴么。
殇若将身子从大乐九华宫的柱子边隐没去,罗玄裳端杯子的时候,眼风便就扫到了,不过,他没有作声,只是唇边勾起了一抹不意察觉的轻笑。
这样的宴会,对于连殇若来讲,是有些无聊,讲经说法她又不懂,听下去不过是对着她唱着小曲罢了。
那幽冥阎君那样崇高的身份他们都未曾发现。像她这样的一个玄魂差使离席,根本就不会有人察觉,
转出殿外,她的嘴角边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出来,殿内的流光,太过于耀眼,而殿内,却是暗黑笼罩,那一具一具行进的生魂,看了她一眼之后,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这样的身份,于连殇若来讲,根本就不足以与人道之,更何况,纵使是身处修魂使君高位的罗玄裳都是无可奈何这身份。
连殇若的脚步,下意识的往着忘川江畔走去,据菩萨说,忘川江水,便就是让人忘情,忘义的。
忘川江水,承载的眼泪,又有何其多呢。
这样数不尽的流年里面,谁又为谁泪染矜裳,谁又为谁将那心间上的伤良祭奠呢?
她的眼眸里,生出了花儿。
那忘川江畔,立着的,是一抹颀长的身影,那流光染在了那身影的身上,使他看起来如九重天上的仙人一般。
鬼狱的寒风吹拂,带起了那雪白的衣袍,数不尽的风姿卓绝,叹不尽这浑身上下泛起的儒雅之气。
她暗自赞叹,独天地之间的绝然,只这一抹浸了风雪的身子,埋首其间。即便是世间上最淡雅的言语,也完全无法将之诉清。
素发在寒风里面轻转,那侧面,却是带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这样的气质,怕只有一个人能够拥有。
便就是鬼狱的幽冥阎君。
连殇若的心下一惊,有一些紧张的思绪慢慢地从她的面上爬了出来,她是应该开口将这一副美丽的景致打碎么。
想到此处,她的声线就溢出了口里,“阎君殿下万安。”而身子,也弯起了一些弧度。
“你是……?”幽冥阎君转得头来,做了摆手的手势,连殇若顺势而起,也顺势将幽冥阎君的面皮打量开去。
星松如眼,浓眉如泼墨一般的高立,那鼻梁,嘴唇的弧线,如一弯天间皎白的月,明亮而又耀眼。
整个人看上去,极为的赏心悦目,怪不得会将凤绫仙子拒之而去,原来,这般的风姿卓绝,是没有人能够配得上去的。
“臣下,玄魂差使,连殇若。”她带着浅笑地开了口,哪知道,一脸冷竣之色的幽冥阎君也勾起了一丝嘴角。
“连,殇,若。”若字在幽冥阎君的口里,被反复念叨了几次,像是要把这个字细细地咀嚼一番不可。“可是修魂使君殿上的?”
那漆黑的眸子将殇若的身影吸在了那波纹里面,让殇若没来由的将心中的那紧张之色隐了下去,只想着与幽冥阎君亲近。
“是,殇若是刚被玄裳大人带回的玄魂差使。”即墨予漓点点头,不置可否,殇若也亦然。“阎君殿下可也是不喜辰宴上的那一番热闹的光景?”
她偏着头看着即墨予漓,即墨予漓微微一笑,那笑容,像是白雪初化时的那一轮清明的晨阳,温明暖意,“热闹又有何用呢,还是抵不过被人压迫的感触,再说了,纵使是本君离去大婚之时,凤绫仙子只怕是对着本君会尴尬异常吧。”
原来,幽冥阎君会离场的最主要原因,是不愿意一介女儿家的面子挂不住,所以,才会出现在这忘川江边。
“原来,阎君是这般的为着凤绫仙子着想呢。”凤绫仙子?不知道怎么的,殇若有一些不太喜欢这样名字。所以,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一丝不满之感。
“凤绫仙子是东华帝君的义女,本君虽则不喜爱她,但是,总还是要顾着东华帝君的面子。”即墨予漓将手背在了身侧,一副对着连殇若说教的姿态。
不过,殇若却没有抵触之感,仿佛这样的姿态,是平常的惯有动作。也是,纵使是再不喜欢,也还得顾全东华帝君的面皮。
“不过,殇若认为,阎君殿下这般的为她人着想,她人,却不一会领情的……阎君,阎君殿下……”殇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即墨予漓的嘴唇边淌了一弯鲜艳的血迹。
那血迹在幽冥阎君白玉的面皮之上,尤其的鲜明。
只见着即墨予漓微微一笑,从雪白衣袍的袖口里,抽了一条同色的丝帕出来,缓缓地将嘴角边的血迹擦了干净。
连殇若看得真切,那一方雪白的帕子上,绣着碧绿的竹叶,碧绿长青,儒雅如竹,果然是有几分道理存在的。
但是,她却觉得有一股子心绞痛泛了起来。
“不碍事,本君一想到些浅色的影子,便就会这样。”一想到浅色的影子?难不成跟她一样,梦回之时,便就是会见着那水边浅明的影子。
她想要走近,却永远也走不动,只得生生地站在原处看,根本就没有办法将那浅色的影子看得明白。
“阎君大人,帝君传下来口谕,说是辰宴将要结束,还请阎君速速回去。”有一身纯黑色的身影现出了轮廓,这个人,殇若是知道的,幽冥阎君的侍从,夜叉使君。
即墨予漓对着殇若点点头,便就跟着夜叉离去。只不过,那走在最前方的幽冥阎君身上,是一层寂寞的光彩。而这般的寂寞,不应该属于幽冥阎君。
满目的流年,数不尽,而这样的景致,仿佛是心口处的烙印,虽然美丽非凡,但是,却异常的腥红。
作者有话说
话说,偶上专业课,一时下晚了。555555,偶不素故意的,也不素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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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重回师门前兆
殇若挑开了步子,这般的荣光流年,只会剩下那一弯浅明的白影在那空气里面辗转飞散,如果,能将那浅影留住,那会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踏回了大乐九华的宫中,宴间是一片冷凉的沉默,这样的沉默,根本就不适合在这热闹非凡的辰宴之上。
连殇若看着北阴帝君的脸上一片的阴郁,就连菩萨的面皮上,都是毫无表情,但面色最不好的,就是那九重天上的天君。
难道说,九重天与着九重狱闹了不愉快?
幽冥阎君清明的声线在那沉默的气氛之中穿透,“天君,要与着凤绫仙子成婚,在予漓看来,实属不妥,仙子居九重天之外,九重狱的阴暗之气,恐怕不适宜仙子这般的仙家之气,还望天君三思。”
这句话,既又顾了凤绫仙子女儿家的面子,又全了天君的威严,不得不说,这心思果真是缜密得紧。
但是,北阴帝君可是脸色阴霾得很,从鼻间里面,又哼了一声出来,“是啊,我九重狱怎么能够跟着九重天的仙家相比得去呢。”
话泛在耳里不觉得不妥,只不过,北阴帝君的语气,却是一股子的讽刺意味,殇若看着修魂使君的面皮上勾起了一丝的浅笑,那笑的意味太过于明显了,根本就是没有把那九重天放进眼里去。
虽则说这凤绫仙子是东华帝君的义女,可是由始至终,连殇若都没有听到那东华帝君出口相帮,反倒是一脸的清明。
这就让人太匪意所思了。
难道说,东华帝君也是不太赞同这门婚事。
那她不解了,难道说这婚事只是凤绫仙子与着天君的一厢情愿不成?
“帝君,本君认为,天界与着地狱原本就是有着摆不清的宿命,何不趁着予漓与着凤绫的婚事,将两界合并归一呢?”这话一出,连殇若就算是有些明了了,原来是这般的想法啊,天君是六界里的至尊,这样一来,岂不是连着九重狱也跟着去统治了么?
也难怪北阴帝君会这么的不满。
“天君这句的意思,修罗可就是不明白了,那不如让着凤绫仙子嫁给帝君是更好,这样一来,不都两全其美了么?”修罗使的言语让得殇若轻声出笑,凤绫仙子嫁给北阴帝君不是更好么?
“这是什么话。”凤绫仙子拍案而起,那满脸的色彩,是极其的愤怒之色,像是不满意修魂使者的言语。
“哟,怎么,凤绫仙子是真的喜欢咱们的幽冥阎君了不成?”修罗使的声音里带起了一丝的调笑,更显得那骨子里的凶残之意更加的明显。
“你……”这般的表情,可真是太过于明显了,修罗使纯色的衣衫稳丝未动,只有嘴唇边的那一弯笑容还如梨花飞舞其间一般。
他人情绪浮动,而自身却静如松竹,好一番让人佩服的口言之力啊。
“够了,本君今日倒是才知道鬼狱是这般的待客之道的。”天君面上的色彩极为的不好看,这九重狱好歹是北阴帝君的地盘,纵使是天界的至尊,也得顾全一下北阴帝君的面子才是。
这般的作为,可是前来逼婚的。
“对不住,本君的鬼狱向来是这般的待客,如果看不惯的话,本君可是没有强留着天君在此地。”北阴帝君的面皮上,勾起了淡然的笑容。
“以东华来看,时辰稍晚了,天君,咱们是时候该回去了。”殇若看着久闻未出声的东华帝君便开口递了天君的阶台,那一身的荣华,果真是十分的赏心悦目啊。
殇若随着修魂使君的身子站在了大乐九华宫的侧门边,她面前的一行人,越发的让她看不透彻,北阴帝君对天君的面色,尤其的不好,他们,他们之间,似乎有一些些怨怪之气在横流。
眼见着那天君一行人渐行渐远,北阴帝君跟着地藏菩萨互相点点头,便就对着众人宣下话来,“天君此番如若达不到心意,总不会善罢甘休的,本君与着本王商量了一番之外,总觉得应该替着漓儿着想,否则,再在九重狱待下去的话,只怕又得生出一些事端出来。”
也是,如若看不到的话,唱独角戏也是唱着无趣了,但,不待在九重狱之内,那么,上哪里去比较好呢?
“再则,离得九重狱之后,本君又实在是不放心,夜清身负了守鬼殿的职责,那么,便就是替着漓儿招上一名徒弟为最好。不过,本君最为担心的,便就是谁,来担当这一职责?”此话一出,众人一片的哗然。
成为幽冥阎君的弟子,那么,身份便自然会处在尊崇的地位。不是她愿意成为这样的身份,而是,要想要爬上高位,便就只有抓住这般落在指尖上的机遇。
“以贫僧来看,帝君何不在狱间张下榜文呢,以最强之者,成为阎君的徒弟,便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修魂使君罗玄裳转过头对着她似笑非笑了一番,开口朝着北阴帝君与着地藏菩萨出声,“如此甚好,玄裳认为此事颇为妥当。”
这样一来,这事情便就是这般的成了?可是,连殇若隐隐觉得这事情有些像是一个局,而局里的棋子,就便是她与幽冥阎君。
她随着罗玄裳踏回了修魂殿内,殿里面已经燃起了休魂香,那香气袅袅生花,散在了殇若的眼瞳里面,修魂使君今日这般的作为,可是对她抱有了希望。
“大人今日对着北阴帝君的那一番话,可是让殇若也去参加阎君殿下的小徒之争?”于此,她的思绪里面,是那一抹在忘川江畔静立的雪白身影。
如若,幽冥阎君能够当她的师父,那么,这样一来,便也是美事一桩。但是,要跟着这鬼狱众多的高手比试一番,倒也非易事啊。
“果然是聪慧过人。要做阎君的徒弟,也并非难事,且不说鬼使皆没有上去比试的份,再者说来,这鬼狱里面,有的皆已做了徒弟之职,本座的玄魂差使,难道还会比不过他们不成。”
最后一句说得十分的掷地有声,这也倒是,鬼使的座位已经是位极人臣,也是没有前去做了幽冥阎君的徒弟的必要,那这样说来,还是便宜了她们下面这些差使了。
“连,今日你且去准备准备吧,本座料想选徒之事,就会在这几日举办。”连殇若握手成拳,如此被修魂使君一说,她便就没有了那多余的心思,只一心放到了将灵术炼就的功夫上了。
罗玄裳眼瞧着连殇若的步子踏出了殿外,缓缓地拉开了笑意,原本,她就是阎君殿下的徒弟,这下子,便就又上到了轨道之中,一切,正按着北阴帝君推测的命数在运转,如此甚好,便也解了这千万年以来情劫造就的苦痛。
凡事是天注定的,纵使是天君,又怎么会料想得到兜了一转之后,又会回归于原点呢,凤绫仙子要想下嫁幽冥阎君,也得先要问过他的玄魂差才行啊。
连殇若准备了几日之后,便就闻得北阴帝君传下了话来,说是晚间便就会举办封幽冥阎君的高徒之任的手谕。
晚间么?
出神之际,修魂使罗玄裳的身子便就闪现在了殿门边,“连,同着本座一起到场吧。”玄裳大人可是特地前来等她的?连殇若的手下也未耽搁,带上了佩剑之后,便就跟着罗玄裳踏出了殿外。
这一柄剑,从来没有离过她的身旁,仿佛她从一懂事的开始,就一直在她的身旁,但是,从她懂事之前的事情,是一片的空白,她仿佛是缺少了一块记忆那般。
而这一块记忆,无论她怎么搜刮枯肠,也无法将之找到。这般的心情,又岂是一个愁字能说得清楚的呢?
她同着修魂使君到鬼殿外那片空白上之时,那里已然开始了灵术的比试,连殇若将眼波放到了那阶台上的那几位坐着的使君身上。
北阴帝君一脸兴致勃勃的面情,反观幽冥阎君,便就兴致缺缺了,那面上无波的表情,好似这相争的位置与他无关一般。
正想着,便就有一位身着暗黑色的差使滚落在了她的脚边,罗玄裳扫了那差使一眼,对着殇若摇摇头,“现下,还不是你该出去的时候,你先看看他们的身手,本座座下的差使,岂是他们所能比下去的。”
那傲视天下间的语气,仿佛根本就没有将那台上的差使放进眼里去,她看着那些差使个个认真的模样,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如今,也摊上了这样子的事情。
罗玄裳上了那阶台之上,只留了连殇若独自一人站在了那灵力比试的场下,即墨予漓看得连殇若的身影,微微抬了抬眼皮,心下便放下了一口气,如若换作连殇若做他的徒弟,他倒还是可能勉强接受了去。
且不说那一张绝艳的面皮,单就是那浑身上下的灵慧之气,便就应该拥有这鬼使一般的身份。
那么,即墨予漓的思绪正了正,他便就看看她有没有这样的灵术了。
北阴帝君虽则是面上带着兴致之意,但是,心里却不是这么放心的,他的属意,便就是那殇若姑娘,眼睛在殇若的身上扫了好几眼,果真是配得上漓儿的,也怪不得他的漓儿会喜欢上她。
现下,他把机会送到了她的面前,就不知道她有没有能力将这机会握紧在手,所有的一切都做了,只看这当事人,如何地把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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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技压修冥者
连殇若的眼线里泛着缭乱的流华,那比试的场上,长剑辗转,各位差使便就是用了看家的剑术本事,前去一争那高徒之位。
只见着,那场上面,立上来一名长得比较清秀的男子,浑身上下是一股子冽骨的寒气,阶台之上传下来一道清冷的声线,“怎么,无俊底下的修冥者也来凑这热闹了?”
殇若看过去,是幽冥阎君开的口,那着了纯白袍子的即墨予漓,面上带的,是一股讽刺的意味,她看了看修魂使罗玄裳一眼,罗玄裳轻轻一点头,便就开口出了声,“既然无俊有这般的雅兴,那么,本座便也来凑凑热闹吧,连,你且与着修冥者比试一番可好。”
长腿一伸,那孑然而立的身子便就跨进了那比度的场中,“在下修魂殿玄魂差,连殇若。”自报家门,也得让着别人知晓,如今上得台来的,究竟是何种身份。
“既然各位使君有这样的雅兴,本君再阻止,就有违天理了。”幽冥阎君满面无所谓的表情,长臂轻轻一挥,让这场比试继续下去。
那修冥者朝着殇若做了恭敬的手臂,她听得修魂使大提起过,说是修魂殿上的玄魂差使,比着修冥者或才修罗差都要高阶一等,那这么说来,那修冥者朝着她行礼,也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将手心里的长剑自剑鞘里抽开,通体暗黑的剑身,自她的眼角边刮过,留了一道黑影之彩,那修冥者愣了愣,显然是在打量她手心里的长剑,不过,殇若可没有打算给她细细打量的时辰。
长剑在殇若的手心里面辗转飞舞,带着一股凛冽的气浪,那气浪挽成了一个结,将她周身的灵力一并地卷了去,这般的招术,她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但是,她一提起剑,便就会使上这一招。
修冥者也不含糊,抽开臂间的双面刀刃,迎着她的剑锋就挥了过来,连殇若的身子侧转,就见得那双刀自剑尖之处擦了过去,扯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脚尖刚刚站稳,那刀刃的光彩便如那瀑布一般,朝着连殇若的面门就袭了过来,长剑飞转,将那刀刃格挡了去,脚步轻轻迈动,像是自木桌上倾泻而下来的丝制布料,绕着修冥者的黑衣瞬移开去。
修冥者的背心空虚,少了那凛冽的刀刃之光,只不过,从背后下手,不是她的作风,那么,便就是直面吧。殇若的余光一冽,左掌带着股力量,迎着修冥者就奔了去,那力道直直击中了修冥者的前肩之上,使得修冥者左手指间的刀刃被震飞了出去。
有一股碧绿的血迹从修冥者的口里吐了出来,洒在了这浅白的地面之上,尤其是魅惑人气。连殇若收手,将手心里的长剑负在了右臂边缘。
“在下甘拜下风。”修冥者缓缓地朝着殇若行了一礼,满心的钦佩之色,她明明有机会从背后将他击败的。玄魂差使,果然不同凡响。
“光明磊落,不愧是玄裳大人殿里的人。听涛,你下去吧。”阶台上的长空无俊嘴唇边扯了一抹欣赏的光彩来。
“不错不错,纵使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这般的心境,却是更加的难得。”北阴帝君哈哈地笑出了声,连带着即墨予漓的脸皮之上,也带出了一丝喜意来。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这般的身手,这般的姿质,无论怎么看,都是极为的上层,想来,她做了他的徒弟,这千万年来的寂寞也会被消散了吧。不过,他的眼眸放到了殇若右臂上的那一柄长剑之上。
通体黑色,像极了他丢失了的那一柄残锋剑,说是丢失,不如说成他不知道放到那里了。是啊,他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呢。
“这般看来,可还有人前来挑战殇若。”连殇若将眼眸放到了四周的魂差身上,那般的气势,犹如是顶立在天地之间。
四周的魂差,都不约而同地摇摇头,有魂差轻言出声,“连听涛修冥者都打不过你,我等无一是大人的对手。”
“修罗殿上的罗刹女都不上去试试?”即墨予漓将那眼波放到了一旁坐着的修罗使的身上,他可是瞧得明白,修罗座下的罗刹无一人上场,身负护卫整个幽冥鬼狱的修罗门,可是以出战将而闻名的。
“君上可真是瞧得起臣下的修罗门,不过嘛,臣下的罗刹女,无一人是殇若姑娘的对手,唯一拿得出手的莫夕瞳却是不愿意对着她动手,是以,本座的殿里是无人了啊。”说着,盈盈一笑出声。阿修罗的心下扯起一些疼意来,那台下的女子,是如此的美好。
有这样的机会成全,她又怎么会去将之生生拆散呢,阿修罗不觉得好笑,几千年来,心境当真是有一些变化了,竟然会同情起人来了。阿修罗的眼波放到一旁的罗玄裳的身上,师父,修罗,也从来不想要忘记你。
纵使她是这鬼狱中的堂堂修罗使,拥有狠绝的手段,可是谁又能够想得到,她阿修罗,却只想做那修魂使罗玄裳的徒弟而已。
“修罗的成全,令本座也暗自欣慰。”瞧得阿修罗的目光,罗玄裳的面上,扯起来了一股的轻柔之色,他的徒弟,依然是这般的纯澈。
修罗的情义,他罗玄裳又怎么可能不懂呢,可是啊,他的心里,只有那一个尘世间善良的女子,再装不下其他人了。
殇若将目光递了过去,落在了那阶台上的几人之上,那三位神使和两位君上她是识得的,而那长空无俊身旁,坐着一位闭目养神的少年,那少年的身上,着了一件莲叶色的衫衣,那肤色染了风雪,极为的白净,她不禁好奇,这难道就是菩萨口里的修神使,斩破?
“既然这样,那么,从此之后连殇若,便就是本君新收的徒弟。”即墨予漓的身子,缓缓坐木椅子上站了起来,那面上的一簇柔软,像是在寒冬里面盛开的一剪梅花,似锦若蝶,满枝华色。
连殇若的眼波转过,与着即墨予漓的眼光相接,有一道光景的白影刮过了她的思绪里面,这般的儒雅之色,当真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绝俊,她的心,泛起了丝丝涟漪。怪不得,怪不得凤绫仙子非得要下嫁给幽冥阎君了。
北阴帝君拍着手掌站起身来,“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传下本君的口谕,连殇若的名号,从此是幽冥魂使。”幽冥魂使?可是因为幽冥阎君的关系,所以,连带着她的身份,也跟着被提了上来。
她今日不过是只胜了这一位修冥者,便就被封作了这幽冥魂使,更加觉得,这一切像一场戏,一场已经排好了的戏,只等着她前去吟唱。
幽冥阎君步下阶台来,众魂使膜拜,那颀长的身影,带着一些涤尽了那尘埃俗气之彩,只绽放着那眼眸深处的风絮之姿。
“那么,今日,便就行了那拜师之礼吧。”双手负在了身后,更加衬得即墨予漓的身子纤瘦如竹。
那般的面色,泛在了连殇若的瞳孔深处,扯起了一丝绵长的疼意,有一场流年,是那般的朦胧。言语如此的动听,可是,她怎么会有泪千行的感伤呢?
有鬼差端了铁制的茶盏上来,殇若缓缓地从那比试的场地上挪开了身子,一步一步地跨到了即墨予漓的面前,将那茶盏捧在了手心里面。
指尖是茶盏上雕刻很深的纹路,这样的动作,连殇若仿佛觉得好像在哪里也是这般的做过。好熟悉,好熟悉。
即墨予漓的眼波里,是连殇若缓缓而进的步伐,他就直直地站在那里,半分也不想动弹,她是连殇若,若,若,这一个字,让他念起来,格外的让他感到心疼。她端茶盏的姿势,以及,屈膝拜师的动作,都是这般的流畅,丝丝不适的感觉也没有。
她唤他,师父。
师父?
这两个字,像一束在他思绪盛开的纯白兰花,闪起了一圈又一圈的光亮,直照得他的思绪不停的回转,她,究竟会是谁,怎么在他看来,是这般的让他心起了涟漪。
他将连殇若手心里的茶盏接在了手里,这样的一幕,是这般的美好,美好的,就仿如是一道被卡进了那转生轮上的辰光之印,光华万丈。
连殇若唤即墨予漓师父。
幽冥阎君,是她的师父了,她的心中,涌上来一些悲伤的情绪,这样喷洒在她面皮上的如兰气息,都让她的心,疼得跟刀插过了那般。
礼既成,便就是将要离开这鬼狱的时候了吧。师父,她仰着头,望着即墨予漓的时候,眼里面,染上了波纹。
“以后,便唤着你阿若吧。”言语一出,连殇若跟着即墨予漓同时一震,阿若,阿若。似乎,似乎,是好久远的称呼了。
远的,已经散在了骨头深处,怎么也没有办法想起来。
阿修罗望了罗玄裳一眼,那一眼,带着万千的流年之色,师父,这两个字,太过于沉重,重得,她也快要承受不住。
即便他再不是她的师父,至少,他们还能够时时在一起,也好,她阿修罗只要能够望着玄裳大人的身影就好,只要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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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一师一徒
宿命又起,回眸往头看时,那里,堆满了尘埃。
纯粹的师徒情谊早已不存在,只留了想要粉碎天君想要统治鬼狱之时的那心思,那日的晨光,只是一缕被落在地界上的纯色影子,虽然存在,却已经被遗忘。
连殇若的身子,跟在了即墨予漓的身后,良久都无法启上一句言语,这般的静谥,她不想要打扰,只是独自在那里面徜徉,独自在那里面,欣赏着这样的美好之景。
即墨予漓,幽冥阎君,从此之后,是她的师父。师父,师父……她的思绪里划开一幅画出来。
如若为师再找到你,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这一句话,好近,离她好近。
“阿若,为师,从此之后,便就是你的师父了。”幽冥阎君侧过头,朝着连殇若看了一眼,这眉眼,这浅明的眼线,都是这样的清晰,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对着那梦境里的倩影起了好奇之心呢。
“师父。”一师一徒弟,是这般的相融的两个言词,梦里那难以思量的悲伤,连殇若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浮生三世之时,也会是这样的清明。
“殇若。”她的背后传来了一道唤声,通常这般的唤声,只有一个人,便就是她师父的王弟,北鬼焰王。
“师父……”她抬头看向即墨予漓,即墨予漓轻轻地点了点头,带上了春意浓浓的笑意,师父,笑起来,真好看啊。
“去吧,跟他告个别。”说着,即墨予漓便就跨出了步子,从她的身侧旁挪开,她的视线顺着转了过去,就见着即墨予漓的手掌在北鬼焰王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便就站到那前方的忘川江边。
“殇若,这是予焰刚去尘世寻来的。”说着,北鬼焰王将手心里的那一条纯白色的发带递了过来,素发丝带,可是想要缠绕着呢?
连殇若摇摇头,这样的发带,可是北鬼焰王在尘世之中寻来的,怪不得,这几日不见了他的踪迹,却是去为她置这一缕纯白色的发带。
“总还是我不配吧。王兄,还是做了你的师父。所以,你连这样的一条发带,都不愿意接受了,是么?”殇若将眼波放在了那飘飘如仙的风姿,师父。可是,北鬼焰王的眼里面,带着的,是一抹被悲伤覆过的波纹。
而这样的波纹,让连殇若的心,有隐隐生疼的迹象,他对她是这般好,好得,都要让她留下泪来。
手指轻转,将北鬼焰王手心里正随着江风飞荡的发带接到了手里面。“殇若,今日便就要告辞了,焰王,保重吧。”
她跨出步子去,北鬼焰王的脸上,泛起了苦笑,无论忘了,还是没有忘,她的心里,都没有他即墨予焰的位置,如若,如若,他是叫做即墨予漓该是多好,一字之差,身份,却是缪以千里啊。
“要是,曾经先遇上你的是我,该是多好。”连殇若的身后,隐隐传过来了即墨予焰轻柔的呢喃。那一番言语,却让殇若不懂,她最先遇上的,不就是他即墨予焰么?她回过头去,北鬼焰王的面上,一派清明的浅笑,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是,浅笑背后面的感伤,只有即墨予焰自己知道,即使是痛彻心痱,也绝对不想要她为他担一丝的心。如果这样能够让你愉悦,那么,予焰,会放下一切,包括你,连殇若。一如你当日放下王兄那般。
一句保重,又怎么能够将他满心的失落诉尽,言语总是这般能轻易说出口,一世的浮生,烟波袅绕,谁又忘了谁呢?
连殇若的脚步踏上了那前世尘的路,黄泉长路,幽幽之地,却在这一次,回了头。只是,这一次的回头,是好还是坏,回答的,只有那被消失了的记忆。宿命,还是宿命,无论天神,还是这一抹凡尘的游魂,都无法避得过去。
“阿若,跟着为师走这一遭,可否会有遗憾?”即墨予漓撇了一眼还站在那殿门外的王弟,别离,从来是这般的伤人,这几日,他的思绪里,开起了记忆的花蕊,所有的过往,或许不在重要了吧。
重要的,是他以后,为了这个弟子,虽则,是为了避过凤绫仙子的纠缠。凤绫,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出来,父君说他当初在大婚之时将她拒之了去。总归是他负人在先,如果没有他在,那么,凤绫,便就会在人前好处一些。
“阎……师父。”阎君殿下,至此之后,是她的师父,只是,万千光华笼罩的阎君殿下,却是因着要避开凤绫仙子,才做她的师父。
“阿若,为师复姓氏为即墨,可不是姓阎。”冰凉的语调,如那涌动的山河水,一寸一寸地将她的心抚过。
“师父,尘世,是什么样子的呢?”她有些好奇,自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天起,她记得的,就是那光华无限的大乐九华宫。
对于其他地方,她一概不清楚。成了即墨予漓的弟子,完全是因为能够去得尘世见见世面。
“尘世,为师去的日子,不比你多。只不过,只是从予焰那里得知一些尘世之事罢了。”予焰。她转过头去,只有生魂行进的步子,却少了,那一抹送她这发带的即墨予焰。
“师父,那这样的话,我们是要先去找个落脚之处么?”连殇若看得师父将头轻轻点了一下,便就见着师父那卓绝的身姿,朝着那鬼门跨了过去。
转过了那竖了两盏白色素布裹的灯盏的石门,她就能看到一方松木丛生的林子,那林子散发出的气息,十分的清冷。
“阿若,前方便就是尘世,在尘世之中,切记不可将自身的身份宣给他人,否则,就会是一场灾劫。”即墨予漓的面上,有一些凝重之色,他幽冥阎君的身份,本来就属是暗黑地界,如若被尘世之人知晓,那么,于他们行事,万分的不利。
“殇若记下了。”连殇若的面皮上也带起了认真的神色,来尘世一遭,总还是仔细一些为好,否则,真不知道会惹出来一些什么样子的事端。
有白晕从她与师父的身上轻轻刮过,脚尖沾地,便就感到了温暖的气息,她身上有一股轻盈的感触。
一圈又一圈的光彩,盈盈地自指尖,发尖淡淡地散了开去,她侧过头,身后哪里还有那石门的影子,只有数不尽的树木绿叶。
“黄泉路上莫回头,只是因为,去的路,已经记不清了。”师父不知从哪里幻化出来的折扇,轻轻地将扇子打了开来。
折扇,修魂使君罗玄裳握着之时,一番清明之色,而如今师父握着这折扇之时,如那风流的绝俊男子,全身上下,都是儒雅之姿。
“走吧,为师瞧着有一些路子能出得这松林子。”林子。一道黑光瞬间把殇若身子劈中,这般的景致,像是在哪里,见过,没错,是见过,而且对于她来说,非常的熟悉。是在哪里呢?难道是在梦里么?
“阿若,怎么?可是有什么事?”走了两步,见她没有跟上,师父将步子停下,侧过头询问她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师父,这样的一幕,殇若好似在哪里见过。”她开口出声,将这满心的疑惑转出了口外,即墨予漓的身子一顿,其实对于他来说,殇若身上的光亮,有一些神似,神似他那梦境里面倩影。
他摆摆头,想是,他也进了魔障了吧,否则怎么会对着他新收的弟子也上了心,当真是有一些轻浮。
“有些过眼云烟,过了,便就不要再去想。左不过是前世的情绪牵扯罢了。”前世的情绪牵扯么?可是,她不是一直待在鬼狱的么, 怎么可能会有前世?
“好了,现下,便就随着为师上尘世走上这一遭吧。”说着,将手里的扇子轻轻一摇,算了,如若是不得记起,那又何苦让自己再深陷其中呢。
“是,师父。”
尘世之路,无限的漫长,也无限的让人充满了期待,殇若望着一些些扛着枯树枝桠的年轻人,穿了麻布织就的衣料,面带着满足之色经过她与师父的身侧。
“太平之年,人人得以丰衣足食。”师父的言语里是满意的含义,听师父这一番说出来,可否就是菩萨嘴里的,繁华富绕的年间呢?
“阿若,如若要知道是因何而如此,便就去那王城瞧上一瞧吧。”师父的步子停了下来,将那目光放到了经过的那一些人的身上,她立在师父的身后,师父身上纯白的衣摆卷起了弧度,轻轻地从她的身侧划过。
王城。那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地方呢?有老者经过她的身旁,殇若盈盈有礼地开口询问,“请问老先生,去王城如何行走,小女与着师父刚到此地,不识得怎么去得。”
那老者点点头,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开口出声,“商王城在毫城,顺着这条路子一直往北走,不出几日,便就能到那毫城。”
商王城?眼见着那老者走远,师父将步子跨出了一步,他们这是要步行去得那毫城么?这样算来,还有好几日的路程要去。
“既然如此,咱们就去一探这毫城。”毫城,可是同着鬼狱王都那一般,是君上居住的地方么?
罢了,师父都这么说了,她也得跟着才是,一师一徒,才更加的顺理成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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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商朝王都,毫州城
走了好几日的山路之后,那商王都的毫城,便就在不远处现出了轮廓,那楼是用着木头砌造而成,被漆上了墨汁的颜色,看上去,极为的威严。
“威威王都,果然极具有王族的凛冽。”师父将那折扇折在手心,顺势在另一只手里敲了敲。“你我,便就先进去瞧上一瞧。”
说着,师父抬了步子就往前走着,幽冥阎君殿下,好似对这一切没有太多的观注,只有她,不停地到处打量。
尘世果然繁华,满目所见的,都是那摆在摊子上的银簪铁品,有那摆摊子的人,叫唤着路过的姑娘小姐前去看那簪子珠玉。
那街上有穿着缤纷花色衫衣的小姐,旁边跟着一个打着纸伞的小姑娘,看那些小姐穿着的模样,应该是做了官的家里的小姐。
不过,油纸伞下,是那一般如花的笑颜,让人看着都觉得心况神怡。一路扫过去,大街上是这般的热闹与繁华。
有名曰,怡香居的木牌子悬在头顶之上,她不解,为何师父的脚步会在这里停留,“师父,怡香居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师父轻轻摇摇头,“为师以为,这茶楼,乃是市井之人聚集之地,这一番上去,也许对你我行事要方便一些。既然避开了凤绫,那么,你在尘世,也该有一番历练才是。”
有肩上搭了白布的伙计前来询问是否要上座,师父点点头,自袖子间摸了一枚闪着银光的刀币,那伙计见状,忙招呼着她与师父上了二楼的雅居。
从二楼往下看去,是市井上热闹的街口,在殇若看来,别有一番景致,她远远的就能眺望到那威严的王族宫殿,唔,跟着鬼狱的那幽冥王殿还是有一些差别的,至少,鬼狱的王殿,极具阴冷之色。
正想着,旁桌的人传开了话来,“你听说了没有。咱们王上才刚刚定都在此,那夏王履癸的坟穴便就开了一道裂缝,据说有妖出没,但不出两三日,王上的长公主,便就因此而得了那恶疾,你说,长公主莫不是被妖孽上了身子?”
殇若将好奇的眼神递了过去,只见着穿了粗布衣衫的两名男子喝着茶,交头接耳的交谈,坟穴裂开了缝?这般的作为,并非是妖所做,倒有些像厉鬼凶灵经常干的事儿。
“别瞎说,小心隔墙有耳,听说王上已经张出了榜文,如若有谁能够医治长公主的恶疾,便就赏赐良田千顷,食粮千担呢。”
师父将手边冒着热气的茶盏端了起来,那玉白修长的指头,与着暗色的杯盏相较下来,有一些鲜明的对比,但是,看起来,却是那般的轻雅。
“可不是嘛,请了那么多的名医大夫,都没能够医治好。唉,你我是没有这样子的福分了,要是祖上积德,能长公主医治好了,下半辈子便就不再愁了。”
连殇若瞧着师父的面皮之上挑起了光彩,难道说,师父想要去替那长公主医治不成?“师父这般的面色,可是要进去商王的王殿?”
师父的将那茶水送到了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微微一笑,“这么有趣的事情,为师,倒有兴前去瞧瞧看。”
可是,以什么身份前去呢,还未等得她说出来,师父便就接着开了口,“那榜文不是还贴着的么,一会,你便就去将它取下来,自然会有人前来迎接。”
师父朝着街口的那一块木头板子努了努嘴唇,取下榜文,便就有人前来迎接?想是那长公主得的病症让人束手难测,所以那榜文才会搁置在那木头板子上无人问津,如若是师父的话,长公主的恶疾便就是有得救了。
“可是师父,凡人的生老病死,鬼狱不能更改啊。”罗玄裳大人便就对她提起过,身处那个职位,有太多的无可奈何,而且,根本就不能插手去阻止。
“阿若,为师自知这一清律,不过,那长公主的命数,在为师看起来,还很长久,是以,此事对于为师来说,不过是一个进得去宫中的契机罢了。”
原来如此,难怪师父的面皮了风淡云清。师父站起身,将那绘了绿竹的折扇打开,一步一步地下得楼去,连殇若踏着莲步,将那竖立在街口的那黄布榜文揭了下来,立时,就有许多的路人进来围观。
正将那布料握在手里,就有穿着墨黑色官服的差役前来询问,“姑娘可是能够医治得公主殿下的恶疾。”口气比较友善。
殇若站到了师父的侧面,开口出声,“这是家师,我师父听闻长公主殿下恶疾缠身,所以,命我将这榜文揭下。”那差役将她的师父上下打量了一番。
即墨予漓自是带着微笑,大方地让他们打量了去,这般的在人前泰然自若的风姿,真真是出尘的气势,“请问这位先生可是会懂岐黄之术?”那差役十分的恭敬有礼,师父也清冷地收下了。
“在下是世外方人,对一些棘手的疑难杂症倒是比较在行。”即墨予漓合上折扇,将双手背在了身后,连殇若能感觉到周遭有一股凛冽之气飞荡,那一身幽冥鬼狱里的王霸气势,无一令人臣服。
“那么先生便就随我们一起去晋见王上吧。”那一行差役迈开了步子,即墨予漓掸了掸袖口,将那玉白的指尖露了出来。这一系列的动作,泛在了连殇若的眼瞳里面,久久都化散不开。
师父的这一番动作,跟她极为的相似,她经常会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袖口挽起,露出雪色的长指。
原来早就注定,幽冥阎君做她的师父。
商王朝的王宫,气势非凡,依稀能看着那耸入云际的殿脊上,有白色的飞鸟栖息,那用了白木砌成的殿门,便就能看到是新殿的景象。
师父身上的白袍飞舞,十分的绚烂多彩。
“先生在此稍后,在下前去禀告王上。”那官役朝即墨予漓微微点头,就见到即墨予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殇若眼见着那侍卫们拐进了那木头小门,出口将这静谥的空气打破,“师父,殇若以为,这事有可能是凶鬼恶灵干的。”不然,若是妖孽横行,只怕就是剩下了皮包骨头了。
“唔,这事不像是表面看着的那样简单,怕只怕,另有一番隐情在里头。”师父手里的白扇不停,轻轻地浮动着,将额间的两缕额发带了起来,看起来十分的柔美。
隐情?师父这样说的话,她便就信了七八分,按着道理来,师父是幽冥阎君,对于这一些暗黑的事,有敏锐的洞察力。
“师父的意思,可是先去瞧上一瞧那长公主?”她有些摸不清师父的想法,就听着啪的一声,那折扇被师父收拢。
“有人来了。”话语一出,殇若的耳线里就传过来凌碎而又繁杂的步伐之音,不多时,在那木门之处,显了一行急行的凡人。
走在前头那一位,面上带须,身子上拢的是一袭红黑相间的莽袍,看那气势,像是那人口议论的商朝王上。周边跟着的是穿了暗蓝色衣衫的官役,有一些的面上,是纯色的白,男子的面,却犹如女子一般。
那王上,看上去,有大约三十多岁的光景,身材如虎腰熊背一般,“先生,是你揭去的榜文么?”那王上想是太过于担心其长公主的病情,所以,见着她师父的面,就直呼是不是师父揭去的榜文。要知道,真正揭去榜文的。是她连殇若呢。
“在下与劣徒刚踏上毫城,就听闻王上的长公主生了恶疾,在下是山外之人,略通一些疑难杂症的解救之求。所以,才不知量力的揭去了榜文。”师父盈盈行了一礼,语气十分的谦卑有礼。
菩萨说过,能屈能伸,方才是大英雄的行径。师父是鬼狱的君上,却对着凡人这般的谦和,不得不说,她的师父算得上是一介英雄人物,尽管那身姿纤瘦。
“先生既然能揭去榜文,必定是身怀有绝技。先生请随我来吧。”说着,那王上让开了道,极其礼贤下士。
师父略一点头,让了王上先行,自己却跟在了一旁,处于凡尘之境,理应是讲究着凡人的礼节,连殇若见着师父提了步子,便就跟了上去。
这般的不在人前讨论,这事情,真真不是简简单单的就能看得通彻,师父果然要比她敏锐得多。
她立在师父的身侧,只见着有宫婢端了一些茶盏糕点上来,连殇若将视线放到了那端坐于高堂之上的那位王上的身上。
面容忧思,眼瞳里面,带着深深的担心。这般的疼爱,让她的心上微微一疼,她的父母,会是谁呢,菩萨从来不告诉她,她也无处去寻迹,只当是父母是一介生魂上了轮生台,把她单单留在鬼狱而已。
“不瞒先生,那日我破了夏王的王城之后,我的女儿就在那一日,面容枯竭,犹如是生了老妪之症一般,而且,天天在口里念叨着那履癸的名讳。”
老妪之症,面容枯竭?这是什么症状,夏王履癸的王城,不是被这王上破了的么,按理说,这长公主不应该去念叨他的名字。破了人家的城池,将人家杀于剑下,而女儿,开始念叨名字,当真是太过于玄乎了。
作者有话说
小白刚刚去教育弟弟去了,所以才耽搁了一些时间,望大家原谅。因为弟弟读高二,现在比较担心他。谢谢大家的关心,小白这里很好,没有地震,只是晃动了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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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天生异象
师父点点头,面皮上没有太大的起伏,连殇若只见着师父的手指微动,将那一节一节的指节掐了几下。难道说,师父是在摸索那长公主的命数。
“如此的话,能否让在下瞧瞧长公主殿下的脉象?”反复几次也不得解,即墨予漓的脸上爬上了困惑之色,这般的不解,让连殇若的心也跟着带起了不安,幽冥阎君的脸上带这种色彩,当真是会让人心生起伏。
“这……怕是不好……”王上的言语里带起了一丝的迟疑。
师父了然一笑,连殇若也明白,总归是还未出阁的女儿家,而且这女儿家的面容还生了恶疾出来。
“王上不必担忧,在下倒是会以线作诊,万不会破了长公主殿下的名节。”以线会诊,这是怎么样子的诊法,替人诊治不是要以手复上脉络么?
“悬丝诊脉?世上当真有这样神奇的诊治之法。素来听闻,这样的的诊治之法只是一种传说,从来没有人能够如何做到。”
师父微微一笑,但面皮上,却还是带着的是一副清朗的颜色,被人这般的崇敬,竟还会情绪不起伏,果然是非常人的风姿。
“只有一丝皮毛而已,事不宜迟,还请王上带在下去瞧瞧长公主殿下吧。”连殇若看着师父对着王上微微行了一礼。
王上立得身来,那态度十分的恭敬,一点也未曾将师父怠慢了去:“如此甚好,先生请随我来。”
连殇若听出来了,那王上只以我来称呼,并未称作自己为本王或是本君的称号,想来是看着师父身怀绝技,所以,万不敢将师父怠慢轻看了去。
不过,师父不是身怀绝技,而是那身份,是凡尘之人最为崇敬的幽冥阎君,这般的寒气自发,会让人心甘情愿地臣服。
跨出殿外,殇若看着有一丝黑影在那殿外浮动,光天白日里,竟然还会有这一些暗黑之物浮动,连殇若对着即墨予漓轻言出声:“师父,那暗黑之影,在光天白日里就显了出去,殇若瞧着不太对头。”
即墨予漓点点头,压低了声线:“为师也瞧见了,能在光天白日里就能行走自如的暗影生魂从来不得多见,想是,这王城定是有冤情被埋,如若是灵阶高的凶魂,一旦踏进这白日里,是会被这日头吹散魂力。”
殇若点点头,越是灵阶高的,越不能轻易踏进这光之所在,不过,她将视线放到了自己的身上,现今的身份是幽冥鬼使,灵阶,应该不算低吧,为何她能够在这凡尘阳光之处安然行走。
感到她的情绪起伏,即墨予漓侧过头,轻轻扫了她一眼,故意一咳,将折扇打开了来,显出了那扇身之上的一方翠竹之景:“万事自有例外。你现今是为师的徒弟,那卯日星君的日头,还不能将本君压制得去。”
话语带着十分的王霸之气,卯日星君的日头?也是,师父是九重的幽冥阎君,是北阴帝君的谪长子,一般的天神还奈何不得,只不过,纵使如此,她身上却一点没有被那日头浸噬的感触。
即墨予漓的另一番话未说出口来,阿若的身上,带着的,还有那九重天上的瑞瑞祥气,纵使是暗黑之气也伴之而出,但却万不能与那祥气相对。
这般的身世,连带着他这一方鬼狱的君上,也未能察觉而出,到底属于九界之中的哪一界。
下台那王殿的阶台,朝着右侧行过去,是一园的春色,各式的花朵齐开,姹紫嫣红,看起来,如花海一般。不过,连殇若将目光放到那花径之处,还微微能瞧得那花径往后缩了一缩,了然的神色爬了起来。
花之妖物,见着她师父,也没来由得生了畏惧之气,不过,只要不插手凡人的命数,想是她的师父也不会管。正这样想着,那冷凉的声线就平日插了进来:“为师难道生了吃人的面孔不成?这花妖见到为师还畏畏惧惧的。”
话言虽然凉薄低沉,但泛进了连殇若的耳边,只觉得师父也生了好奇的凡心,当真是太过于喜颜。
转出了园子,迎着现的,就是一方两层的木头闺阁,红砖绿瓦,跟那威严之气大相庭径,那门梁之上,还挂着粉红色的挽丝。
那殿名曰,世轩居。
世轩?可是世世都如白轩之布那般纯澈干净之意?殿外面立了几名粉红宫装的婢女,秀丽而又如朝阳一般。师父的步子在那殿槛之处停下:“如此,便就在这里替殿下诊脉吧。”说着,自袖口处挽了一圈金色的线头出来。
虽然是从袖口里摸出来的,不过,殇若看见的,还有师父指尖闪出的光彩,这金丝,只怕是师父施的障眼之法。
既然已了然那恶疾之中生了隐情,替人医治只是一个借口而已,更何况,师父已将那金线递到了她的手心里面:“师父。”她对着师父点点头,这般的动作,太过于明显,意思是让她进去将金线递进去。
“将这枚金线束于长公主殿下的腕间,记住,一定是在腕间。”腕间?师父的意思是,要注意那公主的细腕之处?“金线自古具有驱邪避祸之意。”
恍然大悟。
原来师父是这般的意思。
她接到金线于掌心之处,能感觉到那金线之上的微微温暖之气,师父的法力,可不是让人随便就能了解得到的,所以,还是照着师父吩咐的所为才是上策。
“先行谢过先生了。”那王上微微行了一个礼,就被师父用手掌抬了起来。
“在下份内之事。还请王上不要折煞在下了。”说着,只朝着殇若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领了旨意,便就踏过了殿里去了,双脚踏进了浅白的石头地面,入目的是一方堆了许多木简的书架子,左侧有珠子串就的帘子,那帘子后面,放的是一张四角木头桌子,桌子上堆放着一些木简毛毫。
连殇若连视线放到了右手边的木头屏风之上,那屏风是镂空的,可以依稀看到里面粉色的帐纹与人影的晃动。
殇若将身子拐进了那屏风之内,里面是一片流光之彩,两侧开了一方木头窗子,用了寒月纱糊着,清明一片,便就能将屋里的一切瞧着真切。
她的指尖握着金线的一头,另一头被师父握在了手里面,这样相隔两端,依然还有一根丝线将之束在一起。
那婢女一脸的警惕之色,将那视线从上到下的落在了殇若的身上:“你是何人?”语气里是不满的言语。
殇若没有作声,只是朝着那纱床的方位踱了过去,正要见着那长公主的面,那出口询问的婢女便就挡在了她的前面,秀眉轻皱,略带了挑衅之色望着那位婢女:“如若耽搁了长公主殿下诊脉的时辰,是福是祸,想必你是知道的。“
那婢女微微一愣:“你是替公主殿下诊治的大夫?”满面的不相信之色,想必少说也是一阶幽冥鬼使,竟然让人以为是有所企图之人。
“不是。”连殇若的言语之中没有起伏的调子,眼见着那婢女又将要发作,微微一笑:“但替殿下诊治的,是家师,如此,姑娘还不让开?”
那婢女犹豫着挪开了步子,殇若就朝着那床榻边缘走去,凑近了一些,就看到那公主的面皮之上,有一道被时辰之刃刮过的皱纹,横亘在了眼角到嘴唇边缘的下方,生生像是毁了容一样。
但是,仅仅只有这一道而已,其他之处倒是光洁如常,那落在丝被外面的手指,也如玉一般的丝滑。
这就是奇怪了,难道是天生的异像?
不过,现下还是将这金线束上最好,师父自然会有定论,万不能再耽搁下去,思绪一起,她便就将那金线绕了一圈在那细细的手腕之上,那公主睁开眼皮,满眸的凛冽之光,看得殇若微微一愣。
这目光,好似在哪里见过。
那公主也是微微一愣,想要喊出一些言语,却也是微微抿了抿唇,再没有了那凛冽之光,殇若就奇怪了,这公主,怎么会带着一丝泪珠的光彩。
“殿下莫慌,这金线是家师诊治殿下的手法,还请殿下静下心来。”公主殿下的目光落下,放到了那微微跳动的金线之上。
“他……。”吐了一个字出来,然后便再没有了声音。静谥在这殿内蔓延开去,殇若便就把全部的目光落到了这长公主的面皮上。
容颜轮廓是倾城之姿,那素发散在了白玉的枕头之上,那眉宇间,带的,却是一股子阴沉之气,虽然她是一阶女儿身,却有着男子的一丝英气。
正在出神之际,外头传过来清明的声线:“阿若,将那金线摘下来吧,为师已略知一二了。”隔空都能将这脉象诊治出来?师父口里虽然是谦逊的略知一二,但在殇若听起来,却不是这样的想法了。
只怕,师父已经了然于心了。
“是。”将那金线抽回了手里面,那公主殿下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瞳里面是微荡的波纹:“我,只是想要跟他一起而已。”
这语气,太过于卑微。他,难道是那一位被灭的夏王履癸?夏王履癸?这个名字,好耳熟,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公主殿下,这事还是家师说了算。”不动声色地将手拿了回来,她倒是好奇了,这公主殿下难道猜出了她的身份?
一切,还得看看师父是怎么样决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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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恶疾症源
双脚沾地,跨出了那门槛,师父坐在一方墨色的木椅子上,那白玉的指头微动,慢慢地将那金色丝线裹了起来,再瞧那王上,眼波放到那已经扎成了节的金线上头,师父面皮一松,眉宇间带了一丝的神彩飞扬。
“殿下之症,在下已经略知了一二,总归不过是急火功心,导致着脾肺之处气息郁节,而那所谓的老驱之症,在下以为,需得当面对公主殿下谈论。”这话的意思太过于明显了,意味着让其他不相干的人等退下去。
那王上愣了愣,没瞧着有人第一次请他离开殿的吧,连殇若的嘴角扯起了一丝的笑意,师父又将那幽冥阎君的架子端了起来,只不过,那王上倒没有多说什么,长袖挥了一挥就将门口的人打发了下去。
原本她也想随着那王上一起下去的,但师父递了一个微笑的眼风过来,那眼波里面,含着你要是下去试试看。
连殇若的步子丝丝不能动弹,师父对她使了定身术,让她一寸也不能挪动,师父啊师父,要问的可不是殇若,是那殿里面的长公主殿下。
“阿若,你是为师的徒弟,怎么,也想跟着他们一起下去了?”言语里面是讽刺的意味,连殇若象征地甩甩头,表示不是这么想的。
师父语风一转,带了一些凛冽,使得殇若的思绪有些跟不上来:“你可瞧着公主殿下的面目了?可是那面目上横亘了一道浅明的褶子印?”
殇若不敢怠慢,将话原原本本的透了出来:“那褶子印从眉角延伸到了嘴角边,感觉像是被生生刮上去一般,但是身上面,却一点也没有老驱之症的迹象。师父,可是什么端倪现出来了么?”
师父手指一晃,那金线散成了星星点点的光彩,自指尖上端飞散了开去,那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收放自如。
“如此说来,倒是有人作怪了。”师父轻轻哼了一声,从唇线里面扯了几个字出来?她也觉得奇怪,如若要毁去容颜,怎的身上与手臂间没有一丝的印子呢?
“师父的意思可是,殿下自己划上去的?”后面几个字被她压低了声线,就看着师父的眼线里挑上了赞赏的色彩。
师父没有出声回答,只是朝着那殿门里面开口出了声:“公主殿下,在下是王上请来诊治你的大夫,公主不必担忧,只不过是急火攻心罢了,在下开几幅方子就能药到病除,早年间在下得到去除面上印子之法,会尽快替公主除去。”
声线清明,将这如兰般的气流穿透而去,师父的言中之意全是为着公主殿下着想,但是殇若听得明白,是想要公主殿下自己将这一些事情说出口来。
“不劳公子挂心,本宫并无甚大碍,更何况处在这深宫里面,并不会有人在意本宫的面目如何。”
言语一出,殇若便就觉得师父的洞察力甚高,三言两语就让公主自己坐实面目的真实之意,如若公主殿下说出有劳公子之类云云,那她还没有这么有把握断定此事不是公主殿下自己所为。
只不过,她不懂的是,为何公主殿下会在自己的面皮上复这一道褶子印,不是说女子都想拥有倾城之颜么,就连菩萨都通常感叹女为悦其容颜之类的话。
“既然如此,在下亦不会强求。强迫别人,总归是不好的,公主殿下认为是否?”强迫别人?何解?
“强迫别人,是不好的么?”公主的声线里,泛起了一些无奈的意味来,那面目上的褶子印,是用来强迫别人的?难道说是为了那一位夏王履癸?
这就太奇怪了,夏王履癸不是已经死了么?
“公主殿下需得知道,破阴阳轮回,从来,都是天理所不容忍的事情,更何况,那印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师父说的话越来越高深莫测,这是何用意?
“面目上的印子?总归是逃不掉的,他身旁的那一位,又岂是好相与的,罢了,还是本宫在强求的。”他身旁的那一位?更加奇怪了,那一位是谁?难道说公主殿下是在忌惮那一位?
“若不是命数中应该拥有的,就应该当舍则舍。”当舍则舍。连殇若的心口处升起了一抹被拉扯的疼意,如果连争都不争取,岂不是更加的遗憾?
遗憾。
秀眉被轻轻拢到了一起,她想起即墨予焰来了。他不想要她有遗憾,这番言语如此的动听,却宛如一把利刃剜在了心口之处,难以复加的疼。
“如若能这般轻易地舍下,就不算是用情深了。”言语一出,师父的手指有一丝的颤抖,接着,便就是将胸口处的衫衣揪在了手里。
用情,难道说,师父又想起那道白影了?是了,那口角边蔓了一缕腥红的血迹,因为想到,所以才扯到了心口处的伤痕。
即墨予漓的脑海里,轻轻闪过了一个画面,那画面闪得太快,他也只抓住了那一番的言情,那一番言语……
“如若放不开,便就舍下吧。”
这一句话,将那血迹带了出来,这般的旧疾,他不懂为何如此,仿佛他几千年来,都是这般过来的。
可是,真有几千年么?
为何前面的记忆,一片的空白,只留了他从那床榻之上醒过来的场景。就连父君,他都是不识得的,起初还以为是人编造的,后头却因着即墨予焰的到来,瞧着同他面目相似,他便才相信的。
他,真的叫做即墨予漓么?
还是只是幽冥阎君而已。
原来,真正的遗憾,不是因为没有,而是因为忘了,忘了,就代表永远也想不起来。
“师父。”耳线里透进来关切的言语,而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流光,将所有的悲伤之意一并地击碎了去,仿佛就是必须存在的那样。
连殇若见着师父久久不能回神,叹了一口气,自袖口里将一条方巾扯了出来,叠成了块,轻轻地复上了师父的唇角之上,将那血迹一寸一寸地揭了过去。
师父面皮的肤质,真好,丝滑而又没有一寸的有暇存在,只不过,那一弯血迹,却如那腥红的山茶花,盛开在那细尖的面部下方。
有手将那方巾接了过去,连殇若看得师父微微摇了摇头:“为师没事。”语气极淡,但那微皱的眉头,能隐约让人看得出心下的不宁之感。
“公主殿下,在下先行告退,如若有事,尽管遣人来找在下,在下尚居在城中的光来客栈。”光来客栈?那是什么地方,他们这一路走来,可没有投宿在那什么光来客栈。不过既然师父说了,她只得稍后再来询问。
“先生自便吧。”那公主的口气有一丝的无奈。师父手捂胸口,将那衣衫拉紧在手心里面,只有殇若将那手指按在师父的手臂处,给予支撑的力量。
师父将手抽了回来:“无碍事。”手心之中的寒风吹散,成了虚空,这突然离去的感触,让连殇若的心底升起来一股子的的失落感,失落,没错,就是失落。
但她也没作多想,开口出了声:“师父,这光来客栈……”师父前行的步子顿了顿,侧着面回头看她,有光打在了那侧面轮廓之上,无比的柔和。
“光来客栈?为师也不知道在何处。”殇若一愣,师父果然,果然是随口一说的,可是,如果公主殿下真的遣了人去光来客栈那又当如何呢?
“可是……”正说着,那王上的红黑相间的衣摆就显现了出来,想是有人瞧着他们出得那殿来,便就巴巴地请了王上前来。
“先生,可有解救之法?”王上的语气里起伏不停,还夹杂着一些浮出了鼻间的喘息,看起来是这般的急切,只是啊,殇若回头望了一眼那‘世轩居’,父亲如此的担忧,而女儿,却是这样子隐瞒。
“尚有,不过,在下还得观察一些日子。”师父并未将话说得明确,殇若也没有开口,但见得那王上吩咐了底下的人,打扫了上房留给他们居住。
行礼送走了那王上之后,殇若便就明白了,原来师父已经知道那王上会安排上房留宿,所以才随口说了一间客栈的名字。
她的眼线落到了师父白玉的面皮上,儒雅如竹,这性子,实在是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啊。即墨予漓将那视线缓缓地落到了殇若的身上面,勾了一丝的嘴角。
“阿若,留在此地,方才能更加的将此事弄清晰。更何况。”那折扇被师父捏在了手里,轻轻地扇了起来,仿佛刚刚那噬心之伤从未有发生过一般。“那本就是鬼狱之魂下的手,你我,只得插手进去。”
鬼狱之魂?
可是,有师父这一位幽冥阎君在场,根本就不可能会有鬼狱之魂出得来这鬼门,怕只怕,是在他们出界之时,便就已经存在的生魂。
王城有鬼狱之魂出没,怪不得那上空笼罩着阴沉之气,凡人只道是妖孽作祟,却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是鬼狱走失的人口。
如此一来,就没有他们袖手旁观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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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尘凡有波
“师父,那接下来怎么办呢?”她跟着师父的脚步缓缓地踱开了步伐,师父面皮没有任何表情,但是那眼波里面,有如刀的银光之色。
“夜间,为师倒要看看,会是谁,竟然从鬼狱之上走脱。”无比的凛冽之气,使得殇若浑身一颤,这般的凛人之气,才是幽冥阎君真正的一面。
这般的寒气浮动,将周遭被春意笼罩着的暖意瞬间打破,只留了压迫在气息之上,越发的让人感到不安。
走进了王上准备的别苑之内,是一座用了竹子搭砌而成的殿宇,那殿名是用着绿叶的汁水泼墨上去的,更增添了那清雅之感。
而师父是一身雪白的衫衣,立在那处绿树丛生的苑落里面那扇子轻起的姿态,,欲加的飘飘如仙。
“出尘轩,果然是有一番味道存在。”师父轻轻地念叨出声,声线风雅致极,出尘轩么,出尘如轩然无波,倒衬得上师父的这一身绝然的风姿。
瞧着师父面皮上的微微一扯:“阿若,你我初到这凡尘商朝,你便跟着为师上街走走吧。”师父合上了扇柄,挂起了浅明的笑意,仿佛殇若初初见到的那迫人之面,是她的视线出现的幻境那一般。
“可是师父,那王上的宫殿,能这般的让人来去自如么?”就如鬼狱宫殿一般,有着五岳鬼差守着。这凡尘的宫殿,也定有侍卫把守了去。
即墨予漓似笑非笑地扯了一端的唇角,全身有一股阴沉之气,但让人看起来,只显得更魅惑人心一些:“为师说过要直接跨出去了?就这凡尘的殿门,还能够够阻了本君的去路。”但是,师父不是说过要在凡尘之时不要泄露自身的身份么?
“可是……”殇若还准备再说什么,就见得师父月色的鞋子在地界上轻点,靠着那树木杆子的力量,纵身踏上了那出尘轩的殿脊之上。原来师父说的不直接跨出去,是这般的飞出去罢了。
那衣衫卷起,带着如雪一般的清澈,殇若看得师父将手腕间的水袖扯起来,轻轻地挽了上去,那雪白的手指尖显了出来。有晨光恰好倾泻过她的眼皮之上,带出来一丝金色的光线,有一道流年之景刮过了她的思绪。
有一道白色的影子,立在她的面前,也同着师父做了这同样的动作。他,是谁,为何让她这般的想起来。
搜寻空白的思绪,无果。
连她自己都想不出来,究竟会是谁呢。
“阿若。”耳线里有轻微的唤声,殇若连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去便答之在。这般的口气,在她看来,十分的自然,就连她的思绪都跟着被扯了开去。
“可是担心这高处不胜寒意?”袖口已经挽好,那扇也被师父捏在了掌心里面,殇若摇摇头。
“不是,师父。”说着,踏风起舞,那脚尖之上,沾的是开了满园子的红花之巅,殇若的背上,有剑气轻吟,她想着,可是这柄剑生了剑魂?
未作他想,身姿轻盈盈地落在师父的身侧,随着下落的,还有她身上这一身浅绿色的衫衣。
即墨予漓的眉头轻皱:“凌波……微……步。”正说着,便就感觉到腹内一阵的绞痛,使得那心头之血又差一点宣泄出口。
殇若刚立定身子,没有听得浅明师父说了什么,只瞧着师父的红唇轻缓缓地刚刚闭合。“师父,你说什么?”
“无事。这下,阿若不会担心这般出不去了吧?”即墨予漓微微一笑,将身形腾空而起,随着气流使脚尖发力,时不时地落到了那宫殿的殿脊之上。
刚刚连殇若落在他身侧之时,那身影,如同那倩影一般,在他的心头处绽放成花,他不止一次见到那个倩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时常地想起来。
难道说,他堂堂的幽冥阎君喜欢的,竟然他思绪里面生出来的这一个做倩影?为着这倩影,他才会受了那情之劫难?
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父君说过,他情之一劫已过,不用再去想起。他明白,情劫一过,纵使是生死离别的情爱都会被忘得一干二净,但是,为何他连着所有的回忆通通都想不起来。
这其中的玄机,就连他自己都不甚明白,许是因为情之动得太深,连带着,忘却的,就要比其他的人多得多吧。
她,会是怎么样的一个面目呢?
如若,如若能够想起来,该是有多好。
“师父。”殇若看着师父的腾空的身影慢了下来,有些担忧,遂连着喊了几声师父,但未曾听到有回音,侧头看过去,师父的面皮上涌上了一丝悲伤之色。那灰败的瞳孔,看得叫人想要流下眼泪。
师父,又在想那一抹倩影了吧。殇若叹了一口气,为着师父这般的模样感到了心疼。也,感到了一丝的惆怅。
那惆怅使得她的心口闷闷的,难道说,她喜欢师父?她甩甩头,想什么呢,他是她的师父,这种事情,万不会发生的。
也是,不过是看着师父这般的悲伤,才想着去把师父心疼。怎么可能会喜欢呢,当真是庸人自扰了。
眼波清明而去,她又唤了一声师父,即墨予漓才回首瞧了她一眼,那眼线里的感伤还没有完全的退去,留下了一丝脆弱在那上头。
殇若的脚步一滞,险险地从那殿脊之上踏空,身形有一些的不稳,正有些歪倒之时,有一只温暖的手递了过来,通过她的掌心给了她支撑的力量。
“阿若,仔细些。”师父的身子落在她的身侧,轻言将她的思绪摆正了去。仔细一些?刚刚她是走了一些神,只是因为那眼波,太过于让她心绪不宁。师父可是鬼狱的阎君殿下,北阴帝君的谪长子,是九重狱的执掌天神,却在那一刹那有脆弱浮现。
自这一分神,为了不再有歪倒之姿,殇若的掌心,便就被师父捏在了手里,而那折扇,早就不见了踪影。她的衫衣被风掀起了些柔美,只不过,手里面,开始生起了薄薄的细汗,师父握的,是她的手指。
师父的手指,原来这般的细长,骨骼分明像玉一般,落到她的手心里,如流云过隙,这样修长的指头,却给予了她无限的力量。
这一股力量,足以让人为此背弃天地。
连殇若刚刚才从玄魂差使晋升为幽冥阎君殿下的高徒,一时之间,还并没有从那高阶低等的职位上回得过神,所以此刻见着自己个师父握着自己的手,难免会有一些女儿家的羞涩,尽管师父的面皮上一片的清明。
落在地界之上,即墨予漓松开连殇若的手,如同从来没有握过一般,扯了袖口,便就稳住了身形,殇若的指缝间有春风穿透过去,她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心口里泛起了一些失落之意。
总归还是弟子的身份,万分不能越过那泾河,否则,菩萨口里的情之一劫,非是她能够承受得住的。
但是,这般的掌纹相握,感觉隔了好些年的光景那般,熟悉而又陌生。
师父的步子踏了出去,走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那身影又用上了幽冥阎君的王族之风,错过的路人,瞧着师父身子上的衣料,便就退避了三舍之外,以为是哪一家的王族出来微服私访。
让凡人臣服的气势,可也单单只有师父才能做得到,就算是商朝的君上,跟师父一比,那也是荧烛之光罢了,更何况,那一张绝俊的面皮,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得去的。
她的目光盯着师父的脚尖,足下沾地,带起了被日光灼过的黄沙,显得更加的梦幻。不是说的鬼狱之人,脚跟不沾地的么?
正想得入神,她的额头直直地撞在了即墨予漓宽阔的背上,她闻到了一股冷冽的梅花香味,冷冽,但却悠然。
“师父,我……”她手捂着前额,话语有一些吞吐,但即墨予漓并未曾将这样一幕放进眼里去,只望着前方,殇若顺着师父的目光望过去,一位漂亮的粉红衣衫的女子,面目清秀,但那圆润的瞳孔里面,是带着盈盈的珠泪。
眼波挪动,是一位有点发福的凡人,身后跟着几名凶神恶煞的仆役,看那架势,是在调戏良家的姑娘,这般的拉扯,却没有路人敢上去帮忙,那些路人只是围了个圈,站在旁边看得起劲。
正说着,有一位身着纯色衣袍的公子站了出来,怒斥那发福的凡人,说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姑娘,还有没有王法之类的云云。
师父将手背在了身后,轻轻地吞了一些言语出来:“如不能阻止这悲剧的发生,又作何逞强。”逞强?
“师父,这是为何?”她不懂,那公子出头,不是为了解救那位少女么,怎么能说是逞强呢?
“通常以凡人的观念来看,假设那公子将少女救下了,然则,那生事的凡人必会在事后直接对那少女用强,这样子一来,不就加深了悲剧的发展?”即墨予漓淡淡地看了殇若一眼,将其中的凶险说于她听。
“可是,如若不救,那少女更不会得救啊?”殇若自己不得不佩服在看到那公子差点被揍的时候,还能这么平静地询问师父是何用意。
“那么,你可有把握应对?”师父将目光投放在她的身上,满脸的笑意,师父的意思可是让她出手救下那女子,也是,她的面貌,倒是适合去将那凡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她轻微一笑,要对待凡尘之人,她要是没有把握,那么,罗玄裳大人座下的玄魂差使,她也就是白当了,更何况,她来尘凡一趟,也没遇见什么有趣的事儿来。
现下的这个机会,可是白送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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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自称故人来
连殇若的身子轻柔前往,带起了那浅绿色的衣摆,只有即墨予漓的眼前留下了道仿若在水面上荡开的涟漪,没来由的,在他浅明的心口上扯起光彩来。
这般的光景流年,让他琢磨不透究竟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触,只觉得殇若于他,有股想要靠近的亲切。
殇若的眼线只落到那臃肿发福的凡人手上,那肥胖的指尖堪堪差点落到那清秀女子的面皮之上,她拉了身子上的衣衫,眼波生出盈盈的水纹,语气是柔情万千那般:“姐姐原来在这儿啊?可叫妹妹好找。”
一时之间,那繁杂的场景被打破,只残存着静谥的风声飘荡,那凡人只当是有人坏了自己的好事,恶狠狠的用眼睛瞪了过来,那眼珠子圆如铜铃那般,带些白色的眼仁。
这一副凶神恶煞的面目在看得殇若的面目之后,更生生僵在了脸上,更带起了一丝的错愕。她轻柔一笑,自那凡人的手心里将少女夺了过来,低低地对女子耳言趁乱快走,说完还不时地拍拍女子的手背,示意她放心,那女子感激地点点头,趁着空当拔了腿就走。
“公子可是对我家姐姐上了心。”她用水袖抚面,余光眼见到那女子走远,错过了师父月白色的衣衫。
那一袭衣衫犹在,她仿佛感受到了温暖的力量。经过了师父的身侧,想来那女子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便将全部的注意力落到了面前的这一番情景之上。
即墨予漓将双手负在了身后,瞧着他这唯一的徒弟在那凡人地界的街头上,满身散开了那纯洁的彩光,那掩面轻笑的动作,或浅笑,或娇羞,举头投足无一不魅惑人的心智。那凡人一副痴傻的模样。
即墨予漓的面目上覆上了一层的冰凌,那凡人可是瞧上他家徒弟了?这般的想法浮上了心头的时候,让他极为的不舒服,但这一种不舒服,竟让他理不清,道不明。
殇若浑身打了颤,这般称这凡人公子,她觉得有一些诋毁这两字,公子这一称呼,其义应是翩翩生风,淡淡生雅的年轻公子,一如她身后那白袍师父,如今却被她搬在了这般的场景里面,唉。
那凡人身旁被囚着的年轻公子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那眼神里面是疑惑的色彩,可是她的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方才见他打抱不平,可看出他倒是一正人君子。
于此,她生了顺手解救他的心思,想法一起,脱口讲了出来:“那女子是小女的朋友,可否请一并将他放开去呢?”
最后几个字带着丝丝无奈之意,就是这一番看似不满的态度,却有着女儿家独有的清澈的性子。这一副面容,让在场的人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那凡人摆摆手, 装作了一副正经的面色,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恭敬有礼,做了一番斯斯文文的面皮出来,凡人手底下的,倒不是好相与的,纷纷不愿意放人,那凡人见着面子被下人覆了,就见姿势甩了那底下人一记响亮的耳掴。
“狗东西,老子的话都敢反驳了。“对着殇若的时候,却摆了斯文的微笑出来:“小姐莫怪,底下的人不懂事,惊扰了姑娘。”
殇若轻轻摇摇头,示意让那公子先走,但是,那公子又岂是好容易打发的,这女子虽则是有着惊世的容颜,但性子,却有些是这般的不谙世事,那范老爷富可敌国,就连这一方的官役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百姓家的女子通常是避之不及,怎奈何她今日却撞到了刀尖之上,现下还想着先救下他,真真让他觉得无言。
正想着,有一道春风划过他的前额,他还没来得及回神,身子就已经在了三丈之外。余光里面,是一袭月白色的衫衣。
“不要辜负她的好意。”这声线太过于清凉,在他看来仿佛是天外之音,这般的境况,像有一方幻觉。他侧过身去,只见着了那月白的衫衣朝前缓缓跨了出去,每一步走得极其的慢,慢得,那气流在那衫衣周围凝结。
他的心口处被堵上了一块大石头,好强的压迫感,这背心如冰抚过的,让人如针扎一样的疼。想他墨生活了十八载,今次这番的境遇,真让他感觉无解,就像他的初尘师父,初初入尘,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过,那名女子,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一样。
“那么,公子如若不嫌弃的话,跟着小女上府里一聚如何?”殇若的面皮之上,泛起了柔柔的笑意,如梨花一样的笑意,也泛起了即墨予漓心中微微的疼意。
阿若,越发的让他想要注意,这般被旁人注视他的徒弟,让他对刚刚遣了殇若前去解救那凡人女子的一举,有了一丝的后悔,后悔阿若暴露在人前。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凡人的眼里冒了金光,殇若也不管,抬了脚就走,今日这般的作为已经达到了目的,剩下的,便就是对这凡人好好地罚介一番了。
想到此处,那淡粉的唇角就扯了一丝阴侧侧的微笑,这般的境况,才是真正好玩的开始。那腿脚就越发的灵便起来,那凡人见着此番模样,只当是捡了便宜,遇到了这样绝色的美人。却不曾想,越美的,就越危险。
即墨予漓将衫衣掸了掸,状似不经意地路过一般,跟着那凡人就跟了上去,虽则说连殇若的灵术身手他不会怀疑,只不过,到底是一介女儿家,更何况,那女儿家还是他的徒弟,他是不想见到她受一点的伤。
有一道光闪过了墨生的脑海里,那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尤其是那名女子,对了,就是他师父日常念叨的殇若姑娘,刚刚是因着那女子的面目太过于年轻,所以他才一时没有想起来。
如此一想到,他急急地跟了上去,说什么也得护得她的周全,否则,让师父知道了,又得抄几百遍的道经。再则说,师父,也想再见到殇若姑娘一面的吧。
殇若眼见着避开了众人的视线,前方是一间被废弃了的宅子,那墙垣已经残破不堪,一些暗黑色的木头梁子都显了出来,浅显的就知道,这必得是已经遭受了风雨侵蚀的破败房子了。
那凡人见着没人在了,就遣了手下快步走到了殇若的前面,将连殇若的步子给阻了去,殇若微微一愣,她还未想动手,他们倒先下手了。
“姑娘这是要到哪里去啊,这再走几尺可就是郊外了。”那凡人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金黄色的牙齿,那牙齿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了一片邪恶的光彩。
“如此,就在这里吧。”殇若将左右两侧的人打量了一番,就凭他们也想要阻了步子不成,真当自己是弱女子了。
那凡人殇若如此的说,口水就吞咽得快了一些,迫不及待的就冲了上去,殇若的眼皮一敛,脚尖轻点,纵身翻出了那下人的包围之中,落到了那凡人的身后。
“今日,遇到本使,便就是你们的好运。”有一丝美艳的笑意一点一点地绽放开来,殇若的周身将暗黑之气凝聚了起来,这凝聚黑暗之气的法子,还是在罗玄裳大人那里学来的,没想到,竟在这里派上了用处。
那凡人直愣愣地瞧着她的面目,连殇若的嘴里面,那洁白的牙齿变了形状,变成了细尖的模样伸出了她的唇角边,身上的浅绿色衣衫的色彩被褪尽,慢慢地爬上来了暗黑色的颜色,这般的妖艳,如鬼魅一般。
那凡人及那手下腿角有些站不稳,个个哀嚎着有鬼,怎奈何一点也挪不开步子,只得生生地受着这样子的恐惧。
这才是她幽冥鬼使真正的模样,她不免觉得有一些得意,这样子的一幕,让她的玩心大起,有心想耍上他们一耍。
“阿若。”凛冽之声响彻天际,让殇若浑身一僵。师父跟过来了么?是因为担心她吧,但是,她今日却暴露了鬼狱的模样。
那些凡人见着有人前来,撒了脚丫子就开始往回跑,范老爷哀嚎了一番,他今天不过是调戏了一些良家女子嘛,怎么遇上了鬼魅,难道是老天派来惩罚他的,啊啊啊,下次他再也不想见着美艳的女子了。
殇若僵着身子,不敢回头看,师父这该不会是生气了吧,可是,她不这么做的话,指不定那凡人还会做出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怎么,为师的劝诫被你忘光光了?”一股讽刺的意味在她的身后蔓延,是了,就是生气了,可是,师父为什么是因为她忘了劝诫才生气的啊。
她转过身正待开口,就见到那个年轻公子跟了上来,他可是这般的为她担忧所以才跟过来的,殇若所有的言语被咽了下去,有人在场,有些话就不能明说。
“姑娘,可是叫做殇若?”啥?这公子知道她的名字?即墨予漓的眼波落到了那年轻公子的身上,怎么,对他的徒弟起了兴趣?
“你是谁啊?”殇若万分地不解,她此番来到凡尘,不过是第一次而已,怎么这公子知晓她的名讳啊?
“有一位故人不知道姑娘还有没有印象?”故人?她想着她在凡尘之间没有什么故人来吧,可是这公子却知晓她的名讳,这般自称是故人的,倒让她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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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章 别扭的师父
“可是,我并不认识你啊。”殇若的秀眉高立,只留了不知所以的表示出来,这般的迷茫,让她无法掌握。
“如若是殇若姑娘,在下墨生,便要唤一声姑姑了。姑姑,可还记得有个人叫做初尘,他是我的师父。”她朝着旁边急跨了一步,姑姑?她上下打量了墨生一番,这般大的侄子,她可没觉得有什么高兴的地方。
“初尘。”殇若喃喃地将这两个字泛在嘴唇边,初尘这个名讳,她全然没有任何的印象,无论她怎么搜刮枯肠,都找不到一点的蛛丝马迹。
“是,正是家师。”墨生的师父?说到这里,殇若将目光放到了一旁久久未发一言的师父身上,一脸的清明,没有半分的表情。
“家师寻找了姑姑多时,但一直未能有姑姑一点的消息,所以家师每日都会长叹口气,感慨姑姑在观里的一些琐事。”寻找她?会不会是认错人了,她可是从小在鬼狱长大的,根本就没有前来过尘凡。
再则说,就算是认识,怎么可能还会感慨发生在她身上的琐事呢,道家与佛家不分开,但是,她在菩萨身旁这么些久,从未见过他的师父。
“公子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可是叫做连殇若。你师父口里提到了殇若姑娘可是旁姓的啊。”这极为有可能,她的名字可是菩萨给取的,这凡人万不分知晓的。
“这,师父说殇若姑娘只叫做殇若,未曾有姓。可是姑娘的面貌跟着师父画出来的像,极为的相似。”墨生的面上一沉,难道说真的是认错人了?照道理说,说出师父的名讳,殇若姑姑应该是认得出来的啊。
但瞧着这面前这位女子,眼波纯澈,大大方方地让他打量,更加的让他以为,他是认错了人,这般的尴尬,倒有一些让他不好意思。只得抱了拳对着殇若道上歉意。
“如此,是在下孟浪了。”看来,这事情,还得师父才能确定了,只有师父才能分辨得出来,究竟是不是殇若姑姑了。
“这个孟浪得,是有一些水准的。”不知道何时,即墨予漓的手心里头又幻化了那一柄折扇,轻轻地一摇,将那口里的讽刺之言也散了出来。
不舒服,极为的不舒服,殇若的眼波只锁定在了那叫墨生的面皮之上,直接将他这一个师父凉在一旁,凉在一旁倒也就罢了,却跟着那墨生的言语熟络得很。
眉头一皱,为何他的心口处的伤痕,比以往任何时刻的那情之伤,都要来得猛烈得多,让他以为,他心口处的伤,是因着他这徒弟而引发的。
莫不是也生出了魔障了?他还记得那日在鬼狱里面,忘川江边,轻声说自己叫做连殇若的那个秀丽的女子,初初见到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今日心生嫉妒的感悟。
嫉妒。
他是幽冥阎君,怎么可能会有嫉妒,更何况,那可是他的徒弟,足足比他低了一辈,尽管这只是为了避免凤绫仙子的,不烦之扰。
但师徒就是师徒,关系岂能够更改。
殇若见着墨生的身影远远的离开,还留了一句云清观的观名给她。云清观,这个观名,她倒是有一些觉着熟悉,可是,她真真是不认得什么初尘的啊。
回过神时,只见着师父的面皮如结成冰块的冰面,那凛冽的气息,如刀一般绕在了这春风之中。师父这是怎么了,起初脸色还是好好的,怎的后头一下子成了这样的一种面色,难道说,是因为刚刚她变了鬼狱里的模样,所以才这般的生气?
她有点小心翼翼地开口:“师父,你怎么了?”
即墨予漓回首,没有作声,也没有任何地表情给她,越发的让殇若不知所措:“怎么,你跟年轻公子很熟么,竟然这么的熟络。”
殇若微微一愣,有些傻眼:“没有啊,我不认识他啊。”到底是怎么了,说话里面还带着尖锐的调调。
言语一出,让即墨予漓也面色一愣,想他已经淡然若水了,只不过偶尔想起那思绪里的倩影会心口生疼,如今却成了予焰那般,莽莽撞撞的,真真是让他想不到。
难道说,这是他的第二道情之劫难?
第一道他已经全然没有了记忆,只当作是云雾过眼一般,而这一道,也许会比头一道,更加地让他感觉到疼意。只是呵,他并不是这样三心二意的人,所以,这一道,便就在这里停下来吧。
呵,他如今也生了这般的担心,难道说,他心里所想的,就是让阿若成为他的情之劫难?可是,她会是么?
“算了。”合上折扇,将身影隐没在阳光倾泻而下的阴影里面,即墨予漓的面皮之上,有一些无奈,算了,他怎么会这么想呢,当真是无言啊。
“哎。” 师父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子的吞吞吐吐的,她可还记得那校场的阶台之上,师父满脸的冰霜,就连她成为他的徒弟,都是那样子的淡然。
这样别扭的言语,可让她觉得惊奇,听那个口气,可是因这她对着墨生言语而忽视师父?可是她并不是有意的,师父不会这么不讲理,莫不是……
她的面皮上浮起来一层粉红色的光晕,难道说师父,对她……哎?师父刚刚说的算了,算了,这又是何意。
她千万分的不解,师父怎么老是这种神秘的气息,让人看不透,瞧不明白,这样子的神情,当真是看得人生气。
“真不愧是本君的徒弟,果然是有一番的手段,让你做这幽冥鬼使,当真算是以材取义。不过,为师可是对你提过,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言语转得太过于生硬,殇若的思绪堪堪没来得及转回来。
还是她会错意的吧,师父怎么可能会喜欢她,他可是她的师父,是鬼狱的幽冥阎君,万分不是她这一阶的生魂能够配得起的。
“师父,阿若不是有意的,只是万分看不惯那凡人这般的眼色。所以,才化作了那鬼狱的模样。”她盯着自己的脚尖,而嘴唇上的牙齿,早在瞧得师父的面皮之时,就被隐了下去,可是,师父是何人,当然会知晓她的用意。
“念你头一次犯,为师倒没有怪你的意思,只不过嘛。”殇若看得师父摇着扇子转身就走,那衣摆浮在春风里面,遂提了脚步就跟了上去:“只不过,为师瞧着你的牙齿,你可是那一阶僵尸一族的?”
一阶僵尸?那是什么,她不是一阶的生魂么,怎么可能会是僵尸,这万分是不可能的,殇若对着即墨予漓摇摇头,示意她并不知晓:“僵尸一族?师父,阿若并不知晓,只是从懂事开始,便就待在了鬼狱里面。”
即墨予漓的脚步微微有一刹那的凝结,从懂事开始就待在鬼狱么?原来,他的阿若,无爹娘,也并不知晓自己是何种的身份。
呃,他的阿若?即墨予漓的喉咙里,卡上了一根刺,这四个字,刚刚漫不经心地从她的思绪里头腾了出来,那种自然而然出来的字眼,让他有些不理解,看来,这情字,他还是没有能看得透彻。
有路人从殇若的身侧错过去,险险差点撞到她,她没有见过她的爹娘,也未曾听得人提起过,她应属于哪一界,所以,只当是自己的父母去了往生,将她留在了鬼狱而已。
“阿若,为师并不知晓。”不知所以的,有一股的悲伤涌上即墨予漓的心口,这熟悉的心疼,一缕一缕地泛在其间,密密麻麻地将他包裹。
“师父可是为阿若担心,其实,知不知晓已经不重要了,更何况,现今,我还有师父呢。”连殇若那整齐的一口洁净牙齿泛在了辰光里头,将即墨予漓也安慰了去。
呵,竟然现在来安慰他了,以后有他在么?原来,他在她的心中,竟然是这般的重要,罢了罢了,刚刚只是自己多想而已,那一个凡人,怎么能够跟他的徒弟相提并论呢。
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出来,他的阿若,竟然如此的坚强,就算没有他这个师父在,她也不会有这样的悲伤。
“那就好。唔,这般的时辰已经耽搁不少,还是先行回去宫内吧。这会子,也该有人前来找找为师了。”
说完就迈开了步子,师父的思绪越发地跳转得快了,让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琢磨得透,有人找师父?难道是那位长公主?可是,那长公主的作为,不像是会来找上师父的啊。
正说着,有握了满树枝糖葫芦的小贩路过了她的身侧,那红艳艳的果子,鲜艳欲滴,每一颗都裹满了透明的糖圈,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殇若瞧得新奇,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这么的吸引人的口水。
“师父,这是什么?”她停下脚步,望着那一串串的红色果子,即墨予漓回过头,就看得他的徒弟只盯着那红果子发呆,他笑着摇摇头,总归还是没有长大,看到新奇的玩意就这般的走不开步子。
但是,他为何会感到悲伤呢,这样美好的徒弟,从来不想要别人为她担心,她值得这最好的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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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章 云霓公主来访
即墨予漓掏了一块贝币出来,叫住了那小贩子,殇若看得师父从那小贩的手心里面取了一串红果子,那果子没有任何东西包裹,只留着那晶莹的糖裹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色彩。
师父将那糖果接了过来,伸手递给她:“诺,这可是叫做糖葫芦。”
给,给她的?她愣了一愣,看着师父认真的模样,眼波里面,是带着点点的笑意,这样一串一串的红色果子,就叫做糖葫芦么?
糖葫芦虽甜,可怎么及得上师父带给她的这一些甜意来得浓密呢。于此,她想起即墨予焰来,那一日,便就是将那发带送到了她的手上。
但,又怎么能够比得这样在她因为喜欢,就送给她的师父呢,从她记得事情以来,见到的,就只有生魂凶鬼,万分没有拥有过这般被疼爱的感触。
她从袖口里面,拿了一方木头盒子,这盒子,还是玄魂使差的时候,是罗玄裳大人顺手赏赐的,说是可以盛着对于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罗玄裳大人,原来是早就推测到了吧。
很重要的东西么,她微微一笑,将师父递过来的红果子,小心地盛放了进去。这可是对于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即墨予漓的余光里,是他的徒弟将那糖葫芦装进木盒子的动作,阿若这一番动作,可将那葫芦藏起来留着稍晚一些再吃?这般的单纯,真让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连殇若喜滋滋地将那木盒子塞回进了袖口里面,带含着笑意地跟上了师父的步子,她突然发现,师父也不是这么的拒人以千万里之外。
踏着气浪,掀开了连殇若以及即墨予漓身上的洁白衣袍,更衬得二人仿如是天间踩云下凡的谪仙,那飞身而起的身影,如若是凡人所见,只会当作是自己的幻觉一般,万不敢当真的。
再瞧那二人,如星与月的面容,更加地让人以为不过是做梦一般,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够像他们那样,举若如龙,游如引风呢?
师父的身子刚落坐到出尘轩外的那一方石凳子上,远远的就见到一抹火凤凰般的红,在万绿丛中显得尤其的耀眼,入云发髻被绾得整整齐齐,丝毫没有凌乱的地方,这样的身姿,也只有王族才具有的居高临下的气势,一如,她身旁坐着的师父。
不过,那女子的面皮上,却有着一道贯穿了整个脸面的疤痕。连殇若的心下一紧,幸好师父神机妙算,能够及时的赶回来,否则的话,这长公主殿下只怕是要扑成了空。
临得近了,殇若看那长公主的面上,带起了慌乱之意,她前来寻找师父,究竟会是为那般呢?
“先生,先生。”长公主撇开搀扶着手臂的婢女,踩着不合着王族的步子奔了上来,眼见着那身子便要栽倒在地,连殇若朝前一步,给予长公主殿下一丝的支撑力。
“殿下不必慌张。有什么事,尽管对着在下言说。”言语一落,殇若就看得即墨予漓递了一丝的眼波过来,心下明了,手指轻动,将长公主殿下请上了即墨予漓身旁的那一方石凳子上面。
“先生,这一件事,可还有什么解救之法么?”待得刚落下坐位,那长公主殿下裹得红袍子,急切地开了口出来。
解救之法?长公主殿下可是找对人了,找到师父的话,这事情,也就是已经成功了一半,只不过,她想知道的是,这一件事,指的,会是何事呢?
“云霓公主,这事情,还得殿下自己从头道来比较妥当,在下,也才好替公主殿下想出一个解救之法来。”即墨予漓将手臂间的月白衣衫整理妥当,搁在了那石桌子上面,显得极清雅淡然。
原来,这来访的,是叫做云霓公主。不过,看她这么急切地前来,也不顾面皮上这一道疤痕,想来,可真是让她没有办法解决了,所以,才巴巴地赶来请求师父帮忙。
“唉,这件事落到我的心口上,已经有好一些阵子了,先生,这件事情,还得从那日父王攻破了夏王的宫门开始说起来。” 云霓公主长叹了一口气,那思绪跟着语调慢慢得飘向远方。
原来 云霓公主跟着商朝王上一起到光邑城池的时候,夏王履癸一身暗黑色的战袍骑坐在马背之上,那风姿,宛如是一位天神下凡。自从看到夏王的第一眼开始,云霓公主的眼光便就无法从夏王的身上挪开。
这一席话,让殇若的目光落到了正前方的云霓公主脸上,按理说,这要搁在平日里,也算是一人间的佳话。但瞧着公主的面皮上,没有一点的血色。
“后来,他被父王囚禁在了一间宫阁之内,我去瞧过他几回,但是,他从来只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想我云霓也算得上了颜倾天下,想不到,却独独碰到他之后,竟连让他正眼,都不瞧上。”
云霓公主说得不错,如若她的面皮上面没有那一道浅明白疤痕,可真真是一艳若桃若的倾世美人,只不过,她这道疤痕,究竟又是缘由何起呢?
“云霓公主这道疤痕,可是那夏王的宠妃印上去的?”殇若从侧方瞧得即墨予漓的嘴角被轻轻勾了起来,这言语一出,云霓公主的面上大变,望着即墨予漓之时,极其是像对着天神那样。
“先……先生怎么会知道的。”这道疤痕,是夏王的宠妃印上去的,堂堂一阶凡人的妃子是,竟然会做出这等毁人容颜之事,难道说,这妃子,就是鬼狱上走脱的人口?
生魂走脱,按着鬼狱之职说,理应是那修神使斩破的职责,那这一番,她跟着师父一起,也算是弥补了修神使的失职之失。
“殿下这般的行事,可想没有想过天遣之责罚?”天遣?一介凡人,怎么可能会使得天遣责罚。
“只要能够让他重返凡尘,就算是天遣又有何惧。”引生魂回凡尘。连殇若在一旁听得有一些无言,这般行事,是破坏阴阳之平衡,是会被修冥使长空无俊处以极刑,莫说是天遣,就单单说上鬼狱的刑罚,可是会被剔除一魂一魄。
这残缺的生魂,九界之内,将永不存在。
这样重的责罚,她也会心甘情愿么?
“可是,就算是他重返凡尘,他也不会喜欢你,你这又是何苦呢?”即墨予漓瞧了一眼连殇若,同情么,情劫,从来没有人能够避得过去,就算是他自己,幽冥阎君,掌管一界的生魂之灵,也没有法子逾越得过去。
因为她没有情,所以,才不会明白,情字,如若一旦陷了进去,哪怕是毁天灭地,也同样做得出来。
即墨予漓扯了一寸苦笑在眼角上面,他的徒弟还太过于年轻,无法了解情之一字真正的含义,但是,为何他的心里头是这般的不安,不安的是,也许只有予焰才会将阿若了解去的。
“姑娘不会明白的,有些人,一旦认定了,哪怕是舍掉性命也是值得的,更何况,那宠妃要的,只是我的一张面皮呢。”说着,云霓公主的手指就袭上白玉的面皮之上,会是怎么样子的事情,竟然还要取得公主的面皮。
“这么说来,殿下是没有见过那宠妃的面了?”即墨予漓的手指敲在了石桌子上,没有见过人家的面?
“是的,那位宠妃自称是夏王的贤妃,是她,毁去了我的容颜,所以……”殇若浑身抖了一抖,那位宠妃,既然会叫做宠妃,想必是极受夏王宠爱的,这样子说来,是这长公主殿下想来取掉的那位宠妃的性命,因为只有如此,才能使得夏王将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来。
“所以,殿下才请得道师前来,目的,是为将那位宠妃收伏,以便之后夏王返魂会同你在一起,对吧?”即墨予漓的面皮之上刮起了一道冰凌之水,以自己所爱之心,竟要取得别人的性命。
如此之人,怎么能够还能做凡人。还不如被修神使打入恶鬼道,不过,这件事情,还得看即墨予漓如何决断。
“云霓,云霓不是想要这么做的,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啊,先生,你说爱有错吗?”并不是她想不想,而是云霓公主已经做了,已经做了,那么,以后成为生魂,便就会承受更加沉重的天责。
“没有错,只不过,公主可曾想过,以别人的性命来全自己的情爱,会不会有错?”殇若闻得即墨予漓的言语,挺直了脊背,这般的情没有错,但是,自己的情,却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她可就是万不想同情这云霓公主的。
“我……先生,云霓是有错,但是,有什么办法能够将这怨恨之气驱散呢?”手掌撑在了石桌子上,云霓公主的指尖几乎要陷进了那石桌子里头去。
“在下只不过是懂歧黄之术,要驱得这怨恨之气么,还得需要道家的帮手。”师父的意思,可是要帮助云霓公主去驱散那怨恨之意?
“道家,这个好办,父王已经请得那云清观的初尘道长,想来,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了。”云清观?可是刚刚在那长街上遇难到的墨生的师父?
即墨予漓面上的表情有一些阴郁,又是初尘。怎么这样子的阴魂不散,到哪里都会听到这一个名字。
再看殇若一脸期待的面色,使得他更加的不想见到那初尘的面,这,究竟是因着什么才导致如此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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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章 是非曲折
目送着那一抹凤凰红远去,殇若开口出声:“师父,今日答应公主出面,是因着什么原因呢?”
是啊,因为什么原因呢,是因为鬼狱的疏忽,还是因着他内心深处,只想要平习这一场恶疾频发的曲折之事?
他不知道,就若是他不清楚究竟是缘何对初尘,这一个名讳而心生了嫉妒的心思一样,这样的不解,让他无法掌控。
“总归是鬼狱走失的人口,为师没有理由推却。”即墨予漓缓缓叹了一口气出来,真是这样子么?这般无奈之举,却将自己的心思也套了进去,当真是让他无以言表。
初尘。他咬牙切齿在心中过了一遍这个称呼,不知道怎么的,他对这个即将出现的道门道长,可没有什么好脸色,尽管,他们从未见过面。
“可是师父,这云霓公主先伤害人的性命才这般如此的,就是这样了,师父还要帮助她?”她将水袖纱衣轻轻一甩,有一点不满师父今次的这般作为。
“助她?所以,你今日便就是这样的一副面目?”话言一落脚,即墨予漓的眉头就轻轻一皱,自他在鬼狱之中醒来,他的心绪便就是一片的安宁,纵使是遇到凤绫仙子之时,他都从来没有过心绪起伏之时。
但,一遇到连殇若之后,他所有的淡然,通通化为了灰烬。这究竟是缘何哪般呢?难道说,上天又将要让他重历一次情之劫难么?
她是他的徒弟,他竟然会对自己的徒弟生了这样子的情愫出来,总归是天理不容之事,但是,他的心里,起伏了个不停,阿若现今可没有将他这个师父放在了心上。
连殇若看着师父的面皮一点一点被沮丧占据,她刚刚这副面目,是因为师父帮助云霓公主之后,才这样生气的吧,师父明明知道这云霓公主先谋害别人在先,现今还要请得道长前来除去别人的灵魄,如此凶狠之事,也能够做得出来。
“师父,阿若只不过是没有想到,原来师父也如此的不分青红皂白。”连殇若只想到鬼狱里头冷酷的师父之面,却不曾想过,师父就连心里,都是这般的冷酷无情。
“你。”一股闷气笼在即墨予漓的喉咙处,他的心口扯得生疼,这心口处的疼意,似那无数的针扎过的一样,每一道,都让他锥心的疼。
“噗。”一滩浓稠的血迹自连殇若的脚尖处绽放,那红白相间的颜色,让连殇若瞪直了眼,血,血液。师父的嘴角边,蔓过了那艳丽的色彩,使得连殇若的浑身一颤。
“师父,师父。”她快步走到师父的面前,取了帕子,正准备复上师父的嘴角,却被即墨予漓的长臂一挥,直直扑到了地上面,骨头咔嚓直响,让她的手肘脚踝微微地升起了刺骨的疼意。
“既然你如此认为,为师也没有必要再多作解释。”玉指在嘴唇边一抹,血迹尽处在手指间。即墨予漓居高临下的瞅着她,这般的皮肉之疼,怎么会比得上道道剜在心口处的伤口,来得更加的让人痛呢?
“你且随为师过来。”语气里面,满是冷凉的寒意,丝毫没有带着起伏之意,殇若只看到即墨予漓月白的衣衫在那内苑石门处隐去。
是因为她这样对师父,所以,师父才会这样没有温度地对待她吧。他是她的师父,怎么可能会温柔地对她呢,过多的情谊,只是负担,师父,总归还是得跟着凤绫仙子成婚的,纵使是师父不愿意,北阴帝君不愿意,但是,天君从没有放弃过。
那高高在上的天君都没有放弃过,他们这平凡的天神,低微的玄魂差使,又怎么能够摆脱得了。
她的眼角里,淌过一滴泪花的波纹,连殇若的思绪里,根本就没有下达到可以流泪的指令,但,她就是有一些的心疼泛了起来。
连殇若的心下里,知晓对即墨予漓根本没有一丝的情,她甚至清楚,他只是师父,比她高一阶的师父之尊,所以,她才没有敢动一分的情之心思,唯恐师父的心底,又扯起那旧疾来。
可是,这般的难过,确实是这般的清楚明朗。
她从浅色的理石之上爬将起来,他要她看的,会是什么呢?难道说,是她错怪了师父?就算是错怪,师父也没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吧。
掀了袖管,瞧着刚刚生疼的地方,无一丝的伤疤,这什么原因,难道说这伤口自动复原了?
不过,现下的她没有心思检测自己的伤口是不是复原了,提了衣摆就跟了上去,师父走得不是很快,刚拐出了苑门,那月白的衣衫在丛林里头轻卷,紧走了两步方才跟上,这样子习惯的跟着,才是自然的,才是,觉得让她心安的一件事。
“想知道那夏王与云霓之间的事儿,那便跟着为师去瞧上一瞧那夏王的陵寝。”言语冷凉,让连殇若的心下,有一丝慌张,夏王的陵寝?这夕阳西斜,是鬼门大开之时,因为她的不信任,所以,师父才会冒着被天君发现的风险,去带她查探那王陵么?
“师父。”她的手指将衣摆轻轻捏成了一团,不过纵使是她这般的唤着即墨予漓,即墨予漓也没有打算回得过头去。
难过吧,只是因为她的一句他不分青红皂白,所以,便就打算就算天君发现,也一定要让她看清这一件的来龙去脉。
原来,殇若的身影,对于他来讲,却是这般的重要,这,是叫做情吧。纵使他前一道是为了一位女子甘愿受这天雷之劫,但是,那一道毕竟对于他来说,已经过去了。这一道,他,不想要承受,只是因为,在天地之间,他不想让这禁忌之恋的责罚,落到他的徒弟身上。
连殇若默默地跟在了即墨予漓的身侧:“这般前去,唯恐引起不便,便就隐去身形。”言语无比的僵硬,师父言语刚落,便就率先在身上布了结界,黑光一现,将整个身子笼了开去,天地之间,再没有那实体的影子。
瞧得师父的动作,殇若微微叹了一口气,应该是她刚刚话说重了,否则,以师父变般的性子,根本就不会对她这样子的冷淡。可是,她没有任何意思,只不过是想着师父是这般的清俊,不会做这于天不相合的事情出来。
身子一转,捏了隐身的心诀,她的灵术及不上即墨予漓,所以只得将心诀捏在指尖才将身影隐没。
拐出了毫州城池,她与着即墨予漓自空中降下了地界,那是一片的开阔地,只有一座无名的碑铭立在地上,碑铭后头是用黄土堆砌的坟包,那坟包上面有一道浅显的裂缝,像是被利器生生劈开了一般。
“这便是那夏王的陵寝。生魂在此处凝聚,便就才看得出来是谁的陵墓。你可瞧得那一道裂缝了?”
那裂缝如此的浅明,她点点头:“一念成仙,一念成魔,云霓公主善恶到头,总会有报,但是,那一位宠妃却是无辜的,纵使是无辜的,却也是鬼狱走脱的人口,你我,就必得去插上一手。”
连殇若眨眨眼,师父的意思可是说的,要保全那一位宠妃,所以才会答应着帮助那云霓公主,收伏这怨恨之气,为的,只不过是成全那宠妃的一片真情。可是师父大可以对她明说,为何要生这么大的气呢?
“可是师父,纵使是你想保全她,也该对殇若明说,师父这般的面色,当真是让殇若万分的无奈。”她翻翻眼皮,满心的埋怨。
正说着,有一道墨色的烟雾自空中倾泻下来,钻进了那坟穴的裂缝之内,瞬间狂风大起,将红艳艳的晚霞笼罩,也蒙了殇若的眼帘,她用手将那浓雾阻挡,直到风平息下来才撤去了手掌。
眼风四处游走,师父自天地之间岿然不动,而那坟头上的裂缝,却相融在一起,没有了任何的痕迹。
“怎么,怎么会这样?”殇若有些失声,那浓雾具有极强的灵术之力,就连她这鬼狱的幽冥鬼使,都没有办法比得上去。而这浓雾却钻进了那坟头里面,当真是让人费解啊。
“自古之来,情至深时,不是在世时在一起,而是死后依然想要同穴,生无法再同枕,死亦要同穴。”生同枕,生同穴。
感动之心,在她心头处无声地蔓延开来,连带着她说话的语气也不若是对着师父那般,她明白什么叫做情,可是师父却单单不愿意说出来,老是这样淡然的面孔,看着着实让人生气。这无法言说的悲伤,通通从她的脑海里串了出来,就连她已然忘记的东西都涌上了心头,
“纵使是这般,师父也只会摆了这样的一副面孔,你为什么总是自己吞下这些怨怪之气,却不曾发一言一语。我是你的徒弟,师父却连我都瞒着,连身份也是,从来都没有对我言说,猜侧师父之意,我不想……”
即墨予漓看得连殇若那淡粉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开出无数朵漂亮的花儿,而他的目光,只锁定在那喋喋不休的嘴唇线上,鬼使神差的,仿佛是要诱惑人去一亲芳泽。思绪一出来,他的脚步也抬了起来。
那样的殇若,才是真正地站在原地,未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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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章 那一抹唇角之香
他走得极为的缓慢,每一步好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而那视线,丝毫不想要从那唇瓣之上离去。
仿佛天地间,只有一抹淡粉落在即墨予漓墨色的瞳孔里,连殇若一心只想要将满心的话吐个干净,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师父正缓步朝她走来。
唔。殇若瞪圆了眼,唇角上印上了一丝轻微的柔软,将她所有的言语都一并吞没。而眼线里,是被放大了的眉眼与额间的碎发,发线落在她的面皮之上,软软柔柔的, 她仿佛闻到了一股冷冽的馨香。
师……师父。
即墨予漓的眼睫毛齐刷刷地在她的脸上扫过,让她不由自主的一阵轻颤,这样的亲密接触,感觉十分的陌生,但,感觉,有一些清香在唇角之上绽放。
这种身躯如同落在羽毛间的轻软,让她根本不想要动弹,这种感觉太过于美好,仿如是一场午夜生起的美梦那般,让她不想从中醒过来。
如果今日复上她唇线的是焰王的话,她可能会觉得别扭,如今……换上的人,却是师父,她还记得忘川江边那月白色的衫衣,淡雅如竹,这在唇线上辗转着的,是那一抹月白色的衫衣。
连殇若眨眨眼,随即有一双温暖的手复上了她的眼皮,让她的视线陷入了一片的黑暗,眼波被阻挡,落在唇上的冰凉就越加的明显。
那如滑的牙齿从她的嘴唇边轻轻地刮过去,压到她唇线上的力量更加地沉重了一些,让连殇若的思绪里,一片的空白。
她能够感觉到有一些战栗从她的指尖上头传了出来,两瓣薄软的唇线相接,像是一片云彩浮动在心间。这样的感觉,该要怎么来形容呢,她只愿意倘在其间,让这样的甜意,一寸一寸的落了根,生了芽,发了花骨朵儿出来。
即墨予漓将殇若紧紧搂在了怀里,也只有如此,他才会觉得,殇若只属于他。不过,他对殇若只是欣赏而已,而这种欣赏,极为的淡,淡得根本无法让他前去吻上她的唇瓣。
浅明的情义并没有机会被搬到台面之上来,更何况,他并不想要殇若也陷入那禁忌之恋的禁锢里面。这样能让他一时迷了心思的,只有一种可能。
他的手臂一紧,迷情香。
迷情香,贯以迷情为香气著称,但凡是对另一方有一丝好感的,被施以迷情香之后,便就会入情至深,无法自拔。是谁,谁给他下的迷情之香。
而这迷情花,只有狐界的地界才会盛开这八瓣迷情草,果然是有心啊,还远赴青浅狐界采得这迷情之草。
没有新鲜的气息呼出,连殇若如玉的指头,抚上了月白色的衫衣前襟,温暖之气在她的指尖绽放,师父的身子,坚如磐石,烫得她的手掌有点颤抖。
用手指将即墨予漓的身子隔开,轻轻地唤了一声“师父。”即墨予漓的身子一僵,将全部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卷绕鼻尖的迷情香,让他有些把持不住。
这种迷情之香,如若是凡人,只怕唯有床第之间才能解决得了,幸得他具有鬼狱的幽冥阎君之称,否则……
眼眸之间,有冰刀凝结。这般地陷他于不义,陷他的徒弟于万劫不复,当真是无耻之极,如若让他逮住,定要叫他血溅三步。
“为师,为师,对你不住。”即墨予漓捂着嘴唇退了好几步,他怎么会,怎么会连他的徒弟都这般的亲吻上去。
“师父,为什么要这么说。”殇若面皮上的潮红还没有完全退去,心口处起伏不停,不明了师父为何在这一时间上退后三步。
“今日这事,其中有人作梗,为的,就是让你我触犯那情之劫难。”殇若看得师父背过双手的模样,有一些神伤,初初的亲密,只如昙花一现,作不得数的。
“可是,刚刚的感触对于殇若来讲,却是极为的真实的。”她两步并着一步地跨了上去,一把抓着即墨予漓的水袖,这一抹唇角之香还残留在她的唇角之上,怎奈何一推开,便就只留了这一种遗憾。
“阿若,情之劫难非是你能够承受得住的。为师想来,这样子陷害你我的人,绝非一般的凡人,怕只怕,来尘世之时,已让人有所察觉。”陷害?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连他二人都敢陷害去。
若不是迷情香,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看得清自己的这份情义,早在那江边,便就应该将她的全部注意力给夺去了吧,后头只不过是越陷越深罢了,北阴帝君有意择徒的时候,她便才生了去参与的念头,若非如此,就算是大轮明王菩萨出面,她都不一定会妥协。
连殇若隐下心头不停跳动的心绪,做了淡雅之面出来。怪只怪自己当初没有瞧得清楚是何缘由,现今,纵使是她有情,也不能够再说得出口,只是因为她不愿意这样一身淡然的师父,背负起天地不允许的不伦之恋。
要是,要是当日没有做得了他的徒弟,那她还有一线的机会,可是如若他没有成她的师父,今日这番美好的唇齿相依,只怕应该是换了旁人吧。
“师父的意思可是说,有人暗中对师父下了迷情的药草?”她隐下心绪,现今最为重要的,是要消除这怨恨之气,保住这宠妃的三魂七魄。
“不错,这是迷情香,是以提取了精华之叶,所以,才能够将为师迷住。若非如此,平日时盛开的八瓣迷情花,根本就只是花香浓郁而已,对其自身并没有催情的作用。”八瓣迷情花?是否同那九瓣莲花类似呢,平日时的莲花是具有观赏的作用,而一旦提取纯精,那么,便有让人起死回生之妙效。
迷情花,这个花草的科名,连殇若突然感觉怎么这样耳熟,仿佛在哪里看见一般:“师父,这迷情花可是那青浅狐族的启门之宝?”
“是的,这八瓣迷情花生长在极其隐蔽的地方,若非因缘际会,根本就不可能会被人发现,不过,为师好奇的是,阿若是怎么知道的?”这样子说来,这迷情花不是平日里就能随便见得着的。
“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个名字让阿若听起来,好熟。”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会将这迷情草生长的地方知晓。
而青浅狐族,她也根本就没有踏上去过,怎么能知道这迷情花是青浅狐族的启门之宝呢?当真是让她费解的。
“这花草,为师也仿佛极其的熟悉,虽然没有见过,但这迷情之香,却极为的相熟,好似,好似从哪里闻见过一般。就是因为相熟,所以才没有生这警惕之心,以至于让人从中作了怪。”
连殇若的思绪开始转动,自他们从鬼狱出来,师父便没有食过任何的东西,当然,以师父的术法,根本就不用食任何食物,而唯一进过师父喉咙的,就只有在那王上之殿饮过的,那一方清香的茶点。
“师父 。”她出口急急地唤了一声,即墨予漓面带凝重之色的点点头,像是已经料想到了。
“这般陷害本君,果真是好得很呐。这凡人不懂其迷情香的功效,怕只怕,凤绫仙子已经猜出了你我的行踪。”可是,那凡人怎么会知晓师父其幽冥阎君的身份,而且迷情草的香气四溢,但她根本就没有闻到这一缕浓香。
“已经居于尘世之中,殇若想着凤绫仙子不会这么快就发现的。”就凭她一介女儿家,想要探清楚鬼狱的君上行踪,也并非是易事。
“她肯定不会这样子的聪慧,阿若别忘了,她的身后,是三界之主的天君麒玉,要他找一个人,是易如反掌的。”那这样子说来,师父跟她来尘世,是没有起太大的作用,难道说,真真是如她所猜想的那般,这是北阴帝君设计的相遇之计,可是,为何会是她呢?
“那师父现在应该如何是好?”她的指尖划过唇线,思绪里面,只留下了空白流年里的那弯七彩的绮梦在心里头,辗转反复,永无法忘怀。
“为师之前对她总是负她在先,原想着将命抵消给她也算是在情理之中,而现今却让本君的徒弟也扯进来,为师便就不打算再退让了。凤绫仙子,纵使是东华帝君的女儿,也得心境明朗才称得上仙子之名。”
“师父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殇若这般才觉得师父是真正的幽冥阎君,如此淡薄。但既然是将计就计,她是否也该做一些娇羞状呢?
“只要逮着为师的把柄,那么要引得凤绫仙子,也并非难事,现下,为师就将这把柄递到她的手里,就看她,是接还是不接了。”
殇若点点头,也没有再多说。唉,师父曾还对着凤绫仙子有一丝的愧疚之心,总归是师父先负人在先,不过,师父一再地忍让,却让凤绫仙子得寸进尺,而且今下还对师父下了迷情之香,是以想将师父的名望毁于一旦,如此一来,便就将师父的那一丝的愧疚打散,再不会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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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章 恩怨情仇录(一)
殇若跟着即墨予漓回到宫内之时,已经是华灯初上,周遭浓密的树木开始散发着,独属于夜间森冷的气息,一些暗黑地界的阴暗面,一寸寸地将地界侵袭,再找不到辰光的丝毫痕迹。
“师父,你看那边。”刚拐过宫门口,便见着一个个奴仆婢女抬了木头长桌在空地之上,那空地上正对着王上处理政事的‘朝阳殿’。烛光闪烁,印在那深色高大的殿门之上,如同魅影一般张牙舞爪的。
她跟着即墨予漓一道在那丛林间现了身子:“这就开始摆坛作法了。就在你我刚踏足人界的地方,便就有人急不可耐了。”即墨予漓的言语闪烁其词,但不难听出话里隐隐指的究竟是谁。
远在九重天上的天君麒玉听完属下千之眼的汇报,勾了一丝阴沉的浅笑,但对上一旁的凤绫仙子投来的欣慕眼线,脸色便就垮了下来,蠢货,下迷情香的举动,当真是愚蠢至极。
这样一来,即墨予漓心下的愧疚之心,不仅打散了不说,还会生了让凤绫永无法入鬼狱之门的心思,如此,那他想要一统九界的大业,又会被搁置不少年月。
一只头脑简单的花孔雀,也想飞上枝头成凤凰?要不是看在司战东华对天界有用,他早就将她弃之如履了。
不过,这场游戏正因为如此才好玩了,前一场的天雷之劫,没能将即墨予漓的真身打散,是药效不够猛烈,这一次,与自己的徒弟行床弟之事,也算是即墨予漓的造化。天君麒玉冷哼了两声,他日与其他仙家相谈,也多了一桩风流韵事可以聊聊。
麒玉朝着凤绫勾勾指头,棋子,永远是棋子,哪怕是一枚绝世的好棋,棋手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自己亲手培养的物事。但,现今要成就风流之事,还得需要棋子出手。
即墨予漓的心口上泛上了不安的思绪,他总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此刻他仿佛就处上一盘棋局之上,走的第一步仿佛都被人安排得好了似的,纵然他有所察觉,但是,无从下手。
他幽冥阎君第一次感到了束手无策之感。
连殇若的目光未随着张罗着开坛之事的奴仆身上移开,她见着那婢女扯了明黄色的布料,复在那长木桌上头,接着是一些铜些盅盏,殇若看着奴仆递上去的那一叠明符,微微有一些愣神。
这开坛作法应该一道师立在木桌前,手握木剑,而剑尖之上,是平白燃烧的明符之影。她的脑海里闪出一个片段,那道师,应该是上了年纪的,一身玄色的道袍,但那面目却被白光笼罩,丝丝也瞧不明白。
“师父,这道家作坛是以五行八卦之术为轴心的么?”天地之阴阳,王行之八卦,对于她来讲,她感觉自身仿佛就会似的,这一种感觉,犹如与身俱来。
“唔。为师的在猜测,可是那位初尘道长已经到了。”初尘么?她突然想起在街口上,唤她作姑姑的那位墨生,初尘是他的师父,想必知道,那位殇若,究竟是不是她,这样的话,墨生以后就应该不会再喊错人了。
即墨予漓看到殇若沉思的模样,眉着轻柔的一皱,他简直是自找晦气,没事提这初尘干什么,难道说,今日唇线复上阿若之时,便就将阿若纳入了羽翼之下,从而看到阿若听到初尘做沉思之时,就有郁结了?
唇线么。
他的眼线转到侧对着他的殇若身上,眼风不自觉的落在那唇线上头,唇齿相依的感觉,软软的,甜甜的,像那裹了糖水的红果子,将他淡凉的人融化了一大半,仿佛,仿佛是喜爱上这一种感觉。
如此美好的感觉,却是倚仗着那八瓣迷情草。
正想得出神,有声响击碎他的思绪:“原来先生已经到了,云霓还专门过去请了先生,却不曾想,先生已然先到了。”
殇若瞧着云霓公主穿了一袭清雅的浅蓝色衣袍,素发随意的散开,未着一寸的金玉步摇,但面上用了月白的薄纱蒙了半张脸,只留了眉眼及光洁饱满的额头在外。这般素衣散发,可是为了这作法一事?
她与着即墨予漓朝着长公主殿下行了一礼,就看得即墨予漓先行开了口:“殿下可是请了道长前来作法了?”
这般的等不及么,殇若不免有些气结,师父才刚刚涉入这件事情之中,这云霓公主便就迫不及待的取那宠妃的性命,当真是好嫉妒之心甚容不得人。
“道长今次是父王请进了宫内来说法,云霓看着先生也在,故才请了初尘道长过来,还请先生切莫见怪。”云霓公主的面皮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浮动,但这言语间起伏的语调,让殇若觉得也太过于巧合了吧。
“如此说来,在下此番也做一下壁上观客吧。”说着,即墨予漓的水袖一挽,将双手挪到身后交握在一起。
“如此甚好,来人,给先生赐上座。”云霓公主的话语刚一落角,穿了宫装的婢女又一顿衣衫轻摆,两位面容皎好的宫婢抬了上好的红木椅子就过来。
这红木色泽已经开始浮上黑雾之色,她可是知道的,越年月长久的红木,色泽沉淀下来,便就会有着这斑斑黑点,从此可以看得出来,那红木椅子,算得上是一方上乘的木料。
好木配俊雅,也真是应了景,即墨予漓点点头,将月白色的衫衣落到了那木头椅子上,还从袖口里摸了那木骨子折扇出来,殇若站得近了才看出来,那木骨子,却是鬼狱以血养着血竹。血竹作骨扇,也只有幽冥阎君才能配得上。
即墨予漓落座,殇若站到了红木椅子的旁边,将眼线落到了云霓公主的身上,身量纤纤,从身后看去,更加的瘦如竹材。如此惹人怜爱的身子,但心思,却不是一介女儿家的善良本质,当真是亏了这番身量。
正想得如神,便就听到宫人唱诺着初尘道长已到的言语来,殇若看得明白,那一身玄青色的道袍在丛林之间隐隐泛起了涟漪,风姿绝然,真带了一股道家之风。
离得近了,便觉得这初尘道长面容如青松,不像是上了年纪的道师,浓墨俊眉,真真是出脱凡尘的道门之士。像这般年纪便就如此修为的,通常是身怀绝技,身藏不漏。正像,她身旁正稳如泰山的即墨予漓。
年纪轻轻,却是非凡人所得知晓的,幽冥阎君。
初尘朝着云霓公主行了一礼,他今番受邀前来说法,只不过是听大徒弟墨生所说,在街口瞧到了殇若姑娘的面,所以,才前来做这一翻查探。
他还遥记得那一年在云清观之外遇见她的那一副模样,素雅如春花秋叶,飘飘然地落在地界之上,便是那九天仙女下凡,也犹其比不上来。
而他来宫内,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若灵。自夏王去了之后,她本欲随着夏王一起往生,哪知道,云霓公主却喜欢上了夏王,不得已,若灵才摘了云霓公主的面皮,却不曾想到,云霓公主为了与夏王在一起,便欲将除若灵而后快,更甚之,是想要夏王回魂返魄,这般与生魂凡尘有损功德之事,他可是做不出来的。
但现下,也只好先行将若灵劝回,在他的眼皮之下,总归是好的,如若换作了其他的道师,也不知道会怎样对付若灵。
殇若看得初尘刚刚在地界之上站立,因那法坛与着他们的位置有一些些距离,她只看得初尘道长的手指轻舞,将桃木剑握在了手里,口里阵阵有词,更见着有一些透明的粒土在空上飘荡,落在了面前的那一盏铜制的的碗里。
那浅黄色的符文轻摆,在那桃木剑的剑尖之处绽放,即墨予漓轻轻咳了一声,刻意低了下音量:“本君没瞧出来,这凡人道士,还有一些术法,连破法界之术都使得这般的流畅。”
“师父,这是什么术法。”有绿光在连殇若的眼波之内绽开,一圈一圈地从那剑尖的符上荡了起来,将周遭的宫殿笼罩开来。
一时之间,周围的树木开始飒飒作响,连殇若的手心里,起了一些薄薄的细汗,若不是她有着灵术附体,只怕,也承受不住这般的道术之法,桃木性阳,专以克制他们这般性阴之魂。
“道门破解生魂自身法界的清魂术,是以将生魂召唤出世,为师想来,这初尘倒是给那宠妃留了一丝的余地,若非至此,这方圆几里内的生魂必无法再存活。”清魂术?难道说,初尘与这宠妃还有交情不成,不然,早应该将这生魂收之符内。
“师父,这初尘道长,好似还留了一些余地。”即墨予漓点了点头,这初尘,他好似在哪里见过。
“久日不见,云霓殿下倒长了本事了,请了诸多的术士前来收伏本妃。”云空之中,平白插入了一道清冷的声线,这样的清冷,与即墨予漓的言语,还真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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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章 恩怨情仇录(二)
“贤……贤妃。快,道长,道长抓住她。”贤妃?贤惠的贤字么?让一朝帝王册为贤之名,那这名女子有温婉贤良之德,既然如此,云霓公主是逼得那位贤妃动的手,若非到此,也不会落得如今面目被毁的下场。
即墨予漓摇摇手里的木骨折扇,声线明朗,不愧是鬼狱灵术上乘的恶鬼亡灵,这样一来,她这性子到是光明磊落,全她的情义,在他看来,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了。
“速速现身吧。”有一寸清洌的烛香泛在殇若的鼻腔里,她仿佛能够看到满园子的梨花之香,随着初尘的言语一落,有一袭湖水色衫衣的影子落到地界之上,身子婀娜多姿,极其有娇弱之感。
头顶上,是遮了面皮上的黑色薄纱,有一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气息,虽看不清容颜如何,但听那声线,不难推测,这贤妃极有可能拥有倾世之面,郎才女貌,若非处于乱世,应该也算是人世间最为般配的一双有情人。
“道长故去,初尘小道长也继承了衣钵,可喜可贺。”道长故去,有一块沉重的石头落到心湖上,荡开了波纹,连殇若感觉到一丝惆怅在心口处蔓延。
她为何感觉难过之意盘旋于思绪之中,莫不是,她是因着道门之僧故去,才这般有着失意?
“不过,云霓公主,本妃的王上如若返魂归来,你可曾想过,夏王的下一世会因此过得很凄惨,擅自破坏宿命轮回,公主就不怕天谴么?”
贤妃的言语字字珠叽,带着一些苦口婆心的劝谏,纵使是这般至诚之言,长公主殿下也不一定接受得了:“哼,这点就不劳驾你操心了,你去了,他才会把所有的目光放到我的身上。道长,切莫跟她废话,收伏了这恶女平了怨恨之气为要紧。
云霓公主当真是有些入了魔障,殇若踏前了一步,另一只脚还未来得及跨出去,眼前就横过了一柄木骨折扇,她不甚了解为何师父会阻了她的脚步:“师父,这长公主殿下也太过于自我着想了。”
即墨予漓摇摇头,轻开了口角,“公主殿下如何为人,你我插手不得,阿若莫不是也忘了凡尘命数不能插手的清律了?这贤妃,为师瞧着也算是一至情至深,为师现今可只是会一些歧黄之术而已。”
殇若的眼光一闪,云霓公主的身子于空飞转,抓了那案桌上堆叠的明符,原来这云霓公主还会一些拳脚功夫。想是刚刚初尘道长生了慈悲之心,没有答应这云霓公主的要求,使得云霓公主恼羞成怒。
但见云霓公主的指尖粘了那明符之布,迎着那贤妃的面就招呼过来,一时之间,那浅蓝色的衣角划出了一道光彩。
不作她想,连殇若的身子本能地冲了出去,就连一旁的即墨予漓都来不及阻拦,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徒弟纵身跃了过去,本还想作壁上弄清楚来龙去脉,哪知道殇若的身子就这般地冲了过去。
三袭明亮的彩衣相交,成了众人眼底里,最为美丽的颜色,连殇若的脚尖沾地,抬手以指成掌,朝云霓公主的面就攻了过去,掌风凛冽,带起明显的气浪,云霓公主心下一惊,便以手相挡,接触到饱含灵术之力的掌风,明符自她的手指间滑落,而身形,却站未得稳,腾空后退方才稳住脚尖。
云霓公主的气息不稳,手指间上,是明显的颤抖,好强悍的内力,就是这大内的第一侍卫都不是这美貌女子的对手。
连殇若的面皮之上,满是冰凌之色,她朝前跨了一步,清冷出声:“贵为一国公主,性子却如此的卑劣,当真是混账。”言语霸气十足,就连端坐木椅之上的即墨予漓,眼波里也挑起一丝赞赏的纹络来。
掷地有声,言语的力,有顶天立地不服软的气魄,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若灵,尘世已无可贪恋,不如归去吧。”连殇若的身后,传来一道男子的声线,是那初尘道长的声线。原来贤妃叫做若灵。
不如归去……
他日恩情与未言,今方黄泉不如归。
若不能相守,不如归去吧。
“归去。哈哈哈哈,相守一生,他却不知晓我本身的面目,他爱的,从来不是我。”难道说,这若灵对着夏王从未真面目视人?殇若的侧面有清凉的疾风刮过,只见到若灵将头顶上的黑纱掀飞,现了白玉的面皮。
即墨予漓摇扇的手,一瞬间冻结,那面皮上,清澈明亮的墨色瞳孔,透出浅色光晕的白皙面皮,那唇瓣,闪着盈盈的光亮,此刻与阿若站在一块,如两块相似的碧玉,美幻绝伦。这两块碧玉,真真是挑不出一丝不同之处。
连殇若瞧着坐在上座的那一抹月白色身影,眼神是如此的怪异,难不成这若灵长得不同凡物,才使得师父是这般的眼波?
她缓缓地回得头去,落进她瞳孔里的,是她自身的容颜,这般的容颜,同她日日在铜镜里照的面目,几乎如同一辙。她双腿一软,有一些站立不住,为何,为何这若灵的面目生得跟她一模一样。
“贤妃,居然跟先生的徒弟长得一模一样,怪不得不敢以真面目视人。”那云霓公主的言语一落,一抹清雅的身影凌空,一掌劈在云霓公主的脖项之处,将云霓公主打晕在地。他的徒弟,岂是这凡尘女子能加以诟病的。
“殇……殇若姑娘?”若灵的眼眸里生出泪花,看得连殇若又是一惊,她莫不是又错认了人吧,但是,有疑惑爬上了殇若的心头,她跟着若灵是第一次见面,而这若灵生得同她相似,而且,脱口便能唤出她的名讳。
“你,认识我?”连殇若的声音勾起了一些颤抖。墨生之前便就唤过她一次殇若,难道说,有一些东西被她给遗忘了么?可是,她为何什么东西也记不起来,难不成,她的记忆被谁动了手脚。
“我的这一副面孔,就是传承自姑娘的面孔,姑娘为何连若灵都不记得了。夏王,夏王一直爱的人,只有你。每一次他唤我若儿,我的心口上便就划上了一道化不去的伤口,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只要还在他的身边就好。”
若儿?夏王一直爱的人是她?可是她连殇若连夏王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会让夏王爱她呢?
“但是,纵使是我想要陪着夏王共去鬼门,却又被这云霓公主平白插上一杠子。”气息起伏不停,看样子应该是让这云霓公主挑起了若灵心口上的伤口。也是,好不容易同夏王死同穴,却又被这公主横刀夺爱,怎么能不让若灵气急。
“殇若姑娘,真是殇若姑娘?”初尘的步子有些急促,提了衣摆就踏了前来,怎么,他们全都识得她不成?连殇若回身瞧向身后的即墨予漓,只见着即墨予漓的眉头轻轻皱起,难道说,他与着殇若的记忆被一并抹了去不成?
要抹去他的记忆谈何容易,只不过,天地之间,能够将所有人的记忆抹去的,只有一种方法,那便是饮下忘川之水煮沸的忘川汤。
他的思绪不平,这样一来,同时被抹去记忆的,还有他的徒弟,怪不得,阿若一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便就会触到情之伤口。
可是,记忆被抹,是因着什么原因呢?如此一来,只怕是唯有回去鬼狱一途才能将这一切理清楚。
“道长会不会是认错人了?”她歪着头将初尘的面自她的思绪里过了一遍,当真是没有他们的任何印象。初尘微微一愣,难道说,自上次开得殇若姑娘的天眼之后,所受的天劫,是将记忆全数抹去不成?
那一年师父还在世,便就算出殇若姑娘有此劫难,看来,师父推算得不错,真真应该是这般的受了天劫。罢了罢了,记不记得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会将殇若的身影记在自己的脑海里面,等得百年之后,跟着他一起被掩埋进黄土之中。
师父说过,若不能真正的相守,那不如选择放手。放手,是啊,寻到了又有什么关系呢,不是自己的,再怎么强求也无法得到,更何况,那个对于她来说很重要的人,一直站在她的身边,无人能插手进去。
思绪一想通透,他便再没有多说,转身对着若灵:“若灵,既然如此,你还了云霓公主的面皮吧,纵使收了她的面皮,那又有什么用呢,左不过是给自己历天劫之时,多添了一道劫难罢了。”
连殇若愣在了当场,身子没有办法动弹,为什么他们会认识自己,为什么她什么也想不起来,这种仿佛缺少了一半的滋味,万般让她难受,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么,可是菩萨怎么不对她说实话。
“天劫又有何惧,面皮既然被毁,本妃绝不会替她恢复。现下,若灵,便就随他一起去了,真好,能够陪在他的身旁。”说着盈盈一笑,将这满园的春色都比之过去。
“不要。”即墨予漓隐隐有不好的感觉,但见得若灵手臂一挥,绿光瞬间把她的身子笼罩,有清脆的噼啪声从若灵的身子上开起花来,每一寸噼啪之声过去,就升起一尺高的明火,至自将她的整个身躯笼罩。
连殇若别开眼,自古有情难分离,别是有缘成轮转。唉,其实与有情之人在一起,万般之难,而若灵,却用了最极端的方法。
这一番举动,当真是使得人的心口处隐隐升起疼意来,辗转反侧,跟扎进肉内的刺那般,取不出来,微微作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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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章 百花时节逢青衣
“唉!恩怨情仇总抵不过时辰的侵袭,何苦以命相忘。”有叹息声隐隐从天间传过來,连殇若抬起头,空中施施然地降下來一名女子。
漫若炉烟双袖紫,空将酒晕一衫青,女子的面容生着光晖,在这百花春色中,萧萧然地打翻了清梦香销,只独留一股销瘦之意出來。
“如何更向落花行,空留黄泉莫回头。”周遭一片的宁静,无人想要打破这一片安宁之景,只见着青衣女子从袖口里扯了月白的布巾,将散落在地界各处的若灵遗骸一根一根地拾缀了起來,她的力道柔和,仿佛是用了最轻柔的羽毛将之拾在指尖。
她将遗骸包裹好,跨到了初尘道长的面前:“还望道长能够将她超度。”说着就将手里的白布裹递给了初尘。
超度亡灵原本就是道家份内之事,只不过,这就意味着他将要离去了,也是该走了,就让他记住她最美好的时候吧,初尘回得头去,殇若站在这春色满园的娇俏模样,从此只能是山水风景画,只能久久的回味,却无法拥有。
只要她能过得好,只要能过得好……
连殇若眼看着初尘的背影渐行渐远,有一些东西仿佛也随之淡化了,她不记得的是,在那白雪皑皑之际,有一个少年,曾经只想保留着她最美丽的笑靥。
遗忘,有时候,错过的风景,只会成为遗憾。
“你是一阶尸族的。”即墨予漓微微地抿了抿嘴唇,从暗影之中闪了出來,这女子的淡然与着青绿色发线,不属凡尘,更不属于天界。
女子性阴,像这样暗黑笼罩,阴气鼎盛的气息,唯有尸族才能够拥有,而只有一阶尸族,方才能拥有这鬼族王室的血统。
“曾经是,自被族长逐出之后,不再是了,尸女,曲长吟,阎君殿下万安。”殇若瞪圆了瞳孔,她竟知晓师父幽冥阎君的身份。
曲长吟。
一曲长歌独吟唱,莫等白首才回头。
连殇若细细将青衣女子打量了一阵子,肤色虽白,却隐隐透了一些青玉之色出來,怪不得要着一袭青衣,青衣衬肤,凡人也就瞧不出來肤质的真正色彩了。
那鬓边雕了一些沧桑的痕迹,细长的眼眸旁边,还有沒有让胭脂隐下去的悲伤之意,悲伤,她刚刚拾骨的模样,是这般的柔和,为何还会生了悲伤之意。
“本君愿洗耳恭听。”即墨予漓看着曲长吟的瞳孔中,是一片的坦然,这可就奇怪了,拾骨之恩,于自身功德有很大的益处,这样善良的女子,怎么的还会被族长逐出门外,这其间,定有隐情。
“这一番言语,不宜在此地言明,两位随着长吟來吧。”曲长吟秀眉微挑,扯进了细长的纹络,殇若微微一愣,这一番动作,她也经常喜欢做,看來,曲长吟与着她,还有一番相似之处。
连殇若扫了一眼被师父打倒在地的云霓公主,她也不担心云霓公主会不会如此‘暴尸荒野’,一会自然有宫人将她抬回寝房之内,哼,此刻,就请长公主殿下,好好歇息一段时间吧。
曲长吟引路,她与着师父拐出了百花盛开之园,前方是一方圆盘状的池子,有天上的明月倒映在池水里,便使得这池子越发的诗意起來。
其间有宫人路过,曲长吟小心地带着他们避开,过得池子之后,迎着他们面的,是一些暗灰的假山石头,那一些假山石做工十分的精妙,高低不平,便连绵起伏的翠绿青山,从第一个假山起伏点穿进去,里面灰暗一片,但因着他们本属鬼狱,所以,倒构不上视线看不到的问題。
连殇若埋着头跨进了那起伏点之内,手指触到的,是一片坚硬的石头,那突起的石包还有一些硌手。
看得清了,才觉得里面别有洞天,大小不一的孔洞相融其间,师父的身影从一个半人高的孔洞里跨了进去,外头仿佛能看到天上闪耀的星子。
她跟了上去,跨出來方才视线明朗,一片的开阔地,左手边是刚刚经过的池塘,右手依旧是连绵的假山,曲长吟的青衣朝着右手旁抚了过去,在那假山的旁边轻轻按了一下,便就有一座石门打了开來。
里头灯火透明,俨然是凡人所居住的简易居室,曲长吟将他们俩请了进去,连殇若路过那假山旁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视线递过去的时候,是一方雕刻精细的圆形花纹,花纹突出來了一些,如果被人看到,也不会怀疑里面竟然还有一层风景,只会赞叹一句筑山者别出心裁而已。
居室里燃了好几支红色的烛台,将居室照得如白辰一般,她才刚踏了进去,后脚的石门就自动地关上了,心思缜密,害怕被凡人所发现,所以使得石门在主人家离开之后,能够自动闭合。
曲长吟的腿脚灵便,让了路,请得他们俩坐在石头砌成的石凳子上头,端了冒着热气的茶盏上來,连殇若看曲长吟的眉眼,越发的柔和,她跟曲长吟极其的投缘,沒來由的想跟着曲长吟亲近。
“你这屋子倒极其的隐蔽,若沒有你带路,是沒有人能够进得來。”即墨予漓将石桌上的茶盏端了起來,轻轻吹了吹,使得这居室内,弥漫着清馨的茶香味,这茶香,是梅花叶……
梅花宜人,香味沁人心脾,她对着香气极为的喜爱,在罗玄裳大人手底下的时候,便就被赏了几钱的梅花叶,但那梅花叶,跟着茶盏里飘浮着的,大不相同,这茶盏里的梅花叶应是在冬季存下的,色泽不若修魂殿的梅花叶清雅。
“僵尸在凡尘,从來被认作是邪魅妖物,吃过了几次亏,便就只得自己将自己隐藏起來,他们容不下我,所以,我就只得待在这假山石的背后,若非如此,我的女儿也不会被我撇下了,跟着我,她总是要受更大的委屈。”
曲长吟微微叹了一口气,成年旧事,虽然在时辰里面被书写到了最后,但撇下骨肉之疼,时时会折磨着她无法入眠,她甚至在想,女儿长大了,会拥有什么样子的容颜呢?是像她多一些呢?还是像……
她父亲么。
天神坐久了,可否还会想到她呢?可否会想到,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女儿呢?听闻他收了一名义女在身边,义女再好,怎么能够比得上她的女儿呢?她的女儿那么的可爱,却,只有被她撇在凡尘里面。
“你可是因着你女儿,所以才会被逐出尸族。”有一些无奈爬进了殇若的心底处,冲动驱使着她想将这一句问出來,连殇若不禁怀疑,这一句话,是她憋了好些年想要问出來的问題。
“这位是……”曲长吟将眼线落到一旁的连殇若的身上,面前的连殇若是曲长吟感到陌生的,但那眉眼,却仿佛是老早就相识的一般,让她沒來由的想要对连殇若好,她的女儿若是还在世上,应该跟她差不多年纪了吧。
“小徒,连殇若,鬼狱幽冥鬼使。”即墨予漓手指一摊,眼风落到了连殇若的身子上面,曲长吟对着连殇若盈盈一笑,这容颜生得极为的讨喜,但凡瞧过她的男子,都一定会被动心的吧。
“原來是幽冥鬼使,果然是娇颜倾城,鬼使猜得不错,我是因着我女儿,才被族长逐出了族内,鬼狱从古到今就与着天界八字不和,尸族也不例外,所以,我与着天界的天神相恋,更加的让族长气结,再加上未婚有孕,被逐出來,是沒有任何言语能够埋怨的。”
曲长吟的面皮之上,被烛光晕染,带起了柔美的光彩,原來,她竟是这般的爱着那位天神,就算被逐出族内,都无怨无悔。
“正因为如此,你为了不使亲生女儿跟着自己遭连累,所以才将她弃在凡尘人间。”即墨予漓淡淡地勾起來一些敬意,可怜慈母心啊!也只有这样,她的女儿便才会最为安全,凡尘不容尸族,却万般不会对一介小孩生心怀疑。
忍痛被弃,她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我是一阶尸族,所以,更容易被人察觉,父王要是知晓了,便还是会觉得我会让他丢脸吧,这是我最大的遗憾,也遗憾我的女儿沒有见过外公一面就被扔在凡尘之中。”曲长吟的面皮上,充满了失意。
“你便就是那一阶尸族族长的二女儿。”什么,族长是曲长吟的生父,连殇若有一些愤然,这也太铁面无私了吧,连自己的女儿都要被逐出族外。
“自从那一日被逐之后,父王便与着长吟恩断义绝,再提起,不过让人不胜唏嘘罢了,左不过是自己惹出來的事情,还得自己承担,再则,我从來沒有后悔过与他相恋。”如此坚决的言语,让殇若不禁好奇,那位天神究竟是姓甚名谁。
很显然,她的师父也比较好奇:“那位天神,能否透露给本君呢?”曲长吟盈盈一笑,面容上开出來一朵美丽的花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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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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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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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可呢.瞒了这么些久.我也累了.更何况.我从來也不想瞒.”曲长吟的面皮之上.带起满足的笑意.心存有爱的女子总是这般的柔情似水.“他的名讳叫做连戟.神号.东华.”
原來是他.
东华.这两个字落到连殇若的心口处.绽开极大的波纹.可是那三岛五极司战帝君东华.风绫仙子的父君.
即墨予漓的面皮之上.浮上一层阴霾.因为凤绫仙子的关系.他就对东华帝君提升不起好感來.义女做出这般有伤体统的事出來.东华帝君却沒有一句的言语來.这些个天神.也是当得太称职了.
九重天上的司战帝君东华将手里的书卷搁到在案桌上.他的心绪有一阵的起伏.可是有谁在念叨他么.怎的让他有一刹那的闪神.他的眼波从开着的镂空花窗望了出去.满园子的梅花.浅粉淡白.好不漂亮.
梅花性冷.被移來这天战宫的时候.还耗了他不少的法力将之挪活.移花木于自身有损功德.來日历上天劫的时候.会更加的沉重.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看到梅花.他便就能想起长吟來.
长吟.终是我负了你.害得你神游九界之外.
这梅花园.从來沒有人进來过.就是他的女儿凤绫.都不敢來过.这一块地方.他不想要别人分享.因为这里.只属于他和长吟.
和风拂面.勾起來清雅的香气.那香气缠缠绕绕地在他的鼻间处不肯离去.绫儿做的事情.也该让她收手了.天君.可真是沒有将他放进眼里去.将他的女儿当作棋子使.也得看他应不应.
东华帝君长袖一挥.满屋的香气打散.唤了童子.踩着七彩的云朵儿就朝着朝天殿奔去了.
“他可曾找寻过你.”知道师父是想起凤绫仙子下的的那八瓣迷情草了.性子虽然恶劣.但是.连殇若的面皮上.有一阵的灼烧.师父唇角上的冷香.还一缕一缕地从她的鼻间处蜿蜒着.若沒有凤绫.清绝的师父.怎么会可能吻上她的唇线呢.
“找寻又有何用.我不会见他的.处于天神.原本就应该无情无欲.我不能再扰乱他的清修.就这样吧.在凡尘之中.还能寻我的女儿.唯有我的女儿.是我活下去的力量.”慈母的光辉将曲长吟的身子笼罩.
即墨予漓在心底处叹息.有母如此.她的女儿也应该沒有遗憾了吧.他的母妃.应该也是这样慈爱的吧.她长得什么模样呢.
“哪怕是遍体是伤.你也沒有怨言.”即墨予漓的口气不善.他从來沒有想过.原來司战帝君是这般的司战的.
“怎么可能沒有怨言.曾几何时.我还在想.为何喜爱的人.会是他呢.这几年在尘世之间踏过.见过不少的有情之人.他们.又有几个是最终在一起的呢.拾他们的骨骸替他们超渡.不过是因为自己也是有情之人罢了.”
曲长吟叹了一口气. “今番.两位已经瞧得清楚了.”
是啊.有情不是一定要相守在一起.死却同穴才是值得敬佩万分的.海誓山盟不过是过眼云眼.言语之中的话.总是当不得真的.
师父.阿若.能够跟你在一起么.
连殇若将目光放到即墨予漓的身子上.总是这样一副淡然如水的模样.心里的话.也从來不愿对人说出口.就连悲伤.都只愿意自己忍受.这样的师父.让她有一些心疼.
“两位此番踏足人界.是因着若灵的事來的么.如若是的话.长吟愿向殿下为若灵求个情.她夺人面皮总归是无可奈何.下一世.就成全她跟夏王吧.”曲长吟站起身來.朝着即墨予漓与着连殇若的面行了个大礼.
礼节还未成.天边哧咔一声.划过一道干雷.就连他们身处假山之中.都能够感觉那干雷的力道.
即墨予漓将眉头一皱.这司雷的天神.莫不是打了瞌睡.平白在不是下雨的时辰之时.打一道干雷.
这一道雷声.震得连殇若的心口左右晃荡.这番的忐忑不安.那雷可是因她而被劈头打下來的.
“你起來吧.就连上天都这般言明.本君再追究若灵之责.就是逆天而行了.”即墨予漓摇摇头.他本就有意保全若灵.此番让曲长吟说出來.也做了一翻顺水的人情.
“多谢殿下.”曲长吟微一参拜.连殇若下意识的往旁边闪了一闪.果然沒有听到有干雷的声响.真是因为她在.
这是何缘由.
“不过.本君在此耽搁了不少的时辰.总得先行回去一步.否则那王上找來.也会扑了个空.”即墨予漓自石凳子上起身. “他终是你的父王.”连殇若站在一旁.就看得师父留了个轮廓分明的侧脸给曲长吟.
曲长吟闻言.面皮上泛起了苦笑.是啊.不管是不是被逐出了族内.也改变不了她是一阶尸族的血统.也改变不了.他是她的父王.
“长吟.恭送殿下.”
身后是曲长吟的送客之声.即墨予漓摆了摆手.便就大步地跨了出去.不是鬼狱未有情.只奈何天条束缚.
石门被封闭.星子在天空里微微地眨着眼.“师父.这件事.该如何向王上交待清楚呢.”连殇若满心的担忧.但即墨予漓沒有正面回答她的疑问.
“阿若.为师是不是太过于性子冷凉了.”连殇若的思绪都一瞬间被打乱.师父怎么会想起來问这个问題了.
“师父.为何这样问.”她不解其意.
即墨予漓轻轻一笑.“总是这样吧.为师自那日醒來之时.便就什么都记不起來了.一切对于为师來说.太过于陌生.若非如此.为师也不至于用这一副面孔将一切心思都隐下去.”
连殇若的瞳孔里有泪花打了个转.性子冷凉不是师父的错.原來只是因为师父.根本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一切.因为不知道.所以才只能用这副面孔.
“除了那一抹白色的倩影之外.什么也记不得.所以.为师常在想.是不是记忆被人抹去了.所以才使得这副模样.”
即墨予漓感觉有失落之意泛上了心尖.情劫不是应该只将情忘却么.可是.他却什么都给忘光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父君是谁.也不记得.他拥有什么身份.就连婚事.都是被告之他负了别人.
害怕被人遗忘.所以.便就摆出了漠不在乎的表情.只有装做淡然如水.他也许就不会在乎被辰光遗弃.
“可是师父.不是应该朝前方看的么.常执著于过去.只会让自己也迷茫.”连殇若站到师父的身边.告诉他.阿若一直在这里.不会离开师父.纵使她自己.也是自记得事情以后.就只记得菩萨那一张泛光的脸.旁的.却什么也记不清.
菩萨说.回头去看走过的路.有时候是好事.可是.想得多了.也是一种负累.既然是负累.再看得多.也是于事无益.倒不如大方地忘记.不是更好么.
“呵呵.为师还做你的师父.却被你上了这一法修.罢了罢了.是福是祸还是自身太过于在意.曲长吟连逐出族内都心生无悔.为师又何苦再执著于是被人遗忘或是记住.”师父这是怎么了.性子有一些微妙的变化似的.
看破自是好事.可她感觉师父有一些奇怪.具体是哪一点奇怪.她也说不上來.总觉得有一些牵连将他们扯在一起似的.
“走吧.天色晚了.在凡尘之时.也该歇息了.”思绪一理清楚.即墨予漓便不愿意再去多想.他既然身在幽冥阎君其位.总得当得称职才是.若不然.使世人笑话了去.
连殇若点点头.师父倒是思绪理清楚了.但是.她仿佛有一些被思绪被困扰.她的记忆也不完整.那么.又该以什么样的面目來面对这一切呢.
顺着原路回了出尘轩.跨回了寝殿之内.连殇若看得这亮堂的烛火.也陷入了沉思.这才是他们刚到这凡尘的第五天.有一些人.便就急不可耐地跑了來.难道说.凤绫仙子.真真的是喜欢师父的么.
凤绫仙子喜欢师父.
这个念头蔓进她思绪里头的时候.让她的胸口闷闷的.是啊.凤绫仙子是仙子.是司战帝君东华的女儿.天君的臣子.无论从哪一点上.凤绫仙子都能配得上师父.
而她呢.只是区区的幽冥鬼使.这身份.还是因为师父的关系.一介小小生魂.也妄想得到鬼狱尊使阎君的喜爱.是痴人说梦话吧.
唉.
他是她的师父.永远沒有可能有喜欢她的一天吧.
师父.这两个字.好沉重.
即墨予漓刚踏回殿内.就闻到一股暗黑的气息.目光一睑.带起极为冷凉的言语.“出來吧.”
暗黑之气在殿内弥漫.现了一方黑色的浓雾.最终.浓雾凝聚.是一名穿着官役服装的鬼差.“属下.参见殿下.”
“何事.”怎么.他才刚刚出了鬼狱.就有人找上门來了.
“帝君交待属下务必要告诉殿下.天君近日來.会有所行动.请殿下一定要做好防备.”会有所动作么.早在他们刚刚进这王宫之时.便就有人下了八瓣迷情之草.天君啊天君.让一介女子动手.性子.不知应该是怎么样的卑劣.
“好了.你先回去吧.若灵的事.不要为难她.告之孟司魂让她上轮生台吧.”鬼差领命去了.即墨予漓的手指搁在了木桌子上.要拿住把柄.本君就送上來给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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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断弦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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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已经算是了了.再住在这地方也算是会被人趁机作乱.连殇若听得师父说要离开的话.也沒甚在意.这宫内虽然富贵硫漓.但总归不是比较妥当的地方.昨日他们便就将若灵的骨骸拾了去.这公主嘛.入情成痴.只怕已经无药可医了.
这不.他们的身子刚刚隐去了形.就见着带刀的侍卫前來拿他们.想是昨天夜间的事情.苦恼了那公主.便就以庸医之名前來将他们拿下.
只可惜.两人早已经化为清烟.从地界之上遁了.
即墨予漓坐在酒家的二楼之上.吹开了浮开茶盏里的尘气.轻轻啜了一口.“云霓公主的事儿.就到此为至吧.为师想着若灵他俩已经上了轮生台.也不怕她再请了道师将夏王的三魂请回去.”
“以情入迷.真真是让人看不透.因为看不透.所以.她才会入了魔障.”连殇若坐在即墨予漓的身侧.也不禁感慨万千.
即墨予漓点点头.“她的命数虽长.却起伏不停.现下还欲取人的魂魄.那命脉早就破败不堪.如若她能够一心向善.抄经诵法.那面皮上的疤痕.为师想着也会慢慢地消散.只可惜……”
话音未落完.连殇若就从二楼上看到了有一队侍卫手里捏了一张黄色的榜文.贴在了市口上的那一个木板子上.还是不愿意放弃吧.唉.又何苦呢.若不能强求.不如就此放手不更好么.
“这凡人的事.处理起來十分的棘手.你既称我师父.为师想着也应该教习你一些东西了.喝了这杯茶之后.便跟着为师到后山的乱葬岗走一遭吧.”后山的乱葬岗.那可是凡人的躯体被埋的地方.师父去那里干嘛.
“师父.我们去那里做甚事.”手里的茶盏已经被殇若握得有些发热.她搁下了茶盏.朝着即墨予漓轻声询问.
“妖灵惑乱.正好适合你练手.怎的不好呢.”即墨予漓轻轻一笑.练手.要她这幽冥鬼使对着妖灵只是练手.师父说得可真是轻巧.虽然说她职属鬼界.但妖界的事情.还是少插手为妙.
“可是……”
即墨予漓摆摆手.“为师知晓你要说什么.妖灵是妖界与鬼界混合所生.原本不属于这九界之内.但是.百年來横行乱葬岗.将生魂的七魄尽数吸收.以至于使这鬼狱的生魂数不断下降.这样一來.世间的生死平衡.便就会乱作一团.”
怪不得师父要这般行事. 是以这般.便就沒有好说的了.将币钱搁到了木桌子上头.她和即墨予漓就踏上了去抓妖灵的路途.
凡尘的后山.多生了杂草.从山脚上往上望去.是一个比较平缓的高坡.四周十分的空阔.但杂草却长得十分的茂密.现下是清晨.空气十分的清新.微微吸了一口.还能闻到一股冷冽的香气.
连殇若迈开了步子.朝着那平缓的坡爬了上去.若不是身处凡尘.上得这高坡.只需得御剑便就能上得去.如今却要身体力行地爬坡.
刚爬得上去.是一片四四方方的菜地.那菜地刚发了一些绿色的芽苗出來.即墨予漓一笑.豆角小鬼.这小东西处在这地方.想是应该告之凡人不要踏进后面那一片乱葬岗地吧.现下日头快要出來了.他便就顺了这小东西的心意吧.
“师父.这小鬼一直看着阿若.是何缘故.”她才刚一踩着四四方方的菜地.便见碰上一个身着灰绿色小衣裳的小男孩眨着水眸地看着她.难道说.这菜地里不只长着青菜.还长着一只小鬼.
即墨予漓微微一笑.不作任何说明.只是转过头朝她嘱咐.“时辰尚早.不如先在那竹房前歇息下吧.” 青菜地旁边是一座用竹子搭成的简易棚子.想应该是农夫们干活的时候.休息用的.
连殇若有一些好奇.待看到师父朝着那竹棚步去之时.转头看向一旁的豆角鬼.那小鬼微微一愣.想是沒有料到她能够看见他的影子.
“姐姐.你能看见我.”豆角鬼声音空灵婉转.带了一点宽阔地方的回声.不过眼瞳里满是疑惑之色.
“小鬼.你可是这地界上头生长的小鬼头.”她踏前了一步.站在那菜地的边缘瞅着面前的这一只小鬼.
“我才不是小鬼头.后头有妖怪.所以我才守在这里怕别人进去.可是有一些大人我拦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后头消失.姐姐.你们千万不能过去啊.”豆角小鬼歪着头对着连殇若言说.
连殇若微微一点头.“不过.小鬼.现下你也拦我们不住哦.”他师父幽冥阎君的路.有谁敢拦.
“姐姐.姐姐.那里头很危险.不要去啊.”她立在那黄土之上.语重心长的摸了摸那小鬼的头.只见着那小鬼面露惊讶之色.
“姐姐的身上.有鬼狱的气息.姐姐你是來收妖怪的么.”连殇若退后了一步.沒有回答.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哦.你可闻过鬼狱的气息.”连殇若起了逗他的心思.这小鬼年纪小小的.但心地却很善良.一直守在这里.唯恐有人误进了那后山的乱葬岗.
“嗯.早些年还有鬼差从此路过.自从有了后头的妖怪.便再也沒有经过了.”唔.看样子.是那怨气冲天.所以.鬼差便靠近不得.
“日头出來了.小鬼.你先隐去身形吧.”小鬼还欲说一些话.但瞧了瞧头顶上的日头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
待得豆角小鬼把身形隐了去.耳畔处是一阵袅袅的琴音.琴音左右晃荡.在四周寂静的气息里穿梭不停.
连殇若将头转了过去.竹棚子里的即墨予漓正端坐在一架墨色的古琴之前.身姿轻盈.清晨的光彩照到即墨予漓的身上.如披了一层金色的锻衣一般迷人眼波.
白衣抱琴音绕梁.冷冷的墨琴之上.静听了翠雅的风声.那修长分明的指尖.在琴弦之上起伏不断.只留了一轮迷雾的梦境在人的心头上.
即墨予漓的眉心有一些刺痛.他起初端坐竹棚之时.看着连殇若与着豆角小鬼交谈的身影.便心起了涟漪.单手一挥.幻变了一架墨色的七弦之琴出來.山村后山外.独弹曲一首.真真是别有一番清雅.
这曲琴谱.他从來沒有听过.但手指一复上琴弦.宫商的琴调一个一个涌上了他的指尖处.他完全是靠着感觉在弹奏.
琴音绕余梁.五十梦一弦.连殇若的思绪里.一片的宁静.她仿佛置身在一方翠绿的竹林子里面.脚踏在竹叶铺就的路子上.柔柔软软的.十分的舒适.春风一过.又吹落了不少的竹叶子.
纷纷绕绕的飞散下來.连殇若的面前.是一尾缠绵着不愿离去的翠色竹叶.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肩头之上……
嘣.
连殇若正觉着十分清雅之风徐徐吹过來.耳边却突地闪进一道闷闷的声响.她的面前恢复成了后山黄土的模样.她的眼波不知所因地朝着那竹棚望过去.只见到即墨予漓面前的墨琴上.是齐齐断裂的白色琴弦.
琴弦断裂的声响.如同碎掉了骨头.断弦不是好的兆头.而即墨予漓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一些不肯相信.他刚刚不过是照着自己所思弹奏琴曲.怎么会这最轻柔的地方.琴弦根根断裂.
这一曲琴调.在gaochao之上陨落.究竟是何原因.即墨予漓不知晓.却在思绪里泛起了那倩影的模样.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美好的景致.还是说.这场景是否对着一个人弹奏过.
“师父.”连殇若两步跨进了殿内里头.看着即墨予漓失神的模样.有一些微微的不舒服.琴音由心生.断弦一曲.莫不是因为师父的心里想起了那个人了吧.
“为师.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即墨予漓的心口一痛.这个兆头.十分的不好.难道说今次他们來这地方.不太合命数轮道不成.
连殇若张了张口.沒有任何言语爬上心头來.只将眼线落到了那断了弦的墨琴上头.白光之处.有好几滴纯黑色的水迹.而且那水迹.仿若是血迹一般迷人心智.这.这是.有一道光线插过了那白影之处.
“碧……波……吟……”那是曲终人散的场景.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个人立在那白影里头.听这一曲断了曲调的琴声.
“阿若.你刚刚说什么.”即墨予漓的面色一滞.碧波吟么.这三个字.像一根花刺.卡在了他的思绪里头.
“师父.这曲子.好耳熟.阿若好似在哪里听到过一般.”连殇若不知该作何解释.只有老老实实地将她的想法说了出來.真的好耳熟啊.
“耳熟.”即墨予漓喃喃地念叨着这两个字.回忆的木门.有一些微微启开的势头來.有光从那门内闪了一些出來.他缓缓地走得近了一些.待得手指即将复上那木门之中.心头的疼意剧烈地朝他袭了过來.
他咳了好几声.有鲜红的血迹从他的口内涌了出來.这一次.比以往几次都要更甚.连殇若急急地从怀里摸了白色的手帕出來.即墨予漓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情劫之伤.就让它更痛一些.更痛一些他才会记起來.更痛一些.他才会明白何谓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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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身受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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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又想起她了吧.你都已经忘了她.为何还要想再记起來.她真的就那样好.好得连师父宁愿吐血痛心都要记起來么.”连殇若手心的白手帕披掷在黄土之上.沾染起地上的尘屑.
她不懂.既然想起來都是这般的心疼.那记起來还有什么意义.师父.难道说都对她沒有一点感情.
感情……连殇若的思绪一顿.这一番话怎的说出來这般的顺畅.好似她一直想要问出口那样.难道说.她在潜意识里面.就把那日复上他唇线的一幕.当作了是师父对她有所感觉.当作了是绮梦.
即墨予漓看了殇若将手帕扔在地界之上的动作.有些无奈.虽则说他前一阵子是对殇若有一些异样的感觉.但他可是明白的.那只能是他的徒弟.感情是算不得数的.那天劫可不是她能够承受得起的.
如若落到跟他要这般吐血痛心的下场.那何不若在还沒有开始之初.将这所有的一切.都斩断吧.
“阿若.你怎的胡思乱想起來.为师宁愿吐血痛心.都一定要把她记起來.把她记下來.为师才是完整的.”
为师才是完整的.
若沒有她.师父便不是完整的么.这一席话.听在人的耳线里面.好美.纵使是吐出鲜血.也一定要想起來.
是啊.总是她的一厢情愿吧.幽冥阎君的地位.那么高高在上.即使她是他的徒弟.都只能看到如忘川江边的那一抹身影.清俊绝伦.却永不能碰触到.
“阎君殿下.殇若沒有别的意思.”称呼换了.让即墨予漓的眉头一皱.他这一徒弟.看上去容貌娇艳.但这性子.说得好听点叫执着.说得不中听的.真是够倔的.
“阿若.有一些东西.如果得不到.不如放手吧.”这几个字拼凑起來.整个送进了她的耳线深处.哽咽之气.从连殇若的心尖处不断地攀升上來.将她满心给严实包裹了起來. 得不到.不如放手.
“好.”
回答之音斩钉截铁.沒有多余的挽留.即墨予漓虽然口头上让殇若放手.其实他自己都理不清心底的想法.他跟着殇若见面.不过是因为江边的惊鸿之影.而对她的术法也只是心生欣赏.可刚刚听到她说好字之时.有一些失落之感爬了上來.
他究竟是怎么了.
她究竟也怎么了.
两厢本该是沒有交集的两个人.却鬼狱之地相遇了.而且.还因缘际会的成了两师徒.一师一徒弟.无人能插手得进來.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有爱.所以.便只能够遗忘.只有遗忘.才能够有如今这般近在咫尺的距离.
即墨予漓长叹了一口气出來.既然阿若都是这般坚决.他们何不保持着这一份师徒之情.到永久呢.
“师父.”
“阿若.”
对面一笑.都隐去了各自心上的情.有缘对面君不识.无缘对面.手却难牵啊.
凤绫仙子立在南天门边的云头之中.翻了翻眼皮.而一旁正在解说的千之眼.万之耳相互看了一眼.这仙子的表情.莫不是那一屑的神态.
这般明明有情的人.都为了对方不肯言明.怎么搁在了仙子的眼皮之下.就成了这样的一副面皮了.上仙的心思.果然不是他们这等小神能够明白得了的.
云袖一甩.有情是么.凤绫仙子轻轻一笑.将满天的祥和之气打散.那既然有情.本仙子就在此成全你们好了.
“你去告诉天君.此事.今天就给他办妥了.”甩下千之眼和万之眼.凤绫仙子着了一身七彩的华服就踩着五色祥云就下得凡去.
她的前脚刚走.东华帝君的云彩就落到了南天门之上.“凤绫仙子人呢.”瞧得千之眼两人朝他行了一礼.他披头就扯出一席话出來.
“仙子刚刚下得尘去.帝君如若去追应该还來得及.”东华帝君的面皮一冽.果然还是被天君给利用了.只望绫儿此次下凡去.不要生了什么事才好.东华帝君点点头.唤起七宝彩云就顺着路子追凤绫去了.
“我说耳朵.你让帝君前去追凤绫仙子是何用意.”千之眼看着彩云远去.撞了撞一帝的万之耳.有些不理解他的想法.
“追到了才好.你我平时难道受凤绫仙子的气还少了不成.不就是东华帝君的义女么.又不是亲生女儿.摆这么大的架子.”
万之耳撤开步子.拖着千之眼就去向天君复命去了.他们家的家务事.还是帝君自己解决吧.
临近了黄昏时分.即墨予漓看了看天色.将面前的古琴一并撤了去.那后山之镜已经有暗黑的浓雾开始迷漫.他抖了抖袍子.把手指处的锦衣袖口挽了起來.露出了白皙的指头.一旁的连殇若也做起了同样的动作.
不过即墨予漓倒是沒有在意连殇若为何同他的动作这般的一致.只是心里微微有一些不安.他总感觉要出什么事儿一样.
即墨予漓看到连殇若将手上的长剑挽在了背心处.那纹络.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他的眼风落到那剑柄之上.沒有陌生的气息.只透了祥和的光彩出來.奇怪了.剑具有自己的灵性.见到陌生之人.只会涌动寒气.像这般的温和.当真是奇怪了.
“师父.我们现下就出发么.”整理妥当.连殇若出口唤了一些即墨予漓.这后山上的妖怪.也不知是生得什么模样.
“走吧.黄昏之时.也就是阴气开始凝聚之时.就便于你我行事.”即墨予漓踏出了竹棚之外.黑云压顶人欲摧.这似乎像是风雨侵袭的前兆.
连殇若点点头.看着那豆角小鬼又跑了出來.但是看到即墨予漓的时候有一些忌惮.像是看出來了师父的身份似的.
“姐姐.你们不要去后面.她们真的很危险.”豆角小鬼的语气有一些急促.
“放心.姐姐不会有事儿的.姐姐的师父.很厉害的.”很厉害的.是啊.非常厉害.这鬼狱的殿下.可不是任何人能够触碰得了的.
“小鬼.待得本君处理了妖灵之事.你便就去鬼狱消名吧.功德薄上的功德.会跟着你去下一世.”
走在前头的即墨予漓踏进了那四方的菜园之地.便就感觉到有一股幻波之术的味道.这术法只对凡人有用.其意是使得凡人被困在菜园之中原地行走.却走不出來这幻境.
“殿……殿下……你是阎君殿下.”豆角小鬼的声音有一些颤抖.根本不肯相信面前的这一位月白衣衫的男子.可是听到他自称本君.还知道功德薄的事情.就由不得他不相信阎君殿下就是面前的人.
“多谢殿下.多谢姐姐.”小鬼的面上泛起欢喜之色.连殇若的目头跟着师父绕了过去.谁说幽冥阎君手段冷凉.他的师父是这般的为人着想.
即墨予漓的长臂一挥.面前的浅绿色幻之境被打散.他们二人便缓缓地朝前头走了去.连殇若四周瞧了一瞧.这青菜地儿是处在了个山谷的开口出.拐出了开口.迎着他们显的.是密密麻麻的坟包.
银白的坟包散发着森冷的气息.一阵风声吹过去.仿佛能听到一些不太明朗的哭线.连殇若心想.若是凡人听到这哭线.只怕是会生了幻象出來.
但是.连殇若看着面前一阵阴郁之气的师父.这冲天的黑暗气息.将四周笼罩.使得沒有任何动静出來.唉.有师父在场.谁还敢出來领受这份直冲脑门的压力.她的想法还未结束.就看得前头的师父双臂一伸.指尖握了一股力道回來.
随着那力道的涌回.满身的黑暗之气被师父撤了去.在阴气浓郁的地方.所以师父身上的黑暗气息才过于浓郁.
浓气一收.那风声就越加的刮得沉重了一些.还能够闻得见落在了风中的妖界之气.连殇若的眼眸一眨.有亮光之眼眸上方拂过去.那风中的妖灵之形.便就现了影子.
“阿若.妖灵的身子不比得妖物.出得手之时.要攻其不备.逮着空子就直接挥剑.不必客气.”攻其不备么.连殇若的嘴唇一扯.这应该是风妖与生魂所结合生的妖灵之体.若非如此.这妖灵就不怕藏身在风中了.
剑出鞘.连殇若微起脚尖就奔了过去.剑风里头是凛冽的杀意.连殇若的身子踏风起浪.跨过坟场上的坟包.这风之妖.惯以无形之体生存.那白色的骨头还在风中飘荡不停.就是这样的皮包骨头还敢吸取生魂之魄.
剑尖刚刚要到达风中的那皮包骨之时.便见这风中现了师父绝俊的面皮.师父.连殇若大吃了一惊.撤剑收回.但身子却迎着那妖灵就甩了去.
即墨予漓眼眸一闪.倒是低估了这妖灵的本身.竟懂这幻化之术.他的身子正欲前行.却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这香气.天界的镇神草.他的脚步仿佛被生生定住了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妖灵的白骨之手从连殇若的胸膛处穿透.
这一幕仿佛被卡住了.阿若.这镇神草.是镇天神之魂的灵草.从來只有犯了重罪的天神.才会被施以这种镇神草在自身.使其不能动用自己的法力.他微微跨了一步.便就吐出來一吐的浓血.法力被禁.那么.便就是用内力好了.脚尖一点.只能接住从天下坠的连殇若的身体.
阿若.他唤了两声.却只能看到连殇若的浅色衫衣上被墨色的血迹浸染开來.而这一些血迹.烧红了他的眼眸.他的徒弟都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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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梦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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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若的思绪里.是一片的暗黑.将长剑撤回手心之时.她的身子就如落花似的.直直落向了那妖灵的怀里.
她的思绪停留在胸骨被穿透的地方.有墨色的血迹将她眼前的一切所笼罩.那满眼被墨色血迹打湿.湛蓝的天空也一并褪去了色彩.身体中的某一个地方被无情的穿透.透了一些寒风进來.
沒有料想中的疼痛.只有些些的寒气从她的脚底之上蔓延了上來.将她的整个身子都裹上了一层的岁寒之冰.
她能感觉得到身体正直线下坠着.下坠着.疾风从她的身躯上无形的穿透过去.失重感使得她有一些恐惧.好冷.好冷啊.
该死.
怒从心中來.即墨予漓的手指将连殇若的衫衣紧紧握住.以防血迹溢流得更快.即墨予漓墨色的眸瞳中.带起了红色的火焰.怀里的连殇若双眸紧闭.面皮之上是痛苦地皱着.就连那浅粉色的嘴唇.如今是一丝的血色也沒有.
即墨予漓冷冷地看了一下那腾飞在空中的妖灵.最好祈祷他的徒弟沒事.否则.他会连死都变成它的奢望.大步一跨.现下.救阿若要紧.
竹棚还在.他两步跨了进去.复上竹门.将连殇若的身子平搁在了那木板床上.浅绿色的衫衣如沒有色彩的飘絮.轻轻垂在了那木板上头.
那妖灵的骨爪带有几分的妖力.纵使是鬼狱的使者.伤口不会迅速的愈合.如若血流过多的话.西天的真佛也沒有办法可救了.
不过.即墨予漓立在那木板面前.瞧着自己的双手有一些无力.男女可是授受不亲的.但是.如若他不动手.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唯一的徒弟.惨遭灰飞的下场.他自问他算是君子.深呼吸一口气.
即墨予漓的手指复上了那浅绿色的腰带.他的动作极为的轻柔.生怕将殇若弄疼.那浅绿的衫衣缓缓地从那柔软的躯体上面被褪了下來.
他的眸子里.带起了深遂的彩光.内心深处里头.有一股急促的火焰正在燃烧.他不清楚是因何如此.但一想起阿若的伤口.他的手指便不敢再有所耽搁.将那腹上的束结一点一点地扯开.
那绣着梅花缨络的墨绿色束身小衣在那玉白的躯体上现了色彩.那起伏的身体.如棉絮那般柔软.他的目光只锁定在了那受伤的肩膀处.掌力穿透.有明显的指力所印记刻的痕迹.穴道被他所封.但是.凡人的封穴怎么能够抵抗这妖力产生的力量.
他看着那墨色的血如喷出的瀑布般.将那衣衫都给染上了墨色的色渍.此刻那如玉的皮肤上.都开始溢流着墨色的血浆.
真是该死.竟然还带了妖之力量.
沉浸在黑暗浸染中的连殇若.一步一步地在那暗黑之境缓缓地行走着.她仿佛站在了用气息拖住的空间里头.她环顾四周.一片的漆黑.只有她视线的前头有一些光亮闪现.她缓缓地走了过去.
脚尖踩着光亮的地方.有温暖将她缓缓地包裹.在这黑白光彩相交的地方.她见着了一棵正在飘落着纯白色花瓣的桃花树.那棵树.盛开在一弯碧绿的湖水边.她还能从湖水里瞧清楚倒映着的纯洁桃花.
清风一动.那湖水的倒映起了微微的波纹.有一名穿着浅红色衫衣的女孩站在了那湖边.她想走得近一些.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只能生生地看着.
眼风一转.那一些纯白色的桃花飞散开去.一点一点地飞到天际之上.再看不见踪迹.殇若能看见有一滴水珠子从那女孩的下巴处滑落.她想要努力看清那女孩的脸.也只能瞧着模糊的轮廓.
那红色衫衣女孩.轻轻启开了薄唇.缓缓地正欲吐出來字迹.一道闪亮的天雷咔嚓一声划破天际.殇若的身体之上.传來了钻心地疼.可是.她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來.为何.为何会这样的疼.
即墨予漓的眼眸里.是噬血的光彩.如今的镇神草还留在了他的身上.使他根本就沒有办法使出來法力.不动已.他将自己身上的衫衣扯开.那袍子的边襟是用着纯色的金线所绣上去.手指一抽.那金线便就被扯了起來.
竹棚里有现成的作针线活的绣花针.将金线自那针头上穿过.现下沒有时辰能够容他去采摘让阿若沉睡的药草.只能直接将伤口缝起來了.
针入肉内.那金线也随之一块参与了进去.即墨予漓就看得阿若那沒有血色的面皮之上.泛起了滴滴晶莹的细汗.顺着眼角边就淌了出去.
他缝得异常的仔细.绕着伤口的边缘将两边划开的皮子接合了起來.金线与着白玉的肤质形成了一道漂亮的缨络.如同那鸾凤和青凰那般.十分的相融.
鸾凤……
有一寸红衣自即墨予漓的眼前闪过.这个场景.好眼熟.
他的手上.满是墨黑的血色.每在殇若的皮肉上穿透一针.就如同在他的心口处辗过一道明皙的伤痕.
但是.如若不将那伤口复合.只怕.真是该死的.这镇神草的药效还得三日之后才能消除得干净.要是他的法力沒有被禁.殇若根本就不会受这种无缘无故的重伤.他的眸子里.是火般的愤怒.等到第三日.镇神草的效力一过.那么.这妖灵.便就以血來偿还他徒弟身上的伤口吧.
现下.伤口缝好之后.便就是要防治这脉象起伏的后遗之症.他将殇若身上的衣衫一层一层地裹好.现下不是他应该沉思的时刻.竹门一开.大步地跨了出去.只见着那穿着绿色衣衫的豆角小鬼在菜地之上侯着.
见着他的面之后.匆匆行了一礼.“小鬼.身上可有灵神草.”在这地界之上这么久.又能习得那幻波术.想应该身上也带着镇脉象的灵神草叶.
“殿下.怎么知道我有哇.”豆角小鬼从绿衣衫怀里摸了两株碧绿泛光的绿草出來.即墨予漓见状一把将那灵神草夺了过來.豆角小鬼还未有反应过來.就只看到了那一身月白衫衣的阎君的背影匆匆离去.
看殿下这么着急的神情.莫不是那位姐姐出了什么事么.他不由得一抖.这妖怪如今惹的.可是鬼狱的无上阎君殿下.数百年來.传闻阎君殿下手段冷凉.现今却将殿下的徒弟给打伤.只怕是.唯有灰飞一途可走了.
他浅浅一笑.也好.沒有妖怪之后.他就能够进得鬼狱去轮生了.真好.
即墨予漓手握着灵神草.把草放进了口里.将草根嚼碎.再一点一点地将那草药复在了连殇若的伤口之上.那绿色的汁水一沾上伤口.便就渗透了进去.
呼.
将这一切处理妥当之后.即墨予漓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出來.手指挽了白袍将额上的细汗抹去.身子靠着那木板坐了下來.今番若不是平常在鬼狱里见过不少的医简.只怕.阿若沒有这么容易得救.
即墨予漓将视线搁在了正昏睡不醒的连殇若的面皮上.素发黑亮.更衬得那白皙的面皮更加地如雪一般.但是.那薄唇却些微有了一些血色.
他抬起手.将手指袭上了那散在额前的湿发.此刻的殇若静静躺在了那里.落在即墨予漓眼瞳中的.却是清雅的笑容.阿若的笑容.还依旧是那么鲜艳.如果再看不到那笑容.那会是他最大的遗憾.
沒有法力.他就跟着普通人一样.即墨予漓将手臂搁在了木板床的边缘.看着那如月的面皮渐渐地沉入了梦之境里头.
天空微微有一些发白的时候.有一阵浓郁的香气在即墨予漓的鼻间处蔓延.他常行走在夜间.在天亮之时.便就是他们歇息的时辰.所以.即墨予漓的睡意就來得比较深一些.
凤绫仙子在竹窗外微微扯起一些笑意.前些时候的八瓣迷情草她不知药效如何.她便化作了这宫内的一名宫婢.掺了一些在即墨予漓的茶杯里.沒想到.这八瓣的迷情草果然药性十足.只一小粒.便就使得幽冥阎君也心生意乱.
而现在.她扫了一眼手里的浅粉色手帕.迷情草的精叶被辗碎成粉末状.药效更足.是以化为飞灰尽数会被吸入人的鼻孔里.
即墨予漓.与自己的徒弟行云雨之欢.也是太便宜你了.那徒弟如若卖到凡人的市集.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愿意买啊.
如若不是镇神草将即墨予漓的法力禁锢.这一番行事就沒有这么顺利了.这妖灵.也算是有一些用处所在.
浅粉色的手帕荡起了一丝的弧度.现在下手.是最好的时机.郎有情.妹有意.何不让她做这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呢.
有香气钻进了连殇若的鼻隙里头.这股香气好浓郁.疼意在她的思绪里渐渐地平息下來.她的面前现了那浅红色的衫衣.只见着那浅红色衫衣对着她这个方向轻轻地唤了一声.“师父.”
师父.
她.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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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魅惑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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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予漓轻轻唔了一声.他稍稍动了一番.便觉得有一些眩晕.他看了一眼还在木板床头上阿若.面色红润.有春风从竹窗缝隙中吹拂了进來.浅绿色的衫衣如在对风摆动飘逸的弧影.
那微微闭着的眼眸.浅浅柔如.温宜静好.他将视线落到了那轻轻合着的唇瓣之上.已经有了一寸的血色.看來.那灵神草起了药效了.
殇若在梦之境中.瞧着浅红色衫衣的女子朝她走了进來.轻轻地伸出手來.她正欲不解之时.一只修长玉白的手指从她的旁边接了过去.将女子的手握了进去.殇若转头过去看.是一张清俊儒雅的面皮.
她的身子一软.师父.怎么会是师父.师父朝那女子走得近了一些.将女子的身子拢在了怀里.殇若想要喊出來.却怎么也发不出來一句言语.只得伸出手來欲将他们分离开來.手指尖摸到了一缕灼热.
即墨予漓站起身來.正欲将那薄被盖上殇若的身子.瞧得在梦境中的殇若伸得手來.落到了他的手背之上.好清凉细润的触感.让即墨予漓微微闭上了眼皮.他的身体里头.怎么会有股火焰般的温度从他的脚底之处传过來.
鼻隙轻轻一吸.浓郁的香气.八瓣迷情香.虽则他现在沒有法力.但是却依旧能闻得出來迷情之草的味道.这样的香气.看來凤绫仙子已经下手了.
他在心里头暗暗喊遭.如今的他.根本就抵抗不了这迷情之毒.而且.这迷情草随着他的鼻隙起伏而愈加地深入他的呼气里头.他退了两步.手撑在竹桌子上头.扯起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而这扯起声响.正如那催情的迷情之香在他的心头处绽放.他的目光不自禁地落到了殇若的身上.细长的眉头处有一些折皱.而散在了衫衣外头的.是白玉色的手臂.
当真是无耻.他的徒弟已经身受重伤.还不打算放过她么.只是这竹棚里迷情之香弥漫.于阿若的身子万无益处.即墨予漓吐了一口气.稍微地稳住了一下身形.他迈过步子.正欲将殇若置木板床上抱起來.安置在竹棚之外.
怎奈何.他的指尖刚刚复上了殇若的身子.殇若的另一只手便随之复了过來.又使得即墨予漓惊呼一声.脚步几欲飘浮.他的下腹已经有一些僵硬.万般是让他无奈之举.清雅的女子香气在他的周身之处盘旋不肯离去.
在那幻境里头.殇若的双手之上.将师父的身子一把扯住.只见得她的身子换作了那一句浅红色衫衣的女子.面前的师父.眼眸灼灼地瞧着她.而且还轻轻地唤了她一声.“阿若.可喜欢师父.”
喜欢么.
她不清楚.但是一看到师父与着旁的女子相拥.都使得她的心下极为的不舒服.这是什么原因呢.而且.现下.师父却是真真实实地唤她做的阿若.阿若两个字.只有师父才这般的叫过.
“阿若.”有指尖在她的眉梢之处停留.让她抿嘴一笑.更让面前的师父看得痴了.那样的面皮.是殇若从來沒有见过的笑容.如此的笑容却是对上她.沒來由的.她将头缓缓地靠上了师父的肩头.这样温暖的感觉.却是这样的清晰.
即墨予漓第一次觉得有一些头疼.他本想从那木板床边抽身离去.迷情之毒.凡尘之水亦能够解其毒素.只奈何.殇若的手臂无意识地复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这可真是难办的差事.
他的面皮之上已经有了润热的温度出來.而殇若细长手臂如那墨色的黑玉一般.清凉通透.让他浑身的灼热之感.有了一些减轻.他的思绪刚刚还能够被他辩析得分明.而现今所有的思绪.一时之间全被打散.
下腹的灼烈.将他整个身子吞噬.而殇若的身上.那白玉的肤质已经随着这番的动作.脱离了衫衣的掌握.现了一些脂白在外头.放到他脖颈处的双臂一紧.将他的整个身子复到了殇若的身上.
轰隆隆.有火焰从他的眼底之处绽放开來.所到之处.如天火那般.使得所有的一切燎原殆尽.只剩了一股qingyu之气漫延开來.
他的眼底是墨绿色绣有缨络的小衣.而正在沉睡的殇若眼底里头.是师父那绝俊的面皮一点一点靠近的姿态.幽冥阎君.会有爱么.她曾经不了解.但如今.这样清雅的人.离她是这样子的近.
近得.那薄薄的嘴唇.已经复在了她的唇线之上.辗转反侧.带着一股子的热烈与深入.她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脚步不稳.只能迎合着这样的动作.将身子紧紧贴着师父.而且.那抵在她下腹之上的灼热.坚硬如铁.
使得她的面皮之上.也跟着臊热了起來.她已经分不清.现世与着梦境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但是.她却只想这样子的沉沦下來.
即墨予漓看着那浅粉色的光晕在殇若的面上升了起來.而复在他唇线上.是带着清香的味道.他的思绪里头.沒有她是他徒弟的阻碍.沒有了所有随之而來的让他思绪清明的天地道理.
只有.未着一寸衣缕的美丽tongti.在他的面前.如盛开着的纯白色桃花的花瓣.美丽无暇.晶莹清雅.就是这样的一副美妙的身躯.让他的眼神无法从那上面移开.他从來不知晓.雅致的浅绿色衫衣之下.有着一副更加雅致的身体.
他的身上.那月白色的衫衣自身上驳离开來.那衫衣垂落在了地界之上.惊起那地界之上的一缕尘埃.现了他紧致精瘦的身子出來.
指尖带着滚烫的热烈在桃花瓣的瓣身之上.自发间一路向下.落在了那脖间之地上.即墨予漓小心地避过了那已经染上了色彩的肩头.落在了两束点点樱红之上.辗转反侧.带起一些的粉色的晕染.
那纯金色的金线在那肩头之处.绕起了花瓣飘落于地界之下的美妙.他的指尖在那肩头之处无声地画起了圈.一圈一圈地慢慢地画着.让殇若的身子随之也起了一缕波澜.那沒有意识的指尖.微微一动.昏昏欲睡的境界有一些动摇.
圆润饱满的指头.轻轻从那高耸的山峰之上落了下來.爬过小腹.漫进那幽幽的山泉草地之中.或轻或重的柔捻.这样一來.将即墨予漓所有的理智瞬间打乱.他像是久久未曾饮水的山野路人.一遇到那清甜的泉水.但就挪动不开脚步.
下腹上面引出的qingyu.使他根本就沒有办法从现在的境况之下抽出身來.更何况他的耳线边.是一阵高低起伏的呻吟之曲.
两具已然解除了衣带束缚的躯体.如交缠着的柳树枝条.顺着动作的摆动.将他们凑得更加的近.即墨予漓现下根本就沒有一丝分明的思绪.他只想要将全身心里漫开的qingyu在此尽数破散开去.
纤细修长的手指将那玉一般的脚分开.盘在了他的腰间之上.那已经正待盛开的玉白幽兰之花.正在那里无声地等他采摘.他身子一沉.将自己埋进了殇若的身子里头.但有一丝的阻碍.
未有人擅自闯得进的幽幻之境.盛开着一朵一朵雪白的花蕊.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阻挡在这境地之外.而今却被她的师父闯了进來.
抽气声微微透了一些在即墨予漓的耳廓里头.有一些东西.好似渐渐地从那水底波纹里透了出來.让他看得清了一些.那如火焰般的色彩.尽情地在他的眼眸深处肆虐.使得心口中的闷闷灼热之气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他仿佛在耳线里头.听到了有人唤他作师父的言语.还得听到有人说.为师.不想要你心存遗憾.袅袅几字.却包含了万千的言语.比那作化海天山盟的誓言更让人觉得坚贞不移.可是前头呢.怎么会被他忽略了呢.
凤绫仙子在丛林里头瞧着那竹棚屋子里的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情景.微微一笑.看着即墨予漓不断起伏的身子.只觉得是一段让人嗤之以鼻的秽乱之事.不过嘛.今番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天君.
要是天君待她.能够同即墨予漓待他徒弟那般.那么纵使是受尽天劫之难.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正想得入神.有人一把抓住她的肩头.回得头去.是一脸铁青之色的司战帝君东华.父亲怎么來了.
“绫儿.这般的事情你都做得出來.为父平时教习你的女子之戒你都学到哪里去了.”言语里满是责备之语.他收养的女儿.性子为何是这般的卑劣.是天君动手那也就罢了.一介女儿家竟然对人家下这样的迷情花草.当真是沒有面皮了.
“父君.本來就是他们性子下贱.竟然还敢同天君叫板.当真是无耻之极.”凤绫仙子一副傲慢的神色.
东华帝君的眉头一皱.他从來沒有打过她.是因为他一想到长吟.便就万般的下不去手.当年的长吟怀着身孕被迫遁世.他的孩子.他连一眼都沒有瞧过.现今的凤绫被他当作了是亲生的女儿.女儿成了这般的性子.怎么会不另他痛心疾首.
白玉的掌风自凤绫仙子的面皮之上抚过.留下了一道明显的指痕.“看來为父平时对你的宠爱太过了.现今便就跟着本君回去好好的思过吧.”
这样的指痕使得凤绫仙子的脾气也上了來.她一把甩开东华帝君的手.“是.你养育了我.但是.你从來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的亲生父亲早就死了.”
“你.好好好.本君既然不是你的父亲.却也是天界的帝座.本君罚你.你可还有怨言吗.”东华帝君此番是有一些气结.恨女不成钢的心.谁又会懂的呢.他纵横天界之上.被誉为司战的帝君.却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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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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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帝君扯着凤绫就踩着祥云走了.这般使得他们二人被世俗伦理所束缚.当真是他的过失.纵使是北阴帝君为此事而追究下來.他也沒有什么好说的.左不过是自己沒有教育好女儿罢了.
天空的边际隐隐有辰光在他们身上浮动.即墨予漓的手臂上枕着的.是殇若如月清雅的面皮.那已经散着的发.褪去了湿度.和着即墨予漓的墨发交缠在了一起.同心发结.百年交好.真美.
殇若眼皮有一些起伏.有光线淡淡地从她的眼皮上透了进來.那样美好的一幕.却只是一场梦境.可是那样的触感太过于真实.真得连她都要相信了.师父是幽冥阎君.怎么可能会同她做那样的事情呢.
眼皮轻轻地抬了起來.殇若想要动一动身子.肩膀好疼.她将手复到了肩头上.能够感受到伤口被缝合的纹络.但是.为何不是衣料.她将目光一点一点地朝着左肩移动过去.光洁的肩头上.是用着金色丝线缝合的伤口.
光洁.她浑身打了个颤.未着一丝衣襟的身子.衬着白面的被子.显得有一些苍白无力之感.
衣衫呢.她记得昨日受伤的时候.身子上套的.可是那浅绿衣的衫衣.怎么一下子全沒有了.她挪开手臂.却意外的碰触到另一个光洁的身子.
她……她的床上还……还有一个男子.
她被这一想法惊吓到了.但是.碰是碰到了.还是得眼见为实.如花的面目微微地侧过去.是一个宽阔的胸膛.上面还有着两朵细小的花苞.殇若的脸.一下子燃烧了起來.透出了一丝火般的热烈.
想着看看男子的面容.殇若的身子稍一动.脚肚一阵的发麻.她下腹周围火辣辣的疼.身子被侵犯的委屈一时之间将她包裹.她.她不再是完整的自己了.师父.师父会怎么看她呢.会以为她不洁身自爱吧.
“唔.”头部的上方微微传來男子的呻吟之声.那声音带着一股的慵懒.泛在殇若的耳里.空灵如风般.
“阿若.你醒了.”阿若.殇若的思绪有一瞬间的空白.唤她阿若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师父.难道说.昨天做的那一场梦境.竟是真的.
眼风从那胸膛上一寸一寸的滑了上去.扫过了细尖的下巴.抚过了薄薄的唇瓣.掠过那星竹般俊秀的面皮.再到达那一双墨色生亮的瞳孔上头.轰.一道闷雷砸到了她的脑门上头.殇若的身上.渐渐泛起來冲血般的热气.
师……师父.那光洁的身子.主人竟然会.会是她万万想不到的一个人.此番相顾一望.她有些惊疑不定.
即墨予漓将目光放到了正在凝望着他的殇若身上.他起初只不过是担心她的伤势.所以才出口唤了一声阿若.但此番的情景.还是两厢未着一缕衣衫的情景.顿时让他觉得场面有一些尴尬.
“师……师父.”殇若的面皮两边爬起两朵火云的花儿來.使得她根本不知道将要以何种面目相对于面前的师父.
即墨予漓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事情.对于她一个女儿家來说.总得给一个名份才是.他这幽冥阎君的殿下之姿.也是该纳一名冥妃了.只是……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殇若.可是他的徒弟.徒弟与师父.如今遇到了这一些事情.于天理是不能容下的.
“阿若.为师今次对你做出了这不堪的事情.当真是混账至极.”殇若的头上方传出來一些有些无奈的言语.
“师父.阿若不怪师父.”不怪.怎么可能会怪.她的心底深处可是高兴的.初初还以为那只不过是一场梦境.
唉.即墨予漓躺在木板床沿之上.有股凉意从他的心口处透了过來.两厢有情.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地就能在一起的.凤绫么.下这迷情之草的时候可否会知道接下來要承受得住 的后果.
“今番凤绫仙子对为师下了八瓣迷情花的迷情之魅.却使得你都跟着被连累.为师定要为你讨一个公道不可.阿若.愿意跟为师的.一起么.”
即墨予漓缓缓吐出來最后一句话.愿意跟他一起么.虽然他今番做这出这档于天理不容的事是因为八瓣迷情花.但是.若非是沒有情的话.他怎么可能会觉得有一些欣喜呢.这样熟悉而有甜蜜感觉的.是因为情么.
犹记得那日初见阿若的时候.眨着明媚的光彩.对他轻轻唤了一声.殿下.我是玄魂差使.连殇若.那光彩.却原來一直搁在了心底深处.纵使是他自己.都沒有将之发现.他瞧着他们的墨发交织在一起地方.同心素发.可是意味百年好合的意思.
百年好合.同心素发.可是啊.随之而來的谴责.他们能够承受得起么.他问得有一些担忧.他前番百般的不赞同师徒相恋.只是因为不想要阿若被人指责是犯了禁忌之恋.而如今.拖她下水的.竟然还会是他.
“师父.”殇若看着即墨予漓陷进了沉思之中.难道说师父是在自责么.还是说又想到了那伦理禁忌之后.要以命谢罪么.“阿若愿意跟师父一起.”
坚定的语气.使得即墨予漓也不禁微微摇头.以前也是这般坚定的语气.从來都是比他坚定.从前.
他有从前么.天劫如若是落到了殇若的身子之上.他不敢想.今番的情义.殇若已经成了他的人.那么.他便会护得她周全.
他的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么.
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來一寸的笑意.能够陪着他的人.是殇若.他有一些的欣喜.而这一种以欣喜仿佛过了好多年之后才浮现在他的心口处.
这一次是被凤绫仙子下了迷情草.只怕也是天君所下的陷阱.昨日的法术被禁给他们造成了可趁之机.接下來的路.只怕是沒有这么简单就能了结的.前方布满了荆棘.只怕唯有血流满地了.但是.他看了一下他的身旁正闪着明亮眼眸的殇若.缓缓地伸出來手來.
“阿若.可愿意跟着师父一起.去面对将要出现的困难么.”即墨予漓的语气坚决无比.带着一股浩然的正气.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殇若瞧着伸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只白玉修长的手掌.有一些紧张.师父现在是认真的么.可是.她不确定师父是不是因为这一件事而对她有所愧疚.才做出这一般的决定.虽则说她的师父面皮上是坚决的态度.
“师父这是对阿若的愧疚才如此的么.阿若说过.阿若从來沒有怪过师父.初初见到师父的时候.便就觉得师父的背影是这么的寂寞.纵使是身负了幽冥阎君之责.阿若也从來沒有见着师父的笑容是从心底涌现.”
她顿了顿.盯着面前丝毫不肯离去的手掌.哽咽之气使得她的语调有了一丝的起伏.“可是师父却从來也看不到阿若.师父不用对阿若有愧疚的.身处鬼狱的幽冥鬼使.原本.就不配得到殿下的错爱……”
言语在嘴唇之中被终结.搁在她后脑上的手掌.饱含着力量.这.这是第二次了.这一次跟上次不同.沒有清雅.沒有微微温馨的香气.只有.属于王族的王霸之气落在她的唇线上头.
一吻终结.殇若的耳里.便就涌进來一句美妙而又让她无限感慨的言语出來.这一刻开始.她才真心地觉得是愉悦的吧.
“阿若.为师从來只知道避开情义.原本想着情之劫难是你承受不起的.却从來沒有想过为你承担.总是我太过于自私了.为师从來不是喜欢被人勉强的.这样.你还觉得为师是因为对你的愧疚.所以才这般对你言说的么.”
有泪花打着转.这几句话.远比那一些酸涩的长诗.长词.來得更加让人陶醉其间.不是她承受不起.是师父不给她机会去承担.是啊.师父从來不是容易被人勉强.这样一说來.难道说师父.也对她有情么.
“师父.”
殇若仰望着面前心中如神谪般存在的师父.那样单薄的背影.以后就让她來守护吧.纵然要受千百道的大劫.她也绝不会轻轻皱起一下眉头.
“现在.你可愿意.”即墨予漓将手指横在了她的面前.天君的责罚.现今就见鬼去吧.天地之间太过于伦理束缚.原本就是有情的两个人.毫无血亲渊源.却还是被万般的阻拦.他是她的师父.却也是最爱她的人.
前一道是怎么的情义.他已经记不清了.而这一道.哪怕是粉身碎骨.也绝对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阿若.从來都是愿意的.”将清柔无骨的长指搁在了那带着暖意的掌心纹络之中.殇若的周身.涌上來一股存于天地之间的力量.师父.阿若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只是.现在……
殇若将手指缩了回去.此番他们两人可是未着一缕衣衫的啊.这般的确实有一些尴尬.她将薄被盖着自己的面皮.使得即墨予漓看到她.都只觉得单纯至极.他的眼眸望向竹窗之上.那里.结起了尘埃.
哪怕灰飞烟灭.他眼前这一弯清雅绝双的一景也会铭记于心深处.将化作刻在他灵魂深处的烙印.永远鲜亮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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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鬼狱波澜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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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君的责难还未下來.鬼狱里却传來急急的召唤令.即墨予漓将掌心里的妖灵之体捏成成了粉末状.转过头时.正对上带着微微轻笑的殇若.
玉露相逢处.山花烂漫时.一袭淡粉色身影相融其间.最不能忘记的.就是你这样一寸迷人的笑涡.
殇若看着即墨予漓站在那坟头上.一身暗色的衣袍被那微风轻柔地卷起.自脚边向着外头轻微的扩散开去.有一些东西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从今天起.她可以静静地守在师父的身边.将师父守护了.
两个人.少了一个人时的寂寞.多了一个人时沒有的愉悦.即便是师徒的关系.又怎么能将她满心的情义取之而去呢.
更何况.那暗色的身影正慢慢地朝着她靠了过來.将她的素发勾在指尖.轻柔地摆动着.只见那薄唇开出一朵妖艳的花出來.
“阿若.此番回去鬼狱.处理完事情之后.为师也该给你一个名份了.”言语中还有已经隐去的话.那么.之后的劫难.就让为师站你的身前.替你尽数挡了去吧.
“师父.阿若求的.不过只是待在师父的身边而已.名份.殇若从來不敢逾越.”她不想让师父为此而为难.那天君.又岂是会对师父善罢干休的呢.
即墨予漓的心尖上.漫开了一些甜蜜的味道出來.就是因着不想他为难.所以.她不争.也不求.只是待在他的身边就好么.傻殇若.总是这么善良.善良得让他有一些心疼.之前对着她拒之千里之外的神色.当真是有些可笑.
有些道理.她比他看得更懂.他的情.只能被隐下.他的害怕.也只能被他吞下腹内.却忘记了.有一个人.在他的心底.无声无息地住了下來.他不明白.他与着殇若才不过相处短短数日.
这在鬼狱的时间.也只能算几个时辰而已.可是就是有一种冥冥的线.将他的情扯了起來.与着殇若连在了一起.他终于有一些明白.凡尘尚一日.世上.却已千年.
情之一字.不在乎时辰.不在乎空间的转变.只在于.他对着殇若时的.那一些泛起來的粒粒熟悉之感.
是.熟悉.
殇若感觉有温暖的气息将她的全身包裹.等她缓过來神时.那暗色的衣衫将她拢进了怀里.还淡淡地递了一些梅花的冷冽之香出來.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那样离人群如此遥远的仙人.在此刻.将她纳进了怀内.
师父.阿若.能够跟你在一起么.
她默默地在心底里头问了一句.但这一句.她并沒有渲泻出來.这样的宁静.她不想要打破.如果.能够永远在一起.该是多好呵.
但是.鬼狱的急唤令.却不等他们.有黑影在殇若的眼波里浮动.她看得真切.那黑影散尽.留了速归的两个字腾在天空之上.速归.难道是鬼狱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看來.鬼狱的事情.是得速速归去了.为师想着.应该是出了大事.若不然.父君也不会动用了急唤令來召唤我们回去.”
殇若看着即墨予漓将腾在空中的黑影之字打散.微微点点头.她心下也不得其解.若非有大事发生.北阴帝君万不会在这个时候.将师父召唤了回去.他们前來人界.可是为了避开凤绫仙子的.
“师父.会是什么事情呢.”她有一种不安的思绪在周身扩散.隐隐觉得.这事跟他们修魂殿有关.
“为师也不知.先行回去.看看究竟是因着何事.”也只能如此了.一切只等回去的时候.方才能有答案得知.
脚尖在地界之上挪动.这里地处阴气鼎盛之地.要召唤出鬼门.也并非难事.殇若退开几步.看着即墨予漓的掌纹里现了一枚极为不规则形状的图案出來.黑光四起.那图案慢慢地变得浅了一些.掌心向着地界之上.有四四方方的方形闪现.
即墨予漓另一只手两指并拢.朝着那方形注进了金色的光彩.只见着一道石头砌成的门现出了轮廓.那门口还现了两盏素白的灯笼.
殇若正欲朝前走一步.一只大掌伸了过來.“阿若.为师从來沒有想要避开你的手.曾经只不过.我的情对于你來说不是好事.便一直将你隐瞒了去.不知道怎的.为师看见你.总觉得在哪里遇到过你一般.为师想着.莫不是那冥冥之中已经注定好了的.”
哪里遇到过.师父不说.她倒是还沒有想起來.从上次在忘川江畔相遇的时候.她便对着师父有一股熟悉的.但是.当时她在意罢了.
现下.也许真真是冥冥之中将他们连在了一起.若非如此.成为师父徒弟的.可能就不是她了.
她还记得菩萨说起过.等到相遇的时候.便就是缘起的时机.相遇.是指的她跟师父么.这么一來.便就能说得通了.菩萨.果然是鬼狱里的智者.
他们俩的身子在踏进鬼门之时.那鬼门就如袅袅的清烟.一阵风刮过去.只残留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其他的.如梦幻影.
殇若的步子刚刚拐进了鬼门之路.立时就见到了两名身着深色鬼使服的人等在那里.其中一名.她倒是见过.修神使君斩破.另一名沒有见过.想是应该是修神使君座下的使者.见着他们两人后.斩破向着即墨予漓行了一礼.
“殿下回來得正是时候.若非是重要之事.臣下也不会领了这道急唤令的旨意.”斩破的声线有些稚嫩.想应该是他身子如同凡尘中的少年那般的缘故.虽然稚嫩.但是里面却包含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可是出了何事.”即墨予漓的面皮上面.泛起春光般的色彩.今番不同往时.他也无需着用曾经那一副肃冷的面庞來对着了.
“殿下.还是边走边说吧.帝君已经在鬼殿上等候多时了.”即墨予漓点点头.也不再耽搁.抬了步子就跟着斩破的脚程走.
殇若立在即墨予漓的身侧.将他们之间的一言一语都听在了耳里.“殿下.此番的事情.是关于修魂使君.罗玄裳大人的.”
她猜得沒有错.果然是跟着修魂使有关.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关于罗玄裳大人的.难道说.是大人出了什么事情么.
“哦.玄裳使君的.”即墨予漓也有一些纳闷.修魂使是统管地界与凡尘生死平衡的要职.怎的连罗玄裳都出了事.按着道理说.如若是长空无俊犯了事儿.他倒是可以理解.但.为何会是一向稳重的罗玄裳.
“是的.前几番殿下刚出鬼狱之时.鬼狱上头來了一名女子的生魂之魄.被罗玄裳大人瞧见之后.大人当场就变了脸色.却原來.是大人在尘凡历情劫之时.所遇到的那名凡人女子.那名女子因与着大人相恋.使得大人的天劫之灾又加重了一重.”
斩破顿了顿.殇若的心下便就开始悬起了块大石头.莫不是罗玄裳大人的天劫之灾沒有渡得过去.可是.她记着当日见着罗玄裳大人之时.并沒有瞧出什么端倪之处.难道说.她扫了一些正在缓缓行进的师父一眼.
难道说.大人也同着师父一样.只想要自己把所有的苦痛都留在心底深处.不让人窥探么.大人啊.为何不将这一切说出來呢.为何.只想要自己一个人承受.是因为怕别人担心么.可是.一个人承受.太苦了.
“现今大人再见到这凡人女子之后.再不愿松开手了.所以.在鬼殿之上.向着帝君请辞.说是.愿意放弃修魂使之位.只愿同那凡人女子一起上轮生台.历经宿命轮回.”斩破摇摇头.有些不太明白修魂使为何为了一个凡人女子.连掌握着生死大权的位子都愿意舍去.
“请辞.现今帝君是如何处置的.”殇若也想知道.究竟是如何处置的.鬼狱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出來.天君又岂会坐视这样的机会从指缝间溜走.
“帝君以为此事应该早下决断.要不然.天君一插手.此事.就不会这么容易解决得去的.再者说.天君巴不得整死罗玄裳.以少了一个鬼狱里同他作对的鬼使.”
即墨予漓点点头.说得不错.越想到这里.他的步子便就不敢有所停留.殇若看着面前的师父脚步走得快了一些.师父也是担心玄裳大人.
为了一介凡人女子.大人甘愿舍弃鬼狱无上的高位.这般的情.使得殇若的心下.油生敬佩之意.为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纵使是这高位又有什么用呢.沒有那一个人在自己的身边.即使拥有了天下.也是无趣的.
只是.这修魂使职位.又怎么能够是大人说要推却就能推却得了的呢.如今的鬼狱处在风口浪尖之处.怪不得帝君会急急地召唤师父回狱.想來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一想到这里.她也加快了步子.一切.还得到了鬼狱之后.才能有所决断.只希望这事情能够平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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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凡人尚清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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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进鬼殿之时.北阴帝君坐在高位之上.一脸的无奈之色.殿堂中央的.是清雅如水的一袭白色使者袍子.月白衫衣如月光般泼洒在墨色的光亮石板上.衣摆曳地.仿如流苏.那素发被绾在玉石发冠之内.显得背影有一丝萧索.
儒生之气.如今为了情.却甘之上去轮生台.将一切毁之殆尽.昔日教习她.‘有些事.我们也无可奈何’的罗玄裳大人.恍如一帘幽梦.因为无可奈何.大人才能这万中之一的机会把握在手.丝毫不愿将之遗弃.
“原來.你一直隐瞒的身份.是修魂使.可是阿玄.我爱的.从來不是你的身份.只是因为你是罗玄裳.”
这一番话落在殇若的耳里.她仿佛可以看到天边沁过來的一缕晚霞.火红灿烂.她不禁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番.让清俊的修魂使大人喜欢上.许是有过人之处.
殇若将目光挪开.一旁被鬼差用铁链子锁住的女子.一脸的忧色.秀眉弯弯.鼻梁不算高挺.粉红的薄唇衬在四四方方的圆脸上头.显得有一些小巧.整张脸怎么看都是平凡至极.但是.殇若的眼线圈在那一双眼眸上头.闲静剪秋水.珠缨炫转美目盼.面皮恰似尘凡人.眼眸秋波却尚清纯.
若非是生魂进得鬼狱.也许.这名女子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最爱的人.竟然会是亲手将自己的名字圈上朱砂的修魂使大人.一如.她那样.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她的师父.幽冥阎君到底心里想的是什么.
这一次若不是因着八瓣迷情草.要知道师父的心意.不知又得等到何时.虽然凤绫仙子的性子不善.但此番.她还得感谢凤绫仙子.感谢她帮着确定了师父的心思.
“父君.”她的身旁传过來男子声线.冷冽的梅花香气在她的鼻间眷绕.将鬼殿之上的沉郁之气打散.
北阴帝君抬起眼皮.点了点头.“回來了.你自己处理吧.本君一把老骨头.可不想处理这情啊爱啊的事情.本君真是想不透彻.这鬼狱里的一个个为何都这般为情着迷.前番时候.焰儿竟然背着本君踏上转生台.就是为了不受情所苦.你们.真是好得很啊.”
一声冷哼.带起了一边墨色的胡须.这一番话.咂得殇若有些愣神.予焰踏上了轮生转生台么.许是因为她的缘故吧.即墨予焰.一介幽鬼焰王.甘愿下得凡尘.去经历那生老病死的苦痛.
她依稀还记得.在那鬼门之时.送她白色发带的那个少年.发带诀诀.却诉不尽予焰面皮上的.那带着微微的笑意.成了殇若心底里面.化不去的浓愁.她不会忘记.在那鬼门之上.静静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也不会忘记.有一个人曾经是这么的喜爱过她.
一味的只以为即墨予焰的喜爱.是那么的浅.那么的淡.却沒有能够明白.在她的心里.有一种喜爱.浅浅的.淡淡的.却使她微微生疼.
她站到玄裳大人的身边.对着北阴帝君跪着行了一礼.因为予焰.所以.大人的事情.她便有所觉悟.有一些情义.即使是两者有情.被遗忘.是很让人心疼的事情.纵使是有着无上的高位.沒有那个人在身边.一切.会有意义么.
“请帝君.成全玄裳大人吧.情义.被遗忘.从來都只让人疼得钻心.”她缓缓地启开了唇线.
北阴帝君瞧着殿堂之下替罗玄裳求情的殇若.眉心有一些抽动.他的心底.有一些心疼浮了起來.孩子.自己的情义都忘了.心口处的疼意.却从來沒有离去吧.现下.却又为了别人求情.
红尘中.看得破的人.又有几个.就连菩萨尚且如此.更何况他这一个鬼狱的帝君.他将目光放到罗玄裳的身上.率性而为.果然是真君子.如若是一般的生魂.成全他们倒也就罢了.只不过.现今正是非常之期.
“玄裳自会去轮生台前.剔去鬼骨.但是.帝君.还望天恩广泽.放玄裳云游凡尘吧.”剔去鬼骨.殇若实实在在地打了个寒颤.鬼骨被剔.大人如果轮世.会过得比平常之人辛苦.而且.每一世.都不得善终.
“阿玄.莫离能得你喜爱.早已经不贪恋其他.在我踏上轮生台时.能够看到你的脸.当真是我有福气啊.你救过我的命.现在.就是我该报答你的时候了.”莫离么.可是悲伤莫言分飞离么.不要离去.真好.
莫离说得清楚分明.那面皮之上的泪珠子也依稀可分辨.只不过.一切.还得看师父如何将之判明了.
“成全.玄裳.你的情.本君知道.只不过.成全了这一个.另一个.你只能负么.”即墨予漓的衣裳在殇若的面前飞舞.跟她站在了一起.
“我.无碍事.”有冰冷的言语声声刮在了耳畔.还未等到她回得过头去.便就扫见一抹血色的红.那红色.有点刺人的眼.
“修罗.”身旁.是玄裳大人淡雅的声线.殇若听出來了.那声线里.带着极轻的愧疚.大人为何对阿修罗修罗使这般的语气.
“能够成全师父.修罗心里是很愉悦的.”震惊.异常的震惊.修魂使罗玄裳大人.竟然是修罗使的师父.
殇若瞪圆了眼瞳地望向站在她身前的即墨予漓.只见到即墨予漓的目光中.透了一些温暖出來.难道说师父早就知道了.
师徒之情.能够在一起的.也只有她了吧.她从來不知道.手段冷凉残忍的修罗使.心下.却有一段完好无损的情义.而这份情义.玄裳大人给不了.因为大人的情.给了一个人.无法再给予另一个人.
“君上.请成全师父吧.纵使是师父在鬼狱.心也会随着莫离去的.何苦.修罗从來不求人.今日求君上开恩吧.”殇若的心口处.有一些痛意辗转反侧.笼在心头处时.密密麻麻无法释怀.
“这下.本君想不成全都难了.总是过不了一个情字.多加阻拦又何必.玄裳.你起身吧.至于剔骨.本君也一并替你免了.”殇若的耳线是一声细长的叹息.师父.这是要成全修魂使大人么.
只不过这个剔骨.只见着即墨予漓对着她微微摇摇头.殇若心下一惊.师父的那个表情.可是说的…….她将目光放到一旁的那一抹红衣之上.只见着修罗使.埋首于地.丝毫沒有动作.
即墨予漓摆摆手.那用铁链子锁住的莫离被释放了开來.只见着那莫离急急地奔向了殇若的身侧.一把扶住了罗玄裳.
“阿玄.阿玄.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就让莫离去上轮生台就好了.何苦啊.你这是何苦啊.”殇若侧过头去.那带秋水微泛的眼波.如今却碧波荡漾.玄裳大人那如水的面皮之上.少了清雅.却多了一些温暖之意.
“小离.纵然要身受八十一道天雷.又有何妨.更何况.只不过是剔除鬼骨.轮世为人.”玄裳大人轻轻拍了一下莫离的手背.虽然只是拍拍手背.但这番淡淡的情义在他们的周围圈绕.淡淡的.却隽永绵长.
红颜一曲.凡尘碧波.左不过.是一枚情字.
纵然情字上面.堆满了尘埃.
“修罗.好好做修罗使.师父.从來都是以你为荣.”师父.这两个字对于现在的修罗使太过于沉重了吧.但如今的他.却心系旁人.如若曾经有勇气说明.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
师父.她将目光放到她面前的即墨予漓身上.能够在一起.以后.还会有不少的风雨.而现在.她将手心之上的力量.与师父紧紧握在了一起.
刻进骨头里的遥远.让他们明白.何谓情深缘浅.
“君上.玄裳的修魂使之位.连最适合不过.”什么.让她继任修魂使位.她满眼震惊地看向一旁的罗玄裳.原來大人收她去做玄魂差使.早就将这一次安排好了.
“寥寥数日.大人能够教习你的.太少了.原以为还能够再多教习你一些本领的.转眼.却到了离别的时候.修魂使你來做.最合适不过.可是连.有些东西.身处其位.永远是无可奈何的.”
无可奈何么.
就算是凡人.也有无可奈何吧.那么.落到她的身上.她又有什么怨言可以言说的呢.今天回來.送的.却是那一个清雅的修魂使大人.
她才与着修魂使大人才不过几日的光景现下.却是要送他离去的时候.
莫问别离.生死相许.
玄裳大人.做了最好的榜样.
“孩子.可是听到要做修魂使之位.有些兴奋过头了么.”耳边传过來北阴帝君的声线.继续修魂使么.她的灵术不算是最上层.而且.也不是最佳继任之位.却让她做这个位子.
可是因为师父的关系么.
师父.这丙个字.在今天.对于她有了别样的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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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九转轮生台
离别,总是让人心生悲伤,沒有繁华,沒有喜悦,更沒有哭泣,只有被哽在喉咙眼的祝福,而这个祝福,沒有人愿意说出口,因为它,是修罗使以自己的鬼骨才换來的成全。
玄裳大人不知道,修罗使不愿说,这便就是无法说出口來的浅浅伤痕,因为成全,因为很爱,所以,修罗使便愿意代他受过。
一个女子,为了心中所爱,甘心为他剔除鬼骨,甘心为他历尽情劫之苦,世人常知地狱阿修罗残忍绝情,可又有谁能够明白,在那妖娆迷情的背后,却是情义砌筑被毁的惨淡。
高耸的九转轮生台,已送了一个幽鬼焰王,如今,连修魂使也会一并送去,只是玄裳大人可还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女子唤作阿修罗,是他收取的徒弟呢?转生台转生,能够转得走几千几万年來,所有的离别之苦么。
即墨予漓看着那一袭月色的白衣端起铜盏,有氤氲的气息自那铜盏里冒了起來,于他如兄如父的修魂使大人,也要离开了,他的心空空的,忘川水下腹,忘情,忘义,忘记一切,曾经是他,是否也饮下过忘川汤水,也是否忘了一些本该要牢牢记住的情义。
如若有一天,他会为了阿若而饮下忘川水,那么,便是想要给予阿若最为完整的保护,有任何的疼痛,都让他一个人去承受吧。
纵使是万鬼噬心,纵使受尽雷刑。
但是现下,他将目光投向久久未发一言的修罗使身上,若不是那一日在比试场上,他听到修罗使的腹语,断断无法知道,修罗使的师父,是罗玄裳,怪不得要当修罗使,只是因为那三个字里,带有他的姓氏吧。
修罗使,修魂使,离得是这般相近的名称,其中的含义,去是咫尺天涯。
她欲陪他在最近的距离,而他去为别人渡情劫,这般的伤心从來不说出口,只是在需要她的时候,她站出來,替他承受所有的刑罚。
鬼狱从來沒有成全,只有公正与平等,沒有人是例外,哪怕是他幽冥阎君自己,他默然瞌上眼睑,朝着鬼差的地方招招手。
殇若瞧着那月白的衫衣自高耸的九转轮生台之上离去,余光里,那一抹绝丽的红,被差役请走了,两相望,两相忘,相隔千万里。
她沒有忽略的,修罗使眼里那泛起的泪花儿,即使身边不是她修罗使本人,也能够牺牲自己來成全。
保重,大人。
为了修罗使大人,请你要好好保重。
师父,即便是殇若要忘却你,不是因为不爱,只是不愿意你保护殇若而承受所有的疼痛。
有一些疼痛,无声地在殇若的心尖处蔓延开去,眼波里,是已经煮沸了的忘川汤水,清汤见底,透明沒有一丝的色彩。
她好像,也忘记了一些事情,忘记了,是不是在这轮生台前也送走了一位对她很重要的故人。
忘记了之后,还能够在想起來么。
“阿若,有些事,我们身不由已。”身不身已,是啊!譬如她与师父,背负的可是违背天理的禁忌之恋,若沒有迷情毒,恐怕永沒有靠近的可能。
“师父,好冷,为何鬼狱会这么的冷呢?”她喃喃地无法自语,只是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指尖,以阻止粒粒使她打颤的寒意侵袭。
她的上方传來了一阵的叹息,接着,她的身子便被拢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沒有预想到的欣喜,只有脸颊边滚落的水珠子,跟连成了线一样,直花花地落在了那墨色的衣裳之上。
“如若沒有冷,怎么会感受得到什么叫做温暖呢?”温暖,是啊!温暖,曾经有一个人也给予过她温暖,而那一个人,却踏上了轮生台,甚至,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沒有,予焰,饮下忘川水之后,再也不用记得殇若,再也不用为情所苦了。
“师父,殇若不想要忘记你。”她的双手将那纤瘦的腰身紧紧抱着,言语中是这么的让人心疼,不想忘记,宿命,又岂是她能够做主呢。
一切,全在天意啊!即墨予漓无法说出一句言语來,不想忘记,他又怎么会想要忘呢?可是啊!他已经忘过了一次,这一次,他要怎么样去避免呢。
越靠得殇若近了一些,他的脑海里那纯白色的余影便就越加的清晰,他,要想起來曾经的情劫了么。
她,不知道好不好,不知道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君上,帝君有请。”夜清的身影在即墨予漓的身后闪现,还是在一起了吧,这一次,好似比前一次,缺少了一些东西,缺少一些很纯洁的东西,君上,可会想起,面前的这个女子,就是曾经为了不让你痛苦,而甘愿饮下忘川汤水的女子。
他远远地就能看到他们相拥在一起的场景,明明君上是动了情,可是为何,为何沒有预想中的天雷滚滚,还是说,君上的情,不纯粹。
可是还想着脑海里那一个白色的影子么,是因着同时爱上了两个,所以,才沒有办法催动天雷么,他有些庆幸,庆幸天雷并未降临,而更多的,却是悲伤,那白色影子的本命元体,就活生生地站在了君上的面前,而他们,却不知道。
不得已,他只得出声打破这美妙的场景,现下,谈论儿女情长不是时候,天君对九重狱可是虎视眈眈得很呐。
“何事。”即墨予漓眼里有冷风横扫,直直扫向身后身着漆黑外衫的夜清,夜清可是越來越会挑时候來说了。
“一阶尸族的族长來了,但是,是为了修罗使座下的。”夜清顿了顿,望了两眼殇若的脸色无虞这才开口:“为了修罗使座下的莫夕瞳而來。”
莫夕瞳,殇若微微一愣,可是那句朝着她喊姐姐的那名女子,一阶尸族的族长,可是曲长吟的父王,可是,找莫夕瞳干嘛?难道说莫夕瞳也同着曲长吟那般相似,也是一阶尸族的。
“哦,为了莫夕瞳而來,可知道是因着何事。”即墨予漓自己长袖上的袖口微微掸了掸,唔了一声,便询问出口。
“好似是因着曲长吟寻女有关。”寻女,莫不是莫夕瞳是她的女儿,沒有可能啊!她可从來沒有听过莫夕瞳是尸女。
“有这事,本君倒是有兴趣去瞅上两眼了。”即墨予漓的唇角边勾起了抹绝代风华的笑意,殇若立在旁边,瞧着那笑意,脑海里,便生生刮出來一副美妙的画面,那高立的阶台边,是一抹清雅的身影。
师父的笑容,好像,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的。
不过现下她沒有细想,曲长吟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而莫夕瞳既然唤她做一声姐姐,也是该去瞧上两眼,如若能够有举手之牢的地方,她也沒有理缘去推却,更何况,曲长吟对于來说,沒來由的,她想要去帮助。
她沒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亲,这一些记忆对于她來说,是一片的空白,就连她为何会在这里,从來不得而知,起初她只是想到自己兴许是误食了忘川水才这般,可是,她的思绪里,老是会出现一些莫名的画面。
而这些画面,每每让她想起來,都觉得是那么的遥远,还有一些熟悉,难道说,她真的是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么。
还未踏上鬼殿的阶台,远远的便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这般的笑声,像是要惊起天边的飞鸟那般。
这是谁的笑声,这般的中气十足,北阴帝君的声音她听得多了,还是能够分辨得清,而这一声陌生的声线,可是那一阶尸族的族长。
看这样子,应该是跟着北阴帝君,性子十分的火爆,只不过,不知道这族长的面相,会不会也同北阴帝君那样,是俊美清雅的呢。
曲长吟的面皮,秀丽无双,想來,族长的面皮,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吧。
有鬼差将鬼殿的大门启开,殿堂之上,烛红通明,少了刚刚修魂使大人时的沉郁,只有些微微泛起的愉悦在那里蔓延着。
“族长今天可有什么好高兴的事儿么,能否同着予漓说上一番呢?”殇若能听出师父的声线里,有被这样的场景所感染的倾向。
“哦,予漓來了。”跨进殿里面,北阴帝君与着尸族的族长同时坐在下首,那木桌子上还上着冒着热气的铜盏,殇若轻轻一闻,是修魂殿上的梅花之香,看來曲长吟喜欢梅花香也不无道理了。
殇若将目光放在那族长的面皮之上,太大相庭径了,浓眉大眼,皮肤幽黑,下巴上头,还有好一些长长的黑色胡须,无论怎么看,她觉得都沒有办法生出來曲长吟这般的绝色美人吧。
曲长吟立在族长的身侧,瞧着即墨予漓的身影之后,朝着予漓行了一礼,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殇若看着师父点了点头,示意她不必多礼,看曲长吟的脸色,可是跟着族长的关系缓和了,还是说,依旧是那般僵着。
可是,她们这次來,是为了莫夕瞳,又是什么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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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不是来找莫夕瞳?
“刚刚正说到你,你就來了。”族长哈哈一笑,将满室的不安之风打散,即墨予漓坐在了族长的对立面,从这个角度,殇若能够更加地瞧出,北阴帝君与着尸族的族长两人面皮容颜上的差距。
“哦,族长这此來鬼狱,可是所谓何事。”夜清虽则说是有关莫夕瞳的事情,但是,师父却沒有说一星半点关于莫夕瞳的言语,师父的心思,果真是缜密得紧。
“前番我族内的夕瞳私自跑來鬼狱,给殿下的鬼狱带來不少的麻烦,现下,我跟着吟儿前來,就是为了将她带回去好好管教一番。”族内的莫夕瞳,夜清不是说族长前來是为了曲长吟寻女儿的么。
难道说,这莫夕瞳真的是那僵尸一族的。
“是么,可是予漓却听出了族长的言外之意哦。”即墨予漓将手搁在了一旁的木桌上,烛光反射在他绝俊的面皮之上,显得有一些梦幻。
“你看看,北阴你这儿子可真是不简单啊!”那族长笑得有一些谄媚,北阴帝君的表面上是谦虚之色,但心下里,八成是高兴得很,他的儿子,从來都是很出色的,怎么可能会差的呢。
只不过,他不能说出來,如今有另一个人开了口说出來,他的心下,那自豪感蹭蹭地向上升着。
殇若看那族长微微严肃了一些,眼风扫到曲长吟之时,是一声地冷哼:“还不是这本王的女儿曲长吟惹出來的祸事,早前被本王逐出了族内,现在,又巴巴地回來求我原谅她,这也就罢了,竟然把我的孙女丢去了人界,当真是…….”
看这族长的样子,可是一点也不想是生曲长吟的生,再怎么说,曲长吟也是他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殇若抿着嘴唇一笑,这族长跟着北阴帝君一样,面上是火爆脾气,心里可是柔软得很。
“哦~”即墨予拖长了音:“原來族长不是來找莫夕瞳的。”
“本王当然不…..咳咳,本王今日前來,是來请殿下帮本王一个忙的。”殇若心下明了,那族知之前的话应该是这样的,本王当然不是來找莫夕瞳的,只不过,要帮忙,又是何种原因呢。
“族长的意思,可是让予漓帮着在尘凡之内寻着族长的外孙女么。”即墨予漓一脸了然的神色。
师父说这话,应该就是要帮着这族长了,让他们寻,这一条途径是最好不多过的,首先不说他们要去凡尘避灾的事情,单单就是一族的僵尸跑去尘凡,总是会被凡尘的人盯上,僵尸一族,落到凡人的手上,也唯有被焚烧一条的途径了。
“本王听说殿下如今正在尘世之中明查暗访,想來寻着本王的外孙女的机会要大得多,如若是去找那九重天上的东华帝君,本君这张脸,不知道要往哪儿搁,我这不成气的女儿,喜欢的,却是那九重天上狗屁不能的天神。”
轰轰轰,几道思绪里的天雷闪了出來,使得殇若倒抽了一口气,族长不喜欢九重天上的天神,却还是想要寻着外孙女,这样子,是接受了东华帝君,还是只接受了有个外孙女的事实。
“这事情,予漓会尽全力帮着寻找,至于莫夕瞳的事情,予漓认为还是放到在鬼狱之中要好得多,她的灵术很纯净,放到修罗殿下,族长难道还不放心。”师父这样说,殇若是明白的,为了让族长不用自觉是求人帮忙,而有一些的不安。
递这个台阶下來,是让人觉得这个人处事手风之上,非常地温柔,这下子别人接受起來,也容易得多。
“本王在此感谢殿下了,多有叨扰,多有叨扰。”殇若的目光锁定在了曲长吟的身上,只见着那曲长吟将满眼的打量之色,落到了她的身上,而后,对着微微一笑,含了感激的色彩。
这般①38看書网,连殇若都沒有办法跟得上:“族长,您的外孙女,身上可是有一些什么特征么。”
对啊!答应是一回事,而要寻着还得看有什么样子的面容特征,还是师父想得周到一些,族长点点头,指了一旁的曲长吟:“这个事情,还是让她自己说吧。”
曲长吟站到光亮的地方,盈盈行了一礼,殇若对这个礼节心有余悸,所以离着师父的身影稍微远了一些,那天雷滚滚的声音,可是历历在耳,她对雷声,有所畏惧,倒不是说怕砸在自己的身上,只是那雷声,使得她心口很疼。
“我的女儿,刚生下來不到两岁,便被长吟丢在人界,总是我对不住她,所以殿下,长吟求你无论如何也得帮长吟寻到,如有差遣,长吟万死不辞。”声声里饱含着疼意,被丢人界,不是她的错,只是因为她无可奈何,为了保全自己的女儿,她只有狠下心來。
“你起來吧。”殇若看着师父的手指微动,缓缓将手指抬了起來,将曲长吟自地界上头扶起來:“能够帮得到你,也算是一件功德之事,你将特征说予本君听听。”
曲长吟站起了身体:“她的背后,有一道淡紫色的痕迹,拇指间有一枚暗色的朱砂。”淡紫色的痕迹,即墨予漓的思绪里有一道光线,浅紫色,他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还沒等他细想清楚,鬼差便匆匆來报,说是九重天上來人了。
言语一出,周遭一片的哗然,北阴帝君与着尸族的族长的面色,尤其的不好,殇若心里咯噔一声,消息太过于灵通了吧,修魂使大人刚刚才上转生台,天界巴巴地便就遣了人下來了。
“哼,本君倒是沒有想到,有些人,比那劳什子的动物手脚都要快,走吧,去迎接迎接这位九重天下來的贵客。”
曲长吟看了一眼族长的面皮,沒有作声,殇若垂了眼睑,可是希望东华帝君前來么,纵使是离开了这么久,还是想要见着他对么。
北阴帝君本來就对天界不满至极,虽则是他们毁了婚,不过,也不能全怪着他们,他师父已经对凤绫仙子够忍让了,难不成,还得赔上去性命他们才会罢休么。
再则说,九重天上來人就來人,难道他们九重狱还得拍着掌去欢迎不成,北阴帝君可是已经给足了天君的面子了。
族长也冷哼了一声,将他的女儿糟贱了不成,他还要这般地出去迎接么,那连戟可是让他的颜面彻底地扫了地,让他根本无颜去面对全族的人。
但是,大伙儿都心里清楚,未逮对方把柄之前,都不能动手,他们可是不做有伤和气的事儿,只不过,等到抓着把柄的时候,会狠狠地反击。
跨出殿门,是穿着银白战甲的司役官,他的手心里捏着的,是一卷泛着彩光的书简文册,北阴帝君面上也沒有带着表情,只冷冷地看着那司役官。
“北阴帝君,这是天君的手谕,请你接旨。”那司役官一脸的浩然正气,不过,现下却用得不是时候。
“怎么,还得本君下着跪來接不成,天君麒玉可真的太大的面子,要念就快念,不念趁早滚蛋,本君沒这么闲功夫招呼你。”
殇若有一些忍俊不禁,北阴帝君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这司役官再怎么说,也不敢跟着一界的帝君來叫上板子,再则说,天君跟帝君,两个他都得罪不起,只得眼巴巴地将手里的文册摊开。
那官役的言语,殇若不是太懂,只挑了最重要的捡,左不过是说修魂使踏去轮生台之前,沒有行得剔骨的责罚,犯了天条,后头又称修罗使替其受罚罪加一等,要将之处以八十一道天雷之刑。
言毕,北阴帝君阴侧侧地一笑:“我鬼狱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天君來管了,他在九重天上不是坐得好好的么,怎么的,爱好广泛么。”
那司役官微微一愣,有一些义正严词:“天君传下來话,如若不处以天雷之刑,那么,修魂使罗玄裳的魂灵,将消失去九界之外。”
北阴帝君一听,火冒了三丈,一记破天银白的手刀便迎着那官役就劈过去:“竟然敢威胁本君。”
九界之外,竟然,竟然要处以这么的极刑,虽然说修罗使归他鬼狱所管辖,但是罗玄裳大人去了人界,人界,便就归着天君所管。
北阴帝君就是想不处罚都不行了,也难怪北阴帝君对着那司役官动手了,殇若心里啧啧了一声,那样的手刀,可是极具有斩杀天神之力啊。
“看來这次,修罗是躲不过这样的刑罚了。”即墨予漓站到北阴帝君的身侧,保全了一个,另一个还是保不住,还不如保全那个他们看不见的,就是这样,修罗也是愿意保全罗玄裳的。
真是苦了她了。
“欺人太甚了,哼。”北阴帝君甩开长袖,冷冷地吐了几个字出來,这下好了,他鬼狱一下子损失两大鬼使,天君果然是好啊。
不过,想要统管九重狱,还得让他先死了再说吧,如今,你就干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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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这就是极刑
殇若眼瞅着北阴帝君怒火冲天地奔回了鬼殿,哐啷一声,将那巨大的鬼殿石门关上,石屑纷纷扰扰地飞荡在空中,那石门,少说也有几百斤两重,就这样被北阴帝君甩上,可见,真是气到了极致。
“予漓,这事情,本王认为,要是早作决断比较妥当,否则天君想起更重的刑罚,修罗怕是活不成了。”族长的面前,是石屑飞舞的情景,那带笑的面皮上,如今是一片的阴霾,语气中是一股子的凝重。
“唔,看來,无论如何是无法避得过去了。”即墨予漓的语气平淡如水,听不出一丝的起伏,不过,殇若留意到了,师父的眼眸里,那寒冰之气,已经化作了几数把的冰刀,粒粒沁人心骨。
“师父,如今要去看看修罗使大人么。”殇若跨了两步,站到了即墨予漓的身旁,无奈地发了一句言语出來,虽然她现在的身份已经是玄裳大人内定的,但是,北阴帝君并未有下诏榜,所以,她还是称阿修罗为大人。
“左不过是宿命欠了一个成全于她,你我,还是去看看她吧,有为师在,想來也沒有谁敢背地里下手报复。”宿命欠了成全,而修罗使,却用自己的性命,成全了一个她最爱的人,而那个人,永远也不会知道。
她好像有些明白修罗使了,手段残忍不是修罗使的错,而是身处那个位置身不由已,修罗使坐这个位置,想來,是想离那个人很近,很近,就算是旁人并不知晓,他是她的师父,而修罗使却愿意在那个最近的地方,陪着他,成全他。
这样的步子,跨得殇若极其的艰难,要去看人行刑,不是好事,但是,如果他们不去的话,也不知修罗使会变成什么的样子。
“族长,予漓就先行一步了。”向在一旁的尸族族长告别,族长微微点头,带起了一些无奈的叹息,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去忙。
即墨予漓的步子有一些沉重,殇若看得明明白白的,师父墨色的衫衣带起了很重的戾气,从她的眼波方向看过去,那飞扬的黑袍,仿如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划破身后那寂寥的空气之风。
鬼狱刑罚最重之地,不是十八重狱,而是,绝骨地,与锁魂台,绝骨之地,生长着无边无际的骨刺,那一根一根骨刺上,浸染着是的一片墨色的血迹,殇若与着即墨予漓站在绝骨刺的边缘。
最高的那一根骨刺有一丈有余,那骨刺的边缘上,生长着几根正在随处摆动着的触手,那触手之上,还有一些雪白锋利的尖牙:“剔去鬼骨,如同拔去生魂,绝骨刺上,承载着的,又有多少的白骨呢?”
有江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來,进了殇若的耳线里面,那是忘川江水,绝骨地处在忘川江的正西方,与着锁魂台遥遥相对,沒有人知道,忘川江边,鬼殿的地下,是绝骨刺生长的地方。
若不是她同着师父过來的缘故,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个黑暗的刑罚之处,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凡人常叹着鬼狱的十八重狱,生生世世受尽无边的苦痛,却不知道,有两个地方,是施以最重之刑的地段。
叮叮铛档的铁链坠地之声,缓缓地从一边传了过來,那一声一声浅浅的鸣叫,诉说着亡灵一般的序曲,殇若用着手指捂住了唇线,那一抹血液的红衣身子上头,挂着粗圆的铁链子,而那铁链子的最头端,却是在修罗使的肩胛骨处,血液横流,落到了红衣之上,是一片墨色的痕迹。
黑色的素发未绾,轻柔地垂顺在修罗使的面颊边,纯白如雪的面皮之上,如今是沒有一丝的血色,这个双目沒有一点眼波浮动的女子,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修罗使么,还是那个无论何时,都是挺直了脊背的阿修罗么。
修罗使的步子,走得极缓,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那般,那铁链子就拖在暗黑的地界之上,化出了一道浅显的轮印。
殇若看得清楚,有泪珠子从修罗使的面颊之上垂落,她别过脸,不忍心看到这样的一幕,为情所苦的女子,即便是鬼狱的阿修罗,都只剩下了最为柔软的相思。
相思泪,不轻弹,奈何想要爱的人,已经不在了,不在对于修罗使的意义,是那个人,再无法记得她了。
“阿若,有些人,即便离开,也还是存在修罗的心底,其实她的心上,是高兴的,这一点,你可明白。”
她将目光放到一旁轻言出声的即墨予漓身上,剔去鬼骨是修罗使心甘情愿的,可是,那八十一道天雷,她不敢想,这每一道,传闻都是要打在三魂七魂的身上,八十一道,是会将所有的魂魄打碎得干干净净的。
如若是平常的修罗使,八十一道天雷,兴许只是沉睡,或是忘却情劫,但现在,修罗使的身上,可是要被剔去身上的鬼骨。
鬼骨一去,还有什么重罚可以承受,天君这一次,是下了狠心要置修罗使于死地,不管他们鬼狱会不会动手,另一个人的命轮,都是在天君的掌控之下,无论如何,都是避不开去的。
那红衣的身影,踏进了那绝骨刺的地方,有血迹从脚底边缓缓地淌了下來,纯白的足下,被那骨刺刺得一片的稀滥,但殇若却沒有听到修罗使有一丝的呻吟,有一声痛苦的嚎声,那绝骨之地上,一片的死寂。
最让人瞧起來疼痛的,莫过于是即便受最重的酷刑,也沒有一点的声线从喉咙里头滑出來,这样硬生生地受着,让人根本就不忍多看两眼。
那红衣在最高的骨刺之上悬挂了起來,那几只生着利牙的触手,张牙舞齿地朝着修罗使的地方袭去,将她的整个身子包裹,修罗使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來,殇若瞪圆了眼睑,那,那触手插进了修罗使的身体。
不多时,有一只触手的甩了出來,触端上头,逮着的,是一根白森森的骨头,那红色的鲜血,淌着从那骨头上落到地界之上,肋骨硬生生的被拔了出來,这就是极刑么。
殇若的手心里,沁出了一片的汗珠,那绝骨刺的最高端上头,是粗圆的铁链子,那骨刺忽地拔高了一尺,使得修魂使大声地惨叫了一声。
那肩胛骨就这样被抽出了修罗使的体内,霹雳啪啦地骨头碎裂之声,从修罗使的身子之上传了过來,落到了殇若的眼眸里头,是化作了一片的情之伤,修罗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玄裳大人,你可会知道,在去尘凡的路途,是在修罗使的骨裂之声中成全,可会知道,有些人,只想要保留对你完整的情。
“修罗,八十一道天雷,你可还愿意承受么,如若不想,本君会去替你回了天君。”即墨予漓走前了一步,扯开了唇线,言语尽量说得平缓柔和,让人听起來,沒有任何端倪之处。
“八十一道天雷么,仅仅只有八十一道,呵呵,昔日殿下承受四十九道天雷之时,也从來沒有惧怕过吧,现下,修罗为了他受一次,也算是全了修罗的情了。”有笑容从那惨淡的面皮之上微微荡了开來。
师父,师父曾经也受过天雷轰顶么,殇若心口处微微有一些疼痛泛了起來,听修罗使的言下之意,师父是因为情劫受的天雷劫难,前一道的情,好深呵,深得,已经触动了天雷的袭身。
殇若后退了一步,原來呵,师父对她,只有那愧疚之心,情爱,太过于浅白了,根本就与着那个女子无法比较,真是,真是无法比较的呢。
“师父的心里,也从來沒有忘却过那个留在心口上的女子吧,她,真好呵,就算只在师父的思绪里留着余影,师父也还是爱着她的吧。”
即墨予漓浑身一僵,余影么,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但是他却知道,那余影从來沒有从他的心底被抹去过,每每他一想到那白色倩影时,心口就微微地生着疼意,这样的疼意,让他根本就沒有办法忘记。
阿若现在明白了么,天雷轰顶,七七四十九道情之雷刑,只会是最深的情之时,被催动,而现在,他却同时爱的是她们两个。
殇若的面色之上,一片的惨白,师父原來不爱她,那天雷袭身,只因为是心底里头,最为深爱的时候,才会跟着天雷的感应相连,从而使得天雷滚滚,她的心口处有一股子的疼意泛上來,雷刑唯有天神才能感之深受,不是她想看到师父受雷刑袭身,只是她想明白,师父对她,有沒有情。
此番大白于天下之际,沒有失落,沒有悲泣,只有浓浓的失望,殇若的珠泪洒下了面颊之上,她的喉头一窒,有腥腥之气传了出來。
血迹斑斑,如墨汁泼洒在地界之上,开出了纯黑色的花蕊:“哈哈哈,原來,师父爱的人,从來就不是我,我还天真的以为,师父是这般地对阿若动了情,却才发现,到头來,却被师父骗了。”
即墨予漓看得那墨色的血迹溢在了殇若的口角之上,眼眸里头,挂满了无数的伤悲与担忧,阿若,阿若如今这般的模样,太过于脆弱,但他却无能为力,是啊!无能为力,是他对不住她,是他的心里还不放下另外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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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魔道
她不想再承受,一味地深爱一个人,到头來,却只剩下一片的惨白,她承受不了她的师父为何不是爱她一个人,更可笑的是,她竟然最后才知道。
什么愿意跟他在一起去面对风雨,都是谎话呵,就算天之雷刑,都甘为那个女子承受,而面前的她,却只得看着他的心口上,装着两个人。
多么讽刺呵。
有疼痛一股子从她的心里爬进了思绪之中,殇若的眼眸逐渐生起火红的颜色,那墨色的发线,一点一点褪成了银白之色,唇角边的细长牙齿,微微有一些露了出來。
被情所伤,痛彻心痱,而她,再不愿意为此而心疼,沦入魔道忘情绝爱,她才不会再感受到那深远的痛意。
殇若笑出声,血红色的瞳孔里,流出了泪來,白皙的面皮上头,是红色的长蛇蜿蜒盘旋,即墨予漓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纯白佐以血红,有一些极致的妖艳,那一袭绿衣慢慢化红,比任何一种色彩都要璀璨炫目。
殇若心头正在向那朝她招手的黑暗之地沦陷下支,柔情被推翻,就是繁华覆灭的荒凉,褪尽了情爱之心,从此之后,喜欢饮茶的师父,喜欢挽起水袖都将之被遗忘,如今的殇若才真正地沦进了魔道。
上古传闻,鬼狱之魂,尸族之僵,人界之人,但凡自甘堕落成魔者,必会颠覆九重之界,如今殇若化身成魔,实实在在地摆在了即墨予漓的面前,由不得他不去相信。
记忆被推到极端,让她有一些看得清昔日也是这般的等待着他能來爱他,就算他是她的师父那又如何,她从來沒有想要放弃过,可是现在,在心也沦陷的时候,得到的,却是他无法爱她。
极端的背后。
白影在师父的心里既然那么重要,那么,如果她要打散的话,师父会心头很疼的吧,无法得到他的爱,便就让他记得恨。
恨,比爱还要深刻得多。
“师父,呵呵,阎君殿下,从今日起,我连殇若化身成魔,再不受九界的控制,也,不再是你的徒弟。”
为情痴狂,化作魔身。
鬼狱即将继任的修魂使,在此,摒弃人性,只剩下永远抹灭不了的伤口。
即墨予漓心下暗暗叫遭,如若她沦入魔道,那么,九界之内,天君麒玉就有权将她诛灭于锁魂台之上,束于锁魂台上锁魂链,只得魂飞魄散。
左右都是他对不住她,是他欺骗了她,是他沒有对她袒白,是他给了她所有的希望,却瞬间被他给摧毁殆尽。
“阿若,你醒醒,千万不能受心魔的控制,是为师的不是,是为师的错,你醒一醒。”他想要跨前一步,拉住殇若的手,却只触到冰冷的空气。
那个忘川江畔的殇若周身之上,是纯白色的明亮之彩,却一朝因他的欺骗,被坠落成魔,他,爱的人,除了她之外,还有另一个余影。
这是上苍的惩罚对么,前一道情之劫难,让他忘记那个女子,而今他要生生承受她的徒弟化身成魔。
如若他沒有提及那八十一道天雷,那么阿若,便不会想到他的身子上面,因为情之劫难才受的天雷之刑,那为情所甘受的雷刑,如今却成了伤殇若心的利器,为了保护阿若,到最后,却成了殇若最大的伤害。
“自此日起,我诅咒,有情同在之人,必会血溅三步,落于我之手,你不爱我,那我便饮尽天下有情者之血,哈哈哈哈。”白发飞舞,纵身一跃,化作袅袅墨色烟雾,消失在即墨予漓的眼瞳之中。
那一团纯白的身姿在殇若的瞳孔里,化作了一个白色的小点,呵,怪不得酷爱纯白,只是因为喜欢那个余影,为何,为何你不爱阿若,有她这个真实的人在身边,会笑,会哭,为何还要喜欢她。
她早就不在了,不在了啊!你怎么还要心里泛疼,你就不能为阿若也疼一次么,殇若哪里做得不好么。
阿若,消失了。
他的身边,一片的冷意,只有一弯被寂寥刮起的微风,那日的缠绵尽数在他的面前晃过,殇若那如玉的肌肤,还是那么的温暖,他的手掌还能感受到肤质如玉一般的光滑细润,而今日,留在他指尖的,只是些微的风之影光顾。
为何他的心,空落落的,有疼意从他的思绪里头弥漫了起來,那个白影又一次从他的脑海里钻了出來,喉头中,是些微的血腥气,他微微地苦笑出來,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想的,是这个白色的影子。
不是已经被他忘记了么,它为何还要一次一次地从他的头里钻了出來,既然消失了,就不要再出现了啊!你怎么还要出來呢?出來多给他添一道伤口么。
即墨予漓撑着身子,手里是被揉紧了的白色衫衣,痛意将他全身心的包裹,阿若走了,该要在哪里去寻呢?那一声声沁血的诅咒,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心口处,为情所成魔,必会是以情为食。
平常里,越温柔如水的女子,在受到极端的痛意之后,所散发出的魔性会更加的强大,魔与僵尸混和,是一场天地的浩劫,是一场灭绝人寰的屠杀。
可是,他能够怪殇若么,能够怪么,是因为他,殇若才是这般的模样,无论如何,他都怪她不起來啊。
不,不要成魔,阿若。
嘴唇边的血迹越流越多,那痛意也越加的沉重,即墨予漓的身子一软,双膝落到地界之上,他头顶的黑发也垂落在了地界,形成一道极为惨烈的颜色,这样子的痛意,他无法承受,那种快要从他的脑海里崩裂的思绪,扯起了绵长的情伤。
阿,阿若。
噗,和着透明的水珠子喷出口内的,是鲜红的血液,水珠子有些冲淡了那火红的颜色,泛在水上时,成了一条飞舞的缎带。
即墨予漓的思绪里的那纯白色的影子,变得逐渐的清明,甚至那散在风中的衫衣,也能够看得清弧影,那面皮上的轮廓,一点一点地明显,明亮的瞳孔,淡粉色的唇线,以及,那女子口里的言语,都能够被他听得清晰。
他的脑中,像放得一幕幕精彩的美丽之景,即墨予漓看到自己站在阶台上,眼眸中,浅红色衣衫的女子,立在阶台下面望着他,那眼瞳,纯澈如水,将天下间所有的一切,都比之了去。
他的面前,有飞散开去的淡粉色的桃花,一片一片地在那女子的指尖,化成一道无法言明的伤痕。
那个女子,唤他,师父。
那个女子朝他越走越近,每一寸都被他看得清楚仔细,阿若,那是,阿若的面容呵,透明的忘川水被生生地和着血吐了出來,阿若,为师想起來了,一切,都想起來了,原來,他思绪里的那个余影,就是殇若啊。
他爱的,只是阿若的影子啊!多么让人绝望呵,不是他爱的两个人,而是,他之前已经忘记了殇若。
碧波曲,师父还记得的呢?阿若,师父还记得,那一首为你弹奏的曲子,可是太迟了啊!迟得是这般的让他感受到绵长的痛意。
为他喜欢两个人,而化身成魔,却在到头來,他才发现,他从來爱的人,只是殇若啊!雷刑之劫难,却是为殇若所承受的啊。
即墨予漓将头埋在地界之上,眼波里,有氤氲的水气在晕染,为何,为何上天要这般的残忍,在他亲眼看到殇若化身成魔的时候,让他想起來,他从來沒有忘记过的人,却是殇若的本身呵。
“殿下。”他的身子被人扶了起來,一抹漆黑的使者袍子,即墨予漓看着夜清的脸,将那痛苦之意,从口里宣泄了出來。
“夜清,我想起所有的时候,却是要亲眼目睹所爱之人化身成魔,为何是这么的让我感受到痛意呵,曾经我为何要忘了她,为何啊!”
夜清浑身一颤,想起來了么,殿下,这样被活活拆散,却又使得幽冥鬼使殇若化身成魔,老天,真的是这样的残忍啊。
“殿下,有些话放到夜清的心里,有很久了啊!鬼使之所以会忘了一切,只是因为不愿意看到殿下因为情劫,所承受苦痛,所以,才想要忘记你而饮进忘川之水。”夜清叹了一声口。
即墨予漓的心上面,堆起了尘埃,她为了不让他为情劫所苦,所以才要忘记他,而他,却将她亲手推向了魔道。
“殿下,鬼使成魔,还需得殿下你,你一定振作起來啊!”夜清不忍看着幽冥阎君殿下这么的心生内疚,一切,都是天意注定的呵,怎么也更改不了,只得生生地承受。
“对,对,我不能这么慌,阿若,阿若现今要饮进所有有情者的血,一定会去凡尘,我,我一定要去找到她。”
即墨予漓将嘴唇边的血液随手抹掉,对,只有他能够救她,只有他能够,顾不得心伤还未平复,他裹起衫衣,尘凡,尘凡一定能够寻到阿若的,一定能够。
夜清眼见着幽冥阎君的身子在鬼狱中飞荡,微微叹了一口气,天君这步棋,走得实在是太精妙了,让人不得不佩服,心思,果然是这么的缜密。
化身成魔之时,却是殿下记忆明朗的时候,从來沒有人饮下忘川水还能吐出來,殿下,该是多么爱殇若的呵,爱得,北阴帝君与他,都低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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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白衣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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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的唇线边,是散开的花茶清香,慕春飘香的茶花果然晶莹剔透,饮上了口,满唇泛香,不过,那红唇荡起一抹诡异的笑意。【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坐在茶庄底楼的红衣女子,手掌生力,那冒着热气的铜制茶盏应用而碎,而那滚烫的茶水,落在那白玉的手掌上头,勾起了一丝粉色的伤口,那伤口越开越大,在泛起透明的水泡之后,慢慢地消散开去,化作了一片的荒芜。
“小姐,这茶盏破了可是要赔的呀。”那小二远远地看得那墨绿色的茶盏在那红衣女子的手上,碎到了好几瓣,茶盏打碎了,掌柜可是要找他陪的呀,现下可不能再这个女子就此走脱。
殇若的眼风里,茶楼的小二,嚷嚷着要叫她赔偿打碎了的茶盏,她轻微的轻笑了一声,那火红的眸子,带起了冷意,微微抬了一些弧度出來:“你,可是要叫我赔。”
那小二吞了吞口气,那红眸,像是一团骇人的火焰,落到他的身上之时,是几千把的刀棱,她,她的眼神,好生吓人,红眸白肤,犹如夜间出沒的鬼魅,使得他的双腿都开始打颤起來,那赔字,无论如何他也说不出來。
“凡人,永远这么愚不可及。”红衣拂过那木头方桌,轰的一声,在殇若离去的背影之后,碎了一地,茶庄里,一片的死寂。
在殇若踏出了庄门之后,众人的背心里升起來一股的寒意,那个女子,真的太吓人了,那身影,明明红得妖魅,却是离他们太过于遥远。
这种明明看得见的身子,却远比千里,当真不是凡物,莫不是地狱里出游的阿修罗,欲将把凡尘化作修罗场。
化身成魔,那心底里头最为灰暗的声音变得异常的明显,在她决定堕落之时,那美好善良的白色殇若,便被她亲手杀死,再无法起身來阻止她,灰暗的声音是一声妖魅的轻笑,凡尘有情么,那就尽数等着被她毁去吧。
殇若走在烈日灼热的大街之上,那火红的衫衣与着银白的华发,使得路人频频的回头,但扫到那一抹血色的瞳孔之时,腿肚子就开始打起了转來,热气弥漫,反射在那红衣之上,让人如被火浆烤。
拖着魔心正在茁壮成长的躯壳,耳线里,是一片污秽之后,为银币,为女子的诟言一字不漏地全部装了进來,殇若的面皮上,勾勒的是无比美艳的笑颜,步子在一间有着女子招揽生意的房前停了下來。
那屋门,是漆的颜色鲜艳的布料,在屋门的两边,立着好几个穿着极为暴露的妖艳女子,叫着客官快來的言语,红衣伫足,将目光放到那屋门上方,万花居。
“小玉,等着我,哪怕是让我倾家荡产,流落街头,我也一定要为你赎身。”有男子的声线尽数传进了殇若的耳线里头,等着他,呵,情的味道,太过于浓郁,那清香之气,在这香粉扑鼻的地方,显得极为的难能可贵。
殇若闭上双眸,将那清香之气,尽数纳入了腹内,她能觉得,她思绪里的那黑之阴暗面,又长大了一番。
再睁开眼时,是冰冷的笑意在眼底里头泛起,红色衣摆翻飞,步上了万花居的阶台,正要跨进门去,有浅黄色的衣衫阻了她的去路。
“哟,小姐难不成有断袖之症么,呵呵,这么想进万花居呀。”那浅黄色衣衫的女子捏着同色系的娟子捂着嘴唇,将殇若上下打量了一翻。
殇若的面目,在余影的遮挡下,更显得那面皮美艳无匹,无限光华,正准备踏进万花居的客人,瞧着这一抹红衣的身子,咽了咽口水,他今天可是大发了,居然在万花居瞧见了这样一个大美人。
那客人将正在拉他的绿衣女子甩开,摆出了谦谦君子的模样,朝着殇若的地方步了进來,那万花居门口的姑娘眼见着客人朝那红衣而去,踱了踱脚,有些气急败坏。
“小姐,在下有礼了。”殇若沒有作声,却听见了前方的黄衣女子散了一些轻笑出來,阻她步子的人,多了起來,一时间,将那万花居的大门堵了个死死的。
“要阻我的路么,呵呵。”轻笑声四起,虽则袅袅几个字,泛在人的耳朵里,却是一片的冰冷,殇若的瞳孔微微抬了起來,如刀一般投在了那黄衣女子的身上,红色沁血,血之瞳孔,让人胆战心惊。
腰间的白色软剑出鞘,那剑身上的银光已经渐渐泛作了火一般的色彩,残锋已经被殇若弃在修魂殿的殿门前,既然想要忘记,属于她的东西,也应该尽数被丢掉,包括她的心。
手腕轻抬,朝她搭言的那位客人劈了开去,那客人还未反应过來,脑袋便被银光劈开,与身子隔离滚落在了地界之上,那血脉,顺着身子溢满了万花居的纯白色大理石阶台。
“现在,可还要阻拦。”殇若回首,将火红的瞳孔落到面前一干挡她路子的女子身上,那黄衣女子的脚肚子抖得最为厉害,粉红色的唇线,如今沒有一丝的血色,天,天呐,他,他的头,头被砍了下來。
白色软剑的剑尖之处,是滴落的凡人血迹,手臂如雪般纯澈,但浑身上下所泛起的戾气,却如墨一般漆黑吓人,殇若拖着银白的软剑,便就跨进了万花居的大门,刚一进去,扑着鼻來的,就是一些清香之气。
想不到,在这龙蛇混杂的地方,竟然有这样多的情之香气,看來,今日是该她饱餐的时候了。
万花居里头的人,各色各样,其中不乏寻欢作乐之人,那万花居里,有一个稍微年长的妇人,摆着肥硕的身子跨到了殇若的面前,这红衣女子,虽然是一头的白发,但这面皮子,可是绝色,如果搁在楼里头,保不齐会轰动整个商朝王都。
那妇人正待开头,便就被殇若手心里的软剑吓得不敢再往一步,那剑尖之上滑落的红色液体,是鲜血么。
殇若环顾四周,清香之气,属二层别楼最多,跟着自己的思绪,她的步子便就不再停留,抬了脚步就上了别楼。
妇人咽了咽口气,莫不是万花居里有她的相好,所以,这红衣女子才來这里寻人來了,如果阻了去,便就是与她无敌,妇人自觉混迹了烟花之地,对人了解比较算通透的,但这红衣女子,真正比那达官贵人还要吓人得多。
步子走得轻快,转出了阶梯,她在第二间房门前停了下來,清香之气在这里头弥漫着,软剑坠地,扯起一道清明的声响,白皙的手掌将房门掀开,迎着殇若面显的,就是一对相拥在一起啜泣的小情人坐在床沿边。
“你是谁,你进來干什么。”许是殇若面皮上表情太过于阴森,那男子一张秀气的面皮上,是一阵的错愕不定,殇若火红的瞳孔里泛起血來,白衣秀气,跟那个人一样,当真是该死。
脚尖触地,身子如厉风一般穿进空气中,手掌便捏上了那白衣男子的颈脖,殇若的侧面微微倾了一些弧度,使得一旁的那个女子顿时大气不敢出,红瞳白发,好吓人。
白衣男子的颈脖上头,一根明显的乌色血脉呈现了出來,殇若的舌尖了唇线上轻轻抚过,牙齿细尖锋利,一口咬在了那血脉之上,殇若闭上眼,感受着那血气从她的喉咙之处漫了开去,一点点地滑向她的腹内。
这般才是真正的殇若,嗜血成性,为情成狂,红衣配着白发,极为诡异的存在,也极为妖艳地崛起。
万花居从來是烟花,寻欢作乐的地方,在今天,却变成了修罗场,那修罗场上,一具一具男子的身体,皆为白衣,白衣染血,更让人觉得压抑恐怖。
即墨予漓刚刚踏在了人界的街头之上,便就闻到一股呛鼻的血腥气,他心下一惊,抬了步子就朝着赶,拨开面前的人群,便是一具灰衣男子的身体,脑袋被长剑硬生生地削掉,血迹爬满了整个身体周围。
他的浓眉被轻轻地拢了起來,跨过了那男子的身体,便就踏进了万花居的屋内,里面是一片的狼籍,木桌子跟着木梯已经碎成了好几瓣,他的面前,是几具男子的尸体,他蹲下身子查探。
那尸体上面,全身上下沒有一丝的伤口痕迹,但是,从面容惨白上來看,已经是全身上下被饮进了血液所致,他的心头隐隐升起來不好的预感,手指微动,将那尸体的脖颈翻起,是两枚极为深的牙齿印子。
果真,果真是阿若干的。
他终究还是來迟了一步,迟得有些让人感觉到无力,纵使他是幽冥阎君,今番瞧着凡尘的生死劫难被打乱,他能够对殇若下得去手么。
阿若是这样恨他,就连饮尽血脉之人,都是身着白衣,白衣沁血,是殇若在对着他喊着恨意呢。
双眸被浓浓地泪花弥漫,阿若,阿若,都是师父对不住你,化身成魔,都是他逼的,都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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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总是迟
一片苍茫之地,偶尔能够听到马儿鸣叫的声音,血腥之气在殇若的周身蔓延开去,红瞳慢慢地睁开了一些,透了火焰的色彩出來,长长的眼睫阻挡了从外透进來的光亮。
大风起,吞咽了被惊起來的一滩黄沙,漫天飞舞的黄沙,红衣站在黄沙中央的一截白木枯枝上头,衣摆和着大风,像是冲向九重天之上,她的嘴角轻轻扯了一点弧度出來,仙么,以正义为化身的天神,还不如她这魔來得更让人逍遥。
那黄沙的远处,有一队穿着漆黑盔甲的军队晃过,人群过去,带起浓浓的黄沙,灰色的旗帜上头,绣有‘韩’的字样,看样子是去征战的军队,坐在最前头的是一个面容俊朗的将军,殇若脚尖一弯,正欲离去。
眼眸里头,是一抹将要抹掉到她满眼血色的纯白,白袍盔甲更衬得那将军的面容丰神俊朗,目光中的杀机一睑,腰间的银白软剑被抽了出來,跟着背后的白发一起绚烂起舞。
身姿凌空,如九霄中燃烧的云朵,血瞳被杀意所掩埋,满心地善良一面被驱散,只留了那漆黑的邪恶光彩在眼前。
红衣扑面而去,那白袍将军的目光一闪,身子翻下马匹,堪堪将殇若致命的一击用长枪格开, 那白色袍子上的披肩被剑风震得高高扬起。
殇若手心里的剑尖朝地,红衣立在重重的黑影里头,格外的耀眼醒目,容颜依旧,只是那满头如流光倾泻的华发,衬得殇若的面目更加地冷清,那白袍将军看着面前的女子,不解她为何要这般刺杀于他。
“不知姑娘这般作为有何用意。”长枪横在胸前,不曾想过,女子的容颜有这么清美妖异的,他看着那女子的周遭溢满了戾气,白发顺着长剑的方向,绚烂起舞。
他不是沒有见过女子有过妖艳之色,一想到这里,他家里,还有一位绝色的夫人在等着他凯旋而归,只是,面前的这个女子,美则美矣,全身上下,却是散着无穷尽的悲哀之气,她,是因着什么而少年白头的呢。
“用意,是你该死。”该死,若不是一身白衣,她绝对不会想要对他动手,而现下,他不仅仅是一身的白,那浑身里,是情义的清香之气,这样的情,极其的纯正,是她闻见过最为净洁的血之香气。
红衣轻卷,将迎面袭來的几十只长枪格开,她的嘴唇一扯,那细长的尖牙随之也长了许多,力量暴涨,软剑的剑锋更加的凛冽,手腕轻转,和指为掌,带起一股极为霸道的灵力,将面前的几十精骑打翻在地。
拖着长剑,将挡在那白衣将军面前的兵士一个一个斩杀在剑尖之下,那将军大喝一声,抓了长枪就凌空腾飞,殇若的身子稳丝未动,左手将那长枪的枪尖握在手心里头,那墨色的血液顺着白皙的手臂滑落下來,将身上血色的衣衫也浸染开來。
趁着空当,软剑离手坠落在地,右手猛的抓住那白衣将军的手臂,一把拖了进來,那力道,无论那白衣将军如何挣扎,也沒有办法挣脱开去,只觉得有铁圈箍住他一般,他的眼瞳瞪得老大,那美艳女子的面皮上头,是异常的妖娆诡魅。
他的脖颈上头,传來一阵的刺痛,她,她竟然在饮食他的鲜血,难道,难道她是世上传闻的鬼魅么,不,魑魅魍魉都沒有她这般令人心生恐怖,身手了得,而饮食生人的血液,万般地让他无法理解。
周遭的兵士眼见着殇若的牙齿刺入了将军的侧颈,有鲜血在那细长的牙齿上沁了些出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僵尸,人群便仓惶逃窜而去,只留了殇若身上的红衣,与着那已然沒有了气息的白袍将军。
鲜血甜香,让殇若这次的回味更加地绵长久远,那士兵的尸体围在了她的周围,手臂上的重量减轻,那白衣将军的尸体跌落在黄沙之中,再看不到家里等待着的绝色娇妻,再也听不见这世间上最为美好的声音。
殇若哈哈地笑出声來,她因爱生恨,不也是因为得不到爱么,为爱成痴,为情成魔,还是因为忘不掉是么,若非如此,为何她对着白衣之时,心里的杀意便就是这般的明显,凡人的生死劫难对他來说,也是很重要的吧,那么,对你很重要的东西,殇若便就此毁掉,无法让你爱,那便就让你恨吧。
她立起身來,红衣裹着白发,使她看起來与世道格格的不入,刚迈了两步,背心里头,便就传來一阵熟悉的鼻息之声,还是找來了么,不过,你却总是迟了一步,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你总是迟。
“你就是这般的恨我么。”即墨予漓的声线带着无限的无奈之音,他看到面前被软剑刺杀于地的尸体,而殇若脚边的尸体,还是一袭的白,只不过,不同于其他的,还是因为被殇若饮干了鲜血。
他为何总是迟,自问已经很了解殇若的性子,觉得她万般做不出这么惨绝人寰的事情來,第一次云清观见到她的时候,肤色也同现在这般的纯白,但如今的殇若,红衣红瞳,白发白肤,就是一个被魔气笼罩的魔女。
“沒错,我就是恨你,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要得到,你不是最重凡人的死生劫难么,那我便饮进所有有情者之血,让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除非你动手将我除去,否则,我绝不会停下。”话语一毕,红烟四起,将殇若的身子尽数散尽,再沒有了一点气息在面前。
即墨予漓看着脚边被殇若饮尽了鲜血的白衣人,叹了一口气,长袖一甩,那黄沙如浪花一般地扑了过來,将这白衣将军的身体彻底淹沒了去,他逼她成魔,逼她为情成狂,怎么可能会动手将她给除去呢?左右都是他的错呵。
破坏凡人的死生劫难,必会惊动天君,那又怎么样呢?就算他把被殇若所杀的尸体尽数埋在地界之上,就算他让他们不用成为孤魂野鬼,也换不回殇若的回头,她是因他成魔,他又如何能够将她给唤醒呢。
总以为她说要饮尽所有有情者之血,不过是气头上的言语,却不曾想要,她竟是这般的绝然,每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无论是不是俊气,只要是白衣,殇若就绝对不会手软,必会饮尽其鲜血不可。
呵呵,他苦笑,现今的他,就是一身的白,但是,殇若却不肯饮他的血,他知道她不是因为忘不掉,而是因为,殇若要他看着,她对他的恨意,只会不停地增长,要他看着每一袭纯白的衫衣都被她给撕成粉碎。
上苍啊!情劫已过,雷刑已满,却,失了最重要的那个人,这般成为天神,当真是有意义的么,如若沒有她,这天道,还有什么可以去追求得呢。
那他这般承受情之劫难还有意义么,还有,存在的价值么。
殇若这般饮其鲜血,只怕到头來会落得个魂飞魄散地下场,真到了唤不回她心智的时候,那么,唯有那一途可以走了。
越想越心惊,阿若在尘凡所做的这一些惨绝之事,早就引起了除魔者的注意,如若落到除魔者的手上,他不敢想,除魔者若是一两个的话,兴许对于阿若來讲,不足为惧,但是,除魔者,通常是群体出动,他们为了恢复天下苍生的安宁,必会用一些极端的手段将阿若除去。
长袖轻甩,将身影也随之淹沒在黄沙里面,再看不清踪迹。
殇若从黄沙的另一头显出了火红的身影,白皙的面皮之上,溢出了眼瞳的红色血泪,她,多想,多想再看一眼那白色的身影呵,哪怕只有一眼,她也觉得满足了,心下一痛,那黑之一面迅速崛起,将那所有的美好打散。
她已经无法再回头,善良的一面已经彻底被她给遗弃,所以,她不会再想起,一想起來,便就会痛得她无以复加,她永远记得,在那鬼狱之时,他喜欢的只有那一个人,唯有那一个人,才让他引动天之雷刑。
红衣翻起,她要他永远看着白衣之人在他的面前逝去,永远要迟这一步,有多爱,她便就有多恨。
纵身一跃,红衣划破天际,将那天空中的五色彩虹打碎,向着情更深的地界奔去,看着吧,她要将尘凡变作魔之域界,将所有的有情者之血,尽数给饮进。
血气已经快要将殇若心下的柔和全部消失殆尽,等到她的心尽数被黑暗淹沒而去,那么,便就是真正与他面对之时,也不知,他会不会下得去手,她,可是非常期待着这一天的啊。
魔出于世,震惊天下,就连天上的东华帝君闻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魔界不是从來不屑出沒于尘凡的么,现下,可是有何用意。
他身为天界的司战帝君,战之一事,还得让他出手不可,如今,先行下去查探才能将所有的一切了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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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风云变幻
云随风动,朵朵白云在殇若的脚底下流淌,她深深吸了口气,将天地的灵气尽数纳入腹内,生人的鲜血,果真是提高魔气的不二良品,殇若缓缓地闷哼一声,由心底而來的魔音,长长地舒发开來。
怨声轻启,打开了殇若血色的瞳孔,那怨气弥漫之中,竟然还蕴含了清香之气,唔,真是无比的新鲜啊!虽然这清香之气不够纯正,但有就足够了。
九天落下火红的裙裳,面如白莲,发洒指尖,宫阁高墙之上,那一抹耀眼的红,鲜艳如明火,殇若的脚尖落在最高的一阶宫阁脊梁之上,风声淌过她的耳线边缘,最接近蓝天的地方,是一方不停飞荡的衫衣衣摆。
殇若环顾回周,依稀能够瞧得清楚殿脊的纹络,红砖绿瓦里,隐沒着的是一股袅袅情义之气,她闭上眼,感受着那气息不断地朝她涌过來,怨声之气,不在她的考虑之内,那只是鬼狱怨灵喜欢的,而她嘛,笑意泛起,腾空而起,火红在万绿丛中迅速淹沒。
红殿窗前,有丝竹摇曳的影子,一架古琴,两只玉琴,三只繁华,弹奏着倾诉地老天荒的无限悲凉,素颜清妆,带着的,却是迷茫的情义无奈。
殇若站在一棵青松的枝干上头,青松的树身粗大,少说也是几百年的光景,不过,以这松的正阳之气,还不足以能够将她压制得住,她踏了踏脚尖,那青松便就不再敢有所动摇。
古琴的声响,慢慢地晃过她的耳线,这一曲琴音,是诉着情殇的长相思,相思不断情,唯有长牵念,琴声低转呜咽,能够让人听得出來那弹琴之人的满腹的情无以言表,每一个曲调,都是这般的低沉,沉得快要跌进人的骨头里。
若是以前,殇若便会觉得这琴声,是想要叫人流下了泪來,感同身受的触动,会挑起她的红颜笑,花开年少,梦里的不尽流年,早就已经是世事化风而去了,她的那浅浅盈笑,早就被人给打碎,再也怀复不了原状。
长相思,剩下的,永远是岁月凉薄下的淡漠,若是死生不复相见,那便就只能留下恨吧,不过,恨,是因为有多爱,殇若将腰间的软剑抽了开來,那软剑的长吟,却被隐在了风起的沙沙声里头。
成魔并非她所想,而现在,既然她已经自甘堕落,那么,就不需要再看到同她这般,为情成痴,为爱成狂的人,世事从來如此,若是相同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必会被最强的那个人吞噬,现今她就是那最强的那个。
长剑在手间转了方向,直直地朝着那古琴上飞去,剑脱手空,将那正在不停起伏的琴弦就此斩断,悲凉的琴音戛然而止,只剩下齐齐断裂的银白琴弦,软剑立在那琴的上头,不断地摆着剑柄,像是想划破这还在蔓延的呜咽曲调。
“曲断便情毁,那情,从來不是人能够触手可及。”殇若妖艳的身子缓缓地跨进了那红殿之中,红衣拖地,使得地界上也带起了一抹秀丽的彩光,她的华发沁血,红瞳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的厉害。
“你是谁。”那弹琴的女子,一身的浅绿衫衣,眉眼清秀,纤手如撷花般轻柔白皙,殇若轻轻一笑,将满堂的清冷打碎,她仿佛看到自己那遥远的故乡,而身子上,也是这样的一袭清绿,绿色如旧,而人,早已化作了他日模样。
“我是谁不重要,但,你能够帮我一个大忙。”殇若的衣摆长长地拖在地上,像一滩自身体里头流出來的血液,血腥满地,所有的誓守,都随着血泪的溢出,而变得更加地苍白无力。
殇若朝着那清绿的衫衣处慢慢地移了过去,将一根断了的弦握到了手心里头,最为柔软的曲调,也只有断弦的下场,更何况是这样想要让人流泪的曲风呢?那贯穿了琴身的软剑,直直地立在上头,阻挡了千言万语。
指尖一抬,那软剑如注入了灵气一般,自那古琴上头离开,卷上了红衣的腰间,与着那红衣连成了一体,手指在那断了弦的古琴上轻轻敲击,一声一声,敲进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久久无法回神。
“你可是叫做矜裳,得不到的东西,也许我可以帮你。” 矜裳一脸的震惊,她并不是这宫里受宠的女子,虽然拥有清丽的面皮,但,依旧是无法见得天日,她的名字在宫内是个禁忌,所以,知晓她名字的人,并不多。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讳。” 矜裳望着面前的殇若,红衣白发,面皮是这么的绝美妖艳,她说,她能够帮她。
殇若抿嘴一笑:“凡人的嫉妒向來害人不浅,不过,纵使如此,我依然可以让你位极后位,你不是最喜欢那年轻的君上么,兴许,我能够帮你办到。” 红色的水袖抚过墨色的古琴,带起了一道深红的光彩。
那已经断裂的古琴,已然恢复成原本的模样,泪洒矜裳,可是叹他并不懂你的情?这份情,虽然不够清香,但,却够沉重,如若以她的情为食,那么幽冥阎君殿下,便就会更加地知道,她究竟有多恨了吧。
“你真的可是帮我么,真的可以么。” 矜裳看着面前的古琴上的断弦已经被接好,而且回复成之前见到的样子,她,是仙,还是妖呢。
“不过,帮你容易,但我需要你用一件东西交换。”殇若背过双后,那满头的银白被风吹了起來,使得那轮廓分明的侧面,更加的漂亮动人,也沒等矜裳开口,言语便就溢出了嘴角:“以你的情,换得他的相陪,你可愿意。”
殇若话里是询问之意,但是她可不是真正地想问询问,只要她想要得到的,就算是不择手段,也一定要得到,现今成魔,不也是因为想要得到么,呵呵,得到恨的滋味,也不知道他,是有何感想。
“我的情。”不是不知道矜裳接下來想要说出的话,但殇若还是点点头,对她所问的事情宣之出口,得不到的情,何不如交给她呢。
“我要的,只是你的情,别的,你认为你还有什么可以交换的么。”殇若将目光投到矜裳的身子上,血红色的红瞳使得矜裳不由得深陷其中。
“好。”
一字定音,契约便就此生效,殇若上下打量了一番矜裳的衣衫,这一袭的绿,只会让她想到清雅如水,万般不能跟上娇魅挂得上勾,那么,便就换一身好了,水袖一甩,那绿衣慢慢化作了浅浅的粉,淡粉如桃,魅惑众生,更使得那小脸粉嫩秀丽。
等到矜裳的情,陷得最深之时,那么,便就是她取走情的时候,她从來得不到最深的情,那么,别人的,也休想得到,魔从來不讲究条规清律,更何况,她也从來沒有想过要遵守清律。
“需要动手的人,我会全部替你除去,现下,便就做回你自己吧。”言语一毕,殇若身形转换了一番,将身上的红衣白发尽数隐去,满身的魔气也荡然无存,化作了婢女的模样,那人已经知晓了她的行踪,而现在,她将魔气隐去,就看他怎么发现。
“谢谢。”殇若的背后传过來谢意,她的身子一僵,谢,多么让人珍惜的字眼,等到无情无爱的时候,可还会说出來谢字,宫墙之内的事情,她可沒有打算去管,只不过想隐沒于尘世之中罢了。
“你的谢字未免说得太早了。”将衣衫裹起,纵身一跃,落到了殿前的横梁之上,有她在,魍魉也不敢进得殿來,她也就不担心有什么病鬼厉魂出來作祟,她行事之时,如若的凶鬼出來作乱,绝对会对之手软。
有叹息传进了殇若的耳线里,而这份叹息,含着如兰的气息,还是找到了她么,果然是幽冥阎君,寻人的本事,也会这么的强,只不过,她可沒有打算去理他,侧着身子就闭上了血眸。
即墨予漓立在外头的那棵青松之上,他刚刚明明在此发现了殇若的戾气,怎的在他踏上了青松之时,那气息便就迅速被隐了去,无论他怎么寻迹也遍寻不着,看來这次阿若是故意不让他找到,他沒有办法摸得清楚殇若现在的心思,只得跟着这戾气去寻,希望殇若的行为,不要被天君所知晓,否则,那后果,殇若承受不起。
殇若能够觉察到那清雅的气息消失而去,那浓浓的失落将她包裹了去,正待她入神之际,下方传过來一些清明的女子声线:“姑娘,你为何白了头呢?”
言语一出,殇若周围的寒风一刹那全泛了起來,那如刀的冰冷,像要将人吞进腹内,矜裳微微咳了咳,好冷,这一股子的冷,如岁寒之冰那般朝她袭來,白发是她的禁忌么。
“我劝你有些东西少知道为好,否则,对你來说不是好事。”手臂搁在了脑后,身上的衫衣垂落了一缕在染下头,殇若的目光望着已经生了尘埃的屋顶之上,为何白头,因为情伤,因为无法看到深爱的人,爱的,不是她,如此而已,多么可悲呵,可悲的是奉上情,人家却不肯接受呢?不,他接受了,只是在她的前面,已经有了一个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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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银白软剑
我,我不是故意的。”矜裳咬了咬唇瓣,只是低低地道了一些歉意出來,不过,殇若可沒有打算理她,独自沉思在自己的思考中。
栖息在这皇宫高墙之内,不被发现是其中之一,而且怨气积聚之地,是魔的最佳藏身的地方,她瞧着这宫内,妖气也是冲天,魔, 妖,人,还有,幽冥阎君,一并四角齐全了。
“都是这般为情成痴,哼。”眼睑中,是诉不清的悲伤,但也只有这一瞬间,现今魔气轻起,吹散了那浓郁的悲伤,矜裳躲在丝被里头,被这一句话砸得些微愣,为情成痴么,自从第一次见到王上开始,她便再也无法自拔。
为了见他,她进宫选秀,为了爱他,她失去了孩子,为了陪他,就算是被说成是不祥的女子,她都毫无怨言,她用情极深,才会弹奏得出长相思的曲调,而,她将目光放到那横梁上的清丽女子的身上,年少白发,血色红衣,可是因为伤心么。
“你帮了我,可以告诉我,你的名讳么。”她瞧着殇若的身子一僵,那红瞳扯了些冰冷过來,她顿了顿:“我沒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
“名讳,那么,你便称我为阿若。”阿若,殇若极轻地呢喃了两个字,他曾经可是称她作的是阿若的呵,无比轻浅的两个字,却使得心下无比的柔软,只是呵,这两个字对于她现在來说,只是名讳,再无其他。
“谢谢。”
殇若翻了翻眼皮,这女人,怎么这么喜欢说谢字,对一个魔说谢字,真亏得她能够说得出來,况且,这件事,本就是你來我往,银货两讫。
“有人來了。”殇若的神情一凛,迅速从梁上翻了下來,大晚上的,居然还有人來访,当真是别人用心的呵。
脚尖沾地,使得矜裳将殇若上下打量了一翻,若非是知晓她一身的红衣,否则,她会觉得这样的纯白,才更加地适合殇若。
“有人來了么,梓欣宫可是冷宫,谁还会前來触这个霉头呢?”矜裳微微叹了一口气,冷宫太冷,有鬼有魔,却万分不会有人前來。
殇若的眉头一皱,凛冽的眼风便就横扫向了矜裳:“你可是在怀疑我的听觉。”魔可是从來不屑前來人世,凡人愚蠢的思维,只会影响最佳的判断力。
矜裳吸了一口气,头皮有一些发麻,自知是刚刚说错了话,可是,这么晚了,会是谁过來冷宫呢?正想着,门口就传过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还有人低声说话的声线,殇若瞧了瞧脚尖,嘴唇边荡起來一抹诡异的笑意。
“看來,要杀你的人,已经上门了。”那声线,虽然清浅,但却一字不漏地泛起了殇若的耳线里头,处理干干净净,在她沒有取走矜裳的情的时候,任何动人,都只会命丧软剑的下场,顺手处理几个凡人,也算是怡了怡情趣。
“要杀我,为何他们要杀我。”殇若沒有废话,将软剑自腰间抽了出來,侧过头上下扫了一眼矜裳,指尖一点,一道红光将矜裳的身子整个笼罩,魔之结界,除了施法者,唯有天神的眼泪才能够打得开,那么,剩下的人,就交给她处理好了。
“娴妃,可是你的对头。”软剑垂地,殇若的眼瞳中是一片的寒光,矜裳身子一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娴,娴妃要杀她,娴妃可是她的亲妹妹啊!为了想要得到君上的爱,所以才要下手将她除去么。
真是,好狠的心啊!真是好狠啊。
殇若秀眉一挑,握了软剑就腾出门去,身子刚刚出去,殿门便就轰的一声关上,白发被绾起,只留了血色的红瞳在外头,面前是一群身着暗黑夜行衣的男子,那娴妃身着繁锁的宫装,被一旁的宫奴扶在一旁,金玉步摇衬得那面皮,如花一般娇俏。
“要动手么。”嘴角一扯,软剑的银光从那娴妃的面皮之上晃过,殇若立在阶台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一行人,那表情,如从修罗场上下來的恶鬼亡灵,殇若轻轻一笑,恶鬼怎能与她相提并论,那修罗场,可是她一手缔造的杰作,又区区是恶鬼能够比得了的。
不过,不动手也沒有关系,软剑的剑尖一动,沒有给所有的可以回神之机,那软剑便就直直的奔了出去,离得最近的两个人,轻而易举被抹了脖子,鲜血四溅,喷洒在了银白的剑身之上。
嗜血光彩泛起,殇若全身上下的杀意迅速地凝结而起,那夜行者面面相窥,也不在含糊,长刀出鞘,迎着那银白的软剑就冲了出去,殇若的身子一侧,躲过了近身的刀身,内力充足,但刀风的凛冽度不够。
软剑如长蛇般绕上了刀尖,内力自殇若的掌心传自在了软剑之上,霸道的力量将那长刀辟成了两半,左手成掌,自殇若的侧面划出,那带着红光的掌心,以慢变快,劈中一个黑衣人的前胸。
咔嚓声起,是骨头断裂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在清静的黑夜中,显得异常的清脆,缓慢劈杀的动作逐渐加快,就像是曲调由缓变快似的,不停地婉转浅唱。
银光乍起,如天外的流光,在墨色交织的人群里头,上下起伏,殇若纯白的宫衣,独自在黑夜里,或起跳,或飞舞,光华无限,那火色的瞳孔中,升起了炽烈的焰火,刀剑交缠的声响,让人生了胆战的思绪。
剑起刀落,殇若大吼一声,那蒙上了脸面的头颅便被削飞了出去,红血浴身,洒起了星星点点的斑纹,剑锋一转,自那圈子里划开了银白色的彩光,光彩溢过,便就是血色的缎带不停地四周飞溅。
不多时,黑衣人便损失了一大半,此时的殇若抹了洒在面皮上的灼烈血迹,那笑容阴侧侧地泛了起來,白牙如雪,只留着最为妖艳诡异的笑靥在外头。
“你们这群蠢货,连一个女子都对付不了。”娴妃眼见着带來的人躺了一地,有些气急败坏,她不过是前來除掉那个贱女人,无论她怎么努力,君上的心里,都只有那个贱人,只有,只有将那贱人除去,君上才会看见她。
沒有想到,那贱人的身边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个高手,她带的人,无论身手与内力,都是这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而在这女子笑容之中,便斩杀了好几名,这女子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绝顶的身手了。
不行,她今天一定要除掉那贱人,无论要付出什么样子的代价,她都是在所不惜。
殇若看着娴妃的面皮,虽然她的身上也有清香之气,不过,戾气太重,不是最为清澈的情,与着那矜裳一比,就有些劣质了。
嘴角弯起:“娴妃娘娘要明白一个道理,阻挡本座的路,是要用鲜血來还的。”头上的白发被扯开,与着血红的瞳孔在黑暗里头,显得与鬼魅般的吓人,娴妃的腿脚有一些发软,若不是一旁的宫奴扶着,便根本站不住。
“不过,本座今日想要大开杀戒。”话音一落,剑锋便就凛冽起來,剑起锋止,强大的内力使得在场的人,双手全部被砍断,血肉横飞中,是那一袭沁血的白衣,果然纯白唯有配上血迹,才美得使人惊心动魄。
银光白发,随着无比强大的剑气,上下起舞,那火红的瞳孔扫向一旁的娴妃,莲步轻启,殇若用了两根手指头摸上那白莲的面皮:“亲姐姐都下得去手,果然手段狠绝,本座今日不会动手杀你,只不过。”
眼风一转,带起轻笑:“她跟本座有契约在先,倘若在这之间有人想意图对她不利,那么,这躺在地上的人,就是她的榜样。”
华发被全身上下的力量压制住,不再空中轻转,娴妃连连点头,这个声线,像是地狱爬出來的修罗女刹,尤其是那摸上她面皮的手指,那样的冰冷,彻骨般的凉,直到那手指离去,都还能感觉到寒气弥漫。
血瞳轻闭,换了墨色的色彩出來,就连那银白的发线,都恢复成了黑暗之色,这一切,如此的风平浪静,好似刚刚的打斗锋芒从來沒有发生过一般,如若不是面前摆了一片的尸体,娴妃只会认为自己是在做梦那般。
“那么,就请娴妃娘娘,先行离开吧。”殇若背过身子,将白玉的手指搁到身后,那凌人盛气的模样,绝对不允许有人拒绝,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出來,那血腥气在她的鼻尖扩散,她刚刚饮了鲜血不久,这血腥气勾不起她饮血的**。
手指轻抬,把殿门打开,那抹纯白的身影便就踏进了殿内,刚刚打斗之时,只不过是动用了自身的内力,魔力现在不适合动用,她來这里,可就是不想让他发现她的踪迹,如若发现的话,这场战役,便就不好玩了。
银白软剑沁血噬魂,这,还是她将镇守魔剑的归云庄全体诛杀之后,才得到的,魔剑,由人镇守,当真是剑的悲哀。
唯有天地之间的魔,才配拥有这一柄剑,这一柄名叫做坠魂的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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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宫中有白狐
“阿若姑娘。”殇若瞧了一眼矜裳,那眸子里头,是担忧的色彩,可是瞧得她的浑身全是鲜血,所以才这般的模样,当真是肉眼凡胎,以她的伤口愈合之力,根本就不是她们凡人能够想像的了的。
“如下的猛药不够狠,病,可是会如山倒的。”就比如,她从來不会想到,自己的亲妹妹娴妃会对自己下手一样,殇若看着矜裳的面皮,一瞬间苍白,哼,凡人多被心软所拖累,成大事者,必得手段够狠才是。
“她可是我的亲妹妹啊!”矜裳说出來的话,使得殇若的嘴唇扯起觉得最为讽刺的笑容,都这时候了,她还想着娴妃是她的亲妹妹,可曾会想起,刚刚就是这亲妹妹,派了人前來将她除之。
“想法,太过于天真。”殇若将水袖一抬,满身上下的血迹便迅速消散而去,白色的宫衣一瞬间变得崭新如常,指尖一收,矜裳身上的那一道红色光晕便就随风碎掉,如同纯白的玉石被打烂了那番。
“可是,如果我沒有遇到你,那么只有不让心凉将我吞噬,才是我活下去的动力。”殇若正欲纵身跃上房梁之时,身后便就传过來这一道不大不小的声线,空袅的气息里,显得是那么的凄凉。
活下去的动力,殇若的身子微微有一些僵硬,如果她沒有遇见即墨予漓,那么,成魔便是异常遥远的事情吧,不过,现下成魔,总是天注定的事情,去,什么天注定,魔的思想里,她自己就是最大的天。
“如果早就心凉了,再想其他的,还能有意义。”要论言语上的寓义,矜裳怎么能够跟得她这样的魔相较而去,只是,就算心凉沒有吞噬而去,再想也沒有任何意义了,左不过是多添了一些烦恼罢了。
眼瞳微微地闭上,那样清俊的面孔,再也不能离得像从前那样的近了,被弃的情义,也再也,寻不回來了。
情魔乍现于世,纵使是九重天上的天君,又能奈她何,夜间,难得的宁静,殇若的耳线听觉从來都比较分明,能够听到外头一片的虫鸣,风声吹拂过树叶,扯起來飒飒的声线,许是她累了,眼眸沉沉地落下來,盖住了圆润的明眸。
那梦境袭來之时,只留下了一片的黑暗,黑与白,天和地,从來都是那么遥不可及,那样的纯白,现今,只得用鲜血來浸染。
眼皮抬起,有寒意沁进了骨内,殇若向下瞧了瞧,矜裳在熟睡着,偶尔刮了一阵阴冷的风进了寝殿,午夜的鬼魅也想踏进殿堂里來么,红眸启开,浑身上下的魔气刮起,除了听到一阵低沉的嘶鸣之外,便恢复了平静。
这一下,所有的累意,一时之间全部被驱散,在这宫内,女人之间的争斗她也沒有功夫去管,只不过,是为了助得矜裳得到后位,然后,将她最为纯洁的情抽出体外,她笑,如若是矜裳一身的白衣,那么,那体内所有的血液,只怕会被她尽数饮去。
她的目光一睑,他沒有找过來,这种失落感觉好像被无限地放大开去,那被弃的魔性,刺激得她的心痛得无比复加,殇若不懂,她就真正的不好,她现在可是不归九重地界统管的魔,难道还是比不上那个女子。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黑夜过去,那清晨的光亮洒了一些进梓欣宫里头,殇若的脚尖刚刚落到那灰白的地板之上,身后便就传过來矜裳的呻吟之声,这份警惕性,倒是让殇若对她起了一丝的欣赏。
看來,矜裳已经下了决心要变强了么,很好,这取得情的日子,应该不长了,而现下,她便就给矜裳创造这个最好的时机。
“这番天天在冷宫里头,你难道就不闷,你的君上,可是从來沒有说过,不允许踏出这冷宫半步。”殇若侧过脸,将目光放到了一身淡粉色衫衣的矜裳身上,素颜朝天,可不是一个能够夺得后位该有的面容。
“出去,能够还有什么用,自从被贬冷宫之后,便再也沒有踏出去过。”矜裳站起身來,将步子踏到了她的面前,殇若看着矜裳满头的黑发,墨色幽亮,哪像她,现在满头的银发,墨发因情而白,也该以情來了结。
“素颜残妆,从來只有被弃的下场,有本座在,那么,你便就走出去给她们瞧瞧,什么叫做妃。”唇角一抿,她这一身宫衣装扮,就摆了行礼的动作,美颜无双,真真让矜裳看得有一些痴了。
这样一个有着无双美颜的女子,却并非凡人,她甚至不知晓,阿若究竟是属于什么,是妖,还是神呢。
“好,本妃今日便就出去,让她们知晓,有本妃在,沒有任何人的情能够比得过。”殇若点点头,这样的女子,才能占据后宫主位。
“今天的日子好,御花园的花儿,也开得差不多了吧,娘娘,不知愿意去观赏么。”她交手臂抬了起來,含笑地看着面前的矜裳,现下,便就让她去会会这一些凡尘后宫的女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些更加清香之气产生,她非常地想试上一试。
矜裳将手指搭在了殇若的手臂之上,摆尽了当日坐上妃位之时的派头,一人一魔,配合得万分的默契,不过,那契约却是连着她们在一起的纽带,从冷宫出來,那便就是她们睥睨天下的时候。
春日的光彩遍洒在殇若的身上,刚跨出殿门,有穿了奴仆衣衫的人想要阻拦,殇若红瞳一起,将那红光扫向了那奴仆,那奴仆吞了吞口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那,那是红色的血瞳,凡人哪有血瞳的,难道说,她是妖怪。
“难道说,王上今日要去御花园。”踏出了冷宫之外,是一条步着石头路子的小道,两旁是碧绿的树枝,殇若闻言轻轻一笑,凡人的命数,她当然了如指掌,她的身上,可还是背着鬼狱修魂使的身份,一日沒有撤去,她便一日拥有掌控凡人命数的权力。
“看來……”殇若正要开口,一抹清白的身影从她的眼光之中闪过,红光乍起,有淡红的眼波之刀朝着那清白的身影甩了过去。
“唔……唔……”哀怨的叫声此起彼伏,那纯色的白毛边,被影刀劈中了脚踝,此刻正蜷缩在那树木之下不停地叫着,矜裳的面皮之上,带着一股不可思议的面色。
“狐狸。”冷冷的两个字自殇若的唇线边泛开:“还是一只有五百年道行的一尾白狐。”怪不得这宫里头有些浓郁的香气,原來是这小狐狸身上散发出來的。
“白狐,是眉妃喂养的。”矜裳的思绪开始转了起來,早些年,就是因为有眉妃进得宫來,所以,她才会被一朝打入冷宫,这白狐她见过,眉妃进宫的时候,怀里面抱的,就是这一只皮毛雪白的白狐。
“眉妃。”所有生灵的命数自她的脑海中闪过,九尾狐狸,怪不得会怀抱着白狐进得宫來,这皇宫高墙里头,怨气横生,对于妖类來说,最适合修习妖力之地,再有得五百年,这白狐也得化成人形了。
妖,她可沒有闲情去管,也不屑于去管,一群动物化作人形,着实是沒有什么看头的,水袖一甩,那红色的影刀便就随风而散开而去,那白狐一动不敢动,生怕再次被那红色的刀子劈中脚踝。
“这越來越有趣了。”殇若居高临下的瞅着那一团的白狐,白色,在她的眼波里生出火花來,只不过,如今要动手,不是时候。
“阿若,现下这白狐怎么办。”矜裳的眼波如刀,看白狐之时,有夺其性命的想法,但殇若摆摆手。
“九尾一族,本座现在还不打算交上手,这白狐倒是可以帮上你一个大忙。”抓住人的把柄,行事,才会更加的容易,动用魔力,只会引得那个人前來,那她取其人情的想法,便就会横生不少的枝节出來。
更何况,她就是要他亲眼看着,什么叫做总是迟,她要让他知道,只要她想要做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罢手的,既然不给她情,那她就把情尽数毁去,这才应该是魔由心生的想法,不是么,幽冥阎君殿下。
“虽然我知道我到最后要将情交给你,但是,我依然会好好把握这來之不易的情。”冷幽幽的言语淌在殇若的耳边,好好把握么,她曾经也想要好好把握的,只不过,到最后一步也沒有得到。
幽冥阎君,因为她得不到,所以才自甘堕落成魔,得不到的情,永远是伤害人的利刃,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必须承受情带來的疼意。
“你情我愿的事情,契约履行起來,才会更加地愉悦,你的王上要來了,你做好准备,本座去会一会那位眉妃娘娘。”殇若的嘴唇一挑,帝王妃子相见,不过是想要勾起往日的情义,如果她在场,指不定会有什么样的状况发生,为了她自己,所以,她沒有留在这里的想法。
眼风扫过白狐,九尾狐狸么,今日就让她前去会上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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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血花飞溅
一身清明的白在石头砌筑的道路上隐沒,左手的指尖栖息的是毛色如雪的白狐,那白狐窝在殇若的手里,一丝也不敢动弹,生怕被殇若那眼刀给伤了其他地方,刚刚它才发出了一声叫唤,便就被那红色的影刀被劈中,她,好吓人哦,血色的眼瞳里,满是冰刀。
殇若的瞳孔四下里望了一番,除了左右两旁是浓密的枝叶,便就是前方有一些殿门的房脊显了墨色的影子,那光线笼在上头,形成了一片七彩的光晕,她脚步生了腿风出來,迅速穿过了这石头小道。
刚跨出去,便有一道清蓝色的衫衣刮过了殇若的眼角边,蓝色如空,穿在这女子的面前,像是下得凡來的仙子,墨发梳了个两把髻,面皮上带着盛气凌人的气势,待殇若瞧清楚了这女子的面皮之后,嘴角便扯起來一道冰冽的笑容。
凤绫仙子。
恩怨情仇也倒是在这宫殿里头能够将之了结了,面前这个人,她还沒有去找上,倒自己送上门來了,她成魔的最直接创造者,若非是凤绫仙子给她下了八瓣迷情草,那么,她不会由着自己对师父有所崎恋,那么,成魔是万般不能够成形的。
“凤绫仙子倒是好雅兴,对这凡尘的宫殿也生了兴趣么。”殇若手心里的白狐被掷扔在地,扯起一阵的痛苦嘶鸣。
想是沒有料到她会这么开口讽刺,凤绫仙子的面上有一瞬间的诧异,但很快恢复过來,玉白的指头自黑发鬓边抚过:“哪里哪里,怎么可能比得上殇若姑娘与自己师父苟合來得更要潇洒。”
殇若淡淡一笑,有些话在之前她万般说不去口,现在入了魔,那魔性自然而然就被挑了一些出來:“哦,凤绫仙子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听了墙角的不成。”
“你。”凤绫仙子秀眉一皱,有一些气急败坏:“不知廉耻,你以为你喜欢自己师父的事情,别人都不知晓么,可是啊!你别忘了,就算这样,你的师父,还是不要你啊!啧啧,当真是可怜啊!”
“是么,那还要多谢凤绫仙子的成全,才会如此的啊!”不要她这三个字,重重地落在了殇若的心口处,被情灼烧的伤口一时间全被开裂,潺潺的血液自那伤口里头溢了出來,连带着那墨色的瞳孔一瞬间变得红艳妖魅。
“之前他无法娶到你,现在,你也别痴心妄想。”凤绫仙子将长袖一甩,自认为口言上永远算是上风,却万般想不到,面前这个殇若,瞳孔里已经燃起诡异的明火來,她就是无法咽下这一口气。
父君为了八瓣迷情草的事情,将她禁足在偏殿里,还用了锁仙绳将她缚住,这般的惩罚,都是因为这该死的女子。
此番趁着父君下得凡來,殇若的行踪好不容易,被她掌握到,说什么也要报了这禁足之仇不可。
“看这样子,凤绫仙子是自己找上來的啊!”殇若的嘴唇边荡开如寒风侵袭的言语,平淡的口气,使得这美妙的清晨时光里头,带起了风雨欲來的压迫感,那浑身散发出的杀气,让周边的枝叶都不停地摆动的身姿。
好一个别痴心妄想,殇若身上纯白色的宫衣被撕碎,初阳般明媚的红衣随风飞了起來,头上墨发挣脱了发髻的束缚轻柔地散开,魔性一起,墨色的发际一点一点地褪成了雪色的惨白,火眸红衣,在万绿丛中是这般地明显。
“你,你……”凤绫仙子被面前的殇若惊动一句话也说不出來,那一头银色的白发,荡在了空气中,更显得殇若的面皮,有嗜血的彩光來。
“怎么,被吓到了,凤绫仙子,本座如今变成这般的模样,全是拜你所赐,本座会让你付出代价的。”若不是她,若不是她,这诸身的伤口,就不会出现了,殇若眼瞳里的红光越发地诡异莫测。
坠魂剑银白柔软的剑身从她的腰间抽离,女子有这般卑劣的行径,还能成为九重天的仙子,当真是欠教训了,往初她沒功夫搭理凤绫仙子,而现在,杀气既然泛起,就沒有必要将之尽数隐沒下去。
也沒等着凤绫仙子有所动作,那软剑银光便就扫向了凤绫仙子的面皮,凤绫仙子眼瞳瞪得大大的,她怎么也想不到,殇若敢对她动手,她可是九重天上的仙子,是司战帝君东华的女儿,从來沒有人敢对她动刀子。
殇若瞧着凤绫仙子侧头,堪堪将那剑锋避开,身子不稳,若不是用了身上的仙力护体,便就会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杀机一露,坠魂仗剑就奔了过去,那一袭明焰的红,根本就不给凤绫仙子反应的契机,招招都带着致命的杀意,凤绫仙子眼见着那银白的软剑奔了过來,手心里幻化了一柄双刃长剑出來,那长剑银光闪闪,剑尖是分开状,还微微带着一些轻柔的吟叫。
殇若手里的坠魂剑与着凤绫仙子的长剑相碰,带起一阵刺耳的长鸣,血色的瞳孔凑进了凤绫仙子,只见着殇若的唇角一勾,一些言语轻轻地飘了出來:“我这坠魂魔剑沾妖,沾人的血,从來沾过仙的血,那么,今天就拿你祭剑。”
左掌婉转,带起泛起的红光,掌风便劈向了凤绫仙子的腰间,凤绫仙子的身子一滞,手里的长剑便就拿握不准,脚步直直地退后了两步,一时气息涌动,吐了一股腥红的血迹在地界之上。
殇若眼皮一抬,手下不留情,脚尖起,右手心中的坠魂剑划出一道凛冽的银光,银光袭身,劈在了凤绫仙子的后背上头,将凤绫仙子打飞了出去,连带着那银白的长剑,也顺着身子飞了出去,散落在凤绫仙子的身侧。
斑斑血迹,一滴两滴地溢出了凤绫仙子的唇角,落到地界上头,犹如血花飞溅,仙子轻柔的结界,怎么能跟她身体里以鲜血铸就的魔之结界相较,霸道的魔力,瞬间将那仙力摧毁殆尽。
“凤绫,今日必叫你血溅三步。”身子腾上半空中,白发纷飞,而那墨红的唇线中,扯起來无比张狂的大笑声,殇若手心里的坠魂剑幻化了最初那魔一样的面容,鬼魅之面,必得生出最为强劲的力量。
凤绫仙子捂着自己的左肩,看着那半空之中被黑暗之气所笼罩的鬼面,大惊失色,这,这是僵族成魔者最为霸道的魔剑之术,斩天噬魂,噬魂之术,摧毁神之仙根,人之本性,以及,鬼之魂魄。
她瞪圆了眼瞳,眼睁睁地看着那墨色的剑力朝她袭过來,殇若身上的红衣在碧蓝的天空里到处翻腾,而那银白的长发,更衬得身子纤细妖魅,坠魂的剑气低沉的嘶鸣,若不是凤绫仙子的所为,殇若万般不会动天这斩天灭神术。
既然被她遇到了,那么,便休想就此走脱,正想着,一道璀璨的刀光将她的斩天噬魂术的剑锋扫开,凛冽的力量顺势将殇若的白发掀开,那光线直直从她的侧面皮刮过去,天神回春术,好得很,女儿不行,就换父君來,当真是父女情深呵。
红衣翻腾,踩着风流就落在了地界之上,一缕银白的发丝便跟着动作,落到殇若的脚边,齐齐断裂的发线,让殇若的眼风一凛,果然不愧是九重天上的司战帝君,神力当属举世无双,软剑回身,负于背后。
“帝君教的女儿,当真是好得很,性子果然非凡人所能够理解的。”东华帝君身上的白色衫衣轻轻卷起,墨发散开,轻柔地散在气息里,闻听此话,眼风冰冷地扫了一眼正跌坐在地上的凤绫仙子一眼。
“本君的女儿虽然对姑娘做出了一些卑劣的事情,总归是本君教导无方,但姑娘要夺去她的性命,本君也沒有办法坐视不管,她犯了错,自然会的天规处置,还望姑娘三思才是。”女儿对人家做出了不道德的事情,他这个做父君的面皮上也不好意思指责别人的过分。
“三思,帝君轻描的一席话,当真是说得轻巧,如若今日我一定要取她的性命,帝君当如何。”殇若的玉指落到自己的下巴处,红瞳白发,那模样真可算是魅惑众生,但东华帝君的眼波里闪过了丝光亮,她这个动作,像极了长吟。
“那么,姑娘就恕本君无礼了。”东华帝君的言语有一些无奈,若是换作旁的魔物,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而现今,遇上的,却是因她的女儿而成魔的殇若,左右都是凤绫惹出的祸,他怎么可能还对其受害的一方动手呢。
“很好,今日有幸会上一会东华帝君,真乃是坠魂剑的福气。”现在,谁拦着她杀凤绫仙子,谁就是她的敌人,任何阻拦她的人,她都绝对不会手软,哪怕那个人的神力高出她几万倍。
东华帝君长叹了一口气,除魔卫道,是天神的职责,而现今,他有意想放殇若一马,便打算只使用三成神力,若是被她不幸斩杀于剑下,也算是替凤绫偿了这道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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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春雷滚滚
“殇若,你如果敢伤害我的父君,我必不会放过你。”凛冽的一道女声从殇若的耳边泛起,那妖魅的面皮之上,扯起一抹不屑于这话的轻笑來,殇若摇摇头,死到临头还这般的嘴硬。
“凤绫我劝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放心,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红衣散开,慢慢地在春风里头飞荡,软剑上头是一片的冰冷,殇若根本就不等东华帝君祭起自己的仙剑,扯了坠魂剑就攻了上去。
东华帝君轻轻抬了手指,一柄寒光乍泄的长剑显出了轮廓,如冰冽一般横空出世,殇若手里的坠魂,隐隐有一些欣喜,像是火焰遇到冰冽那般,魔力与仙力的对抗,震今烁古,这是百年难遇的一场战役。
火眸一挑,斩魔剑,上古十大天神的利器之一,此剑一出,谁与争锋,就连天地都闻之变色,慢慢地爬上來一些灰暗的云彩,碧蓝的天空中,被黑暗尽数侵袭。
那坠魂剑刚刚才触碰到了斩魔剑的剑身之上,那天空中引出一声连天地都闻之一动的天雷之音,就见着那流光一般的光亮,朝着殇若手里的坠魂剑迎面劈了下來,殇若措手不急,天雷直接劈到了手腕之上,将那坠魂剑震飞了出去。
墨色的血迹一点一点从手腕之上飞溅而出,将遮住白玉手臂的鲜红衫衣晕开暗色的水痕,要是被其他的利器伤了还好,被天雷所伤,殇若心中的魔性便就被硬生生地挑了起來,春雷滚滚,情劫要被天雷袭身,就连如今对付天神也要天雷劈下么,伤口因为被天雷的余热浆烤,比往日就要愈合得慢得多。
白色长发飞荡,血色的眼眸落到九天上的长空,果真是偏心啊!上天,宁可使天下人负她,她若是负天下人,就得受这般的刑罚,什么鬼苍天,她站直了身体,那手臂的血迹顺得手指而滴落在了地界之上。
“就算你将我劈成粉末,我也一定要除掉凤绫不可。”天边的雷声轰隆隆作响,也始终沒有将天雷流光劈下來,沒有剑,她还有手,指尖生光,以掌变幻成刀,对着东华帝君的身子就奔了过去。
咔嚓,一道极为明亮的流光横空划破天空,殇若侧头,眼见着那光迎着她的身子就劈了过來,她瞪圆了眼瞳,道行不够,所以就承受不住天雷的落下,眼波里头是银白的光亮,那光极快地划了下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纯白的身子挡在了殇若的面前,蓝银色的流光直直劈到了那纯白的身子上头,有墨色的发尖划过殇若的面皮,她心下一惊,也顾不得其他,径直将那纯白的身子接住。
“你,你这是干什么。”纯白的身子被天雷劈得后退了两步,但也只是呼吸上下不平而已,绝俊的面皮上头,是清雅的淡笑,殇若有些不懂他,往初不就是沒有这般的爱她么,现下这挡在她前面的动作,又是何原因。
“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会让你受一丝的伤。”言语是这般的温暖,只不过,她再也不相信他了,他真正爱的人,从來不是她呵,舍身成魔,总是因为她看不透,也放不开,才使得这般的情义变质成灾。
“不过,我却不想要领你的情,幽冥殿下还是注意身份为好。”手指自那纯白的衫衣上离去,言语惨白,怎么能够比得上她心下的无力,纵使是挡在她的身前替她受了这天雷的袭身,可是,太迟了。
总是这般的迟,曾经是迟,现在是迟,就连未來,都许是迟的吧。
“在我想起來的时候,你却再也不记得我了,可是即使是你不领我的情,但我依然想陪在你的身边,天雷袭身,因为受过,所以才无法勾动得起吧。”即墨予漓微微叹息了一翻,曾经身受情劫之刑,而现今才真正是劫难的开始。
若沒有相忘于天下,一切,都肯定是不一样的吧,情到最深处时,便只能是遗忘,多么讽刺的刑罚呵,他如果不是天神,该是多好,便不用受这样的天劫。
果然是天劫啊。
让一个女子成为他的劫难,是他措手不及的,而要经历,才能算是真正的情吧,只是啊!当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站在原处的那个人,早已经离开。
殇若闻之冷冷地笑起來,又在胡言乱语了吧,什么叫他想來,而她却不再记得,总是这般以自己的立场看待问題,她现在才不会上这个当:“今天你替我受天雷,可不是我叫你挡在前头的。”
眼风回到手臂边,只是那余光,却落在了凤绫仙子的身上,想要平安脱身,也得看她答不答应,她阴侧侧地笑起來,使得凤绫仙子闻声一震,凤绫仙子做梦也想不到,曾经那个大闹她大婚的女子,如今这般地难以对付。
若不是父君的话,只怕她的仙根就此被殇若给摧毁,这还是小事,看殇若的样子,可是想夺去她的性命啊。
单从那斩天灭神术的魔力,她就连一丝也承受不起,凤绫仙子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來,只得呆呆地看着她的父君东华帝君的衣摆。
“帝君此次下得凡來,可是为了阿若,如果是此,那么予漓便向帝君讨要个面子如何。”即墨予漓抱拳,向着东华帝君微微行了一礼,东华帝君轻轻一笑,眼皮轻轻眨了一番,有些默许的想法。
不过,他有些不理解,除魔是他身为司战的天神应该尽职责,但为何会扯得天雷降下來,莫非其中有隐情不成。
“本君这次下來,可什么也沒有看到,只不过,予漓,她已成魔,你一味的袒护,对她來说,并不是好事,那锁骨链的滋味,我想你是不想让她也承受的吧。”即墨予漓闻言身子一僵,如若不袒护,难不成要让他动手斩妖除魔么。
他自问做不到这一点,对着殇若的面皮,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下得去手,更何况,殇若如今成魔,都是因为他才这样的。
“如若不这样,我还能怎么做呢?”即墨予漓的面皮之上泛起一股自嘲的笑意,口气是万般的无奈。
殇若侧过身子,并不打算理会面前的两个人,风姿一样,就连说的话,都是高深莫测,当真是让人觉得可笑,她成不成魔,与他们何干,更何况,以后的惩罚如何,不需要他们替她担忧。
“我说你们烦不烦,我怎么样,与你们有关系。”冷冷的言语打碎了即墨予漓将要说出來的话,那个清雅如水般的女子已经不在了,现下成魔,言语中,沒有了往日的情,只剩下了最刻骨的恨意。
“好自为之吧,下一次前來的,可能就不是本君,而是……”接下來的言语被东华帝君隐了下去,但即墨予漓心知肚明,如若他不能使得殇若静下心來,下一位來的,可能就是司法天神了。
司法天神,从來铁面无私,无论是不是与他关系好,一旦有天劫魔现,下手绝对不会手软,只会冷血无情。
东华帝君给了即墨予漓面子,总是因为凤绫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儿,成魔的事,他也走不脱干系,既然当事人都出口求了情,他再拒绝的话,就枉为天神,再加了,他回头瞧了一眼侧脸对着他的殇若,性子与着长吟太过于相像,都是这般认定一件事,绝对不会回头,这样的倔强,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呢。
他扶起凤绫,这魔气已然快要攻其心智,看凤绫身上的伤口,以前肩背处那明显的剑伤,都在指出一个事实,只会魔性已经牵扯到了坠魂剑噬血的性子,若持剑之人魔性不够强大,那么必定会被反噬。
“予漓,坠魂剑,本君认为还是早舍去比较好。”他不得不开口说这一句话,多少,她与着长吟相似,而性子,他总归來说是太过于欣赏,哪怕遍体鳞伤,也顶天立地的存在,果然真女子也。
坠魂剑轻轻一动,随着殇若的指尖一动,便收回在了殇若的腰侧,凤绫仙子的命看來今天是取不成了,她就算是再恨他,也万般对他下不去手,即墨予漓不会明白的吧,他总以为她是让他看着她对他的恨,但怎么会想到,面对他,所有的魔性起始者,都万般泛不起魔力。
殇若的眼瞳里头,东华帝君踏了七色的彩云缓缓离去,长袖一摆,不打算再理面前这一个绝俊的男子,但刚走了两步,即墨予漓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阿若,你就真的这么恨为师。”为师,呵,她已经断绝与他的师徒关系,一魔一神,做不成师徒,殇若冰冷的眼风自火瞳中扫出去,唯一一个沒有资格这么质问她的人,就是她这师父。
哀由心生,长腿一抬,便就直直踢在了即墨予漓的小腿骨上,但即墨予漓只是皱了皱眉,并沒有打算去管:“让开,我不想见到你。”殇若的语气平淡无波,天知道她有多想避开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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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九尾狐的面
“阿若,不要作茧自缚。”即墨予漓的语气里有一瞬间的无奈,殇若只是瞅了他两眼,还是用着师父的态度么,真是可惜,这师徒关系早就断裂了。
“我作茧自缚,即墨予漓你不觉得你说这话有一些可笑么,我这样,究竟是因为谁,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殇若的指尖一阵微颤,天雷果然是人承受不起的,她的伤口愈合之时,比刚刚劈上來,还要疼上千百倍。
“阿若。”肩头被人死死地捏住,殇若能感觉那骨头都咔嚓作响,饱满的额头上,秀眉轻轻拢在了一起,白发散在身后,随风飞荡,殇若突然觉得这个姿势有一些暧昧,她现在可不想跟他扯上任何的关系,她对他只是恨。
“放手。”言语冰冷,让周遭里泛起了噬骨的寒意,即墨予漓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她的身上,殇若见他沒有松手的迹象,招了坠魂剑就架在了即墨予漓的脖颈边。
“我再说一次,放手。”手上用力,白玉的颈子上淌下來一股鲜红的血液,魔剑沁血,衬得那银白的剑身之上,爬上了妖艳诡魅的光彩,殇若的眼瞳里头,泛起火一般的色彩,早些时日如若这般沒有放手,该是有多好。
“你,真的恨我么,阿若。”即墨予漓的眼波里带起了一股一股的哀伤,恨意绵绵,但如今的他,只有对她满满的爱呵。
“我再说一次,沒错,我就是恨你,恨你……”无比绝决之声,消失在即墨予漓的唇线上头,她想要侧过脸避开他的触碰,头脑却被人死死地压住,可恶,居然用了鬼狱神术,那手掌上的灵力,将她固定住。
唇瓣柔软,但如今的殇若只是一个入了魔道的魔女,感受不到那一份心底的柔软,血色的瞳孔瞪得大大的,唇线上沒有丝毫的动作,只能感受到即墨予漓在她的唇线上头辗转吟唱,起伏不断。
那长长地睫毛在即墨予漓的眼角倒映出了阴影,突地,有一丝透明的液体自那眼瞳里头漫了出來,自脸颊边淌过了殇若的唇线,她浑身一僵,只能承受有些痛意的亲吻,他这是做什么,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手指抚过她的面,轻轻地落在她薄翼的鬓边,气息不匀,那薄唇轻轻离开她的唇线,将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在我想起你的时候,你却已经不再我的身边。”
殇若的眼皮一睑,在他想起她的时候,好得很,还是沒有办法忘记她是么,那这翻前來寻她又是何意,魔性一起,生生将即墨予漓安置在她身上的束神术震碎,长腿一伸,膝头顶在了即墨予漓的腰间,将他推开了几尺远。
“想起她是么,即墨予漓,如若我以后再对你动一丝的情义,有如此簪。”白发间的珠玉簪子被拔了出來,在殇若的掌心里碎成粉末,珠花一去不回返,情爱如此,当自哀。
还是误会了是么,即墨予漓的脸皮之上,清泪被吹散,让他觉得有一些刺痛,男子有泪不轻弹,怎奈遇上伤心处,他想要把往的一幕幕说给她听,纵使是想不起來,沒关系,还有他会记得的啊。
但,那一抹红衣已然离去,甚至带着一股凛冽的戾气,那单薄的背影,看起來是这样的萧索,他看着已经散在地界上头的粉末珠花,她,对他再不会有一丝的情了吧,这样的痛意,让他无法承受。
在真正想起來的时候,而她,只剩下了对他的恨意,这该是多么讽刺的呵,阿若,即墨予漓在心头轻轻喊了一声,但回答他的,只有被风吹过的树叶声。
殇若闭着双眸急走了几步,直到身后再沒有了那一抹纯白的影子,她轻轻地苦笑出來,而面皮之上,是一片的殷红,她用指尖将那血泪抚开,师父,现下,你我之前真正再也沒有情份可言了。
只有,只有成魔,才不会感受到疼,才不会想到,这一道由情剜上的伤口,是这般的深呵,此刻在那发簪碎成粉的时候,她才决定将心底所有的情义尽数焚毁,才决定舍弃所有的情义堕入魔道。
双眸启开之后,那浅明的红,已经深了一些,而全身上下的魔气,比之前高出了万丈,她能够感觉得到,心口处,已经结成了冰凝,无论如何,都沒有办法将之化解,至今之后,她不会回头,也不会在原地等着他回头了。
长腿一跨,朝着眉妃娘娘的寝殿就迈了过去,现今就让他看到,她是怎么将自己亲手缔造的女子变成无情无爱的人,让他明白,如若她沒有情,别人也别想要得到一分一毫,鲜血饮进的,便就是他最为珍惜的情。
白如玉的眉头有一些紧锁,她來这凡尘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为了报恩,当年她受天劫所致,被打回了原形,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时候,就是王上救了她,为了这一份恩情,她才会进得这凡尘的宫殿里头。
但此番心下让她有一些不宁,莫不是她的弟弟如倾出了什么事不成,正想着,一抹火红的影子在她的眼底下浮现,她正要起身质问是谁擅闯她的寝殿,瞧着那同她有些相似的面皮,她有一瞬间的愣神。
殇若踏进了眉妃的寝殿里头,一眼便就瞧清楚了那女子的真身,果真是九尾狐狸,但这面皮,她抬了抬红眸,跟她倒有一些相似。
白如玉站起身子來,瞧得殇若的背后是银白的头发,说出來的话,有一瞬间的不可思议:“殇,殇若姑娘,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红衣白发,那以前墨色的眸里子,如今是一团不断燃烧着的火焰,让她这个看惯了世事的九尾狐狸都有一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红眸,她从來沒有见过,而带着冰冷眼风的眸子,好生吓人,那寒意从她的脚底窜了上去,让她根本不敢直视。
“我不认识你,不过,我倒是知道你的真身。”殇若的红衣一甩,随身坐到了一旁的木头椅子上,而那火色的眼眸里,是刚刚踏进门來的一尾白狐,那白狐一看到红衣,便就不敢在动弹,躲在门边呜呜出声。
不一样,她不一样了,周身上下的戾气,万般不是她曾经见过的那如水般的殇若,如若不是那长相绝艳的面皮,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联想到这就是那个殇若,她,究竟是为何白了头发。
“你,真是殇若呵,为何你不记得我了,予漓沒有跟你在一块么。”听到予漓这两字时,殇若心下的怒气如火在烧,掌心生力,那搁着手臂的木桌子便轰的一声碎成几瓣。
白如玉吓了一跳,杀气,沒错,这就是杀气,她们狐狸天生嗅觉灵敏,对这如冰刀一般的气息再明白不过,她看着殇若的面皮沒有半分的起伏,更加揣测,殇若如今的模样,八成是跟着予漓有关。
“我从來沒有见过你。”魔心掌控着殇若的心智,连带着说出來的话,也十分的冷硬:“眉妃娘娘是九尾狐狸的身份,君上,怕是不知晓的吧。”
白如玉一惊,她从來沒有想过,今日她的身份会被熟悉的人戳穿,这样的威胁,压迫力倒是十足,她的思绪在脑海里转动了一番,她如今法力尚未恢复,如若她现在对着殇若说那又如何的言语,只怕会被打回原形。
殇若的身手她是知道的,更何况还是予漓的徒弟,从脚边碎裂的木桌,完全可是看出殇若现在的灵术不知提高了多少倍,现下殇若來找她,兴许是为了那被打进了冷宫的明妃來逮住她的把柄。
思绪一想透,她盈盈一笑:“殇若姑娘如今前來,是逮如玉的把柄的吧,既然如此,如玉也沒有必要再隐瞒,沒错,他的确不知道我是九尾狐狸,殇若姑娘此番的动作,如玉心下明白,以后如若差遣,如玉当万死不辞。”
殇若挑高眉头,不愧是狐狸一族,惯会审时度势,现下倒也免了大打一场的处境,她的手伤刚刚才好,万分不宜再动手,这春雷打在三魂七魄上头,真真是太过于大的力道。
她扫了一眼站在一旁将她打量的白如玉,这九尾狐狸居然知道她的名讳,如此更好,何不顺着她的言语下去,九尾,是青浅狐族的王族一类,有她的把柄在手,行事,也要容易得多,就这会功夫,她会帮着矜裳树了一个帮手进來。
“这般最好。”水袖一甩,那红衣便就荡在了气息里头,离去的背影是这么的绝决,而且一丝丝柔软也沒有。
白如玉叹了一口气,将门口的小弟抱在了怀里,小弟的脚踝被影刀扫中,魔力使得小弟的白毛有一些被烧焦,她仔细检查了一番,骨头沒伤着,只是有几道被刀子刮过的血痕,她顺了顺小弟的白毛。
“以前的她,可从來不轻易的伤人,唉!一切都不一样了吧。”那红衣消散而去,落在白如玉的眼风里头,像是一道风景,又像是一道忧伤,予漓只怕也是无奈了吧,两者都是有情,如今却是这般的下场,那她呢?刚刚才动了情,下场又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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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泪染矜裳
跨出了殿门,那里已经沒有了那一抹纯白的身影,殇若缓缓扯了一个笑容出來,能够站在原地不离开等的,只是那个女子吧,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之替代。
不尽的流年,看不透的相思意,总是这般的伤人,有风缠着白发吹过,殇若将目光放到了那银白的发丝上头,墨色一去不复返,从那日尽数被褪成银白的时候,便再也回不去从前,他也再也做不了她的师父。
踏出了梓欣宫里头,外头一片的寂静,听不到一丝丝动静,殇若面皮上的秀眉轻轻一挑,沒有道理呵,难道说,矜裳的事沒有成,按凡尘的道理來说,倘若是曾经有爱的人,再见面,总会有一丝的情义浮动。
她沒有多想,扯了红衣就踏进了殿内,刚进去,就看到矜裳独自坐在那古琴边,美人独坐泪满裳,当真是让人无比怜惜的,那珠泪洒在了古琴上头,形成一道浅明的痕迹,泪染矜裳,是这般的让人惆怅。
殇若抚了手臂的伤,天雷劈在了七魄上头的伤痕还沒有恢复,使得手臂上伤口愈合得极慢:“你怎么了。”即便身上的伤口极为的疼,但那唇边的冰冷却沒有一丝一毫的减少。
闻得她的声线,矜裳将自己的眼泪抹掉,对着殇若时的笑容有一些牵强,那泪痕犹在, 却微微扯起來的笑容使得殇若的眉头更加地紧锁。
“别笑了,比哭还难看,真不知道你们凡人怎么想的,要哭就哭,勉强扯起笑容做什么。”红衣落在了一旁的木头椅子上,矜裳闻得殇若此番的言语,面皮上的笑容,通通被扯掉,只留了无限的哀伤在心头。
“殇若姑娘不会明白的,在一个人的心上喜欢了两个人,你说我,对着曾经的海誓山盟还有什么可高兴的。”殇若手指上头的力道一窒,伤口未合,在九尾狐狸那里又强用了真气,那伤痕慢慢溢出了墨色的血迹。
“矜裳,我明白不明白很重要吗?”眼皮沒有抬起來,但矜裳却自觉话说得过了头,遂有一些郁结在面皮上。
红衣带起冷冽的光彩,她怎么可能不明白,成为现在这一副模样,不就是因为那人的心上头喜欢了两个人么,而且那一个人,根本就从來沒有见过,一方白影就轻易将她所有的情推翻,当真是有一些讽刺。
海誓山盟就更可笑了,说什么在一起经历风风雨雨,全是屁话,说再多也诋不上自己亲眼看到的來得直接,即使那话语再美丽动人,又怎么比得上真实的一幕伤自己的心來得更让人记得清楚明白。
伤人的从來不是刀刃,却是那一具躯壳里藏着的生魂,红尘万丈,到头來,只会是一场空。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再见到的时候,他挂念的,却是那一位眉妃娘娘。”矜裳叹了一口气,眉妃么,此刻她还不能动眉妃,九尾狐狸一族,群居动物,动一个而动全身,于她行事万分的不利。
“眉妃那里暂时还不会出什么乱子,帝王的情,从來不是一个人能够拥有的,只不过现在,本座要取情,他是必不可少的,今日夜间,本座就去会会这一位凡尘的王上。”她的身子往后靠了靠,使得手臂上的红袖被扯起來一些,那被灼烧的伤口就隐隐现了余影出來。
“殇若姑娘,你的手,受伤了么,我去找太医來给你看看吧。”矜裳将指尖放到那红衣上头,尽管红得耀眼,但那皮子,却是十分的寒冷,矜裳觉得有一些刺骨的冰冷传上了她的心头。
“你认为尘凡的大夫能够治得好,本座无碍,过几个时辰自然会痊愈。”天雷劈在她的手臂上都这般的生疼,她的指尖一阵的轻颤,如若落到了身子上头,恐怕不会这么快就好,纵使是他是幽冥阎君,天雷袭身等同于天劫降临。
有一丝柔软刚刚漫上了殇若的心头,便就被冷硬给打翻了去,这一次为她挡去天雷,她可沒有想要感激他,为了那个女子,四十九道天雷都这般的受了,仅仅为了挡一次天雷,怕也是无碍的吧。
说到底,她终是不如啊。
不如就是不如,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将之改变,只恨啊!只恨为何先遇到的人,不是她,晚一步,就差千万里。
“殇若姑娘,你的伤口都化脓了。”殇若的眼风落到了那伤口上头,皮子被烧成了一片的墨色,那皮肤翻白的地方,还淌着暗黑的血迹,从矜裳角度看起來,这伤口是有一些触目惊心。
指尖微动,将那红色的水袖扯了下來,盖住了那惨不忍睹的伤口,这伤口怎么能够比得了,她心中那已然沒有办法化去的情伤。
“好了,你且先去忙你的吧。”将矜裳打发了去,她坐在木椅子上头,万分不想要动弹,两只玉白的指头抚上了唇线,冰冷凛冽,还有一些微微的疼意泛在上头,刚刚即墨予漓那一下子,像要将她吞噬进腹内一般
如若沒有后头的那一句话,这该是让人觉得多么美好的一景呵,但是现实,从來沒有如果,纵使是她将凤绫仙子斩杀于剑下,左不过是让自己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一阵子,对于她心上的伤,总归还是于事无补。
魔性被打乱,就连腰间的坠魂剑都开始低声吟唱,做什么吟唱,这就想要反噬了不成,她还沒有死呢?坠魂剑抖动的剑身一瞬间静立不敢动弹,这无边的恨意,难道小小的坠魂都能压制不成。
红眸启开,要去见那王上,不用魔力是不成了,凡尘的王上,乃九王至尊,有八部天龙护体,若魔力不够,是近不得身的。
眼见着那天色一点一点暗淡下去,殇若红色的眼眸生了一丝挑衅的色彩,以凡人之躯见得她的魔身,也算是这王上的福气,她正要踏出门去,矜裳便开口出了声:“殇若姑娘,你,能不能不要伤害他。”
殇若挺直的脊背微微一僵,女子,总是这般的痴傻,即使知道他的心上放了两个人,却无论如何都想要保护,火焰再绝美又如何,飞蛾扑火,总是以命去偿试,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矜裳,有一些东西,本座也左右不了。”是的,现在的她,身负魔性,只会跟着自己的想法走,旁人,根本就沒有办法将她给拦住,不伤害他么,她可不敢保证,嗜血的光彩一起,就连天神,她都不会放进眼里。
扯开衣摆就往前离去,矜裳眼看着殇若那一袭红衣渐行渐远,身子一软,跌坐地上,左右不了么,那他,不知道会不会受到伤害呢?殇若的性子喜怒无常,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够掌握得了的。
她的眼前还浮现了殇若手臂上的伤口,那些深的口子,在她看起來,那白森森的骨头都能瞧得见,但殇若却轻描淡写的说几个时辰就会恢复,无情无爱,无痛无悲的魔,会不会对他动手呢。
越想越心惊,她现在管不了自己还在冷宫的身份,提了衣摆就跨了出去,不知道,还來不來得及阻止殇若不伤害他呢。
殇若将身子从那皇帝的朝阳宫现出了身形,捻了隐身决后,周边的侍卫便一个也沒有瞧得殇若进去了屋内。
脚步踏进了屋内,便一道金光扑面而來,那王上生得眉清目秀的,薄薄的唇线轻轻抿着,此刻坐在一盏明亮的灯盏前仔细地瞧着手心里的竹简,那束住墨发的金绾上头,还栖息着金光闪闪的巨龙之影。
红影一闪,那灯盏有一些忽明忽暗,魔力打了那金龙身上,让金龙低低呜咽了一声,便悄悄隐了身形,这一刀,可是带着极为霸道的魔性,斩天灭神术,可从來是名不虚传的。
许是烛火不明,王上便稍稍抬了起头,柔和的面部轮廓从那烛影之上现了出來,殇若微微发了一些轻哼,只见到王上将眼风落到了她这位置上头,暗红色的嘴唇一挑,迈开莲步一点一点将红衣现出了一方影子。
红衣白发,在这屋里显得有一些诡异吓人,那王上手里的朱砂笔一下子落在了木头桌子上去,红色的墨迹在那暗黑的木桌子上头扯开了余影,不过,殇若觉得这王上的眼神,有一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你,你是人是鬼。”在这个时候,还这般的镇定问她是人还是鬼,不愧是八部天龙护的人,殇若的唇线一挑,指尖的红影将这整个殿内包裹,魔之结界升起,凡人无论如何都沒有办法进得來。
“人,鬼,曾经是,你可是矜裳心心念叨的人。”那王上听到矜裳两个字的时候,微微有一些发愣,有愧疚的眼波爬进了瞳孔里,哼,这般的眼风,可不是一个王上应该拥有的眼风,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做什么放两个人在心头。
“矜裳,终是我对她不住,可是我更明白,我喜欢的人,从來就不是她。”从來就不是她么,言语说得这般的坚决,不知道矜裳会作何感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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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他的转生
殇若瞧得那明黄色的袍子将木桌子上的朱砂笔拾了起來,抬手搁在了毛毫的架子上,殇若的眼波微微有一些动摇,这个动作,像极了那个在鬼狱赠她纯白发带的那个人,即墨予焰,这四个字,在她的心口上扯起了一点疼意。
“你。”秀眉挑了挑,她朝着那王上的方位缓缓走了几步,红衣还有几缕栖息在了暗色的木桌子上头,这个表情,让那王上微微一愣,若沒有那满头的白发,她的面目像极了他的眉妃白如玉。
但,她的面目却比如玉的更加深遂得多,那秀眉间的妖艳之风,与着如玉那清雅的眉风,有一种极具诱惑力的美,想他身为一朝帝王,见过的美女无数,但像这么妖魅中带着清秀的,当属是第一人。
殇若的目光放到那王上的面上,浓眉如松,星眸璀璨,面目全非,而那这一双眼眸,是那么的熟悉啊!熟得已经印进了她的骨头里去了。
“予焰。”那言语里头,再无法凝聚起冰冷,纵使是沦进了魔道,对着为了忘情而甘愿踏上轮生台的人,她对即墨予焰从來就只有愧疚的份。
“姑娘说什么。”王上回得过神來,看着那暗红的唇线扯了一扯,但那声音极为的轻柔,轻得如一片羽毛那般。
殇若的神情一凛,她怎么会将这王上想成是予焰的呢?予焰转生,面目,应该也是那般清雅淡然的吧,面前这薄情寡意的君王,怎么又能够比得上予焰呢
“你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沒有对矜裳说清楚明白,眉妃是什么,想必你比我更要清楚,只望到头來,不要害人害已。”殇若不禁想,她这一个情魔,对着凡人说不要害人害已,当真是无奈得很。
“姑娘可是替矜裳前來传话的。”不是,他绝对不是予焰,这般强硬的口气,绝对不可能是,还记得在鬼狱的时候,对着北阴帝君摆出笑脸的予焰,那样的清雅离得是那么的近,既然不是予焰,那便沒有什么好客气的了。
“传话,本座做事向來独來独往,今日这番前來,是要抹掉你所有的情义。”听完那凉薄的言语,那王上眼皮一眨,那红唇轻启,有一些想要出口唤声,但殇若比他更快,腰间的银白软剑已经抵到了王上的脖颈边。
“王上如果出一声,本座的剑,可不会留情。”殇若的身子越过了木头桌子,一只脚尖立在了桌子的边缘,整个身子贴在了王上的身上头,无比的暧昧,无比的亲昵,但那手指尖的银白软剑,银白透亮,寒声逼人。
“姑娘以为要了本王的命,就能够出得去这间房子么。”像是见过不少的风浪,说出來的话极其的稳定,有热气吐在了殇若的面孔上头,气息如梅花那般的冷冽。
殇若听得此话,轻轻地笑了起來,那声音仿佛从天的那一边传出來一样:“本座要取人的性命,你认为还有谁能够拦得住,本座既然能够无声无息的进來,自然。”那嘴唇凑在了王上的耳边:“自然也能够无声无息的出去。”
“本王从來不受威胁。”眼波里头沒有起伏,有意思,居于高位久了,对于生死间的事情,看得比较的淡,只不过,殇若将银白剑身一抬,使得王上的面皮对上了她的眼。
“是么,本座对于难啃的骨头,通常比较在行,不知道……”指尖稍稍用了一些力道,有红色的血迹一点一点地溢了出來,顺着明黄色的衣领就溢流了下來,红眸升起噬血的光彩,玉白的指头袭上了王上的脖颈。
将那血液沁在了指尖上头,微微放到舌尖上头,一抿,清俊异常的面容下,那血液却是十分的甘甜可口,王上瞧着面前的殇若,那血,她,她居然喝掉了,昔日里头听人讲过人说过,僵尸一族的族人,便就是以吸血为主。
那些臣下禀告的时候,僵尸一族的面皮泛青,头发上还带一些清水的颜色,面前的女子,却是一头的白,银白沁雪,有一些惊心动魄的诡异。
“你,你是僵尸一族的。”顾不得脖颈上的伤口,王上便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來,殇若闻得此言,挑高了眉毛,她自己倒是不清楚是不是僵尸一族的,但是听得即墨予漓说起过,她应该是隶属于那一族内。
只不过,现下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秀眉一挑:“本座,不是僵尸,乃是魔,天顶立独行存在的魔。”身子立了起來,银白的软剑自掌心上头滑落,火眸生光,也顾不得是要饮得矜裳的情义。
牙齿伸长了一些,就连血色的瞳孔都变得深了一些,头一仰,那尖牙差一点袭上了王上的脖颈之时,内屋的魔之结界便就开始抖动起來,眼风一转,殇若侧头就看到那红色的结界如波浪一般微荡。
掌心的红光一起,一掌劈上了那王上的脖颈,王上应声而倒,扒在了木头桌子上一动也不动,坠魂剑感之心意,迅速飞到殇若的掌心上头。
“是谁。”魔音贯穿了内屋整个结界,不多时,结界被震碎,有一些红色的碎片从殇若的眼波里头隐沒,魔的结界从來沒有人能够打破,除非有天神的眼泪,眼风一洌,如若是天神的神力足够,也能将之破除。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阿若。”声音里头是无比清雅的男子声线,这一道男子声线,使得殇若极微地叹息了一声,还是找到这里來了,就连魔之结界都会被震碎,不得不说,他的神力,果然要比她强大得多。
“怎么,这一次你不迟了。”那白影刚刚现身,一道红色的影刀便就袭了过去,前一段的情义已经尽数被毁,她也不再有所留恋,即使,那伤口仍然痛彻心痱。
白光闪过,那影刀侧着白影就过去了,印在木头窗子上,就是一道极道的裂痕,可见那魔力有多么地霸道。
“这一次,如若为师再错一步,那对于你來说,就是永久的遗憾。”为师,还当做是她的师父么,她已经不是之前的连殇若了,而是已经被逼进了魔道的噬血情魔,无心无爱,更应该无情义。
“遗憾,呵呵,心上早就有遗憾了,你以为我还会担心再加上去一道么,即墨予漓,你,不再是我的师父。”即墨予漓的身子闪到了殇若的面前,绝俊的面皮离得她这样子的近,近得连眼波里头的波纹都能够瞧得清。
“是我对不住你,但是阿若,你醒一醒吧。”即墨予漓扫了一眼扒在木头桌子上的明黄色身影,一道白光过去,那王上脖颈上的伤口便瞬间恢复了原状:“你可知道,他是谁。”
他是谁,难道说,她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么,但是,绝对不可能,这性子分明就是两个人,万分不可能是那一个。
“想必你也猜出來了,如若我來迟了一步,那么,你以后要怎么样去面对他,这样,你想过了沒有。”该死的魔性,将殇若的全部心智都蒙蔽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沒有办法将这打破,如若他这一步慢了的话,不止是遗憾,恐怕父君知晓了,都不会放过阿若了吧。
“他的转生。”殇若讶异,是啊!如果真的是即墨予焰的话,到真正见面的那一天,她该要怎么去面对呢?此前她不相信的原因,只是因为跟她记忆中的予焰相差太远,予焰,可是将那纯白的发带亲手交给她的啊。
无论如何都不能跟着面前的这个王上相较而去的,可是,现下有了即墨予漓说出來,由不得她不相信,不相信直觉,但是要相信事实,鬼狱的幽冥阎君说的话,是让人有几分相信的,更何况,他是予焰的王兄,怎么着都得为护自己的兄弟。
“那又怎么样,即墨予漓,这是你欠我的,我就是要让你后悔,后悔……”啪的一声,殇若的面皮刮來一道凛冽的掌风,白色的头发飞荡在了她的唇线边,他,他居然,居然动手掌她的掴。
“你,你打我。”言语起伏不停,而身上凝结而起的冰冽将周遭全都浸染了开去,殇若万分不会相信,这个出尘如仙的人,竟然会动手打她。
“是让我后悔还是让你自己后悔,你如果要这样子下去,那你何苦不动手将我的命夺去,是因为下不了手还是因为你根本就放不下去。”还沒有等殇若回得神來,那一席气急的言语便就向着她砸了过來。
下不了手,或是放不下去么,她自以为已经坠进了魔道,却原來从來沒有将心全部交给黑暗之境。
“你如果恨我,那么。”残锋剑出鞘,华光万丈,就连她手上的坠魂剑都心甘情愿为此臣服,即墨予焰将那墨色长剑递了过去:“你这么的恨,我沒有办法将你说服,那么,你便就此取走我的性命吧,取走了,你也许,就不会再这般的恨了吧。”
取走性命,有泪漫上了殇若的眼瞳,你可是知道,即使是要恨,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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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迟来的温情
手心里的坠魂剑被替换成了墨色长剑,即墨予漓的身影将殇若整个给笼罩了去,墨色的影子使得殇若感觉到了一些压迫感。
“我突然发现,我的确很恨你。”不想被这种温情所困扰,她将那墨色长剑握在手心里头,为何要逼她,她现在已经成了魔,还要逼她对他对手,当真是,好狠啊。
长剑落到了即墨予漓的肩头上,却迟迟未见到殇若的手心用力,她可以负天下人,却唯独将长剑放到他的颈脖之时,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不管她怎么用尽全力,都无法将之斩于剑下。
她自嘲地笑起來:“可是啊!纵使是我这般的恨你,也沒法下得去手,真是可笑呵。”她看着即墨予漓那浅色薄唇上轻柔地溢出了一声叹息,邪念一起,手心的墨色长剑便咣铛一声落在地上。
殇若快走了一步,她深红色的唇线便就覆在了即墨予漓的薄唇上头,只有这样,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感受到疼意,去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女子,现在他就是她一个人的,谁來跟她抢,她都会将之一一灭掉。
即墨予漓微微一愣,有一些不敢相信这真实的触感,青涩的亲吻,却带着无比霸道的力道,压得他的嘴唇一阵的发麻,他的眼角轻轻一扯,看來,阿若对他不是完全沒有情义,眼眸一闭,将主导权尽数揽了回來。
殇若的唇线上头引申出來一些湿意,她的秀眉一皱,那柔柔的,湿软的,是,是他的舌尖,有一股灼热从她的面皮之上泛了起來,这样深的吻,密密麻麻地朝她袭來,让她措手不急。
“唔。”若不是她身为魔,这密不透风的压迫力,让她根本就不会喘出气來,她的内心深处,是一阵的雀跃,扣在后脑上的大掌,紧紧地将她束缚在里头,让她不停地沦陷沦沦陷,正在意乱情迷之时,外头传出來一阵喧哗。
“王上,王上,你沒什么事儿吧。”是矜裳急切呼唤的声音,即墨予漓听得此番呼唤,眼眸微微睁了一些,她可真是找对了时候,眼风一冽,薄唇离开了她的唇线,在她的耳边轻轻轻扫过。
“我们,换个地方。”也沒等着她回答,唇线将再一次覆了上去,白袖一挥,他与着殇若的身影便就一同消失在了王上的内室。
因着吵闹声,那被手刀打晕在暗色桌子上的王上,微微抬起头來,手指揉了揉酸麻的脖颈,他的思绪一顿,那抹红色的身影在他面前一闪而过,仿如那平静的心湖上微微起了涟漪,她,会是谁呢。
殇若感觉身转头眩,火红的眸子四周一扫,静谥无声,一片的漆黑,纯白色的烛台上燃着淡色的火焰,一闪一闪的,将黑暗的地方照亮,这是,鬼狱之地。
“鬼狱。”戾气在四周弥漫,她的身子直直地立在殿堂的中央,浑身上下是无边无际的魔性,眼风刚刚轻启,便就被大手笼罩,使得所有的视线尽数被淹沒。
“阿若,我是予漓,从來沒有离开过你的身边,从來沒有。”这几个字,让即墨予漓的指缝间漫过了一些水珠子,那些湿润的触感是这般的明显。
“师父。”这两个字重重地落到了即墨予漓的心口中,如若是之前,这两个字只会平常无波,但现今这两个字,沉重得他都快要承受不起,他笑了,但那笑容极为的苦涩,多少年了还记得在云清观上那风淡云清的模样。
不是他想要忘记啊!只是因为无可奈何,他将唇将放到了殇若的嘴角,这般苦涩的亲吻,使得他的身上泛起了痛意,红色的衫衣爬上了那墨色的床沿,柔软的感触使得殇若的心平缓了不少。
她不解,为何在他触碰到她之时,便有无限的哀伤爬上了她的心口处,而这种哀伤,让她感觉到了一些疼,仿佛漫过了无边年月的疼意,排山倒海地朝她袭了过來。
红衣滑落,随着白袍一起被丢在了黑色地板上头,红与黑,白与黑,三色相交,形成了一道最为诡异却明亮的光彩,白发泼洒在了黑色的丝被上头,和着即墨予漓的墨发相缠着,这一股相缠结成了多年來从來沒有解开的情结。
情劫,总归是因为情结的缘由,情结一动,牵一发而全身都被扯住,手掌抚过了那绝美的面皮,再轻轻地拉起那纯白色的发线,这是因为她而变得发白的发线呵,唇角印了上去,落下一连串的忧伤之色。
阿若呵,为了不再让他受情的天劫之苦,而甘愿忘记他的阿若呵,他想了起來,那忘川汤在他喉咙里不肯咽下去的感触是那样的明显,他饮得少,便能够吐出來,而阿若却不同的呵,为他,只怕是将那汤水一碗饮进。
在此刻,他都能够想得到,那一脸或无奈,或忧伤,或痛苦的阿若,端起忘川汤的时候,该是泪流满面的吧。
只是,有一些东西,却被他给遗忘了。
情泛在了他的指尖在殇若的肩头轻轻绽放,这一道被缝补好的伤口,已经成了一道浅浅的痕迹,他将冰冷的唇线覆在了上头,让殇若不断地震颤。
即使成魔,那感觉却异常的清晰,垂下的眼睑下头,是晃荡着的血色眼瞳,她身子上头的感触,带起冷冽的光彩,但却让她整个身体都在燃烧,魔性一起,将覆在她身体上头的即墨予漓反压在身下。
那白发顺着她的发梢就垂落在即墨予漓的唇线边,她伏下身子,完全跟着自己的感触在走,此时她的脑里,一片的空白,白茫茫的花瓣在她的眼前不断地下落,有低沉的声音,唤了她一声,阿若。
有疼痛从她的身体里钻了出來,将她的思绪扯回了原状,那一张清雅绝俊的面目在她的瞳孔里不断地扩大,她凑进了他的耳边:“你,不是说过再找到的时候,不会放手了么,为何,你忘记呢?”
即墨予漓抚着白色发际的动作一滞,定定地看着身上的女子,那火红色的瞳孔渐渐褪下了彩光,阿若,想起來了么。
“你说,什么。”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只留了那一句在他的心痱上到处涤荡着,殇若的目光极为的柔和,让即墨予漓哑声问出了这一句话。
殇若目光一滞,柔和被褪尽,换上了血一般的色彩,她不知道为何会在意乱之时脱口而出这一句话,仿佛,仿佛这一句话在她的心口上已然长成了参天大树,只要她一回头,便就能看到那枝繁叶茂一景。
还是沒有想起呢?有一挫败感涌上了即墨予漓的心头上,为何只有他一个人想得來了啊!为何她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呢。
“我说,在这个时候,你的注意力能不能集中一些。”她身下里一片的死寂,不再有任何的动作,她扫了一眼被甩在地界上的红色衫衣,魔性使得她的心智变成了一片的火焰。
即墨予漓的唇角一扯,可是在抱怨他的力量了么,右手一抬,将玉白的身子反扔到了床榻里头,在这一刻,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便不会再让她离去,哪怕是要折断她魔性的双翼。
红唇一挑:“阿若,为师从來不想你有遗憾。”遗憾,他已经受过了,那滋味一点也不好,就好比在这偌大的鬼狱寝宫里头,感受到了那无边的疼意,那日阶台上瞥到的风姿,成了现下里,最为美丽的伤口。
即使要他身受无边的痛苦,他也心甘情愿,只要,只要阿若能够想起他來,魔道并不是她的最终归宿。
殇若的思绪无限地飘荡,直到在那最为柔软的地方才慢慢地停了下來,她仿佛被一团惨白的光晕包裹着,那光晕里头,是即墨予漓对着她用唇线说,我爱你,我爱你,呵呵,原來她还是被即墨予漓的思绪所影响了。
这样子鲜血淋漓的一幕,还是在提醒着她,他爱的人,从來不是她呵,即便是与着她翻云覆雨,也沒有办法让他忘记吧。
长腿一伸,翻出了即墨予漓的身下,玉白的肤色自床的边沿下去,扯起了地界上的那一摊红色的衫衣,那银白的发线,将玲珑通透的身子团团地包裹着,只留了无限的旖旎,梦如往昔,即便身上美好的地方,依然会有无穷的痛在等着。
她回首,见着正一脸忧伤忘着她的即墨予漓,黑眸生磁,让她差一点迈不动脚步,既然不爱她,为何做这般的表情,当真是讽刺。
“为何你总是要这般的一意孤行呢?你难道就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么:“她是谁,她在无声地问自己,连殇若,就连名字都是这样的忧伤呵。
“我是谁,对你來说,从來都不重要。”面皮一侧,留了一道冷竣的光在即墨予漓的眼波里头,红影一起,便再也见不到踪迹。
你是谁,对于即墨予漓來说,从來都是最重要的,只是,你忘记了那一道,最为深刻的情,忘记了饮下忘川江的无奈罢了。
“阿若,你比任何人都要重要。”语气在殿堂里头左右回荡,温情犹在,却少了体会温情的那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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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矜裳之死
算了,终还是得他去寻她,前些年让殇若受的流漓,如今他有一些感到了那流漓下的心酸,即使是相爱,却还是隔了千山与万水。
从鬼门出來,红色的衣摆从鬼门的阶台上抚过,此去经年,可此地,已是沧海桑田,两个人一同回的鬼门,离去的,却只有她一个人,她该感叹是世事变化无常么。
殇若回首望了一眼漆黑的地界,自从玄裳大人归去之时,她舍身成魔,因情成狂,再沒有踏上过,她不禁觉得,仿佛做了一场很遥远的梦,梦醒了,便就要离开。
唉。
一声叹息溢出了她的唇角,坠魂剑在她的腰间起伏吟唱,怎么,在这个地方都敢施展魔性不成,她怎么会不知道坠魂剑的短处,虽然剑锋削铁如泥,遇上强者会变得更加的强,但,若握坠魂者自身的魔性不够,那么,便会被坠魂剑反噬于剑下。
早前她夺剑之时便就已经听说了,只不过,要魔性更加强大的话,唯有坠魂剑方才能奏效。
总是自找的呢?得不到情,便只能选择忘记,果真是活该啊!坠魂坠魂,不知道你在反噬昔日主公之时,可感受到那魔性的悲哀。
像是感应到她的想法,坠魂高吭的吟唱之声,便就低低地婉转轻哼,还自称是魔剑,不一样拥有凡人一样的悲欢。
此地,不是久留之地,还得去看看矜裳要紧,可不能出差错,如若不然,那情便是无法再得到了,那对于她來说,可真是一大遗憾啊。
红袖一甩,浅红色的身影便就自鬼门之上消失无影踪,殇若转身,便就出现在了那冷宫殿内,矜裳坐在床榻之上,殿堂之内摆满了各色的礼品玉石,殇若的衣衫抚过了那礼品箱子,瞧着矜裳的手心里头握着的,是那大红色的礼服。
怎么,可是有人出嫁不成,还送了嫁状过來,而且她看那礼服的纹络上头,绣着鸾凤的样子,她立到矜裳的身前。
“矜裳。”言语无波,极其的冰冷,凡人的嫁娶之礼与她无关,更何况,她从來不想要理睬凡人的事情,这一次若不是因为矜裳存有那清香之气,那她便会直接将跳过,寻找下一个有情之人。
矜裳闻得殇若的言语,呆愣的身子有一些晃动:“那一年我大婚之时,他便是送的这样的衣衫给我呢?我还以为,在那阶台上头,眼望下面的景色,是那么的漂亮,而现在,我却要看着他送这一些送给别人。”
送给别人,矜裳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她心念的王上,却是那鬼狱北阴帝君的儿子,北鬼焰王,焰王有情,却是因为她殇若而踏上的轮生台。
殇若默默无言,只得将红衣拢了拢,坐在那床榻的边缘,矜裳的泪珠一颗连着一颗地往下掉,落在了手指间的红礼服上头:“为何,为何要这般的残忍呢?我可是真正地爱着他的啊!而昨天,他却对我讲,他动心的人,不是我。”
唉!最苦的事情,莫过于如此,深爱一个人,而到后头却发现,他爱的人,却不是自己,跟她的处境不是一样的么。
“所以,舍身成魔,总是这般的无奈。”这是头一次,在她成魔之后,说出來清雅的话,她原以为已经无法回头,但一些根深在骨子里头的东西,根本就沒有办法将之抹去。
就在,她知晓王上是予焰之时,那愧疚与着无措朝她袭了过來,使得她沒有办法再对王上做出一些狠绝的事情,就比如饮尽他的鲜血,即墨予漓说得对,如果她饮了予焰的血,那么,便永久都无法坦然地面对予焰。
予焰转身轮回,最终是因为得不到她的情,她得不到即墨予漓的情,是这般的心伤,那么予焰呢?该是无比的心疼吧,而那种心疼,她到现在才真正的明白。
“殇若姑娘,其实我早该看清楚的,他爱的人,已经不再是我了,看到这个嫁衣了么,他是送來给你的,呵呵,他动心的人,却是你呵。”
有一道流光闪过了殇若的思绪里头,予焰,喜欢的,还是她么,她的嘴角缓缓溢出來苦笑,前生刻骨铭心的东西,到今生还是这般的忘不掉,就跟,就跟他的王兄即墨予漓一样,已经隔了这么久,都还是沒有忘记。
那样的情,她插不了手,就跟她根本无法将即墨予漓的心思全放到她身上一样,就连,就连在翻云覆雨,意乱情迷之时,因着她一句无心的话,都能让他想起來,该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情啊。
“矜裳,我,从來不爱他。”是的,她从來沒有爱过予焰,但是予焰在她的心里头,却是一道绵长的伤痕,为她踏上轮回,为她饮进忘川之水,现今轮生之后,还想要爱她,这样的情,让她的心疼得难以复加。
她因为即墨予漓而因爱生恨,而因为即墨予焰的轮生,扯起久久无法消弥的疼意,予焰,早就该忘了她,只有忘了她,才会获得自在啊。
“殇若姑娘自已并不知道吧,纵使是你一头的银发,纵使你是魔,但,你的容颜是这般的出于铅华,带尽清雅,看过的人,怎么可能不对你动心呢?”矜裳对着殇若微微一笑,那面孔上的泪痕还沒有消失,以泪为笑,是这般的震撼人心。
只是啊!纵然她有着倾世之貌,却依然无法走进那个人的心里,她可以让天下所有的人为她动心,却唯独除了那个叫即墨予漓的人,她的师父。
“矜裳。”她缓和了一些冷硬,尽量让自己的话说得温暖一些:“有时候,这样的容颜,却得不到最想要的,动心人的不少,但真正的良人,只得远远地观望。”
“为什么他喜欢的是你,你如果沒有來这里,也许我还能拥有这样的梦,直到死,可是啊!人终是拗不动造化啊!如今梦碎了,我也碎了。”
殇若仿佛听到了一些东西碎裂的声响,那声响如骨头尽数断裂一般,心碎成渣,是这般的声音么。
抬得起头來,却看到是一矜裳如死灰一般的面孔,梦碎了,她也碎了,或许,殇若自己也早就该碎了吧,这是她这么久以來,从來沒有想过的问題,她总是一味的让即墨予漓喜欢她一个人。
却忘记了,既然要喜欢即墨予漓,就应该陪在他的身边呵,可是,她一看到他,便就会想到,即使在一起,欺骗自己他爱她,真正有意思么。
矜裳手心里的嫁衣落在了地板上头,如堆起來的红血那样鲜艳非凡,矜裳的身子忽的从床榻之上站起來,对着正前方的柱子就跑了过去,殇若眼瞳一瞪,矜裳是寻死。
红衣一甩,身影迅速的转换,但,不知道是怎么的,与着矜裳的身影擦肩而过,只扯到矜裳袖口的白布,布匹被撕裂,在这平静的午夜,是那么的响亮。
“呯。”的一声,骨头被震裂,殇若眼看着矜裳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头,鲜血自那饱满的额间顺着溢了下來,她一把抓住矜裳缓缓坠下的身子,将矜裳拢进了怀里。
“矜裳,矜裳。”她唤了两声,却只是看到那鲜血落在纯白的衣衫上头,这样刺眼的颜色,是这么的触目惊心,殇若将掌心抵到了矜裳的身心,将自身的灵气渡了些过去,才使得奄奄一息的矜裳微微睁开了眸子。
“殇若姑娘,这一条路,我走得太艰辛了,唯有死,我才会得到真正的解脱,咳咳。”矜裳轻轻咳了两声,有鲜血自她的嘴角泛了出來,心已死,便就会出现这般的状况。
“矜裳,你怎么样。”手掌间的力量未停,殇若却感觉到指尖的温暖正一点一点地消失而去:“矜裳,矜裳,不是王上不爱你,只是他这一世的转生,是因为我,矜裳,你听到了沒有。”
矜裳轻轻摇摇头,将殇若的手指捏在了指尖上头:“对不起,阿若,我不能履行我的承诺给你,给你我的情,如果有來生,我再也不要与他相遇了,爱他,对,对我來讲,太累了。”
“矜裳怎么会这么傻。”殇若的心上,现在满是柔软,矜裳是太过于爱予焰了吧,她这一生,所欠的,已经还不清了。
“我依旧记得,在梨花树下,他浅浅一笑的风姿,我,会带着这样的美好,归去,归去就不会再感受到疼了。”那腥红的唇线上,泛起了极为清浅的笑意,而捏着殇若的手指,就这么轻轻地滑了下去。
声音,无比的清脆,殇若的思绪在这一刻顿住了,手掌的温暖彻底地消失而去,而她怀里的矜裳,额间与唇线淌着红血,在这一瞬间,红与白的交汇,是这么的让人疼呵,真的,好疼。
直到生命终结的这一天,矜裳的面孔上,带着的,依旧是那温暖的笑意,清香褪去,换上了极为浓烈的郁香,还是,因为爱吧,殇若轻轻笑出來,梨花树下的相遇,原來是这般的美好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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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悲伤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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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风飒飒.从殿门外头传进來.将她身上的红衣掀翻.而她的怀里.是刚刚才咽下气的矜裳.暖意自她的指尖消失殆尽的时候.便是彻底被悲伤所侵袭的时候.
她能感觉到身后有阴冷的气息传过來.无论如何.矜裳的生魂.都是要被收走的吧.这个世道.当真是无比的冷呵.
“有本座在.任何人都休想取走她的生魂.”言语一出.使得正欲动手索取生魂的罗刹使者一瞬间愣在当场.
从他们鬼差这个角度看过去.白发下的面容.阴郁无常.比她们更像是鬼差那般.红衣曳地.像极了流了满地的红血.而那冷冽的声线.让人如入寒冰之地.
殇若将怀里的矜裳搁在地界上头.身子直挺挺地立了起來.白发随着阴风飞荡着.昔日里头如玉的容颜.因着矜裳的死.变得有一些扭曲.
这一次的索魂.因着幽鬼焰王殿下的缘故.罗刹便亲自前來了.原想着是殿下转生后的妃子.他理应走这一趟.却不曾想.竟然遇到了……
“大人.”罗刹抖开暗黑的斗蓬.一脸的冰霜有一些碎裂.身子一弯.朝着殇若就单膝跪了下去.殇若瞧着跪了一地的鬼差.眼皮一抬.有各种色彩的三魂七魄从矜裳的身体里渐渐升了起來.
殇若的血色眼眸一凛.手指间的红光凝结.抬手注进了矜裳的额头间.罗刹的眼风扫到了红光.忽地站了起來.浑身上下是凝聚起的灵力.
“大人不可.”殇若沒有理会.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身处修魂使继任之位.擅自破坏生死轮回.会被处以灰飞的重罚.但是.那又怎样.
“本座行事.要你们多嘴.”悲伤侵袭的寒意.他们又怎么会懂呢.因为她而撞柱自尽.以自刎进入鬼狱者.唯有进得枉死城一条路可走.而且.那路子.从來沒有人能够踏出去过.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矜裳的生魂踏出去.
“大人.施还魂术会受重罚.大人不要明知而触犯.”右掌的红光源源不断地往矜裳的额间注入进去.殇若的眼风扫了一眼罗刹的面目.沒有罢手.
罗刹的神情一滞.如若现下不动手.殿下怪罪下來.只怕沒有人能受得住.他可是知道殿下是爱极了殇若大人的.早前那场婚礼闹剧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
“住嘴.”纵使是红光如注进涌进矜裳的体内.却怎么也沒有办法阻止生魂离去身体的力量.左掌反压在了右掌之上.给予右掌之力量.不行.矜裳一定要活下來.否则那愧疚之心便会让她疼得死去活來.
罗刹眼见着殇若的面皮慢慢地变得有些雪白.朝着一旁的四个鬼差眼风一扫.此刻动手.方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如若不然.两败俱伤.不是好事.
“大人.得罪了.”
索魂的铁链掷在罗刹的手心里头.朝着殇若就飞了出去.殇若的白发被那力道扫到.轻轻地掀飞了一些.头一偏.那铁链便划破了她面颊边的气流.铁链顺势震飞了出去.
软剑出鞘.将那铁链缠绕在剑身上头.用力一甩.摔在了地界上头.红色布靴一抬.将那剑尖一起踩在了脚底下头.
魔性被彻底激发了出來.“罗刹.不要逼本座动手.这里沒你们的事儿.你们可以离开了.”右掌由始至终地沒有自那额头间撤走.她的手指现在勾的是矜裳的三魂.如若她一离走.那魂魄想要再回去.就万分之难了.
除非有.即墨予漓的还魂手谕.否则沒有人能够有权力将生魂还归本体.
“大人.今日我等是以鬼狱谕令行事.还请大人切莫再一意孤行.”罗刹动手.有一些以下犯上的嫌疑.但.如若他不动手的话.只怕.后果是不能让人想像得到的.
“如若我偏要逆天而行.你能耐我何.”言语带着不容人侵犯的霸道.顶天立地的性子.跟往初沒有一丝一毫的减少.矜裳僵硬的身子有一些微动.看來生魂快要冲破她的红影之光了.
“大人……”罗刹正欲动手强行将矜裳自殇若手中抢出來.一抹纯白的影子在他的面前现了轮廓.墨发飞扬.带着鬼狱独有的阴冷之气.
瞧清楚了那人的面容.罗刹身子一震.口中便唤了一声.“殿下.殿下瞧瞧大人吧.如若生魂耽搁了时辰.只怕……
即墨予漓微微点头.手指抬起阻了罗刹接下來说的话.殇若看着自她面前显了身影的即墨予漓.眼波里头带着一些无以言表的悲伤.
“矜裳.求求你救救她.师父.”有血泪在那血瞳里头弥漫.即墨予漓轻轻蹲下了身子.挽了雪白的水袖覆上了殇若的眼瞳旁.将那血泪浸干.而后.将她搁在额间的手指轻轻挪开.那七彩的魂魄便随之离开了矜裳的身子.
“你.你为何要这么做.她不该这样死的.”殇若看着那魂魄慢慢形成了一个女子的身形.她拽着即墨予漓的衣摆.感受到了无限的疼意.
“阿若.凡人的宿命你我不能插手.矜裳今日的死劫.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做这个选择的时候.是希望你能够尊重她的决定.带着对予焰的情.她是瞑目的.”即墨予漓口气如兰.
“她是因为我才死的啊.这对于我來说.是很悲伤的.你懂那种感觉么.就像你明知道我很爱你.却依旧心里想着另一个人.多么讽刺啊.她因我而死.予焰因我而转生.而我.却因为你而沦入魔道.这一切.你满意了.”
殇若看着罗刹将矜裳的生魂锁走.有即墨予漓在.她就动不了手.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罗刹他们离去的背影.
为何.为何她还能这样好好的活着.这一切是因为她而起的.也应该由她來结束这一切才是啊.
“阿若.我的心里.曾经的确是装过两个人.可是你明白么.有时候两个人.其实就是一个人啊.你知道不知道.”
即墨予漓好想.好想对着殇若把所有的一切告诉她.但是他明白.如若沒有让殇若自己想起來.说的.永远只会让她认为是自欺欺人罢了.因情入劫.因劫忘情.果然是因果循环的啊.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你负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恨你.可是你明不明白.恨是因什么而起的.”言语沒有起伏.只是静静地自那快要失去血色的唇角间溢了出來.矜裳真傻.为了爱.甘愿舍弃性命.
她的耳边还依稀能够听到矜裳的铮铮言语.如若有來世.她一定不要再与他相遇.那她呢.來世还会再能够遇见他么.
“哈哈哈哈.”即墨予漓哈哈笑了出來.而那笑意里满是苦涩的味道.“本君也有这咎由自取的一天哈.历情劫成天神.却将她给失去了.恨我.是啊.怎么可能不恨我.总是我对不住你.”
“予焰的离去.是因为我的情.情若给了他.该多好.至少他的心里记得的是我一个人.至少.我不会这般伤心.”她的眼睛直直盯着那墨色的地板.因为烛光.她便能看着那地板上头泛起极淡的白光.
即墨予漓曲膝坐到那地板上头.凉意从他的心底下头冒了出來.“予焰.予焰.为兄现在很羡慕呢.阿若.你从來只记得予焰的对你的情是么.可是.你怎么会忘了予漓.怎么会忘了我.”
忘了他.殇若将头慢慢抬了起來.眼波放到了即墨予漓的身子上头.有些不解他为何说出这番话出來.
“这些愧疚你看得清楚.阿若.你又真正记得你的情是什么吗.我不相信你全都忘了.你唯独只记得予焰.你看到我的情了么.你看到了么.”即墨予漓的这番话是按着殇若的肩膀喊出來的.
殇若被即墨予漓摇得有些眩晕.而那话却砸得她半天不知所措.有些东西.是被她给遗忘了的是么.
可是.她为什么什么也想不起來呢.
即墨予漓的面色是那么的悲伤.悲伤得让她的心极疼.
她看着他深遂的侧面.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等我再寻找你的时候.再也不会松开你的手.这一句话跳出了思绪的禁锢.在她的脑海里浮了出來.
“再.不.松开.我的手.”她缓缓地吐了几个字出來.魔性有一些被这几个字压了下去.即墨予漓侧着的面.有一些停顿.
他转开脸.手指禁不住的一抖.“阿.阿若.你想起來了.”言语里头是无比的激动.还有一些忐忑.
殇若缓缓摇摇头.“这几个字.好熟.熟得仿佛刻进了我的骨头里.”但是这一句话.是谁说的呢.会是谁呢.
思绪正在极速的运转.眼波的余光中是一道银白的光线.那无声无息的长剑便就泛进了殇若的眼波中.那样快速击杀的动作.无比的凛冽.而剑尖正对着的.却是即墨予漓宽厚的背影.魔性一起.杀机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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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就是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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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若的眸光一凛.红衣升起涟漪.将即墨予漓一把掀开.有冰冷沁进了殇若的骨头里.手指缓慢地上移.一柄银白的长剑从她的胸前穿透.沒进了红衣里头.
即墨予漓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另一头.眼波里头便就有一抹红衣跌到他面前的地界上头.红衣上头淹沒的是一柄穿透了胸前的长剑.有殷殷黑血顺着那伤口染湿了红衣.即墨予漓大吼了一声.将殇若扶在了肩头.
“阿若.阿若.”
殇若抓着胸前的红衣.吐了一口墨色的血出來.眼风如刀地面向立在内殿里的人.寒风冽冽.一袭清绿的衫衣在那其间随风飞荡.“凤绫仙子.”
即墨予漓浑身上下泛起了无比霸道的戾气.有一股想要噬血的光彩.“凤绫仙子倒是对本君的徒弟下得去手啊.”低垂着头的目光里头是冰冽的波纹.敢伤他爱徒.就必须要承担后果.
风绫仙子兰花指搁在身后.清绿的衣衫随风轻卷.好不容易趁着父君被司法天神请去喝酒.她便才有这个机会下得凡來.早前她被殇若所伤.因着父君注入神力.才半天恢复回來.伤她之仇.她不会不报.
看到那那长剑沒进殇若的胸前.那郁结在心头的怨恨有一些舒解.唯有动这一次手.才能消除她的心头之恨.
“沒错.本仙子前來.就是为了报那一剑之仇.”凤绫仙子踏进了殿堂里头來.她的面目是无比的狰狞.
殇若从即墨予漓的怀里爬起身子來.“凤绫仙子.身为一阶上仙.竟然手段如此混账.”血色的瞳孔里头.是凤绫仙子清雅的衫衣色彩.红色弥漫.仿佛要将那衫衣烧成粉碎.
“只要是对你.本仙子绝对不会手软.”水袖在殇若的面前划破气息.凤绫仙子眼风一飘.落到了一旁已然绝了气息的矜裳身上.从鼻息里头哼了一声出來.“呵.玄魂差大人好雅致啊.竟然对着一个死人都有好奇.”
一个死人.有怒火从殇若的瞳孔里头燃烧了起來.矜裳是因爱而死.竟然会被凤绫仙子如此评头论足.
“凤绫.本君原本是给足了凤绫仙子面子.凤绫仙子以为本君不知道么.大婚那日.可是你同天君一起设的圈让本君跳进去.本君倒是沒有想到.东华帝君清雅的性子.竟然会有你这般的养女.养女就是养女.永远不是亲生的.”
掷地有声.在空旷的殿堂里头左右回荡.而这一些言语.如沁了毒药的刺一般根根扎在了凤绫仙子的心口处.养女.永远不是亲生的是吧.她由始自终都以为.幽冥阎君的性子清俊.万般说不出來这样伤人的言语.
在她看來.对付鬼狱只要让北阴帝君低头.那么.一切的问題都可以迎刃而解.现在看來.这出入也太大了一些.也许.任何触碰了他底线的.才会使得他跳脚.她看了一些他怀里的殇若一眼.
殇若.就是他的底线是吧.一旦触及了殇若.那么.一切的清俊风雅都不会在乎.幽冥阎君.果然也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而她呢.天君对她.会有情么.她真的.好羡慕殇若啊.有这样一个爱她的人.真真是好福气啊.
趁着空当.殇若一把掀开了即墨予漓.红衣慢慢直起身來.手指一用力.便将胸口上的长剑一把抽了出來.墨色的血.一下子喷涌了出來.凤绫仙子雪白的长靴上头还沾染了一些.白发飞扬.殇若的口里弥漫鲜血的味道.
雪白的牙齿缝里都是墨色的血液.凤绫仙子的长剑被殇若捏在了掌心里头.“凤绫.你以为区区一柄银剑.就能取本座的性命.当真是太可笑了.”
殇若能够感觉到自己胸口上的伤口正在缓慢地愈合.但那皮子撕裂的疼痛.快要将她承受不住.伤口愈合得快.但却万分地疼.
“上次有东华帝君在.本座伤不到你.而今.你却自己送上门來了.”手劲用力.那长剑上头便慢慢划出來深黑色的血迹.顺着银白的长剑就滑下來.凤绫仙子心下一惊.她.她要干什么.
“你.你真的敢.”这一步一步朝着凤绫仙子前去的步子不见停留.这种缓缓增加的压迫力.让她差点透不过气來.
“送上门來.那么.本座就是要你的命.”殇若手心里的红光一闪.左掌抬手就朝着凤绫仙子奔去.右手心的长剑便随着她的身子一同前往.飘飘身姿.如梦幻境.
即墨予漓心头一惊.看殇若手心里头的长剑.可是要取凤绫仙子的性命.现下取她的性命还不是时候.他们鬼狱目前还沒有真正的翻脸.更何况.她的父君还是九界内唯一一个司战的天神.
白衣掀飞.眼看着就要抓住殇若的手臂.不曾想.殇若想是知道他要拦着一般.长剑移到了左手上头.
右手的红光一闪.被即墨予漓拉了开去.而左掌中的剑.便直直地从凤绫仙子的脖颈里头插了进去.一时间.凤绫仙子瞪大了眼.缓缓抽蓄了一翻便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界上头.有鲜血从凤绫仙子的嘴唇划了出來.
白玉的脸上.是鲜红的血迹.殇若轻轻哼了一声.她怎么会不知道凤绫仙子跟着即墨予漓要拦她的动作.这般的障眼法.用得刚好是时候.凤绫仙子做梦也不会想到.长剑会换手吧.
既然是要取她的性命.怎么可能还会被发现.有了第一次东华帝君的阻拦.殇若便就多了一个心眼.还当真以为她会在一处地方摔两次么.
至于她师父即墨予漓要拦她.答案呼之欲出.与着天君现在还不能撕破脸.无论如何.现下大伙都是各安平和的心.她如果动手除了凤绫.那么.只怕天界与鬼狱的一战.在所难免了.
但现下.她看着凤绫仙子绝了气息.那银白的长剑贯穿了她的喉咙.哼.不是仙子么.被自己的佩剑所杀.我看你还怎么能够活下去.这穿破魂魄的一剑.瞬间打碎了凤绫仙子的回魂之术.
“阿若.你太过于莽撞了.”即墨予漓挑眉.看着躺在殿堂里头的凤绫仙子.鲜红的血液从她的身下漫了开去.整个殿堂里头都是血腥气.
殇若握着胸口.右膝一下子跪了下去.这刚刚愈合的伤痕.在恢复成原状的时候是最疼的.就好比结成痂的伤痕.脱落痂的时候那种疼痛.
“莽撞.我要如此行事.你能奈我何.”和着墨色的血迹.殇若哈哈笑出了声來.那美艳的面皮上头.是无比冷冽的笑容.即墨予漓会觉得这笑容有一些狰狞.自从殇若坠进了魔道之后.便无法真正看清殇若在想什么.
或许.这样的殇若.才是真实的吧.之前噬血的魔性之所以还未散发出來.是因为殇若的心下存在爱.自被她发现他爱着两个人之时.便走了极端.
即墨予漓笑得凄凉.这也是他自找的.他深爱的人.从來沒有变过.从來.爱的人.只是殇若呵.那千年來动的凡心.不就是因为她么.而也正在那凡心.才使得他们两人走到了这一步上头.
“你怎么会成了这般的模样.阿若.曾经的你.在为师的心里.纯粹得如一汪清净的湖水.”即墨予漓看着仰天大笑的殇若.白发飞扬.红衣卷卷.为何.性子变得这般的陌生呢.
“我曾经的模样.你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她的记忆有一些裂痕.因着凤绫仙子这一剑.她便有一些清醒.“更何况.你又怎么会明白.这一剑.是替你受的.”
这两句话.砸得即墨予漓有一些微微愣住.她曾经的模样.他怎么会知道.是啊.收她为徒弟.不过是与着白镜真人的关系.对于殇若之前遇到的事情.之前的模样.他的确是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又怎么能够谈了解呢.
正说着.一道流光闪电亮闪闪地划破长空.这真是一个不平静的午夜呵.殇若抬起头.远处漆黑的天空中.划过了光亮的颜色.是两个从天而來的天神.
即墨予漓的眼风一冽.司法天神追御.还有.三岛五极东华帝君.他暗暗叫了一声不好.如若是让东华帝君发现是殇若杀了凤绫仙子.只怕.司法天神必会秉公办理这事.
想法一起.拉了殇若的手指正欲离开.却见到殇若缓缓摇了摇头.“就此离去.你认为东华帝君不会知道是我动的手么.而且.我从來沒有想过避开.”
将即墨予漓的手指一甩.抓了躺在地上的软剑.提着就奔出了冷宫殿外.从她将凤绫仙子的命夺了之后.便就沒有想过要将责罚避开而去.
即墨予漓眼看着那一袭红衣奔出门去.“真是太傻了.”喃喃念了一声.随着殇若就奔了出去.有他在.必不会让殇若受一点点伤害.凤绫么.既然已经去了.那么.也是时候跟着天君摊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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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司法天神追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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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若血红的身影.在静谥的黑暗中.显得极其的明显.司法天神追御一脸的冰霜.他的中指指尖一弹.一枚天星坠落.看來.这趟下凡來.倒还有一些收获.
看着那由远及近來的两位天神.殇若冷冷一笑.但余光中却扫到了紧随其后跟來的即墨予漓纯白的身影.有他在.她沒有料想地挑开了眉线.想要同患难么.但现下却不是时候.总得有一个人去承受天遣.但那个人绝对不应该是即墨予漓.
“你來干什么.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幽冥阎君的身份.”由着她动手.那么.鬼狱这一次便可.以她入魔为缘由.将这一事件盖过去.若是他在的话.只怕.他们之间的一战.就无法避免了.
“你认为天君会不知道你同我的关系.”即墨予漓眼风一转.凉凉地看了殇若一眼.能设计他入婚约的套里.那么.必然对他所经的事情了如指掌.此番这事一出.如若不面对.只怕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既然不能避开.那便大方承认好了.摆在台面上.想來天君也做不得其他的手脚.打定了主意.即墨予漓便更加沒了要离去的念头了.
“真是对你无言.”殇若的白发拂过睑.将她的半张脸都遮了去.她现在.心里的一股甜泛在了心头上.即使要承受更为严重的惩罚.便也沒什么了.
自从矜裳撞柱而亡之后.她的魔性便消减了不少.对予焰是因为愧疚而无法忘却.她可以对天下人所有的人宽容.为何却对即墨予漓而这般走不过去.她怎么忘记了.他从來沒有说过不爱她啊.
虽然.在他的心下.始终存在的是两个人.这个死胡同.终是被她走上去了.甚至根本不会听一句他的言语.
“前一番受雷劫.却不是因为其他的人.阿若.你会明白么.”即墨予漓的眼波落到极速向前移來的那两片云彩.语气却是这样的忧伤.不知道.诛灭天仙.会有怎么样的重罚.他心里也沒有数.
“你说什么.”红衣急剧地转过脸.语气有一些急促.不是因为其他人.可是.修罗使的口里不是说的他甘受的情之雷劫么.
有一些东西.是不是被她给漏掉了.还是.她沒有真正地看明白.即墨予漓吞吞吐吐的模样.看得她堵得慌.莫不是她被瞒了一些事情.
“为师.自从看到……便从來沒有想过忘记.”这一句话.让殇若的思绪里划出了一道光亮.他说从來沒有想过忘记.可是.是指的她么.
她有好多的疑问卡在喉咙里.却只缓缓地吐了两个字出來.“师父.”两个字叫得即墨予漓的心一阵抽蓄.他感觉到无比地疼痛.这两个字纵然是隔了无比多的年月.都还是这般的清晰明亮.
“幽冥阎君好雅兴啊.深夜会美人.当真是风流至极.”冰冽单薄地唇线里头划出一句清凉的话出來.冰霜俊朗的面皮之上.带起的是无比霸道的压迫力.
“司法天神与着东华帝君深夜下凡來.不知.所谓何事.”即墨予漓将殇若不着痕迹地拉到了身后.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伤害到殇若.
“予漓.本君的女儿这次偷下凡來.做出的错事.还请不要见对.”东华帝君走提前一步.清雅的脸上有一些无奈的面色.
殇若看着挡在她身前的宽阔背影.纯白的沒有一些的杂色.这强有力的保护.让殇若的眼眶泛起了水色.这事情.应该是她來承担的啊.她想要站出去.却发现手指被即墨予漓死死的按住.他.他用了索魂术……
“帝座.本神君认为.有人已经先动手了.”此言一出.在场人的面皮.几乎都变了色.东华帝君感到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帝座还是去殿内看看就知道了.”
“什么.“东华帝君的身子有一些站不稳.要在平时.殇若姑娘在哪里.凤绫必也会在.现下.只怕是遭了毒手了.一想到凤绫或许已经殒落.他觉得有一些失意传出了思绪.
凤绫是他在凡尘捡到的孤苦孩子.沒了爹娘.他便将她带回了天界.因着她十分乖巧.便奏请了圣母为她逆天改命.入了仙籍.他还犹记得那日她伏在他的膝头唤他父君的模样.只是后來.从见了天君的面之后.她就变了.变得性子十分不劣.甚至.一些女儿家的避讳都不顾.
现下.凤绫去了.他觉得很难过.长吟怀着身孕避世.他便从來沒见过自己的孩子长成什么模样.这一层的关系.让他对凤绫太过于溺爱.现下.溺爱.也是一种错误吧.
“此事.予漓终是对不住帝君.如若你们要施刑的话.予漓必不会吭上一声.”即墨予漓抱着拳对着东华帝君的面弯下身子.言语里极是歉意.
“殿下真是好得很啊.本君的女儿性子是很卑劣.却不至于让殿下动这手吧.”东华帝君长袖一挥.甩了水袖就奔进了殿内.
“想要护着她承担.本神君认为.殿下还是想着怎么交差比较好.”司法天神追御玉色的袍子缓缓起了些涟漪.那言语.仍旧是那般的清凉无比.
“我.从來沒有想过要让他替我承担.”火红的衣衫从即墨予漓的禁锢下挣脱开來.直挺挺地立在追御的面前.白发飞荡.有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
“魔性.”追御冰霜的面皮有一些微动.面前的女子面容皎好.但眼瞳生火.皮肤如白主一般的苍白.再看那一身的红衣.戾气无比的严重.追御的眉头一皱.背着的右手手指轻轻掐了一番.果真.手上沾有凡尘的鲜血.
“好得很啊.饮取生人之血.又动手破天神的神魂.本神君倒是低估了你了.一名女子居然下手狠绝.当真是叫本神君钦佩得很.”那冰霜的一角碎裂.扯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出來.弯起的唇角.是一条轻柔的纹络.
这般的力量.才应该是司法天神真正的面容.冷若冰霜.手段狠绝.而且.无比的铁面无私.
“司法神君说这话.倒是抬举了.”殇若高仰着头颅.无所畏惧地瞪着面前高高在上的神君.
即墨予漓闻声一紧.忽地站直了身子.将他们两人的眼波阻了开去.“神君当知凤绫仙子此事.是阿若自卫误杀的.还望神君能够明断.”
追御的墨眉一挑.这女娃的性子.他倒是极为的欣赏.这几十万年.能直视他冰眸的.她倒是第一个.看她这种自己的事自己承担的作风.倒比那玩劣的凤绫入他的眼好得多.若不是东华帝君的关系.他倒是懒得管这一遭事.
“以魔身取命.殿下鬼狱的锁魂台.怕也是得有人去上上了.”即墨予漓的面皮瞬间惨白.锁魂台上.下场只有一个.灰飞烟灭.从此世上再无此人.
天神犯天规.会被送上诛仙台.而以鬼身魔体犯的.则会送上锁魂台.难道这一切.真的沒有办法避免么.
“神君.还望三思.此事情非是阿若一个人的错.若是如此.便把予漓一个人索上去好了.徒不学.却是师之惰所为.”殇若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有百道味道泛进了她的心头.锁魂台.她太熟悉了.锁魂之链下.可是灰飞烟灭啊.
殇若想要开口.却见得东华帝君将凤绫仙子抱了出來.但是未见到东华帝君有任何一种表情.只见他垂着双眸.头发丝挡住了一些月色的光亮.
“殇若姑娘.凤绫对你所做的一切事情.你的怨恨皆可消了吧.”不知道怎么的.殇若听到东华帝君这般说话.心头的不舒服感极为的大.东华帝君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认为只有凤绫仙子能够动手杀她.而她却不能还手不成.
殇若还想说什么.却被即墨予漓一把拉住了.即墨予漓的面色尤其的不好.要他承受她灰飞烟灭的惩罚.他可是万万做不到的.
“东华帝君.这一番事.终是予漓对不住.若是帝君有任何责难.予漓当绝不会皱上一丝的眉头.”语气里是铮铮地诺言.让殇若忽然发觉.她好像从來沒有真正地了解过他.从來沒有发觉.原來师父.是如此的高大.
“本君处理完凤绫的事情.会來找殿下的.”凤绫的性子.是十分的不好.但是.却沒想会落到被人斩杀的下场.更何况.他东华刚刚踏进殿内之时.就被那残忍的一幕惊得半晌无法动弹.
那轻柔的脖颈上头.插着一柄无比锋利的长剑.这死之前都不能哼上一句痛的死法.当真是手段太过于狠绝了.
“东华帝君.殇若认为还是你管教凤绫仙子无方惹出來的.”殇若的言语一落.一道无比凛冽的劲风便就随着扫了过來.还是即墨予漓的反应快.将这力道生生地受下了.果然是司战的帝君.神力便要撕碎人的骨头.
“怎么.恼羞成怒不成.”殇若就是看不惯东华帝君这般维护凤绫仙子.至于是何缘由.她却说不上來一二.
即墨予漓忍不住抚额.殇若这性子.是要坏大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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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何为疼
他将涌上口里的血腥气咽下了腹内,她早前可是极为的温婉,现下被魔性侵染了之后,性子扩大了数十倍,太过于冲动,对于殇若来说,不是好事。www.13800100.com/top/ 小说排行榜
“殇若姑娘,那日本君以为,最纯净不过是你的脸罢了。”抱着凤绫仙子的东华帝君脚步一顿,将冷冷地言语尽数洒向了殇若。
初见殇若的时候,一袭清丽的身影自青丘的上空落下,在他的竹屋里头,看上去是那么的秀丽淡雅,如今,一身血色的红衣,手段狠绝,难道只是因为情么?如果是这样,那有情的人,岂不是太过于悲哀了。
殇若闻声,微微一愣,东华帝君这话说的她哑口无言,仿佛他这般说她,是天经地义似的,而她,竟然没有一点想要反驳的意思。
她,就像是忘着上位者那般,从来,从来没有过这样奇异的感觉。她的思绪正在极速的回转,就连,就连手里的坠魂使落地都没有听到,他,以前见过她么?
有水气涌上了心头,但只是卡在那里,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将之取出,硬生生地哽在了那里,她,曾经是饮过什么水么?怎么在她心头左右晃荡,只闻水声,却无法见到那水的形状。
那一抹身影走远,殇若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这种强烈的失落感反差,就好比她是被舍弃掉的一样,不是同即墨予漓那样的情爱,而是一些,一些仿佛隔得很远,却伸手就能触碰到的东西。
那种无比亲切的感情,似乎在她的心头深处扎过根,发过芽,绵长的疼,让冰冷瞬间袭上了她的全身。
不要,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抛弃我。求求你。
即墨予漓感觉到殇若正在急速地发着抖,他走过去,将她揽在了怀里,但那微微地颤抖从她的身体传达到了他的指尖上头,纵使是身为魔,但在此刻的即墨予漓看来,她却还是曾经的那个殇若,淡淡地让他为她心疼。
“本神君此番下得凡来,总算有一些称心的事发生。”冷冷地语风穿透进殇若感觉到温暖的气息中,瞬间将所有的一切打碎。只见着司法天神追御背过去双手,面容上头,没有一点的表情。
说完,袍子一甩,纵身消失在殇若的眼波里头,“师父,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伏在即墨予漓的怀里,流漓的心,仿佛一瞬间带着温暖的光彩。
即墨予漓默默地将殇若的身子搂在了怀里,二世师徒,是尘缘未尽,三世的流漓,是终结,还是开始呢,一切尘埃落定,却是劫难的开始。
如若,如若他那一日未踏上人界去收伏若灵,这一切,许是不会发生的吧,阿若不会成魔,不会因为凤绫仙子的事情,而将要受劫难。可是,情劫的痛苦,不正是因为情的美好才甘愿受的么。
他想,天规上之所以要立凡历了情劫者方入神籍这一条,不就是因为体会了喜和哀,看破了失与得,才是真正的神么。
天君麒玉,天界至尊,可真正是历过情劫,可真正是懂得,什么叫失去,什么叫得到呢?许是不懂的吧,“漓儿。”有清凉的声线,在深夜显得有一些诡异般的阴冷,即墨予漓浑身一僵,迅速回得头去,只见着一袭墨色的长袍,那俊朗刚毅的面容之上,满是担忧之色。
殇若抬起头来,将嘴角边的银白头发拉下来,北阴帝君可从来不在凡尘现身,莫不是,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父君。”即墨予漓轻声开口,唤了一声。就见得北阴帝君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缓缓地吐了口气出来。
殇若不禁觉得有一些奇怪,按照北阴帝君火爆的性子,万分不会有这种多愁善感的情绪出现,更何况,北阴帝君可是有火会当场爆发的。
“全都,想起来了?”北阴帝君缓缓向着他们俩的方向走了几步,身为帝君,他首先却是一位父亲啊。他的帝后踏出鬼狱时,留了这两兄弟的骨血给他,让他好好照顾他们。
他永远不会忘记,在祈惜离去之时,那含着泪花的眼眸,为了鬼狱,她只得让自己踏上轮生台,如若不然,天界将以此为契机将鬼狱纳入管辖之内。成全的背后,果然只有放弃和遗忘。
想起来所有的一切,是好事,至少他会知道,他的父君是谁,不用一二再,再二三地询问究竟是不是他的父君。
这孩子,身受幽冥阎君的身份,就连自己的情,都没有权力拥有,那四十九道天雷之刑,天君动的手脚,可是不轻的,若非如此,漓儿在的三魂七魄又怎么可能会化成为飞花散落于天际。
他可是知道的,那一日如非是他用法力将漓儿的魂力禁锢,那么,如今要想漓儿醒过来这么早,只怕是痴人说梦了。
忘川水,他活了十几万年了,从来没有人在饮进了之后,还能尽数吐出来,漓儿对这女娃的情爱,还是被他给低估了,这一次,天雷之刑没有落下,倒也在情理之中了,历了一次之后,便应该入了那神籍。
“是的,父君,但是……”即墨予漓为难地看了一眼殇若,但北阴帝君却一副了然的神色,漓儿是饮了半碗的忘川水,而那女娃儿,可是仰头尽数饮下的,要想起来,谈何容易。
“急不来,不若等时辰过去。本君此时前来,是要告诉你们,要有心理准备,追御已经奏请了天君,凤绫仙子被殇若姑娘所杀。”果然不出即墨予漓的料想,追御铁面无私,定会告之给麒玉。
“帝君的意思,可是说天君会以此事来对鬼狱下手。”殇若自即墨予漓的身旁踏前了一步,她从来不是想被保护,如果可以,她宁愿站在他的身旁来面对所有要发生的事情。
北阴帝君赞赏地点点头,“只怕会如此,以麒玉的性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针对鬼狱的契机。更何况,那凤绫的一魂一魄还在鬼狱里头转悠,真是……”说到这里,就剩了一丝的生魂了,还吵闹不休。
“那么,帝君此次,就将殇若交出去吧。殇若生的事,必得自身去承担才是。”言语刚落下,即墨予漓便就一把将殇若扯了回去。
语气里头,是从来没有过的冷硬,素来以儒雅著称的即墨予漓,第一次没有了好脾气,真想把她脑袋挖看,看看里头是不是装的是石头。他是她的师父,师父之命,做徒弟现下都不愿意听了。
再说了,撇开师父的身份,他可是她的第一个男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受重罚,他自问可是做不到的。
“你别傻了,若非如此简单,父君此刻便不会在这里现身,你到底懂不懂。”北阴帝君头一次觉得他的儿子,果真是心思缜密,对于言语的判断力,的确是高人一等的。但瞧着漓儿对着殇若紧张的态度,这事情,恐怕还得从长计议。
“是的,本君来此,还得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曲长吟的亲生女儿,就是凤绫仙子。”此言一出,殇若大吃了一惊,凤绫仙子,会是曲长吟的女儿,那么,东华帝君,可就是她的,亲生父亲了。
而她,现下杀了他们的亲生女儿,只怕,天界与尸族,都不会放过她。殇若转头看向一旁的即墨予漓,只见着即墨予漓微微皱了皱眉。
凤绫仙子是他们的女儿,但是,好像有一些不对,凤绫仙子的身上,可是没有一点尸界的阴郁气息,这事情……即墨予漓望向北阴帝君。
只见着北阴帝君轻轻点了点头,给了他肯定的答案,“东华帝君刚刚得知凤绫仙子的一魂尚在鬼狱,哪知道,一来,刚好碰上了曲长吟,经过曲长吟的证实,手指上的朱砂痣,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朱砂痣,有一些光扫过即墨予漓的思绪,但是,好像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哪里不对,他却是一点也说不上来。
东华帝君跟曲长吟有情,而曲长吟的亲生女儿又被遗弃在了人界,多方经手,又被东华帝君在人界捡到,这也太过于巧合了。
“我总认为,这事情,有什么出入似的。”北阴帝君轻轻唔了一声,有些赞同即墨予漓的观点。
殇若在一旁微愣,要说手指上的朱砂痣,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的大拇指上头,现下可还停留着一枚朱砂痣的。
她也没有想过是不是曲长吟亲生女儿的事情,只是现下,曲长吟,会是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杀了其亲生女儿的她呢。
曲长吟不惧被凡人追击的危险而要去寻得她的女儿,还有尸族的族长,虽然极不喜欢东华帝君,但好歹也是喜欢自己的外孙女的啊。
“现下多说无益,你们,先且随本君来吧,有本君在,我看谁敢动手取你的性命。”北阴帝君眼皮一翻,脾气火爆是一回事,但护短又是另一回事了,再怎么说,殇若也是他儿子喜欢的,既然是他儿子喜欢的,他就给护得她的周全。
“可是父君,予焰。”
北阴帝君眼风望了一眼那朝阳殿,光辉无比,轻轻一笑。“他现下身为人界的帝王,也该有一些责任要面对的,小狐狸的天劫,可是无法避免的。让他一些事情,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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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三入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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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予漓点点头.将目光也放到了殿堂.阿焰因阿若而踏上轮生台.无法忘情.何不若先历一场情.历情.方才能将一切看得明白.
“走吧.有本君在.东华帝君还不能动这个手.”殇若看着北阴帝君朝她点点头.这一件事.卡在了殇若的喉咙里头.久久取不出來.怎么.怎么会有这种强烈的失落感.
难道说.是因为她从來沒有见过爹娘的面.才有这般的刀光感触么.火眸里头.血泪被涌上來.她甩着头.白发随着动作开始晃荡.
“不是的.不是的.为何他们都有爹娘.这是为何.”她将双手放到头顶上头.对这一切.有一些不想接受的想法.
即墨予漓快走了两步.将殇若紧紧搂在了怀里头.“还有我.还有我在.阿若.”手指在殇若的肩膀上头上下滑动.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阻止那瘦弱身体上传出來的颤动.即使红衣在身.也依旧能够感受得到柔弱.
“师父.这不是真的.不是的.”怎么会这么心疼呢.殇若万分不明白.不就是因为杀了凤绫仙子么.怎地听到有爹娘认凤绫了.她便就这个样子呢.
“阿若.阿若.沒事的.沒事的.沒人敢对你动手的.”即墨予漓以为她是因着东华帝君的态度而生的怯意.却不知.她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从來沒有见过爹娘的心情.又岂是别人能够了解的呢.师父有父君.那她呢.她的爹娘会是谁呢.
“此事.还得随本君回了鬼门再作定论.”北阴帝君刚毅的侧脸对着即墨予漓.言语中.帝君之气十足.大有本君不同意.你能奈我何的霸气.而这一股气.非是平常见到的火爆脾气.
“只怕.也只能如此了.”即墨予漓身上带着的是担忧.如若阿若这一次躲不过去.他替她受了就是.历了这么多.他早就放不下她了.
不论是第一次见到她.还是因为喜欢上她.她都像一束光线.让他平淡无波的幽冥阎君生涯.生了耀眼的彩光.
他其实早就知道.以他的身份.要想爱一个人.那是比登天还要难.早年间他冷眼旁观那一对对有着师徒相恋的人.甘愿受剔骨之刑也要在一起.在他看來.那是多么愚不可及的事情.却不曾想.他自己.也终陷进了这一个漩涡里头.
这样的情.其实不管他有再大的自制力.都无法阻挡殇若在他的心里头.生根.发芽.然后长成参天的大树.
“我.沒事.既然是我做的事情.也该要自己承担才是.”殇若从即墨予漓的怀里挣脱出來.这样的温暖.那么深远.远得.已经成了她宿命的港湾.
红衣是这样的鲜艳.也不知道.接下來.还能看到这样鲜艳的衫衣么.司法天神沒有手下留过情.这一次.也绝计不会吧.
怎么这么快呢.
她还想要得到这样温暖的怀抱呢.就连这一丝温暖都要这么快地夺走么.凤绫.要死.怎么不死彻底一些.还留下一魂一魄干什么.
“本君果然沒有看错人.不过.本君说过.要动本君鬼狱的人.就连天君麒玉都不能插手.”北阴帝君朝着殇若点点头.他儿子的眼光.果然是独特的.看的人.无论面相还是性子.都是这样的出众.
世人常卑劣.但殇若完全颠覆了北阴帝君的思想.一个.无论是不是要赢.都不会背后对玄冥者动手的人.说是顶天立地.也不为过.哪怕.受这一句是个女子.那又有什么关系.性子与着是不是男女.有区别么.
北阴帝君也不等殇若开口.径直背过双手就踏前去.鬼门立刻在北阴帝君的周身显现.不愧是鬼狱的帝座.自有鬼门无论何时都将打开的权力.
但是.殇若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北阴帝君此次來不是为了予焰的事情.难道说.是來接她一同去鬼狱的么.就是害怕天界对她有责难的么.
殇若迈开步子.红色的衫衣在地上划起火般的热烈.即墨予漓眨眨眼.阿若身上的魔气.好像减轻了不少.就连身上的红衣都变得浅了一些.
他有些不明白.为何一听到凤绫仙子是东华帝君的女儿.殇若就开始脸色大变.就连身体都开始摇摇欲坠.
思绪一闪.他怎么忘了.阿若从小.可是被爹娘遗弃了的啊.是因为听到别人认了亲生女儿.所以.那内心里头的疼意.便就全涌了出來么.
阿若.阿若.性子刚烈.心下.却是无比的柔软.而他.心里弥漫上了无比难过的情绪.他的殇若.让他好生的心疼.
白发如雪.还不正是因为他逼的么.
他别开眼.不忍再看那垂落在殇若腰际的长发.纵使是他.也无法将殇若心里的疼意尽数抹灭而去.
就同那日.就算将吸血夫人打进了天牢.后被处以极刑.也未能将殇若内心深处的那一股悲凉之气抹去一样.
鬼狱.在此刻的即墨予漓看來.他只想要带着阿若离得远一些.只要离得远了.便就不用受这些责难.
只是.阿若.倔强得让人心疼.
殇若看到这熟悉的一景.每一次踏上.她的心境就会完全不一样.出得鬼狱.是承菩萨之意.再进得却是因着玄裳大人之恩.后出.却是因着师父之情.这两进两出.真算是一些造化了.
“这一次.本君倒是第一回看到长岩跟着东华联了一回手.”北阴帝君将那鬼殿的石门推开.里头站了一堆的人.最先映进眼帘的.就是一身淡黄色衫衣的曲长吟.
长岩.殇若有一些了然了.说的.应该就是一阶尸族的那位族长了.他们这一回共同联手.殇若想來.应该是凤绫仙子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她才刚一现身.长岩族长便就开始长哼冷哼了.“修魂使好雅兴啊.对着本王的外孙女都下得去手.当真是够冷血无情的啊.”
殇若眉头一皱.正想要开口.曲长吟便在一旁安抚了族长一番.东华帝君自木座位上起身.面目上带着极沉重的表情.殇若这才瞧清楚.东华帝君的身旁.还立着一个近乎透明的生魂.
那火眸一瞬间燃烧.原本已经消减不少的戾气.又涌了上來.凤绫仙子.殇若咬牙切齿地嘣出了话來.“看來本座下的手还是太轻了.怎么不让你死得透彻一些.”
凤绫仙子的生魂.极度的虚弱.对着杀她的人.根本就再也沒有还手之力.只得委屈地瞧着东华帝君.
“殇若姑娘.本君的女儿已经被你杀了.还望姑娘能够口下留言一些.”东华帝君冷冷地扫了一句话出來.
早前.因着是养女的关系.他便格外地宠着凤绫.而现下.他原本上天界查探绫儿的生魂出处.却沒想到.她因着只有一魂一魄的关系.落到了鬼狱的地界上头.
前來鬼狱.是为了寻得绫儿的生魂.只要有生魂在.那么.他必能够重新塑造她的身躯.哪儿会猜到.竟然会在鬼狱遇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儿.长吟呵.他找了她这么多年.却在这个地方遇到了.
因缘巧合之下.却让长吟发现.凤绫的拇指间有一枚朱砂痣.又从他的口里得知.凤绫是在人界捡回來的.这一下.经长吟确认.凤绫.却是他的亲生女儿.
兜了这么大一转回來.现在才知道.他在人世捡到的孩子.竟然就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叫他如何能够这么平静接受得下去.
“东华帝君这话可是让予漓不解了.帝君莫不是以为.只有凤绫能够动手取阿若的命.阿若就不能还手了.”
即墨予漓眼风一转.三方针对阿若一个人.可真是无比讽刺的事情.难道在他们看來.他们女儿的命是命.别的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予漓之所以对着东华帝君客气.完全是因为他不同于天君麒玉.刚正不阿.平淡如水.是一个让人敬佩的人.
而现在.纵使是如此.只要谁敢动阿若一下.他绝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本君今天.倒是赶了个好彩头.几位帝君都到齐了.”正说着.一身明黄色袍子的男子踏进了鬼殿之门.那面目是无比地冷竣.薄唇刚刚闭合.像是吐了气息出來一样.
即墨予漓的脸色一变.这可真是祸不单行的啊.看这个样子.天君可是想借用这一次事件.來生一些事情出來了.
天君麒玉.殇若将白玉的手指放到了腰身之上.坠魂剑安静地躺在里头.看來.这一件事情.沒有这么容易善了的了.在场的.除了北阴帝君跟她的师父之外.其他的人.都是准备要她的命的.
不过.殇若的眼风扫到一旁极近透明的凤绫仙子.能先取得凤绫的命.她倒是觉得已经挺划算的了.得趁着空当让凤绫死得彻底一点.方才能消她的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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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八面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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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狱至暗之地.怎么能劳得天君光临.”北阴帝君冷冷哼了一声出來.望着天君麒玉的时候.脸色又沉下去了几分.
麒玉面上一笑.完全不将北阴帝君的言语放进心上.殇若看得天君的身侧闪出一个人影來.司法天神追御.
“本神君.今日倒也算是來作个证明罢了.”即墨予漓的眼波一凛.司法天神这一句.倒了他沒有料想得到.
作个证明.此话的含义深远.也不知追御言下是何用意.追御看了一眼殇若.冰冷的脸上.有一些情绪的浮动.纵使是身处八方面敌的情形.依然带着强大的杀气.这样的气魄.当真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哦.本君倒是想不到.司法天神也喜欢凑热闹.”北阴帝君将双手背在身后.完全不把天界的人放在眼里头.
“这事情.长吟认为.是绫儿先犯过错在先.怪不得殇若姑娘.”曲长吟慢慢从阴影的地方显出來.烛光扑朔.更显得浅黄色衫衣清丽脱俗.
像这般出尘入水的女子.有着凤绫仙子这般的女儿.殇若当真觉得这算是悲哀了.这般的性子.眼风又扫向了凤绫仙子.索性应该连这一魂一魄都不要留.
殇若的思绪有一些停顿.曲长吟这时候居然站出來帮她说话.连带着那剜人的眼风都生生被扯开.
“本君天界的仙子被诛杀.不知北阴帝君此番有何话说.”天君麒玉刚毅的面目上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但此言一出.即墨予漓的神色大变.这一刻.还是要來了.
“天君來此.可是來兴师问罪來了.”北阴帝君顺着那句话就下去了.表情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地爬了上來.“本君倒是觉得奇怪了.天君此番下來.可是觉得这事情就是鬼狱做的了.”
司法天神追御往前踏了一步.将北阴帝君的话接了过去.“这事.本神君跟着东华帝座下得凡來之时.凤绫仙子便就已经去了.然则这一切事情.本神君从來沒有亲眼见到这位姑娘动手.”
殇若只觉得司法天神这话说得像是向着她一般.可是追御告之的东华帝君.说是凤绫仙子已经归了人.此番这般言说.又是何道理.
一口气缓缓从即墨予漓的口里吐了出來.这司法天神倒是说了个大实话.虽则说这听起來沒有任何纰漏.但即墨予漓算是听出來了.追御其实是在帮着阿若说话.他不解.向來铁面无私.从來不徇私的司法天神.而今却颠覆了那性子.
当真是费解.极其的费解.
殇若看得天君阴侧侧的一笑.慢慢地朝着凤绫仙子的地方跨了过去.众人便跟着那明黄色的身影移开了眼风.
只见天君将凤绫仙子的一魂一魄小心地呵护着.然后慢慢地现在了鬼殿的正中间.“依本君來看.当事人的说辞.更具有说服力一些.”
这下子.北阴帝君的面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对于接下來说的事情.他心里较之前有底得多.
“绫儿.有什么就说.本王在此.我就不信谁还敢动你不成.”一直久久未发言的长岩族长背靠着暗色的木头椅子.眼皮抬了抬.将言语尽数甩了出來.
曲长吟无奈地看着殇若.如果比起她的亲生女儿凤绫.她倒觉得这殇若的性子对得上她的口一些.瞧着凤绫拇指间的朱砂痣.和听着连戟口里是在人界捡到的凤绫仙子.她才便确定凤绫是她的女儿.
可是.凤绫成为生魂这一件事.按照天地的规律來说.母女连心.如若凤绫仙子被殇若诛杀.那么.她应该有一些感觉才对.等等.感觉.在凤绫踏上鬼狱跟她相遇的时候.她的心确实微微震颤了一下.
但仅仅是担忧而已.并沒有因为是凤绫被诛杀时.强烈有疼感.她生的女儿.理应跟她有心灵相应.
“就是她.就是她将长剑插入了我的喉咙里头.那样子的冷意.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掉的.”凤绫仙子唯唯诺诺地立在天君的身侧.将可怜之相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时候的北阴帝君冷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极强的寒冰之气.这下子倒装上可怜了.以为有人给她撑腰.就能对殇若动手不成.
“凤绫仙子这话.殇若就不懂了.我的软剑好好地在腰间.怎么会一下子就动手要了凤绫仙子的命呢.”她这话的意思.太过于明显了.软剑再怎么烽利.一剑封喉的时候都不可能那么的刚毅.
即墨予漓几乎忍不住想要说一句说得好.白发决绝.丝毫沒有退缩的意味.他可是知道殇若的.只要她倔强的性子一上來.就是天神都不会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这个只有一魂一魄的凤绫仙子.
“玄魂差大人.本君倒是觉得奇了.难道说绫儿是自己将长剑插进喉咙里头的不成.”东华帝君开口出声道.他可是亲眼看到过殇若使用斩天灭神术的.如若不是他的动作快将之受下了.只怕凤绫半仙之体.连一丝魂魄都不会存在.
“东华帝君.予漓想要问问.凤绫仙子为何会下得凡來.可不是予漓的徒弟自己跑去天界将凤绫仙子拖下凡尘來.再一剑穿喉的.”
言语一出.鬼殿之上便静谥了下來.即墨予漓这话说得十分地在理.若不是凤绫仙子自己踏上凡尘.难不成还是阿若自己将凤绫从天界扯出來.然后再诛杀的么.这不是多此一举了.
天君的面皮之上.倒是不甚在意这些.他在一旁凉凉地开口.“在本君看來.诛杀了就是诛杀了.就算其间有不为知的缘由.也无法阻去她触犯天规这一条.”
麒玉的心下.冷冷地一笑.这凤绫仙子.死的地方.倒是好的.给了鬼狱一个沉重的打击.即墨予漓可是爱惨了殇若的.上次雷劫沒要他的命.算他的运气好.这一次.哼.除了最心爱的那个人.本君倒要看你是如何痛苦万分的.
心下想着.但眼风里头也沒有半点的狠绝之波.一剑穿喉.果然好狠.不过.狠得好.越狠.才能越达到他想要的结果.
“哼.麒玉.本君已经给了你足够的面子.要动她.先得问过本君.”北阴帝君跨到天君的面前.不再将面皮上的客气摆在口里.顺着自己的脾性这话就出來了.直呼天君的名讳.可见.北阴帝君的怒气已经到达了顶点.
“北阴.这一次.天君的话.倒是在理.无论如何.本王外孙女儿的性命.终是被她给诛灭的.”
即墨予漓的浓眉一挑.看來.长岩是跟着天君一道了.为了自己的外孙女儿.哪怕是天君.他也是都忍下了.
也是.刚刚才认下的外孙女儿.却只剩下一魂一魄.确实是人之常情的.只不过.就算是天底下的所有人都要阿若的命.他也一定会站在她的前头.替她将所有的一切扛下來.
天下人可是负阿若.但他.定不负其相思意.
殇若环顾了四周.果真尽是來要她的命的.以她现在的灵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估计她都打不过.但是嘛.在她退后了一步看來.离她最近的.就是只剩下了一魂一魄的凤绫仙子.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凤绫仙子而起.沒有凤绫的存在.她又何需要走到动手取她性命的一步.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殇若的嘴角勾起一抹的浅笑.
这般的距离.这一次本座就让你死得更彻底一点.如若不然.她被灰飞烟灭之时.这凤绫仙子倒是会重塑金身.重新存活.
司法天神站在离众人有一些距离的地方.眼风沒有从殇若的身上挪开过.不错不错.都处在这般的环境下了.还想要动手除掉凤绫仙子.
他垂下眼眸.可沒有打算去理睬.动手除掉也好.省得看得他心烦.整日里跟着天君厮混.一点女子家的温婉都沒有.仗着东华帝君的身份.根本就看不起人.
哼.他可是亲眼看到凤绫仙子在天界对着天兵喊打喊骂.这般沒有同情之心的人.竟然能够成为半仙.
眼光中的红影一闪.动手了是吧.敢想到.就直接动手去做.性子.倒跟着东华帝君几近相似.那日喜欢曲长吟.东华帝君不就是一想到.就直接去见的她么.
两人清雅的性子.竟然会有凤绫仙子这样的女儿.当真是造化弄人.
一个死结梗在殇若的喉咙里头.无论何时.她都会想得到.沒有人疼爱.是什么样的感觉.凤绫.性子这般卑劣的.竟然还有爹娘疼爱.为何.上苍为何这般的不公平.
红衣散开.沒有使用软剑.手指里头照样生了斩天灭神的灵力.耀眼的红光轻起.凤绫仙子.就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做一魂一魄都不存在的感触.本座要灰飞烟灭.那你便就一起陪着本座吧.
在众人还來不及反应的时候.殇若的掌力便朝着凤绫仙子去了.红光滔天.让凤绫仙子大吃了一惊.但根本就來不及反应.那红掌已经搁在了她的身上.热烈如火.痛彻心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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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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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魂魄之下.是逐渐清晰鲜艳的红光.凤绫仙子瞪圆了瞳孔.她的身子上头.能感觉到有东西正在缓缓地流失.
“绫儿.”曲长吟大喊了一声.正欲上前拉开凤绫仙子.但殇若却只是嘴角轻轻扯了一番.想來拉么.可知道什么后果.
“尽管碰.本座的指尖上勾的.便是她这仅剩的一魂一魄.扯开.本座不知道凤绫仙子会不会马上消失.”阴冷的口气顿时让曲长吟大抽了一口气.难道说.殇若的手指间上.正附着的是绫儿的魂魄.
即墨予漓的眉头一点一点地皱了上去.殇若此番看來是想彻底除掉凤绫仙子.如若不然.也不会逮着空当动手.
这般的快准狠.是带着极强的恨意.可是因为凤绫仙子这般的性子.还拥有爹娘的疼爱是么.只是.阿若这一番下來.他想要保住她.就又难上了几分.
而且.这么多人的见证.这一次.是怎么也沒有办法避免过去了.他不禁再一次感慨.太过于刚强.总还是不是好事情.
东华帝君的面色有些不好.殇若这番.是在致凤绫于死地不可.他才刚刚找到长吟.刚刚才知道凤绫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而现下.却要亲眼目睹灰飞这一幕.
这是宿命.还是他根本就不配有女儿.
“你.你要做什么.”长岩族长站起身來.指着殇若.声线里头是无比的担忧.他的眼瞳放到凤绫腹部的那一只白玉的手掌上头.红光厚积薄发.带着很霸道的力道.这样子的戾气.他只在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之时.见到过的魔君使过.
“凤绫仙子.当真是.好福气啊.”殇若的唇角带起了笑意.但那笑意.在即墨予漓看來.尤其的凄美绝伦.红唇白发.让他这般的揪心.
凤绫仙子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她的性命现在全掌控到了殇若手心里头.就算是天君.现在估计都拿她沒有办法.
她在天界待了这么多年.头一遭感觉到了恐惧.她之前怎么会觉得殇若是好欺予的人.美艳绝伦的女子.性子不都是柔弱的么.就算是别人陷害.都不知道怎么回击.而殇若.完全颠覆了她的想法.
此刻带着冷笑的殇若.让凤绫彻底后悔招惹这个魔煞.那在大殿之上.一剑穿喉的凛冽之风.还阵阵刮在了耳旁.如不是她是半仙之体.那么.当时的那穿透她生魂一剑.绝对让她的魂魄无一丝完好.
哪还有现在的一魂一魄在这里.因着透明.她就更怕鬼狱的阴风吹拂进來.只要她现在一动.那么.殇若指尖勾的魂魄便会碎裂.到时候.她就算再恨.她沒有办法再存活这一个世界上头.
“幽冥鬼使.你这一次动手.可就是不打自招自己动的手.”天君背过双手.根本就沒有打算理会凤绫仙子会不会灰飞烟灭.只是想到自己的目的会不会达成.
殇若要是动了手除去凤绫仙子.那么. 两败俱伤的.就是北阴帝君他们.凤绫被除掉.少了一个纠缠的人.而殇若却会因此直接导致尸族与鬼狱侧底翻脸.她.也会跟着灰飞烟灭.一箭三雕.天君头一次对殇若生了赞赏之意.
可惜了.要不是即墨予漓喜欢她.那他倒是会考虑下.带着上天界.做他的左膀右臂.毕竟有这样一个美人儿在身旁.也总好过看凤绫仙子那张死人脸.
北阴帝君的手指紧紧握住.发出一阵咯咯的骨头声响.如若不是非常时期.殇若这般的动手.他北阴倒想拍上几掌.依得他的脾性.早扔去绝骨场去了.哪还容得她在鬼殿之上出口证明是谁谁除了她.
就算是殇若沒有动手.他这鬼狱的生死薄上.可也沒有凤绫仙子的任何生死记载.半仙之本不得入仙籍.哼.本君倒想看看.这一次一魂一魄散落.可还有任何痕迹可寻.
“哼.就算如此.本座这一次.就是要她的命.你们能奈我何.”殇若冷冷一笑.火色的瞳孔边.是漆黑的眼眉之线.双层眼皮如桃花般妖魅动人.那眼波沒有一点点的温度.看得凤绫仙子又是一阵身体的轻颤.
司法天神追御的眼皮抬了抬.整个人坐在一旁的木头椅子上头.一副作壁上观的态度.他看这曲长吟.虽然脸上带着担忧.倒完全沒有失落的感觉.可是瞧出什么不对劲了不成.母子连心.按着惯例.多少会有一点的触动的.
难道说.这凤绫仙子.有可能.不是曲长吟和东华帝君的亲生女儿.极为有可能.太过于巧合的东西.通常不是真实的.
但凡经常错过.然后再遇到的.他认为.那才是正解.
不过嘛.此刻的好戏.全系在了那一抹红衣的身上.红衣沁血.却也是极为热烈的色彩.这种色彩.从來都不是让人忽视得去的.
特别是那一湾妖魅的瞳孔.是个男子.通常都会动心.也怪不得即墨予漓清淡的性子.会喜欢上她.
要动手除去凤绫仙子.他不会阻拦.但是.身为司法天神.如若诛灭仙族的人.那么.他必会执法如山.身居高位.通常.身不由已啊.
现下.这女娃.就自求多福吧.
殇若看着东华帝君朝前走了一步.手掌稍微动了动.就让凤绫仙子大喊出声.“别.别动.别动.”
言语一出.硬生生让东华帝君不敢再踏前去了一步.殇若轻轻笑了出來.有几缕白发散落到了她的嘴唇边.“凤绫仙子.好好的一个清雅帝君.为了你这卑劣的女子.当真是被糟践了.可惜可惜.今天.给了本座这么好的机会.本座又怎么会不珍惜呢.你说是不是啊.凤绫仙子.”
殇若的身子紧贴向了凤绫仙子.因着她指尖的关系.所以在场的人.根本不敢有人动手.但天君可不一样.凤绫对他來说.已经是一枚弃子.沒用的弃子.还不如早被人诛灭了去.她死了.才算是真正的有用.
“呵呵.幽冥鬼使大人.现下倒扮起好人來了.这叫本君如何处置你呢.”天君慢慢踏前了一步.殇若沒有打算放手.恐吓到了一定程度再动手取人性命.必会让他们痛苦万分.这才是她想要达到的效果.
她现在还是魔.虽然魔性已经快要所剩无及.但是.魔依旧是魔.纵使是只有一层魔性.就还是.魔的思想里头.可沒有正义是非之分.一切.全任他们自由做主.
殇若不禁想.怪不得魔族会一天一天的壮大.壮大到有一天可以与仙界抗衡.其实与着他们的性子有极大的关系.
神仙多么无趣.清心寡欲.无聊至极.
更何况.像凤绫仙子这般卑劣的人都能登仙入界.这神仙当着.也沒有什么意思了.
“天君这此番动作.可是在提醒本座要快快松手是吧.”殇若怎么会不知道天君是何想法.她身为魔性.只会把人的心思往坏处上想.根本不会想到天君是要救得凤绫仙子之类云云.
天君与着凤绫仙子.性子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她可沒有打算在意.反正要在意的人.多得不是.
她的面前.就直挺挺站了三个.
曲长吟拦住天君的步子.“天君陛下再往前走.绫儿就沒有命的.还望陛下三思才是.”天君的脚步好歹是止住了.无论如何.他现在还不想跟东华扯破脸.先得解决了这鬼狱才是正事.
殇若看着曲长吟转开了身子.那身上散发的梅花清香.让她稍稍平缓了一些魔性.不知道怎么的.她看到曲长吟的时候.就觉得非常亲切.而且诡异的是.她现在好像想要束手就擒似的.
“殇若姑娘.请你放过绫儿吧.如果可以.就让长吟來换她吧.”曲长吟说着.缓缓地朝她跪下了身子.殇若身子一侧.显然又想起了那一道天雷砸下來的情景.
这样的一幕.留在殇若的眼波里头.是划不去的伤痕.为了凤绫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有一些冲动鼓动着殇若吐出了一句话出來.“被你遗弃之后.你还为别人求情.哈哈.你就那么确信.凤绫就是你的女儿么.”
有泪划出她的瞳孔.即墨予漓的眼瞳极速的收缩.殇若的心.好像有一些碎裂.他忙着朝前跨了一步出去.“阿若……”
曲长吟一惊.不知道怎么的.看着殇若面皮之上挂的眼泪.她的心一阵一阵地疼.这是从來沒有过的感觉.
她确信凤绫是她的女儿么.
是啊.仅仅是看到凤绫仙子手指间的朱砂痣和听到她的身世.沒有滴血认亲.如何都是算不得数的.
凤绫.难道说.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么.可是.到底是哪里错了呢.
纯白的衣衫越走越近.师父不会知道她现在是何种心情的对吧.殇若苦笑一声.言语瞬间穿着冰冷的外衣散了开來.“就算是如此.也是太迟了.本座.定要取走她的性命不可.”红光微露.手掌猛得撤了回去.
只见着凤绫仙子仅剩下的一魂一魄被扯在指尖.随后.白光一闪.裂成无数的粉末散在了阴风里头.“本座得不到的.她也休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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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都是你们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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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疼爱么.有人给撑腰是么.惹到本座心伤的下场.就是如此.她这般捏碎人家最后一丝魂魄的动作.极为的霸气.
魂魄被灭.留在众人耳线里头的.却是那一句绝情的言语.掷地有声.在空阔的鬼殿里头左右回荡.
眼瞅着凤绫仙子的魂魄散成灰飞.殇若收回指头的时候.还象征性的在自己红色的衫衣上头蹭了蹭.好似要将那如尘埃般的东西擦拭干净一般.
现下.凤绫仙子再也不能在她的面前晃荡了.除掉了这个不喜欢的人.理应高兴的.但她.却有一股浓浓的失意在心头上.
那样卑劣性子的女子.都有爹娘疼.而且.她的侧前方还跪着一个一动不动.甘愿为凤绫受尽劫难的女子.是称之为娘么.
娘.
这一个字.对于殇若來说.好沉重.沉重得她就算双膝跪地.也沒有办法承受.虽然轻浅的一个字迹.但在她的角度看來.却是永远都沒有办法企及的伤口.
看到曲长吟的那个样子.殇若沒來由的就是怒火中烧.有娘疼的女子.是幸福的.但是.纵然是如此.她殇若从來沒有得到的东西.凤绫仙子她凭什么比她要先得到.
同样是沒有见过爹娘的女子.为何她沒有这样子的好运气.呵呵.还有师父.她那样的爱着.却依旧不是她能够得到.
“你们为何.要抛弃我.”声声嘶哑的声音在鬼殿上头上演着.飞荡着.这字字沁血的言语.听到的人.都有一股心被揪着的感触.
就连天君麒玉都有一些动容.但很快被隐下了.就是因为他的母亲.圣后娘娘.从來不以他为娇傲.就连他坐上了天君的位置之时.都沒有过一丝的笑容.
他想要统治鬼狱.不正是因为想要给母亲看看.他是她最为娇傲的儿子.他.根本就不比任何人差.只要.只要母亲露出一点的笑容.他都觉得是知足了吧.
被遗弃.从來都是只有痛苦的下场.
因为不爱.所以只能被舍弃.
东华帝君眼看着凤绫又一次在他的面前失去性命.一剑穿喉的死法已经让他觉得有愧.而现下.却是要目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人捏成灰飞.
就连.就连一点转生的机会都沒有.
“她只有一魂一魄了.鬼使大人.竟然还下得去手.真是好狠啊.”东华帝君的眼角生红.他的女儿啊那是.活了这么多年.他天天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明明近在咫尺.却根本不知道那就是他的亲生女儿.而现在.而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被人如此狠绝对待.
东华帝君看着跪在鬼殿上头的曲长吟一眼.长吟为了绫儿而甘愿将绫儿舍弃在人界.可是.在即将要喊她做娘的时候.被人斩杀于前.
这样一动不动的姿势.更加让东华帝君觉得.心疼如刀割一样的生疼.这一番下得凡來.经历女儿被人两次斩杀的惨状.一时间.东华帝君有些承受不住.他后退一步.手指扶在了一旁的木头椅子上头.
“我好狠.哈哈哈哈.”殇若仰天长笑.有血泪泛在了乌黑的瞳孔角落.她指着东华帝君的面.“我再狠.也沒有你们狠.她凭什么有爹娘疼爱.在她动手将要取我命的时候.东华帝君.你可是生生挡在她身前的.”
一字一句.说得无比地慢.仿佛要让这一个一个的字迹尽数装进东华帝君的耳线里头.殇若的心上.被剜上了好几道的口子.
东华帝君说她好狠的时候.真真地让她疼上了一把.她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只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像一柄刀子.狠狠插在了她的心口上头.
“哎.”长岩族长轻轻吐了一口气出來.虽然说凤绫是他的外孙女.但.远沒有这面前的红衣女娃來得让他有些心疼.
这个女娃.原本是那么的清雅如水.如今红衣白发.血泪弥漫.当真是被生生逼成了这般的模样.
情义伤人.怨不得旁人.
但.要他承受自己的亲外女被摧残成灰飞.那他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
“行迹如此不好.怪不得殇若.本君说句公道话.东华帝君是一介帝君.帮着自己的女儿.本君也就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如若现今被诛杀的是殇若.那么.你们又当如何交待.”北阴帝君看着殇若如此的模样.也动了一些侧隐之心.
他们这几人.來鬼狱不就是为了兴事问罪的么.如果凤绫仙子错杀了殇若.而且他们又认得了凤绫为自己的亲人.那么.必得皆大欢喜地离去.
八面为敌.与八面欢喜.天与地.如此的悬殊.
他突然发现.予漓喜欢殇若.也不是沒有道理了.殇若这个孩子.头一次为了予漓不再受情劫所苦.而饮尽忘川水.
受尽如此情的劫难.却依然还是微笑的.这般的性子.被予漓生生逼成了这个模样也是他沒有料想得到的.他原以为.他们再相遇的时候.会是好的.
哪知道.会弄成了这般的模样.这个孩子.这样的善良.这样的为人着想的.是值得拥有这世上最好的.
之前护她是因为漓儿喜欢她的缘故.还有他的歉疚之心.而如今.他是真真正正地为她感到心疼.
一句话一出.在场的人.神色各异.首先反应过來的.是司法天神追御.只见冰霜的面容上头.有一点动容的迹象.
薄唇启开.但言语.却是司法天神应该有的态度.“此事.本神君认为.一命.还得抵一命才是.”
即墨予漓的面色.在听到司法天神的话后.犹如落进了冰窖里头似的.跟着追御的面色比起來.沒有半分的差距.
“你说什么.”即墨予漓站出來.语气高低起伏.有一些怒气还掺杂在里头.显然.即墨予漓可是不满司法天神这一句话.
哼.为了凤绫仙子竟然让他的阿若抵命.那如果之前是阿若被诛灭.他倒是想知道.他们会不会让凤绫仙子为阿若抵命.
身为天神.处事.更应该公平才是.
一味的护短的话.那他可就不答应了.现下.他就在护短了.不管阿若是不是他最爱的人.冲着这徒弟的身份.说什么也不能将这一切在阿若身上发生.
“阎君殿下.可是在护短么.”东华帝君轻飘飘地吐了这一句话來.泛在殇若耳线里头.让她的心里当真不是滋味.
“东华帝君.我师父护短得再厉害.也不及东华帝君來得强烈.您说.是不是.”一想到那日她使斩天灭神术的情景.东华帝君可是生生挡在她的前面的.
“鬼使大人这话.本君就是不懂了.你这话.可是说本君徇私了.”东华帝君的水袖一甩.她倒还有理了.当着众人的面上.把绫儿的生魂掐成粉末.竟然还指着他喊了一句他护短得太厉害.
“东华帝君可是天神.无论如何.错的只有下面的凡人.本座可不敢怪罪帝座啊.”殇若看着东华帝君的眼眸.甩了几计冰刀在眼缝里头.
如非是他太过于宠溺于凤绫.又何会造成现今被她诛灭三魂七魄的下场.竟然有因.那么.后果必也是要去承担的.
“你……”东华帝君气极.缓缓地吐了一个字出來.
两个都是这般倔强的人.丝毫不会在这些地方让步出來.一进一退.再退再进.这样一去二來.在司法天神追御看來.这殇若和东华帝座.性子倒真正地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这样一看.司法天神的眉头就有一些生皱了.凤绫仙子虽然说脾性也带着一些女子般的强硬.但跟着顽固不化.可是有一些距离.
还不若他前面的这个女子.刚毅.倔强.甚至是处在八方为敌的情形之下.都还是这般毫不屈服.
而东华帝君.不也是如此么.在这凤绫仙子的事件上.就能够看得出來.温雅如水的性子里头.可是极强的刚毅和倔强.
这两人.当真才算是相像的.
等等.相像.
他扫了眼风过去.淡眉.薄唇.圆润的眼眸.唔.沒有哪一处相像.难道说.是他想错了.这殇若.也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是这性子.可真是太过于相像了.
“鬼使大人好生牙尖嘴利.只不过.在本君看來.追御的话极为的有理.自古以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容不得人狡辩.”天君麒玉凉幽幽地吐了一句话出來.杀人偿命可是从不得人去摆脱的.
殇若轻轻地笑出來.杀人偿命么.她动手诛杀凤绫仙子.可早就想到了这一层上头.如若不然.她被诛灭于锁魂台时.这凤绫仙子可就是好好的.
“纵使是如此.谁敢动阿若.本君第一个不答应.”即墨予漓两步跨到了殇若的身前.要动他最爱的徒弟.还得先问过他可不可以.
幽冥阎君阴冷的气势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他的性子是温雅.但一旦牵扯到了殇若的身上头.世人就会明白.什么叫做阎君大人.什么叫做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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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战机
战机,随时一触即发,殇若红衣袭地,像是从身体里头流出來的鲜血一般,她看着挡在她身前的即墨予漓,纵然是她身处绝境之地,而他,却还是站在她的前面,替她挡去那凛冽的杀机。
说不感动,怎么会有热泪泛在眼眶里头,这一刻她似乎有一些明白了,有时候爱一个人,不是一定要说出來,只是,在所有人都与自己为敌的时候,他依然站在身前挡去所有的风风雨雨。
这样的感触,真的,真的让她有一些感动,但她明白,他爱的人,只有那个消失了的女子,对她,却是师徒之情。
“阎君殿下好大的官威啊!只不过,杀人偿命,随你如何辩论,都不能走脱。”长岩族长冷冷睇了即墨予漓一眼,就算他是北阴的儿子那又如何,杀了人,就都承担这所有的后果,如若不然,还不如舍弃职位。
北阴帝君的神情高深莫测,这多年交情的人,哼,竟然这般对着他的儿子讽刺,看來一旦牵扯到了亲人之情都会变了样:“长岩族长说话,可得看看本君是否在场。”说着,长袖轻轻甩开。
他的儿子他可以自己教训,倘若旁人要代劳的话,可还得问看他答不答应,再者说,他儿子虽则不如长岩的年岁长久,但官阶,总是要高过长岩了。
这番说话,他北阴帝君心头是极为的不舒服。
“鬼使大人,这下,你可满意了。”曲长吟缓缓自地界上头站起來,血脉不过膝,让她站起來的时候,趔趄了两步。
那生魂散成飞灰之时,被阴风一吹,像是漫天飞舞过的白蝶,扑扇着翅膀诉说着最后一刻的凄美。
而那样的凄美,成了曲长吟最说不出口的悲哀,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感觉到了疼意,从殇若喊了那一句抛弃的话后,她的心口就是隐隐生起疼來,这种被痛苦反复辗压过的感觉,让她几乎都承受不起。
“沒错,取了她的命,本座才稍微满意了一番。”见不得曲长吟这样的面色,面如死灰,可是因为心疼了,但是,殇若倔强的脾性一上來,纵使是痛得心如刀绞,也绝对不会让人看出她的一丝疼痛。
“你为何,为何要怎么狠,她都已经只有一魂一魄了,就是这样了,你还不打算放过的么,我,还不知道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这样残忍。”
残忍,殇若的秀眉被拢在了一块,眼角边的黑光戾气有一些侵袭到皮子的趋势,她从即墨予漓的身后站出來,一步一步走到了正摇摇欲坠的曲长吟面前。
长长的衣摆在墨色的地界上头,寸寸如火般燃烧着每一块地板,殇若的面容上头,血泪轻泛,而眼波里头,是岁寒之冰,她的个头比曲长吟要稍稍高一些,此刻居高临下地望着曲长吟墨色的眼眸。
“本座将她的生魂裂成飞灰,是她咎由自取,如果她还能活着,本座,定要饮其血,寝其皮,将她生生挫骨扬灰。”
冰冷喷洒在了曲长吟的脸面上头,曲长吟能够感觉到有粒粒战栗从她的皮子里头钻了出來,这样的阴冷之气,比她们尸族所散发出來的味道还要寒冷一些。
起初见到殇若的时候,她的身后可是散发着如神般温暖的彩光,虽则说她的身上也带着一些些的阴冷尸气,可是现在,神般的温暖被褪尽,白发火瞳下头,带着是的让人无法轻视的凌人之气。
不知是怎么的,曲长吟觉得这样的殇若让她非常的失望,她原本不是这个模样,却生生被魔性所伏,而那一句言语听在她的耳线里头,让她情不自禁地伸了手出去,在殇若还沒有來得及反应的时候,狠狠地印了上去。
那手掌与皮肤相接的摩擦声,在鬼殿里头显得很清脆,那白发散在被掌掴的脸颊上头,使得殇若的另半张脸看起來更加阴沉了许多。
曲长吟的手掌有一些刺痛,这一巴掌是气极下扇出去的,力道根本就不是她能够掌握得到的,而且,她身为尸族,和力量又要比一般的凡人强大一些。
有火辣辣的痛意在殇若的左侧脸上头延伸开來,曲长吟,打她,她有思绪有一些停歇,仿佛根本沒有跟上來一般。
“你敢打她。”即墨予漓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瞧着殇若的嘴角有一些开裂,那明晃晃的粉红手指印清晰地印在上头,他颤抖地伸出手,在那开裂的嘴角边小心地磨蹭着,仿佛要将这样的伤口抹灭掉一般。
“本座长这么大,除了我师父之外,你还是第一个动手的。”殇若侧着脸,极淡地说出一句话來,曲长吟的这一巴掌,格外的清脆:“不过,你凭什么动手打我。”
是啊!她凭什么打她,她连殇若又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要动手,为何不先去教训凤绫仙子,可是凤绫仙子先想除掉她的啊。
凤绫仙子是逼着她动的手,她一步一步地退让,不再想要退的时候,她动手了,却要被这八方声讨,这世道,当真是让她不解了。
忍受这么久,还不如在起初的时候就动手除了凤绫仙子,那她还不用受这么多的冤枉气,越想越是,她何苦再忍,越忍,难受的是自己。
“说來说去,你们是不打算交人出來,是吧。”天君麒玉瞧了瞧剑拔弩张的局面,薄唇边轻轻一扯,将那话头硬生生地转了开來。
“本君倒是好奇了,天君陛下凭什么到鬼狱施压官威,本君鬼狱的人,不是天君能够处置得去的吧。”北阴帝君针锋相对着天君麒玉,他觉得奇怪了,天君在这事情上,不外乎是一个决策者,來其中参与,不是他的事儿吧。
“北阴帝君这般的护短,本君想要讨得殇若的性命,也非是易事了,天界与鬼狱迟早是有这一战,现下,不过是一个比较好的契机。”东华帝君这一次是真的被气极了。
他的女儿惨遭灰飞烟灭,而动手的人,却还如此灵牙狡辩,当真是沒有公道了,杀人偿命,不管当初凤绫如何对她,被一剑穿喉已经抵消了吧,如今却让她连转生成人的机会都沒有。
凤绫是他亲生女儿这件事情,他才刚刚知晓啊!对着他喊也就罢了,但长吟,可是凤绫仙子的亲娘啊!被抛弃已经是长吟心里的伤口,而现今还要生生承受着亲生女儿被诛灭的一幕。
天界与鬼狱,总会有一战,是早是迟,都是有定数的,他掌管司战一事,那么发动这一场仙鬼之战,也算是替了凤绫仙子报了仇。
“这事情,本君可是沒有办法了,东华帝君是司战一职,是战是和,就连本君也插手不得了。”天君麒玉冷冷一笑,仿佛这一切是在意料中的事情。
天界跟着鬼狱,本來就是形同水火,北阴帝君,可是同着他父君是亲生兄弟,早年为了天界之主,争得不可开交,现下,这一战,终于來了。
他可是在看着好戏的啊!凤绫这一次,死得可真是太有价值了,生死成了这一战役的导火索,他不得不说,世事造就战机。
殇若看着面前的曲长吟,有一些深远的东西渐渐爬进了她思绪里头,仿佛这些东西,一直在她的身体里出现的,但却被她遗忘了的。
弃于凡世么,如若一生下來便就被弃的话,那她呢?好似也是这样被弃的,沒人疼,沒人爱,那种一开始就深深折磨着她的疼痛,让殇若的头胀得十分地难受。
曲长吟。
有画面快速地闪过她的眼前,一副,二副,甚至有多重的画面都快速地闪出了她的思绪,她仿佛看到一个矮小的小女孩蹲在雪地里头,瑟瑟地颤抖,那粉红的唇线都已经被冻成了淡紫色。
雪花洒在她的头发上,墨发白雪,纤尘得不沾染上一丝的尘埃,而这样的一幕被卡在了面前的曲长吟面皮上,她这一张脸,跟着殇若想像里的画图重叠在一起。
她为何,为何会有这般的思绪闪现,眼瞳旁边的太阳穴隐隐生起疼來,她想要离得那小女孩近一些,却被一道无法越过去的坎给生生阻挡了,好疼啊!这种头脑里有千万根毒刺扎得她无法支撑的疼意,让她止不住地用手捂住头部。
“好冷,好冷啊!”殇若直直地往后退着,脚步紊乱,却一脚踩在了曳了满地的红色衣摆上头,身形不稳,被自己的红衣绊倒在地上。
骨头裂开的声音,是这样的久远绵长,肩膀上的疼意,以及血脉由红变深的一幕,有一些钻出來,但,并不是太过于清晰。
头疼欲裂,这种想要急切抓住一些东西,却又怎么也逮不住的感觉,让殇若的心绪大乱,她的魔性未泯,原本就处在了思绪绝堤的边缘,七经八脉上冲上來一股力量,在她的心上狠狠一扯。
“噗。”一口如墨般的鲜血吐了出來,她的思绪现在一团的混乱,想要把所有记起來,是需要极强的力量,而这股力量,殇若无法承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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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墨色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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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的鲜血在红色的衫衣上头.显得极为的抢眼.即墨予漓眼波一闪.阵阵的心疼朝他席卷而來.他连忙走过去.看到殇若吐出來的鲜血.让他慌了神.
也许.在他踏上凡尘之时.这一切.或许就已经成为了一个错误.阿若以爱忘情.而他.却以情忘爱.所有的一切.真可能.早就已经注定好了.
早些年.但凡有情爱的师徒.到头來.所得到的.不也是一场空么.而他们.倔强得想要抗拒这一切时候.所得到的.不也是痛苦么.
“可能.你遇到为师.是痛苦的开端吧.”将殇若扶在手臂上头.在这一刻.周遭的人都化成了气息旋转.所有的一切.全都不在了.只留了他们这一抹红与白在其间.
眼望于此.夫复想求.却怎么也得不到.不是无情.只是在情之初绽的时候.便就注定好要承受这随之而來的苦痛.
“师父.我真的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东西.”在这时候.她才真正敢坦然面对这一切.忘记了的东西.会不会就是最为重要的东西.会不会.就是那最为美好的东西呢.殇若盯着那一滩血般的红.
喃喃地言语在她的耳边左右晃荡.这种浓浓的悲伤.让她连嘴唇边还在往下淌的墨色鲜血都不在察觉.殇若咳了两声.更加使得墨色的血迹如注般往下落.
“世事常难求.阿若.忘记了.再想起來的时候.便就更加会觉得弥足珍贵.”即墨予漓扯了袖间的纯白绢布出來.轻轻地将殇若嘴唇边的鲜血擦拭干净.
殇若看到那纯白的绢布上头.还绣着几枝嫩绿的竹叶.突然她发现.这个图极为的眼熟.仿佛从千年前都刻在她思绪里头一样.
弥足珍贵么.原來.有一些东西.真真正正是被她给忘记了.师父的话里有话.可她还是听出來了.这一些东西.如果不想起來.就会变成遗憾.
遗憾.
就跟她从來沒有见过爹娘.或许.她也是被抛弃的一个孩子吧.所以.在见到他们认回凤绫仙子是亲生女儿之时便就狂性大发.
除掉凤绫仙子.她不会后悔.相反.还有一些报复过后的快感.但.曲长吟甩她这一巴掌的疼意.让她怎么都无法忘记得去.
“或许.她打的这一巴掌.是应该的吧.”殇若缓缓地看着面前红衣白衫交相辉印的光彩.火色的眼眸慢慢褪去红焰.那如浓墨的颜色一点一点地回转过來.她不禁想.原來曲长吟有这么大的魔力.
竟然让她火色的眼眸慢慢化成最初的色彩.墨眸回复了光彩.但那散在肩头的白发.是无论如何回不去原來的颜色.
曲长吟看得东华帝君跟着天君气极般的离去.这一场战役.是因她而起的.如果那个时候.她带着她的女儿一起回了尸族.也许.也只是父王对着连戟看不顺眼罢了.总不会闹到如今凤绫惨遭灰飞的下场.
这一场再见.往日的情义被亲生女儿相认冲淡了不少.她还沒有來得及瞧上一瞧他那清雅的面容.
那一年春雨过后.在尘凡的河边初遇连戟的那一幕.还犹在面前.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连戟是东华帝君的转世.是为了下尘凡历情劫归神位.
但.情之一动.天地都动容.
那样的一幕.太过于美好.美好得让她现在想起來都觉得如在梦中一般.现今.这样美好的物事.好像变了味道.
掺杂了人世间的恩怨情仇.哎.她不若若灵那般坚决.但是对着殇若的时候.看她那个模样.她忍不住给了殇若坚决的一巴掌.坚决.是啊.那一巴掌用劲过大.她的手指间都是那颤抖的疼意.
是失望吧.
但与此同时冒出脑海里的是.疑惑.
疑惑她为何对着殇若感到失望.殇若是幽冥鬼使.与她几乎完全不相干.仅仅是见过几次面而已.甚至.谈不上是了解和熟悉的.
北阴帝君俊脸上是久久下不去的愤怒.为了一个凤绫仙子.搞得鸡犬不宁.他倒是要看看.东华帝君手底下掌的兵权.是不是真的对得起司战的身份.
活了这十几万年.他这把老骨头也得活动上一活动了.如若不然.真得是生了锈.这鬼狱太过于平淡了.平淡得.比那天界还无聊透顶.他会待在鬼狱.还是因为麒玉的父君.他的那位好兄弟干出來的好事儿.
篡位篡得真是好.好极了.
十万年了.时辰过得真是快.快极了.现下.趁着这个事.也好将这一切事情了结了.否则梗在他的喉咙里头.当真是太过于难受了.
“唔.长岩族长还留在这里.莫不是还与本君有何话说.要为外孙女报仇是吧.本君绝不阻拦.只不过.族长如若伤了本君的儿子.这事儿可就另当别论了.”北阴帝君扫了一眼满脸同是气愤的长岩.但这气愤却是因为外孙女在他的面前被诛杀.
他这话可是太过于明显了.明摆着是不会插手报仇这事儿.但明眼人一看就只知道.如若要取得殇若的性命.即墨予漓必得站在殇若的前头.伤了即墨予漓.他还是会出來动手.
是战是和.全是他长岩自己拿捏.
但外孙女被人所杀.无论如何这一口气他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虽然他尸族的人比不过那天君的天兵.好歹也是善战的.总得打这一仗的.他的外孙女不能白死.
“吟儿.咱们走.”长岩唤了一旁默默出神的曲长吟一声.曲长吟极轻地看了一眼正躺在即墨予漓怀里的殇若一眼.哎.若她沒有动手取掉凤绫仙子的命.认回亲生女儿.也就不必有这么多的曲折了.
北阴帝君与着长岩昔日的交情.也算是在今天为止了.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北阴帝君从头.只在于自己的心思.他要护得殇若.可不只是因为他儿子的关系.还因为.殇若这女娃.纵使是在那般的环境都还能够动手除了凤绫.单就是这份勇气.就值得人欣赏.
很显然.同他这般想的人.还有一个.就是司法天神追御.只不过因为身份的关系.他不得不要动这一次手.
“漓儿.你且好生照顾她.至于这场大战.本君早就等不及了.十万年的恩怨.也是该了上一了.”北阴帝君慢慢走到殇若的跟前.将安心之意尽数传达给了他们俩.
殇若从即墨予漓的怀里头起身.火眸已经完全褪成了墨一般的颜色.她对着北阴帝君就着姿势给北阴帝君瞌下头來.“帝君的大恩大德.殇若莫齿难忘.但是此事皆因殇若而起.断断不能连累了鬼狱一界.”
北阴帝君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殇若扶了起來.这个儿媳妇虽然不是最好的.却是最让他衬心的.不错不错.他儿子的眼光果然是好的.
有他撑腰也不仗势欺人.那凤绫仙子真真是比不上啊.不.是根本就不能拿來同殇若比较的.
“此事.本君跟天君之间还有账沒了清.老子死了.儿子就得一并承担了去.新仇旧怨.也是该算上一上.”北阴帝君之前是因着仙魔大战之后.元气大伤.所以老会被他那位好弟弟麒冰设计陷害. 以至于被赶來了这鬼狱.
这还就罢了.现下他儿子竟然还要來接管鬼狱.当真是逼得人造反.天界之主又怎么样.他北阴可是受够了.
“更何况.本君若护不得徒弟的安危.这幽冥阎君当起來可就也乏味得多了.”即墨予漓缓缓一笑.给予了殇若最强大的力量.
北阴帝君轻轻点点头.“好了.本君再待在这里也就太碍事儿.待本君前去调派鬼差.想必.新上任的修罗使.也喜欢凑上这个热闹.”
新上任的修罗使.她记得阿修罗大人.可还沒有往生啊.怎的会换了人.殇若将疑惑堆给了即墨予漓.只见得即墨予漓缓缓扯了一个笑容出來.看到墨色眼瞳的殇若回來.真好.真是太好.
“新上任的.就是莫夕瞳.是阿修罗亲自将修罗玉牌交给了她的.父君见莫罗瞳有当修罗的气魄.但也就允了.我知道.你是想问阿修罗为何会这样做.是因为.她.去寻玄裳了.父君见她这般执着.特许了她一世的情缘.为师想來.这对于她來说.也是一个好的归宿吧.”
殇若点点头.阿修罗那样的爱着罗玄裳大人.如今能够有这一世的情缘.她也还是能够微笑的吧.只不过.殇若看着即墨予漓的俊脸.她跟师父.许是沒有这个福气了吧.
“而现下.为师等的.是你能够真正将为师想起來.为师.究竟是谁.还有.你自己是谁.”
她是谁.师父又是谁么.她摇摇头.她想不起來了.什么.都已经想不起來了.
即墨予漓将殇若搂进怀里.她.回來了.现下最重要的.就是让她想起.她就是殇若.他心心念念.深爱的殇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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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短焰剔残花,夜久边声寂,倦舞却闻鸡,暗觉青绫湿……
雾濛散尽,西南泛起一角的白,云际中寒气弥漫,使得云清观笼在一片茫茫的白雾之中,更增了云清观朦胧神秘之感。
白镜真人端坐高堂位上,手指间是银白的锡珠,双目微闭,口中喃喃念叨着繁琐饶舌的道经,殇若踏进前殿,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殇若姑娘。”殇若闻着声儿,朝白镜真人的方位走了几步。
“须臾贵客降临,劳烦姑娘大开道家山门。”白镜真人一副超脱凡尘的面色,山门启开不过举手之劳,只是她并未听到有任何脚步之声上来云清观。
她不禁好奇起来,白镜真人口里的贵客会是谁呢?
不过盏茶的功夫,山门边传来零碎的步伐之音,晨时人清少,她听得仔细,来者不过两人罢了。
清脆的扣门声,殇若迈着莲步,启开厚实的木门,苍茫之色中,立着两位带着寒色的俊挺男子,衫衣轻卷,衬得二人仿如九天上的谪仙。
映进眼帘前的男子,衫衣沁雪,披了墨色的毛制披肩,白皙的面色上剑眉飞扬,黑亮的瞳孔边微微隐着暴戾之光,眉宇中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殇若的眼眸落在另一名男子身上,虽然立在白衣男子的身后,却让人不容忽视的存在。玄青色锦布长衫,腰间束着镶金的暗色腰带,殇若的眼前仿佛朦了一层漆黑的薄雾一般,看不清这男子的容颜。
从周遭散发出的阴沉之气,使得凄凉的冬日寒光平添上肃穆之意,殇若心想,这样的男子比他旁边之人更让人想要臣服。
“冷冷道门,竟还有如此秀丽艳绝的女子。姑娘,在下履癸,这位是在下好友,即墨予漓。”那白衣男子指了指身后的男子。
啥?女鬼?天下间竟然还有人取这样的名讳,当真是奇特,但二人身上却隐含了王者之气,殇若微微颔首,这样的人,只怕不仅仅是红尘中的凡俗之人,特别是叫即墨予漓的,殇若能感觉他嘴角含着笑意,那容颜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
“夏王今日登临道家山门,贫道见礼了。”白镜真人清幽的声音响在殇若的身后。
“道长有礼。”那叫女鬼的男子抱拳,脸上一片虔诚之色,难道说他是夏王女鬼?
殇若让开身子,挪了一条路出来,这两位应该就是白镜真人所说的贵人吧。
复上山门,回过身时,迎着面现的,是背着手立在阶梯上的即墨予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肃冷,清雅,更胜却人间无数。
殇若凝视,仿佛能看到一双静冷的眸子,朗朗道门,浅色石阶,一身玄青色衣袍,只一句风华绝代能够形容。
刹那间,天地失去色彩,万物臣服。
“姑娘头顶泛彩,身影却暗黑笼罩,现下又道门现身,在下猜想姑娘可曾遭遇了人命官司?”即墨予漓的声音空谷绝响,重重地落在她的心口上。殇若秀眉微拢,伤口仿佛被生生揭了去。
来世一遭,罪孽累累,饮食生人之血,破坏落月的死生劫难,本就是天理所不容的。她又有何怨言可以讲的呢,左右都是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总得该自己去承担。
心悄悄,红阑绕,疼字终是绕着眉梢。
“公子来道门,可不是来寻殇若的遭遇的。”虽然如仙人般资质,但为人,需得讲究点礼法来,口齿白牙间的言语,还得照看着人是不是愿意接受。
“呵呵。”他的笑声在冬日里,尤其的冷。即墨予漓转过身,优雅的步上阶台。
瞧着那背影,殇若的背心漫上噬骨的寒气,这个男子,与履癸所不同的,是叫人根本不能直视,如若言语不合,恐怕会摊上厄运般。举手投足间,如在操控凡人的生死性命。
呼。殇若吐了口气出来,这样的压迫力,丝丝气息都透不过来。
步进大殿,正首方坐着那位夏王履癸,即墨予漓坐在右下首,就连白镜真人都坐在了下侧,殇若瞧着那位夏王,如若真要算的话,即墨予漓更有王霸之气一些。此刻坐在下首,也丝毫损不去浑身的儒雅之气。
初尘立在白镜真人的身旁,跟着这二人一比较,只是荧烛与月光之辉相对罢了。她迈开莲步,站到白镜真人的另一方去。
因着白云道长云游的缘故,她才得已知道如若要使得落月脱苦,只得下落幽冥鬼狱,求得幽冥阎君开恩,让落月自枉死之城里得到那万中之一的转生机遇。而,至今为止,只有白云道长的师弟,云清观的白镜真人才有助人下幽冥鬼狱的本事。
因此,她今日方站在了云清观里。
“不瞒道长,本王今日前来,是有事有求于道长。”夏王一脸的居高临下,用了谦卑的语气。
白镜真人一副了然的神色,“夏王可是为了宫中鬼怪作乱一事?”
殇若盯着即墨予漓端着铜制茶盏的手指,轻微一动,夏王所言之事,恐怕这即墨予漓也是了然于心的,否则断断不会随之来寻白镜真人,只不过,谈到鬼怪二字时,他才有一丝情绪的浮动。
“不错,还请道长能否行个方便?”夏王言辞凿凿,丝毫看不出来面皮上的破绽,能当上王之人,为人,一定非常不简单。
“素闻道长道门法力精深,此次事件,必不会袖手旁观去。”即墨予漓放下茶杯,慢吞吞的吐了寒气出来。
白镜真人笑了笑,说话有些高深莫测,“阁下的手法,恐怕要比贫道还要深厚得多。”
那即墨予漓也附合着点头,“此事,必不是在下能够插手的。”鬼怪之事还会分能插手还是不插手的么?
“不瞒道长,本**刚斥建的宫殿里,那些浅色的杂草顺着殿墙开了整整一片,近日来,王宫里,怪疾横行,本王的妃姬姣好的容颜一时之间全部苍老。夜色掌灯时初,还会看见一些暗黑的影子浮动。”
白镜真人浅品了一口茶盏中的散着香气的清茶,“鬼怪作乱一事,只怕是贫道也无法插手的。”
“道长,这事情,还请道长能够出面。”夏王的脸上有些急切,看样子,宫里的事,真算得上是一团的乱麻了。
“道长,在下认为,鬼怪作乱,道门必不是能够袖手旁观的。”即墨予漓手搁在木椅旁的桌子上,沉着声音朝白镜真人看去。
“贫道想来,阁下如此抉择,可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白镜真人这话泛进殇若的耳里,可让她有些不解,按道理说,白镜真人可是世外高人,如今这口气,不似平常的淡然,反而带了一些,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世间事,原本就非常理所能推敲的。”意思是,如若超出预料的结果,就归功于非常理了?这即墨予漓的口风倒真是严实不透风。
“既然如此,贫道就出这一趟山门。”这般就成了?她张张嘴,这即墨予漓的身份确实值得人去深究的。
先说白镜真人是个不喜欢淌浑水的世外道人,前去夏宫收伏鬼怪作乱,原本白镜真人言中表出不去的意思是非常明显。
并且,有了即墨予漓在场,白镜真人变得仿佛在顾虑着什么。可她看那即墨予漓并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这其中的曲折着实让人费解。
“本王这厢多谢道长了。”那夏王哈哈笑出声来,殇若瞟了一眼那夏王,未免高兴得太早了吧。
白镜真人点点头,“夏王,这件事,还全得仰仗即墨公子。”真人这话有点不明所以,来求于他的可是那位夏王呀,与即墨予漓有何关联呢?
“哈哈哈哈,予漓的确是让本王心悦臣服。不过,本王倒是没发现,道长的云清观藏着绝色的美人呢。”那夏王意味深长的打量了殇若一眼。
“怎么,你还有断袖之症不成。”虽然是男人身,可名字是女鬼,怎可以如此打量女子面皮。当真是轻浮。殇若冷冷睇了夏王一眼。
“此话怎讲。”那女鬼有些不解,看了看坐着的白镜真人,满眼的困惑之色。
“你不是叫女鬼么?既然是女鬼,就只该看男鬼罢了。”殇若翻翻眼皮,这人,就这样还当上王者?
“哈哈哈哈,姿色绝艳,连性子也出乎人料啊。”夏王大笑出声,就连白镜真人的眉梢都带了丝丝的笑意。
“夏王的名讳是有些混淆人耳。也难怪会让人误解。”即墨予漓空灵的声音隔着气息传了过来,听上去如梦幻影。怎么?难道是她理解错了?
“本王姓履,意同太极八卦中的履卦,而癸嘛,则意为诡丽一般。”可是形容君子坦荡荡的履卦?原来,是她会错了意。
夏王,履癸。
送走那夏王之时,殇若还沉浸在自我的思考里面,她回过神时,就只看到即墨予漓那浅色饱满的红唇。
那薄唇缓缓扯起一抹意长的浅笑。
她仿佛又被那肃穆之感所包围,丝毫透不过气来。
他刚刚明明离她这么近,为何却感觉很遥远。
即墨予漓,她缓缓咀嚼这四个字。
“国之将亡,必生妖邪。”白镜真人缓缓地吐了一句话出来。
“道长。”如若是这样,那不是必然应该存在的事情么,“为何还会同意前往呢?”
“你可瞧见那位即墨予漓了?”殇若的脑海里,一个朦胧的轮廓显现。她不解地看着白镜真人。
“只怕那位的身份不简单呐。”白镜真人目送着初尘复上山门。这点殇若有些赞同,浑然天成的气势,可比那位夏王更有王者之气。
“可是,与鬼怪作乱有何关联呢?”席间白镜真人与即墨予漓那不明不白的对话,想是有隐情在里面。
“天机,不可泄露。”
殇若看着白镜真人,这句话,使即墨予漓多了一份神秘的感觉出来,这种话说一半的言语,委实是吊足了人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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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来势汹汹
“杀人偿命,北阴帝君切莫忘了。”东华帝君的口气极淡,淡得好似说的话与他无关紧要一般。
这话听在殇若的耳线里头,让她十分的失落,自从见了曲长吟之后,她便觉得有一些东西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了。
“本君只知道什么叫做自我防卫,如果这要被理解为是杀人,那本君也无话可说了。”即墨予漓将殇若按在原地,自己却朝前踏了出去,声线掷地有声,在整个空荡荡的鬼狱之地,显得十分的响亮。
“那么,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东华帝君手里的斩魔剑光芒大胜,冷冽的寒光微微发出一道霸气的剑吟。
这种力量连天地万物都为之动容,她腰间的坠魂剑已经在开始颤抖,没了她魔性的支撑,坠魂剑便开始有一些反噬她的力量,此刻颤抖,是因着斩魔剑正义之气的来势汹汹。
天地浩劫,只因她而起,她面前的,是鬼狱里挡在她身前的阴兵将士,如若因她而折损,那么,她万死也难辞这样的责任,红衣沁血,只是她想要拉上一个极恨的人陪葬,而不是她面前的这一些阴兵将士。
“新仇旧怨,是得好好理了。”殇若听得北阴帝君的声音在上空左右晃荡。只见着北阴帝君手里的长戟于空挽了漂亮的剑花,她不由得一震,那长戟上带着的力道,竟一点也不逊色于东华帝君。
那长戟上的光彩,是如天空般的碧蓝,而且那种撼天动地的强硬,竟带着一股睥睨天下般的君王之气,跟着即墨予漓的不同,这是真正的君临天下。
“灭仙戟。”天的那一头不知是谁低唤了一声,使得整个天际沸腾了起来,灭仙戟他们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过,那一杆出神入化的灭仙戟,可是将整个魔界的胜局颠覆了去的。只不过,在仙魔大战之后,这灭仙戟便再也没有现过世。
让天界一度认为,灭仙戟只不过是一个传说,既然是传说,又没有亲眼见过,只得当作是虚假的来看待,而现在,却看到了北阴帝君手心里握的是颀长的灭仙戟,怎么能不让他们感到惊叹。
“哼,本君的灭仙戟十万年未动过,倒是给你们长长见识。”这样的霸气,是注定让人仰视的,但殇若却惊上了一惊,这灭仙戟,灭仙,可否就是斩灭天神道仙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北阴帝君有可能会是天界的。
受雷劫的,唯有天神,师父受过雷劫,那么,这就意味着北阴帝君就是天神,她起初认为北阴帝君见着天君没有好脸色,是因着天君想要掌管鬼狱所致,但现下看起来,跟她的猜测是有一些出入了。
十万年未动过的灭仙戟,而今祭出,恐怕是因着前程往事,她不禁好奇起来,是什么样的怨恨让北阴帝君提起天界就是火气。
“北阴帝君,你跟天君之前的事情,本君也没有闲情去管,现下,交出殇若,本君便就此离去。”
东华帝君这一次不打算跟着天君一道,凤绫会变成那个样子,他东华是教女无方,但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天君麒玉。
他也是后头凤绫私下尘凡,听到司法天神说起才知道,凤绫喜欢的,其实是天君麒玉,下嫁给幽冥阎君却是因着天君想要统管鬼狱,这般拿他的女儿当枪使,天君可也真是好样的啊。
天君麒玉的面色微变,他没有想到东华帝君会就此将话出来,他冷冷哼上了一声,东华的女儿要喜欢他,他还能逼着她喜欢不成。
不过,没有关系,北阴帝君如若要交出殇若的话,只怕根本不用等到他们两界开战,在头一次就会交殇若出来。现下拖到这里了,北阴帝君会交出殇若那才叫做怪了,即墨予漓喜欢殇若,可是众所皆知的。
为了他的儿子,北阴帝君绝对不可能会将殇若交出来。他对于这一切,可是看在眼里的,东华帝君的手里头如若不是掌着天界的兵权,他又何须一二再地忍受北阴帝君如此不客气的言语。
“妄想。”即墨予漓笑了一翻,朗朗吐了两个字出来,那立在黑压压兵士前头的一抹纯白色的衫衣飘逸如仙,出尘清雅。“想要见殇若,得过本君这一关。”
殇若的眼眶湿润,师父,他是站在那里为她背叛整个天界,那样清逸的身影如今顶天立地的站在战场的中央,对着面前几万天兵,也没有皱上一丝的眉头,也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东华帝君显然是耐心被用尽了,此间正在气头上,根本不会被旁人的言语阻了去,这般的性子,真真是倔强到了极点。
殇若看得东华帝君丈着剑就腾下云来,与此同时下来的,还有曲长吟跟长岩族长,东华帝君的斩魔剑垂地,眉线被那墨色的发挡去了一半,司战帝君的威名,果然是不同凡响的,性子是一回事,但这职位,如若没有一些手段,怎么能够做得这司战一职。
就跟司法天神追御一样,性子极冷,但做这司法一职,也算是衬上得职位了。铁面无私,果然是坦荡荡的。
“本君的女儿被她诛灭成灰,怎么,你们包庇她犯这罪责不成。”东华帝君提了斩魔剑就朝着即墨予漓袭去,即墨予漓转开身子,一道银白的光线冲破长空,残锋剑里头银光皆绽,堪堪将那斩魔剑的剑身格开了去。
长剑与长剑相交,扯出来刺耳的摩擦声,“你是让,还是不让。”东华帝君的言语有一些咬牙切齿之意,那低垂着头姿势洒了一些阴暗之色出来。
“绝,对,不,让。”一字一句,即墨予漓说得无比的坚决,绝对两个字,师父极少说,现在说出来,只怕是真正地下了决定,宁死也不会让了。
死。这一个字,如若是她自己的话,坦然受了就是,但如果受的人是她的师父,那么,就另当别论了。
她提开衣衫,扯了软剑就奔了出去,她的事情,还是得让她自己承担,只有要她出去,北阴帝君跟着师父面临的,便就只有天君一方而已,二打一,总是有胜算的,至于是不是用她的命来换,已经不重要了。
北阴帝君哪肯看自己的儿子吃亏,扯了灭仙戟就挑进了战圈里头,曲长吟怎么可能会让东华帝君一人面敌,只见曲长吟扯了白色水袖就甩了过来,一时间银光与着白袖在其间飞荡涤荡。
那色彩泛在了眼波里头,如几股交织在一起的七彩纽带,殇若眼看着那七彩快要接近了,手臂便被人生生扯住,回得头看去,是一袭红袍的莫夕瞳,不同于她身上的火红衫衣,那红袍纯粹得如天边的晚霞。
“放开我。”殇若侧着秀首地瞪着莫夕瞳,但莫夕瞳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扯着她的手臂,殇若见莫夕瞳不放手,扯了软剑就甩了过去,莫夕瞳一让,软剑就从她的颈下穿过,直架到她的下颌。
“本座说了,放手。”殇若皱着秀眉,语气越发的不善,她扯着衣袖算是怎么回事,她如果再不出去,这几方迎敌的架势,得不到改善之机,更让天君独收渔翁之利了。
“姐姐,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会让你出去。他们,可是来取你性命的啊。”莫夕瞳的瞳孔里对是极深的怒气,他们,这是在生生在逼死她的姐姐啊。这样善良的姐姐,竟然会被他们逼上了这一条路。
“阿瞳,如若他的事,本座绝对不会原谅你。”殇若放下软剑,墨瞳凑得近了一些,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墨瞳里头,这一番如果师父出了差池,那么,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会原谅莫夕瞳的。
不管,她是不是她的妹妹。
“不原谅我?”莫夕瞳的面上带上一些错愕,姐姐,不会原谅她么,可是,如果姐姐这一趟出去,可是凶多吉少的啊。
“是,阿瞳,如若我只会躲在你们的身后,我还配做你姐姐么?”此言一出,殇若就见到一旁的长空无俊开口出声。
“说得好。顶天立地,玄裳果然没有看错人。只不过,他们要动得鬼狱,本座倒真没看上他们的能力。你去吧,此事,解铃还须系铃人。”长空无俊背过双手,眼瞳一直放在正在缠斗的几人身人。
其中力量最凛冽的,便就是北阴帝君。她从来不知道,北阴帝君火爆的脾气下头,竟然会有这样高的神力。
殇若踏前了一步,软剑被提在了手里,她大喝了一声,“住手。”这一道女子的声线,虽然声音极为的悦耳,但那左右晃荡的回声,加深了其不可置否的语气。
那胶着状态的几人果然停下手来,即墨予漓的眼瞳极速的收缩,该死的,他怎么会忘了,他可以防着所有人对阿若动手,却独独没有防着阿若她自己。
“东华帝君,曲长吟,长岩族长,你们不就是要殇若的命么?这事情与鬼狱没有任何的干第,要交待,本座今天就给你们。”说着软剑便就搭上了自己的颈部,如果这般能够解决的话,那她也没有遗憾了,可是,师父,她的盈盈水瞳放在了即墨予漓的身上。
此生,恐怕再没有机会见着师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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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罪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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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若.”即墨予漓看得那银白软剑已经抵到了殇若的喉咙处.这一幕看得他的心揪得生疼.眉心的青筋一根一根地凸显了出來.
东华帝君轻哼一声.语气十分的凉薄无情.“沒那么容易.”凤绫是散成了灰飞.那么.她必得要承受相同的罪罚才成.否则.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如若北阴帝君将殇若交出來.他必得让其踏上诛仙台不可.锁魂台他们不让她上.哼.诛仙台同样能够将她造成灰飞的刑劫.
“东华帝君.天神如此凉薄无情么.”听得东华帝君的话.即墨予漓就不舒服了.他家殇若可是行得正站得直.若非是凤绫仙子先出手.阿若根本就不会对其动手.更何况.明知阿若已经入魔道.还前去挑衅.不明摆着是自己遭的罪受么.
“即墨予漓.本君好说歹说.可谁能让我的绫儿回來.今日若不给本君一个交待.本君必得让鬼狱血溅三步.”东华帝君温润的性子被全部隐藏.
殇若苦苦一笑.跟着师父的性子也是好像的呵.温润是要分情况來展现.一旦扯上底线.便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有父爱如此.凤绫仙子也是该知足了的吧.谁是她的父亲呢.谁又是她的母亲呢.这些.殇若无从得知.软剑虽白.却极为的冷.
她不禁想.这样的冷.跟着她的心底深处的凉意比起來.谁跟冷一些.有一些被遗弃了的空洞.正在无声地冲她呐喊.
“本座做的事情.本座自会一力承担.”软剑离开脖颈.被手指头捏得紧紧的.她现今走上这一步.被逼应该是理所应当的吧.
“东华帝君要让鬼狱血溅三步.本君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北阴帝君凉凉地开了口.他这十几万年沒有动过手.不显山不露水.正拿他的神力不如他东华是么.
要鬼狱血溅三步.笑话.有他北阴在.任何人都休想在他鬼狱胡闹生事.东华帝君的女儿是被诛灭了沒错.这可是奇怪了.若不是凤绫仙子先设计漓儿在先.后又挑衅成魔的殇若.怎么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有其因必有其果.怎能靠自己一味的徇私來偏袒.东华帝君一味只看重结果.可曾想过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子的性子.
“北阴帝君.我绫儿已经遭受的灰飞.让她这样抹脖子.本王可不会罢休的.杀人偿命.也得让她受同样的刑罚.”
东华帝君手里提着剑.却闻得长岩族长的声线传了过來.三方皆要她灰飞.呵呵.她现今可算是有一些价值了.灰飞么.那又有何惧.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她有沒有将凤绫仙子诛成灰飞.上锁魂台.是注定的事情了.
更何况.她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帝君.”殇若朝着北阴帝君的位置多走了几步.然后跪了下去.北阴帝君为了护得她而不惜跟着天界开战.这样的大恩大德.叫她怎么能够忘怀.
“殇若在此.叩谢北阴帝君的恩德.倘若有來世……”殇若顿了顿.來世.怎么可能还会有來世呢.锁魂台上灰飞烟灭.从來沒有人能够活着下來.如今.也不会例外的吧.
“这孩子.快起來.”北阴帝君眼看着殇若对着自己瞌了下去.满心的愤怒有一些减轻.她现在出來.可是自己要承担这一切的过错.
哎.如此善良而又性子坦荡的女子.原本应该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东西.却被硬生生要逼死在此.于心于理.他都不忍心.
“还有师父.”她抬起头來.对着即墨予漓微微一笑.但眼眸里头.带着一些盈盈的水波.“殇若在此.感谢师父授业之恩.”说着.埋下头去.
那一声声清脆的叩头声.砸在即墨予漓的心口上.久久挥之不去.他两步跨了上去.一把将殇若从地界上头扯起來.
“为师说过.无论如何.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他有一些气急败坏.什么感谢他的大恩.她能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感恩.
“可是师父.殇若做过的事.绝对不会逃避.”她这般坚定的口气.是不容改变的了吧.他觉得很无力.为了一个凤绫仙子.竟然要害得他的徒弟被连累.被殇若诛灭.看來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殇若八成是想着.即便是自己踏上了锁魂台.被诛以灰飞的刑罚.凤绫仙子有可能会复得其身躯.那么.她这一趟走下去.可真真是可惜了.
所以.才不顾鬼殿上其他几位天神.生了掌力就攻向了凤绫仙子.也好.被诛灭这世间就少了一个坐天神位置不干事的人.
即墨予漓的脸色非常不好.这些人.可是以着战火來硬生生逼着阿若上锁魂台的.阿若的性子刚硬.自己做的事.也绝对不会不认下.他们.真是打着这样肯定的算盘前來找他们要人的.
“那自是最好.”东华帝君的表情极为的阴沉.连带着看殇若的时候.都是恨不得即刻诛杀了她一般.他好不容易见到长吟.好不容易得知凤绫是他和长吟的亲生女儿.说什么都要报这个仇不可.
殇若错开即墨予漓的身子.对着东华帝君墨色的眼瞳.“即使是身受红血.魂被诛散.我从來都不后悔除掉凤绫仙子.东华帝君要找我索命.我.绝对不会推却.但是你们.我绝不会原谅.”
不知道怎么的.曲长吟听到殇若最后一句绝不会原谅.心头像被堵上了一块大石头.她的表情是那么的坚决.曲长吟不觉有一些内疚.她现在算是要逼死殇若姑娘么.凤绫不管是不是她的女儿.总归还是连戟的养女.
而且好巧不巧的是.凤绫仙子的拇指间.印着一枚她女儿也同样拥有的朱砂痣.天下间.怎么能够这么巧合.
银白的软剑咣铛一声跌落在地界上头.激起了好一些尘埃.阴风吹过來.那血红色的衫衣在战场的最中心绽放着最为耀眼的光彩.战风即将纷分的地方.唯只那一头飞扬的白发.让众人臣服.
殇若直挺挺地立在那战场的中央.其实她的潜意识里头.是有一些心疼的.凤绫仙子散成灰飞以后.她的爹娘会替她索命.而她连殇若呢.恐怕陪的人.只有师父一个吧.
她的爹娘.会是谁呢.会不会也同凤绫仙子的爹娘那般.将她疼上一翻呢.真是可惜.她从來沒有体会过.连面都沒见上一次.怎么可能会疼她呢.
正在此刻.司法天神追御从天而降下來.墨色的袍子轻轻荡起來.“本君是來行使司法一职.”即墨予漓快步拦在了殇若的前头.凛冽的灵术之气在周身荡着.
追御的眉头一挑.不愧是北阴帝君的大儿子.灵术上层.神力纯净.果真不愧是皇族一脉的.但.拦在她的前头.可不是好事.
他走这一趟.可是为了护得殇若.如若真将殇若交给东华帝君.那后果.恐怕不止是灰飞那么简单.凤绫仙子那穿喉的一剑.可是刻在了东华帝君的思绪里头.无论如何都是抹不掉的.
东华帝君的眉头一皱.追御倒是每次都踩着点儿來的.但他又能说些什么.追御是司法天神.司法一职.他插不上手.
“追御神君倒是來得及时.”东华帝君的言语极其的凉薄.眼风不时带着霸道的戾气.
不过追御可是沒有打算理他.在战场的中央朗朗出声.“连殇若取其凤绫仙子生魂.诛灭三魂七魄.饮其凡人生血.今.天规戒律.束于锁魂台上.受魂魄诛灭之刑.万火焚心之罚.”
冷凉的声线在鬼狱里头左右晃荡.这一席话一出.万人震动.司法天神已经下达了法谕.使就是无法更改了.
即墨予漓面如死灰.锁魂台.魂魄诛灭.万火焚心.还是沒能护得阿若.这三人.可当真是硬逼着阿若受这酷刑.
无论他站不站在殇若的前面.殇若都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受那灰飞烟灭之刑.阿若可曾明白.这样于他來讲.该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那一日碎掉送她的火红嫁衣.今日.他便要承受那嫁衣碎裂的苦痛么.殇若.都还沒有将往事想起來啊.
“你们.现在可满意了.”即墨予漓转过身.将噬血的目光放到面前站立的三个人上头.不就是一个亲生女儿么.不就是一个凤绫仙子么.这样性子卑劣的人.竟然要他这个最为善良的徒弟來陪葬.
曲长吟欲言又止.不得不说.在追御将法旨宣读过后.她是被震动了一翻.那种仿佛自己身上的东西顷刻便碎掉的感觉.让她十分的疑惑.她将目光放到被掷在一旁的银白软剑身上.被遗弃.总是无可奈何的吧.
可是殇若昔日里头那一句已经被遗弃.还替别人求情的话.让曲长吟觉得无比惆怅.难道.真正有一些地方不对么.
殇若轻轻微叹.她的心下.遗憾还沒有补全.就得离开了么.这样的归宿.十分的让人挫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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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铁链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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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君会亲自看着你上锁魂台.”东华帝君扯回斩魔剑.冷冽的剑气有一些被隐下來.不若之前那般凛冽.
亲自看她上锁魂台么.她能不能说这也是她的一种福气.殇若沒有答声.只静静地将这几个字咀嚼.
“东华帝君.你难不成还怕我家徒弟不认这账么.”即墨予漓冷冷睇了一眼东华帝君.这话的言外之意.是以为他们鬼狱会徇私么.就算他要徇私.东华帝君又能奈他何.
殇若是自甘上锁魂台的.既然是自甘.自然不会想要走脱.即墨予漓觉得殇若很傻.可他自己却更傻.明知道她要出去面对.还要带她出來.明知道她答应他的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却为了成全她的心意.将她置在这样的一个境地.
“东华帝座.相信本神君.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一旁的司法天神追御忍不住开了口.这一句会后悔的话.从他的口里说出來.是让所有的人都愣在当场.东华帝君此刻处在气极的状态.对所有的劝谏之言一并挡了去.
追御瞧着曲长吟看殇若的眼神大不相同.像是听到殇若上了锁魂台之刑过后.有一些不安似的.当日殇若取掉凤绫仙子最后一魂一魄的时候.都沒有见着她有这般的神情.而现在这样的表情.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怕只怕.曲长吟错认了女儿.而东华帝君又是爱极了曲长吟.一看到亲生女儿被杀.一时间看不破这样的情义之网.
“本君.绝不后悔.”后悔.笑话.东华帝君冷冷哼了一声.他有什么好后悔的.不能手刃杀害亲生女儿的凶手.才叫做让他后悔.
东华帝君抬剑.将斩魔剑对直了殇若的身子.“你成魔也罢.我女儿是对不起你.但你太过狠绝.连一魂一魄都要诛灭.本君在此立誓.一定要你血來报我女儿的命.”
有笑容泛在殇若的眼瞳里头.“本座取凤绫的命.从來不曾后悔.以本座的血來报她的命.笑话.本座甘上锁魂台为师父.为北阴帝君.为整个鬼狱.绝不是为了那个贱人.”成魔是她为了师父的情.诛灭凤绫是为了不给鬼狱造成灾难.
但.绝对不会是为了区区凤绫仙子.凤绫仙子活着.那才是九界里的一大灾难.殇若的言语一毕.东华帝君面色一沉.
“你说什么.”长岩族长两步跨了上來.听到她说绫儿是贱人的话.让他气极.抬手就准备掌殇若的掴.
殇若左掌一抬.将那手直直地挡开.以至于长岩族长的掌风都沒有刮到她的面皮.“你有什么资格动手打我.本座告诉你.曲长吟打了本座已经不再计较.你以何身份來出这个头.本座就是要骂她.她就是贱人.贱人.”
有怒气从殇若的脚底下蹭蹭地窜了上來.越说东华帝君的面色就越沉一分.即墨予漓看得这剑拔驽张的势头.东华帝君今日如动手.那么.天界与着鬼狱此刻便就是真正的撕破了脸.
北阴帝君赞赏地看了一眼殇若.战火即将燃烧的当口.还能顶天立地的以自己的性子为人.当真是光明磊落的性子.
其实这一切.怪只怪情劫的责难太过于重了.如若那日殇若沒有取得落月的生血.那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不会遇到漓儿.更不会爱上漓儿.
但秋风与着玉露相逢.又岂是世俗之事能够阻得去的.北阴帝君冷冷地望了一眼还立在天际看好戏的天君麒玉一眼.真是好啊.兜了这么大的一转.设计得天衣无缝.而凤绫这颗棋子又被用起來得心应手.
好极了.跟着他那父君的性子又有什么区别.处处设计.步步为营.每一步都安排得这么巧妙.不但让着漓儿身受重罚.还一举让东华帝君跟着鬼狱翻脸.而殇若.却只是天君棋下的牺牲品.
这才是最狠的人.明知道凤绫仙子心牵于他.竟然还能够在身死的时候摆出这么一副看好戏的心态.他突然为着凤绫感到悲哀.这样一个天君.果真是叫她爱错了人.
“少废话.”东华帝君的剑尖转了个剑花.收回斩魔剑在身侧.“论你逞口舌.都无法阻止上锁魂台.北阴帝君.这事情.你下个定论吧.”
北阴帝君转开了脸.区区东华帝君还轮不上來跟他吩咐.“东华帝君.本君如何处置.都是本君的事.你多言什么.”他的脾气火爆.不是要鬼狱血溅三步么.到头來在司法天神的面前.还是得遵从天旨.哼.
“來人.将幽冥鬼使收押候审.”北阴帝君看了即墨予漓一眼.摇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唯有上锁魂台.而沒有另一条路可走了.殇若这一次.是为了给鬼狱护得颜面.说到底都是诛灭了天神.
哎.修魂使的继任者.原本是非殇若莫属的了.而现下……造化啊.造化.
“帝君.”“父君.”几道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來.尤即墨予漓与着修罗使莫夕瞳的声音最为的明显.莫夕瞳提了手间的沁月剑就奔了出去.
“帝君.天界欺人太甚.”沁月是上一任修罗使阿修罗留下來的神兵.与着残锋剑有着沁锋残月的说法.北阴帝君扫了莫夕瞳一眼.他岂会不知道天界欺人太甚.还是太年轻了.看不到事情的厉害之处.
这一点上.莫夕瞳唤殇若一声姐姐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如果莫夕瞳仗剑出去的话.那么.殇若接下來的罪罚便就越重.其妹犯法.与姐同罪.更何况.东华帝君一步一步相逼.根本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对付殇若的手段.
“你要害得她再受罪罚.那你便就出去对他们对敌.”此言一出.殇若轻轻笑了.北阴帝君护她.让她突然觉得.这世道其实是挺美好的.北阴帝君说得沒错.如若阿瞳挑剑出去.那么.数罪并罚.连阿瞳也会被扯进來.
虽然她不知道莫夕瞳怎么是她的妹妹.但是既然她唤了她一声姐姐.她就理应护得莫夕瞳的安危.
“漓儿.你难道也看不出她的苦心.”北阴帝君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头.关心则乱.一想到殇若会从此灰飞烟灭.所以沒來得由的觉得心疼吧.但若非如此.这事情又怎么能够解决得去呢.与着天界的争战是避不开去.但打过之后.殇若还是得上去锁魂台.
正如他们所说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北阴帝君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洒向了一旁立着的三人.“各位这下还有疑义.逼得她如此走上绝路.可真是满意了.”
言毕.抬手招了阴兵前來.“带她下去吧.”眼眸一闭.不忍心看这样的一幕.殇若对着即墨予漓微微一笑.便就有阴兵扯了三尺粗铁链前來.束住她的双手与双脚.上锁魂台之前.必会上受刑架穿透琵琶骨头.以防止灵术在周身散开.
即墨予漓的脸皮有一瞬间地泛白.凤绫仙子会被阿若诛灭最大的原因.便就是因为东华帝君逼得殇若的下场.如若沒有凤绫仙子私下尘凡.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幕.
阴兵朝着殇若行了一礼.“大人得罪了.”头一回听到阴兵会说得罪旁人的话.殇若点点头.看着那阴兵眼里头满是敬佩的色彩.她有何敬佩的.不就是踏上锁魂台么.能换得和平.还是值得的.
她被阴兵拉着走.身后跟了一堆的人.殇若的唇角轻轻一扯.是怕她会逃么.笑话.她要逃的话还会站出來甘愿上锁魂台么.
凤绫仙子已经给她陪了葬.至于现下么.她看了一眼跟在她身侧的即墨予漓.“师父.看來阿若还是与师父的姻缘不够.如果能早一点遇到师父.那么.师父的心里面装的.会是阿若了吧.”
即墨予漓的眉头一皱.他的心里.由始至终记到的.就是她连殇若呵.比起凤绫仙子口上所提是被捡到的孤儿.一向只把心思放到心头的阿若.便就更让人觉得揪心.其实阿若才是真正应该让人怜惜的吧.
沒有见过亲生的爹娘.还被吸血夫人锁在石室里头不见天日.这一些.他们也许都不会知道的吧.凤绫仙子算得什么.有父君疼爱.现下还找到了亲生爹娘.而他的阿若.却只得被他们逼得上锁魂台.
“为师想起你來.而你.为何还是无法记得为师呢.你总以为为师的心里头想的是那个女子.可是你有沒有想过.那个女子其实就是你呢.原本想让你想起來.可是如今怕是沒有机会了.”
殇若眼眸生泪.原來一直想错的人是她.不过.在踏上锁魂台之前听到这一些话.真好.她沒有想起來的事情.就是师父么.
受刑架在踏上绝骨地与锁魂台的相交之地上头.一眼望过去.巨石砌成的刑架上头.竖着两条粗大的尖铁勾子.看那生着寒光的勾子上头.还沾着沒有褪去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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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勾锁琵琶骨
铁链拖在地界上头,奏出一串凄凉动人的曲子,殇若抿着嘴唇,是啊,真是凄凉得很,后头虽则跟了一群的人,但,要她命的,却占了多半。
曲长吟看着殇若的那一抹红衣在红上拖出一道绝美的弧影,哎,总是对不起她的,如若绫儿的性子好上几分,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灰飞的下场。
现下,也算是给她报了仇的吧,就算是错认,但在曲长吟看来,连戟的养女,也算是她的女儿了。
即墨予漓的手劲生力,将掌心紧紧地捏住,要他看着殇若踏上受刑架,那比让他死还要难受,但他的肩膀被父君死死的按住,这生了神力的掌力,不是他能够挣脱的。
殇若抬了左脚,将红色的布靴落在银白的巨石阶台上头,粗圆的暗黑铁链咣铛地轻落到石阶上头,魂力被束,那么灰飞烟灭便会更加的明快一些,只是,要锁得琵琶骨头,必得受尽这剜骨之疼。
不知道怎么的,她的手指覆在了肩膀上头,噬心之疼无声地从那里头开始蔓延出来,这种隐隐让人不安的疼意,竟让她想要抵触。
琵琶骨,仿佛在冲她呐喊着无力的疼痛。她之前从来没有受过琵琶骨被穿透的刑罚,怎的现在心生惧怕。
即墨予漓的浓眉一皱,阿若可是想起什么来了么?琵琶骨被穿透第二次,对于阿若来说太过于残忍了。
“父君。”他的脚尖踏出去了一些,便就被一股力道束缚在原地,北阴帝君怎么会不晓得他这儿子可是见不得殇若受上一点伤害的,但现下,如若他踏得出去的话,那么,便会给天君留下话柄。
不过,北阴帝君挑挑眉,他儿子的神力,刚刚竟然将他的束缚之力挣脱一些,他这股力道可是用了七层,七层之力,可是连群魔都得侧目的力道。
看来,为了殇若,他儿子的潜力被无声地带了出来,迫使他不得不加大的力量将之束缚在原地。
殇若的脚步踏上了最后一步阶台,她回得过头去,竟然能够看得到那平静无波的忘川江水,这不是在鬼殿下头么,怎么还会看得见忘川呢。她转念一想,许是她眼波里头的幻觉,魂力被逼在最高层,便就能够瞧得清以前无法企及的景致吧。
有风穿进了她红色的衣摆里头,怒吼着贴进她的皮子,她高高地站立在巨石上头,回首的刹那,带着无限的光华,流年似水,谁落兮了辰光的追忆?
立在风露中,明夕何夕,家何处,落日眠芳草。她的嘴角苦苦地一扯,看得立在身侧的阴兵岳士朝她行了礼,口中唤着得罪的言语。
现下得罪与不得罪,都是无法避得过这一场刑罚,她点点头,将目光圈落到了阶台下头的一抹银白色身影上头,北阴帝君的手掌搭在即墨予漓的肩头,殇若看着即墨予漓的目光灼灼,有一些想要踏前来。
风过湖边无痕迹,心静不再若水,她穿尘而来,翩跹他明亮的眸间,一眼千年,他依旧是那般清尘儒雅,衣袂翩翩。
殇若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有所动作,但即墨予漓瞪直了眼,明显拒绝殇若的好意,她无奈,师父的性子,不也是倔强得很么?
她一笑,往后踏了一步,靠贴在了银白的巨石上头,她的两个肩膀被阴兵按住,肩上头的巨石之间漫出了两枚暗色勾子,勾上头弯成了月牙状,后背上头钻出几根钢钉,狠狠扎在了她的背部。
七条经脉被封,殇若能够感觉到背后钻出来了一股了凉意,这种凉意还隐隐掺杂着不能承受的疼痛,她握掌成拳,秀眉拢到了一起,魂力穿不过经脉,那么便会一瞬间被枯竭干净,而那慢慢降下来的铁勾子,更让人感到了无边的寒意。
眼看着铁勾子抵到了殇若的肩头,即墨予漓将头偏到了另一边,琵琶骨是身体上头,最让人感觉到疼痛的地方,而历经两次,难道是永不能逃脱得了的宿命么?
“啊……”那阶台受刑架上头传出来一声嘶叫,血肉划破的声音泛在即墨予漓的耳线里头,让他紧闭上了双眼,他的心此刻仿佛被放在了寒冰上头复挤压,忽而又被置放到了火焰浆烤那般。
垂在双侧的拳头捏得骨头生响,他攸的睁开眼皮,将冷冷的眼风扫向了立在不远处的东华帝君三人身上,都是他们,都是他们,若非是他们一步一步的逼迫,阿若又怎么会第二次被锁住琵琶骨头。
“你们,现在可看清楚了?”冷冷的言语让曲长吟的步子退了两步,即墨予漓的眼眸里头是无数的冰刀,那一柄一柄刀子,像是要生吐活剥了他们似的。
曲长吟看到那铁勾子从殇若的肩膀穿透过去,有墨色的鲜血顺着那勾子的没入而顺着铁链子滴到了银白的巨石上头,一滴一滴,那声音是如此的明显。而殇若口里的吼声,让她的心,一瞬间七上八下的。连带着她的肩膀也开始隐隐作疼,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连她都能感受到疼呢?
她看了看东华帝君连戟的面色,只见连戟的眉峰也是紧紧锁住,曲长吟伸手握住东华帝君的衣袖,“你怎么了?”
曲长吟开得口来,将自己的疑问宣了出来,东华帝君摇摇头,不知道怎么的,他看着殇若受得这刑罚,浑身上下极为的不舒服,心下里头的情绪在不停地翻腾,堵在他的嗓子眼里头,活像生了根刺一样。
“不知道怎么的,我看到她受这骨头穿透的刑罚,心下极为的不舒服,仿佛有东西将心反复辗压一样。”
司法天神现在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东华帝君跟着曲长吟,有一天一定会后悔的,逼着殇若踏上受刑架经受魂力被封都是这般的想法,那么,不知道亲眼看着殇若上锁魂台,又会是怎么样的感触。
白发垂落在殇若的脸颊边,额间的碎发被粒粒因疼痛泛出来的薄汗打湿,琵琶骨里头,冒出来一片的寒气,那一瞬间插入她肩头的铁勾子,疼得她的肩膀禁不住地发颤,就算她咬紧了薄唇,也没有办法抵抗得住,嘴唇一咧,便大声喊了出来。
整个鬼狱里头都能听到她的呼疼之声,铁勾子的尖端从骨肉里头钻了出来,森森白骨在殇若的瞳孔里头隐隐浮现,那冒出来的墨色血迹如水注一般顺着勾子就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将她的衣衫打湿。
手脚被束,经脉被封,她现在等同于一个凡人躯体,这样子被硬生生穿透琵琶骨头怎么样都是她承受不起的。
巨大的疼意使得她的臻首垂了下来,鬓边是沁着薄汗的湿意,她的身子一软,跌在了巨石上头,两位阴兵,对看了一眼,蹲下身子将她扶在巨石边,其中一位无意中踩着束着琵琶骨头的铁链,疼得殇若浑身打了个颤。
“阿若。”即墨予漓大喊了一声,但身子怎么能够动弹得了,北阴帝君只得死死将他按住,束住琵琶骨,的确不是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殇若的思绪,有些回了阴暗的石室里头,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位高贵的夫人,她的眼瞳是宝蓝色的,一闪一闪的,亮着寒冷的光彩,她的琵琶骨头同样被穿透,束在木头架子上,手腕间被人用刀子划了一道血口出来,那鲜红的血迹一点一点落在了底下的木桶里头。
那夫人抬起她的下颌,微微朝着她一笑,一个寒颤突地将她吓醒,许是在思绪停顿的那一刻,留在心头深处的疼意便一股脑地窜了出来,殇若抬了抬手指,感觉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阴兵将她从巨石阶台上抬了下来,垂下来的铁链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气。
见着即墨予漓的面,殇若只缓缓吐了一个名字出来,“吸血,夫人。师父,好疼。”即墨予漓鼻头一酸,心下极为的不好受,这样被穿透琵琶骨,却只令她想起来那深刻在心下头的疼意。
曲长吟看着殇若精神颓废的模样,心口被狠狠揪得疼,铁链挪动的声响,牢牢牵扯着她的耳线,这般,这般森森白骨些露,有一些惨不忍睹。
北阴帝君摆摆手,阴兵将握着殇若的手肘,一寸一寸地朝着挪去,而即墨予漓只得在原地生生看着,“父君……”他看着在地界上头拖出来铁链痕迹的地方,心抽一抽地疼,那曾经意气风发的阿若,如今同那日见得阿修罗惨淡的一幕没有一点区别。
白发垂落,身子也挺不直,而墨色的鲜血随着殇若的步子一点一点从铁勾子上头滴下来,落到地界上头的时候,碎成了好几瓣。
而背部,即墨予漓咬着牙齿看着那背部,一片的暗色,最明显的是那三十六根锁脉之钉,紧紧贴在了她的身后,整根没入的钉尾,在朝着他无声地喊着疼意。原本最为妖艳的红,此刻散着无尽的光华,只留着最惨绝的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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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遗落满地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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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若走得极其的慢.每走上一步.背后跟着琵琶骨头上延伸出來的疼意就扯得她的泪花轻泛.七经八脉上头.尽数是冰冷的寒意.她的魂力阻到那里.就再也无法前进.而愈合之力.也因此而无法抵达伤口.
阴风吹起银白的发线.她的身子一阵的颤抖.抚过锁脉之钉.当真是如钻心般地让她生疼.她的身子完全沒有力量.全倚仗着两位阴兵将她的身子托着.
从即墨予漓这个角度看过去.殇若是在强撑着往前走.他仿佛又看到了在他与凤绫仙子大婚的殿堂上.她颤抖地捧起大红嫁衣的模样.是那样的轻如银发.是那样的柔弱易倾.他的阿若.原本可以得到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而现下.得到的.却是一身的血迹.这落在地界上头的粒粒墨血.仿佛是她遗落在地界上头的疼.非是寡淡.是一抹让他看起來眼里几乎淌出血的伤痕.
他自嘲地笑起來.“父君.你递给她那碗忘情汤水之时.可曾会想过如今殇若会沦落到如此的模样.呵呵.都是我们在逼她.逼得她非走上这一步不可.”
北阴帝君浑身一僵.手上的力道减轻了几分.是啊.他之前可曾会想到过.那样善良的孩子.会落到这下墨血满身的下场.
鬼狱里头.他见到好几任鬼使上过受刑架.原以为跟着看多了就麻木了.却不曾想过.这些墨血沁地的血迹.竟让他觉得微微生疼.剜骨之疼.如同刨心.怎么能不够疼呢.
一时之间.北阴帝君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漓儿说得沒错.如今殇若的下场.都是他们逼出來的.从那日的大婚开始.她就是被他们逼得踏入了鬼狱的纷争里头.现下.他还有资格说东华帝君他们么.
这一声声铁链拖动的声音.化成了一片的冰刀子.落在心口上.使得疼意入骨沁血.就如同在那裹毒的伤口上头.洒了一把海盐.
嗤嗤作响.却永不得复原.
殇若的眼前.慢慢浮现在一片淡绿的碧水.她的思绪已经有一些涣散.这锁脉之钉.当真疼得人难以承受.这种琵琶被穿.经脉被锁.让她只得这样硬生生地挺立着.倒下去.背心极疼.翻在地.却骨血模糊.
这是.曲水么.
她能够瞧得见那一弯无比恬静的碧水.正顺着往下流淌着.偶尔还能看到浮在水面上的几瓣粉红色的桃花.碧水桃花相印染.恬静怡然似幻境.幻境.是啊.身体上的疼意只能让她拥有幻境了.
修罗使以情上受刑架.而她.却是为了保全鬼狱上下.说不羡慕凤绫仙子那是假话.就算她那样子卑劣的性子.都能拥有爹娘为其报得仇怨.那她之前对凤绫仙子.倒真算是软了心的.
早知如此.她对凤绫仙子就不该心软.那一日仗着东华帝君的面就该赏她那一剑.就算是天雷袭身那又有何惧.
说到天雷.已经有些眼波涣散的殇若强逼着自己清醒.真是够偏袒的呵.他们能够动手打她.而她对东华帝君动手.就要受天雷轰顶的下场.
老天.你太过于残忍了.
殇若挪动了一下脚步.顿时觉得有一千只蚂蚁爬上了她的背.一寸一寸地啃噬着她的血肉.魂力被钢钉生生锁住.又岂是她现下能够挣脱得去的.那一日修罗使后头可还身受了八十一道天雷.
听得师父昨日说.修罗使的身上.沒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莫夕瞳回禀的时候.脸颊上都是淌着的泪.
不知道.锁魂台.又是什么样子的场景呢.但即便她现在墨血满身.也依旧不会退缩了.只因为.她不会让逼迫她的人.看到她这示弱的样子.
曲长吟默默地垂着头.跟着东华帝君的身后.心里头是说不出來的难受.她看着殇若落在地界上头的铁链在她的余光中划开弧影.这挪动的声响.牢牢地锁着她的心.她的鼻息里头.散着的是血液的味道.
她身为一阶僵尸一族.对血液极其的敏感.但此刻的味道.竟然让她淌出了泪花.她头一次觉得血液的味道让她极其不舒服.这种淡淡在她心头上泛起的疼意.比切肤之痛更來得让她无力承受.
那一日绫儿在她面前散成灰飞的时候.她心里全当沒有任何感觉.仿佛是一个陌生人生死之后那般.有一些疑问慢慢爬进了她的脑海里.有一个肯定的答案停在她的心头.左右挥之不去.
但她不敢往那上头去想.如若.如若殇若是她的亲生女儿.那么.她如今逼得她亲生女儿上锁魂台.会让她疼死过去.
所以.她宁愿不去相信.不可能.她绝对不可能会是她的女儿.如果殇若是她的女儿.在她当日说出她女儿的特征的时候.就会站出來对她言明.但殇若并沒有.这一层意义就显得十分地沒有意义了.
即墨予漓心下里头再怎么悲伤.对着东华帝君和长岩族长的时候.依旧面无表情.“几位看到这一幕.是不是心下舒畅得多了.我徒弟如此的模样.可真是拜各位所赐.”
舒畅么.东华帝君在无声地问自己.他是应该感到舒畅的.但此刻.眉峰紧皱在一块.有一些心软划过他的心头.绫儿从小被他带到大.就在那前几日里头.被殇若诛灭成灰令他觉得万分的失落.还有一些自责在作祟.
现下这样一幕.还未见得殇若踏上锁魂台.他就已经在后悔了.他不懂.按着道理來.她给绫儿偿命是应该觉着理所应当的.这一刻.有一种东西正在从他的身体里头慢慢流逝.就跟他身体里头的鲜血.正一点一点往外头淌那样.
不过.他很快将这样的心态压下腹内.再怎么说.他身为东华帝君.统管九界司战一职.说出的话也是一诺千金.又岂是会被心软而反悔得去的.
“如非她的动机不纯取得绫儿的生魂.此刻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闻得此言.即墨予漓回头阴侧侧地看了东华帝君一眼.他徒弟动机不纯.当真是笑话.比他听过的任何一个笑话都要可笑.
“东华帝君此话可真说得黑白颠倒啊.也不知是谁先巴巴地跑來鬼狱向本君索婚的.”东华帝君的面容一滞.儒雅俊朗的面皮上头.带着一股恼怒.正待他要发话.前头便传來一阵惊呼.
只见得殇若的身子直直跪在了地界上头.但并未倒下去.即墨予漓心下一沉.那日修罗使并未受三十六根锁脉之钉.绝骨刺只拔去了十二根肋骨.而阿若不同.上锁魂台.必受双面极刑.
幸得殇若沒有倒下去.不然.无论那一面触地.都是会让伤口加重.他想要踏前去.只得将目光放到北阴帝君的身上.唯有这肩头上的神力撤去.他才能动得了身.但.他能够对着自己的父君动手么.
“都是命数.阿漓.你不得插手.”北阴帝君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想法.但.现今有无数双眼睛看着.漓儿稍微一动.就是万劫不复.那么.殇若做受这一番罪.就白费了.
现今唯有将漓儿的肩膀按住.才能让他自己都不会动上一分.这个坚强的孩子.遭了这样多的罪.当真是天理不公啊.
殇若的耳边淌着清明的声线.那是师父的声音.就算她的思绪涣散.也能够将这一道声音听得明明白白.到锁魂台的这一条石板之路.太长了.长得她都快要沒有力气走下去了.但是.有师父在她的身边.她微微一笑.
慢慢地动了动身子.将铁链抓了一些在手里.只有感觉到冰凉的寒意.她才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沒有倒下去.膝头渐渐地伸直.才在阴兵的扶持下站起身來.她还不能倒下去.还不能够.
上锁魂台是她甘愿的.所以无论如何这样的一段路.她都得走下去.一点一点.一步一步.朝着将她吞噬掉她魂魄的刑台.她的这一生.在此刻的她看來.太过于短暂了.还沒有见过爹娘.还沒有与着师父好好在一起过.现下.却是到了离别的时候了.
宿命即将终结.可是.怎么还会有眼泪想要往下流.许是到了最后的这一刻.才会发现有太多的遗憾沒有补全吧.她并不怕死去.却只怕在死的时候.还是一个人感觉到悲伤.感觉到寒冷.
來世一遭.已属不易.身体发肤.受之爹娘.所以在受刑台上.才会被束住经脉.意为不再受血脉流淌.
她身体里.淌着是的爹娘的鲜血.只是呵.却连爹娘的面.都从來沒有见过.菩萨.殇若终于明白.有些东西.的确是不能强求的.命里头沒有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不得.也得不到.
遗落满地的.不仅仅是鲜血和疼意.还有错不开的情结.现下.就绽放这最美的时候.成为她宿命里头.最为耀眼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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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锁魂台
锁魂台不若绝骨地是一片的骨刺铺就,而是一座巨大的铁制刑架,一根铁棍横在前头,上次还有几条束手脚的铁圈子,那巨大的铁制刑架,高耸入云霄,让人没来由的生了胆战之心,殇若望着面前的这一根铁棍,嫣然一笑。
果真呢,束于锁骨链,三魂七魄都得被扯出体外,她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上过锁魂台,所以并不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只是想,这般生魂被扯出体外,也算是还了父母的恩情了吧,留了躯壳,而生魂,却是得到了最好的归宿。
殇若挪动着脚步,脚下的铁链子拖起了深色的尾光,由着阴兵将她带上了锁魂台,她立上三步阶台上,滚滚红尘是这般的美好,只是可惜,却再也看不到了,她带着泪光的眼瞳落在即墨予漓的身上。
师父说,她还没有想过他。想起来,是一件对于她最为困难的事情,没有经历过,让她怎么想得起来,现在,却连想起的时辰都没有了,但,能够记得师父的模样,纵使是在灰飞的那一刹那间,也是会微笑的吧。
阴兵将她手脚上的铁链子卸了下来,将锁骨链搭上了她的手脉,殇若的眉心一皱,些微的刺痛从她的手腕处传出来,她偏过头去看,只见锁骨链的铁圈子上头,伸出了不长不短的铁刺,那刺扎进肉里头,堪堪钉住了她的骨头。
这才是叫做真正地锁骨吧,手脚的骨头被禁,要想逃过,谈何容易,更何况,她的全身,已经找不出一寸完好的皮子,那一根铁棒子横在她的脊梁上头,就仿佛是要将她的整个脊梁给压断了一般。
随着锁骨链的没入皮子,有墨色的血液从她的手腕处滴在了阶上台头,一点一点,很快形成了一股血水,然后顺着路子从阶台的边缘滑了进去,脚边的墨血,将她红色布靴打湿,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寒冷的气息。
没有北阴帝君的吩咐,阴兵不敢动手,只得呆呆地立在一场,等着北阴帝君抬手发令。殇若望向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为何她的眼前一阵的模糊,为何连师父的模样都叫她看不清楚了,是因为身上的伤口在冲她喊着无奈么。
她现下,没有一点的力气,在极痛之后,连锁骨链带来的疼痛都随之消失了,这难道就是叫做疼得麻木的时候,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么?
即墨予漓看着北阴帝君,只要父君一抬手,那么,他的阿若就只得散得一片的灰飞,他出口唤了出来,“父君,不要。”
北阴帝君的内心现在很复杂,他这一抬手,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是化为泡影,也会将他儿子的心彻底摧毁,幸得焰儿不在,否则,他更得下不去这手了吧。
突然发现,他抬手的重量,差点让他承受不起,那锁魂台上的孩子,原本应该会活得好好的,扯上了鬼狱之后,一切,都变成了她的终结导火索,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啊。
长岩族长冷冷哼了一声,“北阴,你还等什么。”言语一毕,北阴帝君的眼风就扫了过去,若不是长岩躲得快,这一眼刀就会削掉他一层的皮子。
只听得北阴帝君的声音仿佛从天的那一边传过来一样,“本君鬼狱的事情,要你们多嘴了?”无比霸道的君王之气,让长岩族长倒抽了一口气,他从来知道北阴帝君的性子火爆,按常理说,一般性子火爆的人,都应该是不足为惧。
但现下这番看来,当真是应该推翻了,北阴帝君君临天下的气势,果真是一方帝君该有的王霸之力,他头一次觉着,北阴帝君很陌生。或许,之前他都没有看清过北阴帝君吧,只当他不足为惧。
哪曾想,这般的不足为惧,却是隐含着无比凛冽的君王之力。
即墨予漓淡淡地看了长岩族长一眼,“族长的心,果然是石头做的,谈笑间就取掉了别人的性命。”他的阿若,还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
“东华帝座,可还有话要说?”司法天神追御看了一眼东华帝君,那俊朗的面皮之上,带着调笑的意味,想来,东华帝君也是在后悔了吧。
东华帝君没有作声,曲长吟也是,不知道怎么的,他们突然不想看到北阴帝君抬起手来,如若真在他们面前散成灰飞,也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样子的心情。
“宿命,宿命,都是命啊。”北阴帝君的话一出口,即墨予漓心下一惊,满脸的震惊,全身泛起了无边的戾气,在这一刻,他想要挣脱父君的禁锢,他想要带着阿若远离这一切,若没有他们的逼迫,阿若怎么会沦落到这一步来。
“漓儿,不可妄动。”北阴帝君能够感觉到掌下力道正在一点点地加重,这一股力道,几乎要挣脱他的束魂之力,已经九层力道了,竟然还会被漓儿所破,心下一动,最后一层力道也随之呼出掌心。
有阴风急促地穿进北阴帝君的耳廓里头,想是因着漓儿听到殇若姑娘即将散成灰飞才生了抵抗之力,这一股力道,连他十层束魂力都没办法压制得住,那一日魔君莫绝都没有办法挣脱开去的魂力,现下竟然被他的儿子差点挣开。
正当即墨予漓将力道推至肩头之上时,殇若抬得起头来,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只能感觉得到师父的身上散发着强大的力量,这力道让她的银发都飞荡起来,连带着她的心绪极其的不宁静。
“师父。”殇若喃喃地念叨起这两个字,即墨予漓身上的戾气便一下子破散开来,周遭的阴气便稍微平息一些,俊朗的面容缓缓地面向了殇若,他怎么能,怎么能看到他的阿若散成灰飞。
自从第一次在山门边相遇开始,他便知道,她是他的劫数,但现在,在情陷得最深的时候,嘎然而止,他怎么能够承受得住。
北阴帝君将左手缓缓抬了起来,即墨予漓瞪圆了眼瞳,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父君将手指抬了起来,他就这样愣在当场,完全没有办法动弹。
阴兵领了命,对望了一眼,将行刑玉牌卡在了锁魂台一旁的方块槽形里头,殇若能够感觉得到抵在她脊梁上的铁棍子渐渐升了起来,她的手臂也跟着抬了起来,血脉逆流,顺着她玉白的手臂就流了下来。
她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身子随着木棍的升高被拉了起来,这样扯着她琵琶骨头上的伤口又深了一些,特别是背后上的锁脉之钉,根根都疼得要她的命,这样被悬在半空中的感觉,仿佛在被撕成两半的状态。
红色衫衣垂了下来,落在即墨予漓的眼瞳里头,就是一道火红的伤口,那墨色的血将阿若整个雪白的手臂都染成了一片的漆黑,此刻她被扯在半空中,像是振翅高飞的蝴蝶被人逮住了双翼一样。
不,不要,不要。
即墨予漓的心在这一刻上被白刀子抵住,仿若下一刻便就会狠狠插进去了一样。他的眼瞳里燃起了火焰,碧绿的玉簪被力道震碎,墨发便随之散了开来,北阴帝君心下一惊,漓儿的眼角边已经扯起了黑暗之力。
成魔在即,他的儿子可是身受天神之力,如若同殇若一般成魔,那么,便会是新一任魔君,北阴帝君将身上的神力透了一些给即墨予漓,使得那魔性暂时被压下了许多,新一任魔君如果是他的儿子,那么,之后要他动手除去,简直是太残忍了。
一道白光从巨大的刑架上头透了下来,殇若微微一笑,这样普渡众生一般的眼眸,使在场的人尽数一惊,就连即墨予漓都暂时静了下来,这一刻的殇若,身上的神之光透了出来,随着白光的降身而光华大盛。
殇若的目光被银白的光彩遮住,那一道银光带着极强的灭魂之力,打在殇若的身上,让她全身心都觉得有一股热气从她的身体上蔓延出来,她的眉心印进银光,然后从她的身上破开。
一种撕心裂肺的疼楚从她的身子传了出来,她的生魂被扯了出来,粘在身体之间疼得她想喊出来,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只得生生地受着。
忽的,另一道银光又打在了她的身上,魂魄有一些碎裂,她的眼前是七彩的光芒,五颜六色的,十分的好看。
正当她觉得飘浮不定的时候,接连几道的银光降了下来,劈在她的身上,让她觉得有一些灼烧在心口处燃了起来,这样连续十道银白光彩,将她的三魂七魄毁了一大半。
连着悬在半空的她,都只觉得身姿极度的轻盈,这样,她仿佛能够感觉到了飞一般,飘飘荡荡地如她身上的衫衣一般。
即墨予漓的眼瞳是火,是刀,他看着那一道一道的白光劈在殇若的身上,将她的魂魄劈成碎片,那浅长的裂痕,使得他全身的力量一瞬间崩发,原来,成魔成佛,真的在思绪的一念之间。
正当他即将要挣脱父君压制在他身上的力道时,耳边传过来一阵不可思议的惊呼,仿佛对眼前的一幕不敢相信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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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并不完全
“怎么可能。”即墨予漓感受到压制在身体上的力道有一些减缓,只听到北阴帝君喃喃地声音。
要看殇若散成灰飞,对于即墨予漓来说,太过于残忍。只是,听到这一句话后,他有些好奇,怎么,还有什么变数不成。
他僵硬着回过头去,那悬挂在高空中的殇若,银白的长发已经齐齐断裂,那短稍的头发紧贴在她的头皮之上,身子上流出来的墨血顺着脚尖滴散下来,随着阴风而满天飞舞着的血迹,落到在场人的衣衫与皮子上,一沁,就是一片的墨黑。
即墨予漓倒抽了一口气,呼吸逐渐有一些急促,这一幕卡在他的眼瞳里头,只教他差点站立不住,趔趄着几乎倒下去。
“阿若。”他喃喃地念叨起了两个字,殇若已经没有了生气,此刻低垂着头,再听不到往日清雅地唤他一声‘师父’的声音,也看不到因着疼痛而泛泪的眼瞳,他的阿若,如今这模样,叫他何以来承受。
他恶狠狠地侧过身,将满身的怒气尽数散了出来,“都是你们,你们来我鬼狱干什么,凤绫仙子什么东西,你们又是什么东西,逼得阿若这般的下场,满意了?生魂尽数被诛,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了?”
言语在空荡荡的锁魂之地左右晃荡,落到了众人的心口上,是一片的压迫力,北阴帝君心下一惊,魔性皆现,如是现在不加以阻止,那么,后果真真是不可回想。
北阴帝君松开了自己的手掌,不再用神力将他的儿子压制住,这般的力道,已经耗了他大半的神力,不得不说,他的儿子,的确是当天神的好料。他走过去,言语轻柔,“漓儿,可看清楚幽冥鬼使是生魂尽数被诛了?”
此话一出,即墨予漓微微一动,何意?他回得过头去,只看到北阴帝君点点头,父君的意思是,阿若的生魂,有可能没有尽数被毁,可是怎么会,从来上过锁魂台的人,没有一个完整地留下三魂七魄。
“父君的意思是……”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望着北阴帝君的眼神是那般的不相信,阿若这般的模样了,生魂不可能没受到损害。
躯体没有尽毁,但已经承受不住生魂入体,这身子是要不得了。他定下已然慌乱的思绪,吞下了涌上喉头的急切。扯出生魂,必会尽数被毁灭而去,他的眼波一动不动地停在了那附在躯壳上头的彩光边缘。
微浅的绿光在那上头隐隐浮现,三魂七魄七色光彩,留在身上的绿光,便就是那爱之一魂。他差点激动地喊出来,在锁魂台上头,竟然会有魂魄没有尽数被诛灭。阿若,他的阿若还没有灰飞。幸好幸好,能有一丝魂在,那么阿若就不会消失。
悬挂在刑台上的殇若,回得头去看,只见自己的躯体已经几乎被毁,再回去,只怕它已经承受不住了。
她从来只以为自己不过是鬼狱里头散着的游魂,被菩萨收在翠云宫里头才做了这幽冥鬼使一职,却没有想过,也许,她只不过是一个凡人,因为特殊的缘由,便才留在了鬼狱里头。
有阴风吹拂而起,将她眼前的一切尽数吹散,她的身子也跟着那风力飞荡在了气息里,此刻身轻如燕,只怕已经是魂魄的形神了吧。此刻的她,极度的虚弱,如若有人现在动手,她也没有还手之力。
锁魂台上,听师父说过,从来没有人能够从那上头下来,而她,现在为何还能够看见她的师父立在下头,许是梦境跟着思绪重叠,才能让她见着这已经快要消失的一幕吧,在快要散成灰飞的一刹那,她不禁想,她真的不想要离开师父啊。
不想离开那淡淡温情在身边的怀抱,也不想闻不到师父身上散着的冷冽梅花香。凤绫仙子尚有一魂一魄在之时,还能够对着人说出话来,而她只能对着师父无声的扯扯嘴角,现在,连绽放最浅微的微笑都成了最终的奢望了吧。
就这样吧,尘归尘,土归土,等到那淡色的光晕笼罩在她身上的时候,就是她该离去的时候了吧。魂魄与着躯体间连着的那一根铁链,已经被银光击成齑粉,所以,她的身体才会这样飘荡着,飘荡着。
耳边的梵音大作,有佛曰,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她闭上双眸,接受这随之散成灰飞的感觉,有光芒渐渐将她圈起她不禁想,难道魂魄散成了灰飞,便就是入了这梦境里头么?真好,入了梦境,一切,还是美好的吧。
北阴帝君默不作声,司法天神追御的表情也没有变化,但对着东华帝君之时,仅仅是微微一笑,看来,他的猜测不错,踏上锁魂台三魂七魄必得尽数被诛灭,就算是凤绫仙子半仙之体,亦会落到灰飞的下场。
就连天神踏上去,他也不敢保证会不会留得下一丝魂力,北阴帝君可是天神一族,统管鬼狱之责,亦是有着铁血的手腕,若非如此,底下的这一个个鬼使,可都不是好相与对付的人。
所以,这锁魂台上,被注入了上古众神的魂力,再由北阴帝君一手掌管,威力惊人,非是一般之人所能够承受得住。
他在思索,殇若的身份究竟是什么,竟然在锁魂台上,都还能够留那一丝丝的魂力附在躯体边缘,当真是令他也感觉到费解的。
怕只怕,殇若应该是两界的结合体罢。
他不禁一惊,殇若,莫真不是……追御将目光放到了曲长吟的身上头,冷冽的目光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翻,那紧皱的眉头,可是在凤绫仙子被诛灭的时候,都没有见到过的。
嘴角一扯,就说了他们会后悔的。
即墨予漓抖开了衣衫边缘,欲准备将那仅剩下的阿若之魂收进怀内,却听闻到耳边刮过一声轻哼,“本君差点错过了一场好戏啊。”
只见天君的步子停在东华帝君的身旁,即墨予漓皱着眉头,天君来此可是要取得阿若的命的,若是被他现在瞧见了阿若剩下来的一魂,那么,天君必会借此找到借口而去阿若继续动刑。
一直到阿若被诛成灰飞,他才会善罢甘休,即墨予漓冷冷地看着天君,天君真当他不知晓么,明面上是对着东华帝君为了凤绫仙子的事来鬼狱兴事问罪,其实事情上,最想要阿若命的人,就是天君。
以阿若来伤他之心,这一招,真是好狠啊,也的确,阿若如被诛灭成灰,他必会伤心欲绝,那么对于天君掌管鬼狱,又多了一层的机会。
于情于事,对于天君都是极为的有利的。而现下又是一副看好戏的面色,怎么能不令即墨予漓觉得怒气滔滔。
“望天君陛下能够积下口德,逝者已去,当为最大。”长岩族长在一旁开口出声,这样惨烈的一幕泛在他的眼瞳里头,也让他有一股淡淡的疼在蔓延,原本是个美好的女娃,如今成了这般的模样。
如若要说,她受的,可是比着绫儿受的还要惨上一百倍。魂力被诛灭,为了绫儿也报得仇恨,他心下的怨气一出,对着天君便就没有好脸色了,恩怨分明,他从来都是自认为做得极好。
当日他的女儿曲长吟不是没有听从他的谕令而与东华帝君相恋,以至于落到被他逐出族外的下场么。其实他又何尝不是懂得不知者不为罪的道理,只是一时气结没有缓过来罢了,而长吟又是一副倔强的脾性子,才闹到那样的下场。
其实如果当时他没有气极之下做出决断,那么,兴许绫儿不会死,这殇若也不会落到这般的下场。
头一回,真是头一回,他曲明长岩后悔了。
“哦?这么快就跟诛灭仙子的一伙站一块去了?看来随风摆动是长岩族长的性子,可叫本君大开了眼界。”天君麒玉将双手背过身去,对着曲明长岩讽刺地挑开了唇线,就凭他们,也想拦住他的脚步么,不自量力。
“你。”曲明长岩正待发作,一旁的东华帝君开口了,那语气让众人皆是一惊,“陛下对绫儿,可曾有过一丝的真心?”
天君的思绪一下子被卡在那里头,对凤绫仙子动真心?笑话,那区区半仙之女,怎么能够配得到他的真心,再说了,被他利用,是她的福气。但是此话,现在不能讲出来,否则,必会使得自己处在风口浪尖之处。
一时之间,天君也没能回得了口,静谥的气息涤荡开,即墨予漓心下着急,这样耽搁下去,只怕阿若的最后一魂支撑不住多久,这可如何是好。
正想着,众人的身上染上了道金边,那样的祥瑞之气,使得沾染了鲜血的锁魂台都覆上温暖的光彩,而这一股温暖的光彩,让即墨予漓的嘴角扯了一点弧度出来,也让他的心逐渐趋于平静。
天君的面皮一冽,回得头去,只见着浑身光彩的人渐渐走得近了,身上带出来的光彩,十分的耀眼,若不是那一串锡珠,他倒是要对来人考究一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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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惊言
七彩光华在众人眼里闪耀,一道道的温暖霞光从来人的身子上头扩散开来,梵音轻启,一时间尴尬沉默的气氛被打碎。(。纯文字)
“众生无我,唯这般大仁大义,使人景仰,无以恶报,当知悔悟。”言语启开,如一片羽毛落在众人的心口上,只觉着无比的轻柔。
待得来人走得近些,众人才从那如梦的幻境里头苏醒过来,抖开了衣衫就上面行了一礼,“明王菩萨。”在场之人皆皆面带着无比的虔读的表情,丝毫不曾带有刚刚那剑拔弩张的冷硬之姿。
大轮明王菩萨走得近一些,就见着即墨予漓恭敬地踱到菩萨的身边,菩萨微微一笑,语气十分地轻柔,“怨由心生,魔性自开,殿下,可要看得到回头是岸。”
言明于此,即墨予漓一愣,他刚刚为了阿若差一点妄动恶念,堪堪差点入魔道,此番菩萨的话一说出来,顿时让他清明过来,如若他成魔的话,这天下,只怕又得换成了另一副模样,阿若已然成魔过,但他还在,她必然还有情。
而他,阿若已经不在,那么,也许永远也回不了头,只怕到头来,父君还得亲自动手除去他,就如仙魔大战时,那魔君莫绝那一般。
“予漓谨遵法旨。”大轮明王菩萨点点头,一脸的柔和,只是扫到那悬挂在锁魂台上的殇若,轻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怨念已除,各位还望能够将事情看得开明一些。”菩萨看了看四周的人,都是天神的身份,却,比凡人还要怨念甚深,他能够渡过鬼狱之魂得道升天,轮回转生,而天界之仙人,更应该要渡过一些才是。
“菩萨所言极是,连戟知晓了。”东华帝君双手合十的面朝着大轮明王菩萨,殇若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该受的刑罚已经受了,他再这样逼下去,只怕北阴帝君的儿子真得找他拼上性命去不可。
虽然他知道即墨予漓的性子儒雅清绝,却也是明白身为幽冥阎君,必也有一些手段,更何况,殇若还是他唯一在意的人,若是逼得急了,于双方来讲,都不是好事,此刻菩萨出来打了圆场,他也得顺着阶台走下来。
“众生身处红尘,皆自有混沌无法看清之时。”菩萨摇摇头,身处魔障之内,往往看得清透成仙的,寥寥几人。我佛慈悲,使人得苦超脱,带离其脱得苦海,却,永之无法皆皆消灭其魔障之力。
“菩萨,阿若……”即墨予漓手掌搁在胸前,对着菩萨寻求解决之道。菩萨只是轻轻一笑,便就将即墨予漓微躬的身子扶正,那温暖的掌心透了股股热量在即墨予漓的手臂上头。
“贫僧皆知晓,你且去将她到刑台上放下来吧。”菩萨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殇若是自他的翠云宫出去的,何况,她极具慧根,佛法无边,能够参透的人,太少,而她,却是其中一位。
此番锁于锁魂台上头,这样惨绝的一幕,落在他此方出家人的眼瞳里,让他不胜唏嘘,原本是个善良的孩子,为了幽冥殿下甘愿饮尽忘川水,处在绝寰红尘,三生流漓才兜转到再次相遇,却不曾想,等来的,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菩萨,有句话,麒玉不知当讲不当讲。”天君背过双手走近了大轮明王菩萨一些,但面色,却带了一些恭敬之色,西天佛主,于天界有恩,而大轮明王菩萨是一方世外菩萨,一心渡得鬼狱的成魂脱苦,连着他看地藏菩萨之时,也是满心的钦佩景仰。
“天君陛下,得饶人处,且饶人。如逼得太甚,贫僧认为,是必会其反。”大轮明王菩萨佛指递在胸前,纯白色的袈裟拢住了整个肩头,平添了几分威严之气出来,菩萨仁和,心中是溢满了的慈悲。
天君麒玉一时语塞,只淡淡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本君再待在此处就真要惹人恨了,请恕麒玉先行离开。”此番有菩萨在,他就算想要致殇若于死地,也是不可能的了,这一次,就便宜鬼狱了。
司法天神追御瞧着天君摆开宽大的锦袖,金色的牡丹在那袖口轻柔地绽放,天君离开,他留在此处,也不甚太好,殇若可是已经上了锁魂台,至于散没有散成灰飞,他也不想再知道,此刻就回去撰写文书,将之存下了。
向众人一拱手,追御也随着天君去了。东华帝君的目光极淡,锁在放下来的殇若身上,眉头轻轻地皱在了一起,绿光皆泛,想来,扯出来的魂魄并没有完全消失。看北阴帝君的脾性,不像是暗中松手之人。
唯一能够解释殇若没有散成灰飞的缘由,就是殇若命不该绝,连老天都在帮着她,只可惜了他的女儿。
才刚刚知晓凤绫是他的亲生女儿啊,就要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菩萨看了一眼躺在血泊里没有一丝气息的殇若,口中又念了几句罪过罪过。他的手指一抬,有金色的光彩将那一团附在殇若身子上的绿光笼在里头,他低声念了几句佛经,便就抖了宽大的水袖,将那绿光收进了袖口里头。
即墨予漓吐一口气,有菩萨在,阿若就是有救了,魂魄修复指日可待,只是这寄生的躯壳,又当如何呢。
曲明长岩族长张了张口,“菩萨大慈大悲,救得这女娃,只是,可怜了我那外孙女,才刚刚知晓自己亲生的爹娘,就被这女娃诛灭成灰飞。”
“善哉善哉,因果到时终有报,凤绫仙子被诛成灰飞,殇若亦得到了其惩罚,这仅剩的一魂,贫僧认为,这是上天的慈悲。”
上天的慈悲?曲长吟抬起头来,虽然说有一些不忍见着殇若散成灰飞,可是,这跟着上天的慈悲有何关联呢?
北阴帝君在一旁轻轻一哼,“我幽冥鬼使已经自甘上了锁魂台,你们可是亲眼瞧着她受的刑罚,至于留下这一魂,你我皆皆是没有料想得到的,怎么,现在又要来落井下石不成。”
即墨予漓总觉得有一些什么地方不对,现下阿若躺在他的怀里没有了一线的气息,若不是看着菩萨将她最后的一魂收进了袖内,他是绝计不会让他们就此走脱的,但是,看了看曲长吟,再看着殇若的惨白的面目,她们俩如若中间没有隔着凤绫仙子,是长得最相像的。
司法天神起初之言,是不想让东华帝君后悔,他为何会说这一句话,即墨予漓现下仔细想来,这其中定然是有疑点出现的。
“贫僧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将最后一点希望挽回,以免,造成另一种悲剧发生。”大轮明王菩萨面上一片的了然,但佛曰不可说,如若言语上能让人明白,那么,下一回,必得又再犯上一次,还不若自我参悟,来得更加通达一些。
即墨予漓脑海中有一个念头闪过,最后一点希望挽回,按道理说,菩萨这一句话应该是对着他讲的,阿若最为亲近的人,是他这个师父,但是菩萨,却是面朝着曲长吟和东华帝君言明这一切。
不对,真正的一些不对。他正在想的时候,将怀里的殇若又抱得紧了一些,却恰巧使得殇若无力的手垂在红色的衫衣上头,阿若呵,灵魂已归去,躯壳,却是这样子的冰冷,拢在他怀里都还是这样的寒风入沁。
他低下头,将殇若的右手拾在掌心,纤细无骨的手指,此刻看上去更加地苍白无力,正当他要将之放进怀内之时,一枚暗黑的朱砂痣在殇若的拇指上浮现,阿若的手指头上,也有这一枚朱砂痣呢。
朱砂痣,即墨予漓心下一惊,曲长吟那日的话泛进他的脑海里头,她说她的亲生女儿拇指间有一枚暗黑的朱砂痣,肩头上面还有一道淡紫色的痕迹。
难道说……越想他越觉得吃惊,这个程度不亚于是阿若为情成魔之时的心惊,他完全没有料到,菩萨所说的最后一点希望,是指的这个。
“菩萨的意思可是说阿若是……”即墨予漓瞪圆了眼瞳,望向菩萨柔和的侧面,只看到菩萨的嘴角轻轻泛起温暖的弧度。
“看来,殿下的领悟能力,确实是万中挑一的。只不过,贫僧认为,一切,还是让东华帝座来判断为好。”
菩萨对着即墨予漓挑了赞赏之色,北阴帝君的儿子,果然非同凡响,一点就这般的通透,他之前之所以给殇若冠以连之姓,可就是为了这一天。只不过,这一天来的,竟是让人触目惊心。
曲长吟听闻菩萨和即墨予漓的对话,更加心下忐忑,难道说,她之前所想的,是真的。可是,没有理由啊,朱砂痣的位置,凤绫仙子的拇指上可是准确无误的啊。
东华帝君现下恢复成以前清淡的面容,他的女儿已经去了,他还有何留恋的呢,更何况,他之前就已经对不起过长吟一回,如今,却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
“殇若如何,本君已经不想追究了。绫儿已去,长吟,终还是我对你不起啊。”东华帝君的口气,极其的悲凉,但菩萨却是缓缓地一笑。
“恩怨已清之时,便就是宿命再升之际,帝君应该将一切看得明白一些。”大轮明王菩萨言尽于此,剩下的,就只有让东华帝君自己想明白了。是认,还是离去,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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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晴天霹雳
即墨予漓拢了拢殇若身上的红色衫衣,头未抬,只淡淡地拉开了唇角,“东华帝君,曲长吟,你们前来看看阿若的手指吧。”
曲长吟闻言一惊,殇若的手指么?即墨予漓说这句话,让曲长吟的心绪上下弹动了一翻,开始崩紧起来,她看着即墨予漓低垂着头,越发平静,也越发的让她心下难宁。
但凡越平静,后头所受的风雨,便就越重。凡人有一句话叫,暴雨之前的宁静越大,那么雨帘子就越重。
东华帝君拉住曲长吟的手臂,冷冷直言:“幽冥阎君殿下这是何意。”
他有何意么?即墨予漓心下轻轻叹了一口,阿若前半生的流漓悲伤,为了自己爹娘的疼爱,每一寸的伤心,都揉疼了他的心,他的阿若啊,如今上得锁魂台,却是为亲生的爹娘所迫,怎么能,怎么会不伤心呢?
三魂七魄如今只剩一魂,身躯俱毁,每一点伤,都足以让殇若承受不起,更何况逼迫她受这份罪的还是自己的亲生爹娘。
“本君是何意?傻阿若,寻了半生的人,却又是害得自己落到如此下场的人,何处不伤心呢?”说着,指尖将殇若额间散着的银白短发顺清。
“善哉善哉,缘起缘灭,总是造化弄人。”大轮明王菩萨一脸的慈悲,世间人,最苦的莫过于如此吧,寻了半生的人,兜了一大转,却不知道,就近在眼前。菩萨又口念了两句,善哉。
曲长吟的手指起了颤抖,她两步并作一步地奔了过去,慌张地拉起了殇若的右手,将沾染了墨色血迹的红色水袖拂开,一枚暗色的朱砂痣赫然印在了她的眼瞳里头。
“不可能,不可能。”曲长吟喃喃地念叨起来,有一道晴天霹雳刮过了她的思绪,怎么会,怎么会,受这样惨烈刑罚的,竟然,竟然就是她的女儿。
北阴帝君看着曲长吟惨白的面色,再扫了一眼身旁带着微笑的大轮明王菩萨,只见着菩萨的眼中扫过一丝悲悯的色彩,看来,这事情,还没有完,其中必然是出了一番的变故。
“如果本君没有看错的错,阿若的背上,有一道紫色的梅花之印。”梅花之印,紫色的,曲长吟倒抽了一口气,就见着即墨予漓将殇若的身子紧搂在自己的怀里,然后拂开了肩头上的衫衣。
一道贯穿伤首先印进了曲长吟的眼瞳,只见得她鼻头一酸,差一点流出泪来,那紫色的梅花之印正盛开在殇若的肩头下方三寸处,冷冷梅花,紫里透着纯白,在这一刻绽放着最为娇艳的身姿。
“连戟,她竟然,她竟然是我的亲生女儿,竟然是我的亲生女儿,老天,这真是好残忍啊。”字字悲泣的声音在锁魂台四周泛起,这一句话一出,让东华帝君和曲明长岩族长顿时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东华帝君倒退了两步,此刻的他,有些无法接受这件事情,不可能,他的亲生女儿不是凤绫么,怎么会是殇若。
“这一枚同你拇指间的朱砂痣是这般的相似,往初就是因为它,我才错把凤绫仙子认作是自己的女儿,但背上的这一枚紫色梅花印,却是我亲手烙上去,那一日自流漓在凡尘,为了护得女儿的安危,不得已我才将她弃于尘世之间。”
说着曲长吟的眼波里头泛起了泪花,“总是我对她不住啊,如今魂魄俱散,却还是我逼她啊,殇儿,是娘对不起你啊。”
“本君初次见到阿若之时,只知晓,她确实是被遗弃在凡尘间的。”即墨予漓叹了一口气,将怀里的阿若递还给了曲长吟,只见得曲长吟紧紧将殇若搂在了怀里,一时之间喃喃不能自语。
东华帝君想要走得前来,却趔趄一步,险险差点站不稳,就在这里,就在这里他亲眼看到数十道的银白光刀劈在了殇若的身上,那鲜血河流的一幕,几乎将他所有的呼吸扼住,无法正常将事情想通透。
“上得锁魂台,必得魂魄尽毁,本君现下看来,也是有命数在其中,鬼使身负天神与尸族之血脉,因而魂魄尚留了一魂所在。东华帝座其间咄咄逼人,逼得殇若踏上锁魂台,可曾会料想得这一层。”
北阴帝君扫了满脸毫无血色的东华帝君一眼,为了一个养女,竟然让自己的亲生女儿踏上锁魂台,这是造化,还是因果循环。
“她竟然是本君的……”东华帝君心下一痛,他给予了殇若的生命,而如今,却要将他女儿的命收回,他真是混账啊,未给予她养育之恩,却还迫得她身受如此之刑罚。
曲明长岩族长的呼吸声也渐行不稳,幽冥鬼使,竟然是他亲外孙女,他真是老糊涂了啊,为了一个外人,竟然站在了天君那一方,将自己的外孙女儿弄得如此下场,可悲可泣,造化啊,造化啊。
“殇儿,我的殇儿啊。”泪雨蒙蒙,在曲长吟的眼瞳里头覆起了一层的泪雾,她仿佛能够听见,她将殇儿丢弃在凡尘之时,殇儿那一声声绵长的哭声。
“阿若流漓了三生,若是让她知晓逼得自己上锁魂台的,是自己亲生爹娘,不知各位作何感想。”即墨予漓站起身来,就在刚才,他们竟然差点连殇若最后的一魂都不留,若不是菩萨来得及时,只怕……
有冷意从即墨予漓的脚边浮上后背,现在想起来都让他觉得后怕,幸得,幸得菩萨将那一魂收在了袖口里头,受佛光庇佑,那一魂便就安全得多。
“善哉,贫僧认为,亲人相认固然可喜,但现下,修复鬼使的魂魄要就紧。”大轮明王菩萨大慈大悲,看着殇若如今受这罪罚,心生不忍,替得殇若修复魂魄,也是弥补他迟来一步的愧疚吧。
有佛光笼在了殇若周围,她沉浸在自己的梦境里头,瞧不到外头发生的惊心动魄。只觉得眼前雾气很重,她缓缓地前进着,每走上一步,都几乎要累得她迈不动脚步,她极其小心翼翼地走着。
待得雾气渐消一些,她看到了一间竹子砌成的房屋,竹子砌成的么?这魂魄俱散之后,便就是到的这一个地方么?不过,这间房屋,好眼熟,熟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树木郁郁,却没有半分的颜色,仿佛只有黑与白两种色彩,她抬了自己的手臂,火红的衫衣,在山墨画里头,分外的明显。
她走得近了一些,一抹清丽的身影现在她的面前,其他物事如幻泡影,唯有这面前的女子之面真实在泛在她的面前,一举一动都是这样的活灵活现。
身影离得更近了,珠圆的眼瞳跟着她的目光相接,绽出了一些惊喜之色,那清丽的女子开口唤她,“阿若,你去哪儿,害得我好找。”殇若浑身一暖,对,是暖意,那清丽女子的手臂是暖的。
“你是谁?”殇若开口出声,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清丽女子,这清丽女子竟然会知道她的名字,而且,动作还是这么的亲昵。
“阿若,我是落月啊,你这是怎么了?我就说了,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出去吹了寒风,怕是伤病又犯了吧。”落月,这两个字,好熟啊,殇若皱着眉头,这应该是梦境吧,梦中里头,竟然有这种真实的碰触。
“落月。”她喃喃地念出来,这个字,像是一道伤口落在她身上,她不知道为何说出来这两个字会有这样震慑力,就跟无数的刀子砍在她的身子上头那般让她生疼。
“阿若,快进屋里,外头冷,对了,那白面绣花鞋子合脚么?不合脚的话,我重新给你扎两针。”
轰,有一道光亮闪过了殇若的脑海里头,白面绣花鞋子,竟然,竟然是落月给她缝补的,竟然是落月送给她的。
“白面绣花鞋子。”她正将这六个字念出口之时,只见着落月大喊了一声,那一声喊声,响彻在殇若的心湖上头。
殇若回得头去,只看得落月的脖颈上头泛出了血脉的红色,血脉么?鲜血真流的场面,是这样的触目惊心,怪不得,怪不得她要吸得别人的鲜血,就是因为落月么?
画面一转,便就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将落月的鲜血尽数吸了干净,她心下一惊,正准备前去阻止,便就看到那红色的身影转过头来,赫然就是她自己的面目,白玉的下巴上头,还覆着的火红的血液。
那红色身影满足地吞下了液体,朝着她的方向嫣然一笑,“落月的血液,就是被你饮得干净的。殇若,你好狠啊。”
她好狠,难道说,难道说是她,是她将落月的血液尽数吸的么?还没等她回神,便就有棍棒扫帚落了下来,她下意识却躲开,脚步却生生扎在了地界上头,半分无法动弹,殇若只得生生受着这一道道棍棒之力。
那拿着棍棒的人,还冲着她叫喊,言着她忘恩负义,竟然把救得她性命的恩人血液饮尽。是她,原来真的是她,是她忘恩负义呵。
梦之境,却是让人受前翻遗留下来的苦痛呵,真是,好残忍,好残忍的刑罚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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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竟然是她造成的
殇若木然地看着这一切,那红色的身影只在一旁做了壁上观,不时还对着她阴侧侧地一笑。她不禁一抬手,一道红光扫向了那一抹红。但那红影却散成轻烟,忽得凑进了殇若的面前,“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不知道,你可否还有印象。”
都是她造成的?她一时喃喃不能自语,落月是她所杀的么?她直直地往后退,却见到她的手指上满是泥浆子。
手挖坟穴还有何用,破在生死劫难,在鬼狱可是要处以挖骨之刑。可是,为何她竟然没有受得任何刑罚。
有疼意从她的身上蔓了出来,为何在梦境里头,她还会感觉到无比的疼意呢,散成灰飞的那一刹那,的确疼彻心痱,但跟这样子绵长的疼意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阿若姑娘,又想得入神了吧。”清凉的男子声线响在她的耳背,她转过头去,眼瞳瞪得圆润,清柔俊雅,男子身子上裹着的是玄青色的道袍,这个人,殇若知晓是谁,这不是初尘么?
“初尘。”她惊叫出声,初尘怎么会在她的梦里头,她跟初尘见面也不过一次而已,看他的年纪,现在尚轻,跟之前见过的,又不同。
一道白光闪过她的头脑里头,难道说,初尘在之前就认识她?没有理由他见过她,而她却没有什么印象啊。
“怎么了?师父说,这道经啊,要慢慢念,不要太心急,你要救得落月姑娘脱苦,自己的身子也别拖垮才是。”
初尘说得有些苦心婆心,救得落月脱苦,这么说来,她跟着现在的初尘相识,是因为她饮尽了落月血液的关系?
竟然,竟然真的是她造成这一切的。为何,为何她连一点点的印象都没有,这件事情,在她的头脑里头竟然没有半点痕迹存留。师父说,她没有想起他来。
她没有想起他来,这么说来,有一些回忆,真是被人抹掉了,可是,会是谁给她抹去的呢?
曲长吟感觉到怀里的阿若手指垂落,不觉紧紧将殇若搂在怀里,天呐,她竟然让她的女儿上台锁魂台,她可怜的女儿校园全能高手。
即墨予漓看着这一幕,只为阿若觉着不值,亲生爹娘可真是下得了狠心啊。“躯壳已毁,如今抱着还有何用。”
大轮明王菩萨的面色有一些微变,殇若的躯壳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那么,最后的一魂无法承受鬼狱的阴沉之气,也快要消散。
“不能再耽搁了,你们且随贫僧来。”菩萨抬了脚就往翠云宫赶去,曲长吟看了北阴帝君和曲明长岩一眼,只见曲明长岩轻轻点头,然后过去扶住了殇若的身子。
即墨予漓也不再看他们一眼,现下,护得阿若的最后一魂要紧,只是,菩萨要曲长吟跟东华帝君一起,又是何用意。
菩萨将殇若的最后一魂自袖间取出,只着那绿色的魂魄有一些变浅了,即墨予漓心下一紧,再不能耽搁了,等到绿色散尽,那么,阿若的最后这一丝魂便就从此烟消云散了去。
“修复魂魄,贫僧责无旁贷,只不过,殇若姑娘的身躯,还得劳烦两位。”菩萨转过头,朝着东华帝君跟着曲长吟轻柔出声,身躯是爹娘所赐,那么,要重塑金身,必得需要两位至亲的血脉。
“血脉。”即墨予漓轻吐了两个字,是了,身躯尽毁,如若无法复圆,只需得爹娘身上的血脉,再让其轮回转生一次皆可。
只不过,轮回转生一次,再让阿若想起他来,只怕,是奢望了吧。不过,只要她还在他的眼瞳里出现,那么,其他的,又有什么难的呢。
东华帝君闭了闭眼,他前番给了她血脉,却使得她的身躯尽毁,他这个父君,当的,可真有一些混账了吧。
怪不得,他突然想起,每每殇若要对他动手之时,天雷便会滚滚而下,却原来,是因为他,是她的父君。
他苦笑,他如今明白过来,是迟了吧。
现下,唯有给她以血肉之躯,方才能将心下的绞痛尽数补全了吧。曲长吟点点头,莫说要血脉,就是让她来换殇若的命,她也会愿意。
她的女儿啊,前番还听得她说为了凤绫仙子甘愿舍弃性命,这一句话,落在殇儿的心口上,只怕,是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伤口。
殇儿说得对啊,为了一个凤绫仙子,竟然朝着她求情。最惨的,不是凤绫仙子,而是她这个可怜的女儿,剩下最后一魂,竟然是她这个母亲逼的。
“如此的命数,又岂是能料想得到的。”菩萨叹了一口气,缓缓将殇若的最后一丝魂魄束在佛钵里头。这是殇若的劫数,也是,她福气的开端,待着这一切了解,便就是她圆满之 时,他,可是还等着见到殿下跟殇若的美好姻缘。
殇若处在梦之境里头,外头的一切,她都没有任何察觉,只觉得自己处在那里头,再也出不来了。她不禁想,这是遇到了初尘,会不会还遇到师父呢。
师父。
她的眼瞳飘起了清雾,师父见着她灰飞,会不会难过呢,可惜的是,她却看不到了,只寄望在梦境里头,能够看得见那一抹带着浅笑的白色身影。
那样的白,摒弃了所有尘埃与繁华,只剩下一缕淡雅的冷香绵长飘远。
正想着,便看到一位年长的道长,让她启开道家山门,她不觉得奇怪,边走边想,这位道长很面善,而且对着她口气,像是师长那般。
这种与着师父对她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对着这位道长,她只觉得威严而又严肃,那浑身上下都是泛着得道之人的光彩大明地师。
她启开道门的一刹那,只觉得天地都在这一刻停止不动,白雪苍茫之际,立着两名俊挺的男子,而其中的一位,被唤作即墨予漓。
即墨予漓,即墨予漓,这两道痕迹在她的心口上浅明的绽放开来。突然之间,万物失去了色彩,唯有面前来人的身姿傲然立在其中。
殇若直瞪瞪地看着面前的男子,真好,还能够见得师父,这是老天赐给她的梦吧,外头无法实现的,便就在梦中让她圆这样一个梦。
“姑娘此番看着在下,可是有事?”有事,当然是有事,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师父,虽然师父用了障眼之术遮去了容颜,但她身负鬼狱之术,又怎么会看不清呢。她只怕自己一眨眼,师父,便就从前消失了一样。
她只怕看不够,看不过来,哪还会去计较师父满口诧异的语气。即墨予漓这四个字,从那浅微的心尘上头,开出一朵花儿来,娇艳无双,美幻绝伦。
“姑娘,在下履癸。”履癸,履癸,这两个字,不就是若灵口里的那位夏王么,夏王履癸,若灵为此散去魂魄的人儿,却是长的这一副俊朗的面皮。
只是呵,就算是长得再俊朗,又怎么会比得上,她的师父,幽冥阎君殿下,即墨予漓呢?
殇若侧开一条路来,让两人进得山门,此时的即墨予漓眼波微动,殇若看得明白,师父清雅的性子,若是眼波泛起彩来,便就是心湖起了涟漪,她不觉得一阵忐忑。只不过,她觉得好奇。
按道理说,师父首先遇到的,不应该是她,而是师父思绪里头的那个女子,可是看眼下这状况,若是师父先遇到了那位女子,瞧着她的时候,眼波绝计不会有一些微动。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现在先遇到师父的,是她连殇若?
她觉得有些奇怪,但在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只觉得有一些东西微微的起了变化,好似潜在东西,有一些明朗开来。
“姑娘身处道门,可是因着人命官司。”这一句话从即墨予漓的口里泛出来,落到殇若的心湖上头,让她一阵呼吸急促,越到此处,她越觉得这一切好熟悉,特别是师父这一句话出来,更加让她觉得这一切,好似真的发生过。
没错,是真真实实地发生过。而且,这所有的一切串连起来,都在向她诉说着一个结果,那就是她的记忆被人抹去了一半。
“师父。”她轻轻唤了两个字出来,只见得即墨予漓身子一震,望着她的时候,眼瞳由迷离,再到不解,最后,只一字一句唤起她的名讳。
“阿……若。”
师父,知道,知道她的名字,真正是师父。
殇若灿然一笑,艳如梨花,纯白干净。天地之间,唯两道清雅的身影相融其间,所有的一切,皆是如梦幻影。
即墨予漓对着殇若施在定魂术,而菩萨,用了金色的佛光将殇若那一丝魂魄恢复成最初的那个模样,殇若此刻紧闭双眼,眉头皱在一起,像是经历一场揪心的场景。
“菩萨,阿若这是……”他不禁开口出声,只见菩萨点点头。
“她正在九天玄境里头,经历从前所经历过的事,现下只怕,是遇到了殿下了。”遇到了他么?
她,会想起他来么?他没有把握,九天玄境他只知道是九界之外魂魄散游之地,如今身处玄境,一切皆是虚幻。
就连里头的他,都是虚幻的,阿若,还是见到他了吧,会是什么样的一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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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是梦是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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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是假.是梦是实.谁能够说得清.九天玄境中.听菩萨说是经历从前所经历过的事么.他不禁紧皱眉头.这样说來.那么.阿若必会经历苦疼两次.
果然啊.但凡事情若不能平淡渡过.必得经受苦痛.只是.他的阿若.所伤的.远比她所想的.要重得多.
“贫僧以为.不该忘记的.无论如何.都会在那里等着复苏.殿下.还望能够看得开才是.”佛法无边.最后一魂的阿若身上.都镀上了七色的光彩.此刻正一层一层地往那仅剩的魂魄上头渡送.
菩萨缓缓一笑.在佛光的照耀下.更显得那月白的脸如梦幻影一般.不该忘记的.都会在那里等着复苏.是啊.他之前不也是将阿若忘了么.他放了些心.总会想起來的.只要他还在.
缘生缘起.总是沒有人能够说得清楚的.菩萨将金色的眼瞳放到一旁的东华帝君身上.以父爱之心报得仇怨.却以仇怨得知真正的父女之情.是老天捉弄.还是命数无法周变.他渡得鬼狱亡灵脱苦.是以身逆天改命.
可是.真正能够超脱得苦的.又有几方人.若非如此.这鬼狱的亡魂.怎的从來沒有减少过呢.
天神之力.是以最强.但.在亲与爱的情面前.显得是这般的柔弱.沒有人能够说得清.正如九天玄境存在一般.真真实实.虚虚假假.又是梦境.还是实体呢.
即墨予漓点点头.菩萨说得极是.是他太过于妄自菲薄了.在意过头.只怕又是一层的伤.
阿若就是因着太过于在意爹娘的疼爱不在.才会在凡尘之时噬血成狂.才会性子太过于冷硬.若非是跟着他习得剑术.只怕.冷硬之后.便就是冷淡.正如.正如成魔以后的阿若.自负.无情.
但眼下这样的阿若.虚弱得随时会消失一样.有菩萨在.才能修得魂魄归位.血脉之情阿若.能够接受得了么.
殇若的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感觉周围的一切.慢慢变得真实起來.就连那只有黑白的两种色彩的世界.都掺杂了此许的颜色.
她的面前有浓雾弥漫.这是何处.怎么周围静谧无声.她刚刚不是正瞧着了师父的身影么.一下子怎的换了环境.
“姑娘是刚进得王宫的吧.”有浅浅的芳草之香在她的鼻息间刮过.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冷凉的空气中.这种清香极其的淡雅.她回得过身子去.
一件水蓝色的衫衣.这张脸她沒有见过.但却觉得这场景极其的眼熟.面前的这个女子.她忍不住唤起名讳來.“你.你可是.若……灵?”
若灵.这个名字让殇若浑身一颤.对了.就是若灵.那个为了夏王不惜散骨灭魄的若灵.可是.若灵不是用的她的面目么.
难道说.若灵就是在鬼狱里头.被长空无俊大人口中的那一位无面鬼夫人.长空无俊大人只淡淡地提过这个名字.殇若她记得很清楚长空无俊面上的表情.是极其惋惜的神色.想來.他是为了若灵身灭才如此的吧.
那蓝衣女子眼瞳瞪得圆润.一副不可置信的面色.她上下打量了殇若一眼.沒瞧出殇若有什么端倪出现.这样一來.更加让她觉得诡异得很.
“你.知道我是谁.”冷凉的声线在殇若的耳线里头轻荡.想是有一些不太相信的似的.殇若点点头.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叫出若灵的名字.
“我.好想能够想起來一些事情了.”有光亮在她的思绪里头绽放.这种强烈刺激她思绪的事情.使得一些原本淡化的东西.渐渐地浮出了水面.
其实.浅化了的东西.看上去是消失不见.但痕迹却一直存在的.只要浓墨描蓦.便就会显出其本身所在的轮廓.
殇若在想.会不会是之前太过于想要想起.才会一点也想不出來.在最不适宜想起來的时候.这一些才会浮出水面.
她沒有在意现在的若灵是不是要取得她的面.殇若跌坐在一旁的石阶上头.她不禁想要抽自己两巴掌.为情成魔.其实是自找的.师父那时候饮了忘川水都还能记得她一些轮廓淡影.可是搁在她自己身上.却是一片的空白.
这一切.原本是不用发生的.却生生被她这个当局者.而做成了这样的一副模样.无法想起.其实在师父看來.也是一种伤吧.
明明看着她在面前.却不记得.
后头师父想起來.怕也是因着她为情成狂坠入魔道才硬生生想起所有的一切.而见到她的面不告诉她.也只是怕是要她自己想起來的吧.因为师父知晓她的性子.如若直接对她言说.无论如何她是决计听不进去的.
她轻轻笑起來.正恰此时.一道清白的身影闯进了殇若的眼帘.看着她跌坐在阶台之上.当场就变了脸色.“殇若姑娘.可曾有事.”
她可曾有事.殇若轻点着头.“有事.肯定是有事的.师父.师父真是好傻啊.真是太傻了.阿若也是一个大笨蛋.”
这一句话一出來.即墨予漓微微有一些发愣.而殇若只是看着他笑.“若灵并不曾把阿若怎么样.只是.师父.阿若想起來的时候.会不会是太迟了.”
应该是太迟了吧.前半生的流漓.让她心中生疼.也拖累了师父的情义.只不过.她的眼眸中生起泪來.她抬起手指.瞧着拇指间的那一枚朱砂痣.曲长吟说过.她的女儿身上有一道紫色的痕迹.
有清泪刮过了她的面皮.“师父.师父.原來迫使阿若上得锁魂台以致遭灰飞之刑的人.是我亲生的爹娘.当真是可笑呵.也是极其可悲的吧.”
她永远也忘不了.东华帝君对着她时.那一脸冰霜的面色.连戟帝座.竟然.竟然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怪不得.怪不得她那一日受不起曲长吟的下跪.怪不得那一日她对着东华帝君动手.会受天雷袭身.却原來.只因为他们.是她寻了半生的爹娘.
爹娘这两个字.对于殇若來说.从來都是极其的重的.爹娘沒有给她取得名讳.却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踏上锁魂台的.
她从來不曾怨过天地.怨过自身的命数.却原來.是宿命给她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兜了一转回來.她自梦境里头想起一切.也在梦境里头.知道这样子残忍而又真实的真相.
可笑啊.真的是太可笑了啊.
老天.她殇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情么.劳得上苍对她这样子的残忍.
即墨予漓看着那魂魄有一些实体形状的阿若.白玉绝伦的面上.刮出两行的清泪來.他眉头一皱.可是遇到其他疼痛的事情了么.
正在施法修复魂魄的菩萨.看了一眼自腕间割出血脉的东华帝君与曲长吟.原般都是两位疼惜孩子的长者.哪曾会料想得到.逼得上锁魂台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殇若只怕在九天玄境中想起了种种诸因.
“善哉善哉.一切.自有定数在其间.殇若因爱而踏上锁魂台.现下想起一切.只怕对于她來说.是万般无法承受的吧.”
曲长吟闻言一惊.她.她怎么会忘了.殇儿可是会记起一切的吧.那么.自殇儿醒來.她又要以何种面目却见她这位亲生女儿.
东华帝君皆皆叹一口这是命数的言语.其实他做梦都不会想到.那一抹火红的身影.却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的亲生女儿呵.颠沛了大半生.而且眼睁睁地看着亲生爹娘在面前而犹不自知.
明明知晓这样很难受.但东华帝君却生生掉不出一滴泪來.这种切肤之疼.就连他这一个天神都沒有办法将之承受.
殇儿么.
追御说得对.他是后悔了.后悔到以命來还都不够的啊.那样清雅的面容.从來不曾流露出一星半点的悲伤之色.从來.不会将这一切苦痛放进眼里.这样的女儿.是这般的善良.这般的懂事.
反观在他身边成长的凤绫.会以自身的身世來使得他心中微疼.而他的亲生女儿.即使身受这般的疼意.都不会言说一声.只得生生地自己承受.
这一次上次锁魂台.不也是顶天立地的站在那里.不卑不吭.只冷冷地睥睨天下.包括在众人面前.都取得了凤绫仙子的魂魄.
他怎么现在才发觉.与他最为相像的人.就是殇若啊.姓连么.连殇若么.早在之前.菩萨便就是这般隐晦地将一切指出來.而他.却怎么也想不到.
连殇若.连戟.不就是取其他的姓氏么.连戟连戟.连之姓.如今真是好沉重呵.血脉虽亲.但又如何能够将他取掉她身躯之脉的疼痛从殇若的心中抹去.
即墨予漓看了看曲长吟和东华帝君一眼.不知者不为罪他知晓.但.他又怎么能够原谅.那血液横流的一幕.太过于惨烈.阿若魂魄尽毁.终是因为爹娘所迫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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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太过于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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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上万载.当真是白过了一场.这样的一幕.对于本君來讲.同样.也太过于惨烈.”怎么会不惨烈.那样高悬的刑台上飘下來的墨色血迹.滴滴都如滚烫的茶水落到永无法复原的伤口上头.
殇儿.在尘世之在颠沛这一些年.是怎样过來的呢.他初初领得凤绫仙子之时.凤绫便就在尘世饿得奄奄一息.浑身上下都是伤口.看那青一块紫一块的颜色.让他感叹是个可怜的孩子.
带她回得天界.逆天改命.给了她半仙之体.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一阵的抽搐.他的孩子啊.想必在尘世间的那些日子.也是过得无比艰辛的吧.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困难苦楚.将他的女儿锻造成这般刚硬的性子.
刚硬.如若沒有一次又一次的血液密布.如若沒有一次又一次的跌倒再爬起.怎么又会成为这样子坚强的脾性.
“殇儿……”东华帝君顿了顿.将满心的疼痛问出口來.竟然是这般的艰难.“殇儿在尘世之时.是怎么……怎么样……过的.”
即墨予漓看着东华帝君的手指已经颤抖不已.以身处地.看到凤绫仙子之时.便就想到阿若受的苦痛么.但凤绫仙子受的那些苦痛.又怎么能够跟着他的阿若相提并论而去的.阿若啊.
惨烈么.谁又能够懂得阿若现在的苦痛.无比凄美而又带尽血脉之情.怎的不令人心中生疼.
“哎.帝座怕是以为凤绫仙子受了不少的苦痛吧.只是.这一些.跟着阿若身上的疼比起來.显得是这般的微不足道.琵琶骨头穿透两次.那般的疼.谁又能够承受得住的呢.本君以为.有一些事情.如若不是亲身经历.谁又能够知晓的呢.”
不是即墨予漓想要让他们心下纠结生疼.只是因为他要让他们知晓.阿若的前半生是如何成长的.是如何踩着无边的痛意一步一步成长的.
成长的脚步.从來.都是让人心中微疼的.阿若若不能有着爹娘看着长大.也有权利让爹娘知晓她的流漓半生.
“我的殇儿.”曲长吟的眼眶泛起泪來.她一个沒有忍住.轻轻喊了出來.这在即墨予漓听來.只微微叹息一翻.这都开始感叹了么.
“阿若从來不将这一切放进眼里去.可是啊.傻阿若.血液被人饮去的时候.应该是害怕的吧.原本她是尸族饮血之类.却堪堪被人饮去了血液.本君也只是在夏王的夜宴之时.从阿若的口里零星知道.她十三岁的时候.饿得发慌.便饮了路边流出來的鲜血.哪知道.那竟是吸血夫人的府邸.”
即墨予漓仿佛又看到.那日在宴会之时.阿若一副阴冷的面孔.那样的面孔上头.带着无穷尽的悲伤.他永远也沒有办法忘记.那缓缓前行的阿若.挺直了脊背去了断这一切之时的一幕.
“因着她的伤口复原得快.便被人用铁勾子穿透了琵琶骨头.本君依旧记得.阿若说这话之时的浑身颤抖.那带泪的眼眸.看着是那么的让人揪心.”
墨色的眼瞳中.泛起透明的泪花珠子來.在光芒所笼的地方.如璀璨的星子那般耀眼.曲长吟看着即墨予漓的模样.心里更是难受.
她能够替得别人拾骨掩埋.能够福泽三生.这一切.都抵不过她身上沾染的亲生女儿的血迹.
这一切.多么的可笑.她的女儿落到这般的模样.都是因为她错把凤绫仙子认作了亲生女儿开始.
如若一开始就搞得清楚.那么.这样的事情就能够避免过去的吧.可是.她的殇儿.又得何时才能被她所认出來呢.
“琵琶骨头.”东华帝君的嘴唇里头扯出來四个字.那铁勾子勾出來的骨头.白森森的.每一寸都让他现今感同身受.怪不得.怪不得殇若会看着那铁勾子瑟瑟发起抖來.因为身受过.便知晓那是一种痛.
曲长吟的呼吸急促.她一偏头.便就有眼泪不听使唤的全涌了出來.一滴连着一滴地滚落了满面.
指尖一拂.便就是一片的湿润.
“其实.阿若从來不怨自己被弃.本君从阿若的眼瞳里能够看得出來.她总是以为自己不够好.才会落到这般的境地.”
他的阿若.善良得让人一想起來都心中泛疼.鼻间泛酸.原本应该得到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哪能够猜想得到.最偏偏得到了最多的苦痛.
“殇儿.为娘.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啊.她应该要怨的啊.应该怨的啊.为何从來都不曾说出來.傻殇儿.”
曲长吟捶了捶自己的胸膛.那衣衫被她死死拽在手心里头.东华帝君皱紧了眉头.从即墨予漓的角度能看得东华帝君的眼眸中泛起悲伤之色.他走过去.将曲长吟搂在了怀里头.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他才能觉得自己的心有一些暖意.
“连戟.连戟.总是我对不起殇儿的啊.”曲长吟的哭声让大轮明王菩萨微微叹了一口气.尘凡多波折.能够相逢才会觉得亲情得來不易.
梦境开始有些真实起來.殇若跌坐在阶台上头都能够感觉到石头带出來的冷意.她眼望于即墨予漓.只觉得这一切是这么的真实.“师父.师父.不是阿若不想爹娘的啊.是因为从來都无从想起來.还有落月.落月.阿若也不是真正想要饮进她的鲜血.”
她扯着即墨予漓的衣摆.满眼里头是闪烁的泪光.这一切.是太迟了吧.真的是太迟了.如今魂魄已灭.只怕.再也回不去了.
“虽然本君不是你的师父.但本君以为.你身处这里.许是有缘由的吧.阿若.境地如何.方在自身如何看待.梦境是真是实.全在于你自己.九天玄境.非魂魄生死所能进的.这一点.你可看明白了.”
殇若抬起头來.只觉得有光线将她整个身躯笼罩.而离她最近的师父的笑颜越來越淡.魂魄非生死.这样子说來.她还活着.可是.锁魂台上头.从來沒有能够完整下來的魂魄.
师父.
这两个字还沒有喊出來.她便坠进了一片的黑暗之地.五指不见.只有不停地往下坠.往下坠.
她的耳线里头.还传出來一些清楚浅明的声线.是梦是实.全在于自身的么.可是.她要如何才能相信.这一切.掌握的在自己手心.
“阿若.好好活着.”遥远的声音传了过去.是梦境中师父的声音.这六个字是这般的伤感.好好活着么.沒有师父.这一切.还有意义么.爹娘为了凤绫仙子逼得她踏上锁魂台.只有师父.一直站在她的身旁.
“殿下.阿若为何不说出來.是因为还是怨恨我的么.她是该怨的啊.总是怪我啊.”曲长吟的哭声由远及近的穿透进即墨予漓的耳廓里头.
为何不说出來.因为阿若为了不让他这个师父为情劫所苦.而甘愿饮下了忘川水.忘川水一下肚.那么.前尘往事便会所有都遗忘.
他忍不住捂住胸口.这一切的罪首.却是他这个师父啊.阿若身灭.都是因为他动情之过.动情动情.原來是要建立在这一翻惨烈的过程之上.
“沒错.我就是怨你.”声线无比的凛冽.落到曲长吟的心口上.烙下了一片的伤痕.她倒抽了一口气.回头去看.只见那七彩霞光里头.是一具正在缓缓睁开眼眸的魂魄之形.
在殇若醒时之初.有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她的身体周身传來.她只來得及听到曲长吟说是否怨恨她的话.她是该怨的啊.怎么能不怨.怨天.怨地.怨自己啊.
曲长吟是她的娘亲.却在她的面前.为了凤绫仙子而让她踏上锁魂台.虽然曲长吟沒有明说出口.但静默在一旁.却眼睁睁地看着.
“我不只怨你.还有东华帝君.”声线无比的清楚.“我为何不说出口.那是因为我饮了忘川水.我就是要忘记你们.因为你们.狠心地抛弃了我.如今还使我成了这般模样.我.恨你们.”
口气逞强之强颇重.但现下愧疚之心最重的两个人.只觉得有阵阵天雷袭身.殇儿.说.说恨他们么.
怎么能够不恨.
搁在他们自己身上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恢复了记忆的阿若.恢复了记忆.即墨予漓的面上一喜.但又带上了凝重之感.
想起他來.他觉得心下无比的喜悦.但这样一來.阿若前半生所受的苦痛便会一一回到她的思绪里头.他倒抽了一口气.那么接下來.便是一场血雨腥风.
恢复记忆是好事.但即墨予漓了解殇若的性子.一旦她说出口是怨是恨.那么.便就是真正地恨上了.这样一來.他是应该说是恩怨相报.还是命中的劫数.
饮进了忘川水.曲长吟來不及多想.只这几个字个个都扎得她生疼.原來.原來她还是怨的啊.否则.又怎么可能会饮进那忘记所有一切的忘川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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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魂魄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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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儿.恨我.”曲长吟像是不太相信殇若说的那翻话一般.那样喃喃无法自语的声调让人听起來带了绝望与无助.
但殇若眼皮一挑.“谁是你的殇儿.”只能她忍受这般的苦疼.而那日的天雷滚滚.却是为了孝义悯天.可笑她竟然最后才知晓是因何如此.
无边的黑暗被打碎.落进她耳脉的.却是凄凉的女子声线.是那七彩的光芒给她递了温暖过來.以至于她不会被漆黑所淹沒.师父说的非魂魄生死.在这一刻她有些明了了.她.还沒有形魂俱灭.
她不由的内心泛凉.这般活过來又有什么意义呢.这样的疼痛.叫她怎么面对.她要如何面对.
“阿若.”即墨予漓眼看着就准备过去扶得殇若.却见得大轮明王菩萨朝着即墨予漓摇摇头.
“殿下.如今殇若的魂魄刚刚修复.是极其的脆弱.贫僧以佛法铸就她其余之魂.但终究不是自身躯壳所带.如沒有轮回转生.那么.只怕殇若的魂魄不久便会衰竭.”
衰竭.即墨予漓俊脸之上惨白如碎裂梨花.轮回转生.他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阿若再一次从他的身边离开么.
“师父.”大轮明王菩萨撤回了手掌.但那佛光却一直围绕在殇若的身侧.光彩照人.却更加衬得殇若的身躯纤细无骨.魂魄刚刚齐全.万般也承受不了任何强烈的打击.
这两个字.來得太过于迟了.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夏朝王宫里头.一身浅红色衣衫的殇若.她朝着他喊.师父.
现下.相逢于对面.他.却不能触碰到她.一触到阿若.他不知道会不会将她齐全的魂魄再一次破坏掉.他只能隔着七彩霞光朝着她绽着清雅的微笑.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微笑里头竟然还带着了这样的苦涩.
“想起來了么.”即墨予漓停了停.明知她已经想起來了.却更加觉得这代价來得太过于沉重了一些.
他想起一切.不过是和着鲜血吐了忘川水出來.而阿若想起的时候.却是形魂差点尽数被毁之时.阿若可以怨恨任何人.因为.是所有人欠了阿若一个公道.凤绫仙子么.如若不是阿若将她诛成灰飞.也必得会上得诛仙台.
这样的人.竟然还能有人替其讨其公道.可笑可笑.
“是本君对你不住.你能够怨恨.总是对的吧.”东华帝君将臂上的血脉穴道用神力封住.血液滴滴溢出.是这般的刺痛.但殇儿.却是被人锁住琵琶骨头将血液放出.
这.很痛的吧.如今真正自己所处在这个位置上之时.才能够感同身受的.如若那日沒有心下怜悯收得绫儿.那么.今日会不会就是另一种结果.
“东华帝君这话殇若可不懂了.帝君为凤绫仙子讨要公道之时.可是一脸的强硬.这可不是帝君对不起殇若.”
言语十分的强硬.只有殇若自己明白.那心中是多么的苦涩.她的父亲.竟然就是那高高在上的东华帝君.而阿瞳口里头提到了尸族族长家的二女儿.曲长吟.却是她日日思念的娘亲.
“殇儿.你怎么能如此说.他可是你的父君.”曲长吟抹掉了打湿了整张脸的泪花.因为她瞧着连戟的手指已经在开始颤抖.连戟是心疼的吧.殇儿这一番言语下來.更是让连戟怕是承受不起了吧.
“父君.你.可知道我赤脚踏在冰雪上感受到的寒冷么.知道我被人用棍棒追着打的疼痛么.知道我被人戏弄之后还要捡起地上的包子里的感触么.知道我差点在荒山里面往生之时的无助么.”
一句一言缓缓吐出了唇线里头.在场的人.脸色尽数变白.但殇若还是要把话说完全.“我这一切.你们可是了解过么.父君么.可曾给我一天的疼爱.可曾想过到.我受的这一些苦难.”
即墨予漓立在殇若的身旁.齐全的魂魄有一些飘过.他也从來不曾知道.他的阿若.受的苦痛却这样子的多.年幼的成长.是应该在爹娘的呵护下开心地长成人.凡人家的姑娘受尽了疼爱.但阿若呵.一个人承受着无数的心酸.
捡起地界上头的包子.这该是饿到了什么样子呢.饥不择食的时候.哪管是否干净.而他是知晓的.凡尘之人通常会戏弄一些看上去很饿的孩子.买下了包子却不会递去.只会扔到地上使其沾满了尘灰.才会交到孩子的手上.
有戾气在即墨予漓的身上弥漫.该死是.究竟是谁.竟然对阿若这样子的卑劣.这样的人.下一世.也不用为人了.进了畜生道才解他的心头之恨.
“却原來.你受了这样多的责难.”东华帝君儒雅的面色不在.只有面如死灰的色彩.他以为绫儿在尘世已经受尽了苦痛.却从來不知道.他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差点在荒野中往生.
生已被弃于尘世.如若往生亦被弃.该是多么让人心疼的呵.这番的成长.是带着一身的伤痕.道道伤痕都足以痛进骨头深处.
“此番知晓我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便会有这样的悲伤么.那如果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两位只怕恨不得我趁早灰飞烟灭最好的对吧.”
殇若的口气越发的冷硬.她的心.真的是生起疼了.而不断变换的面色.早就落到一旁的即墨予漓眼瞳里头.
阿若.怕是一下子接受不了的吧.也是.换作是任何人都无法接受.这可是亲生的爹娘将她推上的风口浪尖.就算是他这个幽冥阎君.恐怕也是无法承受的.
“缘起缘身.怨忧如何.当全是天意.”大轮明王地藏菩萨不由得想起.他之前为救得母亲脱苦.才进得佛法之门.他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直渴望着爹娘疼爱的殇若呢.
不过.菩萨手上的锡珠轻轻转了一番.手指停留在第二颗珠子上头.有金色的光彩至其中闪现.一向清静的眸子.此番有一些水波的波动.劫难一过.总算是功德圆满了.这样以德报怨.总将有后福庇泽.
“东华帝君.曲长吟.你们还是先行回去吧.阿若此番再承受不起过多的打击.这样连番身受伤痕之后.恐怕也不是一两日就能愈合得了的.”即墨予漓转过看了看东华帝君一眼.既然已经知哓了阿若是他的亲生女儿.來日方长.他的徒弟也自会想通.
更何况.他的阿若从來都是想要见到自己的亲生爹娘.话语再强硬.这心下的柔软他可是瞧在眼下的.若非如此.他这个师父也算是白当了.
东华帝君.只怕到后头.他的父君还得喊其一声亲家.想到这里.即墨予漓的脸上不觉带起了温暖的笑意.
曲长吟看到即墨予漓的脸上带起了笑意.她再看了殇若一眼.满脸的冰霜.看不清是何情绪.幽冥殿下说得对.阿若这一番下來.只怕是恨极了她的吧.那一句句质问的言语.是一道道锋利的刀锋.
每一道都在她的心口上剜出一道伤.血液溢流.而她也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伤口一层一层地增加.
“殇儿.”她忍不住唤了一声.却只见到殇若将轮廓深刻的侧脸留给了她.光彩弥漫.却是那样的惨白.
“也好.本君在此处.她总是会难过的吧.”东华帝君看着这一幕.他仿佛一下子被击垮了般.扶着曲长吟的手臂颤抖不已.
殇若的余光里头.是两位相扶而去的身影.她看不到东华帝君高高在上的天神之姿.也只看到了两位心下悲伤的亲人.
这一幕.她盼了好久的呵.盼得.以为这一生都沒有办法再拥有.却在锁魂台上知晓她的亲生爹娘就是逼得她不得不踏上刑台的人.
何处不伤心呢.
“贫僧先行告辞了.北阴帝君那里.贫僧自会去禀告.殿下两人.就说说体已的话吧.”地藏菩萨轻轻一笑.满眼里头是了然的眸光.他怎么会不明白.要相认.全是时辰上头.殇若虽然言语冷硬.但那柔软.却还是存在的.
即墨予漓点点头.恭敬地送了菩萨离开.“师父.”殇若在唤他.他转过头时.带着宠溺的笑容.
“嗯.”他轻轻一答.这样的平静.让他心下放得平缓.
“对不起师父.阿若现在才想起來.其实我在梦境里头.见过师父呢.这番彻悟.还是因为师父的点化.”
点化.他这幽冥阎君何时起成了渡人成仙的仙者了.而且还是梦境里头的他.他不禁要想.九天玄境.不就是往生者仅留下來的回忆么.他到如今才明白.原來阿若即使饮进了忘川水都沒有忘记他.
“对不起什么.阿若可是做错了事.”听到这一句话.殇若不禁嫣然一笑.真好.还能够跟着师父这般言说.
“师父.踏上轮回转生.还能遇见师父么.”即墨予漓浑身一僵.然后笑如梨花般清雅.有她在心里.无论如何.她都还是会遇上他的.
他是她的师父.但她却是他最美好的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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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执子手,不分离
“一定会,为师说过,无论如何,都是你的师父。”这一句话无疑是在对她说一定会在她的身边一样,师父说得这般明显还是头一遭。殇若垂下眼睑,任由那七彩的霞光在身体之上蔓延。
她怎么会不知晓,这一番踏上轮生台,还是得饮下忘川之水,将这一切全部忘掉然后重新开始,但是她已经能够抵御忘川之水的忘情功效,剩下的,不就是时辰的问题么?
“师父,阿若,从来没有离开过师父。”那长长的眼睫毛在她的眼瞳之上扑闪,即墨予漓缓缓一笑,他知道,无论过程之中有多少的荆棘和曲折,他们,都还是会再相见的。因为忘却,所以才对再相遇倍加珍惜。
“为师知晓。”四个字道尽了一切,为情成狂,以身闯下鬼狱的殇若已经成为一个遥远的传奇,现在,留下来的,只有这般让人心疼的连殇若。
连之一姓,菩萨只怕是早就知晓了吧,若非如此怎么会在那一日宫廷之宴上头对他讲,这便是玄魂差使连殇若。
连戟,连殇若,这般的相近,却生生中间拐了这样多的事情出来,不得不说世事沧海桑田,果然变化无常。
菩萨四大皆空,但心下,却还是为着阿若着想的吧,不能言明,只能慢慢地将这一些事情侧重表现出来。
“梦境里头阿若才明白,原来是阿若一直没有想起师父来,落月因我而往生,而我,却因着自己而舍身成魔,这般身躯俱损,也是造化的吧百炼焚仙最新章节。师父,阿若还是修为不够的呢。”语气里头的自嘲占了多数。
她真是个傻子呵,现在想起来,当真是自己找着罪来承受,师父心里头那一个白色之影,竟然就是她自己,自己啊,她较了这么久的真,忍了这么多的苦痛,到头来才知晓,她竟然跟她自己怄着气。
可笑,可笑,真可笑。
殇若不觉轻轻一笑,然后淡淡地摇着头,即墨予漓吐了一口气,浑身上下的戾气已经一丝无存,只带着浅白色的柔和光彩。“在想什么,这样的浅笑。”
即墨予漓站到她的面前,却不敢靠得她太近,如今的阿若像一尊在凡尘看到的白玉娃娃,如若轻轻一动,便就会损害其身体。
他靠着殇若坐了下去,墨色的大理石板上头泼洒着一袭月牙的白衣,从殇若这个角度看下去,师父的侧脸轮廓极其的柔和,那高挑的鼻梁更衬着他宛如天神一般降临,她轻轻一笑,师父这个样子,像极了初见时的那个模样。
肃冷,清雅,更胜却人间无数。
七彩霞光扩大,殇若俯下了身子,挨着即墨予漓就坐了下来,他们这个样子,跟着那日在曲水边的最后决别之时,像极了。
一想到这里,她吸了一口气回了腹内,那一道道流光天雷劈上师父的身上,是她无法忘记的伤口,那惨白的光晕,那无法打碎的结界,只会让她想起,师父身受的重伤,而在那一刻,师父对她说了爱呢。
感觉到身旁人儿的异动,即墨予漓侧过去看,盈盈水波剪秋水,墨色眸子含异色,他轻轻一笑,“阿若,有些事情,过去了,再想起来,只会心如刀绞,为师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境呢,正如你对东华帝君,也并不是真正的怨吧。”
怨么,她能够怨怪爹娘么,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她是他们的女儿,其实讲出那一些话,只不过是想要得到更多的关爱吧。
那尘凡的路,走起来,极其的冷,“师父,阿若其实早知道自己不是尘凡之人,尘凡之人,能够饮食生人之血么,我永远记得那日在云清观外头等白镜真人回观的时候,那一些人的身上溢出了鲜红的血液,那血是那么的鲜艳。”
殇若的思绪回到了那无月之光的晚上,那一天,连月光都躲上了云里了,“但是越鲜艳的,便就是越有毒,那样的血,滚烫炽热,每一滴都仿佛要烧掉我的喉咙,也是从那一刻起,我是多么想要有娘亲在身边呵。”
即墨予漓的薄唇缓缓地合上,抿起了一条线,他是知晓的,如若尸族之人饮食死人之血,那么,便会受到上天的谴责,让饮食之人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殇若那一刻,只怕是极其的疼,才会说出每一滴都要烧掉她的喉咙这一番话的吧。
他的阿若,受的苦痛,究竟还有多少,他的阿若,如若没有遇到他,只怕后头的厄难还会更多的吧,只是恨他在她的前半生缺席了,他应该早一点出现在阿若的生命里,那样便会给予阿若最好的庇佑。
“阿若,为师方才知晓,你可怨怪师父?”即墨予漓眼望出去,翠云宫外头是一片的烛火光明,那星星点火落到他的眼瞳上头,无比的光亮闪烁。
“师父,阿若说这些并不是要怨怪师父,因为有了师父,阿若才会知道师父对于阿若,有多么的重要,幸好阿若能够想得起来,幸好还来得急。”
他,很重要。即墨予漓点点头,侧过去看殇若,“阿若如若离开了,师父一定会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离她最近的地方,真好,殇若拉开了唇线,露出了一片白玉的牙齿,“师父。”她抬起手来,隔着彩光抚上即墨予漓的面孔,如同那第一次喊他师父之时,那样的虔诚纯洁夫人,吃了要认账。
“我在。”不是即墨予漓,不是师父,只是我。即墨予漓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殇若隔着霞光扶上她的脸。
“阿若,一定不会忘记师父的,因为师父的身子,可是被阿若看过了。”她噗呲一笑,缓和了悲伤分离的气氛。
“我知道。从你趴上纸窗之时,我已经知道了。”即墨予漓轻轻一笑,他怎么会不知道,虽然他的法力被封了一半,但一些细碎的声音还是能够听得见的。他没有出声,只装作什么也不知晓一般,任她打量了去。
“师父,怎么能够这样呢?”殇若缩回手,满脸的喜色,她还以为那一天没有人知晓的呢,就连玉唯都没有告诉呢。
“阿若可是敢看不敢认啊。我想想啊,第二天你可是直接摸上了我的脸的啊。”即墨予漓将往日的事摊了开来,最美好的时候,就是殇若眼望着他之时,眸子里头那璀璨的光彩,就是那样的光彩,让他一点也不想要动弹。
殇若顿了顿,“师父,玉唯……”有着安静性子的玉唯,现下又身处哪般了呢,会不会也过得很好。
“哎,玉唯在你离开没有多久之时,便就生了恶疾往生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一世她过得很好。”生了恶疾往生了么?她永远记得,那个玉唯对她讲,其实公子喜欢的是她殇若之时的场景。
有师父在,玉唯想必这一世是过得极好的吧,真好,有一个好的归宿,远从流漓三生要好上太多了。
“有什么能比过得好来得重要呢。师父,你一定要好好的,阿若会尽快赶上来陪着师父的。”殇若抬起头,将美好的容颜留在了即墨予漓的眼瞳之中。
“执子手。”即墨予漓看着殇若停留在身侧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指搁在它的旁边,在最适合的距离里头,然后眼瞳不再闪烁,坚定地看着殇若,把最后三个字吐了出来,“不分离。”
执子手,不分离。
六个字的誓言,无比地坚定而又执著,即使他们不能够触碰,却依旧能够听到这样坚定美好的字眼。
“师父在,阿若在。”殇若灿然一笑,美如桃花,相较印红,她仰着头,看着师父那鲜红的唇线覆了上来,停留在她唇线旁边。
只要离在最近,能不能碰到又何有关系呢。她闭上美眸,享受这得来不易的安静,她的鼻息中漫过来了阵冷冽的梅花香。
如若这样美好的一幕定格在此时,那便就最为圆满的结局。
这一刻,任由谁都不忍心来打扰这一幕,就连宫门外头的夜清使者都不想打碎,那样两厢最相近的接触,太过于美好而又无力了。
他缓缓地踏前了一步,上轮生台的时候到了,他不得不开口将这一切打成碎片,“殿下,转生的时辰到了,眼下,是殇若大人上得轮生台最好的时机。”
美好的东西永远是短暂的,即墨予漓和殇若同时睁开了眼眸,离开总是这般让人无法承受的。
几千年一来,他即墨予漓,阎冥阎君殿下头一回对轮回转生台起了惧怕的心理,这是他唯一一次不敢踏上去。
该来的,总是避开不了的。只等着那最后相聚的一刻,只等到那样的一刻,他会执子手,再也不分离。
他站起身来,对着夜清点点头,然后再看了看殇若,他只想要把她刻进灵魂里头去,有风吹起了殇若的发,他想要替她理上一理,但手指停到了中途,再也落不下去,原来他也没有想像中那样的坚强刚颜,此刻竟然连他的阿若,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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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齐国护国公
短焰剔残花,夜久边声寂,倦舞却闻鸡,暗觉青绫湿……
雾濛散尽,西南泛起一角的白,云际中寒气弥漫,使得云清观笼在一片茫茫的白雾之中,更增了云清观朦胧神秘之感。
白镜真人端坐高堂位上,手指间是银白的锡珠,双目微闭,口中喃喃念叨着繁琐饶舌的道经,殇若踏进前殿,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殇若姑娘。”殇若闻着声儿,朝白镜真人的方位走了几步。
“须臾贵客降临,劳烦姑娘大开道家山门。”白镜真人一副超脱凡尘的面色,山门启开不过举手之劳,只是她并未听到有任何脚步之声上来云清观。
她不禁好奇起来,白镜真人口里的贵客会是谁呢?
不过盏茶的功夫,山门边传来零碎的步伐之音,晨时人清少,她听得仔细,来者不过两人罢了。
清脆的扣门声,殇若迈着莲步,启开厚实的木门,苍茫之色中,立着两位带着寒色的俊挺男子,衫衣轻卷,衬得二人仿如九天上的谪仙。
映进眼帘前的男子,衫衣沁雪,披了墨色的毛制披肩,白皙的面色上剑眉飞扬,黑亮的瞳孔边微微隐着暴戾之光,眉宇中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殇若的眼眸落在另一名男子身上,虽然立在白衣男子的身后,却让人不容忽视的存在。玄青色锦布长衫,腰间束着镶金的暗色腰带,殇若的眼前仿佛朦了一层漆黑的薄雾一般,看不清这男子的容颜。
从周遭散发出的阴沉之气,使得凄凉的冬日寒光平添上肃穆之意,殇若心想,这样的男子比他旁边之人更让人想要臣服。
“冷冷道门,竟还有如此秀丽艳绝的女子。姑娘,在下履癸,这位是在下好友,即墨予漓。”那白衣男子指了指身后的男子。
啥?女鬼?天下间竟然还有人取这样的名讳,当真是奇特,但二人身上却隐含了王者之气,殇若微微颔首,这样的人,只怕不仅仅是红尘中的凡俗之人,特别是叫即墨予漓的,殇若能感觉他嘴角含着笑意,那容颜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
“夏王今日登临道家山门,贫道见礼了。”白镜真人清幽的声音响在殇若的身后。
“道长有礼。”那叫女鬼的男子抱拳,脸上一片虔诚之色,难道说他是夏王女鬼?
殇若让开身子,挪了一条路出来,这两位应该就是白镜真人所说的贵人吧。
复上山门,回过身时,迎着面现的,是背着手立在阶梯上的即墨予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肃冷,清雅,更胜却人间无数。
殇若凝视,仿佛能看到一双静冷的眸子,朗朗道门,浅色石阶,一身玄青色衣袍,只一句风华绝代能够形容。
刹那间,天地失去色彩,万物臣服。
“姑娘头顶泛彩,身影却暗黑笼罩,现下又道门现身,在下猜想姑娘可曾遭遇了人命官司?”即墨予漓的声音空谷绝响,重重地落在她的心口上。殇若秀眉微拢,伤口仿佛被生生揭了去。
来世一遭,罪孽累累,饮食生人之血,破坏落月的死生劫难,本就是天理所不容的。她又有何怨言可以讲的呢,左右都是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总得该自己去承担。
心悄悄,红阑绕,疼字终是绕着眉梢。
“公子来道门,可不是来寻殇若的遭遇的。”虽然如仙人般资质,但为人,需得讲究点礼法来,口齿白牙间的言语,还得照看着人是不是愿意接受。
“呵呵。”他的笑声在冬日里,尤其的冷。即墨予漓转过身,优雅的步上阶台。
瞧着那背影,殇若的背心漫上噬骨的寒气,这个男子,与履癸所不同的,是叫人根本不能直视,如若言语不合,恐怕会摊上厄运般。举手投足间,如在操控凡人的生死性命。
呼。殇若吐了口气出来,这样的压迫力,丝丝气息都透不过来。
步进大殿,正首方坐着那位夏王履癸,即墨予漓坐在右下首,就连白镜真人都坐在了下侧,殇若瞧着那位夏王,如若真要算的话,即墨予漓更有王霸之气一些。此刻坐在下首,也丝毫损不去浑身的儒雅之气。
初尘立在白镜真人的身旁,跟着这二人一比较,只是荧烛与月光之辉相对罢了。她迈开莲步,站到白镜真人的另一方去。
因着白云道长云游的缘故,她才得已知道如若要使得落月脱苦,只得下落幽冥鬼狱,求得幽冥阎君开恩,让落月自枉死之城里得到那万中之一的转生机遇。而,至今为止,只有白云道长的师弟,云清观的白镜真人才有助人下幽冥鬼狱的本事。
因此,她今日方站在了云清观里。
“不瞒道长,本王今日前来,是有事有求于道长。”夏王一脸的居高临下,用了谦卑的语气。
白镜真人一副了然的神色,“夏王可是为了宫中鬼怪作乱一事?”
殇若盯着即墨予漓端着铜制茶盏的手指,轻微一动,夏王所言之事,恐怕这即墨予漓也是了然于心的,否则断断不会随之来寻白镜真人,只不过,谈到鬼怪二字时,他才有一丝情绪的浮动。
“不错,还请道长能否行个方便?”夏王言辞凿凿,丝毫看不出来面皮上的破绽,能当上王之人,为人,一定非常不简单。
“素闻道长道门法力精深,此次事件,必不会袖手旁观去。”即墨予漓放下茶杯,慢吞吞的吐了寒气出来。
白镜真人笑了笑,说话有些高深莫测,“阁下的手法,恐怕要比贫道还要深厚得多。”
那即墨予漓也附合着点头,“此事,必不是在下能够插手的。”鬼怪之事还会分能插手还是不插手的么?
“不瞒道长,本**刚斥建的宫殿里,那些浅色的杂草顺着殿墙开了整整一片,近日来,王宫里,怪疾横行,本王的妃姬姣好的容颜一时之间全部苍老。夜色掌灯时初,还会看见一些暗黑的影子浮动。”
白镜真人浅品了一口茶盏中的散着香气的清茶,“鬼怪作乱一事,只怕是贫道也无法插手的。”
“道长,这事情,还请道长能够出面。”夏王的脸上有些急切,看样子,宫里的事,真算得上是一团的乱麻了。
“道长,在下认为,鬼怪作乱,道门必不是能够袖手旁观的。”即墨予漓手搁在木椅旁的桌子上,沉着声音朝白镜真人看去。
“贫道想来,阁下如此抉择,可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白镜真人这话泛进殇若的耳里,可让她有些不解,按道理说,白镜真人可是世外高人,如今这口气,不似平常的淡然,反而带了一些,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世间事,原本就非常理所能推敲的。”意思是,如若超出预料的结果,就归功于非常理了?这即墨予漓的口风倒真是严实不透风。
“既然如此,贫道就出这一趟山门。”这般就成了?她张张嘴,这即墨予漓的身份确实值得人去深究的。
先说白镜真人是个不喜欢淌浑水的世外道人,前去夏宫收伏鬼怪作乱,原本白镜真人言中表出不去的意思是非常明显。
并且,有了即墨予漓在场,白镜真人变得仿佛在顾虑着什么。可她看那即墨予漓并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这其中的曲折着实让人费解。
“本王这厢多谢道长了。”那夏王哈哈笑出声来,殇若瞟了一眼那夏王,未免高兴得太早了吧。
白镜真人点点头,“夏王,这件事,还全得仰仗即墨公子。”真人这话有点不明所以,来求于他的可是那位夏王呀,与即墨予漓有何关联呢?
“哈哈哈哈,予漓的确是让本王心悦臣服。不过,本王倒是没发现,道长的云清观藏着绝色的美人呢。”那夏王意味深长的打量了殇若一眼。
“怎么,你还有断袖之症不成。”虽然是男人身,可名字是女鬼,怎可以如此打量女子面皮。当真是轻浮。殇若冷冷睇了夏王一眼。
“此话怎讲。”那女鬼有些不解,看了看坐着的白镜真人,满眼的困惑之色。
“你不是叫女鬼么?既然是女鬼,就只该看男鬼罢了。”殇若翻翻眼皮,这人,就这样还当上王者?
“哈哈哈哈,姿色绝艳,连性子也出乎人料啊。”夏王大笑出声,就连白镜真人的眉梢都带了丝丝的笑意。
“夏王的名讳是有些混淆人耳。也难怪会让人误解。”即墨予漓空灵的声音隔着气息传了过来,听上去如梦幻影。怎么?难道是她理解错了?
“本王姓履,意同太极八卦中的履卦,而癸嘛,则意为诡丽一般。”可是形容君子坦荡荡的履卦?原来,是她会错了意。
夏王,履癸。
送走那夏王之时,殇若还沉浸在自我的思考里面,她回过神时,就只看到即墨予漓那浅色饱满的红唇。
那薄唇缓缓扯起一抹意长的浅笑。
她仿佛又被那肃穆之感所包围,丝毫透不过气来。
他刚刚明明离她这么近,为何却感觉很遥远。
即墨予漓,她缓缓咀嚼这四个字。
“国之将亡,必生妖邪。”白镜真人缓缓地吐了一句话出来。
“道长。”如若是这样,那不是必然应该存在的事情么,“为何还会同意前往呢?”
“你可瞧见那位即墨予漓了?”殇若的脑海里,一个朦胧的轮廓显现。她不解地看着白镜真人。
“只怕那位的身份不简单呐。”白镜真人目送着初尘复上山门。这点殇若有些赞同,浑然天成的气势,可比那位夏王更有王者之气。
“可是,与鬼怪作乱有何关联呢?”席间白镜真人与即墨予漓那不明不白的对话,想是有隐情在里面。
“天机,不可泄露。”
殇若看着白镜真人,这句话,使即墨予漓多了一份神秘的感觉出来,这种话说一半的言语,委实是吊足了人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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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刹那间的光华
短焰剔残花,夜久边声寂,倦舞却闻鸡,暗觉青绫湿……
雾濛散尽,西南泛起一角的白,云际中寒气弥漫,使得云清观笼在一片茫茫的白雾之中,更增了云清观朦胧神秘之感。
白镜真人端坐高堂位上,手指间是银白的锡珠,双目微闭,口中喃喃念叨着繁琐饶舌的道经,殇若踏进前殿,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殇若姑娘。”殇若闻着声儿,朝白镜真人的方位走了几步。
“须臾贵客降临,劳烦姑娘大开道家山门。”白镜真人一副超脱凡尘的面色,山门启开不过举手之劳,只是她并未听到有任何脚步之声上来云清观。
她不禁好奇起来,白镜真人口里的贵客会是谁呢?
不过盏茶的功夫,山门边传来零碎的步伐之音,晨时人清少,她听得仔细,来者不过两人罢了。
清脆的扣门声,殇若迈着莲步,启开厚实的木门,苍茫之色中,立着两位带着寒色的俊挺男子,衫衣轻卷,衬得二人仿如九天上的谪仙。
映进眼帘前的男子,衫衣沁雪,披了墨色的毛制披肩,白皙的面色上剑眉飞扬,黑亮的瞳孔边微微隐着暴戾之光,眉宇中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殇若的眼眸落在另一名男子身上,虽然立在白衣男子的身后,却让人不容忽视的存在。玄青色锦布长衫,腰间束着镶金的暗色腰带,殇若的眼前仿佛朦了一层漆黑的薄雾一般,看不清这男子的容颜。
从周遭散发出的阴沉之气,使得凄凉的冬日寒光平添上肃穆之意,殇若心想,这样的男子比他旁边之人更让人想要臣服。
“冷冷道门,竟还有如此秀丽艳绝的女子。姑娘,在下履癸,这位是在下好友,即墨予漓。”那白衣男子指了指身后的男子。
啥?女鬼?天下间竟然还有人取这样的名讳,当真是奇特,但二人身上却隐含了王者之气,殇若微微颔首,这样的人,只怕不仅仅是红尘中的凡俗之人,特别是叫即墨予漓的,殇若能感觉他嘴角含着笑意,那容颜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
“夏王今日登临道家山门,贫道见礼了。”白镜真人清幽的声音响在殇若的身后。
“道长有礼。”那叫女鬼的男子抱拳,脸上一片虔诚之色,难道说他是夏王女鬼?
殇若让开身子,挪了一条路出来,这两位应该就是白镜真人所说的贵人吧。
复上山门,回过身时,迎着面现的,是背着手立在阶梯上的即墨予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肃冷,清雅,更胜却人间无数。
殇若凝视,仿佛能看到一双静冷的眸子,朗朗道门,浅色石阶,一身玄青色衣袍,只一句风华绝代能够形容。
刹那间,天地失去色彩,万物臣服。
“姑娘头顶泛彩,身影却暗黑笼罩,现下又道门现身,在下猜想姑娘可曾遭遇了人命官司?”即墨予漓的声音空谷绝响,重重地落在她的心口上。殇若秀眉微拢,伤口仿佛被生生揭了去。
来世一遭,罪孽累累,饮食生人之血,破坏落月的死生劫难,本就是天理所不容的。她又有何怨言可以讲的呢,左右都是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总得该自己去承担。
心悄悄,红阑绕,疼字终是绕着眉梢。
“公子来道门,可不是来寻殇若的遭遇的。”虽然如仙人般资质,但为人,需得讲究点礼法来,口齿白牙间的言语,还得照看着人是不是愿意接受。
“呵呵。”他的笑声在冬日里,尤其的冷。即墨予漓转过身,优雅的步上阶台。
瞧着那背影,殇若的背心漫上噬骨的寒气,这个男子,与履癸所不同的,是叫人根本不能直视,如若言语不合,恐怕会摊上厄运般。举手投足间,如在操控凡人的生死性命。
呼。殇若吐了口气出来,这样的压迫力,丝丝气息都透不过来。
步进大殿,正首方坐着那位夏王履癸,即墨予漓坐在右下首,就连白镜真人都坐在了下侧,殇若瞧着那位夏王,如若真要算的话,即墨予漓更有王霸之气一些。此刻坐在下首,也丝毫损不去浑身的儒雅之气。
初尘立在白镜真人的身旁,跟着这二人一比较,只是荧烛与月光之辉相对罢了。她迈开莲步,站到白镜真人的另一方去。
因着白云道长云游的缘故,她才得已知道如若要使得落月脱苦,只得下落幽冥鬼狱,求得幽冥阎君开恩,让落月自枉死之城里得到那万中之一的转生机遇。而,至今为止,只有白云道长的师弟,云清观的白镜真人才有助人下幽冥鬼狱的本事。
因此,她今日方站在了云清观里。
“不瞒道长,本王今日前来,是有事有求于道长。”夏王一脸的居高临下,用了谦卑的语气。
白镜真人一副了然的神色,“夏王可是为了宫中鬼怪作乱一事?”
殇若盯着即墨予漓端着铜制茶盏的手指,轻微一动,夏王所言之事,恐怕这即墨予漓也是了然于心的,否则断断不会随之来寻白镜真人,只不过,谈到鬼怪二字时,他才有一丝情绪的浮动。
“不错,还请道长能否行个方便?”夏王言辞凿凿,丝毫看不出来面皮上的破绽,能当上王之人,为人,一定非常不简单。
“素闻道长道门法力精深,此次事件,必不会袖手旁观去。”即墨予漓放下茶杯,慢吞吞的吐了寒气出来。
白镜真人笑了笑,说话有些高深莫测,“阁下的手法,恐怕要比贫道还要深厚得多。”
那即墨予漓也附合着点头,“此事,必不是在下能够插手的。”鬼怪之事还会分能插手还是不插手的么?
“不瞒道长,本**刚斥建的宫殿里,那些浅色的杂草顺着殿墙开了整整一片,近日来,王宫里,怪疾横行,本王的妃姬姣好的容颜一时之间全部苍老。夜色掌灯时初,还会看见一些暗黑的影子浮动。”
白镜真人浅品了一口茶盏中的散着香气的清茶,“鬼怪作乱一事,只怕是贫道也无法插手的。”
“道长,这事情,还请道长能够出面。”夏王的脸上有些急切,看样子,宫里的事,真算得上是一团的乱麻了。
“道长,在下认为,鬼怪作乱,道门必不是能够袖手旁观的。”即墨予漓手搁在木椅旁的桌子上,沉着声音朝白镜真人看去。
“贫道想来,阁下如此抉择,可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白镜真人这话泛进殇若的耳里,可让她有些不解,按道理说,白镜真人可是世外高人,如今这口气,不似平常的淡然,反而带了一些,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世间事,原本就非常理所能推敲的。”意思是,如若超出预料的结果,就归功于非常理了?这即墨予漓的口风倒真是严实不透风。
“既然如此,贫道就出这一趟山门。”这般就成了?她张张嘴,这即墨予漓的身份确实值得人去深究的。
先说白镜真人是个不喜欢淌浑水的世外道人,前去夏宫收伏鬼怪作乱,原本白镜真人言中表出不去的意思是非常明显。
并且,有了即墨予漓在场,白镜真人变得仿佛在顾虑着什么。可她看那即墨予漓并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这其中的曲折着实让人费解。
“本王这厢多谢道长了。”那夏王哈哈笑出声来,殇若瞟了一眼那夏王,未免高兴得太早了吧。
白镜真人点点头,“夏王,这件事,还全得仰仗即墨公子。”真人这话有点不明所以,来求于他的可是那位夏王呀,与即墨予漓有何关联呢?
“哈哈哈哈,予漓的确是让本王心悦臣服。不过,本王倒是没发现,道长的云清观藏着绝色的美人呢。”那夏王意味深长的打量了殇若一眼。
“怎么,你还有断袖之症不成。”虽然是男人身,可名字是女鬼,怎可以如此打量女子面皮。当真是轻浮。殇若冷冷睇了夏王一眼。
“此话怎讲。”那女鬼有些不解,看了看坐着的白镜真人,满眼的困惑之色。
“你不是叫女鬼么?既然是女鬼,就只该看男鬼罢了。”殇若翻翻眼皮,这人,就这样还当上王者?
“哈哈哈哈,姿色绝艳,连性子也出乎人料啊。”夏王大笑出声,就连白镜真人的眉梢都带了丝丝的笑意。
“夏王的名讳是有些混淆人耳。也难怪会让人误解。”即墨予漓空灵的声音隔着气息传了过来,听上去如梦幻影。怎么?难道是她理解错了?
“本王姓履,意同太极八卦中的履卦,而癸嘛,则意为诡丽一般。”可是形容君子坦荡荡的履卦?原来,是她会错了意。
夏王,履癸。
送走那夏王之时,殇若还沉浸在自我的思考里面,她回过神时,就只看到即墨予漓那浅色饱满的红唇。
那薄唇缓缓扯起一抹意长的浅笑。
她仿佛又被那肃穆之感所包围,丝毫透不过气来。
他刚刚明明离她这么近,为何却感觉很遥远。
即墨予漓,她缓缓咀嚼这四个字。
“国之将亡,必生妖邪。”白镜真人缓缓地吐了一句话出来。
“道长。”如若是这样,那不是必然应该存在的事情么,“为何还会同意前往呢?”
“你可瞧见那位即墨予漓了?”殇若的脑海里,一个朦胧的轮廓显现。她不解地看着白镜真人。
“只怕那位的身份不简单呐。”白镜真人目送着初尘复上山门。这点殇若有些赞同,浑然天成的气势,可比那位夏王更有王者之气。
“可是,与鬼怪作乱有何关联呢?”席间白镜真人与即墨予漓那不明不白的对话,想是有隐情在里面。
“天机,不可泄露。”
殇若看着白镜真人,这句话,使即墨予漓多了一份神秘的感觉出来,这种话说一半的言语,委实是吊足了人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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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四席先生
短焰剔残花,夜久边声寂,倦舞却闻鸡,暗觉青绫湿……
雾濛散尽,西南泛起一角的白,云际中寒气弥漫,使得云清观笼在一片茫茫的白雾之中,更增了云清观朦胧神秘之感。
白镜真人端坐高堂位上,手指间是银白的锡珠,双目微闭,口中喃喃念叨着繁琐饶舌的道经,殇若踏进前殿,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殇若姑娘。”殇若闻着声儿,朝白镜真人的方位走了几步。
“须臾贵客降临,劳烦姑娘大开道家山门。”白镜真人一副超脱凡尘的面色,山门启开不过举手之劳,只是她并未听到有任何脚步之声上来云清观。
她不禁好奇起来,白镜真人口里的贵客会是谁呢?
不过盏茶的功夫,山门边传来零碎的步伐之音,晨时人清少,她听得仔细,来者不过两人罢了。
清脆的扣门声,殇若迈着莲步,启开厚实的木门,苍茫之色中,立着两位带着寒色的俊挺男子,衫衣轻卷,衬得二人仿如九天上的谪仙。
映进眼帘前的男子,衫衣沁雪,披了墨色的毛制披肩,白皙的面色上剑眉飞扬,黑亮的瞳孔边微微隐着暴戾之光,眉宇中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殇若的眼眸落在另一名男子身上,虽然立在白衣男子的身后,却让人不容忽视的存在。玄青色锦布长衫,腰间束着镶金的暗色腰带,殇若的眼前仿佛朦了一层漆黑的薄雾一般,看不清这男子的容颜。
从周遭散发出的阴沉之气,使得凄凉的冬日寒光平添上肃穆之意,殇若心想,这样的男子比他旁边之人更让人想要臣服。
“冷冷道门,竟还有如此秀丽艳绝的女子。姑娘,在下履癸,这位是在下好友,即墨予漓。”那白衣男子指了指身后的男子。
啥?女鬼?天下间竟然还有人取这样的名讳,当真是奇特,但二人身上却隐含了王者之气,殇若微微颔首,这样的人,只怕不仅仅是红尘中的凡俗之人,特别是叫即墨予漓的,殇若能感觉他嘴角含着笑意,那容颜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
“夏王今日登临道家山门,贫道见礼了。”白镜真人清幽的声音响在殇若的身后。
“道长有礼。”那叫女鬼的男子抱拳,脸上一片虔诚之色,难道说他是夏王女鬼?
殇若让开身子,挪了一条路出来,这两位应该就是白镜真人所说的贵人吧。
复上山门,回过身时,迎着面现的,是背着手立在阶梯上的即墨予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肃冷,清雅,更胜却人间无数。
殇若凝视,仿佛能看到一双静冷的眸子,朗朗道门,浅色石阶,一身玄青色衣袍,只一句风华绝代能够形容。
刹那间,天地失去色彩,万物臣服。
“姑娘头顶泛彩,身影却暗黑笼罩,现下又道门现身,在下猜想姑娘可曾遭遇了人命官司?”即墨予漓的声音空谷绝响,重重地落在她的心口上。殇若秀眉微拢,伤口仿佛被生生揭了去。
来世一遭,罪孽累累,饮食生人之血,破坏落月的死生劫难,本就是天理所不容的。她又有何怨言可以讲的呢,左右都是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总得该自己去承担。
心悄悄,红阑绕,疼字终是绕着眉梢。
“公子来道门,可不是来寻殇若的遭遇的。”虽然如仙人般资质,但为人,需得讲究点礼法来,口齿白牙间的言语,还得照看着人是不是愿意接受。
“呵呵。”他的笑声在冬日里,尤其的冷。即墨予漓转过身,优雅的步上阶台。
瞧着那背影,殇若的背心漫上噬骨的寒气,这个男子,与履癸所不同的,是叫人根本不能直视,如若言语不合,恐怕会摊上厄运般。举手投足间,如在操控凡人的生死性命。
呼。殇若吐了口气出来,这样的压迫力,丝丝气息都透不过来。
步进大殿,正首方坐着那位夏王履癸,即墨予漓坐在右下首,就连白镜真人都坐在了下侧,殇若瞧着那位夏王,如若真要算的话,即墨予漓更有王霸之气一些。此刻坐在下首,也丝毫损不去浑身的儒雅之气。
初尘立在白镜真人的身旁,跟着这二人一比较,只是荧烛与月光之辉相对罢了。她迈开莲步,站到白镜真人的另一方去。
因着白云道长云游的缘故,她才得已知道如若要使得落月脱苦,只得下落幽冥鬼狱,求得幽冥阎君开恩,让落月自枉死之城里得到那万中之一的转生机遇。而,至今为止,只有白云道长的师弟,云清观的白镜真人才有助人下幽冥鬼狱的本事。
因此,她今日方站在了云清观里。
“不瞒道长,本王今日前来,是有事有求于道长。”夏王一脸的居高临下,用了谦卑的语气。
白镜真人一副了然的神色,“夏王可是为了宫中鬼怪作乱一事?”
殇若盯着即墨予漓端着铜制茶盏的手指,轻微一动,夏王所言之事,恐怕这即墨予漓也是了然于心的,否则断断不会随之来寻白镜真人,只不过,谈到鬼怪二字时,他才有一丝情绪的浮动。
“不错,还请道长能否行个方便?”夏王言辞凿凿,丝毫看不出来面皮上的破绽,能当上王之人,为人,一定非常不简单。
“素闻道长道门法力精深,此次事件,必不会袖手旁观去。”即墨予漓放下茶杯,慢吞吞的吐了寒气出来。
白镜真人笑了笑,说话有些高深莫测,“阁下的手法,恐怕要比贫道还要深厚得多。”
那即墨予漓也附合着点头,“此事,必不是在下能够插手的。”鬼怪之事还会分能插手还是不插手的么?
“不瞒道长,本**刚斥建的宫殿里,那些浅色的杂草顺着殿墙开了整整一片,近日来,王宫里,怪疾横行,本王的妃姬姣好的容颜一时之间全部苍老。夜色掌灯时初,还会看见一些暗黑的影子浮动。”
白镜真人浅品了一口茶盏中的散着香气的清茶,“鬼怪作乱一事,只怕是贫道也无法插手的。”
“道长,这事情,还请道长能够出面。”夏王的脸上有些急切,看样子,宫里的事,真算得上是一团的乱麻了。
“道长,在下认为,鬼怪作乱,道门必不是能够袖手旁观的。”即墨予漓手搁在木椅旁的桌子上,沉着声音朝白镜真人看去。
“贫道想来,阁下如此抉择,可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白镜真人这话泛进殇若的耳里,可让她有些不解,按道理说,白镜真人可是世外高人,如今这口气,不似平常的淡然,反而带了一些,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世间事,原本就非常理所能推敲的。”意思是,如若超出预料的结果,就归功于非常理了?这即墨予漓的口风倒真是严实不透风。
“既然如此,贫道就出这一趟山门。”这般就成了?她张张嘴,这即墨予漓的身份确实值得人去深究的。
先说白镜真人是个不喜欢淌浑水的世外道人,前去夏宫收伏鬼怪作乱,原本白镜真人言中表出不去的意思是非常明显。
并且,有了即墨予漓在场,白镜真人变得仿佛在顾虑着什么。可她看那即墨予漓并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这其中的曲折着实让人费解。
“本王这厢多谢道长了。”那夏王哈哈笑出声来,殇若瞟了一眼那夏王,未免高兴得太早了吧。
白镜真人点点头,“夏王,这件事,还全得仰仗即墨公子。”真人这话有点不明所以,来求于他的可是那位夏王呀,与即墨予漓有何关联呢?
“哈哈哈哈,予漓的确是让本王心悦臣服。不过,本王倒是没发现,道长的云清观藏着绝色的美人呢。”那夏王意味深长的打量了殇若一眼。
“怎么,你还有断袖之症不成。”虽然是男人身,可名字是女鬼,怎可以如此打量女子面皮。当真是轻浮。殇若冷冷睇了夏王一眼。
“此话怎讲。”那女鬼有些不解,看了看坐着的白镜真人,满眼的困惑之色。
“你不是叫女鬼么?既然是女鬼,就只该看男鬼罢了。”殇若翻翻眼皮,这人,就这样还当上王者?
“哈哈哈哈,姿色绝艳,连性子也出乎人料啊。”夏王大笑出声,就连白镜真人的眉梢都带了丝丝的笑意。
“夏王的名讳是有些混淆人耳。也难怪会让人误解。”即墨予漓空灵的声音隔着气息传了过来,听上去如梦幻影。怎么?难道是她理解错了?
“本王姓履,意同太极八卦中的履卦,而癸嘛,则意为诡丽一般。”可是形容君子坦荡荡的履卦?原来,是她会错了意。
夏王,履癸。
送走那夏王之时,殇若还沉浸在自我的思考里面,她回过神时,就只看到即墨予漓那浅色饱满的红唇。
那薄唇缓缓扯起一抹意长的浅笑。
她仿佛又被那肃穆之感所包围,丝毫透不过气来。
他刚刚明明离她这么近,为何却感觉很遥远。
即墨予漓,她缓缓咀嚼这四个字。
“国之将亡,必生妖邪。”白镜真人缓缓地吐了一句话出来。
“道长。”如若是这样,那不是必然应该存在的事情么,“为何还会同意前往呢?”
“你可瞧见那位即墨予漓了?”殇若的脑海里,一个朦胧的轮廓显现。她不解地看着白镜真人。
“只怕那位的身份不简单呐。”白镜真人目送着初尘复上山门。这点殇若有些赞同,浑然天成的气势,可比那位夏王更有王者之气。
“可是,与鬼怪作乱有何关联呢?”席间白镜真人与即墨予漓那不明不白的对话,想是有隐情在里面。
“天机,不可泄露。”
殇若看着白镜真人,这句话,使即墨予漓多了一份神秘的感觉出来,这种话说一半的言语,委实是吊足了人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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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冬至
短焰剔残花,夜久边声寂,倦舞却闻鸡,暗觉青绫湿……
雾濛散尽,西南泛起一角的白,云际中寒气弥漫,使得云清观笼在一片茫茫的白雾之中,更增了云清观朦胧神秘之感。
白镜真人端坐高堂位上,手指间是银白的锡珠,双目微闭,口中喃喃念叨着繁琐饶舌的道经,殇若踏进前殿,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殇若姑娘。”殇若闻着声儿,朝白镜真人的方位走了几步。
“须臾贵客降临,劳烦姑娘大开道家山门。”白镜真人一副超脱凡尘的面色,山门启开不过举手之劳,只是她并未听到有任何脚步之声上来云清观。
她不禁好奇起来,白镜真人口里的贵客会是谁呢?
不过盏茶的功夫,山门边传来零碎的步伐之音,晨时人清少,她听得仔细,来者不过两人罢了。
清脆的扣门声,殇若迈着莲步,启开厚实的木门,苍茫之色中,立着两位带着寒色的俊挺男子,衫衣轻卷,衬得二人仿如九天上的谪仙。
映进眼帘前的男子,衫衣沁雪,披了墨色的毛制披肩,白皙的面色上剑眉飞扬,黑亮的瞳孔边微微隐着暴戾之光,眉宇中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殇若的眼眸落在另一名男子身上,虽然立在白衣男子的身后,却让人不容忽视的存在。玄青色锦布长衫,腰间束着镶金的暗色腰带,殇若的眼前仿佛朦了一层漆黑的薄雾一般,看不清这男子的容颜。
从周遭散发出的阴沉之气,使得凄凉的冬日寒光平添上肃穆之意,殇若心想,这样的男子比他旁边之人更让人想要臣服。
“冷冷道门,竟还有如此秀丽艳绝的女子。姑娘,在下履癸,这位是在下好友,即墨予漓。”那白衣男子指了指身后的男子。
啥?女鬼?天下间竟然还有人取这样的名讳,当真是奇特,但二人身上却隐含了王者之气,殇若微微颔首,这样的人,只怕不仅仅是红尘中的凡俗之人,特别是叫即墨予漓的,殇若能感觉他嘴角含着笑意,那容颜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
“夏王今日登临道家山门,贫道见礼了。”白镜真人清幽的声音响在殇若的身后。
“道长有礼。”那叫女鬼的男子抱拳,脸上一片虔诚之色,难道说他是夏王女鬼?
殇若让开身子,挪了一条路出来,这两位应该就是白镜真人所说的贵人吧。
复上山门,回过身时,迎着面现的,是背着手立在阶梯上的即墨予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肃冷,清雅,更胜却人间无数。
殇若凝视,仿佛能看到一双静冷的眸子,朗朗道门,浅色石阶,一身玄青色衣袍,只一句风华绝代能够形容。
刹那间,天地失去色彩,万物臣服。
“姑娘头顶泛彩,身影却暗黑笼罩,现下又道门现身,在下猜想姑娘可曾遭遇了人命官司?”即墨予漓的声音空谷绝响,重重地落在她的心口上。殇若秀眉微拢,伤口仿佛被生生揭了去。
来世一遭,罪孽累累,饮食生人之血,破坏落月的死生劫难,本就是天理所不容的。她又有何怨言可以讲的呢,左右都是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总得该自己去承担。
心悄悄,红阑绕,疼字终是绕着眉梢。
“公子来道门,可不是来寻殇若的遭遇的。”虽然如仙人般资质,但为人,需得讲究点礼法来,口齿白牙间的言语,还得照看着人是不是愿意接受。
“呵呵。”他的笑声在冬日里,尤其的冷。即墨予漓转过身,优雅的步上阶台。
瞧着那背影,殇若的背心漫上噬骨的寒气,这个男子,与履癸所不同的,是叫人根本不能直视,如若言语不合,恐怕会摊上厄运般。举手投足间,如在操控凡人的生死性命。
呼。殇若吐了口气出来,这样的压迫力,丝丝气息都透不过来。
步进大殿,正首方坐着那位夏王履癸,即墨予漓坐在右下首,就连白镜真人都坐在了下侧,殇若瞧着那位夏王,如若真要算的话,即墨予漓更有王霸之气一些。此刻坐在下首,也丝毫损不去浑身的儒雅之气。
初尘立在白镜真人的身旁,跟着这二人一比较,只是荧烛与月光之辉相对罢了。她迈开莲步,站到白镜真人的另一方去。
因着白云道长云游的缘故,她才得已知道如若要使得落月脱苦,只得下落幽冥鬼狱,求得幽冥阎君开恩,让落月自枉死之城里得到那万中之一的转生机遇。而,至今为止,只有白云道长的师弟,云清观的白镜真人才有助人下幽冥鬼狱的本事。
因此,她今日方站在了云清观里。
“不瞒道长,本王今日前来,是有事有求于道长。”夏王一脸的居高临下,用了谦卑的语气。
白镜真人一副了然的神色,“夏王可是为了宫中鬼怪作乱一事?”
殇若盯着即墨予漓端着铜制茶盏的手指,轻微一动,夏王所言之事,恐怕这即墨予漓也是了然于心的,否则断断不会随之来寻白镜真人,只不过,谈到鬼怪二字时,他才有一丝情绪的浮动。
“不错,还请道长能否行个方便?”夏王言辞凿凿,丝毫看不出来面皮上的破绽,能当上王之人,为人,一定非常不简单。
“素闻道长道门法力精深,此次事件,必不会袖手旁观去。”即墨予漓放下茶杯,慢吞吞的吐了寒气出来。
白镜真人笑了笑,说话有些高深莫测,“阁下的手法,恐怕要比贫道还要深厚得多。”
那即墨予漓也附合着点头,“此事,必不是在下能够插手的。”鬼怪之事还会分能插手还是不插手的么?
“不瞒道长,本**刚斥建的宫殿里,那些浅色的杂草顺着殿墙开了整整一片,近日来,王宫里,怪疾横行,本王的妃姬姣好的容颜一时之间全部苍老。夜色掌灯时初,还会看见一些暗黑的影子浮动。”
白镜真人浅品了一口茶盏中的散着香气的清茶,“鬼怪作乱一事,只怕是贫道也无法插手的。”
“道长,这事情,还请道长能够出面。”夏王的脸上有些急切,看样子,宫里的事,真算得上是一团的乱麻了。
“道长,在下认为,鬼怪作乱,道门必不是能够袖手旁观的。”即墨予漓手搁在木椅旁的桌子上,沉着声音朝白镜真人看去。
“贫道想来,阁下如此抉择,可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白镜真人这话泛进殇若的耳里,可让她有些不解,按道理说,白镜真人可是世外高人,如今这口气,不似平常的淡然,反而带了一些,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世间事,原本就非常理所能推敲的。”意思是,如若超出预料的结果,就归功于非常理了?这即墨予漓的口风倒真是严实不透风。
“既然如此,贫道就出这一趟山门。”这般就成了?她张张嘴,这即墨予漓的身份确实值得人去深究的。
先说白镜真人是个不喜欢淌浑水的世外道人,前去夏宫收伏鬼怪作乱,原本白镜真人言中表出不去的意思是非常明显。
并且,有了即墨予漓在场,白镜真人变得仿佛在顾虑着什么。可她看那即墨予漓并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这其中的曲折着实让人费解。
“本王这厢多谢道长了。”那夏王哈哈笑出声来,殇若瞟了一眼那夏王,未免高兴得太早了吧。
白镜真人点点头,“夏王,这件事,还全得仰仗即墨公子。”真人这话有点不明所以,来求于他的可是那位夏王呀,与即墨予漓有何关联呢?
“哈哈哈哈,予漓的确是让本王心悦臣服。不过,本王倒是没发现,道长的云清观藏着绝色的美人呢。”那夏王意味深长的打量了殇若一眼。
“怎么,你还有断袖之症不成。”虽然是男人身,可名字是女鬼,怎可以如此打量女子面皮。当真是轻浮。殇若冷冷睇了夏王一眼。
“此话怎讲。”那女鬼有些不解,看了看坐着的白镜真人,满眼的困惑之色。
“你不是叫女鬼么?既然是女鬼,就只该看男鬼罢了。”殇若翻翻眼皮,这人,就这样还当上王者?
“哈哈哈哈,姿色绝艳,连性子也出乎人料啊。”夏王大笑出声,就连白镜真人的眉梢都带了丝丝的笑意。
“夏王的名讳是有些混淆人耳。也难怪会让人误解。”即墨予漓空灵的声音隔着气息传了过来,听上去如梦幻影。怎么?难道是她理解错了?
“本王姓履,意同太极八卦中的履卦,而癸嘛,则意为诡丽一般。”可是形容君子坦荡荡的履卦?原来,是她会错了意。
夏王,履癸。
送走那夏王之时,殇若还沉浸在自我的思考里面,她回过神时,就只看到即墨予漓那浅色饱满的红唇。
那薄唇缓缓扯起一抹意长的浅笑。
她仿佛又被那肃穆之感所包围,丝毫透不过气来。
他刚刚明明离她这么近,为何却感觉很遥远。
即墨予漓,她缓缓咀嚼这四个字。
“国之将亡,必生妖邪。”白镜真人缓缓地吐了一句话出来。
“道长。”如若是这样,那不是必然应该存在的事情么,“为何还会同意前往呢?”
“你可瞧见那位即墨予漓了?”殇若的脑海里,一个朦胧的轮廓显现。她不解地看着白镜真人。
“只怕那位的身份不简单呐。”白镜真人目送着初尘复上山门。这点殇若有些赞同,浑然天成的气势,可比那位夏王更有王者之气。
“可是,与鬼怪作乱有何关联呢?”席间白镜真人与即墨予漓那不明不白的对话,想是有隐情在里面。
“天机,不可泄露。”
殇若看着白镜真人,这句话,使即墨予漓多了一份神秘的感觉出来,这种话说一半的言语,委实是吊足了人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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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南征大军
号角吹响,响彻在整个云际,捧着书简望窗出神的晋若殇猛得站了起来,书简随之跌落在地,激起了满地的尘灰。那声音,声音穿过了浩瀚的天空钻进了她的耳迈里头。
这样的号角之声,让她禁不住地颤抖起来,那号子吹得是那样的急,急得就像是要夺掉人的信念那般,她的手指忍不住的一阵发麻。
她顾不得许多了,推开门就直直往外冲,女儿家的眼睛里头,再看不到繁花似锦的百花,再看不到春意弥漫在府内的美景。
白雪化得竟然是这样的快,快得,她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时辰竟是过得这么的快么,一眨眼之间,万物竟然开始复苏。
她的裙摆在长廊的拐角处淹没,就连碧绿色的柳条拂过她的肩膀她也置若罔闻,这就是分别么,爹,在她的生命当中给予太多保护的亲人,在这一刻就得要离去了么,不,怎么会这么的残忍。
才刚刚迈进书房外的那个园子,一阵轻尘晃过,她便就看到一身碧青色长衫的男人立在园内,那男人发如墨汁,身如青松,用着碧绿的青竹来形容其出尘的气质一点也不为过,更何况,他的身上,还带着了一股纯洁的华光。
他是谁,有思绪在晋若殇的脑中不断扩散。
接触到她疑惑的目光,男人略带些沧桑的眼瞳里有一些起伏,晋若殇看着他启开了唇线,饱满的嘴唇在此刻竟然毫无血色,“我是连戟。还是忍不住呢,明知道你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可是还是想下来走这一趟。”
连戟。他是叫做连戟的对么,他说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而且,他竟然悄无声息地闯进了她的家里,她的心里正在不断的翻腾,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东华帝君苦笑了两声,殇儿,这两个字他现在唤不出声来,就跟着一道永远复合不了的伤口那般卡在他的心底深处,就算处在天界,他心中无法忘记的,是他的女儿踏上锁魂台上的那一幕。
长吟,终是我负你在先啊。
晋若殇朝着东华帝君走近了一步,将手里的白色绢帕递了过去,人们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瞧着他的眼瞳里头泛起泪光,莫不是他也是处在伤心之处的吧。
“等到再次相见的那一日,我,希望你能唤一声……”那一个字他没有办法说出口,爹之一字,包含了千言万语,东华帝君看着面前的这一方玉白的绢布,纯色一片,像极了此刻立在他面前的殇儿。
他摆了摆手,叫他怎么能够接受得起,唉,天意啊,天意啊,要怎么才能够将这样的伤口抚平。
“算了。你走吧。”东华帝君别过了脸,让晋若殇自己离开,山花烂漫时节,怎能让悲伤弥漫,他背过了双手,凡尘尚温暖,可他的手指怎么在不停地颤抖呢。
晋若殇看着连戟轮廓分明的侧脸,她不知道为何他有这样悲伤的情绪,这样儒雅高洁的一个人,宛若天神,怎么还会是这样的一副落寞的身影。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见到父亲,是的,父亲,南征在际,父亲会在校场检验三军的吧,她不敢再停留,拔了脚就往外头走,战场是瞬息万变的,只是,今天就出征,太快了,快得她接受不了。
晋若殇的身影在石头搭彻的园门外离去,即墨予漓自一旁的阴影里头闪了出去,有一些纯白色的梅花花瓣飘在他的肩上头,如一只正在栖息着的蝴蝶,早在东华帝君现身的时候,他就已经立在此地了。
“本君不是有意探看这一幕的,只是不想打扰帝君想见阿若一面的心思。”东华帝君苦苦一笑,全然没有了责怪之意。
“九重天阶,远在千万里,但本君想见女儿的心思,却也只有你一个人明白。终是本君对不住她们母女,那一年受尽情劫之后,我也想起了阿吟,想要去寻,却遍寻不到她的踪迹,本君到现在才明白,有一些人,即使不去寻,也就在眼皮底下。”
即墨予漓听出东华帝君的语气有一些变化,就连本君的称谓也换成了我之一字,唉,“帝君前些年身在青丘,也是为了寻得她们吧。”
他教习阿若御剑之术的时候,在青丘碰到了东华帝君一次,想是应该为了找寻曲长吟跟阿若的吧,只不过,那一次他们生生错开了相认的时辰。
“青丘之地,原以为会寻得阿吟,九天之上,我便就觉得那气息像极了阿吟,所以才驾云落在狐族之地,却没有发现,原来有着同样气息的人,竟是我的女儿。”东华帝君长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怪不得那一日他明明感觉到了阿吟的气息,怎么可能见不着,在此刻才终于将一切想明白,那不是阿吟,那是阿吟的女儿啊。
可他,现在才知道。
是太迟了吧,从一开始就已经迟了,迟了,便就隔了千山与万水,迟了,便就心境再不想同了。
“帝君此番下凡的言语,在予漓看来,要不到多久,阿若便就会将一切看明白,阿若从来都十分的聪慧,这一次皆只因为,那事情的本身,就在她自己。旁观皆不清,何况是当局者呢。”
即墨予漓只叹天意捉弄,怪不得东华帝君,纵使,纵使是他逼得阿若魂魄差点被毁,但这番心如刀绞的责罚,对于东华帝君,也够了吧。
不知者不为罪的道理,他明白,阿若更明白,只是她却需要一个缓和的期限,而在这个期限里头,无论是他,东华帝君,或者曲长吟,都不能插手。
因为那一声声劝谏之言,如一道道的闷雷砸在他们的心间,让众人再不敢前去插手,无论如何,首先得要保得阿若平安才是。
他看着东华帝君落寞离去的背影,只摇摇头,在女儿面前,东华帝君跟一个凡尘中人没有半分的区别。
现在,他得跟去瞧瞧阿若,南征大军现在正整装待发,生死文书记载得十分的清楚,南征大军于天元二年三月初七开赴于南晋战场,而晋国公晋祈于四月一十八日战死,年岁约四十又七。
三月初七,今天的日子,便就是三月初七。
初春的阳光,将漫漫的白雪化散,那阳光虽然洒在地上生了温暖的光彩,但落到心口处,却是十分的冰冷。
晋若殇大口喘着粗气,她的腿肚已经开始发软,怎么还没有到,校场为何是这么的遥远,怎么会这么的远。
她的脚步一步也不敢停留,她怕错过任何最后这一面的相见,只要错过了,便就是再也不见。
远远的看到了那正顺着春风飞荡的黑色军旗,上头是一枚晋字的缨络,晋若殇的脚步停留在校场上方的城楼上头,城楼轻风如注,掀开她额间的碎发,将她饱满的额头显现了出来,从远处看去,更显得她那一张脸美艳绝伦。
立在校场阶台上头父亲,手握长剑,黑色的盔甲袭身,跟着底下的将士们一起高声呐喊,那声势,如雷霆万钧直冲入云霄。
她只是看着,看着那黑色战袍上的披风不断的起舞,父亲的背影是那样的魁梧,那样的颀长,她的爹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却要落得如此的下场么。
如刀的眼眸落向了父亲身旁被侍卫簇摇拥着的,那一身暗红底衫,黑色龙袍的男子身上,北齐的君上,齐天毅,是他,过河拆桥,也是将他们一家推上风口浪尖的君王。
正立在晋祈身旁检阅南征大军的齐天毅结结实实地打了个颤,是谁,谁的眼神这样悲愤如刀,竟然道道刮在了他的身上头,他环顾四周,只见到高立城楼上头,一位清秀佳人正一脸冰冷的看着他。
好一个倾城姿色的女子,他宫内的七十二妃嫔竟然没有一个有她这样的风姿,于春风中带着冰冷,于鲜血里头洗尽了铅华,这样的姿色,他竟是头一次看到。
不过,她是谁,怎么会在晋国公的府内,他只听说晋祈的家里只有一位夫人,并未有三妻四妾,难道,难道她是晋祈的女儿。
就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晋若殇。
该死的,一个哑巴有这样的姿色,而他是现在才知道,那些选秀的宫人眼睛都是瞎了的么,竟然连这种倾城之姿都遗漏了过去。
在这一刻,齐天毅头一次想要晋祈活下来。只要他活下来,那么,就算晋若殇无法开口说话那又有什么关系,那一张脸,就是搁在宫内做欣赏也是极是赏心悦目的,更何况,后宫的人口繁杂,这样的安静又何处去寻。
晋若殇冷冷转开眼,不想再看那君上一眼,那眼波里头的东西,太明显了,明显得让她也忍不住嘲讽。
南征,南征,替得君王守得疆土,却只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下场。可悲可泣,她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父亲啊,这样的王族,又有何可以效忠的呢,不再相信,是真的会寒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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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出征
三军齐喊的声音,让人的心下热血沸腾,这样的士气,战胜一方,是志在必得的,只是啊,领头的将军,却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风萧萧,长路漫漫,此去经年生死两茫茫,那是长长的南征大军,她只觉得有清泪顺着风势卷上了九天之上,碎裂成渣。
坐在马上的晋祈望着黑压压的长空,心中无限的苦涩,他忍住不去回头看他的女儿跟他的夫人,他怕一回头,就会再不想上战场。
晋若殇墨色的眼眸深不可测,如果可以,她宁愿站在这里,看着爹平安的回来,只是这一切,她阻止不了了,爹就是知道她这样的脾气才不许她跟在身旁,为的,就是让她能够安下心来。
遮雨避风的支撑一下子消失不见,那种空虚跟着失落感朝着她袭卷而来,跟压抑在心头永远也抹不掉的伤口一样,再也无法抹平。
她的肩膀被温暖的气息所包裹,转过脸时,是一张同样带着沧桑的脸颊,昔日的这张脸,美艳光华得耀眼,但现在留在脸上的,只是岁月的痕迹。
“春日的风,渐渐地大了。”叹息声起来,带着的是娘眼中数不清的伤痛,爹就娶了娘这一房的夫人,在齐国高官之中,鲜有三妻四妾的一位,这国府之中,没有人不羡慕的。爹娘越伉俪情深,那么,随之而来的后果,就越难以让人承受得住。
晋若殇侧过头去,张张嘴,贝齿卷着舌尖无声地化了一个字形出来,晋国公夫人眼睛里头的眼泪顿时没忍住,两道清痕刻在沧桑的脸上。
老爷去了,这一次,是福是祸都躲不开去的,她怎么会不了解的,没有见过后宫里头的争宠,但高官夫人相聚之时,口角尚会互相对付,又岂会不知那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情形。
她可怜的女儿生来不会说话,一踏进了后宫,只怕,隔不到多时,就会跟随之而去的风似的,往生了吧。
可不要这样了,她的女儿已经够可怜了,这一张容颜绝美清绝,再被有心人一利用,到头来,还会是完整的么,这一些,老爷不说,她又如何不知道呢。
见惯了杀戮与鲜血的老爷,头一次因为女儿的事情,变得束手无赖。原本清朗的脸,一下子变得苍老了,连着她看起来,都觉得十分的心疼。
可恨啊,上苍为何要这般的残忍。
这样好的女儿,从来不怨怪他们,这样的承受,让她的心,好疼,好疼,只可恨自己没有巨大的力量护得女儿的平安。
君要臣死,臣子便毫无怨言,只是啊,这样逼着人非死不可的心态,真叫做臣子的寒心啊,一方是君臣,一方是至亲骨血,也是太难为老爷了,因为这,他才决定一切,都让他自己来扛下。
没有老爷,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死对于她不说何足惧怕,只是啊,她扶着女儿的脸,她的女儿还是这样的年轻,还是这样的如花年纪。
可怜未老头发白,恩怨情仇难自消,唯有一死泯天恩,千里孤坟葬忠心,长空漫漫天无边,空着楼池望郎归。
爹出征了,她就站在高墙的上头,一次也没有看着爹回过头来,爹,你回回头,让女儿再瞧上一瞧你的模样,让那模样印在女儿的心中,成为一个永远消失不去的回忆。
为何不回过头来呢,爹。一踏出去,您便想着再也不回来了是么,为何,为何要将女儿看得这般的重要。
入宫为妃,起码能够知晓爹是好好的啊,她之所以来校场,就是为了让齐天毅能够喜欢她,然后下旨让爹可以平安的回来。
可是呵,君王尚薄情,就算是眼睛里头再流露出喜爱,也绝不会拿江山皇权来作儿戏,好狠啊,江山竟然是建立在臣子们的鲜血之上的。
齐天毅,每每午夜梦回,可还会想起征战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将士,在敌人既然兵临城下的时候,可还会觉得臣子劳苦功高危及了自己的皇位。
如若爹真的要夺取皇权,君上还是太子的时候,爹太可不必站出来亮明自己的兵权,将所有的反对之音压了下去。
过河拆桥,难道就是皇族的一贯作风么。
“下去吧,若儿。”娘的声音显得是这么的平静,像是暴风雨之前那短暂的一刻宁静,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明白。
晋国夫人如今之所以这样的平静,就是因为她一定要支撑着老爷回来,哪怕送回来的是一具漆黑的棺木,她也会撑着,战场上马革裹尸,哪有自己的家里好啊,她会替他装殓收尸,会替他穿戴好寿衣衣衫,更会让他在黄泉路上不再寂寞。
晋若殇握了握自己娘亲的手,只觉得沁进她指头的,是一片的冰冷,贞烈的娘亲,此刻看起来,平静得让人觉得害怕。
她不清楚这一种害怕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她就是知道,那后面的后果,只怕是无论如何也是承受不起的。
此一刻,她唯有紧紧抓着娘亲的手指头,再才感觉到娘还真真实实地在她的身旁。他们的疼爱,她感同身受。
天下间,唯有爹娘才是这般的疼爱着自己。
爹,娘。
隐没在城墙暗柱的曲长吟垂了眼眸,她也还是没有忍住想要来看一看殇儿,凡尘之中的殇儿,性子依旧是那么的倔强。
其实这一点,跟着连戟是多么的相似呵,她的女儿,是这样的美,这样的善良,善良得她不知该如何才能弥补得了内心的伤痛。
那日被父王逐出尸族之时,她就已经有一些心灰意冷,被逐出尚且这般的让人难受,又何况是被她亲手给抛弃在尘凡呢。
也是此时才知晓,原来弃她在尘凡是一个最大的错误,受尽苦难,还不如当日与她共同患难,那样,殇儿也许,才会是高兴的吧。
那么,那逼得她的女儿上锁魂台之事,便就不会存在了,现下重新轮回修复魂魄,也就不会发生了吧。
她看着殇若扶着那凡尘的晋国公夫人下得城楼去,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无声地启开薄唇化出来的字,她怎么会不懂呢,娘之一字,好重啊,她多想听一听,听一听她的女儿出口喊她一声,娘。
只要喊她一声,她就算即刻去死,也是瞑目的了吧。
肩膀被人扶着,从那温润的气息里头,她能够知晓来者是何人,想必他也是忍不住下来看殇儿的了吧,“她,还是怨怪我们的吧,是我们对她不起在先啊。连戟,如若在尘凡之时,我并没有弃她于尘凡,那么,现下就是另一种光景了吧。”
连戟将曲长吟揽进了怀里头,那日的情劫,天火勾动,又岂是他能够说得清的呢,天神受劫,神职阶位越高,天劫便就越重,等他自昏迷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长吟已经在尘凡处没入,他再遍寻不找。
“命数啊,皆皆是命数啊。”他怎么会不明白长吟的心呢,他如今的心思,不正跟着长吟一样的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唤着别人作爹,娘,而他们这样亲生的爹娘,却逼着她踏上锁魂台。
锁魂台,这三个字,成了他魂力上头的一道伤疤,每每一触及,就会流血不止,就会让他想起那惨烈的一幕来。
“唉。”
这一声长叹在春风中淹没,风将字迹吹散,却将悲伤尽数笼罩在了整个晋国王府。即墨予漓的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晋若殇扶着晋国公夫人下得城楼上来。
昨日,就在昨日,同样的一个地方,晋国公夫人朝他下拜,求他好好照顾阿若。照顾阿若,他是一定会这样做的,如若不然,他入得尘凡来,又是为何呢。只是这一番言语,听得人唉声连连。
生死文书上有的,是晋国公夫妇的往生之期,生死文书上没有的,是他们这唯一的女儿晋若殇的生死。
他不明白这是为何,但无人能够答得上来,那生死文书上,关于这一点,是一片的空白,空白,这在生死文书上,鲜有机会出现的。
余光一闪,两道白光自城楼上头消失而去,即墨予漓默默地没有作声,曲长吟,东华帝君,菩萨这一番安排,你们,可是能否懂呢?
“夫人,可要好好的保重啊。”即墨予漓走上前来,以自身的神力将身遭觊觎他们的魑魅魍魉逼得消失,一时之间,天空中透出来的压抑之气消减了不少,有他在,谁敢吸取阿若的生魂之气。
阿若好不容易修复生魂,谁敢前来,他头一个取掉他们的神灵之体。现在想要将病疾洒向晋国公夫人,还不是时候,一切,自有菩萨来定论,岂是他们这些该死的小鬼作祟的道理。
晋国公夫人心下一惊,内心的心思仿佛被看穿了去,她早该想要,这样清绝的男人,又岂会是凡尘俗物比拟得去的。
“多谢先生的记挂,只是天地的命数,如何能够更改呢。”晋国公夫人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明媚的色彩,将满园子的春色尽收在了眼底。
命数,命数,为何皆皆是因为命数,晋若殇无比悲愤地想着,爹娘如何疼爱她,为何上苍要他们做这样的抉择,为何要这般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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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噩耗
等待消息的日子,极其的漫长,晋若殇的心绪却不若风景那般安宁,她坐在府内树木郁郁葱葱下的那一方石桌子上,那竹简还翻在了那一页上头,久久未在翻开过。
爹走了已经十几日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是一介女流,对于外头的战事也只能从墨青的口里得知一二。
爹爹已经将南晋占的六座城池收伏,满城皆是欢喜之意,但这样的喜庆听在晋若殇的耳朵里头,却是一片的冰冷。
这可是爹爹为了全君上的忠心,将所有南晋占过的城池尽数给收伏,她再不懂,也知道,南晋一夕之间占了大齐十二座城池,让整个大齐为之一动。
晋若殇的眼眸生冷,大齐再如何不济,也不会让南晋一口气独占了十二座城池,更何况,以大齐君上齐天毅高高在上的性子,怎么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的眼皮之底下发生呢,怕只怕……
她的指尖开始不停地颤抖,难道,难道说,齐天颜为了削掉爹爹的兵权,联合了南晋给爹下的这个圈套。
这样一来,让爹前去将城池收伏,而且还可以趁机将爹手上的兵权尽数削掉,只是,南晋可是另一头狼,绝计不会丝毫的一点便宜不占。
齐天毅给南晋的好处,又是什么呢?她想不通这一点,圣旨上头是封爹的征西大将军,按道理说的话,圣旨上的言语没有任何的纰漏,只有最后一句,让她进宫为妃。
对了,就是这一句,她起初还在思考为何这一句这样的诡异,南晋要的竟然,竟然是……晋若殇猛得从石头凳子上头站起来,他们竟然是要爹爹的性命。
以她为要协逼迫爹爹就犯,这君上当着真是最好的,爹要是活着回来,她得进宫为质,世人都知晓她不会说话,爹爹愧疚之下不再纳妾,以至于,在世上看来,他的这个女儿对他尤其的重要极品全能天师全文阅读。
这样就能够说得通了,爹爹一去,南晋少了一个最大的敌患,而君上齐天毅,手里便掌住了三军的军权。
爹爹行事,光明磊落,齐天毅找不到任何的借口将爹爹的兵权削掉,唯有跟着南晋合作,以战为和,为和相逼得爹爹就犯。
太厉害,果然是太厉害了。
她的肩膀一重,是即墨予漓单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一脸淡然的表情,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一件事情一般。
“有时候想太多,不是好事。阿若。”阿若,四席先生竟然喊她做阿若,这个名讳,她几乎从来没有听人唤过她,但听在她的耳朵里头,似乎,似乎是极其平常的存在一般,她竟然一点也没有不适应的感觉。
她指了指自己,摇摇头,指尖再放到远处那高耸入云的宫殿上头,玉白的指尖在即墨予漓的面前不断变化。
即墨予漓点点头,阿若想说的是,不是她多想,而是君上太过河拆桥了,那入云的宫殿他坐得稳么。
“我知道,我都知道,阿若,但君臣之道不就是在于此么,臣下的功劳如何太高的话,对于君王来说,是有威胁感的,更何况,百官将侯爷捧得如此的高,一旦到达那个位置,想要下来,谈何容易。”
晋若殇抿着薄唇,显然是正在消化即墨予漓说出来的话,四席先生说得不错,爹爹精忠报国,更哪堪,武将就是武将,为官清谦,但不懂得权术之争,到头来,必定会落到这样的结局上头。
但是,她比了皇冠的手势,再指指自己的心,那意思是君上的心,太狠了。即墨予漓望着面前不断手指连画的晋若殇,这一瞬间他好想将她拥进怀里头,但是,他明白,这一世的宿命,他不能够插手。
也不敢插手,他不能拿阿若的魂魄被诛灭的危险来开玩笑,他用了最大的定力来不将阿若的落寞看进眼里去。
“君王如若不心狠的话,怎么能将位置坐得稳妥,他们的手上已经沾满了太多人的鲜血,再多一个,又有何在乎的呢。可是阿若,从这一事情之上,侯爷对你的父女之情,是极其的深厚的。”
即墨予漓在此刻上想的,却是曲长吟跟东华帝君,他们护短的心,跟父君疼他的心,没有半分的区别,东华帝君的性情在得知阿若是他的亲生女儿之内,瞬间大变,不再是清绝儒雅,甚至会有一些感伤和落寞。
只是,这漫长的等待,使人的心境多少会有一些改变的。娘这十几日来,整日待在佛堂里头,祈求老天的保佑。
老天的保佑,她不禁觉得十分的可笑,如若老天保佑,爹爹的一生会平淡地渡的吧,是,老天是保佑了爹爹,官拜齐国护国公,手握重兵的兵权,但是,站得越高,摔得就越重,重得,粉骨碎骨也没有办法将之补全了去。
日子过得缓慢,但终究还是在一日一日地过着,只是那噩耗传来的那一日传得太过于快了,快得晋若殇忍不住觉得那只是一场梦魇。
墨青慌张跑进来告诉她这一情形之时,她当场就愣了,她简直,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是早有了心理准备,但她,此刻的心,还是那样的疼。
清泪夺眶而去,几日前的胜利欢呼声还在耳前,现在就要让她们母女俩承受这样的苦痛么。
她忍不住地呜咽出来,这样的哭声,太过于清浅,浅得只有一丝的悲伤在漫延,为何,为何她不能说话,为何,都是因为她不能说话,爹娘才会落到如此的境地,如果她能够开口说话,爹爹就不能内疚,也就不用被世人所传颂是因为愧疚才对女儿这般好了异界之技能召唤大师最新章节。
也就不用被君上利用了去啊。
天元二年春晋国公晋祈于四月一十八日南下征晋之时,于战场之上被毒箭射中,当场毒发身亡,庚寿四十又七。
君,以此加封晋国公晋祈为异姓颐亲王,夫人晋为一品诰命夫人,其女晋氏若殇册为齐平郡主。
谕令一下来,不多时便送到了她的家里头,母亲木讷地接过明黄色的圣旨,端端正正地瞌过头,高呼我王万岁之语。
晋若殇只觉得无限的悲凉,被仇人晋封为郡主,并不是一件高兴事情,王位加封,荣华富贵从来都是枷锁,再多一重,只让她觉得很讽刺。
她的爹爹人已经不在了,已经不在了啊,为了君上的万里江山,洒尽了最后的一滴血液,爹爹是知道的吧,被一直忠心相对的君上所设计。
唉,一将功成万骨枯,无限的凄凉,无限的悲伤。
噩耗,总是这样令人难以接受的,她的娘亲,在那一天,乌黑的青丝鬓边已经染上了白雪的痕迹,美丽的容颜总是禁不住心伤的侵袭。
她将娘亲扶了进来,娘亲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坐在地上,若不是有侍女们的帮忙,只怕她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
晋若殇的心绪正在不停地翻腾,为何,为何要这么的残忍啊,前世爹娘有没有负她,她不知道,但这一世,爹娘的恩情,她是还不了了。
前一世的爹娘,是谁呢,她不知道,她只明白,既然是她的爹娘,就是于她有大恩,怀胎十月已然不易,又还有什么好埋怨的呢。
其实,她不会说话,但那爹娘的疼爱,却是在她的心底深处生了根发了芽,任她无论如何都是没有办法抹灭得去的。
“我不能倒下去,现在还不能倒下去。不能。”娘亲轻喊出来,那声音是这样的浅明,搁在她的心口上头,跟千斤重的石头一样。
她扶着娘的手臂,只觉得衣衫透出一股的冷凉,娘亲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这样的打击,就是她都承受不起,更何况她的娘呢。
伉俪情深,爹为娘不肯纳妾,娘为爹舍了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号,原本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哪知道,现在为了她,只得阴阳两相隔,怎么能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一刻,她能够深深地明白娘亲为何会一刹那间失去了力气,肝肠寸断,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难以让人承受。
“老爷的棺木还没送回来之际,我绝对,绝对不会倒下去的。”感觉到手下的娘亲有了一些力道,娘亲想要见爹爹最后一面是么,最后一面。她闭上眼眸,有清泪一瞬间地往下坠,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偌大的晋国公府上竟然容不下爹的身影,齐天毅,你真是好狠的心啊,真真是好狠的心啊。
可恨的是她,她晋若殇现在竟然连痛哭涕零的声线都发不出来。
为什么她竟然喊不出来,这究竟是为何啊。
噩耗,痛彻人的心痱,揉断了人的美好梦境,在这一刹那间让她面对着的血流成河,让她面临自己的爹爹战死沙场。
她的爹,是齐国的英雄,即使是齐天毅下的设计,但爹爹依然能够担得起那亲王的封号,只是啊,封号再如何高深,爹,爹回不来了啊。
而她,在城墙上头,再没有见爹一面,这样的一幕,成了她永久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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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黑色棺木
天气阴阴沉沉的,像是要下得雨来,墨色的云彩堆在天的那一头,迟迟不肯随风消散,这样黑压压的天色,使得人的心口也堵得慌。
自从知道爹爹战死沙场之后,娘亲仿佛一下子老了好些岁数,晋若殇能够感觉得到,娘亲的身子正在逐渐的枯萎,但娘亲却一直硬挺着不肯倒下去,晋若殇将脸侧到另一边,不忍心看着这样的一幕。
晋若殇的手指微凉,但有一只更加冰凉的手指将她握住,她眨眨眼睛,将染湿了睫毛的泪珠子隐去,她拍了拍晋国公夫人的手背,再指了自己的头部,询问娘亲可好一些。
晋国公夫人微微一笑,浅色薄唇已经褪尽了色彩,几乎与着面皮的颜色相较而去,“若儿,这些年不会说话,可苦了你了。”说着,便将冰凉的手指抚上了晋若殇的面,那样的冷,让她浑身一颤。
她摇摇头,表示无碍,但她越是这样的表情,晋国公夫人脸上的失意就越重,“这样好的女儿,总是娘对不起你啊。”
对不起她,娘亲怎么会对不起她呢,是娘亲给了她性命,如若不是娘,她能够安稳地活在世上么,既然已经活在了世上,那她便就应该抱着最大的感恩。
“那一年,我同你爹爹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还历历在眼前呢,烟雨蒙蒙下头,却是你爹看着我的笑脸,那时候,百花齐放,满园子的花儿全都开了,很漂亮,只觉得在那一刻什么都再看不见,一切都是不重要了。”满含着盈盈水波的眸子一下子涌出了泪来。
透明晶莹的泪水珠子顺着光洁的脸颊慢慢滑了下来,盖在晋国公夫人身上的锦被都润开了水的色渍,这一番话听在晋若殇的耳朵里头,更像是临终之前的遗言,临终,她瞪大了眼睛。
“只是可怜了我的若儿,以后,可要怎么办呢?”晋国公夫人心下唯一的遗憾,就是她的女儿,长相普通也就罢了,但是啊,女儿却承袭了她的容颜,口不能言,也不知会有什么样的苦难等着她呢。
晋若殇使劲摇摇头,那漫在眼瞳里头的水滴不听使唤地往下掉,娘亲这是在交待身后之事了么?不,怎么会这个样子。
“孩子,无论如何,都得好好地活着,只有活着,娘才会安心的,知道么。”晋国公夫人的背心靠着柔软的丝枕,满口的叹息。
她张开嘴,手舞足蹈的,但这般的动作都不能将满心的悲伤全数化解得去,不要啊,娘亲不要丢下她一个人。
娘亲的手指握着她的,只淡淡地一笑,就将地的所有动作打断,“孩子,有些东西,能够拥有的,就不要推开而去,明白么?”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明白,她就只想要陪在娘亲的身边,只想要陪在他们的身边。
心脉俱裂早在噩耗传来的那一刻,她就在娘亲的身边听到了,只是她多想,多想当作自己的耳线也听不见啊,听不见,听不见该是多好啊。
在黄昏将要过去的时候,外头传过来亡灵的乐声,晋若殇瞪直了眼睛,这乐声,非祭祀根本不会奏响的,而且非国殇万不会如此。
怕只怕。
晋国公夫人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她欲准备去按着娘亲的肩膀,但晋国公夫人已经掀开了锦被,“若儿,若儿,可是你爹爹回来了?”
她拖着晋国公夫人人手臂,示意娘亲千万不要出去,一旦娘亲出去,那么娘亲仅仅存下的活下来念头就会尽数被驳夺而去。
“别拦我,我提着这口气,就是为了替晋祈收敛尸首,如果,如果连我都不去的话,孩子,孩子,你的爹爹顶天立地,万不能没有人替好处好身后事的啊。”
说着,推开了晋若殇就奔了出来,她看着娘亲跌跌撞撞出去的背影,心下一惊,娘亲现在连走路都走不稳当,她拉开了衣摆就奔了出去。
即墨予漓身在院落的上头,一脸悲伤地看着眼皮底下的这一幕,晋国公夫人的一席话,阿若,你可会理解么?
眼前的风景,是这样的美,阿若,可不要被怨怪蒙蔽了双眼啊。
他望着长空,父君已经再一次差人来警告了他,千万不能再插手阿若的事情,因为就在这几日,一切事情,便会有一个了断了。
越在这个时期,越不能掉以轻心,即墨予漓捏紧了拳头,全身的经脉都在运转,特别是手背间的轻筋,每一根都想要凸出皮子那般。
天元二年四月二十日,大齐颐亲王晋祈的尸首被运回,整条大街都铺满了白色的冥钱纸币,上君下旨全大齐国殇三天,以告慰大齐颐亲王在天之灵。
黑色棺木被运到晋国公府上的时候,就是四月二十日的这一天,墨色的棺木跟着那笼罩下来的云彩形成了相对之色,百花盛开,春意盎然的春季,只有飘飘下落的白色花瓣,和那一口让人不忍再看的棺木。
晋国公夫人手撑在了圆柱子上头,看着被重兵团团围着黑色棺木,眼瞳里头生出了血来,晋若殇扶着晋国公夫人的手臂,给予夫人最大的力量。
只是,她的脸色,在看到那院之中的一幕,忍不住眼泪刷刷地往下流,爹爹,爹爹,她犹记得小的时候,爹爹将她举过头顶之时的那一幕,是那么的清晰地印在她的眼瞳里头,但现在剩下来的,就只有这一片的荒凉。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已经在不停地颤抖着,这样连她移开脚步的力量都已经尽数被剥夺了去,爹爹啊,她的双膝尤其的沉重,重的已经地跌在了石板上头,骨头轻脆的声音都能够听得一清而楚。
晋若殇觉得自己的头脑一片的空白,她不停地比画着手势,唇线颤抖着大张着,但就是无法发出一点声音来,她就看着晋国公夫人走得前去,那样的背影,跟着爹爹那日坐在马背上的背影一模一样。
她看着自己的娘亲抚着那黑色的木棺,“晋祈,我等到你回来了,真好,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有眼泪顺着娘亲的眼角滴落到了木棺上头,一滴一滴地滑了下来,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晋若殇张了张嘴,一道暗红色衣衫的男子立到了她的身旁,她的眼眸一瞬间生起了刀锋般的冷芒,齐天毅。
“晋国公夫人,请节哀。”齐天毅的声音尤其的洪亮,在空荡的院落里头,显得十分的突兀,请节哀,节哀,也只有他这种人才能下得去口。
“哈哈哈哈,我当然要节哀,我夫君忠君爱国,即使是战死沙场,我仍然以他为荣,倒是你,君上,过河拆桥,陷害一代忠良,我,在此诅咒你,必不得好死。”
晋国公夫人站起身来,指着齐天毅,每一句说得都是极含力量,她身旁的齐天毅浑身上下有戾气在凝聚,不过,在他爹爹的灵堂之前,她想不出来,他为何还能够理直气壮地站在此处。
“夫人说这话,本王可是听不懂了。”齐天毅的身旁站了好几位卫士,看那样子,可是想兵刃晋国公府不成。
晋若殇慢慢自阴冷的地界上头立起身来,她的心头有无数的恨意泛起,这一些恨意一股子全涌上了她的脑门上方,仿佛前一世所有的怨怪都聚集在了此处,她以往无处散开的悲悯,一下子堵在了这里。
齐天毅看着面前的晋若殇,原来她近看,竟然是这样的美,从来没有想过,有女子的容颜能够美得惊心动魄,一时之间,他竟然忘记要动手了。
“听不懂么,没有关系,我夫君的心中只是大齐的国土平安,却,落到如此的下场,夫君,黄泉路上,很冷吧,一定是那么的孤独与寂寞,妾身拖着这一口气,就是为了见得你这最后一面。现在……”
晋国公夫人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晋若殇,孩子,娘不能看到你出嫁了,我的孩子生得这样的美,大红嫁衣袭身,必也是最美的了吧。
相爱本不易,更哪堪其间已经隔了千山与万水,夫君,妾身,现在就来陪伴你了,一定要等我啊,夫君。
晋若殇看着晋国公夫人脸上的那一抹笑意,纯洁如百花飞荡一般,让人永远也没有办法再忘记,但,那一句话说完,晋国公夫人的脸上突然绽放了光彩,那光彩,让人的心中微微一惊。
晋国公夫人的笑意还没完全落下,便就一头撞上了黑色的棺木,墨色棺木上头,立时染上了一抹的鲜艳的红,红得耀花了眼,闪得生疼了心。晋若殇大惊,娘亲,娘亲竟然,竟然选择了自尽。
不要啊,娘亲,不要啊,娘亲,不要丢下我。
火热在晋若殇的喉咙里头立时染了起来,被生生刺激了的晋若殇立时大喊了出声,“娘。娘亲。”
言语一落下,晋若殇立时吐了一口血出来,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出声,竟然是在爹爹的灵堂上头,竟然是娘亲自我了断的这一幕上来。
声音冲破长霄,竟然是这般的让人心惊。使得一旁的齐天毅也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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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一声长啸
即墨予漓站在高处之上,轻轻闭上了眼眸,阿若的这一声长啸,让他的心淡淡地漫开疼意。
他的耳边仿佛荡开了一些曲调,你的美,绽放在心房,你的血,蔓延在坟穴,高低起伏的折子音,唱着最为感伤的曲子。
唉,自古唯有殉情,才是在最悲伤的时候,绽放出的最美好的阳春三音。
晋若殇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她抬起脚步,一步一步地挪向晋国公夫人柔软的身子,娘亲,还是舍她去了。
丢下她这个女儿,再也回不来了,爹,娘,黄泉路上,是那么冷啊,是那么的孤独啊,她该要怎么办。
在仇人的面前,她并不想要掉下泪来,但是啊,那泪珠子跟着断了线的雨珠似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那漫在黑色棺木上头的血迹,是那样的触目惊心,她颤抖着扶起晋国公夫人的身子,娘亲啊,这样美丽的容颜上头,盛开着一朵妖娆的殇花,有血迹顺着饱满的额头划过了脸颊,白玉的面容上,带着的,竟然是静静地微笑。
辗转了年华,却还是孑留一人,再美的容颜,再繁华的身份,到头来,不过是她怀里的这一个已经没了气息的躯壳。
齐天毅看着晋若殇面如死灰的模样,正准备踏前去,晋若殇便就抬起了眼,那眼里,化成了一块一块水上的浮冰,看得他一愣,再不敢妄自踏前一步。
如果他齐天毅没有听错的话,刚刚晋若殇是开口说了话了,那声音许久没发出,竟然让人如临梦境一样。
晋若殇的喉咙现在火辣辣的疼,娘啊娘,若能够倒回到相遇的那一刻,可会后悔相见呢?她抱着晋国公夫人的脸,挽了淡绿色的袖口,将那鲜红的血迹轻轻擦拭着,却生怕撞到了那一方明显的伤口。
满目河山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九天外,银光映湿了她一汪秋水的婉约,堆积在天际边缘的雨,终是落下来了,洋洋洒洒地将这一方雅净地院子打湿,使得那黑色的棺木更让人觉得如染悲悯。
一寸绘有白梅花瓣的油纸伞遮过了晋若殇湿润的发,将漫天的雨水珠子隔绝在外头,只留了顺着伞沿滴了下来,使得面前的这一双绣着龙纹刺绣的黑靴也浸上了透明的水滴,晋若殇冷冷一笑。
颤抖着扶着晋国公夫人的身子站起来,她本来就比较柔弱,如今扶得已然绝了气息的晋国公夫人,更让她的身板承受不起,她冷冷地扫了一眼面前的这个男子,就是因为他,就是他。
手指一抬,将齐天毅手心里头的纸伞打落在地界上头,噼啪一声,如同一声断弦之音,晋若殇此刻看起来,分外的冷,原本性子温婉的女子,一朝亲眼目睹自己的爹娘惨死当场,怎能不心生癫狂。
雨滴披头盖脸的咂了下来,溅起无数的水花,一身淡淡光华的即墨予漓看着那瘦弱的晋若殇,即使是心中生冷,雨湿黑发,依旧高挺着脊梁不肯屈服,他的脚边是绽开了的水珠子,却没能有一滴能够将他的身子打湿。
阿若啊阿若,就算是踏上了轮生台,坚强的性子却从来没有变化过,只是,于唯今看起来,不知是好还是坏。
原本阿若将齐天毅递过来的油纸伞打翻在地的时候,他就想踏出去的,但却硬生生给忍住了,父君一再地提起,你想害死她么?这六个字,砸在他的耳边,容不得他有一点的疏忽,所以,他只得在一旁高高地观看。
眼看着那一身被雨水湿了衣衫的阿若在他的瞳孔里头消失,他的脚尖一点,落下房来,齐天毅丝毫没有发现即墨予漓的身影,就连一旁的带刀侍卫也没有发现,月白的衣衫轻舞飞扬,却半分没有湿意。
“有些事情,后悔可是已经晚了。”冷冷的声音扩散在齐天毅的耳边,即墨予漓背着双手的模样,看上去极其的冷淡,于凡尘外人来讲,他便就是这样一副冷淡孤寂的面容,既不靠近,也不走远。
齐天毅愣愣地回过去,就只能看到有一些白光笼罩着面前的人身上,他没来由的一惊,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何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其踪迹。
而且,他竟然知晓他现在的心思,当真是太诡异了,但齐天毅毕竟是当了这么些年的君王,神色很快就镇静了下来,“你,是谁。”
即墨予漓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作声,白色的袖子一甩,跟着晋若殇的步子就步了过去,凡尘的君王,手中铁血,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只不过,与虎谋皮,最终得到的,并不是最想要的。
四月的春季,使得周遭的景色都变了模样,万物复苏,但在那白绫高挂的灵堂上头再挪不开身,飘飘荡荡地在堂外头不断起伏,就算是碧绿的风景美如画,也抵不过站在灵堂上头,那浑身上下全是素雅白色的人儿。
国殇之期,就连齐天毅也换作了一身的白袍,在其他的官员眼里头,他体恤臣工,心生怜悯,但压根那灵堂上的主事人,却根本没打算理睬他,只冷淡淡地将手心里头的黄色冥纸扔进了火盆子里。
火舌迅速张开怀抱将冥纸卷进了腹内,黑色的纸张碎片一点一点随着火舌带起的阴风,飞荡在九天之上。
晋若殇娇俏的面容被火光照亮,闪闪烁烁地,更衬得那阴沉的表情如鬼魅一般,齐天毅立在她的身后,却觉得她的气势无比的强大,特别是那浑身上下泛起来的戾气,让他生生踏不出一步。
“你,不是要我入宫为妃么。”晋若殇将手心里的冥纸整个扔进了火盆里头,爹娘的灵位高高立在高堂上头,那样的疼意,在一声一声地冲她无声的呐喊。她顾不得喉咙的火辣疼意,一字一句将那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
齐天毅没有料到晋若殇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句,他不觉有一些欣喜,现在的她,没有了爹娘的庇佑,是需得一个人来保护的。
“是,本王下的圣旨,想必你也是听得一清而楚的。”齐天毅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晋若殇的脸上泛起来讽刺的笑意。
她的爹娘为了护得她的安危,宁死也不愿意她受一点的委屈,就在此地,她的爹娘就在眼前,而她,也会为了护得爹爹的忠君之心。
但,她只是一介女儿家,没有人保护,那么,便就随着爹娘一起去,只有和爹娘在一起,她才会觉得很温暖。
“君上,就在此处,我的爹娘的灵位就在此处,而你,为了无上的帝王之业,设计陷害我的爹爹,心胸狭窄,手段阴沉,君上当真是好君王啊,更可笑的是,以臣下的女儿为要协而将臣下硬逼死在战场。”
晋若殇每说一句话,就离着齐天毅走近一步,那面上满是谴责的味道,齐天毅愣在当场,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聪慧,事情这般一联想便就能够想得到,没错,他跟南晋结盟,的确是因着自己的江山霸业。
与虎谋皮,他也无谓了,能够巩固自己的江山,就算是如此,他也没打算放弃了,但眼下被人这样戳着脊梁这般说,让他的脸色瞬间的变了。
更何况,说这一句话的,还是一个天生的哑巴。他抬眼,看着晋若殇的嘴缝里头有鲜血在弥漫,洁白的牙齿上头,都勾勒出了血色。
他心下一惊,他见过的血迹不少,却没有任何一寸的血迹,有这些的让他觉得是这样的触目惊心。
“是你,家破人亡的仇恨,你永远也没有办法将我的生命里头抹掉,而现在,我将以我血起誓,北齐江山,皆会毁灭于你之手。”
晋若殇张开唇线,那鲜血就顺着唇线涌出来,染红了薄薄的唇,她一字一句,说得无比的艰难,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喉咙的疼意有多么的折磨她的心痱。
白色孝衣的袖口里头,有银白的光彩闪现,刀锋中的寒冷乍现,让齐天毅周围的卫侍围在了他的身前,大声呼喊着‘护驾。’
只见到晋若殇的眼波升起悲悯的伤感,齐天毅心下微微一惊,将面前的卫侍一把推开,眼开着就要到晋若殇的面前。
但那刀锋,比他的动作更快,晋若殇冷冷的一笑,那笑容比起晋国公夫人绝美的笑容,多了一些冷冷的寒意,手腕一挥,刀柄被捏紧,整个银白的刀锋没进了晋若殇的胸口。
鲜血,一刹那间涌上伤口,慢慢地把她身上的白色孝衣浸出了红艳艳的色彩,像极了门口的木棉树上开着的木棉锦花,锦花似血,血似锦花,在她的眼波里头开出了花。
齐天毅大惊,两步就准备扶上晋若殇的手臂,但晋若殇退后了一步,手撑着爹爹的那一口黑色棺木,字字沁血出口,“别碰我,我爹爹的灵堂上头,齐天毅,不知你又是作何感想。不过……”
晋若殇大笑起来,一口鲜血吐出来,洒在了齐天毅同是白色袍子的衣衫上头,殷殷红血,如同晋若殇起先的诅咒之言,在他的身上绽开了花骨儿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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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陨落
齐天毅低头看了身上雪白衣衫上头的点点梅花,皱了皱眉头,一个女子,竟然有这样的骨气,好,果然他没有看错人,顶天立地,不愧是将门虎女。
这鲜血的色彩,让他这个高位上的君王的心口漫上了噬骨的寒意,面前的晋若殇,脸色雪白,但性子,却是他没有料到的倔强。
一口鲜血吐出来,四月春风吹在她的脸上,竟然让她觉得无比的冷,好冷啊,尤其是胸口那里,能够感觉到那银白刀锋的寒波。
她的背心抵着晋国公的棺木,缓缓地跌坐在了地上,眼波中,她仿佛看到了白色梨花飞荡中,一个白色的人影,正缓缓地朝她走来。
晋若殇明白,生命的痕迹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从她胸口上渐渐地漫进了鲜血的色彩,爹娘,黄泉的路上,可要等等若儿啊。
有淡淡的花草香味在她的鼻息里头辗转,她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一眼回眸中,是春天的美景,景如墨画,引人入醉。
抚上伤口的手指渐渐从白衣上头划过,径直垂落在地界上头,三生河水,荡悠悠,蔓珠莎花,美胜收。
自此晋若殇的陨落,晋国公晋氏一族的直系血脉,便就以此为止整脉断裂,齐天毅永远不会忘记,那是他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子落下泪来。
白衣黑棺,荒凉的灵堂,还有那一抹,跌在地界上头玉白手心的鲜红之血,帝王之位,是他答应了父王要保全的,晋国公晋祈一家的被灭,却是头一遭让他心生了后悔之意,晋若殇这三个字,成了他心口上头,无法抹去的伤口。
每每他一想到她那美丽的容颜,都疼得他心如刀绞暴君刘璋。有手指搭在了他的后背上头,是新晋册封的玉贵人,齐天毅俊朗的面容微微侧了一些,玉贵人是刚进的秀女,之所以会迅速上位,只是因为她的脸,跟晋若殇最相似。
得不到她,便就退而求其次,只是呵,就算是再像,不是原本的那一个人,还有意义么?
倾城容色惨绝殇,若有思情唯晋氏。他提笔,将这一句印刻在了白色的宣纸上面,毛毫轻洒,诉不尽满心的愁怅。
唯有将这一些,埋在毛毫的笔端,隐下最美好的华年。
晋氏颐亲王晋祈,忠君报国,以一等公的身份下葬,下葬那一天,全国上下的百姓纷纷上街哀悼,一时间,繁华热闹的大齐国府,被白色素绫所包裹,冥纸随着人群的涌动而遍地广洒。
大齐国君齐天毅为慰籍颐亲王的劳苦功高,亲自看着颐亲王的尸首下葬。竖起墓碑的那一刻,齐天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的目光放在晋若殇之墓几个字上头,刹那间敛去了光华,只留了灰色的色彩。
这样的一个女子,不畏生死,顶天立地,在大齐的国土疆域里头,可谓称得上是一个传奇,一个红颜未老恩先断的传奇。
即墨予漓立在晋若殇的坟冢旁边,没有人看得到他的身影,他抬手,轻轻搁上了那碑铭上头,每一个字都被玉白的指头极其珍惜地划过,晋若殇去了,他的连殇若却要回来了,真好。
他的脸上,没有悲悯,没有忧愁,只有淡淡的浅笑在嘴角绽放,晋若殇在临去的前一刻,吐了两个字出来。
这两个字,好久,好久没有听到她唤出口了,不是予漓,不是阎君殿下,而是,一声久别重逢的师父。
师父,他终于听到她唤出了口。
一阵春风抚过了大地,晋若殇的墓穴边多了一丛纯白色的梨花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梨花始盛开。走在最后的一些修墓工匠,看着那一丛淡淡的梨花树,眼里闪现出了恭敬之色。
一等公颐亲王晋祈的女儿晋若殇郡主显圣,化作了一株盛开的梨花之树,忠义之后,往生之际,必有天神保佑。
至此,大齐国君齐天毅闻之,毛毫一挥,梨花仙子,唯晋若殇。
全国上下皆皆修彻仙子殿,梨花宫,以告慰晋若殇的在天之灵。
黄泉路上多冤鬼,生死道上话凄凉,而此时的黄泉路上,却多了好一些身着幽冥鬼使服的最高统管者,就连鬼域最负盛名的大轮明王菩萨和北阴帝君都立在鬼门上头。
一干刚入鬼狱的生魂何时见过这种阵势,纷纷猜测这可是出了什么事,立在旁边的鬼差看不下去了,开口出声,“说什么话,还不快走。幽冥鬼狱的修魂使大人就要归狱,你等在此时乱嚼什么舌根,莫不是想入那挖舌之狱?”
众生魂闻得此言再不敢多说一句,巴巴地端着长明灯朝前走着,原来是修魂使大人要归狱了,怪不得这么大的阵势等在这里。
但是,有一些生魂顿觉奇怪,那个穿着浅色衣衫的男子,浑身上下全是耀眼的光华,只有神仙才有这样的光芒啊,怪了,这修魂使大人归狱,管这什么天神神仙什么事情啊,当真是奇怪至极。
东华帝君立在鬼门前头,心中是一片的焦急,他接到北阴帝君的消息,说是殇儿在尘凡的宿命终结,立时,便就能回到鬼狱。
回到鬼狱了么,他的女儿平安地回来了么。自从天母将天君麒玉的仙骨抽掉了一半,几乎让天君的神力耗尽,如此,也算是偿了他另一个女儿凤绫仙子的仇怨,只是,他这一个女儿呢……
这世间上的事情,在此时的东华帝君看来,是觉着有一些难以琢磨透的阴阳师异界游最新章节。
大轮明王菩萨一脸的柔和,他微微拉开了唇线,看着那一身雪白衣衫的女子在鬼门的边缘现出了轮廓,随之现身的,还有幽冥阎君即墨予漓,菩萨了然一笑,如此站在一块,成了鬼狱千百万年来,一道最为美丽的风景。
只不过,虽然说殇若的生魂轮回转生了一世,但不代表说就是已经完好无损的了,最后的修复,还是东华帝君与着曲长吟的血脉塑造的殇若新肉身,与她刚好轮回回来的生魂相融,唯有形神合一,才算是大功告成。
菩萨慢慢地走前去了一些,白色的锡珠在手指上头轻轻晃动,一颗一颗地在手指尖划过,“殇儿,欢迎回家。”
连殇若的记忆刚刚从晋若殇的身上移开,只觉得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生死浮沉,百花盛开,她的生魂自离开凡体之后,就不若一般的生魂飘在空际上头,而是一直在往下沉,往下沉。
身旁的即墨予漓看着连殇若性情温和的模样,心中的石头已经落下了一大半,如今的阿若,眼神淡淡的,就连看东华帝君和曲长吟都是淡淡的。
唉,还是没能忘记晋国公夫妇么,是啊,尘凡的爹娘,为了保护她的安危,晋国公晋祈战死沙场,晋国公夫人以此殉情,这样的恩情,对于现在的阿若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
不过,现今的殇若身上少了一些怨怪之意,这能不能说是一个大的飞跃呢。他没有说得出口,只是看着大轮明王菩萨,等待菩萨接下来的言语。
“那么,既然已经历经了尘凡轮回,现下,你便就随贫僧来吧。”一身灰色僧衣服装的大轮明王菩萨,浑身上来散发着柔和的光彩,便得一向阴沉戾气极重的鬼门,变得烛光般的明亮。
连殇若点点头,自尘凡归来,有一些道理,她自是明白的,但要她马上就面对东华帝君跟曲长吟,说什么也心里还是微微生着疼。
尘凡化劫,她不能说话,就是因为生魂并未修复完全,而最后一刻的那般沁血之言,却是她冲破了自身生魂上的枷锁封印,血迹弥漫之际,她看到了一抹纯白色的身影,一如,在白镜真人那里初见师父时一样。
师父。是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就算是她尘凡的躯壳在面临着即将陨落之际,师父都是最先收得她的魂魄。
那一树白色梨花,是她自己送给自己的,晋若殇,她在尘凡的唯一一世,生得美艳,却落了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怎么能不说是可悲可叹的呢。
她跟在菩萨的身旁,看了一眼曲长吟和东华帝君一眼,这,才是她真正的爹娘呵,只是爹娘啊,你们可曾会如尘凡的父母那样疼爱我呢?
连殇若的眼神极淡,但心绪却不若之前的那般宁静,怪不得人们不愿意饮进忘川水,怪不得生魂在踏上轮回桥的时候,会因为思念而自桥上坠入忘川水里头。
原来,都是因为不想忘呵。
不想忘,是啊,她也不想忘,那是给予她生命的爹娘呵,怎么敢忘,只是她无法面对的,却是那一道道的伤口。
伤口生出来的疼意,和着她在尘世之中尘凡的爹娘为她而双双失去性命的疼爱,使得殇若的心境多少起了一点的变化。
“缘起缘灭,缘自在心中,殇若可有感触?”进得翠云宫,菩萨对着她微微一笑,此番他亲自动作为她写得宿命,殇若自来就比较聪慧,定然能够想通此番下来,究竟会有怎么样的感触。
“菩萨,殇若明白。一切,都明白。”连殇若点点头,她是在晋若殇失去性命之后,那有的那样大彻大悟,菩萨不会将一切都言明,唯一她自己亲身体会之后,才会明白这样的一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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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血脉肉身
“聪慧如殇若,大彻大悟,善哉善哉。”菩萨立在翠云宫的殿堂里头,灰色的僧衣带着的是七彩的光芒,将整个冷清的宫殿勾勒了些微的温暖。
连殇若的眼瞳里头含进了眼泪,大彻大悟,是啊,经过了这一番凡尘轮回,她所能明白的,又岂是这一些呢?
“明王菩萨,怨或不怨,又岂是殇若能够言说的呢?”她微微一笑,透明的眼泪珠子在眼瞳边缘,久久无法下落,就像是悬在心头的那一块大石头一样,从来未曾落下来过一般
“凡物乃皆空,殇若,怨与不怨,全在于自身,贫僧送你上轮回转生台,便就是这个缘由,如若一切皆能言明,这尘凡之事,便索然无趣味了,身在尘凡,方才能看透红尘,如若不然,出家方外之人,又怎么能够四大皆空呢?”
这便就是白镜真人所说的禅机吧,世间事皆有自身的禅机,而她的禅机,又何谈能够轻易的明白呢?
“菩萨,殇若自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身之发肤受之父母,锁魂抛骨的惩罚又有何怨言呢,爹娘为天,作子女的,唯有以孝心悯天。”
大轮明王菩萨赞赏地缓缓点下头,参禅之术,在于自身的尘凡资质,能够有这般了悟的人,便就是少之又少啊。
他当初之所以会赐殇若以连姓,便就是有朝一日,她能够真正的明白,一切命数皆有其自身的用途,若太过于以言语来明白,那择日必就会忘却,还不如以血肉之身在尘凡之中经历一番来得更让人明白一些。
“你能如此明了,便是最好,你随贫僧来吧,看一看你的血脉肉身食足良缘。”大轮明王菩萨对着殇若点点头,示意她随着一起来,血脉之身缘于父母爹娘的血之源头,以法力铸就的短血肉远远不及血脉肉身强大。
殇若看着菩萨灰色的僧衣在眼前不断的翻飞,血脉肉身自古以来,便就是其自身的父母爹娘将手臂上的一弯精血,尽数抽出,然后以得道高僧的法术来融血铸魂,后再以高僧的禅语来修筑金光护体。
不过,手臂上的一弯精血让殇若的思维有一瞬间的凝结,他们,他们竟然,竟然取了自己的精血来铸造她的肉身。
至于得道高僧,有得道金身的大罗明王菩萨,还用得上去哪里寻找,菩萨的大恩她知晓,但是东华帝君跟曲长吟……
爹娘,爹娘,这两个字,又让她想到了尘凡的晋国公夫妇,是他们,是他们给了她父母的疼爱,在尘凡数年的流漓生活,她的身上,一直所渴望的,便就是爹娘的疼爱。
菩萨挪开身影,她便看到了自己的血脉肉身,肉身上头,肤质雪白,被金光笼在护魂镜里头,护魂镜,这可是东华帝君的法器啊。
为了她,竟然能够舍得。
心里说不难受是假话,她的心里头,其实怨他们的是极少的,但是怨得最多的,却是命数啊,命数使然,由不得人反抗。
一旦反抗,便就如她一样,上得锁魂台上头,锁骨灭魂,鲜血淋淋。血迹将那命数染成了血色,纵使是再精干的躯壳,在此面前,也必得被压弯了脊梁。
“菩萨,这是……”她的声音已经接近了颤抖,就算她是知晓了这一切的一切,她还是想要问出口来,唯有问出口来,她才不会觉得再悲伤,不会觉得那流漓的日子里头,娘亲的那一句道别都来不及说的疼痛,揪疼她的心。
“既已知晓,又何必让贫僧来言说呢, 殇若,血脉肉身就在此处,而用与不用,全在于你自身啊。”大轮明王菩萨,只轻轻的一笑,将所有的决定全交于殇若,作为出家方外之人,于尘凡之事,必不能假以自手。
用与不用,全在于她自身。
她,是用,还是不用呢……
这个决定,极为的沉重,不用,不止是付掉菩萨的恩情,而且还将她所要想得到的所有爹娘之情,也尽数付之一去。
爹娘之情,对于如今的来说,是多么可渴望而不可即啊,她从来都没有怨恨过爹娘,娘亲将她弃之尘凡,从来不是因为不想要她,只是因为娘亲怕她被尘凡的凡人以火焚烧她们的尸族之身。
而今,不知者不为罪的道,师父已经不止一次在她的耳边提起过,她又怎么会不再了解的呢。
她微微一笑,对着菩萨点点头。爹娘赐于的血脉生魂,还在她的身体里头不停地运转,她连殇若没有资格,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舍弃自己亲身的爹娘。
菩萨身上的柔和之光更甚以往从前,殇若这个孩子,什么都看得通透,什么都看得十分的明白,以至于才有了现今的这番作为。
功德无量,必有后福啊。
抬手一挥,一道金光自袖口里头闪出来,使得连殇若的整个生魂身上,染了一道十分耀眼的金边,“阿弥陀佛。”菩萨的脸上头,是带着温暖的色彩,他看着殇若一步一步地往着前头走着。
血脉的肉身,是她现在前行的目标,她的眼光里头,含进了泪来,那泪光闪烁之际,却是她那一具同样貌的肉身。
她眨了眼睛,有一道泪划过了她的脸颊,光彩之下,能够明显的看得清那泪水的痕迹,上得锁魂台,竟然还能够有这样的回光之期嫡女很忙。
魂魄被束,化成了一道光彩,后慢慢注入进了肉身里头,在肉身与着生魂相接的那一刻,她能够感觉到了那明显的疼意,刺疼感是这样的明显。
不过,在那身体里头,她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温暖,温暖袭人,如那日在尘凡里头,从窗台透进来的阳光,如沐春风。
眼皮变得有一些轻淡,她的身体与着生魂相融,身上的力量便就已经开始凝重,就连这肉身上头,血脉顺流的涌动,都能明显地感觉到。
有烛台的光线在她的眼波里头不断起伏,眼珠子不停地转动,转动,在极致转动的时刻,戛然而止,墨色的眼珠在转动开,她轻轻一笑,能够醒来,真好。
能够看到烛光的感觉,也真好,护魂镜在她的周围泛着的是柔和的彩光,她能够感觉到护魂镜对她是无比的亲切的。
想必是东华帝君,她的亲生父君,父君,这个词对于她来说,是陌生而又亲切的,她在尘凡,能够唤得晋国公晋祈为爹爹,那么,对于东华帝君,这个亲生的父亲,她又有什么的怨恨呢。
“有一些事情,还得自我看得通透,东华帝座的前番行事,是因为凤绫仙子的关联,殇若,你可还记得,那凤绫仙子可是他的养女,有养之一字,便是恩情也是交情,情,从来没有人说得清楚。”
大轮明王菩萨朝着殇若走近了一些,“你入得尘凡经历一世的恩情,时辰,总是公正无比,但时辰里头,附带的,还有情之的漫长。越过得久远,情义,便越发的浓厚。”
殇若垂下眼睑,菩萨说得很对,相处得久深了,即使心下有怨恨,也会一点一点的减轻,关乎于情的话,又怎么不同呢。
东华帝君养育了凤绫仙子那么多年月,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日子,何止是数年能够形容呢,他不知道她是他的亲生女儿,东华帝君为凤绫仙子报得仇怨,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是后头的事情有了极大的出入,若非她是一个陌生之人,一个跟东华帝君毫无关系的人,那么这一切,便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现下,她的身躯依然承袭了东华帝君与着曲长吟的血脉,血脉再造恩情,是她,永远也还不清。
“菩萨,殇若知晓。”连殇若朝着菩萨微微俯了俯身子,身上的纯白衣衫将她的身影勾勒出了丝月色的光亮。
一切,尽在无言中。
菩萨头一遭将言语说得如此明白,在他看来,连殇若如同这芸芸众生之中,唯一一个能够被他认作是门生的孩子,世道皆道佛言禅机太过于高深,但凡事如若说得太绝,那么,天意对于众生来说,不也是一个摸不透的禅机么?
“去吧,从哪里来,也得回得哪里去。”他摆摆手,狱界未空,誓不成佛,是他对佛祖的诺言,也是,从哪里来,回得哪里去的最终归宿。
宿命缘于生魂启开之地,那么,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连殇若的心结被这样无声的结开,或许她在想,这一切,她从来就没有把之当作是一道死结,既然了然无结,那又何需再这般执着不放呢。
更何况,她的面前,依旧立着的是那一个从来没有放弃或忘记过她的男子,师父两个字,或许深远,但师父的情义,却根深蒂故。
她扯开唇线,嘴角上头,是盛开着的那点点梨花之影,梅花香远益长,梨花纯白如雪,相得益彰,也相得缠绵旧长。
“师父。”她唤起声来。面前现着的,却是即墨予漓那一弯带着浅笑的眸子,这一切,又怎么敌得过,面前这一个人如此儒雅的身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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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再入凡尘
历经了这么多的磨难,再一次相拥,少了陌离远隔,少了为情而怨,多的,却是迟了这么久的温暖。
连殇若贪婪地吸着即墨予漓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梅花香味,这样的一幕,来得多不容易呵,虽然她明白,想要得到一件东西,就必须历经千辛万苦,但是,眼下的,却一直在她的身边。
脱离了浮华,远离了尘嚣,却只有这一方淡淡的怀抱之地,是她最终的宿命归途,一开始就认定,无论中途多少的磨难,也必然会得到。
“师父,其实一直渴望的东西,阿若,又怎么会怨恨呢,只是,这些的伤口,已经根深蒂固,容不得我心软啊。”闷闷的声音从殇若的嘴唇边溢开,她伏在即墨予漓的胸口,听着沉重的心跳声,有一些多愁善感。
“我明白,明王亲自为你写的宿命,为的,就是让你能够明白这番的含义。”即墨予漓嘴边的叹息声长长地溢了出来,他的手环过连殇若的肩头,将她紧紧揽在自己的怀里头。
“师父,我想要再去凡尘看一眼。”连殇若抿了抿嘴唇,尘凡是那么的美好呵,也是她宿命的起始地,于她来说,这一些,都是不能抹灭而去的记忆。
“好,我陪你去。”即墨予漓点点头,下巴搁在了殇若墨色的头发上,想要再去尘凡,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有一些话,他觉得还是要告诉阿若为最好。
“阿若,晋国公夫妇,刚刚踏上了轮回转生台。”殇若一惊,爹娘,踏上了轮回转生台么?那么,这一世的父女,母女之情,就这样忘记了吧。
忘川水下腹,怎么能够不会忘记呢,但他们的恩情,她还未来得及报答一二,“他们,下一世,不会再受苦了对么?”
这一句问得即墨予漓有一些揪心,入尘凡修复魂魄的阿若,为了爹娘,可是自尽在那堂上头,鲜血四溅,洒在了三寸白绫上头,也洒在了大齐君王齐天毅白色的衣袍边,他看得出来,那位君王是真的对阿若动了情。
阿若一去,也使得齐天毅的心口上,留下了无尽的创伤,而这一道创伤,是永远无法从齐天毅身上抹掉。
情的伤口,如一颗极烫的火石,落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道灼烧之伤,这是宿命的轮回,还是神仙的捉弄,无人能够说得清。
“他们下一世,投身在普通人家,再不会卷入皇权之中。”即墨予漓望向黑暗弥漫的鬼狱,这里,是一切生魂的主宰之地,成为阿若的尘凡爹娘,福倚,自然会有所报的,更何况,晋国公精忠爱国,晋国公夫人,以身殉情,福报可是极深的。
“不再涉及皇权,对于爹娘来说,也是一个好个归宿吧,普通人家虽然清苦一些,但好过了在皇室之中的战兢生活。”连殇若轻轻一笑,普通人家太好过那伴君的日子,齐天毅是如此,其他的君上,也难保不是如此。
与其如此,倒不如选一家平和的普通百姓。
“有些时候,处在高位并不是好事,越往高处,就越是寒凉,所以,父君依着你的面子,才让晋国公夫妇平淡这一世。”高位不胜寒,她在尘凡就已经知晓了。
作势她欲挣开即墨予漓的怀抱对他行上一礼,但即墨予漓的手却没有松开殇若的身子,只淡淡地一笑。
“你啊,这时候了都还是这么多礼。我,陪你去尘凡。”殇若会心一笑,师父一直在她的身边,从来没离开过。
“好。”殇若点点头,她,去得尘凡,是想见一见她的家,晋国公府,唯有那府邸,才会让她找到一点些微的温暖。
再一次踏上尘凡的路,却是以她现在连殇若的身份,她与着即墨予漓同是一身的白,走在路上,她不禁淡然的一笑,两年了,短短的两年之内,物事人非。
唯一不变的,却是她的这一张脸,怪不得,于尘世之初,她立于宿命之时,身上的伤口血痕会一一即刻复原,只是因为她身体里头的血脉,是承袭了天神的血统,天神三岛五极东华帝君连戟的血统。
现今的她,是以连姓而存世,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来也从来皆非凡人,却一直以凡人的身份自居,太过于痴心妄想了,如若,她是爹娘是尘凡的凡人,那么,一切的苦难,许是不存在的吧。
其实菩萨说得对,时辰久了,怀里的冰冷石头都会沾上了一自身的热量,凤绫仙子行事如此,也怪不得她,用情至深,却沦落到如此的境地,可悲可叹。
“师父,凤绫仙子,还能修得回生魂么?”凤绫仙子?即墨予漓一听到这四个字,剑眉轻轻一皱,殇若提到凤绫仙子是有何意?
“灵魂如若被诛灭于他人之手,便就是宿命皆消,凤绫仙子尚是半仙之身,生死册上已然消掉了其名讳,再修复,恐怕……”生死册上已经没有了名讳,说到此处,她的脑海里头闪过了一道光。
“师父,我记得第一次来得鬼狱之时,鬼门的官侍写不上我的名讳,师父这是何因啊?”写不上名讳,她可是亲眼所见的,大红的朱砂在木简上头,顿时就没了踪迹。
那日,还听得官侍说过,除了修魂使罗玄裳大人之外,她是第二个名讳写不上去的人,想来,那时起,她就应该怀疑自己的身份。
“但凡非生魂之体进得鬼狱,进名书上,是腾不出字迹来,上任修魂使罗玄裳是一个,你可知罗玄裳大人的真实身份?”
修魂使罗玄裳大人的真实身份?是啊,修魂使大人罗玄裳的名讳可也是印不上去的啊,这样说来,罗玄裳大人,也非是生魂的身份入得鬼狱来。
“罗玄裳大人?”殇若立时回过头,白衣的衣衫轻卷,宛如九天之上下来的谪仙,即墨予漓微微一笑。
“罗玄裳大人的身份,是西天神佛座下的大弟子。”什么?大人,竟然是神佛的大弟子?原来如此,怪不得罗玄裳大人与着菩萨还素有交情。
“怪不得。”殇若浅浅一笑,入得鬼狱成为修魂使大人,还得收修罗使大人为徒弟,想来,身份是这般的不凡。
“凡数皆有命数,阿若。”即墨予漓轻柔的一笑,对着阿若露出了柔和的光彩,梨花仙子下凡,可是要撼动人心的啊。
“师父怎么也变成菩萨这般的口气了。”她垂下头颅,微微留了一些柔光在侧面,走在凡尘的街道上头,带起一道浅浅的白影,夕光洒在她的身上,扯起金色的色彩。
即墨予漓这才释然一笑,阿若能够对他说笑,这一切,想是在阿若的心里不再留有浅影了吧。
“为师一直是如此,你刚知晓?”连殇若淡淡一笑,再不发一言,再入凡尘,她所想要做的,是先去瞧爹娘一眼。
她迈开脚步,缓缓地向前行走,宽阔的街道上头,荡开了一道极为美丽的余影,晋国公夫妇的墓穴埋于东郊陵园,于大齐国君齐天毅亲下旨意而造就的护国陵园,那三座并立而倚的碑铭,让殇若的心有些揪得紧紧。
四周绿意盎然,有梨花在她尘凡肉身的碑铭上头轻柔绽放,她走过去,离开即墨予漓的身边,走得那碑铭的旁边,将那尘埃轻轻吹开。
梨花落到了碑铭前方的那一阶石台上头,她踩上去,便就能够感觉到其柔软,抬衣,低首,曲膝,叩首于地,动作虽然轻浅,但却是极其的仔细。
爹娘的肉身安息于地,七天的守孝之期上,却是她的鲜血轻洒,现今叩首三声,全了爹娘的恩情。
依稀还记得,那日爹爹唤她若儿的场景,若儿,若儿,两个字,情义是如此的深厚,她灿然一笑,将那株晋若殇碑铭的梨花树都比之而去。
娘亲,为了见得爹爹的最后一面,硬撑着不肯断下最后的一口气,情深义重,让她也顿感到一阵的沉重。
她的手指袭上了晋若殇的碑铭,红色的簪花小楷,像极了那日她挥毫落于的字迹,玉白的指尖一点一点地划过了晋若殇三个字,齐天毅,也是极爱晋若殇的吧,否则断然不会为她敛尸装棺。
晋若殇,她经历凡尘的这一世肉身之体,呵呵,有暖意在她的指间上头慢慢沁开,她一笑,潸然泪下。
陪在爹娘的身边,晋若殇,你也安息了吧。而剩下的,我连殇若,定会活得更加的精彩耀眼。
即墨予漓的眼波一闪,一个暗黑的身影自他的眼角闪过,不过,他没打算理睬,他们踏得凡尘来,自身的灵术虽然要封印半数,但,浑身上下凝聚起来的结界,非是凡人所能看见的。
那个身影,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就是大齐的国君齐天毅吧。大齐的命数,将归于宋,也应证了阿若的诅咒之言。
只是啊,他凌厉的眼光转到殇若的身上,化成了阵阵春风,春风吹拂,是人之情感,他可没打算将他的阿若拱手让人,现在,谁跟他抢,那么,幽冥鬼府下再见之时,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白衫拂过了晋若殇的坟穴,至此为止,她的尘凡之路画上了点晴之笔,尘凡无波,淌过,便就留下了一片的痕迹。
“师父……”她转开身形,面前即墨予漓孑然而站,黑发,墨瞳,更加的光彩照人,就让以往成魔的阿若,变成一个传奇吧。
“晋国公府于今依旧是空着,齐天毅以此昭示天下,但凡大齐在一日,晋国公府便就一直守在那处。”即墨予漓的双手背在身后,嘴角是高高的飞扬而起,如若没有殇若,那他这个幽冥阎君当得,可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唯有他,唯有师父,真正的了解她要想做什么,得此一人心,白首,她绝对不分离。
东华帝君与曲长吟,她也是该见见了,拜别了尘凡这一些事宜,也得寻得爹娘了,肉身血脉之情,她无论如何,也报不了万一。
心结既然被解开,再执着于过去不放,那她这百年来的顿悟,不是化成尘烟了么,更何况,是她先动手除掉的凤绫仙子,而爹娘,却不知晓她的身世。
白衣沁雪,人心如旧,苍茫红尘,唯有情在。
即墨予漓伸出手来,搁到了连殇若的面前,“为师,可还是你的师父啊。”言语如此的轻柔,搁在她的眼里,成了抹不去掉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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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东华帝君
“师父。”短短的两个字,道不尽千言万语,但,包含着的,却是此生不忘的情义,两厢情愿的美好,让殇若的心中,只充满了无穷尽的喜悦。
她抬起头来,晋国公府的匾名已经换作了颐亲王府三个字,府门已经用的黄色的布条封住,上头有用了墨汁在上头挥洒,依稀能够看得清天元四年的字样。灵术在指尖晃动,那布条便褪到了她的手指上头。
无言望断旧日楼,哪堪叹世事人非。
连殇若抬手,将黑色的府门推开,里头已经成了一片的荒凉,却依然可以让她想起,每一块地方是摆放的是何物,盈盈水波在眼眶上头荡漾,昔日爹爹在的时候,府上,可是十分热闹。
每到了晨昏时刻,那夕阳的光彩洒在府内的地界上头,便就能够听到爹爹爽朗的笑声,而娘亲,会坐在一旁,轻柔地抿嘴微笑。
也是在这里,爹爹的黑色棺木被送了回来,而娘亲,看了爹爹的最后一面,一头撞在了那棺木的一角上头。
那样的鲜血,在黑白色的回忆里头,显得是那么的惊人心痱,身为晋若殇的时刻,这一切,她看在眼里,却无法喊出口来。
无以言明的悲伤,是会扯得心口疼如刀绞,所以,在那极致的时刻,晋若殇才会吐出一口的浓血来,能够开口说话,却是顶着喉咙的火焰之疼。
如今再回得这里,却是以鬼狱幽冥阎君的徒弟,天界东华帝君亲生女儿的身份,她不得不感叹,世事是难以意料的。
不光她,这尘凡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独立存在的,对于加注在身上的身份,总是觉得太如梦幻境。
一旦人的心下产生这种想法,那么,后头便会使得这想法无限制的加剧,以至于扩散到连自身都没有预料得到的一幕。
即墨予漓摇摇头,这个地方,充满了回忆,才使得阿若想得过往的种种,却不知,对于东华帝君,阿若,又是什么想法呢?
他走上前去,将手指搭在了殇若的肩膀上,使得她从过往里头回过神来,阿若重情义,对于发生在自己生命的任何一件事,都会报得万分,落月是如此,晋国公夫妇又是如此,只是,这样善良的阿若,却承担了太多世事的坎坷。
也许,只有坎坷才会让人习惯着长大,也许,只有坎坷才会让懂得,有些东西,哪怕是再微小,也是需要珍惜的。
殇若觉得肩膀上头,沾上了温暖的气息,她笑着甩头,尘凡的爹娘,已经转生轮回,拥有了好的归宿,她现今又何必再多愁善感呢?
白色的衣衫轻轻抬起,细长的腿跨进了府内,她是来看府上的一眼的,可不是来怀旧的啊,再怀旧,爹娘也是回不来了。
即墨予漓看着殇若踏了进去,四周打量了一番,没有人注意到晋国公府有何事情发生,也是,自从晋国公一家三口直系血脉往生了之后,恐怕也没有会再想起,昔日里头忠君爱国的晋国公了吧。
而记得的,却只有阿若。
他一笑,随着阿若也踏进了府内,尘灰四溢,许是太久了吧,久得人们都忘记归整这晋国公府了吧,天子的谕令下得多了,也会忘记,更何况是天高皇帝远的亲王府中的侍卫奴仆呢?
连殇若的每一步走得极其的缓慢,她摸着会客大殿上头的一根圆柱子,那上头还有两道细小的刮痕。
她指着那刮痕,笑着开了口,“这上头的牙齿印,可是我小时候跟着人下人玩耍的时候,给瞌上去的,我还记得当时鲜血自流,我却一点也喊不出来。哦,忘记了,应该是晋若殇,我的前生。”
眼波所到之处,却是一片的伤,大殿上头的桌椅还是完好无损的,而且,连位置都没有挪动过,唯一多了的,就是桌子上头的铺了一层灰白的尘埃,和结成的透明蛛丝网。
还记得爹爹坐在高堂之上,一脸的感严,也一脸的愧疚,其实她不会说话,只是因为灵魂还未完全被修复。
就如现在一样,灵魂与血脉肉身的结合,还未有完全的适应,她只有借助自身魂魄上附着的灵术,才能将这肉身完全掌控。
适应,只是一个过程,而她现在要适应的,不单单是魂与身的相融,还要适应的,就是修筑她血脉肉身的那两个人。
她走上前去,将高堂上头的那一些尘灰掸开,用了纯白色的绢布将长椅擦拭干净,“这是爹爹以前最喜欢坐的地方,你看,这红锻的椅垫都跌成了圆圈状。”
唉,即墨予漓四下环顾一番,长袖一甩,一道灵光自袖间荡开,一时间大殿上头一尘不染,看不到刚刚堆了好层的尘埃。
这个地方,他是知道的,那日他前来做阿若的四席先生,就是在这个地方,晋国公口里的那一声长叹仿佛还在大殿上头回响着。
忠良如此,是值得后世人称颁的,但,这一门三口,却就此在这晋国公府内尽数往生,可悲可叹啊。
其实父君将晋国公夫妇下一世投生于普通人家的另一个原因,就是父君极其的欣赏晋国公对国家,对小家的宽大胸怀。
还有什么能够比此更能打动父君的心呢,菩萨说过,这一番宿命灵魂的轮生,是几个纠缠不清的人的命数,得此一句,就改写了一段原本辉煌的历史。
“尘凡的爹娘对子女是极其的疼爱,可怜天下爹娘心,以前不懂,现在好像有一些顿悟了,其实一直到现在,我才知晓,菩萨的苦心原来在此处。”
让她上轮回转生台的真正原因,除了修复自身的魂魄之外,最大的一个因素,便就是让她真正明白,爹娘疼女的心,胜如自己的性命。
而她在尘凡的爹爹,无疑就是用自己的性命来给予了她最好的保护,曲长吟,或许她是应该唤作她一声娘亲。
曲长吟眼里的悲伤是她一直不想看到的,因为那日的她,怨恨曲长吟将她丢弃在尘凡,让她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苦痛。
在假山石室的那一日,她是同情曲长吟的,同情她的无可奈何,却从来没有想到过,那被遗弃的孩子,就是她自己。
如若她能够早一些想起,该是多好呵。
她抬起手指,拇指上头,那一枚朱砂血印还清楚地搁在那里,是啊,无论是她以前的真身,或是现在的血脉肉身,印记是无论如何都抹不掉的了。
连殇若抬起头来,在晋国公昔日常坐的那个地方缓缓地坐了下来,她还能感觉到那淡淡的暖意,爹爹的气息,还未在大殿之上散去,让她觉得有一丝春意爬进来,曾经也是这样的一个春天呢。
“师父,其实再踏回了这里,一些以前从来没有想透彻过的东西,仿佛一下子想通了,菩萨说的那一番话,阿若明白,但也只有自己知道,明白是一回事,真正的放下,才是另外的一回事。”
她的眼前,是曾经的过往,或苦疼,或悲伤,或是血液尽数被抽掉的感觉,这一切,太根深于她的心底,让她看不清现下应该要走的路了。
“所以,为师才会随你来走这一造尘凡,因为为师也是同你那般,我,母妃那一日踏上轮回转生台之时,我从来没忘记过,我甚至,甚至对着天条,都心存着不满,对此,才有后头冷淡的性子。”
即墨予漓在一边的木头椅子上头坐下来,这个位置,也是那日他见着晋国公的时候,坐的地方,连殇若没有开口,静静地等着即墨予漓把接下来的话补全。
“后头,我才终于明白,原来我是被不满一直束缚着,却忘了母妃甘愿上轮生台的最大原因,却是因为爱。可笑是的,我竟然后头才知晓。”
是啊,能甘愿舍弃一切的,却是因为爱啊。那么曲长吟,对于她来说,不也是因为她爱她么,爱她这个亲生的女儿么,如若不然,曲长吟大可抱着她在尘凡中失去性命。
就是因为爱啊,那个伟大的母亲,为了护得她的安全,却宁愿将自己最爱的亲生女儿舍弃,只有她曲长吟自己知晓,这一番的放弃,是用了多么大的勇气。
她,到尘凡的娘亲一头撞上了那黑色棺木之时,才真正的懂得,有时候,舍弃性命的最大因由,却是娘亲有爱呵。
“师父,阿若明白了。”连殇若站起身来,满身都是阳光的朝气,这一具血脉肉身,是东华帝君与着曲长吟因爱而给她铸就的,而她,在此时,拥有了他们对她的爱,有爱如此,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正在此时,东华帝君一身浅色衣衫的落到了晋国公府的院落里头,脸上的儒雅被替代,换上的是满满柔和的彩光。
这样的东华帝君,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司战帝座,只是一个想要认回亲生女儿的父亲,他目不转晴地看着站在大殿上头的那一抹月白的身影,他的女儿,现在真真实实地站在了他的面前,真好,她回来了。
他想走前一回,而脚步却生生地停在了那里,丝毫不敢动弹,他害怕了,执掌了司战之位这些久了,头一回他生了胆怯的心理。
他怕,怕他的女儿那怨恨的眼神,怕他的女儿对着他说,你太残忍了,都是因为你,我才落到如此的境界。
只要,只要远远地看着她一眼就好,至于再认不认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叹息一声,收回疼爱的眼光,嘴角一笑,缓缓地转过身去,只要女儿还活着,还好好的活着,他便就是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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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父君
眼看着东华帝君转开了身影,那背影,却是极其的萧索,那一日祭出斩魔剑时的风彩荡然无存,只在她的眼瞳里头留下了一道浅微的伤口。
心下的挣扎,又怎么能够敌得过这千百年来,唯一一件渴望的亲情呢,尘凡的颠沛流离,或是血脉被抽出身外的悲伤,不都是还抱着最深的执念么?
殇若急走了几步,口里的一道声音刮过了静谥的庭院,也刮进了她的心痱。
原来这两个字,叫起来,是这般的纯粹与自然,丝毫一点勉强也不存在。
东华帝君抬脚欲走,听到了身后有人唤‘父君’两个字,他不由得一阵的苦笑,连幻觉都是这般的真实,真实得连他都要相信了去,难道是因着他太渴望听到这两个字么?
许是如此吧,殇儿对他,只有无尽的怨恨,怎么可能还会唤他父君,就是自己的这一双手,将他自己的亲生女儿推上了锁魂台,逼着她承受着灰飞的刑罚。
绫儿身死,使他最为的心疼,那日的他,毫无理性,也,毫无一丝的心软,就是这一次的心硬,竟然造成了这样一个让他如今想起来都是十分悲伤的结果,无论是他,或是殇儿,都是接受不了的吧。
唉,自己造成的罪孽,还得自己承受才是,如今下得尘凡,不就是为了见着女儿一面么,哪怕是远远的看她一眼,心下就再也没有遗憾。纵使是她不认他,他也毫无怨言。
无论是他,还是长吟,都是欠了她太多,这样无法弥补的感情,又怎么能够一两句就让她原谅他们呢。
可笑的是,他现在还立在此处做什么,苦笑着摇摇头,然后拉开了衣摆欲抬脚离开,“父君”。
身后传过来这两个字,只觉得空谷绝响,余音婉转在耳边久久不肯离去,这,这两个字,打碎了他的无限遐想,他有一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呢。
这绝对不可能,可是……
殇若看着东华帝君的脚步戛然而止,硬生生停在了庭院里头,再也没有动弹,她轻柔一笑,又朝着东华帝君的地方走两步。
她开口轻唤,“父君。”终于成功使得东华帝君转开了儒雅的俊脸,那被彩光闪耀的轮廓上头,与着殇若几近的相似,同是鼻梁高挑,颊骨分明。
“你,你叫我什么。”东华帝君像是不相信她说的话一般,颤抖着开了口,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疑问。
“父君。”她看着东华帝君的眼睛,说得极其的坚定,就是在这里,在此处上头,她学会是什么爱,什么是爹娘对她的疼惜,师父说得没错,东华帝君相对于她,是因为爱。而她呢,却是因为看不清罢了。
“你再叫一遍。”东华帝君的手指因着激动而开始微微的颤抖,心头涌上来一股喜悦的火焰,而这一股火焰,燃烧进了他的眼睛里头,带起来一丝丝水波的纹络,她,她叫他父君,不是幻听,而是真实的听到她的唤声。
“以往,是殇若最为渴望的,便就是能够再一次看到亲生的爹娘。名讳之氏,菩萨起以连姓,就是想到唯今这一日。父君,殇若顿悟了。”
殇若说得极其的有力,膝头一软,双腿就跪了下去,她从前,跪天,跪地,而现今,跪父,跪母。
叮咚的骨头坠地声响,震彻了天与地,也震彻了在她面前一直站立着的东华帝君。身为司战的天神,头一遭,有水痕爬过了他的脸面。
晋国公府的院落里头,还残存着没有褪尽的昔日明阳,每一寸地方,还依稀地绽放着往日的欢乐,殇若的背挺得笔直,“父君,殇若在此,向父君叩首。”
说完,就着姿势,将头埋于地界上头,每一道的叩首,都带着闷闷的声响,那一声声响,使得东华帝君再也忍不住,他一把抓着连殇若的手臂,不让她再磕下去。
“这就是本君的女儿啊,本君心心念念的女儿啊,是父君对不起你啊,若不是因为父君的一意孤意,你又何苦会落到今天的这一步上来,你肯叫我一声父君,真是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说着东华帝君一把将连殇若搂进了怀里头,那怀抱,是爹爹的疼爱,是爹爹的温暖,她渴望了这么久,真的是太久了,久得她都以为自己根本不会再见着父母亲一面。
而今的她,才真正的明白,最痛苦的不是再也无法相见,而是即使是在自己的面前,也不知道。
她的眼泪在东华帝君浅色的衣衫上头流淌,以前做梦也不会想到,她的爹爹,竟然是九天之上司战天神东华。她不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只是因为,爹娘为了她的安危,才不得不如此。
一切既然已经明了,再执着,于她又有什么好处呢?她的爹爹现今就在她的面前,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满心的怨怪都已过去,剩下的,便就是满满的感激。
“父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眼泪不听使唤的直线下落,将东华帝君的肩头打湿,留了一道最为明显的泪水痕迹。
此刻的东华帝君才觉得,原来,宿命是这样的美好,美好到不管是长吟,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都一并找到了。对不起,她怎么会说对不起呢,真正要说对不起的人,就是他这个混账父君。
他的女儿怎么如此的善良,如此的明白事理,如若绫儿像她姐姐这般,也不至于会落到最后的那一步去。
“对于凤绫仙子,真的对不起。”凤绫仙子半仙之体,就此毁在了她的手上头,灵魂的覆灭,是最为悲凉的一件事情,从此这世上,却是再无此人,该是多么让人绝望的事情呵。
“哎,绫儿的事情,你不必介怀,麒玉利用她的喜爱之心,你与予漓之间的那一段……也是出于绫儿之手,总归来说,却是父君对你不起,若不是我,她又怎么会认得麒玉呢。”
东华帝君说了一句大实话,若不是他踏上尘凡寻长吟之时,对着绫儿的身世起了侧隐之心,她又何苦会去得天界,又何苦会遇到她宿命的劫难。
若他没有介入她的宿命轮转,她在尘凡,虽然清苦,却也是平平淡淡地过得一生,下一世还会投入一个好人家,半仙之体,却成了她最致命的伤口。
如若一切没有发生,那么,他的两个女儿,都会在他的身边,只是啊,月有阴晴圆缺,世间没有最为完美的事情。
“阿若,认了父亲是好事,再谈其他的,不是煞风景么?”即墨予漓立在大殿的门槛边,听到阿若提到凤绫仙子的名讳,他从来没有瞧不惯一个人,这凤绫仙子倒是得了一个头彩,幸而那日未有将凤绫仙子收作夫人,否则,真不知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产生。
东华帝君了然一心,予漓对他的女儿动了凡心,他只当是最为的看好的,只不过这师徒之间的情爱,于现今倒是极其的兴起,天界上头的白莲帝君与着自己的徒弟,不就是这个例子么。
“看到你,本君想到了白莲帝君。”即墨予漓闻此一言,不由得脸色发烫,白莲帝君司掌天界水司,与其徒弟相恋,成就了天界的一大佳话,只不过,现今扯到他的身上,可是将他跟着阿若的情摆到台面上来说了。
“东华帝君可是拿予漓开笑了。”东华帝君站到即墨予漓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女儿,值得这世上最好的,有这样一个疼爱她的人,对于他这个父君来说,便就是最为宽慰的地方了。
不过,殇若却转开了身影,她对着那一根隐没的圆柱就势跪了下去,“娘亲,还有,祖父。”
隐去身影在一旁的曲长吟看了一旁的父王,其实早在连戟踏进晋国公府之时,她们就已经在了,只不过,父王不知晓是该用着什么身份去见这个外孙女罢了,她的女儿上得锁魂台。父王可也是有份参与的。
那一日还说得那样的斩钉截铁,他们却万万没有料想得到这一幕,曲长吟长叹了一口气,女儿都已经跪在了柱子的边缘,从那一声父君唤出来的时候,她也忍不住淌起了眼泪来,终于,她终于认了连戟,终于认了。
“父王,殇儿已然如此,还待在此处,恐怕是说不过去的了。”曲长吟将拢在她手臂上的那一只大手拍了拍,父王其实最心疼的,就是这一个外孙女了,刀子嘴说得,就是这一个道理。
口头上说得是那么坚决,但心里头,却是最为的柔软。殇儿,她的女儿原来是这般的善良,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更何况,她的女儿现在已经是黑暗鬼狱的一则传奇,一则让人无不敬仰的传奇。
曲长吟转开身影,从柱子边现出了身形,而身旁一同现出的,还有尸族族长,曲明长岩,其实早在她唤了父君两个字时,就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母女连心,那样的心跳,可是那样的明显。
连殇若看着曲长吟一身浅蓝色的衫衣立在庭院上头,原来跟着她一同来到凡尘的,还有她的爹娘与外祖父,原来,她还有这样多的亲人。
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啊。眼瞳里头再放不下这样的珠泪,齐刷刷地往着外头涌动,她朝着曲长吟叩下三首,那表情,是无比的虔诚,“娘。”
娘……这一个字,隔了好久,好久,而今她终于听到了,听到了这一声久违的娘字,曲长吟顿时觉得就连天色,都已经放晴了。
“娘亲弃我于凡尘,殇若终于才想明白,原来娘亲不是不要殇若,只是因为爱啊,因为不想阿若受到一点的伤,所以,才将殇若遗弃,娘,娘,对不起,娘。”殇若伏在地上,与声泪下,这样的一席话,顿时让曲长吟的泪如瀑布。
“殇儿,我的殇儿,终于回来了。”她冲过去,将她的女儿搂进了怀里头,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啊,终于找到了,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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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和家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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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若看了一圈四周的人.和家团圆的日子.就在她的眼前.怎么能不令人心生喜悦呢.她看向她身后的即墨予漓.
拜师缘起.缘终之际.遗留的.却是情.曲长吟抹掉脸上头的珠泪.看着自己的女儿望着幽冥阎君的模样.会心的一笑.这样的神情.与着那一日她看东华帝君.就是那一番的模样.
看來.喜事.又得添上一桩了.她扯了扯东华帝君的袖口.示意这该是她们离去的时候了.只要.她的女儿还在她的身边.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至此之后.她再不必为着那一个娘字心疼不止.她的女儿.亲口唤了她一声娘.这一声.等了几乎近千年.
世上沧海容易变.唯有此情长追忆了.
目送爹娘远去.她的心下一阵的轻松.原來一切尘埃落定.竟是如此的让人倍感到释然.就连天空.都是这样的一片万里无云.
即墨予漓踏出了殿外.站到了殇若的身旁.将手指覆上了她的肩头上.将温暖渡了一些过去.团圆是极其喜悦的事.但阿若.却还是泪流满面.
连殇若眨着湿润的眼瞳.转头.埋在了即墨予漓的怀里头.走出这一步.相较于她.太不容易了.活了这么些年.唯今日.叫她最为心头感激.
“师父.真好.这一切.都已经落定了.那一天.落月就对我讲过.她说.沒有任何一个爹娘会放弃自己的亲生骨肉.真叫她说对了.來世一遭.已然寻得爹娘.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耳边是师父的心跳.她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不过.这一次不是心头生疼.而是.知足的微笑.她.至此之后.再不是一个人了.
“不过.为师觉着.离圆满还有一些欠缺.”即墨予漓将殇若自怀里拉出來.他的双手抚上了她的两个肩膀.
“还有一些欠缺.”她有一些不解了.何事还欠缺呢.看师父一脸的认真.她搞不懂这是为何了.
“还欠缺啊.为师尚欠你一个名份啊.阿若莫不是忘了.”欠一个名份.师父难道以为她在意的.还是那一个虚名么.连殇若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了.不是她忘了.是她压根就沒将这一件事情放在心上.
“原來师父.却是对着阿若有愧疚之心呵.名份.也许在这之前.阿若的心下却是高兴的.但是眼下.师父莫不是因着那日的无意中了凤绫仙子的毒药.所以现下是來弥补这一切的吧.”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她会是这样的一个态度.阿若的脾性直.面上看上去是极其的温婉如水.但心头.可是极为倔强的主儿.但凡是心甘情愿做的事情.永不会说上后悔这两个字的.
傻阿若.事到如今了.还以为他是这样的心态么.是.他对她是存有愧疚之心.但绝不是在这一件事情上耗着的.他的情.难道她还是看不清楚.
“唉.我就知晓你会这么想.阿若.我知晓你不是在意世俗束缚的人.但这一次.为师想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我.即墨予漓想要娶你做我幽冥阎君的正妃.你愿意跟我.即墨予漓在一起么.”
想要娶她为正妃.师父这是.这是对她认真的么.她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了口.她当然愿意跟他在一起.
师父.师父刚刚是用着即墨予漓的名讳对着她讲的这一句话.不是愧疚.也不是刻意许给她那个虚空的名份.而是想要跟她在一起.是想要跟她在一起的啊.
“怎么.不愿意么.那你也沒办法了.除了我.沒人比我更爱你.”即墨予漓缓缓一笑.抬手一把将连殇若搂进了怀里.身子柔软如玉.都快要揉进了他的心里头去了.白衣沁雪.怎么能比得上他怀里殇若白如玉色的脸色呢.
墨发依旧.轮廓清丽.他的手指抚上了那一张绝色的容颜.过往的一切.虽然无比多的坎坷与着荆棘.但又有什么比得了他的心爱之人在怀的喜悦呢.更何况.这一抹清丽的影子.站在他的面前.脸色含了绯色.
连殇若自即墨予漓的怀里抽出了身.想要听到她的回答么.这几个字.迟了近千年.无论前方还有什么样的困难与险阻.她亦然会微笑地面对.因为她想要的.想要的.皆皆已经在她的身边.
她垂下眼睑.脸上一片的朝红晚霞.也许这是她的宿命情劫.也许这是她一生想要追求的梦想.眼下的只汇成了一句话.“师父.也沒有人比我更要爱你.”
师父两个字.对于眼下的她來说.或师.或友.或情牵.或心系.或是.她这半仙半尸之体的良人.
凡尘之人常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她得此一人之心.至于白首么.曾经的她为情成魔.墨发浸白.也不曾真正将师父放下过.那么唯今.却也是博了一个好的彩头.白首不再分离.
“阿若.为师教习你的剑法.可否忘记了.”即墨予漓的心下一动.看着她此番的模样.不由得想起那一日她舞剑的场景.万千的繁华.也抵不过在他尘凡的府邸里头一身浅绿衣衫的阿若曼妙的身影.
“云苍剑法.阿若从來沒有忘记过.”她轻轻一笑.也忆起了那日曲水边飞舞的桃花花瓣之下.她轻快旋转的剑术之法.只不过.剑瑟无法合鸣.成了她在那日里头最大的遗憾.
即墨予漓点点头.手指一抬.一柄通体黑色的剑在半空中现出剑身.这是.残锋剑.殇若看着即墨予漓将剑托着交到她的手中.
“为师还欠你一曲琴音.于今.也一并补全了吧.”殇若只觉得残锋剑在她的手上大绽了光彩.她不由得轻轻一笑.敖陵.好久未曾相见了.
她对着即墨予漓回以绝美的微笑.就挑开了剑锋.欠她的那一曲琴音.她怎么会不知晓是哪一首.《碧波吟》的琴音.师父从來沒有弹奏完过.那一日在曲水边.也是在剑锋之中琴音戛然而止.
而后一次是在对付妖灵的时候.师父一弹奏这《碧波吟》.那七彩弦丝就根根断裂.根本就沒奏上一曲完整的调子.
在这和家团圆.劫难已满的时候.她一袭月色的衫衣在晋国公府内轻柔起舞.合着《碧波吟》的曲子高低起伏.那衣摆.如千树万树的梨花盛开.琴弦之中的手指不断变幻着指尖.那玉白的袖口.像极了他面前的这一个美妙的人儿.
就算是天上的仙子下得凡來.也不曾会有阿若这般俏丽的身影.他柔和的一笑.看着手腕舞动的阿若.她原本就具有天神的血统.如今看來.更加带着空灵的美.而这一种美.非是任何的凡物都无法比拟的.
云苍剑决.与着《碧波吟》的曲调.演绎了一副动人而又美妙的画卷.凡尘有波.有人说.那日经过晋国公府的时候.府门大开.里头虽然是杂草丛生.但是却能看到.一个浑身雪白的女子在舞着绝美的身影.
那身影.混着轻柔的琴音.只让人觉得看得痴了.一时也沒有人想要踏进府内去打破这样的宁静.
众人猜想.这许是晋国公的独生爱女晋若殇.那位梨花仙子.在想念自己的故去的爹娘.而在府内显圣.
远在大齐王宫的齐天毅闻听此言.谴了侍卫.点了将领前去查探之时.那晋国公府已然府内紧闭.就连那黄布巾条都沒有半分的变化.那一日他也是到过晋国府的.只不过.他使得轻功跃进府内之时.并未有看到有任何的人前來.
但唯一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在他离去之时.晋国公的府门却是大大敞开着.他不解是何缘由.现在想來.许是晋若殇回來了吧.
她回來.才会使得那府门敞开着迎她回府的吧.
至此.齐天毅再下了一道旨意.梨花仙子晋国公府显圣.特指令史官造就梨花册.以供后世万人敬仰.
即墨予漓揽着连殇若的腰身立在尘凡的房梁之上.朝她耳语.“不曾想.阿若竟然使得尘凡的君王为你迷迷团团转.还下令造就梨花仙子的册子.不过.那日若不是你我使了结界.只怕尘凡.又得起一点波澜了.”
“师父.梨花树.是师父你的杰作吧.”她了然一笑.靠在即墨予漓的肩头上.这一番话.使得即墨予漓浑身一颤.
“原來你都知道啊.”即墨予漓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他们俩都是心知肚明.梨花树.不就是像极了阿若这如月仙子的身影么.
“那一日我以晋若殇的身份下葬之时.魂魄还未完全从晋若殇的身体里脱离.所以.师父你使法力种下的梨花树.便就知晓了.”那日她正忍受灵魂从身体里驳落的苦疼.尘凡的灵魂随着身体的覆灭.会自动脱离体外.但她是个例外.灵魂还未修复完全.所以相对比一般的尘凡灵魂脱离辛苦一些.
正当她身受那无边的苦疼之时.便就闻到了一股梨花的香味.四月梨花香漫天.哪及一身月白师啊.师父的月白身影.给予了她极大的力量.所以.她才能顺利地从晋若殇的躯体里头脱离出來.
“不过.尘凡的事情既了.正事.为师认为还是该了上一了了.”即墨予漓哈哈一笑.尘凡的事情告之一段落.日后这一切的事情.只会随着时辰的流逝.灭迹于所有人的记忆当中.或许有那梨花册遗留了下來.但是.对于现在的一切.再沒有人能够清楚的知道了.
他嘴角的笑意一直沒有停下來过.这一次回得鬼狱去.他们俩的正事.也该求得父君成全了.
拖了这么久.他可不想再生一些什么变故.早早的解决这一件事.也是了了他心中久久的心愿了.
大婚之期.可是让他这个良人.念了好些年了.
殇若沒有作声.师父口中的正事.她怎么会不明白.若不是受了那雷劫.师父与她之间的这件正事.也早就该了了.
有父君.娘亲作主.她也是高堂齐全了.真好.这一切.终于在此刻.和家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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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久违的大婚
阴风瑟瑟,素以暗黑著称的幽冥鬼狱,在今日,再一次挂上了大红的锦缎绫罗,到处张着耀眼的大红纸灯笼。
北阴帝君坐在大殿之上,看着殿堂上头都是布满了无尽的鲜红,这一些鲜血使得他的眼瞳里头,泛起欣慰的波纹,漓儿这一次的大婚,迟了有一些年头了,现下的这桩婚事,是漓儿与着殇若跪在殿外头求来的。
虽然说他不待见东华帝君,但是对于连殇若,他可是极其的欣赏的,又与着漓儿情投意合,他要是再阻止,就说不太过去了。
更何况头一次的凤绫仙子,他可是从来没有承认过,不过嘛,他最没有想到的,跟东华帝君这一个亲家,却是铁板上钉丁,更改不了了,
眼波望向外头,这些个小鬼,脸上倒都是满含了喜色,想来,也是极其赞成这一桩婚事,罢了罢了,长岩已经来跟他赔了罪,为此,还特地把往些年都要不到手的尸魂丹都送上门来,他再推脱,这可就是太划不来了。
不过,他倒是对着长岩高他一等心生了不满,凭资质论神力,再看身份,他北阴帝君可是高高在上的,怎么儿子娶了个冥妃之后,他的地位倒是一落千丈了,曲长吟是长岩的女儿,他又是跟着曲长吟是儿女亲家,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抚额,怎么落了这一层了。真是天公不作美啊。
端坐在木床上头的连殇若看着面前的大红嫁衣,嫁衣红似血,那领口上头的龙凤和鸣,象征着百年交好之意,面料是极上层的金丝软纱,这是天界的司衣女神送来的大红嫁衣,全当作是贺礼。
她的手指抚过大红软纱,每一针的线工都是极其的仔细,缝合得也十分好看,只不过,就算是再好的布料,她最中意的,还是那一件在凤绫仙子与师父大婚之时,她用残锋将之削成碎布的嫁衣。
那是师父自凡尘之中,亲手为她挑选订做的,现今眼下这嫁衣,又怎么会比得过那一份情义呢绝品天王。
但是,她对着镜子将一株红色的花朵插入发髻之中,火一般的红衬得那一种玉白娇颜更增添了一些明亮的光彩,红衣袭身,是最为美丽的色彩,穿在她的身上,纤腰细眉,更让人觉得是在梦中见到的仙子。
灵气雾绕,在殇若的周身漫延,她只是想要微笑,仅仅是微笑而已,这止不住的嘴角上扬,那一日的大婚,是她心中永远的疼,她破坏了师父的大婚典礼,现今,却是还上了师父的大婚了。
而且,这身份,却是极为的巧合,她同样是以东华帝君的女儿下嫁给师父的,只不过,她这个身份,还加了亲生两个字,亲生的女生与着养女,同是父君的女儿,她也算是弥补了凤绫仙子的遗憾了。
没有嫁成师父,那么,就让她来一并了全了,更何况,这个男子,与着相恋近乎千年,千年的岁月容易过去,但此情却可待成追忆。
薄唇轻轻抿了一丝大红的唇纸,粉红的唇线上头,立时扫成了大红的色彩,衬在玉白的脸上,更显然极为的柔美。
她站起身,有喜娘在外头催促着吉时将过了,吉时么,于现今的她来说,无论什么时辰,都是吉时的降临。
红嫁衣在地界上头拖起一丝深红的尾光,她迈着莲步将房门轻轻的打开,外头一团的明亮,烛光闪得整个暗黑的鬼狱,使得恍如白昼降临那般、
殇若听到周围的人倒抽了一口气,一个有些秀丽的喜娘迈到她的跟前,那明亮的墨眸一闪一闪的发着光亮,她的眼前一亮,好一个清丽佳人。
她嘴唇一扯,一抹微笑随即绽放,“谁家的姑娘,生得如此的俏丽脱俗。”她并不吝惜自己的夸赞,像这么美的姑娘,她见着是得夸上一番的。
不过,那位姑娘却没打算接受,微微一垂头,脸上朝红一片,“何人敢在修魂大人面前言美,大人的容颜,才是天下绝丽,只怕是九天之上的仙女,都忍不住羞愧万分。”
她不由得抚上自己的面容,这一张脸,是爹娘赐于的,以此,是遗传了爹娘的面容了,只不过,九天之上的仙女,她可比不上,那清灵仙子,可就是一个容色倾城的九天仙女,论样貌,何人比能够比得过她。
“不过,大人,现在的吉时已到,属下要给您盖上红盖头了。”喜娘对着她俯了俯身子,她点点头,随即一张镶有珠玉坠链的大红盖头覆上了她的墨发,外头的一片光亮就此打散,只留了珠玉坠链下头的那一方浅浅的光明。
有人扶了她的手臂,带着她缓缓地前进,她是知晓该是去往什么地方的,尘凡的大婚,会进得大殿之上,行叩拜天地高堂之礼,此后,再经由此,而布入洞房。洞房,她不禁婉然一笑。
对着师父的思恋,随着时辰而一点一点的增加,如今她身披红霞嫁衣,脚踩喜色成双之鞋,头覆着细软的珠玉盖头,将要嫁于他为妃,怎么能不令她心下一阵的喜悦,一想到此处,她上扬的唇线,都没有放回原处过。
她的脚尖离地,有人将她自地界之上背了起来,她的右手握着来人的肩头,这样的宽阔肩膀从此以后,是她温暖的港湾,是她永远不背弃的诺言。
有轻微的言语在她的耳边漫延,他说,“阿若,这样的大婚,为师欠得太久了,到今才补回来。”
夫君背妃,在尘凡之中,是以必之存在的一道规矩,她此刻伏在了即墨予漓的肩膀上头,泪流了满面,混着胭脂的味道,在她的唇线上头轻轻刮过。
这样的大婚,是啊,迟了好久,久得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有了这样的结果,不过,她依旧觉得是极为幸福的,因为她嫁的人,是她爱的,同样,也是爱着她的,予漓,此刻开始,就是她的夫君。
她的手指被一只温暖的手掌牢牢地牵着,外头的喜锣瑟鼓高高地奏响,大婚之期,只少了一个人,即墨予倾,这一个人,她有说不出的歉意,予倾,也必然有一个爱着他的人,还默默的等着他的吧逆流三国全文阅读。
即墨予倾,可一定要幸福啊。
红盖头遮出了她的眼睑,她听到司仪大声的唱诺着跪拜天地的言语,那一只手掌,由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她心下起誓,至此一生,定不负其相思意,得此一人之心,白首,永远不相离。
跪拜天地,高堂,再夫妻交拜,就算是礼成,一听到夫妻交拜的唱诺,她顿觉得脸上一阵的灼烧,那一只手指,才在此刻松开了她的手,她是明白师父这是何用意,夫妻交拜必是虔诚叩拜,行此大礼,必得双掌抚地。
珠玉坠在了暗黑的地界上头,散到了一团的流漓珠子,由着烛光的照耀,显得光华万丈,流光飞舞,她叩首于地,将大婚之礼遵循完毕。
刚一听到送入洞房,周身就传来恭贺的言语,那一道道高高喊起的声调,无一不是在对着她与着师父起着恭喜之意。
她微微一笑,礼毕一成,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也不再是没有姓氏的无助孩子,她有爹,有娘,有外祖父,还有这唯一一个她的夫君,即墨予漓。
这样的喜悦,她坐在新房的床榻上头,手指一阵的轻颤,她知道,这是师父的寝宫,成魔之时,她来过一次。
这间寝宫再一次踏入,却是以幽冥阎君正妃的身份,她不得不感慨万千,世事多磨难,于今也一并完全了。
她的盖头被喜称挑起,如玉的美颜在烛光之中闪闪发亮,她的眼眸睁开,即墨予漓就站在她的面前,一身大红的喜服,跟着她身上的这一件,遥相呼应,成了最美丽的两道彩光。
即墨予漓的手里还捏着那一方珠玉大红盖头,丝质极为的柔软,但是,跟着他面前的阿若面容相比,还是稍稍差了一些。
身穿大红嫁衣的她,美丽得不可方物,红花白玉,恐怕也诉不尽在他面前绽放着的这一件梨花的美吧。
他不觉得有一些痴了,阿若,好美,褪尽了铅华,洗尽了尘埃,于鲜红之中独竖了这一抹清丽的脸,这世道,原来是这般的美好,他的阿若,现在,终于属于他了,他的阿若,现在被冠以了幽冥阎妃的身份。
真好,看着被喜娘将他俩喜服衣摆打成结的地方,他禁不住地微笑,喜娘鱼贯而出,他这才一把将那抹俏丽的身影揽进了怀内。
“这一切,都是按照尘凡的礼节办的,天神的成婚,绵绵长长的行进喜队,看上去虽然华丽,却给不了这样的温情,阿若,我即墨予漓只想要给你最为完整,最为温暖的一个大婚。”他的下巴搁在了她的头顶上头。
华丽的东西,却是最为空洞的,他欠了她一个完整的大婚,现在就要用尘凡最为温暖,最为喜悦的大婚太弥补。
殇若微微一笑,“我知道,师父待阿若,是最为温暖的。”她伏在即墨予漓的胸口处,大红的喜服上头,还绣着飞龙的纹印,看这针线,也像是出自司衣女神的手笔,两件同为出,不就是象征他们现在的模样了么?
即墨予漓将手指袭上了殇若的面容,容颜娇俏,唇线生光,让他情不自禁地将唇线覆上了去,温暖如常,极为的柔软。
真实的感觉还是这么的清晰,两手揽着殇若的腰身,缓缓地将这一个吻加深,唇间生花,房第生光,闪了外头立着的东华帝君和曲长吟的眼波。
曲长吟看着那贴有喜字的房间,燃着轻微的烛光光亮,她的女儿今日大婚,让她感动不已,女儿,现在有人比他们更疼爱的了,她的心中,也是满足的,她将头靠在了东华帝君的肩膀上头,真好,夫君亦在,她也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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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喜事连连
大婚在一片的绮丽缠绵中渡过,纱帐轻卷,吹散了无穷尽的苦痛与劫难,迎来了最为美丽的相守之期。
这世间最为美好的物事,便就是两厢情愿的相爱,情劫虽苦,情路虽多有磨难,但没有苦与难,哪有以后的长相厮守望呢。
墨发幽亮,相交于绵布纱枕之上,象征着散落于地上的那龙凤和鸣缨络,春来春来,鬼界岁月容易过,尘凡世上已百年。
又是一个春天,站在鬼界上头的身影,俏丽无双,她眼望长空,自天界省见了两老之后,她就变得有一些多愁善感。
即墨予漓立在那一抹俏丽的身影之后,轻轻咳了一声,将美好的静谥打碎,远远的,他就看到阿若站在鬼界的鬼门边,忘川水的声响还散在耳线之中,他不解为何她现在副心心重重的样子。
“阿若,你怎么了。”走得近了,他才觉得她的侧面笼在背面之处,看不到她真实的模样。
殇若摇摇头,自从那一年的大婚过后,她便就在想,如果当初她没有出现在师父大婚的殿堂上头,现在师父只怕已经成了凤绫仙子的夫君。
她的到头,将原本顺着发生的事情尽数打乱,而凤绫仙子也命丧在她的手中,她去得天界之时,看得出来,其实父君还是有一些在意凤绫仙子这一个养女的,只是可惜,凤绫仙子却永远回不来了。
“师父,我没事。”殇若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越到现在她的思绪就越是一团的乱, 她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
灵术的多少,是在于自身修得的功法强弱,跟着师父双修之后,她觉得她的灵术正不停地往上涨,但是,最近这一段时间,她就变得懒懒得了,难道说春天到了,她的脾性就越发的懒了么?
可是没道理啊,她之前可是对灵术是勤加修炼的啊,怎的一瞬间就开始变得怠慢了呢,这是何缘由。
“对了,这是父君刚从长岩族长那里收的野梅子,父君不喜吃这些小嘴,便嘱咐着让我给你送一些来,你尝尝着,看看好不好吃?”即墨予漓有意打断她的思维,不愿意她就这样无视自己,他都来半天了,也没瞧见她对他露一个笑脸。
殇若原本想要推脱的,她转头就看着碧绿的瓷碗里头盛着新鲜的红梅,她不觉哑然一笑,北阴父君只怕是不喜见外祖父的辈份高一阶,才将这新鲜的红梅说成了野梅子的吧,她拾了一颗放进嘴里。
酸意一瞬间弥漫进了她的整个牙腔,就连舌尖都忍不住开始打颤,外祖父跟着北阴父君的较量,看来还得有上一段时间了,就连这梅子,都送的极酸的过来,唉,他们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和解。
“唔,好酸复仇亡妃全文阅读。”即墨予漓尝了一口,眉头都皱到了一起,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一丝丝的难受,殇若浅浅一笑,师父这个样子,真是可爱啊。
“是,很酸。”她对着即墨予漓赞同的点点头,舌头将那一颗小小的胡核吐在了月白色的丝绢上头,酸是很酸,不过,她还不至于无法忍受,反而还有一些食心大动的迹象。
即墨予漓一听到阿若也同他这般说是酸意甚浓,端了红梅就准备将之扔了去,他刚一转过身子,一旁的殇若就急急扯着他的衣摆。
“哎,师父,你别端走啊。”她可是想吃得不得了啊,师父要是端走了,她上哪里去吃去啊。
“这个太酸了,我换一碗甜的过来。”即墨予漓停下身形,抚了抚殇若的脸,告诉她,他只是去换一碗甜的而已。
殇若可是不依了,甜的有什么好吃的,她现在就是想要吃酸的,这酸的在心间上头,将她满心的愁绪都给抚散了,这作用可是太大了。
“哎哎,师父,我就爱吃这种,可别端走啊。”她死死扯着即墨予漓的衣摆,那架势有一些你要不放下,你就别想走。
即墨予漓看着殇若的这个姿势,无奈的笑了,他怎么觉得她现在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跟之前的性子完全是不一样了,之前可以清雅如水,现在,好像变得有一些俏皮可爱了,奇怪了,难道嫁作人妇之后,都会有这种明显的变化?
他坐下来,要真是端走了这一盘红梅,只怕,以阿若现在俏皮的性子,可真是会给他脸色看的。
于此,他可不想去触那个霉头,可是,这红梅也太酸了吧,他现在的牙齿上头都直泛酸水,但看阿若吃得津津有味的,他不禁想,难道说阿若就喜欢吃这种果子?
怪了。太奇怪了。
不过,他看到她的小舌将那梅核卷着吐在月白绢布上的模样,十分的可爱迷人,心随意动,他的唇线就覆了上去,正当好他感觉到那粉红的唇线上头漫着红梅的酸涩之味的时候,殇若一把将他抽开。
自已就在一旁干咳了起来,即墨予漓大惊失色,他抚着她的肩头,在她的后背轻柔地拍着给她顺气,阿若这身体,可是怎么了。
多愁善感了不说,而且还喜欢吃酸的,赶明儿个可要去找年鬼医来看上一看,这太奇怪了。
那厢殇若又扔了两颗红梅进了自己的唇舌之间,才将那涌上喉咙的苦水压下去,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直呕苦水出来啊,太让她不解了。
“算了,还是别站在鬼门上头了,看你的身子,一点也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患上了什么风寒之症了。”虽然话是这么说,阿若肯定不是患了风寒,一阶尸族和天神的血统,要患上风寒那就是怪事了。
不过为了安阿若的心,他还有小心的开了口,殇若听到此话,觉得师父有点话头不对了,她可是有一半天神的血统,怎么可能会生凡尘之人的病症。
“师父,凡人得的风寒,我还会患上?”她将疑问问了出来,就只看到即墨予漓扶着她肩膀的手臂有一些停顿,他这下子可说不清楚话了,阿若的聪慧怎么没跟着变化,怎么还是以前将一切都看透的模样啊。
“好了,先回去找鬼医来瞧上一瞧吧。”即墨予漓的思维也转得很快,既然他们都无法意测的地方,还是鬼医来看上一看吧。
“师父,你真是糊涂了?你不是也会医术的么?干嘛还要让鬼医来瞧啊?”殇若看着即墨予漓玉白俊脸,唉,师父也是关心则乱吧,可是,她的病师父也不会看的么,而且师父的医术,可也是十分的高明的啊。
“这个。我一时半会给忘记了。”他是看着阿若这般的模样,心下不宁,哪会再想其他的事情啊风磁电霸最新章节。这下子被殇若一提醒,也是啊,他不是也会医术的么,他自己来诊断不是更快速一些么。
“那么,师父,就帮阿若瞧瞧是什么症状吧。”她将笼在黑色修魂使者服的玉白手指递了过去,露出了雪白的手腕,那一条一条血脉还清楚地能够看得清。
即墨予漓看着递在眼前的手腕,那肤质,还泛着淡淡的光彩,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坐怀不乱的感觉,可真是折磨人啊,但是现在更重要的,就是替阿若把脉诊断是不是患了什么症疾。
三根指头放在了手腕的脉搏上头,脉跳十分的平稳,而且还多了一些灵术的增加,没有任何的症疾出现啊,他正要抽回手指之时,中间的那一根血脉有轻微的伏起,他静静地摸着那一根血脉。
这,这一根脉,是,是……
殇若看着即墨予漓一脸呆滞着看着她雪白的手腕,那模样,好似在震惊里头反应不过来似的,这是怎么了,师父怎么会是这样一种表情。
她手另一只手在即墨予漓的眼前晃了晃,想让即墨予漓迅速地回神,“师父,师父,你怎么了,师父。”
连唤了好几声,即墨予漓才稍稍的有一些反应,师父这是怎么了。她还没有想完,整个右手就被即墨予漓的双手拢了里头,认真的模样让她不觉得怀疑莫不是真是自己的身体患了什么症疾?
可是即墨予漓没有作声,只是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指,连殇若看着即墨予漓的这个样子,心头在不断的发悚,师父应该诊断出了她有没有症疾,但眼下满眼震惊,欲说却说不出口的样子,让连殇若只觉得奇怪。
“师父,我到底是怎么了,你说说话啊,师父。”她将另一只手搭上了即墨予漓的胳膊,这一下子才彻底让即墨予漓的三魂回归了本体,他激动得一把将连殇若搂进了怀里头,紧紧地不肯离手。
额,这是怎么回事,师父怎么这么的激动啊。她推了推即墨予漓的胸膛,将自己从那怀里挣脱了出来。
她一手撑着即墨予漓的胸膛,然后问答出声,“你说吧师父,不管什么症疾我都能接受。”师父越这样,她心里就越没底。师父什么时候这么失态过,那样儒雅的面色,已经荡然无存,只泛着耀眼的彩光。
“什么症疾啊,这分明是喜脉啊。我要当父君了,当父君了,阿若。”这一句话密密麻麻地冲着她的思维里头砸进来,喜脉她不懂是什么,但后一句师父说自己要当父君了才让她明白过来。
敢情,敢情她吃酸的的症疾,就是她的腹内已经存了一个幽冥小阎君了?天呐,这么说来,她要当娘亲了,怪不得师父,这么高兴。
即墨予漓当下就差点抱着阿若就地旋转,但是一想到她的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顿时不敢再碰阿若一下。
“师父,师父,我要当娘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啊。”所有的多愁善感在此全部被吹散,只留了最大的喜悦在她的心口处,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啊,最近总是这样,喜事连连,喜事连连啊。
可要赶紧通知爹娘和北阴父君,这一下子,大家可都要高兴坏了吧。他们俩人乐一乐太无趣,独乐乐何不众乐乐。
当即,即墨予漓扶着阿若就往着鬼狱的大殿上头赶紧,路过的鬼使正在奇怪为何他们的君上这样喜形于色,就看着君上一把抓过其中一个鬼使就大喊,我要当父君了, 我要当父君了。
这一番话当场就差点砸昏所有的鬼使,君上刚刚说的,他要当父君了,难道说,修魂使大人怀了身孕,这可是一件大新闻。
众鬼使互相对望了一眼,拔腿就走,这个消息可真是太有价值了,得告诉所有人去,他们的小殿下,已经快要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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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喜脉?
北阴帝君正跟着长岩族长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就听到外头传来即墨予漓着急地唤着父君,父君,他只差一点没吓得手里的滚烫之水翻出茶盏。
“咋呼啥,有什么话就快说,没个正形的,早些年的儒雅也不知被你抛到哪里去了。”北阴帝君坐在大殿的高位之上,看着踏进大殿的即墨予漓没好气的哼了两声,他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木桌子上头,高高在上的帝君之威不自然地散发了出来。
不过,他这威严搁到只高兴的即墨予漓的身上半分没其作用,“父君,阿若,阿若的脉里头,有喜脉的征兆。”
喜脉就喜脉呗,做这什么大呼小叫的,等等,漓儿说的什么,喜脉?“你是说喜脉?”北阴帝君愣在当场,
曲明长岩族长首先反应进来,两步就走到刚踏进大殿上来的连殇若面前,“殇儿,这可是真的?”这可是大事,于九界来说,幽冥阎君殿下后继有人了,不过,他这个当外祖父的,可是太高兴了。
孙儿已经找到了,曾孙儿现在也即将出世,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啊,他说呢,怎么眼皮老是跳,原来是有这样的喜事啊。
“嗯,刚刚师父给诊的脉,确认是喜脉无疑。”连殇若扶着曲明长岩族长的手臂,将他们满心的困惑都给证实了。师父的医术高明,想来肯定是不会有错的,她看着殿堂上头的那一个儒雅的男子。
他,即墨予漓,既是她的良师益友,也是她相伴一生白首不相离的夫君,更是她腹内孩子的父君。
她将手指抚上自己的腹内,这里头,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好神奇啊,这一方小小的地方,容纳着一个新的生命。
这样有着温暖面容的殇若,面上带着的,是一道七彩的光晕,而这一道光晕,使得她看上去,仿如菩萨普渡众生的神采。
至此之后,她有了一个能够唤她做娘亲的孩子,他的到来,弥补了她所有的遗憾,尘凡之中她流漓的那段日子,无时不刻不在思念自己的娘亲,唯有她自己才明白,那样的苦,是无法对人说出口的。
而现今,她的孩子即将出世,才真正的懂得,做为一个母亲,是愿意将自己所有的美好都奉献给他,娘亲曾经也是这样想的么,若不是爱她,又怎么会宁可心疼地抛下她以保全她的安全,而自己却承受着这无尽的苦果呢?
她明白了,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着想的韩娱之天王全文阅读。她走过去,对着即墨予漓灿然一笑,有夫如此,她还有什么怨言可以说的呢。
北阴帝君的脸上满是笑意,连带着看曲明长岩族长的时候,眼神都较之前温和得多,这个孩子的到来,化解了许多的仇怨与阴霾,而今之后,便就只有欢乐,欢乐,还是欢乐。于此,北阴帝君特此下令,鬼狱上下普天同庆三天。
鬼狱三天,凡尘三年,殇若不禁哑然一笑,看来北阴父君应该是太高兴了,将同庆三时说成了三天,不过,那又有何妨,她的孩子,值得这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
即墨予漓扶着殇若的手臂,满眼都含了笑意,从此之后,他与她,有了最牵挂的人,也有了,将他俩更加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纽带。
有了孩子,是一件高兴的事儿,不过即墨予漓高兴没几日,他就知道了什么叫做最痛苦的事儿,比如他现在,正在用自己的法力将那酸梅子汤保持在暖暖的状态下,而他的娘子,正歪在一旁的木头长椅之上安然浅睡。
岳母大人曲长吟千叮万嘱咐,梅子汤千万不能变凉,阿若现在是双身子,可是受不到一点冷凉东西的浸染,为了不让汤变凉,不得已,只有自己用法力将那汤水的热气牢牢锁在碗底下头。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身修炼这几千的法力,有朝一日竟然在酸梅汤上头绽放其光彩来,没有想到,没有想到,果然是没有想到啊。
但是,当他有着满心无奈之时,歪在木头长椅子的殇若翻了翻身子,玉白的娇颜上浅红色一片,像极了尘凡天边的那一方光彩万丈的红霞,长长的眼睫毛盖住了美丽的双瞳,这样慵懒的阿若,动人心弦。
即墨予漓的无奈瞬时被打散,只留了宠溺的目光在心头,他伸出手指头,将殇若有些散乱的额发拢好,面前的这个女子,在初见之时,就已经动乱了他的心,所以,在那云清观的阶台之上,他才会出口询问她是因何在此。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波光下移落到她已然隆起的腹部,凡尘的女子怀子尚会怀胎十月才能平安产下腹子,对此,他专门去请教了他的岳母大人,他娘子的娘亲,当初阿若在岳母大人的腹内,尚待了一年又三月。
这样算起来,春分初冬合约十二,再加足三月,足足有十五月,难道说尸族与天神的混血,需要的时辰数,是不同的么?
那他的娘子,还有三月就得诞下王儿,他将手指落到殇若的脉搏上头,每一声极其的响亮,这可就奇怪了,阿若腹内的王儿已然成形了,为何害喜的症状频频皆发,他的眼光扫到了那一碗酸梅汤上,袅袅白烟蜿蜒直上。
这是什么原因?阿若现在还得靠着酸梅汤汁来压下心下泛上来的酸水,这样的征兆有一些令他费解。
正在入神冥想之际,歪在木头长椅上的殇若辗转醒来,她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即墨予漓,一脸的入迷状态,而且他的手上,还端着一碗散着星星热量的汤水,她不觉哑然,师父,师父真是太实诚了。
娘亲说让喝下温热的酸梅汤,可不是让师父用自己的法力控制那热量散发啊,真是太傻了。不过,为何她的心头上泛起来股股甜蜜的味道呢。
她笑着自即墨予漓的手上接过连碗边都含着温热气息的酸梅汤,这要是她再不接过来,只怕师父还会这样一直用手端着这汤水。
汤碗一离手,即墨予漓自自己的思绪里头回过神来,墨色的眼瞳放到了殇若的脸上,顿时含进了波光粼粼,“醒了?”
殇若点点头,背靠在了松软的锦布软枕上头,轻轻啜了一口酸梅汁水,然后将汤碗搁到一旁的木桌上头。时辰越过得快,她就觉得腹内的重量越过于下沉,她知晓只怕是日子已经足月了。
但是,奇怪的是,为何这酸水还一股脑的往上涌,仿佛是腹内的孩子在起着抵抗似的,怪事了,“师父,为何我总觉得孩子好像在抵御酸水呢,股股的就从我的喉咙里头冒出来,这太奇怪了重楼藏锋全文阅读。”
即墨予漓点点头,他也是觉得奇怪,他心下烦恼,对于再诊脉总会被思想左右,让他根本就没有办法静下心来仔细诊断,医者最忌的,便就是心下无法平心静气,换作他面对的旁人,倒还可以静气,但一旦面对是的阿若,他可就一点也坐不住了。
“我还是去让鬼医来给你看看吧,为师再瞧下去,只怕自己都要被心下的思绪所左右而去了。”即墨予漓头一次有束手无策的感觉,真是挫败,而对最想要关心的人,他就越容易乱。
殇若噗哧一笑,师父这个表情,实在是太好玩了,不过,她却是知晓的,对于越想要关心的人,便就越会乱,凡人不是常说,关心则乱,兴许就是这个道理的吧。
她对着即墨予漓点点头,请鬼医来也好,旁人的角度来看待事情的发展,远比当局之人要看得通透得多。
不过,即墨予漓才刚走了两步,殇若就觉得腹内一阵的肉绞疼,仿佛被什么扯住了心脉一样,她腹内的重量却在缓缓地下沉。
薄唇被咬住都没有办法将这些疼痛压下去,她的整个脚尖都绷得笔直,看着正准备离去的即墨予漓,殇若想要叫出师父两个字,却从唇线里头崩发了一阵嘶心裂肺的疼叫,这一道声线,响彻云霄。
使得即墨予漓的浑身打了个颤,他迅速转过身去,就看到木椅上头的殇若正捧着腹部痛喊出声,那脸上已经滚落了无数的透明汗珠子,这个样子,像极了是要……可是,时辰不够啊,还没满十五个月啊。
一声尖叫,从殇若的薄唇上头再一次溢出,即墨予漓三步就跨了过去,他一把将殇若自木头长椅上头揽进了怀里,他的手指在不停地颤动,一听到殇若的哭喊,他的心也跟着揪紧了起来。
无论是不是,阿若的症状都像是快要生了,他一阵的大吼,“鬼医,鬼医何在,阿若要生了。”
他走得极快,带了一点凌波微步的风彩,但他的脸色,可是大大的不好,那焦灼的气息,不断在上头盘旋,一时之间,幽冥阎君殿被他的这一声大吼惊得众鬼使神游太虚。
众鬼使瞧着他们家主子将修魂使大人抱进了殿内,随后跟来的,便是一大群的鬼医,黑压压的一片,看着他们是目瞪口呆,君上也太紧张了点吧,不就是生孩子么,那脸色可劲地就变了颜色。
正当他们腹诽众议之时,主子大人便就会一位年轻的女鬼医给赶了出来,说是血腥之地,君上沾上恐有不详。
即墨予漓瞪着面前赶他出来的女鬼医,他也是大夫,怎么就不能进去了,而且那里头,可是他的娘子,什么不祥,从他接掌幽冥阎君的那一刻起,他就不知道什么是叫做不祥,鬼狱之中,竟然还有这样子的胡话。
不过,一听到那一声从殿内散出来的嘶叫,他就忍不住开始原地踏步,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内心的焦急一点也没有平复的迹象,反而有一些愈演愈烈的架势,他走了几步又拐回来。
如此反复,都走了好几圈,丝毫没有停顿的节奏,一定要平安,一定要平定,母子都要平字。
闻讯赶来的北阴帝君与东华帝君的一行人,看着正在阎君殿外头不断踱着步子的即墨予漓,就知晓肯定是在担忧殇若了,曲长吟走得近了一些,将即墨予漓的步子截断,“殿下莫急,但凡是女子都会有这一坎,我先进去瞧上一瞧,你且放宽心一些。 ”
说着,曲长吟就迈开了脚步跨进了阎君殿内,即墨予漓看着他的岳母大人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又开始踱开步子,看着北阴帝君和东华帝君的心也跟着揪紧起来,这女人家生孩子,可是苦了他们外头一干的男子,佛祖保佑,佛祖保佑,一定要平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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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龙凤双子
龙族的龙,会生育九子,他鬼狱的阎君生育双子都让他这般的担忧,即墨予漓怀抱着自己的大女儿,就想起那日在外头等着作爹的情形。
那真吓人了,他从来没有这样担忧过,从来没有这么内心如火在烧一样,就连他的袖口都被他自己扯成一缕一缕的。
若不是鬼医抱了一手抱了一个婴孩出来,他可要被担忧的水波给淹死了去,他的目光放柔,床榻之上,阿若的怀里头还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正撅着嘴儿睡得香甜,那是他的小儿子,也是未来能够接下他幽冥阎君位子的继承人。
说到这里,他就对自己的医术起了怀疑的态度,他这儿子的脉象当初可怎么也没有瞧得出来,怪不得阿若的腹内比别的要大上一圈,初初还以为是因着他俩的血统问题才这般的使然,原来,还多了这个小家伙。
躲在姐姐的身后生出来,看这样子,以后特定也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他怀里头的大女儿身子动了动,刷的张开了墨色的瞳孔。
即墨予漓低下头,目光就被他女儿墨色的眼瞳给吸引了过去,这一双眼睛,水波轻荡,像极了阿若,往初他喜欢上阿若的时候,就是被这一双眼睛给吸了进去,它就像是一湾透明清澈的湖水,偶尔被风一吹开,就会荡起一阵阵的涟漪。
她,便就是小一号的阿若,看起去,小脸一片的绯色,那不停转动的眼珠子,像是在打量周围一般,看上去极具有灵性,他与阿若的女儿,血脉之中已经具备有了天神的血统,但凡具有天神血统的孩子,皆皆是由上天所创造,凡尘的生魂灵魄是无法进驻阿若的腹内。
但具有天神血统的孩子,必得入了神籍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天神,可是,入神籍之前必得经历一次天劫,天劫,若没有神力护体,必得粉身碎骨,所以在这之前,他要做的,就是替他们选一个好的师父才成。
习得神力,才能早日登入神籍。他忧虑的地方,可还多着呢,有了孩子,他能够感受至龙凤双子的喜悦之外,还有感受到了一种责任,他就是他孩子的天,也是他娘子的唯一一个依靠。
不过,现下能够看得他们的长大,也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儿。说着,他的手指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小背,给予她父亲的力量。
连殇若自醒来后,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师父充满慈爱的目光,她微微一笑,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父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虽然口头上十分的严厉,但他们,却是有些最柔软的心,在那严厉的背后,是他们的殷殷期望。
龙凤双子,指待儿子与女儿的意思,连殇若将儿子脸颊边的小锦被稍稍拢了拢,这眉眼,这样的轮廓,分明就是师父的翻版,不知道,长大之后,会不会同师父,也就是她孩子的爹爹有着同样儒雅的容颜呢?
许是会的吧,因为她的爹爹,天界的东华帝君,也有得同样的儒雅,她想,多少她自己也会带上一些,那么,她的孩子,也会承袭这样的血脉吧。
即墨予漓怀抱着自己的女儿在殇若的床榻边坐下来,月白的衣摆一缕一缕地闲置在了雕花红木的边缘,一双同色系的布靴搁在了踏脚板上头,他一副商量的口气,“阿若,等得孩子再长上一些,也是得入了神籍,不过,你知道,入神籍之前,必得经受天劫。我想着,替孩子寻一处好师尊,你觉着如何?”
殇若闻言一滞,师父说的这个问题,她之前其实也有想过,孩子总归是幽冥阎君的亲生子,又是北阴帝君的亲孙儿,入神籍是已经注定的事儿,更改不了。不过,她一想到凤绫仙子跟天君麒玉来,就对天界大打了折扣。
那地方,她可不想让她的孩子受那一份罪,总得为孩子选一处好的地方才行,如若不然,她孩子要是学得一丁点的陋习,她可得要被呕死。
“师父,你觉着那一处地方好呢?”连殇若拍拍她女儿的小脚,这丫头,跟她像是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一样,刚生下来那会还不太像,这会子长大了些,那轮廓便就有一些显了出来。
“宇儿的去处,我打算让他去得伽蓝菩萨那里,你觉得如何?”伽蓝菩萨善以武,性子也是具佳的,儿子跟着菩萨习得,也算是一门出的去处,至于他的女儿嘛,菩萨之地非是一个女孩家能够久待的地儿。
他想不出有哪一处比较适合,如若真不行的话,那就将女儿放置在自己身边教习她好了,可是这样一来,磨练可就是大打了折扣。想到这里,他的皱头就忍不住一阵的轻皱。
连殇若唔了唔,她的儿子即墨宣宇,去得伽蓝菩萨那里,有一些甚合她意,大轮明王菩萨与着伽蓝菩萨有一番交情,能与大轮明王菩萨有交情的可不多,如此一来,她便就放心了不少。
至于她的女儿即墨宣霏嘛,她知道师父也是担心女儿的去处,毕竟女儿是一个女孩家,如若稍稍有一些偏差,凤绫仙子的榜样可是在她的面前,容不得她的眼里揉进了沙子,一旦女儿变得了那样子,只怕,命也长久不得了。
这可如何是好。到现在,养儿才知父母恩啊,爹娘为了孩儿,操碎了心,忧白了头,她想到此处,便才觉得自己竟然跟着爹娘硬生生错过了太多的光阴。
赶明儿个儿子拜师的日子,她得跟着父君商量一下,看看霏儿的去处,上哪里最为的妥当。
“师父,这事情,跟着父君商量了一番之后,再来定论霏儿拜师去何处最妥吧。”连殇若现在觉得,唯今之计,就是暂缓。跟着父君商量之后,再作定夺。
即墨予漓点点头,也好,大家一起,办法总是要多上一些,更何况,他也实在想不出究竟哪一处是最好的了。
他手里的女儿,即墨宣霏眨巴眨巴眼睛,那样子,有一点小可惟的感觉,她仿佛听懂了爹娘究竟在说些什么,不过,她就算听懂了,也只得挥手认命的份。命数就是命数,容不得人就此更改。
就比如,在言语间,即墨宣宇的去处就被定下来了,至于即墨宣霏嘛,自然是有自己的去处的,而且,时机,转瞬即到。
春去春来,凡尘的那一株梨花树开了又谢了,轮到第二年的开春,那枯萎了的花苞,又一次打开了自己美丽纯洁的花身,风一吹过,就带进来一股浅浅的梨花树香,梨花尚清纯,凡尘又一回。
年关过去,又是一年的百花盛开的季节,凡尘无波,但鬼狱,却正在办着盛天的拜师宴会,大红锦布再一次被张罗着挂了起来,这一次,是北阴帝君亲自发的邀请帖,可见他对其孙儿即墨宣宇的看中。
他家即墨氏,又添上两名人员,无论如何,他都是最高兴的那个,儿媳争气,一口气得了龙凤双子,他这个名正言顺的祖父可是连腰都挺得直直的了,以至于被邀请来的,都是各界出名的人氏。
其中奉为座上宾的,嫣然是正主儿即墨宣宇未来的师父,伽蓝菩萨,只见他一副清俊的面色,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空灵的美感,那种书卷与着武力混和而成的气息,让连殇若顿觉师父真是太独具慧眼了。
她牵着小儿子的手,跟着即墨予漓缓缓踏进了幽冥大殿之中,瞧着这些多人,小家伙也不认生,见着人就恭敬地问了一声好,使得众人皆曰幽冥世子可爱得紧,反观她女儿,个子高高的,一副不愿意搭理人的态度。
唉,这孩子,真跟着她一个脾性,不是对的那个人,根本就不会正眼瞧上一回,倔强得跟一头牛似的。
孩子因承袭了天神与尸族的血统,长得就比凡尘的孩子尚快一些,不过两三年的样子,个子就已经长到了她的腰际。
拜师习得神力,还得从孩童时期抓起才最为的妥当,拜进伽蓝菩萨的门下,一来是修习神力,二来,便就是习得清雅的性子,只不过,她自是明白,菩萨从来不轻易收徒弟,答应前来,不过是看在北阴父君跟大轮明王菩萨的面子。
但这种不成文的规矩,却是会被具有灵性的孩子打碎,据说,如是有缘与佛门的孩童,哪怕资质身份不高,皆皆会被收入堂去。
显然,她的儿子也将她的聪慧一并继承了去,即墨宣宇松开连殇若的手,示意他要去见得伽蓝菩萨,连殇若摸摸他的小脑袋,肯定地点了点头,她的儿子,她可是知道他要做什么,要想被认定,就只能出去证明能力。
她赞赏地挑了挑眉头,站到即墨予漓的身边,看着那小小的身子迈着坚定的步子朝着伽蓝菩萨而去,“师父,我突然发现,其实宇儿最像你,一样的儒雅,一样的恭敬有礼,但也一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越是恭敬有礼,那性子,就越为的清新寡淡,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在菩萨面前将一些些佛经道文说得头头是道,那高仰着头的小脸,因着烛光的照耀,更显得像是师父的翻版,但那倔强,却有着她的影子。
伽蓝菩萨对着面前的即墨宣宇不住的点头,不错不错。小小年纪竟然是这般具有灵性。看来幽冥阎君殿下的这个儿子。可是实质明归的。他答应前来。的确是因着明王的关系。早年前。他便就是明王渡化的。所以。明王也算得上是他的引路人。
但引路是一回事。参禅却全在于自身。因着他的悟性最高。便被西天佛祖赐封了伽蓝的称号。伽蓝即为武的意思。
面前的小孩。他原本是没想过能够真正收进门内的。但今番前来。他不禁觉得。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是不到。只是时辰未到啊。
正好。两师徒一拍即合。伽蓝菩萨爽快地应了师尊这个称谓。孩子是最能看出有没有佛学渊源的。一则。孩童具有灵澈的天性。二则。尚未被尘凡世俗所浸染。入得佛门。是最佳的时机。但,入佛门,并不是人人都能够进的,还需得靠悟性。
而这个世子殿下,悟性,可就是连他这个菩萨,都为之折服,如此天性,修习佛法,日后,必得能够修成正果。
拜师成功举办,即墨宣霏看着小弟拜进了伽蓝菩萨的门下,小嘴一扯,拜师就拜师呗,就她一个人没师父,活该自认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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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章 妖孽师父,往哪儿逃
连殇若没有注意到自己女儿脸色的变化,但坐于伽蓝菩萨与北阴帝君一旁的大轮明王菩萨可是注意到了,这女娃,可就是殇若的女儿即墨宣霏,那一双墨色的眼瞳正不停地在转动,那面容,淡雅如菊,小嘴透出了小小年纪的粉嫩,一看跟着殇若就十分的相像。
菩萨了然一笑,宣霏这孩子的灵性逼人,就连刚刚被伽蓝收作小徒的即墨宣宇,都没有她这般的清俊,果然是承袭了殇若与阎君殿下所有的优点,他的指头在不停地穿梭,这孩子的前景可是十分的大好啊。
他起身,将面前的柔和之光带走了一些,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去,众人的目光皆皆在恭贺伽蓝和北阴帝君的身上。
感觉到了一股七彩的霞光将她给笼罩而去,殇若连忙给大轮明王菩萨行了一礼,菩萨抬手,示意她跟幽冥阎君殿下不必多礼,菩萨的语气十分的轻柔,“阎君殿下的一双儿女,果然是灵气逼人,贫僧看殿下的这个女儿,可是十分的清俊啊。”
幽冥阎君微微一愣,菩萨这还是第一次夸奖一个人,而且,夸的,还是他的女儿,女儿的样貌同阿若无疑,但性子,断断不是阿若那般温婉,
“菩萨,这丫头,本想着也给她找上一家师尊的门,但是自从有了凤绫仙子在其前,予漓想着,自己的女儿可不能有着那样的性子。”即墨予漓有些无奈,儿子的灵性得了伽蓝菩萨的赏识,但自己的大女儿,在他看来,可是要最为上心一些。
大轮明王菩萨摸了摸即墨宣霏的头顶,将命数也摸了一些,这丫头,福气非凡,往后,必得有贵人相助,而且,与着天界渊源极深,只不过,那姻缘,唉,一切都是命数,殇若同予漓不也正是如此的么。
“贫僧以为,成事是在于人的心性,这孩子的性子纯澈,断断踏不上凤绫仙子的路数,如若一味的只在自己想着,那么,一切就只能在原地不能前进。这点道理,贫僧还请殿下能够思上几分了。”
连殇若点点头,菩萨说得极是,一味地为着孩子着想,也许最终的结果会适得其反,就仿如她自身,初初没有爹娘的疼惜,在尘凡受尽的磨难,性子,虽不说顶到天立到地,但总归是沾染了一些光明磊落的风气。
“菩萨,你看这孩子可拜入谁的门较为妥当一些?”果然极其的聪慧,一点即为通透,大轮明王菩萨只是点头,并未将话说得明白,天机,世外方人切切不可过多的妄言,领进门路了,修行是在自身的。
否则这世道之中,怎么还会有看不透情仇怨恨的痴男怨女呢。善哉善哉,菩提本无树,灵镜却是亦非台。
“一切,自有天意,也就这两日了吧,来客之中,君位最高者,便就是这孩子的引路人。”也是她宿命的开端。后头这一句菩萨在心里补全了,凡尘之中,又将多上一位为情成狂的执着女子。
情是苦,情是甜,情是所有一切美好的源泉,阿弥陀佛,红尘自有痴情人,落花尚有流水恩啊。
君位最高者,菩萨的这一句哑谜其实并不难猜,天意之事,殇若从来不相信,但她却知晓,天机是不可泄露的,菩萨之所以说话之时,从来不将之言明,就是为了让世人明白,有些东西不可强求,凡尘领悟皆在自身。
只不过,在她想来,菩萨的后头一句,没有说明白,菩萨不说,她也不敢妄自揣测,既然菩萨都指明于此,想是应该是看到霏儿的面子上吧。
九界之中,除了魔君莫绝,天君麒玉,以及他们的父君之外,唯一能够在菩萨的这句君位最高者的,只有……
即墨予漓恭敬送走菩萨的声音穿进了殇若的耳脉里头,她抬起头,眼瞳闪着璀璨的光芒,她已经猜出来是谁了。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切,还是跟着凤绫仙子有所渊源,不过,现在不是说出来的时候,时辰到了,自会有定数的。
又过了两日,眼看着即墨宣宇的拜师之宴快要接近了尾声,即墨予漓跟着连殇若倒是脸上没有一点的担忧之色,菩萨的那一句,也就这两日的话,使得他们俩都全当作是将一个契机,一个他女儿拜师的契机。
正说着大殿外头一片的喧然,连殇若微微一笑,来了,没想到是这样的快啊,快得,连她都忍不住一阵的心血沸腾。
即墨予漓扶着她的手臂缓缓踏出了门去,只见着她的父君东华帝君正在大殿外头,对着一个一身墨色长衫的男子相交而谈,从殇若这边看过去,那男子的轮廓极其的硬朗,墨色长衫将其颀长的身勾勒到恰到好处,既不显太过于冷硬,又不显得过于张扬。
她不禁微微一笑,腰间的漆黑镀金边的腰带,可将他身上的冷竣气息减轻了不少,墨色的头了被束在坠珠镶银的八宝金冠之内,更使得那在烛光下的脸色,越发的深遂,可算是来了。
离得过了,她对着司法天神追御微微倾了倾身子,“神君这次可算是来迟了一步,可得在鬼狱多待上一些时辰啊。”待上一些时辰将她的女儿收作徒弟。
众多的宾客中,不乏有神力上层的神君天神,只不过嘛,那君位最高者,可唯有她面前的这一尊司法天神追御神君才当得。
司法天神掌管九界之中司法刑罚之职,是天地之间,唯一一位由着天意指派的神君帝位,相传,要得司法天神的职位,必得品性刚毅公正,而且,要上得印神台得到上天的认可才行。
自古以来,九界之中不乏有许多品性刚毅公正之人,但得到上天认可的,却只有她眼前的这一位了。
追御,追御,性子端正,而且还多次对她施以缓手,虽则她上得锁魂台是他下的手谕,只不过,在此之前,可是一味地护得她的安危,就冲这样的一位正人神君,她的女儿能够拜进他的门下,可谓是三生有幸了。
即墨予漓看着殇若的表情,顿时明了菩萨所说的话,司法天神追御可不就是来客之中君位最高的么,就连他的父君都对其赞不绝口,要知道他父君的性子可是极其的火爆的,从来不会将任何人放进眼里。
能够得到父君另眼相看的,迄今为止,只有两位,唯这两位而已,一位是他身边的这位美丽的娘子,另外一位嘛,可就是这位司法天神追御了。
手段公正,从不徇私枉法,这一次虽则说将下谕使得阿若上得锁魂台,但是,身份使然,阿若又确将凤绫仙子诛灭成灰,公正,刚正不阿,的确是有一代天神神君的风范。
“此次来得稍晚了一些,修魂使大人家的公子拜师大宴,本君想来还能讨得最后一杯酒来喝了。”司法天神追御的身上,是一片的寒芒之色,但言语之中,是刻意的隐去了一点凛冽的冷气。
整张脸凑得进看了,更显得那俊脸之上的寒气如岁寒之冰一般,每一个字吐出来,殇若就以为能够化结成冰似的。
她的性子是冷清,师父的性子是冷淡,但这司法天神追御,是真真正正的冷冽,跟那一柄柄结成透明冰花的冰刀几近相似的。
“宇儿能够拜进伽蓝菩萨的座下,也是他自身的造化,就是不知,神君的门下,可还收得弟子?”连殇若将话说得极其的顺当,一席话咂下来,使得追御都有一些摸不着想法了,他的门下么?
“修魂使大人此话,本君不甚其解。经有天意的指点,本君方才坐上这司法天神的位置,又因着本君喜静的缘故,本君的座下,从来不收任何弟子。”追御不敢确定殇若这话是不是要替他张罗一名徒弟的意思。
“好大的口气啊。”一道清雅却又稚气的女孩声线响彻在了司法天神追御的身后,那口气,俨然一副幽冥鬼狱长公主殿下的表情,只不过,她这个表情跟寒芒皆露的追御面色比起来,显得有一些气势不足了。
追御挑了挑眉,冷冽的表情有一些碎裂,这小丫头有意思,还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么指责他的口气过大。
“霏儿,不得无礼。”即墨予漓背过双手,言语便就扫向了那小小的身影上头,他的面色,就足以便得即墨宣霏噤声,可是,她就是看不贯这人的面色,做什么一副高高在上冰冷的样子。
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强大神力虽然让人为之折服,但这个口气,就像是不把任何人放进眼里去一样,她家娘亲的话,可就是帮她询问师门的吧,就这样的人,还当她的师父,她就可真正地想翻白眼了。
连殇若看着自家女儿一副有苦说不出的表情,对着东华帝君就是一阵耳语,东华帝君了然的一笑,这两个人的性子,可是不相上下,师徒的名份可是做得的,只不过嘛,殇儿的意思是,他们得推波助澜一把。
“既然如此,倒是我们强求了,原本是想将自己家孙女入得神君的门下,看来,倒是霏儿没有福份了。”东华帝君的眼风扫了一眼司法天神追御,再将目光放到只齐殇儿腰际的孙女身上。
他这一把火,可是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既然两人都是不轻易低头的人,那么,其间可得有一场好戏要看了。
“外祖女,这样的福份,霏儿可是消受不起的。”即墨宣霏学着自家父君的样子,将双手背在了身后,一张我可没打算拜进他师门的面色。
有意思。司法天神追御的兴趣完全被这丫头挑了起来,好像收不收徒弟,应该是要他先点头吧,怎么这丫头倒正在掌控主动权的那一方了。她不是说消受不起么,他的殿里头,还正缺少一位弟子,那么,就你来顶好了。
“那这么说来,本君可是得给东华帝座与阎君殿下的面子了。也罢,本君的宫内本就少烟稀少,唯今就收了这个徒弟。”
连殇若婉然一笑,看来,这行事起来,颇为的顺利,她看了一眼女儿的面色,没有说破,她可是故意这般做为的,如若不将他们的性子挑起来,只怕女儿可就要错过了这一位天意中的师父了。
“你。真是个妖孽。”即墨宣霏本就年纪轻,被司法天神追御这一番巧言令色堵得只得冒了妖孽两个字出来。
这一句话,使得追御差一点咧开嘴轻笑,妖孽这称呼,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说道,据凡尘中之中说的,唯有容色出众的,才能被叫以这个称呼,如此,他开口出声,“那么,现下,这个妖孽,可就是你师父了。你还有何话说?”
追御的口气难得头一次缓和了不少,就连面上的冷冽,都差一点被这丫头的性子给打散了去。
“妖孽师父。的确很配你。”即墨宣霏高喊出声,这一句话不偏不倚,正好落进了殇若的耳脉里头。
她侧开脸,将目光落到了一旁的即墨予漓身上,师父的容色俊雅如竹,但眉目间却含了浓浓的鬼狱阎君之气,俨然也是一副容色出众的皮相,她靠得近了一些,对着即墨予漓就扯出了一句话来。
“妖孽师父,往哪儿逃可都是没用的哦。”
即墨予漓闻听此言之时,便闻到了一股清冽的梨花之香,在此一刻,他揽着连殇若的肩膀,灿然一笑。
流年似水,斑驳的记忆,唯有你的影子,从来清晰……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