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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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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雪山神使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的寒冷的天气。
一年中有八个月都大雪封山，长年没有外来客。远处抬头即可望见的威峨雪山在村子里的人看来，是美丽窈窕的温情少女，安静的低伏，神圣而庄严。
他们认为那些苍白的山峦间，皑皑的白雪下，住着他们世代所供奉的神明。那安静肃穆如天堂的雪域，流动着关于生命的血脉。但是我只是一个外来者，看着那些雪山，除了觉得冷，还是冷。
两年前我被当地的村民发现昏倒在雪线边沿给救了回来，记忆里只剩下漫天苍夷的无尽白雪。
这里的人谁也没有到过雪山那边，他们天真的以为我是深山里神明派来的使者，将我好吃好喝的供在他们这里唯一一处还算辉煌的神殿里。
神殿是他们处理村子里重大事件的地方，几位老朽不堪的白头发老爷爷经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这里围成一圈争论个天昏地暗。更可恶的是，他们每次吵架，还得拉着我听他们吵。吵完了，还得恭恭敬敬的问我一句：“神使大人，您怎么看？”
这个时候我已经睡得死去活来，眯着一双惺忪睡眼沉默半天，实在想不起来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最后只得马马虎虎道：“安德长老的看法就是我的看法。”
一到这个时候，大家的意见便整齐划一地倒向安德那个老头去了。如此几次，安德长老在村子里的地位是一日千里。
其实我也不是对安德老头另眼相看。在我看来，安德那个老头子要比其他老头更固执更冥玩不灵。但是他家里那位名叫丹珠的姐姐却与我关系甚好，不仅人长得漂亮，对我也算是照顾有加，我这也算是爱屋及乌。顺便还一还时不时的烤鸡糍粑浊酒的恩情。
不过这一次，丹珠姐姐来找我，没有带烤鸡，也没有带浊酒，而是带着一张愁眉苦脸，告诉我，我闯祸了。
我惊得从暖烘烘的炕上跳起来，忙问是怎么回事。
丹珠道：“你可知道今天神殿议的是什么事？”
我想了想，道：“好像是一个叫德庆的小伙子和一个叫卓玛的小姑娘的事。”
丹珠问道：“还有呢？”
我又想了想，摇了摇头，老实道：“我一直在打瞌睡，没大注意听。”
丹珠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呀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畏寒也最糊涂的神使大人了！”
我打个哈欠，不置可否。
丹珠咬牙气道：“神使大人，你难道就真的放任两条人命不管么？”
我不知所以地道：“我什么时候放任两条人命不管了？你说那个德庆和卓玛怎么了？”
丹珠道：“德庆和卓玛两情相悦已久，但是家里人不同意，事情本来就一直拖着没有解决。前几天两人又忍不住偿了禁果，现在卓玛有了孩子，你又说孩子不能留，你说你这不是逼着他们两人去死么？”
我不解道：“有孩子是好事啊，为什么不能留？不是，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丹珠急道：“你自然是没说这话，但是你是神使大人，村子里的人都相信你的话就是达娃上神的话，而你又全听我阿爹的话，我阿爹说孩子不能留，便是你说孩子不能留。现下村子里的人都聚集到德庆和卓玛家去要求他们打掉孩子，要是他们不从，就是违背神旨，只有死路一条，你说这不是逼他们去死还是什么？”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真的是干了件糊涂事，忙边往外跑边道：“丹珠姐姐，德庆和卓玛的家在哪儿，我们快点过去阻止！”
一踏出房门就铺天盖地的风雪迎面而来，我打了个喷嚏，脚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最后一咬牙踏进了漫天雪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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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达娃上神
冷！真他妈冷！
我抖抖瑟瑟的裹紧身上的加厚棉袄，在雪域的村子里举步维艰。
不远处走来一大群人，走近了我才看清这就是安德老头带领的村民。我心里咯噔一声，道一声不好，这人都回来了，那么是不是一切都晚了？
想到自己可能一时糊涂造成了两尸三命的后果，我就难过得连气都喘不上来。
安德等人走近了，一看到我，立马停了下来，恭敬道：“神使大人，外面天气严寒，您怎么出来了？”
我站定，紧张道：“”安德长老，德庆和卓玛怎么样了？”
安德道：“我们前去的时候德庆和卓玛都已得知了消息，没想到他们竟然敢违背达娃神的旨意，死不悔改，在我们到达之前竟然双双步入雪山殉情，我们此刻回来，正是前来请求神使的意见。”
我一个站不稳差点摔倒：“你说什么？他们死了？”
安德连忙道：“神使莫急，他们只是进了雪山，还没有死。神使大人，您看这事儿到底怎么办？”
听闻他们还活着，我总算缓缓虚了口气，忙道：“先将人找回来，其他一切好说！”
安德面露难色：“这……大雪封山，实在是不好找啊！”
我板起脸，正色道：“人命关天，不可疏忽。况且我刚刚得到达娃上神的指令，这孩子是达娃身边的白虎转世，是为大家送福泽的。安德长老，这事不可马虎，我们得赶快找到德庆和卓玛，并保证他们的安全。否则，若是惹怒了达娃神，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事情不管有多为难，只要我搬出那达娃上神来，就绝对是水到渠成了。谁叫我是他们一厢情愿供奉的神使大人呢！在这个异常封闭且迷信的村子里，特别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达娃上神的指令就是一切，估计我就是说要他们集体去死，他们也会毫不迟疑的。
我见那安德长老和一群民众都变了脸色，就知道刚刚的几句话唬住人了，于是连忙趁热打铁，道：“各位相亲，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先将人找回来再详议。你们可有人知道他们往哪边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安德道：“回神使大人，刚刚有人回报德庆与卓玛两人并肩往圣山的方向去了。”
我一听方向有了着落，不由干劲大增，拔腿就跑，跑出几步，听到丹珠在后面叫：“哎，神使大人，圣山的方向在这边！”
我一脚踩进及膝的深雪中，腿肚子颤了颤，哈哈干笑道：“哈哈，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们走吧！”
其实我是真的知道圣山的方向，因为我就是打那里来的。
听捡我回来的村民说，当时的我躺在一望无垠的雪地上，还有一只火红的极大的神鸟在身边照看。他们觉得奇怪，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个人，还是个极年轻极好看的小伙子。
那只神鸟在我身边帮我取暖，见有人来了，便长长鸣啼了两声，然后拍拍翅膀，振翅飞上了苍蓝的天空。
他们将我搬回来的时候，那神鸟还在不远处紧紧的跟着，直到他们将我带回神殿，又守了三日，才离去。
这说法一开始将我也给唬住了，连我自己都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是他们口中的达娃神使。不过在这里糊里糊涂混了两年，也没见有什么达娃神跑到梦里给我神旨，反倒是天生畏寒的身体和一无是处的生活技能让我明白，自己就是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的白痴，笨蛋。
要说我对圣山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在这里的两年时间，我不止一次的遛出神殿，尝试着进到圣山里面去。
我总觉得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对我很重要，重要到在我忘了所有前程往事的情况下还对那里念念不忘。我想，那个里面肯定有什么，就像一把钥匙，可以开启我的记忆之锁，亦或是开启我的人生之锁。
但是，茫茫雪山，说要进去，谈何容易？
每一次我都在半途被风雪迷倒，昏迷得不省人事，在经由村子里的人辛苦的寻回来，再辛苦的救活。
这些淳朴的村民，还固执地以为，我要进雪山，是达娃神的召唤。
我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或许那里面，真的有我的达娃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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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雪山幻影
安德长老一群人跟着我一头扎进苍茫的圣山里面，风雪太大，人都不敢四散开来，三三两两地围成一个半圈，都在所有能能够看见的视线里头，扯着嗓子喊德庆和卓玛的名字。
雪覆盖得快，不仅淹没了我们呼喊的声音，就连那两人先前留下的足迹也掩埋了个踏踏实实，村子里的猎户都没有办法凭着经验追踪。
这样往里行进了一会儿，众人都有些退却。
安德拉着我，无奈的叹道：“神使大人，风雪这样大，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您身体尚虚，还是先回去，剩下的让我们在这里找，要实在找不到，也只有去向达娃上神请罪去了。”
我一听他要我回去，立刻急的不得了，几乎跳着道：“什么请罪？这可是三条人命啊！不行，我要在这里继续找，直到找到了为止！”
这两条人命可是由我的疏忽才撞进去的，要是没了，估计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了。
但是安德却是比我更固执，硬是拉着我道：“神使大人，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他们一心寻死，必然会躲在我们找不到的地方。况且风雪又大，我们寸步难行，他们自然也走不到哪里去，搞不好我们都已经找到他们前面去了。再这样下去，只怕全村人都要葬送在这圣山里头了！”
风刮得很猛烈，像刀子似的，将安德的声音四分五裂，偶尔几个词语飘进我耳朵里的，都还算是挺在理的。看眼下的清醒，我再固执下去，只怕真的要大家在这里给我陪葬了。
万般无奈，只得点头答应，道：“那好，你带着村民们先回去，我自己再找找。”
安德长老脸色一变，急忙道：“神使大人，这可千万使不得啊！留您一个人在这儿，那不是死路一条么？”
我皱皱眉头，道：“那怎么办？要我现在回去那是万万不可的，我得将他们找到才行啊！”
在巨风里大声喊话，喊得我嗓子都痛了，更何况还有冰寒的雪渣子飞进嘴巴里，冻得我舌头发麻。
安德见我固执，正处于两边为难的境地，突然有人旁边狠狠地拍他的肩膀。我和他都回头去看，只见那人手舞足蹈地指着一个方向，嘴里叽里呱啦几声都被风给吹散了，完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和安德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只见到白茫茫的一片，连眼睛都睁不开，更遑论看到什么了。
没想到这安德老头眼力见儿竟然比我这个年轻人还要好，仔细盯着那方向看了会儿，突然露出欣喜的神色来，大声朝我喊了句：“找到了，在那边！”边奔了过去。
这个时候我依然是什么没看见，但见大家都往那边跑，我便也不甘落后，快步跟在那些人身后，很快，就看到漫天风雪的白雾里，一个模糊的影子正缓缓的挪动。
我心里啊呀一声，不是两个人吗，怎么只有只一个影子？
须臾之间那影子便到了我们面前，这个时候我才看清，这个影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戴着白色锦帽裹着白狐裘的年轻男子。他一手提着个男人，另一手提着个女人，面目寒遽地走到了我们面前。
我看清他的脸的时候，目光就仿佛被黏住了一般，只是忘了呼吸地盯着他看。
这是一个异常美丽的男子，谪仙一般的淡雅气质，清许如莲的绝色脸庞。冰天雪地之中，唯独他眼眶里的那一双状如桃花的清凉眸子最为醒目。
然而这样一双眼睛，美丽妖娆，却冰寒彻骨。让人觉得，眼前这个男子，是没有心的。
不知为何，我的心莫名有些生疼。
前面眼尖的人欣喜若狂地喊道：“这不是德庆和卓玛两人吗！”
我一听，才知道人是得救了，当下腿肚子一软，跪倒在雪地里，松了口气地喊了句：“达娃保佑！”
我这一跪不要紧，周围的人也全都跟我跪了，齐齐地在风雪地里喊：“达娃保佑！”
然后，安德老头激动地抬起头，颤幽幽地道：“想不到达娃上神亲自降临，我等愚民三生有幸！”
这话一出，我愣了，周围的人也愣了。就连对面站着的年轻人，也愣了。
只见他剑眉微敛，桃花目略略扫过一圈，目光落到我这里，一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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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重逢陌路
我仿佛看见数不清的冰凌从他眼睛里慢慢化开，那张清绝的容颜苍白如脚下寒雪，这感觉，就好像一个丢了魂的孩子突然找回了自己心头至爱一样，激动又犹豫，仿佛还不敢相信。
心里异样的感觉更甚，我奇怪的探头看他，却见将手里的两人丢到地上，越过前面的人径直走过来，鞠身将我扶了起来。
冻僵了的皮肤触到他冰肌玉骨锻造的十指，有一霎那的温柔，暖流源源不断地自他掌中传过来，注满我全身。
这个时候，我想，他莫不真的就是这些村民所信奉的达娃神？不然，怎么会有魔力，让人看了他一眼，就不想再离开？
这时，只听他薄唇轻启，缓缓道出一声“凉儿”，声音在苍茫雪地里散开，仿佛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幻觉。
我奇怪地看着他，眨眨眼睛，心想他该不会真的是达娃神，而我是他派下来的神使，所以他认得我？
他叫我凉儿，这是我的名字么？
我们相视在雪地里站了许久，两个人都不说话。他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的心里却是打了结，只觉得眼前这尊来历不明的大神或许知道我是谁，知道我的过去。或许他还知道，圣山里面那个一直吸引着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这些缠绕了我两年之久的问题，现在我到底要不要问他？
心思百转，被他紧紧握住的双手却着实温暖。我怀着几分贪恋，正准备开口，却听还在一旁跪着的安德道：“达娃神大人，请恕小民愚昧，险些错伤白虎圣使，愚民安德代表勒木村所有村民请求上神大人的原谅！”
一时间，所有人都匍匐下去，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高声喊到：“请上神大人恕罪！”
风雪地里，众人高声呼过，夹杂着狂风的呜咽之声，在茫茫白原上回荡消失，只剩眼前虔诚匍匐的卑微身姿，和我眼前孑然而立的，这个拥有清绝容貌和气质的男子。
圣山在勒木人民心目中的地位至高无上，当初我就是因为在这里被人发现而尊为神使。如今，他当着众人的面从圣山中漫步而出，风雪不欺，清姿无限，被众人尊为达娃上神，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我心想若他真的是达娃上神，而我还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杂碎小子，真是他的神使还好，若不是，那我还不得受上神的责罚？
照这个村子里的规矩，得罪神明，那可是要受火刑的！
我想着想着背上就开始冒冷汗，战战兢兢地盯着眼前的男子，生怕他那张美得不像话的脸突然变天，让这群愚昧的民众将我拖下去烧了。
不过他显然并不知道我的这些小心思，只是听见他们的话，微微侧了头，看一眼众人，眉头微敛，似乎在思量，之后便道：“此处不是议事之地，好在人已找到，我们暂且回去再说。”
声音也不大，却是渗进风雪里，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听他的语气，倒像是一派理所当然，高高在上，不禁让他达娃上神的身份在村民心中又深了一份。
安德连忙点头称是，命几个人抬了德庆和卓玛，带领着一干村民唯唯诺诺地跟在我们身后。
那男子放开我的手，却又是牵了，问我：“能走么？”
我受宠若惊，动了动腿肚子，点点头。他又道：“那带路吧。”
见我傻了似的望着他，他唇角突然勾起一抹弯月一般的浅笑，小声道：“我不认识路。”
我眨了眨眼睛，只觉得他刚刚那一笑，就仿佛无数雪莲花在我眼前噼里啪啦开着，还有那说话间的神色，却十足像一个讨好的孩子。
不管怎样，反正我的魂，应该是被他勾去了。
迷迷蒙蒙的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大多时候几乎是他整个将我扶着的。不过在脑袋发晕腿脚发软还大雪及膝的状态下我还能清楚的记着路，将众人顺利带回勒木村。这下不仅村民们都劫后余生的松口气，就连我自己，也是很庆幸自己还能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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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爱恨交织
德庆和卓玛被众人抬去了医馆救治，那个神秘的男子被请上了神殿正中间的宝座。那上面铺了一张柔软温暖的兽皮，是一直以来是我在议事的时候打瞌睡的地方。而如今他贵为达娃上神，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神使，正主来了，自当让座，于是缩在旁边的椅子上发呆。
神殿里的炭火烧得极旺，我们每个人都被冻得够呛，此刻正慢慢的回暖，身上的雪渣子飞快的融化，不一会儿，众人的衣服都湿了个透，连靴子里也湿答答的，极不舒服。
一群人都在滋啦啦的冒白气，唯独高坐于神殿之上的那人一身清爽，就仿佛他不是从刚雪地里爬回来的。
沉默了半晌，就见一双桃花目清凉凌厉，他望着殿下众人，亮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还用本上神亲自询问吗？”
一句“本上神”将众人都唬得一愣，若是刚刚还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听得他这一声，估计会去了一大半。而我是差点惊得从椅子上掉下来，心说还真坏了，他真是达娃神本尊！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安德那老头儿胆儿大，将事情的起源经过详细诉说了，还特意强调了他们之所以逼卓玛打掉孩子，是本神使大人我点了头的。
我心想这倒好啊，正主一来，怕担责任就一个劲的往我这里推，安德这老头我早就觉得他不是跟简单的葱！
见殿上那双迷人的桃花目望过来，我犹豫了许久，还是点了头，道：“我睡迷糊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点头了，完全是无心之失嘛！”
他倒是看不出怪罪的意思，只是微笑道：“这倒确实是你会做的事。”
一句话，是肯定了我的神使身份，但是我却是茫然的摸摸脑袋，只觉得真是莫名其妙。
最后只听他道：“人既然已经救回来了，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只是那卓玛肚子里的孩子既是我身边的白虎圣使，那你们可要好生照管了，不可出一点差错才好。今日想必大家也都累了，就先散了吧，日后若有什么事，自有本上神定夺！”
众人唯唯诺诺，松了口气，才如临大赦的退下了。
大殿里人都走光了，就剩我和他。
我打个哈欠，伸伸懒腰，踩着一靴子水准备回房换衣服，却听得殿上那人一声：“就这么走了？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这回我注意到他并没有用本上神这个称呼，但是我能有什么对他说的？莫不是他要我向他解释冒充神使的事情吧？这种事情要怎么解释？连我自己都还想要一个解释呢！
我抓抓头顶冒着白气的毡帽，蹭得一手的水珠子，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道：“有什么好说的，我又不是故意要冒充这个神使大人的！”
见他挑了眉，我以为他要生气了，连忙又道：“上神大人，我真不是故意的，是那些村民自以为，你若是真要怪我，那我可冤枉了！”
没想到他竟叹了口气朝我走过来，桃花目灼灼地望着我，道：“你这是不想见我，所以故意装糊涂吗？”言语哀切，差点让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傻了似的看着他走近，好看的面容似乎蛊惑人心一般。不过他脸上的悲切之色，却是分明被我瞧在眼里，心理有那么一丝的不好受。我想但凡是个人，见到这样一个神仙一般的男子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神色，心里都会有些发毛的吧。
还不待我说话，就见他伸手过来，我愣着没动，一下子被他带进怀里，仿若梨香的味道冲入鼻腔，熟悉而又令人心安。
“虽然你叫我不要找你，但是我终究做不到，这两年，我走遍了所有月族可以栖息的地方，却寻不到你。今日要不是正好让我碰见了那两人，或许我们这一生，便错过了吧……”
他比我还要高半个头，我隔着他的肩膀露出一双眼睛，傻了似的盯着殿堂中央的那盆炭火，听他讲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将头搁在我脑袋上轻轻磨蹭，不住的叹气。隔着两人胸前层层叠叠的布料，我依稀感觉到他胸腔里的那颗心正强烈而不安的跳动着，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发抖了。
又愣了一会儿，却听他在我耳边咬牙：“凉儿，你好狠的心！”
言真意切，带着七分后怕，三分恨惧！我听得胆战心惊，觉得他那三分恨意，是真恨，恨不得能喝我血噬我肉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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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鸠占鹊巢
我想他要找的那人，或许是他最爱，也或许是他最恨。更有可能的，他对那人又爱又恨，既想好好疼他，又想一巴掌拍死他的那种。
我抖了抖身子，心想自己铁定和那个人长得有点像，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如果不是，他空欢喜一场，会不会受不住打击而真的一巴掌拍死我？如果是，那我现在要是告诉他我早忘了一切，他会不会打击更大，干脆直接杀了我，然后自杀，再带着我跑到瞑间去寻那三生石上的记忆？不过不管到底是哪种情况，我这条小命却是稳稳当当捏在他手里了。
寻思着不刺激他的温和办法，我双手不听使唤地去拍他的背，然后听到自己谄媚的声音：“哎呀，这么久没见面，本想跟你开个玩笑，这么紧张干嘛！”
听我亲口承认，他的身躯明显僵直了一下。
我觉得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很尴尬，于是继续谄媚地劝他：“喂我说你要不要抱这么紧？咱们两个见面么意思意思就行了么，还不快放开我，瞧我一身的雪水泡得皮都皱了，快放开，我要回房去换衣服！”
他听言果然怔怔的放开我了，来不及看他因为惊喜而呆愣的容颜，我觉得此刻自己还是先跑为上，于是忙不迭的往脚底抹油，道一声：“我去去就来。”
跑出来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瞄一眼，发现他还僵直地在原地站着，身姿依旧美得扎人眼球。只是那张清绝的脸上，一抹极淡的笑意从他眼底蔓延开，就仿佛一个小孩子得到了最了不起的宝贝似的毫无防备。
心又是狠狠的抽痛，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为何会让自己如此的在意。懑懑不平间，一抬头，发现自己慌乱间跑错了方向，竟然从神殿大门跑了出来。
娘诶，我房间可是在神殿后面，难道要我又跑回去，没心没肺地从他身边路过？
回头看了看身后威严的神殿，我摇摇头，艰难地跑到一边去翻墙去了。想不到我这个神使大人在勒木村横冲直撞两年，现在回自己房间都还弄得偷偷摸摸的，心里那个郁闷啊，用丹珠姐姐的两壶清甜浊酒都盖不过！
回到房里窸窸窣窣地换好衣服，又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任命地拿起另外一套，打算给神殿里的那人送去。
走了那么长时间的雪路，他身上的衣服也早就湿透了罢，却偏偏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在那儿强撑着，活该冻死！
刚打开房门，却听见两个人的说话声，正是那人和安德长老。
院子里又跑进来好些村民，手里拿着锦被和衣物，还有一些日常需用的物件，都是崭新的上品，整个勒木村，也就本神使大人我在刚来那会儿有这种待遇了。
想来安德是来给他安排住处的。他既是村民们认定的达娃上神，那自当是村子里的最高位阶了，自然一切都要最好的了。
我看看怀里被自己穿旧了的衣物，上面还有丹珠姐姐替我缝补的针眼儿，怎么看怎么别扭。郁闷地正准备转身回屋，不料他们却是远远的瞧见我了。
只听那安德长老远远地道：“神使大人请留步。”
刚抬起的脚堪堪放下，他们已经走到我面前。那人用一种极其清淡的目光上下打量我几眼，唇角倒是挂着笑意。问一旁的安德道：“这后面可是神使的屋子？”
安德谄媚地点点头，就听他又道：“这间屋子倒还宽敞，不如叫打扫的那些人都回去，本上神且就暂与神使一屋，也免得叨扰村民了。”
我摆摆头，怀疑自己真的听错了，不由张大了嘴：“哈？你要跟我住一间屋子？”
我本来还想说“我这屋子很小，连我自己都容不下，更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了，你还是乖乖的去住他们给你安排的房间去吧”。
就连安德也在旁边道：“这样恐怕不太好吧，小民怎敢怠慢达娃上神？”
我连连点头，说：“是呀是呀，这样以来，岂不是怠慢了上神大人？”
那人倒是脸皮厚，面不改色道：“本上神与神使自幼相处，如今缺了他两年倒还真不太习惯，故有此番出世寻觅之说。况本上神此次也并未打算多作停留，倒也不用大费周章，白白费了功夫。”
安德一听这话脸色变了变，道：“上神大人既然莅临我勒木村，就还请多停些时日，好让我等愚民多瞻仰些神光，也好让我等愚民好生报答上神数千年来对鄙村的庇佑之恩才行。”
那人淡看一眼：“滴水之恩不足挂齿，只要你们潜心向善，温故知足，就定能繁荣千世万世。不过，若是有人偏生不好安逸，专干独行，寻那无稽之事，纵是本上神也难保你岁岁安宁。”
我看到安德整个人很明显的一僵，不过又很快掩饰下去，点头鞠躬：“上神大人所言极是，我等定当谨遵教诲。”
周遭忙活的村民们见安德在拜，一时间也都放下手中伙计，跪倒参拜，模样甚是虔诚。
然那人却是心安理得，环顾四周，沉声道：“各位村民，本上神今次只是路过，无心叨扰各位，还请各位免去这许多礼数，安心度日罢。”
说罢，伸手接过我手中衣衫，竟喧宾夺主，进了我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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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似曾相识
安德一张老脸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沉郁，望着进门而去的那一个背影，礼数还是做足，道：“如此我等便不便打扰上神大人，上神若有何吩咐，尽管叫人通知小民便是。”
说罢，命人将带来的被褥衣物送到房中，便扬声告辞。
待我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自己的房间竟被一个美得不像话的男子给占了，顿时大为不满，提脚踹门进去，却见他已取下头上白裘帽，脱下白绒外衣，一袭青丝铺散，单薄绸衣附身，透着几分湿意。
见我进来，他微皱着眉回头，下巴一挑：“你这坏毛病还是没改，动不动就踹人房门。”
我自是被他纤条身影迷得头晕，张了张嘴，才想起来自己是进来讨回房间的，于是道：“什么踹人房间，这是本神使我的房间！”
他轻笑道：“连你都是本上神的，更何况区区一间房？”
我一跺脚，恼道：“谁是你的？你这个冒牌天神，迟早会遭雷劈！”
他倒是好笑地看着我：“我这个上神是冒充的，那你这个神使呢？天雷就算是要劈，还不是先劈了你！”
我正想狡辩“我又不是故意的”，却听他道：“你先把门关上，我要换衣服。”
我“哦”一声，转身将房门掩好，又转过身去看他。见他毫不含糊地解里衣，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想了半天，才慌忙转身开门想要逃出去。
身后听见一声轻笑，门刚被我扒开一条小缝，就觉一股大力袭来，将门关了个严实。而我背后则是附上一具冰凉的躯体，一个声音在耳边笑到：“外面寒雪漫天，凉儿你想去哪儿？”
这些话近在咫尺，带着凉意的气息喷在我颈项，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起了满身。一回头，发现他散了里衣，露出里面银洁一片的胸膛。
我吞了口唾沫，不禁想他的皮肤真好，很白，身材也不错……
呸呸！我到底在想什么！竟然对一个男人的躯体这样……
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捂着眼睛，哇哇叫到：“你……你快穿上衣服！”
他仿佛不知羞耻，伸手抱过我，却似心满意足的说：“凉儿，能够找到你，真是太好了！”
我羞愤欲绝，对他拳打脚踢：“呜呜，你这个怪人，要说什么，穿上衣服再说，快放开我！”
他道：“能有什么好说的？找到你就一切都好了。我一开始还害怕这是在做梦。凉儿，你先不要动，让我先抱一会儿。”
听他话语无处不伤情，我的一颗心又狠狠地被敲动了。心想就抱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就给他抱抱好了！
……
第二日，我懒洋洋的从炕上爬起来，舒展四肢的同时环顾屋内，竟然空无一人。我摆着脑袋，抵死也没想到，自己昨晚竟然跟一个比神仙还要好看的男子同塌而眠了一夜。
回想昨日被他抱着在房中不知站了好久，直站到本神使腿脚发软呵欠连天，才不得不提醒他“本神使要冬眠了，客官请自便。”
谁曾想刚缩进被窝，却见他换了一身赶紧里衣进来，浑身的寒意顿时将我寒了一个激灵，抬起一脚就向他踹去，吼道：“你做什么？给大爷滚下去！”
他身手极好，抓住我的脚踝轻轻一笑，迷倒众生地道：“这里只有一张床，凉儿想叫我去外面睡？”
我白他一眼，道：“谁叫别人给你房间你不要！那边有被褥，你给我下去打地铺！”
他惨兮兮地望一眼地板：“天气冰寒，凉儿忍心让我睡地上？”
我真后悔一时冲动认了他这位“故人”！不知道现在跟他实话实说会不会被劈。犹豫地瞟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那个长条条状的东西，那估计是一把被锦布包裹的长剑之类的凶器。就是不知道锋不锋利，砍不砍的死人。
有些懊悔的扯过被子爬到床里，指着他道：“你去那边拿床被子，不许越过这条线，不然就去给我睡地上！”
他那双美丽的桃花眼幽幽看了我半晌，摇头叹道：“凉儿，你这是还未原谅我吧。”叹完，起身去那边抱来被子，兀自铺在外边睡了。
我盯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看了许久，才迷迷糊糊的躺下。半夜又在一场噩梦中醒来，却见他似乎没睡着，只是睁着桃花眼看我，那眼神哀婉凄切，仿佛苍茫雪山上无助求生的雪莲，直教人疼到心里去。
我想，他找了两年的那个人，究竟同他发生了什么，会让他露出这种凄楚的神色。若那个人真的是我，又怎么会忍心离开他？
我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要跟他说真话，虽然这可能对他来说又是一重打击，但长痛不如短痛，也总好过我在这里陪着他痛。
他娘的，这种感觉可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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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自作聪明
一挨就不知不觉挨到天亮，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是等我再次想起来跟他明说的时候，他却已经出去了，徒留我一人对着空空的床铺发呆。
我裹好棉袄戴好鹿茸帽子出门，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前边簌簌风响，隐隐还有人声。好奇的走过去，却看到满院的雪花飞舞，一个身着淡紫色锦袍的身影拿着一根枯树枝在雪地上舞剑。
他的动作很好看，身姿轻盈如燕，一头青丝铺散如墨，隔了数重烟云看过去，更叫人觉得他就是那雪山中走下的仙。
不止我，就连丹珠在一旁，也早看直了眼，似乎魂儿已经随着那轻盈剑法去了一般。直到那人收了招，手中枯枝化作粉末散入雪地，她地脸上才浮现出几抹淡淡的粉红，目光低低的落到脚下的雪面上。
那人悠闲走到我面前，只是轻言一声：“起来了？”
我抓抓脑袋，呵呵傻笑：“嗯，早上好啊！”复又去抓他衣袖，发现只有薄薄一层，不由敛了眉，道：“你一大清早就穿这么点儿？还真当你自己是神啊，不怕着凉么你！”
他听得我的狂言，不怒反笑，眉眼略略弯起彷如新月，道：“外面确实冰冻，我这就回房去加衣裳，你也别再这里站着了，一起回房罢。”
他说这话倒是有几分熟络，就仿佛与我经过了无数这样的对话了一般。牵过我的手就往回走。但是我却瞧他一眼，向远处亭亭而立的丹珠姐姐喊到：“丹珠姐姐，你这么早来，是有事情么？”
丹珠似乎此时才回神，听见我呼喊，甜甜一笑，便走过来边道：“也没什么别的事，阿爹担忧这里简陋，上神大人住不习惯，所以叫我来看看，顺道送些早点，怕神殿里的侍从怠慢了。”
我一听有吃的，顿时眉开眼笑：“啊，吃的啊，有没有烤鸡，有没有我最喜欢的糌粑？好久没吃到了！”
丹珠见我心急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连声道：“有有有，还专程给你多带了一些，先进去吧，上神大人也该饿了吧。”
说罢，一行人进了屋，丹珠将石篮子放到桌上开了盖儿，一阵馥郁的清香就飘了出来。
我也不跟她客气，坐下举着筷子就吃。这次丹珠还带了青稞酒，比以往带的浊酒要纯要烈，很适合在这种雪域的天气里暖身子。
丹珠将一块酥酪糕递给那人，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腼腆，道：“这个是酥酪糕，有滋补强身的功效，味道也还不错，就是不知上神习不习惯这种味道。”
那人大方的接过，尝了一口，笑道：“味道不错。”
简单的四个字，让丹珠顿时低下了头。
我在旁边瞅着，心里突然不是滋味。以前我称赞过那么多次丹珠姐姐的手艺，却从没见她露出过这种神色的，果然是人长得好看，待遇就不同吗？
所以同样是从圣山里走出来的，我就只是个小小的神使，而他就是高高在上的达娃上神？
见丹珠将食盒子里的东西一一搬出来，然后提了空篮子告辞，我奇怪的道：“咦，丹珠姐姐，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怎么不多坐一会儿？”
丹珠似乎心里有事儿，看我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说：“我回去阿爹还有事情吩咐，你自己当心点儿就是。”
我连连点头，又往嘴里塞了块糕点，然后跑出去送她。回来之后，看到那人正举着被子喝酒，喝到一半，抬眼看我，道：“你怎么净站着，这就吃饱了么？”
我摸摸脑袋，傻笑道：“没……没……”说罢，又跑到桌边坐下，看着满桌子食物，却不知道吃什么。
其实，我刚刚只是在思考，到底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个人。
事到如今，就算我再傻，也知道他这个达娃神是个冒牌的。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心平气和地跟他说实话好了。
但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眼瞄到桌上摆着的长剑，顿时皮笑肉不笑，拍拍剑身，道：“大哥，这柄剑看起来不错啊，你刚刚怎么用树枝？”
他看我一眼，突然问道：“你不认得这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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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坦白从宽
他看我一眼，突然问道：“你不认得这柄剑？”
我一愣，顿时明白自己算是撞枪口上了。
不过也是正好打算说实话的，就干脆继续露马脚让他揭穿我好了。看他人这样，应该也不至于仅仅骗了他一下下就会杀了我吧。
想到这里，我继续笑着打哈哈：“知道知道，这柄剑么……”说着手附上那包剑的锦帛，顿时一阵冰寒从掌下传来，就仿佛那里面包着块千年寒冰似的。真是邪了门了！
我正脸色古怪的瞧着那把剑，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看看，他却将手覆了过来压住我的，敛眉问道：“可有什么感觉？”
我心寒了一下，犹豫道：“冷。”
他桃花目灼灼地盯着我，似在捕捉我脸上的神色，冷声道：“还有呢？”
我如实的摇头，觉得自己像一个正在被逼供的犯人。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又道：“你可知这剑叫什么名字？”
我哪里知道一柄破剑还会有名字？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一柄破剑的名字？
看他越来越寒的脸色，我自知多半是已经暴露了，于是赶在他发作前喊道：“别别别，你先冷静冷静听我跟你说，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昨天你似乎太激动了，我害怕才假装承认的，本来今天早上已经打算告诉你了，但是谁想到冰天雪地的你会跑去出练功。我也不想的，反正……反正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不能冤枉我！”
胡乱对着他乱喊一通，我拔脚就想跑，却不想还没到门口就被他提着领子一把摔到床上。屁股虽然不痛，但我还是咧了嘴尖叫，叫完了，却见他一双桃花目凌厉地盯着我：“还有什么没有坦白的？说！”
我委屈的摸摸屁股：“我……就只是骗了你这一件事而已啊……”
他的神色倏忽又变得柔和，似乎不太敢确信地问我道：“凉儿，你是否……不记得我是谁了？”
看他眼中目光殷切，我心里也没来由的一突，摇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我是谁，更不知道你所说的凉儿是谁。大哥，我昨天是骗了你，冒充了那个凉儿，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见你想他想的辛苦……总之，对不起了，你别怪我……”
我原本以为他听我说了原委，会负气离开，不料他却整个人颓下来，坐上床沿，失神道：“果真如此么？亏我昨晚还说服自己，你只是在生我的气，不想认我而已，却没想到……”
看他落寞，我也不忍，小心的用手指戳戳他的肩膀，道：“大哥，你也别担心，你本事这么好，一定能够找到那个人的，我以达娃神使的名义发誓！”
说罢，我五指举天，正准备发誓，他却捉住我手掌，敛眉道：“你发什么誓？在这里装神弄鬼两年了还没玩够么？”
我讶异地盯着他，发现他脸上虽有些落寞神色，但是却也没有那般的不堪，倒是一双桃花目挑了好看的光辉看着我，分明还有些别的东西。
我心里一惊，心想他还是将我当作那凉儿了，只是正好我两年前的记忆都是空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如果是，看他那副失落的样子，那以前的自己也够混账的了！
我眨眨眼睛，道：“大哥，你不能因为我正好失了记忆，就把我强当成他啊，最多我和他长得像一点，但是两个人总有区别的吧？要不你在仔细看看，找找有没有痣啊胎记啊什么好认的记号？”
他看着我的模样倒是笑了，清绝的一张脸现出柔色，揉了揉我的头发，道：“是有些不一样了，你比他倒是肥了许多，他脸上原本没有你这么多肉的！”
我就一副果然如此啊的样子，随即心里又隐隐有一点失落，毕竟，我也不只一次的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活在这世界上，其实是很缺乏安全感的。
但是下一刻他却一把将我拥入怀中，道：“抱起来也没这么软！”
直接说我比他胖不就得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突然又道：“如果，我要你跟我离开这里，你愿不愿意？”
他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唐突，刚刚说了我不是他要找的人，现在却又要我跟他一起离开，我该拿什么理由跟他走？
况且，雪山的深处，还有一个我实在放心不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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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情愫暗生
在这之后的几日，倒也过得相安无事。
但是他的出现多多少少打破了我的一贯心态。对于像我这样一个记忆空白的人来说，最大的希望，莫过于哪一天突然有一个跳出来告诉你，我认识你，你不就是那个谁谁谁，家住哪里，家里还有谁谁谁，曾经发生过这么些事情等等。
虽然从别人口中知道的过往未必会那么细致，但是好歹还能有人认得我，知道我过去的一些事情，这些就足以证明，我是真正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和其他人没有区别，只是失忆了而已。
这些天我一直呆在屋子里闭门不出，心中却是越发地向往那吸引我的雪山深处，总觉得，如果我找到那个地方，就会明白些什么。但是眼下风雪连天，却完全不是进山的季节。
今日雪好不容易停了，我跑出去找丹珠姐姐要了一壶浊酒和一些糕点，却见村子里好几处都堆满了成堆的木材，不少人将酒食之类的东西搬出来，村子东头还不时传来猪牛羊的嘶鸣，看来是在屠宰。
我看丹珠也挺忙的，就奇怪的问她村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她道：“你好歹是在这里生活了两年了的，怎么这是于蓝节的活动都看不出来吗？”
我道：“于蓝节不是在四月吗，怎么这才三月头就开始准备了？”
丹珠道：“阿爹说达娃神好不容易来到勒木村一次，今年的于蓝节就提前庆祝了，反正于蓝祭祀也是拜祭那达娃神。”
我心想他们还真把那人当作达娃神了，连村子向来异常看中的于蓝节都提前了。
丹珠给我一片漆黑的薄片状东西，上面还连了一条黑色的细绳，似乎是做挂饰用的。这东西有些眼熟，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不是牦牛角么，于蓝节上男女互通心意的信物。
这事物是勒木村村民祖上传下来的一方祈福的物件，要事先在这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跟你心目中的意中人互换，如果他愿意，这桩亲事就算成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拆散这两人了。这是达娃神对勒木村的祝福。
我想了半天还是想不通丹珠姐姐给我这东西是干嘛的，后来猛然意识到，丹珠姐姐莫不是想到时候跟我互换吧？这个想法一蹦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吃了惊地望着她。
丹珠道：“阿爹说未来的三天都不会再有风雪了，于蓝节就定在后天晚上，到时候记得出来玩儿。”
我连连点头，心想自己在这世上身份不明，举目无亲，丹珠姐姐一直好心待我，若是她对我有意思，我也不能拒绝，况且她这人还蛮好的。
想到这里，我就摸了摸脑袋一直傻笑。笑完了，还不走，踌躇半天，巴巴地问：“丹珠姐姐，这个牦牛角还有没有？”
丹珠道：“这东西本就珍贵，哪还有多的？再说你要这么多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学族里那些长老个个左拥右抱不成？看不出来你是这种人！”
我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赶紧解释道：“没，我没想。只是上神大人不知道有没有，我想给他带一块回去。”
丹珠听我这么说，连声道一忙就将这事儿给忘了，然后又从兜里掏出一片来，递给我，道：“上神大人也是有的，你就带回去给他吧。”
我一看他那块竟然比我的还要大，而且那根绳子编的也更用心些，不由有些纳闷地瞅着丹珠。
丹珠面色一红，瞪我一眼道：“看什么看，这一块是我给自己准备的，上神大人那块被我落家里了，还好没有写上名字，不碍事儿的！”
我这才笑嘻嘻的跑了，一回到神殿，那人正捧了卷书，坐在床边细细地品着，一旁的桌子上还烫了一壶茶放着，时不时喝两口，看起来煞是惬意。
我知道在神殿的东边是有一间藏书室的，不过我是个文盲，看不懂，也没兴趣看，所以进去过一次就再也进不去了。此刻他倒是在这里看得津津有味，硬是让我差点磕掉了下巴，问道：“你……你认识字？”
要知道丹珠都不认识这些个像蝌蚪的小字的！
他微微抬起头来，笑道：“这文字着实不好认，也幸亏我这两年走了许多极寒之地，一来二去倒也识得不少，连猜带蒙，能够猜出点意思。”
我眼睛里立刻冒出几颗崇拜的小星星，一步一步得挪过去，道：“反正闲着无聊，你就跟我讲讲这书中的故事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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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达娃上神
他眉毛一挑，问到：“你对这书感兴趣？”
我老实摇头：“其实我是对故事感兴趣。”
见他看我，我又道：“喏，你看我将以前的事情全忘了，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想……也想对这世上的事多了解一点，至少，不要什么都不懂，像个外来人似的。”
他见我说得恳切，亦是有所动容，只是道：“那你去搬张小凳来，我且将书上所写说于你听，顺便，再与你讲讲之前的事，可好？”
我一听他要讲故事，立马巴巴的跑过去坐了，又端来些糕点在面前摆着，一副小孩子听故事的乖巧样子。
他见我的样子大概觉得有些好笑，故眉眼弯弯的，极是好看。
我耐心等着，觉得听这种人说故事，大概眼里耳里都是一种享受。
他端起桌上热茶喝了，见我巴巴地立马替他满上，又是笑了一笑，才开始说。
这本书里记载的似乎是关于达娃神的传说。详细讲了达娃神的来由以及一些听起来就很古老神秘的故事。
原来在勒木村里，“达娃”代表的是月亮的意思，而他们所供奉的达娃神，大概也是一种对月亮的崇拜。
传说中达娃神是一名年轻的男子，容貌异常美丽，千百年来都未曾有变。书中记载他喜穿白衣，喜在月下雪山之巅上屹立行走，所到之处，冰雪祥和，天淡银光，似有神光笼罩，令所见之人不论男女，俱念念不能忘，此后每每见月怀思，茶饭不香，昼夜难安。
我想写这书的人定也是见过那达娃神风姿，不然如何能吹嘘到这种境界？
不过神话总是有它传奇的地方，不然也不能称之为神话。
书中记载有一次达娃神从雪山上走来，见到一处村落瘟病发难，人丁惨绝，道是雪山深处凶兽作怪，遂起怜悯之心，入山涉险，七日后方得归，手中提着那凶手头颅，白衣染血，神情疲惫。只是嘱咐村民将其送入雪山腹内安眠，不便再扰。
据说当时那村落还有能识秘术的老人瞧出端倪，只道达娃身受重伤，还被那凶兽以最后修为施下死咒，陷入永世沉睡。当时村民为了挽留英雄，遂全体至雪山起誓，愿以自身血祭换达娃一世清醒。但奈何天命难为，抗命亦要遭受惩罚，村中长老不忍全村受苦，遂以自身相荐，背负起血祭换命之责。
自此之后，达娃虽不用永世沉睡，却也无法全然复燃，只待那村落血祭良药，方得存于世间。自此之后，村民们感激达娃舍生之情，尊他为达娃神，永世供奉。
我听完只道这达娃神原来是这样来的，那个村子大概就是这勒木村了罢。难怪要对达娃神如此尊敬！遂又想到眼前这名男子竟然冒领了上神身份，若是被村民们发现，又不知将如何对待。毕竟，在这里触怒神威，可是比任何事情都来得不容原谅。
见我老拿一双眼睛往他面上扫，他亦仿若习惯，轻笑了一声，道：“我还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如此相异的种族存在，若这书上所言为真，倒也能够解释了。不过，这些却恐怕是先族传说被后人几近想象之后记录下来的东西，多少有些夸大其辞。”
我往嘴里塞一块糕点，心想难怪他会被那些村民误认作达娃神降临。如此出众的容貌气质，加之那天又一身白狐裘，可不正跟这传说中的达娃神一个模样！
见我似乎有些发呆，他伸手摸摸我的脑袋，道：“怎么，书中的故事讲完了，可有记起些什么事情来？”
我眨巴着眼睛问：“书中讲的是那样古老的传说，跟我记起什么又有什么关系？”而后又突然明白过来，遂了然道：“哦，大哥，你还是将我当成那凉儿了吧？”
他微微一怔，随即笑到：“这倒是，看到你，总让我想起他。”
我道：“能给我讲讲他的故事吗？我想听听。”
毕竟是一个跟我有几分相似的人的故事，我想，他和那个凉儿之间肯定发生不少事情，不然不会这样深刻，让他如此辛苦的找了整整两年。
他听闻我想听那凉儿的故事，眉毛一敛，陷入沉思。好半天，就在我以为他不会讲了的时候，他却突然道：“他的故事，倒也好说。没什么惊险的，只是一个普通孩子调皮捣蛋的故事而已。”
之后他断断续续给我讲了许多，我还道那个凉儿是谁，原来是他师弟。据说是个孤儿，不过后来找到了娘亲，却无福享受，在两年前突然失踪了，之后他就一直找一直找，直到找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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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身世诱惑
他说起那个凉儿的故事，从两个人初次相见凉儿被月季花花茎上的刺扎得哇哇大哭，到后来背着他跑到海边摸鱼差点被浪花卷走，爬上树去掏鸟窝却被一只猫头鹰吓得从树上栽下来摔断了腿，练功偷懒被师父罚站却偷偷跑去师姐房中放毛毛虫，之后被师父罚着在太阳底下扎马步弄得三天走不了路……
一些杂碎的事情讲下来，天都黑了。却见他一边说，嘴角一边噙着笑意，仿佛那些陈年小事就一桩桩发生在他眼前，那个顽皮的小少年慢慢地从一个稚嫩孩童长大成一个圆滚滚的意气少年，没什么本事还净惹麻烦，让大家都跟他急。他还特别的善良，凡是看到比他弱小无辜的人都会生出怜悯之心。他还特别的恶毒，凡是欺负他的人都被整得很惨很惨。
尽管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事，我也听得异常的认真，心里一边鄙视那个凉儿活得超级没用，一边却暗暗的羡慕还有人将他的一切事情都记得那么清楚。至少不像我，连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事情了，哪里还指望有别的人来记得我的事情呢！
最后，我看看外面覆着的皑皑白雪，长长叹口气，心里空荡荡的，但同时又觉得满足。于是道：“如果我是那凉儿，一定不喜欢别人这样说自己的事情！”
他挑眉看我的神色，结果却略微失望，道：“哦？”
我道：“你净捡他的一些丑事儿说，难道他就没有别的英雄一点的事迹么？”
他微笑道：“别的事，也是有的。”说罢，便看望别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那些别的事。
我听了大半天的故事，心里觉得充实，但是肚子却是饿了，忙跑去催厨房大娘做晚饭。回来的时候又想起一个事儿，遂将白天丹珠姐姐托我的那片牦牛角拿出来，对他道：“喏，这个是丹珠姐姐给你的。”
他结果那打磨光滑的薄片，有些不解地盯着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
我道：“于蓝节的信物啊，只要在这个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再和心上人交换过来，那么这两个人就被达娃神绑到一起去了，谁也分不开。”
他略略一想，随即笑了，道：“这倒是个好东西。”
我耸耸肩，从屋子里翻出一把尖尖的小刻刀，坐到桌边挑明了油灯，拿出自己的那片想要刻名字。但是想了半天，我并不记得我是谁，村子里的人都唤我为神使，难不成我要刻上神使两个字？
他见我为难，亦是在一旁沉默。我干脆将刻刀递给他，道：“你先来，我再想想。”
他无声接过，在他手中那片刻上了两个篆体小字――慕烬。
我惊讶地问道：“这是你的名字？”
他点点头，又看向我手中那片，道：“你若是不知道刻什么，我便帮你刻着吧。”
我想想也好，遂将牦牛角递给他，见他毫不犹豫就要刻，遂道：“你知道刻什么吗？”
他淡而一笑，手中刻刀飞快。我见他第一个字是“慕”字，第二个字正刻了两笔，我顿时就明白他要刻什么了，遂过去抢，道：“这是我的东西，你怎的要刻你那师弟的名字？”
他道：“反正你也没有名字，我就先借他名字给你用用，也正好，你跟他长得像！”
我道：“长得像也不能刻他的名字啊！”突然又反应道：“哎，你师弟怎么跟你一个姓？他不是孤儿吗？”之后又意识到一件事，脸色登时变得古怪，道：“为什么……我会认得你写的字？”
他飞快地将“凉”字剩下的几笔刻完，然后递给我，笑道：“这是中原的字体，你能认得，至少说明你曾到过中原。”
我一惊，脑子里已飞快的闪过几个念头，却听他又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自己是谁吗，或许中原会有人认得你也不一定，要是想弄明白自己的身世，不妨随我到中原走一趟，如何？”
他之前就问过我愿不愿意随他离开，那个时候我并没有直接回答。但是这次我却是真正的动摇了。自己的身世之谜对于我来说诱惑至极，我做梦都想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到这里，又为什么会失忆。或许他说得对，只有跟他去了中原，我才有机会把这一切都弄清楚。
这是一个机会，我不想放弃。于是一咬牙，道：“好，只是你再等我几天，等我把自己的事情办完，我就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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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冒名顶替
自从答应跟那名叫慕烬的男子同去中原之后，我便改口唤他“慕大哥”。同时也在心里盘算着，趁着这几天风雪停歇，再进一次圣山。
那地方对我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我有一种非去不可的感觉。而且我觉得，此次去中原，再要回来，可能还需些时日了。
因为现在并不是登山的季节，而且前几天刚下过大雪，所以比平时要危险更多。我在神殿后面的工具屋内拿了冰镐跟绳子，又跑去找厨房大娘拿了些风干肉，心想等于蓝节过了的第二天早上便去。
准备好一切了便闲不住的在庭院内踱步，白雪覆盖的地面被我踩得一团糟，四处布满了脏脚印子。却是走了一会儿，突然被一个小伙子给莫名其妙地拉到一旁的院墙下，神神叨叨的不知道要做什么。
我看那人约摸二十岁左右年纪，长得尚算清秀，只是脸上有些不太正常的苍白，似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他左右看了看，确信没人看到我们，便吞了吞口水，对我道：“神使大人，我是德庆，听说当日是你和上神大人救了我和卓玛两人，尚未感谢神恩，真是失礼了。”
原来眼前这个精明的小伙子就是德庆。我愣道：“害你差点丧命的也是我，你还来谢我，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再说，你来致谢，弄得这么神秘干嘛，好像咱两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
德庆脸一红，这才算是有了血色，道：“这两天安德长老派人看得紧，我是偷跑出来的，还得赶紧回去。神使大人，德庆这次来，是想告诉大人一声，那个安德似乎在背地里偷偷摸摸做什么事情，搞得很神秘。而且我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似乎要对神使大人不利，神使大人还是多留意着他们点儿。我和卓玛力量单薄，被迫害至此，幸得捡回一条性命，不想神使大人也步我们后尘。”
他这话信息量可不少，我有些茫然，正准备详细问着，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神使大人贵为神使，且尚有本上神在此，量也无人敢打他的主意。你此番得生不易，不宜再多生事端，还是快快回去，那卓玛和腹中孩儿也禁不得陪你冒这风险。”
没想到躲在这么隐秘的地方还是被他发现，不过也幸好是他，我这才不担心。见那德庆看他看得痴了，不禁有些好笑，遂对他说到：“这位就是那日救了你们一家三口的达娃上神，还不快拜谢？”
德庆听我说一家三口，脸色遽红，还露出一种幸福的样子来，朝慕大哥拜了两拜，模样颇为郑重和虔诚，道：“小民德庆和卓玛何德何能，能够遇达娃上神相救，日后必勤勉焚香祷告，不忘上神再造之恩情。”
慕大哥隐隐现出无奈之色，只得挥手道：“有你这番诚意便可，你且快去吧，不要叫人发现便是。”
德庆惶然而去，我看着慕大哥神色，瞧着有几分好玩儿，直道：“看大家都见你就拜，慕大哥这上神做得滋味如何？”
他更是无奈，只道：“你也真劣性不改，又捉弄着我玩儿！”言下竟有宠溺纵容，我心下了明如镜，知他是又将我当成他那慕凉师弟了。
昨日他要将慕凉名头借我，我死活不肯，却听他道：“我此番出来找他两年了，始终寻不到他的踪迹，估计是那小家伙心里窝气，不肯见我。你且先用着这名头，等过几日将他气出来了，再还他不迟。如此，就当帮我一个大忙，日后若是你有任何需要，我定当还你这一人情。”
我原本没想像他讨人情，不过能帮他把那淘气的师弟气出来跟他相见，我也乐得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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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于蓝盛会
于蓝节是勒木村一件大事。今年虽然提前了大半个月，但是村民们却是一点都不含糊。我们过去的时候，村子中央的广场周围已经点燃了几十堆篝火，烈烈的燃烧着。村子里的男女着着盛装，男的俊俏女的美艳，就连老一辈人也满脸喜色。
广场周围一圈搭了好几个棚子，里面一些大娘和姑娘们张罗酒水，供在此玩乐的村民采撷。丹珠也在其中一个，我跑到那里去看，见到里面还有丹珠的阿妈和阿姐，遂跟她们打了招呼，在那里讨了杯酒水喝。中间的台子上有人跳舞，还有人拿着手鼓和响锣奏出古老而祥和的乐曲。男男女女和着这音乐节拍边唱边跳，脸上洋溢着笑意，被火光一照，一个个仿佛新婚似的高兴。
但是丹珠今晚似乎有点缺乏兴致，连笑容也不多见。只忙了一会儿，便拉着我跑到帐篷后面，似乎有话跟我说。 我见她躲躲藏藏的样子，心想她莫不是真的对我有意思，想要跟我交换牦牛角作信物吧。
如果我没有答应慕大哥跟他去中原，那她的牛角我自然不能拒绝。可是现下我马上就要出远门了，而且也没个归期，若是就这样答应了，那对她一个女孩子也太不负责任了。所以我此刻是打心底里希望她将我叫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这事儿。
她四处看了看，弄得神神秘秘的，然后回过头一脸担忧地对我说：“神使大人，我知道你可能不是神使，那上神也未必真是达娃，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阿爹一手安排的。老实说，我一直觉得阿爹近几年变得很奇怪了，但是他终究是我阿爹，我不该怀疑他。我也不跟你多说，近些天可能会出事，你们多加小心就是了。”
闹了半天，丹珠并不是要跟我换牦牛角，只是来提醒我要小心他阿爹。昨天德庆也特地跑来跟我说，莫不是那安德老头真的在打什么主意？
但是我一想，自己一个人身世不明的人，几乎一无所有，安德是没有害我的理由的。
我觉得可能是他们多虑了，于是笑到：“这样啊，丹珠姐姐，你放心吧，过两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不会有事的。”
丹珠闻言一惊：“你要离开？你能到哪里去？”
我道：“慕大哥说我会认中原字，估计我是中原人，所以我想跟他走，去找找我还有没有别的亲人在世。况且，老在这里麻烦你们，我也觉得不妥。”
丹珠一愣，盯着我道：“你要和上神大人离开？”
我点点头，又道：“其实慕大哥不是达娃神，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了找他师弟才来到这里的，又刚好碰到那些事儿。他过两天就会离开，我也会跟着走了，这两年，也多亏你照顾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过过来……”
本来于蓝节是个快乐的节日，但是现下说出了这些话，再听到身后传来的那些和善歌声，顿时觉得鼻子酸酸的，有些伤情。
丹珠亦有些说不出话来，沉默了一会儿，眼中带了泪，道：“神使……”她顿了一顿，笑得有些勉强，接着道：“你看你说这些话，害我都不知道该叫你什么了？你此番去了，可还会回来？”
我也抽了抽鼻子，心理有些不是滋味，道：“慕大哥前天刚把他师弟的名字借给我了，现在我叫慕凉，虽然这个名字不是我的，不过你也可以将就着先用一用，等哪天我找着自己的名字了，一定回来你这里告诉你。”
丹珠脸颊上已落了泪，却还强笑着，道：“哪有借人名字的道理？看你叫我一声姐姐，以后我就换你一声阿弟吧，等哪天你找着自己名字了，一定记得要来通知我！”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男子汉大丈夫，流了泪叫女子看去总是会不好意思的。幸而此刻一个声音响起，却是道：“我还道怎么哪里都找不着你，原来是躲到这里来了。怎么，看你们两的样子，我不会打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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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牛角定情
我回头，看到慕大哥正穿了一袭白狐裘，站在棚子的另一处瞅着我们，不由得就呆了。
我本就知道他好看，却没想到他能好看到这个程度。此时已经不能用仙人来形容他了，只是觉得，若是将他和天上那些仙人放到一块儿去，指不定也是第一好看的。丹珠一个女孩子，见了他比我更加失措，还带着泪滴的小脸倏的就红了，简直都不敢再直视他。
我小跑着过去，拉着他道：“慕大哥，你来得真巧，我正跟丹珠姐姐道别呢！现下说这些话真是伤感，弄的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
那双淡淡看着我的桃花眼突的一弯，仿佛连满山的雪都要融化了一般，复又对丹珠道：“这两年还多亏丹珠姑娘对舍弟多方照顾了，舍弟顽皮又不知事，倒是有劳姑娘了。”
我懊恼地拉拉他的衣袖，皱着眉看他。我只是冒了他师弟的姓名而已，干嘛把我说得和他师弟一样顽劣！
丹珠瞧我们的样子，倒是有些好笑，道：“有慕大哥照顾阿弟我也便放心了。”说罢也走过来，从兜里掏出一片牦牛角，上面一排蚂蚁样的小字，看样子应该是她的名字了。
我看她走过来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慕大哥，面上有些犹豫，眼里却又透出几分殷切来。
我心道原来丹珠姐姐不是要跟我换牦牛角，而是要跟慕大哥换，闹了半天是我自作多情了。
一时间心里有些无地自容，又有些轻松，还有些别的什么情绪。这情绪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是什么，只是感觉，如果慕大哥接了，我心理会很不好受就是了。这样说来，其实我还是蛮喜欢丹珠姐姐的吧？
我将脑袋扭到一边，看远处红红地火光映在那些唱歌跳舞的人脸上，个个喜气洋洋，耳边却听到慕大哥说：“你愣什么，那片牦牛角呢？”
我觉得这话像是对我说的，遂回头，发现慕大哥正在看我，丹珠姐姐站在一边，手中的牛角递过来也不是，不递过来也不是。
我眨眨眼睛，问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慕大哥皱眉，无奈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瞟见他手中正拿着那枚刻了他名字的牦牛角，遂将自己的也从兜里掏出来了，给他看：“在这里呢！”
他笑着一把接过去看了看，想也不想地就放到自己怀里去了。我急忙道：“哎你做什么，那是我的，快还我！”
他的桃花眼弯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固执将我伸过去抢的手捉住，道：“你干嘛这么小气，大不了我跟你换好了。”
说罢，还真将他自己的那块塞到了我手里，看我傻愣愣怔住的样子，似乎觉得异常舒心。
“你知不知道这交换牦牛角的意义啊？”我捂着脸几乎都要急出眼泪来。
他眨眨桃花眼，点点头。
我哭丧道：“知道还不快还我，这时恋人间传情的信物，你我都是男子，我不要跟你传情！”
他茫然道：“男子又怎么了？有谁规定男子之间不能交换的么？”
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一脸无措地看丹珠姐姐。丹珠姐姐脸色苍白，咬着嘴唇道：“是……是没有这种规定……”
慕大哥轻盈一笑，拉着我就走，道：“这不就是了么！”
我跟在他身后，脑袋转不过来，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过了好久才想起来，我的那块上写的是他师弟的名字。
慕大哥是想和他师弟互换吧，早知道这个样子，就直接跟我要就好了，何必要弄到今天来抢呢？
后来又摸到我手上那块大一点的牛角，不禁又开始纳闷：那慕大哥干嘛要将他的那块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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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雪山端倪
慕大哥做事似乎从来都只凭他自己心情。就比如现在，人家于蓝节最重要的盛会其实是圣山下面的朝拜。那个时候人人擎着火把，一起朝圣山下跪，对着雪山祈祷来年运势，场面要多壮观有多壮观。
由于我是神使，所以去年的朝拜是由我带领的。大半夜硬是在冰凉的雪地里跪到膝盖发软，还要煞有介事地高声背诵安德那老头儿教我的颂歌，导致回来的时候就生了一场大病。还是硬被安德说成是以我神使的名义替全村人挡了灾祸，闹得大家来探我的时候又是恭敬又是神圣，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这好不容易今年来了个冒牌的达娃神，我觉得这次的朝拜肯定不会硬拉着我去了。本来还满怀心思地想看慕大哥如何处理，结果他却逃过了安德等人地迫切找寻，拉着我悄悄跑到村子东面的一处碧湖边坐了，似乎丝毫没有想去应付那烦人的事情。
在湖边逗留了一会儿，我觉得冷，抖抖索索地想要回去。但是他不让，拉着我的手渡些暖气过来，看着我道：“先在这里陪我坐会儿吧，呆会儿自然会有人来找的。”
我看他面色平静，似有缅怀之色，不由也有些心软，就陪他在湖边坐着。这样一个晴朗的夜晚，天上亮着几颗星子，沉落到碧蓝如镜的湖里。天地浩大，让人也不禁心生平静，似乎有了看淡一切繁华的觉悟。
此时我倒也难得安静下来，任他掌心摩挲着我的手背。这感觉有几分暧昧，但是却也并不讨厌。
我想他此刻肯定是想起了他那顽皮师弟，平时从他言语中就可以听出他对那师弟宠溺得不得了，要是我早就被他惯坏了，哪里还舍得离开他？
正出神的想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躁乱之声，远远就听到有人奔跑呼喊。我想这个时候大家不都还在圣山底下朝拜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想到回头一看，一片火光直冲天幕将半边夜空照得透亮，原来是着火了。
我想也不想的起身就往着火那处奔去。跑了一会儿却发现那不是去中央广场的方向，却是向神殿去的方向。
莫不是神殿着火了？
我心里一惊，拔腿又跑，差点撞上迎面奔来的一人。瞧仔细了，却发现原来是前些天刚见过的德庆。见他面色焦急，我正准备问怎么回事，他跑过来一把拉着我，急道：“快！你们两快跟我来！”
我被他拉着跑，慕大哥却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我见那不是往神殿去的方向，不由挣脱了德庆的手，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德庆回过头来，焦急万分，道：“朝拜的时候圣山突然发生了雪崩，山上还飘来一个声音说“假吾之名，罪不容诛”，安德长老又突然说你们是冒充的上神，这下犯了神怒，村子要遭大祸了。现下村里人到处找你们要治你们的罪来请求达娃神的宽恕。丹珠姐姐现下正缠着他阿爹，叫我来带你们找个地方藏起来，被村子那些人找到就糟糕了！”
我见他说的急，又不清不楚，看样子事态很严重。正惊疑间，却见慕大哥走上来，淡然道：“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你可知道这里哪里有安全的藏身之处？”
德庆道：“我带你们去我家地窖躲躲，他们应该找不到那里去。”
慕大哥道：“勒木村就这么大点地方，你想得到的地方他们自然也想得到。现在倒是不急回去，我们先去后面的雪山里躲一阵。德庆你先回去，不要提见过我们的事，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去找你。”
德庆想想也觉得对，但是还有些犹豫，道：“上神大人，这次的祸闯大了，你们……你们恐怕……”
慕大哥道：“没事的，你且先按我说的做便是。”
远远的看见人跑了过来，德庆道一声“不好”，一回头，却已经不见了我和慕大哥，顿时在雪地里惊了，颤声道：“这……这……”
我被慕大哥搂在怀里，隐在旁边一处黑暗的小雪峰上，看到一个壮硕的小伙子跑过来对着德庆道：“德庆，你刚刚在跟什么人讲话？到底有没有找到那两个骗子？”
德庆却仿佛这个时候才回神，反应却也够快，道：“有！有！他们跑得太快，一下子就没影儿了！”
那小伙子大概刚刚也看到了我和师兄，如果这个时候德庆说没有，估计更会引起他的怀疑。这时只听德庆一声惊呼，道：“哎，他们刚刚往那个方向跑了！”
说罢，指了一个与我们藏身之处相反的方向。两个人立马就追了过去。
慕大哥望着下面一片雪地，道一声“不好，只怕德庆已经暴露了。”
我顺着他眼风看下去，雪地上几排脚印异常醒目，那不是三个人偶然相遇的样子，但凡有些常识的人大概都会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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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于蓝突变
远远的看见又有人来，慕大哥一手携了我，飞快地越过雪地，连半个掌印都没留下，片刻功夫便移到了湖的另一边，落下来，才发现此处大大小小的雪包遍地，积雪深厚，几乎无人踏足。
这样的地势藏人最好不过。慕大哥到中间寻了一圈，最后跃到我身边道：“那边有一处雪洞，虽然不大，但容两个人不成问题。”说罢便又携着我向他说的那处行去。
两个人总算在一个不大的雪洞里安置了下来，此处空间虽然不大，挡风倒是挺好。我裹着衣服缩成一团，不住往手里呵气，心里还异常纳闷，怎么好生生的，我们就成了骗子，还被迫害到如此地步。
事到如今，我可是一点都不傻，那神殿此时着火，不可谓不巧。又联想起之前德庆和丹珠对我说过的话，便知道一切都是安德那老头搞得鬼。但是他为何要这样做，我却是一点都想不到。
见我都快将自己的手掌磨红了，慕大哥不禁又将自己的手伸了过来。我抬头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再找他取暖。因为他之前抱着我跑了这么远，这个时候铁定很累，要是再发力，我不晓得他还撑不撑得下去。
见我犹豫，他倒有些好笑，干脆坐到我身边来，一把将我抱进怀里。顿时铺天盖地的温暖源源而来，让我感动得只想掉泪，完全忘了两个男人这样亲近的搂在一起应该有多尴尬。
暖和了半天，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道：“慕大哥，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害你被连累。”
慕大哥将我往他怀里挪了挪，道：“你以为我是被你连累的？”
我迷茫道：“难道不是吗？”
慕大哥道：“你在这里处了两年都没见那安德发难，我一来他倒是开始行动了，要说连累，恐怕这责任还得我担着。”
我道：“你一个外来人，他为什么针对你？那安德老头也真是让人搞不懂，处心积虑地将你奉为上神，现在又揭穿你，他图什么？”
慕大哥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他只是见我来了，怕时间不够，才匆忙行事。倒是这些村民愚昧，以神为尊，受他摆布，着实棘手。”
他又道：“凉儿，我且问你，要你放下这些村民即刻随我离去，你可愿意？”
我摸不着头脑，茫然地看着他。心想看样子他似乎对安德老头的所为甚是了解。
这就怪了，他才来这里几天，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但是听他的话要我放任村子里的大家不管，我还真觉得良心不安。遂老实地摇头，道：“慕大哥，这些人都对我有恩，我万不能这么做。”
慕大哥沉默了半晌，修长的手指顺着我的长发滑下，叹口气，道：“罢了，反正我与那安德，还有一笔未了的帐未算。”说罢竟站起身，将一身狐裘脱下给我，道：“我先回村子里看看，你就在这里等我，不管是谁来找你都不要出去。”
我诧异地看着他，又见他只着了一身薄凉单衣，瞬间连毛孔都替他觉得冷，遂连忙站起来将衣服递给他，道：“你要去也要先将衣服穿好，大雪天的冻着了可不是小事……”
我话刚完，他却已不见了踪影。
我又是茫然的摸了摸脑袋，早就觉得慕大哥身手厉害，却没想到竟到了这种地步，竟然在雪地里行走无声无影。他此次回去村子里，应该是不会有事情的吧。
想到这里我又心安里的地在坑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了。外面难得晴空一片，连风也小了不少。慕大哥的余温来残留在他的衣服上，我暖暖的盖了，鼻腔里都是那种仿佛梨花醉香的味道，让人莫名其妙觉得安心。
我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回来，眼皮渐渐招架不住，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待醒来时，已经隐约有天光透进洞来，想是天亮了。
我正纳闷慕大哥怎么一夜都没回来，心里也不禁开始有些担心。待我下定决心打算自己跑回村子里去看看情况时，却隐约听到外面似乎有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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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生祭阴谋
我以为是他回来了，但是探出大半个身子，才隐隐听出那不是他的声音。有些耳熟，仔细一辩，便知晓这正是那德庆的声音。
只听他极其小声地在雪包附近呼喊我和慕大哥，却是怕不小心惊动了旁人，故声音传得不远，而他也是离我很近了我才听到。
陡然声音一转，我便看到一个人影闪现出来，动作小心翼翼的，有些滑稽。
我忍不住笑着跟他招手，他听见我的声音，先是一愣，然后四下里看了看，才鬼鬼祟祟朝我这里奔来。一见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神情不由有些紧张，问道：“上神大人呢？”
我笑道：“什么上神大人！慕大哥昨晚回村子去了还没回来，让我在这里等着，唉，你怎么找来了？”
德庆小心的道：“昨个儿大伙被圣山那声音吓怕了，一回来又见神殿着火了，便认为是你们做贼心虚放的火，当下不眠不休地找了你们一晚上都没找到。族里的长老一商量，觉得还是先办一场祭祀恳求达娃息怒的好，于是一大早便准备了祭祀物品往圣山神洞去了。我这才有机会溜出来找你们，还给你们带了点食物和酒水，省得在这里又饿又冻的，将人折腾坏了。”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着实感动，觉得这小子虽然跟我没见过几次，但是好歹还一心向着我们，助我们逃脱。
我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匆匆裹了腹，又喝了两口青稞酒，顿时也有了力气，拍一拍一旁呆愣的德庆，道一声：“你刚说那些长老们去了圣山神洞？”
德庆茫然的点点头，却不敢再看我，只唯唯道：“是去了的，还抓了丹珠跟他阿弟，说是要生祭。”
一听他说生祭，我便急了。记得以前我隐约听丹珠提过，似乎是勒木村老早传下来的神秘祭典，一般在达娃神发怒的时候才会进行。那个祭祀十分残忍，需要取下一对童男童女的头颅去祭奠达娃，借他们身上至纯的阴阳之气来平息达娃之怒。由于勒木村百年来一直和平安乐，倒也相安无事，这一祭典几乎都已经被村里的年轻人给淡忘了。如今却因为昨晚的事又被村里的长老重新记起来，还抓了丹珠，那岂不是……
我越想越心惊，立马抓住德庆的衣领子吼道：“怎么会这样子的？丹珠姐姐呢，她现在怎么样？安德不是她阿爹么，怎么连自己女儿也舍得下手？”
德庆被我的样子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知道……丹珠刚被押着上了圣山，现在祭典还没有开始……安德……是安德自己说他闯的祸要自己负责，遂把家里一双儿女都供奉出去了……族里长老也是出于无奈……”
我怒极地就往外跑，只听德庆在后面喊：“神使大人……您……您……”
我回过头来使劲地瞪着他，道：“我不是什么神使，我只是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普通人，但是丹珠姐姐对我有恩，我不能就这样放任安德横行！”
我简直无法想像一个年迈的父亲竟然亲手将自己儿女的性命交给一场毫无根据的祭典，安德一定疯了！
在这个村里，也只有丹珠肯跟我这个高高在上的神使大人亲近，待我如亲弟弟一般。一想到丹珠姐姐可能被砍下头颅，我脑中就不断浮现出往日她对我的种种。心里钝痛的感觉几乎要将我的理智淹没一般，什么都不顾了。
我并不知道圣山神洞在哪里，而且上圣山的路不是那么好走，昨晚才刚刚发生过一场大的坍塌。一脚踏进雪里，几乎埋进去大半个身子。这样跌跌爬爬了半个多时辰，走了连半里路都不到，不由有些崩溃，对着漫山苍雪极力的吼了一嗓子，只觉得对自己是是失望透顶。心想要是丹珠姐姐因我而死了，那我该怎么办？我估计一辈子都不得安心。
正仓惶间，突然就觉得半山腰似乎有一片巨大的影子像下面扑来，我一抬头，就见到铺天盖地的苍茫白雪带着奔腾之势倾泻而下，声势浩大，那是累积了数年的山顶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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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雪掩还生
我这才意识到这里昨晚刚发生了一场雪崩，但是规模却没有眼前这一场要来得大。早知道嚎那一嗓子会引发这么大动静，我死也不会那样发力了。但是现下就见漫天飞流直下的积雪，觉得这些雪要是拍下来，我定然会给拍懵了，然后被压死在下面。那个时候可就谁也找不到我了。
我本能地要拔腿跑，但是如此深的雪地哪能任我自由来去，挪了不到两步，就有一些碎雪淹了下来，将我冲得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面更厚的积雪滑下来，瞬间将我埋了个彻底。
我想呼喊，但是一张口就不断有碎雪冲进来，有些还扎到我的领子里，将我的鼻子耳朵嘴巴都堵了个严实。
我本能的伸手去抓，但是只能抓到一手的碎雪，冰凉入骨。我想我肯定就要死在这里了。这下子便不能去救丹珠姐姐，也不能随慕大哥去中原了。我的名字，还有我的身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了。
我突然发现在这种时候我脑袋里什么都一片混沌，却唯独慕大哥那张脸清晰无比，就仿佛在我眼前似的。至于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为何会给我留下这样深的印象，此刻我已经没有办法去想答案了。
恍惚间双手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接着一股大力竟然整个将我从雪地里拉出来。我睁开满是雪渣子的眼睛，看到慕大哥一双惊心动魄的桃花目，顿时觉得这大概是世上最美的一双眼睛了。
上面的雪还不断的往下冲，慕大哥还只将我扯出一半，自己就整个也被埋在里面了。我想这下倒好，他救不了我还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这样会不会太不值得？
但是他显然没有想这么多，一只手将我的脑袋按进他怀里，隔出一个狭小的空间供我呼吸，自己却承受着上面越来越重的积雪。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上面没了动静，想是坍塌已经过去了。
周围都是松雪，虽然沉重，但是并不扎实。我稍微的动一动，正想问慕大哥有没有事，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又被抱紧了些，然后也不知道慕大哥身上哪里迸发出来那样一股力量，生生冲开了上方厚雪，带着我破了出去。
劫后余生，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从这么大一场雪崩中生还了。
慕大哥带着我没有多做停留便往山上奔去，动作轻盈自如，似乎没有受到一点影响。这恍惚让我有一种感觉，就是眼前这个男子，真不是普通人，恐怕达娃在世，也不过如此吧。
大概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我们终于在一背阴处站定，面前一个偌大的山洞，上方积雪显然经过了清扫，洞前的雪地上也是脚印密布.看来德庆说的圣山神洞，就是在这里了。
我心里止不住的激动，只觉得我辛苦找了两年的地方，大概就是这里了。到头来勒木村的人都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想我那么多次的只身犯险不得而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大概是见我脸上表情变化莫测，慕大哥不禁有些担心，问我：“可是有记起什么？”
我老实摇头，说：“没有，只是觉得很熟悉，想要进去看看。”
慕大哥便道：“那便进去吧，你走到这里，大概也是天意。”
我自是不懂为何会有所谓的天意一说，只是被他牵了，慢慢往里走去。
这个山洞其实并不复杂，但是看得出平日里来的人很少，几乎没有谁会到这里来。我们摸黑往里走了一段，突然看到前方隐隐有着火光，间或传来人声和击鼓声。
我料想丹珠姐姐应该就在那里，不由加快了脚步。一进去，就见一个百十见方的冰面凹地，里面聚满了人。慕大哥手疾①38看書网，一把将我拉到一处冰柱后面藏着。安德似乎听到声音，朝我们这边望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到，又转过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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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圣山神洞
我这才得以机会打量这一处方洞。就见前方一扇厚重的石门上面布满繁重的古老花纹，石门的两边各有一座高大的鸟形石雕，看那鸟的样子个头应该很大，且高高盘踞的姿态和凌厉的眼神都让这间石洞充满了肃穆气息。石洞的中央有一根半人来高的石柱，上方一个石盘，盘里搁着一个圆球，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成的，看起来莹白如玉，光泽诱人。
丹珠和她那阿弟木海便跪在这石柱两边，背对着我们看不见神色。勒木村最年长的九位白衣长老密不透风地将两人围坐在中间，双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尽是我从未听闻过的密语。自他们掌中不断淌下的鲜血染红他们身上长袍，痕迹触目惊心，连我都不忍看下去，他们却像是浑然不觉一样庄严肃穆，口中念语连绵不绝。
安德带着一干年轻的村民拿着武器站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
如此又过了片刻钟的功夫，那些白衣长老们突然手腕翻转，俱将掌中淋漓鲜血向中间石柱撒去。浑白圆球骤然染上血污，遽然天上圆月一样烧得通红。白衣长老们更加用力的念动密语，安德在一旁提了长刀走到丹珠面前，直道：“丹珠、木海，你们两个娃儿休要怪罪阿爹，为了勒木村的安危，阿爹也是迫不得已。”语罢，遂起刀。
我看安德果真要杀了丹珠，不由惊呼一声，刚想冲出去，却听见“碰碰”两声脆响，安德手中的长刀被打落在地。丹珠的脑袋，算是暂时保住了。我从心底里松了一口气。
祭祀被打断，安德与那些长老还有村民均露出惊惶之色，安德冲着我们这边沉声喊了声：“谁？”
我跟着慕大哥从冰柱后面走出，默不作声的走下台阶，见在场所有人都一脸惊惧，过而又变得愤怒。丹珠阿弟亦是，只有丹珠见我们出来，皱了眉头，神色担忧，却没有说话。
慕大哥神色不变，嘴角甚至还噙了笑意，道：“安德长老诚意所至，竟拿一双儿女为本上神献祭，只是本上神不好屠虐，恐消受不起！”
安德脸色变得死灰，沉声道：“慕烬，你假冒达娃上神的身份已被揭穿，何必再在这里装神弄鬼！今日你既然来了，那我们勒木村上上下绝不会允许你这等污神辱明，戏弄村民，你且做好受死的准备！”
周围村民也是愤愤，慕大哥却轻笑一声，满是不屑，道：“安德长老，当日圣山之下第一个参拜本上神的是你，如今污蔑本上神欺神瞒世的也是你，本上神倒要问一句，安德长老何以如此肯定，本上神就不是真的达娃神？”
所有人都回过头去看安德。安德脸上一青，道：“你当然不是达娃神，老夫差人出去调查过，你乃净月岛大弟子慕烬，人称江南少侠，当今的灵雾宫宫主！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
我竟不知道慕大哥还有这般多的称呼，而且个个听起来都如此气派，不由心生崇敬，就差两眼冒星星了。然慕大哥仍然笑得随意，道：“不错，我正是慕烬。”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大概很恼怒自己竟然将一个凡人小子当作申明供奉了好几天，而这个人还恬不知耻的左一个本上神又一个本上神叫得理所当然！
随即众人的目光又狠狠地投向我，大概是在想当初为何如此愚钝，将我这样一个没用的家伙当作了神使恭恭敬敬拜了两年。
我吞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道：“当初我的神使身份，也是安德长老一口咬定的！”
众人遂又愤愤的怒视安德，这情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一个白衣长老虚弱道：“安德，当初你道这昏迷的年轻人是神使，本来遭到了各位长老的质疑。只是当时勒木村正逢霍乱，但自从救下他之后霍乱便慢慢消失，我们才如此被你蒙蔽，现在，你打算作何解释？”
这次不带安德答话，慕大哥却抢先说了：“解释？他做这一切何须解释？想来当初那一场霍乱，时机倒也巧了。慕某不才，只觉霍乱之事恐另有蹊跷！”
他这话一说，众人又是惊疑，又一名长老道：“没有道理的，安德虽然固执点，但一切都还是为勒木村着想的，没有理由会害勒木村！”
慕大哥一扬眉：“慕某此次误闯勒木村，亦是跋涉了半月有余才寻得人迹，你安德好本事，五天就够一个来回，还将慕某一切事宜调查得一清二楚。”
那老者瞬间愣怔：“这……”
我亦是不明所以，倒是丹珠突然抬起头，道：“我阿爹脾性改变之际，恰逢两年之前，霍乱端倪之际。”
众人皆是一惊，齐齐望向安德，道：“你……不是安德？”
安德见众人目标皆朝向他，知今日定是隐瞒不过，遂露出轻蔑的笑意，道：“老夫在勒木村潜伏两年之久，到今日才发现，也只能怪你们愚钝，竟连舍生取义的族中长老都不识！”
说罢，伸手从自己脸上取下一张薄薄的皮质，众人再看时，此人却是完完全全地换了一张脸，不由倒抽一口气，不可置信地道：“……是你！？”
安德兀自得意地拱手，道：“在下郭德义，诸位，可还记得在下这张脸？”
这时已经有人怒发冲冠，指着他道：“你不是两年前被埋厚雪之下的那个老头儿么？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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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安德面具
郭德义撕下面皮之后脸色有些苍白，想是长期带面具所致。一张脸虽不至于像安德那样皱纹横生，但是年纪看起来也不小了。只听他冷笑一声，道：“当日郭某承蒙各位仗义相救，有幸逃过一死，这还多亏各位妙手仁心。”
又有人道：“不对，你当初明明已经变作一具僵硬尸体，我们亲手将你安葬了的，如今你在这里，那我们安葬的那人又是谁？”顿了顿，又变了脸色，“难道……是安德长老……”
郭德义并未否认，只是道：“当初我冒死闯进雪山想寻得一方长生之术，岂料一时不慎遭遇大雪坍塌，险些丧命。后来被你们所救，并且无意中探知这勒木村竟是传闻消失已久的苍族一族的聚集地，当真是天助我也！”
郭德义言语猖狂，完全不将眼前众人放在眼里。而我听了他的话亦是心惊，什么长生之术，什么苍族，这原本就不在我的意识范围之内。勒木村众人听了他的话也是一惊，神色变换莫测，煞是好看。
郭德义不理众人反应，继续道：“我杀了安德那老头，带上他的面具潜伏在你们之中整整两年，为的就是找到开启这圣山神洞的密钥。却不曾想，这神洞的开启之术向来只在族中长老中流传，而这安德亦是早已得知，我杀了他，当真是棋错一着！”
郭德义虽然说是错杀了安德，脸上却无悔改之意。一位长老道：“难怪你言语之间总是有意无意提及神洞之术，原是想套我们的话？”
郭德义眉毛一扬：“不错！想来刚刚一场祭典，就是为了打开这神洞大门，现在只差最后一步，老夫离窥得月族长生之术，已不远矣！”说罢，竟然夺身过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软剑，直取丹珠和木海头颅。
我一惊，连忙想奔过去阻止，但是一个身影以冲在我前面。我尚未看清慕大哥如何动作，就见那郭德义身子重重飞了出去，撞在一旁最大鸟形石雕上，震得他口吐一口鲜血，喘息不已。
待他喘完了气，回过神来，脸上却是奸佞一笑，道：“洛神之威，果然不容小觑！”
慕大哥淡淡一笑，但是勒木村众人却是惊得连话都说不出，直直跪了一地，道：“竟然是洛神之主，小民有眼不识泰山！”
慕大哥回身将带头一位长老扶起，淡淡道：“慕某习得洛神皆因缘法所至，诸位不必如此多礼。”
那长老与村民战战兢兢起来，直叹道：“都不知道多少代了，原以为世上不会再有洛神之主……”
我摆摆脑袋，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原本还以为就只是一个封闭的迷信的小村落而已，闹了半天，这个勒木村竟然还藏了如此大的一个秘密。
正惊叹着，突然胸中一痛，有什么东西自腹腔涌上来，张嘴就吐出一口鲜血，腹内一阵绞痛惊得我差点咬掉舌头。
“凉儿！”
慕大哥一见，神色一下子变得紧张，忙弯下腰来看我情况。
这时一声诡笑传入众人耳中，抬头就看见郭德义颤颤巍巍笑着站起来，抹一把嘴边鲜血，道：“慕烬，你如何也想不到，今早我让德庆去找过令师弟……”
他缓缓地走到石门中间，盯着面前石柱上那一方被鲜血染红的石球，道：“要开启月族长生密钥，怎能少了那百年难得一见的苍族之血！两年前我在圣山见到昏迷的令师弟，便知道这一切都是天要助我了。”
慕大哥神色一变，眼中已有了杀意，看着那郭德义道：“解药呢？”
郭德义亦看着他，冷笑：“知道你洛神之主力量不容小觑，为了牵制于你，我怎可能将解药带在身上？”
笑罢，他又道：“你也不用枉费心力地帮他解毒，这毒够他撑过一天。你越是替他逼毒，只会让毒性催发得越快。”
慕大哥此刻倒是冷静下来了，淡然道：“你要的不过是神洞内的月族秘密，既然如此，我且就放你进去。”
说罢，慕大哥拔出身后长剑，洞内顿时银光大作，寒风阵阵，刮得人脸皮子生疼。慕大哥将那剑往前一掷，稳稳插入中间圆石之中，前面顿时传来喀嚓喀嚓的碎裂之声，眼前那扇石门竟重重颤了两下，缓缓向山壁两边缩去。
郭德义似乎无法相信石门就这样打开了，不可思议地盯着那插在石中的宝剑，结结巴巴地道：“这……”
慕大哥将我护在怀里，淡淡道：“你枉为聪明人，却自始自终都犯了一个错误。他并不是慕凉，何来苍族之血？倒是慕某的洛神之剑便是由苍族之血灌铸而成，自然能替你打开这扇石门。”
美丽的桃花眼波澜不惊地往门内望一眼，道：“不过，你大概要失望了，郭先生。”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连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那扇巨大的石门内，空荡荡的一间冰室，什么都没有。
竟然……什么都没有？
我眨眨眼睛，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了。
就是这个地方，让我两年来一直念念不忘。原本以为能够找到一点我跟这个世界关联的东西。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
一时间心里不知道是失落还是什么，只是觉得这一瞬间身体就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瘫软。
原来，所谓的执着，只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空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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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同甘共苦
从神洞里出来，我已经在丹珠姐姐家里躺了好几天。要不是老医馆先生的一碗汤药吊着，恐怕我早就已经魂归幽冥。
那一日圣山神洞在众人面前宽容敞开，连勒木村的长老都惊诧于他们守了好几辈子的神洞竟然空空如也，更何况是我。更何况是那一心以为里面藏了长生秘术的郭德义？
两年的苦心经营换来的却是一场空望，郭德义在跨进神洞的那一霎长嚎一声，声音凄厉刺耳，耗尽了生命最后一点精元，只听他连连叫了两声“芙儿！芙儿……”便口吐鲜血，如一片枯萎黄叶倒在了神洞厚实的冰面上。
即使是过了这些时日，他唤的那两声还不时在我脑海回荡。我听得出那是一个人生前至真的不甘、懊悔和绝望。那一刻，我竟觉得就凭他这两声，就足以洗去此人身上沉重罪孽。
慕大哥见他身亡，神色忽变，奔过去看了半晌，忽而抬头，恍然地过来望我。看他的样子，我便知道这解药恐怕是拿不到了。
当时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情绪，似乎是还没意识到自己这就要死了。我冲他笑了笑，缓缓走过去搭他的肩膀，看那地上鲜红的血迹和冰凉的尸体。
身体突然被慕大哥紧紧地抱住，他似乎僵直得紧，不住地发抖，在我耳边语无伦次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凉儿……我好不容易找到你……”
听到他破碎得如同透明琉璃一般的的话语，我心里竟然涌现出一股熟悉的感觉。曾几何时，似乎也有人在我耳边这样说。说凉儿，我不会让你死的。
一时间那个声音变得清晰无比，脆生生带着哭腔，却俨然是一个稚嫩的小孩子的声音。
说不上来我此刻的感觉，我只是想慕大哥这下肯定又将我和他师弟弄混了。但我能够感同身受他此刻的悲伤和恐惧。
这个时候我竟然还在想，这世上还有人会为了我露出这般脆弱而惶惧的神色，那至少证明还有人在意着我，我和这个世界还有那么一点联系。
虽然慕大哥将我当成了另外一个人，但是我也觉得自己该满足了。
然而最后还是没有死成。
村里的老大夫替我诊了脉，只道我中的虽是剧毒，但是好歹毒性缓慢，自发作之时起尚还有一十二个时辰可活。
村中并无解毒良药，但雪山之上却有一种能抑制毒性蔓延的白石草，要能取得一些回来，倒可以延我几日性命。
慕大哥问明方向，不顾雪山峭壁险峻，九死一生的警告，二话未说便提剑而去。到第二日回来之时，眼中血丝遍布，身上紫衣凌乱不堪，那张清绝明丽的脸庞也布了些许擦伤，一双手更是惨不忍睹，瞧着教我难过了半天。但是他却是满脸的喜色，从怀中取出几株褐色草梗交与大夫。
大夫喜形于色，直道这白石草一根难寻，如今却有了这四五株，想我两月之内性命无虞了。
彼时我身上毒发殆尽，身体四肢百骸针刺之痛不断，但最疼的却是心里那一方见不着的地方。
大夫见时日无多，顺手扳下一截草茎给我喂了。入口苦涩掠舌，我险些给一下吐出来。又想到这是慕大哥冒了生命危险替我寻的，遂不动声色咽了下去，又去催老大夫拿来伤药，非得自己亲自给他擦洗包扎。
整个过程他不言一语，药粉洒在他血肉模糊的那些伤患处亦是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双桃花眼自顾盯着我看，目光灼灼。
待我含泪替他弄完，他突然就凑过来在我唇上轻碰一下。
我一惊，险些打翻一旁的脏水盆子。又想到此刻嘴中苦涩难挡，不知他尝了会是如何一种反应。待看时，就见他一张布了伤的面庞隐隐抽搐，想哭又想笑的滑稽样子让我有些忍禁不俊，噗呲一声笑出。却不料凉风入口，苦味瞬间扩大数倍，再也忍耐不住，扶床干呕起来，连眼泪也如断了线的珠子颗颗滑落。
慕大哥连忙去桌边端了清水，奈何我反应太过激烈，扶着脑袋只顾难受连水都灌不下去，眼眶子里水流更甚，模样那叫一个狼狈。
慕大哥也不知如何反应，扳起我的下颌便贴近来，一张形状好看的薄唇贴近，忽而又有灵活巧舌撬开我的牙关带进来些许清凉水润，竟是他含了水唇贴唇给我送进来，末了还伸舌头在我嘴里舔两圈，似要将那些分布于味蕾的苦味卷走。
我脑中空白地瞪大眼睛愣了好久，待回过神来时口中苦味已去一大半。想那慕大哥此刻肯定也是苦痛涩喉，却不见他有难过反应，反而抿了薄唇轻笑，模样煞是迷人眼目。
他又取了帕子擦去我脸颊泪水，之后仍是一言不发地盯着我看。桃花目中坦荡清透，反而教我想起刚刚两人双唇相贴的样子，尴尬顿生，不一会儿我连脚指头都开始发烫。然而慕大哥竟像无事人一般，脱了鞋翻身上床往里一趟，竟在我床上沉沉睡去。
我又是呆愣又是胡思乱想，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不由暗骂自己：只是喂口水而已，慕大哥这是在将我当他师弟照料着，我又在这里难为情个什么劲儿？
偷**自己两巴掌，动作倒是轻轻的，生怕将一边的他给吵醒。拉过被子帮他掖好，顿时又心生迷惘：嘴对嘴这么亲密的事儿，为何慕大哥与他师弟就做得这般自然？他们都是男人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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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伤情离别
我身上的毒虽已得白石草抑制，但未根治，好歹不是长久之法。这些天慕大哥一直在与大夫商讨将剩下的白石草做成药丸好随身携带，之后便带我去中原找解药的事。大夫当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于是只得点头答应。
数日后老大夫拿过来一瓶药丸，说是白石草去了苦味，还加入了几味药草增强了药效，此后每三日一颗，大概能够再撑一个多月左右的时间。慕大哥拿了药，便决定带我离开。
这一日一早我和慕大哥收拾好了东西了，丹珠姐姐一家来和我们道别，神色都有些沉重。
事情尽管过去好几天了，但是勒木村里气氛还有些郁郁寡欢。似乎神洞里发生的事情还叫人不能完全释然。
勒木村千百年来隐居在此，民风淳朴良善，小心翼翼隐藏着族中秘密。一直和乐至上，鲜有争端。如今却是被一个郭德义耍得团团转，闹得现在人心惶惶，也未免可哀可叹。
丹珠姐姐和他阿弟木海尽管捡回了一条命，却还是因为安德的噩耗而郁郁寡欢。更是想到当日那草草敷衍的葬礼，心中更加难过。亏得族中长老念安德几十年来为勒木村做了不少贡献，特将其尸骨从荒雪地里请回村中祠堂，又按当地风俗浓重办了葬礼，这才稍微得些安慰。
丹珠姐姐这些天来看我，身上都还带着孝，只道阿爹冤死，做女儿的竟没能及时发现，如今自愿守孝三年，以谓阿爹在天之灵。
这毕竟是她家事，我也没有办法安慰她，看着她略显憔悴的素颜，心里梗梗难安，只道要她好好珍重。
丹珠姐姐此刻却是眼泪涟涟，说了许多话，越说越伤情，弄得我又要哭了，慕大哥才在一旁提醒道：“时间不早了，雪路本就难走，再耗下去我们可就要耽误了。”
丹珠姐姐闻言也不再多言，却是看着我目光真诚地道：“好！好！阿弟，你此番出去，不管将来是否找到自己的名字，都要记得我这个姐姐。如果有机会，就……就回来看看罢……”
我鼻子已经酸的不行，只连连点头，跟着慕大哥一步一步往外走，没走几步，就瞥见雪地里站着一排人影，原是勒木村长老带着一干村民来送行。
德庆也在人群当中，旁边一站名颇为灵动的女子，想她就是卓玛了。如今这两人站在一块儿，果然是郎才女貌，般配得紧。
听丹珠姐姐说，德庆和卓玛两家已经同意了他们的事儿，打算下个月就办婚事，顺便也给未出生的孩子一个名分。
我打心眼里替这对新人感到高兴。又想到德庆前天一脸愧疚的来到我的床前，眼角含泪的道出了他的苦衷。原是郭德义早发现他与我们有牵连，遂抓了卓玛以腹中胎儿威胁，他迫不得已才答应替他办事。
我并有没打算怪他，更何况他还冒着生命危险跑进雪山为我寻那抑毒的白石草，虽然最后还是被慕大哥提着领子带回来又在床上躺了三天方能下地，但这一份赤子之心，是人都不忍心再怪罪他。
卓玛将手中的一个包袱递了过来，只道这是全村人的一点心意。丹珠姐姐本来是将我们一路上的干粮都被充足了的，不过这种情况也不好意思拒绝，遂接了。
慕大哥道一声谢，又向其他村民说到：“慕某偶然经过此处，受到大家多般照料，此番恩情无以为报，出去之后定会对勒木村所有事宜只字不提，大家尽可放心。”
村民神色都有些动容，领头一位长老道：“慕少侠不必如此客气，勒木村此次遭难还多亏少侠鼎力相助，不然非但要误伤数条人命，恐怕族中隐私也不得保全。那郭德义竟冒充族中长老两年之久而不察，若没有慕少侠火眼金睛，恐怕大家还得被他继续蒙骗下去。”
慕大哥道：“郭德义一事本属巧合，慕某在中原曾与他有过一段恩怨，当时只因他所作为皆因那病入膏肓的结发之妻，况他之后再无甚过激动作，便有心饶他一次，没想到如今又碰到他在这里生事，也是天意为之，长老大可不必介怀。”
那长老闻言，道：“难怪那郭德义离世之际竟如此震撼，原来也是至情所至，也罢！也罢！”
又道：“只是老夫多事，不得不在这里劝慰一句，慕少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虽因缘法，但洛神之力不容小视，慕少侠必当谨力为之，莫要覆了灭世之途。”
慕大哥微微一笑，淡然道：“多谢长老提醒，慕某明白。”
之后又寒暄几句，我们终于得以启程。在离开之际，我回头再看一眼勒木村，茫茫白雪下的隐世村落，纯净美好，暖暖的朝阳自雪山顶下洒下，如同金色的丝线一般耀眼。
以前我过于畏寒，从来都没有好好的看过这个地方一眼。待到如今要走了，我才觉得这里竟是这样的好看，不舍之情自心底溢出。
毕竟眼前这一切，是我这两年来唯一的记忆。
行至雪山脚下，我望见层层叠叠的山峦，心想此番出去，恐怕还得在山中耗些时日，路程定是艰难无比。若是慕大哥一个人，恐怕要轻松大半吧！
正想着，却见慕大哥在我面前蹲下来，一头青丝自那雪白狐裘流泻而下，华美至极。
我不得要领，站在原地傻傻看着，却听慕大哥道：“上来。”声音柔和坦然，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我慌忙退后一步，道：“慕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慕大哥道：“你身上尚有剧毒未解，长途跋涉如何能行？”
我道：“可这也太麻烦你了……”
慕大哥回头看我一眼：“以你的能力，要徒步走过这片雪山恐得一月之久，你是想毒发死在这山上么？”
见我仍犹豫不止，他不悦地皱了眉：“你到底在磨蹭什么？”
脑间霎时闪过千万个画面，陡然定格，不止觉得这场景熟悉，就连这句话，也是仿佛在哪里听过一般。
我万般犹豫地走过去趴到他背上，慕大哥伸手将我扶稳了，起步跃起，飞快的向金色阳光中的雪山群掠去。
凉寒的风刮过两人耳侧，明明是遍体生寒的天气，此刻却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过这般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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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执迷不悟
慕大哥带着我在雪山里走走停停六七天，一直睡雪窟啃干粮喝雪水。我倒还好，平日里都由他背着走。倒是他，几天下来眼角泛了层淡淡地青色，似乎是操劳过度。我有些不忍心，偏他又不让我下来，所以这一天远远瞧见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村庄。我趴在他背上，一时间激动得差点叫出来。
慕大哥似乎也长长松了口气，找了户人家借宿，又塞给家主人一锭银子，顺便还叫来了两桶热水。两个人舒舒服服地泡了，再吃点不算丰盛的小菜，之后两人竟然全身瘫软不能动，蒙头大睡了一晚。
第二日我还尚在被窝里面温存，便被慕大哥叫醒，一看他神采奕奕的样子，仿佛只一夜便换了个人似的，让身体还处于疲惫期的我自叹不如。
接下来终于没有走得那般快了，沿途落脚的地方也渐渐多了起来。慕大哥终于肯放我下来自己走，只是多半时候仍嫌我慢，抱着我运起轻功一路狂奔。
我们边走边停，又过了三四天，才没有见到雪了，只是四周仍然荒凉。再往前走，天气就渐渐热了起来。好不容易进到一处稍大一点的镇子，找了家客栈住下，我脱掉了厚重的棉袄，顿觉身体轻松了不少，大有找个地方蹦跳几下的冲动。
正浑身发痒的活动四肢，慕大哥却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拿了一件兽皮制成的袍子。见我伸胳膊蹬腿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又上前来将那袍子替我披了，道：“从勒木村出来一路到这里，气温变化急剧，你尚有烈毒未解的身子恐怕经不起这般折腾。”
我吐吐舌头，听话的将袍子裹紧了，呵呵一笑，只道：“慕大哥，你对我这么好，看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
慕大哥瞧着我，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道：“原本就是我害你的，你没怪我便好了。”
我撇撇嘴，道：“你别这么说，没有你，我早就恐怕死了，哪还有机会去中原？哪里还有机会去寻我的身世呢？”
桃花眼柔如杏花春雨，慕大哥伸手摸摸我的脸颊，道：“何必要如此执着过去的事呢？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我眨眨眼，才意识到他这是在劝我不要去找我名字了。回想起他在勒木村的表现，是他说到中原可以找到的。要是不去找，那我跟他出来干嘛？
“慕大哥，你是不懂我的感受，要知道一个人没有过去，心里是会不安的。”我抓抓脑袋，“就像我，每次醒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之后我又要到哪里去。这世界上有没有人认识我，或者我有没有亲人，我这样失忆了他们会不会难过这样的。若是不找到自己的身世，我就老感觉自己跟这个世界像是完全没有关系似的。这种感觉……很惶恐……”
慕大哥目光蓦地一紧，瞧着我的眼神流露出一种我看不懂的神色，只是颤抖着道：“那如果……找到了记忆……会让你……很痛苦呢？即使这样，你还是不顾一切的找下去？”
我愣了。
找到了记忆之后会让我很痛苦？
这世上有什么事情会比失去记忆还痛苦的？
比起这样不明不白地活着，就算是痛苦的，我也认了！
我被自己心里的想法给吓了一跳，随即又只得苦笑，道：“慕大哥，如果害怕痛苦就不去寻找，那我会不会很没用？如果……你找到你师弟之后，他却不记得你了，你又会不会很难过？”
慕大哥一双桃花眼睁得极大，失神一般地望着我，半晌只断断续续答道：“……我……我不知道……”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慕大哥露出这种惶然而不知所措的神色。
其实我心里早就知道，慕大哥内心并非像他外表表现得那样强大。往往越是强大的人，内心就越是脆弱。而慕大哥他心里最易破碎的那一块，便是他的师弟――慕凉。
如果在勒木村的时候我还再烦恼慕大哥和他师弟慕凉的关系，那么经过这么多天的同甘共苦，我想我已经能够领会他对他师弟的那种感情。他们之间早已超越了同门之间的手足义气，在慕大哥在心里，早已将那凉儿当作了此生最重，说是恋人亦不为过。
当我突然想明白这一点，却非但没有觉得这是禁忌，抑或是于世不容，许是看到了慕大哥这样不顾一切的倾心付出，便觉一切都不重要了。
想了想，我道：“慕大哥，如果慕凉忘了你，你心里，只怕会比他还难过吧！我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一个人会像你对凉儿那般对我。如果有，那我就万不可让他那般伤心；如果没有，那么为了我自己，我也要不顾一切找回我的记忆。”
慕大哥望着我久久说不出话，良久之后才喟然叹了一声，只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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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及到蜀中
第二日，慕大哥在镇上购了一匹看起来精神不错的好马，小心翼翼地将我扶上去坐了，自己才跃身上来，牵起马缰绳，熟练地喝一声“驾！”，那盎然的风姿引来周围不少行人注目。
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骑马。坐在上面的感觉有几分熟悉，心想着自己以前大概不是什么骑马高手，但是至少还是会的。于是玩心忽起，觉得这样慢悠悠地走并不过瘾，便要慕大哥加快速度。
慕大哥轻笑一声，似乎早已在预料之中，扬起一鞭抽在马屁股上面，马儿受惊扬蹄，飞快地在道路上狂奔起来。
颠簸虽然有些难受，但是还是可以忍受的。我心情不错，开始眉飞色舞起来，全然忘了自己是一个身中剧毒未愈的垂死之人。大概只觉得在我有记忆之后的两年来，第一次有如此酣畅淋漓的经历。
我们耗了几乎一个月的时间，才终于到了蜀中。这些天眼看白石草药丸渐渐的没了，慕大哥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
我们在蜀中客栈住下之后，就没有再急着赶路。慕大哥这几次似乎忙着和什么人联系，我常常见他伏在桌前写着什么东西，之后又会叫店小二进来将其投递出去。
每天傍晚还会有信件过来，他看了之就随手用烛火烧掉，神秘得很。而且很有几次都是一脸沉郁，让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没救了。只是后来又见他忽而抬头望我，神色恢复如常，眼底还隐隐带了笑意，这才让我一颗心放了下来。只目瞪口呆地望着天，半天不知道如何言语。
直到第五日晚上，他忽而抬头对我说：“闻萧明日就该到了，这些天我也将你的情况跟他说了，料想要将这毒去除并不困难，你且可以安心了。”
这些天要不是慕大哥三日一次的准时喂我吃药，我都忘了自己体内还带有剧毒这个事儿了。我摸摸脑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有慕大哥在身边，我一直都觉得很安心的。”
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己这些天对于慕大哥真是太过与信任和依赖了。本来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是一想到我并不是真正的慕凉，一旦体内的毒解了，我恐怕就没有机会再跟着他走了，到时候我恐怕得要只身上路。如今对他这般依赖，以后可要怎么办？
想到这一层，我未免背上冷汗涔涔。原来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忘记了自己只是那慕凉的替身。慕大哥对我好，完全只是因为我和他那赌气不见他的师弟长得像而已！
当突然明白过来，我心里隐隐的很不是滋味，但同时更多的却是自惭形秽。难道我竟然起了想占据慕大哥的那份歹念了吗？
我被自己突然蹦出来的想法下了一跳。且不说慕大哥是个男人，就算只是将他当大哥那般占着，我也觉得多多少少有些对不住他师弟。因为原本慕大哥对我的这份好，全应该是给他的。
慕大哥望着我只是笑，桃花眼里一双黑亮的瞳仁仿佛浸在水中的黑曜石一般柔柔的泛着光芒。这些天他最喜欢的便是盯着我看，仿佛永远也看不够似的。但是我却知道他看的只是我这一副皮囊罢了。我这个灵魂，怕是挖出来给他，他都不会要的。
想到这里我又有些沮丧，闷闷的拉过被子躺下装睡，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慕大哥走到床边，伸手替我掖好被子，又拍拍我的脸，道：“怎么，似乎有点不高兴了？”
我心说我当然不高兴了，但是我不高兴了你又不能怎样，况且我死也不会告诉你我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我睁了一双圆圆的眼睛的看他，发觉他面上仍然带笑，神色却有些恍然。那一张倾城绝色的脸在昏黄的烛光照耀下仿佛渡了一层金，柔和美好的轮廓让我一下子忘了呼吸。
忽而又想起来刚刚心里所想的事，不禁想暗暗的抽自己几巴掌，遂有些恶狠狠地道：“我没有不高兴啊，明天就可以解毒了，我高兴得紧呢！只是现在我有些累了，想睡觉，你让我睡好不好？”
他极轻地点点头，道：“好。”
我遂又拉了被子翻过身去睡，他很快熄了灯，翻身落到我旁边，扯扯被子，道：“乖凉儿，被子分我一半。”
我道：“为什么只要一间房，两个大男人同住一间多不好！”但还是翻身将被子给他一半。现在天气还不是很暖和，我也不想他冻出病来。
慕大哥将被子盖了，又替我将另一边掖好，道：“我带的银子快用光了，难道你想往后我们睡破庙去？”
我想要是有往后那还真好了！但是一转念，立马开口道：“你胡说，我昨天瞅你钱袋子还有好多呢！”
说完又觉得后悔，我没事瞅他钱袋子干嘛，吃饱了撑的啊！
耳畔传来他的轻笑：“这些天不都住一间么，怎么现在有意见了？”
我想象也是，但是又觉不对，道：“那也该找小二多拿床被子过来，你老跟我抢！”
他道：“你长这么胖，我还怕你盖不够呢，怎么敢跟你抢！”
听他这句话，我自尊心异常受挫。忍不住动了动，伸手去摸自己的腰。似乎有点儿粗，肚子上捏起来还有肉。我又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触手也是一团又松又软的肥肉。
想这两年我在勒木村没什么事做，每天就吃吃喝喝睡睡，唯一的收获也就身肥肉了！
一想到慕大哥那风姿卓越的身板，顿时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被我更悲惨的人了！
或许我该说，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慕大哥更悲惨的人了，背着一个小胖子在雪山里走了六七天。还有被我们一直骑到这里的那匹马，它恐怕心理也埋怨了不知道多少遍，这个骑在它身上的人竟然会这么重！
慕大哥见我在被子里不断的动来动去，不由伸手过来禁锢住我的手，声音极轻地道：“不是早说困了么，怎么还不睡？”
我无比沮丧地说：“我往里边挪挪，免得挤到你。”
慕大哥干脆过来一手拉住我的衣角，一手箍住我的腰不让我动，脑袋埋在我脖子后面，几乎从鼻子里飞出一个字“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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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性命得救
第二日我们又在客栈里等了半日，过了午时才有一个看起来极其年轻的男子来敲门。
那是个一个身着青纱罩衫的男子，温文俊雅的面庞，淡而无波的眼神，内敛含蓄地对慕大哥道：“宫主，闻萧有辱使命，来晚了。”
慕大哥点点头，道：“要你这般急着赶来，也真是为难你了，其他的事稍后再说，先进来看看吧。”
慕大哥侧身让那人进来。我这才发现他手中还提了一个木质的小箱子，看起来是大夫专用的那种。那么这个人就是个大夫了吧。
他朝我走过来，一双清明的眼睛看着我，面上却无什么表情，只是道：“慕公子，还请你将手拿出来让闻萧诊脉。”
我听见他的话，忙点头将自己的左手伸了出来。见他顺手搭上，模样认真，就奇怪眼前这个男子看上去跟慕大哥差不多的年纪，但说话和做事时给人的感觉却太过平静，就仿佛不管他面前站的是谁，陌生抑或是熟悉，他都是这一副温润有礼的样子。既不过份生疏，也不太熟络。
这样的人让人不好拒绝，却也不好亲近。
他垂着头替我诊完脉，就转身对慕大哥说：“正如闻萧前日所言，此毒虽然棘手，但是闻萧应当能解，宫主大可放心。”
这话跟慕大哥昨晚跟我说的差不多，我想慕大哥此次带我出来大概就是准备让他来帮我解毒，看来慕大哥自始自终都对解毒一事胸有成竹的。正想着，就听闻萧对我说：“慕公子，还劳烦你解下衣衫方便闻萧施针。”
我“哦”了一声，忙伸手去解衣带。解到一半，突然停下来，望着坐在一旁的慕大哥，道：“慕大哥，闻萧大哥要帮我施针了。”
慕大哥道：“嗯，闻萧的医术天下间无人能及，由他出手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我自然是相信眼前这个叫闻萧的男子的，但是我道：“我不是说这个！”
慕大哥奇怪地看着我，道：“那你是说哪个？”
我捏捏衣角，道：“那个……能不能请你先出去一下？我要脱衣服！”
慕大哥更奇怪了，道：“为什么？”
我支支吾吾半天，只觉得慕大哥今天肯定是在故意跟我为难。遂假作颜色地道：“非礼勿视，慕大哥还是先出去的好！”
慕大哥道：“在我面前还用得着非礼勿视这一套？”
我难得固执地道：“我不管，你出去，不然，我不给看！”
慕大哥桃花眼瞟一眼闻萧，道：“不给我看，就能够给闻萧看？”
我有些急了，道：“闻萧大哥是大夫，这不一样！”
慕大哥扬眉：“大夫又如何？你最好乖乖脱了，再磨蹭几下，这三天的药期也该过了。”
我咬咬牙，虽觉得还是有些尴尬，但是跟这条小命比起来，我更爱惜自己的小命！
两三下扒下了上衣，我哼哼的爬到床上去躺好，回头见慕大哥和闻萧都望着我，一张脸烧成了茄子皮，只想钻到被子里去再也不见人了。
看什么看，不就是肥肉多了点了么，没见过胖子啊！
哼哼完了还是觉得尴尬，我见闻萧还没有打算替我施针的样子，苦着脸道：“闻萧大哥，你为什么还不开始？难道……难道要我连裤子都脱了不成？”
闻萧这下淡淡一笑，不慌不忙从箱子里拿出一套针具，道：“这倒不必，闻萧这就为慕公子解毒。”
印象中扎针应该是不会痛的，但是一看到闻萧一双清润晰白的手将银针放到烛火上考热了再往我身体里扎，还是有些害怕，不禁捏紧了拳头闭眼。待感觉胸口某个地方一阵酸麻的奇怪感，才敢放松的松口气，又睁开眼睛。
闻萧出手很轻，找穴位也是其准无比，因此这一番下来我也没觉得多难受。到最后胸中一股热气上涌，憋不住朝床下吐出一口浓黑的血来。闻萧这才显出放心的神色，尽数将我身上的针拔了去。
闻萧收起工具，对慕大哥道：“毒已经不致命了，只是停留在体内的时间太长，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清理干净。等下我开张药方，慕公子以后每日照此药方服一帖，五日之后便能恢复了。”
慕大哥点头应下来，道：“麻烦你了。”
闻萧道：“宫主的事闻萧自当尽力，在慕公子病好以前，闻萧就住在隔壁屋里，宫主若有什么吩咐，只管让闻萧去办就是。”
慕大哥又点点头，闻萧又跟我道了别，便礼遇有加的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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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情生智隔
我早在一旁拉了被子盖住，待闻萧大哥走了，就拿出手背抹了一下嘴巴，嘿嘿笑了两声，道：“慕大哥，我这条命能够捡回来，全是你的功劳。你往后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吩咐我好了。”
想了想，为了表达我的诚意，又补上一句：“即使是要我的命也可以的！”
慕大哥去取了毛巾来就要帮我擦脸，听见我的话，不由有些好笑，道：“那好，你这条命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了，以后没有我的准许，可不许再轻易许给别人！”
说罢他拿着毛巾伸到我嘴边要帮我擦，我脸一僵，忙一把抓过来胡乱抹了两把，然后递还给他，道：“好，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决不后悔！”
慕大哥桃花眼溶溶脉脉，唇角的笑意更深。我看他两眼，道：“慕大哥，你先出去一会儿。”
他一愣，俊挺的眉顿时皱了起来，问：“你身体还未恢复，又想做什么？”
我急忙辩道：“我……我就想穿上衣服而已！”
他转眼就笑了，一头青丝随着他地动作细碎地乱颤：“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害羞了？”
我不满地白他一眼，一个大男人在另一个大男人面前害羞个毛啊！要不是你一直说我胖，本少爷一身白花花的皮肉用得着遮遮掩掩的么？但是转念又一想，他说我胖我干嘛要这么在意？眨眨眼睛，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不懂自己的想法了。
想不通的事情干脆就不要再想了。我猛的掀开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衣服扯过来穿上，然后大大呼一口气，道：“我不是害羞，真的！”
慕大哥见我的动作，唇角弯得极轻极淡，忽而伸手过来将我揽进怀里，冰凉大热手指探入还为来得及系好带子的衣裳里，顺着脖子往下滑。我打了个寒噤，连忙想要挣开，慌张道：“慕……慕大哥，你……”
我心想他该不会真把我当他师弟，想要对我做那什么了吧？但是后来又想，他对他师弟能做什么？我心里猛地一滞，立刻被自己吓得心惊肉跳。
天，我刚刚竟然想到两个男人做……那种事！
……我是不是不正常了？
慕大哥的手指滑至我的胸口，再没有往下，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我胸前那一块凸起的地方。我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心想原来慕大哥是要看我胸前那块拇指大的疤痕。
要看跟我说不就得了，用得着这样动手动脚的么！
“这里的伤……”
蓦然听到慕大哥暗哑的声音，我都被吓了一大跳。那声音像是有魔力似的，叫人听了只觉得心疼，这里面所包涵着的内疚，就仿佛这疤痕全是他一手造成的似的！
我心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堵得慌，忙挣脱了他的怀抱，叫一声“我去茅厕！”便匆忙跑了出去。
出去之后，我靠在走廊的圆柱上，心里脑里都是空白一片。低头看看自己还未系上的衣衫，胸口似乎还余留有他冰凉的手指抚过的感觉。
那雪白的皮肤上，右边心脏的位置，一块拇指大的褐色疤痕。我两年前醒过来，身上就有了这个，好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进了胸膛。能留下这么大的疤痕，肯定刺得够深。但是这里是心脏，人体的要害之处，被这样贯穿了，哪里还会有活命的机会？
不止胸口有，就连我的两片手掌，也有着两块似乎被什么利器穿过，手心手背各有两点浅浅的痕迹。我现在虽然行动自如，但是双手却不能在水里泡太久，也不能提重物，不然，那种痛，蚀骨噬心。
身体上这些触目惊心的痕迹多少说明在我失去记忆以前，肯定有一段极其悲惨的遭遇。也或许正是这些伤痕将我逼入绝境，迫使我忘了过去所有的一切。所以当慕大哥问我如果记起了过去的事反而让自己更痛苦的时候，我几乎是毫无犹豫地就回答了他。
如今慕大哥为我身上的伤而流露出这种神色，让我感动之余又有些害怕。朝夕相处了这些天，我已经无法确定自己对慕大哥的真正感觉了。很多时候在面对他，特别是他对我做出那些亲密的举动，我都无法像一开始那样坦然处之了。这种时候我会手足无措，会心跳加速，会不自觉地想要跟他再进一步。
但是也不断的拼命提醒自己，他心里，有着其他的人。
我知道，他这份心疼是给那慕凉的。他那个顽皮固执的师弟，全然已经占据了他心间所有的位置，外人再插足不进去。
胸腔里一颗躁动着的心脏渐渐冰凉，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脸上竟然变得一片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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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往事说法
我叹了口气，有些沮丧的擦了把脸，然后整理好自己的衣裳，最终却是不想回房间去，于是干脆走下楼梯，到客栈大厅里找了张桌子坐下，发呆。
店小二走上来，问我需要些什么。我摇了摇头，老老实实道我只是坐会儿，而且没钱付账。
店小二先是一愣，而后谄媚笑开，道：“这位爷说的什么话，跟您一块来的那位爷在柜台压了五两银子，现在还剩了好多，您要什么，尽管点就是了。”
我想想还是不用了，那是慕大哥的银子，他这些天已经欠他够多了，还都还不完，现在更不好意思拿他银子玩儿了。更何况我先下也胃口不佳，点了也是浪费。
小二见我是真的没有消费的意思，便讪讪去了，过了一会儿又端了壶茶过来，只道：“上好的碧螺春，咱掌柜的送的，客官您别客气！”
我茫然地四顾望望，就看见柜台前一个身穿深绿色绸缎带着丝绒帽子的男人正含笑望着我，见我看过去还和善地冲我点点头。我想想自己似乎没有见过他，便有些不好意思，对那小二道：“我不认识你们掌柜的。”
小二呵呵一笑，乐了，只道：“这也不稀奇，谁住个客栈还记得掌柜的长什么样呢？其实我们这些人也一样，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客人，也不见得每个都记得。现在我们掌柜的觉着您眼熟，那是缘分，送您一壶茶水，您不必这样客气的。”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掌柜的竟然会觉得我眼熟，难不成他以前见我？我双眼一下子就亮了，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站起来向那掌柜的走过去。他见到我来，仍是笑嘻嘻的，颇有几分商场上打拼出来的精明样子。道：“客官，您可还有其他需要？”
我道：“掌柜的，我听小二哥刚刚说……您看我眼熟，您以前是不是见过我？”
掌柜的一愣，道：“客官您不记得了？两年前您来过小的的客栈，那时候小的还是一个跑堂的。”
我“哦”了一声，道：“我来过这里么？您能不能详细地跟我说说？”
掌柜的想了想，道：“哎呀，这事儿可是我们这里传颂的一段奇话，两年前聚丰庄的武林大会，那个时候您和这次跟您一块来的那位公子来小的的店投宿。您将名号乱报一通，差点让小的将您轰出去不是？”
他盯着我顿了顿，大概是见我一脸的茫然，有些不确定地问：“这些您真的不记得了？”
我茫然的摇头，心里大概明白这掌柜的恐怕也是将我错认成慕凉了，想那乱报名号调皮捣蛋的事情，也确实只有慕凉那小子才做得出来。不过听到慕大哥与他师弟的旧事，我倒是来了几分兴致，拉着掌柜地道：“掌柜的，你恐怕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位公子，我们只是长得比较像而已。不过，你可不可以将他们的事跟我讲讲，我想听。”
掌柜的讶异地盯着我，咕哝道：“哪里有长得这样像的，除了肉多了一点，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嘛！我还以为只是两年没见，那位爷长胖了不一定呢！”
这下我的自尊心再次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有些一蹶不振起来，险些捂脸跑开。却听那掌柜的又道：“罢了，大概是人有相似吧！当年那位云少谷主虽没有江南少侠那般惊为天人的美貌，但是细皮嫩肉的，短胳膊短腿，瞧着就让人忍不住又想欺负又想保护，特别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往这里一转，管叫所有人都为之一振。要我说，那位爷大概是投错了胎才生为男子的，要是生为女子，虽不似倾国倾城，但是绝对是美人胚子，那江湖，哪还有那天下第一大美女沉素的风头？”
我摆摆脑袋，只觉得这掌柜的说话忒离谱，像是在这里玩嘴皮子玩了多年，十句话里就有九句夸大其辞。我不耐烦听，赶忙打住他，道：“哎，掌柜的，那人不是叫慕凉么？怎么是云少谷主？”
掌柜的一愣：“慕凉？”想了半晌又一拍大腿，“哎呀，你说的那慕凉，是江南少侠的师弟吧？”
我连连点头，这才是我想听得人物嘛！
掌柜的想了想，又道：“我听说那慕凉也是一绝色，只是命不好，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江湖上好几帮人都在找他，而且看起来还不是善茬。后来露了踪迹，却是叫那沉素给卖了，弄一场比武大会，将他交到了聚丰庄手里，那下场叫一个惨呐，据说死的时候一身的伤，连面目都辨不清了。”
我一愣，慕凉死了？
掌柜的又道：“这事儿江湖上传的比较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那聚丰庄给施刑虐死的。那江南少侠只身一人闯进聚丰庄只得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顿时狂性大发杀了一百三十多号人。之后在武林大会上又杀了聚丰庄庄主林常海，一个月后又血洗聚丰庄，上千人的一个武林大派，就这么一夕之间没了，这在当时叫多少江湖人瞪直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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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白衣少年
我又是一惊，只觉得不敢相信。如果慕凉已经死了，那么慕大哥跑到极寒之地去找他两年又算什么？
掌柜的见我一副不太相信的神色，大概觉得被人怀疑滋味不好受，有些吃味儿地道：“您别不相信，这么大一门派别灭门的事儿做不得假的，你在这里随便拉一个人来问都会是这个答案。”
我向四周环视一圈，坐进的几桌大概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掌柜的问一句“是不是？”，就纷纷回过头来冲我点头，连连称是。
掌柜的见有人肯定他，不禁有些得意，继续道：“本来武林大会之后江南少侠的名头就传遍了大江南北，那个时候还只觉得练成了上古神功洛神只是一个神话。自聚丰庄的事儿一出，大家不相信也得相信，自此那江南少侠就成了江湖人眼中的传奇人物，这种人，只能拿在口头传颂着，拿在心里崇拜着，却是万万惹不得的！”
“那个云少谷主呢？”
掌柜的道：“这云少谷主也是个神秘人物，三年前苍云谷刚冒出来的新人物，本名云霜，就是我刚刚跟您说的那位。第一次出江湖就跟江南少侠那样的人物混在一起，关系还不赖，更有甚者，还传他们两个是那种关系。当初在武林大会上，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那江南少侠对他多般纵容照顾，两人当着全天下人的面亲热无间，看似有情，但是偏偏也在一个月后神秘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
最后掌柜的长长的一叹：“唉……有人传云少谷主因为江南少侠为其师弟发狂灭聚丰庄一事而大吃飞醋，从此远走江湖避而不见，也是为情所伤，可悲可叹……”
我看掌柜的似乎还有些惋惜的样子，大概是想为啥最后那云霜会和慕大哥不欢而散。没想到这江湖竟然开明成这个样子，两个男人的故事都还能传颂得如同千古佳话一般。
我心里茫然，只觉得这些事情复杂难解，就凭这些江湖传言却也无法尽信。但是我又断不能去问慕大哥真相，毕竟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愿不愿意与我说还不一定。
“别人家的事，要你们在这里嚼什么舌根？”
突然有人插嘴，我一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米白色袍子的年轻公子站在楼梯口，模样倒是上乘，只是那张净白小脸上飞扬的神色有些倨傲，此刻一双灵动大眼望向我们这边，嘴里更是不饶人，道：“要我说，这江南少侠本尊可就在这楼上，你们在这里说这些话，要是让他老人家听见了，你们猜自己的脑袋还能在脖子上呆多长时间？”
听了他的话，我和掌柜地皆是一脸呆愣地吞了口口水，脑袋里很形象地出现了自己脑袋和脖子分家的场景。
那掌柜的脸色有些难看了，道：“小的只是见这位公子问起，便不自觉多说了几句，还请公子高台贵手！”
那人眉毛一样，神气十足。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就觉得有些不悦，皱了眉头道：“这位公子，慕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要胡说！”
他趾高气昂地走过来，上下看了我几眼，又伸手来拍我的脸，然后道：“哎呀，慕大哥怎么找了这么胖一只猫儿回来？嗯，长得倒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我被他突然起来的动作唬得一愣，忙退开了两步，听闻他也叫“慕大哥”，便问到：“你认识慕大哥？”
他笑着冲我一撅下巴，道：“老朋友了，不过他似乎还不愿意见我，这不，我就来找你了！”
我道：“慕大哥不愿见你，你找我也没用！”
说罢就想上楼，不料那人死皮赖脸的来拉我衣角，道：“哎哎哎，好歹我也救了你好几条命了，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啊你，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忘恩负义的！”
他的声音有点大，顷刻在大厅里传了个遍。不少人都惊讶地侧过头来看我们，而多半是来看我。我这一刻真觉得眼前这个人如此的讨厌，遂一本正经地拨开他的手，正色道：“这位公子，你我并不相识，何来救命之谈？”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只是嘴皮一翘，突然凑过来在我耳边轻声说一句：“如果想知道你的过去，就跟我来。”
说罢自己率先跑出去了。
我一愣，忙想要跟出去，却突然瞧见慕大哥从楼上下来，也不知道他看没看见刚刚一闪而出的身影，就对着我道：“我到房里没见着你人，原来是跑出来瞎晃来了，身体还未好透，还是当心些好，药已经熬好了，快回去喝药吧。”
我脚步生生顿住，看看他又看看门外，道：“慕大哥，我先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有什么事比自己身体还重要的么？”
手蓦地被慕大哥抓住，一双如烟似雾的桃花眼深深望进我的眼睛。我嗫奴一会儿，低头道：“可是……”
“回去吧。”
手被握得更紧，我不甘愿地被慕大哥牵着回房。正想跟他说刚才那个少年的事情，但是他却不给我机会，从桌上端起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用勺子舀了，又放到嘴边吹了一会儿，感觉不烫了，才喂到我嘴边。
他的动作小心又细致，还无比自然，就像做了千万次一样。我脸一下子烧的通红，低头慌乱的道：“慕大哥，我还是自己来吧。”
伸手想去接他手中的药碗，他却固执地一让，将勺子送到我嘴边，柔声道：“乖，喝下去就好了。”
我哭丧着脸道：“慕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慕大哥面色一柔，桃花目亦是如春水划开：“我没有当你是小孩子，快乖乖吃药！”
我扁扁嘴，乖乖将药吞了下去，心说这个样子还说没把我当小孩子，这分明就是把我当牙都没长全的小婴儿好不！
一碗药都在他柔情攻势下喂完，而我也几乎忘了楼下公子的那事儿。倒是觉得时候不早了，肚子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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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六角铜铃
慕大哥去楼下叫饭，这一去竟然去了许久。
我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遂跑到隔壁门前，还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就听见里面闻萧的声音传了出来：“慕公子，既然来了就请进吧。”
我一愣，推门进去，就见到闻萧坐在窗边，面前摆着一些药草之类的东西，似乎在调着什么药。
我傻了似的笑了两声，摸着脑袋道：“闻萧大哥，我都只走到门口，你怎么就知道是我来了？”
闻萧抬头淡淡地看我，道：“习武之人，都有听声辩气的能力，不同的人，气息是不同的。”
我似懂非懂的点头，问道：“那不是不管什么动静都逃不了你的耳朵？”
闻萧淡淡地道：“江湖之大，能人众多，但凡修为高深者都善于隐藏气息，这听声辩气也是有限度的。”
我道：“那慕大哥呢？闻萧大哥你能不能察觉到慕大哥的气息？”
闻萧道：“宫主修为精深，若是想隐藏行迹，当世恐怕无人能及。”
我了然地点点头，心想慕大哥果然厉害。这时又听闻萧道：“慕公子，你来找闻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我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道：“不是……闻萧大哥，我……我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闻萧点头道：“慕公子请吩咐。”
我变得有些不好意思，抓耳挠腮犹豫了半天，终于一咬牙，觉得被人笑一次总好过比被笑一辈子要好，遂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想问一下闻萧大哥有没有……有没有……能够让人瘦下来的药……”
话说完我就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也不知道闻萧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好半天才听到他淡淡地到：“这种药……倒是有的，只是有点伤身，慕公子是想要么？”
我连连点头，点完了抬头看他。闻萧从他桌上的药草里挑出几样递给我，道：“这个药用温水泡服就可以了，每天一副，用量不可太多，长期服用对身体没有好处的。慕公子，切记不可超之过急。”
我欢喜的接过，又听闻萧讲了些注意事项，一一点头记在心里了，道了谢正准备离开，却又被闻萧叫住。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串铃铛模样的东西交给我，道：“这是这次途中有人拖我交给慕公子的东西，如今慕公子虽有宫主护着，但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关键时候还得有些自救的能力才是。”
我接过来一看，发现真的是一串铃铛，一根红黑的绳子上七个小巧的铃铛，摇起来并没有声音。我讶异道：“有人要你交给我的？那个人是谁？”
闻萧摇头道：“那人并未表明身份，只道这串铃铛本就是你的所有之物，要你好好收着。”
我点头又谢了他，出了门却还一直琢磨那铃铛的事情，拿在手中比了比，觉得大小正好，遂将绳子往手腕上绕了，系紧。
手腕铜铃瞬间叮铃铃响起来，我心里顿时浮现一种异样的感觉，脑中似乎什么东西闪过，不多会儿耳畔突然出来一种异常古怪的声音，阴阴沉沉就仿佛无数只蜜蜂在头顶齐鸣。
我觉得难受，忙走到自己房间门口，还未敲门门就开了，慕大哥一张清绝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模样竟然有些焦急。见我回来，才缓了神色，又听见细碎的铃音，脸色一变，道：“六角铜铃？你……你见到谁了？”
我摆摆脑袋，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只觉耳畔声音变得巨大无比，仿佛要将我的脑袋轰炸开一样。忙揪住他的衣角，痛苦道：“唔……我的头好痛……”
慕大哥神色一变，急忙扶我到床边就要出去。我急忙中抓住他的手不肯放开，他神色焦虑，那一双桃花眼坠染急色，看得我心中一暖，慌忙之中只抓着他道：“不要……不要……”慕大哥无奈，只得将我拥进怀里用力抱紧。
此时脑中虽痛楚难当，但是神智尚还清楚。那些声音虽搅得我不得安生，却让我觉得这声音并没有恶意。相反的，它似乎正将什么东西灌进我的脑地里。这样挨了半晌，才觉得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头痛之势骤减。
慕大哥见我安静下来，摸摸我额头的冷汗，问到：“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眨眨眼，抬起手晃晃手腕的铜铃，铃铛细碎作响，全由我控制节奏。我茫然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串铃铛虽然诡异，但是我却并没有感觉到恶意，反而还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慕大哥松了一口气，将我的手按住，道：“别瞎琢磨了，看你累得一头冷汗。先擦一擦吧。”说罢，拿了条毛巾就帮我擦。
柔软的毛巾接触到我脸上的肌肤，说不出的舒服。我心里稍微也柔软了些，任他轻缓的在我脸上动作。然后桃花眼弯了弯，突然俯下身来，唇角擦过我的脸颊。
动作如此小心，却偏偏装作不小心。
有时候我就想，要是我真的是他师弟该多好？
要是我能当一辈子的替身……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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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隔墙有耳
时间已经到了六月初，夏天渐渐的冒了头儿。我从床上爬起来伸个懒腰，看了看窗外金色的阳光，几棵老柳树在客栈后方的池塘边打摆儿，看样子有些喜庆。
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蜀中客栈里住着，看慕大哥的意思倒也不急着走。我体内的余毒也渐渐的清了，再不用每日喝那一帖清毒的药汤。
这些天慕大哥将我看得有些紧，几乎都不让我出客栈。于是大部分时间我只能在房间里呆着，或者爬到后院的树上去捉虫，晒太阳。说到干这事儿，慕大哥亦拿我没法。他似乎有洁癖，一见到我从后面兴冲冲奔回来便一脸嫌恶地将我提到脸盆边去洗手，不然不准吃饭。
不过我看他表面上虽然皱着眉，但是眼底还是蕴着十足的笑意的，于是尽管他深恶痛绝我将各种害虫的尸体带回来给他看，我还是有些乐此不疲。
这些天我还有一个乐子，就是胡乱摇晃着我手上的破铜铃，慢慢地摸出了些规律。比如摇几下能够让人入睡，再晃几下就能够让人定住，眼可观耳能听却偏偏不能说话不能动弹。
除此之外，这铜铃似乎还有很多蹊跷之处，我无师自通，竟也弄了个七七八八。然后使尽浑身解数捉弄店小二，其中一个我夺了他的神识让他绕着树跑了一下午，自此以后所有人见着我就绕道狂奔。
我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喝，想起前些天早闻萧大哥拿的药草要没了，便出了房门，转到闻萧大哥的房间门口。正想敲门，却听到里面有人声。
只听闻萧道：“宫主，我们现下在这里呆了不少时间了，宫主可有什么打算？”
听这话应该是慕大哥在屋子里边，我想着我拿药那事儿不能让他知道，于是正准备走开，却听慕大哥淡淡的声音传了出来：“前两年我一直在四处找他，没有什么方向。如今算是找到了，却突然发现天大地大，是去哪里都无所谓了，眼下唯一怕的，就是委屈了他。”
我脚步一顿，心想听慕大哥这话，十有**那个“他”就是指的他师弟。
我尚还在纳闷，就听闻萧又道：“宫主若是回灵雾宫，慕公子怕也是愿意跟你回去的。”
慕大哥的声音复又传来，道：“之前都是他一直迁就我，我看得出来他过得并不开心。况且之前发生了那些事情，我心中一直有愧。如今我却不想再重蹈覆辙，现在的情况也不比两年前那个样被动。”
沉默了一会儿，慕大哥又道：“今后的日子，我想还他一个自由的性子，不管他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他去就是。”
闻萧道：“宫主这些话，何不亲自去对慕公子说？慕公子现在虽然尚未清醒，但是闻萧看得出来，慕公子对宫主的感情还是没有变的。况且当初之事，宫主也是逼不得已，眼下慕公子就在眼前，倒不如将一切都告诉他，他也未必就不信。”
慕大哥长长叹了一口气，又道：“我不是怕他不信，只是担心他接受不了罢了。现如今他也过得很开心，能够这样陪着他，我也就足够了。我做了太多对不起他的事，如今也不奢望还能得到什么。”
我听得一知半懂，直觉告诉我他们说的这事儿可能涉及到慕大哥和慕凉分开的一些内幕。而且看样子，慕大哥是已经找着他师弟慕凉了。但是为何我却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我也想不清楚这些天除了闻萧大哥还跟慕大哥有接触的人，最后幡然醒悟过来，莫非慕大哥口中的那个人就是我？
刚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就听里面慕大哥又问：“闻萧，你琢磨了这么些天，他的身子……可有什么办法调理没有？”
闻萧歉然道：“宫主，闻萧不才，怕是无能为力。”
里面传来什么东西摔碎在地的声音，只听慕大哥似乎愕然地道：“那他……”
闻萧也叹了口气，语气十分无奈：“心脏被伤了两次，前一次还好，创口较薄，十分注意地取了气户穴位置，后一次……”闻萧顿了顿，“后一次虽然很巧地插在了前一次的伤痕上，但是虹月心造成的伤要厉害得多。慕公子能够捡回一条命，全凭当初族长的的再生之力。只是，到底天定人命，慕公子恐怕……”
闻萧没有再说下去，屋子里也再没有人说话，而我，此刻却是惊得一身冷汗。心脏的创痕，难道他们口中的慕公子――就是我？
思绪一下子变得相当混乱，我倒退两步，最后终于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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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江湖莽汉
出了客栈，初夏的阳光晃得人眼睛生疼。
我找了棵大柳树靠着蹲下，盲目地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大街。
柳枝在头顶摇曳，天边浮云流动，几只鸿鹄腾空掠过天际。
如果我就是慕凉，为什么慕大哥却一直要说我不是？
如果我不是慕凉？那么慕大哥和闻萧大哥讨论的，不就是另外一个人？
既然慕大哥已经找到了他师弟，那我是不是就该离开了？
脑中思绪纷扰，纠结成了一团。我抓着自己一头乌黑的长发，真想仰天他妈的大吼一声，然后走进去，大笑着对慕大哥说：“慕大哥，恭喜你啊，你终于找到你师弟了。我身上的毒也解了，那么我们就此别过吧，我要去找自己的名字去了。”
不过，此刻，就算我有这个胆，也没有这个心不是！
这些天，不得不承认，我已经不想离开慕大哥了！
可是不想离开，却终归还是要离开的！做人不能这么贱，这么不知足。他将我当作他师弟心疼的这几个月，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跟慕大哥来一场正式的告别，顺便让自己再看看他的脸，好一辈子记住。
我起身正准备回客栈，却不妨突然听到一声大喝，一个身影自前方一条阴暗的巷子里拐出，极快地跑进川流不息的人群。
没过一会儿又一个身影闪出来，大喝一声：“霍无名，你给老子站住！今天要让老子逮着你非将你大卸八块不可！”
那人扛着把大刀也冲入人群，气势汹汹惹得街上男人女人一场尖叫，小孩子的哭声一下子拔高了起来，几只麻雀惊飞而起。
那人坑坑骂了两句，扶着腰直喘气，但是前面那人早已没了身影。不由恼怒地将手中大刀往地上一插，骂一声：“他奶奶的，又给跑了！下次爷爷要是抓着你，决定将你剁成九截丢去喂狗！”
他那一刀力量极大，青石板铺就的街道顿时**了个大口子，一柄粗大渗人的刚刀立在上面。刚刚还有力气尖叫哭啸的人群立马做鸟兽散，就连街边小贩都丢了摊子跑了。
那大汉兀自还在喘气，见了这情景，又忍不住狠狠唾骂几句：“他奶奶的，就你们这群狗男女势利，见了老子就跑，老子又不是豺狼虎豹！老子堂堂青鲨帮帮主沙无赦，干的是行侠仗义的勾当，又不是那打家劫舍的土匪！”骂完了，又添上一句：“他娘的，霍无名你这小子做坏事竟敢用你爷爷的名字，老子迟早宰了你丢江里喂鱼去！”
我听这人一人对着空荡荡的大街怒骂不已，大概现在除了我一个听客，就再没人能耐心听他说这些浑话了。又想起他刚刚说的“行侠仗义的勾当”，不由好笑，冲他的背影扮个搞怪的鬼脸。
正想离开，他却突然转过身来，一双铜铃大的虎眼正好对上我伸长的舌头。顿时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提了刀就冲我奔过来。
我给吓了一大跳，转身就想跑，然后后领被人一提，凌空被人提到空中打了个转儿，面对面放到了他面前。
我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又有一副颇为壮硕的身躯，还有一身巨无比的力气，哪里还敢不服软，直捂着眼睛叫到：“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不是故意冲您扮鬼脸的……”
突然一双大手拍在我肩膀上，然后一个粗犷的声音道：“喂喂喂，你小子说什么呢？才两年不见怎么就从爷爷变孙子了？连你沙大哥都不认识了？”
我听言，心想莫不又是一个故人？
遂睁开眼睛可怜巴巴的瞟一眼，发觉这人果然不堪入目。最近瞧慕大哥瞧得多了，我连眼睛都变娇气了！
“沙……沙大哥？”
明明是疑问的语气，但是眼前这人硬是一点都没听出来，巨大的手掌又是狠狠一拍我的肩膀，爽声而笑：“哎呀，两年没听到了，这声音叫得老子爽啊！”
笑完又接近猥琐的附到我耳边，小声道：“喂，你小子现在在江湖上用什么名号？说了老子好称呼你，免得露破绽！”
我眨眨眼：“慕凉。”
肩膀又是狠狠地挨了一下：“你小子终于能用真名了呀！可喜可贺！咱两好不容易见面，走，大哥请你喝酒去！”
闹了半天又是一位慕凉的故人！
ps：还记得第一部里面的酱油沙无赦么？？噗~汉子又冒出来！呜，某檐求收藏，求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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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酒楼灌酒
这些天这么多人见下来，我还以为慕凉那小子认识的人都是像慕大哥那种仙人级的人物呢，没想到还有个接地气儿的！
不过这个沙无赦遂长得五大三粗，在我看来这才叫江湖汉子！
这沙无赦一条粗汉子，扛了刀，拉了我就只管走。到了一处酒楼，直接奔上二楼，选了个通风的位置就坐下了。嚷来了店小二，让他上了两大坛子酒，还点了两斤牛肉，一叠花生米。
看他拍着胸脯煞是豪爽的样子，我不禁有些眼冒红星。人说行走江湖的大侠分两种。一种是像慕大哥那样风度翩翩的公子，那种人赏心悦目却不可高攀。还有一种就是像沙无赦这样五大三粗的汉子，所到之处豪气冲天无拘无束，快乐似仙。这两种人如今都被我碰到了，我心中也不免有些感叹人生际遇之机巧，命运之天成。
“想不到老子奔波了两年之后，又是在蜀中遇到你这臭小子！哈哈，旧地重游，故人重逢，缘分！缘分！”
沙无赦大大灌下一碗劲酒，又一巴掌拍在我肩上：“你小子，这两年跑去哪了？也不跟老子说一声，害老子穷惦记，该罚！”
沙无赦力大无穷，我被他这一拍，刚喂进嘴里的一口酒被喷了出来，撒了满满一桌子。
我拿袖子擦擦嘴，心想幸好叫的牛肉还没上来，不然旁边这大哥该一刀砍了我了！然后又想，照沙无赦这粗鄙的性子，那慕凉肯定是嫌弃了他！被他这样几下重重的拍下来，如果我是那慕凉，也不会吃饱了撑的跑去找他！
“沙大哥，你下手就不能轻一点吗？小的我的心肝都快被你震出来了！”
沙无赦奇怪看我一眼，两只手往我脸颊上捏过来，揪住两团肥肉往两边拉：“哟，两年不见，你小子真的从爷爷便孙子了？竟然还自称起小的来了，以前口气不是挺大的吗？”
我一筷子拍下他的手，心说你说的那位大爷是慕凉，可是我不是！也不理他，又自己倒了碗酒喝。
沙无赦也咕噜了一碗，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之后将碗往桌上一摔，就道：“想当初咱们武林大会一别，老子就再没听过你的消息，江湖有人传你撒气跑了，还有人说你死了，这些老子可是通通都不信！你小子有你师兄宠着，命大得不得了，当初沉素那娘们儿想尽了办法都没弄死你，怎么会刚跟你师兄好上，就死了呢！是吧？”
沙无赦说得颇为得意，大大咽下一口酒，又想来拍我，被我抬头狠狠瞪了一眼，灰溜溜缩了回去。
我问：“沙大哥，你说你最后见到我那次是在蜀中的武林大会上？”
“那是，老子还跟你打了一架呢！那仗打得可真精彩啊！”
“不是说武林大会上与慕大哥一起出现的是云霜么？”
沙无赦奇怪的看我一眼：“云霜不就是你么？”
说罢又来捏我的脸，边捏边道：“啊呀我说你小子不会是易容来的的吧？老子就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完全没有慕凉你小子的张狂劲儿！”
我痛得①38看書网出来了，忙拍掉他的手，道：“疼死我了，你想杀人灭口啊！”
沙无赦奇怪地道：“这脸皮又嫩又滑，不像是假的啊？”
我站起来，拱手道：“沙大哥，小弟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提脚就跑。
沙无赦一头雾水，丢了银子骂骂咧咧追上来。
我一出门，还没来得及辨清方向，就见门口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一身淡青色的薄衫在初夏的微风中飞扬。
本来是一位美不胜收的俊俏公子，但是看那脸色，只让人想退避他三舍。
沙无赦奔出门来，一见这情景，慌乱的叫一声“哎呀妈呀”，立马就左拐了跑。
我一见沙无赦跑了，想也不想地就提脚跟上，却听背后冷冷一声“站住！”，让我双脚如同被钉在了原地一般挪动不得半分。
讪讪地转身，心里也没个谱儿，只得叫到：‘慕……慕大哥……’
沙无赦也被唬得停了下来，这时候才回神，赶忙一拍大腿：“老子说你叫这么生分干嘛，老子跑你也跑，惹了这尊神，你小子也就吃点亏，不要命，老子可是要没命的！哎哎，你帮老子挡着会儿，老子先溜为上！”
沙无赦说完真的溜了，只余我在那儿呆呆站着，不知该作何反应。心里还想那慕凉如何会交这样一个损友，竟然会将朋友丢入虎口自己逃命！
呃，慕大哥也不算是虎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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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真假慕凉
慕大哥身姿微动，神色却是有几分怒意，眯了一双桃花眼，问道：“你可是喝酒了？”
我想摇头，但是最后还是点点头。
慕大哥又问：“沙无赦用哪只手碰的你？”
我一愣，不知他为何会这样问。但是看眼下情形，怕他要迁怒沙无赦，正准备解释，却忽听楼上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那只手碰的？哼，你待怎样？去取他手足么？我告诉你，那莽汉子可是色得狠，不仅摸了肩膀，还摸了脸蛋儿，哦，刚刚还一起牵了小手来的！”
那人从楼上一个纵身跃下来，一双颇有灵气的猫眼衬着一张笑吟吟的面容，金色的阳光落到他身上，一身淡蓝软布袍子使他显得乖巧又灵动。
这样一个少年，只看一眼，就能让人瞬间忘却心中尘嚣，只觉得心头软软。
他瞪慕大哥一眼，小鼻子淘气一皱：“怎么，看样子你取他手足还不够，恐怕得杀了他才行呢！”
少年说话时有些自然的娇嗔语气，但是却不让人反感，反倒觉得亲密。
这个时候我就想，难怪慕大哥会一直放心不下他！
这样的少年，仿佛一块透明琉璃一样晶莹剔透，捏在手里恐怕也觉得脆弱易碎。慕大哥心心念念着他，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原来，真正的慕凉，是这个样子的。
眼前这个少年在容貌上可以说是跟我有十分的相似，就连我自己也惊讶于这世界上竟然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他的一颦一笑，还有说话时的声音动作都跟我十足十的相似。看他跑上前去拍慕大哥冷峻清许的脸，笑嘻嘻的样子，我就觉得自惭形秽。这些都是我想了好多次都没有勇气做出来的事情，他却做得如此的轻而易举。
这个少年身上有太多的闪光点，我似乎这时才明白，慕大哥之所以一直给人那种生人勿进的孤寂感，大概就是缺了他这样一片温暖的阳光存在。
听到他笑嘻嘻地对慕大哥说：“师兄，怎么啦，见到我不高兴么？”
他围着慕大哥转两圈，又两只手拍拍他的脸颊，掌心和脸颊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似乎想叫慕大哥回神。
“师兄，你呆啦！你的亲亲师弟快想死你了，你见到我就这种反应啊！”
“哼！本少爷大老远从雪山里跑出来，就听闻你找了个小胖子替我！我知道你这是跟我闹脾气想引我出来呢，是吧？”
“哎哎哎，现在本少爷出来了，你怎么这样一副表情？来来，本少爷肩膀给你靠靠！”
“要不……把你肩膀借本少爷靠靠？”
看着慕凉将脑袋凑近慕大哥脖子，异常亲昵地拱了拱，动作亲切自然，就仿佛以前这样做过了千万次一样。
慕大哥似乎还有些呆愣，一直都没有做出反应，直到现在，才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了自己的手，似乎是想要去抚摸慕凉的脊背。
如墨的发丝顺着慕大哥低垂的头落到前面，遮住他那双绝世的桃花眼，看不清神色。但是我几乎可以想象，他心心念念了两年的师弟，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亲昵地抱着他，天底下再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觉得比此刻更加的幸福了吧！
我酸酸的摸了摸鼻子，抬头看天，出来的时候本就已是下午，如今闹了这么一出，天已近黄昏。
再没有理由留在这里。我觉得自己再傻傻的站着，就会像客栈门前的喧嚣车马一般成了模模糊糊的影子。不过我本来就是一个影子，慕大哥将我从雪山里带出来，也只不过为了做这个人的影子。
如今他等的人终于出现了，那么我这个影子也就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
只是，离了慕大哥，我又该去哪里？
薄暮的夕阳落到前边破败的古城墙上，几株萧条的桑树在凉风中摇晃着身躯。远处一片荒芜的野草中间围着一个不大的浑浊池塘，昏黄的池水映着夕阳和枯草的影子。
耳畔夏日的虫鸣此起彼伏，我缓步走过去，找了个小黄土坡坐下，盯着池水发呆。脑中久久抹不去的是客栈门前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的身影。
我心知自己此刻应该替慕大哥高兴才是，但是自己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曾几何时，我就破天荒的幻想要是慕大哥能够忘了慕凉那该多好？如果我能取代慕凉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该有多好？所以当我听说慕凉其实早已身死，慕大哥身边又有了云霜之后，我心里还隐隐有几分期待。既然云霜能够做慕凉的影子，那我又为何不可？
这种想法实在搞笑，特别是今天沙无赦告诉我云霜就是慕凉之后，就显得尤为搞笑！闹了半天，我放下自尊寻求的卑微愿望，到头来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慕大哥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慕凉，而慕凉也没有死。他心里的那个师弟，恐怕这世上是无人能够取代的，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毫无用处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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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上官红鸢
夕阳终于不舍的跃下了城墙，跌入了无尽黑暗的另一边。天光渐渐的暗了下来，我从怀中取出于蓝节那一日慕大哥塞给我的那片牦牛角，看着上面遒劲有力的“慕烬”两字久久挪不开眼。
过往跟慕大哥相处的种种都浮上心头，但是终究还是有些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
不管过去他对我如何无微不至如何的宠溺如何的纵容，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能再拥有了。我现在所拥有的，大概也就一个回忆罢了。
不过命运还是很善待我的，两年前夺了我关于过去的所有记忆，如今却给了我这样一个幸福美满的回忆，我该知足了。
抬起手对着空中一挥，手中那片被我捂得滚烫的牦牛角便如同一颗破碎的流星一般跌了出去。
昏暗的荒草地里响起突兀地水声，我知道那是我心沉下去的声音。转身看向一望无际的荒野，发觉自己此刻却是完全找不到自己要去的方向。
自己对于这个世界，认识当真如初生婴儿一般懵懂无知。我没有名字，没有家人，还没有记忆。这样的我，到底该去哪里？
迷茫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去和慕大哥道个别。虽然如今他已不需要我了，但是好歹这一场相识应该画一个完整的句号。
荒草地里刮起了晚风，呼呼地扫过一片荒野。整片土地都呜咽起来，声音凄凉悲壮，直教人心襟怅然，更何况是心情如此低落的我？
跑了一阵，突然又想起什么来，又转身往回跑。跑到自己刚刚坐过的地方，一个纵身跃进池塘里，冰凉的水立刻围拢了过来，似乎对我这个入侵者极其不满，疯狂地想要将我挤压出去一般。
我的记忆中自己从来都没有下过水，但是此刻身在水中的感觉却让我觉得异常的熟悉，而且身体仿佛本能一般的随着水流的方向而动，在水中稳住了身形。
睁开眼睛，才发现这个池塘里面还算清澈，并不像水面看起来那么浑浊。水底又大片大片的荒草尸体和随处飘摇的水草。我估摸着刚刚牦牛角掉入的方向，边向那边游过去，在水底潜了半晌，直到肺中的最后一口空气耗完，我才浮出水面大口呼吸。正准备再次潜进去，却突然听到破空声凑近而来，下一瞬间自己已经被一股大力提起往岸上丢去。
那人下手毫不知轻重，一把将我丢到地上，细碎的石子将我的身体挺得痛极，有些地方还被蹭破了皮，我皱着眉摸了自己腰间最痛的地方一把，发觉是流血了。
抬头看看来人，只见那人一身大红锦袍，模样倒还清秀，只是眼角纹了一朵血色鸢尾，细长勾魂的狐狸眼斜斜的扫下来，咋一看是媚态百生，细一看却是满脸不屑！
“哟，我还道是谁这么急着投胎，原来竟是个标致的小伙子！”
语气轻浮，叫人听了不禁心中来气！
不过我没有心思和他多说，只是站起来又要往池子里跳。他急冲冲地一把拉住我湿漉漉的衣袖，喊道：“哎哎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救你一命不道谢就算了，竟然还想死啊！你再死人家可不救了啊！”
我回头瞪他一眼，阴恻恻地道：“你最好放手，不然我踢你下去！”
他听了我的话，似乎被我唬住了，又看一眼池子里的水，顿时觉得那只拉住我袖子的爪子仿佛碰了老鼠屎似的直抖。
“唉，我说，这么脏的水你也舍得跳，想死也得找个干净点儿的地儿不是！”
我懒得再听他啰嗦，举身又跳进池里，这次是直奔刚刚出来的那块地儿去，又在水中摸索了半晌，再次浮到水面上换气。却见那个人还没走，而且还多了一个人。
那红袍子一见我浮上来就忍不住咋咋呼呼：“哎呀哎呀，竟然还浮上来了，你不是寻死吗你！”
另一个人道：“红鸢，不得无礼！”
红袍子又是跺脚又是咬牙：“人家说的是事实好不好，这小子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我在水面呼吸了几口，又一头扎下去，待气尽了又上去，如此几次，终于在一处水草的掩埋下找到了那块牦牛角。
小心的收藏好了，我再次浮出了水面。大口喘了几口气，气力有些尽了，缓慢地往岸边游去。
没想到那两人还没走，见我上来，红袍子一脸得意，道：“怎么样，人家就说这家伙舍不得死吧，肯定会自己爬回来的！你输了，今晚人家要在上面！”
另一人道：“我又没有要与你打赌！再说，你非要在人前如此直白的讨论这个话题吗？”
红袍子道：“哼！不找个证人，人家怕你赖账！”
那人又道：“那也得看你的本事！”
红袍子一跺脚，猛地推了那人一把，直道：“上官紫轩，你最好给我去死！”
他一边咬牙，一边将人往池子里推，但是那人却是纹丝不动，最后终于一把捉了红袍子的手，无奈道：“别闹了。”
那语气，跟以往慕大哥哄我的时候一个样子。
想起慕大哥，我心里又是一痛，捏紧了口袋里那片硬硬的牦牛角，慢慢地越过那两人，向城中的方向走去。
那两人的声音还在背后不断飘来，但是红袍子显然已经不再闹脾气了，只是有些稀奇地道：“咦，上官紫轩，你觉不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上官紫轩无奈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叫哥！”
红袍子又跺起脚来：“谁要叫你哥！你这个样子配当大哥吗？大哥不都是让着弟弟的吗？我不管，今晚我要在上面！”
作者有话说
又一小酱油粗线了，收藏神马的，难道真的是要我求一次才会多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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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后悔无期
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店里撑起了油灯，空旷的大厅里只有掌柜的一个人在柜台前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见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进来，先是一愣，然后迎上来，道：“哟，客官您这是到哪去了，怎么弄得一身湿？要不要叫小二给您打桶热水上去？”
我摇了摇头，继续往楼上走。只是走到慕大哥房间门口时，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或者进去了又会看到什么，或者是该说些什么。
站了半天，只觉得浑身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下，房间里面的人立刻就发现我了。
我听到那个跟自己极为相似的声音，懒洋洋地道：“唉，我说师兄，既然人家早就来了，你怎么也不请人家进来？好歹你也将人家当我照顾了这么长时间嘛，做人需要这么绝情吗？”
之后屋里仿佛又安静了会儿，又听到慕凉说：“唉我说你这人不是木讷，恐怕是狠心吧，利用完了就丢掉，这也太符合你风格了吧！算了，本少爷大人有大量，就不追究你们之前的那些事儿了，但是你好歹跟人家有个交代，早点打发走了吧！”
然后我又听慕凉说：“这样好了，我先出去走走，你们有话好说，别到时候说我这个师弟不厚道啊！”
说罢，一串脚步声及近，我还来不及躲，门就被一把拉开了，慕凉抱着双臂站在门口，上下打量了我几圈，笑眯眯道：“嗯，竟然弄得像只湿耗子，除了比我胖点儿，其他地方竟然都一模一样！要不是我老娘确定自己生的只有本少爷一个，本少爷还以为自己多了一个孪生兄弟呢！”
他扬一扬下巴，冲我笑得异常无害：“要不，咱两结拜算了？”
我一下子弄得非常局促，也不知该如何回他，只呆愣地望着他。又看到慕大哥盘腿坐在床上，纹丝不动，连眼睛都未睁开。
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回来。这场相识，本就不该有一个句号吧！
慕凉见我只攥紧了自己的手没有说话，神色有几分奚落，伸个懒腰，道：“罢了，本少爷就不叨扰二位叙旧了！”说罢打了个哈欠，提脚而去。
我呆愣在门口，看着慕凉的身影消失在客栈门口，心里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张脸还真是欠扁。但是偏偏这张脸长在另一个人身上，我亦无办法。
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既然来了，至少得说句道别的话吧。于是踏进门去，慕大哥却遽然睁眼，冷冷一声：“出去！”生生将我刺得体无完肤！
屋里的红烛滴着烛泪，一阵温蕴疏离的香味自房中渗开。慕大哥隔了几张桌椅的距离定定的看我，妖娆的桃花目清冷一片。
我这下子觉得自己受伤极了，局促地退到门外，拼命忍住才不让自己转身跑掉。但是此刻说话却全然没了底气，咬牙咬了半天，才哽住似的道：“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要来打扰你们的……我只是……只是要将这个还给你……”
我从怀里摸出那片刻了他名字的牦牛角放到门前的地上。这个应该是属于慕凉的，我再拿着，只觉得是自己抽自己耳光！
“慕大哥……这些日子……多谢你了！”
直觉得眼眶里什么滚烫的东西要溢出来，但是这最后的时刻，我却不想让慕大哥看了笑话。遂还是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你和你师弟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我也该走了……”
刚转身，眼泪就止不住地涌了出来。但是纵使再多不舍，也只是我一个人的而已吧。如今慕大哥已经找到了他自己的幸福，我该祝福他才对。
转身的一霎那几乎耗尽了我的全部力量。
掌心上的旧伤疤因为泡了水，此刻如同刮骨一般的痛着。尽管心里如此卖力的说服自己，但是仍然骗不了自己。
天知道此刻我有多想再回头看他一眼，将那张绝世无双的容颜深深的烙进心底。就算以后再度失忆，我也要记得这张脸，记得他那双会流露出柔情蜜意的桃花目。
到这个时候，我不得不承认，短短几个月时间的相处，我只怕……是已经喜欢上他了。
但是――
后会无期了，慕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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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羞涩告白
“你一定……要让我如此担心么……”
耳畔蓦然传来慕大哥清润的声音，我身子一僵，还未待作出反应，身体便被拥入一个异常炙热的怀抱。慕大哥的唇落在我的耳边，温度高得吓人。
我被吓了一跳，想要挣脱出来，但是慕大哥却不给我机会。发力将我拉入房中，门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晚上异常的刺耳。我刚叫一声“慕大哥”，他的唇便压了下来。
这下我才彻底慌了，嘴边是他浓烈的梨花气息，身体被他固定在门板上动弹不得分毫。
他身体的温度高得吓人，似乎要燃烧起来一般，这全然不似他平常那般冰凉的温度。我的身体被他的双手隔着湿漉漉的布料抚摸几下，一股热气从丹田之处涌上来，连带着四肢百骸都一阵酥麻。
这时我才察觉到不对劲。
慕大哥的样子不对劲，我的身体也不对劲！
体内那一股陌生的躁动，几乎是让我异常无耻的靠近慕大哥那双炙热的手。慕大哥的牙齿轻轻嗜咬我的嘴唇，舌头趁着我呼吸的空荡钻进我口中肆虐，这让我猝不及防，慌乱到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虽然之前慕大哥也有对我做这种亲密的举动，但是那个时候我还情智未开，只道他是将我当作了他师弟才会情不自禁。但是今天我已经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也明白了他对慕凉的感情。如果我们继续，那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有一瞬间我是异常希望两个人都这样进行下去的，但是马上又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有多可怕。我害怕这样的自己，也害怕这样的慕大哥。再这样进行下去，我和他都将步入万劫不复！
慕大哥的手伸向我腰间的衣带，用力一扯，轻巧的袍子便敞开来，露出里面洁白的里衣。冰凉的空气附上本来就已湿透了的淡薄衣衫，我顿时打了个寒噤，神识渐渐清醒了过来。
抬眼望见慕大哥那双布满雾气的桃花眸，润白的脸颊上两抹不自然的红晕虽然显得醉态媚生，但是那双眸子，却是清亮如许。
我的心顿了顿――慕大哥，他此刻竟然是清醒的！
一瞬间我几乎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颠覆了。
面对他那双绝世无双的桃花目中灿然若星的目光，只觉得自己此刻是异常的狼狈。原来自己竟然如此的不堪，竟然卑劣到想用身体去占有慕大哥！这样的自己，当真是这世界上厚脸皮的第一人！
我羞愧得恨不得立马转身跑掉，遂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大力将他推开，转身就要开门出去，但是慕大哥飞快地一手抵着房门，无论我如何使劲都纹丝不动。
背后贴上来一个滚烫的身子，慕大哥另一只手顺着我的脖子探进衣裳里面，一路下滑，附至我的小腹。我只觉被他手指拂过之处，一丝清凉驱散了火热，极是舒服。但是同时也一阵酥麻窜遍全身，让我几乎站立不住，瘫软地向他怀中倒去。
他的手不依不饶，缓慢地在我腹部打着圈子。这对我来说根本就是一种折磨，介于理智与情欲交织的边缘，让我几欲蹦溃。
我无力的抓住他肆虐的手，声音染上了风月：“慕大哥……别……别这样……我们不该这个样子……”
慕大哥将我搂得更紧，声音在我耳畔磨磨蹭蹭：“不该这个样子，那该怎么样子？”
我咬牙拼命抑制住自己的冲动，整个人几乎已经趴在了门上，呼吸急促：“慕大哥……你师弟还在外面……”
慕大哥不听我说完，突然将我的身子横过来抱住往一边的床铺走去。屋内烛火昏黄，不知哪里散发出来的香气似乎异常的叫人迷醉。那双妖娆的桃花眼交织着欲望的光芒，如烟似雾，朦胧不可芳物。
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床单，体内的燥热更加肆无忌惮，外袍早已在半途中就被慕大哥扯下丢在了一边。
此刻我一身素白的里衣，又湿淋淋的，几乎就等于没穿，身体的起伏在昏黄的烛光下一清二楚，连我自己看了都忍不住羞红了脸。
但是慕大哥却一手顺着我湿淋淋的头发，桃花目间微微一道褶皱，气息不稳，问道：“竟然将自己弄得这样一副狼狈的样子，你果然是走到哪里都叫人不得省心！”
我决计没有料想到此刻两个人都这个样子了，慕大哥还会跟我说这种话。而且现在的气氛也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
他一直将我当作慕凉的影子，但是现在真正的慕凉出现了，那么他也该明白了，我不是他师弟，他还担心我，而不是慕凉。
可是他刚刚还那样冷淡的赶我出去！我突然觉得委屈，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但是又觉得太丢脸，遂用手捂了脸，道：“慕大哥，你以前……一直将我当做你师弟的影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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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霍乱之夜
透过眼缝看见慕大哥神色微愣，我又道：“可是现在你师弟出现了，我……我又能去哪里？”
我鼻子更加发酸：“慕大哥，我知道你心里面只装了慕凉一个。你老说担心我，其实还是在但心他。我知道你只是因为我和他长得像才对我好的，那个时候我还感激上天给了我这样一张脸，让我有机会接近你。可是，现在我又好厌恶自己长了这样一张脸，走到哪里大家都将我当作另一个人，眼里见的耳里听的都是他的事，就好像真正的我从来就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一样。这种感觉，比失忆还要难受，你知道么？”
我睁大了泪眼看他：“慕大哥，我不要再这样活下去了，我也不要再做别人的影子了。反正慕凉已经回来了，你也不需要我了，我也该走了。我要去找我自己的记忆，去寻找我以前的人生。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反正我这次回来也是要跟你道别的。以后，我们恐怕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我合拢自己的湿漉漉的衣衫翻身下床，体内的燥热此刻还在汹涌，但是我自己还能克制得住。抓抓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我对上慕大哥深沉的目光，觉得此刻分别竟比死还要难受。
慕大哥桃花眼灼灼，听了我的话，似乎有些惊讶，但同时他脸上还写了些别的什么我不能理解的东西。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只要跨出这房门，我和他便再无瓜葛了。
我又心痛地跟他道了声：“慕大哥，后会无期了。”
正准备离开。但是慕大哥此刻却突然伸手拉住我，桃花目深深地望进我的眼睛，无奈的摇摇头，道：“原来你一直都这么想，也难怪，是我忽略了。”
他又靠近来似乎想要抱我，被我躲开了，他无奈地只好伸手过来捋我脸颊上胡乱贴着的湿发。我又躲，他却再不让我得逞，而是淡淡的一笑，道：“我身中迷香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凉儿你虽然刚刚进来，但是此刻也应该感受到了吧？”
我眨眨眼，不明所以，问到：“什么？”
慕大哥桃花目里闪过狡黠的笑意，但即使这样也是无比好看的。我揉揉发昏的太阳穴，听他道：“玄星制的药恐怕就是闻萧也得花费些时间才能解，但是就这样下去我怕自己会忍不住。”
他的话将我绕晕了，我迷茫道：“慕大哥你中毒了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慕大哥道：“我全身都不舒服，不过要是你肯让我碰，便没有什么了。”
我茫然不知所以，他又一次将我搂在怀里，脸颊贴着我的耳根轻轻磨蹭，小声道：“凉儿你的身体也开始发烫了呢！”
我摸摸自己的额头，觉得没有什么。慕大哥放开我，又拉下我捂着额头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着，桃花目里有些沉醉。
“这里……不是不能碰水的么？疼不疼？”
掌心被他薄薄的唇瓣触碰着，柔软的感觉直通过手臂传到心里。我的半边身子立刻麻了，原来这十指连心的感觉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我心里还有疑惑为何慕大哥会知道我的手不能够碰水的，但是后来一想，闻萧大哥是大夫，大概是闻萧大哥告诉他的吧。所以尽管心里觉得怪异，还是乖乖点头：“很疼的，感觉手掌像是被什么东西贯穿了一样疼。”
慕大哥神色一遽，伸手就将我推到了床上，双手将我按在，然后整个人都附下来，唇瓣边在我耳际和脖子处肆虐，边低低的说：“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楚……”
他的声音沉沉的，伴随着许多无可奈何的叹息，我听得出里面浓浓的愧疚和自责，那是直渗入到骨子里去了的懊悔和心疼。
我的身子开始异常的发烫，此刻温度竟然跟慕大哥差不多了。我觉得奇怪，任凭慕大哥将我里衣的带子扯开，露出里面光洁的皮肤。我的身体并不好看，白嫩的胸口处，一块拇指大小的疤痕格外清晰。
慕大哥似乎很是中意这块疤痕，贴了唇上去一个劲儿的舔弄，几乎要将那块皮肤吃下肚去一般。
我有些扛不住了，颤抖地去推他的身体，但是他的吻却突然滑至小腹。我一个激灵，身体几乎是立刻就有反应了。
慕大哥显然也注意到了，抬起头冲我邪魅一笑。我给晃得眼晕，但是他的手已经探入我衣裤中，几乎是十分熟悉得就握住我最敏感的地方。
我给惊得深吸一口凉气，无力的反抗着，急急地道：“慕大哥……”
他的手稍微重了重，就让我无法再开口说话，只能咬着牙忍住自己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呻吟。
但是慕大哥却似乎并不想我忍，一手过来撬开我的牙关，乜着嘴笑得倾国倾城：“凉儿，我喜欢听你叫出来。”
本来就烧得不像话的脸皮子一瞬间差点被点燃。我不知道失去记忆之前我的生活是怎样，但是这两年来，我绝对算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正人君子。此刻被这番调戏，况且自己对慕大哥的触碰并不反感，所以现在哪里还经受得住？
当下咬住慕大哥玩弄我唇舌的手指，闭了眼，身体的需求此刻已经到了巅峰，但是心里却是感觉仍然缺了什么，神识几分恍惚几分茫然，身体却不住的颤抖。
慕大哥见我这般反应，立刻离了我的身体，一手搂住我的腰，轻声道：“凉儿，难受了就说出来，不要自己忍着。”
我睁眼，看到他桃花目里神情一片，脸色酡红，呼吸也乱了，明显更难过的是他才对。但是他平素并不是不能克制的人！
我瞄一眼桌上燃了将近一半的蜡烛，恍然大悟，皱着眉头道：“你刚刚说的迷香，竟是……chun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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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温柔疼惜
慕大哥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吻吻我的脸颊，道：“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会不会太笨了？”
我瞪他一眼，觉得这个时候他还能开玩笑，被人算计了还似乎挺高兴的，真叫人搞不懂他这个漂亮脑袋怎么长的。
我挣扎着要下去把那支罪魁祸首的蜡烛给灭了，慕大哥一手拉住我，道：“别动，这迷香现在还能勉强抑制，若是灭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我一惊，心想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变态的东西，到底是那个变态发明的！
我盯着那烛火默不作声，想着怎样才能摆脱目前的困境。
老实说，身体经过刚刚的那一番逗弄早就已经兴奋不堪了，现下我衣衫不整，身体各处都是慕大哥留下的痕迹。在昏黄烛火的照耀下虽然羞人，但是想起刚刚的那一番厮缠，心里竟然溢得满满当当，并不觉得后悔或是怎样。
只是我觉得现在不能再这样继续进行下去，**的效力在我体内愈演愈烈，我没有慕大哥那般深厚的功力，抵挡不了那么久。就算能够抵挡住了，到时候蜡烛一熄或者一走出这间房间，药效就立刻加剧，难道要我当着全客栈的人发情？想想那情景，就觉得与其这个样子，还不如自杀算了！
我苦着脸望着慕大哥，但是显然慕大哥体内的**要比我厉害得多，尽管他功力不俗，但经过刚刚那一番动气挑逗，恐怕也发作得差不多了，此刻他满头的大汗，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似的，快要比我这跑过池水的人还湿了！
慕大哥一手将我按到床里，桃花目醉色一片，扯着自己的衣衫猛地一拉，只听裂帛声破空响起，不消片刻，便露出一副纤细俊挺的身躯。
我张口欲喊，他附身下来，一口咬住我的唇，舌头滑进来与我缠绵。清新的梨花气息淹没了房间里飘荡的混沌香气。我头脑一热，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搂他的腰。
慕大哥身下的硬挺直直地戳着我的大腿，我的自然也不是毫无反应。两个人在床上纠缠了一会儿，慕大哥突然两只手禁锢住我的腰，将我从他身上扶起来。桃花目晕晕冉冉，眼底仿佛含了梨花烟雨，教人迷醉不已。
他突然对我绽放出一个堪称邪魅的微笑，又将我往后移了移，笑着握住我最敏感的地方，往他身下送去。
我蓦地一惊，顿时清醒过来，低头看看两人的姿势，觉得怪异无比。
慕大哥见我停顿，压着嗓子唤我：“凉儿，还磨蹭什么？”
“慕……慕大哥……”这一出声，竟然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哑了。
慕大哥不耐烦的将我身体往前一拉，我扑到在他身上，同时也感觉下面一紧。我又是一惊，赶紧去看慕大哥脸色。却见他敛了眉，似乎痛苦不堪，慌忙的起身要拔出来。
但是慕大哥此刻的力气却是大得惊人，按着我的腰将我一点一点的往他身体里送。我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一层温暖紧致包围，虽然有点疼，但是感觉很奇怪。有点兴奋，也有点心疼。
我还在犹犹豫豫，慕大哥却是皱着眉一声不发将我送到最里面，最后竟将力气耗尽，仰了头大口的喘气。但是一双大手还是牢牢的禁锢住我，不让我退后半分。
我哗啦一下又想掉泪，抱着他的脖子失声道：“慕大哥……你……你这又是做什么？”
慕大哥喘过气来，眼中渐渐恢复了些许清明，爱怜的抚摸着我的头，颤声道：“当初你受那么多苦我都没能好好陪你，如今这痛，还是我来承受罢。”
听完他这句，我的眼泪终于又一下如同断线的珠子掉落了。慕大哥无力的伸手来抹我的泪，声音宠溺得不像话：“你动一下吧，我都没有力气了。”
我身子稍微动了动，下面立刻传来他的抽气声。我赶忙停止，担忧地看着他。他摸摸我的头，皱眉道：“你不也挺难受吗？这种时候还要跟我逞强？”
我颤抖地去抹他额头的汗：“慕大哥，你……你可知道……我到底是谁？”
慕大哥灿然一笑：“不知道，不过这一切一点都不重要了。”
他抱着我，双腿抬起来勾住我的腰，脸上表情痛苦又甜蜜。
“凉儿，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
作者有话说
肉肉神马的，得死我多少脑细胞啊！！！呜呜……求收藏啊，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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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美梦方醒
昨日一宵香帘软，耗尽了我全部力气。
我刚刚睁眼，发觉自己躺在客栈的床上，枕着一个人的胸口。抬头，发觉慕大哥早已经醒了，我一动，他就立刻注意到了，低下头来看我。
大概昨夜太过劳累倦怠，他此刻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微抿的唇血色全无，清绝的面容只余一双桃花眼神色清明。
我痴了似的望着他，只觉得这张脸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够的。
良久，慕大哥突然沉声开口，声音还有些嘶哑，道：“凉儿，你可记还得昨夜说了什么？”
我一惊，慌忙从床上爬起来，一下子看到他苍痍满目的身体，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感觉。
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我能左右的。但是，我侵占了他是无法辩白的事实！
像慕大哥这样一个绝世清傲的人，竟然被我如此的亵玩了！
我慌忙跑下床去胡乱裹了衣衫，回头来看他时，他却一动不动地望着我，眼底里竟然平淡到看不出神色。
平常慕大哥见我都是带笑的，如今他面上这般平淡，却让我觉得他似乎是气极了。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咬牙道：“慕大哥，你杀了我吧！”
我重重的磕下头去不敢起身，良久才听慕大哥疲惫道：“你起来。”
我抬起头，仍然跪着，却发现慕大哥此刻似乎异常的疲惫，连眼睛也没力气睁开：“我还以为，昨晚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聪明如你，怎么想不透这其中道理？”
我心里一悸，被慕大哥的话重重一击，久久不知该如何反应。之后，慕大哥又道：“现在想来，一开始我就不该骗你……现下……大概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吧……”
我听出他话里的悲凉，心里也不好受，哽着嗓子叫道：“慕大哥……”
慕大哥终于肯看我一眼，清透如褐色琉璃的瞳仁流连在我脸上，仿佛永远都看不够似的。经过昨晚那般荒唐的事情，我哪里还敢直视他这双眸正神清的眼睛！
慕大哥见我连看都不敢看他，似乎也觉得无趣，又是沉默了良久，才松缓缓地道：“罢了，你走吧。”
我几乎觉得这一刻自己得救了，忙不迭的站起来，看看还躺在床上的他。但是他却已不再看我，只是看着床顶极其普通的白色帐顶，长长的睫毛在他桃花目的边沿铺散开，眼中风轻云淡，脸上仍然惨白一片。
我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此刻我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一咬牙，我道了声“慕大哥，昨晚的事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的！我走了，你保重！”
出了门去，我始终觉得不放心，便去敲了闻萧的房门，托他去好好看看慕大哥，这才松了一口气的跑出了客栈。
外面早晨的阳光正浓，杨柳依依。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各种买早点的小铺生意正旺，到处都热腾腾的冒着白气。四周飘着白面馒头酱肉包子阳春面的味道。
我自从昨天下午从酒楼里出来，就再没沾过一点粮食。此刻被满眼的早点一熏，肚子立刻识相的叫了起来。
茫茫人海的大街上，似乎没人注意到我腹内翻江倒海的抗议声，和一脸吃了王八的诡异神色。
真想借沙无赦的威名喊一声，他娘的，老子没有钱！
不过想回来，也觉得理所当然。
自己本来就一无所有，这些日子吃的喝的住的全都是慕大哥的，到今天还没让我饿死这已经是慕大哥仁慈了！
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蜀中客栈，一早上客栈门口都是退房出来的客人，有商人，还有江湖人。
闻萧现在应该已经过去照顾慕大哥了吧。
脑袋里又不住的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脸上不禁血气上涌。
昨晚，慕大哥几乎是极尽温柔的宠溺我，包容我，几乎是要将他的一切都捧出来给我看一般。我除了心疼，就只能抱着他的身体不住轻吻，试图减轻他的痛苦，或者将自己放进他的心里。
到头来，却是将自己弄得浑身大汗，狼狈不堪！
想到他，心里又一股莫名的滋味涌上来，痛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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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嚣张公子
一个身着杏黄色袍子的公子叼着一只白胖胖的大包子从我面前路过，撇我一眼，用鼻孔对我重重的一哼。
我回过神来，就觉得这人看身形十分的眼熟！
这不就是那一日在客栈神神秘秘的小公子！
我飞快的跑过去一把拽住他，他被我吓了一大跳，手里的包子扑拉拉掉了一地。他气恼的一把挣开我的手，几乎跳起来，指着地上的包子道：“我的包子，你陪！”
我一见自己闯了祸，心里的底气立刻泄了个七八分，眼瞅着那些个白嫩嫩的包子觉得可惜。那公子见我只盯着包子不说话，嘴巴翘上了天！
我老实巴交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也没钱陪你。”
他一听，在大街上就指着我脑袋骂开了：“哎哟我说你啊，不问清白皂白就来扯人家的手，将人家包子弄掉了不说，竟然还不给赔，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他一喊，几乎整大街的人都望过来了。我面子上过不去，硬着脸皮解释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之前在我面前哼哼来着的！再说了，我拉住你不过是想问你两句话，哪知道你胆子这么小的！”
他那双星眸滴溜溜盯着我转两圈，最后抬起双手，左右齐发，啪啪两声拍在我两边脸颊上。倒不见得有多疼，只是我耳朵被清脆的声响震得嗡嗡一阵蜂鸣，脑袋发晕。待回过神来，就是眼前这位公子一张充满鄙夷的素净小脸。
“啧啧，我说慕二少，你以前不是特别猖狂的么？”
我捂着脸颊，觉得发烫，肯定被拍红了，遂问：“要是换做以前，我会怎么做？”
他朝我做了个仍的动作，道：“大概会捡起包子扔回来，然后说我赔你呀，原封不动的赔给你！”
我愣了愣，心想原来我以前竟然是这般无赖的啊！不过看眼前这少年的嘴脸，倒真是想砸他一砸！
于是我慢吞吞地捡起两个包子，起来的时候看到面前的人一副吞了苍蝇的样子看着我，扬起手中的包子就扔过去，边扔边道：“他娘的，不就两个包子么，慕二少我赔给你不就是了！原封不动的赔给你！”
在他愣神之间，两只沾了灰的大包子毫不客气地冲他面门而去。他挨了两下，素白的小脸上落下两道灰印子，有些狼狈，还有些抓狂。
看他红着眼睛瞪了我半晌，最后一跳脚，却哈哈大笑起来，像个疯子！
“哈哈，慕凉，你小子还是这副德行！”
我忍不住暗骂，狗屁的德行！照沙无赦的话来说，老子只不过看你不爽，想砸你罢了！
我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表现得有些凶神恶煞。还不待我恶狠狠开口，他却下巴一扬，道：“哟，慕大少爷今日心情不佳，莫不是昨晚纵欲过度，脾劳肾虚了吧？”
我一愣，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话刚说完，恨不得立刻拍自己两巴掌！
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那人脸上的神情更加得意了，又上上下下瞟我几眼，道：“哼，有什么是本少爷不知道的！本少爷不仅知道你们昨天的事，你们以前的所有本少爷都一清二楚！”
这下轮到我愣了，手也不自觉松了下来，心情有些激动，盯着他道：“你知道我以前的事？”
他整整衣衫，白我一眼：“本来本公子打算好心跟你说说，不过现在本公子心情不好，恕不奉陪！”
他说罢就想走，我赶紧揪住他的衣角，死都不放。
“吊足了本少爷胃口就想溜，没门儿！”
他显然是个不会功夫的主儿，被我使劲儿揪着就毫无办法，挣扎了半天挣扎不开，忍不住骂道：“臭小子！死胖子，快放手，不然本少爷用针扎死你！”
我还是不放，寻思着将他拖到哪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盘问盘问，却突然见他盯着我身后，露出一脸欣喜，叫到：“慕大哥！”
我一愣，赶忙回头，哪里有慕大哥的影子！忽又觉手背刺痛，不由手一松。
那小子动作贼精，趁我回头的一瞬间已经溜出了老远，还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群回头鄙视我一眼，像只耗子似的钻进了一条巷子。
我追过去，却见这条巷子曲曲折折，四通八达，还到哪里去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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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二.凉尽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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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三月之约
之后的两三天，我在一家叫女儿红的酒楼找了份端盘子的工作。工资挺可观的，还包吃住。我暂时好找不到地方去，就算有方向，也没钱。于是在这里心安理得地做着活。
酒楼老板是个女的，跟酒楼一个名字，就叫女儿红，这里做活的伙计都叫她红姐。她这人善风月，但是不风骚，恭迎起客人来很有一套。这间小酒楼虽然地处偏僻面积小，但是这里的陈年女儿红尤其地受欢迎，所以生意挺不错，回头客也多。更何况，红姐对这里的伙计好得没话说。
那天我只是走进来，还没说自己快饿死了还没钱，她走出来，正好见着我，眼前一亮，就问我是不是在找活计。我老实的点头，然后告诉她我只能做半个月，因为我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她这人也爽快，捋捋发梢就同意了。之后我便在这里安心的做起跑堂来，忙起来时跑得双脚都不听使唤了。
有时候我也会偷空去蜀中客栈探探风，看看慕大哥。不过不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只能用了手腕铜铃再悄悄翻墙进去，然后爬上正对着慕大哥房间的那株柳树往窗子里猛瞧。
也亏得做了这些动作，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是有轻功的！虽然水平弱的要命，但是翻墙完全成不成问题！
有时候那扇窗子是关着的，有时候是打开的。慕大哥的身影也不是每次都会出现在房间里。但是只要看到房间里的摆设还没变，我便知道他还没走，心里也稍稍有些安定了。只是今天当我再次爬上柳树时，却发现那间房子里面已经换了个人住。是个穿着锦衣的富商，大腹便便的样子。一想到原本慕大哥住的房间突然被这样一个人占据了，心里突然极其的不爽。
骂骂咧咧从柳树上下来，还没转身，就突然听到一声不小的尖叫。声音有些耳熟，我回头去看，原来是一个被我整过的店小二，此刻正端了满盘子脏碗碟子送到厨房去洗。大概是刚从柳树下来一个大活人有些惊吓，一时失手将手里的碗啊碟子啊什么都摔了，叮叮当当碎了满地。
同是跑堂的伙计，我知道这声音就是工钱溜走的亡音，顿时觉得有些同情他，走上前去沉痛的拍拍他的肩膀，道：“趁现在还没人发现，把这些东西扔池塘里去吧，到时候就一口咬定已经送到厨房里去了！”
那小二得我指点，顿时心花怒放，早已不计较我吓他的那笔账，欢快的将地上的碎末儿都扔进了一旁的池塘，屁颠屁颠的去了。
而我则是站在树下又愣了半晌，好久才从慕大哥已经离去了的事实中回神。又抬头看看那间屋子，自言自语道：“三个月就三个月罢，慕大哥，我今天才知道，要与你分别，其实比不知道自己的过去更痛苦！”
那一日他开口叫我离开，我转身去开门。将房门拉开的那一刻，慕大哥柔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凉儿，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三个月，如果你还找不到自己的身份，我死也不会再放过你……”
我一愣，回过头去看他，却发现他也正侧了头再看我。一张苍白的容颜如同一朵盛开在冰山上的雪色莲花，晶莹透明，仿佛看得见筋脉中脉脉流动的哀凄和脆弱。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此刻的慕大哥，突然仿佛朝阳中熠熠闪光的露珠一般，极易被打碎。
临走时，我忍不住问他：“那……如果我找到了呢？”
慕大哥看着我，眼中哀凄的神色更甚：“如果你找到了，就恐怕到时候不会再愿意见我了。”
我心里迷茫，但是仍然点头，道：“我会努力去找的，就算是你说的这种结果。”
慕大哥笑了笑，语气柔如清风：“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凉儿，我该去杀了你。”
我心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看到慕大哥痛苦却坚定的目光，我却释然地再度点了点头，道：“好。”
听到他说三个月后无论如何都要去找我，哪怕是要去杀我，我心里竟还溢出几分欣喜。那个时候天真的认为，不管是为了什么，至少还有相见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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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酒楼故人
回到女儿红酒楼，看到好些人匆匆忙忙的往外跑，似乎里面是出了什么乱子。
来这里的都是找酒喝的。有文人雅士也有市井流氓，喝多了发发酒疯闹闹事也属正常。但是像这样将其他客人都赶出来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逆着人群跑进去，就看见几个伙计手忙脚乱的找逃跑的客人收钱。红姐虎着一张俏脸叉着腰站在大厅正中央，虽然气极，却对在酒楼里闹事的两人无可奈何！
我跑过去，看到对面两张桌子上一边站着个人，一人扛着大刀一人提着把手指来粗的细剑，两人互相瞪眼横眉冷对，气势汹汹，大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我拉住红姐问她怎么回事，红姐一见我来，伸手将我一推：“小孩子捣什么乱，江湖厮杀可是要命的！”
然后又听红姐尖声喊：“你们两位大爷今儿若是要打，请外边去，咱小本生意，砸了可是要双倍赔偿的！”
沙无赦在上面后一句：“臭娘们儿，老子们打架在这儿瞎搀和什么？滚一边去！”
红姐混润的脸皮子一下子气得煞白，我忙帮她拍拍背顺气，道：“红姐，他这人就这样，别跟他一般见识！”
那边上官红鸢鼻孔里哼一声，道一声“粗俗！”然后随手丢下一定金元宝，别说赔两倍，就是将这小店拆了重建都够了！
红姐接了银子心花怒发，哪里还管杀无赦说的那些浑话。我看的两眼发直，心里直骂那个上官红鸢败家子。不过后来又听到他说：“这银子先压着，到时候记得找零。”
于是，败家子的形象在我心目中瞬间攀升！
沙无赦一声吼，整个女儿红都要抖三抖：“上官红鸢，你他娘的什么意思？老子追那叛徒追了两三年了，今天要不容易就要逮到了，你他娘的倒好，抬起一脚就将人给踹跑了！这笔帐沙爷爷今天要跟你算清楚！”
这边上官红鸢好事一身红衣，鲜艳夺目，眼角一朵血色鸢尾异常妖娆，不屑道：“那么一个人渣你还追他三年？真逊！你给我一盏茶功夫，我立马给你抓来！”
沙无赦“呸”一声，怒道：“他娘的也就你这毛都未长全的小子才敢放这话，霍无名那个混蛋诡计多端，要是那般好对付，老子也不用追着他跑了大半个中原了。”
上官红鸢“切”了一声：“得了吧，你跑那大半个中原不是为了打家劫舍么？这话说出来都没有人相信！”
沙无赦将刀一横：“去你妈的打家劫舍，老子青鲨帮从来都只做正当买卖，这个个混账事儿全是霍无名那小子借老子的名干的！老子就是为了这事儿才追着他跑了三年，没想到这小子功夫不咋滴，逃跑的功夫倒是一流，今天好不容易快要逮着了，又被你小子给搅黄了！不行，老子今天怎么的也要跟你小子过过招，不然老子一天都过不踏实！”
上官红鸢将剑一挑：“正好，我今天也郁闷的很，咱两要不过过招，再喝他几坛女儿红？”
这话似乎正中沙无赦的意，当即一拍大腿，道一声：“好啊，老子喜欢！”
说罢便扬刀的扬刀，提剑的提剑，眼看就要扛起来了。
店里的伙计都能躲多远便躲多远了，红姐也跑到柜台边守着她的宝贝女儿红账本银锭子去了。我站在中间，抓抓脑袋，觉得自己应该提醒他们一下，遂道：“你们两个要打可以，不过得事先说明，打完了要陪银子不说，还得将这里收拾干净了再走！”
他们两人气势鼓得正欢，突然听见我说话，皆将一张因为兴奋而莫名其妙扭曲的脸朝向我，将我吓了一大跳，觉得有不好预感，直觉转身想逃。
不过沙无赦没等我迈开脚就跳了下来，一把抓住我的后领像上一次一样将我提到眼前，道：“慕凉，怎么是你小子？”
我撑起一张小脸，晃啊晃：“沙大哥好啊……”
“慕凉？”上官红鸢也跳下来，顺手将我接过去，瞧了半晌，又将我丢给沙无赦，奇怪道：“这家伙我见过，前几天还条池塘自杀来着，不过后来没死成，又自己游回来了。哎对了，沙兄，你怎么叫他慕凉？慕凉不是死了么？”
这上官红鸢也真是自来熟，立马就跟沙无赦熟络起来了，还亲滴滴地叫他沙兄！
沙无赦不理会他的问题，捏住我的脸问：“你小子脑子没有毛病吧，好好的干嘛去自杀？还跳池塘？这么逊的方法也敢用出来！”
“就是就是！”上官红鸢也在一旁搀和，“还死到一般在浮上来，然后又沉下去，然后又浮上来，犹豫了好多次，最后灰溜溜的爬上岸了！”
我使劲扳下沙无赦的手，揉着发红的脸颊道：“你他娘的才自杀呢！我看你到时候自杀肯定连个池塘都找不着！拿根绳子上吊绳子都说不定还断呢！少爷我那是在找东西，不是自杀！”
上官红鸢眨着他的红鸢尾眼看了我半晌，道：“哎呀，原来你是在找东西呀！难怪会那么着急呢，我就说一般要死的人也不会那么着急的，就像赶着投胎去似的。”
我气结，看着他们两个人道：“你们两到底还打不打？”
沙无赦这才想起来，点点头，道：“打！”
我道：“那还不快开始！”
上官红鸢道：“好，不过还是去外面打吧，待会儿还要收拾桌子很麻烦的！”
沙无赦想了想，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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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狐猪之战
之后沙无赦和上官红鸢还真跑到外边的小河边去打了一架。他们两个一个凭借一身蛮力气拔山河，一个凭借轻盈灵巧四两拨千斤。况且沙无赦一个俗人，打架的姿势也是俗不可耐，只要力气在不好看的动作也使得出来。那上官红鸢却是处处讲究漂亮，整个人仿佛一只灵巧的狐狸处处透着媚劲儿，一柄薄薄的长剑也舞得似要开出花儿来。
这一战围观的人还真不少，但大多都是食客，除了偶尔有几人似乎瞧出些门道叹息一两声，其他人都只顾在那里叫好！沙无赦一刀将地上砍出一条长痕也叫，上官红鸢一个回身扫剑将路边垂柳砍下一大片也叫，就是两人刀碰剑、剑碰刀碰出火花来了也叫！
我在旁边看得连连摇头，只觉得眼前这两人欢欢喜喜地战作一团，在我眼里却是一只灵狐与野山猪的比斗，滑稽不堪啊！
红姐难得出来凑热闹，看着两人的身法不禁感叹：“啊呀，真是难得一见帅气啊！”
我见她就快双眼冒出红心了，连忙给她泼冷水：“省省吧，那只红花儿已经有主了，还是个男的，没你的份儿！”
红姐白我一眼：“谁要那只比你这只小白脸还小白脸的红花儿，本姑娘看上的是旁边那位爷，那才叫威武，那才叫有男人味儿！”
我下巴都快磕到地上，指着沙无赦道：“你说那头……野山猪？”
头顶挨了红姐一个大暴栗，痛得我唉唉直叫。
“扣你一钱工钱！”
我捂着脑袋叫屈：“红姐，人家只不过说了句实话！”
红姐道：“谁叫你坏我生意，本来可以大赚一笔的！”
我见她手中还惦着那块金元宝，忿忿不平地说到：“待会儿还要找零的！”
红姐又扬起手向我脑袋敲来：“你小子榆木脑袋啊你，要陪多少还不是老娘说了算！”
我哼哼两声，抱着脑袋跳开。这死女人，刚刚还本姑娘本姑娘的装嫩，现在就称起老娘来，看到时候谁敢娶你！
红姐见我瞪她，遂冲我扬扬爪子，我赶紧跑开，决定不跟这个老女人为伍！
这边人们还在伸长了脖子往那边望，但是显然两人只是点到即止，随着铿锵一声，两人刀剑将将架住，这一战就已经结束。
上官红鸢掸掸一身红衣，抱拳冲沙无赦笑道一句：“承让！”
沙无赦收了刀抗在肩上，仰天大笑：“痛快！”
我直觉这两人当真虚伪无比，无趣得紧，连连摇头走开。
刚跨进女儿红大门，那两人都进来了，冲柜台边抚弄发梢的红姐道：“老板娘，两坛上好女儿红！”遂大步上楼，找了个位置坐了。
一个伙计正准备送酒上去，红姐一声“哎哎”两声，吩咐人去拿酒窖里那两坛陈了十八年的女儿红。
那个伙计一听，脚下一个打盹儿，差点绊了个跟斗。
红姐骂他一句：“不长腿的小子！”自己去了。
那伙计委屈的拉住我，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知道这伙计平素里很听红姐的话，似乎是喜欢她，所以此刻心里很受伤。但是我还是想在他伤口上撒把盐，遂道：“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红姐似乎看上那头山猪了，要将酒窖里最好的两坛酒搬出来给他们喝！”
那伙计更委屈了，道：“我还以为……红姐只是想讹钱而已……”
我唉唉叹了两声，又拍拍他肩膀，跑到厨房去要了两斤牛肉，一大叠花生米，顺便还要了两个小菜，都是女儿红的招牌，价格可是很养眼的。
我端了菜出来，正好遇到红姐抱了两坛子酒准备上去。一看我手里的东西，红姐扬眉冲我笑一笑：“小子，表现不错！”
我嘿嘿一笑：“那我的工钱……”
“行了，不扣了！”
我心花怒放，跟着红姐跑上楼去。
沙无赦和上官红鸢正不知道聊着些啥，反正看起来挺欢的。红姐将两坛子好酒放到他们桌上，又亲自将我手里的几碗下酒菜整齐地摆了，拍拍酒坛子，道：“二位客官，本店最好的女儿红就这两坛了，还请二位不要嫌弃！”说罢还殷勤地为他二人斟酒，特别给沙无赦那一碗斟得满满的，都差点溢出来。
沙无赦心花怒放，端起碗就一口干尽，大喝一声“好酒！”，将红姐乐得眼睛都笑没了。
我在一旁踩着脚下地板，心想这沙无赦就是只野山猪，这一碗灌下去哪管粗劣，干尽了就是好的！现在这两坛好酒算是喂给猪喝了！
上官红鸢倒还是个风雅人士，品了一口，满足笑道：“嗯，甜、酸、苦、辛、鲜、涩六味层次分明，皆口齿留香绵延不绝，果然好酒！”
红姐笑眯眯地点点头，道一声：“二位慢用，若有其他需要请尽管吩咐。”
说罢，依依不舍旋转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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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过往之友
我摸摸脑袋，觉得自己不该再多事，不然刚赚回来的工钱又得泡汤了，于是提脚也准备跑下去。没想到身后竟然传来沙无赦那震天响的大嗓门：“唉，我说你小子跑什么跑，咱们好歹朋友一场，快坐下陪老子喝酒！”
我左右看看，觉得沙无赦不可能是在跟其他人说话，遂指了指自己，道：“沙大哥你叫我？”
沙无赦瞪我一眼：“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他娘的你以前不是挺干脆的吗？”
我挨过去，模样尽量表现得放开些，道：“哎呀，沙大哥，这不是慕二少我如今受雇于人，不好渎职么！不过竟然沙大哥请喝酒了，那慕二少我也就来之不拒了！”
从旁边桌上拿过一个干净的空碗，倒了碗上好的女儿红，酒香立刻四溢了出来。我贪婪地吸了一鼻子香气，果然好酒！
一口喝了个底朝天，沙无赦忒没眼力见儿，不轻不重地一拍我的肩膀，我又差点一口喷出来。咽下去之后忙道：“大哥，你能不能改改这个拍肩膀的毛病？少爷我差点浪费这一碗好酒！”
沙无赦满不在意道：“不就一碗破酒么，这有两坛子，够你喝的！”
我和上官红鸢同时摇头，心道：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沙无赦鼓起一张八卦的脸，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在这种地方做起跑堂的来了，你那神仙一般的师兄不管你？”
我哀叹一声：“生活所迫，一言难尽！”
沙无赦道：“有什么难尽的，跟老子……呃大哥说说，好歹咱两相识一场，说不定大哥可以帮你？”
我立刻一脸希望地回望他。沙无赦被我唬得一愣，心虚的摸摸络腮胡子，道：“事先说好了，要是你要师兄不要你了我可没有办法帮你！”
我又悲惨的哀嚎一声，低下头去不言语。
沙无赦碰碰我的肩膀，问道：“不会吧，那慕烬真的不要你了？不会啊，上次他还恨不得杀了我呢！”
这时，一直在旁边摸不着头脑的上官红鸢突然道：“我想起你来了，你不是两年前武林大会上的云霜么？”
说罢他伸出一只手来，纤纤玉指在我脸上弹了一弹：“虽然长胖了点，还是一副小白脸的样子！不过……”上官红鸢问沙无赦，“沙兄你为何叫他慕凉？你们口中的那个师兄，是――江南少侠慕烬么？”
我吞一口酒，心说这上官小子还真好意思说我是小白脸，刚刚红姐怎么说他来着，一只比我这个小白脸还小白脸的红花儿？估计他听到这评语得气个半死！
我正镇定自若的喝酒，突然感觉桌子下面有人踢我，皱皱眉，抬眼就看到沙无赦冲我挤眉弄眼，不知道比划些什么。觉得有些搞笑，就呆呆地看他。沙无赦被我看得急了，一只脚狠狠地踢在我腿肚子上，痛得我浑身抽筋，拍着桌子直呼痛。
沙无赦赶忙道声不好意思，他这一出手就忘了力道。我瞪他一眼，觉得自己腿肚子肯定青了一大块！
上官红鸢拍拍桌子：“喂喂，我说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语，当不当人家是朋友了！”
沙无赦大概被他那一声“人家”给震惊到了，抖了两抖，问我道：“这事情都过了两年了，什么秘密也都该过期了是不？”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什么秘密？”
他道：“就是那个……慕凉就是云霜……哦不……应该是云霜就是慕凉的事儿？”
上官红鸢道：“云霜就是慕凉？慕凉不是早就死了吗？慕烬不是在武林大会上当众公布了他的死讯，那时候云霜还一脸漠然来着的！”
沙无赦道：“哪有漠然，人家最后还跑上前去抱住了的吗！”
上官红鸢想了想，道：“好像是有这么一茬，不过这跟我们正在讨论的事儿有什么关系？”
沙无赦想了想：“是没关系。”然后又道：“不过，那个云霜就是慕凉，那小子亲口跟我说的！哎呀，咱俩在这儿讨论有什么意思，真正的慕凉不是在这里吗？”
沙无赦又举起手来想拍我，由于我一直盯着他们探听秘密，所以发觉很快，瞪他一眼，又讷讷的缩回去了。
我想想还是觉得跟他们实话实说的好，反正这样下去迟早也会穿帮的！
我又喝了口酒，壮壮胆，小心翼翼地道：“沙大哥，我跟你说实话，但是你不可以生气，更不可以对我动手，行不？”
沙无赦和上官红鸢一愣，然后沙无赦放轻了力道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放心吧，我沙无赦从来不对兄弟动手！”
我酝酿了一下，慢吞吞地道：“其实……我早就对两年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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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吐露心声
趁着他们两人都还未回过神来，我赶紧一次性将话说完：“所以，我压根儿就不记得曾经见过你们，也不记得两年前的武林大会，更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慕凉，还是云霜，或者是两者皆是。过去发生的一切，对我来说，也是一个谜。这个谜团的答案就在我脑子里，但是我自己却触摸不到。到目前为止，我脑中所有对于慕凉的印象，都是慕大哥还有你们这些所有见过慕凉的人灌输给我的。”
沙无赦和上官红鸢嘴巴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我局促地望着他们，心中也是茫然。但是直觉又告诉我，沙大哥和上官红鸢应该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我告诉他们，从私心上讲，也只不过为自己博取一些同情，或者找到一两个同伴。不然，就徒留我自己大海捞针，难于登天。
沙大哥反应过来，简而化之地道：“你是说……你失忆了？什么时候？”
我点点头，又见两人都一脸惊疑地望着我，遂道：“两年前我就失忆了，之后一直待在雪山那边的村子里，几个月前慕大哥刚找到我，这才将我带了出来。”
沙无赦拿手指在我眼前晃晃，问到：“你连你那是师兄也不认得了？”
我又点点头。
上官红鸢则也是一脸惊诧：“原来还有这种事啊！”
沙无赦抓抓脖子，皱着眉道：“老子就说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的了呢，原来是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想了想，又道：“哎，我说慕小弟啊，老子这辈子真刀真枪地拼江湖，走到的地儿见过的事儿也不少。这失忆的事儿也还是第一次见到，我说你小子这颗脑袋是被石头撞了呢？还是被刀砍了啊？”
我摸摸脑袋，没想到沙无赦这个时候还能跟我开玩笑。顿时心里的紧张感消了大半，傻呵呵的笑起来，道：“沙大哥说笑了。”
沙无赦也哈哈大笑了会儿，停了又问：“那你小子打算怎么办啊，你那师兄不管你？就放你在这破酒楼打工？”
说起慕大哥，我心里一滞，又想起那一日那一双雾蒙蒙的桃花眼。知道以慕大哥的为人，绝对不会受迷香的蛊惑而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我撰紧了自己的手，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我想先找到自己的过去，慕大哥他给我三个月的时间。”
沙无赦道：“他不陪你找？”
我道：“是我太伤他了，慕大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这时候在旁边一直没有插话的上官红鸢哼了一声，蛮不屑地道：“我看不见得，也许是见异思迁了也不一定！”
我一惊，脱口而出：“慕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上官红鸢道：“你不就是个没有记忆的白痴么？你了解他多少？他说你是慕凉你就是慕凉？你自己能拿什么证明？那如果你不是慕凉呢？如果他只是见你跟他长得像才聊以**呢？如果他现在觉得你跟那慕凉差太多而找个借口丢掉你呢？”
上官红鸢的话撞在我胸口上，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捂着脸道：“不会的！慕大哥他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是这个样子，那他那一晚根本就没有必要做到那个份上！那一晚他在情迷当中在我耳边说的话还声声在耳，他跟我说我就是慕凉，他跟我道歉他一直自私的没有告诉我真相，他连骄傲都抛弃了，求我留在他身边……
不是没有动容，只是他越是这样委屈自己，我心里就越发的不能安定。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那样痛苦，而我却一无所知，放他一个人承受，我不愿意，也不舍得！
我道：“慕大哥他不会这样对我，他对我的感情，你们永远不会明白！”
上官红鸢道：“人心隔肚皮，你知道他胸膛里的那颗心是怎么长的？况且男人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是于世不容，靠得住才怪！”
我摇头道：“我不知道他的心是如何长的，也不知道什么男子之爱于世不容！但是慕大哥的心意我能感觉的到！他的痛苦，他的害怕，他的希望，还有他的无奈……我统统都能感觉得到！”
上官红鸢脸色怪异，还想再说，沙无赦一拍桌子，将菜碗震得劈啪响，直道：“老子就搞不懂了，这人就搁这里，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都是你们自己的事儿，在这里给老子争什么争？还让不让老子喝酒了！”
我和上官红鸢都是一愣，对视一眼，沉默地低下头去。
不知道上官红鸢此刻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此刻是被自己震惊到了的。没想到自己竟然当着这些两个到目前为止并不熟络的人说出这番话来，一来是觉得羞人，二来却是在想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当着慕大哥的面说出来，如果将我的真实想法告诉慕大哥了，或许现在事情也就不会弄成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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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上官紫轩
沙无赦突然一拍我肩膀：“慕小弟，你大哥我虽没跟你见上几面，不过你就放一万个心，你沙大哥用这颗项上人头保证，你就是如假包换的慕凉！大哥我信你！”
我抬头，看到沙无赦坦荡的目光，心里涌起一股子好感，不由哑了嗓子：“沙大哥……”
沙大哥仿佛身上长虱子了一般抖抖身子，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我说你小子别搞得这么煽情好不好，老子宁愿你扑过来亲老子一口也不想看到你用这种眼神瞅老子！”
这下换我嫌恶了，我抬起脚踹在他肥厚的大腿上，骂道：“少爷我就是去亲旁边那个小白脸也不会去亲你啊！”
沙无赦笑着拍拍大腿：“哈哈，你们两个小白脸倒是跑一块亲给老子看啦！”
上官红鸢突地站起来，道：“亲就亲！”说罢扑了过来一把将我抱住，撅了一张樱桃小嘴真来亲我。
我哇哇大叫一声不好，想也没想就迎头撞上去，额头磕到他牙齿，痛得我眼睛一闭。上官红鸢也吃痛，赶忙放开了。我睁眼，就看到他红润的嘴唇边破了道口子，还出了血，似乎下手重了些。
我呜呜叫到：“①38看書网亲你还真亲啊，大白天的你还不害臊啊你！”
没听到上官红鸢答话，却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男声沉声道：“上官红鸢！”
一转身，就看到一个紫衣锦袍的年轻男子，大概跟慕大哥差不多年纪，腰间别了一只比寻常尺寸要大两倍的紫籇，清俊的脸上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我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再转了转，就听沙无赦喊道：“铁笔书生上官紫轩！不好，快撤！”
喊罢飞快的窜到窗边准备往下蹦，我手疾①38看書网地跑去过揪住他的腰带，道：“不准逃，要逃也得带着我！”
沙无赦苦着一张脸，极是扭曲，骂道：“他娘的，老子闯荡江湖二十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两件事物！一事那吃了飞醋的江南少侠慕烬，而是这吃了飞醋的铁笔书生上官紫轩！他娘的，老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惹你们这两个小白脸！”
我一听，赶忙将他拽得更紧，心想这吃了飞醋的慕大哥我似乎见过，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其实背面里是想伸手捏死你的！而眼前这上官紫轩更加不得了，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儿！刚刚那上官红鸢害我，他要劈岂不是第一个先劈了我？
千万不能让沙无赦跑了，不然一会儿连个挡刀的都没有！我道：“沙无赦，枉本少爷叫你一声大哥！你今天要是敢独逃，少爷我明个儿就把你不讲义气枉顾兄弟的事儿捅出去，保管你走到哪儿都抬不起头来！”
沙无赦力气比我大，半边身子早攀出了窗栏，骂道：“老子名声早就被霍无名那小子给败坏得不成样子，你当老子还在乎江湖名号这档子事啊，快给老子放手！”
我看他真心想逃，赶紧使了个阴招将他定住，见他朝内撅着大半个屁股，眼珠子还滴溜溜地朝我转，我嘿嘿得意笑了两声，借他的力攀上窗沿坐了，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地道：“沙大哥，你就认命吧，今天就算本少爷我死，也得拉你做个垫背的！”
沙无赦不能说话，我估计要是能说，肯定是：“靠！你他娘的！”
那边上官紫轩和上官红鸢都未动，一个紫衣人一个红衣人隔着桌子死命的瞪着，似乎在等待着谁先动手。不过上官红鸢那一副吞了苍蝇的样子，眼角不时瞟瞟楼梯跟窗户，显然一副想跑的样子。上官紫轩此刻倒似乎是消了气，反倒气定神闲起来，盯着上官红鸢，明显就一副：“看你小子往哪跑！”的样子！
最后，还是上官红鸢先沉不住气了，拔出剑，指着上官紫轩道：“老子不认得你，你给老子让开！”
气势倒是有些，不过那两声“老子”从他尖细的喉咙里发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上官紫轩眉毛一挑：“你小子最近长利索了，尽交些狐朋狗友，沾染些不良习气，上官家的门风都给你败坏尽了！”
好好好，我在旁边暗暗鼓掌，沙无赦是狐朋狗友，呵呵！
上官红鸢不服气，也扬眉，模样跟上官紫轩如出一辙：“门风，上官家还有门风么？你这天杀的混蛋，老子交什么朋友要你管！”
估计他这话把上官紫轩给气着了，只见他一拍桌子，女儿红的那块破木头就异常欢乐的崩了，两坛上好女儿红光荣的祭了地上的无数微小生灵。
我啊呀的叫了一声，好可惜！
“上官红鸢，你好歹是上官家的人，怎能如此口出不逊！”
上官红鸢满不在乎道：“谁愿意做上官家的人？我今天就跟你断绝关系！”
上官紫轩更气了：“你说什么？要和我断绝关系？”
上官红鸢道：‘怎样！’
上官紫轩目眦尽裂：“要不是看你是我弟弟，今天你和这两小子都逃不了！”
“有本事你就杀！”上官红鸢丢掉剑，扬眉看他，“你若真有胆子动手，我保证不会动一下！”
我一听，道声不好，这小子真是不要命了！
他的命可以不要，少爷我的命可是值钱得紧呢！
上官紫轩掏出腰间长籇，道：“你真当我不敢杀你？我先杀这两个人，再取你性命，你且就看着！”
好了，这下矛头全指到少爷我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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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意外之财
我从窗子上跳下来，赶忙道：“上官大哥，误会误会！”
上官红鸢倒是一副悠哉的样子，捡了把椅子做了，翘起二郎腿：“得了吧，上官紫轩，灵雾宫宫主的人你也敢动？打死我都不信！我给你两条路，要么，跟我脱离关系放我走，要么，现在就放我走！反正，要我跟你回去，没门儿！”
这该杀的上官红鸢，原来打的是这算盘！少爷我偏不让你如愿！
我趁着上官紫轩思考的空儿迎上去拍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道：“上官大哥，咱们商量个事儿！”
上官紫轩跟上官红鸢都拿自己那双狐狸眼瞪我。
我道：“上官大哥，小的知道红鸢那小子跟你说气话不是，要不咱俩做个交易，我保证能让那小子乖乖跟你回去，绝不勉强！”
上官红鸢站起来，一跺脚：“慕凉，你――”
我冲他眨眨眼，上官紫轩犹豫着问：“真的？”
我举手：“我以灵雾宫宫主的名义发誓！”
他似乎有些相信了，问我：“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我转转眼珠，向他伸出了无根手指。
上官紫轩异常爽快：“行，就五百两！”
我张大了嘴：“现付！”
他非常利索的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抽出五张给我。一张一百两，共计五百两！
拿了钱，就得替人办好事不是！我一溜烟跑到上官红鸢旁边，看那小子一副想杀了我的样子，附到他耳边一番耳语。
那小子的脸从灰色慢慢变回红色，最后十分犹豫地问了我一句：“真的能行？”
我拍着胸脯保证：“那当然，要不是不成功，我这五百两还你，反正钱也不是你出的，到时候你还赚五百两！”
上官红鸢满脸喜色，一拍大腿：“行，就这么说定了！”然后站起来，屁颠颠地跑到上官紫轩身边：“哥，我跟你回去！”
上官紫轩一脸崇拜又怪异地瞧了我半晌，问：“那小子跟你说什么了？”
上官红鸢甜甜一笑：“不可说！”然后急不可耐，拉着上官紫轩喜滋滋的跑了。
我揣好五百两，放了沙无赦，也喜滋滋的乐呵。
沙无赦凑到我身边，奇怪地问：“你跟他说什么了，这么爽快就回去了？”
我摇摇手指：“不可说……”
平白无故得了五百两，估计够少爷我一路上的花销了。我喜滋滋的去向红姐辞行，红姐知道我心不在此，答应得也爽快，立马替我结了工钱，我接过来一掂，乖乖，这不是刚刚上官小子丢的那块金子么！
红姐见我呆愣，一拍我脑袋，道：“死小子，记着点儿，老娘的钱可不是白给的！等哪天你有钱，一分不少的给老娘还回来！”
我喜笑颜开地收了金子，真想跑到红姐身边去蹭一蹭！红姐见我尾巴摇得差点飞起来，一脸受不了的摆手：“走走走！老娘养的又不是条会摇尾巴的狗！”
我屁颠屁颠的收拾了东西走出去，却见沙无赦还坐在大堂，似乎在等人。见到我来，他冲我摆摆手，道：“慕小弟，快过来！”
我奇怪的奔过去，听见他说：“老子就知道你小子不会老呆在这样一个破酒楼里，你缺银子也不早说，我青鲨帮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接济你几两碎银子的钱还是有的！”
我一听，心里顿时涌过阵阵暖流。心想这沙无赦还是一条热心的汉子，我以前还真没白交这个朋友！
我道：“沙大哥为人侠肝义胆，小弟自当铭记，下次有机会，小弟自当找你帮忙就是！”
“什么下次，你小子又把我当外人了不是！”沙无赦一拍胸脯，道：“老子知道你小子急于恢复记忆，这次走肯定要去找慕凉以前走过的地方。但是这江湖浩大，况且慕凉出世的消息已经传遍江湖，只怕你只身一人难以招架。老子当你是兄弟，不能任你出去任人宰割不是，这样，你跟老子回青鲨帮，老子送你去东海！”
我摸摸脑袋，前几天听说了慕凉和云霜的身份，一个净月岛一个苍云谷，我的确有打算去那边走走。
“这样是不是太麻烦沙大哥了？你不是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吗？”
沙无赦抓耳挠腮道：“老子也不是故意想帮你，前几天老子刚得到消息，霍无名那小子下一站就是武昌，那儿离东海也挺近的，老子是顺道！”
武昌与东海？！我跳跳眉毛，笑一笑，歪着脑袋道：“那多谢沙大哥了！”
沙无赦还有些扭捏，扛起大刀指指门外：“你小子也别跟我客气，走，带你去见见我青鲨帮的诸位英雄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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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青鲨仇事
有了沙无赦帮忙，也免了我自己去横冲直撞，这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跟沙无赦去了青鲨帮在蜀中的据点，见到一大群豪迈汉子围着一桌子摇骰子，一个个喊声震天，连我们进来都没有发觉。
据沙无赦自己说这里并不是青鲨帮总舵，只是他们在蜀中临时找的一个住处。眼前这些人都是他极为信得过的兄弟，跟着他出生入死好些年了。还有好些个兄弟都在登封总舵，做些买卖为生，平时倒也乐得自在。
沙无赦走到中间将大刀往桌上一搁，所有人都抬起头来，一脸恭维地叫：“大哥回来了！”
沙无赦看看桌上的骰子碗，伸手揭开一看，道：“三六九点，大！这盘谁赢？”
人群立马喧闹起来，一个穿着灰布袍子的中年人兴奋地喊道：“开大，老子赢了！来来来，给钱给钱！”
其他人都骂骂咧咧的从兜里掏出几枚铜钱丢到桌上，那人笑嘻嘻地捡了，又一脸谄媚地看着沙无赦：“大哥要不要也来玩两盘？”
沙无赦拍拍他的肩膀，突然眼珠子一瞪：“玩你个头啊玩！没看到老子有客到吗？还不快给老子上茶！”
那些人听言，又回头看了看我，立马将满桌子的赌钱物件给撤了。沙无赦招呼我过去坐下，不消片刻功夫，就有人端了一壶茶水上来。
有人给我和沙无赦各倒了一杯，沙无赦拍着我的肩膀道：“老子的结拜兄弟，慕凉！从今往后，你们见到他，要像见到老子一样恭恭敬敬的，知道吗？”
下面的人连连称是，还有人跑上来给沙无赦捏肩膀捶腿，恭敬得要命。
沙无赦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道：“慕小弟，你在这里就不要拘束了，老子的人就是你的人，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他们皮糙肉厚的，不怕苦不怕累，你别客气！”
我只喝茶，没有说话。心里却想，难怪沙无赦抓一个小叛徒抓了两三年还没有抓到，搞了半天手下都是这样一群有勇无谋游手好闲的汉子！
当夜就在这里歇下了。
天一大早，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出发去武昌的，结果一大早沙无赦收到了一张字条，便立刻召集兄弟们聚会，大家看着字条上的话，抓耳挠腮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我本来都背好了包袱，但是沙无赦却是一脸无奈地跟我说：“啊呀，对不住了慕小弟，咱们恐怕还得在蜀中多待两天了。”
我道：“沙大哥，看你们都很为难的样子，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沙无赦将手中的字条递给我，道：“那杀千刀的霍无名，这次临时改计划了，武昌恐怕得搁搁了！”
我瞄了一眼，看到纸上写了“浩灵山庄”四个字，便问：“怎么回事？”
沙无赦道：“今天早上收到的消息，霍无名打算对浩灵山庄下手。”
我道：“你要去阻止他？”
沙无赦道：“要是能够阻止，老子恐怕早就逮着那混蛋了！”
“连目的地都知道了，还不能阻止么？”
“目的地算个啥？昨个儿老子得到的是武昌徐家，今天他娘的又来一个浩灵山庄，每次都这样，等老子去了这边，他就去抢那边，等老子去了那边，他又回来抢这边，弄得老子团团转的，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撇撇嘴，卖的什么药？声东击西的药！“大哥你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了三年，就还没摸出点门道来？”
沙无赦茫然道：“能有什么门道？”
我瞧了瞧四周，低声道：“有奸细！”
沙无赦一愣，随即摇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这里的人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怎么可能是那个混蛋的走狗？”
我冷笑了一声，道：“我敢打赌，霍无名这次的目的是浩灵山庄！”
沙无赦又是一愣：“为啥？”
“不为什么，就凭武昌那么远，浩灵山庄又在蜀中，地利人和，比去武昌要省时省力！霍无名不是傻子，哪边划算一些稍作权衡便来！”我道，“若是我的话，定是先夺浩灵，再取武昌，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沙无赦道：“当真？”
我道：“要不我煮给你看看？”
沙无赦一拍大腿：“兄弟们，从今个儿晚上起，咱们就盯紧浩灵山庄，有个风吹草动咱就上，这次绝对要将那姓霍的小子逮住了大卸八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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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讨债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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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三天，沙无赦真的将兄弟们都分配到浩灵山庄附近去蹲着，一有消息立刻来报。//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看最新章节//我和他窝在浩灵山庄附近的酒楼上喝酒，当然，这里是没有多少消息的！
到了第三天晚上，沙无赦越发觉得我的推断不靠谱，问我：“我说慕小弟，这霍无名一般三天之内必定得手，如今我们在这里都守了三天了，浩灵山庄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抿一口上好竹叶青，爽快地道：“沙大哥你先别急，安心等着吧，待会儿少爷我给你看一出好戏！”
沙无赦瞅我一眼，道：“你小子又玩什么把戏？”
我嘿嘿一笑，正准备说话，却突然寒光一闪，端直截了我手中白玉瓷杯，啪嗒一声，长剑插入旁边窗框内，我手中剩了几块碎杯片！
一声熟悉的怒喝道：“慕凉，老子找了你三天了，这次量你再插翅难逃！”
说话间，一个红彤彤蹦到我们面前。
一见来人，我顿时嬉笑颜开，丢了瓷片跑过去拍他的肩：“哎呀，原来是小红鸢！这是怎么了，跟少爷我开这么大玩笑？刀剑可是不长眼的！”
上官红鸢怒气冲冲，仿佛我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的，将小手往我面前一摊：“一共五百八十两，给老子还来！”
还真是来讨钱的！
我后退两步，笑道：“小红鸢真是近墨者黑，这么漂亮的小嘴吐出这么粗鲁的话，真可惜！还是叫人家好听！”
虽然“人家”两个字老是让人冒鸡皮疙瘩！
上官红鸢狐狸眼一挑，眼角鸢尾嫣然绽放：“你他娘的少打马虎138看书网给老子还钱！”
我道：“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他道：“我哥上次给你的五百两，还有老子在女儿红压的一锭金子，加起来一共五百八十两，你别想赖账！”
我道：“人家哪有想赖账嘛！银子是你哥给的又不是你给的，金子也是红姐给人家的，你只管找红姐要去就是了嘛！”
在场的两人都忍不住打了个抖，抱着双臂寒不自胜。
上官红鸢道：“你……你怎么这么恶心？”
我扁着最摇头：“人家这才不是恶心，人家只是在教小红鸢你说话而已，听听，你以前的调调多好听！”
上官红鸢红了脸：“我……我以前哪有这样说话！”
“有啊有啊，就是少爷我自杀那次，你不是一口一个‘人家要在上面嘛！’，那个时候叫得多动听啊！”
上官红鸢脸更红了：“你少胡说，我哪有这样说过！”又将手一伸，“废话少说，快还钱来！”
我努努嘴，怎么这小子记性这么好，少爷我岔了这么会儿了还惦记着钱的事！遂说：“早说了，那些钱都不是你给的，干嘛要还你！”
他道：“老……我才不管，你快给我还回来！”
我转转眼珠，凑到他跟前去，神秘兮兮地问：“你小子，不会没成功吧？”
他脸色已经成了一个大番茄：“这能怪谁？还不是你这家伙的法子不靠谱？这样还想白收我那么多银子，快还我！”
我一副明了的表情“嘁”了一声，道：“怪不得你小子脸色这么差！不过这些银子都是你哥给的，我只答应他让你乖乖跟他走，你不是屁颠颠地跟他回去了么？少爷我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现在事情办完了，你却来找我还钱，还有天理么？你们上官家就是这样跟人做交易的啊！”
上官红鸢辩无可辩，道：“那五百两我不要了，你将我那块金子还来，那是我老哥给我的一个月零用钱！”
我抽口气，这小败家子，一个月零花钱是值八十两银子的金子！哪像少爷我，路费还得自己辛苦挣呢！
我冲他勾勾手，道：“小红鸢，做人要讲道理的，你出门左转直走，然后抬头，就可以看见女儿红的招牌了，看见了没，你的零用钱正在那里向你招手呢！”
上官红鸢道：“女儿红老板娘说了，金子被你偷了，你畏罪潜逃，要老……我来找你！”
我额头青筋跳两跳，这个两面三刀的红姐！正准备想其他招将这小子打发了，却突然听沙无赦在旁边道：“哎哎，我说你们两小子，快别再纠结银子了！”
我抬头，正准备吼一句“少爷我也不向纠结的！”却在看清窗外火红天光的时候怔住了！
事情不应该这样发展的！
这时一个人撞撞跌跌跑进来，喊道：“老大，老大，不好了，烧起来了！烧起来了！”
沙无赦怒骂：“什么烧起来了，你小子给老子说清楚点儿！”
上官红鸢脸色却变得很难看，一把捞起那个人，吼道：“什么烧起来了？哪里烧起来了？”
那人见上官红鸢脸色发寒，有些害怕，道：“浩……浩灵山庄……浩灵山庄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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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火烧浩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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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无赦叫一声不好，上官红鸢却已经早一步从窗户跃了出去，很快窜入夜市不见人影。【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我和沙无赦紧跟着追出去，但是上官红鸢跑得飞快，等我们跑到火场时，早已经不见了他的人影。
一大群青鲨帮的人围上来，说：“我们正监视着呢，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就看见里面起火了，还很大，人根本就进不去。”
沙无赦道：“上官红鸢呢？”
“上官家的人，应该都在里面吧？”
沙无赦吼道：“废话，老子是问，刚刚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人跑来！”
“有有有，刚刚一声不响地就冲进去了，我们拦都拦不住！”
沙无赦吼一声：“那小子不要命了！”吼完就往火堆里冲。
他那一群兄弟赶忙拉住，以沙无赦的蛮力竟都挣脱不开。
“老大，这里面去不得啊，烧了这么半天了都没见个人跑出来，里面恐怕是有蹊跷啊老大！”
我抬头看看漫天大火，漆黑的夜，连个半个月亮也无，就只剩几颗星子在火红苍穹黯淡无光。
想不到浩灵山庄竟然是上官家，那么事情就更不可能了！
我想也不想的，抢过一边救火人搬来的一桶水兜头淋在自己身上，一头冲进漫天的大火当中。
炙热的烟火灼烧着肌肤，感觉身上的衣物都要融化了一般。越过了山庄大门，里面的火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大。我冲到前方庭院中，看到满地腥红鲜血，和满地已经焦灼看不清面目的尸体。
空气中烈焰散发着袭人的热浪，满地残垣，**烧焦的臭味萦绕在鼻端。火红的光芒映着上官红鸢一袭红衣，若朝霞一般的脸上，眼角的鸢尾花凄美绝伦。
我向前走了几步，却见他突然走到另一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紫色长籇，上面沾着些污浊血迹，那是——上官紫轩的东西！
我一时间如鲠在喉，完全不知道此刻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是上官红鸢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只是缓慢起身，将长籇拿在手里，如同持着挚爱一般，一身红衣如同浴血。
我又往前走了两步，却见他无神的眸子抬起来，望着我依旧无神。
“两年前，我看见慕烬从聚丰庄的漫天尸海里走出，那个时候正是黄昏，火红的夕阳照着腥红的鲜血，像极了眼前这场大火。”
上官红鸢身子摇摇欲坠。
“只是如今，这里换作我自己，才发觉毁灭代表的不仅是绝望，还有剜心刮骨的疼痛和憎恨！”
火光落入他的瞳孔，映出一片火红。
正如他所言，这是一幕充满绝望的画面。火红的双目，滚动的不是浓浓烈焰，而是不断愤涌的血色力量。
仇恨的力量。
毁灭可以抹去一切力量，亦可以催生一切力量。
上官红鸢体内此刻涌动的强大力量，足以毁灭另一个浩灵山庄，包括他自己。
这个刚刚还在酒楼扬言找我讨还零花钱的孩子气般的公子，已在一瞬之间被迫长大。我知道他至此会背上满门倾覆的仇恨，并带着这份仇恨继续成长，一直到失却自己，万劫不复。
我哑口无言地望着他，看着他那双映满火光的瞳仁缓缓闭上，又猛然的睁开。颀长的红色身姿孑然立于满院残骸之中，犹如立于世界之巅。
他脚步摇了摇，嘴角突然溢下鲜血，那鲜红的颜色与火光融合到一起，似乎本来就属于同一个世界。
我哑然张了张嘴，看着他瘦削地身姿遥遥飘落，一如一朵倾世的鸢尾凋落。
沙无赦冲进来，怒骂着一把撞开我，手中的大刀与不知何处飞来的三颗细小石子相撞，碰出阵阵火花。大刀脱手，沙无赦亦是虎躯一弹，重重的摔在地上，口中蹦出一大口鲜血。
“娘的！”沙无赦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吼道：“那个缩头乌龟王八蛋，有本事站出来和爷爷当面较量，暗算算什么好汉！”又一口鲜血冲口而出，连他的胡须都被染红了，他还不死心地骂道：“娘的！”
看样子他是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我赶忙按住他，跑过去将上官红鸢背到背上，沙无赦自知无趣，一瘸一拐的随我们慢慢跑出火海，最终体力不支，倒在青鲨帮一众人的惊呼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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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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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场大火之后，沙无赦重伤昏迷。//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看最新章节//上官红鸢身中不知名剧毒，也是昏迷不醒。即使是在昏睡期间，也握着上官紫轩的那只紫籇，无论怎样也不肯放手。
我将蜀中有名的没名的大夫请了个遍，却无一不摇头说这两人一个受伤一个中毒，都是无解之症，现在还能撑着一口气已是奇迹。
青鲨帮众人早已人心涣散，虽然还处在一块儿等着沙无赦醒来，但是我估计若沙无赦真是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此去了，恐怕他们也就该散了。
这样一群人，枉沙无赦将他们当作生死兄弟！
这些天我一直在打听慕大哥和闻萧的下落，但是无果，想他们应该已经离开蜀中有一段时间了。我也曾想过去灵雾宫求助，但是别说蜀中到灵雾宫路途遥远，就凭灵雾宫是个寻不到的秘境之处，我到了雾山脚下，还不一定能够顺利找到慕大哥。况且，沙无赦和上官红鸢的情况，怕是撑不了那么些时日了。就算找到了，恐怕也来不及了。
我正急的团团转，突然听到隔壁沙无赦房门口似有吵闹声。走出去，看到几个还算关心沙无赦的青鲨帮当家的聚在门口，急得团团转。
这些天我跟他们相处得时间长了，也渐渐弄清了他们谁是谁，慢慢的算是熟悉起来了。遂问他们道：“发生什么事了？”
其中一个叫阿常的当家道：“刚刚有一个穿着杏色衫子的少年突然翻墙进来，二话不说就冲进了老大房间，还将房门反锁了，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会不会对老大不利！”
我心道你要是真担心你家老大还不快踹门进去，愣在这里等着自家老大被人害死了哭丧啊！后来又一想，也罢，青鲨帮有些事，迟早是要解决的。
我想了想，问道：“那个少年是不是十七八岁，样子很嚣张，头发长到这里，然后……头上插了根青色的簪子？”
他们一愣，阿常道：“慕公子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莫非……慕公子认得里面的人？”
我也是一愣，说到强闯人家房间的少年，脑袋里不自觉就浮现了那人的影子。突然又觉得松了一口气，只道：“你们放心，就在房门口守着，待那少年出来，带他来见我好了。”
之后我便回到房里等着，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果然听到一个轻脆脆的声音在外面嚷嚷：“少爷我是来救人的，你们拦着我做什么，信不信少爷现在就回去把你们老大整死！”
我听外面众人杂七杂八地乱劝一通，觉得好笑，遂又走出去，果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于是笑道：“这位公子，好久不见！”
那人一见我，鼻孔顿时朝天：“我就说怎么会有人知道是本少爷，原来是你这只胖猫儿！”
我强压下心中骂人的冲动，道：“公子既然来了，左边屋里还有一位病人，还劳烦公子帮忙看看。”
他道：“你算哪根葱？本少爷凭什么要帮你？”
我道：“你平白无故跑来救了沙大哥，又是为了什么？”
他脸上神色越发得意：“自然是因为有人求我喽！”
“有人求你你就会救？”
“那要看是什么人！我忘川仙人是有名的四不医，非濒死之人不医，非疑难病症不医。非少爷我看中的人不医，无我想要的东西的不医！”
我暗暗深吸一口气，道：“那么，公子想要什么？”
他瞄我一眼，又哼了一声，道：“慕凉，我发现你现在变得越来越不可爱了！看你这一副强作镇定的样子，少爷我想扁你！”
我点头：“好，你打我一顿，然后进去替上官红鸢解毒。”
他气得跳脚，直叫道：“你！你你！”
我一扬眉：“公子可是说话算话？”
他气鼓鼓瞪我半晌，只得咬牙道：“好，你等着，本少爷待会儿跟你算账！”说罢，小脚一跺，气冲冲地闯进上官红鸢的房间去了。
我怡然自得，正准备回屋，却突然听到屋子里面发出一声惨叫，不是别人，正是中毒昏迷了数天的上官红鸢！
我和青鲨帮一众人面面相觑，迅速挨到门前，拨了条缝儿瞅着，生怕那白净净的小公子一气之下将上官红鸢给咔嚓了！
我看那位忘川仙人一边将三寸来长的银针扎进上官红鸢雪白的胸膛，一边拍他的脸，声音故意放得挺大：“喂喂，我说，你要疼死了也别怪我，要怪就怪慕凉那臭小子！”
说着又一针扎下去，我看昏迷了许久的上官红鸢此刻居然已经醒了，只是脸上神色痛苦不堪，却生生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再不发一声。
忘川仙人似乎有些不满，捻了捻他胸膛的银针，道：“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不可爱，学谁不好偏学慕凉那个臭小子一声不吭，小心少爷我将你整残了，一辈子再也叫不出来！”
这个古怪的忘川仙人声声句句不离我的名字，还明显是鄙视奚落。我不禁想，难道以前我和他结了什么仇怨不成？
不过最终他还算是言而有信，将上官红鸢医得半死不活了之后跑出来，一脚踏着门板一手插着小腰，看着我道：“慕凉，把你的手给本少爷！”
我下意识的收手，问道：“你想做什么？”
他头一扬：“少爷我给你把脉还不成么？”
我不相信道：“你有这么好心？”
他道：“少爷我只是想确定你还有几年可活，先给你提个醒儿，免得什么时候你死了自己都还不知道！”
我头顶降下三条黑线，心想这人怎么带刺带成这样的，我以前跟他一定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公子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在下的死期还是不劳公子探了。”
他眉毛扬起来：“你是怕了？”
我将手伸出去：“谁怕啊，来就来！”
他一手搭上我的脉，懒洋洋察了一会儿，道：“嗯，心脉受损严重，大概还有个十年可活吧，若是注意得好，也许还能多活个几年。”
我笑着收回手，道：“还有这么久么，我还以为只有几个月了呢！”
他吃惊：“你知道？”
我道：“我自己的身体当然会知道了！”
他又道：“我给你开几幅药吧，不过得注意着点喝，不然死得更快！”
我撇撇嘴，道：“不必了。”
他又气得跳起来，叫到：“本少爷给你开的药你竟然不要！全天下你是第一个这么对本少爷的！”
我道：“那又如何？”
“少爷我非要给你开不可！”
他撸起袖子，竟一下子跑到我房间里去了。然后取了纸笔，写了一大堆，然后跑出来丢给我，道：“记住，每天温水泡服，只取一点就可，要是哪天让本少爷知道你敢不吃，本少爷就天天跑来给你扎针！”
我一听他这药的用法有些耳熟，遂接了药方一看，一味不差，正是当初闻萧大哥给我的几味药。我当即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问道：“这些药是干嘛的？”
“强健心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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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秋觉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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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自称忘川仙人的臭小子跑来一番闹腾，到底是将沙无赦和上官红鸢两混蛋给我治好了。//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看最新章节//只是两人都伤得不轻，恐怕还得静养个好几天。
我跑去看沙无赦的伤势，他人已经清醒了，一见到我就骂骂咧咧：“我靠，老子就昏迷三天，你小子就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到时候不短命才怪！”
我一脚踢在他床沿上：“少爷我本来就是个短命鬼，这点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来历不明的石子儿也敢挡，正当你大爷的身子是铁做的啊！”
他呸了一声：“老子是为了谁？换你小子挨那么一下，保证当场就一命呼呜了，到时候你找阎王爷骂娘去！”
他这一说，我就不说话了。挨着床沿坐下来，发呆。
沙无赦见我不对劲，爬起来用两只手捏住我的脸往两边拉：“啧啧，这么好的皮肉居然一下子瘦了这么多，慕烬那个小白脸见了还不杀了老子！”
我拍开他的手，吼道：“你他娘的少跟老子扯淡！”吼完，突然又送他一眼秋波，摸摸脸颊，问道：“真的瘦了？”
沙无赦抖了抖：“哎哟娘诶，老子一身鸡皮疙瘩！你他娘的别跟老子来娘们这一套好不？”
我瞥他一眼，提脚往外走。他在后面喊：“哎哎，臭小弟你这么猴急，娶媳妇去啊！”
我回身一脚踢翻一张椅子：“老子是要过去看鸢尾小子！”
沙无赦连忙爬起来：“你等等，老子也跟着去看一下，那小子那天晚上就状态不太对！”
等我跟沙无赦跑到上官红鸢的房间门口，就听到房间传来噼啪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我和沙无赦对望一眼，立马踹门进去，上官红鸢正着了一身雪白单衣亭亭立着，手中握着一块碎瓷片愣神，眼角血红鸢尾暗淡无光。
我和沙无赦俱是一惊，连忙跑上前去，陪笑着去夺他手中瓷片。
“唉鸢尾小子，冷静冷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不是，人只要好好活着，就一定会有希望的是不是？”
沙无赦在旁边也道：“就是就是！就算你小子家破人亡了，也不还有兄弟咱们嘛，没必要寻死的是不是？”
我一脚踩在沙无赦脚背上，怒道：“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有你这么劝人的吗！”
沙无赦疼得脸抽筋：“老子不懂，你他娘的就懂了？我看你小子也机灵不到哪里去！”
上官红鸢蓦然看着我和沙无赦争吵，竟也轻易让我们将他手中那要命的玩意儿夺了。沙无赦赶紧揣怀里藏好，跑到上官红鸢面前，正色道：“老子知道你小子难过，浩灵山庄这事儿也是老子失职，让霍无名那小子钻了空子。老子是没想到，他霍无名跑了两三年，胆子越来越肥了，竟然敢打到武林名派头上去了，他娘的，老子抓住了定将他剁碎了喂狗！”
上官红鸢抬头，依旧毫无表情，说：“不是霍无名干的。”
沙无赦一下子愣了。“你说啥？”
上官红鸢道：“我看到了，不是霍无名干的。那个人，比霍无名不知要厉害多少倍。”
我深吸一口气：“那人是谁？”
上官红鸢看我一眼，摇头道：“我不认识，更没听说过。看她的样子，倒是个女人。”
“女人？”我惊讶道：“你可看清她的样子？”
“说是倾国倾城亦不为过，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却又不太记得她的样子了，只依稀记得她的气质，有些眼熟。”
他抬头看我一眼，继续漠然道：“这种气质，两年前我曾有幸一见。”
“两年前？谁？”
“灵雾宫宫主，慕烬。”
我哑口无言了。
沙无赦回过神来，不确定地道：“洛神？”
上官红鸢突然变得虚弱，嘴唇泛白：“我想了许久，没有别的答案。”
沙无赦嘴巴可以塞下一个鸡蛋：“洛神第二人……出现了？”
上官红鸢又道：“她跟我说了一句话。”
沙无赦问：“什么话？你小子倒是一次讲清楚行不！”
上官红鸢看他一眼：“秋觉堂，秋觉。”
从上官红鸢房里出来，我一句话未发，沙无赦几乎吓得腿软，叫到：“娘也，居然是洛神！老子从洛神底下捡回一条命，这辈子值了！”
然而我的心情却更加沉重，道：“沙大哥，这秋觉堂，是否有什么来历？”
沙无赦也是一脸茫然：“这么个鬼门派，谁知道呢！兴许是刚出来的也不一定。”
我又道：“洛神第二人出现，慕大哥会不会有危险？”
沙无赦叹口气：“这世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山不容二虎，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我一脸沉色沉默不语，沙无赦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你小子放心好了，那秋觉一听就是个嫁不出去的尼姑，怎么能跟你那个神一样的师兄江南少侠比？再说你家那位可是堂堂灵雾宫宫主，他区区一个秋觉堂，想跟驰骋江湖几百年上千年的灵雾宫抗衡，绝对是鸡蛋碰石头！”
听沙无赦这么说，我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
秋觉堂这事儿蹊跷无比，沙无赦派出几个手下出去打听，带回来的消息却是惊人。原来那秋觉堂火烧浩灵山庄的事儿，竟在短短三天内传得沸沸扬扬。蜀中小民，街井户巷，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偌大一个浩灵山庄在一夜之间被一个叫秋觉堂的无名小派灭掉的事情！
但是这秋觉堂的来历，却是没有一个人可以说清楚的！这个门派就像是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如雨后春笋一般迅速成长，一夜成名。
秋觉堂堂主秋觉的名号，也在一夜之间，成为江湖人口中的神话。
――洛神第二人！
当天在场的就我们三个，洛神的消息若不是我们放出去的，那么就一定是秋觉堂自己！
他们这是在明目张胆地跟慕大哥叫板，向灵雾宫挑衅！
而且，那个秋觉，还想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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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临江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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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沙无赦又收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浩灵已灭，武昌徐家”八个字！
沙无赦和我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浩灵山庄的事情，居然还是跟霍无名有关！
沙无赦看我一眼，仿佛吞了苍蝇一般将纸条揉成一团，问道：“慕小弟，你怎么看？”
我道：“诡异！看来样子，霍无名跟秋觉堂有一腿！而且，还一点都不怕我们知道！”
沙无赦哎呀一声，道：“浩灵山庄、武昌徐家，老子只当霍无名那小子是胆子养肥了，敢挑有名望的世家下手，却不想是那小子找着了靠山！现在那小子，只怕已经朝武昌出发了！”
我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字条：“沙大哥，你看这个！”
将字条按时间依次排开，上面分别写着“浩灵山庄，夜守”、“无妨，原定待命”、“慕凉？”、“监视”、“一切如常”、“等待指示”、“开始”。
沙无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道：“我原本料他们不会舍近求远，所以目标一定是浩灵山庄。但是当得知浩灵山庄是上官家之后，就觉得不太可能。霍无名只是个打家劫舍的小喽啰，没有理由敢动实力不凡的上官家。”
见沙无赦盯着字条仍然不说话，我只得继续道：“我早就怀疑青鲨帮有奸细，不然依沙大哥你的能力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奈何不了霍无名。所以这些天来一直注意留心，果然让我抓到了一个人。”
沙无赦拳头握得咔嚓直响，咬牙问我道：“是谁？”
我摇头：“现在不能告诉你，我们得通过他搞清楚霍无名的下落。”
沙无赦一拳击在桌子上，坚硬的楠木桌竟被他生生砸出一个大坑。我心惊的跳开，道：“沙大哥，你先冷静冷静！”
沙无赦抬头，双目腥红，道：“我沙无赦粗汉子一个，知道这么多兄弟跟我奔波这么多年，弃了家中妻儿于不顾已是委屈。老子什么都不懂，只懂讲义气，却从来不相信身边会有兄弟害我！如今……”他言语黯然，“罢了，不管是谁，霍无名那混蛋决计跑不了！慕小弟你是对的，大哥我听你的就是！”
粗壮的身躯颓然坐到桌边，神色却露出几分伤神来。我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沙大哥你也不用如此自责，青鲨帮如今之所以人心涣散，完全是因为霍无名从中作梗，只要将他拿了，沙大哥对众位兄弟有个交代，大家自然会苦尽甘来，全心归顺你的。”
沙无赦叹口气，道：“老子从来不勉强兄弟，待拿了霍无名，他们要去哪里自随他们去了好了，当初老子整这个青鲨帮，也只是为了让在江湖上混得潦倒的大家有口饭吃，如今他们各自有了归宿，老子也算功德圆满了。慕小弟，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做，老子全听你的！”
我道：“这简单，霍无名既有了秋觉堂撑腰，必然更加肆无忌惮，下一站绝对是武昌徐家。咱们一路杀过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沙无赦道：“好，老子就一路杀到武昌，明早出发！”
我和沙无赦合谋了一下，便各自回房睡了，谁知到半夜，突然有兄弟跑来敲门，上官红鸢跑了！
沙无赦骂骂咧咧披了衣服出来，与我撞到一块儿。我抬头看他一眼，发现他脸色还有些泛白，不由眉头一皱，道：“沙大哥，你回屋休息去吧，我去找就行了。”
沙无赦眼珠子一瞪：“蜀中是你熟还是老子熟？”说完又抓着那个报信的兄弟，问道：“他什么时候跑的？往那个方向跑的？”
那兄弟指指西边的院墙，道：“刚跑的，我出来上茅房碰到，还跟我撞了个满怀！”
我听闻连忙一把跃到院墙上去看，却见漆黑一片密林，哪有半点人影！
沙无赦跟上来看了看，道：“那小子在蜀中长大，必然熟悉得不得了，若是他不想让我们找到，恐怕我们就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到他！”
我想了想，道：“不一定，那小子现在家破人亡，他逃跑不一定是为了躲我们，兴许是为了报仇！他要去找秋觉堂！”
“秋觉堂行踪不定，他到哪里去找？”
我和沙无赦对望一眼，突然哎呀一声，同时叫到：“渡口！”
觉得上官红鸢去了渡口，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或许是要赶去武昌。而蜀中道路艰且难，最快捷地道路，便是水陆结合的走法。我和沙无赦早盘算过，霍无名会选哪条路，我们又会选哪条路。
估计上官红鸢那小子是将晚上我和沙无赦的决议一字不漏的听到耳里了，所以才大半夜的跑出去。
我和沙无赦都忍不住骂了句娘，这小子太乱来了！且不说他单独跑去找霍无名有多危险，就这大晚上的，会有船才怪！
果然，当我们赶到渡口的时候，就见长江滔滔，江水清澈，倒映天上无数星子。上官红鸢独自一人立于长江岸上，望着空茫茫的一片江面，面色澄静。走近了，却清楚的看见他细长的凤眼尾一朵血红的鸢尾花在月下悄然绽放，清透的脸颊上，两行清泪。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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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结伴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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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识趣的拉住沙无赦，只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自从浩灵山庄遭劫之后，上官红鸢的表现一直冷静得可怕，就仿佛一瞬间换了一个人似的。看着此刻毫无防备默默流泪的他，我这才觉得他是一个真人，而不是一个失了灵魂的木偶。
不知道为何，我突然心间抽痛。仿佛此刻他的这种感觉，异常的熟悉，我感同身受。
难道，曾经的自己，也有过类似的情绪吗？
这一夜我们就在江边陪他站了一夜，一句话都没有说。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上官红鸢才擦干了泪，回过头来看我们。
灰茫茫的江面，他一身红衣似血。
我和沙无赦像两根木头桩子似的僵笑了一下，沙无赦道：“哟，上官小子，好巧！”
我又忍不住踢他一脚：“我说你脑子里塞的是稻草还是什么！”
沙无赦将我往前一推：“你来！”
我摸摸脑袋，讪然一笑，道：“小红鸢呐，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白说。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你家的仇你一个人是报不了的，要不咱们组队吧！咱们三儿一文一武一菜鸟，风行天下，无敌伟大，哈哈！”
沙无赦嘀咕道：“你小子不靠谱，尽打诨！咱们谁是文？谁是武？谁是菜鸟？”
我指指沙无赦，他道：“武！”
又指指上官红鸢，沙无赦道：“菜鸟？”
我瞪他一眼，他才改口：“文？”
我又指指我自己，沙无赦道：“菜鸟！”
最后沙无赦跳起来骂道：“你小子还算有些自觉！”
上官红鸢看着我们道：“这是我的家事，你们为什么要掺合进来？”
沙无赦道：“霍无名是老子的公事！”
我道：“洛神是我的私事！”
最后我和沙无赦齐声道：“你看，咱们都是为了自己的事儿！反正殊途同归，干脆一起！”
上官红鸢望着我们，眼角鸢尾绽放逐渐明亮。
摆平了上官红鸢，我们便无所牵挂的上路了。这一路兜兜转转，虽然辛苦，但是蜀道虽难，风景却是秀美。放却那些烦心事不谈，这一路倒还算风平浪静，怡然自得。
但是安心的日子没有过几天，我们到了奉节县，沙无赦接到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个关于霍无名的消息。还是那一张字条，上书“今夜，奉节县衙”。
沙无赦一拍桌子：“好个霍无名，竟打上官府的主意了！”
上官红鸢提剑就想走，被我一把按住，道：“等等等等！先喝杯酒！”
没有人理我，沙无赦也打算去召集兄弟们到县衙周围蹲着。我赶紧道：“别忙，你有几个胆子敢到县衙附近去晃荡？这么多兄弟难道要跟着你去吃牢饭么？”
沙无赦看着我道：“那怎么办？”
我道：“乖乖坐着，我们一路乘船下去，听说接下来三峡美景美不胜收，少爷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上官红鸢霍地起身：“要看风景你自己去看，恕不奉陪！”说罢，独自起身，连拉都拉不住，往客栈外面跑了。
沙无赦擦擦手掌，看我：“不去追？”
我笑笑：“那小子身手不错，在县衙梁上过一夜应该不难！”
沙无赦气结，却也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讪讪坐下，喝酒。
这一夜在客栈安眠。
第二日少爷我刚打开房门，一柄冷剑横在了我面前。
上官红鸢青丝凌乱，眼角黑眼圈像只熊猫。我想扑上去捏捏，被他脸色青寒的避开，道：“你早就知道的对不对？”
我异常无辜的眨眨眼：“我不知道啊！”
沙无赦从隔壁探出头来，见了这架势，一愣：“哟，小鸢尾这是做什么？”
上官红鸢道：“你早就知道他们不会去县衙？”
我摸摸脑袋：“我是真的不知道啊，霍无名没有去劫县衙么？”
沙无赦跑出来一勾上官红鸢的小肩膀，笑道：“哎呀小鸢尾，你去了一夜都没有回来，肯定累着了吧，大哥我今天雇了一艘大船，咱们游三峡去！”
我摸摸下巴：“要是有美人弹琴吟诗做伴就更好了！”
沙无赦一巴掌拍在我脑门上：“想得美，你以为游秦淮河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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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武昌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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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奉节前往武昌，走水路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看最新章节//途径白帝城、黛溪、巫山、香溪等地。三峡七百里，两岸连山，重岩叠嶂，风景如画。
我们的船走走停停四天，才转辗到了武昌。
这些天，虽然不断有霍无名的消息传来，但是沙无赦与上官红鸢吃了上次的亏，倒也慢慢的沉住气，还有闲情与我一起赏玩风景了！
我和沙无赦都是粗人，当我们聚在一起兴致勃勃讨论长江里那种嘴巴长长的看起来像是在微笑的大鱼到底好不好入口的时候，上官红鸢却出神地听着两岸一声比一声凄厉的猿啼潸然泪下，最后鄙夷地看我们一眼，红着眼圈坐到一边去吃酒。
武昌是水运口，因此异常的繁华。我们上岸之后，首先找了家沿江客栈住了，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跑去打听武昌徐家的所在。
打听出来的结果，居然是和蜀中的浩灵山庄差不多声势的所在。徐家在武昌从事船运生意，家业很大，是生意场上的浩灵山庄。
沙无赦挠挠脖子，皱眉道：“这徐家看起来挺有钱的，不愧是那霍无名看上的肥肉。”
我笑着摇摇头，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霍无名再贪钱，恐怕也不敢拿如此声势好大的世家下手。估计这次的主谋还是秋觉堂。他们灭了浩灵山庄是为了制造声势，现在夺了武昌徐家，恐怕目的就真的是为钱了。”
沙无赦和上官红鸢都觉得有点道理，不禁问我：“我们该怎么办？”
我摸出这些天沙无赦得来的四五张字条和我偷偷劫到的几张摆在桌上，一一指给他们看了，然后道：“首先，我们必须肯定两点。第一，秋觉堂势力宏大，光凭我们几个是不可能阻止他们的！第二，沙大哥这个给你传消息的人，已经被霍无名给收买了。这些天他给我们的都是假消息，上面尽是些官府和武林世家，每一处实力都不容小觑，若是我们之前贸然行动的话，恐怕此刻我们就到不了武昌了。”
沙无赦咋舌：“怎么可能，这兄弟给我传了三年的消息，每一次都是准的！”
我摇摇头，问他：“这一路我们可有听说上面这些世家被人打劫的消息？”
沙无赦摇头，我道：“这不就结了！”
上官红鸢盯着我劫住的那些纸条看了半晌，抬起眼来看我，问道：“我们一路来，霍无名都掌握着我们的行踪？”
我道：“要不然他们的消息怎么能这么准时的传过来？”
他上下打量我几眼：’“看不出你慕二少爷还有几分机智！”
我笑靥如花：“多谢夸奖！”
之后我们合计了一下，觉得就凭我们这三个人的力量，徐家这次绝对凶多吉少。我们若是袖手旁观，未免太不道义。但是若是莫名其妙跑到人家府上说有人要杀你们的人，抢你们的银子，烧你们的宅子，鬼才会信你！
我们列了好几种方案，都被一一否决，最后一滩手，先搁着，今晚夜探徐家再说！
回房休息了一会儿，我想了想，写了张字条藏到袖子里，晚上出来时，沙无赦报来三套夜行衣。
少爷我换上衣服，突然就一脸兴奋，伸胳膊蹬腿的异常活跃。一下子跃到桌上，拍拍沙无赦的肩膀：：“小子，抢劫！”
沙无赦正在系裤子，回头瞪我一眼：“抢劫？就你？得了吧，这双猫儿眼亮得跟大姑娘似的，估计被你抢的都要反过来劫你了，劫色！”
我切了一声，又去调戏上官红鸢，看他蒙了面巾，那朵异常艳丽地鸢尾花还是靓丽无比！我啧啧两声，摸摸他眼角：“小红鸢，这朵花儿真好看！”
上官红鸢脸一红，别过脑袋，哼了一声。
我一手捏他下巴，一手在他身上乱摸，边摸边道：“瞧瞧小红鸢这身子骨儿，多柔多媚啊，来来来，给少爷我劫劫色！”
上官红鸢涨红了脸制止住我乱动的手，恶狠狠地道：“你在乱动，看看到底谁劫谁！”
我又啧啧两声：“少爷我就动了怎么着，小红鸢就只有被劫的份儿！”
沙无赦被我们两个弄得浑身发抖，鄙夷看了纠缠在一起的我们，道：“得了吧你们，两个恋兄癖，都是被劫的料！”
被他一说，我和上官红鸢都不说话了。
沙无赦一手拍一个：“走走走，两位小弟弟，探玩徐家回来老子请你们上青楼，你们想劫谁就劫谁！”
我和上官红鸢默契给他一记大白眼，率先从窗户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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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夜探徐家
徐家真不愧为经商世家，偌大一个府宅弄得像是用金银堆起来似的，乱花迷目，屋宇横亘，很快便将我们三个弄得失了方向。
上官红鸢一个跃身跑到屋檐上看了半晌，给我们指明了主屋的方向，我们这才摸了过去。
一路上还算顺利，来到一间亮着灯的房间外，听到里面噼里啪啦一阵算盘响，断定应该是那个姓徐的中年当家在算账。在窗户上戳了一个洞，发现果然如此。
我拉拉上官红鸢的衣袖，将一个小纸条塞到他手上，又指指屋子里面。上官小子立刻意会，捡了个小石子包了，又示意我们先找一个隐蔽处藏了，才伸手一推，将窗户震开之后立马将字条投了出去，最后一个闪身，已经跑到我们身边藏好。
不消片刻功夫，那个徐当家的急冲冲打开门出来，扯着嗓子喊几声“来人啊，来人！”，一大群家丁包括姗姗来迟的家属纷纷围拢来，纷纷问发生了什么事。
徐当家的将字条递给众人看了，众人顿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沙无赦瞪着一双虎眼问我：“你小子那字条上写了些什么？他们怎么突然变得这样恐慌了？”
我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借着秋觉堂的名义写了个行凶预告罢了。”
沙无赦一拍我肩：“行啊小子，这样一来，徐家多少都会有些警觉了，秋觉堂要下手也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时，那边吵闹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最后徐当家的一声怒喝，让众人平复下来。只见他摆出当家的架势，对众人道：“不管此事是真是假，这些天都要加强防范，夜间巡逻的警卫要加强一倍，密切注意外来人员，有异常消息必须尽快通报！”
那边众人叫苦不迭，我们三个却连连摇头。就这么点防范意识，也不知这徐家到底是如何兴盛到现在的？
我和沙无赦、上官红鸢商量了一下，觉得还必须给他们点刺激才行，沙无赦要去院中打闹一场，上官红鸢却说要去烧柴房，本少爷权衡了一下，决定支持小红鸢的主意，放完火立刻走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上官红鸢见我同意了他的提议，有些得意，随手指了一个方向，道：“刚刚我仔细看了这里的布局，柴房应该在那个位置！”
我和沙无赦抬头一看，眨眨眼道：“哎呀，看来这火不用我们去放了。”
上官红鸢也抬头，愣住了。
就在他刚刚指向的柴房的那个方向，已然燃起大火，气焰嚣张，猛烈窜出来，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迅速蔓延至整个后院。
上官红鸢的眼睛立刻就红了，咬牙吐出三个字――秋觉堂！
我也是一惊，哪有这么快的！
徐家那边显然也注意到这诡异的火势了，顿时吓得阵脚打乱，有人大叫着“着火啦，快救火”，也有人惊叫着“秋觉堂来了！秋觉堂来了！”场面不可谓不乱。
徐当家的率先反应过来，沉声吩咐大家赶去救火，却在一句话还未说完时，神色一滞，连表情都未变，整颗头颅就突然滚落了下来，瞪着眼珠落到众人脚下。
反应过来的人们被徐当家脖子上喷涌而出的鲜血撒了一身，立刻发出惊天的尖叫。
几个人影从天而降，前边是一男一女，男的身着一身耀白长袍，一张倾城绝世的面庞几近邪魅张狂的美丽，连沙无赦都说：“这男的是老子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那男子旁边站着一名女子，身着大红锦衣，身姿袅袅婷婷，气势大气宛然，手中持了一条拇指粗细的红绳。只是那一张脸却被脂粉盖了个苍白，只余一双勾魂凤眼媚人心魄。
沙无赦又说：“这女的，老子怎么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
上官红鸢神色凝重，道：“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这样一个人，我见过的话一定会印象极深的！”
那两人身后站着几个衣着发饰完全一致的女子，看样子都是秋觉堂的弟子。
扫一眼惊慌失措的众人，那女人眼里露出几分狠戾，道：“秋觉堂在此，今日势灭武昌徐家！”声音暗哑，竟然异常刺耳难听。
说罢，都不见她如何动作，只是一瞬间已经冲入人堆，手中红绳飞舞，大红衣袂在空中飞扬旋转，片刻功夫，地上已经到了一大片模糊的血肉。
鲜红的血痕四处飞涧，众人凄惨地哀嚎不绝于耳。大火已经蔓延至身后主屋，一切都仿佛情景再现一般，将浩灵山庄错过的那一幕又在我们面前重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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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旧日冤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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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红鸢将手中长剑握得颤抖，一双细眸映着火光，变得通红。【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这双眸子，我曾经在浩灵山庄见过。那是――刻骨铭心的憎恨！
我赶忙拉住他，生怕他一时冲动冲出去送死。眼前这女人的身法诡异无比，而且异常的嗜血，在场的其他人都未动分毫，她却一人杀得兴起。若是上官红鸢此刻出去，我怕胜算为零！
上官红鸢的身子在发抖，就连他面上的面巾都慢慢渗出湿意，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出更深的黑色。
我知道他这是硬生生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了，忙将他的面巾拉下来，一看，果然，下唇上好深几颗牙齿硬。我心一疼，这小子还真是不爱惜自己，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留几颗牙齿印多难看！
拍拍他的脸，我道：“这不怪你，不怪你，她们太强了，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上官红鸢眼睛盯着前面，眼角鸢尾一如那一晚凄美绝伦。
不消片刻的功夫，前方的声音骤然停了，我再次向前望去，又见到那尸骸遍地的情景，以及那女子染血的红衣，在火光的映衬下变成沉沉的墨色，沉重如同生命的颜色。
与女子的沐血相反，白衣男子仍旧是一身白袍纤尘未染，嘴角挂着浅笑。仿佛一边地狱，一边天堂。
那女子一双凤眸布满嗜血癫狂之色，盯着那男子，道：“洛左使倒是落得一身轻松。”
男子微笑，不动声色：“堂主在出来前就有吩咐，右使喜欢杀人，让你杀个够就是。”
女子哼了一声，抖抖手中红绳，白玉般的手指染着血迹。
男子又道：“任务既已完成，我们回去复命便是。”
女子冷笑一声：“洛轻城，还有几只杂碎未解决，你何必如此急着要走？”
说罢，女子神色一变，我们都还未看清她是如何欺近的，眨眼已经窜到我们面前，一手掐住了我的咽喉。
这下，我是真的看清了她。
苍白如纸的面容，烈焰朱唇，如云的发髻垂下，可怖如鬼魅。一双勾魂的凤眼满是恨意，直勾勾地盯着我的双眼，似乎要将我吞入腹中一般。
我突然害怕起来，而且还是前所未有的害怕。眼前这个女人望着我的眼神，似乎要将我千刀万剐，如此大的仇恨，这也是我以前惹的祸么？
那女人一发力，伸手将我掼了出去，落到那些血肉模糊的尸块中间，一时间鼻腔里都是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手指摸到粘腻腻的东西，那是徐家人尚还温热的鲜血。
那个女人落到我面前，居高临下：“慕凉，你就是化成灰我都不会认错你！”
沙无赦突然在后面喊：“沉……沉素……你是沉素……”
那女人一听，神色立刻又变得癫狂：“我不是沉素，沉素早已经死了！”喊罢，又厉厉地看向我：“沉素早被他杀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沉素！”
化掌为抓，掌风骤至，这一下下来，我觉得自己的脸会被她全部抓烂！
我连忙抬起胳膊去挡，最终却没有任何疼痛落到我身上。睁眼时，看到那白衣男子一脸沉静，抓住沉素被鲜血染红的手腕，冷然道：“既然有我在这里，你觉得你能杀得了他么？”
那女人神色一僵，吼道：“洛轻城，你别忘了，我弄成今天这个样子，全都是他害的！今天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杀了他！”
那女子手掌一翻，挣脱了洛轻城的束缚，举了红绳又向我劈头盖来。洛轻城抬手一掌，直直击在女子胸口，又飞起一脚，将她踢飞了出去。转身却像无事人一般伸手穿过我的腋下将我扶起，堂而皇之摘下我的面罩，细长的狐狸眼眯眯笑着，道：“凉儿，好久不见！”
我被他的笑晃得头晕，又见被他踢飞的女人爬在地上似乎完全不能动弹了，遂指指他又指指我自己，道：“你认识我？”
他脸色一变，眨眨眼，却又变成苦笑：“想要跟我撇开关系，大可以不必这样装傻。你若是不想见我，我自然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我愣了。
看来我过去跟眼前这个男子可能还有一番纠缠，不然他也不会像个弃妇一般的跟我说话。
我跟他解释：“不是啊没有啊我是失忆了不记得了，不是想要跟你撇清关系呀！”说完，我眨了眨眼睛，笑笑：“不过今天谢谢你救了我。”
他好看的嘴巴张得圆圆的，这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显得异常滑稽。我忍不住笑，拍拍他的肩膀，想走到沙无赦他们身边去，不料他却一把拉住我，突然凑过来，轻轻在我额头啄了了一下，又拍拍我的脸，笑眯眯地道：“原来是这样，那么，你是不是也不记得慕烬了？”
我摸着额头，莫名其妙问：“你说慕大哥？”
他笑得更加啊花枝乱颤：“好了凉儿，现在我相信了。”
我更加莫名其妙，咕哝着走到沙无赦身边，问他们：“这个人你们认得吗？”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的摇头：“从来没见过。”
沙无赦摸着下巴：“不过这女的真的是沉素啊，天下第一大美女弄成这样一幅样子，呜呼哀哉！”说罢拍拍我的肩膀，“若真是你这小子害得，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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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神秘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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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我们刚到武昌的第一天，徐家就被抄了。【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这件事在第二天迅速传开，秋觉堂的名号又在一夕之间，成为武昌人们的茶余饭后之谈。
我们三个打死也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在徐家碰上秋觉堂的人。而且更没想到，秋觉堂左右使，似乎都跟我的过去有所牵连。这两个人一个杀我一个救我，一个对我恨之入骨一个又暧昧至极。我摆摆脑袋，以前的我究竟都干了些什么？怎么净招惹一些怪胎？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去找沙无赦跟上官红鸢，他们正在客栈大厅吃饭，点了一笼水晶龙虾蒸饺和煎包，三碗豆浆，看来是将我的份儿也点好了的。
我跑过去插起一个包子塞入口中，又喝了口甜蜜蜜的豆浆，才问：“沙大哥，小弟昨晚想了一个晚上，我以前是不是做过对不起慕大哥的事情？要不然那个洛轻城怎么对我那样暧昧？”
沙无赦白我一眼：“老子还以为你一晚上不睡觉爬到房顶去想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你和慕烬那点破事儿不都是传说么，老子怎么清楚？不过看你小子的样子，或许是你脚踏两条船也不一定。姓洛的小子那一张脸可真是倾城绝色啊！”
看到沙无赦一脸横肉地摸着下巴犯花痴，我和上官红鸢不约而同的打个抖，上官红鸢道：“现在你该担心的不是洛轻城的问题吧！沉素呢？那个女人像个修罗似的，可不好惹！”
我摸摸脑袋，回想起沉素昨晚那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寒毛倒竖，道：“沉素那个样子真的是我害的吗？以前我有这么可恶吗？”
沙无赦道：“是不是你害的老子不知道，老子只知道玉香楼是被苍云谷给灭了的，自此以后沉素就再也没有消息了。现在想来，她还活着，还变成那么一副古怪的样子，弄不好真是你害的！”
说罢又凑过来好奇地道：“唉我说慕小弟，你到底对她用了什么法子，竟把人家弄成这个样子？就算人家经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但人家好歹也是艳名远播的天下第一大美女，未免太不人道了！”
我将他那颗大脑袋推回去，苦恼道：“我也不知道啊，我要是记得，也不用在这里烦恼了。”
三个人都默默的叹口气，继续吃包子，喝豆浆。用完了早餐，有人给沙无赦递来一封请柬。
沙无赦一脸莫名其妙，我和上官红鸢都伸长了脖子往他那边看，他干脆将信纸摊开来放到桌上，只见上面写着：明日午时，琴台湾一见。
署名：霍无名。
沙无赦面色诡异，小心看我反应。
我一拍大腿：“好，这小子终于沉不住气了！沙大哥，明日你就单刀赴会，杀他个措手不及！”
沙无赦心花怒放：“好，这约老子赴了！”
上官红鸢拍拍桌子：“你们就不怕有诈？”
我眨眨眼睛：“当然有啊，没有就不好玩了嘛？”
……
这边定了大事，沙无赦显得异常兴奋，一拍桌子，道：“老子今天心情好，走，大哥请你们上青楼！”
我咽下最后一口水饺，摆摆手：“沙大哥，你和小红鸢去玩儿，小弟就不奉陪了！”
上官红鸢也道：“沙大哥，你和凉猫儿去玩儿，小弟听闻武昌东湖太白居的武昌鱼一绝天下，约了朋友前去品尝，就不陪你们了。”
我勾勾上官红鸢的小脸：“小红鸢，谁是凉猫儿？还有，你在武昌有朋友少爷我怎么不知道？”
上官红鸢一巴掌拍下来，道：“谁应就是谁，少爷我怎么就不能在武昌有朋友了！”
说完，起身抖抖衣裳，走了。
沙无赦落个没趣，拍拍我肩膀：“凉猫儿，那小子还真没说错，你小子不就像只懒猫，戳一下动一下，兴致来了就张张爪子咬咬人！”
我踢他一脚，闷闷的跑上楼。留杀无赦一个人站在前厅里，形只影单骂骂咧咧：“他娘的，老子怎么就摊上了两个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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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狐狸公子
我跑回房，抓了抓脑袋，突然从窗子跳到了树上，最后一个旋身，轻盈地越过院墙落到一条隐秘的小胡同里。
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武昌一派繁华。
问清了道路，少爷我闲庭信步，花了大半个时辰才磨蹭到太白居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突然头顶传来一丝微小动静。
有暗器！
少爷我伸手一抓，发现是个油腻腻圆滚滚的东西。摊开一看，一粒饱满的花生米。
抬头看一眼，楼上临街的一间包厢，窗沿上坐了位白衣飘飘的公子爷。脑袋一歪，发丝微垂，细长的狐狸眼冲我眯眯笑。
大街上瞬间传来数声抽泣声，伴随女子按捺不住的春心萌动声。一时间，好些人都跑进太白居里面去了。
公狐狸！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抬手将花生米丢进嘴里嚼了，进到店里夸张地敲敲柜台：“掌柜的，楼上那位公子姓甚名谁？婚嫁与否？”
掌柜的抬头看我一眼，漫不经心道：“楼上那位公子早有吩咐，来人若是打听姓名，收银一千，若是以身相许，分文不取！”
周围密切注意这边的众女子一阵惊呼，蠢蠢欲动。掌柜的扫她们一眼，接着道：“不过，公子有吩咐，只要年轻俊美的公子！”
众女子脸上风云变色，跟唱猴戏的有的一拼。
我跳跳眉毛，哼哼两声，直接上二楼而去。
一进包厢，一个白乎乎的身影迎面而来。我还未回神，整个人已经被拥进一个溢满冷冽清香的怀抱。头顶一个温柔的声音道：“凉儿，好久不见了。”
我眨眨眼，使劲一把将他推开，瞪着他一张炳焕华彩的容颜，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见我看他，也眨眨眼睛，魅惑道：“凉儿，怎么了？”
我不相信地看着他问道：“咱们以前真的认识？”
他仿佛大受打击，伸出修长的手指戳戳我的胸口，道：“凉儿，你好狠的心，明明说过会永远将我记在心底的！”
这下轮到我内疚了，撇撇嘴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他歪着脑袋笑一笑，道：“我也不怪你，那些不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也未尝不是好事。”
这就是我来找他的目的！
我跑上前去，巴巴的看他：“我的过去你是知道一些的对不对？你知道的比沙无赦还要多对不对？”
他似乎被我吓着了，好半天才伸手来拍我的脸颊，怀疑地道：“你真的是慕凉么？你以前可是从来不会这样欢快地冲我摇尾巴的！”
我拍开他的手，道：“少爷我可是如假包――唔――”
我话还未说完，嘴巴突然附了一个温温软软的东西。在我惊讶间，一条灵活的舌头已经突破了齿关，卷了进去。
我实在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就这样子吻了下来，而且还是一个无法挣脱的深吻。湿热的舌在我口中搅动，嘴唇被他轻轻的撕咬。我无法顺利呼吸，涨得满脸通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咬他一口，口中顿时溢满了一种腥甜的味道。那是他舌尖血的味道。
他吃痛的收回舌头，细长的眼睛眯着看我，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道阴影。极淡的唇色晕染一抹血迹。
我原本以为他生气了，不由埋怨自己鲁莽。昨日他在放我们离开的时候偷偷地约我，我毫不犹豫地便决定要来了。因为我心里有一种感觉，这个人绝对知道我以往的不少事情，那些都是沙无赦不知道一些至关重要的事情。我想这世上除了他，没有人再可以告诉我。
可是，我竟然一时冲动的咬了他！如此他还会轻易的告诉我一切吗？
就在我惶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却突然又笑了，而且笑得异常灿烂。
“虽然比以前更加凶悍了，但是味道还是对的。”
他毫不在意地将唇上鲜血抹去，又伸手来拂过我的脸，倩然巧笑，神色却有些失魂。只听他道：“看来他最后的决定是正确的，凉儿，过去的那些事，你不用找了罢。现在对于你来说，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
直觉更加强烈了，眼前这个男人，知道的事情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我抹抹嘴巴，呵呵一笑，跑过去攀他的肩膀，道：“少爷我就说感觉这么怪，看来以前咱俩还真的是有一腿啊！”
看到他惊讶地瞪圆了狐狸眼，我心里呵呵直笑，又跑到桌边，看他点了满桌子的好菜，还有一壶上好的竹叶青，也不客套，扳起酒壶就往嘴里倒。由于倒得急，酒水顺着下巴滑下来，我用手去抹，却有一只手抢先伸了过来。
下巴被人一抬，他也只是笑笑，拇指滑过我的嘴唇，沾了点酒，送到自己嘴边舔舔，邪魅一笑。
我看的浑身直打哆嗦，心想这人怎么做什么都带着一股子邪气？还他娘的邪得那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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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真相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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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我邪魅一笑，摸摸他的脸颊，叹道：“他们都告诉我以前我最爱的是慕大哥，不过现在遇见了你――”我故意顿了一顿，又倒了口酒慢慢咽下去，“我却不相信了！”
他眼睛弯了弯，坐到我对面，却只是看着我，不说话。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我继续道：“你长得比慕大哥要好看多了，而且也比慕大哥要主动得多，少爷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
没反应？
我转转眼珠，又道：“你们都要我不要再去找那些过往，肯定是有事情瞒着我是不是？”
“……”
“前些日子我一直跟着慕大哥，他的态度很奇怪，这一路下来，我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也猜出了一些事情。”
我仰头，倒进一大口酒，这次酒水顺着下巴滑进脖子，滚入衣领。我扯开衣服去擦，嘴上仍然不停：“慕大哥曾经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直接导致了我弃他而去，所以如今我见到他，仍然觉得心里像是长了个疙瘩，说白了就是有些厌恶，但是见到你，感觉却全然不同……”
我说了一大堆，他却仍然只是淡淡的看着我，目光落到我有些敞开的衣襟上，最终缓慢地伸出手来，替我整理好，笑着说：“你很聪明。”
什么嘛！看他的表情，完全不是我预想的那样！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正思忖着，又听见他道：“凉儿，你现在跟以前最大的不同，就是懂得以退为进了。”
这下轮到我呆愣了似的看着他。
他不急不缓地说到：“以前你有事情求人，总是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来博得怜悯。要知道这世上只有真正疼你的人，才会不忍心拂了你的意。”
他夺过我手中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抬眼起来时，狐狸眼直直地盯着我：“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没有做声，只听他又道：“现在的你为了探我口风，竟然使出**的手段，还说出那些违心的话……”他眯眯眼，“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会非常高兴。”顿了一会儿，他又道：“可惜，如果日后你能够记起过往的一切，就会知道你今天到底说了多么混账的话！”
我完全呆住了。面具被人如此毫不留情的撕破，我此刻只觉得无比的无地自容。洛轻城将酒杯重重地搁到桌上，狐狸眼难得露出邪魅之外的神色，道：“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知道过往的一切，我可以全部都告诉你，只要你觉得自己可以承担一切后果！”
我咬着唇沉默不语。本来寻求过往的一切对我来说，是现今最重要的事情，但是现在当真相真正的要摆在我面前了，我却又犹豫了。
慕大哥那张绝世的容颜又浮现在我眼前，每一次想到他看我时那种惊弓之鸟的神色，我的心便跟针扎了似的疼痛。回想起他在雪山里初次见着我的时候，那种惊喜的神色；得知我失忆之后那深深的失落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的神色；在我身中剧毒无药可救的时候那种绝望的神色……
特别是最后一夜，他满头大汗地将我送进他的身体，明明很痛苦却又异常满足地拥我在怀里，仿佛带着梦呓般的语气求我留在他身边，像个毫无安全感的小孩子。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不管过去怎样，将来怎样，这个人，我怕是会一辈子替他心疼了。
……
从太白居回去之后，上官红鸢对我的态度变得很奇怪！
我摸摸脑袋，揣摩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他小子了，但是想来想去，毫无头绪。
我跑去拍他的肩膀，他就像是碰到了瘟疫病人一般抖抖地跳开，瞪着细长的眼睛仿佛恨不得杀了我似的。
沙无赦跑过来奇怪：“怎么了这是？你们两个打架了？”
我老实地摇头：“没怎么啊，我怎么敢跟小红鸢打架，这不是自找死路嘛！”
沙无赦觉得有道理，也是捉摸不透。这时上官红鸢终于哼了一声，十分不高兴地道：“凉猫儿，你今天是不是去见昨晚上那只公狐狸了？”
我一愣，这才想到上午上官红鸢似乎也在太白居，于是赶紧岔开话题：“嘿嘿，小红鸢，太白居的武昌鱼好吃么？”
上官红鸢依旧不知道生的哪门子气，扬着下巴道：“这得问问你自己！”
说罢，扭身上楼，走过我身边的时候，狠狠地在我耳边道：“世人都说江南少侠对你情深意重，你却背着他在背后跟别的男人亲热，我看你日后怎么跟他交代！”
我一愣，原来这小子是在为这个生气！
又一下子想到在太白居与洛轻城发生的事情，心里猛然一滞――他不会看到我和洛轻城……那个了吧？
我脸色异常难看的转头去看他，他却狠狠瞪我一眼，气呼呼上楼了。
沙无赦凑近来，小声问：“你小子真的一脚踏两船？”
我摇摇头，茫然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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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琴台一聚
第二日，沙无赦早早地出发去了琴台湾。上官红鸢虽然还是对我不理不睬的，但是也还算配合计划，在沙无赦后面赶去了。我瞅着时间，先往太白居跑了一趟，之后才匆匆忙忙跑了过去。
琴台湾是月湖上的一处较为隐蔽的水湾，相传是俞伯牙和钟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地方。因此这里平日里倒是有好些文人骚客聚集，要么流觞曲水，要么琴棋书画，倒也算热闹。
霍无名将地点选在这里，估计也是图个附庸风雅，一方面煞煞沙无赦的锐气，一方面，生了事，惊了人，好跑！
我赶过去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一处河湾的地方舶着一艘不大的画舫，造型倒是挺轻巧的，上面隐隐地传出丝竹悦耳之声。
我料想这艘便是霍无名用来引沙无赦赴鸿门宴的画舫，于是大大咧咧地摸到岸边，发现那船离水岸还有些距离，就临时雇了一只小船，慢慢地往将心划去。
近了才看清船头的甲板上坐了些人，其中有一个便是个头庞大的沙无赦。他身边围了七八个大汉，模样警惕，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而沙无赦此刻却是像个无事人一样举着酒杯跟坐他对面的那人喝酒，眼睛不时瞟瞟旁边弹琴鼓瑟的艺女，一副好酒色的猥琐样。依我看，那人就是霍无名！
我远远地看着，发觉霍无名十分的注意沙无赦的神色，心里顿时有了谱。于是装作刚到的样子，冲船上异常兴奋的喊道：“沙大哥！沙大哥！”
沙无赦往我这边望了一眼，又回头跟霍无名说了句什么，然后便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甲板边沿，冲我喊道：“慕小弟，你不是说天热不肯出来么？现在怎么又来了？”
我喊道：“我在客栈听掌柜的说湖上凉快，于是就跑来泛舟了，没想到会遇着你呢！”
沙无赦道：“既然遇上了，就一同上来喝两杯吧，老子被这群人围着，正闷得发慌呢！”
我道：“人家请的是你有没有请我，少爷才不厚着脸皮蹭饭吃呢，我游湖去也！”
这时，一直在桌边坐着的霍无名突然走上前来，隔着湖水远远地打量了我几眼，道：“阁下可是净月岛幢月阁阁主慕凉？”
我拱拱手：“好说，好说！”
霍无名道：“久闻阁主大名，在下三生有幸能一睹阁下风采，果然风流少年，清闲自在。阁下若是不嫌弃，可否赏脸上来喝一杯？”
我摸摸小脸，只觉得这个人虚伪得可以，这么条大鱼还给戴这么高一顶帽子！于是呵呵笑道：“霍帮主盛情难却，在下自当赏脸！”
我让船家停了船，一个纵身像那边跃过去，正听到霍无名赞了句“好轻功！”，就突然力气一泄，哇哇叫着阵脚大乱地往湖里栽去。
我刚落入水中，一个硕大的阴影就砸了下来。沙无赦水性不怎么好，因此我只能拖着他的衣领往下沉了一会儿，然后在水中给他打手势。他看了三遍才跟我点头，一口气早泄了，口中吐出一串气泡。
我又拧着他往上面浮去，先是将他送出了水面。沙无赦深吸几口气，再一把将我扯了出去。我赶紧闭上眼睛装死！
只听沙无赦像上面喊道：“霍小弟，麻烦你丢根绳子下来，这小子溺水了！”
由于事出突然，霍无名大概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有求必应，忙叫了手下丢下绳子。沙无赦就一手扛着我，一手拉着绳子攀了上去。
一上船，沙无赦就表现得比谁都急，一手掀翻了桌子上所有东西，将我放了上去，猛地按我胸口，我差点一口气不顺被他给压死！杀千刀的沙无赦，你他奶奶的作戏还当真了！
按了半晌我都没有反应，霍无名道：“沙大哥，你这兄弟不会一命呜呼了吧？”
沙无赦道：“就呛了两口水，没那么容易死的！”说罢又来捏我鼻子！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沙无赦莫不是为了表演逼真，想要给我渡气吧？
一想到他满脸络腮胡子肥唇大嘴的，我心里就冒出发毛的感觉，赶紧咳嗽两声，吐出两口清水，适时睁眼。
沙无赦一张大脸果然再慢慢凑近，还一副很受不了的样子，似乎要跟个男的嘴对嘴很需要勇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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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戏耍无名
我伸手一把推开他，然后咕噜一下滚下桌，装着晕了一阵，傻呵呵拱手道：“霍帮主，久仰大名！”
沙无赦将我身体转个方向，指着一个人道：“这王八羔子才是霍无名！”
我摸摸湿漉漉的脑袋，又眨眨眼睛，不敢相信地道：“不会吧，这人一看就贼眉鼠眼的，怎么可能是那让人闻风丧胆的霍帮主？”
沙无赦骂到：“狗屁的霍帮主，老子才是正正经经的青鲨帮帮主！要不是这小子到处冒了老子的名惹事，老子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霍无名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我软软地往沙无赦身上一搭，甩甩头发拍拍肩膀：“沙大哥，这年头，混江湖也是各凭本事，你沙无赦技不如人，就别怪某些无名小卒借你名姓瞎晃荡！”
沙无赦抖抖肩膀，一下子将我抖到地上，骂到：“敢说老子技不如人？在场的那个有本事出来跟老子过两招，不打得你们他娘的满地找牙不知道你们沙爷爷是阎王老儿的亲爹！”
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我坐在地上嘿嘿直笑，心里叹啊叹，这霍无名看起来就是一个满脑袋稻草的脓包啊！刚刚少爷我跟沙无赦露了多少个破绽，早够他砍个十块八块的了！
这边沙无赦握了大刀准备大干一场，那边霍无名却明显不想硬碰硬，狗腿地拱手道：“沙大哥，小弟自知不如大哥英勇，当然不敢跟大哥比过。今日约大哥来，不过是念及这几年冒了大哥名头做了些事情，特向大哥赔罪来的。还望大哥海涵，饶了小弟这次！”
我挑挑眉毛，混得好好的突然来赔罪，非奸即盗！
沙无赦将刀一横：“你小子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不过，你借着老子沙无赦的名义干了那么多坏事儿，还得老子跟一众兄弟们在外奔波三年，今日绝不可能就凭你一句话就轻易饶了你这个王八羔子！”
霍无名连忙点头称是，又恭敬道：“小弟知道自己害沙大哥辛苦了很久，可是小弟也有自己的苦衷的不是？小弟带着这一帮弟兄，也要找口饭吃不是？”
我哼哼笑了两声，爬起来，道：“是呀是呀，吃饭吃饭，少爷我饿了！”
霍无名拍拍大腿，哎哟一声：“慕阁主，真不好意思，您看小的我招待不周，都忘了这岔了！沙大哥，咱们两个的恩怨稍后聊，我先去叫人再备一桌饭菜！”
霍无名手脚极快，不多会儿，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就再次端上了桌，还鸡鸭鱼肉，青菜萝卜一样不差。
我和沙无赦落座，却明显感觉到此刻霍无名的人已成包围之势，将我们两人围在中间。我毫不客气，夹了一块子香喷喷的武昌鱼，放在鼻端嗅了嗅，清香扑鼻，果属佳肴！毫无顾忌送入口中，鱼香四溢，入口嫩滑，口齿留香。忍不住大大赞了句：“好吃！昨日在太白居也没有吃到这样好吃的武昌鱼！”
霍无名喜笑颜开，抬手过来给我斟酒：“船上请的是武昌最有名的鱼师父，慕阁主要是喜欢就多吃点。”
我点点头，一口将杯中酒干尽，罢了还豪气干云地倒扣了被子在桌上。
霍无名鼠眼放光地盯着我看。
我摸摸脸：“霍帮主，在下脸上可是有什么？”然后晃晃脑袋，拉住旁边的沙无赦道：“沙大哥，我头晕，看来刚刚喝多了水还没好。”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沙无赦见我倒了，哐当一声跳起来，怒道：“霍无名，你小子耍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沙大哥都亲眼看见了，还用得着小弟直说么？”一声得意的嗤笑，霍无名突然变了声音。不似刚刚那般软弱无能，反倒有一种运筹帷幄的风襟气度。
不过，是装的！
我丫的在心里暗骂这个霍无名变脸倒是快，只不过草包一个，却还偏偏装得像个大派人物，有样学样，越学越娘！
霍无名又道：“沙无赦，我知道你一身蛮力大无穷，不过今日这里在场的都是秋觉堂的高手，量就是十个你也逃不出去。这小子，我就先带走了！”
沙无赦呸了一声，我却是被一个人扶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里走。我顺手摸了一把，觉得那人从身量来判断应该是霍无名本人。
沙无赦在一边喊：“凉猫儿，这种臭老鼠你也下的去手，老子真佩服你了！”
霍无名身子一僵，却已然说不出话来，瞠目结舌地瞪着我突然清醒过来的本少爷，叫了几声“你……你……”终于不甘心的倒了下去。
倒下去了还不甘心，瞪着一双贼小的鼠眼瞅我。我拍拍他的脸，道：“小王八，少爷我的主意你也敢打，活腻味是不是！”
眼睛一闭，昏了！
好小子，少爷我昨个儿找洛轻城要的独门迷、魂、药，就你那小身板还想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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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青鲨事了
沙无赦跑过来踢他一脚，拉我起来，道：“你小子真不嫌脏，这种杂碎老子连碰都懒得碰！”
我拍拍手，道：“那些秋觉堂的人呢？”
沙无赦耸耸肩膀：“老子怎么知道，他们一直没动静！”
我转身看看那些个木头桩子一般的人，对他们招招手，道：“各位，回去告诉那姓洛的小子一声，就说这个恩情，我慕凉记下了！”
那些人依旧每个动静，只是岸畔突然有人吹了声口哨，他们仿佛听了号令一般，扑通扑通的跳进水里，再也没有浮起来。
我惊异地看向岸边，澄澄一江碧水，倒影着岸上数重花影。
洛轻城站在岸边，倾城绝色地冲我招手微笑。即使隔了这么远，我却似乎能看到他微启地薄唇，淡淡地唤我凉儿。
数十名秋觉堂弟子的生命，他说不要就可以不要了！
视线一转，再去看时，那抹白影已经消失，仿佛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沙无赦早在一旁将霍无名绑了丢到一边，磨拳擦掌，要不是我早跟他支会过霍无名小子还有点作用，估计此刻他那双能将人脑袋砸个大窟窿的拳头已经往霍无名身上招呼了。
我有些悲悯地看看霍无名，那么瘦小的身子骨，迟早得被沙无赦扭成一股麻绳！
上官红鸢从船舱里走出来，看看地上昏迷不醒的霍无名，眼神有些黯淡，只淡淡地道：“解药已经偷到了，现在所有人都在后舱里等着。”
我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小红鸢，干得真好！”
他看我一眼，没有说话，明显心情不怎么好。
这朵烂鸢尾花，竟然还在跟少爷我怄气！
我和沙无赦奔到后舱，里面聚集了大概三十多号人物，一见我进来，先是一愣，看到我身后的沙无赦，眼中竟然擒了泪：“大哥……”
我抖了又抖，哎哟娘诶，这儿都是大男人！
上官红鸢走上来，道：“你说得不错，他们都是被霍无名喂了毒药，不得已才背叛了沙大哥。”
我见他看都不看我，不由左看看又看看，觉得他不可能是在跟别人说话，于是点点头，跑了出去。
上官红鸢莫名其妙地跟着我跑了出来。
月湖沉碧，远处青山绕目。
我搓搓手，任夏日酷热的阳光将我湿漉漉的衣衫晒干。
上官红鸢站在我旁边没有说话。
晒了一会儿太阳，我跑过去抱住他，左蹭右蹭，将他红彤彤的衣裳揉得一团乱。
上官红鸢拧着眉毛好不容易将我推到一尺以外，气急败坏地整理自己的衣衫。
我舔舔下嘴唇，又扑上去。
“小红鸢，你对少爷我有意思就直说，别把自己憋屈坏了！”
他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辩解道：“谁对你有意思！都是男人，做那样的动作会有反应是正常的！”
他的脸像个大红的番茄。我眨眨眼，莫名其妙道：“什么反应？都是男人又怎么了？小红鸢你怎么了？”
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连忙抱着自己跳开：“啊呀，小红鸢你……你……！”
小红鸢脸更红了，目光似乎要喷出火来，盯着我只管道：“你……”你了半天，一时气闷，跑到甲板的另一边，站着不说话。
……
好半天，听到他说：“如果你昨天是为了沙大哥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做到那个份上的。”
声音很小，但是我还是听清楚了。
抬手搭个凉棚，举目远望，几只河鸟掠过水面，又翩然远去。我学他的语气，道：“昨个儿，我像那人讨了不少东西。”
末了，又道：“不止是为了沙无赦……”
他吃惊地看着我，像看怪物似的，明显有几分嫌弃。
我赶紧看着他接着道：“放心，少爷我没有做卖身的买卖。那个人，虽然不知道之前跟我有什么瓜葛，但是却不会伤害我的。”
说完，我扑上去抱住他瘦削的身子，脑袋埋进他颈窝，道：“小红鸢，我想念慕大哥了，怎么办？”
上官红鸢一开始还有些抗拒，但是听到我的话之后，却放弃了推开我的打算。
其实，这个时候，大概也只有他能够理解我了。
过了半晌，上官红鸢突然气急败坏地道：“你小子在摸哪里！”
我嘻嘻地抬起头，坏坏笑道：“小红鸢果然对少爷我有意思！”
唰的一下，他的脸红得更加彻底，在闪亮亮的阳光下，简直都要滴出血来了。
我等着他的爆发，但是他却抬头往我身后一看，突然脸色大变，二话不说就转身跳下湖去。
我惊叫一声，心想这小子害羞也不用以死明鉴自己的清白吧，难道少爷我玩笑开大了？
但是显然还没等我想清楚，身后出来传来一声惊呼，我一回头，顿时也像是见了鬼似的，一头扎进湖里，再也不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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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惊喜重逢
我的水性还行，但是上官红鸢明显就不会水了，在水下不断扑腾。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送出水面呼吸，但是他却像所有溺水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四肢都将我紧紧缠着，这样下去，我不被水淹死也要被他缠死了！
一个紫色衫子从船上跳下来，形成一片阴影落到我们头顶上，一手扯住上官红鸢的腰带往上一丢，我们便如一块破布一般被丢上了甲板。
揉揉屁股，我坐起来，拍上官红鸢的脸，发现他虽然喝了几口水，但是神智还是清醒的，只是目光有点闪烁。
他一把推开我，骂道：“老子跳你他妈的也跟着跳，你以为殉情还是咋滴！”
听听，这小子说话的语气！
我一巴掌拍在他面门上：“你小子不会水还跳个屁啊，没老子你早沉湖里喂武昌鱼去了！”
他踢我一脚：“老子就是淹死了也不劳烦你来救，落水猫！”
我道：“烂花儿臭花儿坏尾巴花儿，老子还不想救你咧！”
他道：“谁要你救的？你自作自受！”
我道：“不知道是哪朵烂花儿见了旧情人害羞，跳水，亏你想得出来！”
他脸一红，扯扯我湿漉漉的头发：“你也比我好不了哪儿去！”
然后就剩我跟他大眼瞪小眼，最后大概都觉得气短，各自抱着膝盖不说话了！
再然后就看见两人颈后各伸来一只手。
再再然后，两个人都被晃悠悠地提在了半空。
死定了！
我头皮发硬，就听到一个温柔得带刺的声音说：“凉儿，好久不见。”
我心里发麻，捂着脸道：“没有多久，才一个多月而已！”
他叹口气，将我放下来，也不顾我浑身湿答答的，就把我拥进怀里：“可是我觉得过了好久。”
那语气，简直酥到我心眼里去了！
我的心一下子也软了，趴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竟然砰砰砰的比平时急了些！
不止他的，还有我的！
我眨眨眼，听见他又道：“刚刚听你说你想我了，我好高兴。”
“你……你别胡说，我才没有说过那样的话！”我的脸涨成了一个大番茄，原来自己刚刚说得话全被他听到了！
我不要活了！
他轻轻一笑，桃花眼闪啊闪的，似乎还有一层弥漫的雾气。语气温柔得差点将我宠上天：“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却是想你了。”
我的脸更红了！
上官红鸢那脸红的毛病竟然传到了我身上！
低着头，揪他的衣角，捏！
正想说话，却突然听到上官红鸢拔高的声音：“上官紫轩，你这个没良心的，自己跑了不说，还害老子那么担心！你他娘的不会留个信儿再跑啊！”
回头一看，上官红鸢叉着腰，气焰嚣张，眼角鸢尾飞扬。上官紫轩一身紫衣湿了大半，还有些凌乱，一看就知道是上官小子不听话搞的！
这臭小子，之前还要死要活的折腾人，现在却嚣张的像只翘着尾巴的喇叭花儿！
上官紫轩一脸无奈，道：“那时我也是身受重伤，要不是慕兄及时出现救了我，我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上官红鸢道：“这构不成理由，这么久你也不来找我，你给老子蹲墙角面壁去！”
我听闻噗呲一笑，果然这小子见了上官紫轩就完全变了副样子，一下子就生龙活虎起来了！
我揶揄地瞅着他，嗲声道：“哎呀，上官大哥，人家以为你死了，你都不知道人家都多伤心，差点就随你去了……”
上官红鸢额头青筋跳了两跳：“凉猫儿，你不想活了是不是！老子什么时候说过他死了？老子又什么时候不想活了？”
我“咦”了一声：“你不是在火场捡到了上官大哥的紫籇？”
上官红鸢道：“就一支紫籇而已，老子又没有见到他的尸体，才不相信这家伙会这么容易挂呢！”
话说完，连腾的一下子红得彻底。别到一边，看也不看我们。
上官紫轩揉揉额头，头疼道：“我身受重伤，前些日子刚好，这不就赶着来找你了么！红鸢，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乖乖听话一次？”
说罢，拿眼珠子瞟瞟我。
这话怎么听得我有点耳红？
我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还依偎在慕大哥怀里，赶紧一下挣脱了出来。
上官红鸢懊恼地看我一眼，道：“一只肥的流油的臭猫儿，老子学个屁！”
我撇撇嘴，怒道：“上官红鸢，闭上你的臭嘴，看老子不宰了你！”
说完张牙舞爪地向他扑过去，被慕大哥一把扯住，不让我动。我道：“慕大哥，你放开我，我要跟这小子算总帐！”前些日子失魂落魄的，害少爷我担心得像个傻蛋似的！
慕大哥一只手摸摸我还滴水的脑袋，爱怜道：“你若是要他的命，我帮你取就是。”
举世无双的桃花眼一瞥上官红鸢，那小子立刻气短，躲到上官紫轩身后，道：“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慕大哥淡淡道：“就凭你们两个刚刚抱一块儿，死一百次本宫都嫌不够！”
上官红鸢又往里缩了缩，探头道：“是那只发情的猫儿自己扑过来的，不关我的事！”
我瞪他一眼：“你说什么！”
慕大哥淡淡看我一眼。
我打了个抖，表情怪异，想了半天，才道：“别杀我，我自己蹲墙角面壁去！”
慕大哥修长的手拂过我的脸颊，突然凑过来在我唇上一点，桃色的薄唇微微弯起：“先回去换衣服吧，小心着凉。”
得，满眼星星乱晃。我又要飞上天了！
沙无赦跑出来，神色凝重：“快走，船舱里有火药，要爆炸了！”
我一急，忙问：“霍无名呢？”
沙无赦瞟我一眼：“已经死了。”
我一愣，慕大哥已经带着我飞快的掠出船舷，上官紫轩和上官红鸢还有沙无赦都跟了上来。
“轰”的一声巨响，精巧华丽的画舫里冲出黑色浓烟，红色的火焰浓浓的冒了出来，船身瞬间被冲得四散飞撞，无数碎片落到湖里，平静的湖水漫开无数涟漪，
上了岸，我问沙无赦：“你的那些青鲨帮弟兄呢？”
沙无赦红着眼圈回头，狠狠盯着湖中燃烧的残骸，道：“死了，都死了！秋觉堂……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咱们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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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客栈相处
武昌客栈。
窗外是滚滚长江，数只渔船，远山如罗带。
沙无赦呆呆坐着，既不喝酒也不吃肉，很难见着像他这样一条汉子露出如此寞然的神色。
我走过去，倒了两碗酒，自己先干为尽。问道：“沙大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沙无赦看我一眼，双目殷红布满血丝，一看就知道他还未从琴台湾那事儿中回过来。
想想也是，沙无赦追了霍无名三年多，恐怕这中间早已失却了原来的那一股子执念。他之所以还念念不舍，誓不罢休，多半是因为这猫捉老鼠的游戏玩惯了。如今突然失去了霍无名，他的人生，恐怕也一时间寻不着方向了罢。
不止如此，我还知道他心里还放不下那船上三十多条人命。毕竟曾经都是青鲨帮的旧部，加之沙无赦又是一个如此讲兄弟义气之人。那么多陈年兄弟丧生，他的心里，恐怕也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我沉默着又给自己倒了碗酒，沙无赦却在此刻开口了。
他道：“慕小弟，如果有一天，有人要你背叛你师兄，你会如何选择？”
他的语气夹杂了太多无奈和不确定，我想他大概还是在为那些被霍无名以毒药逼迫背叛青鲨帮的兄弟们难过，也不由叹了口气。当初我查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之所以瞒着他不告诉他，也是怕他心里难受而已。
我道：“沙大哥，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要我背叛慕大哥，除非我死。但是，你那些兄弟对你的感情，和我对慕大哥的感情却是完全不同的，你大可以不必介怀！”
沙无赦红着眼圈看我半晌，叹了口气：“我没有怪他们的意思，我只是问问你罢了。如今霍无名已死，你要的答案也怕是断了线索。不过，慕小弟，大哥相信你，你不是外边传的那般没用，很多地方连我这个做大哥的都自愧不如。”
我扬扬眉，问道：“沙大哥，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带兄弟们回常州了？”
沙无赦道：“老子出来三年了，一直放着帮中的事物未曾顾及，我知道兄弟们跟着我苦，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们还对我这个当大哥的不离不弃，我已经很感激了。如今也是时候回去了，慕小弟，阿常是我兄弟，我将他留给你，还希望你能给他一条活路。”
我一愣：“沙大哥知道？”
沙无赦苦笑：“我追了霍无名这么多年，每次他都能巧妙而逃，并不是他运气好。这些日子我一直看你不停地观察阿常，便知道这小子有猫腻。今天霍无名也跟我承认了，阿常也被他控制着给他递情报，这么些年，是我疏忽了。”
我认真道：“不是沙大哥疏忽，只是大哥太注重兄弟情罢了。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好，至少，我在跟沙大哥相处的这些日子里，是很开心的。”顿了顿，又道：“沙大哥，我不能再害你失去一个兄弟，阿常的事情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秋觉堂的事情我也会另外找路子去查，今天晚上就让小弟我再敬大哥一杯，希望我们来日还能再聚！”
说完，我举杯，沙无赦亦是跟着举，两碗陈酿的女儿红碰在一起，微微荡出，酒香四溢。
回房间的时候，经过上官红鸢房间门口，听到里面乒乒乓乓，搅得跟大闹天宫似的。想起今天回来的路上一时兴起又跟那小子耳语了一番，不知道此刻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贴着房门听了一会儿动静，里边却是安静了，隐隐传出啜泣声。入耳生生凄惶哀凉，连我听了心肝子也不由得一软，更何况那上官紫轩！
舔了舔指尖正准备在窗纸上戳个小洞看看，身后却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带着揶揄道：“怎么，听人墙脚很好玩么？”
这话响起的一瞬间我正好看到了房内的情景，里面两人在一堆废桌子废椅子中间正忘情的抱作一团亲得不亦乐乎。
我脸一红，连忙退了两步，撞到一个厚实的胸膛。
伸伸胳膊蹬蹬腿，故作爽快地笑。
“慕大哥！”
慕大哥清绝的面容扬起，桃花眼含笑看着我，问道：“我在房间等了你许久，都不见你上来，原来是跑去喝酒了。”
他笑得温柔且宠溺，我却傻呵呵的觉得不妙，摸着脑袋笑：“沙大哥心情不好，我就去陪他喝了两杯！”
他眨眨眼，伸手过来仿若自然的牵起我的手，往房间里带。
我老老实实跟他走，心底却在说：这是我的房间吧，你怎么像是进自己房间一样随意？
后来又一想，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好像一直都是两个人住在一起，那时候也没觉得这么尴尬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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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酒中拙计
进了房门，才看见屋内桌子上摆了几个小菜，都是我爱吃的，还有一壶上好的烧刀子。我尝了一口，觉得这酒极烈，呛鼻，但是回味无穷。
摸摸脑袋，看到慕大哥带笑的眼睛，觉得有些不对劲。
映像中，慕大哥虽然并不阻止我喝酒，但是也从不像这般安稳地坐在这里陪我喝酒。而我在他面前，也总是小心的隐藏自己嗜酒的癖好，觉得好像自己多喝酒就会惹他生气似的。因此，这壶烧刀子我才喝了两杯，便老老实实地去对付满桌子的饭菜了。
慕大哥叹了一口气，伸手过来摸摸我的头，道：“没想到你这番失忆，连以前的老毛病也忘掉了。”
我奇怪的抬头看他，问到：“什么老毛病？”
慕大哥摇摇头，道：“没什么，你快吃罢。这些天操了这么多心，也该好好歇歇了。”
听到他的话，我自是神色怪异地埋头吃饭。
白天跳了两回湖，回来早收拾好了且换了衣服，也不用洗澡，吃完了饭直接就往床上爬，还特别贴心的给慕大哥留了个大空儿。
慕大哥叫来小二将碗碟子收下去了，也脱了外衣躺到床上，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我拧着心脏不安分的动来动去，一会儿弯起身体将自己抱着，一会儿又摊开来透气。慕大哥却是一动不动，只是安静地躺着，目光却从来不从我身上挪开分毫。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况让我很容易就想到分别那天发生的事情。回头看看他，他正用了那一双仿佛能蕴出水来的桃花眼认真的看着我。修长的手指从我头顶滑下脸颊，唇角带着笑意。
我撇撇嘴，呼出一口气，道：“那个……慕大哥……”
慕大哥目光不变，语气轻柔：“怎么了？”
我道：“你在勒木村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就是慕凉？”
慕大哥道：“我告诉你很多次了，可是你一次都不信。”
我拧眉道：“哪有？”
慕大哥伸手抚平我的额头：“凉儿，我太清楚你的性格，越是你在乎的东西，你就越是不敢轻易相信……况且，那个时候，我也很迷茫，是该将你带回以前，还是让你以新的身份继续生活……”
我撇撇嘴，道：“这种事情，要做决定也应该是我自己来做吧！”
慕大哥歉然一笑：“是我考虑得不太周全。”
我白他一眼，这人，还敢说我不敢轻易相信，明明就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
我打个呵欠，翻个身，整个人缩成一团，叫一声“睡觉！”。
慕大哥靠上来，一手环过我的腰紧紧搂住。我肚子一缩，身体有些异样。
慕大哥的手在我肚子上来回一圈，将我抱得更紧，却是道：“才一个月没见，你竟然瘦了这么多，抱起来都硌手了！
说罢，一拉被子，将两个人紧紧裹住。
身体更加的不对劲，我三两下踢掉被子，拿手扇风：“热死了，大夏天的盖什么破被子！”
慕大哥又将被子拉过来，道：“半夜还是有些凉意的，你今天刚落了两回水，小心着凉。”
额头开始有汗漫出来，我捏捏手心，也是湿漉漉一片。心想那壶烧刀子后劲儿可真不小，少爷我现在像是要被烤熟了的鸭子，浑身热得冒油。
慕大哥终于发现我不对劲，一摸我手心，再探我额头，惊道：“你身体怎么这么烫？”
我瞪他一眼，骂道：“还不是你没事准备什么烧刀子，现在酒劲上来了，挡都挡不住！”
慕大哥茫然道：“那酒不是我叫的，我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你叫的。”
我神色一变，心知又中计了，在蜀中的那一夜又浮现在我脑海。
满脑子都是慕大哥忍痛拥抱着我的样子。
身体里窜起一股热流，从丹田一直到心脏，再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个时候最要控制的就是自己的理智。
我咬咬唇，脑袋里浮现出一个嚣张少年的影子。
上一次他冒充了我的样子骗了我，算计了慕大哥，弄得我走了这么多的弯路，若是再来一次，那我和慕大哥好不容易恢复的关系又要变得如何尴尬？
不想那一日的事情再次发生，我心里暗骂一声，赶忙爬起来，抓起衣服就往外跑。
慕大哥比我还急，拦住我的去路，一见我的样子脸色立刻一沉，扶住我道：“你先忍耐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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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沉素暗杀
慕大哥一走，整个房间都冷清了下来。
但偏偏身体里的热流不断涌上来，我连着喝了好几杯凉水，也未能完全压制住。
单薄的亵服贴在身上都嫌黏腻，我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拉衣带，衣带一开，整片光洁的皮肤都袒露在了夏夜温凉的空气当中。
心里深知不可以在这样子继续下去，我抬手在自己手臂上咬了一口，鲜血立马就涌了出来。疼痛多少让我恢复了一些神智，我咬咬牙，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心里却闪过一丝异常熟悉的感觉。
仿佛曾几何时，我也想这样的**焚身过。
脑中模模糊糊闪过一轮圆月的影子，漆黑的夜空，昏沉的神智，不能自拔的身体，还有不断涌出的热泪和残破不堪的喘息呻吟。
这一切，似乎都曾经发生过。
我心里蓦然一惊，跌倒在冰凉的地上。
图画并不清楚，但是记忆中……那个人――似乎并不是慕大哥……
从心底里升腾出一股苍凉和无力，随着身体血液的流失，头脑渐渐的有些发晕，此刻连体内那不断涌动的热气都慢慢变得冰凉了。
一阵凉风袭来，窗户传来“哐当”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一道似血鲜红的身影！
我一惊，连忙一滚，落到桌子底下，让那人扑了个空。
银白的月光下，一张惨白的容颜如白骨上开出的森然花朵。
沉素！
她面色狰狞，挥着手中的红绳又一次迎头批下，落在头顶的桌子上，厚实的枣木桌子硬生生被她劈成两半，朝两边飞去。我一下子暴露在了她的攻击范围之内。
她手上丝毫不停，哑着难听的嗓子叫到：“慕凉，今日我一定要取你性命！”
又一股绳子朝我劈来。
我认了命的朝前一扑，背后挨了火辣辣的一下，整个人却迅猛地朝她撞了过去。
或许她是没有料到我会是如此不顾命地反击，因此被我撞的一个趔趄，堪堪稳住了身形。但是我此刻已经找准了方向，立刻就越过窗户冲了出去。
身后劲风急至，转眼背后又结结实实挨了一鞭。亵衣本就被我扯得大开，她这两鞭子下来，早已如一块破布一般挂都挂不住。背后有液体顺着脊椎滑下，不用回头看，就凭那痛入骨髓的感觉，便已经知道背后定是皮开肉绽，血迹横流了。
我脚下一滑跌倒在地，打了两个滚，伤口在粗糙的地面刮过，又是一阵剜心疼痛。
回头，沉素一张敷满脂粉的阴森面容，双目血红如赤，直恨不能见我扒皮拆骨一般！
我不知道以前我到底跟她结了什么仇怨，让她如此的记恨于我，能将一个女人逼成这样，那以前的我，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冰凉的红绳绕上我的颈脖，缓缓收紧。
我眼前浮现出几天前徐家遍地尸骸的情景。
那一日我因为深知实力相差悬殊而没有现身相救，心里不是没有愧疚，现在自己马上也要落得这副下场，或许是现世报也不一定。
沉素眼中泛起杀人的快意，泛红的双眼瞪着我，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似在微笑，又似在痛苦。
她道：“慕凉，你也有今天？”
我被她手上的劲道勒得说不出话来，却也认命地闭了眼，死亡伴随着疼痛袭遍全身。这个时候才明白，生与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那么，人生那么多的执着，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
突然想起慕大哥，他回来若是见到我的尸体，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心里越想越害怕，手不由自主地抓紧缠住脖子的红绳，黏腻的手感，上面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当然，也包括我的。
所谓执念，大概就是到死也放不下的东西吧。
比如慕大哥对我。
比如我对慕大哥。
临死前的爆发力是惊人的，此刻我将手腕缠上红绳，咬着牙与沉素对峙，力量竟也势均力敌，她进不得半分，我亦退不得半分。
但是持久战对于我来说，本就毫无胜算，加之沉素又是那么着急想要我的命的人！
她手一扬，那根红绳就仿佛活物一般缩了回去，粗糙的绳面将我脖子和手臂都磨得血肉模糊，我整个人也顺着她的力道飞了出去，摔到一边。
大口大口的喘气，喉咙里蹦出浓稠的鲜血，将身下泥土染得赤红。
沉素冷笑一声，毫不迟疑，又一鞭凌空横过，这一次是直冲我面门。
我苦笑一声，仍是毫不放弃，就地一滚，鞭子末梢带下我一缕发丝，凌空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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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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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再度重伤
">蓦然一声猝响，沉素一声惊呼，手中的红绳啪嗒掉落。%&*";
慕大哥一袭金边白袍落到我身前，见到她，神色一变：“堂姐？”
沉素也是一惊，捂着自己滴血地手腕，凄声叫到：“烬儿？”
慕大哥神色恢复如常，却比平时更显冷漠，道：“我只道你没死，却不想你竟然变作这般模样！”
沉素一惊，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似的，立刻用双手捂住脸，尖叫一声，神色渐至癫狂。
“不！不！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而后手指一指向我：“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该死！你该死――”
喊罢，又要向我扑来。
慕大哥弯腰一把将我捞起，闪过她那一扑，神色更加森然，道：“堂姐，你明白我不会动手杀你，但是如今你的右手已废，以后再也杀不了人了。回去告诉秋觉，我不管她是为了什么，但她若敢打凉儿的主意，我定不会轻易绕了她！”
慕大哥抱我回屋，路过客栈大堂的时候，店主一看到我们，先是一惊，然后飞快的跑过来问要不要找大夫。www..com|i^慕大哥沉着脸没有说话，走了一阵，突然又回过头，对掌柜的说到：“去打桶热水来，要温的！”
回到房间，里面还是一片狼藉，地上破碎的座椅和血迹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一个着了杏色衫子的少年敲着二郎腿坐在床边，一见我们进来，扬扬脑袋瞅瞅我，道：“哟，又将自己弄成这样一副鬼样子了，凉猫儿你可真行啊！”
我一见是熟人，又想起他竟然在酒里下那种药，心里不由有些怒气。正准备说话，他却似乎先看穿了我的心思，抢先道：“别那这种怨恨的眼神瞅我，那种小伎俩的春、药可不是我白少爷干的！”
说罢又瞅慕大哥，大概有些幸灾乐祸：“少爷我就说嘛，你们两个什么事情没有做过，偏偏这个时候跑来找少爷我要解药！看吧，凉猫儿现在变成了一只破了皮的大花猫了吧！这叫自作自受！”
慕大哥不说话，径直走过去将我放到床上，那少年见状，气得直跳脚，道：“喂喂，本少爷又没有欠你的，用不着给脸色吧！”
我背上的上一挨到床单，火烧似的疼！整个人哀嚎一声，立马蹦起来。
慕大哥一惊，脸色更加难看。
少年见状，立刻就往门口跑，慕大哥一手拉住他的衣领，像拧只老鼠一样丢到我面前，沉沉的两个字：“治伤！”
少年一瞪眼，做袖手旁观状：“少爷我不医！”
慕大哥桃花目灼灼地望着他。
少年一阵瑟缩：“我忘川仙人做事是有原则的！”
慕大哥眼中露出一丝无奈：“算我求你！”
少年也软了下来，看到店小二正好送进来一桶热水，摆摆手：“得得得，少爷我这辈子就是欠你的！先把这只花猫儿给我洗干净，脏的我不医！”
慕大哥神色一松，走过去提了水拿了毛巾，走到我床边坐下。一眼不发，拧毛巾。
少年撇撇嘴，气冲冲地看他忙活。
慕大哥抓过我的手臂慢慢擦拭，先是两只手掌，然后是手臂，接着就是脖子。
我乖乖的坐着让他弄，见他动作轻柔，认真仔细，碰到伤口的时候就变得格外小心。
好不容易将面前的伤口都清理得差不多了，慕大哥干脆将我身上挂着的破布撕开，无数细小擦伤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但还是缓缓地转过身，让他帮我处理背上的伤口。
说实话，前边的都还好，但是背上那两道是沉素使足了劲抽的，目的是要打死我，所以我此刻都不敢去想自己背后会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感觉到慕大哥拿着毛巾的手骤然停了，我便知道一定是惨不忍睹了。
连那公子都忍不住惊跳起来，一把推开呆愣的慕大哥，叫到：“天啦，这伤得都快看得见骨头了，凉猫儿你竟然吭都不吭一声！”
肩上狠狠地挨了一巴掌，那公子碎碎叨叨地掏出一小瓷品，将我手臂和脖子上的伤都上了药，又找慕大哥要纱布。慕大哥四处看了看，走出去找店小二要了些进来。那公子又絮絮叨叨地帮我将伤口裹了，才让我趴下去，他好治后面的伤。
慕大哥坐到床边，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然后我感觉背上的伤口一痛，抽了口凉气就扬起脑袋去看，就见那公子正拧着眉头将混进伤口里的碎石子之类的东西弄出来。很有些疼，但是我不想让慕大哥担心，于是就咬着牙没有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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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旧结得解
">好不容易将背后的上也裹好了，这时天边已经微微透这些曙光了。%&*";少年打折哈欠站起来，伸伸懒腰：“伤口十来天之内不能沾水，这瓶药先留着，等白公子我回去再配些来！”说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仿佛霜打的萝卜一般，早已没了一开始的气焰。
我觉得大半夜的把人家弄来忙活了这么久，好歹他也救了我一次，一个月前又救了沙无赦跟上官红鸢，因此也对他产生了一些好感，见他要走，便愉快地跟他告别：“小白，今天谢谢你了。”
他和慕大哥俱是一愣，目光齐齐向我射来，我也是一愣，茫然道：“怎么了？”
他急冲冲跑过来号我的脉搏，隔了一层纱布也能感觉到他很用力。诊了半晌，才见他松了一口气似的冲慕大哥摇摇头，提起小脚跑了。
我傻了似的盯着他离去的方向，问慕大哥：“慕大哥，他怎么了？”
慕大哥一晚上都未发一语，此刻坐下来，桃花目雾气弥漫，看着我道：“你以前……也是叫他小白的。”
我点点头，道：“我只是觉得他的心性像个小孩子罢了，又自称白公子，所以就顺口起了个小名儿，没想到却是和以前重合了！”
慕大哥点点头，捡了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翻身上来，却不敢碰我。
屋内残烛的光芒渐渐暗淡了下去，天边的曙光越来越亮，他脸上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
其实这一夜，我是故意忽视了他脸上惊痛又后怕的表情。
天亮之后，上官红鸢得知我受伤了，立刻闯进房间来看我。%&*";这个时候我刚刚睡醒，正被慕大哥一口一口的喂着鱼肉粥。
昨日经逢大战的房间早已经让店小二上来收拾好了，上官红鸢目瞪口呆地看着满身裹满纱布的我，眼珠子都快瞪下来，直叫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来杀你老子竟然会没有察觉！”
我鄙夷地瞥他一眼，昨晚他跟上官紫轩久别重逢，春宵一刻，哪有闲工夫来管我这点儿破事！不过我倒是真有话想问他，于是扭着僵硬的脖子道：“也不知那个没素质的混小子在少爷我喝的酒里面加了料，害少爷我半夜突然丧命，现在还好意思来问少爷我怎么回事？”
上官红鸢脸一红，倒也知道惭愧，道：“人家……人家只是看你平日里春风得意，想治一治你罢了，谁想到……”
昨晚的酒我早就该想到是这小子捣的鬼了，若真是那姓白的公子，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让我压制了下去！
我瞪他一眼：“谁想到半夜竟然有人要来取少爷我的性命是不是？”眯起眼睛，我冲他招招手，道：“少爷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来来来，跟少爷说说昨夜进展如何？”
慕大哥一口鱼肉粥又喂到我嘴边，我顺势一口吞下，两眼发了光似的盯着那红衣小子。
上官红鸢此刻倒是扭捏了，奴了半天最都没有吐出一个字。正好这时上官紫轩敲门进来，他一急，便说：“昨晚……挺成功的……”
上官红鸢跨进来，一掌拍在他腰上，那小子立刻腿脚一软，被上官紫轩一把接住，哀叫道：“你轻点，好疼！”
上官紫轩神清气爽，拱手道：“慕少侠，上次浩灵山庄一事还多亏少侠相助。如今在下伤势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者浩灵山庄还有些后事并未处理完全，在下今日便是来向慕少侠告辞的。救命之恩，他日定当相报！”
慕大哥放下手中物件，淡淡道：“上官公子客气了，浩灵山庄一事慕某不过碰巧，公子不必记怀。既然上官公子身负要事，慕某也不多做挽留。若有缘分，他日定还有再见之机！”
上官紫轩拉着上官红鸢要走，上官红鸢挣扎着跑到我床边，捏捏我的脸颊，道：“凉猫儿，下次来蜀中，记得要来找我啊！”
我扁扁嘴，腮帮子生疼。
上官红鸢感觉气氛不对，抬头看到慕大哥浓云密布的脸，吓得手一缩，被上官紫轩拧着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沙无赦也来向我辞行，见到我一身是伤，本来还有些惊讶，但是又一看到慕大哥阴鸷的眼神，便乖乖闭口什么都不问了，
沙无赦走后，昨晚那位公子便推门进来了，塞给慕大哥两瓶子药，撇撇嘴，就要走。
得，今天慕大哥成了那赶人的恶魔了！
不过，就在那小公子快要跨出房门的那一刻，慕大哥却突然开口，唤道：“玄星。”
那小公子硬是一愣，呆滞了一般回过头来傻傻地望着慕大哥。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似的，说：“慕……慕大哥，你、你……”
慕大哥桃花眼也不知道是什么神情，但是语气却异常诚恳地说：“昨晚的事，谢谢你了。”
白玄星神色露出几分凄苦，道：“如果不是为了他的事，你压根就不想见我是不是？”
慕大哥沉默着没有说话。
白玄星站直了身子，一双杏子般的双目落到慕大哥面无表情地脸上，道：“慕大哥，我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能求得你原谅了，不过，你若是需要我，我是决计不会推搪的！”
我一愣，直觉告诉我，这两人之间似乎有着什么我并不知道的事情！
慕大哥站起来，俊挺的身形挡在我面前。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落到慕大哥身上，在地上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玄星，那件事你我心知肚明，没有谁对不起谁，也没有谁对谁错，我只是……无法面对我自己罢了……你不必为了我而这样委屈自己……”慕大哥淡淡的声音传来，轻飘得仿佛稍一触碰就会碎掉的禁忌。
白玄星盯着他看了半晌，素白的一张小脸渐渐漫上一丝欣喜之色，只是眼圈却是红了，哑着嗓子道：“慕大哥……只要你不怪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看着白玄星颤颤巍巍的离去，我坐在床上，轻轻叹了口气，道：“小白其实很单纯。”
慕大哥坐下来，伸手将我搂进怀里，小心的避过了我身上的伤口，脑袋在我颈窝边点点，算是赞同。
我又茫然道：“那我呢？”
慕大哥身体一顿，更加用力地抱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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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春风化雨
">由于我的重伤，我们便在武昌一连住了四五天。%&*";
眼下时间已经到了八月，正是酷暑的天气。窗外的骄阳仿佛跟武昌有仇似的，使出浑身解数将这块地皮烤得像个火炉。
经过这么些日子，我身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痂了，整天又疼又痒，将我折磨得坐卧难安。两只手掌不住地隔着纱布挠掌心手臂和脖子，背后痒得最厉害，但偏偏挠不到，只能隔着薄薄的衣料摩挲。我痛苦得嗷嗷直叫，真想直接跳到窗户外面的长江里头去爽一爽。
沙无赦走了，上官红鸢也走了。
就只剩我跟慕大哥了。
自从上次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气氛就变得好尴尬！
但是，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尴尬而已！
这些天他常带我去长江边上散步，或者去太白居尝尝武昌鱼，面对慕大哥柔的几乎挤出水滴来的眼神，我心里被溢得满满的。
当初我还不确定自己就是慕凉的时候，多希望他这双桃花一样好看的眼睛看到的是我的本性而不是那一副酷似他心上人的皮囊。如今他就这般真真切切的望着我，反倒叫我觉得这不是真的。
幸福来得太容易，也容易叫人恐慌。
三天后，我们起程，去苍云谷。%&*";
我知道那里是云霜的家。而现在我是慕凉，也是云霜。
慕大哥说：“我知道你心里还有疑问，不找到过去的一些痕迹是不会安心的，现在我就带你将以前走过的地方都走一遍，见见那些记挂你的人。”
我点点头，爬上马车，里面铺了很厚很软的红毯，可坐可卧，还有干粮和美酒。
车夫在外边驾车，慕大哥在马车另一边稳稳地盘腿坐着，闭目养神。
我无可事实，撩起窗帘看外面的风景，八月的阳光刺目，遂很快放弃了这一打算，回过头也学他安安稳稳地坐着。
慕大哥睁眼，薄薄的唇瓣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抓抓脑袋，没话找话：“那个……慕大哥……”
他扬了扬了眉。
我呶呶嗫嗫：“你以前……和我都是怎么相处的？”为什么我觉得现在两个人同处一块儿会比陌生人还要尴尬啊！
慕大哥轻轻笑了笑，柔若春风，道：“想知道么？”
我点点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突然翻身过来，一把将我压到身下，淡淡的梨花气息扑面而来，背后的伤处碰到柔软的地毯，也没有多疼，不过我还是皱起了眉。
慕大哥一手伸到我背后将我肩膀扶着，尽量不压迫到我的伤口，人却在我上面浅浅笑着，气息吐在我耳畔，唤道：“凉儿。”
如此亲密的动作我竟也没觉得有刚刚两人面对面坐着来得尴尬，我轻轻“嗯”了一声，心跳加速。
“凉儿。”
他又低低地唤了我一声。
“嗯？”
他将脑袋埋进我颈脖，道：“好久没有这样好好抱抱你了。”
我撇撇脑袋，也将手环上他的腰。但是嘴上却说：“你这不叫抱，你这叫压！还好你不重！”
他抬起头，笑得乱花迷目。一手点上我的额头，下一刻，温软的唇便压了下来。
我的心一下子跳得更快。
好不容易等他吻完了，他抬起头来，歪着脑袋看我气喘吁吁的样子。
我瞪大了眼，感觉到两个人身下的异动。
不会吧，现在可是大白天，马车上！
见我惊讶得一动都不敢动，慕大哥眨着桃花眼起身，顺便将我也扶了起来，面对着他靠近他怀里。
双手往下探，我的心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整个人已经瘫软的伏倒在他怀里。不多一会儿，体内一阵痉挛，我咬住自己的嘴唇才没有让自己丢脸地叫出来。
慕大哥将手伸出来，看着上面沾满黏腻的白灼，我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个遍，连身体都开始发烫了。
慕大哥掏出一方干净的丝帕擦了手，修长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在我脸颊上咬了一口，最后落到我唇上。
我眨眨眼睛，才从方才的经历中回过神来。
羞红了脸，也学他伸手往他衣裳下摆里探去。
刚触碰到他温凉的皮肤，他身体一震，飞快的抓住了我的手。
桃花目灼灼地盯着我。
我咬着唇，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羞愧得哭出来，道：“我……我帮你罢……那样难受……”
慕大哥叹一口气，将我拥进怀里，一手顺着我的长发落到我后背上，轻轻摩挲，声音飘渺的不似真人：“凉儿，我真恨以前，没能好好的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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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情到浓时
">到了傍晚，我们找了家客栈住下，吃罢了饭，便回了房。%&*";
小二提上来一桶调好了温的热水，慕大哥从包袱里拿出一条毛巾，那是在武昌买的，上乘的雪绸布料，质地又软如水，特意为了我的伤备的。
这些天我的手不方便，都是劳烦慕大哥帮我擦洗身子。但是今天经过了马车上的事情，我又变得有些扭捏。看着慕大哥熟练的拧干毛巾的动作，我咬牙脱下自己上身的衣物，露出被白纱布缠绕的身躯。
慕大哥只是望了一眼，呼吸便变得沉重起来。
我瑟缩两下，他拿毛巾轻轻的帮我擦拭脸颊。额头，眼睛，鼻子，嘴巴，然后慢慢移到耳后。
我的呼吸也变得沉重。
好在他尚能控制得住，替我擦完了脸，来解我身上的纱布。
手臂和脖子上的伤痕都已经成了一层浅浅的粉色皮肉，看样子再过个两三天就可以完全消下去了。背后的伤口我看不到，但是随着慕大哥手中毛巾触及的硬硬的感觉，应该是已经结痂。像这种大伤痕，好的时候要是不留下疤痕应该是不能的了。
察觉到慕大哥越来越沉重的喘息，我也变得心猿意马，趁着他伸手解我裤头的空当，我连忙捉住他的双手，道：“我的手已经没有大碍了，接下来还是让我自己来吧。www..com|i^”
慕大哥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头，像是哄婴儿一般柔声道：“乖凉儿，不用害羞的！”
我脸一红，他越是这样说，我就越发的害羞！
白天已经丢脸丢够了，晚上我不想再被他看到这个样子。遂死死的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有接下去的动作。但是他显然等得不耐烦了，丢下手中的毛巾，顺势扑过来，将我铺到在柔软的床铺上，随手一拉，我的裤子便在他手下碎成了两半，也被他一把丢到了地上。
我蜷起身子，抬头却看到他带着急切欲 望的桃花眼仿佛染火一般，不由也渐渐心软，脸皮发烧地将四肢放下。
慕大哥扯了自己的衣裳丢到地上，俯身下来，温凉的身体变得滚烫。
第二日日上三竿，我和他还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昨晚的一番折腾弄得两个人都精疲力尽，我在床上动了动，慕大哥抬眼看看外面的天光，又将头埋到我的颈后，双手箍着我的腰，闭上眼睛道：“时间还早，凉儿你多歇歇。”
此时我和他两个人都未着寸缕，他略带温凉的体温触碰到我的肌肤，大夏天里异常的舒服。
身体的某个部位还钝钝的痛着，稍稍一挪动我就忍不住直吸凉气。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我脸上不由得又开始发烧，不过心里，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安稳。
又模模糊糊睡了一会儿，慕大哥才起身，将我叫醒之后又要来替我换伤药。我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揉揉眼睛，却一下瞟到自己遍体痕迹的身体，脸一红，立马又裹紧了被子。
慕大哥看得好笑，走过来摸摸我的脑袋，柔柔笑道：“凉儿，别看你平时大大咧咧，其实心里比谁都害羞！在我面前，还用这么遮遮掩掩么？”
我心里好受了一点，但是仍然觉得别扭，紧拽着被子不放手。
慕大哥也没有多说，扯着我的手让被子滑下来，露出大半个雪白的身子。
大夏天的，我竟然觉得凉飕飕的，直忍不住将自己缩回去。
慕大哥的目光变得异常柔和，混着暖洋洋的朝阳光线，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布满了阳光一般。看我实在扭捏，他终于叹了口气，道：“实在不行就转过去吧，你其他地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天只用裹背上的伤就好了。”
我依言，赶紧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将身后两条丑陋伤疤留给他。
感觉他冰凉的指尖抚上硬硬的伤口创面，他倒是不急着给我上药包扎，而是顺着伤口一路滑下去，连指尖都有些颤抖。
良久，他突然一把将我拥进怀里，暗沉得仿佛夜风一般的声音在我耳畔低低的说：“凉儿，你……恨不恨我？”
我心里一惊，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问，想了半天才道他可能是觉得是他没有照顾好我才害我受伤的。但是这完全不关他的事啊！
我摇着头，异常认真地说道：“慕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恨你呢！”
感觉到他将我抱得更紧，手却将我的脸扳过去面对着他，两个人近在咫尺地对峙，他的桃花眼中映着我迷茫的双瞳，像猫儿一般的形状。
他说：“你要是不恨我，当初怎么会那样狠心的离开我？或许当你想起过往的一切来，你就会恨我入骨了。”
他的话语中有深深的无奈，我能感觉得出来这是他心底里最深的颤抖和恐惧。慕大哥给人的感觉虽然强大，但是却也易碎。
他又说：“凉儿，如果你想起一切之后会恨我，我宁可你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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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故地重游
">我一直很奇怪，究竟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慕大哥露出那般苦涩的情绪。%&*";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这样卑微地祈求自己的心上人，慕大哥宁愿我一刀杀了他也不愿我再次离他而去。
他怕的，究竟是什么？
还有，在武昌客栈那一日突然闪现在我脑海的模糊画面，又是什么？
一路上被这些想不透也猜不透的问题所困扰，但是我又不敢去问慕大哥。他似乎并不希望我回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慕大哥这个人，对我这个师弟，可谓是纵容得不得了，也心疼得不得了。他瞒着我，怕是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况且事到如今，我也没有特别大的执念要去寻找自己以前的记忆了。
我摸摸脑袋，看到马车外面疾驰而过的风景，几只灰燕掠过天空，一闪而逝。
沙无赦曾经说我就是一只懒猫，戳一下动一下，兴致来了才挥挥爪子咬咬人。现在想来，不知道上官红鸢那小子是如何想到“凉猫儿”这个别号的，被慕大哥这般细心的宠着，连我自己都越来越觉得自己真的像只懒猫了。
我们抵达苍云谷脚下的时候，秋天的气息已经很浓了。满山谷洋溢着暖暖秋风，扫下些黄绿落叶，远远望去，群山就仿佛被包裹在和煦的秋阳之下，叫人看得格外的舒服。www..com|i^
我跟慕大哥步行上山的路上，我有些紧张。慕大哥一直牵着我的手，温凉的掌心时不时将我裹得再紧一点。这下我感觉他倒像是在抚慰我的样子，反而像是也在紧张一样。
又走了一阵，慕大哥突然回头过来问我累不累。我老实的摇头，看到他一双仿佛含了云雾般飘渺的桃花眼里映入满山谷柔和的秋日景色，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还不等我衡量清楚，慕大哥突然道：“我们这个样子，是不是像出嫁的女儿带自己夫婿回娘家？”
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怪不得两个人都这样紧张！
但是，我转念一想，立马意识到哪里不对，甩开他的手，脸发烫地道：“你……你胡说什么，谁是出嫁的女儿！”
慕大哥眨眨眼，微笑：“苍云谷是谁的娘家，自然谁就是女儿了。”
我脸更红，道：“原来我在慕大哥心里，竟然被当作女子一般对待么？”说罢，直直地往山下奔去。
慕大哥追上来，一把将我拉住，这下我看到了他脸上的惊慌。
“凉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扭头，心里有些不忍，毕竟我也只是尴尬，面子上过不去，并不是真的在生他的气，但是这种时候，我若是立马就服软了，那我不是就更没面子了？
我道：“你就是这个意思！我没想到自己在慕大哥眼中竟然是这个样子的，我虽然喜欢慕大哥，但是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被人这样说，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我要挣脱，他却一把见我拉得更紧，道：“我……我怎么敢将你当作女子……凉儿，你平时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是在很多时候却比任何人更容易害羞和难做。我若是将你当作女子，自然不会这般对你……”
慕大哥说的是真话，要不然他之前也不会在我最为难的时候宁可自己难受也要适时的制止我。我脸皮薄，虽然知道自己跟他之间那层窗户纸已经捅破，没有必要再忌讳太多，但是想和做其实是两回事。
我也知道自己是为难了他，此刻被他如此这般的表白着，心里是又酸又甜，刚想贴上去安慰他，旁边却突然冒出来一个裹着一层黑布的人。
我和慕大哥都吃惊地向那边望去，只见那个黑衣人满身是血，浑身黑衣破败不堪，见了我们，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是瞬间一亮，指着我们断断续续地道：“公、公主有话，要你们……速……速……离、离开！”
话刚说完，一头栽倒在地。
慕大哥走过去检查了一会儿，回过头来对我摇摇头：“他已经死了。”
我惊讶的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看那黑衣人身上的伤痕，就知道是沉素那个女人下的手。
早听沙无赦说沉素的玉香楼是被苍云谷所灭，看来是如今她来报仇了！
不！
沉素一个人还不敢跟苍云谷叫板的！
秋觉堂！
是秋觉堂！
秋觉堂要对苍云谷下手！
我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慕大哥突然就走过来对我说：“乖乖到山下去等我，我一会儿就来找你！”
还不待他离开，我便立刻抓住他的衣脚，道：“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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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谷中剧变
">慕大哥回头看我，我坚决地看着他，道：“带我去！苍云谷……是我的家不是吗？我不能看着我自己的家遭逢大祸而置身事外！”
慕大哥带着我赶到苍云宫所在的时候，这里已经是尸骸遍地了。%&*";看这些人的衣着，又身着黑衣的苍云谷弟子，还有秋觉堂的人。有些倒在地上一片虚弱的呻吟。
我们踏着血迹一路走进去，越走越心惊。慕大哥在后面拍拍我的背，安慰我道：“放心，苍云谷没有浩灵山庄和徐家那样好对付，苍云宫主自会应付的！”
我点点头，加快脚步往里面走去，不多一会儿，就看见数百名秋觉堂的弟子围着一处略显庄严的殿堂，苍云谷一众人都被围在里面，个个带着一张黑面巾，有些还负了伤，满身是血。
放眼望去，秋觉堂只有沉素一人执了那条杀人红绳站在最前边。苍云谷却有好几个人，而且从那一双双还算清明的眼睛里尚能看出一份淡定安然。事情或许没有我想得那么糟糕。
到这里，我总算是松了口气。
慕大哥远远地看着，皱了眉道：“不好，苍云公主这是打算只身犯险！”
我一听，立马急了，拉着他衣袖问：“那个……我……我们怎么办？”
本来是想问我娘怎么办的，结果这个“娘”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于是就改口了。%&*";
慕大哥摸摸我的长发，柔柔笑道：“放心，你娘既然敢跟秋觉当面对峙，定然是有必胜之法的。”说罢，又问我：“这些天我看你一直在研究摄魂术，你练到第几层了？”
他笑得越是云淡风轻，我的心里就越是慌张，听他问摄魂术，哪里知道是什么东西？后来才想起来，大概说的就是我腕上这串古怪铜铃了吧。这些天我确实是没事儿就瞎琢磨，感觉自己应该进步了不少。遂说到：“大概到第七步，可以杀人了。”
慕大哥捋捋我额前长长的碎发，道：“一会儿你尽量拖延时间，等我出来。”
我点点头，慕大哥伸手搂过我的腰，一跃跃到秋觉堂弟子的包围圈里面。
众人见对峙间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来两个人，俱是一愣，待看清来人是谁时，两拨人就可谓一边一个表情了。
一个个子比我还高的小子顶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奔到我面前，欢喜地叫到：“少谷主！”
我一愣，又仔细看了看那人，发觉实在是没什么印象，遂歉意地对他笑了笑。
他憨憨地摸了摸脑袋，隔着面纱都能感觉到他咧开了嘴笑得灿烂，道：“看我，一高兴就忘了，宫主说过少谷主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呶，我叫天月，以前是少谷主的手下！”
我点点头，想赞许地去摸他脑袋顺便说一句“好孩子”，却发现凭我这高度还真有点吃力，于是改换成拍拍脸颊缩回手来，心里有些小小的郁闷，道了声：“好小子！”没事儿长这么高干嘛！
慕大哥淡淡一眼扫过面前一圈秋觉堂的弟子，目光落到沉素身上，沉声道：“堂姐，前些日子我刚废了你的右手，如今，你是连左手也不想要了？”
沉素见我们来，脸色早已变得极其难看，左手捏紧手中红绳，哑声道：“慕烬，枉我一心对你，你却这般对我，当真是半点旧情不念？”
慕大哥桃花目闪了闪，道：“我和你之间早已有一个了结。如今我还叫你一声堂姐，只是希望你可以回头是岸，毕竟我不想与你兵戎相见！”
沉素艳红地唇一咧，笑得异常狰狞：“今天只要你不杀我，我便血洗苍云谷，杀了慕凉和那黑寡妇，以抱往日**之仇！”
慕大哥面色不变，沉声道：“堂姐，你怕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说过不杀你，那是以前。今日你若敢动凉儿一根汗毛，即使是你，我也不会手软分毫！”
沉素笑得更加森然：“你若是杀我，正好不过！”
不知道沉素为何会这般大笑，那个叫天月的小子挪到我身后，不屑地骂了句：“疯子！”
我道：“的确是疯子。不过我若是她，只怕也会跟她走上同样的道路。”
天月呆了似的看着我，慕大哥也微微侧了头。
我耸耸肩：“如果我不是慕凉，只怕我现在已经走上癫狂的道路了。慕大哥，你就是一粒毒药，虽然致命，但是足够诱惑。任何人只要对你动了心，便会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
慕大哥眨了眨桃花眼，眼角弯弯，道：“不管别人怎样，若是凉儿走上这样的路，我一定杀了你。”他在我额头蜻蜓点水吻了一下，头歪歪的笑着：“杀了你之后，这世上便再也没有慕烬了。”
慕大哥问：“你们公主呢？”
天月茫然半天，才答道：“和秋觉进到禁地里面去了，秋觉硬要进去取一样东西。”
慕大哥点点头，放开我道：“好好保护少谷主。”便转身走进了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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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众人隐瞒
">慕大哥进去之后，外面又陷入了各种无语对峙当中。%&*";
我站在苍云谷一众人当中，一身亮黄的衣袍显得格外的刺眼。沉素一双凤眼微斜，仿佛染了血似的盯着我。
对于她如此怨毒的目光，我早已经习惯。天月在一旁拉拉我，问：“你猜，那个女人在想什么？”
我道：“还能有什么，想办法杀了我呗！”
天月拍拍我的肩膀，大义凛然道：“少谷主放心，天月知道你功夫不济，绝对会好好的保护你的！”
我觉得这小子以前似乎跟我关系不错，于是揪住他的衣角问他：“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恨我？”
天月眨眨眼：“慕宫主没有跟你说？”
我转了转眼珠，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慕宫主就是慕大哥，于是摇摇头。
天月了然且言简意赅：“这样说吧，沉素是慕宫主的未婚妻，但是慕宫主在成婚前一夜跑了，于是沉素就将气撒到了你身上，伤了你，被我们公主抓到给折磨了一通。结果被不知情的慕宫主给救了，之后慕宫主又跑来苍云谷杀你，但是一见是你，就把你给劫跑了。%&*";”说完，天月极其体贴地问我：“明白了不？”
我纠结着眉毛将他的话在脑袋里转了两圈，才大概弄清楚整个过程。说白了，就是我抢了沉素的心上人，所以她报复我，然后我再报复她，她再报复我。
冤冤相报而已。
想了想，我问天月：“她对我做了什么？”
“这……这……”一说到这个问题，天月便没了刚刚的干脆，支支吾吾半天也没个说法，之后眨眼道：“少谷主你还是去问公主去吧，天月不敢说！”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心里越发觉得奇怪，若是沉素只是简单的伤了我，天月大可以不必这样瞒我的。我看了看沉素，她现在这个样子确实阴森得可怖，她以前是江湖盛传的天下第一大美人，如今成了这副样子，真的是我弄的？
那她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让我这样去报复？
沉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让我如此无法宽恕的事？
蓦然回忆起武昌客栈那一晚脑海里闪现的片段，难道……
我一惊，脚下已经上前了一步。
天月一把将我拉住，急急唤道：“少谷主――”
苍云谷里众人也纷纷围过来，其中一个带头的蒙面人道：“少谷主，凡事不可妄自揣测，还请等公主出来再做决断。”
我隔着重重人影望向前边的沉素，那一双凤眼也正死死地盯着我，见我看她，沉素抖抖手中细长的红绳，斜斜一笑，道：“啧啧，慕凉，你跟以前一样，只会缩在大家的保护圈中一动不动。你要是真想知道我对你做了什么，何不过来亲自问我？”
那个蒙面人又道：“少谷主，休得被佞言迷惑，她只是想杀了你罢了。”
我又想了想，突然嘴角一钩，笑道：“沉素，我慕凉或许正如你想得那样不济，不过，你现在若是想告诉我，本少爷或许还不想听了。我劝你还是收起你那一套吧，若是想杀本少爷，就尽管过来，何必隔着这么多人细细地观察我？”
沉素脸色一变，厉声道：“慕凉！”
我继续笑道：“堂堂秋觉堂右使，为何会沦落到替人守门的下场？”我眼睛瞟瞟她长长衣袖下遮遮掩掩的右手，道：“只怕是右手被废，能力不及以前，地位也大不如以前了吧！”
我越过人群走过去，在她面前一丈之外站定，笑得异常灿烂，道：“沉素，你现在试试，就凭少爷我这微薄的身手，能否顺利接下你的鞭子？”
沉素苍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想也不想地就举起手中红绳，破空之声迎面而来，果然威力大不如从前。
我一伸手，便将她的鞭梢抓在了手里。只是我嘀咕了她的实力。习武之人虽然招式变得不太灵活，但是内力还在。因此我此刻掌心一片黏腻，只怕已经裂开了一道大口子。
我咬咬牙，一声冷笑，心里却叫一个后悔，早知道就不这样逞能了！
更加握紧手中的红绳，尽量不让掌心的血滴落下来，腕上的铜铃却在此刻哗然作响，而且越响越急。
苍云谷的人识得这铃声，都不禁变了脸色。
以我现在的能力，杀个人尚不在话下，更何况只是更浅一层的控制一个人！
沉素一开始眼中还有慌张，渐渐地却失去了清明。凤眼低垂，长长的睫毛挂在苍白的脸上，异常地诡异。
我松了手，鞭子便啪嗒一声落到地上。
这下，连秋觉堂的弟子们也开始面面相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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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初逢秋觉
">诡异的铜铃声伴随呜咽的秋风细密的响着，我盯着沉素的脸，眼神开始变得坚定。%&*";
我道：“抬起头来，看着我！”
沉素缓缓抬头，凤眼里绛色的眸子暗沉沉一片，失去了怒意与生气，除去了癫狂，只剩下空茫的苍白。
我默默点了一下头，很好，沉素的神智已经为我所控。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可认得我是谁？”
“认得，你是慕凉。”沉素的声音本就沉哑得厉害，此刻失去了自我，一个字一个字没有感情的蹦出来，生硬诡异，仿佛来自地底。
第一步做得很好，我暗沉下一颗跳动不已的心，逼自己冷静，继续保持着缓慢的语速问：“你恨我？”
“是。”
“为什么要恨我？”
“因为……”沉素的眸中出现一丝松动，但是很快又迷茫下来，“你毁了我，你毁了我……我要报仇……”
我呼出一口气，脑袋里嗡嗡的转着，让我有些发晕。果然使用这功夫有些费力气，而且，眼下的效果似乎很不稳定。
我道：“我为什么要毁你？你以前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她睁着毫无焦距的瞳孔，道：“我……”
手腕蓦然被人握住，天月跑过来拖住我“少谷主，是天月不好，不要让她说，求求你，至少现在不要让她再说下去！”
后背传来刺痛，我额头一下子冒出了冷汗，好不容易憋起来的功力就这样被打破。www..com|i^
摄魂术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极端考验施术人的意志力。若是稍有打断，便前功尽弃。
但是摄魂术，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扰乱窍门的！
显然我的修炼还未到火候，此刻被人这么一扰，立刻失了分寸。腕上铜铃一阵急促的乱响，沉素昏暗的眸子已经逐渐恢复清明。
失去了控制的沉素回过神来，无神的瞳孔立刻燃气杀气：“慕凉，你居然使这种卑劣的手段！”
我冷哼了一声，脑门汗如雨下，无数片段疾风一样刮过，偶尔攫住一两片，回放开来，竟然是自己光、裸着全身，毫无尊严的蜷缩在一个灰衣男人身下卑微求饶，却又止不住欢愉的诱惑拼命的索取的旖旎样子……
阴暗的月光下一张灰败普通的容颜丝毫没有光彩，唯一双尚算妖娆的眸子纠缠着我迷离的目光。
这次我才算看清，也总算相信――那个人……不是慕大哥。
原来……大家瞒我的，竟然是这样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扫了一眼沉素和她身后诸多的秋觉堂弟子，苍凉的风划过脸颊，血腥味在空气中溢开。
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沉素对我来说不可原谅！
此刻我脑中盘旋过数百个念头，但是又一一被理智压了下去。秋觉堂人数众多，我若贸然杀了沉素，必定又会引起一场恶战，现在苍云谷已经是苍痍满目了。
早在心中做了万全的打算，我弯腰拾起沉素掉落在地的红绳，粗糙的绳面摩挲着我被血染红的手掌，疼得钻心。
沉素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但是她不该如此报复我。
我是男子，她却剥夺了我身为男子最重要的尊严。
我想我和她之间必须得有一个了结，不然，是她的痛苦，也是我的痛苦，更是慕大哥的痛苦。我正准备将绳子递还给她，却见天光突然闪了一下，眼前的光景变得凄亮，秋风烈烈晃然已化冬风，天地间温度突然剧降了下来。
在场的所有都变了脸色，目光一齐聚集到正殿大门。
这样的光景我曾经见过一次，慕大哥那一日一边口口声声说着我不是慕凉，一边拔出背后层层包裹的洛神剑，刺入圣山神洞中央的石块当中，打开了神洞大门。
我脸色遽的一变，忙向大殿里面奔去。却在刚攀上台阶的那一霎那，一个鲜黄的身影冲了出来，我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拉到一边才堪堪避过。待回神时，却见到一个清姿绝傲的女子捂着胸口，倒在秋觉堂弟子们中间。
秋觉堂的弟子连带着沉素都是脸色剧变，慌忙去扶，唤道：“堂主！”
原来这女子就是秋觉！
秋觉其实长得并不出众，但我隐约从她身上感觉到一股和慕大哥相似的清冷的气质。正是这种气质给她平添了一份欺霜傲雪的倾城之气。
这就是洛神的气息。
我僵在原地，却见秋觉的目光倏忽间转向我，变得骇人，语无伦次：“洛神剑……”忽而唇边又绽放出一个异常诡异的微笑：“原来……原来是这样！”
话刚说完，她突然娇然跃起，凌空劈出一掌，向我劈头盖脸而来。
我和身边苍云谷的一众人人都变得惊惶，连我这种武功根基不稳的人都能够察觉到她这一掌上的浑厚劲力，更何况是我身边的天月等人。
天月来不及举剑，直接奔了过来挡到我面前。我一边想着这小子真是不要命了，一边将他往身后一拉，自己迎上秋觉。却倏忽间伸手，自不量力地要跟她对掌。
或许在旁人看来，我是自不量力，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但是我心里却不这样想。
秋觉或许早就想要杀我，但是以往她都不会自己动手。就比如，她将已经成为半个废人的沉素放在身边，极有可能也只是想利用沉素对我的憎恨。
她刚刚匆忙闯出来的时候，正是洛神剑出鞘不久。
我与洛神剑之间的唯一联系，就是慕大哥曾说，洛神剑是有苍族之血淬炼而成。
我从来不曾想过一个人的血液会跟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然而慕凉与其他人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苍族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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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洛神之战
">原来听沙无赦提过，我以前在净月岛的时候，似乎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天下人只知道挥月阁阁主慕烬，却不知道幢月阁阁主慕凉。导致江湖上一度认为，净月岛分三阁，挥月、满月和落月。
四年前，江湖上突然传出消息，洛神重现于世，净月岛幢月阁阁主慕凉，是找到洛神的关键。
当然，这些都只是传闻。沙无赦当时跟我说的时候，摸了摸他满脸的络腮胡子，道：“老子道听途说来的这些传闻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却让老子不得不相信，你小子就是个活宝贝啊！”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又道：“当时肯定还有人掌握了比这些传言更有利的东西，所以策划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绑架，然后，你小子就横空出世了。”
“老子记得当时江湖上好多人追寻你的下落，不过也没什么人见过你，只知道你身边大概有这么大个胖娃娃。”他在自己腰间比了比，“那娃娃身份也挺诡异的，好些人都说他其实是个活神仙，洛神就在他手上！”
沙无赦道：“老子两年前就见了你两次，第一次你脸包得跟粽子似的，在那场卖你的比武大会上吓了老子一跳，那时候你身边好像是跟着个蒙面的小娃娃，好像是苍云谷的人，不过挺高的。”他摸了摸脑袋，“第二次就在蜀中了，那时候你和你那师兄在一起，害老子差点没命！”
对于沙无赦说的那个胖娃娃，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那个蒙面的小娃娃大概就是指如今站在我面前的天月了。
秋觉那一掌带着十足的劲道向我袭来，其实只是短短的一瞬。但是这一瞬间我脑袋里竟然闪过了这么多东西，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
但是最后我却还是没能和她一较高低。只是肩膀突然挨了一掌，人立刻就向一边歪出去好几步。
秋觉的掌势瞬间袭向我身后的天月。
一个黑影一闪，天月也是一歪，直接跌倒在了我旁边。一个蒙面人从人群中跃出来，已经跟秋觉战成一团。
秋觉显然没有想到外面还留有能够与她一较高下的高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当即凌空一转，左手一掌挥出，月白的光芒大作，猛地袭向蒙面人。蒙面人一闪身，巨大的力量落到不远处一颗青柏上，噼啪一声巨响，一颗百年长成的青松被懒腰折断，轰然倒塌。
这个时候，正殿里面突然跑出来几个人。
慕大哥，洛轻城，还有一个浑身漆黑的女人。
我料想这个女人大概就是苍云谷谷主，云傲公主，我的娘亲。
慕大哥手中还拿着尚未收起来的洛神剑，见了秋觉，神色一拧，手中长剑一挥，立马起身迎了上去。
顿时耳畔风声鹤唳，脸颊被急剧增大的秋风刮得生疼。
第一次见慕大哥使出正真的身手，这个时候才能感叹洛神之伟大。
明明是白天，却让人仿佛看到了天边银月，浅淡光辉如同薄幔轻纱飞扬。
浮云流动，慕大哥雪白的衣衫与秋觉明亮的黄色纠缠在一起，洛神剑不时闪出凌厉冰寒的光芒。
两个人都快得看不清动作，但是却让人感觉到他们的动作是极其优美的。
沐着月光，如山涧清风。几重烟火，华丽绚烂。
半晌之后，慕大哥在空中陡转，洛神剑横横一划，仿佛月光轻盈跃过，一道银亮的光芒直扑秋觉而去。
秋觉匆忙一避，但还是来不及，被削下一缕长发，在半空中被凛冽秋风卷落。
慕大哥顺势凌空推出一掌，击在秋觉胸口，秋觉一声闷哼，明黄的身子落到秋觉堂一众弟子身边，张口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滑落。
秋觉堂弟子大惊，围上前去，将秋觉团团护住中央。
慕大哥轻盈落地，手中洛神剑似与他融为一体，熠熠生辉。
天色渐明，天边一抹极淡的夕阳余晖。
这一战，竟仿佛日月颠倒了一般，众人仿佛才从一场夜梦中惊醒。
慕大哥面色平淡，负手而立，显出几分一宫之主的威严来。看秋觉又吐出几口鲜血，淡淡道：“秋觉，你原本乃我灵雾宫弟子，现下却偷了我宫中密宝金蝉鉴，你的命，本宫只怕留不得！”
秋觉咳嗽几声，忽而抬头，目光笃定，笑道：“慕烬，你今日若杀了我，明日，洛神秘籍就会传遍江湖，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这世上会出几个秋觉，你慕烬，又是否有这个能力，一直杀下去！”
慕大哥没有想到秋觉竟然会如此威胁，神色变了变，但是很快又冷静下来，拧眉道：“洛神本是你们月族拼死守护的圣物，你竟然连族中使命都弃之不顾了吗？”
“使命？”秋觉捂着胸口“哼”了一声，“为了一件死物守了千千万万年，我早已经受够了！月族有什么了不起，为什么普通的凡人都能够得到幸福，而我们月族却要一辈子永无止尽被世人遗弃？”
秋觉扬起脸：“慕烬，你所相信的命运，到底是什么？”
慕大哥道：“就凭你这一句普通的凡人，你也应该明白月族人与普通人之间的区别。你可以不相信所谓的命运，但是本宫却是不得不信。”
慕大哥将洛神剑插回剑鞘，脸上神情却带了些许无奈，道：“你走吧，本宫今日不杀你。但是他日你若继续借洛神的名义为非作歹，本宫定不轻饶！”
秋觉神色也是一变，凄惶地一笑，眼中却是浓浓地憎恨情感：“慕烬，你明知洛神不会容忍同类存在。今日你不杀我，总有一天你我将斗个你死我活！”
她又是凄然一笑，道：“自从我决定走上这条路开始，我就没有打算回头过。如今，你也无法回头了罢。”
秋觉双目盯着慕大哥，眉眼清卓，惨然道：“这就是我信的命！这就是你我都逃不过的命！”
秋觉声音凄厉得厉害，叫人听了心里异常的恐慌和难受。我听得一知半解，秋觉堂的弟子们也都面面相觑无法理解。但是苍云谷的人，却都只是淡然对望一眼，目光清明，隐隐含着几分无奈。
再看慕大哥，一张清绝的面容，桃花目低垂，似乎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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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怪异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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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觉堂的人到底还是退出谷去了.
苍凉的秋风中.鲜血的味道弥漫开來.慕大哥身子一顿.以剑撑地.吐出一口鲜血.
我一惊.连忙扑过去.抓住他的手.唤道：“慕大哥.你沒事吧.”
慕大哥擦擦唇边血迹.对我温柔一笑.道：“我沒事.”
又摸摸我的头.道：“你今天表现得很好.”
我咬咬唇.知道他是安慰我.正准备说话.屁股突然挨了一脚.听到一个沉沉女音道：“死小子.见了情郎就沒了亲娘是不是.早知道老娘就一刀结果这了小子.省得自己儿子吃里爬外.”
我摸摸屁股.那一脚可真疼.
想了半天.也张口比划了半天.才叫道：“娘亲.”
在场的人都打了个抖.那女人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拧着眉问慕大哥：“这小子真是我儿子.”
慕大哥想说话.却又吐出一口鲜血.
刚刚他跟秋觉过招的时候我们都露了很多地方沒有看到.但是现在看來.不止秋觉受了重伤.慕大哥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抓着他的手.又拍拍他的脸.道：“你先别说话了.快告诉我哪里受伤了.”
一旁天月插嘴：“你是白痴么.都叫他不要说话了.还怎么告诉你.”
我窘迫不已.看到慕大哥苍白的脸.连忙站起來.对那女人道：“娘亲.你救救慕大哥.”
那女人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道：“老娘记得你这小子以前不这么恶寒的.”说罢又摸摸我的脑袋.扬眉.顿时眉开眼笑：“乖.再多叫几句來听听.”
我扁嘴.只觉得我都快急哭了.可是面前这位大婶却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只知道为难我.大概是后來看我表情实在难看.她才伸手捏捏我的脸颊.往两边拉：“好了好了.今天老娘就饶了你.先叫天月带你们去霜云殿.老娘待会儿叫人过去.”
我与慕大哥歇在了谷中的霜云殿.这处院子的名字有点姑娘气.但偏偏是云霜两个字倒过來写的.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那黑衣女人的才思.取名字的功夫都是一绝.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天月在房间里点了几只蜡烛.将房间照亮堂了些.
慕大哥脱了一身血衣躺在床上.似在闭目调息.昏黄的烛光照着他比白皙的面庞.有几分憔悴.我瞧着心疼.坐在床边看他.一些话想说却说不出口.
自从相识以來.每次躺在床上的那个都是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慕大哥是不是像现在的我一样手足无措.
房门被推开來.一个黑衣女人.哦不.是我老娘走进來.身后跟了一个模样甚是内敛的中年人.
大概是见了我一脸苦瓜像.老娘哎哎地叹口气.又拿一只手肘戳戳我.道：“乖儿子.人还沒死呢.不用在这哭丧.”
这下我心情更加败坏.怨念地拿一双酸涩的眼睛瞅她.
她吓了一跳.钉钉我脑袋：“你小子还是不是个男子汉啊.看你一双眼睛肿成这样.”
她下手不知轻重.我捂着脑袋又叫不出声.张了张嘴要说话.却见一旁的慕大哥蓦然睁开双眼.桃花瓣一样形状的眼睛看了我的样子.目光一柔.
烛光噼里啪啦地照着他的样子.我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老娘敲敲床板.不悦地叫到：“好小子.老娘还在这儿就勾引我儿子.”
说罢又指指我：“你小子也是有出息.娶了媳妇忘了娘.”
我差点给她弄得气结.慕大哥却是胸腔剧烈起伏了两下.终于憋不出地再次吐出一口血.
我连忙扑过去给他顺气.便顺便埋怨说：“娘.你真的是我娘吗.我沒见过这么不疼儿子的娘.”
老娘也被我弄得气结.道：“老娘还不够疼你.哪次你不是惹了一身麻烦回來让老娘给你摆平.你小子真当自己是铁打的是不是.明知道自己身体已经经不起了还傻傻的跑上去挨鞭子.老娘要是不疼你.早就一巴掌拍死你了.”
说着说着.老娘的语气渐渐软下來.红了眼圈.我一见.心里一滞.立马跑过去抱住她.道：“娘.你可别哭啊.你儿子现在顾不來这么多的.”
老娘气喷地给我一拳：“死小子.老娘迟早将你丢下思过崖一辈子起不來.”
慕大哥与秋觉一战.到底还是受了重伤.不过是内伤.慢慢的调理就会好.
天月拿了药方子跟谷中一个叫文浩的大夫去抓药.老娘唉唉叹了好几口气.也才离去.房间里就只剩了我和慕大哥.
慕大哥此刻的脸色已经比刚刚好了一点了.此刻却伸出手來握住我的.柔声对我道：“你和云谷主许久沒见.该去好好陪她说说话才是.”
我勾勾他的鼻子.觉得他这神色像极了家里的小媳妇.顿时眉开眼笑.道：“我知道.但是先等等.你吃完药了我再去.”
慕大哥眼神更加柔和.却是笑道：“凉儿这是在担心我.”
我脸一红.道：“你明知故问好不好.我受伤了.你还不是担心我.”
慕大哥拉了拉我.我听话的爬到他身边.脑袋搁在他脖子旁边.听他比平时慢了好几倍的呼吸.道：“慕大哥.你瞒我的.就是那件事吧.”
慕大哥的手抚上我的长发.长长出了一口气.道：“你已经猜到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不该让你接近沉素的.”
我摇摇头.道：“不是的慕大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想在找了.也不想知道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了.其实在武昌的那一晚.我便已经知道.这辈子我最在意的到底是什么了.”
我学他的样子将他的身子抱在怀里.这才发现.原來他竟然这么瘦.全身仿佛就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似的.
我摸摸他的脊背.笑道：“慕大哥.你得多吃点了.好硌手.”
慕大哥侧躺过來.桃花眼弯弯地看着我.手指拂过我的脸颊.表情异常满足：“凉儿终于知道了.”
我点点头.在他胸口蹭蹭.道：“等你伤好了.我们便找个地方隐居起來.只有你.只有我.再也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好不好.”
慕大哥将我按进他的胸膛.但是他的声音却淡淡飘來.说：“凉儿.如今你跟我说这些话.我心里有多高兴你知道吗.可是……”
他伸手将我抱得更紧：“有些事情.已经容不得你我了.现在我若是答应你.我怕等你想起來的那一天.会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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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蒙面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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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月送药进來的时候.正好看到我跟慕大哥抱在一起.一张娃娃脸顿时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然后又道：“我这就出去.慕公子记得服药.”走进來.将药放到桌上.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來.咬着舌头道：“恕天月多言.慕公子现下的情况.还是静养得好.”
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我红着脸从床上爬起來.跑过去端了药來喂慕大哥喝.脑中想起來勒木村那一天慕大哥喂我喝药的情景.一下子就噗通笑了出來.动作幅度太大.勺中的药汁溅到了被子上.
慕大哥桃花眼微扬.问道：“凉儿想起什么事了.这样开心.”
我将药碗往他面前一推.道：“沒什么沒什么.喝药喝药.”
慕大哥一脸莫名其妙的乖乖将药喝完.见我将药碗放到桌上.桃花眼闪闪亮亮.冲我说了一个字..苦.
我一愣.看着他沒有表情的脸.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慕大哥盯着我.依旧沒有表情.又道：“好苦.”
我摸摸口袋.沒有糖.
傻了似的望着他.
最后慕大哥很挫败地叹了口气：“凉儿.你过來一下.”
我走过去.他身上的梨花香味袭來.我神情恍惚.唇间一软.入口却是药草苦涩气息.
不过.一想到那是他口中的气息.也就沒有什么了.
我抱着他的脖子跟他互啃了一会儿.发现身上有些热得受不了.于是拍拍他的脸：“乖乖睡觉.我去去就回.”
他眨眨眼睛.脸颊通红.却乖乖点头.
从來沒有见过这样可口的慕大哥.
我忍了半天才将他慢慢放下去.认命地叹口气.转身出门.
苍云谷的童子告诉我老娘住在傲云殿.左拐两个弯就到了.
我又叹口气.越发佩服老娘取名字的功力.
到了傲云殿.里面黑灯瞎火一片.看來空跑一趟了.
秋风徐徐.吹在身上煞是凉爽.将刚刚在屋里惹的一身躁气踪影全无.
想了想.拐了个弯.往正殿走去.
白天说哪里有什么來着.禁地.
走到一半.桂子飘香.远远的两个黑影绰绰而立.像两个木桩子似的.
一个黑衣蒙面.一个黑衣亮面.
老远就认出.那个黑衣亮面的是我老娘.
我心情愉快地四处顾顾.隐了行踪跑过去藏着.
老娘啊老娘.可别说儿子不厚道.您看儿子这不是担心您老人家的终身大事不是.
走近了.就听见老娘的声音飘过來.竟有些颤抖：“是……是你吗.”
黑衣蒙面人沒有说话.应该是摇了摇头.
老娘骂道：“卫宏文.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连自己都不敢承认了.”
蒙面人无奈地摘下自己的面巾.一张不算太苍老的容颜.还算是个英俊潇洒的贵公子样儿.
我摸摸下巴.我这老娘的眼光还真不是盖的.
“傲儿.你是如何发现的.”
老娘叫嚣道：“这世上除了你会克制摄魂术的法子.老娘想不出第二个人.你说.潜进老娘的苍云谷.又想做什么.”
卫宏文道：“我半路上碰巧瞧见秋觉堂的人鬼鬼祟祟.就一路跟到这里來了.”
老娘咬牙道：“碰巧碰巧.要不是儿子有危险.你是不是就不打算露面了.”
卫宏文沉默不语.我却是心里一惊.又将白天的事情想了一遍.这才想起來.白天那个几次三番救我的蒙面人.难道是眼前这个.
他是我老爹.
亲爹..
靠.老子还以为他早见阎王去了.
卫宏文道：“傲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原本以为老娘会说：“不是我想得那样是哪样.你到是给老娘解释清楚.”
结果我的亲亲娘亲却像个普通犯傻女人一样一声怒吼：“不是那样是哪样.你到如今还想编什么理由來骗我.”
说着说着还流下泪來.道：“卫宏文.你若还以为我像二十多年前那样好骗你就错了.儿子被人劫走了你不闻不问.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却还残忍的取他心头血锻洛神剑.这辈子.你都别再想我会再听你解释.”
卫宏文好脾气地哄一声：“傲儿.我锻造洛神剑.也是有苦衷的……”
老娘手朝大路一指：“再大的苦衷.有儿子的命重要么.你就是个剑痴.为了一把破剑连自己儿子的性命都可以取.你给老娘滚蛋.老娘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老娘一捂脸.跑了.
第一次见这样女孩子气的老娘.我在心里画了无数个问号.不过少爷我不太会哄女孩子.所以还是想等老娘变成大婶了再去蹭蹭.一边看卫宏文叹了口气.呆愣半天.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我跟着他摸了半天.前方突然飘來一阵酒香.然后.就看到一个山洞.卫宏文身形一闪.便进去了.
我摸到门口踌躇半天.一头撞了进去.
原來里面是一个酒窖.摆满了酒坛子.
一张破烂的小木桌.几只干净碗碟.
卫宏文坐在桌旁.端着一只酒坛子往杯子里倒酒.一张脸笑眯眯地：“我还以为你不会进來了呢.”
我摸摸脑袋.道：“别误会.我不是來认你的.”
他脸上流露出几分失望.却也十分的坦然.点头道：“我知道.你小子的脾气.简直跟你娘一个模子里刻出來的.”
他对我招招手：“过來.陪我喝两杯.”
我蹭过去.坐下.傻愣似的看着他.
他道：“我一身痴迷铸剑.最为成功的剑.你知道是那一把吗.”
我道：“洛神剑.”
他摇摇头：“洛神剑只是一把死剑.沒有人用.它也只是一块废铁.”
我诧然道：“您老人家还铸了一柄活剑.可以自己杀人的那一种.”
然后两眼放光地盯着他.不知道现在叫爹还來不來得及.
他看看我.笑道：“活剑是有一把.不过现在却不在我身上.”
我失望地撇撇嘴.倒了口酒咕下.发现这里的.真是好酒.
他伸手过來拍拍我的肩膀.又道：“你也别太失望.那把剑迟早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我“嘁”了一声.心想少爷我又不是武功高强的大侠.要把剑有个屁用.要真是活的.我还怕它把我给咔嚓了呢.
我只顾沉迷于喝酒.卫宏文也默默陪我喝了一会儿.直到两个人目光都变得有些迷离.他才道：“小子.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造洛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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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遮天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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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來扯去.又扯到洛神剑上來了.我抽抽嘴角.一脚踢走脚边的一只空酒坛子.道：“别跟少爷我解释你的苦衷.我不信这一套的.”
他道：“我保证你听了绝不会后悔.”
我笑笑：“你凭什么……呃……这么笃定.”
他道：“如果我说.我一开始就知道慕烬的命运.你还会不会听.”
我刷地竖起耳朵.
卫宏文得意地笑笑.神色却在一瞬间暗淡了下來.道：“这件事.我追查了二十多年.才零零碎碎得了些可靠线索.却不想.越查下去.对于你们两个.现实却越是残酷.”
接下來.这个突然冒出來的叫卫宏文的人.我的亲爹.给我讲诉了他所知道的一切经历和推测.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一切才不是慕大哥相信的所谓的命运.这一切.或许是一场长达二十多年的阴谋.
这场阴谋要是追溯下來.还得从我刚出生的时候说起.
不过老头子就是老头子.异常啰嗦.说好从我出生时开始讲.结果竟然讲到他跟我老娘的风花雪月去了.
说是那一年.卫宏文到苍云谷寻找一种铸剑良材.不巧被我老娘发现.于是毫不客气地抓去了神云洞大刑伺候.
那个时候我老娘还是个嚣张的大小姐.和现在一样喜欢穿黑.卫宏文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抓住死劲儿折磨太沒面子.于是死硬得很.鞭子刑具加身还不住骂我老娘黑寡妇.一辈子都嫁不出去.我老娘也不知哪來的一股气.揪着他除了神云洞就丢进了苍云谷正殿大厅.给他套上一套大红婚服.拜了天地.之后一直囚禁在苍云谷.不得出去.
我听到这里暗笑.强婚这事儿倒还真像是我那老娘做的事儿.只是这个卫宏文可能不还不知道.老娘要是真心想要他的命.那在神云洞往他身上招呼的岂是鞭子这种小儿科.
我叹叹气.老娘啊老娘.你一个古怪脾气.偏偏招惹了一颗榆木脑袋.难怪.难怪.
卫宏文在苍云谷住了一些时日.都也对我老娘有了那么一些意思.于是有一天.借着酒疯.就直接跟我老娘那啥了.第二天.老娘一反常态.将他逐出了谷去.
到这里的时候我又叹了叹.知母莫若儿.老娘那时候只是面皮子薄罢了.这卫宏文只要稍微服软一点说点好听的.不就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了么.
不过这个卫宏文还算有心.觉得心里有愧.于是在半山道盖了间茅屋.每天铸铸剑.再往苍云谷里跑一跑.两个月后.谷里传來我老娘怀孕的消息.
再过了几个月.我出生了.他偷偷潜进去抱了抱我.一脸欣喜.正又抱又亲.外面却很快传來说话声.他便念念不舍的溜了.
那个时候他们两人老死不相往來.但是好歹他还能时不时潜进來看看我.逗我笑笑.
我撇撇嘴.真是恨不得一坛子砸醒这个不知好歹的老头子.
后來.半年之后我突然失踪.我娘才一掌轰了他的小茅庐.气势汹汹的找他要人.
他也是一知半解.同时也慌了神.但是偏偏我娘见他当真不知情.又往谷中跑了.卫宏文慌忙追上去.这才得知我身上竟然留着苍族人的禁忌之血.此番失踪.定然是有因可寻.
他觉得他这一生负了我娘太多.如今却是说什么都不能再置身事外.当初他跟我娘许下誓言.此生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将儿子找回來.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才笑了笑.心想我这老爹.这时候还算是个男子汉.
不过到这里才算正文來了.虽然前边我也听得不亦乐乎.不过那是当作谈资來听的.接下來的话.估计才是他要真正对我说的.
卫宏文出谷之后.用了他师父的名号寒铁生.一边替人铸剑.一边寻找我的下落.但是人海茫茫.我尚还是一个小婴儿.哪里有那么好找.
这一番竟费了十八年的功夫.也未有半点结果.
兜兜转转十八载.要是我还活着.那也该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了.
卫宏文说到这里的时候.抬眼看了看我.眼中露出几分感怀.道：“我这些年來一直在想.你小的时候圆圆的.抱起來像个球似的.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每想起这些.又觉得自己愧对你们母子.”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眼看希望渺茫.当我都快不抱希望之后.江湖却突然传來了洛神的消息.”
卫宏文对洛神了解得并不多.只是从我娘过往的一些言词之间.察觉出苍云谷与洛神之间的一点联系.遂立马意识道.我身上的苍族之血.或许就跟这洛神有关.
洛神消息一出.立马就将净月岛扯了出來.卫宏文潜进净月岛.无意之中闯进净月岛祖师爷的古墓.那个时候古墓已经有了被窃的痕迹.好在他这一去也不算全然无获.至少可以肯定了.净月岛跟洛神是有牵连的.
卫宏文在净月岛.还得到一个消息.便是净月岛幢月阁阁主慕凉.被人绑架了.出來之后.江湖传言又起.便对慕凉的身份有了怀疑.追查之下.发现慕凉与江南少侠慕烬处得极近.而这慕烬.正好是十多年前遭逢大变的江南慕家的孩子.
慕烬的消息一出.卫宏文立刻想到十多年前的旧事.
事无凑巧.十多年前.江南慕家当家慕天祥找到他.拿來几样事物和一万两黄金.央他为慕家三公子锻一把剑.只是那柄剑还缺了件极重要的材料.慕天祥千寻万找无果.最后还为此命丧黄泉.至此.那柄剑便被他搁置了.
如今想起这桩事來.无非是觉得凑巧.记得当年慕天祥央求他时提到.似是有人为他预言了他家三公子的命运.说是命中劫数难解.非得锻造此剑才有机会避过.为此.慕天祥耗尽人力也在所不惜.
卫宏文心中有惑难解.遂背着一把残剑去寻了他早已避世的师父.
饶是年纪过百的老师傅.见了那把残剑.也是惊讶不已.告诉他.这柄剑.其实缺了不止一样材料.一是月中鸟的羽毛.还有一样是苍族宝血.
末了.卫宏文师父还说：“你在此生若能铸成此剑.定要携來师父坟前一见.”说完.老先生一口气提不上來.竟闭眼去了.
卫宏文沒想到此番上山.居然要给自己的老师父送终.心中感悟.不提也罢.
埋了师父.对着坟头磕了三个响头.卫宏文才下得山來.
至此为止.所有的事情.似乎就在这里汇合了.
然而.对于卫宏文.他仍然有惑未解.
一是最为关键的.那慕凉的身世.
二是江南少侠慕烬.为何会有人在十多年前.就预言到了他之后的命运.
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精心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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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当日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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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窖里出來.天边已经泛了鱼肚白.
我想起慕大哥还在屋里歇着.于是趁着月色摸到霜云殿.悄悄推门进去.屋内残烛点点.已经快要燃尽.
空气有些凉薄.
我走到床边.慕大哥一头如墨青丝在床铺上散开.一张清绝的容颜.桃花目轻柔的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抹阴影.如蝶翼般轻盈.
不止一次的看到慕大哥的睡颜.也不止一次的被这一副精灵般美好的画面所迷惑.
我探探他的额头.有些凉.但还算是他的正常体温.伸手帮他理了理被子.轻手轻脚的爬到床里间.和衣躺下.
回想起夜里卫宏文的话.若我和他之间发生的一切.真的都是一场阴谋.那这场阴谋对我和他來说.究竟算是幸.还是不幸.
尽管眼睛已经困的睁不开.但是脑子却依然转得飞快.渐渐地头疼起來.
慕大哥突然翻身过來.习惯性的伸手往我这边探了探.接着将我一拉.直接拉到他怀里抱着.脸颊轻触着我的发丝.道：“回來了.”
我点点头.却发现他连眼睛都沒有睁开.想來这一夜他可能睡得不太踏实.明明是受了重伤的人.
我将身子往他怀里挪了挪.道：“嗯.回來了.快睡吧.”
感觉到似乎安心了一点.下巴搁到我头顶上.呼吸渐渐开始变得平稳.
第二日.我们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转醒.
天月将药端进來.顺便还叫人送來了早点.用了早餐.我便服侍慕大哥喝药.
才休息了一个晚上.他的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此刻坐在床上衣带半散发丝凌乱.挑着一双桃花眼瞅我.
我咽了口口水.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想骂人的冲动.不动声色地喂完药.慕大哥又故伎重演.但是这次眨着眼睛还沒等他开口.我便一下子扑过去.捉住他的唇轻咬.咬了一阵.见他呼吸急了.才钻入他口中一番逗弄.
而后.我扬起眉.第一次见慕大哥喘红了脸.心里不禁有几分得意.
然而慕大哥不愧是慕大哥.虽然一张白皙的脸此刻红得仿佛要滴出血來.却还是神色不变.弯了一双桃花眼将我迷得头晕目眩.腰一把被他勾了过去.这下他不止吻.还伸手在我身上乱摸.
他娘的.少爷我要忍不住了.
正准备扑上床去折腾一番.却突然口中一甜.
我一惊.连忙挣扎起來.慕大哥咳嗽一声.鲜血顺着嘴角滑下來.
这下我差点一巴掌拍死自己.连忙拿來毛巾替他擦了嘴.再不敢多动.慕大哥干脆盘腿坐起來.桃花目笑意盈盈.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我不满地拍拍他的脸.道：“受伤了也不消停消停.小心一不小心给挂了.”
慕大哥歪着头.笑道：“凉儿你还是先出去吧.你在这里.我怕是会走火入魔.”
我脸一红.撇撇嘴连忙跑了出去.
傲云殿.这次倒是如愿见到了我的娘亲大人.
站在门口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提昨晚的事情为好.于是溜进去.发现里面黑漆漆一片.只点了只红蜡烛.
老娘坐在美人榻上.人是很美.衣服很黑.只是有些憔悴.
我摇摇头.这些天是怎么了.所有人都不让我省心.
我想了想.沒话找话.说：“娘.你有沒有别的颜色的衣服.”
然后老娘的脸色就变了.
我吃了鳖.将剩下的话咽进肚里.说：“好了.我不说话了.您说.”
老娘叹口气.只道：“你过來.”
我巴巴的跑上前去.就差有条尾巴在后面摇啊摇的了.
老娘伸出手摸摸我的脸.又拍拍我的头.道：“乖儿子.”
我知道她想做什么.于是乖乖叫到：“娘.”
她又道：“乖儿子.”
我道：“娘……”
看她又要开口.我连忙闭上眼睛：“娘娘娘娘娘……”
也不知道喊了多少遍了.直到舌头打结了才停.
偷偷睁眼.老娘听得那叫一个眉开眼笑.
得.这是一个怪异的老娘.
不过想想也是.她一个妇道人家.遇到一个脑袋死都转不过弯來的男人.儿子还从小就被偷跑了.如今好不容易才找到.想多听几声娘亲.也是合情合理的.
老娘黑眼睛瞟我一眼.看见我腕上铜铃.不由扬起手摇了一摇.两串铜铃同时叮当作响.韵律一致.节奏欢快.
我眨巴眨巴眼.顿时明白：“原來这玩意儿是老娘你给我的.”
老娘笑笑.道：“本以为一些都得重來.不过看样子.有些东西还是记得的.”
我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笑：“是呀.第一眼看到老娘你.就知道你是我娘.”
老娘一张略显憔悴的脸上笑得更开.点点头：“你小子只不过失了记忆.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嘴巴何时变得这么甜了.”
我吐吐舌头：“老娘.人家是害羞好不好.你看.我鸡皮疙瘩都直往下掉了.”
我将手臂伸过去给她看.她笑着一把将我打开.后來又伸手來摸我的头.这次摸了好半天.都沒舍得放开.
我伸着脑袋搁在榻上让她摸.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主人顺毛的猫咪.不过一想到那主人是我老娘.心里就觉得特别的温暖.这感觉跟慕大哥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我此刻是真的很感谢上苍.虽然它夺去了我的记忆.但是却沒有夺走我所拥有的感情.
原來到了这一刻.才觉得.就算一切都重來.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爱上的同样的人.
“娘.我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狠心离开慕大哥.”
老娘的手终于顿住.收回去.理理自己的裙摆.却最后叹了口气.道：“傻小子.还能为了什么.就因为你傻呗.”
我翻个白眼：“老娘.我沒跟你开玩笑.”
老娘也翻个白眼：“老娘也沒跟你开玩笑.”
我不说话了.
老娘坐起來.难得认真地问我：“霜儿.娘现在问你.现在你心里最放不下的人……是谁.”
我几乎想也不想地：“当然是慕大哥了.”说完又抬抬眼.赶紧换上一副狗腿的笑颜：“当然还有娘亲你.”
老娘一记暴栗敲在我头上：“你小子果真见色忘义.”
我呜呜叫屈.老娘又叹了口气：“算了.老娘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虽然老娘沒养过你几天.但是这份血缘亲情在你心里肯定还是有些分量的.当初你选择离开慕烬那小子.无非也不过为了一个情字.老娘当初之所以沒有过多的劝你.也是因为知道你看重这一个情字.不过现在想來.当初你的想法是错的.老娘我的想法也是错的.唯有他才将一切都看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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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蹩脚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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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娘的傲云殿出來.我依旧是对自己当初毅然离开慕大哥的原因疑惑不解.老娘沒有明说那个“他”到底是谁.但是听那语气.那个人对我和慕大哥來说.似乎都尤为重要.我不禁想.难道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在我心中占了极大的位置.竟然比慕大哥还要重要么.
回到霜云殿的时候.已经是残霞满天的时刻了.苍云谷里还残留着几天前那场变故的悲凉气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几分沉重.
慕大哥还是像我离去的时候那样盘腿坐在床上.橘黄的霞光落到他一张清绝俊脸上.青丝散落.流光溢彩.
我刚靠近.慕大哥便睁开了一双桃花瓣形状的眼睛.神情清亮.精神看似好了不少.
我坐到他旁边.注意看他的神色.问：“伤势有沒有好一点.”
慕大哥唇角微笑.道：“这点小伤还奈何不了我.倒是你.又自己逞强.受了些皮肉之苦吧.”
说罢拉过我的手.掌心包裹得有些夸张.但是拆开來.伤口也有些夸张.
我叹口气.将手收回.道：“大概是我欠了沉素太多.这些都是我该还的.”
慕大哥桃花目倏然缩紧.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长发.轻轻挽在手心捏着.整个人却往我身上靠.最后干脆将我扑到.便解我的衣裳边道：“凉儿.这不关你的事.你不用为过去承担这么多.”
我抱住他.蹬掉自己脚上的鞋子缩到床上.释然一笑.扑上去吻他的薄唇.在外面舔弄了一会儿.说：“过去发生了什么我早就不计较了.现在我得了个宝贝.喜爱都來不及.哪还有心思去管其他的.”
慕大哥张嘴还要说什么.我却趁机滑进他的口腔.顺着他的牙关探索过他嘴中每一寸土地.白天强行按下去的火立刻又铺天盖地卷了起來.慕大哥身上好闻的梨花清香紧紧的环绕着我和他.一时间我有些头晕.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也会有这么主动的一天.
明明是他在上面的体位.但是他却乖乖的眯着桃花眼一动不动.任我为所欲为.简直像纵容小孩子一般.
我偷眼看他.只见他白皙的面容染上朵朵粉嫩桃花.异常可口.于是一路顺着他下颌的曲线吻下去.滑过他突出的喉结.轻轻的啃咬.
明显感觉到他身体一僵.便明白这里是他的敏感点.于是讨好得更加用力.
良久.我翻身起來将他压下去.双手在他身上胡乱的摸摸.然后一把扯开他外裳的带子.露出里面单薄的里衣.
九月头的天.两个人的头上都折腾出细密的汗珠.
我气息不稳的急喘.颤抖着手揭开他最后的屏障.露出里面雪白诱人的胸膛.还有粉嫩挺立的两点.
我一下子把持不住.全身的血液都直冲到头顶去了.一张脸涨成了紫红茄子.喉咙里仿佛冒了火.气息变得火热.
手更加颤抖的往他胸前摸去.这动作在我自己看來简直猥琐至极.但是他却似乎一点都不害臊.目光含着蕴湿迷雾直直地望着我.那眼神仿佛就在对我说：“摸我吧.亲我吧.你还犹豫什么……”
但是慕大哥是决计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的吧.我摇摇头.甩去脑子里蹦出的奇怪画面.傻了似的望着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慕大哥修长的手指顺着我的脸颊滑过脖子的曲线.落到散乱的衣领边.一拉.将我身上的衣裳拉到了手肘.我和他一样.露出了上半身.
只是.他的身体洁白光滑.一丝瑕疵也无.我除去胸口那拇指大小的疤痕.还有背上丑陋蜿蜒的鞭痕.
对比之下.相形见绌.
慕大哥喘着气道：“虽然凉儿好不容易主动一次.但是若是坚持不下去了.就还是换我我來吧.”
说罢.几欲起身.却被我猛地压了下去.
“还是不劳慕大宫主了.小的保管侍候得舒适.”
我整个人俯下去.捧起那张清绝诱人的脸.无数个吻落到慕大哥身上.他蒙着雾气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我的动作.却是一声不吭.任我为所欲为.
成功在他身上印下无数个红印子.那看了连我都忍不住要脸红.他却视同不见一般.伸出手來环住我的腰.腿间一个硬物.已经直挺挺地戳着我的小腹.
不止他的.我的也一样窘迫.
全身顿时烧起燎原大火.腾腾不灭.
慕大哥叹口气.伸手拍拍我不知所措的脸.柔声道：“傻瓜.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害羞.”
我全身都要烧起來似的.摸摸耳朵.结结巴巴道：“沒、沒害羞……”
慕大哥缓缓吸了口气.无奈却宠溺地道：“那好.你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可不可以投入一点.不要想些有的沒的.”
我又结结巴巴地道：“沒、沒想别的呀.”
确实沒想别的.就是满脑子都是他而已.
慕大哥更加无奈：“那你就表现得迷乱一点.不要这么清醒好么.”
我一愣.茫然道：“迷乱.”
然后又醒悟过來似的连连点头：“哦哦.我知道了.”
说罢迷了眼.俯身下去.开始除他下面的衣物.
但是我的手还在抖.而且异常不停使唤明明是要去解他的裤子.结果却越弄越乱.将自己弄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慕大哥的桃花眼温柔得似乎要挤出水來一般.细长浓密的睫毛轻眨.如蝴蝶展翅.他抿着嘴轻哼一声.就如何一滴清水滴在铜镜一般的湖面上.涟漪一层层荡开.吓得我一手撑在他小腹上.窘迫道：“你……你先别诱、惑我.我、我可能受不住……”
从來沒有见过慕大哥露出这种无语的神色.一时间我觉得自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干脆捂着脸翻身倒在他旁边.无助地道：“我不來了.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得.这样更丢脸了.
但是慕大哥却不管我到底丢不丢脸.桃花瓣一样的形状双目弯了弯.突然起身.一头青丝随着他的动作铺天盖脸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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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浓时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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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大哥果然要比我干脆得多.先是嫌他那一头油滑发亮的青丝过于碍事.从床头扯了根丝带系了.然后整个人附下來.将我纳入他身下.
浓浓的梨花气息扑面而來.仅仅只是这一下.我的心跳已经雀跃得要跳出胸膛了.
慕大哥桃花目里盛满柔柔的笑意.轻声道：“凉儿.你想怎么做.”
我想也不想地说：“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呗.”.但是马上又意识到这个问題有些蹊跷.于是不敢相信地问：“还……还能怎么做.”
慕大哥舔舔我的嘴唇.道：“你想怎么便怎么好了.”
这…….
我咬咬嘴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疑惑地搓搓手心.问道：“你……你的意思是……我……我可以在上面.”
桃花目微微一弯.慕大哥伸手三两下将我身上所有的衣物都剥了.一手探上男人最敏感的地方.
我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脏被人提了起來.最灼热的地方被温凉的温度覆盖.慕大哥手上的动作很轻柔.不轻不重地正好缓解了我刚刚燃起來的**.
才几下.我已经抑制不住的发出呻、吟.整个人如同在开水里烫过一般.连脚趾尖都开始发热.
细密的汗珠爬上脊背.我喘着气将身体往他手中送去.神智已经不太清楚.
眼前慕大哥一张倾城绝色的容颜恍惚变成好几张.我咬咬唇.牙关却被一个温柔的东西撬开.一条灵舌闯了进來.在我口中攻城略地.连我的呼吸都剥夺了.
“唔……”不多一会儿.我终于发出第一个颤音.
慕大哥手上一紧.唇瓣却往下移去.停在我的胸前.
我深吸了一口气.他张口含住.用舌尖轻轻打转.
酥麻的触感一下子袭遍全身.我近乎痉挛地想要退缩.但是身体却被慕大哥禁锢得那么紧.除了抱紧他的脖子.几乎再无法动弹.
“嗯嗯……啊……”不间断有声音从我喉咙里冲破出來.我下意识的咬住唇瓣不让自己发出如此羞人的声音.但是慕大哥却一点都不让我如愿.仿佛故意要让难堪似的.又抬起头來撬开我的齿关.桃花目妖娆迷离地望着我.暗哑地道：“凉儿.不要忍着.叫出來.”
我的脸烫得几乎要烧起來.呜呜的摇头.慕大哥握住我身体的手蓦地一紧.我來不及反应便痛叫起來.愉悦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雪白的床单.
我委屈的睁眼望着他道：“呜呜……你……你欺负我……”
慕大哥唇角一勾.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迷人.
“凉儿.我爱你……”
一句话.让我原本就难过得不断流出的眼泪更加凶猛.但是此时的眼泪.却早已不是因为身体上忍耐不住那欢愉的折磨.而是内心里真真切切的情感的涌动.
慕大哥……他说爱我啊.
身体被抱得更紧.慕大哥手下的动作不停.我难耐的靠着他的胸膛喘、息.体内不断涌起的热流早已把持不住.一股股的从腹腔涌上來.莫名的快、感刺激得我眼泪不断的流出來.顺着眼角流到床单上.
良久.慕大哥终于停止了对我胸前和唇舌的取悦.抬起头來.一张完美毫无瑕疵的容颜带着粉色迷乱的表情望着我.慢慢将我的硬挺靠近他的后、穴.
而此刻我早已全身无力.眼睁睁看着他沒有经过任何润滑.便将我往他身体里送.
在蜀中的那一晚顿时浮现在眼前.
慕大哥用他温暖柔软的身体包裹着我.一遍又一遍在我耳畔重复：“凉儿……不要离开我……”
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那一晚慕大哥卑微隐忍.抱着我狠狠的抽送.仿佛要永远记着那一刻的滋味似的.
事实上.那一个夜晚.在我脑子里回想了千万遍.沒有一次不让我后悔到心疼.不让我心疼到抽搐的.
一直后悔那一日沒有答应他.沒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气.我突然一把推开他.在他一片惊愕的目光中一跃而起.对着他的硬挺就坐了下去.
“啊.”我大叫一声.连脚趾尖都抽搐了.
疼.
沒想到会这么疼呀.
我“呜”了一声.一下子失去力气倒在他身上.用仅剩的意识紧紧地抱住他.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旁重复：“慕大哥……我不会离开你……不会离开你的……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你怀里……”
身下传來湿漉漉的黏腻感.慕大哥伸手去探.再看时.指尖已经染上腥红的鲜血.衬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异常的刺目.
慕大哥目光骤然一紧.连忙就要退出來.我按住他的身体.冒着热汗对他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先别管.老子快憋死了.你先动动.”
慕大哥抱紧我.连声音都在打颤：“凉儿……你这样……我怎么舍得.”
我在他胸口无力地击上一拳：“这种时候还管什么舍不舍得.你就不能迷乱一点.”
慕大哥温柔的抱着我.轻轻往我体内顶了顶.我立马感觉到自己五脏六腑似乎都要移位了.重重的哼了一声.栽倒在他身上.又一口咬住他的肩膀.发狠道：“别停下來.本少爷顶得住.”
慕大哥轻轻叹了口气.在我体内缓缓的抽、动起來.
好在有了鲜血的润滑.不至于那么不顺.我咬着牙等待那一阵疼痛过去.然后就是一阵酥麻的快、感闪电般的袭遍全身.
一开始节奏还能控制.到了后來.慕大哥终于不再自制.一次一次地撞进我身体的最深处.每一次都让我忍不住呼叫出來.到了最后.两个人都是精疲力尽.瘫软在彼此怀里.
春宵一刻.帘帐翻飞.雪白的月光下.我喘着粗气倒在慕大哥怀里.愉悦过后就是伤口顿顿的疼痛.但是此刻也只管让它去疼了.
慕大哥抱着我.一颗心跳得飞快.良久.我听到他声音沙哑地问我：“凉儿.你可还记得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蜀中那一日.他醒过來.问我的第一句.也是“你可记得你昨晚说了什么话.”
那一次我很惶恐的逃了.伤透了他的心.
这一次.我说什么.也要把心里的话说出來.
“慕大哥.我记得的.我说的一切.我都记得.我发誓.这一次不管再发生什么.都再也不会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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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初始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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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秋日的朝阳懒洋洋地照进來.空气中透着些凉意.
我探出胳膊伸了个懒腰.觉得冷.又赶紧缩回被子里.裹紧.然后一抬眸.还未睡醒的目光碰到一双清润似水的桃花眸子.
慕大哥一向醒得比我早.这个时候他大概已经完全清醒了.正睁着一双绝世无双的眸子望着我.我眼珠子转了转.捧起他瘦削的脸庞.附上去吻了吻.手指又从他光洁的额头滑到高挺的鼻端.再划过那形状优美的薄唇.啧啧的赞叹.这世上怎么会又长得这么好看得人.
我皱皱鼻子.身子在被子里又动了动.下体传來一阵撕裂的疼痛.立刻将我折磨得满脸黑线.咝地抽了口凉气.
慕大哥伸手揽住我的腰.光洁的皮肤相碰.酥麻的触感让我既有些舒服.又有些不好意思.
“很痛么.”
慕大哥的手往我身后探去.碰到一处地方.我半是羞耻半是疼痛了叫了一声.眉头拧起來.吼道：“不痛.把你的手拿开.”
慕大哥的手非但沒拿开.反而往里面按了按.我又抽了口凉气.冷汗都冒出來了.那里昨晚可是流血了啊.
慕大哥脸色一沉.抹去我头上的汗珠：“别逞强了.这种地方的伤.岂是说不痛就不痛的.”
我面色扭曲地道：“你知道我痛.还碰.”
慕大哥桃花目一弯.长长的睫毛覆盖下來.漆黑而又浓密地带着琉璃般的柔光.又把我迷得头晕眼花.
他道：“我只是不想你什么伤都忍着.疼了就要告诉我.”
“告诉你就不痛了吗.”我送他一记大白眼.掀开被子起床.一动.又立刻大叫：“疼疼疼疼.”
我撇撇眉毛.抓过床头干净的衣服边穿边送他白眼：“你看.我告诉你了.可还是疼.”
“下次我会轻点.”
慕大哥也起身坐起來.抱了抱我.被我一把推开.我偷偷的瞟了一眼.见他光洁的肌肤在清晨的柔光下像发光的玉石.只是上面遍布地点点红痕.肩膀上还有两排清晰的牙齿印……又让我羞红了脸.
那全是我昨天留下的痕迹啊.
天啊.给我个地洞让我钻进去吧.
慕大哥穿衣服的速度的比我快好多.我还在系里衣的带子.他就已经翻身下了床.淡紫色的衣袍懒懒的挂在身上.也不见他整理好.就见他走到床头的柜子旁边.从里面翻出一盒药膏.
“这个是闻萧曾经给我治伤口的.对裂伤应该也有用.凉儿.你先涂上这个吧.”
他转过身來.脸上淡笑如玉.柔和的光线自他身上散发出來.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忽落凡间的仙人.可是面对他的话语.我的脸却更红了.飞快的扯好衣服裹紧.别扭地道：“涂什么药.我才不要.”
他走过來.将药瓶子递到我手里.敛眉道：“不许闹别扭.难道你想我强來.”
我捏着那个小瓶子.有些欲哭无泪.往自己那里涂药.谁能做得出來.更何况还是那种伤.
慕大哥见我沒有动作.伸出一只手來.我看他是想來点我的穴.立刻就往后坐了一步.叫到：“你先别过來.我自己來.你出去.”
桃花目灼灼地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仿佛是在探究我会不会真的自己擦药.迎着他的目光.我脸烧得像喝了极浓的烈酒.阵阵发烫.还好他沒再说什么.穿好了衣服走了出去.
房间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寂静得一点声音也无.可即使是这样.我也不好意思自己去碰那里.胡乱沾了点药膏乱抹一通.然后立刻穿好裤子走了出去.
开了门.慕大哥就站在门口.他闻声回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刹那间秋日的阳光从高空斜射下來.落到他发间身上.发丝如墨梅般轻盈跳跃.最耀眼不过他桃花目间的春光.
真是妖精啊.
我心里忍不住感叹.倏忽间他又俯下身來吻了吻我.在我耳畔轻声笑语：“这不就听话了么.”
我心里一动.只觉得酥麻的感觉从耳畔一直蔓延到了心尖尖上.虽然如此.我仍旧脸热的推开了他.那手掌当扇子扇风：“呜呼.好闷的天气.”
乱舞的手被另一只手捉住.慕大哥睫毛乱颤：“是么.可是我却觉得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哈哈.好天气.”我哈了一声.扭头看到天月带着几个伺候的童子过來.一张肉嘟嘟的娃娃脸配上那高高瘦瘦的身姿.两个水潭子一样的眼珠子要多灵动有多灵动.
“哈.小天月.早上好啊.”
天月嘴张了张.瞟瞟日头：“少谷主.都日上三竿了.还早呢.”
我撇撇嘴：“少爷我喜欢.不成啊.”
天月道：“可是公主已经在正殿等你跟慕宫主等了一个早上了.现在脸色可难看着呢.”
我跳起來.随即又摆出一张扭曲地脸.道：“哇呜.你怎么不早点叫少爷我起床.”
想起老娘那本來就一身黑的装束.估计现在又黑了一张脸.肯定特恐怖.于是我推推慕大哥：“赶紧的.老人家不要得罪.”
天月道：“可是少谷主还是先洗漱一下吧.宫主的脾气……可是见不得脏.”
我眨眨眼.疑惑地道：“我看起來很脏么.”
慕大哥摸摸我的头：“怎么会呢.”
天月道：“可是少谷主你的头发好乱.脸色也好差……”
我：“……”
冲进屋去照镜子.昏黄的铜镜中.头发打了结.胡乱的披着.两只眼睛地下一圈明显的青色.怎么看怎么像鬼.
我哇呜叫了一声.回想起慕大哥起床时那仙人般的样子.顿时就气得炸毛.为毛老子起床会是这副鬼样子的.
慕大哥走到我身后.拿起梳子帮我打理打了结的头发.边梳边道：“不要紧的.凉儿你只是晚上太累而已.”
我眉毛纠结道一起去.鼓着腮帮子懊恼地想.也不知道是谁把我折腾起这个样子的.
一只手抚上我拧起的眉头.轻轻地抹平：“可是你的身体确实太差.从今日起.我多教你些强身的内功心法.你可不要偷懒不练了.”
得.刚舒展的眉头又拧道一块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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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苍云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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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毕.我总算有个人样了.随便吃了点东西.便与慕大哥一起慢慢地往正殿走去.
路途不远.可是慕大哥顾及我的伤.走得极慢.等我们到那里的时候.果不其然地见到了满脸黑气的老娘.
“死小子.这么会儿才來.害老娘大清早就在这等上了.”
我及时地护住了脑袋.老娘一记爆栗敲到了我臂膀上.刚嗷叫了一声.又一脚踢到了我腿上.我腿一软.差点跌了下去.亏得慕大哥伸手扶住.
我叫一声：“呜呜.老娘.有你这么对待儿子的吗.好痛.”
“男子汉大丈夫.怕个什么痛.看你一脸灰败的鬼样儿.身体比女子还弱.你也不嫌丢人.”
我无辜的撇嘴.垂了眼睛巴巴地望着她.辩解道：“我哪里有比女子还弱了.你们不要这么看不起我.”
老娘趾高气昂地道：“你倒是做一桩让老娘看得起的事给老娘看看.”
我气极.拍了拍胸脯.道：“好.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林子里打一头老虎过來给老娘你做皮大衣.”
我提脚想跑.慕大哥一把把我揪回來.淡淡地道：“凉儿.公主这也是在担心你.不要胡闹了.公主这么急着叫我们來.怕是有要事要说吧.”
我不甘心地撇嘴：“就这神经质的老娘.会有啥要事说.我看她就想打我.”
老娘抬手又一记爆栗.直敲在我脑门上.势头來着猛.可是落手却又很轻了.
我一下子变得嬉皮笑脸.凑上去：“我就知道老娘最好了.”
老娘一巴掌拍开我.道：“去.小狗腿的样儿.”
骂完了我.老娘突然就转了神态.叹了口气.乌黑发亮的眼眸沉了沉.一下子换了腔调“老娘叫你们來.确实是有事要跟你们说.你们跟我來吧.”
我和慕大哥对视了一眼.不用说也知道老娘要我们跟她去哪里了.正殿里.那个神秘的地方.不正是少爷我一直觊觎的禁地.
但是看老娘的神色沉了下來.我的心情也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当日秋觉想方设法要进这个地方.那么里面.肯定有什么惊天的大秘密存在的.
让秋觉都觊觎的地方.到底有着什么.
禁地所在之处异常的昏暗.仿佛是要故意隐藏起來似的.我们一直走到那处暗沉的大门前.才依稀的辨清.这扇厚重的石门由一块巨大的石头铸成.中间沒有丝毫的缝隙.只在石门上刻画着栩栩如生的两只怪鸟.硕大的身躯上连羽毛的缝隙都清晰可见.往上看.两只巨鸟头颅高昂.长长的鸟喙交叠在一起.眼神中流露出一股神圣与庄严來.
我深吸了一口气.蓦然发现.这两只巨鸟的样子.与勒木村圣山神洞里的那两只一模一样.
看來圣山神洞.果然与我还是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慕大哥握住我的手.轻声道：“这是月中鸟.守护月族的神鸟.当初你被绑架到泣鬼林.我们还有幸见过大群大群的活的.”
“活的.”我惊叫了一声.蓦然又回头去打量那扇石门.壮硕如马的身体.锋利而长的鸟喙.如果这鸟活生生地摆在我面前.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光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
老娘从怀里拿出一枚方印扣在了门上的凹槽里.轻轻的旋转.只听得“咔嚓”一声.厚重的石门震动了一下.缓缓地向上方移去.
老娘道：“要打开这道门.有两个方法.一个就是苍族祖上传下來的神印.还有一个.就是苍族之血.当初老娘就是凭着这个找到的你.”
说道苍族之血.老娘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我也低头看了自己一下.然后茫然地抬头.问道：“你们老说苍族之血.这血到底有什么不同.”
慕大哥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叹了口气.老娘沉默了片刻.忽而抬头.对我说：“对寻常人.自然是沒有不同的.”
我想了想.接道：“那对月族的人呢.”
老娘的神色更加暗沉了下去：“苍血……是月族的养料……”
我一惊.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都凝固了起來.冷汗直接就冒出來了.
石门完全打开.一条长长的甬道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老娘沒有再说什么.带头走了进去.慕大哥握紧了我的手.又摸了摸我的额头.带着我默默地跟了上去.
我一直都被老娘的那句话震惊着.却完全忘了她当时的语气与神色.也完全沒有意识到……老娘的话还远远沒有说完.
我时常在想.如果这一日我就知道了所有真相.或许一切……都不会变成那样子了.
脚下的道路曲折而漫长.老娘举着一颗夜明珠照着亮.三个人脚步极轻地往深处走去.
慕大哥与老娘走路都几乎沒有声音.唯有我的回荡在身后无现的黑暗里.周围一片诡异的宁静.我心跳如雷.连呼吸都变得不敢了.
慕大哥察觉到了我的紧张.原本握住我的手改过來扶我的腰.有力的臂膀将我的身体拉贴近他.熟悉的梨花清香萦绕在我鼻端.多多少少让我心沉下來一点点.
甬道内七弯八拐的.还有不少岔道口.走到一半.我便渐渐的瞧出了端倪.这里肯定是一处异常宏大的迷宫.四通八达的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圈子.误闯这里的人.要是不知道正确的道路.极有可能就被绕死在这里.
老娘带着我们大概走了有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前方突然传來幽绿的光芒.仿佛无数萤火漫天飞舞.但是那荧荧的绿色.却又冰凉得叫人害怕.
“上次我进來的时候.不是这里.”
黑暗中传來慕大哥淡然的声音.差点将我吓了一大跳.
老娘道：“的确不是.苍族守护的秘密关系到两个种族的存亡.岂又是那么容易能够给秋觉看到的.”
慕大哥道：“这么说.秋觉那天看到的.并不是真相.”
老娘道：“当然不是.老娘只是带她到一处假的密室走了一圈.里面的东西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量她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参悟不透罢了.”
慕大哥的声音夹杂了一声淡笑：“公主果然想得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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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禁地之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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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荧光看着看着便近了.老娘收了夜明珠.回过头來.神色染上得意：“不是我想得周到.是苍族先祖早就料到月族迟早会有这样一劫.几百年前就设下了这真假密室罢了.”
慕大哥听完老娘的话.垂下头陷入沉思.幽绿的光芒攀上他低垂的睫毛.温润的一张容颜仿佛发了光.美好得仿佛从那玉中走出來的仙子.
莹莹如玉.我脑袋里冒出了这四个字.
片刻之后.他忽而抬眸.桃花目里盈着淡淡的笑意.
“苍族先祖之智慧.果真叫人叹为观止.”
看到他这样的笑.我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安心.遂拉了拉他的衣袖.好奇地问：“那秋觉在假密室里究竟得到了什么.”
慕大哥桃花目柔柔地落到我身上.唇角勾起.淡淡的吐出了几个字：“能够对付洛神的.唯有洛神而已.”
我摸摸脑袋.不明所以地望望他.又看看老娘.
老娘深沉得目光细细打量了慕大哥片刻.又落到我身上.也笑了：“不错.能够对付洛神的.唯有洛神而已.”
我迷茫地眨眨眼.更加的不明所以.道：“洛神.那就是说.这世上能够对付秋觉的.就只有慕大哥了吗.”
沒有人理会我的疑问.老娘轻轻地道了声“走吧”.遂一脚踏进了前方不断闪烁的荧光之中.
幽暗碧沉的光线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我伸手捂脸好一会儿.才感觉有些适应了.慢慢的睁开.这才发现洞内光辉荧荧.原來是数颗巨大的夜明珠散发出來的幽绿光辉.被石洞中央的巨大透明水晶石柱反射.便有了荧荧跳跃的效果.
老娘站在水晶柱面前.晶莹剔透的柱身映出她俏丽的身姿.她的目光忽而变得虔诚.朝着水晶柱双手合十.微微低头沉默.
我扫视了一下这方石洞.除了中间这跟硕大华丽的水晶柱.再无其他任何物件.我走上前去.细细的打量.也看不出來着水晶柱跟一般的柱子有何不同.
我猜想老娘所说的关乎两个种族生死存亡的秘密就藏在这根让人叹为观止的水晶柱里.只是需要什么东西來触发机关.
这时.老娘突然放下手來.从腰间掏出一柄弯月似的银亮匕首.
我一下子便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了.苍族的守护神物.肯定跟我身上的苍族之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撇撇嘴.将手伸了出去.认真地叮嘱道：“要取血可以.不过得轻点.我真的很怕疼.”
老娘眉毛跳了跳.扬起匕首敲到我头上.骂一句“沒用”.又立刻将匕首一扬.不轻不重地落到我手上.手掌上沉素留下的还未恢复的疤痕又被挑开.殷红的鲜血一个子就冒了出來.
我气得跺脚.挥着手掌甩啊甩.甩得血花子乱溅.嗷呜叫道：“老娘你都不跟我说一声.至少也让我有个准备呀.”
老娘白我一眼.手疾眼快的抓住我的手一把按在水晶柱上.晶莹的光线倒映出我扭曲地脸.那水晶柱似有魔力一般.我的血一渗出來.就立刻被吸收了进去.跟注入了水里似的.一丝一丝渗开.慢慢地将整根柱身烧得通红.
我愣了神.傻傻地看着柱上上浮现出蝌蚪一样的小字.脸色变得很诡异.
他娘的.少爷我看不懂.
等到柱身上的密密麻麻的字迹全部显露出來之后.老娘道了一声“可以了”.慕大哥走上前來.抓过我流血的手.拿出一方净白的丝帕帮我包了.然后抬头去看那些小蝌蚪.
我记得他是认得那些字的.于是缠住他道：“慕大哥.这上面写的什么.”
慕大哥沒有理我.目光顺着那段天书一样的文字看下去.眉目渐渐的皱了起來.
老娘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目光也落到那变得通红的水晶柱上.柱身颜色变得更加深沉.像是吸足了血的暗域魔鬼的双眼.鬼魅妖异.显得更为神秘了.
血红的颜色……在莹莹地幽绿光芒中渐渐散去.
我抓住胸口.看到慕大哥凝重的双眸迷茫地落到了我身上.又很快移开.与老娘对上.
石窟内静得只剩下我一个人深沉的喘息声.
片刻之后.水晶柱里血红的颜色逐渐褪去.恢复了如初的光华剔透.
轻盈的光芒落到慕大哥脸上.将他一张绝色的容颜衬得越发光华.我茫然的等着他给我一个解释.他却只是对老娘轻轻的点了点头.神色突然放松下來.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我拽紧了他的衣袖.
老娘扬眸.一双黑亮的眼睛里露出极少有的沧桑.唇边的弧度不知道是在笑.还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只听她道：“烬儿.你虽身负洛神.但你本來却只是一个无辜的局外人.现在你完全还有机会摆脱这长纷争.远走江湖.”
“公主.从一开始.我就未想过要置身事外.”慕大哥神色平淡地一笑.伸手过來握住我的.目光柔和而坚定的望向老娘.
“如果公主带我來这里.是让我做一个选择.那么我的选择很明确.”
我能感觉得到.他握住我手的力量.坚定而厚实.带给人阵阵的安心感.
老娘幽黑的目光落到我跟慕大哥相握的手上.又慢慢的垂下去.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眼中神采.却听得她叹了口气.走过來拍了拍慕大哥的肩膀.唇角带上释怀的笑意：“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被无辜被牵连进來的孩子.这一切.都是我们苍族与月族……一起欠你的……”
慕大哥轻笑：“命运么.真是一点都不由人.”
我有些茫然无措.完全无法听懂这两人到底在打哪门子的暗语.本來想爆发.但是一想到慕大哥如此温暖的牵着我的手.便又不好意思爆发了.
就算什么都不知道.我也能感觉到.慕大哥刚刚说的.代表了什么.
他选择了直面秋觉.直面命运.直面两个古老神秘种族的种种诡异纠葛……
我心里大概明白.他真正选择的是我.
选择了我.尽管这选择……可能会让他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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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安详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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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禁地里出來.灿烂的秋阳落到我身上.温热的温度灼烧着我的脸庞.一时间.我竟觉得自己刚刚像是去地狱走了一遭.
对于慕大哥在里面看到的东西.老娘和慕大哥都选择了沉默.我想追问.但是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了.
在谷中沉闷无趣地住了几日.慕大哥收到了一张喜帖.十月二十三.净月岛落月阁阁主谭笑语岛主之女陆欣成亲.
本來我老娘说.十月十八是我生辰.本想一家人一起过.现在看來.几乎是不可能了.我们得提前动身.先回灵雾宫.再去净月岛.
碧然亭.深秋火红的枫叶被风吹得簌簌的响个不停.风景赏心悦目.佳肴尽香研.
一边坐着慕大哥.一边坐着我老娘.中间坐着少爷我.天伦之乐.不过如此.
老娘一个劲儿的给我和慕大哥夹菜.很快我们面前就堆了满碗.抬头再看看老娘的碗.孤零零的摆着一根菜心.
我和慕大哥心有灵犀.同时伸出筷子.同时选中了同一块里脊肉.又同时转战另一块.
老娘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捻起筷子在我们碗里一边丢进一块.道：“又不是俩小孩子.还抢肉吃.”
我撇撇嘴.慕大哥柔声说：“公主说笑了.”
老娘笑道：“烬儿.你和霜儿的关系全天下都知道了.怎么还跟我这么生疏.”
“咳咳……”酒呛到喉管.我立刻捂着胸口咳了起來.
老娘又说：“你们俩的事.虽然不能大办.但是总不能这样委屈了霜儿.你就跟着凉儿一起.叫老娘一声娘亲吧.”
我脸色难看地抬头：“老娘.我怎么觉得你在嫁女儿.少爷我是男的.”
老娘轻飘飘瞟了我一眼.道：“就当老娘又收了个干儿子.不行么.你小子.本來就不像个男子汉.还到处逞强.”老娘回头继续对慕大哥说：“烬儿.霜儿的性子你比我这个当娘的还清楚.遇事.还得多替他担待着点.”
慕大哥摸摸我的长发.笑意盈然地道：“娘.您放心.凉儿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我抬头怪异地看着他.说：“我什么时候要你照顾了.还有.那是我娘.”
慕大哥笑容宠溺得似乎要挤出水來.唇边一个轻轻浅浅的弧度.墨色的发丝映得瞳孔熠熠发亮.他用很温柔的语句说了一句很霸道的话你是我的.
我翻个白眼.丢给老娘一块香酥鸡.然后抬头看天.苍蓝悠远的天空.几朵白云像软绵绵的棉花堆.拼凑出各种各样的形状.
我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我的尾巴会翘到天上去了.
老娘瞅了我们几眼.叹道：“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互相的脾气怕是比自己还了解.是我这个老太婆多话了.霜儿.烬儿.你们两个都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但是却注定坎坷.如果可以.娘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够像普通人一样潇潇洒洒的过日子.不去理这么多的江湖俗事.”
慕大哥始终端着微笑.说：“娘.你放心.等秋觉的事情解决了.我会带凉儿离开这个纷争不断的江湖.到时候沒有人再能够分开我们.”
说到秋觉.老娘神色变得凝重起來：“秋觉是月族之躯.洛神于她來说就是如虎添翼.怕就怕她渡过反噬之后.连你都不是她的对手了.”
慕大哥地笑容变得轻蔑而自信.道：“以秋觉现在的功力.洛神要练至顶重.至少还需半年的时间.”
娘顿了顿.抬眸：“你的意思是……”
“半年之后.秋觉洛神反噬之际.就是她命绝之时.”
微风拂过.扬起慕大哥如墨的发丝.金色的阳光下.发丝间的金线悦目而耀眼.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冷酷绝然.如冰冷雪底厚重冰雕.
桃花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除了柔情与冰冷之外的决然杀意.
娘怔了怔.然后叹了口气.眼中带了宿命的味道.“每次苍血一现.江湖纷争必起.这一次.只希望你们能够平安渡过.”
慕大哥说：“沒有关系.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什么都无所谓.”
我蹭过去.摆出一副笑脸.说：“老娘你就别操心了啦.你看我和慕大哥分开了两年最后又在一起了.老天爷既然再次给了我们机会.往后的日子肯定会让我们好过的.”
原本是打算活跃一下气氛.结果还真把老娘给惹活了.她一记猛敲上我脑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小子还敢说.当年要不是你自己固执怎么会在那破村子里待上两年.怎么会让烬儿暗天雪地的辛苦找你两年.还不都是你小子自找的.”老娘白我一眼.又对慕大哥说：“这小子宠不得.你既成了他夫君.就好好教训教训他.别让他再出乱子.”
得得得.臭老娘.有了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婿就不要儿子了.
“我知道.”
慕大哥微微颔首.理所当然的答应下來.我白他一眼.发现他笑得那叫一个……乱花乱花渐欲迷人眼.
瞧他那得瑟的小样儿.
我在一旁不满地喊：“喂喂.老娘.他什么时候成了我夫君.你儿子我是男的.”
蹭蹭慕大哥的肩膀.我坏笑着靠近.道：“慕大哥长得这么好看.要当媳妇儿.也是他当.对不对.”
慕大哥桃花眸弯了下來.只道：“我倒是无所谓的.”
老娘飞快的接口道：“什么无所谓.霜儿是投错了胎.老娘当初一心想生个国色天香的女儿.结果却出來这么个沒用的儿子.”
我撇撇嘴：“老娘你给我留点面子.性别又不是我可以选的.”
慕大哥轻笑：“无所谓.只要是凉儿.就好了.”
秋风扫过.我抖抖身子.啧啧两声：“要不要这么肉麻的.”
一顿饭吃得有说有笑有滋有味.饭后.老娘却一反常态.一巴掌将我呼走了.留下她倾国倾城的女婿陪她赏秋风观落叶.少爷我沒那个心情.伸着懒腰四处逛.逛着逛着就觉得不对劲.怎么着空气中都漫出一股香甜的味道.
本少爷像是被勾了魂.竟不知不觉跑到上次跟我老子讲故事的那个酒窖外面來了.
一想到我那不成器的老爹.就想到我那更不成器的老娘.我就忍不住要踹酒坛子.
你说他们两个都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儿子也找回來了.还别扭啥呢.举家欢庆不是更好吗.
一脚踹完.我心中又升起一股莫名的惆怅.我那老爹.这两天都沒见到人影了.怕是已经不在谷中了吧.
叹了口气.摇摇头.情绪低落地找了两坛子酒回到霜云殿.趴到桌子上数乌龟.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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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尴尬共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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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大哥在傍晚的时候才回來.我被他拍醒.叫起來吃晚饭.
我一筷子插进白花花的白煮鸡里.一戳到底.仰天长嚎：“无聊啊无聊.少爷我今天就吃了两顿饭.”
慕大哥像个小媳妇似的替我夹菜.一边夹一边说：“你待会儿要是还想吃.我去给你做宵夜.”
我拿筷子指着他.手不住的颤抖：“我的重点不是那两顿饭.”
好看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我顿时就有捶胸顿足的打算.天.他这人也太木讷了点儿吧.
憋着一肚子怨气将晚饭扒完.我推开他冲向霜云殿侧边的浴房.天月早早的就准备好了热水放在那里.我跳进去.水温不冷不热.全身的骨头一下子像是拆开了.我仰头大出一口气.两手臂搭上浴桶边沿.
片刻之后.脑袋往下一沉.
我的手哗啦啦打出一串水花.爬上來了就吼：“谋杀亲夫啊啊啊啊唔……”
嘴唇被一个柔软且温暖的东西盖住.然后一个灵活的东西冲了进來.与我的缠在一起.
我的声音立刻就变了：“唔……唔……奉开.奉开偶.”
慕大哥占尽了便宜才把唇移开.起身将我的衣服挂在屏风上.然后转过头來看我.
如墨的发丝像瀑布一样垂挂在身后.浴桶里的热水蒸腾起雾气将他绰影的身姿衬得更加飘渺.片片桃花在他漆黑的瞳孔中缓缓绽放.宝石一般闪烁着深邃的光泽.
我深吸了一口气.身体某个地方起了反应.
淡定.我要淡定.我那里的伤刚好.我不想再裂第二次.我要节制.
慕大哥走过來.摸摸我的脸.低头的那一瞬最是温柔.
我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來做什么.沒看见我在洗澡.”
慕大哥脑袋凑过來又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两排浓密的睫毛像蝴蝶扑翅：“我过來陪你一起洗.”
“你、你说什么笑话呢.我才”话还只说到一半就张着嘴说不出來了.
这人太沒脸皮了.竟然就这样当着别人的面脱衣服.
我闭上眼.又睁开一条缝儿.偷偷瞅过去.那脖子.那锁骨.那小蛮腰……噢.天呐.慕凉.你个小色狼.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水声哗啦啦响起.我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他一丝不挂的在我对面坐了下來.原本很宽敞的浴桶.装了两个人就变得拥挤了.期间免不了胳膊碰胳膊.大腿碰大腿的……
一股血气冲上头顶.我脑袋晕晕乎乎.只觉得天旋地转.什么都不重要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慕大哥坐在我对面.沒有穿衣服.
“凉儿.你是在怪我今天沒有陪你吧.”慕大哥靠了过來.说着温柔的话.一双手却攀上我肩膀.轻轻磨蹭.
我晕.要受不了了.
挥开他的手.我气势汹汹地道：“大哥.你太自作多情了.把爪子拿开.少爷我今天不想做.”
慕大哥眉眼弯弯.不急也不恼.将我的身体翻过去趴在浴桶边沿.手指扶上我的背.动作暧昧.声音却清醒：“嗯.你的伤还沒好.今天不做.我帮你擦背.”
一双手在我光秃秃的后背游來游去.当真是在认真的替我擦背.我心里靠了一声.这家伙功力强.能够控制自己.可是少爷我功力浅.忍不了的啊.
慕大哥一双常年温度不变的手在我后背來回游走.像是有魔力似的.硬是挠得我全身都坚持不住的颤抖.我咬着牙.手抓着木桶边沿.心里骂：还说自己沒想法.老子敏感的地方都被你摸了个遍个.
“凉儿.你这些天一直闷着.可是在怪我沒有将禁地的事告诉你.”
温柔的声音近在咫尺.我哼了一声.用手背垫着下巴将脑袋偏到一边.不理他.
这种时候.竟然还一本正经地跟我说这事.
真木讷.
“啊.喂喂.你做什么.”伴随着我的惊呼.身后一个温热的身躯靠近.一双手伸到腋下.然后往上一用力.直接将我提了起來.在半空翻了个身.落到他面前.
隔温蕴的水汽.那双状如桃花的褐色眸子清淡如琉璃.再一次猛的攫住了我的心.
我眨了眨了眼.皱皱鼻子.又哼了一声.骄傲地别过头.
我不看我不看.一看肯定就要妥协了.
慕大哥拿起一旁的木瓢.舀了一瓢温热的水从我肩膀往下泼.水滴微妙的落到我肩头的皮肤上.感觉也很微妙.
我回头看他.只见他一缕半湿的青丝贴合在他精致的锁骨处.白玉般的胸膛大半淹沒在水下.我顺着那缕头发望下去.忍住不吞了口唾沫.
慕大哥仿佛沒有注意到.放下木瓢又拿來浴油抹在我身上.轻轻的揉起泡泡.
我呼吸有些急促了.但是瞅一眼他.竟然还像个沒事人一样.脸色都沒变一下.
我不耐烦地打掉他肆虐的手.道：“有什么要说的.快说.少爷我想快洗了睡觉.”
桃花目微微圆睁.慕大哥呆愣呆愣地望着我.问：“在这里说.”
我猛然想起來这里是浴室.两人还泡在同一个浴桶里.在这里说.估计一会儿水都该凉了.
我撇撇嘴.胡乱抹了几下身子.道：“那就快洗了出去说.”
“嗯.”慕大哥爽快的答应了.“你先出去吧.我随后就來.”
一听他的话.我就立刻静了下來.怪异地看着他：“你先出去.”
慕大哥一愣.道：“我才刚进來.”
脸色变得有些发烫.我将身子往水里缩了缩.热水漫上來.全身都开始往外冒汗.
热死了.
我拿手扇风.不自然地回嘴道：“这是我准备的热水.凭什么要我先出去.”
慕大哥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一只手缓缓地顺着我的大腿摸过來.
我吓了一跳.立刻伸手去拦他.但是为时已晚.他的手迅速在我尴尬处弹了弹.然后.一抹开心的笑意爬上他清绝的面容.
我一下就像是烫红了皮的老鼠一样浑身不自在了.咳嗽了两声.瞪他一眼.转身想要爬出去穿衣服.
反正都被发现了.再丢脸也不要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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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洛神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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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闷的穿好衣服.我白他一眼.匆匆的出去了.
屋外已是一片清冷的月光.秋风拂面而过.我刚刚连擦干都沒來得及的身子立刻打了个寒噤.裹着衣衫进房间.
身子还只挨着个半边床铺.一个渗着梨花气息的怀抱就从背后袭來.慕大哥抱住我.吃吃地在我耳边笑：“生气了.还是不好意思了.”
我推开他.翻身翘起二郎腿坐到床上.扬头：“你给我老实交代……唔.”
话语被打断.一块破布一样的东西飞过來盖住了我脸.我叫了一声.然后脑袋两只手捂住.隔着破布左右揉搓.
我呜呜哇哇乱叫.听到慕大哥说：“你身子弱.若是不擦干头发就睡.怕是会着凉.”
闹了半天.盖住我脸的不是破布.是干毛巾.
我晃着脑袋让他给我擦.不用他们一再强调我也知道我身体差.这具身体上的伤痕就足够说明一切了.
以前我还不止一次的怀疑这一身大大小小又触目惊心的伤痕从哪里.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少爷我倒霉.身体里流了个百年难得一见的苍族之血.说白了.我就是一个不祥之物.害了娘.害了爹.害了慕大哥.甚至害了整个武林……
就像慕大哥说的.命运这种东西.真的一点都不由人.
如果上天能够让我选.我绝对选择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就算沒有惊天动地的过往.就算沒有深刻入骨的感情.但至少我不会连累了身边的人.
我自嘲地撇了撇嘴.命运越是如此的不由我.少爷我就越是要逆天改命.
不能再让大家为我付出更多了.
“洛神.是月族守护的神物.”
慕大哥掀开我头上的毛巾.动作不像开始变得那么粗鲁了.一边耐心细致地帮我擦着下面的墨色发丝.一边温柔地对我道：“水晶柱上记载了月族与苍族的历史.还有洛神的秘密.关于月族的传说.在勒木村的时候我就已经跟你讲过.虽然不至于全信.但是苍族与月族之间这种靠苍族之血维系的微薄关系.却是真正存在的.”
“月族有与生俱來的长生不老能力.他们能够在世间存活上万年而容貌不变.闻萧、玄星、还有洛轻城……都是月族的人.整个灵雾宫的人都是.”
我听得愣了.
“他们拥有着世人无法企及的容貌与长生不老的宿命.但是有时候这些东西.却并不见得就是福气.”
慕大哥接着道：“不管怎么说.苍族与月族之间的血祭契约是真的.千百年前.当苍月两族还是与世隔绝的冰原上生活的时候.身负苍族之血的孩子会被献给月族当做养料.助月族的孩子长大.苍族也只有在月族的庇佑下才能在冰原上立足.”
“但是这种说法终归只存在于远古的传说当中.后來月族罹难.苍族失去依靠.渐渐地往中原迁徙而來.月族创立了灵雾宫.而苍族.大概被冲得四散开去.苍云谷和勒木村都是苍族后代了.”
“至于洛神.洛神是月族守护的圣物.除了月族族长.苍族之血也能够开启.”
慕大哥剥开我胸前的衣衫.纤长细腻的手指抚上那块疤痕.眸光一下子变得深邃.
“心内血.你一共取了两次.一次是为了锻造洛神剑.第二次……”
淡如烟雨的声音颤抖而破碎.回忆那些事仿佛让他万分的痛苦.我正准备阻止他继续下去.他却又说开了：“第二次为了取洛神.被不顾死活地插入虹月心.九死一生……”
慕大哥的拳头蓦然握紧.指骨分明的手背爆出青筋.咬牙道：“凉儿.我好恨.”
桃花眼刹那间变得通红.布满了惊恐的痛苦神色.
我的手蓦然被握紧.
“慕大哥……”我皱了皱眉.迷茫的抬头.
察觉到自己失态.慕大哥神色的一瞬间掩了下去.我再看时.他却已经恢复了寻常的神色.若无其事的继续说下去了：“洛神是绝世神功.也是令江湖人闻之色变的邪物.修炼了洛神的人尽管会天下无敌.却也逃不脱成为众矢之的.”
他的声音有了一丝变化：“但其实.洛神所能给的.只不过是与世无双的功力.能称为邪物的.不过是世人那颗永远无法满足的贪婪之心罢了.”
我眸光暗了暗.慕大哥说的诚然不错.洛神代表了与世无争的力量.这力量可以让人去得到他所想要一切.权利.地位.金钱.名利……在这个风波不断的江湖里.力量代表了一切.
头发被擦得半干了.慕大哥将毛巾放到一边.再回头时.一双灼灼的桃花眼.弥漫起淡淡的雾气.我迷茫的与之对上.只觉得这一眼.仿佛与他隔了数重烟雨.距离很远很远.却又隔了很近很近.
“沒有身临其境.世人永远不会明白.洛神是一生所成的巅峰.亦是终生孤寂的开始.它可以帮人夺得一切.却夺不來人心.也夺不來最重要的人……”
“凉儿……”慕大哥欺身下來.在我耳侧和颈边吻了吻.“从那一次失去你.我便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沒有你.我活着根本就沒有意义.”
清凉的气息落到的脖子上.我瑟缩了一下.胸腔里那颗心脏跳的比平时更加活跃了些.
慕大哥这样的表白让我很受用.我微微侧头.脸颊擦过他靠的极近的唇际.淡淡的梨花香气一掠而过.温润的触感直达心脏.我下意识的捂住脸.全身都开始发烫.
“不管秋觉是出于什么目的要修炼洛神.她永远想不到.等她攀上最高峰的那一天.就是她堕入永生地狱的开始.”慕大哥淡淡笑了一声.眼神闪过一丝决绝.“不过.我不会允许那一天的到來……”
我抓住他的手.问：“我听娘说.秋觉是月族的人.她身上的洛神之力会比还厉害好些倍.慕大哥.你有把握……在她反噬之机杀了她么.”
慕大哥淡淡的一笑.“不管有沒有把握.机会只有一次.无论怎样.我都非杀了她不可.”
我垂下眼帘.慕大哥蓦然低头吻过來.熟悉的梨花气息闯入我的口腔.让我一瞬间变得头晕.
半年么.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还可以做好多的事.
烛光跳跃了一下.慕大哥随手挥过去.蜡烛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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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一晌贪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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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轻轻的放倒在床上.开始喘息.
慕大哥放下帘帐.空间变得狭小而昏暗.下、体被一只温凉的手似有若无的在我滚烫的皮肤上拂过.带來甘霖一般的清凉.
手指缓缓进入我的身体.随之而來的还有怪异的湿凉.
我奇怪的哼了一声.问到：“慕大哥.这……这是什么.”
慕大哥抬头.模糊的暗影中.他一头青丝随着他的动作飞扬而下.好看如缤纷落雨.看不到他的神色.但是我却能感觉到他在笑：“不让你受伤的药罢了.凉儿.放开点.”
我红着脸.感觉到体内的异动.脸色涨得通红.但还是听了他的话.将身体放得更开了些.
慕大哥一声轻笑.手指滑过我体内一点.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的感觉袭遍全身.我猛得抓住他的肩膀.道：“别……别碰那里……”
“哪里.这里么.”他的手又往里探了探.最后准确地触在那个地方.轻轻摩挲.我的眼泪一下子被逼了出來.咬牙忍住吐口而出的呻、吟.可是身体不断颤抖.连呼吸的力气都快要失去了.
身体燥热得难受.我难过的将他扯向自己.搂着他的肩膀.艰难的叫到：“唔……唔……慕大哥……快给……给我……”
喊完这句.我终于忍耐不住的别过脑袋.眼泪顺着眼角流下來.只觉得难堪至极.
这已经是我所能说出的最大限度的话了.
慕大哥今天仿佛要故意为难我一样.手指还留在我体内肆略.另一只手却过來抚摸我的脸颊.沾起我眼角的泪水.道一声“又哭了”.然后恶作剧的搓弄几下.把我逼得近乎痉挛.
黑暗中我紧紧的缠上他的身体.脑袋埋进他颈窝.眼泪顺着脸颊滑下.落到他身上.吃力地唤道：“慕……慕大哥……我受不了了……给我……给我……”
唤到最后.声音变得沙哑.几乎哭泣.
“凉儿.抬头.吻我.”
我吃力的抬起头.摸索着探过去.嘴唇顺着他的耳际一直滑到他唇瓣.刚一附上去.他便立刻攫住了.咬着我的唇不放了.
“呜呜……”
胸腔里更为炙热.我无法呼吸的呜咽着.体内的手指抽出.另一个滚烫而巨大的东西缓缓的送进來.满胀感从两人结合的地方一直蔓延到心间.让我忍不住扬起头.大口的吸气.
“呜……”哭泣变成了呻、吟.我像是得到了重來沒有过的满足.双手抚上他的脊背.唤道：“慕大哥……唔……”
慕大哥轻柔的附上我的唇.如同对待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品尝.
到了第二天.我猫着腰翻身下床.胸腔里还郁闷得很.
慕大哥睡得很浅.我还沒出门他就醒了.跟上來拉住我.先是给一个早安吻.然后像哄姑娘似的：“是我不好.别生气了.”
我揉揉腰.有些恼怒：“现在才后悔太晚了.以后咱俩分开睡.反正无论我怎么求你.你都不会停.”
“以后不会这样了.凉儿.别生气了好不好.”慕大哥有些窘迫.扶着我的肩.桃花眸染上朝阳金辉.
我有些头晕.想起他昨晚上那般的折磨我.不仅变着法儿的磨我.最后还死不要脸的做了一次又一次.我的脸就变得很绿很绿.
很痛啊.虽然沒有受伤.可是我腰痛.
几天之后.我们去向老娘辞行.
本來老娘说.十月十八是我生辰.本想一家人一起过.但是现在看來.似乎是不可能了.为了给我们践行.老娘准备了一桌子好菜.虽然沒明说.但是我知道.他老人家就把这一天当我生日过了.
我算了一算.今年我已经二十二岁了.慕大哥长我两岁.二十四.风华正茂的年纪.但是看看人家.什么少侠阁主宫主的头衔一大堆.再看看我自己.就两个名字.慕凉.云霜.所谓人比人气死人.我要是心胸再狭窄一点.绝对就是被气死的那一个.
吃完了饭.我们便动身了.老娘站在苍云谷下山的路口嘱咐我们.竟然板起脸來让我少闯祸.还一本正经地对慕大哥说：“烬儿呀.霜儿这孩子顽劣不说.还沒用得紧.你可千万别再让他出什么岔子了.不然.老娘唯你是问.”
慕大哥一口答应.我在旁边撇撇嘴.觉得老娘今天心里肯定有些不舍.但是她老人家一向爱逞强.不好意思说出口.于是我就哼哼两下.叫了声：“娘.你放心.我听你的.也听慕大哥的.行了吧.别把我说得这么沒用行不.我可是你亲儿子.”
平常要是我说这样的话.老娘肯定一记爆栗敲到了我脑袋上.但是这一次她似乎沒有这种想法.只是幽幽的望了我一眼.叹口气.那神眼.十足的慈母千里送儿悲.
得.我就说她舍不得我了吧.
可是看到老娘那种眼神.我喉头一梗.有些说不出话來了.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道：“好了娘.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原本以为这下老娘该温柔地摸摸我脑袋.再交代几句.不料换來的却还是一记爆栗.顺便小腿还挨了一脚.老娘道：“臭小子.这次出去再让老娘听说你捅了什么篓子.小心老娘把你丢到神云洞一辈子不许出來.”
吼完.老娘又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道：“遇事别光顾着逞强.好好听你慕大哥的话.”
我撇撇嘴.跟着慕大哥上路.走了很远.回头还看见來娘站在谷口望着我们.见我们回头.又对我们招了招手.然后转身.一抹黑色消失在一片黄澄澄的秋原之中.
我摸摸鼻子.抬头对慕大哥说：“慕大哥.为什么才刚出來.我就想娘了呢.”
慕大哥唇角一勾.眼中也落了些秋色.道：“你放心.等那些事情都处理完.不管你是想留在苍云谷.还是想去游览大山江湖.都由着你.”
他的那些话犹如化雨的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我心里的那寸许地方噼里啪啦的如同冰渣子一样融化开來.明媚的春水疯涨.蔓延过心间.
我点了点头.拉过他的衣袖走出苍云谷.凉爽的秋风带着澄黄的气息扑面而來.高远的天空澄澈如一块剔透晶莹的蓝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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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金蝉被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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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灵雾宫的路不算太远.五天的时间就足够了.一路上我兴致高昂.拉了慕大哥到处玩闹.慕大哥也是随我.陪我骑马或者是赏湖光之类的.极近宠溺.这些都让我很高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在马车上丢我一本《恒雾心经》.并极其认真的嘱咐我尽快将那些绕口的口诀倒背如流.就让我郁闷得想撞墙了.
到了雾山脚下.闻萧得到消息.早就在山下的镇子里等着我们了.而且來的人还不止他一个.另外还有三个.一个叫临风.一个叫闲梦.还有一个叫残雪的小屁孩儿.长得颇有灵气.
这四个人同时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真见到了神仙.
一个像慕大哥那么好看的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又冒出四个不似寻常人的來.我除了惊讶地张大嘴.再也做不出其他表情.
残雪一见慕大哥.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叫到：“宫主.”随后目光又往我这里落了一落.笑得更明媚.“真的找到了.太好了.”
我露出灿烂的微笑.看着残雪拍着手欢呼.但是其他三人却不像他这么不拘.都向慕大哥微一欠身.恭敬地道：“属下欢迎宫主回宫.”语气出奇的一致.
我挑挑眉毛.抬眼看慕大哥.却见慕大哥似乎早已习惯.颔首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然后一行六人慢慢的往雾山深处的灵雾宫行去.
路途还有些遥远.雾山的景色又实在是好到了极致.我东张西望间.不知不觉就出了一身的汗.再看看其他人.两个时辰的山路.竟然脸不红气不喘.跟个沒事人似的.又惹得我郁闷.
随手扯了根草还想放嘴里叼着.残雪发现了我这一小动作.立刻出声阻止：“笨凉儿.别乱动这里的东西.有些可是蓝瞳姐姐喂了毒的.”
我一听.赶忙丢了手中的杂草.问：“蓝瞳是谁.”
慕大哥道：“催花雨蓝瞳.曾经也是江湖的一大传奇.沒想到她现在倒是回來了.”
残雪道：“嗯嗯.蓝瞳姐姐是在宫主出去的这些日子里回來的.说是仰慕宫主大名才回來的呢.现在还一直在灵雾宫里等着见宫主一面.”
残雪想了想.又道：“除了蓝瞳姐姐.明姬姐姐、还有红锦姐姐也回來了.此下都在宫里.宫主回去了.定然是要热闹一番的.灵雾宫好久沒有这么热闹了.”
我一听这个姐姐那个姐姐的.光看眼前的这四个人就能猜测那三名女子是何等姿色了.想到一会儿灵雾宫里还有三名绝色美人等着慕大哥.我喉头不禁一阵发紧.忍不住怪异的干咳了两声.
慕大哥笑吟吟望我一眼.问闻萧大哥道：“三大尊主都回宫了.是因为金蝉鉴失踪一事吧.”
闻萧温润的眸子平静如水.谦卑而有礼地答道：“确实如此.是闻萧冒昧通知的她们.还请宫主恕罪.”
慕大哥笑了笑.道：“她们是灵雾宫尊主.这事自然要通知她们.闻萧你并沒有做错.何來恕罪一说.”
闻萧颔首道：“谢宫主大量.”
我有些好奇地道：“金蝉鉴是什么.很重要吗.”
慕大哥微笑着答道：“金蝉鉴是灵雾宫密宝.上面刻了洛神秘籍.凉儿你说重不重要.”
脑海中突然回响起当日慕大哥对秋觉说的话.记起秋觉以前是灵雾宫的弟子.我呵呵笑了两声.有些傻气地摸了摸脑袋.道：“以秋觉的功力來看.她修炼洛神一定有一些时日了吧.那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慕大哥温润着面庞沒有做声.闻萧道：“金蝉鉴消失有近一年的时间了.之前因为一直联系不到宫主.所以并未透露半分.”
慕大哥垂下了眼睑.妖娆的桃花目覆盖上长长的睫毛.低声道：“是我这个宫主的失职.”
微风扬起我额前的发丝.我一下子被哽得说不出话來.晃了晃脑袋.觉得这不是慕大哥的失职.是我的缘故.
慕大哥为了找我.在外奔波了两年……
连这么重要的东西丢失了.他都沒能顾得上.
闻萧清润地声音传來：“这不怪宫主.金蝉鉴本由闻萧保管.是闻萧办事不力.”
残雪在一旁插嘴道：“可是这也不能怪闻萧大哥啊.金蝉鉴失踪之后闻萧大哥也一直在追踪消息的.可是秋觉太狡猾.一直到宫主出现來开始露出蛛丝马迹.”
慕大哥抬眸露出浅笑.道：“金蝉鉴关系重大.这事还是回宫再议吧.”
残雪、临风、与闲梦都听话的随意点了点头.唯有闻萧仍旧是微微垂了头.谦谦道：“谨遵宫主吩咐.”
我撇了撇嘴.在一旁忍不住道：“闻萧大哥你别这么一副拘谨的的样子.慕大哥又不是什么摆架子的人.”
这话说完.临风、闲梦和残雪原本望着慕大哥的惊异目光突然毒纷纷地转向我了.那眼神.总觉得像是再看一样很稀奇的东西.但是这目光.跟刚刚他们看慕大哥的眼神又明显的不一样.看慕大哥的是动容.看我的就是真正的新奇了.
我纳闷地道：“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残雪嘴快地道：“啧.笨凉儿.你是第一个跟闻萧大哥这么说话的人.”
我有些吃惊.摸摸脑袋正想道歉.慕大哥一手扶上我的腰.柔柔地道：“你沒说错.只不过闻萧将一切都看得太透了而已.”
慕大哥说完.好看的桃花眸投向闻萧那边.却见闻萧仍旧只是微微抬了抬头.面上的表情纹丝未动.
众人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上走.我却总觉得这一群人.特别是闻萧.身上都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味道.
他们将自己包裹在一个硬硬的壳里.这个壳谁也打不破.谁也近不了.他们就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壳外边发生的一切.悲也好.喜也好.都不为所动.遗世而独立.
那是孤独的味道吧.
我快走了两步跟上.捏住慕大哥的手.生怕哪一天.他也给自己做了这样的壳.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來.让我再沒有接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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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三大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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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雾宫掩映在葱翠的绿柏中.沉静在雪白的流云之下.种满了桃花.
深秋的时节.桃花未开.
慕大哥将我安置在了冷月殿的寝宫.自己一个人去了前殿.我知道那些个圣主与尊主都在里头等着他.于是也沒多说什么.挥挥手让他去了.
在空旷得不像话的冷月殿里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只觉得有些闷.想出去走走.遂拿了件外袍往外走.走到正殿附近的时候.心血來潮.悄悄地溜到了侧门边上.贴着耳朵偷听.
只听见里面传來慕大哥的声音：“秋觉竟是灵雾宫的人.这倒的确让人始料未及.”
闻萧道：“月族长老自古有命.但凡练成洛神之人.是为我月族伺奉之主.但是洛神对我月族子民來说.却是不容触碰的禁忌.”
慕大哥沉沉地问：“禁忌.这月族子民修炼洛神.可是有什么说法不成.”
闻萧道：“月族之躯.本就违背了世间万物衰长荣辱之规律.若是再秉承了洛神之力.与世无敌.到时候只怕是会天下大乱.”
慕大哥道：“这么说.秋觉非灭不可.”
大殿内一片森严的安静.沒有人再说话.
“秋觉不管她有沒有为祸武林的那个心.都非灭不可.滋事关系重大.月族不会埋下这么大一个隐患在世上.”片刻之后.一个懒懒的女声传了出來.这个声音柔中有媚.刚中有强.很是清亮而深刻.让我一下子就记住了.
“可是……”这声音一听就是残雪那个小屁孩儿.“我们在洛神面前.功力还不及平时的一层.秋觉要练洛神.肯定是先自费了功力.我们错过了杀她的最好时机.往后又如何能在秋觉面前取胜.”
众人又陷入了为难之中.临风道：“要杀秋觉.还有一个机会.”
另一个稍微平缓的女声道：“反噬之夜.”
残雪道：“可是反噬之夜不是只有洛神寄主才能靠近她么.难道我们要先找出秋觉的寄主.”
闲梦悠悠地道：“秋觉的洛神寄主只有她自己才能感应到.她自然不会傻到将自己的破绽大大方方地抛出來给我们看.”
残雪踌躇地道：“那难道我们真的要……”
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
“谁说只有洛神寄主.”慕大哥的声音沉沉的响起.仿佛又高了一步.我可以想象他此刻肯定是亭亭站了起來.桃花目燃起自信沉浊的光芒.目光伴随着铿锵有力的嗓音穿透了空荡荡的大殿.直透到每个人心里去.
“反噬之夜.是洛神唯一不相互排斥的时候.”
我正摸着下巴傻乎乎地想着慕大哥此刻风采卓绝的样子.就听到里面安静了片刻.然后那个妖娆的女声嚣张地笑了起來.
“想不到我明姬这些年遍赏天下美男.那些人跟上头这这个美得不似凡人的宫主比起來.当真成了瞎子.什么叫绝代风华.我明姬今天总算是领悟到了.”
这话一出.我明显听到慕大哥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心中就涌起一股无名火.想一脚踹开眼前的大门.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冲里面喊：“上头这个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绝色是我慕二少爷的.你们谁也不许打他主意.”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里面都是些什么人.恐怕还真容不得我撒野.
残雪抢到：“明姬姐姐.你來晚了.宫主已经名花有主了.”
我鼓着腮帮子差点笑岔了气.这个残雪.真是个小活宝.名花有主.唔.慕大哥是名花.我是主.哈哈.少爷我喜欢.
残雪这句话估计是把里面的人都给逗乐了.几个女人的毫不顾忌的笑声传了出來.我摸摸脑袋.大概能够想到慕大哥在里面一脸尴尬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唉唉.就他那颗木讷的榆木脑袋.活该被人调戏.
可是那个明姬居然又道：“名花有主算什么.我明姬从來不摘无主的花儿.”
这时我倒是有些佩服那个叫明姬的女人了.身为一个女人.居然能够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來.这在现今的江湖上.绝对找不出第二个.
慕大哥终于是忍不住又压低声音咳了两声.里面才算安静了下來.片刻之后.突然一声陡峭的声音扬起來.郝然竟是一个婴儿的哭声.
里面有小孩子.
我正纳闷.就又听见残雪说：“明姬姐姐.这小孩儿哭了.你看他是不是饿了.”
明姬道：“怎么会.过來时刚喂了些小米粥粥的.”
然后又一陌生的女声传过來.道：“是么.是不是你把他抱得不舒服了.我來看看……”
随后.大殿内就是一片诡异的女人哄孩子的声音.
我张了张嘴.实在是忍不住好奇了.稍微将门推开了一条缝儿.眯着眼睛往里张望.还未看到什么.就听到慕大哥的声音幽幽地传过來.道：“凉儿.你要是想进來就进來吧.老在外边站着不累么.”
我的手一抖.门被我彻底推开了.
大殿里的情景彻底的映入我的眼球.慕大哥高高的站在大殿的高台之上.闻萧临风闲梦站在一边.残雪和三个女人围成一团.一个女人手里抱着个半大的婴儿轻声的哄着.见到门开了.目光一瞬间都向我这边扫了过來.
婴儿还在哭.但是已经沒人理了.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傻兮兮的摸摸后脑勺.傻兮兮地笑：“大家……好啊……”
抱孩子的女人率先反应过來.一双向上斜的凤眼妩媚地向我探來.红唇微张.张口却是：“这就是……传说中的慕凉.”
听她的声音.就是明姬无误了.
但是.什么是传说中的慕凉.
我傻了吧唧的望望上头坐着的慕大哥.慕大哥倒是笑得自在.道：“不错.他便是慕凉.”
三名女子的目光又落到我身上.我呆呆的扫过她们的脸.果真发现她们每个人都绝对能称得上是国色天香.
一个一身红袍.衣着布料精致细腻.站在那儿如同流水一般垂下.其中还隐隐放光.一个发上别着的一朵叫不出名字的小花.全身再无装饰.但是一张绝色的巴掌大小脸.绝对不容忽视.最后一个.就是那抱孩子的明姬了.她三个女子中容貌最为出众的一个.一双上挑的勾魂眼.肤若凝脂.目若秋波.一颦一笑都仿佛有花儿要从她脸上开出來一般.着实比前些日子那个秋觉好看到不知道多少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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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澹月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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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第一次被三位绝色大美女这么盯着看.我的脸皮子不禁开始发烫.然后就听见中间那个发上别着的一朵叫不出名字的小花的女子道：“哎呀.脸红了.”
众人都忍不住爆发出一阵清亮的笑声.明姬怀里的小孩儿也不哭了.小脑袋扭了扭.吃力的往我这边看了过來.
这样一來.我更加的不好意思了.蹩脚的站了半天.索性几步踏了过去.道：“慕凉见过各位姐姐.咦.这个小娃娃好可爱啊.是明姬姐姐的孩子吗.”
本來以为.在女人面前.适当的装装嫩应该是不会错的.但是为啥她们都用这种目光盯着我.
我忍不住又后退了一步.听到慕大哥在上方说：“凉儿.那孩子不是明姬的.莫要胡说.坏了人家女儿家的名誉.”
我一听.当即就急得差点哭出來了.回头恶狠狠地道：“既然不是那你怎么不早说.诚心看我笑话是不是.”
话刚说完.就听见明姬笑嘻嘻的声音：“哟.小老虎露小尖牙了.宫主.这孩子果真有趣得紧.”
我撇嘴.回头道：“我不是孩子了.明姬姐姐.你怀里那个才是.”
明姬压根不理会我的话.笑意不减.一双勾魂眼上下打量了我几圈.赞成似的点头.道：“刚刚见了宫主的天人之姿.我还寻思着这慕凉得长什么样才能配得上我们宫主.这下见了.倒也心服口服了.”
说话.明姬抬头冲慕大哥投去勾魂眼.七分风情三分遗憾地说：“哎呀.看來宫主这朵名花儿.我明姬怕是无福消受了.”
我想我的脸色大概有些不好看.
残雪在一旁道：“明姬姐姐遍览天下美男子.能入她法眼的人可是少之又少的.笨凉儿.你该知足.”
我哼哼了两声.道：“多谢夸奖.”
明姬嘴角勾了勾.道：“不止人长得不错.性子也好玩.难怪宫主会这么宝贵了.”
“呵呵呵.”我抱着双臂冷笑.
傍晚.慕大哥叫人在冷月殿旁边的一座亭子里摆了宴席.四大圣主三大尊主再加我们两个.九个人围成一桌笑嘻嘻的坐着.一边懒懒散散的吃饭.一边听三位女尊主们讲她们之前在江湖上碰到的趣事.别人倒沒多大反应.就我跟残雪两个像小屁孩似的一直追问：“那后來呢后來呢.后來怎么样了.”惹得全桌的人都不住地笑.
酒过半巡.明姬一只指甲染得鲜红的玉手抚上怀里那个刚睡醒还在打哈欠的小婴孩.道：“这孩子父母亡故得早.当初要不是我看见他这双眼睛.动了心念.现在恐怕也早被虎狼叼去连骨头都不剩了吧.”
她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她怀中的婴儿.
其实我一早就注意到了.这孩子有一双很灵动的桃花眼.睁开的时候温蕴着迷蒙的雾气.笑起來的时候像两弯新月.神态像极了慕大哥.
我看看那小屁孩儿又瞟瞟慕大哥.越发觉得亲切.于是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屁孩肉肉的小脸.触手跟碰着了水一般沒有实体感.顿时觉得小屁孩儿皮肤不是一般的好.
我啧啧了两声.欢天喜地地笑道：“慕大哥.你看这孩子眼睛多像你.长大了也一定会像你这么漂亮的.”
身后传來几声抽泣声.我纳闷的抬头.看到大家都尴尬的望望我.又望望慕大哥.而慕大哥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之色.道：“凉儿.漂亮是形容女孩子的词.”
我“啊”了一声.手下沒忍住.用力一戳.小屁孩儿哭了.
“哇呜……”
好响亮的声音.好增加我的负罪感.
我摸摸脑袋.扶着小屁孩儿的身子抖啊抖.笨拙的道：“啊对不起对不起.别哭了好不好.乖……”
“哇呜……”哭声更响亮了.
慕大哥有些无力地道：“凉儿.孩子不是这么哄的.你还是把他交给明姬吧.”
我立刻像丢个烫手山芋一样的将小屁孩儿塞回明姬手里.退到自己凳子那边坐下.再也不敢乱动了.
明姬哄好了孩子.抬眸.妩媚黑亮的瞳孔里映出外边一抹月色.娇笑道：“宫主.这孩子我一直未曾想到个好名字.不知能否请宫主赐个名儿.”
慕大哥清亮的眸子落到小屁孩儿身上.然后又抬头望了望庭外树影掩映之下的一轮弯月.沉吟了一会儿.道：“就叫澹月吧.”
我一听.只觉得这个名字好.但是又说不出好在哪里.正暗自琢磨着.就听见闻萧道：“疎星澹月鱼龙夜.老木清霜鸿雁秋.此名虽应景.但是未免太清冷.”
慕大哥正待点头.明姬就抢过去说：“清冷怕什么.这孩子命运本就清冷.倒也跟他相配.罢了.就叫澹月吧.我喜欢这个名儿.”
说吧.笑嘻嘻的低头逗着怀里牙牙学语的婴儿.道：“澹月.澹月……”
婴儿“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伸出短短的小手來捉明姬的指尖.一双黑亮的桃花眸弯成了新月.煞是好看.
澹月澹月.我抬头看了看天边一轮清淡的银白弯月.心想.果然是一个清冷的名字呢.
吃罢了饭.其他人都散了.慕大哥将我和闻萧留了下來.
空气一下子变得很清冷.我紧了紧衣衫.听见慕大哥道：“凉儿.把手伸出來让闻萧把把脉吧.”
我动作一滞.莫名其妙地抬头问他：“把脉做什么.”
桃花目里倒映着苍茫夜色.慕大哥面如柔水：“你体内那奇经八脉的封印.让闻萧看看能不能解.”
我摆了摆脑袋.只觉得头有些大.“我的奇经八脉被封印了.这又是谁干的.”
慕大哥沉声道：“还不清楚.那人的封印手法很隐蔽.要不是苍云公主提醒.我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件事.”
“我娘.”拧了拧眉头.我脑中转过了几个念头.
闻萧大哥被人称为妙手神医.曾经也有过替我诊脉的经历.我体内有封印.他会诊不出來.
把手伸出去的时候我的心里不禁带上了疑虑.但是闻萧却仍旧如同什么都沒察觉一般.将一只温暖的手搭上我的手腕.眸光垂下.露出了异常专注的神色.
良久.闻萧终于收了手.依旧谦卑有礼地道：“这封印有些棘手.还请宫主先容闻萧准备些时日.”
“哦.要多久.”
慕大哥捏着手中的酒杯的样子有些漫不经心.但是那双清冷的桃花眸却淡淡的撇向了闻萧.
记忆中.慕大哥似乎从來沒有如此的咄咄逼人过.
“回宫主.三天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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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前往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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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闻萧如约前來冷月殿.花了半天的功夫.替我解了封印.
当慕大哥看到闻萧拿出來那张刚刚落成的人体筋脉图的时候.顿时便明白了为何闻萧会要求三日时间來做准备了.
不是推卸.而是要下手的地方太多了.
一向沒有太多话语的闻萧不动声色地跟慕大哥解释道：“慕公子体内的封印棘手就在过程繁琐且精细.完全不能出任何差池.否则性命难保.闻萧现在有十成的把握.还请宫主放心.”
慕大哥那双眸子一瞬间黯淡了下去.道：“闻萧.我从未怀疑于你.无论你怎么做.总有你自己的理由.”
“闻萧谢宫主的体谅.”闻萧平淡的眸光终于有了一瞬间的松动.但是很快又被清淡疏离所取代.“解印过程不宜受到干扰.闻萧还请宫主先回避的好.”
慕大哥不放心的看了我一眼.最终淡淡的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闻萧在床头点起了一直蜡烛.抽出了十数枚细小且异常短的银针摆到面前.然后捻起一根.放到灯芯处考热.
“慕公子.解印过程中你可能会有些不适.如果感觉不对.就请立刻告诉闻萧.”
我还在点头.闻萧右手拇指跟食指轻轻的一捻一弹.极细的寒芒闪过.短针射入了我肩膀上一处地方.整条手臂一下就发麻了.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感觉不对.于是便叫到：“右边手臂沒知觉了.”
话音刚落.闻萧又弹了一枚银针刺入我左偏肩膀.左边手臂也麻了.
我张了张嘴.看到闻萧专注的神色.就把要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看來沒感觉才是对的.
果然.闻萧往我体内又射入了好些根银针.将我全身都整麻了.像个瘫子一样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然后他道：“慕公子.如果接下來的过程当中你有觉得疼.一定要及时的说出來.”
我扁着嘴嗯了一声.看他拿出了一个细细的钩状之类的东西.顿时有一种汗毛直竖的感觉了.
那玩意儿.看起來就不是让人好受的东西.
果然.闻萧小心翼翼地将那小勾刺入我的手背.似乎在探寻筋脉.我看得心惊.认命似的闭上了眼.就只能感觉到有东西在我筋脉处动來动去了.至于痛之类的.反正直到我被慕大哥拍醒.都沒感觉到一丁点儿的.
见我醒了.慕大哥打打的松了一口气.道：“你沒事吧.”
我试着动了动.全身酸麻.大痛沒有.但是有被针刺过的小痛却密密麻麻.几乎布满了全身.
慕大哥按住我.道：“别乱动了.你全身七十二处筋脉都被动过.现在会一时无力.是正常的.”
我点了点头.抬眼了看了站在帘边的闻萧.露出一抹苍白的微笑.道：“闻萧大哥.你看我这个病人竟然睡着了.是不是太丢脸啦.”
闻萧平淡的眸光看了我一眼.虽然仍旧无甚变化.但是那神情.却明显感觉不一样了.他道：“慕公子.你体内筋脉已通.以后修习心法内功都不会再有阻碍了.”
听了他的话.我的脑袋猛然往下一沉.瞪着慕大哥道：“你要解我封印.为的就是这事.”
慕大哥桃花眸弯了弯.淡笑道：“凉儿你身体太差.心脉又受损严重.多练些强体的内功.对你的身体总是会有好处的.”
看到慕大哥灼灼的桃花目.我反而不好再说什么了.
当日在蜀中白玄星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我.照这样下去.我还有十年可活.
十年.对于以前的我來说.可长可短.可是对于现在的我來说.却让我有些贪心的觉得不够了.
在灵雾宫休息了几天.慕大哥给我的《恒雾心经》被我断断续续修炼了一些.也不知道这是本什么秘籍.仅仅只是一点点皮毛就让我觉得自己增进了不少.丹田里一口气足了.胸腔里也舒坦了不少.我的精神日渐的好了起來.
眼算着去净月岛的日子近了.慕大哥叫人备好了贺礼.我们又踏上了前往净月岛的旅程.
这次陪同的人除了四大圣主.三大尊主也出來了.一群俊男靓女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走到哪里都必定是吸人眼球.
这一天傍晚.我们的马车在一个名为名泉镇的镇子里停下來.闻萧他们的马车平日里走得都快我们一两个时辰.为的就是沿途替我们安排好住宿和膳食.明姬她们的马车跟在我们后面倒也悠哉.时不时还能听到后方明姬清亮的歌声.很是好听.
我们落宿在名泉镇最大的客栈聚盈阁.
这一天正好是十月十八.我的生辰.慕大哥安排了一桌子的好菜.上了两壶好酒.陪我过生辰.
名泉镇是个名镇.以美色闻名.所以聚盈阁大厅台上那些个扭动腰肢尽情歌舞的女子.沒有一个是姿容寻常的.
乐声四起.丝竹琴弦不绝于耳.清淡的曲调.悠扬如仙乐.舞台上佳丽身姿轻盈灵动.眉目婉转.四周笑吟不断.
在这里喝喝酒.赏赏舞曲.当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我笑呵呵品了杯酒.目光落到台上.一名身着红妆的女子手执一朵红艳欲滴的玫瑰翩翩起舞.身姿如燕蝶办轻盈婉转.一双柳叶眉时而放开时而轻蹙.我捧住脸颊兴致勃勃.啧啧称奇.只觉得这里迤逦华丽.果真是美色的故乡.
一旁慕大哥似乎有点受冷落了.咳嗽了一声.夹起一块香酥鸡送到我嘴边.我将目光从舞台上挪回來.看看面前的鸡.又瞥瞥周围的人.见坐得近的有好几个人都将目光投了过來.于是脸色有些发烫.道：“慕大哥.现在人多.别这样.”
慕大哥笑了笑.道：“我宁愿你低头不敢看人.也不想你老盯着人家舞娘看.”
我缩起鼻子详装嗅了嗅.道：“好大一股酸味.”
“是酸.”慕大哥挑了挑眉.将鸡直接塞进我嘴里.堵住我的胡言乱语.自己又将一双好看的桃花目投向台上.疏忽间眉毛一拧.然后又不动声色的默默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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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秋觉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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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此刻我不是盯着他的脸看.绝计不会捕捉到他的这一抹异色.
我原想他是发现了什么事.于是也顺着他的目光向舞台上投过去.却发觉台上仍旧是歌舞升平.罗袖四起.最中间那名舞女翩然一跃.腰间露出一块木质锦牌.下方一缕流苏随着她身姿飞扬.划过一道好看的弧线.我紧眸望过去.依稀见着木牌上方一个“落”字.
那舞女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回旋着落到舞台中心.乐声停.她缓缓低眉行礼.一双化得高挑撩人的秀目不偏不倚地与我目光相对.我还不待避开.她却莞尔一笑.唇角一个淡淡弧度.眼目中光华流转.很是倾城绝色.
舞娘在一阵喝彩声中凌波而去.我猛然站起來.对慕大哥道：“这里闷得慌.我先出去会儿.”
慕大哥似乎早在预料之中.只是淡淡的抿了一口甜酒.道：“去吧.别太晚了就是.我在房里等你.”
我如临大赦的奔出去追那舞女.跑到一半.又蓦然想到慕大哥的话我在房里等你.一下就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來.
“公子有何乐事.竟能独自笑语自此.”
冷不丁的.一个温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我蓦然回头.正见刚刚那名舞女站在我背后五步开外.这么近的距离.我竟然一点都沒有察觉.
我支支吾吾地道：“姑娘.在下……我……”
“公子不必解释.”
我还沒找到一个理由.话语就被舞女打断.她一双凤目盯着我.笑道：“小女引公子至此.也是受人之托.要将这方信物交与公子罢了.”
她递过來一个巴掌大的小牌子.正是刚刚跳舞时她挂在腰间的那只.不过那个时候我眼花.以为是木做的.现在接过來一看.才发现自己犯傻了.这哪是木头.明明是金属.而且拿在手里不太沉.我掂了掂.估计是空心.于是就问：“这个东西是什么.”
舞女道：“这个那位公子并未言明.小女也不知.”
我又问：“那这个是谁交给你的.”
舞女道：“请恕小女不能说.公子.小女的任务已经完成.请恕小女子先行告退.”
我“哎”了一声.见她压根就沒有再多做停留的意思.而是迅速的拐进一旁的转角离去了.一时倒也真不知道怎么办好.
反复看了看牌子两面.发现除了一面刻着个“落”字.另一面还刻了个“月”字.
落月.
我猛然想起.此次我们去净月岛.似乎正是因为那落月阁阁主谭笑成亲.
难道这是跟谭笑有关.
我一个人苦苦思索了一会儿.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于是揣了牌子往回走.路过一个转角.冷不丁又蹦出个人.不分由说一把将我拉近一出植物茂密的暗影里.我还未來得及开口呼叫.一个柔软的东西就落到了我唇上.
我脸色一僵.发觉自己又被人轻薄了.不由得恼羞成怒.张嘴一口咬下去.听见一声轻呼.我的嘴立刻就得了自由.然后那人就说：“前一次还这么乖.这次就成了张嘴咬人的小狮子.凉儿.你变脸也未尝太快.”
我哼了一声.对那人冷冷地道：“前一次是我糊涂了.这一次我才不会那么好骗.”
那人道：“我骗你什么了么.”
我想了想.无奈的撇撇嘴：“沒有.”
那人轻笑了两声.一手抚上我的脸颊.摸了摸.道：“嗯.慕烬那小子把你养得不错.人都变得有精神了.”
我嘿嘿笑了两下.道：“洛大哥.你这次來.不会就是为了來看我跟着慕大哥过得好不好的吧.”
黑暗里的人明显又笑了.他往前走了一步.露出一张倾城绝色的脸庞來.沐浴着月光.更像那月中仙子一般美得无话可说.看这张狐狸脸.不是在武昌见过的那洛轻城是谁.
我忍不住赞叹了一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美的人.”
洛轻城在月下轻笑.美得如一现的昙花.“凉儿要是喜欢这张脸.不如就跟了我去.如何.”
我呵呵一下.板起脸道：“别肉麻.还是慕大哥好看.”
洛轻城也不恼.仍旧是笑着说：“你又不跟我.那我冒着生命危险探听秋觉的消息给你又有什么好处.”
我摸摸脑袋.道：“洛大哥.你來找我.是不是秋觉又有什么动静了.”
洛轻城道：“难道不是为了旁的事我就不能來找你了.”
我嗫奴道：“也不是……可是你來不是为了秋觉的事.又是为了什么.”
洛轻城有些无语.道：“我败给你了.这次我來.还真是为了她的事.”
我扬起脸.听见洛轻城沉着声音又说：“凉儿.秋觉已经不在秋觉堂了.现在沒有人知道她人在哪里.你们要多加小心了.”
我惊讶道：“秋觉不在秋觉堂了.她这么消失.你们都不知道的么.”
洛轻城道：“毫无预兆的消失.我得知这个消息是.已经不知道她消失了多久了.凉儿.秋觉的目的不简单.你跟慕烬尤为危险.要多多注意知道么.”
听他这么一说.我原本就不太轻松的心顿时又沉重了几分.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洛大哥.秋觉如此狡猾.你在他身边.也要多注意安全.”
洛轻城不屑冷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我点点头.跟他道了别.回去的路上一直忍不住担忧.秋觉行事张扬乖张.心思却埋藏得这么深.况且还负有旷世奇功.现在她在暗.我们在明.这样下去.怕是等不到她洛神反噬的那一天.我们就要出事.
回到房间的时候.慕大哥已经点好了灯.坐在桌边耐心的看着一卷手札.上面不知道写了写什么.看得他眉头紧锁.似乎很苦恼的样子.
昏黄的烛光将他的影子映在墙上.影影绰绰地.一头青丝如丝绸般滑下.黑亮如玉.
我踱过去的时候他正好收起手札.不动声色的放入自己衣袖当中.抬头看我.笑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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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回归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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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大哥如此遮遮掩掩的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很明显他在对我隐瞒着什么.但是我选择不动声色.无理由的相信他.希望他有一天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许久之后.我回想起现在的这段日子.才明白自己这种习惯性的得过且过是多么的可怜可笑.他瞒了我一时.却差点害了他一世.
我视若无睹地走到他身边.露出调皮的笑容.朝他伸出手去.道：“喂.今天是我生辰.你这个做媳妇的.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慕大哥有些窘迫地抓过我的手“凉儿.我跟你从小就成了孤儿.从來沒有过过生辰.这次我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该给你什么好.只有这个.是我一直想交还给你的.”
我的手心多了一块硬硬的薄片.我举起來看了看.发现这竟是那一块在勒木村得到的牦牛角.那上面还刻有他的名字.
我想起來.这个原本是那一日在蜀中客栈我拿去还给他了的.那一日我们还……
慕大哥望着我.轻轻地说到：“凉儿.这个原本就该是你的.当日你却把它那样丢在门口.这一次.你说什么也要好好收着了.”
我撇撇嘴.忙宝贝似的将牛角揣进兜里.还一边撇嘴狡辩道：“我那是來还你呢.哪里算丢.本來我还不想还的.行行行.以后我一定会贴身带着的.当成最重要的宝贝.行了吧.”
慕大哥轻轻一笑.站起來把我抱着就往床边走.天色已经很晚了.我脱了衣服缩到床里.慕大哥随即翻身上來.这么好的时辰.又是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自然是想做点什么的.不过代价有点惨重.因为第二天我爬起來的时候.发现自己走路有点别扭了.
一路走走停停.我们终于在两天之后到达了净月岛.
由于此刻已经是深秋了.岛上的风有些大.我抱着双臂跟着慕大哥下船.下面便有人來接我们.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素布袍子的少年.一双醉醺醺的眸子含在眼眶里.笑吟吟的.给人感觉很舒服.见到我们过來.他一扬眉.首先就冲慕大哥说：“哟.慕宫主.久仰久仰.”
他旁边还站了位长得很漂亮的姑娘.一袭淡绿色的纱衣.盈盈的大眼睛框子.樱桃小嘴.确实是位很难得的美女.
我料想她就是陆欣了.果然.她盈盈一笑.叫到：“师兄.师弟.你们來了.”
慕大哥脸色不佳的回了句：“谭阁主.陆师妹.好久不见.”
我一听.顿时就觉得.谭笑跟慕大哥的气场不对.
此时.陆欣有些打圆场地笑道：“你们两个呀.现在都多大的人了.斗了好几年了还不累么.”
谭笑冷哼了一声.慕大哥道了句：“陆师妹说笑了.”
我有些明了的挑挑眉.就说这些天慕大哥一直都未曾跟我提起过谭笑的一定半点儿.原來是两个人有过节啊.
可是慕大哥这么好的脾气.还会跟人过不去么.我摸摸脑袋.“噗哧”笑了一声.学江湖人的样子一拱手.正准备说话.突然一个深红的影子扑到我面前.
然后我整个人就被牢牢的一把抱住.一个脑袋搁到我胸前.一个声音说：“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你总算回來了.这么久沒消息了.害老娘还以为你死在外边了……”
我额头青筋跳了两跳.只觉得这又是哪來的一个老娘.怎么感觉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我正纳闷.就发现一双手把我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然后那个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地说：“哎哟.小祖宗.你这次还好.一点都沒掉肉.”
我眉毛拧了拧.听见慕大哥说：“青姨.你先放开他吧.凉儿什么都忘了.自然也不太记得你是谁了.”
然后我就被放开了.一个脑袋在我面前抬起來.露出一张中年女人的脸.只是眼眶还红红的.看了叫人有些于心不忍.
我想安慰她.又想跟着慕大哥叫总是沒错了.于是便唤道：“青姨.”
青姨点了点头.眼眶里已经溢出眼泪了.一手抚上我的脸颊.颤声道：“小祖宗.你真不记得了.”
我老实的点点头.看青姨这个样子.又想到我以前是在这里长大的.这个青姨或许跟我关系很亲密吧.只是如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还以为自己跟这个世界沒有什么联系.现在看到这么些人都还在为我欢呼为我流泪.心里一时也感动得想掉泪.
看着青姨有些难过的表情.我忍不住道：“青姨.我确实都不记得了.但是我是慕凉.而且一直以來都过得很好的.这两年.让你为我担心了……”
说到这里.我有些发酸的揉了揉鼻子.突然额头挨了重重一下.青姨双眼一瞪.一本正经地道：“你什么时候让老娘我省心过.小伙子别那么软弱好不好.拿出点气势來.要是换做以前.你还不拍着胸脯大吼一句.我慕二少回來了.”
我双眼瞪得老大.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了青姨描述的样子.有些不确定地问：“我以前……难道就这么二世祖.”
“噗哧.”
这一次.在场所有人笑了.
那个谭笑走上來.笑吟吟地道：“慕二少.以前我这么说你.你还老不服气.沒想到现在失忆了.反倒变诚实了.看來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我呵呵了两声.刚才的压抑心情好了不少.于是一拱手.道：“谭阁主.恭喜大婚.祝你和陆大小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谭笑皱了皱鼻子.异常嫌弃地说：“好老套的词.算了.知道你慕二少读书不多.本阁主就暂时原谅你了.”
我郁闷地道：“我祝福你还要你原谅.哪里來的歪道理.”
谭笑摆摆手：“平时不就你歪道理最多么.好了.也别站在这里吹风了.挥月阁跟撞月阁都还空着.我叫人收拾了一下.你们两个想住哪间就住哪间吧.那儿原本也是你们的地方.”
我犹豫地摸摸脑袋.青姨拉着我径直就往前走：“小祖宗当然是回撞月阁了.青姨我准备了一桌子菜要招待呢.哎.大少爷也过來吧.”
慕大哥道：“我刚回岛.许久沒有见师父他老人家了.你们先过去吧.我一会儿就过來.”
我一想.慕大哥的师父不就是我的师父.于是也想去见.哪知青姨一个劲儿的拉着我.道：“小祖宗.您就别去凑那个热闹了.快随我回撞月阁去.不然饭菜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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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梦靥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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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撇撇嘴.跟着青姨回了撞月阁.
那里果然备了一桌子的好菜.我一进去.肚子就立马咕噜咕噜的唱起了空城计.青姨耳朵挺灵.立刻就听见了.回头笑眯眯地对我说：“哎哟小祖宗.你这点还是沒变.遇到老娘我做的菜总是这么有胃口.”
我嘿嘿笑了两声.走到桌边看了看.十数道精致的菜肴.色香味无一不佳.于是皱起鼻子嗅了嗅.满足地道：“好香.”
青姨将我按到桌边坐下.又将筷子递到我手中.自己在一旁坐下.殷切地望着我道：“尝尝看.看青姨我的手艺有沒有退步.”
我笑着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还沒送到嘴里.又听见青姨叹道：“哎.果然还是沒变.第一次总挑最中间的排骨.”
我“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蔓延至口腔.香滑的口感与满腹的香味都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由得笑道：“青姨.两年沒见.你的手艺岂止沒退步.简直是又精进了许多嘛.”
听见我说这话.眼圈一红.声音便有些哽咽了.道：“二少爷.你还能记得这些味道.也不枉我期期盼盼两年了.这两年.你一个人在外边.受了不少苦吧.”
我看她要哭.立刻摇头认真地道：“青姨.我在外边倒沒受过什么苦.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一些往事了.如今我又回到这里.虽然模模糊糊.但是这感觉和这味道还是熟悉的.我现在也总算知道.我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和这个世界毫无联系了.”
青姨红着眼圈.一边抹眼泪一边笑.道：“现在好了.你总算回來了.这下.再也沒有什么能够分开你跟大少爷了吧.你们两个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这样.就很好了.”
我点点头.鼻子有些发酸的去夹菜.筷子伸到一半.耳畔突然响起脆生生的响起一声：“凉儿”
我一怔.手中的筷子掉落到桌上.
净月岛上的一切都既陌生又熟悉.无论走到哪里.我总能下意识的想起下一步自己会看见什么.哪里有假山.哪里有山石.无一不是命中.
自从两年前我醒过來之后便再沒有这么惊奇的发现自己原來对一个地方这么的有熟悉感了.净月岛是我长大的地方.也是布满我痕迹最多的地方.似乎每走一步.我都能从中找出自己的足迹.
我走到后山的湖边.沉静的秋水被微风抚摸.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远处青山如黛.身后却是一片绽放得如火如荼的枫林.
正值深秋.满树的枫叶像火一样的燃烧出最艳烈的色彩.秋风扫过.漫天火红飘落.给地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红毯.
依稀间.一个清瘦的小身影出现在远处的树林里.枫叶翩飞.少年拿着长剑的身姿更加翩然.淡青色的衣衫和柔顺黑亮的长发随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烈烈飞舞.火红的枫叶在他周围飞落.旋转.跳舞.有些落到他身上.有些被他手中的长剑贯穿.他将手腕一翻转.数片枫叶被剑身割碎片片飞扬.
剑芒寒寒闪烁.少年持着剑回头.被汗水打湿的刘海拧成一缕一缕的垂在脑门上.一双比剑光还要亮的眸子投向我这边.却仿佛穿透了我的身躯.直望向湖边的另一处方位.
我被那双精致的桃花眸吸引.忍不住盯着他的脸看.认出那就是年少时的慕大哥.心里不禁想.原來.他那个时候就已经是个难得的美人了.
看他的目光望着我身后无奈的摇头.又宠溺地微笑.然后在度扬起手中的剑.高高跃起.手中的长剑滑过火红的天空.寒芒耀眼.却比不过那双桃花目里坚定而又执着的光彩.
我想.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让他露出这种满足的神色.能够让他如此坚定的付出努力.能够让他深深的看上那一眼……
回头望过去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少年从湖边的一个小坑里爬起來.伸个懒腰.蓦地一睁眼.一双比星辰还要灿烂的眸子露出些许稚气的灵光.我心里一顿.想起來当日见到白玄星假扮的慕凉.也是这份感觉.阳光亲切.稚气昂扬.
这个小孩……是我.
我惊讶了一下下.看到小慕凉狡黠的目光落到林中正卖力练功的慕大哥身上.然后亮出嗓子.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师兄”
慕大哥停下來.长剑还拿在手上.单薄的衣衫被汗水打湿.发丝贴在清润的脸颊上.眼神却仍旧清明.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小慕凉爬起來.拍拍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衣裳.道：“闷死了闷死了.师兄你不要练功了.陪我玩.”
慕大哥桃花眼瞪得老圆.无奈地道：“凉儿你不要再偷懒了.再不练功夫.以后又要被欺负.”
小慕凉撇撇嘴.蹭到慕大哥身边.狡猾地笑道：“不是有师兄你嘛.我才不怕被欺负呢.我不管.你陪我玩.”
慕大哥收了剑.顺手取下粘在小慕凉身上的的树叶.笑道：“好了好了.想去哪玩.我陪你.”
看到小慕凉心满意足的笑得张狂.我在一旁翻了无数个白眼.心里直道：“喂喂.孩子不是像你这么宠的.难怪我现在功夫这么差.”
眼看着俩个小屁孩儿牵着手离开枫树林.我正想跟上去.突然眼前一道刺目白光.我下意识的闭眼.再度睁眼的时候.一方碧蓝的天空悬挂在头顶.几只南飞的雁摆成“人”字形掠过.留下雪白的云朵漂浮变幻.
伸了个懒腰.我散散地起身.眼前依旧是那个树林.微风缓缓的流淌.滑过脸颊.温柔而舒适.
身下那个小坑睡起來果然舒服.看來当年的我当真是会选地方的.
抓了抓脑袋.梦中两个小屁孩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我禁不住傻笑.心想如果那是梦.未免也太多美丽.如果那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那就更美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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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雪华禁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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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脑袋被一只大手按住.慕大哥的声音自头顶传來：“我还说怎么都找不你.原來你跑这里來偷懒了.”
我突地一下站起來.抓住他衣袖激动地晃荡：“师兄师兄.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你叫我什么.”
慕大哥桃花目一紧.双手紧紧锁住我的手臂.微微发抖地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一愣.呆了似的愣在原地.
我刚刚……叫的是……师兄.
我往后退了一步.攥紧了手心.抿着嘴道：“慕……慕大哥.我刚刚……我……”
苍茫得不知所措.梦里那个小屁孩儿缠着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脆生生地叫着师兄.这声音.此刻仿佛烙铁一般的刻在我的脑海.瞬间侵占了我所有的意识.
慕大哥的手蓦然收紧.一向清淡的桃花眸深深地锁到我脸上：“我问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伸手捂住脸.脑海里如疾风一般掠过无数画面.一时间头疼得仿佛要炸开.只顾摇头地道：“我……我不知道.刚刚我做了一个梦.慕大哥……师兄……师兄.我以前是这么叫你的吗.我以前……是不是经常会偷懒.不练功.缠着你玩……”
慕大哥声音激动得几乎破碎.问我.道：“凉儿.你是不是……想起了些什么.”
我还是摇头.拧着眉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慕大哥……”
慕大哥的手一直牢牢的抓着我.良久.他终于牵起我的手.温凉的体温从他的手掌一直蔓延至我心间.我听见他说：“沒关系.想不起來就不要再想了.凉儿.我们这样子.已经很好了……”
我“呜呜”地点头.随着他混混沌沌的回到撞月阁.好半天才缓过劲來.疲惫得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浑身的力气都被卸光了.
净月岛这个地方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不断吸引着我去探究.就连在睡梦中也不容我有片刻的喘息.无数的梦境铺天蹈海一般地在脑中掠过.明明眼皮沉重得很.脑子却还活跃的飞速运转.模模糊糊的片段浮光掠影一般地出现.却一段都捕捉不到.
我就像一个举着破网的捕蝶人.不断的奔跑.不断的下网.结果那些绚烂的蝶却一只接一只地从破网里飞走……
“凉儿……凉儿”
蓦然被惊醒.一个声音盘旋在脑海如论如何的都挥之不去.我伸手抹了一把额头.满手的冷汗.
月光透过窗棱透进來.在地上印下素白的影子.我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慕大哥不知道去了哪里.
空荡荡的房间.回响的只有我自己的喘息.
自从夜里被梦惊醒.我就再沒有睡着.清晨的时候慕大哥回來了.悄无声息的躺倒我身边.我假装翻了个身.一把搂住他.发觉他身体冰凉.把我冻了个寒噤.
我极度忍耐地不让自己下意识的把手收回來.不多一会儿.他身上便开始散发出舒服的暖意.我闭着眼睛撇了撇嘴角.将他抱得更紧.
一只手抚上我的面颊.但却也只是稍作了一下停留.然后慕大哥缩回手去.叹了一口气.替我掖好了被子.
我的眼皮沉了沉.这才觉得困意挠人.将头埋在他胸口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到了中午.
起床的时候.慕大哥又不在了.
我呆坐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來.跑出去找青姨.青姨却告诉我.慕大哥去后山练剑去了.
我想起昨天在湖边的那个梦.辛勤舞剑的少年.敏捷的身姿与飞扬的神采仿佛还在眼前一般.活灵活现.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沒有去后山找他.而是循着一股熟悉的感觉.走到了另一处地方.
身后是一片光秃秃的竹林.无数枯黄的竹叶落到地上.被风吹起.打着旋儿四处飘荡
一块褐色的巨石.上面书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雪华洞.
幽静而昏暗的洞口.静得只剩下风声.
不知道为什么.我來到这里.心猛的跳动了起來.这感觉……跟当初在勒木村见到圣山神洞的时候一模一样……
悄悄地靠近洞口.秋日灿烂的阳光被我抛在了身后.阴影如同山一般的压來.我捂着胸口.脚步放得很轻很轻.
这个雪华洞给我一种很神秘的直觉.仿佛有一样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就藏在里面.等着我进去采撷.
我像一个背着大人偷偷地爬上壁柜探取新年糖果的小孩.只是还沒來得及靠近.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黑暗里袭來.将我推了出去.
力量很稳.仿佛故意手下留情一般.让我往后退了六七步.还稳住了身形沒有摔倒.
“净月重地.擅入者死.”
铿锵有力的声音从洞内传出來.带着威严与警告响彻竹林.
听这声音像是一个老者.我摸摸脑袋.想了想.向前走了几步.对里面的人拱手道：“在下撞月阁阁主慕凉.冒昧打搅.还请前辈恕罪.”
里面又传出另一个老者的声音.道：“未有岛主之命.任何人不得擅闯雪华洞.慕阁主还是请回吧.”
我扁了扁嘴.论功力.我是绝对比不过里面两位老前辈的.可是就这样无功而返.我又不太甘心.除了那片枫树林.这里是我在净月岛最有直觉的地方了.
我想了想.觉得还不能这么轻言放弃.于是再度拱手.还沒说话.脑袋里突然猛地一顿.冒出一个脆脆的声音“凉儿……”
又是这个声音.
我茫然地捂住脑袋四处张望.除了四周无数青翠沧桑的竹影.一个人都沒有.
我往后退了两步.脚下踩到枯枝.咔嚓一声脆响.在空旷的竹林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手腕被人捉住.我飞快的回头.看到一袭白衣盛雪的慕大哥.
“凉儿.”慕大哥将捂住头的手扯下來.桃花目染上秋意.不解地问我：“你來这里做什么.”
我抓住他的衣袖.道：“慕大哥.我听见有人叫我了.”
慕大哥眸光一沉.道：“这里沒有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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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蓬莱旧事
“不对，一定有的！我夜里都能听见他叫我的，他在叫我，可是他到底是谁？”
我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不知所措地道：“他一定就在这里的，慕大哥，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使用138看书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慕大哥的手抚上我的头，像是安慰一般的说道：“毕竟你在这里呆了十八年之久，回到这里，肯定会有些感觉的。”
我猛地摇头：“不是啊慕大哥，以前都没有的，这里一定有什么人在等我，我听到了他在叫我……”
慕大哥声音低沉而又固执：“凉儿，你累了……”
“我没累，我也很清醒！”我咬咬牙，“慕大哥，你不相信我对不对？”
一双桃花目仿佛能发光似的望着我，只是那眼神有些清淡。慕大哥道：“凉儿，你是真的累了，先随我回去吧。”
一只温凉的手握住我的，微微用劲。
我被他拉着一步一步往前走，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了。
回头望向雪华洞，空荡荡的洞口，阳光照不到里面，黑暗在那里沉淀，包裹着神秘重要的谜团，只是我却离它越来越远。
微风刮过脸颊，慕大哥一手搂住我的腰，低下头来，发丝随着滑落，拂到我脸上，极近温柔。
深吸了一口气，我回神，遇上那双绝世好看的桃花眸，妖娆而魅惑的神色望进我的瞳孔，我眨了眨眼睛，开始怀疑，那里面究竟隐藏了多少东西。
他对我，究竟隐瞒了多少东西？
他究竟还有多少秘密，要这么一步一步地将我拉离？
回到撞月阁，人还没坐稳，一个小厮跑进来传话，说师父在净月阁等我和慕大哥。
见到净月阁里那个端坐于案几后面的人，我不由皱了皱眉。
虽然我丢失了全部记忆，但是在第一次见到谭笑与青姨的时候，他们给我的感觉并不陌生。可是眼前这位看起来年近五十的前辈，一张不算太苍老的容颜，一双比容颜沧桑许多倍的眼睛……太陌生。
我几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养了我十八载的师父！
可是慕大哥却是恭敬地一拱手，行了个礼，道：“在下慕烬，拜见陆前辈。”
我惊讶了一下，眼前这人不是我们的师父么？为什么慕大哥会称呼他为“陆老前辈”？
我看看慕大哥，他却是谦逊有礼的行毕了礼，不卑不亢的站定了，信然与上头的老者对视。
我摸不着头脑地叫了一声：“慕大哥……师……师父？”
台阶上那人站起来，一袭深蓝的绸衣垂下，露出几分长者威严来。他笑了笑，对我们道：“慕公子不必为难，老朽不才，二位虽是在净月岛长大，但是辛勤教导二位，将二位抚育成人的，却并非老朽。”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道：“可是……他们告诉我，我师父是净月岛岛主陆修……”
那人笑了笑，眼中的沧桑更甚：“慕公子的师父却是净月岛陆修不错，只不过那个陆修，却是有人假借老朽之名罢了。”
我皱了皱眉，问到：“陆老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老前辈负手叹了口气，道：“老朽早听闻慕公子此番记忆全失，看来当日蓬莱岛一事，慕公子怕也是不记得了吧。”
我又疑惑了：“蓬莱岛？老前辈这话从何说起？”
陆老前辈抬眼望了望一旁的慕大哥，见慕大哥神色如常，才道：“二十多年前老朽被歹人打落蓬莱岛孤崖，在崖底一困就是二十多年，两年前幸得碰到慕公子与洛王爷相助，老朽才有机会得以重见天日。这一切，还多亏了慕公子跟洛王爷，不然老朽怕是要在那无人之处孤老终生了。”
我道：“洛王爷？洛轻城？”
慕大哥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陆老前辈点了点头：“正是洛王爷。”
我想了想，大概明白过来。眼前这位老前辈在二十多年前被人推下悬崖，所以并非是养育我跟慕大哥长大的师父。这么说来，在陆老前辈被困崖底的二十多年里，有人代替了他的位置，坐上了净月岛岛主，成为了我与慕大哥的师父，将我们抚养长大，后来又神秘消失，直到真正的陆修被我跟洛轻城发现。
我猛然想起苍云谷我那蒙面老爹跟我说的话――如果说我早就知道了慕烬的命运……
晃了晃脑袋，努力的想要将那些不安的念头甩出去，可是理智却容不得我不胡乱猜测下来。慕大哥的命运，我的命运，都在一开始就被人算计好了，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苍血问世，直到洛神问世……
或许，还一直算计到现在。
一想到自己从出生开始就被算计在一个周密骇人的阴谋内，我就不免冷汗直冒。
我咬了咬牙，脑袋昏沉地问到：“敢问陆老前辈，在下与洛王爷……是如何在崖底遇上前辈的？”
如果是在蓬莱孤崖底下，陆老前辈被困了二十多年都无法走出来，那么我和洛轻城……可能也只有一个进去的办法――摔下去！
将我们打落悬崖的元凶，极有可能就是整场阴谋的策划者。
这个深不可测的阴谋者，会和秋觉有关系么？
陆老前辈并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将他那双沧桑的眸子投向我身边的慕大哥，慕大哥微微垂头，细碎的发丝从脸侧落下来，极美好的侧颜，清淡如莲。
“当日上来之后，慕公子与洛王爷尚有要事在身，与老朽匆匆告别。所以慕公子是如何掉落悬崖的，老朽……不知。”
我心沉了一下，但是看陆老前辈的神色，也确定他不可能再多说什么了，于是就换了个话题，道：“那敢问陆老前辈，二十多年前那个将您……推落悬崖的人，您可有分寸了？”
陆老前辈眉头一拧，走了几步，回头道：“老朽叫二位前来，为的正是这件事情。”
我与慕大哥同时抬头，慕大哥没有做声，我道：“前辈可是有线索了？”
陆老前辈点了点头，神色变得凝重：“当日将老朽打落悬崖的那人，老朽如果没记错，正是忘川仙人，白玄星白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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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故意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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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问：“小白.”
“正是.”陆老前辈负起了手.叹了一声.“老朽虽然在崖底被困二十多年.但是对于那人容貌气质.却是深刻难忘.前一阵子偶遇忘川仙人.老朽几乎可以肯定.虽然年纪对不上.但是那人的确是白公子不错.”
我张了张嘴.一下字说不出话來.白玄星是月族人.拥有长生不老的体质.如果二十多年前真的是他做的.他到现在容颜未变.被陆老前辈认出來.似乎再正常不过了.而陆老前辈.对自己仇人的记忆……也绝对不会记错.
难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真的是白玄星做的.
“慕大哥.”我迷茫地望向他.白玄星是他的挚交好友.这一切.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听到了我的呼唤.慕大哥抬起了头.一双桃花目闪着迷烁的光芒.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道：“二十多年前的事.的确是玄星所为.”
我退了一步：“那冒充陆老前辈……将我们两个抚养长大的人……”
慕大哥看了看我.眼中闪过无奈的神色：“也是他.”
轰然一声.我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什么都空了.
“怎……怎么可能……”
自我有记忆以來.跟白玄星接触得并不多.但是每一次他都是一副活灵活现的小公子样儿.虽然爱恶作剧.但是心智却是纯良的.有着那样一双灵动眸子的白衣公子.怎么可能会策划出如此长远而残酷的温柔.
掌心变得有些冰凉.我擦了一把额头冒出的冷汗.勉强地笑了笑：“慕大哥.你一定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小白虽然调皮了点.但是他不会做出这么……这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來的对不对.”
慕大哥摇了摇头.眸子深沉得如同一潭望不见底的潭水：“的确是玄星做的.不过.他做的一切.也仅限与此罢了.”
我艰难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大哥道：“玄星的确在二十多年前将陆老前辈打落山崖.又从苍云谷带走了你.冒充了陆老前辈十八年.他欺骗了净月岛跟整个武林的所有人……”
嘣的一声.脑袋里一根弦断裂开來.我不可思议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盯着慕大哥：“这些……叫仅此而已.这些你都知道.”
慕大哥桃花目浅浅地抬了起來：“玄星他……也是有苦衷的.”
我咬着唇.只是问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慕大哥低头去不再看我：“两年前.你失踪之后.”
我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背后绕上來.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慕大哥如此的偏袒着白玄星.他护着他.不想让我知道过去的來龙去脉.
我气的不是他瞒我.而是他瞒我的理由.
我目光移向案几上冰冷的烛台.两支未点燃的红烛孤零零的立着.像两条平行线.不燃烧殆尽彼此融化.就永远无法相交.
我又将目光落到慕大哥清俊的脸上.一字一顿地问他：“这些事.如果陆老前辈今天不说.你又打算瞒我多久.”
慕大哥抬眸.漆黑的眸子与我目光相对.清淡悠远的光芒一如往昔.但是那里面的神色.在此刻我看來.却是觉得无法再相信下去.
无法再在这里呆下去.我蓦然转身出门.直往后山那片神秘的竹林而去.
说什么.我也要进雪华洞.找到他瞒我的又一个线索.
慕大哥.现在的我.要保护你们所有人.
所以.容不得有任何的闪失.
傍晚的竹林.在血红的残阳背景里.显得格外的苍凉.
身后疾风肆虐.我迅速的回头.迎面一个素白的影子凌空一脚朝我腰腹踢过來.腿风带着凌厉.毫不心软.
下意识的往后一倒.让那人扑了个空.他踏到后边一棵粗壮的竹竿上.借着反弹的力折回來.我才刚刚站起.就眼前一花.胸前挨了一记闷击.又倒了下去.
后背就要落地的那一刻被那人揪住了领子稍稍一提.然后又往下一压.脑袋碰到堆满枯败竹叶的地面.一点都不疼.但是那人去一副嚣张得意的样子坐到我身上.素白的小脸堆满了促狭的笑意.
我正懊恼.他却突然俯身下來.我偏头.他的声音落在我耳侧.轻飘飘的.整个天地间.只有我一人能够听见.
然后一个重重的东西被他搁到了胸前.我呼吸一滞.发现那玩意儿是只大酒缸子.看重量应该是满的.
我不满的撇撇嘴.道：“谭阁主.我记得我并未开罪过你.你为何偷袭.”
谭笑一手按住酒坛子.邪肆地噙着笑意望着我.一双灿若星辰的眸里里染着化不开去的醉意.他揶揄地道：“两年不见.你慕二少真是一点长进都沒有.”
我不知道他这话从何说起.只觉得胸腔气闷.酒坛子压得我实在喘不过气來.我道：“谭阁主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谭笑伸手來捏了捏我的脸.左右搓了搓.啧啧叹道：“还是一身的细皮嫩肉.我原本以为你这次回來性子该会改一些.结果还是这么爱闹别扭.”
我皱了皱眉.我承认我是沒用.但是我却不想在这么沒用下去了.这一切的灾难都是由我体内的苍族之血造成的.所有跟我有关的人都被无辜的牵连了进來.我心中觉得愧疚.觉得对不起他们.所以我想竭尽全力地想靠自己的力量去弥补.去追求真相.去保护身边的所有人.
老实说.这个担子让我觉得很沉重很难扛.但是我必须咬牙坚持.可是如今呢.谭笑一句轻飘飘的闹别扭.就全盘否定了我的全部努力.好像我就是一个固执又幼稚的孩子.老是需要别人的提醒和保护.沒有半点的自保能力.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明显.谭笑摸了摸下巴.道：“哟哟.这么一脸戾气地看着本阁主我.我好心给你送酒.沒想到你却不识好人心.算啦.酒还我.”
说完.他起身.一把提起酒坛子.真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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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谭笑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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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來.连身上的灰都來不及拍.急忙叫到：“谭阁主请留步.”
他瞪着眼睛转身.我扑过去.抱住他手中的酒坛子.不高兴地道：“你这人真奇怪.说好送人的东西居然还想抢回去.我就沒见过像你这么小气的人.”
谭笑瞪大了眼一直自己的鼻子：“我小气.从小到大你喝谁的酒最多.少爷我还沒跟你算酒钱呢.”
我撇嘴：“要钱沒有.要命一条.”
谭笑蹦起來.指着我道：“你以为我不敢要你的命.”
我头一扬：“有本事你就來拿.”
谭笑又跳了两下.然后一眼瞥到我身后.突然就哼了一声.过來搂我的肩膀：“算啦.少爷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走咱俩喝酒去.”
谭笑果然与慕大哥有过节.看到他远远的过來.面色沉郁.他的心情就变得特别的好.哥俩好的搂住我肩膀.邀我与他一起喝酒.
想到慕大哥那样瞒我.我还生着气呢.于是抬脚准备跟他走.结果身后的传來的声音骤然把温度下降了好几度.让我的脚步生生地被冻住.
慕大哥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很平淡的声音.但是就是让人听得出來他很生气很生气.生气得让我几乎都忘了我也在生气.
谭笑趾高气昂地挥着手道：“小凉儿好不容易回來了.少爷我请他喝桂花酒.怎么.慕大少有意见不成.”
慕大哥轻笑了声.脸色可是一点都沒有笑意：“凉儿他身体不适.不宜饮酒.谭阁主还是请回吧.”
我道：“我哪有身体不适.我就要跟谭阁主去喝酒.你管不着.”
慕大哥连眼神都变得冰冷.看着我道：“你跟我回去.”
我身体一顿.心里有些害怕了.但是毕竟性子倔.夺过谭笑手中的酒坛子.叫一声“你少管我.”.然后拔腿就跑.
一个人在湖边喝酒的感情其实很难受.特别是抱着那么大只酒坛子自虐似的往嘴里倒.最后入口的沒多少.全洒在了衣襟上.
我有些自嘲的想.谭笑酿的桂花酿这么香.结果竟然就这样被我浪费了.不知道他发现以后会不会气得跳脚.
我知道如果我回头.会看到不远处那抹脑袋中挥也挥不走的淡紫色身影.慕大哥一直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我.但是却一直沒过來.
我想他可能还以为我是在生他的气.所以才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木讷.除了会说些剖心肝的话來打动我.其余的却什么都不会做了.就比如现在.明明知道我生气了.却不來哄我.
郁闷地往湖里丢了块石子.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平静.一湖秋水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酒坛子已经空了.鼻腔里都是桂花酒的味道.香醇.味浓.但是却喝不醉人.
我抱着双臂蜷在湖边.努力让慕大哥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从我脑海里出去.细细的回想起谭笑刚刚在我耳边说的话.一开始只是惊诧.到后來.身体却在阵阵凉爽的秋风里冒出冷汗.
“你有沒有想过.你莽莽撞撞想追寻的真相.恰恰就是秋觉的最终目标?”
谭笑的声音还尤言在耳.我的脑门上却是一阵发凉.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找的究竟是什么.秋觉如何知道那就是她的目标.
谭笑如何知道的秋觉的目标.
湖面涟漪渐渐平静.照出我因思索而紧紧地锁住眉头的脸.那里面的少年.尽管极力在掩饰.却仍然能够从他那双星辰般灿烂的眸子里看出恐慌.
是的.秋觉让我恐慌.
两日之后.净月岛落月阁阁主谭笑与岛主女儿陆欣大婚.
万里海面风平浪静.净月岛静静的伫立在苍茫大海之中.隐隐的一抹青色里笼罩了一层新婚的喜悦.
这一天.净月岛的殿堂里站满了宾客.笑笑与陆欣换上了大红的喜服.踏过火盆.一步一步的走进殿中.司仪的吟唱响起.两个人郑重地弯腰鞠躬.拜了天地.
鞭炮自远处一直噼里啪啦的响到殿外.司仪一声“礼毕”.原本安静的殿堂立刻变得闹哄哄的.四面八方來的宾客互相拱手道贺.一片喜气洋洋.
笑笑噙着笑意拿过一旁的红木喜杆挑起陆欣面前垂落的珠帘.陆欣抬眸.一双杏核大眼秋波荡漾.笑靥如花.怎么看都是一对碧玉良人.
但是面对满堂的喜气.面对谭笑与陆欣欢喜而幸福的笑颜.我却是如何都欢喜不起來.
心还是沉重得喘不过气.
慕大哥站在我身旁.一双清亮的桃花眸望着堂内的大红喜字.面色也不见得就有多轻松.然后他握住了我的手.轻声地道：“你放心吧.陆欣是真心爱着谭笑的.而谭笑.也该是净月岛日后之主.这桩婚事不见得就是件破败连理.”
这两天我都沒跟他说话.我也知道他这话是在安慰我的不安.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可能我所知道的一切.慕大哥都知道.但是他瞒我的事情.却沒有一个人肯告诉我.
我也不知哪來的怒气.甩开他的手就道：“什么破败连理.笑笑跟陆欣师姐那么好的一对璧人.怎么可能是破败连理.你在人家婚庆典上说这种话.安的什么心.”
慕大哥沒有在意我沒好气的语气跟过份埋怨的话语.他目光一直落在笑笑身上沒有回过神來.好久才回过头來看我.恍惚间又似乎想起我刚刚说的话.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道：“嗯.你说得对.是我不好.”
我扁扁嘴.眉头皱了起來.
这么谦和的语气.竟然跟闻萧大哥说话的样子一模一样.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在整我.或者想把我逼急了.自己去理他.
可是我刚刚不是就搭理他了吗.
说到底.这场战斗.还是我败.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勒木村见到的慕大哥.那个时候他从雪山深处走上來.一双手不仅挽回了我的罪孽.还给我带來了希望.
那个时候的他.绝对不会这样对我的.
心里沒來由觉得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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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半夜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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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的时候.陆欣被送进新房.谭笑出來敬酒.酒是上好的竹叶青.他挨着桌轮番的敬过來.还沒到我跟前.人就已经有些微醺了.
灵雾宫的人围成了一桌.我托着下巴坐在慕大哥旁边一声不吭.目光却一直沒有从谭笑身上离开.
大概是他常年与酒接触.所以平时身上都带着淡淡的酒香.眸子里晕染着醉意.不过他却从來沒有醉过.但是今天.我却能感觉得到.他确实是有些醉了.
手腕突然被人捉住.我回神.望见慕大哥一双漆黑的眸子正凛凛地注视着我.见我回头.他唇角一勾.问到：“看够了沒.”
他这表情实在反常.我啊了一声.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慕大哥道：“从一开始到现在.你看着谭笑那小子已经看了有小半个时辰了.我是在问你.你看够了沒.”
慕大哥的语调有些不对.我惊愕地眨巴着眼睛看了他半晌.突然反应过來他这莫不是在吃醋.
这个念头一蹦出來我就忍不住嘴角抽动.实在是很想笑.但是现在我还在生气.于是再度甩开他的手.道：“我看谁你也要管.你怎么这么霸道.”
慕大哥强行的拉住我.桃花目中隐含了些许碎光.道：“我什么事都可以由着你.却容不得你心里眼里有其他人.凉儿.这些事.你还不明白么.”
这话一出.慕大哥脸上的神色就变得有些怪异.白玉无暇的脸颊上竟然浮起两抹可疑的晕色.我眨眨眼.听到耳畔传來几声无法抑制地抽气声.于是回过头去看其他人.明姬蓝瞳还有红锦都惊讶地瞪大了眼望着我.残雪翘着小嘴笑得愉快.只有闻萧闲梦跟临风神色还算正常.
看大家的反应.我算是知道我并沒有听错了.
所以我该欣喜才对.
可是……
我扁扁嘴.心里仍然不愉快.道：“什么由着我.你就知道由着我.我闯祸你由着我.我生气你也由着我.这样好玩吗.你什么都不跟说我.让我一个人像个傻瓜似的到处乱闯乱撞.捅了娄子.你是不是又要來替我承担着.”
桃花目闪了闪.慕大哥不说话了.
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想就越发的觉得不想再理他.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似乎要烧起來了一般.腾的一下站起來.吼道：“我要得才不是你这样由着我.我才不要你跟哄孩子似的对我.”
说完就想跑.但是还沒跑成.面前就多了一盏白玉瓷杯.谭笑站到了我的面前.一身红衣胜火.清润的小脸上满是醉下的红晕.
他将酒杯递到我面前.站了许久.才颤悠悠地说道：“慕二少.我们十多年的好朋友了.今天这杯酒.我敬你.”
虽然我此刻心里很激动.但是毕竟是谭笑大婚.他敬的酒我自然要喝.正准备去接.谭笑手中的酒杯却被突然站起來的慕大哥的接了过去.慕大哥道：“凉儿他身体不好.不能多沾酒.这杯酒.还是我替他喝了吧.”
趁我们都來不及说话.慕大哥举杯便要饮尽.我怒气冲冲的一把夺过.张口就将酒灌下了腹.灼热感从胃一直烧到喉咙.我将被子塞回谭笑手里.瞪一眼慕大哥：“谁要你假好心.”
慕大哥望着我的眸子蓦然深沉了下去.
喧闹的宴席.四处交碰的杯盏推迎间.谭笑摇摇晃晃地对我笑了笑.又倒了一杯酒.抬眸.那双常年缀染着酒意的眸子比以往更深沉了几分.
我心里微怔.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谭笑的目光又落到慕大哥身上.撇撇嘴道：“慕烬啊慕烬.从小你就像只老母鸡似的护着他.让人占不了他半点.沒想到现在你还这么护着他.这杯酒是我敬你的.你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推辞.”
慕大哥沉着一双眸子默默的接过酒一干而尽.谭笑接过酒杯.沒有再说什么.摇摇晃晃地往下一桌而去.
慕大哥自此就再沒说话.觥筹交错间.我揉揉晕乎乎的脑袋.抬脚走了出去.
岛上的秋风有些大了.我在殿外转了一圈.大概是在里面坐得久了.被酒气一熏.头有些晕.看那些个树枝月影儿的都成了双影儿.
我眯着眼睛去捞前边突然冒出來的一个人影.不料却扑了个空.然后整个人酿跄了一步.幸亏后面有人接了我一把.不然.我还非得摔个底朝天.
我咧嘴对那人道了一声谢谢.却听到慕大哥的声音：“凉儿.你怎么这就醉成这个样子.”
慕大哥怎么会突然出來的.
我听那声音像是从我身后传來的.于是就原地打了个转儿.对着那个方向不高兴地道：“我才沒醉呢.你跟出來做什么.少爷我现在不想见你.”
我晕乎乎地伸手去扶自己的额头.手却蓦然被另一只手抓住.慕大哥这次在我耳旁说：“你看你连方向都辨不清楚了.还说沒醉.不管你想不想见我.我先扶你回去休息.”
我摇了摇头.道：“不好.谭笑跟陆欣师姐成亲.要我这么快退场.我才不干.”
慕大哥无奈地拖住我往回走.走了一阵.秋风猛然刮过身侧.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叫一声：“好冷.”
慕大哥停下來.转过身來看我.我觉的很有些不对劲.摆摆脑袋.眼睛使劲的闭上又睁开.扁着嘴道：“慕……慕大哥.你的脸……怎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样子不好看.”
我扑上去捏他的脸.整个人却突然一把悬空.身后袭來一股大力将我往前一推.我大叫着倒下去.冰冷的湖水灌进我鼻子跟口腔.瞬时间让我清醒了不少.惊讶的抬眸.水面上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摇晃.淡白的衣角随风摆动.在水光的映衬下模糊看不清楚.依稀能辨一缕红色流苏随风飞扬……
來不及思虑太多.一股力气便带着我往下沉去.我惊慌地想要浮上水面.可是此刻的四肢就像灌了铅.拖着我往更深的地方沉.尽力屏住的一口气耗光.几大口冰凉的湖水灌进我胃里.我猛然地睁大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头顶越來越远的亮光.巨大的压力仿佛要把我碾碎一般.世界变得越來越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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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湖底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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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儿……”
又是这个声音.
“凉儿……”
我猛地睁眼.一片白茫茫的迷雾.
空荡荡的空间.只有浓重的雾气和一个软软哝哝地声音在叫：“凉儿……”
我四处张望.见到不远处一团迷茫的影子像幽灵一般的聚在一起.模模糊糊仿佛化出一个小小的影子.
“凉儿……”
又一声响起.正是从这个影子里发出來的.
我站起來.飞快的跑过去.可是看似很近的距离.却怎么也够不着那一团怪异的东西.我只能一声声地听他叫：“凉儿……”
我停下來.惊疑地望着那一团近似于无的东西.问到：“你是谁.”
我的声音飘出好远.然而四周却突然安静下來.那团影子不再动作.却也不再说话.这诡异的安静沉了半天.我再次干涩地开口：“你……到底是谁.”
良久.我听到仿佛來自那团影子里挣扎出來的声音.颤抖地道：“凉儿……离开这里……”
脑袋轰然一声仿佛炸开一般的疼痛.我大叫了一声“你到底是谁”.声音还未断.眼前的世界就纷纷倒塌.漆黑的浓雾一瞬间聚拢过來.
窒息地扼住我的咽喉.我四肢乱蹬的在空中乱舞.不住的挣扎……
“小子.”
双手猛然抓住一个东西.我像是寻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抓紧了.耳畔又传來一声沉呼.我一睁眼.一张熟悉的容颜就蓦然出现在了我面前.
“醒了.”
那人见我睁眼.似乎大大的松了口气.转身又去捣弄一个简易的药炉子.似乎在煮什么药.
“爹……”
喉咙干哑.叫出來的声音自然也不太好听.然而那人猛然回过头.一双琥珀一样的眸子不可置信的盯着我.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坐起身來.四肢酸软.脑袋像是受了重击一般的疼痛.吃力的扶了扶额头.才道：“叫你老爹么.你不是我亲爹嘛.”
卫宏文奔到我面前.双手紧紧地扣住我肩膀.神色有些激动：“你真这么叫我了.你真承认我是你……亲生父亲.”
我凝眉.看到他眼中竟然闪烁起了泪光.顿时有一种想一头撞死的冲动.翻个白眼道：“老头子你淡定一点行不.怎么跟老娘一个德性.你抓得我好痛.”
卫宏文这才反应过來一般的松开手.反而无措得像个小孩子.道：“对……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激动……”
我抽抽鼻子.哼哼道：“这就激动了.想当初我知道了你是我老子我也沒这么激动啊.”
卫宏文苦笑了一下：“为人父母的感觉.你怎么会懂.”
我撇撇嘴.心想这世上或许真找不出比我这老爹更木讷的人了.不过摊上这么个老爹.我老娘认了.我这个做儿子.自然也得认了.
我抬头望了望四周.发现这里是一处溶洞.洞内水光荡漾.倒也不算太昏暗.四周都是绚丽多彩的钟乳石柱.犬牙差互.上方尖尖的竹笋一样的石柱不断的往下滴水.四处起伏着水滴落的声音.
我问：“这是在哪里.”
卫宏文道：“湖底.我见你被人推下來.所以也跟下來了.”
我又翻翻白眼.道：“老头子你跟踪我.”
卫宏文否认道：“只是碰巧.谭笑与陆欣的婚礼仓促又铺张.这点不得不让人怀疑.”
我继续翻白眼：“你担心我就直说.我沒老娘那么别扭.”
一说起我老娘.卫宏文的脸色就变了.摸着下巴问我：“你娘她……还好吗.”
对这个老爹.我除了翻白眼还是翻白眼了.我咬着腮帮子左右摇头.大着舌头道：“老娘一点都不好.找个夫婿二十年都不去见她.生个儿子还失忆了.她能好吗.会好才怪.”
说完.我停下來.保持一种怪异的姿势扭头看卫宏文.发觉他确实是默然了.脸上的神色也动容了.于是我想着要不要趁胜追击.正准备继续开炮.老头子却摇着头发话了.
“是我对不起你娘……”
听听那声音.我突然觉得这老头子还有救.
“可是……”他望了我一眼.又继续说.“不把这一切都弄清楚.我实在是沒脸回去见她.也无颜见你……”
我哑然地张了张嘴.闷闷地道：“我收回刚才的话.不认你做爹了.”
这世上果真再找不到比我这老爹卫宏文还木讷的人了.
谁都听得出我那是气话.结果他居然还真当真了.还深深地叹了口气.以一副很落寞的口吻对我说：“你认我也好.不认我也罢.这都是我自找的.怨不得谁.”
我肺都快气炸了.抬手指着他的侧影抖了半晌.最后气急败坏地叫道：“我真不认了.认了你.迟早得把我自己给气死.”
我从石台子上跳起來.岂不料膝盖一软.当即就哼了一声跪倒在地上.不偏不倚正对着我老爹行了个大礼.
老头子瞅我一眼.然后将目光收回去.片刻之后又瞅过來.
我冲他吼道：“你老别在那儿瞎想了.少爷我不是在给你行礼.快來扶扶我.我沒力气了.”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走过來扶我到石台上坐下來.道：“你高烧刚退.暂时还是不要乱动得好.”
我：“……”
他又走过去捣弄那个破药炉子.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真是闷得慌.又想到我掉下來这么久.慕大哥可能会找不到我.于是心里着急起來.就问他：“喂.这里有出口的吧.怎么出去.”
老头子回过头來.幽幽地望着我道：“等你喝了药.我再带你出去.然后我们爷俩儿离开净月岛这个是非之地.为了你娘.我也不能再让你身陷险境.”
我巴拉巴拉地摇头：“我都说了我不认你了.还爷俩儿呢.”摇着摇着猛然回过神來.脸色变得很怪异.又道：“啥.你刚刚说啥.带我离开净月岛.那慕大哥呢.”
这次我总算站起來了.膝盖弯发软地挪到老头子身边.道：“老头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他反问我：“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我鼓着腮帮子摇摇头.问：“那现在慕大哥在哪里.”
老头子道：“还在净月岛.”
我再度不确定地道：“那您的意思是……让我离开慕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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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洛神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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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了点头.道：“秋觉的目的尚还不清楚.但是你们两个在一起.一身身负苍族之血.一个身怀洛神绝技.这都是秋觉绝不能容忍的禁忌.我让你们两个暂时分开.也是为你们好.”
老头子从一边的石台上又拿了一个东西递给我.道：“这次的事情已经越來越复杂了.我们需要尽快找出秋觉的弱点.先发制人.”
他递给我的正是在聚盈阁的时候那舞娘交给我的落月阁令牌.我拿在手里掂了掂.往上抛去.然后接住.吊儿郎当地问：“先发制人.老头子你口气不小啊.”
他苦笑了一下.挑拨着药炉下的柴火.道：“口气大.那是因为手里有致命武器.只需些时日加以磨练.拿下秋觉必然不在话下.”
“哼哼哼.”
我翘起二郎腿.有些不以为意.
“你别这副表情.”卫宏文从我手中取过令牌.不知道触动了一个什么小机括.只听得啪嗒一声.令牌被下方连着流苏的那块被他抽了出來.
中间是一个空桶.里面装了张雪白的字条.
我翘起的退不由自主的放了下來.卫宏文将那张字条摊开了给我看.
洛神寄主.上官红鸢.
我眨眨眼.将字条拿过來翻到另一面.空白.
“解释下.”
我扬起下巴.直指老头子.
他这次倒是学乖了.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等你跟我离开净月岛之后.我自然会细细地跟你解释一下这八个字.”
炉火被烧得更旺.药炉上的药罐子里发出汩汩的烧开的声音.我凝视着炉火.眉头紧紧拧起來.道：“秋觉要对小红花儿不利.”
老头子道：“岂止是不利.如果那朵红花儿落到秋觉手里.怕是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眨了眨眼.道：“就咱们两人就可以救他么.”
老头子看了看我.用一块破布捂着手把药罐子端下來.滤出药汁倒到碗里.给我递过來.
我一语不发的接过.闷头喝着.听见他又说：“不是我们.是你……”
咕哝一声.最后一口药汁被我咽下.同时呛进气管.惹得我一阵剧烈的咳嗽.连眼泪都要咳出來了.
老头子又倒了碗清水给我.我一口灌下.腹内的苦涩略略被冲淡了许多.口中却仍旧滋味颇浓.
老头子道：“等你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就走吧.”
我默不作声地靠向石台坐着.手中还捏着那枚一分为二的令牌.指尖冰凉.
谭笑让舞娘交给我这个东西.要跟我说的.仅仅只是这个么.
我几乎都能够感觉得到.秋觉一直在我身边.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在明.她在暗.这场较量.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可是这世上又何來公平一说呢.
脑袋里搅成了一团乱麻.我闭上眼休息了会儿.复又睁开.看到老头子已经灭了火.收拾好了破药炉子.拍拍衣角.站起來对我说：“走吧.天就快黑了.”
我苦笑了一声.撑起疲惫的身躯跟着他走出石洞.外面是一条低矮的石道.下方坎坷不平的石子被水浸得濡湿.布满了青苔.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我踩滑了好几步.踉踉跄跄地跌进水里.老头子一把将我拉起來.一手扶到我腰上.另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放到他脖子上.道：“你小子身体还未恢复.就别逞强了.”
我撇撇嘴.道：“我也沒想跟你逞强.老头子.你说我们这次出去.我还会有机会见到慕大哥么.”
老头子叹了口气.低着头继续看路.并沒有回答我.我低垂着头.边走边想.其实结果谁都无法预料.秋觉那么强大.甚至连慕大哥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我.
前方出现了一抹极淡的亮光.出口就在那边了.我们慢慢的朝那边靠近.不多时.面前就出现了一个被青萝覆盖的洞口.外面不断的传來涛声.出去就是广袤的大海.
我扯下几根洞口的青萝.眼看着出现了一个可供通过的洞口.正准备出去.身后去突然传來老头子的声音：“你放心.我答应了你娘.会好好的保护你.”
我回头.看见老头子一张看起來年纪并不太大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传出來的声音却是异常的坚定：“你是我儿子.就算拼了命.我也会保护你的……”
出了那方溶洞.外面果然就是大海.蔚蓝的海水漫过布满黄沙的海滩.雪白的浪花翻滚着.带过來一些东西.又卷走一些东西.
老头子显然早有准备.在净月岛东边的一处海湾里藏了条船.一个船夫躲在蓑笠下睡觉.老头子跳上船.到了声：“人到了.我们走吧.”
船夫被惊醒.爬起來.撑杆.
我跟着跳上船.船缓缓的使出海湾.我却忍不住往回看.
净月岛如同一盘青螺静静的伫立在那里.青山绿水.间或夹杂着褐色屋檐.
慕大哥还在岛上.而我却已经要离开.
此刻已经顾不上生气了.要离开慕大哥这个事实.对我來说比任何事情都要來得艰难.
老头子在一旁叹了口气.道：“净月岛这一场大婚.表面上看似一桩美满姻缘.可背地里.未尝又不是一场突起的江湖风波.”
我回头.看了看宽宏的海面.蔚蓝的海水倒影着夕阳血红色的影子.细碎的波光在我们的小船后面拖得老长.
在勒木村的时候.我一心想要出來寻找自己的过去.总觉得如果不找到.自己就会缺了什么似的.但是现在终于如愿了.却发现远远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抓了抓头发.眉头打结.烦恼总是來了又去去了又來.人生似乎一直都这么无奈.而我们如此渺小.一直在这无奈之中慢慢的磨着.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离开了净月岛.我跟老头子上了岸.此刻已经到了半夜.深秋的海风本就带着凉意.此刻就更显冰冷.我们敲响了海边一家渔户的门.暂且借住了进去.
渔户家有些简陋.就两间房.那对夫妇与他们新生的孩儿一间.我与老头子共住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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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不告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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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家的铺上有着一阵浓重的鱼腥味.让我睡得不很踏实.中途迷迷糊糊醒过來好多次.最后再睁眼的时候.突然被惊醒.立马从炕上坐了起來.
我看到了什么.慕大哥举着剑.要杀老头子.
慕大哥要杀我爹.
“慕大哥.”
我急急的一声大叫.直接了扑过去.慕大哥的动作一顿.尖锋落偏.老头子灰头土脸的滚到一边.但还是被慕大哥强劲的内力冲击.往后冲出去了好几步.后背撞到墙壁上.发出闷响.
我惊得一身冷汗.还好我睡得不太沉.要是晚了一步.慕大哥岂不是就要成为我的杀父仇人了.
我慌乱的一边叫到“慕大哥.手下留情.”一边从床上跳下來.光脚踩在冰凉的石板地面上.透心的凉.
还好.还來得及.
慕大哥总算沒有再动手.老头子在角落里咳嗽了两声.缓过气來.嘴角却淌下鲜血.道：“洛神之主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何时潜进來的老夫居然毫无察觉.”
听到老头子这样充满江湖味道的语气.我忍不住扁着嗓子干咳了两声.很想说：“老头子你就别假正经了.还老夫呢.面前这人是你儿媳妇.”
但是这话到底只在腹内转了一圈.被我不动声色的咽了下去.然后听到老头子又是满面讥讽地道：“哼.堂堂灵雾宫宫主.竟然也会做这暗箭伤人的事.”
慕大哥的脸色沉郁得有些可怕.他拿着剑往我这边走了一步.把我护到身后.也轻笑着道：“阁下不问自取就带走我的人.我自然也可以不问自取拿走阁下的命了.”
我咋舌.眨眨眼.只觉得慕大哥这句话说的……什么叫他的人.不过目前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我知道慕大哥这是误会了.正准备解释.却见老头子扶着胸口站了起來.嘲弄地笑到：“你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
慕大哥哼了一声.神色倨傲：“阁下过奖.”
老头子眼睛眯起來.开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慕大哥.我也跟着摸下巴.露出跟老头子一样表情的贼笑.
慕大哥察觉到不对劲.回头看了我一眼.本來还有诧异.但是一看到我的脸色.竟然脸一沉.眼神直直地望着我.似乎是生气了.
我一下子怔住.
印象中.慕大哥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我.
“凉儿.”
他叫了我一声.但是那声音却毫无半点的平日柔情.我蓦然抬头.碰到一声冷冰冰的眸子.那寒如冬雪的目光几乎是要刺进我心里去.惹得我的心一阵发凉.我踌躇了一下.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叫到：“慕……慕大哥……”
平日他对我百般宠溺和纵容.即使我做错事.他也从不追究.可是现在.我却明显的感觉到他是真的生气了.
慕大哥在生我的气.
脚底下踩着冰凉的地板.层层寒意渗入我的肌肤.让我禁不住有些发抖.我捏了捏衣角.仓皇得不敢抬起头來.只是盯着地板道：“慕大哥.你……你这是在生我的气吗.”
“你可还记得当日在苍云谷.你答应了我什么.”
不用抬头.就知道慕大哥的清冷的目光仍旧望着我低垂的头顶.我能想象那目光.清绝冰冷.几乎要将我的身体刺出个大洞來.
脑子里一片混沌.只余他说的那一个夜晚.我缱绻在他身下.抱着他说：“我再也不离开你……”
我抬头.慌张地道：“慕大哥……你听我解释……”
慕大哥沒有理会我的话.仍旧是淡淡的望着我.面上反倒沒了生气的神色.而是换做一种陌生的漠然.他道：“说.你答应了我什么.”
他的声音不怒自威.我听得心里一跳.莫名其妙的慌张起來.结结巴巴的重复：“我……我说再……再也不离开你……”
他冷笑了一声.道：“你还记得.”
我咬了咬唇.冲他摇头：“慕大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慕大哥道：“你不用跟我解释.你只需记得你说过什么话就好.凉儿.我记得.你并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我摇头：“我不是……我……我只是……”
话沒说完.慕大哥突然转身.留给我一个瘦削而修长的背影.我惊讶了一下.听到他对老头子道：“寒老先生.慕烬久仰阁下大名.也对老先生的赠剑之恩感激不尽.只是今日晚辈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定当登门道谢.冒昧打搅.还请恕罪.告辞.”
说罢.他竟也不看我一眼.径直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我在背后叫了他一声.他也沒停.拉开门.银白的月光倾泻下來.落到他纤长的身影上.一头墨色的青丝被海风扬起.如泼墨一般散开.
“慕大哥.”
我抬脚追了上去.身后却传來老头子的一声叹息：“孩子.你真要跟了他去.”
我的脚步生生顿住.回头.看到老头子孤零零地坐在那里.一双晶亮的眼睛带着十二分的无奈望着我.我心里一哽.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爹……”
老头子猛地抬起眼睑.唇角勾起一抹苦笑.道：“在这种时候.你才肯这样叫我一声.”
我摇摇头.心里涌起一股不太好受的滋味.道：“爹.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的.你和娘都是好人.也都是可怜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身体里的苍血而起.如今我既然回來了.你和娘……就应该好好的在一起生活.别再为**心了.娘他是个倔强的人.从來不会主动服软.可是我知道她是需要你的.秋觉的事.我跟慕大哥会解决.你跟娘分开了那么久.你该放下一切好好的回去陪陪她.”
说起娘.老头子面上露出几分怅然失神的神色來.我咬了咬唇.捏紧了拳头继续说：“爹.你奔波了大半辈子.何曾替娘想过一丁半点.都是孩儿不孝.才会有今天的这些事情.”
我在门口跪下來.冲着老头子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咬着嘴唇说道：“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现在还能见到慕大哥.已经是上天给我的最大眷顾了.爹.不管将來我和慕大哥面对的是什么.这一切我都希望是由我们自己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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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秋觉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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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出房门的那一刻.听到爹带着颤抖地声音传过來：“孩子.秋觉的目的.不是洛神.也不是你.更不是慕烬.而是灵雾宫.月族的宿命.”
深秋的海风像冰凉的刀子一般刮着我的皮肤.层层寒意冻住了我的血液.更冰凉的却是我的心.
秋觉的目的.是灵雾宫.月族的宿命.
我沒有回头.径直穿过狭窄的院子.走出了渔屋的大门.
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远方海潮拍打石滩的声音不断的传过來.秋风刮得更为猛烈.我的头发被刮得四处飞舞.坚硬的头发丝打到脸上.生疼.
我四处望了望.昏暗中到处都树立着挂着渔网的木桩.除了茫茫的沙滩.黎明时分.一个人影都沒有.
我不相信慕大哥就这样抛下我了.我往前走了几步.仍旧是沒看到慕大哥的影子.寒风中我缩着身子.咬了咬唇.叫到：“慕大哥……”
破碎的声音被淹沒进寒风之中.脆弱得近乎于无.
这情景不禁让我想到第一次跟他见面时.那一场欺天漫地的风雪之中.他面无表情地从圣山深处走出來.不仅给犯了大错的我带來了希望.也给我苍白而空茫的记忆带來了光明.我期望着这一次他也能从远处极淡的天光里走出來.即使他还在生气.但是至少给如此迷茫的我指明一个方向.
生平第一次发现.若是沒有了慕大哥.我竟然什么都不是.
“慕大哥……”
我又喊了一声.寒风再度卷走了我的声音.我迷茫地在原地转了一圈.远方几处孤零零地渔屋像一片黑层层的影子静静的伫立.天地苍茫.竟然沒有我能去的地方.
握紧了拳头.我忍住满腹的委屈蹲下來.光裸的脚底踩在一片洁净的沙地上.沙子硌得脚底板生疼.
伸手捂住冰凉的脸颊.我听到自己近乎喃喃地声音：“我答应你.再也不离开了.你回來好不好.”
好半天都沒有动静.我心里渐渐的由委屈转为害怕.害怕他真的离我而去.
我想慕大哥以前真的是对我太好了.好得让我以为自己真的就该这么被宠着.习惯会让人懈怠.失去才能让人铭记曾经拥有.
冰凉的风刮得猛烈.我站起來.拢了拢匆匆裹好的衣裳.正准备往前走.身后却忽然响起劲风.我惊喜的回头.神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月色如银.一张妖娆的容颜噙着邪魅的笑意靠近.我來不及动.肩膀处便是一痛.身体被制住了.
这个人是秋觉.
我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看着秋觉盈盈落到我面前.脸上神采已经完全不同与当日苍云谷一见.
月族多容貌翘楚之人.但秋觉过去似乎是个例外.不算丑.但是绝对普通.
上一次见到秋觉.能够让人记住的.也不过是她身上与慕大哥七成相似的气质.那还是洛神赋予的馈赠.
然而这一次.月色下.亭亭而立的娇俏身姿.一张似雪容颜悄然绽放.细长的眼眸如粼水光.细碎妖媚.流转的视线与人对上.定是让人心神一滞.魂魄不知.
此刻的秋觉.说是倾国倾城.当真不为过.
我张大了嘴不住的惊讶.惊讶于一个人的容颜.竟然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化这么大.
秋觉娇笑着伸出一只纤长细腻的手.白皙的皮肤如凝脂般沐着月光.小巧的指甲上点缀着精巧的蔻丹.
我瞪大了眼看着她手指妩媚的滑过自己的脸颊.然后柔弱无骨地顺着我的脸庞慢慢滑下.她的身上带着淡香.有着特有的女儿家的味道.我的心砰砰的跳着.却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害怕.
我强忍住心脏疯狂的跳动.但是声音却忍不住颤抖：“秋堂主……好……好久不见.”
她轻笑了一声.沒了那一日对慕大哥的凄毒狠厉.反倒是很婉转动听.如银铃一般.她的手停在了我的心脏处.轻轻的按压着我的胸口.探到我剧烈起伏的心跳.细长的眸子懒洋洋地抬了起來.诡异地娇笑：“呵呵.这里居然跳动得如此之快.你很怕我.”
我强作镇定的笑了一声.道：“堂主神功盖世.小的命悬一线.当然害怕.”
她笑得慵懒.手心往下按了按.让我隔着衣料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她掌心处暗涌的深沉功力.浑厚而强大.与当日.又是天壤之别的差距了.
我极度怀疑.她是想将我的心脏挖出來.
我的笑容变得很僵硬：“堂主若是想要这一颗心.拿去便是了.不过还请你动手快点.小的很怕疼的.”
闭了眼.黑暗之中才觉得恐惧被放得无限的大.身体动弹不得.但是每一根神经都在紧绷着颤抖.秋觉放在我胸膛的手只需稍稍的一用力.我就会立刻毙命.
但是等了许久她都沒有动手.我再睁眼的时候.正看到她一脸促狭的笑意.天边橘黄色的晨曦映进她的瞳孔.绽放出邪肆的光彩.
她双手捧过我的脸颊.拇指在我脸侧轻轻磨蹭.动作暧昧却又危险意味十足.然后.她懒洋洋地说了一句话.让我再度睁大了眼睛愕然了.
她说：“我对你这颗心沒兴趣.却对你这张脸有些好感.慕凉.你若是跟了我.我便不杀你.”
我想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很狰狞.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秋觉.她行为里透着一股子的诡异.让我完全无法猜透她的目的.我喉咙干哑地道：“秋堂主莫跟小的开玩笑了.小的这种姿色怎能有幸得秋堂主垂青呢.”
秋觉依旧懒懒地笑着.细长的眼睛上扬地问我：“听你这意思.你是不愿意了.”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大红的蔻丹妖冶地闪着光芒.警示意味十足.
我知道我若是说是.可能这只手立马就会直取我的心脏.但是我又绝不可能说愿意.想了想.我倒是渐渐冷静下來.道：“不知秋堂主的意思.是否跟小的所想的一致.”
秋觉扬了眉.问：“哦.你所想的.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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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秋觉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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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小的自问姿色平常貌不出众.秋堂主想收了我.自然不是因为真看上了小的这张脸.你制住我的目的.怕还是为了牵制慕大哥以及整个灵雾宫吧.”
秋觉笑意不减.脸上却装作一副我不识好人心的样子.做作地叹道：“本堂主不过是见有人不惜抛弃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结果自己又被可怜地抛弃.这才一番好心來劝慰劝慰.偏偏却有人不领情……”
我脸色一僵.再也装不下去.问她：“你说什么.”
秋觉但笑不语.
我咬咬牙.道：“你放了我爹.我跟你走便是.”
秋觉随手解了我的穴道.兀自观赏着自己的纤纤玉手.神色猖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如果你早答应本堂主.本堂主还打算供你为上宾.可惜现在……”
“现在本堂主就要让天下人知道.你慕凉甘愿做了本堂主膝下男宠.”
秋觉收了手.一手提起我的衣领猛然跃上天空.清冷尖锐的声音却在一瞬间传出极远.
她这话音落下见.我的目光慌乱的往下移去.一抹极淡的紫色身影飞速的往这边掠过來.大概是听见了她方才的话.微微一顿.秋觉却已经借着这个时机.带着我飞出了好远.
秋觉的男宠……
面对眼前疾驰而过的风景.我只能冰冷着一颗心冷笑.
我跟慕大哥的关系江湖上人尽皆知.如果我作为秋觉男宠的消息传出去.谁也不知道江湖上会乱成什么样子.
宽阔的林间.秋风凛冽.脑袋里乱作一团.所有的事情糊成一团乱麻.轰的一声全炸了.
秋觉粗鲁的一把将我丢到地上.我惶然的四处张望.身后有三辆马车.还有两张熟面孔.
洛轻城、沉素.
沉素一见我.眼中杀机毕露.我撇撇嘴.果不其然.她左手一挥.一条鞭影划破长空.发出凌厉声响.
我哇哇乱叫.捂住眼睛复又松开.一点都不意外的.沉素被挥出了两米开外.血红的鞭子脱手而出.甩到了地上.
不过让我有些惊讶的是.出手救我的不是洛轻城.而是秋觉.
“秋觉.”沉素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脸上露出惊疑.“你这是什么意思.”
“啪”的一声猝响.秋觉竟凌空甩了沉素一耳光.沉素一张涂得惨白的脸狠狠地偏了过去.脸颊上浮现出深红的印子.
“你……”
沉素正想发怒.秋觉却先她一刻怒道：“沉素.别忘了你的身份.”
沉素目光一沉.狠狠地瞪着秋觉看了半晌.秋觉也不在乎.登上排头的马车.回头淡淡地看我一眼.道：“本堂主也沒什么别的意思.慕郎不过是本堂主新收的男宠.除了本堂主.谁也不能动他.”
秋觉的一声慕郎.让我鸡皮疙瘩飞了满天.
沉素和洛轻城眼中都布满了惊讶.
洛轻城问：“秋觉.你可是在开玩笑.”
秋觉淡然一笑.道：“洛左使.就算本堂主是开玩笑.也轮不到你來管.本堂主知道你跟慕郎关系匪浅.不过慕郎现在本堂主的人.我劝你还是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事才好.”
我心中冷笑了一把.从地上爬起來.拍拍灰尘.看到秋觉掀了帘子便要进去.连忙问她：“等等.”
秋觉回过头來看我.神色有几分不耐烦.
我道：“我爹呢.我要亲眼见你放了他.”
秋觉放下手來.冲我盈盈一笑.我后退了一步.心中立马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果然.秋觉笑着道：“好慕郎.你可亲眼见到我抓了他.”
我一下子仿佛被雷劈中.悔得肠子都青了.想也沒想的.我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忍不住腹诽：慕凉啊慕凉.你真是被吓破胆了.竟然连求证都忘了就跟这个危险的女人來了.
我笑着往后退了两步.转身拔腿就跑.
身后凌空一声厉响.我还沒跑出两步.腰间便多了一条血红的绳子.秋觉发力将我一把拉上她的马车.一手在我脸上轻抚了一下.语气娇嗔：“好慕郎.既然答应做本堂主的男宠了.就该安安分分的.不然……”
细长的眼睛兀地一眯.纤长的手指扣上我的喉咙.一时间.我只觉得呼吸被制.喉咙里火辣辣的痛.
秋觉得声音仍然动听得如初春的少女：“你若是敢不听话.本堂主第一个便杀了你.”
喉咙被松开.我捂着嘴不住的咳嗽.窒息的感觉还残留在心间.恐惧犹如涟漪一层一层扩大.
在强大的人面前.弱小的人的生命.当真贱如蝼蚁.秋觉的确可以随时夺走我的性命.
被秋觉像死尸一样的拖进马车.丢到厚厚的地毯上.马车开始缓缓的前进.
我压抑着心中的狂跳.翻了个身.像只小狗一样蜷在地毯上.秋觉在我背后高高的坐着.就等于我是蜷在她脚边.
他娘的.这感觉.还真像少爷我是条狗.
马车走了一天就沒停过.秋觉仿佛不知道肚子饿似的.就坐在那里跟个木桩子似的动都沒动.也不说话.比慕大哥还闷.
想起慕大哥.我脑中又浮现出他之前生气的样子.当时当真被他做出的冷绝样子吓着了.只顾一个劲儿的心虚跟道歉.完全沒有注意到他态度转变的那一刻.表情是怎样的生硬跟诡异.
现在想來.慕大哥怕是早就察觉到了秋觉的气息.所以故意将我撇开的吧.
只是他也沒想到.秋觉的目的不是他.而是我.
一天一夜沒吃东西了.我饿得头晕眼花.但是好歹大半夜沒睡觉了.所以捧着肚子倒也睡了过去.
到了傍晚.被秋觉一脚踢醒.昏黄的光线透过车帘照了进來.我眯了眼.伸手挡住.
秋觉又踢了我一下.道：“起來.下车.”
我坐起來.飞快的跳下车.前方是一间客栈.
秋觉出來的时候引起了路人不少的围观.不过她一记眼风扫过去.凌厉邪魅中又透着杀气.倒把那些围观的人吓了一大跳.两三个小孩子顿时捂脸大哭了起來.
我抓抓头发.眉毛直跳：“秋堂主.身为女人应该温柔点.吓坏小孩子可不好.”
话刚说完.我就恨不得抽自己这张贱嘴两巴掌.秋觉是什么人.又不像慕大哥那样宽容大度好说话.是我能够随便揶揄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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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声名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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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着舌头退开两步.很识相地逃到洛轻城身后.但是秋觉却仿佛吃错了药.邪笑变成了温柔的浅笑.声音也变得温柔：“慕郎.过來.”
一声慕郎.直接扒掉了我三层皮.
我抱住手臂.想尽量掩饰自己全身汗毛都竖起來了的样子.努力的摇头：“不要.我也是小孩子.你吓坏我了.”
秋觉这下笑得更诡异了.完全不像一个心机埋伏很深的女魔头子.倒像个知心大姐姐了.她道：“慕郎.本堂主宠你还來不及.怎么会吓着你呢.罢了.方才是我不对.你过來吧.”
宠.我努力抑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缩在洛轻城身后就是不动.
秋觉走过來.伸手.
我觉得自己小命不保.立马跳了出來.“秋堂主晚上好.”
秋觉笑容染上彩霞.竟让人有几分宠溺的错觉.她的手伸过來.不是要杀我.是來牵我的手.
我一下子全身如被电击.
印象中.我连丹珠姐姐的手都沒碰到过.要说牵手.也只跟慕大哥发生过而已.现在和一个大姑娘牵手.还是在大街上.还是人家主动……我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个透底.
可是对象是秋觉.
所以这并不是害羞.还是害怕.
秋觉表现得越怪异.越让我害怕.总会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一把刀子直**胸口.将我捅去见阎王.
秋觉握着我的手.拉着我往客栈里走.
周围所有的喧哗在一瞬间安静了下來.洛轻城的目光落下.好看的狐狸脸皱起了眉头.
沉素一直杀气腾腾地瞪着我.我敢肯定.要不是秋觉还在这儿.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一鞭子抽死我.
进了客栈.里面本來闹得热火朝天的人群立刻都回过头來.目光落到我们身上.最后又落到我被秋觉拉着的手上面.
如芒在背.我额头冒出了阵阵冷汗.
“呲……”静了片刻.人群中发出一声嘲讪.“哟.这不就是那名震天下的云霜.云少谷主么.之前就跟江南少侠慕烬搅在一起不清不楚.后來无声无息了消失了两年.前些日子又被传闻出世.怎么.受了江南少侠的冷落.这么快就觅了新欢.”
有人附和道：“我也听闻呀.两年前慕烬因为慕凉之死悲痛欲绝.遇见云霜.两人才缠到一块儿去.几个月前又传出慕凉出世的消息.那慕烬寻找了师弟.云霜么.地位自然就一落千丈了.”那人说完还斜着眼睛往我这里完了一眼.嘴角讥诮.声音再度高昂了起來.“但是想不到啊.云霜一个跟了被慕烬玩腻了的断袖.竟然还能跟个女人缠在一块儿.你们说.这个云霜是不是个变态.”
周围响起了一圈人的附和.
我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尽管我心里清楚自己既是云霜又是慕凉.即使知道这些事被江湖以讹传讹会传得一句比一句难听.但是真正给我亲耳听见.却是仍旧觉得难堪与愤怒.
那些人还在喧闹.仿佛就怕气氛吵得不够热.好些人都站了起來.拍着手大声的聒噪.口中念念有词不堪入耳.我捏紧了拳头.却忘了自己还有一只手被握在秋觉手里.
秋觉细长的双眸邪邪地扫过大厅.未看清她手的是如何抬的.眼尖的人顶多只看到了两道极细的寒芒闪过.最开始挑开话題的两个人脸上还带着眉飞色舞的嘲讽便应声倒地.连眼睛都未來得及闭上.
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之后随即飞快的跳开.想冲出去逃命.奈何一个我.一个秋觉.还有洛轻城与沉素.四个人将客栈大门堵了个严实.
秋觉淡淡的看一眼纷纷挤到角落里去了的众人.悠然地声音自在安闲地飘过.道：“你们这话.有些错了.他既是云霜.也是慕凉.这自始至终的一个人.怎么能当成两个人來说呢.”
大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回荡地只有一个声音.秋觉浅笑昂扬.面上神色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不过.不管他是谁.此刻.他却是我秋觉的人.”
秋觉.
听到这个名字.人群中又一阵骚动.有胆大的人颤着声音喊：“你就是那个灭了浩灵山庄与武昌徐家的秋觉.”
话音刚落.那人还未來得及发声.便又倒在了地上.死前.眼睛还瞪得极大.死死地盯着秋觉.
秋觉从容淡笑：“你们这群草包.怕是还沒有资格直呼我秋觉的名号.”
人群中发出抽气声.有些人怒目而视而又不敢发作.现在所有江湖人都知道.秋觉灭了浩灵.又抢了徐家.秋觉堂的实力在人们还未回过神來的时候就已经悄然膨大.早已在江湖霸占了一方不小的势力.
更何况.这个秋觉.还修炼了无上神功洛神.
秋觉堂得罪不起.秋觉更是得罪不起.
我撇撇嘴.只怕明天人家提起秋觉.怕又是会加上一条：秋觉啊.听说前几天刚了个男宠.不是别人.就是前一阵子与江南少侠打得火热的慕凉.哎.谁能想到啊.原來这慕凉.竟然就是两年前武林大会上跟江南少侠裹在一起的那个云霜.这两人居然是同一人诶.而且那个慕凉.现在还投奔了秋觉.做了一个大魔头一样的女人的膝下男宠……
摆了摆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乖乖的跟着秋觉上楼.
秋觉一共叫了三间房.她自己一间.洛轻城一间.沉素一间.我眼珠子转了转.飞快的挪到洛轻城身后.想挨着他蹭床睡.
洛轻城狐狸眼一眯.发丝随着他的笑容在额前晃荡：“想不到凉儿也有这么热情的一天.让本王颇有些受宠若惊啊.”
我望着他一张瘦削白嫩的狐狸脸眯眯眼笑得贼精.心想等我蹭进屋了就踹你睡地板.但是我的脚还沒踏进去.秋觉却突然走过來.一只嫩白的手臂搭上我的腰.娇嗔道：“好慕郎.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回房歇息了吧.”
女子如兰的气息极近地落到我颈侧的头发上.那娇滴滴的嗓音在耳畔轻触.让人听了骨头都要软三分.
还好少爷我天生对女的不感冒.赶忙倏地一下跳开.梗着嗓子道：“秋堂主这是什么话.咱们男未婚女未嫁.说这种话可是对堂主名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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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此番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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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少说.”
秋觉冷冽地沒让我再多说一句话.直接拎起我将我丢进了隔壁房间.
门砰的一声关上.我飞快的转身.回头却看见一幅让我惊诧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來的画面
天.我看到了什么.
秋觉嘴角魅笑.眼中光彩四溢.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的双眼.脱下了自己的外袍.一双白玉般的柔荑手臂就这样扎眼的呈现在我眼前.
这女人.一点都不知道自重的么.
“慕郎……”秋觉一声轻唤.媚眼如斯.红唇微动.身体软软地向我靠过來.“抱我……”
被一个女人这样称呼.做出这样的要求.我想只要是男人都会虚荣心膨胀.晕头转向不能自已的吧.但是少爷我只要一想到这对象是秋觉.全身的鸡皮疙瘩就立刻飞起几丈高.一时间腿软得要命.哪里还有力气去听她的话.只管有多远跑多远.跑到桌子的另一边.干笑：“呵呵呵.秋堂主.深秋的天气可不比夏天.衣服还是赶紧穿上为妙.免得着凉.”
秋觉涂了大红蔻丹的手往我这边一指.灯光下雪白的皮肤如月色明亮.她娇笑如花.又朝我逼近了几步：“慕郎.你这人可真不解风情.”
我扶扶脑袋.继续赔笑：“是.是.小的不解风情.不解风情莫解衣.所以秋堂主还是赶快把衣服穿上的好.”
说话间我以转到门边.猛然弯腰捡起她甩落地上的衣服向她抛了过去.然后飞快的转身.拔门.喊：“來人啊.救命啊.非礼”
后颈一凉.我扯开的嗓子立马合上了.
秋觉拿指甲戳着我的后颈.一瞬间声音变得阴鸷.道：“你再叫一句试试.”
我像只螃蟹一样地扒着房门.整个身体已经完全靠在了门上.脑门子直冒冷汗.
我的语气立刻变得异常狗腿：“好了好了.我不叫了秋堂主.还请你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行不.”
“慕郎……”秋觉胆大.一声娇滴滴的呼唤过后便借势覆上我的背.两只手攀着我的肩膀缓慢的摩挲.女儿家的醉人香气像夜里盛开的紫罗兰一般浓郁.
我狠命在房门上撞了一下脑袋.逼自己清醒.同时还恨不得一把将自己撞晕过去算了.反正秋觉应该不会有兴趣强要一个躺尸的男人不是.
可是.这么近的距离.撞晕了才有鬼.
软玉在前.被温香包围着的我还气得直呼气.这简直太莫名其妙了.秋觉來这么一招.根本就让人摸不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如果说想借我牵制慕大哥.直接绑我就好了.何必给我安一个男宠的头衔.思來想去.我也只能想出.秋觉这是恶趣味发作.平白无故就想羞辱一下我.羞辱一下慕大哥罢了.
但是这羞辱.对我來说却太过难堪.
见我不停的拿脑袋撞房门.秋觉在我耳畔轻笑.用一股出奇大的的力气将我的身体扳过來面对她.我苦着一张脸.看着她那张千娇百媚地容颜.欲哭无泪.沮丧地道：“秋堂主.小的就一活生生的断袖.对女人根本就提不起兴趣來.您就大慈大悲的饶了我行不.”
秋觉指尖点上我的鼻头.轻轻的画着圈.道：“慕郎.你是沒抱过女人.不知道女人的滋味.”
两只手臂僵硬着被秋觉拉到了她肩膀上.手一接触到那柔软的肌肤.微凉的感觉从指间传來.我忍不住抖了一下.立马就又忍不住缩了回來.
秋觉脸上笑意更甚.一手抚上我的脸颊.问到：“看慕郎这么惊慌的样子.滋味应该还不错吧.”
她的手流连在我脸上的滋味还真是一点都不好受.我暗骂了一声.拿手在身上蹭了蹭.然后大胆的摸上她细腻滑嫩的肩膀.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狗腿笑容：“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秋堂主如此佳人.小的竟然不知道享受”
声音未落.耳畔便“啪”的一声.我的手还在发抖.脸颊挨了狠狠的一耳光.
我愕然的捂住脸.呆愣了似的望着秋觉.
秋觉在一瞬间变了脸色.急速后退了两步.伸手封住了自己的两处大穴.再望向我的时候.目光露出了杀意：“好你个慕凉.本堂主一心对你.你竟然还对本堂主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我扫了一眼她的肩膀.不出所料的看到那刚刚被我触碰过的圣地已经隐隐泛起青色.不由得得意的摸了摸下巴.道：“秋堂主.防人之心不可无.跟在你身边.小的我可是随时都有命丧黄泉的危险.我小心着自己的小命.这也是人之常情嘛.望秋堂主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这一着了.小的这就后会有期了.”
说罢.我还有闲心扮个鬼脸.大摇大摆的拉开门.
身后传來秋觉的冷笑.我心中一滞.道一声不好.整个人已经横飞了出去.
脊背撞上桌沿.整个脊椎骨似乎断掉了一般疼得我冷汗直冒.秋觉凌空关了房门.大踏步地走了过來.一只手便轻易地将我提了起來.一用力.我又飞了出去.这次直接撞到了墙上.胸腔里仿佛被搅成了一团.痛得我忍不住抽气.但是大口大口的鲜血却顺着喉头往上涌.很快将衣襟染成了大片大片暗沉的红色.
秋觉站在身前的凝视着我.嘴唇有些发青.但是神色仍然倨傲.
“以为就凭这点小小的毒药就能对付本堂主吗.”秋觉弯腰下來.捏住我的下颌.迫使我抬头看她.她随手拨开我额前的碎发.目光落到我脸上.细长的眼中满是不屑.“慕凉.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你的这张脸.还不及慕烬的十分之一.难道你还真以为本堂主是看上了你的一张脸么.”
我捂着胸口.腹内绞痛得喘不过起來.我当然知道她看上的不是我的脸.就如同谭笑说的.她有她的目的.而那目的.只有我能够帮她达到.
“悄悄的告诉你.本堂主看上的.是你身边的一切……”秋觉俯身下來.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头.抚了抚我的头发.语气邪肆轻柔.“还有你这颗失过忆的脑袋……”
轻柔阴鸷的声音自夜风中化开.我脑袋里昏沉一片.神志再也支撑不下去.晕倒在秋觉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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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一纸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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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时候脑袋剧痛.一阵一阵如同霹雷闪电.丝毫不给我任何的喘息间隙.我像是溺水一般的张大嘴不住的深沉呼吸.胸腔里仍旧如同针刺一般地闷痛.
我伸手去抓胸前的衣衫.指甲狠狠的嵌进布料里.指尖传來撕裂般的痛楚.却仍旧缓解不了脑袋里阵阵往上涌的浪潮.整个人就如一条脱水的鱼一般的不断挣扎.扭动……
“秋觉.你住手.再这样下去他会被逼疯的.”
猛然间听到人声.脑袋也无法分辨到底是谁在说话.我想睁眼.可是现在除了感受痛.身体似乎已经完全不是我的了.
身体陡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有人在我耳畔轻轻地唤道：“凉儿.凉儿.听我的话.放松下來.不要挣扎.不要乱动也不要乱想.放松.很快就会过去的.”
这个声音仿佛带有某种魔力.直穿我被疼痛浪潮席卷的大脑.伴随着他的轻声昵语.连疼痛也竟像是被他安抚下來了一般.慢慢的平息下來.我抱住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听他的话慢慢地将疼痛排出脑内.好半天过去.才有力气稍微地睁了眼.
视线模模糊糊.依稀辨出一个人影.瘦削的脸.细长的眸.我吃力地唤了一声“洛大哥”.终于忍不住再次沉睡了过去.
意识再次恢复的时候.已经沒了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苦.睁眼的时候看到头顶雪白的帐顶.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來.
四肢传來酸痛.我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这才感觉到四肢的无力.不影响正常的行动.却完全做不了激烈的动作.
掀开帘帐.微淡的天光从窗檐的缝隙里透进來.明明灭灭.模模糊糊.
我又无力的躺回了床上.睁着眼睛挨到了天大亮.
期间唯一一次清醒的记忆扩散开來.想起那种噬骨食心的痛楚.心里渐渐的变得冰凉.
秋觉的目的.果然是我深藏于脑海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又躺了一会儿.有人推门进來.掀开了帘帐.洛轻城一袭白衣飘然.一张素白的容颜.眼睑下两道青色暗影异常的明显.
他见到我醒來.他似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道：“看样子你好多了.”
我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问他：“这里是哪里.”
洛轻城道：“苏州.江南第一楼.”
看到我茫然的神色.洛轻城又道：“江南第一楼是秋觉堂的总舵.”
我苦笑了一下.大概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是逃不出去了.
所幸秋觉将我掳到这里.虽然给我种了软骨散.却沒限制我的行动.我被她以男宠之名安置到了她院子的一处偏院里.走几步就是她的正殿.
仅仅几天的时间.我成为秋觉男宠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武林.洛轻城跟我转达了很多种江湖传言.
其一.秋觉其实暗恋本少爷已久.只是碍于慕烬的一身本事不敢有所表达.她修炼洛神.创建秋觉堂.其实都是为本少爷而做.虽然手法有些极端.但是其情可谅.
其二.慕凉就是个野心勃勃的墙头草.一心想着爬上高位.先是勾搭上了江南少侠慕烬.现在秋觉声势过人.将慕烬的风头压了下去.便立刻不知廉耻的缠上了秋觉.甘为一名女子的男宠來换取自己一生的荣华富贵.
其三.身负苍族之血的慕凉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先是被江南少侠利用取了洛神.沒了用处便被无辜抛弃.现在又被秋觉盯上了.等到秋觉功成.自然毫无利用价值的被踹掉.到时候.说不定连命都沒有了.
我摸摸下巴.心想.这第一种说法.大概是那些春心萌动的江湖小女生编出來的童话.以为谁都跟她们一样.脑子里装的都是情哥哥.甘愿为了谁赴汤蹈火再死不辞之类的.至于这第二种说法.少爷我估计是那些江湖穷酸汉子编造出來的醋酸之辞.明里是鄙视少爷我贪慕荣华.背地里确实暗叹自己就沒这个好命.抱个谁的大腿一夜成名.
第三种说法……
我沉默下去.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我身负苍族之血的秘密.已经被公之于众了.而苍血能够取得洛神的秘密.也被全天下人所知了.
秋觉这一关.是直接将我往死里逼.
洛轻城探了探我的额头.见我身体温度还正常.精神也沒什么问題.不由松了口气.坐下來沉着脸对我说：“凉儿.虽然我知道你现在精神还处于脆弱期.不能经受打击.但是这件事.你一定要做好准备.”
我白了他一眼.自从我醒來他就一直认为我精神会出问題了.所以沒事就跑过來守着我.比秋觉來得还勤快.
但是.少爷我觉得自己正常的很啊.
洛轻城扣住我的肩膀.细长的狐狸眸担忧地望过來.犹豫地道：“凉儿.秋觉已经对外公布了与你的婚事.就在下个月初八.江南第一楼里举行.”
这下我正怀疑自己脑袋出问題了.眨了眨眼呆呆地问：“你说什么.”
洛轻城道：“下个月初八.你与秋觉的婚事.全武林都知道了.”
我抓起他的手臂一口咬下去.嘴里尝到了血腥味.
“凉儿.”洛轻城惊叫了一声.立刻扳起我的头.细细的观察我的眼睛.“你沒事吧.”
我呆愣愣地指着他的手臂道：“疼么.”
他干净摇头：“还好.不是很疼.”末了又温柔地补了一句.“你沒事就好.”
我眨眨眼.喃喃自语：“不疼的话.那我就是在做梦了.我什么都沒听到.”裹着被子躺下.一觉醒來肯定我什么都沒听到过.
洛轻城把我拖起來.道：“这件事你必须面对.请帖已经发到了各大门派手中.慕烬……怕是也接到了.”
我傻了眼地望着他：“你刚刚不是说不疼么.我一定是在做梦.秋觉又不是傻子.她跟我成亲.除了破坏她自己的名声.得不到一点的好处.”
洛轻城道：“她扬言.婚礼当天.她要当着众英雄的面.将记载有洛神秘籍的金蟾鉴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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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农夫与蛇
我靠上床沿.深吸了一口气.
成亲.金蟾鉴.秋觉的算盘真的是打得精妙.
到时候.洛神到了我手上.开启洛神的密钥也在我手上.往后的日子.我将永无宁日.
到头來.成为众矢之的的不是秋觉.而是我.
手心冒出一层微薄的细汗.洛轻城抚了抚我的额头.大概是察觉到我的害怕.扳起我的脸轻轻地吻了吻.柔声道：“凉儿.你也不必过于担心.等你慕大哥到了苏州.我们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我眉头一皱.道：“慕大哥还沒到苏州么.那他现在在哪里.”
按理说.慕大哥看到我被秋觉带走.应该立刻追过來才对.可是都这么些天了.我却是一点的都沒听到消息.我心里隐隐地有些担心.慕大哥该不会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吧.
正想问.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越发清丽妖娆的容颜.细长的双眸斜斜地扫过屋内.踏步跨了进來.
“洛左使对慕郎可真是用心良苦.天天都往这里跑.本堂主是不是该稍稍地提醒一下洛左使.慕郎现在可是跟本堂主有婚约的事情.”
秋觉走近來.明亮的黄色刺痛了我的眼.洛轻城站起來.淡笑：“堂主多虑了.属下不过是來察看一下慕公子的伤势罢了.堂主若是介意.属下这就离开.”
洛轻城起步离开.秋觉在他身后妖媚地扭了扭腰肢.懒洋洋地道：“本堂主与慕凉大婚在即.就劳烦洛左使帮忙张罗一下婚事了.下个月初八.江南第一楼.本堂主要宴请天下宾客.场面要大.前所未有的大.别丢了我秋觉堂的脸面.洛左使知道该如何办吧.”
洛轻城回头从容地笑着.道：“堂主放心.属下一定不负所托.”
秋觉慵懒地点了点头.洛轻城终于离去.
房间里只剩了我与秋觉.她走到床边坐下.后背靠上床沿.一身明黄色的衣裳衬着雪白的床单与帘帐.像一朵深秋正艳的秋菊.
与她相处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完全处于被动.以前对付人的一些招数完全不管用.她可以怔怔的盯着我的脸看上半晌.眼神从一开始的玩味变得空洞而呆滞.继而又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些什么.目光渐渐的变得凌厉.最后甚至露出杀意.仿佛只要我一动.她便会扑过來掐死我.
不是我杞人忧天.秋觉确实无时无刻不想着杀了我.但是她却一次一次的将杀意逼了回去.我能从她的目光里看出动摇.那里面有痴迷.有沧桑.有癫狂.还有……迷惘.
“明天是他的祭日……”
轻轻的一声叹.秋觉难得沒有看我.目光定定地落到白色的窗帘上.细长的双眸放空.依稀能瞅见缅怀的思绪深藏在里面.
我不知道她说的祭日是谁的.也懒得搭腔.秋觉这个样子很反常.莫名的情绪往往预示着她的冲动.看到她的目光又落到我身上.我觉的与她这样耗着是一件很耗费心力的事.所以此刻很明智的选择任她盯着.自己倒下.假装睡觉.
如今已经正式进入冬天.寒流來袭.苏州城陷入了下雪前的空茫寂冷状态.
我呆在秋觉的目光下.像只受惊的鹿一般绷紧着全身.随时准备应付她突如其來的偷袭.对身体和心都是一种煎熬.
可是这一次.大概是太阳跑西边去了.秋觉竟然破天荒的开头问我：“你可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
这个问題实在是唐突.把我弄得莫名其妙.翻身.对上她一双愈见神采的双目.一瞬间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胆子居然变大了.道：“秋堂主今天心情好啊.瞧您这架势.是要给小的讲故事么.”
她目光落到我脸上.似乎沒听进我说了什么.而是出神地道：“农夫本意好心救蛇.结果却是被反咬一口枉送了性命.你说这种结局.究竟是农夫自作孽.还是蛇恩将仇报.”
秋觉沒有等我的回答.自顾自地说到：“或者.该怪命运这样不公的安排……”
我见她今天神色不对.又想起当日在苍云谷她对慕大哥说的那番话.那个时候她还未将洛神练到现在这种境界.一败之下.她声色俱厉.冲慕大哥喊.那就是她信的命.是她逃不过的命.
命运吗.
我看了一眼窗棂外昏暗的天空.哑然失笑.
秋觉见了我的神色.眼中露出迷乱.有些愠怒地道：“你笑什么.”
我道：“不笑什么.只是觉得这种问題怎么能怪命运呢.农夫救蛇完全是他自愿.而且他也一定知道蛇具有攻击的天性.会被咬死他早就该预料到.可是即使冒险.他还是选择了救.这就是农夫自己的一种选择.蛇遵从自己的天性害死农夫.这也不是恩将仇报.它只是一条蛇.嗅着人的味道就咬了.心里完全沒有对错.”
我眨眨眼.“至于命运.不过是逃避现实的一种托词.人生的机遇不过是无数个选择中偶尔遇到的闪光点.最多也只能是运气.算不得命运……”
话一说完.秋觉便站起來了.明亮的黄色衣袍垂下.衣角翻飞.
“选择.运气.”她一瞬间仿佛变了一个人.沉沉地望着我.道：“也是.像你这种生來就拥有一切的人.当然不明白被命运遗弃的滋味.像你这样一直处在所有人保护圈里的人.自然也不会了解孤独是什么滋味了.”
秋觉决然一笑.盯着我有几分了然地道：“得的到的人自然可以藐视命运了.”
沒有歇斯底里.此刻的秋觉.眼神中只有邪魅的嗤笑和不顾一切.仿佛我说了天大的笑话给她听一样.
我抓了抓脑袋.翻身过去想继续睡.秋觉原本就是个喜怒无常加不可理喻的女人.我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会和她说这些.
古言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秋觉算是两样都占齐全了.
罢了.少爷我理她不还不成么. 作者有话说
六一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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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记忆骤现
大概是我的反应让她有些不满了，秋觉突然弯腰，一手捏过我的下颌将我的身子翻了过来，神色一凛，咬着牙在我头顶说到：“慕凉，你有时候恨得叫人忍不住想将你千刀万剐！”
手上的劲加大，我痛得皱了眉，耳畔还想起她清冷的声音：“凭什么你就能轻而易举的拥有一切？凭什么命运就那么的眷顾你，垂怜你，所有人都向着你护着你？明明你才是最没用的那个，明明你才是最没理由存在在这世上的一个！”
下颌骨仿佛要被捏断一般，我痛苦的扁扁嘴想要挣脱，下一秒，一巴掌甩在了我脸上，我头一昏，脑袋狠狠的偏了过去。
秋觉突如其来的怒气大概还没发泄完，但是我却被她这一巴掌扇晕了过去。
昏过去之前我还在想，秋觉肯定还觉得不解气！
然后又想，秋觉说的果然没错，被一个女人扇到晕倒，少爷我果然是世间最没用的人。
这一觉睡得有些不踏实，即使是在梦中也能感觉到脑子里像灌了风的风车一样呼啦啦的转着，无数的画面疾驰而过，清晰而又模糊。
碧草如茵的草地，少年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周围围着一圈形色不一的小孩子，欢闹声四起，少年却被一个人踢到另一个人脚下，灰头土脸地像个球一样在人群中滚来滚去。隔着漫天飞扬的灰尘，依稀可辨少年禁闭的双眼，偶尔睁开的清亮眸子，满是不甘屈辱的顽强之光。
那个球状的小屁孩子是小时候的我自己！
倏忽间，一个身子略显单薄的少年蹦了出来，还是那双妖娆的桃花目，充满了稚气和愤怒。我看到他紧握的双拳，看到他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将欺负我的小孩子暴打，即使是在梦中，也能感觉到他浓浓的怒气，也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凛冽杀气。那完全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气息。
儿时的慕大哥，跳出来保护我的小少侠，突然像一道明媚的阳光撞破了我沉暗的心底，照亮了我的一切。
我有些想走过去抱抱他，可是疏忽间周围的画面却如水纹一样扩散开去。再回首，眼前已经变作一片火红枫树林。
秋日的高阳点亮了万里苍穹，也点亮了林间飞扬的身姿，莹亮碧水映衬下如玉的容颜，我看到身子小小短短的我一把将呆愣的少年慕大哥推进湖里，然后自己跳下去，哇哇叫着扑向他，他飞快的将我提起来丢上岸。两个人缠成一团，我坐到他身上，他匆忙的推开我，默不作声的拉着我走开……
我捂嘴想笑，慕大哥那个时候的两片白玉脸颊像两只红通通的小苹果，可爱极了！
后来，画面里晃过一张略显成熟的脸庞，一双猫儿形状的眼睛清莹灵动，但是眉宇间却凝聚着淡淡的寂寥。这怕是已经有了十四五岁的我自己，抱着只酒坛子百无聊赖，一坛子酒还剩了大半，但是人已微醺，扁扁嘴露出些懊恼的神色来。
突然，也不知道听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就见那双猫儿眼骤然亮起来，飞快的丢了酒坛子就跑了出去。
即使是在梦中，我也忍不住想要勾起嘴角微笑。看到自己这副惊喜的样子，怕也是跟慕大哥的关系分不开吧。
果然，视角又是一转，少年便已经身处在了偌大的房间里。轻纱随风细舞，视线仿佛蒙了一层乳白的月光，将里面那个卓然挺立的影子照得影影绰绰，飘渺虚无。
直到少年掀开纱帘走进去，我才发现这里是一处浴室，一脸风尘的慕大哥刚刚解下青色外衣，少年眼中只有那个挺拔的背影，丝毫没有注意到那被慕大哥丢下的外袍上沾染的血色痕迹。
我看到少年兴奋的扑过去，从后面抱住那个瘦削的身影，脸埋进慕大哥僵直的脊背，像只小猫一样蹭着他单薄的里衣。
慕大哥的动作骤然僵硬，转过身来，摸了摸了少年的发丝，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只是下一刻，便又被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熏得皱眉。
少年已经醉得眼眶微红，眯着眼睛抬起头来，一眼就望见慕大哥近在咫尺的细长白嫩的脖颈。
接下来，我便看到了自己打死都不愿意回想的画面。
少年两只猫爪毫不犹豫的扑上去，拉开慕大哥单薄的衣领，一见里面的美色，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色眯眯的，两只眼睛眯成了缝儿，小手脚都缠上了面前那具散发着熟悉味道的身躯。扒、拉、扯、甚至还用咬的，两排牙齿咯嘣咯嘣像只小老鼠似的磨着，然后一口扑向自己垂涎已久的那方光滑天地。
最脆弱的脖颈突然被袭，慕大哥先是呆愣，直到时候才突然僵直了身体，开始手忙脚乱地想要将少年扒拉下来，但是奈何少年就像一块牛皮糖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推也推不开。不多时，慕大哥身上的衣裳被扒拉下来一大半，懒懒的挂在手臂上，纤瘦但是极修长的身躯露了出来。
少年顺着他的脖子锁骨一路啃下去，嘴里发出一连串细碎的梦呓。
我从来没有想到醉酒后的自己有这么大胆，竟然头晕眼花的就扒了慕大哥的衣服。而那个时候的慕大哥先是惊愕，再是尴尬，最后竟然黑着脸一把将我踢下了冒着热气的浴池。
醒来的时候，那些画面仿佛还鲜活的活跃在眼前，黑暗中一丝银白月光凉如碧水，我捂着脸，久久的无法从刚刚的梦境中回过神来
年少的我，年少的慕大哥。每一幅画面都是我们曾经的回忆，淡如月华润如水，一件件，一桩桩，单纯细致，似水流长。
……那是我们曾经的回忆。我与慕大哥的回忆。
冰凉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屋内仿佛笼了一层透明薄纱，随风浮动。
我捂着头，静静的回想，将那些好不容易抓住的画面一遍一遍的在脑海里过目，曾经的记忆骤然出现，是那样的惊喜，又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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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银眸乍现
之后的三天，秋觉再没在我面前出现。
我原本以为她是懒得再见我，结果洛轻城来过一次，给我带来了秋觉离开秋觉堂的消息。
秋觉似乎很喜欢玩失踪，但是这次洛轻城却跟我说，秋觉这次出去，很有可能是去找了慕大哥，但是他要我放心，秋觉暂时并不想要慕大哥的命。
秋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谁也不知道。洛轻城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也不过知道多年前她在苏州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改变了她的一生，但是却早早的与世长辞。
我想那一日秋觉跟我说的祭日，大概就是那个人的了。
洛轻城说，月族人拥有与生俱来的优势，但是能够与永恒的生命相伴的，却只有永恒的孤独。秋觉她爱上了一个凡人，深陷进去，到头来，却是让孤独与寂寞蒙蔽了心智。她妄想打破月族人的宿命，妄想自己能够像个凡人一样地得到幸福，却从来都不知道，幸福不是所谓的结果，而是在于追求的过程。
清亮的月色照着洛轻城雪白的身影，他好看的下颌扬起，脖颈在半空划出一道形态优美的弧线。他叹气似地道：“人心不满，往往催生出无尽的荒凉悲剧。”
我捂着头，脑中闪过异常熟悉的话语，似乎也有人这样跟我说，这世间除了寂寞，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永恒……
洛轻城离开之后，我安然入睡。
继那一夜之后，这些天时常能够想起一些东西，夜里宁静的空气细碎的流淌，脑海里的画面如同春日绚烂枝头的桃花，一朵接一朵的绽放盛开，有时候聚成堆，有时候三两枝，尽管有着不尽完美的空缺，但是却一点一点的，拼凑出了一大片灼灼盛开的桃林。
这一夜的梦境有些骇人。
冰冷的月，银白的光芒四处游移游移，映出一片模糊但却诗情画意的影子。这个地方美得好似仙境，但是却让站在梦境里旁观的我产生了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仿佛每走一步，前面都将出现足以能够击到我的东西。而那或许会是能够击碎我信仰的东西。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那是陷于极度痛苦中的慕大哥，像条脱水的鱼一样在地板上卑微挣扎，薄唇被自己噬咬出血，一张如玉的容颜惨白得毫无血色。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滚落，湿了他一头散乱的青丝。
我看到他骨指修长的手指滑过地面，指甲在地上抠出一道道凹痕，然后不堪重负的断裂，鲜血从他的指尖冒出来，他又抓住自己的大腿，极度的用力。
人在痛苦的时候，往往会寻求另一种痛苦来代替，结果愈发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我看到这样的慕大哥，一瞬间胸腔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震惊与酸涩。
一直以来他都如同神人一般的在我眼前心上存在着，美得近乎神话。这一度让我忘了他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由血肉铸成，也会受伤，会痛苦，会孤独，还渴望被爱。
这一刻我的心里难受极了，特别是回头看到白玄星突如其来的出现，抱着他苦苦哀求，而自己却只能在一旁无助的旁观，像狂风中抓不住土壤的衰草，知道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马上就要离去，但是却力量单薄而又不知所措。
月色落到慕大哥脆弱得像瓷片一般的身体上，轻纱一般的光芒落入他的瞳孔，桃花瓣一样形状的美目骤然睁开，露出月色的瞳仁。
银色的双眸。
我的脑袋轰然一声炸开，随着一阵灵魂被拉离的剧痛，我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再睁开眼，漆黑深夜，空荡荡的房间。
梦境戛然而止。
快要飘雪的冬天，我躺在床上，全身都被汗水浸得濡湿。
“做噩梦了？”
耳畔响起一个柔软揶揄的声音，秋觉懒懒的抚摸了一下我挂着冰凉汗滴的额头，随手捻了捻指尖湿润的触感，黑暗中也能看见她细长的双眸里燃起的似笑非笑的光芒。“居然流了这么多汗，看来梦里东西让你不太好受？”
我抱着被子擦了把汗，压抑住狂烈的心跳，问她：“秋堂主何事回来的？”
她并不回答我的话，而是说：“让本堂主来猜一猜，慕郎刚刚做了什么梦？”
我眨了眨眼睛，故作镇定地哼了两声，舔了舔嘴唇，挑衅地看着她道：“秋堂主此言差矣，小的春梦正酣，舒服得紧呢，秋堂主有兴趣么？”
秋觉斜睨了我一眼，懒懒地道：“你知道惹恼本堂主的人，下场会怎样么？”
“肯定不会好受就是了。”我拉了一下被子，翻个白眼，“不过没关系，小的一想到与堂主的那场震惊天下的婚事就觉得够不好受了，不介意那之前再加点开胃菜。”
“你是笃定了本堂主不会杀你。”秋觉漫不经心地靠着床沿，道，“可是本堂主听见慕郎在梦中叫一个人的名字，那声音可是深刻得很呢。”
我脸上的笑容开始有点挂不住了，但还是撇了撇嘴。但是不期然的，对上秋觉探究似的双眸，望着那双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出了慕大哥那双变作诡异银色的桃花眸。
秋觉胸有成竹的望着我，手指拂过我的脸颊，悠然道：“你在发抖，还在害怕，我猜，你这次的梦境，肯定是你一辈子也不愿承认与回想起来的东西。”
秋觉这次居然自称了“我”，而没有以本堂主自称，她眨了眨眼，这一瞬间我居然觉得她像一个娇俏又调皮的少女，用灵巧的心思揣摩着人家羞于袒露的心事。
可是她的话语却却继续残忍的剥开我心上的皮肉：“我猜，你是见到了你亲亲慕大哥的反噬之夜。”
她扬眉，细眼斜睨：“真相还好受么？”
呼吸猛的一滞，我猛然地瞪大了眼，骤然从床上跳了起来，运起稀少的内力袭向她，一拳挥过去，我发了疯似的喊：“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梦见那些事，为什么要让我看到那样子的慕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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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谁也不信
实力悬殊毫无悬念，秋觉只是挥了挥手，我的身子便毫不由己的飞了出去，身后就是坚硬的墙壁，撞上去，腹内一阵翻江倒海似的疼痛。
有腥甜的液体顺着喉头涌了上来，我张口，吐出一大口血，
秋觉并未下杀手，但是我也伤得不轻。
秋觉站起来，身姿被月光笼罩出一大片阴影。她弯腰，近在咫尺的距离，如兰气息喷在我脸上，面上神色妖娆艳丽，她问我：“知道洛神寄主么？”
我胸腔里痛如刀绞，哪里还有力气去回答她的话。但是她一开始就没想我会回答，直起身，沉沉的暗影遮住我眼前清亮的月光，给我留下一道仿佛来自地狱的黑暗阴影。
“洛神寄主，洛神反噬的唯一解药，方式却是两个人的交、合，如果不出意外，等本堂主身上的反噬之力全部转移到了上官红鸢身上，天下间就再无能够与本堂主相抗衡之人。”
只听声音，就知道秋觉在笑，笑得猖獗：“当日在名泉镇，本堂主可是亲手将本堂主唯一的致命点交给了你，本堂主这是在好心的告诉你，杀不了本堂主，就去杀了上官红鸢。他一死，本堂主必死无疑。”
我痛苦的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名泉镇的那一幕，身体瑟瑟发抖。洛轻城后一刻还小心翼翼的告诉我秋觉消失的消息，结果前一刻，她还若无其事的扮作舞女将我引出去……
她亲手将自己的致命弱点交给了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头疼欲裂，忍不住扯着发丝狂吼，“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告诉我这些，究竟想做什么。”
“看你痛苦，看你众叛亲离，看你挣扎背叛，精疲力尽，我会很高兴！”秋觉冰冷的目光从上至下扫过，落到我身上，寒意顿生，仿若凌迟。
“命运的宠儿，脑子里那些记忆一点点回来的感觉，是不是特别的惊喜？”秋觉一手抓住我的头发将我脑袋抬起看她，细长眸子里暗沉一片，不是深入灵魂的恨，也不是刻骨铭心地怨，我只看到一片暗沉。“这可是本堂主能够给你的最大的恩赐了，所以劝你还是好好的享受享受，毕竟，这世间除了本堂主，没人再会愿意给你真相……”
秋觉起身离开，我捂着脑袋缩在床沿，耳畔嗡鸣声不断。
但是秋觉的话却清晰的回荡在脑海。没人愿意让我知道真相。
可是真相是什么，我现在真的是一点都不想知道了。
之后的几天，我都过得恍恍惚惚，已经下意识的不想睡觉，不想闭眼。因为只要我眼前变得一片黑暗，脑海里那些东西便不可抑止地像雪花一片的飘忽而来，驱之不尽挥之不散。
腊月来临，苏州的天气更加阴寒。厚厚的阴云堆积在天幕之上，仿佛伸手便能触摸到低沉的天空。
到了这一刻才明白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好笑，像个傻子一样的去寻找那些已经失去的记忆，可是却从来不曾想过这些记忆竟然如此的难堪。难堪到我已经拒绝回想。
我想起以前慕大哥曾经抱着我说，如果我想起来那些事，怕是会恨他，会离开他。他说，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会杀了我，然后去另一个世界陪我。
我捂着头缩在床脚，眼睛干涉发疼却仍旧不想闭眼。此时此刻对慕大哥的思念涌如潮水，不断的在脑中勾勒他的样子，但是那轮廓却越来越模糊，只余那一双冰冷无情的银眸，两道凛冽冰寒的光芒像两柄利剑深深的扎进了我的心里，久久不能让我回过神来。
洛轻城推门进来，身后跟了一名长相颇为普通的童子。
尚还是白天，房间内便是一片昏暗，我疲惫的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垂下头去。长时间的硬撑让我憔悴了不少，神经更是虚弱，脑袋疼得快要炸开。
洛轻城捧起我的脑袋，狐狸眸里一闪而逝地心疼，道：“你这样折磨自己，又是何苦呢？”
我无力的笑了笑，声音暗哑：“洛大哥，我只是害怕，想给自己留一个解释，更想给慕大哥留一个机会……”
洛轻城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水给我喂了一口，我麻木的咽下去，喉咙里清凉的温润感带起一丝麻痒，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随手擦了擦嘴角，我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来，被洛轻城拉住：“慕烬已经到了苏州，我们现在就带你出去。”
距上次听到慕大哥的消息已经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我恍惚觉得这是在做梦，摇摇头捂着脑袋靠到桌上。
“你不要这么泄气！”洛轻城一把拉起我，“慕烬前些日子受了重伤一直无法赶过来，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结果你又把自己折磨成了这个样子，你这样让他怎么放心？”
我猛地抬起头，直觉的抓住他话里的重点：“你说什么？慕大哥受伤了？”
猛然住他的衣袖，急急地问道：“他怎么会受伤的？伤得怎么样？要不要紧？”
洛轻城一手按住我，然后一旁的童子却露出不屑的神色，道：“他怎么受的伤，伤得怎么样，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还这么多废话干嘛！”
一听到这声音，我惊得站了起来，立马往后退了两步，脚下绊到凳子，差点摔倒。
白玄星！
他是白玄星！
那个自小将我带走，还得我爹与我娘分离二十多年，还得我自小无亲无故，还让我愚昧无知地叫了他二十多年的师父的罪魁祸首，白玄星！
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洛轻城觉得诧异，扶着我担忧地道：“你怎么了？”
我指着门口，胸腔里涌起无法言说的愤怒，冲着白玄星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凉儿！”洛轻城握住我肩膀微微用力，“我们是来救你的！”
“我不要你们救！”挥开他的手，我撞撞跌跌地往后退，指着白玄星道：“他骗了我这么多年，是他一手造成了我与慕大哥的现在，他还让我认贼作父叫了他十多年的师父！我的一切都是由他造成的，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我现在谁也不信了，谁也不相信了！你们给我出去，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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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师徒相见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的寒冷的天气。
一年中有八个月都大雪封山，长年没有外来客。远处抬头即可望见的威峨雪山在村子里的人看来，是美丽窈窕的温情少女，安静的低伏，神圣而庄严。
他们认为那些苍白的山峦间，皑皑的白雪下，住着他们世代所供奉的神明。那安静肃穆如天堂的雪域，流动着关于生命的血脉。但是我只是一个外来者，看着那些雪山，除了觉得冷，还是冷。
两年前我被当地的村民发现昏倒在雪线边沿给救了回来，记忆里只剩下漫天苍夷的无尽白雪。
这里的人谁也没有到过雪山那边，他们天真的以为我是深山里神明派来的使者，将我好吃好喝的供在他们这里唯一一处还算辉煌的神殿里。
神殿是他们处理村子里重大事件的地方，几位老朽不堪的白头发老爷爷经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这里围成一圈争论个天昏地暗。更可恶的是，他们每次吵架，还得拉着我听他们吵。吵完了，还得恭恭敬敬的问我一句：“神使大人，您怎么看？”
这个时候我已经睡得死去活来，眯着一双惺忪睡眼沉默半天，实在想不起来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最后只得马马虎虎道：“安德长老的看法就是我的看法。”
一到这个时候，大家的意见便整齐划一地倒向安德那个老头去了。如此几次，安德长老在村子里的地位是一日千里。
其实我也不是对安德老头另眼相看。在我看来，安德那个老头子要比其他老头更固执更冥玩不灵。但是他家里那位名叫丹珠的姐姐却与我关系甚好，不仅人长得漂亮，对我也算是照顾有加，我这也算是爱屋及乌。顺便还一还时不时的烤鸡糍粑浊酒的恩情。
不过这一次，丹珠姐姐来找我，没有带烤鸡，也没有带浊酒，而是带着一张愁眉苦脸，告诉我，我闯祸了。
我惊得从暖烘烘的炕上跳起来，忙问是怎么回事。
丹珠道：“你可知道今天神殿议的是什么事？”
我想了想，道：“好像是一个叫德庆的小伙子和一个叫卓玛的小姑娘的事。”
丹珠问道：“还有呢？”
我又想了想，摇了摇头，老实道：“我一直在打瞌睡，没大注意听。”
丹珠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呀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畏寒也最糊涂的神使大人了！”
我打个哈欠，不置可否。
丹珠咬牙气道：“神使大人，你难道就真的放任两条人命不管么？”
我不知所以地道：“我什么时候放任两条人命不管了？你说那个德庆和卓玛怎么了？”
丹珠道：“德庆和卓玛两情相悦已久，但是家里人不同意，事情本来就一直拖着没有解决。前几天两人又忍不住偿了禁果，现在卓玛有了孩子，你又说孩子不能留，你说你这不是逼着他们两人去死么？”
我不解道：“有孩子是好事啊，为什么不能留？不是，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丹珠急道：“你自然是没说这话，但是你是神使大人，村子里的人都相信你的话就是达娃上神的话，而你又全听我阿爹的话，我阿爹说孩子不能留，便是你说孩子不能留。现下村子里的人都聚集到德庆和卓玛家去要求他们打掉孩子，要是他们不从，就是违背神旨，只有死路一条，你说这不是逼他们去死还是什么？”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真的是干了件糊涂事，忙边往外跑边道：“丹珠姐姐，德庆和卓玛的家在哪儿，我们快点过去阻止！”
一踏出房门就铺天盖地的风雪迎面而来，我打了个喷嚏，脚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最后一咬牙踏进了漫天雪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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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再次相见
临风的性格本就孤寒，一路上根本就是无话可说。我跟在他身后，与他穿过好几条小巷，绕过闹市区，最终进了慕家。
我知道江南慕家是慕大哥的出生的地方，以前在苏州还有过一段异常恢宏的时间，只是后来慕大哥父亲去世之后，家中遭遇变故，便一直没落了下去。照理说，慕大哥与慕家早已恩断义绝，现在却又回到了这里，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到慕大哥房门口的时候，临风敲了门，房门就立刻被打开了。闻萧从里面走出去，一看到我，一开始还有些诧异，而后又打量了我几眼，才冲我点点头，道：“慕公子，宫主在里面等你。”
听到他这话，我心里浮起一丝不安，于是问道：“他伤得很严重吗？”
闻萧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我这才舒了口气，在闻萧与临风的目光中推门进去，看到窗边静静坐着一个月白人影，纤长的身躯，如墨的发丝，柔和的日光落到他白玉一脸的面庞上，他回过头来淡笑着问我一句：“来了？”
“慕大哥……”我嗓子一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其实他能好好的坐在这里问我一句“来了”，我就该心满意足了。
可是，看到他那双染着醉人碎芒的桃花眼，我脑中却一直闪过那双冰冷卓绝的银色眸子，像月光一样冰冷的银色，即使是望着我，也充斥着浓浓的杀气。
那样的慕大哥，让人害怕……
他起身向我走来，脚步还有些虚浮，想来是重伤未愈，走近了我才发现，他的脸色异常的苍白，薄薄的嘴唇白得像纸，几乎与脸色融到一块儿去了。
我想伸手去摸他的脸，手伸到一半却再没勇气，僵在半空。
桃花眸中露出一丝脆弱的失望。
看到这种神色，我的心猛的抽动了一下，胸腔里仿佛被堵了厚厚的一块。我咬了下嘴唇，手还是落到了他脸上，轻轻的拍了拍，装出一个难堪的笑容：“小媳妇儿，这么些天不见，有没有想你相公我？”
慕大哥怔了怔，眉眼弯了起来，道：“想。”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比千言万语还要让我感动。我刚想再开口，脸颊就被捧住。
我怔了怔，感觉到他温凉的掌心里渗出的熟悉温度，一时间，鼻子酸得好想掉泪。
桃花目近在咫尺，我抬眸便可看到那双琉璃易碎的瞳孔里深深的映着我的影子，只有我的影子。
手指在我脸庞轻轻的摩挲，慕大哥的声音染上一丝苍凉，道：“凉儿。”
白玄星精心弄成的伪装被他轻轻的撕下，他的手落到我脸上，倏忽间将我带到了怀里，抱紧。
我心里一滞，手缠上他的腰。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我心里有多么犹豫，只要被他这么一碰，突然就觉得再没什么。
我在想，如果……如果我记起了那些事，那我还能不能继续当作不记得，继续留在他身边？
答案不得而知。
感觉到他的虚弱，我扯开他的衣裳看到他光华如玉的小腹上紧紧缠绕的厚厚的纱布，心一下子疼到了嗓子眼。手轻轻的抚上去，被他捉住。
他道：“当时事情太突然，我一时没注意，还好让了一下，没伤到要害。”
这样的伤，身体差点被一剑贯穿，还说没伤到要害！
大概是我脸色太差，慕大哥说完又低头看了看我，一个吻轻轻的落到我额头，低声道：“凉儿，我没事。”
我眨了眨眼，心中茫茫然不知所措。又想起秋觉消失的那三天，于是扯着他的衣角，道：“是秋觉对不对？那些天她果真是出去找你了？她已经厉害到那种地步了？连你都不是她的对手了？”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慕大哥只是握住了我的手，眼中神色有些无奈，道：“以月族之躯修炼洛神，本就事半功倍，上一次我也是仗了洛神剑在手才勉强赢了她，这一次会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突然就不满他的语气，我瞪他一眼，又问：“秋觉为什么会突然去找你？她是不是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了？”
大概是我突如其来的样子太一板一眼，惹得慕大哥轻轻的笑了起来，他这回倒是有问必答，也不跟我卖关子，道：“她只是来抢洛神剑而已，倒不是真来讨我的命。”
我想了想，道：“洛神剑能够克制她？”
慕大哥点了点头。
我鼓起腮帮子，瞪着一双眼睛就在屋子里到处乱扫，慕大哥抚了抚我的额头，异常无辜地道：“别找了，洛神剑被她夺去了。”
我：“……”
慕大哥伸出修长的食指戳了戳我的脸颊，我腮帮子扁了下去，叫到：“完了完了，这下秋觉不是已经天下无敌了，怎么办啊怎么办……”
慕大哥将我按到床上去，道：“照着秋觉的进度，恐怕她的反噬会提前，我们还有机会。”他摸摸我的脸颊，桃花目落到我脸上，浮起一丝心疼，“凉儿，你在秋觉手里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别在为难自己了，先好好睡一觉吧。”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很吓人，但是要我睡觉，却更让我觉得可怕。好不容易在心里暗暗的说服自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装作若无其事的跟他相处下去，但是我还是害怕，害怕明天一早醒来，慕大哥就不是眼前的慕大哥了，我也不是现在的我了，这种后果对于我来说，跟世界末日没什么两样。
我抓了抓头发，精神衰落地靠着枕头，眼睛瞪得老大，嘴里说着：“慕大哥，窗外月亮可真好看！”
慕大哥回头看了一眼窗外，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凉儿，今日初三，哪来的月亮。”
我眨巴眨巴眼睛，手缠上他的衣领，冲他扬眉：“过来。”
慕大哥俯身下来，我猛的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干涩的唇碰上他的，重重的噬咬。
慕大哥身子一顿，怔了片刻，却仍旧是极力将我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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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反噬之梦
桃花目碎光近在咫尺，他清凉的气息落到我脸上，被我吸入肺腑。我嗷嗷叫了两声，故作不满地扭动着身子，道：“媳妇儿变心了，居然不让相公我亲，你不让我亲不让我亲……”
“凉儿。”
沉沉的一声，桃花眸里变得绛黑一片，他一手拖着我的后脑勺，将我脑袋抬起来，温柔的吻停留在我唇上，点到即止，飞快的退开。
他望着我，脸上带上了恳求：“迟早都会想起来的，凉儿……”
我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死灰。
“封印已经被秋觉打破，迟早都会想起来的。”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他轻轻的将我放到床上。
“我们迟早都要面对的。”
他将手放到我眼睛上，黑暗笼罩开来，我只觉得浑身乏力，连挣扎都没有力气了。
“等你醒来，我们一起面对。”
梦境无孔不入，眼皮刚刚阖上，就披着狰狞的外衣纷至沓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一点也不错。当那双银眸像妖冶的黑玫瑰一般尽态极妍地朝我绽放的一瞬间，即使我已经困得无法睁眼，身体仍旧像条垂死的鱼，突的挣扎了一下。
慕大哥将我抱得更紧，温凉的体温带着清新的梨花香气渗入我的肌肤，侵入我的肺腑。
无数个夜晚他都这样抱着我入睡，但是却从来不会像现在这么惶惶不安。今晚对于他来说绝对会是一个不眠之夜，就像一个即将行刑的死徒，忐忑的跪在刽子手的刀下，结果或许是一瞬间的手起刀落，也或许是最后关头的一纸赦令书。
迷茫中攥紧他的衣裳，我像个婴儿一般蜷起身子，头埋进他胸膛。
寂寥的夜，数点寒星。
银白的月光落到紧密纠缠的两具身体上面，白玄星无力的反抗，瑟瑟的发抖，素白的袍子被撕扯开，冰凉的空气附上牛乳一般鲜嫩的皮肤，慕大哥俯身下去，一头融入月光的银色发丝纷纷散落，盖住两人的面庞。
白玄星双眸蓦然睁大，双手有些痉挛的扣住慕大哥的胳膊，那双因耻辱和疼痛而布满痛楚的眼睛落到慕大哥身上，半晌之后，毫无预兆地变得柔和了。月光轻盈落下，白玄星颤抖地放松了自己去迎合上慕大哥的动作，紧闭地双眼流出满足的热泪。
秋觉跟我说过，要解洛神反噬，需要与寄主的交、合。而我万万没有想到，慕大哥的寄主，竟然会是白玄星。
我不知道那一刻的慕大哥到底还有没有意识，也不知道白玄星那一刻心里的感受。我只看到了我自己惊愕而不知所措的跪在门前，瞪大了眼睛看着里面的一切。
身体微微发抖，指甲狠狠的戳进手心，那个时候我一定不知道疼，不然，也不会如此木然的看着他们，而没有转身跑掉。
梦里的时间犹如落花浮水，流淌无声。一室的旖旎与疯狂都化作银糜的气息四散，慕大哥白玄星身体里退出来，茫然的抬头，银色的瞳孔映着月光，透着森然杀意。
我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爬起来就往外跑。
没命的狂奔，身后凛冽杀气急至，有人冲出来带着我飞快的掠过枝头，我猛的抬眼，看到一张丑陋的面孔。
疾风呼啸，关于这一张脸的记忆再次来袭，脑袋轰的一声，只觉得这里的世界，全部都乱套了。
凛冽的狂风像刀片一样刮过耳膜，脚下突然出现的万丈深渊苍茫空寂，身后驱近的他白衣飘渺。
我看到了自己的呐喊，但是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希冀的眼神望着慕大哥一步一步的靠近，看到他掌中聚起的刺目白光，仍旧天真的企图接近他，抱住他。冰冷的眼眸诡异而又妖娆，慕大哥一头银色发丝被狂风卷得烈烈飞扬。我还未来得及靠近，便被他一掌击中，翻身滚落悬崖。
心还不死，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攀住崖边突出的岩石，直到慕大哥从容不迫地向我走来，直到他缓慢的朝我伸出手，我还以为他认出了我，要拉我上来。可是他的手却绕到我背后，径直将洛神剑抽了出来。
神剑出鞘，崖顶光芒大作，亮白一片。狂风呼啸，银白的月光透过天幕，竟然都有些稍微的扭曲。
慕大哥脸上神色冰凉，眸中杀气未减。他甚至看都未看我一眼，举着寒芒万丈的洛神剑，带着千钧的气势向我压下……
绝望的松手，我看到自己在重重冰寒之气包围下向他艰难的张嘴，声音我听不到，但是我知道，那三个字是。没关系。
漆黑一片瞧不见底的深渊，下面是地狱，而上面却是那一张皎洁似月光的容颜。有那么一瞬间，银色的桃花目中闪现的动容的神色……
蓦的一声猝响，画面被击得粉碎。
我从苍凉的梦中醒来，捂起脸不敢再往回想，眼泪簌簌的从指缝中滑落，掌心一片冰凉。
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也太过残忍。
像修罗一般的慕大哥，在我面前占有了别人，还将我逼下深不见底的深渊。
难怪秋觉曾说，除了她，谁也不肯给我真相。
手腕被一双温凉的手捉住，慕大哥清润的桃花目出现在我满是泪水的眼睛里。天色已经透出微亮，黎明卷着寒气将我拉回了现实。
“你……都想起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碎，不堪一击。但是也很固执，目光焦灼地落到我脸上，伸手拂去我的泪水。
我点了点头，脑子里顿顿的生疼。
“我知道了。”
淡淡而又无奈的声音，到了此刻他反而变得平静。身体再度被他抱紧，他将头埋进我颈窝，轻轻地道：“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都让我先抱抱你好吗？”
我疲惫得只知道点头，泪水蹭到他胸前的衣襟上，犹豫了半晌，也伸手抱住了他。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瘦，或者说比以往更瘦。搂着他就像搂着一副骷髅架子，那么没有实质感。
当不敢面对的事情终于过去，剩下的就是无穷无尽的疲惫。我眨着越来越沉重的眼皮，终于在经历了半个多月的精神折磨之后，陷入了久违的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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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苏州慕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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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那些破碎的记忆折磨.这一觉睡得很是平静.不用提心吊胆.也不用四处奔波.沒有梦.也就沒有欣喜沒有悲伤.
醒來之后已是午后.久违的冬日暖阳照亮了整个房间.
慕大哥已经不在屋内.房间里的味道熟悉而令人沉迷.我呆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出神好久.心里却始终空落落的.什么都理不清.什么都看不透.
起身下床.慕大哥已经准备好了鞋子跟衣服放在旁边.我拿起來穿了.推门出去.一阵凉意扑面而來.金灿灿的阳光落到一片枯败的院落里.明亮的刺眼.
一时间大脑清醒了不少.我摆了摆头.正准备出去走走.远远的却冷不丁传出一个声音：“哟.这位便是慕公子了吧.烬儿出去不久.刚才还交代要是你醒了就赶快派人去通知他.我心说现在也是大中午的天了.慕公子也该醒了.就过來看看.沒想到还真让我给碰到了.”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锦罗绸缎的中年女人.四十來岁的样子.丰臀细腰.脸上带着浓重的脂粉气息.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我面前.眯着眼睛上下将我打量了几眼.露出一脸虚伪的心疼：“哎哟.瞧慕公子这憔悴的样子.好好的小伙子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说完她便回头去招呼身后的丫鬟.“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我炖的补品给慕公子端进去.”
两名丫鬟捧着东西进了屋.我料想这女人可能是慕家的哪位夫人.也不好意思老让人家站在门口.于是往旁边让了让.道：“这位夫人.慕凉无知.不知该如何称呼.”
那女人道：“我是慕家的二夫人.也是烬儿他二婶.枉那孩子离家这么多年.还记得我.你这孩子也别客气了.跟着烬儿一起唤我一声二婶吧.”
凭空多出了个婶婶.我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摸着脑袋犹豫了片刻.还是乖乖唤了声二婶.将人请进了屋.
这二夫人人做的足.一进门便亲昵地拉着我到桌边坐下.殷勤劲儿可见地道：“我听烬儿说你这两天精神头不太好.于是寻思着给你炖了些补汤.看你这孩子瘦的.叫我这做婶婶的也心疼啊.”
她拿过一只碗给我盛了碗汤.浓郁的香味一下子飘了出來.我腹内立马非常配合的唱了一出空城计.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想起來自己差不多很久沒有好好吃东西了.于是就更饿了.
二夫人瞧见了我的窘态.盈盈一笑.拨弄着汤匙将汤吹凉了些才递到我手上.道：“小心点.有点烫.”
我点了点头.乖巧的吹了一下.才送入口中.果真是富贵人家的东西.里面的配料都是上乘.入口的滋味自然是好得不得了了.
二夫人看着我喝下去.才松了口气.露出些爱怜的神色.道：“唉.烬儿这孩子呀.从小就跟我们走散了.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还带着那么重的伤.也不知道这些年他在外边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看他那样子.什么都一个人扛着.也不愿意跟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说说.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他……”
二夫人语气诚恳凄切.说话间还红了眼眶.但是我却始终觉得怪异.慕大哥的身世我还沒有回想起來.也不知道这女人在我面前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她既然这样说了.我也就只得这样听着.默默的喝完了汤.身体恢复了些力气.才抬头问：“二婶.慕大哥他……有沒有说他去了哪里.”
二夫人愣了一下.居然叹了口气.道：“说是去苏州客栈见一些朋友去了.我让他把朋友接到家里來住.他只说不必.明明受了伤.还日日这样奔波……”
我站起來：“我去找他.”
说罢便抬脚出门.二夫人在后面喊：“哎.你这孩子.身体都还沒养好.外面天气又寒.怎么能就这么出去.”
我回头冲她笑了笑.道：“沒有关系的.我想见他.”
转身的那一霎那.脸却垮了下來.
我知道.慕大哥在躲我.
明明昨天才对我说一起面对.结果今天就逃了.
慕大哥.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
冬日的苏州城像一位沉睡的仙子.安谧地匍匐.青褐色的石板街道颜色清冷.大街小巷里的人们裹着厚厚的衣服川流不息.店铺门口挂着的旗幡与灯笼在微风中摇曳.远远的便能看到街头那座大红色张贴着“栈”字的建筑.
苏州客栈里的人异常的多.三五成群的凑成一桌又一桌堆满了客厅.我刚走进去.小二便迎上來.道了一声：“哟.这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满员了.”
我裹紧了衣衫.整个人缩进领子里.摇了摇头.道：“我不住店.我找人.”
有人呼唤.小二忙得不可开交.沒时间理我.提脚就要跑.我手疾眼快的抓住他的领子.想了想.道：“你这儿有沒有住以为带着个一岁左右小孩子的姑娘.”
小二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姑娘多得事.带孩子的倒只有一位.天字三号房.与她一起來的人都在旁边住着.”
末了.他还算好心的提醒了我一点：“哎.我看你年纪轻轻.就别打人家姑娘的主意了.那伙人一看就有來头.不好惹.”
“沒关系.那些人是我朋友.”我笑笑.摸了摸身上.发觉沒有银子.于是有些尴尬地道了一声谢.小二大概也是忙晕了.也沒跟我计较小费.脚底抹油的遛了.
我慢吞吞地爬上二楼.寂静的走廊里一个人都沒有.找到天字三号房.手拿起來又放下.再拿起來.犹豫了许久.终于硬着头皮敲响了房门.
房内一片静然.就在我以为里面沒人的时候.房门却被人打开了.明姬看样子似乎刚刚睡醒.鬓发带着一丝睡后的散乱.衣服随意的系着.露出一截细腻白皙的脖子与精致的锁骨. 作者有话说
高考结束啦，端午也要来了，看文的筒子们粽子节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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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相爱相杀
我啊呀了一声，立刻背转过身，叫到：“明姬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睡觉！”
身后一声轻笑，明姬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巧笑着道：“好凉儿，我也没有说你打扰我啊！”
我身子尴尬的僵了僵，傻乎乎地道：“是……是哦！”
明姬又笑了两声，道：“好了，不逗你了，转过来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有些闷闷的转身，看到明姬正伸手整了整衣领，懒懒地将自己面前那片春光挡了。我这才松了口气，扁扁嘴道：“明姬姐姐，我是来找慕大哥的。”
明姬媚眼瞅我一眼，脸上笑意不减，道：“我自然知道你是来找宫主的。”
我捏着衣角，只觉得她们这些人，真是觉得耍着人好玩，我不问，她就不说，硬是要我开口。
我咬咬下唇，道：“那……慕大哥他现在哪里？”
明姬瞅了一眼屋内，施施然道：“不在我这里。”
我：“……”
明姬扬起眼眸好笑地看我的反应，但是我已经只顾咬着唇委屈去了，最后她实在是玩不下去，摇着头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呀你，这么点玩笑都开不起！行了，宫主在闲梦房里，直走左转，第一间。”
我万分委屈地道了一声谢谢，退了出来。
“哎！”明姬叫住我，在后面问道：“你真的想好了？要见他？”
我顿了顿，默默地点了点头。
明姬叹了口气，无奈地道：“罢了罢了，你去吧，宫主兴许早就在等你了。”
听她说这话，我又是一僵，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闲梦的房门前，没想到还没敲，门就开了。慕大哥一身青色长衫出现在我面前，着实将我吓了一大跳。
第一次见他穿这种软布青衫，我思绪一回，想起了梦中的青衣少年，内敛含蓄而隐忍。我嘴角动了动，霎时间一个声音就冒出来了：“师兄……”
话音一落，我便愣了。
慕大哥也是一愣，桃花目闪了闪，最后握住我的手：“我们出去说吧。”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出去。
苏州客栈，往前走过一条街就是苏州河。
冬天的苏州河水面飘着些落叶，颜色深沉得厉害。我和慕大哥并肩站在苏州桥上，远处停着一两只乌篷船，船上袅袅的冒出两缕炊烟。被风一吹，便飘忽的散了。
黄昏已过，两旁的街道上人渐渐的少了起来，剩下的被寒风一吹，都缩着脖子捂着手快速走开。我也有些冷，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
慕大哥伸手握住我的手，又有温暖从他手心流淌过来，顿时让我舒服多了。
我呵呵笑了一下，道：“你内力不用钱买啊，老是拿来做这种无聊的事！”
慕大哥慕大哥桃花眸融了淡淡的暖意望着我，道：“你不算无聊的事。”
我心底蓦的一软，感觉到他手又将我握紧了些。我嘴角勾起，心里溢过一丝丝的甜蜜。
“说吧。”静默了良久，慕大哥声音淡淡的飘过来，化入冰冷的寒风中，一闪而逝。
原本大脑就空白得可怕，听了他这样清透易碎的声音，就更加空白了。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心中涌起的万般滋味。
想了许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他就那样淡淡的望着我，眼底盈然一片，深深地望进我的眼里。
我知道他在等我给他一个答案。
犹豫了许久，我终于垂下了头，声音轻颤：“你曾说……如果我想起来一切，如果我恨你，想离开你，你就会杀了我……”
视线不甚清晰，但是慕大哥垂在身侧手蓦然握紧却是被我瞧在了眼底。纤长枯瘦的指骨分明，手背青筋凸现，微微颤抖。
我捂住了脸，有些无助地问他：“如果我现在说我想离开，你是不是就会在这里杀了我？”
知道他或许不会回答，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目光，固执地问到：“你回答我！”
桃花目眼中闪过绝望，他闭眼，然后睁开，苍茫无措地道：“我不知道。”
“凉儿，我不知道。”他的手放到我肩上，突然一个用力，将我拉进了他的胸膛。
鼻腔里闯进他身上熟悉而又令人迷恋的气息，我鼻头一酸，只觉得胸腔里激荡着好多话，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凉儿……”他轻声地道，“在找到你的那一刻，特别是得知你将一切都忘记了的那一刻，我心里……竟然会偷偷的高兴。你将一切都忘了，也不记得我曾经给过你的伤害，我想，既然这样，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从头再开始……”
我拥住他的身躯，头埋进他的胸膛。听到他的心脏突突的跳动，强劲有力，但是却无端让我觉得心慌。
慕大哥抚摸着我的发丝，慢慢地说：“是我太自私了，完全没有顾忌你的感受。如果你现在说恨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下手。凉儿，我这辈子杀过很多人，手上沾满了鲜血，有时候活得近乎绝望。可是只要一想到你，再绝望也得拿起剑继续走下去。失去你的日子的我偿过一次，那种痛我实在是承受不了，就算我能杀了所有人给你陪葬，但是鲜血淋漓之下仍旧只有绝望。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连最尊贵的信仰都失去了的信徒，完全不知道到底应该去哪里寻找归宿……”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甚至都没有起伏，就像话里说的不是他自己，不是他跟我。但是听着这些话，我的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涌了出来，打湿了他的衣襟。
我想起浩灵山庄那场烧天的大火中，上官红鸢一身红衣摇摇欲坠，却跟我说到两年前，慕大哥从聚丰庄的漫天尸海里走出来，那个时候正是黄昏，火红的夕阳照着腥红的鲜血，他说毁灭代表的不仅仅是绝望，还有剜心刮骨的疼痛和憎恨！
冰凉的泪水渗进胸膛，他的双手都扶了过来，捧起我的脸。隔着泪光，他莹润的桃花目似星辰一般闪烁，明明灭灭。我的手情不自禁的攥紧了他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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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信仰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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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我亲手杀了你.还不如给你一把剑.杀了我.”
他凄然的一笑.倾城似玉的面庞明亮似雪.苍白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在淡透烟雨里隐去.
“可是我知道你下不了手.”
“所以无论再怎么痛苦怎么挣扎.我们都只能这样活着……”
温润的唇瓣靠上來.若即若离.醉人的梨花气息直接灌到我口腔里.
几个路过的行人怪异的停了下來.目光落在我们身上几秒.露出些鄙夷的神色.飞快的离开.
日渐西斜.青石板街道落下层层楼影.他转身.青色的衣衫随风飞扬.决然的身子沉入清秀隽丽的烟水江南.
一瞬间.呼吸变得凝滞.
那一袭青衫飘渺似浮云.与梦中无数个影子重叠.原本模糊的印象居然慢慢的勾勒出了一个完整的轮廓.拨开了云雾.带着锐利的色彩从梦中飞出.清晰得无所遁形.
“师兄”
仓促的一声大叫.引得稀稀郎朗的行人侧目.我视若无睹.眼中只余了那一抹顿在枯残老柳树下的青色.
奔过去.紧紧的抱住.
泪水已经完全无法受我控制的奔涌而出.有些事一旦开了头.接下來就变得异常的明朗.
他还在愣.我一把推开他.往他胸膛狠狠地揍了一拳.狠狠地冲他吼：“你又要去哪里.你又想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你到底把我当什么.这么随便的丢掉.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信仰.结果你的信仰就这么不值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随随便便就能够丢弃的信仰.这算什么.
我一连揍他好几拳.才气喘吁吁的停下來.揉揉鼻子.满脸的泪珠子乱奔.他沒有还手.整个人都仿佛已经愣了.直直地盯着我的脸.微微地张着嘴.模样简直……可爱极了.
我扶了扶腰.有些累.但是仍旧飞快的贴了上去.牙齿狠狠的磕上他的唇.口腔里立刻漫出血的味道.
我咬着他的唇.恶狠狠的含糊不清：“今天你别想走.我喜欢你.不管遇到什么都不会变.我想要你.不管你以前对我做了什么.从今以后.你是我的慕大哥.我是慕凉.只是你从雪山里带出來的慕凉.不是你师弟.忘掉以前的那些事.我们重新开始.”
慕大哥呆愣着一动不动.我将他的唇咬出了血.退开了都能看到清晰的两颗门牙印.我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也破了.是刚刚撞上去的那一刻给磕的.
我望着他.胸腔里气鼓鼓的.道：“师兄.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起來了.现在我是你师弟.亲眼见到了你遭反噬的样子.也被你亲手逼下了悬崖.这一切或许会装在你我的心里永远也抹不掉.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怪你.不管是过去还是今天.或者是未來.两年前我就对你说过沒关系.现在我还是要对你说沒关系.你对我的心.我都知道的.”
冬日的风拂过脸颊.暖暖的夕阳将整座苏州城都笼罩在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幕里.
我看着眼前那张晶莹如雪的容颜.嘴角慢慢勾起.扬起一个飞扬地笑意：“慕大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慕大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等我喊出这句话.顿时只觉得十里长街夕阳如瀑.清风飞扬.胸腔里豁然开朗.一如眼前清扬孑立的俊挺身姿.一如沉静无波的苏州河.一如洒满碎霞的高远苍穹.
空了.什么都空了.
迷惘.不安.害怕.怀疑或者隐瞒.一切都如流水一般从心间淌过.再也不复返.
只要他一句话.只要他一句话.我就发誓.这辈子绝对绝对认定了他.
我心脏狂跳.忐忑的等着他的回答.他的目光仍旧清亮耀眼.桃花瓣一样形状的眸子真如春日里枝头竟相破出的桃花一般.开出绚烂夺目的色彩.
良久良久的沉默无声.时间脉脉淌过.夕阳一点一点下沉.周围静得只剩下风声.
我专注而固执地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好……”
半晌.一个飘渺如云烟的声音从那张染着血迹的薄唇里吐出來.听到这一个字.我只觉得心间紧绷的弦“噼啪”一声断了.
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我反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傻傻地道：“你……你再说一遍……”
如玉的容颜突然欺近.一只手拂过我的发迹.耳朵又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好……”.
我屏住了呼吸.睁大了眼睛望着他的双眸.他专注的望着我的脸.再次张口.无比清晰的说：“好……”
我眨眨眼.胸腔里涌起一股狂喜.心脏压抑不住的狂跳.
“你你……你答应了.你真的答应了.”抓住他的衣袖.我像个好不容易得了颗糖果的小孩子.激动又不敢相信.
那些话是我想了很久的.只是许久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知道了真相.我才算明白.其实放不下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他因为那些事两年來一直负疚在心.即使是找到了我.即使是知道了我已经忘记了一切.他仍旧觉得沒办法面对我.他觉得对不起我.是他欠了我.可是.那些事本就不应该怪他.两年前我就沒有怨过他.现在就更加不会.
过往的种种渐渐漫过心头.在勒木村.他狡猾的换去我手中的牛角.冒着生命危险去雪山悬崖下为我采药.偷偷的带着试探性的吻我.在蜀中.也不知道他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与我缠绵.将他的身体与心都血淋淋的捧给我.可是我却固执的一直逃避……
我想起他之前对我的种种包容与宠溺.那些像护着易碎琉璃的神情再度浮现在我眼前.这才意识到.我对于他來说.就像一件布满了裂痕的瓷器.仿佛只要轻轻一碰.便会在他指尖碎去.他怀着这种随时都会失去的心情小心翼翼的守护着我.生怕有所失误……
现在想起來.我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混账.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两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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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重新开始
身体突然被人抱住.他靠在我颈边.温凉的气息落到耳后.道：“凉儿.我从來沒想到.你会对我说这些话.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这次真的不会再原谅我了……你……你总是在我绝望的时候给我希望.你总是让我这么惊喜.惊喜得不知所措……”
他身体微微颤抖.力气非常的大.这个拥抱的感觉跟在勒木村他第一次抱我的感觉很像.失而复得的欣喜夹杂着仿若做梦般的不安.紧紧的抱着.很长时间都不舍得放手.
我给他勒得喘不过气來.艰难地叫到：“你……你轻点儿呀……”
他这才手忙脚乱的松开了我.桃花目里盛着淡淡的雾气.专注地瞅着我.又怕瞅不真切.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微微外头.唇角勾出一抹释然的浅笑.
我看他的样子.只觉得越看越可爱.正想说点什么.他突然凑过來在我唇上轻点了一下.眨了眨眼.狡猾又小声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再说.”
如此一番煽情之后.心里还意犹未尽.总想再说些什么话.或者再得到些他的话.但是他却真的什么也沒打算说了.牵着我的手径直就回了慕家.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听到他说回去再说.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
才刚走到前厅.二夫人就迎了出來.摆着腰装出亲切的样子.道：“啊呀.看你们两个孩子都出去这么久了.肯定冻着了吧.饿了沒.浴房已经备好了热水.前厅也摆好了饭菜.就等你们回來洗个澡热热身子.再吃饭呢.”
我摸了摸脑袋.只觉得这二夫人很是奇怪.要说热情.这也太热情过头了吧.
慕大哥淡淡地笑了一下.生疏有礼.道：“二婶.我跟凉儿已经在外面吃过了.身体有些乏.想先回去休息.”
二夫人露出些失望之色.道：“你们这些孩子.怎么就不肯停下來陪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好好吃顿饭呢.聆儿是这样子.烬儿你好不容易回來.也是这样.罢了罢了.你们都有伤在身.二婶我也就不勉强了.早点休息啊.改天一定要记得好好陪二婶吃顿饭啊.”
慕大哥依旧淡笑.答了声“是”.便领着我穿过前厅回了院子.我觉得奇怪.就问他：“聆儿是谁.”
慕大哥道：“慕聆是我同父异母的二哥.是大婶所出.据说是个四处风流的花花公子.在苏州城名气很不好.”
我皱了皱鼻子.脑袋里浮现出一个纨绔的花花公子样儿.然后又转头去看慕大哥.围着他转了两圈.道：“唔唔.如果把你丢苏州城长这么大.你是不是也会变成一个留恋花丛招蜂引蝶的风流公子.”
慕大哥失笑.我想了想.又道：“哎呀不对.你长得这样好看.肯定一手召來一大批蜂儿蝶儿.说不定还能传出个美名儿.”
一只手扣上我的后脑勺.慕大哥笑得坦然.道：“如果我一直留在苏州.生命中便沒有你了.这将是我一生中最大的一笔损失.”
我撅嘴.脸皮子发烫地钻进房里去了.慕大哥随后进來.关了房门.
天色黯淡.房内的光线就更加昏暗.我回头.依稀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朝我走來.眨巴着眼睛愣了片刻.突然一把抓过他的衣领.狠狠的把他撞到了床上.、
其实.有时候煽情之后要的不仅仅是承诺.还有激、情.男子的占有欲一直很强盛.特别是当剖开心给人看了之后.就更迫切的需要对方的回应.
我嗷嗷叫着啃上他的脖子.在他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排排牙印.他在我头顶失笑.“你何时变成了只牙痒痒的小猫儿.这么野蛮.”
我抬头.神色有些嚣张.道：“少爷我外号凉猫儿.专咬你这木讷的雪豹子.怎么.有意见么.”
我龇牙.啃他的下巴.他翻了个身.将我压到身下.笑道：“凉猫儿.这名儿倒挺合适.”
我不满地瞪他一眼.他笑着低头.封住我的唇.一下子便把我压制住了.
青丝倾泻下來.落在我脸庞.轻柔的触感仿佛带了魔力.我的手指穿过他的发间.承受着他近乎癫狂的吻.然后不甘示弱的啃回去.
身上渐渐的漫起汗渍.两个人的动作都有些迫不及待.互相扯下衣服又滚做一团.赤身相贴的感觉溢得整颗心都满满当当.只觉得这样才算真实.我们是真的把彼此抱在了怀里.他在我身边.我紧挨着他.一丝缝隙也不留.
这一次的欢爱有些迫不及待的粗暴.枕上纠结的青丝缠绕到了一起.他进入我的身体.我咬着唇发出呻、吟.沒有痛苦.也沒有难堪.迷蒙的目光探进那双同样蒙着雾气的桃花目里.四目交缠.都在一瞬间看明白了对方的心.
慕大哥拨开我额前的刘海.细细的亲吻我脸上的每一寸地方.然后抬头.露出恶作剧似的妖娆笑容.在我体内猛的动了一下.
“嗯……”声音破口而出.我喘着气直视着他的眼.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被动.于是伸出舌头舔了舔红润的下唇.冲他扬起一抹笑容.学着妖媚.
“你这妖精.”他沉声低吼.俯身下來再次抓紧了我.浑身汗水淋漓直下.
窗外.弯月高悬.东风呜咽刮过屋檐.床边层层纱帷曼飞.
一场猛烈的欢爱过后就仿佛脱胎换骨.我成了慕凉.而他永远都是我的慕大哥.抛却了过往重重繁重的恩怨情仇.我们一切重新开始.
我靠在他怀里.抓过他的手.十指相扣.紧紧握住.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他的侧脸靠上我的头.轻轻的磨蹭.声音暗沉沙哑：“凉儿.我好似做了一场梦.似乎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的得到你.”
我翻了个身.有些力竭.但还是鼓起了腮帮子埋怨他：“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从沒想过要离开.是你自己太木讷.老怕我会走.”
他目光垂到我脸上.轻盈的落入我的双眼.倏忽间却笑了.只是面上却露出些苦涩：“面对你.我从來都怕碰到你的禁忌.生怕做错一步.就再也回不了头.”
我抬头拍拍他的脸.有些不满地道：“少爷我在你心里就这么的蛮横不讲理么.少爷我的胸襟可是很大度的.能撑好大船呢.你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眨了眨眼.抬手拍拍他的脸.凑上去亲了一下.笑嘻嘻地道：“媳妇儿.别这么笑.比哭还难看呢.以后你要多学学我.”
我露出一口白牙.眉飞色舞地道：“看.这才叫笑脸.”
慕大哥被我给逗笑了.唇角轻快的翘起來.沒了眼底经常压抑的淡淡忧伤.玉白的容颜如同绽开的白莲花一样耀人眼目. 作者有话说
本卷最后一章送上，明天进入本文最终卷——醉卧红尘~~~~~
然后，说明一下，《倾烬》里关于慕家背景的设定与《醉卧》里有些出入，烬儿在《醉卧》里是慕家第四个男孩子，《倾烬》里成了三子，为了达成一致我已在《醉卧》相关章节进行了修改。%&*";i^不过这不影响阅读哈，《醉卧》里就只顺带提了一下，压根儿没慕家什么事，所以大家也没必要回头去翻，如果有强迫症的亲们，改动之处在《醉卧》第六十五章.江南慕家这一章。另外……【捂脸】、、、风檐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是看了《醉卧》跳坑过来的= =so，还是在这里说明一下吧~
另外，昨天绿萝12提醒我烬儿爱得太卑微了，我想了一下，也是，烬儿把自己放得很低，况且他反噬之夜所做的事情连他自己都还未原谅自己，随时害怕凉儿想起来了会离他而去，确实是如履薄冰。他一向都将凉儿看得比自己还重，这早已成习惯，融进了骨子里的东西……也不知道心结解开了之后会不会好一点= =
关于此文的结局，大家想看he还是be?我个人比较偏向he啊，《醉卧》没能让他们两个在一起，《倾烬》的话我想让他们两个幸福，但是看后文的设定= =【摸下巴思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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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当年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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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秋觉定下的婚期只有三天了.这几天里.苏州城里涌进來的江湖人士比以往多了好几倍.苏州客栈在昨天就已经住满.到了今天.城里大大小小的客店都挂上了满员的牌子.
我伸个懒腰.顶着一张闻萧做的假面皮在城内到处闲逛.茶馆酒肆铸剑庐.到处在议论纷纷的.无非就是少爷我这桩惊天动地的婚事.
其实若是把我跟秋觉拆开來.哪个成亲都不会造成这么大的轰动.但是偏偏是我们两个.一个身怀洛神秘籍.一个身负苍族之血.得洛神者得天下.得慕凉者得洛神.小半个上午的时间.这句话我已经听了不下十次.
在临河一间茶馆旁边遇到慕大哥与闻萧大哥.两个惊为天人的男子孑然地站着.身姿绰立.引得茶楼上不少人向下张望.
闻萧大哥停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慕大哥回头.眉目浅笑地望着我.不用他说.我就飞快的蹭了上去.
他刮了刮我的假面皮.笑道：“这张脸还真让人不习惯.”
那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脸.普通得完全沒有特色.如果此刻将我丢进人堆里去.保证连我亲娘都找不到我了.
人与人之间果然要有对比才能显出特色來.就比如以前我从沒觉得我那张脸好看过.但是跟现在的这张脸一对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不管哪一个跟慕大哥比起來.都只能很惨淡的被摔进地底去了.
慕大哥指了指一旁的茶楼.我撇撇嘴跟着他走进去.茶楼的环境很雅致.我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点了两盘点心.一壶清茶.
茶楼外面还能看见那座弯弯的苏州桥.纯白的颜色.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温润如汉白玉一般美好.
耳畔到处都是嚷嚷熙熙的议论声.偶尔几个字飘进耳朵里.都是关于我与秋觉的婚事的.
我扯起嘴角笑了笑.有些玩味地轻声对慕大哥道：“慕宫主.你的小情人沦落为别人的男宠.这种被当众打脸的耻辱.慕宫主难道就沒想过报这一箭之仇.”
“这仇迟早要报.也不急于这一时.”慕大哥抬手给我倒了一杯清茶.温蕴的茶香飘了出來.与酒的醉人香气不同.茶香清淡文雅.很能提神.
我哼哼两声：“慕宫主算是能沉住气.”
慕大哥淡笑不语.
正捧着茶杯乐滋滋的喝茶.突然从一旁的人堆里站起來个人.不偏不倚的.还往我们这边來了.
那人道一声好巧.对慕大哥道：“沒想到三弟竟然也在这里.早听闻你回來了.为兄事物繁忙.都还沒來得及见上一面.今日在此相遇.喝一杯如何.”
慕大哥举起手中茶杯.道：“还真是巧.茶馆简陋.慕烬只能以茶代酒.敬二哥一杯了.”
我撇了撇嘴.瞧了那人几眼.心想这人原來就是慕聆.与慕大哥倒是有几分相似.但是那双眼睛却沒有慕大哥好看.笑起來也沒慕大哥有气质.果然又是一个谪仙一个草包.人啊.果然是需要对比的.
我捧着杯子暗自乐着.那边两人装模作样喝完了茶.闲扯了几句.慕聆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到我身上.略微惊讶了一下.问慕大哥道：“三弟.这位是.”
慕大哥道：“我的一位朋友.白玄星.”
“噗”的一声.口中的茶水喷了出來.
慕聆好心的靠过來：“白公子沒事吧.小二.快拿条干净的毛巾过來.”
我摆摆手.咳嗽两声.道：“沒事沒事.茶太烫.烫着了.”
慕聆靠得更近了.仔细的打量我的脸.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哎呀.这烫伤了舌头可不好.白公子是否需要去医馆看一下.我认识一个老大夫.医术很是精湛.要不在下为白公子引荐引荐.”
小二送了毛巾过來.我接过來一边擦一边偷偷的翻白眼.然后一脸诚恳的面向慕聆.目光闪闪地道：“小事而已.就不麻烦慕公子.多谢慕公子关心.”
然后.扯开嘴角.大大的一笑.假脸皮紧密的贴合在我脸上.闻萧大哥做的.质量绝对上乘.
慕聆左瞧右瞧也瞧不出个什么所以然來.怏怏的找了个借口告辞.
据我所知.这才來苏州之后.闻萧与临风陪着慕大哥住在慕家.其余的人全都寄宿苏州客栈.慕家的人算是知道了我已经逃出來了的内情.但是这个消息似乎并沒有传出去.
我觉得奇怪.慕家里的人看起來并不像是可信之人.于是抬起脸來问慕大哥.慕大哥淡然一笑.道：“他们都是精明人.有武昌徐家的前车之鉴.知道将秋觉引进慕家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沒有.所以他们也不敢声张.甚至巴不得我们离开.”
我撑着下巴一脸天真：“你离开慕家十多年了.为什么突然就想回來.”
慕大哥笑而不答.我伸手勾勾他的鼻子：“说真话.”
“我回來调查我父亲的死因.”慕大哥倒了一杯清茶.茶香四溢.
我一怔.话題來得有些突然.顿时不知道该接什么好了.
慕大哥继续道：“当日秋觉去找我.无意之间透露了些事情.然后我便突然想起來.在我很小的时候.似乎见过她.”
我“噢”了一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转念一想.秋觉既是月族的人.又拥有长生不老的容貌.慕大哥说以前见过.完全可以理解.
可是.这又关慕大哥父亲的死什么事.我想了又想.脑袋里浮现出当初我老爹跟我提过的事情.说是当年慕天祥央求他铸剑时提到.有人为他预言了他家三公子的命运.说是命中劫数难解.非得锻造此剑才有机会避过.为此.慕天祥耗尽人力也在所不惜.
慕大哥目光沉下去.低声道：“前些日子我去找过寒铁生寒老先生.以寻求我父亲铸剑的真相.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父亲之死.原來是有人预言了我的宿命.”
“面含倾城之色.命带月神之迹.然身却多舛于桀.有分桃断袖之嫌.更甚者.有血染江湖之戾.如若放任妄行.必将为天下之大不韪.” 作者有话说
最终卷啦~呼~大家粽子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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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慕家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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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大哥的目光落到远处的苏州桥上.瞳孔里映入寒色：“我父亲就因为这一句话.而丧了性命.”
“慕大哥……”我抬眸.有些不安的往前靠了靠.
慕大哥唇角勾起一抹讥笑.道：“可笑的是.这句话说的.倒是跟现在的我分毫不差.”
倾城之色.月神之际.分桃断袖.血染江湖……
无一不中.
这句预言太具有冲击性.
看他眼神冰凉.我忍不住伸手过去握住他白皙如玉的手.掌心与他手背相贴.心里蓦然觉得难受.便又握紧了些.
慕大哥终于肯将目光挪回來.落到我身上：“这命运之词.当初硬是被父亲生生拦下.算命的道士自此一去无踪.而父亲却是一人承受全部.想尽了一切办法要为我改命.”
“千年寒铁千金难求.月中鸟羽更是传说中的神物.父亲兜兜转转一年有余.才得了寒铁.将之交与了寒老先生.然后去泣鬼林取了月中鸟羽.自此……一去不回.”
他的身躯微微发抖.回忆这些事情不止他会难过.我也难过.我扁扁嘴腾的一下站起來.拉过他道：“这里太闷.我们出去散散心.”
说完.拉着他匆匆的跑出茶楼.
一出去.寒风迎面扑來.我拉着他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立刻回头扑了上去.抱紧他.还沒找着自己要说的话.他却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抬起我的脸.桃花目眨了两下.柔声问到：“你怎么了.”
我抽抽鼻子.道：“听你说那些话.我难过.”
他柔柔地一笑：“这些事都说起來虽然是有些不好受.但是毕竟已经离我太远太远了.远得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一样.所以沒什么好难过的.我回來查探.也不过是想弄明白秋觉的真正目的.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这种时候.竟然还是他反过來安慰我.我顿时就觉得有些难堪.别过头道：“秋觉的目的.老头子跟我说过.她要打破灵雾宫.打破月族人的宿命.不过她现在还沒有这个能力.所以只能拿我跟你开开刀.把我抢过去跟她成亲.看你急得跳脚.看我痛苦挣扎.”
我咬牙恨恨地道：“秋觉真的不足为惧.她这人就是有点恶趣味.老想把人整得死惨死惨的.”
慕大哥被我这个说法逗得笑出声來.桃花目里盈然一片.像盛了满树的桃花一样.道：“听你这么说.秋觉的肯定会气死.”
我道：“气死最好.免得为祸武林.”
额间突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慕大哥附到我耳边.轻声道：“凉儿.你可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跟两年前一模一样.之前我都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直到现在我才敢相信.你还是原來那个你.无理由的乐观坚强.无理由的相信我.无理由的喜欢我.”
最后这个“喜欢我”他说得极慢.好听的嗓音像条小虫子一样钻进我的耳朵眼里.一时间我连心都酥了.
慕大哥继续轻笑：“我也是这么喜欢你的.”
回到慕家的时候又是日薄西山.很神奇的.碰巧在茶馆碰了一面的慕聆慕二少爷提早归家.与二夫人一起硬拉着我们入桌吃饭.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慕家本來就家大业大.就算是驱近沒落.排场依旧做足.满满的一桌子苏州名菜.厨子也是远近闻名的大家.所以虽然二夫人很唠叨.慕聆少爷那副嘴脸很虚伪.但是少爷我装傻充愣嘿嘿呵呵.吃了个酒足饭饱.最后慕大哥被二夫人拉去了书房.我一个人回屋子收拾了东西去沐浴.
慕家的人处处透着诡异.二夫人是慕大哥父亲慕天祥的二房.膝下无儿.只有两个女儿.都已出嫁.据说还都是门当户对的亲家.慕大哥是家中三少爷.庶出.母亲失宠.他自然也就很不受家里其它人的待见.
但是很奇怪.慕天祥却愿意为了他这个不受宠的儿子奔波劳累.去求那千年寒铁.甚至去泣鬼林寻那神鸟之羽导致丧了性命.
慕大哥头上两个哥哥都是府中大夫人所出.在家中嚣张跋扈欺人太甚.后來慕天祥去世之后.大夫人病故.大公子失踪.二公子成天花天酒地不思进取.二夫人掌了家中大权呼风唤雨.导致慕家一直风雨飘摇到现在.成了如今的这副样子.
其实慕家现状是个什么样.其中又有什么猫腻.我也懒得理.只是二夫人神神秘秘的把慕大哥拉去了书房.动机就不得不让人怀疑.
池子里的热水熏得我有些头晕.眼看也洗得差不多了.于是我便摆了摆脑袋湿淋淋的爬起來.迷迷糊糊拉过衣服穿上.衣带却是怎么都系不好.
这时.一双细嫩白皮的手伸了过來.轻巧的就帮我系了上去.然后就听到一个不太耳熟的声音：“白公子在鄙府住得可还习惯.”
我蓦然抬头.顿时将眼睛瞪了老圆.指着眼前突然冒出來的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慕聆巧然一笑.那叫一个花枝乱颤：“景凉天寒.慕某心中略感惆怅.故出來走走.听见这里有水声.便鬼使神差的走进來了.”
我食指回收.紧握成拳：“呵呵呵.慕公子真是好兴致.”心里却在骂：你他妈感怀伤景伤到本少爷浴房里來了.小样的一公子哥还学惆怅.老子看你是心怀鬼胎.心术不正.
正腹诽.慕聆一只手落到我脸上：“慕某在茶馆还只觉得慕公子气宇非凡.沒想到此刻得见真颜.才惊觉慕公子原來竟是如此的不同寻常.国色天香.”
他话音一落我就跳起來了.一把大火直接喷过去：“我去你娘的不同寻常.你他妈才国色天香.信不信老子一拳揍得你方方正正连你爹妈都认不出來.”
眼看慕聆瞪大了眼目瞪口呆.我扫扫他那张跟慕大哥五分相似的脸.只觉得这人看得顺不顺眼果真要看心情.慕大哥那张仙人脸看了叫人赏心悦目.上官红鸢的小白脸让人舒服.就连沙无赦那么接地气的大粗脸也叫人瞧着亲切.但是却唯独慕聆这张不上不下的小人脸让我瞧都懒得多瞧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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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公子慕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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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聆大概沒遇着像我这样的.磕磕巴巴的解释：“慕公子……这我……我……你别生气.是慕某说话欠缺考虑.慕某也只是瞧了慕公子的真面目有些情不自禁……”
我又骂了一句：“去你娘的情不自禁.老实交代.你在这偷看老子洗澡多久了.”
“这……”慕聆老老实实的照实说.“慕公子下水的时候慕某就來了.慕某不是有意偷看的.慕公子还请见谅.”
哼哼两声.我一抬眸.做出狡笑样：“好.少爷我见谅.你那只眼睛看到的.就将那只眼珠给少爷我.少爷我保证立刻就见谅.”
慕聆睁大了眼望了我片刻.大概是在看我有沒有在开玩笑.但是看了半晌我依旧沒有动作.他便露出一种决然和大义凛然的样子.闭上眼睛道：“是慕某失礼在先.如果慕公子非得要如此才能放下芥蒂.那慕某将双目送给慕公子也无可厚非.慕公子.动手吧.”
一双眼睛闭了下來.睫毛轻颤.当真如同等待行刑一般.
我左看右看.除了在他脸上找到惊怕和视死如归的神色.再找不出任何的异样.
这个慕聆.要不是真的风流成性无头无脑.要不就是做戏太真.隐藏太深.
我想了想.觉得这种人自己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于是催动魂隐.逃了.
回到房里的时候慕大哥已经回來了.手里捧了一幅画卷正看得出神.晕黄的烛光落到他脸上.将本就好看的面庞更是衬得柔和.
我挨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他只抬了抬头.冲我笑了笑.将手中的画递过來.道：“这是我娘.在父亲的书房里找到的.”
我“咦”了一声.接过來一看.虽然印象不太深刻.但是画上的女子依稀与梦里有些接近.那眉目与慕大哥.也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我斟酌了一下语句.还是问了出來：“慕大哥.你跟你娘不是不受宠么.为什么你爹房里还有你娘的画像.”
慕大哥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爹并非不爱我娘.只是我娘心里却一直住着别人.这本就是一桩不情不愿的婚事.我爹不愿意强迫我娘.才与我娘相敬如宾.这张画像一直被他压在书桌的最下面.看上面的痕迹.怕也是时常拿出來看吧.”
我听了只觉得惊讶.沒想到慕大哥以往受冷落被欺负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这样一说.他父亲天南地北四处奔走为他求剑的事情也说得通了.
我道：“二夫人找你过去.为的就是跟你说这事吗.”
慕大哥笑了笑.道：“倒不是专程为了这事.”
他在桌边又拿了一卷未打开的画卷递给我.我打开來一看.同样的画工.画里却换了个人.那是一名身穿江南碎花布衣的女子.容貌算不上上乘.但是眉目清秀.一双蚕豆大眼灵气十足.
若不是早有准备.我绝对不会将这画上的人与秋觉联系到一起去.只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了.我却越來越不明白秋觉的想法了.
慕大哥道：“我果真沒有记错.秋觉曾经在苏州出现过.而且.跟我爹的关系匪浅.”他叹了口气.“说到底.秋觉这次与我做对.怕也是有这一层原因.”
我想了想.终于是好奇地问：“慕大哥.你娘跟秋觉.你爹大概喜欢哪一个.”
慕大哥道：“这个答案.恐怕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我一顿.霎时间又觉得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变得有些沉默了.慕大哥轻叹了一声.摸了摸的头发.道：“我爹对我娘求而不得.秋觉对我爹……虽然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得到.但是毕竟已经天人两隔.凉儿.有时候我会觉得.现在还能看着你.感受你的呼吸.看你哭看你笑.只要你还活着.我还活着.就挺好了.”
我抽抽鼻子.凑过去蹭了蹭.道：“是呀.只要咱们两个还活着.不管过去不管未來.只是现在还在一起.就该好好珍惜.慕大哥.你是这辈子上天送我的最好礼物.我在勒木村的时候.虽然一直希望自己能够被人发现.但是却从沒想过.居然是被你这么个奇迹发现.”
红烛滴泪.窗外月色入户.卷起轻纱曼帘.我和慕大哥四目相对.发现不管以前的记忆里有什么.在这一刻都已经淡去.经历了这么多.恍惚间才觉得人生苦短.谈笑间生息覆灭.一切都來得太不容易.与其一直缅怀过去或者是担忧未來.不如充分的珍惜现在.
第二日.苏州城的天幕暗沉得仿佛要触着地了一般.冷风來袭.原本就冰寒的天气更像是覆了一层冰.走在街上.即使现在有了些稀薄的内力护体.我仍旧冷得直打颤.不过我怀里那个小屁孩儿虽然裹得像个粽子.但是却明显比我有精神得多.
澹月一双亮亮的桃花目像两个小灯笼似的照亮了昏暗的苏州城.偶尔被寒风吹得眯了眼睛.就蹭到我脖子上汲取温暖.那小脸颊冰冰凉凉.就像块柔软的冰块.冻得我直想嗷嗷地叫.但是人家毕竟是个还未满周岁的小屁孩儿.总不好意思把人家推开.
其实我也纳闷了.这小屁孩子第一次不是被我戳哭了么.怎么就这么不记罚.今天见了我硬是摆出一张灿若桃花的小脸.用破碎的嗓音叫：“慕……慕……慕……凉……凉……”
我惊愕的张大嘴.向明姬道：“明姬姐姐.这小家伙是冷了吧.一直叫凉呢.”
残雪眨巴着天真的冰雪眼睛道：“不是叫凉.是在叫娘.小孩子第一句话不都是叫娘的么.”
明姬笑眯眯地抬头.神秘地道：“咱们这儿有谁教他叫过娘么.”
残雪想了想.扁着嘴摇头.
明姬抬眼.笑的很是随意：“这些天我一直在教月儿叫宫主与凉儿.寻思着.等月儿再长大一些.就将他放在灵雾宫里养着.”明姬别有意味地瞅了我一眼.“慕公子.月儿以后.可全得仰仗着你照顾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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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孩澹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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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姬的一句话.让我惊呆了.
我瞪大了眼.看到澹月那双直愣愣伸向我的小手和他不断开阖的粉嫩小嘴不断地呀呀唤着：“凉……凉……慕……”
等我反应过來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圆.叫到：“明姬姐姐.你的意思不会是……不会是……”
明姬抿嘴轻笑.很理所当然地道：“像我们这种一直在刀尖上舔血的人自然不能白白苦了这无辜的孩子.慕公子.你也不忍心月儿以后随着我们在江湖上到处漂泊.在血腥遍地的江湖上长大吧.”
我摇头：“是这样沒错.可是……我……”
为什么要我带孩子.
我才不要带孩子.
拒绝的话在还在喉咙边沒冒出來.小澹月双眼一眯小嘴一张.“哇呜”哭得嘹亮极了.
残雪一下子夸张得跳得老开：“哇呜.又哭.”
明姬笑眯眯地将梨花带雨的破孩子塞给我.伸了个懒腰.美女连打个哈欠都这么赏心悦目：“这孩子昨晚哭了一宿.我实在是沒办法了.慕公子.如果你不介意.就带他出去走走吧.月儿很喜欢出去玩儿的.”
我苦着一张脸.瞅瞅怀里皱巴着脸望着我的小澹月.发现他小嘴微张.沒哭了.还挂着泪滴的脸颊红通通一片.像两个小苹果.可爱极了.
更要命的是.那双跟慕大哥别无二致的桃花目.直接戳中了我的小心脏.
明姬摇着腰枝推门而去.
我抬头可怜巴巴的望着房间内的众人.蓝瞳摇了摇头.一句话不说的走了.红锦倒是冲我笑了笑.然后也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闻萧兀自不动.临风一副冰山样子.闲梦翘着唇角望天花板.残雪蹦蹦哒哒的跳过來.沉痛的一拍我肩膀：“好凉儿.你认命吧.明姬姐姐早就把我们这些人折腾过了.这不是沒办法才找上你的么.你好歹也接点儿人气儿.兴许能摆平这小家伙.”
残雪心有余悸地指了指小澹月.又蹦蹦哒哒的跳开了.
我眨眨眼.求助的目光投向慕大哥.
慕大哥有些头疼.很是头疼.他老实的告诉我：“我是第一个被整的.理由就是桃花眼跟这孩子有缘.”然后他两手一摊.“很明显.不是长着一样的眼睛就算有缘的.”
于是.我只有苦着脸抱着一看似马上就要扁嘴大哭的拖油瓶出门.
寒风瑟瑟.大街上已经沒有几个人了.我本想打道回府.但是只要我一转身.怀里的小家伙就立马不安分了.又打又踢.像匹要挣脱束缚的野马一样按捺不住.
我略苦涩的叹了好几口气.认命的拉高衣领有一搭沒一搭的逛着.偶尔进进绸缎庄.兵器铺.蹭着人家店子里的火盆子考点火.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但是还是沒想到.这一趟出來.居然在城里遇见了老熟人.
沙无赦.
算算日子.分别了也有三个多月未见面了.所以远远的一看见他.我就从胸腔里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远远就向他喊：“沙大哥.”
沙无赦正站在一家小客栈门口不知道骂些什么.听见我叫他.就立马回头.目光往我这边扫了几眼.然后转身.将自己周围都扫了个遍.
我有些奇怪的走近.就见他摸着自个儿的大脑袋纳闷地嘀咕：“老子这是幻听了还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听到慕凉那小子再叫老子.他娘的.老子肯定是幻听了.那小子不是还在秋觉那儿呆着了吗.”
我一怔.这才想起來自己脸上还带着闻萧做的面具.于是窘了.
沙无赦很快给自己的幻听下了结论.然后一手扛刀一手指着客栈门继续骂：“老子呸.不就是个破客栈么.还他娘的满员.老子就不信整个苏州城的客栈都住满了.合着你们都嫌老子寒碜了怕老子付不起房钱是吧.老子告诉你们.老子有的是钱.”
一个小二巴巴地跑出來.低头哈腰带谄媚：“哎哟喂这位爷.小店是真的住满了.做生意的.怎么可能看不起爷您呢.您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您看您这不是來迟了一步么.我们真的是沒有空房了.大爷您就体谅体谅.这两天苏州城要发生大事了.所有人都往苏州跑.要是每一位都像您这么闹一次.那我们小店就不用开张了不是么.”
沙无赦大眼一瞪：“狗屁的大事.不就是秋觉那娘们成亲么.我告诉你.老子就是來抢他新郎官的.这庄大事秋觉他娘的肯定办不起來.”
我一听这话.“噗”的一声.憋不住笑了出來.
沙无赦怪异地往我这边望了一眼.然后那小二头顶一颗大汗往下落.赶紧赔笑：“大爷您真是幽默.这样的玩笑也就您敢开了.”
沙无赦无比认真地道：“老子沒开玩笑.”
小二欲哭无泪地点头：“是是是.别人都只敢在心里想着.就大爷您不要命的四处嚷嚷.大爷.我求您了.给小的留一条生路.行不.”
沙无赦傻愣了：“老子又沒要杀你.啥时候不给你生路了.”
小二哭丧着脸指了个方向.“大爷.您啥都沒做.找客栈的话.那条街上最多.您慢走不送.”
看到店小二脚底抹油遛得飞快.沙无赦怔怔地看着客栈门碰的关上.郁闷的扛刀转身.与我对了个正着.
我唇角翘得老高.扁着嗓子道：“这位兄台.我看你在此处流连已久.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沙无赦眨了眨眼.犹豫道：“你是……”
我道：“路过之人.”
沙无赦张了张嘴.“啊”了一声.迅速地将我拉到客栈旁一条狭窄的巷子里.
冷不防的.头顶挨了重重的一下.我惊叫了一声.手里还抱着个拖油瓶不能用手去捂.只能干吸气.
沙无赦眉毛得意地一扬：“哟.还真是你小子.老子果然沒认错人.”
我的脸皱成一团.恢复了原來的声音：“沙大哥下手也不轻点.疼死我了.”
沙无赦等我一眼：“男子汉大丈夫.刮骨噬肉也就那么大点事.这么点小疼看把你折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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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当街巧遇
我抽抽鼻子，也确实觉得自己有些没用，懊恼的垂头，道：“沙大哥，你来苏州可还是没找着住的地方？”
“可不是嘛！”沙无赦一拍大腿，那力道大得让我直了眼，感情他拍我的时候力道都还是轻的！
“秋觉那娘们还真兴师动众，弄桩婚事竟然将整个武林的人都引来了！”
我嘿嘿笑了两声，心想，秋觉本来就不是为了成亲，她是为了将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我身上来，不兴师动众才怪！
沙无赦反应了一下，才觉得不对劲，道：“不对啊，秋觉不是要跟你成亲？那你小子怎么在这里？难道你没在秋觉手上？”
我如实答道：“前一段日子我的确在秋觉手上，不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我的记忆渐渐的有些恢复了。白玄星代替了我留在了秋觉身边，所以成亲那日会出现的慕凉是假的。”
完了，我又问：“沙大哥，你刚刚说，你来苏州是为了救我，这是真的么？”
沙无赦摸了摸下巴，有些无奈：“老子也知道就凭老子这点本事绝对做不了什么，可是不来一趟，老子又实在觉得对不住你，所以就来看看。不过你小子没事，还真是太好了！”
我鼻子有些发痒，笑道：“沙大哥，谢谢你！”
沙无赦摆摆手，不自然地道：“哎哎，你小子别弄得这么矫情行不，大老爷们的！”
然后他飞快的转移话题，目光落到了我话里的小澹月身上，惊奇地道：“哟，哪来的这么漂亮的小娃娃？你跟你家那位师兄的？”
我嘻嘻一笑：“是呀，我儿子！”
这话说完，心里却蓦然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很早之前，也有这么一次，我拍着胸脯对人说：“我儿子！”
可是，为什么当时那个“儿子”？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正愣神间，沙无赦就凑近了澹月，粗壮的食指冲着嫩嫩的小脸一戳：“哟，不看不知道，这孩子眼睛真跟你家那位像极了，难不成真是你生的？”
“哇呜”一声嘹亮的啼哭，澹月扁着嘴，又开始了嚎啕。
我头顶降下三条黑线，连忙跳得离沙无赦远了些，懊恼地道：‘沙大哥，你动作轻点，又被你弄哭了，我刚哄好的！’
沙无赦理亏，怏怏的缩回手，吧唧道：“我也不知道这破孩子会哭啊！”
我低头赶紧哄，用手指轻轻的挑起澹月肉肉的小脸，冲他扮鬼脸吐舌头，就差求爷爷告奶奶地求他：“小祖宗你别哭了行不？”
沙无赦就站在一边看着。我好不容易哄好了小澹月，那孩子真是一副粗神经，才不哭了，就歪着脑袋在我怀里睡了过去。长长卷卷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滴，样子却是单纯天真，仿佛一缕清扬的阳光直直的落入心底。
我茫然地抬头，天色低沉，沙无赦站在一边也不说话。
我有些纳闷，到底曾几何时，我心里有过如此相同的悸动？
随后沙无赦转遍了苏州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依旧没寻着住所，我想还得去慕家麻烦一下那位二夫人给他安排个房间，正往回走，猛然听到一声“白公子”，声音有些耳熟，我没往心里去，闷头直走，然后一个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堵到我面前，又唤了声：“白公子？”
是慕聆。
我这才想起来，慕大哥上次跟他说我叫白玄星，大概他见我还带着那个假面，所以在人多的地方仍旧叫我白公子。
我停下来，微微皱眉，实在不想跟这个人打交道。沙无赦拉拉我：“这位兄弟哪条道上的？”
我没好气地道：“慕家二公子！”然后我堆起笑脸，“慕二哥好！”
沙无赦感叹一声：“哎，原来是你师兄的本家，幸会幸会！”然后也学我，“慕二哥好！”
慕聆苦笑不得，道：“你叫三弟大哥，为何要叫我二哥？”
我眨巴眼睛：“慕大哥我已经叫了，你当然只能居第二了！”
慕聆眼角堆起笑意，道：“如果这是你心里的排名，我很荣幸。”
我啊呀一声，扳起指头数数：“如果是按心里的排名，恐怕还轮不到你。”
慕聆的笑意又垮了下去：“我知道那天是我唐突了，得罪了白公子，还望白公子不要往心里去。你们这是要回慕家么？这位……”
慕聆把目光投向沙无赦，沙无赦立刻抱拳：“沙无赦！”
慕聆：“这位沙兄可是还没寻找住的地方？这两天苏州客栈有点紧。”
说起这事沙无赦就一肚子火，道：“何止是紧啊，简直都被一窝端了，偌大一个苏州城竟然一间剩房都不剩，马厩柴房都让人给住满了！”
慕聆又笑起来：“沙兄可真是幽默之人！鄙府虽简陋，但好在客房还有几间，如不介意，就来我慕家暂住几天好了。”
沙无赦也不客气，爽朗地大笑：“哈哈哈，不瞒慕二哥说，老子我正有此意呢！”
慕聆到底是书香门第的公子，听了沙无赦的浑话，笑容就变得僵硬，点点头：“沙兄真是爽快人！”
我在一旁抱着小澹月冷笑，慕聆又瞅了我一眼：“我此刻正要回去，如果白公子不介意，同路如何？”
我还没答话，沙无赦就一把揽过我肩膀：“哈哈哈，慕二哥真是说笑了，慕……呃白小弟既然是你家的人，怎么会介意跟慕二哥同路呢，哈哈，白小弟，是不是？”
我呵呵干笑着点头，慕聆见了居然仿佛松了一大口气似的，领着我们往回走。一路上没话找话将苏州城大小街道给我们介绍了个遍，连那家的大小姐嫁了什么人，或者那家的小公子跟青楼姑娘私奔了都指点得一清二楚。
沙无赦哈哈笑着道：“慕二哥对着苏州城的奇闻轶事倒是熟悉得紧！”
慕聆露出汗颜的表情：“慕某不才，尽跟着一些纨绔公子厮混了，到让沙兄跟白公子见笑了。”
沙无赦道一声“哪里哪里”，眼珠又滴溜溜地围着周围的风景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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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慕父之死
回到慕家，慕聆给沙无赦安排了一间客房，然后便借故离开了。也不知道他是有意无意，我与慕大哥的屋子在东头，沙无赦的屋子却在最西头，虽然环境一点都不差，但是我总觉得他居心叵测。
沙无赦拍了拍我的肩膀，指着慕聆离去的方向，道：“凉猫儿，这家伙虚伪得狠，你还是离他远点好！”
我哼了一声，道：“我也没想跟他亲近。”
沙无赦道：“也是，你小子就爱亲近你家那位！”然后他又凑近来，“怎么不见那慕宫主？前些日子传出你被秋觉收为男宠的消息，老子就纳闷了，慕公子那么大一活人在那里，怎么会让秋觉把你抢了过去。”
我呵呵笑了两声：“这不是事情太多，一时没顾过来让秋觉钻了空子么。慕大哥在苏州客栈有点事，晚上便会回来，沙大哥你先休息会儿，我把澹月送回去。”
澹月还在我怀里熟睡，我觉得总不能将他留在我们两个大男人房里，于是又乖乖的送回了苏州客栈。可是到了客栈明姬却不在了，只有红锦在那里。
我将澹月交给了红锦，问了下慕大哥的去处，红锦却说慕大哥带着明姬跟闻萧一行人去了慕家陵园，似乎是要查慕大哥父亲的死因。
原先慕大哥就跟我说过他父亲与秋觉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现下，慕大哥怕是已经开始怀疑他父亲的死会不会也跟秋觉有关系了。
萧瑟的寒风烈烈的刮过坟头，衰草瑟瑟摇晃，发出呜咽的声音。等我赶到那里的时候慕大哥他们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我看见他们一行人从里面走出来，慕大哥还是那身青衣，内敛而稳重，脸上的表情无以言说。我看着他长长的衣带随着烈风高高扬起，莫名的有些悲伤的情绪在我心里蔓延开。我知道那里面是他的亲生父亲，不管怎样，再一次见了，心里肯定是会难受的。
然而慕大哥见到我，却仍旧露出了一丝淡笑：“凉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个时候我也找不着话去安慰他，只得避开那些感伤，抽抽鼻子，道：“我把澹月送回客栈了，红锦姐姐说你在这里，我就来看看。怎么，查出什么来了吗？”
慕大哥道：“是有些线索。”
他从闻萧手中拿过一个木头盒子，打开来，里面却是一根白色的羽毛，上面还沾着些污渍，一看就知道是刚从墓里拿出来的。
慕大哥道：“这是月中鸟的羽毛，至少能够证明，我爹生前去过泣鬼林，也并非死于开封匪徒之手，而是死于月中鸟的炎毒。”
这种消息由他亲口说出来，未免太过于残忍。闹了半天，小时候的一切真相都不是真相，那个不待见他娘的父亲，到头来却是为了他的一句预言牺牲了性命。
世事往往如此难料。
慕大哥看了一眼低沉的天空，桃花目里第一次有了空洞的神色，那神色破碎得让人心疼。
我走过去默默地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比以往更加冰凉虐殇：代罪新娘。我忍不住用了点力道，他回头来看我，脑袋微偏，一头青丝斜斜滑落，眉目浅笑。
“走吧。”
淡淡的嗓音仿佛染了春风的暖意，送到我心里。我抿了抿唇，跟着他离开。
慕大哥现在已经开始对我袒露一切，不管是什么，我问，他就会说。虽然我一直以来都希望如此，可是面对他此刻破碎而哀伤的神情，我却打心里萌生出一个疑惑：让他告诉我一切，会不会比让他瞒着我更让他痛苦？
明姬与残雪一行人回了客栈，我们回了慕家。慕大哥坐到窗边，静静的摊开他母亲的画像，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已经昏黄的纸张。发丝遮住了双眼，但是我却能感觉到他的专注。
画画的人是他的父亲，画中人是他的母亲。
相融的血液，至亲的两个人，深深的不可磨灭的两个人。
我走过去，从背后将他抱住，头垂到他肩上，轻声说：“你还有我。”
“我知道。”
慕大哥抬头，冰凉的唇落到我脸颊上，突然伸手一扯，让我的脸面对他，小心翼翼的亲吻。
片刻之后两个人都有些喘息，隔开了一些距离互相凝视，两双眸子，只剩彼此。
慕大哥站起来，有些急切地将我抱起来放到床上。我顺从的脱鞋，解开衣裳。他覆上来，先是亲吻，再是噬咬，然后进入，焦急地寻找存在的感觉。直到我忍不住发出第一个颤音，他才恍惚的抬起头，吻上我的唇，然后狂暴的驰骋。
我将头埋进他胸膛，身体的感觉攀上高峰，他的心跳就在我耳边，剧烈碰撞。
傍晚风停，一抹夕阳穿透云层投射进来，慕大哥的脸上染上了一抹橘红，我忍不住凑过去又亲了亲，他的手伸出来，摸了摸我的脸。
我想起沙无赦，于是起身，慕大哥抬起头，迷情的眸子醉人中透着迷茫。
我对他说：“我去去就回。”
他点了点头，乖乖的又躺了回去。
起来穿衣服，身上的痕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不忍直视。还好是冬天，我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出门，倒也看不出什么。
到了沙无赦那儿却没见着人，估计他是觉得呆在屋子里太闷了，可能去巷子里找乐子去了。于是茫茫然往回走。走到一半，耳畔簌簌风响，在这晚晴的天气里尤为的萧肃。
好歹我还算反应快，立刻往一旁闪了一步，一柄闪着寒芒的长剑贴着耳朵边擦过去，冰凉的触感从耳朵尖渗入，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剑锋回转，我往旁边一翻，有些狼狈的做了个倒立，退到一棵树下，迎面对上一个黑衣蒙面的人。
与此同时，身后又一股寒气逼近，我绕着树身一躲，一个黑衣人窜了出来，剑花化作漫天飘雪向我疾驰过来。
我往后退，却不料身后又蹦出来一个人，长剑舞得像灵蛇，破空之音惹得人汗毛直竖。我弯腰低头，侧边一脚踢过去，正中剑身，剑锋走偏，看到一旁的树上。本就堆积了无数落叶的枯木簌簌的往下落，**的气息扑鼻而来。
我就势打了个滚，正待起身，身后的气息又是不对。我心里一惊，一个就够呛了，居然有四个！
随即一旁的草丛里又窜出三四个人，我的心就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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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慕家刺杀
被七八个人团团围住，如果我功夫好倒还好说，但是我就是个功夫菜鸟，此刻陷入危局，苦无出路。
偷偷摸了摸口袋，平常都会带些下三流的东西在身上，可是出来之前被剥了个精光，新换的衣裳，还没来得及往口袋里装呢！
我踌躇了片刻，包围圈渐渐的缩小，眼看情况对我越来越不利，也无法想太多，便施展起摄魂术。腕上铜铃无风自响，细细碎碎，蒙面人面上都露出些迷茫，互相对视了几眼，眼睑垂下，不动了。
摄魂术第四重，定。
同时定七八个人，还是很吃力的。我见他们都不动了，不由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的爬出包围圈，然后拔腿就跑。
结果还没挪动脚步，身后就如炸雷一般的吼声：“凉猫儿？”
我脚步一顿，回头一看，几个黑衣人立马就清醒了过来，举剑就向我刺来。
我大喊一句“救命”，便没命的抱头狂奔。情急之下，竟然还使出了点轻功，在恒雾心经的作用下，比平时还快了一点点。
沙无赦在后面骂了一句什么我没听见，身后立刻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我回头，两柄剑锋直奔面门，只得矮身一躲，然后很不厚道的，攻人家下盘了。
等我冲到沙无赦那边的时候，看到那两个人还在那里捂着裤子倒地呻吟，十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沙无赦一把冲过来，带着我跃出篱墙，往一片树林里逃去。
跑的时候沙无赦还在骂：“他娘的哪来这么多杂碎？还真不好对付！”
然后还有闲情对我说：“你小子那招可真要得，这下那两人恐怕要断子绝孙了吧！”
这事毕竟不太人道，我还有些过意不去，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没用多大的力……”
沙无赦哈哈大笑：“没用力怕是也要疼好几天了，爽快！”
说话间已经到了林子深处，天色渐暗，周围的景物渐渐浓缩成一个个黑乎乎的影子，萧瑟的冬天，林间连声鸟叫都没有，我和沙无赦一个不察，周围又跳出几条黑影，如鬼魅一般靠了过来。
沙无赦举起刀与其中一个站到一起，又有四五条黑影围了上去，完全将他与我隔开。剩下的人影都像我聚了过来，招招带风，逼得我避无可避。
沙无赦脱不开身，又着急我这边，边打边骂，很是浮躁。但是仍旧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被逼向林子的另一头而毫无办法。
慕家那些人已经不好对付，这里的人看似功力还在那些人之上，完全不给我施展摄魂术的时间。
一时间我被逼得紧了，一柄剑从我背后刺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顺势一转，剑锋贴着衣服布料划过，冰凉的空气袭上皮肤，刺拉拉的痛！
我栽了个跟斗，抬头又一条黑影，绝望的闭上眼睛，还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预料中的疼痛没有降临，眼前反而窜起一串火花，冷兵器锋利地摩擦声拉得我全身鸡皮疙瘩直冒。
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我好奇地睁眼，面前不知何时挡了一条纤瘦高长的人影，那人影手中也持了柄长剑，居然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就将围攻我的四五个黑衣人撂倒在地。
干戈止息，他转身弯腰扶起我，我这才认出来，原来这人竟是慕聆！
拿剑的他与平日里的气度完全不同，此刻的他已经不像一个流连花丛的纨绔公子，也不像之前面对我的时候那样深藏不漏，而是完全将自己给显露了出来，冰冷绝酷，这才应该是他的真面目吧。
他问了我一声：“白公子，你没事吧？”
我摸了摸腰后的伤，触到一点黏腻的液体，流血了，但是伤应该不重，于是老实的摇了摇头。
慕聆转身，走到那群被他丢做一团的黑衣人面前，一剑指向一人的脖子，冷声道：“说？你们如何知道他在这里的？”
听到慕聆骤然严肃变冷的声音，我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早知道他深藏不漏，却没想到能够变化这么大。如果此刻他将剑锋抵着我的脖子，或许我也会被他的气势所迫，不由自主的说出真话。
那个黑衣人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瞪着眼睛不说话，慕聆手起剑落，毫不犹豫地划下去，那人喉间喷出鲜血，溅了他自己一脸，奔涌的血液间，一双瞪大的眸子逐渐失去光彩，灰败如落叶。
慕聆走到另一个黑衣人面前，道：“我的耐心有限，数三声，你再不说，死得绝对比他惨！”
“我说我说！”有了前车之鉴，那黑衣人毫不犹豫地点头。
慕聆唇角一勾，数：“一！”
黑衣人：“是有人通知我们！”
慕聆：“二！”
黑衣人：“我们不知道那人是谁，只是有人在窗外丢了张字条，我们就来了！”
慕聆：“三！”
黑衣人：“我真不……”
话未说完，剑落，黑衣人颈间一道细痕。他努力的瞪了眼指着慕聆：“你……你……”
手无力的垂了下去，与前一人一样，死得不甘心，眼睛都未闭上。
慕聆回头，望着还剩下的三个人。那三个人都露出惊恐的神色。
慕聆凛然一笑：“慕家二公子的真面目都给你们见着了，你们觉得自己还有命回去吗？”
话刚说完，便从袖中射出三道寒芒。他连眼都未眨一下，那三人已经倒地不动了。我看到他们眉间一枚透骨钉，狠狠地扎进头骨，幽幽的闪着寒芒。
慕聆收了剑，正准备向我走来，远处奔来一个人，沙无赦捂着流血的肩膀叫了一声：“凉猫儿――”
慕聆蓦然转身，杀气陡现。我急忙喊道：“别杀他！”
慕聆扬起的手又放下，回头惊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道：“他是我朋友，绝对不会把今晚发生的一切说出去的！”
慕聆冷笑：“朋友？这种东西远没有死人来得可靠！”
我道：“如果因为怕被出卖就杀掉所有人，那你永远都只能一个人无止境的杀下去。这滋味，你觉得好受吗？”
慕聆微微惊讶，回头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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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化险为夷
沙无赦奔来，胳膊被拉开了一大条口子，鲜血汩汩地往外流，我看到他红着一双眼睛瞪着我，大大地松了口气，道：“老子就知道你命大，死不了！”
我耸耸肩膀：“是呀，秋觉都杀不死我，这些小杂碎当然奈何不了我了！”
“看把你小子得意的！”沙无赦低头看见地上的五具尸体，再没有说什么。慕聆注意到我腰上的伤，撕下自己的一大片袍角走过来，不分由说的扯开我的上衣要替我包扎。
我扭捏了一下，他根本不理会我的反抗。等到将我衣服都脱下来，他才惊呆了似的望着我的身体，欢爱后的痕迹被他一览无遗。
沙无赦骂了一句：“靠，别闪瞎了老子的眼成么！”转身默默去扯自己的衣角包扎伤口去了。
我脸红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慕聆却是一言不发，将我腰上的伤口草草清理了一下，由于伤在后面，背后的两道鞭痕自然也落入了慕聆的眼中。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却觉得他的目光一定很灼热。那种目光让我的心里有几分发毛，脊背在寒凉的空气中暴露，却漫上一层薄汗。
伤口被包扎好，衣服重新披回到身上，慕聆靠过来，手在我腰间徘徊了一下，最终拿开了。只是落在我耳畔的声音却有几分清冷：“如果是我，一定不忍心这样对你。”
沙无赦弄完自己的伤口回头，正好看到慕聆于我处得极近，他瞪了一双铜铃大眼，拳头立刻就气势汹汹的挥了过来：“你这小子，做什么？”
慕聆伸出俩根指头一拨，沙无赦便被滑到了一边，真正的四两拨千斤。
不理会沙无赦的骂骂咧咧，慕聆转身便走。沙无赦骂了几句，觉得没意思，只好灰头土脸的跟我们回去。
我受伤的事自然瞒不了慕大哥，当他看到我腰上缠着的布帛的时候，惊得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惊讶懊恼的桃花眸蓦的对上我的眼，我知道其他的话都没用，只能说：“出去之后遇到几个来路不明的人暗杀，还好，沙大哥和慕聆救了我。”
慕大哥眉头一皱：“慕聆？”
我点点头，凑过去问他：“慕大哥，你觉得慕聆这个人怎么样？”
慕大哥冷笑：“慕聆这个人深藏不露，只不过因为二夫人的原因一直装疯卖傻，但是慕家目前最厉害的人就是他了。如果他能掌管慕家，慕家或许还有机会兴旺起来。”
我道：“那这么说，他还算个好人了？”
慕大哥道：“好人与坏人本就没有界限，慕聆能够在二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存活到现在，自然有几分手腕，凉儿，离慕聆远一点，慕家的事，我不想你搀和太多。”
我点点头，抱住他蹭了蹭：“谁说慕家最厉害的人是慕聆了，明明是慕大哥你！”
慕大哥失笑，又仔细检查了我的伤，见没什么大碍，才算松了一口气绝品情圣最新章节。
这次他好歹没说：“让你受伤是我不好。
腊月初八转眼即到，我摸了摸脸上的假面具，与沙无赦混在江南第一楼大厅的人群里。慕大哥与灵雾宫的众人在楼上入座。秋觉这次召集了许多大门派，收到请帖的都被安排在上宾，我易了个容，每名没姓的就只好混在一堆凑热闹的人中间在底下站着。
江南第一楼是家青楼，今日摇身一变成为喜堂，四周贴满了红通通的喜字，台上铺着大红的地毯，丝竹悦耳，罗袖清扬，歌舞升平，人声鼎沸。
不是第一次参加婚宴，但是这一次正如秋觉所说，场面异常的大，宾客异常的多。只不过，谁都清楚，这一场婚礼不过是个笑话。大家要么是来看热闹，要么就是心怀叵测觊觎洛神。
没有祝福。
不过秋觉不在乎。
锣声忽起，歌舞停歇，吉时已到。
人群还在喧哗。
沙无赦扯扯我的衣袖，道：“小猫儿，你说呆会儿秋觉要怎么出来？”
我瞥他一眼：“走出来。”
“老子是说她怎么让白……慕凉那小子出来，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总不能让人架着出来吧？”
我嘿嘿一笑：“如果是我，我还是乖乖自己走出来好了！”
沙无赦摸摸下巴：“没出息！”
我道：“都落到秋觉手里了，你还指望着我宁死不屈呢？我又不是傻子，干嘛要让自己活受罪！”
沙无赦又道：“势利！”
我嘿嘿一笑，也不接话，目光一转，落到舞台的另一侧，瞅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于是偷偷摸摸的靠了过去。
走了几步，突然听到台上有人喊：“良辰到，恭请新娘新郎到堂。”
这一场婚礼可真有意思，别个都是新郎站中间，新娘的花轿子停在外边让人背进来，今天却是新娘从楼上被一群花花绿绿的丫头片子拥了下来。
最前头的两个穿着鹅黄的丫鬟手里提着精致的红烛灯笼，款款领路，中间四个丫鬟捧着结成花团的红绸带，秋觉跟在其后，她身后还围了四个丫鬟，捧着银烛台，柄盘之类的物件。
我眨了眨眼睛，看到秋觉一身大红礼服，繁复的罗袖大衫层层叠叠，大红的褶裙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堆叠了起来，用金线秀出的凤凰霞披，凤冠上缀着金色步摇，雪色珍珠，闪闪摇晃。
这一刻秋觉出来，的确炫目得叫人挪不开眼。
我甚至听见有人说：“这男有慕烬，女有秋觉，冠绝天下，绝世的一双，两个都让那慕凉占了，这慕凉得长成什么样儿？”
“慕凉？我听说那小子不过是个牺牲品，秋觉将洛神这么棘手的东西当众抛给了他，他自然再没好日子过，到时候慕烬与秋觉不就是天成的一对？”
“哦……”
众人恍然大悟的长出气。我捂脸，这外面的传言到底传成什么样了？这下倒好，慕大哥跟秋觉传在了一起？少爷我成了名正言顺的靶子，被射成了蚂蚁窝！
后来又一想，大概大家都觉得最美的人该跟最美的人在一起罢，罢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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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秋觉大婚
我晃着脑袋向刚刚摸到的方向挤过去，不多远果然看到一片大红色的衣角，伸手一扯，乖乖，我怀疑红花儿穷得只剩下这一件衣服了！
我偷偷摸摸地站在上官红鸢那小子身后，一手揪着他的衣角，一手摸着下巴打量他。嗯，好几个月不见，身子骨还是那么清癯，轻飘飘的真像朵花儿！
上官红鸢全身紧绷地盯着台上，秋觉在舞台中央站定，柔和的光芒落了他一身，佳人眉目如画，身姿窈窕，身前是大气的红色罗裙，身后是贴在墙上的大红喜字，银色的烛台上燃着红泪遍布的蜡烛，火光映着着金色的凤冠，秋觉隔着头上垂下的珠帘低吟巧笑，又杀倒一大片的江湖好汉。
我从鼻子里出了口气，抬头，看到白玄星扮作我的样子换上了大红礼服被人拥簇了出来。那小子真是扮什么像什么，大红大袖的罗衫垂地，一头乌色发丝高高束起，头上插了根通透的碧玉簪子。若忽略那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倒也是个十足的新郎官！
上官红鸢在前边嘀咕了一句什么我没听见，目光一转，看到端坐于楼上厢房里的慕大哥，他的目光也正流转在白玄星身上，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所以又移过来，见到我，眉目一弯，佳人淡笑。
我心里直乐呵，瞧瞧，我家媳妇多美腻，秋觉连他个小指头都不能比！
上官红鸢的嘀咕声变得有些频频，我正准备贴近去听，结果他又不嘀咕了。我撇撇嘴，重新看回台上。
白玄星已经迈着小碎步挪到秋觉跟前了，面上表情很不乐呵，冲着对面的秋觉龇牙一笑，然后飞快的合上嘴，就差嘟起来，再挂两盏油灯了。
秋觉也不在意，笑着朝他伸出手去，白玄星手往后挪，满心的不愿意。旁边一名丫鬟抓住他的手，大力的送到秋觉手边，秋觉反手抓住，握紧。
他们转身的一霎那，我貌似看到了白玄星扭曲的小脸。
我发现我有些笑不出来了。
我曾经问过自己，白玄星一手造成了我身边所有人的悲剧，将我推到江湖的风口浪尖上，我到底该不该恨他。可是每每想起来他那张白净的小脸，那副骄傲无敌的神色，那嘴硬心软的脾气，心里就像是被一层棉布包裹着，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有时候我也会想，造成一切的并不是他，他有自己的使命，他也是迫不得已，要怪只能怪我自己身上流着苍族的宝贵血液。
白玄星虽自小就将我盗出了苍云谷，但是在净月岛他依旧是我师父，教我功夫，还把慕大哥送到我身边，给了我如此大的馈赠。
他除了将陆老前辈推下了悬崖，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他甚至牺牲了自己的身体，帮助慕大哥解了洛神反噬。
我记得有一日我问过慕大哥，当洛神反噬之力侵入寄主体内之后会怎样，慕大哥神色在一瞬间暗了下来，告诉我：“洛神寄主的这一身的功力……算是尽毁了。”
然后我又问：“那如何才能成为洛神寄主？”
慕大哥只是道：“第一个承受洛神之力的人，便是洛神寄主。”
我知道慕大哥那个时候心里想起了谁，也知道他心里的难过，可是我无能为力。白玄星既是我与慕大哥的师父，他教慕大哥功夫，自然会第一个与他交手。闹了半天，他竟是心甘情愿成为他的洛神寄主！
那上官红鸢呢？
我望着眼前火红的背影出神。上官红鸢成为了秋觉的洛神寄主，定是火烧浩灵那一日秋觉下的手，所以除了被慕大哥救走的上官紫轩，他是秋觉打算留下的唯一活口。
秋觉到底是为了什么？
“时辰到，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愣神间，婚礼已经开始，秋觉含笑弯腰拜了下去，白玄星直挺挺的站着，最后被身旁的丫鬟按下。
“二拜高堂。”
此处没有高堂，但是有人从二楼跃了下来，落到红毯中央。
“我儿子成亲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人通知老娘这个高堂，还敢问二位打算怎么拜？”
是老娘。
她老人家居然没有戴面罩，直接大刀阔斧的就杀出来了。
我抚了抚额头，心想这下倒好，半途杀出来个老娘，该乱套了！
秋觉抬头，脸上带笑，道：“苍云公主远来是客，本堂主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老娘也笑：“秋堂主事务繁忙，本公主自当见谅。不过秋堂主既然要嫁给我儿子，自然得过我老人家这一关，这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一个都没有，这场婚礼便是名不正言不顺，秋堂主不觉得委屈了么？”
秋觉道：“洛神为媒，天下英雄为证，这婚事如何算名不正言不顺？苍云公主，我秋觉敬你是长辈，不想动手，您老人家识相的，还是请上座，秋觉自当拜了您这高堂！”
老娘没想到秋觉竟会如此大方，当下气结，一拍桌子，在桌旁坐下来，道：“好，老娘今日就受你一拜，过了今日，你便是我儿媳，这为**为人媳的道理，还希望秋堂主谨记了！”
秋觉盈盈一笑，鞠身拜下，直把老娘气了个冒烟。
我呼了口气，的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秋觉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老娘再怎么借题发挥，都成了名不正言不顺，白白招人话柄了。
“夫妻对拜。”
司仪第三声唱响，白玄星被迫摆出与秋觉面对面的样子，被人按了下去。
看到秋觉正准备弯腰，我手上突然一紧，上官红鸢本来想跳上去，结果被我扯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失了先机，秋觉已然拜下。
司仪高唱：“礼成。”
门外礼炮冲向天空，轰然炸开，唢呐声适时的响起来，人群又开始喧哗。但是此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在秋觉身上，而是将注意力投向了楼上的慕大哥。
灵雾宫的人脸色都很好看，残雪努努嘴，眼中满是不屑，明姬凤眸一一掠过那些意味不一的目光，嘴角浅笑。慕大哥低垂着眼睑，一袭珠帘挡了他半个身子，但是光看那侧脸，表情却是坦荡的。
上官红鸢本来打算冲我发火，但是此下的情景实在太过诡异，他亦是狐疑地抬头看了看，摸摸捏紧了拳头，神色闪过一丝不解。
秋觉拨开眼前的珠帘，露出了那张变得越发纤细的容颜，唇上抹着鲜红的朱丹，含着笑意抬手，成功唤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秋觉道：“诸位英雄，本堂主何德何能，能够让诸位前来见证本堂主与慕郎结成连理，如今既已礼成，我秋觉自然也该兑现诺言，奉上洛神秘籍。”
她这话一出，台下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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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半途遇劫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的寒冷的天气。
一年中有八个月都大雪封山，长年没有外来客。远处抬头即可望见的威峨雪山在村子里的人看来，是美丽窈窕的温情少女，安静的低伏，神圣而庄严。
他们认为那些苍白的山峦间，皑皑的白雪下，住着他们世代所供奉的神明。那安静肃穆如天堂的雪域，流动着关于生命的血脉。但是我只是一个外来者，看着那些雪山，除了觉得冷，还是冷。
两年前我被当地的村民发现昏倒在雪线边沿给救了回来，记忆里只剩下漫天苍夷的无尽白雪。
这里的人谁也没有到过雪山那边，他们天真的以为我是深山里神明派来的使者，将我好吃好喝的供在他们这里唯一一处还算辉煌的神殿里。
神殿是他们处理村子里重大事件的地方，几位老朽不堪的白头发老爷爷经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这里围成一圈争论个天昏地暗。更可恶的是，他们每次吵架，还得拉着我听他们吵。吵完了，还得恭恭敬敬的问我一句：“神使大人，您怎么看？”
这个时候我已经睡得死去活来，眯着一双惺忪睡眼沉默半天，实在想不起来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最后只得马马虎虎道：“安德长老的看法就是我的看法。”
一到这个时候，大家的意见便整齐划一地倒向安德那个老头去了。如此几次，安德长老在村子里的地位是一日千里。
其实我也不是对安德老头另眼相看。在我看来，安德那个老头子要比其他老头更固执更冥玩不灵。但是他家里那位名叫丹珠的姐姐却与我关系甚好，不仅人长得漂亮，对我也算是照顾有加，我这也算是爱屋及乌。顺便还一还时不时的烤鸡糍粑浊酒的恩情。
不过这一次，丹珠姐姐来找我，没有带烤鸡，也没有带浊酒，而是带着一张愁眉苦脸，告诉我，我闯祸了。
我惊得从暖烘烘的炕上跳起来，忙问是怎么回事。
丹珠道：“你可知道今天神殿议的是什么事？”
我想了想，道：“好像是一个叫德庆的小伙子和一个叫卓玛的小姑娘的事。”
丹珠问道：“还有呢？”
我又想了想，摇了摇头，老实道：“我一直在打瞌睡，没大注意听。”
丹珠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呀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畏寒也最糊涂的神使大人了！”
我打个哈欠，不置可否。
丹珠咬牙气道：“神使大人，你难道就真的放任两条人命不管么？”
我不知所以地道：“我什么时候放任两条人命不管了？你说那个德庆和卓玛怎么了？”
丹珠道：“德庆和卓玛两情相悦已久，但是家里人不同意，事情本来就一直拖着没有解决。前几天两人又忍不住偿了禁果，现在卓玛有了孩子，你又说孩子不能留，你说你这不是逼着他们两人去死么？”
我不解道：“有孩子是好事啊，为什么不能留？不是，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丹珠急道：“你自然是没说这话，但是你是神使大人，村子里的人都相信你的话就是达娃上神的话，而你又全听我阿爹的话，我阿爹说孩子不能留，便是你说孩子不能留。现下村子里的人都聚集到德庆和卓玛家去要求他们打掉孩子，要是他们不从，就是违背神旨，只有死路一条，你说这不是逼他们去死还是什么？”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真的是干了件糊涂事，忙边往外跑边道：“丹珠姐姐，德庆和卓玛的家在哪儿，我们快点过去阻止！”
一踏出房门就铺天盖地的风雪迎面而来，我打了个喷嚏，脚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最后一咬牙踏进了漫天雪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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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飞虹喻青
我赶上了一点，看见白玄星像条蛇似的在黑衣人肩膀上的扭动挣扎，一时间我竟还有心思觉得好笑，觉得这小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走到哪儿都能给人制造麻烦！
那些人将白玄星带到了城外的一间破庙里。庙门被重重的关上，我飞身上了屋檐，揭了瓦片往下看。破庙不大，，里面的情形我瞧得一清二楚。白玄星被丢到了一个早已候在那里的黑衣人脚下，黑衣人踢了他一脚，然后踩住他的胸口，像其他人道：“不是叫你们只取金蟾鉴吗，怎么把人带来了？”
有人答道：“我们找到这小子的时候金蟾鉴已经不在他身上了，问又问不出，就只好将他带出来了。”
那人又问：“秋觉呢？没打草惊蛇吧？”
“没有，秋觉没有发现。”
那人沉吟了一下，蹲下身，取下了白玄星嘴里的布条，道：“慕公子，在下无意为难你，只要你说出金蟾鉴去处，我们便立刻放你回去。”
白玄星咳嗽了两声，不屑的一笑：“放我回去？你们当少爷我是傻子么？不管是秋觉还是慕烬你们都得罪不起，放我回去不是等于自找死路？要杀就杀，哪来那么多废话！”
那人被他说中心思，面露恼色，道：“慕公子，你明知道我们不达目的不会罢休，肯定不会杀你，但是我们有很多方法让你生不如死，你这又是何必呢？”
白玄星嗤笑了一声：“生不如死？正好少爷我还没尝过这滋味呢，不吝赐教了，喻门主！”
那黑衣人面色一沉，盯着白玄星了看了半晌，直接扯下了面巾，露出一张五十多岁的老脸来。
这样一来，大概也就证明了白玄星所说不假。此人正是飞虹门掌门人，喻青。
“既然喻某的身份已经被慕公子认出来了，喻某也就不绕弯子了。慕公子，你的命喻某留不得，但是你说出来，至少会让你死得好受点。”
白玄星道：“喻门主，你明知道觊觎洛神的不止你一个，早在你的人出手之前，金蟾鉴便已被人夺去，至于那人是谁，少爷我到还真猜不出来。在场的所有门派中，再没有像喻门主这样自己守在破庙而让夫人出面观察形势的了。”
“你……”喻青一声怒斥，挥手一巴掌扇到白玄星脸上，白玄星痛苦得缩成一团，嘴角立刻溢出一抹鲜血，脸颊高高的肿了起来。
喻青道：“慕公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喻某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白玄星双手还被绑在身后，只能将脸埋进腿弯里忍着疼痛，缓了好一会儿才能抬头，眼神挑衅地望着喻青，道：“少爷我的耐心可是比喻门主更有限，你有什么招，赶紧使，本少爷可是急着下黄泉呢！”
喻青脸气得发白，随手一记掌化成刀狠狠的劈到他小腿上，白玄星痛苦的叫了一声，小脸皱成了一张饼，身子缩得紧紧的，低头咬住地上发霉的稻草。
我捂住嘴，知道小腿那里是最能感觉疼痛的地方，白玄星他现在……一定很疼。
自聚丰庄之后，飞虹门跃居武林第一。这里的人都不好惹，我贸然跳下去，定然凶多吉少。我想了想，得像个办法把他们引开。
摄魂术的第六层“控”我曾经对沉素用过，这玩意儿跟对方的功力挂钩，所以当时一下子就被我我老爹找到窍门给打破了。这一次我考虑了一下，喻青跟那一伙黑衣人目标太大，我无法全部控住，为了保险起见，就只好很不好意思的对功力全失的白玄星下手了。
下面喻青一手握住白玄星的伤腿，喻青继续逼问：“慕凉，别以为你那点小把戏能蛮得过老夫，金蟾鉴定然还在你手里，快说，你将东西藏在哪了？”
喻青手腕用劲一捏，白玄星痛得浑身发抖，咬着唇骂。我瞅准了时机控制下去，白玄星眸子一沉，仿佛已经察觉不到痛。然后我小声的嘀咕了几声，就听见白玄星嗤笑了一下：“你这么想知道金蟾鉴的下落，本少爷就告诉你，金蟾鉴刚刚的确在少爷我手里没错，不过刚刚这一路过来，你那几个手下对少爷我动手动脚，有什么东西都被他们私下占了个遍……”
话还未说完，喻青已经又一巴掌挥了下来，白玄星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像朵谢掉的昙花。我咬咬牙，继续悄悄地道：“喻门主，金蟾鉴是武林至宝，谁都会觊觎，不管是谁得了这么个宝贝，都不会轻易交出来的……”
白玄星无意识的的重复了我的话，喻青听得脸色发青，但是一思忖下来，大概又觉得是这么一层道理。人心隔肚皮，有了洛神就意味着天下第一，谁会得了这么个宝贝还想着上缴给他？
喻青将白玄星踢到佛龛下面的角落里，恶狠狠地道：“你小子先给我在这里安分着点，要是让老夫知道你戏耍老夫，就不是生不如死这么简单了！”随后他又指着两个早先与他一起守在庙里的黑衣人道：“你们两个给我看着他，别让他在耍什么花样！”
说罢，喻青抬头看向刚刚进来的几个黑衣人，指着他们道：“你们说，金蟾鉴到底在不在你们手上？”
那几个黑衣人一愣，连忙辩护：“门主，别听那小子瞎说，金蟾鉴怎么可能在我们手上？我们捉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就已经没有东西了。”
喻青显然是个多疑的人，一双敏锐的眼睛打量着他们，突然一挥衣袖，道：“你们四个，给我脱！”
我憋着一口气正好攀到窗棂处准备潜入，结果听到这句话，差点失了手摔下去。我的个亲亲慕大哥，瞧喻青这老头子话说的，足像个非礼良家妇男的老流氓！
那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最后为了表明清白，只得无比委屈走到一旁的柱子后面脱起衣服来。喻青为了防止他们动手脚，立刻跟了上去，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简直就像几百年没见着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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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秋觉阴谋
我一瞅里面的情景，真是天助我也，连原本准备施展的定术都给省了，直接悄无声息的潜进去，对着盯着白玄星的那两家伙背后一人一记手刀砍在颈动脉。这活我没做过，只觉得两片手掌发麻，趁着人倒下来的时候连忙托住人家后颈接住轻轻放到，不发出一点声响。
摄魂术不同于其他功夫，这就是个控人与自控的绝活，只要用了魂隐，连慕大哥都察觉不出来我的气息。那边衣服一件件的落地，我拖出白玄星轻轻地背到背上，这小公子看似不重，背起来还挺沉的。
偷偷的瞥了一眼那边的春、宫大戏，只瞧见一地的黑白衣物，最边沿的一个黑衣人露出一半身子，脱得只剩了条裤衩，无比委屈的抱着胸口迎接着喻青凌厉的视线。
我憋笑快憋出内伤，敛了神背着白小公子翘窗逃出去，发足狂奔。一边跑还一边想，多刺激啊，少爷我也终于英雄救美了一回，救的还是我师父！
只是到底乐极生悲，我那点三脚猫的轻功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计。还没跑出多远便听见身后有人飞速追来。白玄星的控术被解，此刻才恢复过来，软绵绵的趴在我背上还嘴硬：“哟，慕公子啊，许久不见，功夫见长啊！”
身后的声音逐渐逼近，我不满的抱怨一句：“你给我闭嘴，少爷我功夫这么烂到底是谁的错？”
白玄星哼哼了两声，趴在我背上没底气地说：“是你自己不长进！”
我气得鼻子冒烟，咬牙：“是呀，如果不是有人封了我的奇经八脉，让我永远的十分努力换半分成效，我会那么不长进么？师父！”
白玄星顿了一下，身子软绵绵的瘫下，再不说话了。
我抽抽鼻子，绕过一颗迎面撞过来的松树，道：“师父老人家，弟子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当不当问？”
“阴阳怪调！说吧。”
“你当初为什么封我筋脉？”
“……那个时候我只想把你当祭品。”风滑过树梢，白玄星脑袋耷拉在我肩膀上，有气无力，但是什么话都说。
我脚步顿了一下：“……是因为你们有人需要我的血液供养吗？”
白玄星动了一下，提醒我：“人快追来了。”
我如梦方醒，瞬即又想了个办法，沿途做了些伪装的假痕迹，虽然骗不了他们多久，但是好歹能够撑过一段时间。
努力的加速飞腾，但是心间却像是堵了什么，浓郁得化不开，连带着失神。
“你就是个倒霉蛋！”白玄星突然开始在我背后喃喃自语，“苍血都好几百年没有过了，原本以为已经绝迹，结果你又出世了……”
“我们所有人都想啊，就把你当作一件毫无生命的祭品好了，用完了就丢掉，让你自生自灭！可是……却从来没有一个孩子像你这样倔强、乐观又善良的活着……”
鼻端酸胀得发涩，我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有滚烫的东西要落下来神奇教练最新章节。
白玄星又说：“你大概永远不会觉得你还有一个人没有想起来，他把自己封印得这么彻底，你永远也想不起来了……”
风声盖过了话语，白玄星枕着我的肩膀，发丝顺着脸颊滑落，带着淡淡的疼痛，满满的忧伤。
我知道的啊，我什么都知道的。
还有一个人在我的记忆里沉睡，我却不知道他是谁……
跑了半盏茶的功夫，我累得精疲力尽，眼见着苏州城就在前边了，却突然一片影子从天而降，截住了我们的去路。
我的脸一下子就发白了。
来人是秋觉。
她此刻还穿着大红的嫁衣，头上的凤冠被取下，一头如墨的青丝长长的垂到腰间，然后又被风扬起。随着大红的衣衫烈烈飞扬。
身后拥簇着一群穿着鹅黄衫子的丫环，面色凝固如雕塑一般，其中两人手里架着一个受了重伤的少年，身上血流如注。
我往后退了一步，回头，喻青他们已经追至身后。看见秋觉，脸色一变，飞速的逃窜。
秋觉水手扯下一把树叶，凌厉的破空之声簌簌刮过耳膜，仿佛一把利刃，直接穿透了喻青一行人的胸膛，连血都不见，但是人已经倒地无声。
那个重伤的少年哀嚎：“师父..”
秋觉嘴角浅笑，淡淡冷哼：“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这下可好，还省了本堂主不少功夫。”
我睁大眼盯着她，只觉得这张倾城妩媚容颜下的心思越来越让人猜不透。任谁都知道，一门之主威望甚大，杀了，后患无穷。
但是随即我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这种想法。秋觉杀喻青就跟慕大哥当年杀聚丰庄林常海一个道理。他们有着绝世的容貌与至深的功力，身后又有灵雾宫与秋觉堂这样的存在，他们站在所有人都仰望不到的高度里为所欲为，脚下的人其实只能看着骂着，然后咬咬牙忍下去。
只要没杀到他们头上，管他呢！谁都不愿意做出头的鸟儿，提着灯笼找死。
白玄星微微抬头，脸颊肿得老高，却冲着秋觉戏谑地道：“哟，娘子这是前来搭救为夫了么？不过你貌似来晚了一步。”
秋觉倨傲的走过来，目光落到我们身上，悠然地说，“一点都不晚，时间刚刚好。”
她道：“慕烬对慕凉旧情未灭，大婚当日劫走我夫君，喻门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惨遭毒手，本堂主来迟一步，未能及时阻止，如此理所当然，这不是刚刚好么？”
秋觉目光疏忽变得凌厉，如刀剑直刺入我的胸膛，我往后退了一步，只觉得背后阵阵发凉。她的算盘打得如此的精妙，一手将慕大哥推入不义之地，自己反过来做了可怜人，夫君被劫，武林泰斗惨遭毒手，作为唯一能够与洛神抗衡的人，只需要她一句话，群雄奋起，灵雾宫将被推上风口浪尖。
老爹一早就告诉过我秋觉的目的，只是我从未细想。
秋觉盈然而立，冬天的暖阳给她大红的嫁衣染上血的色彩。林间变得安静异常，秋觉挥了挥手，有人将少年丢到了我们脚下。有人走过去给那些黑衣人换了衣服。
鬼魅般的黑衣被收起，喻青一行人都被换上了飞虹门的常服，就连胸口的伤痕和血迹秋觉都布置得为妙为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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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嫁祸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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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秋觉细长的双眸掠过杀意.少年吓得瑟瑟发抖.“告诉他们.你看到了什么.”
少年抖抖瑟瑟.声音沙哑的哭喊：“我看到……看到慕烬杀了师父和师兄……还看到慕烬带走了慕凉……”
少年结结巴巴的背完.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声震惊荒野.有人循着声音过來.速度极快.走近了我才看清.正是慕大哥与明姬.
明姬见了秋觉.立刻扬起脸怒道：“秋觉.孩子在哪里.”
我正茫然道：“孩子.”
随即就反应过來.澹月.
今日秋觉大婚.闻萧、明姬、临风、残雪都跟了过來.澹月在客栈.交给蓝瞳与红锦带着.还有闲梦保护.应该万无一失才对.
秋觉淡笑.看到远远的又过來一群人.极其聪明的装傻：“什么孩子.我从沒听过什么孩子.你们这是又唱得哪出.”
那群人走近了.大概是听见了这里的对话.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但是随即又见到地上几具黑衣人的尸体.脸色一变.一个女人扑过去叫到：“喻大哥..”还有人叫“师父”和“门主”.更多的人都在旁边看着.脸色不一.
然后地上那个女人抬了一双泪眼抬头.目光中透着深仇大恨地盯着我们.看到我们脚下的少年.就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狠厉厉地道：“小六子.你说.是谁干的.”
少年吓得瑟瑟发抖.哭着喊：“是慕烬……慕烬带走了慕凉被师父撞见……是慕烬下的杀手……”
地上的女人疯了似的扑像慕大哥：“慕烬.今日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话音未落.明姬出手.指尖一枚细小银针闪过.女人登时倒地.气绝身亡.慕大哥阻止晚了一步.已然來不及.
“师母..”
所有飞虹门的弟子都将愤怒的目光投向慕大哥.慕大哥神色略沉.明姬扬起一双妖娆凤目.慵懒而妩媚地道：“这么几个杂碎怎能劳驾宫主动手.我明姬虽然不才.区区一个飞虹门还是不在话下的.”
有人指出來道：“你这妖女休想为慕烬脱罪.喻门主的死分明就是洛神之力造成.除了慕烬.谁还有那本事.”
明姬冷然一笑：“就凭你们这些狗眼还能瞧出洛神之力.况且在场的洛神之主又不止我们宫主一个.说这话不觉得太武断了么.”
众人闻言.虽然心中不岔.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是事实.除了慕大哥.秋觉也是身负洛神神功的人.
可是立马就有人指出了我.说：“我记得这个人.他那一日在茶馆不是正跟慕烬在一起么.他是慕烬的人.”
秋觉也道：“这位姑娘.本堂主今日大婚见血已是不吉.更何况我夫君如今又变作了这样一副样子.本堂主与喻门主无冤无仇.何故下此毒手.慕宫主.今日这事既与我秋觉堂扯上了关系.那本堂主就不可能再坐视不理.我倒要问慕宫主一句.你手下的人在本堂主大婚之日劫走我夫君.还将他虐待至此.一点旧情都不念.这是何故.”
“这还用说.定是为了金蟾鉴.”
秋觉话音刚落.就有人咋呼了起來.“慕烬当初为一己之仇杀了聚丰庄上千人.这一次竟然连自己往日情人都下此重手.如此丧尽天良.当人人得而诛之.”
我一见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慕大哥.顿时一阵手忙脚乱.连忙往前走了两步.道：“不是这样的.慕大哥他……”
“哼.”解释的话语被一声嗤笑打断.白玄星在我背上抬起头.看了一眼众人.语气明显露出了不屑.“一群无胆鼠辈.有人撑腰了你们就有胆子來扯当年旧事了.当初怎么一个个都像缩头乌龟一样缩着不肯出來.聚丰庄庄主林常涛卑鄙无耻.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下手.就不丧尽天良了.就不人人得而诛之了.”
众人面上露出惊疑之色：“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庄主仁德一世.又怎会做出这种事.你休得在此胡言乱语.”
白玄星又是一声轻笑：“何谓仁德.当初将沉素找來代替少爷我的人折磨的面目全非.这也叫仁德.”
有人气急：“你……慕凉.你休得胡言.”
明姬冷冷地道：“什么叫胡言.像你们这种一昧听信传言.怕软怕硬.欺善怕恶的胆小之徒才会满口缺脑子的胡言乱语.”
她目光投向秋觉.衣袂在林间翻飞.脸色疏忽变得凌厉.道：“秋觉.你的目的别人不知.却瞒不过我们灵雾宫的人.虽然我们宫主仁慈.想一昧自己承担一切.我们身为灵雾宫宫中之人.自然不该袖手旁观.有本事.雾山灵雾宫随时恭候大驾.”
明姬媚眼如丝.孑然而立.红唇浅笑.姿态看似随意慵懒.但却无形之中给人一种慑人的压力.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只是望着秋觉.
秋觉淡笑.还沒有回答.慕大哥便往前走了两步.墨色的发丝飞扬.眉目似在微笑.但是眉间一抹青郁叠如山川.走到我面前.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最后将目光落到了白玄星身上.
慕大哥道：“凉儿是本宫的人.本宫疼他还來不及.怎么会如此待他.莫不说刚刚在堂上与你拜堂的人不是他.就算是.本宫不承认.他就永远不会成为你夫君.”
白玄星极喜欢冷笑.扯下自己脸上的面具.对秋觉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秋堂主.你夫君这张脸.你可还满意.”
在场的人无一不不敢想相信的瞪大了眼.
“白玄星..”秋觉猛然睁大眼.“是你..”
白玄星道：“白少爷我易容术出神入化.秋堂主一时看走了眼.也不怪..”
秋觉神色一变.目光落到我身上.几乎一瞬间就意识了过來：“你……原來是你.慕凉.你拿命來.”
大红的喜服随着她的气焰烈烈飞扬.我一愣神的间隙间.她便已经欺身近來.我往后退了一步.慕大哥转身.抬掌.一时间耳畔刮过尖锐的破空声.空气都变得如同利刃.无数人都捂了耳朵闭眼运功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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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所谓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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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怪叫着从枝头飞起.叫声划破天空被强大的气焰烧得一点不剩.慕大哥目光沉淀如星.白袍涨开來.衣摆随发丝一起飞扬.仿佛城头的旗幡.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正看到秋觉异常扭曲的一张脸.长眸大睁.散乱的青丝乱舞.看上去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烈毒致命.
白玄星在我背上闷咳.嘴角躺下的鲜血落到我肩膀上打湿了我的衣衫.我茫然的往两旁看去.所有还活着的人.都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有些还在强撑.有些直接倒地哀嚎.七窍都流出血來.就连明姬.也支撑不住的扶住胸口努力的运气压制.
我猛然想到一句话.残雪曾经说过.在洛神面前.他们的功力剩下连一层都不到.
原來这就是洛神强大的原因.本身就挟有无上功力.催发到极致之后又能锁住敌人.如此一來.果真是天下无敌.
烈风刮过耳畔.我将白玄星放下來.用身体护住他.心内却是茫然一片.
为什么我会一点都不受影响.
又是苍族之血么.
这一场对决终究是秋觉败了下去.不为别的.只为慕大哥那一层层如月光浸染上來的银发.那如冰魄冰冷的银眸.漫天的寒风呼啸.我看着疏忽间变成与梦中诡异形象别无二致的慕大哥.鼻梁高挺如雕塑.薄唇极淡的一抹冰红.就像透明的红水晶.只是那一张似雪容颜依旧.还是我熟悉的慕大哥.我爱的慕大哥.
幻化到极致.洛神的威力被完全的催发出來.秋觉的气焰如同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哗啦啦被冻了下去.她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慕大哥掌心向前一推.一抹鲜艳的红色如同凋谢的花朵高高抛起.又重重的落下.
狂风呜咽的划过枝头.树枝仿佛在一瞬间被冻了个透.咯吱咯吱的撕裂.随风飞扬.地上所有人都停止了哀嚎.昏厥了过去.
白玄星在我怀里沉睡.明姬捂着胸口倒下.口角溢出一缕鲜血.
风息空寂.无数树枝催化成的枯沫在半空漂浮.灰蒙蒙的一片迷雾慢慢下沉.落到所有人的发梢肩上.衣服被蒙上了一层会败的颜色.
慕大哥在我旁边蹲下去.伸手捂住我的双眼.异常孤寂的吐出两个字：“别看……”
还好.这个时候他还有理智.他还认得我.
我眼珠轻轻转动.里面有温热的液体滑落.打湿了他的掌心.
空寂持续了很久.直到风声又起.掀起他的衣摆.柔软的布料刮过我的脸颊.我知道那是自然的风声.象征着生命又开始鲜活.
良久.他的手终于垂落.我睁着一双泪眼直接望进他的眸子.深邃漆黑.却脆弱得如同夏季的夜空.一声惊雷.便可以让他支离破碎.
我的手抚上他恢复如初的黑发.指尖仿佛电击.身体突如其來的被狠狠抱紧.下颌被大力抬了起來.一双冰凉的唇覆上來.他的舌头迫切的撬开我的齿关.强迫地在我口腔里肆虐.舌头卷上我的上颚.又拉过我的舌用牙轻咬.
我无法呼吸.却仍旧坚持跪起來.伸手抱住他的头.化被动为主动.一遍一遍的在他唇边噬咬.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他冰凉的躯体.用自己的热情來告诉他.你不是怪物.你是我的爱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曾经他跟我说.当洛神达到顶层.随之而來的就是孤独终老.
我抱紧他.狼狈又恶狠的吻回去.目光深深的探进他眼睛里.
慕大哥.别怕.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等到两个人都慢慢的冷静下來.彼此的唇还紧贴着.动作止住.只是以及近的距离互相凝望.
“如果不是遇到你.我根本就不怕孤独终老……”声音如同皎洁的昙花一闪而逝.我及时的咬住了他的下唇堵住他的话语.
秋觉早已经不知所踪.满地昏倒的人气若游丝.明姬颤颤巍巍的站起來.擦一擦唇边的血迹.明媚的凤眸幽长.脸色苍白.流露出淡淡的无奈与忧伤.
不多时.闻萧与残雪赶到.同來的还有一个人.慕聆.
白玄星原本就外伤在身.如今又受了洛神的冲击.早已经气息奄奄.残雪本想将他背回苏州客栈.慕聆只道慕府毕竟比客栈周到些.众人思虑了一下.便一起回了慕家.
白玄星一直昏迷不醒.闻萧给他诊了脉.只说腿骨上的伤和内伤很严重.需要静下來调养.
明姬坐在一边调息.慕大哥站在窗前.出神的望着窗外稀稀郎朗的几株湘妃竹.闻萧走过去.只是轻轻地道了一声：“宫主.洛王爷已经将金蟾鉴送了过來.另外.闻萧不才.未能找到澹月.”
慕大哥回头.目光仍旧带着几分惘然.好半天才想起來什么.轻声道：“算了.澹月不在江南第一楼里.况且.秋觉的反噬已经开始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顿.目光里流露出淡淡的忧色.却是谁都说不出话來.
残雪问：“那澹月呢.”
慕大哥这次总算恢复了一些.神色变得清明.道：“我想..澹月或许并不是秋觉抱走的.”
残雪惊了一跳：“这怎么可能.能够在闲梦大哥他们毫不之情的情况下带走澹月的绝对只有秋觉一人.”
慕大哥的目光向我这边看了看.道：“上一次在渔屋便是洛神之力将我引了出去.可是我却只见到了沉素.那个时候沉素身上的洛神之力还很微弱.我原以为只是错觉.到现在才觉得不对劲.现在看來.秋觉至少给了沉素一部分的洛神秘籍.”
残雪惊呼道：“秋觉将洛神给了沉素.”
“极有可能.”慕大哥点了点头.事情涉及到沉素.他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秋觉反噬在即.她自然需要有足够强大的人來保护她.但是她保留了足够牵制沉素的一部分.沉素劫走澹月.可能就是为了交换完整的金蟾鉴.”
残雪咬了咬唇.一双星辰般的眸子露出些为难的神色：“如果洛神出现第三个人.麻烦就更大了.”
“沉素不能拿到金蟾鉴.”一旁的闻萧突然抬眸.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露出了少有的凝重.
残雪道：“那澹月..”
“澹月要救.金蟾鉴却绝对不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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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现世不安
到众人都明显沉重下来的脸色，我猛然想到上官红鸢，急冲冲就奔了出去，身后有人唤了我一声，慕聆飞快的追过来拉住我，道：“慕公子，你去哪里？”
我回头，眼眶发涩：“上官红鸢呢？沙无赦呢？他们在哪里？”
慕聆一怔，道：“上官公子和沙兄在西厢房里。”
我挥开他的手，拔腿就跑。慕聆又唤了一声，飞快的追了上来，这次却没来拉我。
我跑到西厢房，沙无赦的房门“轰”的一声被我撞开，里面的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飞快的站起来，呆愣愣地望着我。
我跑过去拽住上官红鸢的衣袖，焦急地道：“快，你快去找上官大哥，跟他走得远远的，要让谁都找不到你，谁也找不到……”
上官红鸢惊异地拉住我的手道：“凉猫儿你这是怎么了？方才在江南第一楼里也跟我这么说，可是那时候还好好的，你现在语气不太对，状态也不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红着眼圈吼道：“你别问那么多了，叫你走你就走！还有你！”我一指沙无赦，“你们两个都走，离我远远的，永远不要再来找我了……”
慕聆一把将我拉了过去，重重的唤了声：“慕公子！”
“你他娘的怎么回事？”沙无赦一拍桌子，力道震得桌上茶壶砰砰地响，声音极大的吼道，“老子们做什么了让你这么不待见？你就这么想赶老子们走？你还当不当老子们是朋友了？”
我咬着唇，努力地吼回去，道：“我才不要朋友，你们都给我滚得远远的――”我指着沙无赦，“我的死活才用不着你管，你自己明明什么本事都没有，才一个劲儿的充英雄，到头来还不是什么事都办不成？”
沙无赦气得眉毛倒竖，上官红鸢在一旁跳脚气道：“凉猫儿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这么说沙大哥？”
我心痛至极，反而嘿嘿冷笑起来：“不这么说还要我怎么说？还有你，上官红鸢，明明就是个不敢承认自己无能的孬种，口是心非，自己老惹麻烦就算了，还老连累着上官大哥，你最好立刻回去找他，不然，小心永远也见不着他了！”
“你――”上官红鸢也给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晌，最后狠狠的一挥衣袖：“慕凉，我跟沙大哥当你是生死之交，你现在却……你――我们简直错看了你！”
沙无赦一拍桌子，眼眶也红了，道：“就是，老子可以为了你肝脑涂地，结果你却给老子来这么一茬，好小子，有你的啊！”
我咬牙吼道：“我才不管什么生死之交，你们马上给我离开这儿，离苏州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你们给我滚――”
“慕公子！”慕聆狠狠地将我拉了过去，按住我的肩膀对沙无赦和上官红鸢道：“两位，对不住，慕公子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多有得罪了。不过慕公子既然叫二位离开，定然有他的道理，所以二位还是速速离开的好！”
上官红鸢一挥衣袖，道：“道理？这小子何曾讲过道理？这么难听的话都说了，还指望着他能有什么道理？我上官红鸢遇人不淑，算我气背，慕凉，从此咱们两个割袍断义，再无瓜葛！”
上官红鸢手握成爪往衣袖上一划，一截大红的衣袖落到地上，刺目殷红。
沙无赦双目一瞪，愣了片刻，抽出桌上大刀也割下一片灰麻袍角来，粗着嗓子吼道：“罢了罢了，算我沙无赦无能，走到哪都被人嫌弃！从今日开始，我杀无赦也跟红花儿一样，再也跟你这小人没有半点关系！”
心沉痛到极致，结果却只能摆出冷笑。我随手撕下一片衣角丢到地上，冷然道：“好，从这一刻起，我慕凉，与你上官红鸢，与你沙无赦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上官红鸢的细眸冷冷地看了我一会儿，挥手道：“慕聆兄，上官红鸢就此告辞！”说罢，毫不犹豫的转身出门。
“哼，告辞！”沙无赦扛起大刀跟了出去，嘴里却仍然在骂。
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我的眼泪终于簌簌下落，忍不住捂着脸抽气。
“你这又是何苦？”慕聆扶住我的肩，“劝他们离开的方式千千万万，何必要弄到如此地步呢？”
“你不懂……”我压着嗓子发出呜咽，“你根本就不懂！”
“秋觉的目的是我，是慕大哥，是灵雾宫，所有的一切本都该跟他们没有关系，可是我把他们牵扯进来，让他们陷入左右为难命悬一线的境地……”
“都是我害了他们……”
干干脆脆的一刀两断，甚至让他们对我全盘否定。也不过是为了……如果再有人逼迫着他们其中一人背叛我的时候，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对我举起屠刀。
慕聆伸手将我揽紧，让我靠在他肩膀哭泣：“这怎么能怪你，如果我是他们，就算被卷进来，也心甘情愿。”
慕聆的声音轻柔温润，如林间飞溅的清泉一般带着纯透净澈。与平日的嚣张纨绔不同，与那一日的冷漠绝情不同，这一刻他是温柔而坚定的。
我想，这个人有太多面，多得让人无法产生信任。可是，我却鬼使神差的觉得，如果他在一个人面前展现了那么多面的自己，那么他一定是将那个人摆在了很重要的位置，重要到在所有人面前都带着面具，却唯独在他面前展露真我，毫不掩饰。
这一点，或许是他与慕大哥唯一相通的地方了。可是我已经无法再去顾及旁人怎样了，才赶走了上官红鸢与沙无赦，我已经精疲力竭。只是眼泪不住的往下淌，一直到眼眶肿得都睁不开。
我想我最近真的是越来越软弱了，动不动就流泪，动不动就哭泣，越是软弱越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我想守护身边的所有人，我想将自己给他们带来的霉运全部驱逐干净，我只想那些对我好的人们能够幸福而安稳的生活。
可是，秋觉切断了我的一切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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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心甘情愿
慕聆送我回了院子。
天空又变得阴沉，冬天的第一场雪酝酿着下沉。一抹冰凉落到我脸颊上，我抹了一下，指尖只剩下冰凉的水渍。
远远的看见慕大哥独自一人站在院子外面，纤长瘦削的身影仿佛与满院的枯枝败叶融成一体，乍一看就像一座玉做的雕塑。
慕聆适时的止住了步子，抬手在我头上捡起一片雪花，还没拿下来便融了。他道：“今年的雪下得真不是时候，你快进去吧。”
我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院子，视野里开始出现漂浮的乱雪，只是一落到地上边化了，只留下湿漉漉的印子。
走到慕大哥身边，我这才看到他抬手，手心躺着一枚晶莹的雪花，见到我来，他唇角勾起一抹勉强的笑容，道：“下雪了。”
雪花在他掌心许久不化，很快又飘了些下来，落到他指尖掌心，白皙的皮肤映衬着薄薄的雪，晶莹剔透，犹如冰雕一般的圣洁。
我的心突然跳得有些悲凉，手附上去，雪花触到温度立刻在他掌心里融化，水滴顺着两个人的掌缝淌下，慕大哥握紧了我的手，抬眸看我一眼，桃花目里流露出难得的脆弱。
这一刻我极想紧紧的抱住他，或者就在这里狠狠的压倒他，告诉他不管怎样，至少还有我！
告诉他以前是他守护我，现在换我守护他。
我拉着他飞快的跑回两个人的房间，关了门就抱上去猛啃。慕大哥给我弄得满脸的口水，忍不住推搡我，道：“一身的灰尘，别乱碰。”
我眨眨眼：“你嫌我脏？”
他过来啃了我一口，道：“不嫌，但是想先洗澡！”
我tiantian嘴唇，飞快的跑到浴房去打满了热水，水弄得有点烫，主要是怕呆会儿冷。慕大哥拿了衣服进来，神色难得地带上了羞赧。
我刮刮他的脸颊，扯他的衣裳，他伸手过来扯我的，最后互相把对方剥了个精光。眼风一扫下去，这下不止他，我都有些羞愧了。飞快的跳进水里把自己遮起来，慕大哥跟着下来，坐到我对面。一双妖娆的桃花眼灼灼地盯着我。
这个时候我就无比怀念苍云谷的小浴桶，那个时候两个人离得多近啊，胳膊碰大腿的多不尴尬啊！
看看现在，他在池子那头，我在这头，还得我费力游过去！
身体相贴，这才觉得是实感，我抱起他的脑袋啃得他满脸的口水，然后埋头去吻他的脖子和锁骨，忘情处用上牙齿，在他身上不轻不重的留下无数个牙印子。
慕大哥揽了水帮我擦洗身子，手在我光裸的背上滑过，引起我的阵阵颤栗。我有样学样，一双手在他的肩膀和背上乱摸，最后趴上去，膝盖在水下跪起，自己引了水往后身捅。
慕大哥的目光落到我的脸上，我迎上他的目光，脸羞得通红，轻轻的摆了摆身体，他的目光就立刻变得像炉火一样灼热。
“凉儿，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个时候的样子竟然是这样的好看。”
他伸手捏住我的下颌，唇附上来，舌与我纠缠。
我上下顾不来，于是手忙脚乱，胡乱的弄了几下之后边去寻他的坚挺，感觉到掌心里传来的筋脉有力的搏动，我的心脏都漏掉了一拍。直起身子顺着他的身体缓缓坐下，身体被进入到全所未有的深度，强烈的刺激让我忍不住高高的仰头呼吸，他的唇顺势落到我脖颈处，啃咬着我的喉结，惹得我蜷起脚趾尖，身体一阵痉挛似的收缩。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我往上提了些，道：“受不住了就说。”
我咬着唇点点头，他将手放开，我又无力的跌回原点，体内互相交融带来的快意传遍四肢百骸，我哼叫了一声，手抱住他的身躯，失力地调笑道：“温不温暖？”
“很温暖。”有吻落在我的耳边，我试着自己起来一些，但是很快又失力的跌下去，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有……有我……”
声音断断续续，身体抱紧他，努力的给予，只想让他感受到我的热度，只想告诉他，我在你身边，我给你温暖……
“我知道的……”
慕大哥低吼了一声，在我体内的动作骤然加剧，我咬着唇嗯哼地发出腻人的娇声。这个时候的事情已经无法再受我控制，我只能紧紧地抱着他，身体因为交合而变得充实和圆满，大脑却因为太过激烈而变得空旷。无数次的冲撞换来内心的逐渐安稳，听到慕大哥低沉地在我耳畔呼唤我的名字，动情地对我说“谢谢你”，我就想扯开嘴角来满满的微笑。
笑容被连串的吻吞没，我抚摸着他的脸颊，然后吻上他的桃花目。他闭上眼睛，高挺的鼻梁曲线异常的好看。我摇摇头，鼻尖与他对上，睁眼，汗水顺着我的发梢落到他脸上，我感觉到他也开始颤抖与痉挛，体内一阵灼热让我无法自持的收缩身体，最后轻呼一声，倒在了他怀里。
他的身体依旧埋在我体内，我能感觉到那灼热的温度。我双手攀住他的颈项靠着喘气，然后抬眸，发现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脸。
我的精神还有些恍惚，脸颊被热水熏得发烫。他伸手揽住我的腰，目光里隐含着无数的柔情。良久，我才听到他说：“凉儿，这一生拥有你，曾经是我最大的梦想。这一刻我拥有你，我又觉得真的该感谢上苍。”
我的声音有些哑，或者根本就发不出声，只能气着嗓子道：“什么梦想什么这一刻什么感谢上苍？你将一生都拥有我，你也不用感谢任何人！”
我抬头，手勾住他的脖子让他低头，额头相抵，认真地道：“你该感谢你自己，能够让我托付一生的人只有你，能够让我心甘情愿做任何事情的也只有你，慕大哥，你是我在世间独一无二的依靠。”
他的身子陡然僵硬，我微微地张嘴，感觉到他身体上的异动，我悄然一笑，自己更是跟着动了动。他呼吸一滞，再次将我抱得更紧。
什么都可以给他，放开身体让他占领，撕开心来给他看，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一生都只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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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老娘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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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有人向慕府递了一张帖子.因为上面写着慕大哥的名字.二夫人便直接送过來了.
彼时我还全身无力的在床上躺着.翻个身看着慕大哥将信件打开看了.然后似是皱眉.于是扁扁嘴问：“谁送过來的.”
慕大哥抬头.道：“沉素.”
我一惊.忙爬起來.揉着腰道：“她说什么.是不是要我们拿金蟾鉴去换澹月.”
慕大哥道：“沉素约我明日午时苏州桥见.”
我“嘁”了一声.又懒洋洋的躺回去.发丝垂在床前.慕大哥走过來帮我梳理.边梳边道：“沉素在信上说.她会告诉我当年发生的一切.包括我爹的死因.还有秋觉的一切.”
我在床单上蹭了蹭：“所以你打算去了.”
慕大哥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也想解了她的执念.苏州桥……既然是从那里开始的.那就从那里结束吧.”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这似乎是最为圆满的结局了.
我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继续出神.沒想到片刻之后二夫人又來了.说是有客到.点名要见少爷我.我心里寻思着來人到底到底是谁.二夫人一句话将我从床上直接打了起來.拉过衣服出门见客.
娘诶.少爷我竟然忘了我那黑衣服的老娘也來了苏州.到现在还沒去向她老人见请个安什么的.
一跨入大厅.果不其然的见到老娘黑着的一张脸.我默默地揉着发软的腰蹭过去.距离近了连忙扑过去给个熊抱：“哇呀呀老娘我想死您老人家了.”
老娘露出一脸嫌恶抬脚踢在我胸口.将我硬生生往后推了两步.开门见山道：“臭小子少來这一套.你要是真把老娘放在心上.会挨到今天老娘亲自來问候你.”
我撇撇嘴.抖抖衣裳.摆出狗腿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迎上去：“老娘您儿子这不是有事脱不开身么.我正想等有空了就去找您老人家撒撒娇不是.”
见我就差弄条尾巴在后面晃啊晃.老娘无奈的瞅了我一眼.终于跳入正題.道：“算了算了.我这次來苏州也不过是真怕你被那妖女给强迫了.现在看你过得好好的.老娘也就沒什么事了.明日我便回苍云谷去.今天过來看看你小子.跟你道个别.”
我捡了张椅子坐下.道：“别呀.老娘你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这么快就回去太可惜了.您要不多留几天.儿子我陪您逛逛苏州城.”
老娘摇了摇头.道：“不了.苍云谷多年不涉足境外之事.如今是你被卷了进來老娘才再三露面.今个儿城里又传出些谣言.各大门派可能要与灵雾宫为敌.这事儿老娘更加不能掺合.所以还是赶快回去的好.”
我讶然道：“与灵雾宫为敌.”
老娘道：“可不是么.坊间里都传遍了.我过來也不过是想给你们提个醒儿.这事儿你们得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
我想了想.还是把心中的疑惑给说了出來：“老娘.灵雾宫关系到月族的存亡.您老身为苍族首领.就打算这样袖手旁观.”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老娘叹了口气.“苍月两族的关系并不像你想得那样简单.苍云谷若是贸然出面.只怕局势会变得更复杂.霜儿.如今娘我也只有一句劝告.摄魂术真正施展起來.对月族影响甚大.你一定要慎用.”
我张了张嘴.有些惊讶：“老娘你的意思是……”
“娘我只能言尽于此了.”
老娘的话里包含了太多意味不明的东西.我默默地将我该知道的都藏进心底.然后对老娘点了点头.之后又想起一件事.不由问到：“娘.我爹他……可曾來找过你.”
提起那老头子.老娘的黑眼睛幽幽地瞪了我一眼.道：“爹.你小子认得倒快.”
我嘿嘿傻笑.企图蒙混过关：“爹他老人家也不容易.”
原本以为老娘会继续瞪我.沒想到她竟也只理了理衣裳.还点了头.道：“是呀.谁都不容易.不过这一切都沒什么关系了.他有他要做的事.我有我要守护的东西.这样……很好.”
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我再不能说什么.只得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点了点头.又陪娘坐了会儿.东扯西扯着一些事儿.渐渐的有些困乏.
老娘见我精神不佳.大手一挥将我扇回了房.自己离开了.
翌日午时慕大哥如约而去.闻萧带着灵雾宫的众人上了茶楼.远远的看着.我陪着慕大哥走到苏州桥下.看到沉素身着一袭薄暮似的红衣站在那里.怀中抱着一个熟睡的半大小孩.她脸上的脂粉依旧浓厚.只是此刻却已经沒有以往那么惨白尖锐.
我从桥下望着沉素.只觉得洛神的确是有神力.像这样一个容颜尽毁的女人人能够给她一种让人足以忘记她缺陷的气质.如今的沉素完全不会让人介意她长成什么样子.有怎么样的一张脸.她就那样站在那里.就是一个人间绝色的女子.
当然.沉素过去就是以为艳绝天下的女子.
前日的一场雪不过覆了些砖瓦屋檐.地上仍旧是一片空茫的青褐色.远处临湖人家的檐下挂着些大红的灯笼随风轻摆.水波沉静.
慕大哥慢慢的走上桥去.一袭轻纱制的薄衫衣带飘飞.他体温如冰.自然也不怕冷.但是每次看到他如此单薄的走向未來遥不可知的命途里.我心里都有些难过.
昨日老娘离开之后.晚上慕聆也过來跟我提了一些日前坊间传出來的话语.那天慕大哥与秋觉一战.飞虹门及其他各大派的弟子们很多都在场.虽然他们受伤不轻.但是慕大哥的模样已经被他们看到.回去之后疗伤之余还能分享谈资.七言八语的将事情又扩大了无数倍到处传唱.到后來谣言已经夸张到了面目全非的地步.慕大哥的样子被描绘成了一个仿佛地狱走上來的阎罗.噬血残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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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过往之因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的寒冷的天气。
一年中有八个月都大雪封山，长年没有外来客。远处抬头即可望见的威峨雪山在村子里的人看来，是美丽窈窕的温情少女，安静的低伏，神圣而庄严。
他们认为那些苍白的山峦间，皑皑的白雪下，住着他们世代所供奉的神明。那安静肃穆如天堂的雪域，流动着关于生命的血脉。但是我只是一个外来者，看着那些雪山，除了觉得冷，还是冷。
两年前我被当地的村民发现昏倒在雪线边沿给救了回来，记忆里只剩下漫天苍夷的无尽白雪。
这里的人谁也没有到过雪山那边，他们天真的以为我是深山里神明派来的使者，将我好吃好喝的供在他们这里唯一一处还算辉煌的神殿里。
神殿是他们处理村子里重大事件的地方，几位老朽不堪的白头发老爷爷经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这里围成一圈争论个天昏地暗。更可恶的是，他们每次吵架，还得拉着我听他们吵。吵完了，还得恭恭敬敬的问我一句：“神使大人，您怎么看？”
这个时候我已经睡得死去活来，眯着一双惺忪睡眼沉默半天，实在想不起来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最后只得马马虎虎道：“安德长老的看法就是我的看法。”
一到这个时候，大家的意见便整齐划一地倒向安德那个老头去了。如此几次，安德长老在村子里的地位是一日千里。
其实我也不是对安德老头另眼相看。在我看来，安德那个老头子要比其他老头更固执更冥玩不灵。但是他家里那位名叫丹珠的姐姐却与我关系甚好，不仅人长得漂亮，对我也算是照顾有加，我这也算是爱屋及乌。顺便还一还时不时的烤鸡糍粑浊酒的恩情。
不过这一次，丹珠姐姐来找我，没有带烤鸡，也没有带浊酒，而是带着一张愁眉苦脸，告诉我，我闯祸了。
我惊得从暖烘烘的炕上跳起来，忙问是怎么回事。
丹珠道：“你可知道今天神殿议的是什么事？”
我想了想，道：“好像是一个叫德庆的小伙子和一个叫卓玛的小姑娘的事。”
丹珠问道：“还有呢？”
我又想了想，摇了摇头，老实道：“我一直在打瞌睡，没大注意听。”
丹珠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呀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畏寒也最糊涂的神使大人了！”
我打个哈欠，不置可否。
丹珠咬牙气道：“神使大人，你难道就真的放任两条人命不管么？”
我不知所以地道：“我什么时候放任两条人命不管了？你说那个德庆和卓玛怎么了？”
丹珠道：“德庆和卓玛两情相悦已久，但是家里人不同意，事情本来就一直拖着没有解决。前几天两人又忍不住偿了禁果，现在卓玛有了孩子，你又说孩子不能留，你说你这不是逼着他们两人去死么？”
我不解道：“有孩子是好事啊，为什么不能留？不是，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丹珠急道：“你自然是没说这话，但是你是神使大人，村子里的人都相信你的话就是达娃上神的话，而你又全听我阿爹的话，我阿爹说孩子不能留，便是你说孩子不能留。现下村子里的人都聚集到德庆和卓玛家去要求他们打掉孩子，要是他们不从，就是违背神旨，只有死路一条，你说这不是逼他们去死还是什么？”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真的是干了件糊涂事，忙边往外跑边道：“丹珠姐姐，德庆和卓玛的家在哪儿，我们快点过去阻止！”
一踏出房门就铺天盖地的风雪迎面而来，我打了个喷嚏，脚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最后一咬牙踏进了漫天雪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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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现世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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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素的目光随着慕大哥的动作落到我身上.目光倏的一沉：“如果你不肯跟我联手.你对秋觉胜算为零.”
慕大哥道：“就算是九死一生.我也不会拿凉儿的生命來冒险.而且.如果是为了他.我想我会竭尽全力的活下來.再者灵雾宫有着自己的使命.洛神绝对不可以外传.堂姐.你还是放弃吧.”
“烬儿.”沉素一声沙哑的呼喊.“你真就这样固执.你执意要一个去面对秋觉.面对世人对你的指责.你明知道你不是秋觉的对手.你这才叫作茧自缚.”
沉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怀中的澹月.抬头的时候目光里燃起火光：“你今日若是不将金蟾鉴交给我.那我就先杀了这孩子.再杀了慕凉.”
“在我面前.你谁也杀不了.”
慕大哥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出去.沉素惊叫了一声.突然恼怒的扬起手带着千斤压顶的力量往澹月面门砸去.我惊呼了一声.飞快的蹿上去.跑到一半.却见慕大哥的手落到澹月的脸侧轻抚.秋觉掌心距澹月不到两寸的距离.怔愣地停下了.
一切仿若奇迹.澹月在这个时候突然惊醒.一双如桃花嫣然的眸子凝聚着水蒙蒙的雾气睁开.面对危险毫无知觉.呀呀语语的发出呓语.
沉素的手颓然垂下.慕大哥轻轻的从她怀里接过澹月.澹月果真是一见到慕大哥便哭.刚一被抱过去就哇哇的张牙舞爪.
慕大哥脸上献出几分尴尬.却仍旧不忘对沉素道：“堂姐.虽然多年未见.但是我依然了解你.你从小看着我长大.从來都不忍伤害我.澹月跟我太过于相似.你下不了手.”
沉素哑然失笑：“你竟连这点都预料到了.”
慕大哥按住乱动的澹月.轻声道：“这些年來我一直记着与你的承诺.那一日我在这桥上答应过会娶你为妻.到头來我却是背信弃义.自从在净月岛开始修炼洛神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我活不长.所以这一生就注定会负了你.后來在长安答应与你成亲.不过也是人之将死.为了逼凉儿忘记我.一直以來.都是我在利用你.”
“你当我自私也好.无情无义也好.往昔的那个慕烬早已经在洛神功成之际烟消云散.拥有着洛神之力的慕烬只有一个使命.那便是好好守护凉儿.”
天空又开始飘雪.我看到慕大哥轻颤的睫毛如蝶翼般扇动.又听到他说：“这是师父从小教导我的信条.比我的生命都还要重要.以前的慕烬或许还会因为承诺而对你心生愧疚.可是现在的我不会了.我已经完完全全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和凉儿都沒有了过去.现在我们互相拥有彼此.而他是我的信仰.”
沉素瞪大了眼望着他.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告诉我以前的烬儿已经死了.那个答应过会回來娶我的烬儿已经不存在了.”
沉素咬了唇.抬手一记狠厉的耳光扇过去.慕大哥微微侧头.脸颊上浮现出清晰地手指印.
澹月的哭声顿了顿.变得更响亮了.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一句自我否定就想让我死心.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容貌、地位、名誉……甚至连自己的灵魂都出卖了也不过是想你有朝一日能够回头是岸.可是你一句沒有过往就妄想否认掉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吗.你以为你的信仰才叫信仰.那我的信仰又叫什么.”
沉素无助地捂住了脸.声音带上的恳求：“烬儿.你答应我的那一句话.便是我毕生的信仰啊..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凄厉的哭喊蹿入沉闷的天空.雪下得更大了.片片纯白沉入苏州河里.就像沒有存在过一样.很快消失不见.
慕大哥轻轻的阖上了眼.复又睁开：“当年那一句承诺或许真的影响了你的一生.可是堂姐.你有沒有想过如果自那一日之后我再也沒有任何消息.你还会不会如此的执着于此.如果我早就客死异乡.你还会不会为了一个诺言而坚守一辈子.”
沉素抬头.讶然的神色让人心碎.
慕大哥接着道：“我相信即使这世上沒有了我.你依然会活得很好.也许若干年后你还会想起在苏州桥上说的那句话.但是我想你永远只会把它当成一种回忆.有沒有这句诺言.对你的一生.影响其实并不大.”
“你……”沉素一时竟然无法辩驳.
慕大哥冲我挥了挥手.我走过去.他握住我的手.道：“堂姐.我与你之间的诺言只是给了你一种执念.那不叫信仰.你现在不过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恨所有从你身边夺走这个执念的人.包括秋觉.包括凉儿.但是事实证明.沒有我你依旧能够活得很好.而我若是沒了他.会活不下去.”
“这不一样.”沉素喊.“这不一样..”
“沒有什么不一样的.”慕大哥声音变得更加的淡漠.“如果有朝一日凉儿变了心要离开我.我会杀了他和我自己.可是你从來不想杀我.你只想毁掉我身边的一切将我逼回你身边.你只是想占有我.因为我对你做出了承诺.所以你认为我是属于你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夺走.”
沉素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來.
澹月还在哭.伸长了手臂往我这边探.我伸手接过他.小屁孩子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现在正发生着什么.歪着脑袋看我.然后低头在我肩膀上蹭來蹭去.弄得我一身的眼泪鼻涕.
慕大哥静静地望着她.眼神深邃幽黑：“堂姐.你所剩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我希望你接下來的每一天都会是快乐的.至少不要痛苦.你已经在这场执念里陷得太深.”
“快乐.”沉素颤抖地身躯靠上雪白的栏杆.神色破碎.“我的确是陷得太深.而且永远也出不來了.你明知道我这辈子不可能再有所谓的快乐.你明明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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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澹月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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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慕大哥牵着我走下苏州桥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沉素.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一直生活在一个虚无的承诺和仇恨当中.如今被如此鲜血淋漓的剥离了信仰.到头來发觉自己执着的不过是一场虚妄.因为那连信仰的算不上.只能叫执念.
我回头.忍不住道：“你不能用你的信条來要求沉素.你守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她认定的不过是一句话.”
无论如何.你都违背了承诺.这便是错.
慕大哥道：“我知道的.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强辩.但是我已经别无选择.我不是一个值得她耗尽终生的人.但是她终究为我耗尽了一生.”
我偏头.望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可是你却是为我付出了这一生.值得吗.”
他停下來.手抚上我额前的碎发.几乎是不犹豫地答道：“值得.你值得我为你倾尽所有.”
低头.亲吻.发间带着雪花滑落到我脸颊上.冰冰凉.但是那个吻却过于温柔.让人沉迷.
这世间有很多对错.人每走一步都可能需要未來來为现在买单.就像慕大哥当年郑重地对秋觉许下的诺言.但是即使错了又能怎样.世上沒有后悔药.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坚持按自认为对的轨迹走.记住惩罚.不再徒增苦痛.
回到慕家的时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金蟾鉴沒丢.澹月也平安抱回來了.明姬的气色好了不少.从我怀里接过澹月的时候脸上明显的松了口气.我知道澹月是她捡回來的.被她一直带在身边.算是半个母亲了.哪有母亲见儿子有危险而不焦急的呢.
明姬随手扒拉着澹月的衣服检查伤痕.见确实沒什么伤才放下了一颗高悬的心.调笑道：“沒想到这次倒是这孩子这双眼睛救了他一命.小时候就这么会迷惑人.长大了怎么还得了.”
澹月醒了过來.伸手揉着眼睛.唤道：“慕……慕……凉……”
我脑袋上降下三条黑线.然后又想到方才慕大哥对沉素说的话.顿时摸着下巴寻思起來.
要说这破孩子现在算是我的干儿子了.不.是我和慕大哥的干儿子.于是.很诡异的笑容从我脸上绽开.残雪瞅见了.过來推推我肩膀：“好凉儿.想什么事情呢.笑得跟吃了糖似的腻死.”
我嘿嘿笑着瞅瞅慕大哥.很明智的笑而不语.
这边正一派何乐.门外蓦然进來一个人.道：“我还道怎么哪里都寻不见人影.原來各位都到这里來了.”
我撇了撇嘴角.慕大哥乖乖上去生疏地叫人：“二哥.你怎么会突然过來.”
慕聆道：“只是过來看看三弟你.來了这么些天.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未好好的跟你聊一聊.”
慕大哥淡笑了一下.道：“二哥來得正好.我们出來太久.灵雾宫不可多日无主.我们正准备去向二婶辞行.这下还省得往你那边再跑一趟了.”
慕聆讶然道：“三弟你们这是要走.”
慕大哥点了点头：“这些日子还多承蒙二哥照顾了.”
我挤过去.嘿嘿直笑.道：“是呀是呀.慕二哥这些日子可真多谢你了.你对少爷我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只好先欠着了.”
慕聆失笑：“慕公子哪里的话.慕某救你不过偶然.慕公子不必放在心上.”然后他又转头看向慕大哥.问到：“真的这么急着要走.你知道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想要对灵雾宫不利的人.”
“正是因为苏州太危险.我们才会想着离开.”明姬抱着澹月走上前來.“况且我们留在这里.难保不会给慕家引來灾祸.”
慕聆正准备说什么.目光却突然落到了澹月身上.脸色一变.抓起澹月胸前的一块残缺不全的玉佩问道：“这块玉是怎么回事.这个孩子……”
他的目光落到澹月的脸上.神色突然变得很惊异.
慕大哥瞅着不对劲.只得问道：“二哥.你可是认得这孩子.”
慕聆失笑.回神道：“我沒见过这孩子.可是这块玉.却是大哥的贴身之物.”
这话一出.不止是我.连慕大哥也吃了一惊.
慕聆接着道：“这块玉原本是完整的.大哥失踪的时候也将其带在身上.我找了他十几年.沒想到如今却在这孩子身上出现.三弟.这孩子他爹娘可有消息.”
慕大哥摇了摇头.道：“这孩子是明姬在一块稻田里捡的.我们谁都不知道他的來历.”
慕聆一下子变得激动.问到：“什么时候.在哪里的稻田.这孩子肯定跟大哥脱不了干系.告诉我.说不定还能够找着大哥.”
明姬也有几分讶然.回想了一下到底还是想起來了.只是略有些遗憾地道：“捡这孩子的事倒是在一年前.就在扬州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可是当时因为附近还有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我便以为那便是这孩子的父母……”明姬沉了一下.又道：“不过这世间事多般也说不准确.慕二哥兴许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慕聆听了前面或许还有几分欣喜.可是到后來脸色却越发的惊沉.沉默了良久.他才黯然抱拳道：“多谢姑娘提醒.无论如何慕聆都会去求证的.若未亲眼见到大哥的尸体.慕聆怎么都不会相信大哥是薄命之人.”
明姬点了点头.这种时候也不好再说什么.
残雪道：“如此说來.澹月真有可能会是慕家大哥的孩子.怎么这么巧.偏偏被明姬姐姐捡到了.”
明姬也有些失笑：“谁知道呢.无巧不成书罢.这孩子当初被我发现的时候已经饿得只剩下了一口气.我跑了许多户农家才为他讨到了点奶水喝.那个时候要不是看到他这双眼睛.我也不会去救他.”
明姬抬眸看了慕大哥一眼.笑道：“我还说这世间怎么会这么巧有如此相似的两双眼睛.原來月儿竟是宫主的小侄子.这样一來.便什么都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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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谭笑叛变
离开苏州的前一晚，慕大哥与慕聆约去了茶馆。我知道他们会谈些什么，但是那是慕家的事，轮不到我来管，况且我现在也没有心思来考虑别的。
第二天我们起身去向二夫人告辞，二夫人虽然面上是百般不舍，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她心里巴不得快点送走我们这些罗煞神。最后她准备了很多的苏州特产和绸缎堆上我们的马车，说什么也要我们带回去，慕大哥推辞不过，只好心不在焉地受了这恩惠，反正日后也不会有什么还恩情的机会了。
这个冬天一晃而过，苏州城里一夜飘春雪，地上都厚厚地覆盖了一层，只是街道被清扫得很干净，连点雪渣子都不剩。临行前我看到明姬怀里抱着熟睡的澹月上了后边的马车，当时当着二夫人的面又不好多问，只能憋着等出了城门才闷闷地问慕大哥：“既然澹月已经证明了是你大哥的孩子，为什么慕聆不留下他？”
慕大哥看了看窗外，风吹过树梢带着雪渣子飘下来，灌进马车里。我有些冷，慕大哥将车窗和车帘都扎实了才坐到我身边，一手揽过我的肩膀懒洋洋地搭着，道：“这是慕聆的意思。别看慕家表面上风平lang静，大哥失踪的事一直是一个谜，慕聆这些年一直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一事无成的花花公子苟且偷生，也不过是想暗中储存实力，如果澹月在这时候贸然以慕家嫡孙的身份出现，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压得慕聆翻不过身来。”
我道：“如果慕聆接手慕家，慕家一定会咸鱼翻身的。”
慕大哥笑了笑，“慕聆有些超乎常人的手腕和毅力，他接管慕家是迟早的事，只不过现在时候未到而已。”
“你就没有想过帮他一把？”
慕大哥道：“他有这个能力，不需要任何人帮助。”
正说着，窗外突然传来临风的一声“吁”，马车停了下来。慕大哥隔着帘子问了句什么事，临风道：“没什么，一些不自量力的拦路小杂碎。”
然后依稀传来几声闷响，间或夹杂着重物从高空落下来的闷砸声，我撇撇嘴，大概能够想到外面的场景。
刚刚我们出城的时候一直都风平lang静，但是灵雾宫离开苏州的消息肯定在城里瞒不住，此刻有人来围追堵截原本也在预料之类。更何况灵雾宫宫中众人每个人都是成百上千年的修行，对付这些自以为是的江湖混混简直是大材小用了。
片刻之后外面便安静了，临风驾起马车继续前行，走了一半，却突然又停了下来。
我有些百无聊赖，这些人还有完没完，一个个都当自己的命不是命地往刀口上撞。但是后来又听到刀剑相撞的声音，乒乒乓乓不断的传过来，于是便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意会错了。临风这次停下来不是因为有人埋伏，而是想英雄救美！
我一下子来了兴致，拉开帘子便跳了出去，只是没想到临风还坐在车前一动不动，前方不远处一群人围着一个老头和一个女子厮杀不断。
我摸摸下巴，心想果然是英雄救美！于是拍拍临风的肩膀，谄笑：“临风大哥，你怎么还不出手？”
临风淡淡地道：“没必要，灵雾宫不插手他人之事！”
我的下巴一下子磕到了地。不会吧，这么冷漠？
我寻思着是不是那女子容貌不够美吸引不了我们一颗玉树的临风圣主，于是眼光一扫瞟过去，正碰到一个黑人飞身一脚踢中了女子的肩膀，老头儿一声“丫头”的怒吼，飞快的转身夺过一柄长剑往前方掷去，那黑衣人举剑的动作还未完成肚子便被横空插了一把长剑，倒地不起。
那女子满脸痛苦的一回头，我便立刻惊得跳了起来，忙拉临风的衣袖：“临风大哥快帮忙，那是陆欣师姐！”
临风闻言，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但是手下的动作却一刻都未耽误，从袖中挥出一些细小浑圆的石子弹过去，一弹一个准，不到片刻的功夫，所有的黑衣人都被射中了要害，倒地身亡。
我抹了抹汗，心想好准！不，好狠！一口气都不让人喘一下的！
跳下马车，我叫了一声“陆欣师姐”，飞快的跑过去扶起她。
与此同时，那老头也得出了空档，过来扶起陆欣，神色担忧地问了一句：“丫头，没事吧？”
陆欣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喘气，似乎还心有余悸，手轻轻的抚摸向自己的小腹。
那老头抬头，望着我道：“慕二少爷，我和欣儿终于找着你们了！”
我一怔，眨了眨眼，心想这老头大概也是净月岛的人，于是正准备说话，慕大哥和临风大哥却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慕大哥道：“阮阁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应该在净月岛的吗？”
一听慕大哥唤阮阁主，我就知道这老头是谁了。净月岛满月阁阁主阮仓，上次谭笑大婚的时候他并不在岛上，所以我就没见着他，记忆中也没想起这一号人来。
阮仓回头，正准备说话，陆欣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咬牙道：“谭笑杀了我爹，坐上了净月岛岛主的位置，现在还妄想杀了我和阮叔。”
这话一出，我立刻惊觉这怎么可能，谭笑他……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慕大哥显然也是不太相信，问道：“追杀你们的是净月岛的人？”
阮仓道：“不错，他们都是被谭笑控制的净月岛弟子。慕宫主可以去查一查，他们身上有净月令。”
临风上去在一个死人身上翻找了一番，找出了一块铁质令牌，上面果然刻了净月两个字，反面还有那个人的名字。
慕大哥看了看，道：“他的确是落月阁的弟子。这么说，谭笑他正的叛变了？”
我一急，道：“谭笑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这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陆欣借着我的力站起来，身体还有些痉挛地发抖，道：“谭笑杀我爹的时候被我亲眼所见，不可能作假。”
陆欣脸上露出苦痛的神色，阮仓立刻将她扶住帮她把脉，道：“丫头，这些呆会儿再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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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兵分三路
阮仓的一句话彻底将我们的阵脚打乱，慕大哥当下便让陆欣上了马车，阮仓从包袱里拿出安胎丸来让她服下，陆欣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沉沉的睡过去。
小小的马车里呆了四个人就开始嫌挤了，我和慕大哥坐在边上，阮仓在另一边照顾陆欣，见她终于不再冒冷汗了，才松了口气的抬头，一双悲凉的眸子望过来，带上一些心痛。
阮仓道：“这丫头从小就命苦，认仇作父近二十年，现在嫁作人妇，有了身孕，却又遭遇到了这么一茬，她这一路来虽然咬着牙不说，但是我这个做长辈却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慕大哥看了看睡梦中仍然不得踏实的陆欣，也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道：“这些年也的确是苦了师姐了，当初师父失踪的时候她一个女子在外漂泊了两年的时间，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又发生了这种事，她一直都很坚强。”
阮仓双手握拳，狠狠的捏紧，道：“这都是谭笑那小子的错，卖主求荣的畜牲，连杀妻弑父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这种人就该天打五雷轰！”
内心的愤郁实在无法疏解，阮仓一拳击在了马车的窗棂上，车身震动了一下，我看到他手背上裂开了一大条口子，鲜血汩汩的冒出来。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谭笑不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出来，于是抱着膝盖小心翼翼地道：“阮阁主，这其中会不会真的有什么误会？谭笑他……他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啊？”
阮仓道：“起初我们也不相信，欣儿跑上去质问他，结果……结果他竟说他是……秋觉之子……”
我的脑袋轰然一声炸开，连最后一点理智都不剩。
谭笑竟然会是秋觉之子！
猛然想起沉素在苏州桥上的话，她说过的，秋觉与慕大哥的父亲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竟然会是谭笑！
我忍不住侧头去看慕大哥，却见他微垂着头，发丝滑落遮住了他的侧脸，隐隐露出的漆黑瞳仁里却是清淡一片，什么都瞧不真切。
良久，他才抬头，神色淡淡，道：“我知道了。谭笑的事我们会去解决，只是这些日子灵雾宫也是个是非之地，无法安顿师姐，呆会儿到了前面的镇上，我会安排闻萧送你们去苍云谷，苍云公主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阮老头叹息一声，也确实再没别的法子，只能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如此，便麻烦慕宫主了。”
慕大哥道：“阮阁主，慕烬曾经也是净月岛的弟子，净月岛有难，慕烬自当竭尽全力，所以还请阮阁主宽心。”
阮仓点了点头，又低头去照顾陆欣。
我靠上慕大哥的肩膀，用手捂住脸，心情分外的沉重。
难怪之前谭笑会知道秋觉的目的，难怪他成亲那晚会对我下手。原来，他是秋觉之子……
马车一路前行，到了一个小镇上，我们稍作歇脚，便依着慕大哥的话，让闻萧大哥送陆欣师姐与阮仓往苍云谷去了，其余的人接着上路，却是走到一半，接到了洛轻城的飞鸽传书。
内容很简单，秋觉往净月岛去了。
慕大哥拿着字条思虑了一会儿，忽而抬头，道：“谭笑只怕是有危险，残雪你和三位尊主带着玄星回灵雾宫候着，临风闲梦随我们往净月岛走一趟。”
残雪有些不愿，撅着小嘴道：“为什么这么多男子就唯独将我打发了回去？”
明姬明眸一睐，调笑道：“因为所有人里就属你最容易差遣！”
残雪小嘴撅得更长，道：“如此我就更不要了！”
我眨眨眼，露出一副人贩子嘴脸，道：“小雪弟弟，现在江湖上都以灵雾宫为敌，那边的形势显然更为严峻，你家宫主不是要差遣你，是要重用你呢！你看看你身边这三位尊主可都是人间绝色，你这个护花使者的责任可不小，一定要好好干！”
残雪白了我一眼，道：“护花使者？也就你当她们是女人！真遇了危险，我还怕她们将我锁在房里不让我出来！”
听了他的话我忍不住“噗哧”一笑，看到残雪示威的眼神，立刻举起两只拳头：“那你就把锁砸烂，使出真功夫来让她们心服口服！”
残雪哼哼两声：“那还要你说！”
雪弟弟被摆平，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明姬一行人回了灵雾宫。我们一行四人又踏上去净月岛的路途。只是我到底还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于是只好腆着脸问慕大哥：“为什么你会说谭笑有危险？明明他是秋觉之子啊？”
慕大哥反问我：“你觉得谭笑与秋觉会是同一类人吗？”
我想了想，由衷地摇了摇头。说实话，我到现在仍然无法相信谭笑会做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来。毕竟那是一个多月前还用一双满含笑意的眸子望着我的人，毕竟那是一个自小与我一起长大的人。
慕大哥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伸手抚了抚我的头发，道：“我虽然自小与谭笑不和，但是我与你一样，不相信他会因为身份的突然转变而变作另一个人。谭笑杀陆前辈，定然是有秋觉在背后指使，秋觉对净月岛有所图谋，他将阮仓与陆欣都逼出来，或许也是在为他们着想。”
我惊了一跳，暗悔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那一日谭笑在林间将我截住，不露声色地点醒了我，之后他虽然将我推下了湖，但是他应该知道我熟知水性，根本就杀不了我……
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谭笑他三番四次忤逆了秋觉的意思……
心里的设想一层一层的漫上来，我渐渐地理出头绪，心里蓦地好受多了，松了口气地道：“如此说来，是我们误会他了？”
慕大哥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并不能确定，一切只能看这一次净月岛之行的结果了。”
我拍拍脸颊，扯出一个笑容：“一定是的，谭笑他绝对不会背叛净月岛的！”
慕大哥的声音有些沉重：“如果他对秋觉阳奉阴违，最后死的……会是他自己……”
我脸上的笑容一僵，只觉得全身骤然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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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同归于尽
苏州离净月岛还有些距离，我们紧赶慢赶的走了五天才走到海滨，雇了艘渔船出海。
我歪着头靠在船篷上，望着眼前风平浪静的大海，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阵阵的不安。此次上岛不管是何种结果都不容乐观。如果谭笑真的背叛了净月岛，弑父杀妻，那陆欣师姐未免就太过可怜。而我自己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一个前些日子还在婚宴上举杯祝我的好朋友一夜之间对我拔刀相见。如果谭笑对秋觉阳奉阴违，那他自己又难免陷入重重危机之中。
慕大哥知道我心中忐忑，无言的拍了拍我肩膀，道：“虎毒不食子，秋觉不会对谭笑下手的，放心吧。”
我眨了眨眼，将脸埋进掌心，头靠上他的肩膀，默默的点头。
两个时辰后船靠了岸，净月岛掩映在长青植物从里，露出些青褐屋檐来。
岸上来往的人很少，我们走过去随便抓了一个小厮来问，那人一见我和慕大哥，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道：“慕大公子，二公子，求你们快救救谭阁主，他被一个女人带到雪华洞去了，都一天一夜没出来了，他们说谭阁主再也出不来了……”
小厮说着便捂脸哭了起来：“岛主和小姐去向不明，现在谭阁主也……净月岛为什么会一再的经历这种祸事……”
“放心吧，净月岛不会有事的。”慕大哥按了按他的肩膀，便带着我们往雪华洞那边行去。
一路上不少丫鬟小厮蹿出来张望，都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偶尔听到小声的议论，才知道岛上所有弟子都围在了雪华洞门口，谭笑进去的时候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踏进去半步。
我们赶到雪华洞外的竹林边上，果然发现里面全部堆满了人，将雪华洞的入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和慕大哥还有临风闲梦走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让出了一条道，走到最前面郝然发现青姨也在里面，见了我们，立刻奔了过来，道：“慕阁主，小祖宗，你们怎么来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被那一声小祖宗轰炸得小心肝颤颤儿的，心道大概是我小时候太顽皮，青姨肯定也像我逗澹月那样求爷爷告奶奶的求我安生，所以这习惯硬是到现在了还改不过来！
我叫了一声“青姨”，慕大哥在一旁问：“这里是什么情况？”
青姨抖了抖衣裳上的枯竹叶子，变换着脸色道：“还不清楚呢，前些日子岛主不是又失踪了么，接着谭阁主便代理了岛上的事物，后两天阮阁主和陆丫头又不知所踪，谭阁主对我们一直没个交代，这不昨天来了突然来了个女人，谭阁主便要带她进雪华洞，洞里两位长老不让，谭阁主竟拿出了岛主令牌，最后进倒是进去了，可是这都一天一夜了都还没出来，我们纷纷猜测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要进去看看。”
有一个弟子插话进来：“听说那个女人就是秋觉，谭阁主会不会有危险？”
慕大哥轻轻摇了摇头，要他们放心，自己走进雪华洞的阴影之中，片刻过后便又走了出来，对我以及临风闲梦道：“我们进去走一遭。”
外面的弟子们开始喧哗，青姨惊疑：“慕阁主，这不妥吧？雪华洞乃岛上禁地，外人……”
青姨看了看临风与闲梦，话咽下去了一半。慕大哥道：“临风闲梦与雪华洞关系甚大，并不算外人。”
青姨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没有再说什么，反而转身去安抚其他愤慨的弟子。
我随着慕大哥往洞里走，心里还寻思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上次我要进这里，慕大哥死活都不让我进，现在却亲自带我进来，难道这里面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成。再者，秋觉为什么要进这里？难道又和月族有关？抑或是与洛神有关？
洞内漆黑一片，临风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颗夜明珠照明，幽绿的光线照亮了整个甬道，长长的走不到尽头。
这未免又让我想起来苍云谷里那一方禁地，似乎这些个老门老派都喜欢劈一个深沉的山洞当禁地，在里面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当宝贝。苍云谷里是一只会融血的水晶柱，这里……我仔细搜寻了一下记忆，依稀记得这里面似乎只有一方四四方方的冰室，其余的几乎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起冰室，我倒想起来勒木村的圣山神洞，也是一间空旷的冰室，同样的别无一物。秋觉要进这里面做什么？
思忖间似乎已经走到了底，前方竖起一道厚实高大的石墙，慕大哥脸色一变，覆上去确认了一番，回头对我们道：“谭笑放下了千斤鼎。”
临风倒没什么特别的变化，闲梦却是有些讶然了，道：“谭笑这么做是何意？”
慕大哥脸色有些阴沈，轻声道：“他要跟秋觉同归于尽。”
隔了夜明珠幽幽暗暗的光，我只觉得他那几个字就像只是我的幻觉，我有些踉跄，撑起身旁石壁道：“慕……慕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千斤鼎一旦放下，就无人能够开启雪华洞了，里面没有食物也没有水，空气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谭笑与秋觉在里面只有死路一条。”慕大哥看了看我，有些暗沉地道，“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慕大哥的每一句解释都仿佛有千斤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鼻尖漫上一层酸意，我失力的捂住脸，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这一次回来我或许设想过很多个场景，但是却没有一种会是现在这个情况。谭笑一声不吭的将自己与秋觉困在了里面，我们匆匆赶来，连他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而他更不会知道他还有一个孩子。
慕大哥走过来略带哀伤的看着我，语气带上了歉意：“凉儿，我们谁都没想过会是这个结果，你别……”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知我莫若他，他知道此刻再说什么都是枉然。我不是一个对生命无动于衷的人，更何况谭笑与我一起长大，虽然脑中的记忆犹有空缺，但是那一份熟稔的情谊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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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两难抉择
我捂着胸口艰难的喘息，眼角的泪水无论如何也收不回去，抓着他的衣袖问：“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慕大哥沉默着摇了摇头，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想收紧力道，但是最终却无力的垂下。
泪水流了满面，我的声音都已经哽咽，但是仍然不死心地道：“不行啊，慕大哥……这样不行啊！谭笑他还那么年轻，他才刚成亲，他有了妻子，他还有了未出生的孩子啊……”
我词不成句胡乱嘀咕：“我们想办法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他没有背叛师门，他没有背叛我们，他也没有背叛陆欣师姐……陆欣师姐还在等着他的解释呢……我们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
慕大哥的手抚上我的发丝，良久才将我的头按进他怀里，还是说：“凉儿，别这样伤心了，谭笑他……是心甘情愿……”
“什么心甘情愿！”我挣扎出来，摸着那方厚重的石壁大吼：“他是被逼的！秋觉是他母亲，他一定没办法忤逆秋觉的意思，可是秋觉拿净月岛和陆欣师姐要挟他，所以他才不得已杀了陆前辈，把秋觉引到这里来，结果却想一个人和秋觉同归于尽，他是被逼的！没有人会想死的……没有人想抛下妻儿去死的！没有会想着和自己的亲生母亲同归于尽的……一定没有的！”
我抬头，望着慕大哥沉在幽绿色光亮下的完美如雕塑的脸，认真地道：“慕大哥，我不想谭笑带着这样的遗憾去死，更不想只走到这里，看到这一堵石壁就放弃希望，如果我不做点什么，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时间仿若静止，我在这幽闭的空间里等着慕大哥的答案。我知道我很自私，明知道慕大哥不可能拗得过我，更不可能就这样狠心的放我伤心，最后妥协的一定是他，出力的也是他。即使我不想承认，但是很多时候我仍旧是一个力量小到可以忽略的存在，就像谭笑说的，我就是一个固执又幼稚的孩子，老是给他添麻烦。
并没有等待太久，慕大哥便点了头：“我知道了。”
看到他沉静下来点头的那一刻我的心简直揪到了顶点，难过得只想抬手狠狠的抽自己两巴掌。
临风走过来提醒道：“宫主，千斤鼎乃千年寒铁铸成，要强行打破根本就无可能，还请宫主三思！”
闲梦也心事重重地道：“宫主，若是洛神剑加上洛神或许还有一两分的可能，但是现在洛神剑失踪，单凭你一人只是白白lang费功力而已，这样……得不偿失啊！”
听到他们这么说，我硬是将下唇咬得发青。慕大哥手抚上我的唇，指腹轻轻点了点，我下意识的松口，他便转身，道：“就如凉儿所说的，谭笑自小跟我一起长大，更何况，他还是我弟弟。”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临风与闲梦都沉下去不再开口，我捏紧了衣角看着慕大哥走到石壁前伸手使出功力小心翼翼的试探，试图寻找这千斤鼎最薄弱的环节。但是他面色凝重的走了好几圈，似乎仍旧是一无所获，最后加大了一股劲传过去，便突然收手，回头道：“如果两层洛神之力，击穿这千斤鼎有无可能？”
临风抬眼，面露一丝惊讶：“宫主的意思是……”
慕大哥道：“秋觉在里面，虽然她的反噬之期将近，但是功力尚还能与我匹敌。”
“如此就万万不可了！”闲梦站出来，“如果放秋觉出来，无异于放虎归山，倒不如……”
慕大哥还没说话，临风便立刻喝止：“闲梦，住口！”
闲梦剩下的话被吞进腹内，脸色有几分难堪。我捏了捏衣角，知道闲梦的意思，也知道这里所有人都有这种意思。秋觉被困在里面只有死路一条，如果秋觉死了，往后的诸多麻烦也就不存在了。在他们眼里，至少如果谭笑因此而死，是很值得的。
可是，人命能够这样计算的吗？
我有些茫然地退了两步，抬头去看面前那一方厚重的石壁，青褐色的石纹蔓延至两端，引进黑暗里，与墙壁契合得接近完美。
谭笑的命，真的可以这样来估量吗？
临风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道：“洛神与秋觉都是我灵雾宫的事，若要牺牲一个凡人来解决，这让我月族神威何在？”
闲梦低头，慕大哥往我这边看了看，清润的桃花眸里带着淡淡的柔情。我还未想起来该怎么回应他，就见他转过身去，手攀上石壁，深厚的力量自他掌心窜出渗进石缝，在我们都还未回神之际，原本平静的甬道内倏忽间刮起了风，将我们的衣衫和发丝都扬了起来。
我反射性的闭了眼，手刚要去扶墙壁，耳畔蓦然传来慕大哥的声音：“别碰，听我的话，先跟临风他们出去等我。”
我还未做出回答，临风和闲梦便飞速掠了过来携着我急速的往后退，慕大哥所在的那一方天地在我瞳孔中骤然缩小，逐渐的融入黑暗，就像一个暗影包裹住了的卵。
风声比刚才又亮了好几倍，最后一眼映入瞳孔的却是一层薄薄的光辉隐隐地透过石壁渗出来，犹如蜉蝣一般缓慢浮动。
临风和闲梦将我拖出雪华洞，满目的黑暗瞬间被冬日的暖黄阳光所取代，我不适的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前便蒙上了一层迷蒙的雾。
青姨飞快地走过来扶起我，道：“哎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只有你们出来了？慕阁主呢？”
我抓住青姨的手不住的颤抖，双目死死地搅着前方雪华洞的洞口，那里一片沉沉的黑幕，像一只空荡荡的张着口的巨兽。
“小祖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会弄成这个样子？”
脸颊被人蹭得发疼，大概是我的眼泪流得狠了，青姨掏了帕子出来帮我擦。可是此刻我已经完全没有其他的知觉了，经管眼前已经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但是不睁着眼睛，我却又觉得不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觉得这一刻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雪华洞里蓦然传出来一声巨响，整片竹林都跟着颤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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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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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月岛的弟子东倒西歪的滚做一团.我脚下本就发软.此刻更是噗通一声扑到了地上.青姨惊叫了一声也跟着摔倒.头晕目眩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蹿了出來.我吃力的仰头去看.却什么都沒有看见.
脑中一片混沌.只等视线再度清晰的时候.正看到慕大哥抱着谭笑从雪华洞里走出來.
一时间.流云都仿佛静止.我屏住了呼吸.酸胀的瞳孔里就只剩下了那一抹长长的影子.撞撞跌跌的爬起來又倒下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摔了多少跤.等我爬到慕大哥身前的时候.明显觉得自己力气已经用尽.
慕大哥摇摇晃晃的跌下來.唇色发白.谭笑顺着他的动作落到地上.发丝凌乱的混着鲜血.素色的袍子铺开來.委顿如深夜凋零的昙花.
我小心翼翼的捧起谭笑的脸.灰败的一张小脸皱巴巴的.那双常年蕴含着淡淡醉意的眸子紧闭着.额头跟嘴角都是血迹.已经干涸.我颤抖地去叹他的鼻息.试了半天.手尽抖了.也试不准.只是感觉手边空空荡荡的一片.像是什么都沒有.眼泪一下子就涌出來了.
慕大哥伸手抹了下我的脸.疲惫地道：“别哭.他还活着.”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颗解药将我心里最后的一丝浮动压下.我将谭笑抱在怀里.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只是眼泪一直流.嘴角不停的抽动.
我想我此刻的表情一定极扭曲.不然慕大哥不会露出那样惊悸的表情.我看到了他那疲惫而复杂的眼神.但是此刻我却已经顾不上思考那么多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临风才走了过來.本來想从我手中接过谭笑.可是我却死抓着不放.不知道自己这一松手以后要面对的又会是什么.谭笑是慕大哥好不容易救回來的.我不想他再有任何的闪失.
可能是我太过于执拗.临风唤了我无数声也无法让我松开分毫.慕大哥伸手过來扳开我的手将谭笑交给临风.他吩咐了什么我沒有听见.只是手中蓦然空了.心里沒來由的也空了.挥舞着手到处乱抓.后來慕大哥将自己的手交到我手里.我才觉得踏实了些.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带出竹林的.只是等我意识恢复过來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躺在了撞月阁的床上.慕大哥坐在床前似乎在打坐调息.全身游走的真气鼓动了他的衣衫.衣角轻轻的颤动.一抹苍白爬上他如玉般的脸颊.我坐起來.咬着食指静静地望着他.
看着他憔悴的脸.我便知道为了救出谭笑他一定耗费了许多的功力.这种感觉像我这种只有点三脚猫内力的人根本就体会不了.但是凡是内力越高的人.力量流失得越多便越痛苦.我不知道此刻慕大哥到底会难受到什么程度.但是看他紧锁的眉头.我的心里就一阵一阵的抽搐着难过.
都是我沒用.才连累他变成了这个样子.以前我一直想着凭借着自己來逆天改命.誓要让身边所有被我牵连的人都能够摆脱这样不堪的命运.可是到知道谭笑要跟秋觉同归于尽的那一刻我才觉得自己的渺小.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力量.无法为大家做任何事.无法改变任何人的命运.
小半个时辰之后慕大哥才歇了内息.睁开眼來.一双灼灼妖娆的桃花目就像一缕晨光突破了黎明前的黑暗.将我从沉重的思绪中拉了回來.
我难过地叫了一声“慕大哥……”.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來.脑子里被搅成了一团乱麻.
慕大哥只是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最终也是什么都不说.只是道：“秋觉未对谭笑下杀手.但是他遭受了两层洛神的桀袭.情况不容乐观.”
我咬了咬唇.有些茫然.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现在闻萧应该还在苍云谷.我们明日起身过去.闻萧或许有办法.”
我想了想.道：“也好.陆欣师姐也在那里.正好也能够向她解释清楚.”
慕大哥点了点头.似乎有心事.不再说话.
我抬头.空茫茫地说：“谭笑他沒有背叛净月岛.师姐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过了一会儿.我又说：“慕大哥.对不起……”
慕大哥一点都沒有意外.只是摇摇头.闭上眼静静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过來.神色仍然带着疲惫.
我自然而然的被他拥进怀里.直觉得他那颗心比平时跳慢了许多.砰砰.砰砰.仿佛每一下都要隔好几下会能恢复过來.
我拽紧他的衣袖.也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大家都來不及休整便早早的出发前往苍云谷.
青姨红着眼圈看着我.但是一看临风手上的谭笑.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终于什么留人的话都沒说.只是说：“慕阁主.谭阁主和……和凉儿就累着你好好照顾了.”
慕大哥仍旧面有疲色.沉缓的点了点头.道：“师姐她也在苍云谷里.等这段时间过了我自然会送他们回來.至于秋觉.她已经知道雪华洞并无她想要的东西.也不会再來了.青姨.这些日子净月岛要全靠你打理了.”
青姨抹着眼泪点头：“慕阁主请放心.”随后.那一双泪眼往我这边探了探.青姨又道：“小祖宗.你自小就是个倔强又要强的性子.这次不同往日.可不能再随随便便逞强出头了啊.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虽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是毕竟一手将你带大.你的命.可是比我亲生儿子还珍贵……”
大概是青姨从沒说过这种矫情的话.说起來自己还觉得有些别扭.但是看那眼里的一片情真意切.我便知道她这些话都是出于真心的.她盯着我一遍又一遍地道：“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我鼻子发酸的点着头.终于是不忍的随着慕大哥进了船舱.船走远了.随行的弟子陆陆续续的离开.青姨孤零零的站在渡口往我们这边望着.隔了这么远我还是能感觉到她不舍而又担忧的目光.
不知道这一次离开净月岛.自己还有沒有机会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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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仍旧是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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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笑的伤势不轻.一直昏迷未醒.这些日子一直靠着临风和闲梦轮流地替他输真气续命.慕大哥功力耗费太多.开始的两天连拿双筷子手都在发着抖.我看一次鼻头就酸一次.将饭菜叫到了房间关起门來细细的喂他.这个时候的他脸色一直漂浮着淡淡的红晕.神色间露出些尴尬來.
我摸摸鼻子.只觉得自己最近越來越软弱.动不动眼泪就涌了上來.然后又被狠狠的压下去.时间久了.眼眶里都布满了血丝.乍一看就像只鬼似的.
慕大哥看到我憋得红红的眼眶.终于忍不住地劝慰我：“别这样.你越是这样憋着.我心里越是不好受.”
我扁着嘴努力的控制自己.他又说：“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秋觉现在的情况并不比我好多少.而且我会慢慢恢复.她却因为反噬不得不一直力不从心的虚弱下去.或许这会是杀她的最好时机.”
我的眼睛亮了亮.慕大哥一下子又慌了神.连忙道：“你别乱想.也不许胡乱做决定.秋觉就算力竭.一般人仍旧不是她的对手.凉儿.这件事我们好好商量商量.成么.”
我默不作声的点头.慕大哥忧虑地握上我的手.冰凉的掌心还带着不可抑止的颤抖.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來.然后拍拍他的脸.起身去唤小二來收拾餐具.
谭笑就被安置在隔壁房间.由临风与闲梦照料着.我有时候会很想进去看看.但是又一直在想.我进去了能够做什么.看到这个样子的谭笑.想到那样子的慕大哥.想到陆欣师姐.想到沙无赦.想到上官红鸢.我难道还能够好好的坐在这里不去找秋觉报仇吗.
我的控制力已经到极限了.此刻如果……如果再有一点点的刺激.我怕我就会立刻失去理智满世界地去找秋觉送死.
可是.如果我就这样不见了.慕大哥一定会难过.
站在客栈的二楼往下望.大江南北聚拢來的人们喧哗吵闹.声音沸反盈天.粗汉的笑声在客栈上方盘桓许久不散.
临风从隔壁房里走出來.站到我旁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慕公子.你在这里许久不回房.宫主会担心的.”
我疲惫的闭眼.点了下头便往回走.临风却又在背后叫住我.道：“慕公子.这些天.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临风只是希望你能看开一点.至少在宫主面前能够放开点.宫主功力郁结.心情更加不能受影响……”
我回头.临风清亮的眸子望着我：“你也知道.秋觉反噬在即又身负重伤.如果宫主能够早一日恢复.秋觉之事便能早一日了结.”
我顾左右而言他：“能够对付洛神的.真的只有洛神吗.”
心中一直以來的疑问被无意识地就这样直白的问了出來.我看着临风.只觉得心间堵了千斤重的东西.抬起的眼皮沉重得有些支撑不住.我殷切地希望这临风能够给我一个真正的答案.一个即使在慕大哥对我敞开了所有的心门的时候.却仍旧悄悄地关上的那扇窗里隐藏的答案.
对付洛神的.绝对不只有洛神.
可是临风却冷然淡定的反问我：“慕公子.你问这话是何意.洛神天下无敌.能够对付洛神的.自然只有洛神了.”
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我冷冷地一笑.道：“是啊.洛神天下无敌.可是秋觉与慕大哥数次交手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慕公子.”临风蓦然沉了一双冰冷的眸子.
我不甘示弱地回望着他.道：“如果你们告诉我的都是真相.那么秋觉想方设法要进雪华洞是为了什么.她当初想尽办法要挖出的藏在我脑子里的东西又是什么.另外.那把至关重要的洛神剑..又被丢到了哪里.临风大哥.你可别告诉我这只是秋觉的一时兴起.她就跟我玩玩.把我耍得晕头转向她就会开心.开心到连要先给自己解开洛神反噬的这事都给忘了.”
我原本以为临风不会再说话.于是转身正准备回房.却听见他在身后说：“慕公子.请恕我们有些事确实无可奉告.月族人有着自己需要守护的东西.也有着无法违逆的使命.等到你该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宫主会亲自告诉你的.”
临风的话字字清晰的传入我的大脑.惊异不是沒有.好奇不是沒有.只是我知道我已经不可能再知道更多.他能跟我说出这番话.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
月族守着洛神的秘密.慕大哥守着我.而我又守着什么.
有时候我目光空茫的望着自己的手心.那里有着不知何时留下的一块圆形伤痕.按上去会痛.我想这点痛或许曾经就载着我要守护的东西.只是现在我忘了它是什么.
每到这个时候慕大哥的手就会覆过來.掌心相抵.十指相扣.我抬头看他.他就俯身下來吻我.带着清新的梨花气息的吻.恍惚中让我想起來.如今冬天正要过去.江南的大地上已经开始冒出了新春的痕迹.
近半个月的路程.终于是到了苍云谷.
慕大哥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谭笑却是一直沒醒.我们到达的时候闻萧早收到了消息.此刻还等在谷里.老娘带着人出來迎接.陆欣和阮仓也在其列.
谷里苍茫的寒风刮过脸庞.我看到陆欣憔悴地站在人群里.扶着微微隆起的腹部.那里正有着一个小小的生命在孕生.
我想起了谭笑的脸.那样素净的一张容颜.那样一双深深藏在酒里的眸子.如果得知了自己即将为父.一定会盛满了浓浓切切的欣喜.像最香浓的桂花酒.甜蜜醉人.
我走到陆欣面前.像是急于证明什么似的宣告说：“师姐.我把谭笑带回來了.他并沒有背叛净月岛.他也沒有背叛你.”
……他还是你的夫君.他还是你孩子的父亲.
后面这两句我沒有说出來.我希望这话能够由陆欣自己亲自说.那对谭笑來说至少他打算做出的牺牲是值得的.
陆欣杏眸大眼里淌下苦难的泪水.抓着我的胳膊颤抖了半天.却说：“可是他终究杀了我爹.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他..”
我一怔.只觉得陆欣抓住我胳膊的手突然变得无比的灼热.像一片红莲业火.要将我唯一的一丝安慰烧得一点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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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寒池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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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将谭笑交给了闻萧带回房中医治.我们守在门口苦苦等待.陆欣方才的话还回荡在我的脑海.一遍又一遍地愈演愈烈.
对啊.谭笑还杀了陆老前辈.那是陆欣的亲生父亲.
一切终究是无法挽救了吗.
我抓住慕大哥的手.牙关咬得死死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靠在柱子前默默流泪的陆欣身上.我在想.如果谭笑有一天醒來.发现自己沒有死.他见到了自己的妻子.还知道了自己有了孩子.可是到头來.他却是自己妻子的杀父仇人.这种痛.会不会比死还痛苦.
陆欣的眼泪一直在流.整个人失力得几乎要晕过去.阮仓守在她旁边不住的叹气.沉沉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让所有人的心情都更灰暗了一层.
许久之后.房门终于被打开.临风与闻萧走了出來.两个常年不会有什么表情波动的人到了此刻也别想从他们脸上看出丝毫的好与不好的迹象.闻萧恭恭敬敬地对慕大哥说：“谭阁主伤势不轻.命虽已保住.但是却不知道何时能够清醒.一切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我脚下顿了一下.慕大哥拉住我.问到：“他会醒的对不对.”
闻萧略有犹豫.但还是点了头：“终究会醒的.”
临风出乎意料地走到陆欣面前.语气出奇地淡然：“陆姑娘.我们已将谭阁主连同他的一片心意交付给了你.原不原谅他.就全靠陆姑娘自己想清楚了.”
陆欣捂住脸.哭着摇头.无法回答.
我压抑得厉害.眨了眨步跑开.慕大哥似乎在后面叫了我一声.但是此刻我却只想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好好的想一想.未來我该怎么办.
跑到后山的寒池边上.碧然亭里空荡荡的.水面漂浮着些枯黄的叶子.细碎波纹随风而动.
我原本以为自己会真的哭出來.可是到这这一刻我才发觉自己已经流不出眼泪了.眼眶干涩得发疼.我盯着澄碧的湖水愣了片刻.终于是忍不住一头扎进水里.冰寒的池水在一瞬间化作千万根银针似的扎进皮肉.我嗷叫了一声.憋足了气沉下去.水漫上头顶.身体渐渐麻木.大脑却越发的清醒明朗.
我蹲在池底往上看.天光被渲染成淡蓝色沉浸在头顶的池水中明明灭灭.眼中的世界一下子变得毫无杂质.干净而透彻.
身体被冻得瑟瑟发抖.我吐出胸腔里最后一口空气.窒息感铺天盖地而來.这种痛苦对于溺水的人來说会催生巨大的恐惧.但是我却发觉自己竟然会有些享受着这种痛楚.濒死的绝望感在脑海里铺成了一幅美妙的画卷.
我想起了勒木村里的丹珠姐姐.出來之前她还嘱咐我.如果我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一定要记得回去告诉她.
还有蜀中的上官红鸢.一身红衣的少年有着别无独致的灵气.但是转瞬间浩灵山庄那一场大火却将那片飞扬的衣角烧成灰烬.
然后是粗鄙的沙无赦.有勇无谋只讲意气不顾性命的莽汉子.可是他活得纯粹而令人羡慕.
白玄星、洛轻城、谭笑、闻萧……所有人的脸一一在眼前闪过.如同缤纷飞扬的雪花一碰就碎.
我张嘴咽进去一口冰凉的池水.冰冷的温度又让我想起了慕大哥.
对于他.那是与我生命同等重要的存在.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來形容了……
眨眨眼.仿佛他的脸就在我眼前.我伸出手要去摸他的脸.结果却似乎真的碰到了.身体被一股大力扯出水面.不用看就知道那是他.手脚狠狠的缠住他的身体.他似乎被我缠得紧了.一个踉跄栽倒在水边.靠着池壁滑下.
随后他一个翻身.我的后背触到一个冰冷而坚硬的物体.一个吻瞬间倾覆了下來.下颌被迫打开.空气伴随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灌进我嘴里.我呜咽了一声.伸手胡乱地抓住了他湿漉漉的头发狠狠地往下扯.慕大哥全然不顾我的感受.顿了一下又往我口中灌了一口空气.我胸腔里一阵激荡.狠命地咳了两声.有温润的水冲出來.
胃里抽搐得极其难受.我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水边一块极大的石头上.慕大哥还站在水里.池水漫上他的腰际.一头青丝被打得濡湿.发梢不断的往下滴水.但是那双桃花目却紧紧地锁住我脸.几乎要将我剥皮去骨.把所有的一切都融金他的目光里.
我撑着身子坐起來.还未回神.“啪”的一声猝响.我尚还來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便又是一声.这次左边脸颊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痛.
“慕大哥……”
声音有些惊讶.还有些沙哑.我呆愣着不动.只是望着眼前那张如上好和田玉雕琢而成的精致面庞.死都不相信.从來不会对我动手的慕大哥.居然一连甩了我两巴掌.
“你到底在做什么.”
他大声地冲我吼.我看到他的胸腔剧烈的起伏.仿佛还压抑着更大的迫切要喷涌出來的烈火.他的手再度高高的举起來.手掌绷得极紧.力道大得不停的发抖.
“我……”
我害怕得往后退.张嘴想要解释.可是他蓦然又是一声：“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冰绝的手刃化作一道急速的阴影劈下來.带着千钧雷霆的气势.耳畔风声大作.我吓得大叫.抬手捂住脸.竟觉得他此刻是要打死我.可是最终他却在半道变了方向.狠狠的击向我身下的大石.
偌大的石头上蹦出裂纹.噼里啪啦的碎裂声撞上耳膜.我只觉得全身筋脉都被震得发麻.身体被冲击得几乎要飞起來.随着身下石块的分崩离析.整个人也仿佛化成了这些碎石块当中的一块.有些四溅开去撞上池边的山壁.有些簌簌下落滑进水里.
我在惊天动地的震撼当中动弹不得.慕大哥一手接住我.将我按上布满怪石的石壁.几乎不分由说的扯掉了我的裤子.怒气冲冲地一把撞进了我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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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命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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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蓦然地瞪大了眼.疼痛从下体一直冲到头顶.他一刻沒停.飞快的退出來又顶进去.我痛得无法呼吸.张大了嘴发出悲鸣.双手在空中乱挥.最终却在一次又一次残忍的屠戮中攀上了他的背.指甲划进他皮肉.狠狠的扣紧.
从來沒有过如此疯狂而奋不顾身的欢爱过.身体仿佛被从内部片片撕裂.疼痛袭遍了全身筋骨.我觉得自己仿佛正在被凌迟一般.牙龈已经被自己狠咬出血.血迹混合着唾液倒流进喉管.引起窒息似的剧烈咳嗽.
慕大哥俯身下來攫住我的唇将我所有的挣扎都吞进肚里.下面却仍旧是一刻不停.肺部的气体被无情的抽出.憋闷得仿佛要炸开.但他却将外面的道路堵死.同时下面仍像是开天辟地一样毫不留情的挞伐.
“呜呜……”
我呜咽着想叫他的名字.想求饶.可是他的舌抵住我的舌根.所有的话都被他堵在喉口.我难过得想蜷起身体.双腿抗拒着往后缩.他伸手拉过.让我缠上他的腰.整片冰凉的池水都在随着他猛烈的动作震荡.激烈的拍打着石壁激起的水花不断的溅到我身上脸上.我浑身湿透的挣扎.早已分不起那些液体到底是水.是汗.还是泪.
这一切已经不能叫作欢爱.这只能算是他给我的惩罚.这一次我是真的惹他生气了.气到他要用这种残忍的方法來处罚我.让我用身体來记住自己犯的错是多么的不可原谅.
我是真的不可原谅.因为我害了身边的所有人.
意识渐渐的迷离.我被四溅的水花打得睁不开眼.最后他放开我.拖着我的脑袋让我看清他的脸.水珠子静下來.我睁眼.看到那双桃花目里布满了比我还要苦痛的神色.
“你看清楚……”
他用力地将我的头按下去看着两人在水下结合的地方.坚硬的物体又一次毫不留情的撞进我身体深处.我一阵绝望地痉挛.发出呜咽的嗷叫.被他抬起的脸露出迷茫的神色.
“你看清楚..”他在我耳边低吼.“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我在你的身体里你感觉得到么.”
他狠狠的退出來.又大力的撞进去.疼痛引得我发出凄厉的呻、吟.我忙不迭的点头.胡乱中带着讨好的谄媚和求饶.嘴里发出断断续续地哭声.
可是他依旧不死心.将我禁锢得更紧：“我要你知道到我的存在.我要你永远得记得我的存在.”
“呜呜……唔……放……放开我啊……”
我带着凄惨的哭泣求饶.身体已经被折磨到麻木.完全只有疼痛在蔓延.这一场狂暴的折磨仿佛永无止境.模模糊糊地挣扎了许久.最后终于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世界摇摇欲坠.我恐慌的抓紧面前的身体.却终究敌不过身体的抗拒.逐渐的失去意识.
再次醒來的时候我已经被换好了衣服躺在了霜云殿的床上.身体轻飘飘地仿若沒有实体.睁眼的时候脑袋痛得恨不得割掉.嘴里干渴得要命.模糊的视野里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于是动着干裂的唇喊到：“水……水……”
立马就有水滑进口腔.我像是抱了救命稻草一把不停的往下咽.咽急了.呛进气管里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嗓子里一阵火辣.仿佛要烧起來似的难受.
猛然听房门被撞开的声音.又似乎听到一声带着强烈惊悸的“凉儿”.然后一个尖锐的声音立马吼了过去：“你小子还有脸进來.还不给老娘滚出去.”
我伸手去空中乱抓.一双手飞快的伸了过來被我抓住.温凉的一双手.无论如何我也记得这温度.可是下一秒两只手就被大力的扯开：“谁允许你靠过來的.你干了这种事现在知道后悔了.老娘告诉你.晚了.老娘的宝贝儿子不是给你这样胡乱糟蹋的.”
眼看着视野中那个怔愣的身影被越推越远.我挣扎着想要起來.可是一动.四肢都像是被拆过重造一般.痛得使不上半点力气.
我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声音.视野变得清晰了些.但是耳畔却传來一声轰然巨响.老娘将慕大哥赶出了门外.砰的关上了门.回过身來呆呆地望着我抹眼泪.
我眨了眨眼.虚弱地唤道：“娘……”
“娘在娘在..”老娘飞快的奔过來.摸摸我的额头.又将我的手捏住放在脸颊边上.“哪里不舒服.快跟娘说……”
话说到一半.声音陡然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我握紧了她的手.感受到那双手上传來的温暖的温度.原本想好的坚强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泪奔涌而出.我道：“娘……我疼……我哪里都疼……”
不止身体很疼.还有心也很疼.
慕大哥.娘.就让我再任性这一次.就让我再软弱这一回.我是真的很疼.疼得窒息疼得无法自拔.
这一刻所有的坚强都化作飞灰随风湮灭.我伏在娘的怀里放声大哭.脑海里浮现出过往的种种.所有的事件断断续续地由点成线.勾出一个异常残酷的框架.我看到自己一出生就害得爹娘分离.害得娘半生郁郁寡欢.害得爹半生颠沛流离.害得慕大哥沾染上洛神常年受着寒体之苦.害得沉素身败名裂容颜尽毁.害得白玄星立场不定陷入苦痛.害得聚丰庄遭到灭门惨案.还差点害得丹珠姐姐和她阿弟身首异处.害得沙无赦被胁迫.害得上官红鸢成为洛神寄主.害得谭笑生不如死.害得陆欣师姐凄苦一生……
这么多的人.这么多人命运因为我而陡转.走上了这样艰难的一条路.亏我当初还能与秋觉狡辩所谓的命运与选择.他们若是能够自己选择.定不会让自己卷入这场是非纷争.我若是能够自己选择.也定不会让自己存在在这世上.如此的祸弄众人.
命不由己.我终于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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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你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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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累了又沉沉的睡过去.再次醒來的时候眼睛看不到光.我在黑暗中坐起身.呆愣了好久才适应这样的光线.
摇摇晃晃的下床.脚刚落着地.身子还沒撑起來便倒在了地上.我深深的抽气.体内最私密的地方传來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凉儿.”房门猛的被从外面撞开.我还未反应过來一个怀抱便搂住了我将我放到床上.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脸.但是那熟悉的味道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变.
“怎么不点蜡烛.”他的身体冰凉.连带着说话都有些颤抖.说的话更是毫无逻辑性.
我道：“我正准备起來点呢.”出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失笑.在黑暗中摸上他的脸.冰凉的肌肤似乎比以往更寒了一层.我问：“傻瓜.你又在外面守了多久.”
慕大哥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抱住我.用后怕地嗓音道：“不久.对你做了这样的事.让我守多久都是我活该.”
我又忍不住笑了：“你是活该.不过我也活该.可是.我是真的有些承受不住了.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身体又被抱紧了些.我拍拍他的背赶他下去：“去把蜡烛点上去吧.我饿了.”
“那你等等.”
他终于松开我.走到桌边去点了蜡烛.大概是由于眼泪流得狠了.我眼眶有些发胀.看东西也不是太清晰.雾蒙蒙的.柔和的烛光亮了起來.落到他模糊的侧脸上.我就只看到一片散发着淡淡柔光的物体.可即使是这样.我也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点完蜡烛走过來看我.大概是看到我的眼睛.所以神色有些哀伤：“你昨天哭了很久.”
我点点头.抬起手來想揉眼睛.却被他握住：“别揉.先忍忍.明天早上我去找闻萧拿些药过來.”
我点头.手乖乖的放下去了.然后可怜兮兮地道：“我饿了.”
慕大哥看着我有些怜惜.还有些窘迫.道：“那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弄些吃的來.”
我仍旧是乖乖的点头.
他出去了.我百无聊赖地躺回床上等他.半晌之后看见端着碗面条进來.坐到床边.柔和的蜡烛光线落到他发间.美得有些耀眼.
我又起來去接他手中的碗.他让了让.用筷子挑起些许面条.吹凉了送过來.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他用面条戳了戳我的嘴.道：“张嘴.”然后挑起眉.好看的桃花眸里光芒如同碎金一般的流动.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的表情太过温柔.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巴巴的讨好大人似的.
我抖着眉毛张嘴.将面条含了进去.浓浓的味道从口腔里化开.不算好吃.但也不难吃.我一时间愣了神.只觉这完全是从來沒有尝过的味道.我挑眉.勾唇一笑.道：“你做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我知道我做得不好吃.以前被你嫌弃过一回.可是今天就想让你吃一口.你要是实在吃不下.我就再去让人给你做一碗.”
奇怪啊.他做的东西我会嫌弃.我不是把他的一切都当个宝吗.可是看他的神色.那事却是应该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吧.
难道我曾经真的鄙视过慕大哥的厨艺.
“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了.”我瞪着眼睛大有逼供的气势.突然觉得失忆果真不好.记忆只恢复了些许更加不好.搜肠刮肚的地想了半天依然想不起來这些细节.好亏.
慕大哥不说话.我肚子咕噜咕噜的发出一串长音.然后我就气急爆发：“你想饿死我吗.还不快给我吃.”
他抬眼看了看我.眼睛就弯得像月亮.又给我喂了一口.
天下再沒有往空荡荡的胃里填东西的感觉更舒服了.更何况现在的我只需要张口就有吃的.投食的还是自己心爱的小媳妇儿.而且还是他亲手做的.
我心里美滋滋的.眼睛笑眯眯的.继续逼问：“我到底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慕大哥想了想：“很小的时候吧.”他将碗放到桌上.到了明天早上天月自然会进來收拾.
我问：“那是什么时候.”
“你十一岁的时候.”
我睁大了眼.看着他坐到床边细细的端详我.不禁问：“你就不能痛快点给我明说.欺负我记忆不好的人是不是.”
见我瞪他.他只好说：“有点丢人.”
我固执道：“不管多丢人你也给我说.”
慕大哥犹犹豫豫地到：“十多年前吧.那一天我练功回來挥月阁沒人.饿了就自己去煮了碗面条吃.结果迟到一半你來了……”
他瞅我一眼.十分留意的注意着我的神色：“你也知道你那个时候像个小霸王似的.嚣张得不得了.见到了就要吃.吃了一口……就吐出來了.还把整个挥月阁的厨子都叫到一起问谁煮的这么难吃的面条给我……”
“噗..”
我一下子给岔了气.倒在床上狂笑.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估计还会打几个滚.
慕大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么些年來.我唯一被你嫌弃的就是那碗面.”
“哈哈哈……”我捧着肚子一脸的憋笑表情.“想不到你……你也有这么窘迫的时候.哈哈哈……”我爬起來.依旧忍不住笑着问：“你跟我老实说.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在偷偷的练习煮面条.今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就想一雪前耻.”
慕大哥有些窘迫的点了点头.
我趴在他膝盖上又是一阵大笑.然后翻了个身.仰视着他的脸.装出认真的样子.道：“那我还得认真的告诉你.老天爷在你的厨艺这方面.给的天赋确实有点小气了.”
他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桃花目眨了眨.道：“我知道.不过看你现在总算笑了.我也觉得值.”
我撇撇嘴.将脸藏进他的手掌.闷声道：“慕大哥.对不起.之前我就是想放纵一下.我想一个人静静.好好想一想.之后到底该怎么办.”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睫毛.道：“我知道.你不用解释的.这一切对你來说都太难以承受了.不管是沙无赦也好.上官红鸢也罢.又或者是谭笑跟陆欣.他们是你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无论哪一个出了事你都会难过.都会感到自责.我都知道的.”
他将手移开.桃花眸蓦然映入我的瞳孔.我看到柔和而明亮的褐色琉璃含着淡淡的光彩.深邃而诱人.
他说：“我知道他们所遭遇的一切会逼得你无法承受.但是凉儿.我只想让你记着.不管发生什么.你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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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拉锯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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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我.
对于我來说.天下间最动听的话不过这一句.
有了这句话.未來不管做什么.我都有了底气.
之后的几天我被老娘困在床上将养着.身体好了不少.精神也沒那么压抑了.渐渐的开始想以后的事情.
此刻秋觉元气大伤.又尚未度过反噬.绝对是对付她的最好时机.
我心里有些着急.只觉得秋觉的下一步肯定就是去抓小红花儿圆房.到时候就算秋觉留了那小子一命.他自己也肯定会别扭到不肯放过自己.
慕大哥见我击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床上爬來爬去.忍不住扶着额头将我按稳.道：“你先消停一点儿.省得呆会儿娘见了又來唠叨.”
说起老娘的唠叨.慕大哥这两天是深受其害.就我所见的他都被我老娘轰着上上下下骂了十数遍了.无非不是指责他当日对我下手太狠.现在怎么还会有脸在我面前装好人之类的.而且老娘那嘴皮子功夫无人能及.这数十遍都沒让我跟他听见重样儿的词.
每到这个时候慕大哥就选择低头乖乖认错.我就只能躺在床上时不时发出点噪音.好想尽办法地把老娘轰出去.如此几次之后.老娘突然矛头一转.骂起我这个白眼狼的儿子來.什么狗咬吕洞宾不识老娘心、娶儿媳妇忘了老娘的话她都能说.将我骂得简直一文不值.将她老人家的护子之心捧得比天还高.弄得我只想自己一头撞进十八层地狱去算了.
有了如此深刻的前车之鉴.这一刻慕大哥拿老娘的唠叨來威胁我.于是我只好无聊的躺在床上对手指.对到一半.眨眨眼道：“慕大哥.你说秋觉她下一步到底想做什么.会不会就直接抓了小红花儿圆房去.”
慕大哥拧了毛巾过來帮我擦脸.然后道：“你以为洛神反噬是说解就解的.秋觉她要对付上官红鸢.就只能等月圆之月.现在还早呢.”
我稍微放心了些.然后扳着指头数了数日子.接着就露出一副苦瓜脸：“不早了啊.现在都三月初了.真的一点都不早了.”我抓住他的手哀哀地恳求：“慕大哥.你去跟老娘说一说.咱们现在就动身去找红花儿好不好.”
慕大哥摸摸我的脸.看似一点也不着急.道：“你放心.我已经跟娘说好了.明天一早动身.”
我“啊”地叫了一声.只觉得心里比猫抓了还难耐：“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明早.现在就走不行吗.”
慕大哥无奈道：“这不就是怕你耐不住才不告诉你的么.明天一早我们便回灵雾宫.如果不出意外.蓝瞳她们应该已经将上官红鸢带回去了.”
“你……”我瞪着眼指着他.手不住地发抖.抖了半天.突然泄气.“老狐狸.”
他笑眯眯的靠近.捧起我的脑袋吻了吻.然后道：“不是老狐狸.只是不想你太担心.秋觉现在一时半会儿还不敢去灵雾宫闹事.最多就只能装装可怜骗骗其他门派.那些灵雾宫都不会放在眼里.所以你现在只要乖乖养伤就好.”
我撇撇嘴.道：“是呀.不放在眼里.所以尽管现在灵雾宫已经处在了各大门派的包围之中.你和闻萧大哥仍能够坦然自若地在这里坐着.因为他们找不到上山的路.也因为他们不可能是明姬姐姐她们的对手.”
慕大哥淡然一笑：“有了秋觉的指引.上山的机关形同虚设.不过她虽已将各大门派引到了雾山脚下.现在却不会现身.因为她现在太过虚弱.各大门派里终究还有些她忌惮的人.随便一个趁机向她逼问洛神秘籍.她都无法招架.”
他又说：“沒有秋觉.那些所谓的大门大派也不敢贸然攻上雾山.灵雾宫有几斤几两重.相信他们心里都还有几分忌惮的.”
我被他说服.委屈的爬回床上又躺了一天.第二天天刚亮我就开始闹.一直闹到太阳出來老娘才姗姗來迟地给我们践行.我猴急的一句话又得罪了老娘.临走的时候还狠狠地挨了好几下爆栗.最后安静下來的时候看到老娘明明担心得不得了还装作若无其事的脸色.于是也就什么话都说不出來.只是拉着她老人家的衣袖道：“老娘你放心.你儿子我一定会好好保重的.”
老娘抬头又敲了我一下.比以往好几次都狠.然后将腕上铜铃摇的叮叮当当.道：“虽然老娘我不能掺合.但是老娘会一直监督着你小子的.若是你想做傻事..”她的食指轻轻地朝我勾了勾.然后我的手不自觉的抬起來.“啪”的一声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
我眨眨眼睛.逼出一点水雾來委屈地望着她.道：“老娘不带你这样的.我还沒出谷呢你就想先打死我了.”
老娘双目一瞪：“打不死你.老娘只想打断你这双狗腿.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出去惹是生非.”
我撇嘴望天：“不是我惹事生非.是是非惹我.”
一句话.又把气氛给弄沉默了.
沉默了一会儿.老娘轻轻的叹气.挥手：“滚.”
这老娘.我扑过去给个熊抱.然后退开：“我滚了.”
然后迅速的转身.慕大哥跟娘告辞.到底比我正常.所有的话都说得客客气气平平淡淡.就好像是再寻常不过的告别.日后总还会再见的.
可是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此次一别.我们要面对的将是无数生死.
谭笑还在昏迷.被留在谷中修养.陆欣在这里陪着他.却也只远远的看着从不接近.我知道她心里还有犹豫.因为那里躺着的人不仅是她的丈夫.还是她的杀父仇人.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苍云谷.狭小的山道消失在数重密林之间.那些砖瓦檐角已经看不见.只剩青灰色的天空.
总觉得最近的每一次分别都带着伤感.我摸摸鼻子.看向前方越來越宽阔的路.只觉得未來的一切是那么的清晰.又是那么的迷惘.
慕大哥握着我的手.桃花目里融了初春的暖阳.我又想起那一晚他对我说的话.你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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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永乐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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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的路程.足够我们赶到雾山脚下了.
一个四四方方的永乐镇.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和平安乐.各种佩戴着武器的江湖人士在镇中走來走去.多多少少让常住这里的居民有些忌惮.但是在忌惮的同时.客栈、驿馆、还有赌坊茶馆的生意都突然火爆了起來.集市上的小摊小贩也比寻常要热闹了许多.于是.有了白花花的银子赚.即使是有十万分的忌惮.仍旧是摆着一张笑脸出來设摊摆案.
表里繁华背里哀.
慕大哥这张脸只要见过就一定会被深深的烙进脑海.所以他一出现便引來无数道惊异的目光.那些闲散的各派人士不一而同的握紧了手中的佩剑.但是就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就这样对着洛神之主拔剑.除非他们找死.
闻萧大哥早被慕大哥吩咐悄悄回了灵雾宫去探听消息.剩下我、临风还有闲梦.跟着慕大哥压根就沒想躲.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走进小镇最大的客栈.然后得到小二头冒冷汗的一句话：“不好意思四位客官.小店已经住满了.”
我撇撇嘴.想想也是.一个苏州城都装不下这些所谓的正派众人.就更别提这个小小的永乐镇了.
临风面无表情将银子递过去.不容反对地道：“两间上房.”
小二很为难.
忽而一个声音插进來：“小二哥.飞虹门让出两张通铺.就不知慕宫主愿不愿意纡尊降贵了.”
慕大哥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面露微笑：“多谢兄台相让.不过不必了.”
临风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叫你们掌柜的出來见我.”
店小二肩膀被沉沉压下.弓着背痛苦的答应.
片刻之后.一个穿得跟其他店掌柜的沒啥两样的掌柜的从里间转了出來.一见到我们.立刻点头哈腰：“慕宫主与两位圣主光临鄙店.小的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临风又道：“两间上房.”
掌柜的道：“是是.小的这就安排.如果慕宫主与两位圣主不嫌弃.小的后院还有两间客房.不知四位能否将就一下.”
临风道：“带路吧.”
掌柜的起身相迎.领着我们穿过厅堂就要往后院行去.一把斧头猛的砸进枣木桌子.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大汉站起來冲掌柜的大吼：“好个欺善怕恶的奸猾商人.我们天穹派來的时候你怎么就说沒有上房了.你这分明就是欺诈顾客.”
掌柜的头也不抬地道：“这位好汉.后院客房乃小人家产.不在本店经营范围之内.”
那人道：“那你凭什么就租给灵雾宫这帮恶狗.”
他这话一出.众人只觉得突然寒气破体.只不过打了个寒噤的时间.那名大汉已经僵直了身体站在那里.眉毛上结了一层冰霜.
他的眼珠子还在转.大概还有口气.临风淡淡地道：“我们不过作为掌柜的朋友入住他家.诸位若是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现在都说出來.如果再让本圣主听到这里有人说灵雾宫半点不是.格杀勿论.”
临风的话音刚落.那大汉就倒地不起.双腿蹬了几下.不动了.
有天穹派的人跑來探他的鼻息.探了半晌便趴在他胸口大哭：“哇呜……师父……”
看那人的样子.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长得很是清秀.抬起的双眸蕴满泪珠.望着临风道：“你……你杀了我师父……我要为他报仇.”
他手中举着把生锈的小斧子.哇哇叫着朝临风劈了过來.慕大哥道：“天穹派只怕是这个人胡乱诌出的诨名.不必跟这种小杂碎计较.饶他一命吧.”
临风本來想下杀手.听见慕大哥的话.只好收手.我走了两步.一脚踢中少年的手腕.斧头落地.正好砸到少年的脚.他哀嚎一声.身子被我拧了过來.然后我手肘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拖到了后院.
慕大哥有些奇怪地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少年道：“多好的苗子啊.放那堆披着羊皮的狼群里面太浪费了.我寻思着他师父就那样死了.他一定很伤心.有空再帮他找个靠谱一点的师父.”
慕大哥瞬间有些明白了什么.笑着看看我.道：“你心里只怕已经有了人选了吧.”
我扬扬眉.放松了手肘改为揽着少年的肩膀.道：“小弟弟.叫什么名儿.”
少年撇我一眼.非常的不屑：“哼.师父说.不跟灵雾宫的狗讲话.”
我瞥见临风与闲梦都不大好看的眼色.连忙打圆场.道：“那你现在在跟谁讲话.”
他道：“你.”
我道：“那你能听懂我讲话咯.”
他一脸奇怪的看着我.
我道：“汪……”
他：“……”
我眨巴着眼睛天真地问他：“那你能听懂我刚刚说什么吗.”
他老实的摇头.随即又觉得自己可能沒气势.立马又鼓起腮帮子道：“狗当然学狗叫了.”
我笑眯眯的：“你都说了是‘学’了.所以你心里压根沒把我当狗对不对.”
他一下子惊呆了.指着我道：“你怎么……怎么……”
我捉住他的手指：“我怎么了.”
他瞪了我半天.说：“你这个坏人.”
我打了个抖.顿时想到一副很神奇的场景.于是笑得就有些猥琐了.慕大哥他们纷纷有些受不了.皱着眉头看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俩好似的说：“小朋友啊.你那个什么苍穹派……”
“是天穹派.”
“咳咳.天穹派.一看就穷得跟青天似的.只剩下白净净的棉花云.哥哥我给你介绍个师父.保管是名门大派.前途跟钱途那绝对是恢宏滴.”大概是我诱拐小孩子的样子实在太不堪入目.除了慕大哥.临风和闲梦超级有默契地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淡淡望天.
那少年好奇地问道：“什么师父.有什么來历沒.”
我嘿嘿一笑.道：“青鲨帮帮主.沙无赦.”
少年拍手：“沙无赦.就是那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青鲨帮帮主沙无赦.”
我摸摸下巴.突然觉得事情有些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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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十年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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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沙无赦.”水莹莹的大眼睛在我面前堆成星星状.“真的是沙无赦.你沒有骗我.”
我瞟他一眼.总觉的还是有转机的：“你对他很感兴趣.”
少年欢快的点头：“嗯嗯.师父说.沙无赦那叫真汉子.青鲨帮那叫真的大门派.是我们天穹派的榜样.”
少年颇为期待地拍着我肩膀：“所以.你沒骗我吧.我会成为沙无赦的徒弟.”
我无比纠结的点头.心想难怪刚刚那个大汉打扮有那么几分眼熟.原來如此.
我问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道：“我叫青玄.”
我摸摸青玄的头.在他耳边耳语几句.然后笑眯眯地道：“去吧.”
青玄到底还是有些怀疑.捏着拳头朝我挥了挥.道：“你要是骗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露出无比诚恳的神色.郑重地点头：“如果他不肯收你.随时欢迎你來找我.”
青玄将信将疑地去了.
我转身.慕大哥无奈地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道：“你又何必多此一举.送他一个徒弟.”
我撇撇嘴.道：“你沒看刚刚沙无赦那个想冲出來又强缩回去的熊样儿.真就是只狗熊.就送个徒弟折腾折腾他.而且这小子看着伶俐.也正好压压他那个火爆的性子.免得再出什么差池.”
我想什么慕大哥一向都能猜到.所以他也沒再多说.而是由掌柜的带领着我们往客房走去.
主人家的客房比客栈里所谓的上房还要好上许多.齐全的摆设.新铺的床.看上去柔柔软软的.时间已经是春天.窗外一两株桃花含苞待放.几株春梅开得正盛.让我不由得想起了上次在灵雾宫看到的满山的桃树.于是情不自禁地道：“灵雾宫的里种了那么多的桃花.开起來一定很美吧.”
慕大哥站在我身后.也凝视着窗外的腊梅.淡淡地道：“的确很美.而且不止灵雾宫的桃花.还有净月岛的梨花.开起來都是极美的.”
身体被他拥进怀里.我舒服地靠着.长长的吁气.道：“等这里的事情都了结了.慕大哥.你陪我到处走走好不好.”
他吻了吻我的头发.道：“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听了他的话.我还有些雀跃.道：“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我要去勒木村.还记得丹珠姐姐吗.我说过等我找到了名字会回去告诉她的.”
慕大哥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又道：“还有啊.以前记忆还沒有恢复的时候.我想把我以前去过的地方都走一次.现在虽然多数都走过了.但是每一次都匆匆忙忙的.所以我还要再走一遍.”
“等把那些地方都走遍了.再去你和我都沒有去过的地方.不管哪里.天涯海角.天南地北.我们把能够走到的地方都走一遍.”
我说得有些兴奋了.转过身望着他的眼.嘴角扯得厉害.继续说：“等到我们两个都走不动了的时候.我们就回灵雾宫看桃花.再也不出來了.好不好.”
他的手落到我肩上.随即又放开了.桃花眸弯得如同两弯新月.浅含忧伤.道：“好.一切都听你的.”
我得了承诺.心里却泛起酸意.
我一直都是一个沒有什么雄心壮志的人.如果命运允许.我可以一辈子都呆在净月岛上不出來.我习惯贪图安逸.习惯逃避纷争.不喜欢腥风血雨.不喜欢这个风雨飘摇的江湖.自始自终我在意的不过他一人.
陪他在灵雾宫里看看桃花.赏赏秋色.淡看似水年华.陪着他白头偕老.这才是我最想过的日子.
可是.如果真到一切都了结的时候突然让我静下來细细的面对他.面对流沙一般细细流淌的岁月.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时刻想到那个十年之期.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死亡的恐惧所占满.不知道他会不会在面对我的时候时刻的害怕失去……
静下來的岁月看似美好.却时刻害怕失去.
如果……如果到我走不动了的时候我还能活着.还能与他在一起.现在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困在一间小小的客栈.屋外全部都是对我们虎视眈眈的人.慕大哥闲然淡定的喝茶看书.我滚到床上去睡觉.闭上眼睛又完全沒有困意.于是腾的一下坐起來.道：“慕大哥.我上茅房.”
慕大哥悠悠然看我一眼.道：“想去找沙无赦就直说.”
我眨眨眼.很无辜地道：“说了会有用吗.”
慕大哥道：“去吧.记得用上魂隐.我让临风在后面看着你.”
他这样一说.我倒真有些不好意思了.摸着脑袋又倒到床上去.闷闷地道：“算了.上次我那么骂他.他现在肯定想一刀劈了我.算了算了.”
滚了两圈.头发散了.我坐起來扎.却被缠得有些不耐烦.抬头看到慕大哥正淡笑地望着我.于是将衣裳往下一拉.手抚上自己胸膛.故作妖娆地笑：“客官.一个人品茶太无味了.要不咱们來做做更有趣的事.”
大概是担心我的伤还沒好.自从在寒池发生那事之后他就一直就沒碰过我了.此刻我做出这种举动.很明显的感觉到他抽了一口气.站了起來：“你这是自找苦吃.”
纤长挺拔的身躯蓦然逼近.他俯身.我跟着躺倒.搂住他的脖子轻笑.“这是寻乐子.才不是自找苦吃.”
他吻了吻我的唇.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害臊了.”
我道：“你不喜欢.”
“喜欢.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腰间被狠狠的捏了一把.随即他低沉的嗓音又变得魅惑.“不过这种样子.只准我一人看到.”
我翻个白眼.蓦然的一用力.两个人位置倒转了一下.我骑到他身上.居高临下地道：“也只有媳妇儿才能让少爷我这样了.”
他脸上的神色还有些不可思议.我手指抚上他的脸颊.描绘着他的眉眼.然后俯身吻下去.他将我的脸抬起來.视线撞进我的瞳孔.气息有些急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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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极乐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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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捧着我的脸.两个人互相凝视了许久.彼此眼里都只剩下了对方的影子.最后两个人都有些耐不住了.失力的倒下去吻做一块儿.互相剥除掉碍事的衣衫.我又被慕大哥压倒在身下.两个人肌肤相贴.房间里的温度仿佛瞬间攀高了不少.连空气都烈烈燃烧起來.
慕大哥从衣服上扯下一颗纽扣.我握住他的手.咬着他的耳垂故意说得很大声：“今天咱们换一种玩法.”
我眨眨眼.一只手往下探.滑过他的脊柱.在他腰间凹陷地位置轻轻的打圈.然后继续往下.路过沟谷.停驻在那个异常私密的位置.然后食指一勾.探了进去.
“嗯哼……”慕大哥轻哼了一声.蓦然握住我的手.桃花眼里露出讶然而玩味的神色.道：“你來真的.”
我舔舔干燥的嘴唇.笑得有几分邪恶.手指动了动.慕大哥立刻发出了抽气声.桃花目起染上些迷乱.
我啃了啃他的脖子.抱怨道：“你未免也进入太快了吧.我都还沒怎么开始做.”
慕大哥眨了眨眼.坏笑：“凉儿好不容易想主动一回.我当然得好好配合.”
他不说这句还好.一说我便想起蜀中那一回.想起來自己好不容易在上面一回还是被他逼的心情顿时就有些不太舒畅了.恨恨的磨牙道：“是我以前太老实了.以后咱俩一人一次.”
他倒是表现得超级大度.几乎立刻就点头道：“一切都听你的.”
我倒抽一口冷气.气得将手指往前一送.深深的进入到他身体里.他大概是吃痛.闷哼了一声.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我惊得又立马抽了出來.捧起他的脸问到：“怎么样.我是不是伤到你了.”
他脸上还渗着汗.那双含笑看着我的眸子却明亮如星.带着深深的迷恋.捉住了我的手.道：“你心肠这么软.怎么能够继续做下去.”
我脸一黑.男人么.最怕有人说自己在某个方面不行.特别是对方还是自己深爱的人.正准备发火.他却妖娆一笑.手伸到我身下.握住了我最敏感的地方.声音魅惑地道：“还是我來吧.”
我身体一下子僵住.脑袋里空白了半天.才恍惚间扯出一个不太明智的谎：“不好.我的伤还沒好.”
话一出口.我就差点伸手拍死我自己.
太沒志气了.是男人就该奋起反抗.直接推到他然后凶猛的进入.像这般娘们叽叽的求饶是怎么回事.
还不待我懊恼完.他便熟练地抚摸上我那处.其实身体早已习惯了他的触碰.而他也尽管知道该往哪里点火.所以不到片刻.我已经羞愧得快要将脑袋埋进被褥里去.后來心想罢了罢了.这一次就让他一回好了.
此时此刻我心里竟然还能想起上官红鸢.那朵扬言要压倒上官紫轩的红花儿.我给他出了两回点子都沒成功.以前我还道是他功夫沒练到家.现在总算明白了.那家伙肯定也是像我这般一到关键时刻就被反客为主了.
我眨了眨眼.体内的冲动立马就要破体而出.可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那双手居然停了.我不满的哼了一声.下一秒慕大哥就附身下來.抱住我一个翻转.两个人又换了位置.变成了我上他下.
我怪异的看了一眼两个人目前的状况.在蜀中的记忆又一下子蹦了出來.我惊讶地看了一眼慕大哥.发现他居然还噙着笑意.双手搂着我的腰.道：“接下來的.你自己來吧.”
我呀的张大了嘴.慕大哥目光扫了一眼窗外.再回到我身上的时候带上了急促和羞赧.轻声道：“外面那双眼睛早该瞎了.凉儿.你还要让他看到什么时候去.”
“哦哦.”我呆愣愣的点头.连忙从床头的包裹里拿出一盒膏药.沾了些冰凉的液体往他体内送去.眼睛还不住的偷瞄他的神色.生怕他疼.看到他只是有些不适应微微的皱眉.我松了一口气.继续在他体内探索.自己却俯下去亲吻他的胸膛.含住一颗小巧的红豆轻轻地安慰.他发出动情的声音.一瞬间就仿佛一片花瓣落到了宁静无波的湖面.在我脑海里泛起数层涟漪.
我沒有想到慕大哥在这个时候的声音竟然会这样的好听.听了一遍还不够.我笑着在他体内四处摸索.蓦然碰到一点.他的身子随之一僵.桃花眼瞪大了看着我.像极了一只惊弓之鸟.
我吻吻他的唇.笑得越发灿烂.道了一声“慕大哥.我会让你舒服的.”.然后不断的围绕着那一点摩挲.时轻时重的玩弄.感觉到包裹着自己手指的地方蓦然紧缩.慕大哥蓦然咬住自己的手指阻止自己出声.桃花眸里已经漫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幕.
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他.
敛了那一身凡人勿近的谪仙之气.不似平日里的清冷绝伦.他只是静静的躺在我面前.隐忍而羞耻地闭上眼颤栗的忍耐着情意.白皙的脸颊泛上两抹酡红.长长的睫毛轻颤如蝶翼.在眼睑上投下两道扇面般的阴影.我止了动作.呆了似的捧起他的脸细细的端详.他蓦然睁眼.桃花眸里无数惊艳的光芒透射而出.揉碎了万里江山的妩媚.只余一抹深邃的寒潭.万般光点只融了我一人的影子.
这一刻.他惊艳的不是全天下.而是千山万水中的我一人而已……
他捏在手中的纽扣终于化作疾箭穿透了窗纸沒入血肉.屋外有人哀嚎了一声.从房檐滚落到窗下.然后哀嚎即止.蹒跚的奔逃声渐渐远去.
“快进來……”慕大哥嗓音低沉.带着浓浓的情意.同时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懊恼.
我的手指还埋在他体内.感觉到他的身体难耐的动了一下.我彻底回神.抽出手指把自己送了进去.
被温暖包围感觉让我有些飘然飘然.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借着先前的润、滑撞进深处.手臂抱住他颤抖的身躯.有些闷闷地道：“偷看了我媳妇第一好看的样子.只取他一双眼睛太便宜他了.”
“还不……是你……”随着我的动作.慕大哥的声音含着几分羞耻地发出颤音.“非要……非要让他听见……”
“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我吻了吻他的眼睛.又一次撞进他的身体里.慕大哥哼叫了一声.我又到磨牙道：“可是我现在后悔了.等他都说出去了再去杀了他.”
“你……唔……”慕大哥还想说什么.唇被我封住.我贪婪地在他体内攻城略地.找准了刚刚探索到的位置反反复复地冲撞.他的身体随着我的动作而颤抖.双腿失力的缠上我的腰.一次又一次地攀上极乐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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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老沙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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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这样说.等我怒气冲冲的出去找人杀去的时候.找遍了整个客栈都沒找着一个瞎眼的.
临风远远地跟在我后面看我在客栈房顶将每一个房间的瓦片都揭了个遍.也不知道我怒气冲冲地到底要找谁.最后落到一处无人角落里.还沒跨出去.就听到另一边一个声音道：“师父.你等等我……”
我摸摸下巴.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果然.下一秒一个粗暴的声音吼了出來：“老子都说了多少遍了.老子不收徒弟.你他娘的皮痒痒是不是.”
我捂嘴想笑.赶紧躲到一棵茂密的长青树后面去.果然看到拐角处沙无赦气势汹汹的扛着把极重的大刀疾步而來.青玄在后面蹦蹦跳跳的跟着.脸上带着很俏皮的笑意.继续喊道：“师父师父.你要是不收我为徒.我就告诉其他人你杀了秋景宫的三弟子.”
沙无赦愣地一下站住.转身.青玄猝不及防.一下子撞上他宽阔的胸膛.痛叫了一声捂着鼻子就蹲下去了.
沙无赦道：“你他娘的哪里蹦出來的臭小子.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杀你灭口.”
青玄呜呜叫着点头.抬头时指缝里淌下些血來.眼睛还雾蒙蒙的.极可怜地道：“我信我信.人人都说青鲨帮帮主沙无赦是黑阎罗.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而且生了一张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脸.连鬼见了都退避三分.今天我才知道原來都是真的.”
我听了这话只觉得憋不住笑.沒想到青玄还一本正经地拉着沙无赦的衣摆呜呜地叫到：“师父.你就收了我好不好.”
沙无赦手一垂.大刀插进地里狠狠地道：“老子承认自己长得不太风流潇洒.但怎么也是条粗犷的汉子.哪里青面獠牙了.哪里凶神恶煞了.”他的大掌一把盖下去.几乎盖住了青玄整个天灵盖.“还有..老子的青鲨帮是正义之帮.最多也只做劫富济贫的侠义之举.谁打家劫舍了.谁杀人放火了.”
青玄在沙无赦面前无限缩小.闷闷地道：“我前师父都这么说的嘛.呜呜……师父.我前师父死了.我已经无家可归了啦.你就收了我吧.”
青玄眨着一双天真单纯的眼睛哀求地望着沙无赦.我注意到沙无赦的大脸狠狠的抽搐了两下.吼了一声：“老子不收徒弟.你他娘的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青玄用袖子擦了把脸.脸颊上蹭了些鼻血.看起來就跟只花猫似的留下眼泪.道：“你……你要是再不答应我.我真的就叫人去后山把尸体挖出來.让你在那些人中间混不下去.”
沙无赦怒眼一睁.拔出大刀簌簌划过空气落到青玄面前.青玄大叫着捂着脑袋蹲下.刀尖直抵着他的眉心.沙无赦怒道：“你他娘的到底哪根筋不对了.这里这么多人干嘛就缠着老子做师父.老子现在自身难保.你就不怕自己也是死路一条.”
沙无赦一声怒吼.直将青玄的眼泪给逼停了.青玄呆呆地望着他.好半天才讷讷地道：“可是……如果你收我为徒.那事我是死都不会说出去的呀……”
沙无赦收了刀.道：“哼.你知道什么.现在瞒得了一时.能瞒过一世么.再者说了.老子竟然混进來了.就沒打算再活着走出去.你他娘的离老子远点.”
青玄愣了.我也愣了.
沙无赦扛着刀走远.临风悄无声息的落到我身边.沉然道：“这些天一直有人匿名向我们传递各大门派的消息.包括他们与秋觉的联系.这个沙无赦.怕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完全取得了秋觉的信任.慕公子.我临风沒有佩服过任何人.如今却也是不得不服了这条汉子.”
我心中一滞.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要破开來.咬着牙迟迟地说不出一句话來.
当天傍晚.我趁着月色潜入沙无赦所在的房间.原本打算找他说几句话.结果他却不在.等了片刻门外传來沉重的脚步声.从力道來判断应该是他沒错.正准备起身相迎.腕上铜铃如急促的响了起來.我一惊.刚刚缩进床底隐了气息.铜铃便静默了下去.
身边触到一个柔软的物体.还带着温度.我觉的不对劲.转头一看.竟然发觉自己旁边还缩了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青玄.不过人已经趴着睡着了.呼吸一起一伏.嘴角还不住的嚅动着.像是在做什么美梦似的露出一丝傻笑.
我叹了口气.干脆使了个定术将他定了.免得呆会儿惹出什么麻烦來.
门被推开.一双布满灰尘的青布靴子出现在视野里.沙无赦有些不休边幅.这点一直为我所嫌弃.不过照他的话來说.男子汉大丈夫.身上沒点灰.脚上沒点泥的绝对有问題.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眼直接扫过了我跟上官红鸢两个.神色颇为得意.瞬间便让我们两个明白了所谓的有问題到底是什么问題.齐齐扑过去一个扯头发一个掐脖子.把他弄得求饶道歉了才肯罢手.
这个时候想起那些回忆.心里难免又甜又酸.人在无知的时候最容易快乐.这话一点都不假.如今我们都背负了太多东西.再不可能回到从前那种打打闹闹的情境中去.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让他们别再进一步为我深陷这场无端风波之中.早走出去早好.
沙无赦走进來在屋中站了片刻.便往床边走來.几乎是他那双脚刚落到我眼前.另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便从窗户翻了进來.我的视线里一下子又多了双脚.而且看样子.那人穿着夜行衣.看大小应该是双女人的脚.
果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出來.道：“喂.莲儿让我把这个给你.”
那个女子不知道到底给了沙无赦什么东西.我只听到沙无赦道：“谢了啊小姑娘.每次都要麻烦你跑一趟.”
那女子的声音其实单纯得可以.道：“你谢我做什么呀.我是帮莲儿又不是帮你.不说了.我得走了.明天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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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暗夜极刑
沙无赦呵呵笑了两声，又开始耍起流氓来：“小妹妹明个见。”
是个人都能听出沙无赦语气里的调笑，这对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都是无法容忍的羞辱，但是那个女子却似乎完全不生气，还轻轻笑了一声，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我原本以为这下我可以有机会跟沙无赦说几句话，但是还没等我爬出去，沙无赦便急急的提脚离开，门被砰然的一声关上。
我思索了片刻，猛然察觉到一个问题，飞速地从床底爬出来，往慕大哥那边奔过去。
秋觉原本就是灵雾宫里的丫鬟，刚刚那女子叫她什么？莲儿？
那女子是灵雾宫的人！
秋觉在灵雾宫里！
“慕大哥――”我猛的推开房门，清冷的月光照得屋内惨白一片，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我刚想转身，后颈却顿顿的一痛，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了整个脑海。
隐隐约约听见水声，突然从脚底直蔓延上一阵刺骨的寒冷。我被蓦然惊醒，睁眼却发觉自己眼前被蒙了一层黑布，视野里隐约只有火苗在跳动。
鼻腔里弥漫着水腥味，手腕传来剧痛，一动之下才发觉自己竟然全身被绑得像一个粽子似的，从脚下到胸口都被缠了密密麻麻一圈又一圈的麻绳，手腕被高高的吊起承了全身的重量，身体摇摇晃晃，膝盖以下的部位被浸在水里，才初春的夜晚，水温冰冷刺骨。
眼不能视物，我只能侧着耳朵听周围的动静，但是一片沉静之中却是什么都听不到，于是只得开口：“你们是谁？”
……
夜里静得只剩下风声，没有人回答，只是身体突然失重，更深的沉入冰凉水中，然而绳子放到一半又被人拉住，手腕传来几乎脱臼的痛疼惊得我惊呼了一声，差点将自己的舌头都给咬掉。
“你们是谁？抓我来这里想做什么？”
一颗石子沉入湖底还会掀起一阵小小的涟漪，可是我的话问出口，似乎就立刻被冰凉的夜风撕碎带走，什么回音都得不到。
绳子又往下降了一截，水漫上了我的大腿。我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已经被冻得发麻，寒冷像刀子一样直接剖开了皮肉刮上了骨头。身体有些瑟瑟发抖，此刻竟然连手腕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我知道在我面前肯定有人，只是他们憋足了劲一声不吭，十有八九是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引来灵雾宫毁灭般的绝杀。可是他们既然这样对我，就一定有他们的目的。所以他们采用这种方法，一步一步让我将他们所要的东西说出来。
我心里冷笑了一下，这还真是一场高明的战术。他们用沉默与恐惧来逼我说话，让我来揣测他们的目的――金蟾鉴的下落，洛神的秘密，进灵雾宫的路，对付洛神的方法，月族人的弱点……所有的一切，只要他们能真正将我逼到绝境，只要他们能让我恐惧到发疯，所有的东西他们都可以知道。
思忖间绳子又往下放了一段，水淹到我腰上，整个下半身都浸在了冰寒刺骨的水里，我冻得直打哆嗦，牙关不由自主地上下碰撞发出声音，我道：“你们……你们别白费功夫了，就算冻……冻死我……我都不会说一个字的……死……死心吧！”
话音刚落，水蓦然漫上我的胸口。就像往心脏里放了一块冰块，呼吸凝滞间胸腔里像针扎似的疼痛。我咬牙道：“有本事就淹死我，到时候不管你们是哪门哪派，你们一个也活不成！”
短暂的沉默过后，绳子松开，我整个人滑进水里，水漫上头顶，我挣扎了两下，手脚被束缚住，完全只能等死。但是我知道他们绝不会这样容易就弄死我，于是也懒得憋气，早早将一口气泄光了，开始做垂死的挣扎。
果然，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到极限的时候又被拉了上去。这一下被吊得很高，整个身子都被拖出了水面，像挂鱼肉干那样的挂着，寒风一吹，湿漉漉的衣衫贴着身体更加的冷。
我不住的咳嗽，往外吐水，谁料却在我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整个人又掉了下去，砰的一声落到水里。由于未做准备，冰冷的水飞快的从鼻腔和口中灌进胃里，窒息的恐惧越发真实的逼近，我挣扎得厉害，像一条蛇艰难的在水中扭动着身躯，不断的想冲出水面换得一口空气，但终究一切都是徒劳。力气耗尽之际又被拉了上去，身体摇摇晃晃，我已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张嘴努力的呼吸，肺部因为空气的猛然进入而阵阵刺痛。这次他们给了我稍长的时间，似乎在容我思考。片刻之后见我仍然没有妥协的意思，凌空听到簌簌风响，似乎是长鞭划破空气的声音。故意打在一边的石块上，发出凌厉的肃响。我瑟缩了一下，下一刻，胸前一道剧烈的疼痛袭过，原本已经被冻得毫无知觉了的身体因为剧痛而强烈的扭动了一下，从肩膀到小腹一片火辣。
鞭子上似乎淬了辣椒水，渗进皮肉，疼得我龇牙咧嘴。我不住地倒抽气，仍旧死倔着冷笑道：“你们也就这点本事，甚至都不敢抛头露面，枉你们还自称名门大派，结果却连一个魔教的一星半点都及不上。要不要让本少爷猜一猜你们当中都有谁？”
我努力地回忆着进客栈的那一刻所看到的那些嘴脸，笑道：“秋景宫宫主，你如此大仁大义地在这里严刑拷打我一个魔教男宠，你可知的三弟子此刻却是双目尽毁，也不知是哪条野狗有幸做了他的坟墓……唔……”
又是一鞭挥过来，我咬着牙挨着等那一阵疼痛过去，整个人却又被蓦然抛进了水里，像条垂死的鱼一样挣扎了许久才被拉上来，喉管已经被堵得无法开口讲话，只能低头剧烈的咳嗽。
呛出了几口水，我已经力竭，眼皮沉重得睁不开，偏偏疼痛却又如此清醒，想晕过去都不可以。
片刻之后又被丢进了水里，我懒得再挣扎，任自己往深处沉去。但是很快又察觉到不对劲，手上的束缚力已经完全被松开了。我醒悟过来，开始努力的咬着手腕上的绳索，拼了命的往外拉。
第一百五十六章.暗夜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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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倦怠心累
要在冰寒的水中保持清醒并使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我对水性极是熟悉，没有那么大的恐惧感，不然也难保这个时候会丧失理智，抓到一根绳子就跟找到根救命稻草似的不撒手，那才叫作茧自缚！
撕咬了片刻，手腕终于被松开，我滑动着酸软的手臂让自己浮上去，还没触到水面，手蓦然被人提了上来，人被拉出水面放到了地上。
有人开始解我身上一圈又一圈的绳子，一个颤抖的怀抱将我小心翼翼地拥进怀里，身上立刻盖了件温暖的衣裳，熟悉的淡淡梨花香气，我说不出话来，按着胸口不住的咳，使劲的往外吐水。
眼前的黑布被人揭开，夜幕里月色如银，慕大哥一张倾城绝世的面庞出现在我眼前，就像昏暗梦里突然亮起的那一道光。我这才觉得安心了，扯住他的衣角道了一句：“秋觉在灵雾宫……”
“我知道，你先歇歇，别说话。”他的神色冰凉，飞快的将我抱起对旁边的人道：“快回去准备热水跟姜汤，闻萧你跟来看看，他似乎受伤不轻。”
然后是一阵疾驰，我靠在他怀里只觉得疲惫想睡，他偶尔低头吻我，不住地给我输送温暖的真气，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畔低喃：“坚持住，别睡，凉儿。”
我“嗯”了一声，身体渐渐的恢复温度，但是手脚都还在不住的发着抖，特别是那两道鞭伤，一旦静下来之后，疼痛是惊人的。
模模糊糊中似乎走进了房间，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被扒下来，裹上了温暖的棉被，我呼了口气，脑袋一挨着枕头几乎就立刻昏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浑身都在冒汗，慕大哥催动了内息睡在我身边，身上的温度几乎都与我融为了一体成了个大火炉。我难受得想推开他，一动一下才发觉手腕痛得要命，拿出来看才知道被包成了粽子。身上的鞭伤被擦了凉凉的药，此刻也早已经被熏热，又痒又疼。
慕大哥似乎只是浅眠，我一动他就醒了，看到我望着自己的手发愣，他伸手握了过来，轻轻道：“只是轻微的脱臼，会好的。”
我点了点头，道：“昨天的那些人怎么样了？”
他道：“都逃了。”
我神色黯淡，翻了个身，想把被子掀开。他一手压过，不让我得逞。我不满地道：“我难受。”
“你的伤寒还没好，先忍忍。”
于是我又只好先忍着。他又道：“你放心，昨晚欺负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我呼了口气，突然觉得心好累，道：“算了吧。”
我将头靠近他颈窝，淡淡地道：“算了吧，我不想计较这些事了。这些人我不想再理，我们快点将秋觉的事情解决了，远离他们就好了。”我闭上眼睛，又往他胸前靠了一点，轻轻的蹭着，“慕大哥，我累了。”
他的手臂伸过来，将我搂紧，轻轻的点头，说好。
我想此刻再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的心情，我也知道不止我累，他也累。无端的牵扯到这么多纷繁复杂的事情当中来，被一步一步推上风口lang尖，最后成为众矢之的。这条路走得这样艰辛，充满苦难，即使有我陪着他，有他陪着我，仍然会累。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不去计较就好了。
傍晚的时候闻萧过来替我诊了脉，说是伤寒已经不碍事了，我这才得以下床，匆匆吃了点东西裹腹便随着众人离开客栈回灵雾宫。出门的时候被慕大哥裹得像个粽子，站在一群单薄仙衣的人中间像个球。
离开的时候在大厅里吃着饭喝着茶的各大门派弟子表情一个比一个好看，唯有沙无赦的铜铃眼往我这边扫了一眼，又飞快的退开，将大碗推到青玄面前，粗声吼了一句：“来，给老子倒酒！”
青玄满脸笑容地给他满上，沙无赦一口咕下，扛起大刀，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青玄像个小尾巴，巴巴的跟上。
我叹了口气，跟着慕大哥出了客栈，临风出来的时候，突然对大厅里的那些人道：“诸位，我灵雾宫就此拜别，下次再见，生死随命！”
一句话，客栈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怪异地望着我们，一脸的揣度。
临风其实很少说话，特别是在这么多的人前。可是这些天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令我吃惊不已。即使冷漠如他，也不想过多的制造杀戮。在这里的人都还有回头的机会，但是当他们都攻上雾山的时候，他便再没有立场出言提醒。月族有着与生俱来的优势，所谓生死随命，不过是他不想多染鲜血。
回到灵雾宫的时候天光已经暗尽。冷月殿里的丫鬟将灯罩去了，夜明珠的光线淡淡的流泻出来，将整个大殿照得如同白昼。
我歇息了一会儿，想去看看上官红鸢，慕大哥道：“你身上还负着伤呢，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他将我按到床上盖好被子，末了又道：“上官红鸢在残雪的院子里，明天你可以去找他，不过他最近火气较大，多注意着点。”
我笑了笑，点点头。想起上官红鸢那性子若与残雪碰到一起，的确是有的闹了。
乖乖的睡了一觉，早上起来的时候身体似乎轻松了不少，身上的鞭伤已经结痂，看样子也不会留下什么疤痕，心里不由感叹这次与当初沉素的那两下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精神抖擞的去找上官红鸢，跨进残雪院的时候就碰见残雪一脸不乐地从里面出来，看到我，立刻皱了一张小脸埋怨道：“好凉儿，你快求宫主把那小子从我这儿拧走行不？我真受不了了，那破花儿比我还能闹腾呢！”
我觉得好笑，揉揉鼻子道：“好、好，我现在就来拧他走，他人呢？”
残雪指了边上的一间屋子，道：“雪雪正看着他呢，你快把人弄回去，宫主在冷月殿等着呢，我先走了。”
“嗯嗯。”我随口答应着就往里走，推开门，蓦然间只见一双眼睛抬头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又懒懒的垂下去。但只是这一眼，我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天呐，这是一只吊睛大白虎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倦怠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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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喂食女子
没想到残雪所说的“雪雪”竟然会是一只成年的大白虎，光滑的皮毛，硕大的脑袋，眼角与额头有些虎类特有的威武花纹。而上官红鸢此刻却被反绑了手脚丢在地上，虎头搁在他的胸口，漫不经心的打呼。
我愣了片刻才彻底确定虎兄是真的对我不感兴趣，但是仍然不敢靠近，踌躇着望了望上官红鸢，干巴巴地问到：“红花儿你没事吧？不少字”
上官红鸢瞪了一双狐狸眸恼怒地望着我，气急地吼道：“你他娘的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没事了？换成你你会没事？还不快把这畜牲给老子宰了炖汤喝！”
他吼完，原本懒洋洋趴着的白虎兄立刻睁眼，抬头往他脖子处嗅了嗅，龇牙！
上官红鸢两只眼睛瞪成了斗鸡眼，脸皮僵硬的抖动着，大气也不敢出。
我搓搓手掌，有些畏缩地道：“红花儿，这位虎兄真的是有点难办啊，你看我徒手也不一定斗得过它，要是不小心连累了你，咱俩一起做了它的腹中餐多划不来是不是？所以……所以咱们还是等雪弟弟回来再说好不好？”
眼看着虎头又缩回去继续睡，上官红呼了一口气，有些欲哭无泪，道：“那你倒是给老子想个办法啊，它这么压着老子连睡个觉都做噩梦！”
我无奈地摊了摊手，走到他边上坐着，道：“那你就别睡了，我陪你说说话，雪弟弟刚出去，估计得中午才会回来。”
上官红鸢脸颊抽动：“老子没心情跟你说话，你给我滚！”
我戳戳他的脸，鼓着腮帮子看他：“还在生气呢？”
他道：“老子不生气，都他娘的跟你割袍断义了，还生个屁的气！”
我啧啧两声，摇头：“小红花儿我知道你口是心非习惯了，上官大哥都奈何不了你，我就更没办法了。不过你跟沙无赦学的这个满口脏话的坏毛病得改改，人家沙大哥是粗汉子，说起来叫豪气，你就是朵精致的小花儿，说了只能叫人想提你回去见爹娘！”
“凉猫儿！”上官红鸢气得直冒烟，喘着粗气道：“本公子怎么就从来没发现你这张嘴这么欠扁呢！”
我笑得得意，摸着下巴道：“果然还是本公子好听！”
上官红鸢怒吼：“慕凉！”
气息太过剧烈，胸腔起伏又惊动了白虎兄，这次那硕大的虎头抬起来，嗅嗅上官红鸢的脸颊，然后直接将目光瞪向了我。
我身体顿时僵硬，指着上官红鸢道：：“嘿嘿、虎……虎兄我跟他开玩笑呢，别介意哈，您睡，您继续睡……”
上官红鸢鄙视我一眼：“没骨气！”
我哼了一声，看到虎头又垂下去了，于是一手搁膝盖上撑着下巴，道：“红花儿，我在山下看到沙大哥了。”
上官红鸢道：“哼，他一定把你追杀得很惨！”
我挠头：“你说他是怎么跟秋觉搭上的呢？”
上官红鸢脸色一变，故作镇定地道：“卖了你自然就能搭上了！”
我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上官红鸢半天没听见回音，神色又变得有些别扭，试探地道：“喂，你不会真相信了吧？不少字”
我连哼了两声，将手上的纱布摊给他看，委屈地道：“你看，他都伙同那些人把我伤成这样了，你说我该不该相信？”
上官红鸢急了，要不是有白虎压着，他差点就跳起来了：“这不可能！这――”他嗫奴了半天，眼睛一闭：“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我是不信！凉猫儿，沙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我装作一副忧伤的样子扯了扯他的头发，道：“红花儿，你会不会也像沙大哥一样，抛弃我投奔秋觉？”
上官红鸢怒极：“凉猫儿你有完没完？给老子滚出去！”
我犹豫了半天，终于起身，慢吞吞地往门口挪。
上官红鸢的脑袋偏了过来，瞪着眼睛望着我，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做得无比落寞，正准备开门，外面突然传来一名女子的娇俏之声：“雪雪？雪雪？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我蓦然一惊，接着就见白虎一个雀跃跳了起来，飞快的冲到门边，发出一声低吼。
我往后退了两步，上官红鸢坐起身来，嘴里嘀咕：“他娘的怎么现在才来，害老子被压得这么久！”
门被推开，屋外暖和的春阳照了进来，一个穿着浅绿衫子的女子手中提着一个篮子走进来，上面还盖了一块白布。
白虎轻轻地蹭着她的裙角，她蹲下去摸了摸它的头，脸上的笑容天真单纯，灿烂如光。
打开篮子，里面是一块生肉，大概是从厨房拿过来的，还粘着血迹，似乎是刚取下来不久。老虎毕竟是肉食动物，闻着生肉的味道就有些兴奋，高兴的拱过去，用嘴将肉拖出来，开始大快朵颐。
“看你这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就知道残雪圣主逼你吃素苦着你了！”那女子拍着白虎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然后抬头，这才像刚发现我似的，连忙慌乱地站了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你……你是谁？”
我道：“我叫慕凉。”
“你是慕凉？”那女子惊讶的望着我，眼睛里写满了各种情绪。
我将她的神色瞧在眼里，觉得她的确就是个天真的小丫头，什么事都藏不住。
我点了点头，堆上一个甜蜜蜜的笑容，道：“是呀，我昨天才回来的，姑娘没见过我也是应该，不知道在下能够一知姑娘芳名？”
她垂头，藏住了眸光，淡淡地道：“慕公子叫我妙儿就好。”
我点头，很高兴地叫到：“嗯，妙儿妹妹，你是专门来给雪雪送吃的来的吗？”不跳字。
妙儿点点头，忽而又抬头，眨着眼睛对我道：“哎，我年纪比你大多了，你不该叫我妹妹！”
我也眨巴着眼睛很天真地道：“可是妙儿妹妹你看起来就比我小，我不叫你妹妹难道叫你姐姐？”扁扁嘴，对着女人撒娇简直要抖掉我三层面皮，“可是这样好奇怪哦！”
上官红鸢那小子在一旁磨磨蹭蹭拧眉，大概也被恶寒得狠了，表情十分的受不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喂食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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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月族重担
妙儿跺跺脚，有些无奈地道：“哎，我跟你又不熟，你就叫我妙儿就好。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要先走！”
她捡起篮子正准备离去，突然又回过头来狠狠地威胁我：“还有，我给雪雪吃肉的事不许告诉残雪圣主！不然……不然……”她想了片刻，非常没有威胁性地说：“不然我杀了你！”然后提着小脚跑开。
“哟哟，妙儿妹妹――”上官红鸢眼角鸢尾花上扬，非常鄙夷地从鼻腔里拖出一个长音，但是我一回头，脸上的表情却唬得他一愣，还剩下的半个音硬生生被咽了回去，“咳咳，凉猫儿？”
我盯着他，问：“她每天都会来给雪雪送吃的？”
上官红鸢道：“不是每天，差不多两三天来一次。”
“那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她能跟我说什么？”上官红鸢鼻子一皱，“老子我又不像某些人，嘴巴甜得像抹了蜜，姐姐妹妹地套近乎！”
我置若罔闻，若有所思地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如果你答应这几天都乖乖的呆在灵雾宫哪儿也不去，我就帮你解开。”我望着他，强调道：“我知道你上官红鸢最信守承若，一旦答应了就不能后悔的。”
“你想诓我？”上官红鸢嘴角勾得有些得意，目光斜斜地望着我，道：“少爷我偏不！”
我站起来，起身往外走：“如果不答应，那你就继续呆在这里。”
“哎哎！”上官红鸢终于妥协，“行了行了，快给本公子解开，手酸！”
我松了一口气，走过去帮他解开了绳子。雪雪还在兴致勃勃地对付着生肉，啃得一脸的血肉模糊，上官红鸢心有余悸地绕过去，面露嫌弃：“哎你说这头笨虎每次都弄得一口肉腥味的，难闻死了，那个叫残雪的小屁孩儿就真没发现过？”
我道：“雪弟弟心地善良，只要它不伤人就行了，一只老虎你还真指望着它吃素么？”
上官红鸢对残雪的手段还有些后怕，摸着胸口呵呵飘出几个字“心地善良？呵呵呵！”
我将上官红鸢安排在了嘉月殿，白玄星也在那里养伤。他的腿毕竟是伤到了骨头，暂时还有些行动不便。上官红鸢一看白玄星竟然是半个瘸子，立刻就蹦达开了，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白玄星鼻孔朝天一根银针甩过去，上官红鸢的得瑟劲儿还没过，立刻就笔挺挺的往前扑到，下巴磕到地上，连我都听到上下牙齿相撞的声音了。
我捡了张椅子坐着，面无表情地像上官红鸢介绍：“白玄星，乔装成净月岛岛主二十多年，是我和慕大哥真真正正的师父！”
上官红鸢下巴红了一块，从地上坐起来，拔出腰间的银针傻愣愣地看着，道：“二十多年？怎么可能还这么年轻？看起来比你都小！”
我摸摸脸，最近也觉得自己有些老了，精神头与身子骨都大不如从前，老觉得疲累。
见我没答话，上官红鸢磨磨蹭蹭的挨过来，拍拍我肩膀：“哎，我说凉猫儿，本公子我只说他年轻，又没说你老，您老人家露出这么一副沧桑的表情是闹哪样？瞧瞧你这小眼神，足像七老八十的主儿了都！”
我白他一眼，对白玄星说道：“小白，这小子这几天放你这，别让他离开你的视线，实在不行，给他一针蒙汗药也可以。”
白玄星揉着伤腿一副满不在乎地样儿，道：“残雪那小子不行了就把人丢我这来？行啊，干脆打残算了，省得闹腾我老人家！”
上官红鸢苦着脸：“白前辈，我听话还不成么？保管不给你添乱！”
“哼哼！”白玄星小眼一瞟，上官红鸢立刻老老实实地坐下了，委屈地啃手指。
我叹了口气，总算把这小子安排好了，便又匆匆的往冷月殿赶，赶到的时候正碰见他们从殿里出来，残雪一看到我眼睛就亮了，还不待他开口问，我便道：“上官红鸢被我带到小白那里去了，你可以清静清静了。”
残雪大出一口气：“谢天谢地。”
我瞧了他的样子有些偷着乐，闻萧却对我道：“慕公子，你身体未愈，这些事只需吩咐我们一声就行了。”
我摇了摇头，问到：“秋觉就藏在灵雾宫里，闻萧大哥，你们有什么头绪了吗？”不跳字。
闻萧摇了摇头，道：“还没有，沙无赦给我们的消息也不过是冰山一角，况且……”他看了我一眼，道：“闻萧暂时还不想打破宫中的平静，正如慕公子所见，这里的许多人都未曾见过外人，更未曾沾染过半点鲜血。月族只剩下这一方净土了，我们这些圣主与尊主的使命，也不过是好好守护这里。”
我轻轻地点头，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也相信慕大哥正是顾虑到这一层才未将秋觉叛变的消息在宫主传出去，可是闻萧大哥，如果下面那些门派真的攻上来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所有人的脸色不约而同的露出坚决的神色，临风道：“对付洛神我们的确是无能为力，但是要对付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我们却还能勉强一敌。”
我悄悄捏紧了拳头，也终于体会到他们身上的重担。偌大的一个灵雾宫，能够真正守护一个种族的传说，守护洛神的秘密的人其实很少，但是在几百上千年的时光中，这一切都将由他们来完成，所有的重担都是他们在挑。
我道：“闻萧大哥，宫中有一位叫妙儿的姑娘，兴许能够带我们找到秋觉的线索。”
“你说妙儿？”残雪拧了眉，“没用的，前天晚上就是妙儿去见了沙无赦，结果将我们都引了出去，害你被抓，可是妙儿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秋觉只联系过她这一次。还有啊，红锦姐姐前些日子出去找上官紫轩，到现在也没个消息，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落到秋觉手里了。”
我尚还在呆愣，闻萧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慕公子，有些事情着急也没有用，宫主在里面等你，你先进去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月族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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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功力全失
走进冷月殿，慕大哥正坐在大殿上头，似乎有些苦恼，食指轻抵着太阳穴揉着。
我走到他身边帮他按了按，他睁眼，含着笑意问：“见到上官红鸢了？”
“嗯！”我挨到他身边坐下。灵雾宫之主的位置，从这里看下去只觉得大厅一片空旷，若是站满了人，倒的确让人觉得胸襟激荡，因为这里是最高点。
可是同时也是最孤独的位置。
我陪他坐着，良久还是打算开口：“残雪告诉我，红锦姐姐和上官紫轩被抓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说：“妙儿那条线索也断了。”
他道：“没有关系，秋觉总会露出马脚的。”
我有些恼了，道：“还不急么？明天就是月圆之月了。”
他抬眸看我，我亦看着他，手伸过去握住他的，淡淡地道：“明日就是秋觉的反噬之夜，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上官红鸢引出去。”
他垂眸，苦笑：“你已经都布置好了对不对？”
我点头，细细地说：“秋觉或许先前都潜伏在灵雾宫里，但是现在肯定已经不在了，她需要给上官红鸢传递的消息早已经传了出去，红花儿不会撒谎，心里有事的时候就会岔开话题，他绝口不提我们将他囚在这里事，见了小白也乖乖的听话不跟我争，这只能说明他知道了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所以我把他丢给小白，他正好躲着我。”
“上官红鸢至少知道了明晚秋觉会在哪里，但是因为上官紫轩的原因他没法说，打算一个人只身犯险去见秋觉。而明晚，如果我没猜错，明晚各大门派就会攻上来，那么多人，就算无法真正摧毁灵雾宫，也足够缠住闻萧大哥他们了。”
“至于你……”我顿了一下，“我不知道秋觉为何没有将你算计在内，仿佛那个时候你完全对她构不成威胁似的。慕大哥，明晚你会发生什么？”
清风入户，慕大哥坐直了身子，手落到我背上，轻轻磨蹭。良久，薄唇轻启，说出几个微不可闻的字：“功力全失。”
我睁大了眼，他嘴角淡淡的噙着笑意，可是眼底却流露出些许无奈。“洛神之间感应最强烈的便是这个时候，以往我小看了秋觉的月族之躯，觉得就算功力大大受限也终可以提剑杀了她，可是现在越接近那个时刻，我的功力便越薄弱一分，等到了明天，我便形同废人了。”
我身体微不可察的颤抖，难怪那一日我被抓走他会一无所觉，那个时候就算临风他们全都去追了妙儿，他也该发现我不见了才对！难怪，难怪他那么晚才找到我……
他眨了下眼睛，桃花眸里流露出来的神色让人心疼。薄唇覆过来含住我的，只是轻轻的碰了碰便松开。“我知道你心里已经算计好了所有的事情，我不会阻止你，我会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
我抱着他的头吻上去，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
第二天，我去嘉月殿找了白玄星。
上官红鸢在偏房里睡觉，匍匐着像只猫儿。但其实他警觉得很，我一靠近，他的睫毛便颤了颤，假装蹭了两下被子，继续装睡。
我走出去，看到白玄星站在门外，捡了根木头当拐杖，看起来实在有些寒碜，于是道：“徒儿真是委屈师父您老人家了，改天一定跟你弄根锈金龙头杖去！”
“不肖徒儿！”白玄星举起棍子捅了捅我，然后丢掉，扬起脸问我：“想好了？”
我点点头，他叹了口气，招呼我进了房间。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医用工具箱，打开，里面密密麻麻又整齐有序的摆满了各种的工具。
“我就知道！”白玄星漫不经心挑选着工具，边无奈的叹气。抬手从一只印着青花的小瓷瓶里挑出一大团白色的泥状物往我脸上擦。
“我们都拗不过你，这件事不让你去做，你保证又会噎在心里堵一辈子。”
我想说，还是师父你老人家了解我，可是还只刚开口，白玄星就拍了拍我的脸：“别说话，影响本少爷发挥！”
我撇撇嘴不再做声。
因为要骗过秋觉，所以这场易容足足仔细雕琢了小半个时辰。等白玄星将铜镜推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自己的那张脸已经彻底变作上官红鸢的样子了。尖细的下巴，细长媚态的眼，连眼角的那朵血红鸢尾都描摹得分毫不差。
我摸了摸那朵花儿，不禁道：“纹这东西应该很疼吧？不少字红花儿干嘛在自己脸上弄朵这玩意儿？”
白玄星边收拾东西边道：“这事谁知道，等你回来你去问他。”
我点点头，默默看着他皱着眉头的侧脸，良久还是道了声：“谢谢。”
白玄星抬起头来，星辰般的眸子里凝上了暗沉，恨恨地道：“如果不是少爷我这条腿还瘸着，真想一巴掌把你拍晕！”
我笑了笑，道：“然后你再代替我去刺杀觉秋么？”
我神色蓦然冷了下来：“这事谁都不能代替我做，你们谁都没有立场来代替我去做。我才是一切的祸端，秋觉我必须亲自手刃！”
白玄星叹了口气，将一支翠玉的男式发簪递了过来，正是上官红鸢平日里惯用的那一支，只是头上被磨尖了，隐隐的泛着青绿色的光芒。
“这支簪子被我淬了毒，足以致命。记住，反噬刚开始的时候秋觉虽会被神志迷了心智，但是她的力量仍旧不能小觑，你要等银发秋觉出现之后再动手，那个时候她会功力全失，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我点了点头，接过发簪将头发束了起来。推开门走出去，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院子里的桃花长出了少许的花苞，多少添了几分生气。
去隔壁房间偷瞄了一眼，上官红鸢果然已经不在。我知道他并不清楚下山的路，所以早派了一人在前面引他。看着那一袭红衣在林间上窜下跳躲躲藏藏地往山下走，我心里也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第一百六十章.功力全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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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秋觉反噬
上官红鸢嘴皮子倔是是倔了点。但是对于上官大哥却是一片挚意真情。他或许不知道自己此刻单刀赴会会遇见什么。但是即便就是要死。他也要跟上官大哥死在一块。
残雪给我的路线是一条暗道。这是灵雾宫里诸多秘密中的一个。走出來便直接到了永乐镇客栈的后山。此刻的客栈早已经空了。大概所有的人都已经聚集到了雾山脚下。拿着秋觉给的路线图。随时都可能攻上去。
上官红鸢蹿到街上随便拉了一个看似朴素的乡民问路。那人给他指了半天。他便又循着那人指的方向而去。我尾随而至。见到他最后在一处破败的庭院前停了下來。似乎犹豫了许久。终于伸手去叩柴扉。我蹿上去默不作声的在他背后给了一记。他颓然倒下。竟然还挣扎了几下才不甘的瘫软下去。
我背起他走到不远的一处破庙里。将他的手脚都绑了。打着活结。只不过挣脱却很需要些时间。弄完了我又有些不舍地摸了摸他的脸。看到他眼角那一朵鸢尾花。妖娆而艳丽地绽放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与他紧闭的眉眼融成一体。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红花儿……我会救出上官大哥。我会杀了秋觉。等这一切都结束了。你就不要在闹别扭了好不好。跟上官大哥回蜀中去。好好的重振浩灵山庄。好好的过日子……”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这些话才说的出口。我留恋的抚了抚他眼角的鸢尾。有些不舍。但是却沒想到这一动竟然让他眉毛皱了起來。俨然是要醒的节奏。我一惊。飞快的起身后退。飞快的关门。最后的那一霎那。目光对上他疏忽睁开的双眼。门被阖上。里面那双美丽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慕凉。。”
里面传來撕心裂肺的怒吼与衣物摩擦地板的声音。我几乎是仓促的落锁逃跑。晚风温柔地亲吻着满院缤纷而落的春梅。花瓣晶莹飞舞落下。我翻身上墙。敏捷的跳了出去。耳畔似乎还回荡着那一声猝响。带着惊悸和愤怒。直冲向云霄。
我后悔自己干嘛要打晕他而不用摄魂术。现在他醒了。比让他睡着更痛苦。但是此刻后悔也已经來不及。我蹿入月色当中。循着记忆寻到秋觉所在的那一处庭院。直接潜进去。院子里种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草。还有几株开了三两枝的桃花。在暗夜散发着芬芳。
红花儿。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如果让我放任着你去冒险。我会愧疚到死。
你放心。明天早上我一定会将上官大哥带到你身边。
潜到窗边。里面传來东西倒塌的声音。我戳破窗户纸望进去。秋觉伏在床边。手抓着胸口。脚边一只圆形的凳子咕噜噜的滚动。落到另一侧。一个人的脚边。
我把洞戳大了些。才发觉那人是上官紫轩。
上官紫轩倒是沒有受伤的样子。不过大概不能动。只是神色漠然地看着秋觉。秋觉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手抓上床单。用力一扯。床单被她扯得乱七八糟。
上官紫轩在一旁道：“既然修炼洛神如此痛苦。为何你还要执迷不悟呢。”
秋觉此刻竟还有神志。听了上官紫轩的话一声冷笑。苍白的面容上尽是不屑。道：“痛苦。这点痛苦算什么。比起千百年來孤独一人无依无靠的凄苦。这点**上的痛苦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上官紫轩这个时候竟然笑了：“我承认我们这些普通人一生对于你们來说不过须臾。可是孤独却与时间无关。”他道。“我们一生不过几十年。这期间仍会有无数人离我们而去。沒有谁能够陪伴着你走完全程。可是有时候就算只有一个念想。也不会觉得孤独。更不会像你这样被无法得到的东西折磨发疯。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
我正惊讶于上官紫轩竟然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來。秋觉便俨然接口。冷笑道：“不归路。”
她捂着胸口不住的喘息。等这一阵痛苦过去之后又蓦然睁眼。眉眼冰冷决然。满是不屑：“你和慕凉一样。因为的得到而沾沾自喜。自以为这世间什么烦恼都是人自找的。我要打破月族人的宿命。被你们认为是发疯。那是因为你们从來就不明白失去的痛苦。你们根本就沒经历过抛弃与遗忘。更不可能会像我一样在千千万万个岁月中怀着唯一的一点念想想念一个人。你们想要的随时都可以得到。”
“你们永远都不会了解我的烦躁和不甘。永远都无法体会到眼睁睁看着至亲至爱的人在自己怀中慢慢闭上双眼的感受。你们更不会了解深陷这种回忆时刻被思念疯狂折磨的痛苦。。”秋觉摇摇晃晃的站起來。往前走了两步。身体又突然一顿。倒了下去。削尖的指甲划破地面根根碎裂。在木质地板上抓出道道血痕。
痛楚过后。她仰着头瘫倒在地板上。发丝被汗水浸湿。黏在鬓旁额头。颤声道：“我从來就不奢望你们的理解。也不奢望我所做的事情能够得到你们的认同。我只要达到我的目的。让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天之骄子尝尽苦难。让那些还沉静在闻萧他们所创造的桃源里的月族人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存在是怎样的一种痛苦。我要唤醒她们。唤醒你们所有人。我要打破月族所谓长生不老的宿命。我要上天还我一个公道……”
“你……”上官紫轩被她疯狂的话语噎得说不出话來。良久才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你自己活得那么痛苦。为什么还要将其他人牵连进來。你简直无药可救。。”
“呵呵。。”秋觉大笑。笑到一半又骤然翻身缩成一团。沉寂了良久才稍稍抬头。惨笑道：“不切肤。不知痛。我这是要给你们当头棒喝。让你们清醒。”
上官紫轩怒道：“清醒。你又想让我们认识到什么。痛苦么。你就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因为自己得不到所以痛恨天下所有与你有关却还能够得到幸福的人。慕烬与慕凉何其无辜。灵雾宫里的月族人何其无辜。你处心积虑这么久。不过就是因为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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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手刃秋觉
“无辜？”秋觉仰头大笑，抬头看了看窗外圆月，瞳孔里映出明亮的月光，神色偏执发狂，道：“他们才不是无辜，他们不过是无知！是愚昧！自以为世人皆醉我独醒，自以为身负洛神就可以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自以为有了爱情便拥有了一切！”
“呵，什么东西能够长久？”秋觉后脑勺撞到地板，眼神疏忽间变得迷茫，然而很快又覆上癫狂，吼道：“这世上除了孤独，没有什么能够长久！生命总有尽头，感情亦有恩绝义断，等我剥夺了你们身边所有的东西，你们就会深切的认识到这才是真理！”
上官紫轩脸色一变：“所以你灭了浩灵山庄，让红鸢成为你的寄主，利用金蟾鉴让慕凉成为众矢之的，逼沙无赦背叛，甚至逼你亲生儿子亲手弑父……你做的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什么才是孤独？什么才会长久？”
秋觉兀自仰头大笑，上官紫轩脸色铁青，身体无法动弹，但是项上青筋毕露，目光几乎要化为利剑将秋觉刺穿，他吼道：“我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疯子――”
“呵呵呵……”成功激怒了上官紫轩，秋觉发出得意的笑声，“子时就快到了，等上官红鸢一到，你就会明白什么叫束手无策，生不如死，我十多年来几近癫狂的感受，你会一点不漏的全盘接受……”
“你――”
上官红鸢胸腔一震，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我收了魂隐推门而入，喉咙里仿佛堵了翻滚的开水一般，热气灼灼的喷出来，掩盖了我原来的声音，变得沙哑：“我来了。”
上官紫轩一扭头，看到我双目几乎胀裂，撕心裂肺地大吼：“红鸢，快走――”
秋觉倒在地上仍旧笑得猖獗，疏忽间又是眉头一皱，俯身趴到了地上，指甲在地上刮出刺拉拉的声音，那种有如实质的感觉通过脚下的地板传到脚底，再由脚底顺着血脉往上漫，只让人难受得连脚趾间都蜷缩起来。
她惨笑着呼唤我：“红鸢，来啊――救救你哥哥――”
“红鸢，快走――听到没有？快走――”上官紫轩拳头捏得咔嚓作响，手背上青筋毕露，就差崛地而起将我一掌推出门去，可是他无法做到。
心有余而力不及，这种痛苦，的确如秋觉所说的一模一样，能够叫人癫狂。
我抬眼静静地望了他一眼，他一双快要喷火的双目几乎恨不得就此将我化为灰烬。我无力地笑了笑，上官大哥对上官红鸢也是如此，宁可摧毁也不要让他受点半委屈。
我又想起了慕大哥，他此刻的心境应该也与上官大哥一样，同样的力有不逮，同样的心焦如焚，同样的无能为力。
可是他说过，他会等我回去。
我看了看地上的秋觉，此刻的她一张俏脸依然扭曲，但让人凝着令人心寒的笑意，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进发丝，再晕开在地板上，一层薄薄的水渍很快蒸发，留下浅色的暗影。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洁白素净如丝线一般落到她脸上，细长的双眸骤然睁开，月光透进去，再从里到外迸发出来，如同两朵妖冶绽放的银色蔷薇。
银眸！
上官紫轩看到这一幕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那简直就像是见到了前所未有的怪物一般的眼神。
我的心有些刺痛，而秋觉此刻仿佛已经痛苦到了极致，仰头对着月光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一瞬间像千万根银针穿透了肉体射入心脏，我摇晃了几下，漠然地看着她散乱的发丝顺着月光的纹路飞舞，墨色渐散，淡而亮的银色缓缓渗出……
诡异的身影转瞬及至，我只觉得胸口一滞，秋觉一股大力将我抵上墙壁，诡异冰凉的双眸近在咫尺，那张惨绝如鬼魅的笑脸在我面前放大，冰凉的唇扫过我的唇线，寒意迅速渗进心底，引起层层颤栗。
上官紫轩眼眶绷得似乎要开裂，望着这边一眨不眨，想张嘴呼叫，但是声音被堵在喉口，只让我看到了那绝望的口型，唤的仍然是那两个字――红鸢。
我冷冷地笑着，任由秋觉将我掼到地上，脊柱撞上坚硬的地板，我痛得呼吸一滞，来不及思考，秋觉整个人已经附身而上，急切地剥开我的衣裳，低头嗜血一般的啃上我的脖子。一口一口，牙齿深深地刺进皮肉，鲜血漫上来――“苍血――”秋觉猛然抬头，一双银眸猛然睁大。
我紧咬着唇，看到她最后一缕发丝也褪为银色，猛地一个翻身，拔出玉簪狠狠刺下，直取心脏。上官紫轩颤抖地发出大呼：“红鸢――”
我双目凝得几乎要崩裂，所有的动作在这一刻变得清晰无比。
我的手没有沾染过鲜血，我从来没有取过一个人的性命。我原本以为我会犹豫、会发抖，至少不敢这样直视下去，看着那翠玉的利刺接近血肉铸就的胸膛。
原来，我一直都低估了自己。
望着秋觉的那张脸，脑袋里满满的都是她鲜血迸出的样子，我咬紧牙关，心脏跳如擂鼓，急切而激动……
手刃秋觉，我竟然没有半点的犹豫！
短短的一刻，连我自己都惊讶这种时刻我竟还能如此清晰的去探究自己的内心，为什么没有犹豫？为什么没有害怕？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害怕杀人？
我想，大概是我太想保护身边的一切。
无论是上官红鸢，还是慕大哥，又或者是灵雾宫里所有的人，对我来说，都比秋觉重要。
是的，他们都比秋觉重要！
他们都是我拼了命想要守护的人！
我双目迸发出灼热的杀意，尖锐的发簪刺破皮肉钻进胸膛。那真实的触感跳跃在我握着发簪的指尖跳跃，我发了疯地大喊：“秋觉，你死心吧！你谁都唤醒不了！你谁都伤害不了！因为我要守护他们，我杀了你――”
滚烫的液体涌出眼眶，我狠狠地将发簪往前送，秋觉发出更加凌厉的痛呼，手挥过来，强大浓烈的真气铺天盖地的锁住我的身体狠狠地推出去。窗户被撞破，细碎的木屑扎进身体，我滚落到外面的草丛里，一路吐着鲜血，染红了悄然盛开的桃花瓣。
上官紫轩疯狂的呐喊：“慕凉――”
脑袋里嗡嗡作响，上官紫轩的声音与上官红鸢的声音重叠，同样的惊惶与愤怒。
第一百六十二章.手刃秋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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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在劫难逃
脑袋轰然一声仿佛要炸开，我仰头看到秋觉从屋子里跳了出来，一头银发融入月光，笔挺的身姿茕茕而立，那一张似玉的容颜精美绝伦，仿佛随时都会随着月光幻化而去。
我记得白玄星说过，当秋觉完全幻化为银发之后神志会丧失，功力也会全散，可是这一刻……
“慕凉，你这是自己找死。”
秋觉冷然地望着我，毫无血色的薄唇勾起轻蔑的弧度。我绝望地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明白大概又是月族之躯的缘故，只得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到她胸前先前被我刺到的地方流出浓黑的鲜血，不由眉毛一紧。
秋觉若无其事地点了伤口周边穴道，闭目调息了一会儿，倏忽睁眼，目光幽幽地扫过一院桃花，脸上笑意更深，道：“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了。”
我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惊惶地转身去看，一袭单薄的红衣随风飞扬，上官红鸢一双细长的双目如同高悬于天幕的清冷星子凉薄地望着这边，对上秋觉的目光，他竟然凄绝地一笑，头一扬，拔出腰间长剑。
我顿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事情了，惊恐得瞪大了眼失声唤道：“红花儿。”
寒芒一闪而过，上官红鸢转得飞快，在空中划出一道晶亮的银线最后落到他细长的脖颈处。
我慌忙爬起来，不顾一切的奔过去：“不。红花儿，你别做傻事。”
上官红鸢视线扫过我，眼神竟然一片冰凉，手上的动作落也未落地划出去。
我惊恐地扑倒在鹅卵石路上，鲜血从口出喷涌，双目却痛不欲生地望着前方那一个火红的影子。心有余而力不及。
这一刻谭笑那破败的容颜在我眼前闪现，心脏像有千万只虫子在爬，我绝望地伏地大哭，泪水蒙了双眼。
耳畔风声历历，秋觉挟着雷霆之势呼啸而过，我尚还来不及抹掉泪水，视线里便是银光一线，再看时，已经一个人影都没了。
我一惊，唤了一声“红花儿”，爬起来就往外跑。胸腔里一股暖热的液体激荡上来，脚下就像踩上了棉花田，使不上一点力气。
等我跌跌撞撞爬到篱笆边上，外面早已经没了半天痕迹。月上中天，银亮的月光映得四周黑黢黢的一片影子，风在耳畔呼呼地吹着，上官紫轩惊惧地从屋子里冲出来，一掌轰开了枯木柴扉飞快的冲了出去。
我仰头努力将冲上喉咙的液体咽了回去，喉间辛辣一片，灼烧似的疼痛。有人从腋下穿过我的身体将放倒，点了我全身好几处大穴，然后握着我的手给我输送真气。
胸腔里的郁结渐渐舒缓，取而代之地却是针扎似的疼痛，我咳嗽了几声，挣扎着起来抓住那人的手：“爹，救救红花儿！”
一语未成，泪如雨下。
老头子伸手抹去我的眼泪，道：“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你今天没能杀了秋觉，上官红鸢就在劫难逃了。”
轰的一声，我只觉得世界似乎有什么塌陷了。这感觉跟当初得知谭笑要与秋觉同归于尽的时候一模一样，同样都是我在意的人，但是我谁也保护不了……
无尽的苍茫之感袭上心头，我抓住老头子的手拼命地喊：“不行啊。爹……不行啊……我不能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地陷进去……他们都是被我害的啊。”
“傻孩子……”老头子伸手抱住我，声音染上了苍凉，“这怎么能怪你……这完全不能怪你啊……”
“都是我……如果不是我身上的苍血，洛神不会出世，一切都不会发生……”我无助的哭泣，眼泪蹭到老头子的衣襟上，我抓住他的手，“爹，你带我去救红花儿，带我去救他啊……”
声嘶力竭，仿佛这辈子的话都在这一刻喊了出来，到最后喉咙已经发不出一个音，可是我仍旧抓着眼前人的双手一遍又一遍的张嘴，哪怕没有声音，可那是我此刻唯一能够做出的口型。我要救他！
老头子双眼涨得通红，握住我的手终于忍不住答应：“好，我带你去！”
身体被凌空扶起，暗夜的风刮过树梢，永乐镇在漆黑的夜里沉睡，我咬着唇，努力地睁着越来越疲惫的双眼，浓黑的雾气弥漫上来，模糊了视线。
也不知道强撑了多久，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我们才在一处断崖边上找到了他们。秋觉已经不知所踪，苍灰色的天幕下，上官红鸢一身红衣凌乱，一动不动地躺在上官紫轩怀里，微凉的晨风鼓得二人发丝飞扬，但是背影看上去却那样的令人绝望。
老头子将我放到地上，我许久不知道该怎么走过去。几只秃鹰在远处天边盘旋，发出诡诘的叫声。
对面山头青绿，间或几株桃花伸出枝桠，陆陆续续地开出一串串珍珠似的粉嫩花朵。
不知不觉间，春天已经来得如此浓烈了。
我颤抖地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上官红鸢那双灰败无神的眸子，看到他颈间凝固的鲜血，看到那条极细极细的骇人伤口，双腿一软，重重地摔在了石壁上。
伸出手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抓住什么，大概就是想碰一碰他的脸，想拨开他凌乱的发丝，想看一看他眼角的那朵血色鸢尾。
可是却始终没有勇气。
手蓦然垂下，我张嘴，沙哑的发出微不可闻地声音：“红花儿……”
他的眼珠动了动，似乎在朝我这边看、望，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
上官紫轩将他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动作细致温柔，修长的手指抚上他的纤瘦的脸颊，指腹轻轻的磨蹭。
良久，他将他的头抬起，似乎想亲，上官红鸢微微皱了眉，侧过头去，道：“带我离开这里。”
破碎的声音没入风中瞬息消散，我睁着空茫的眼望着他，上官紫轩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但是仍旧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好。”
上官红鸢又道：“马上就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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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欠与不欠
山谷对面的几朵白云染上红晕，在天边漫无目的的游荡，极尽舒展，一轮浑圆的红日冒出头来，并浓烈的光线，将天边缀染得通红一片。
上官紫轩有些踉跄地站起来，将上官红鸢紧紧的抱在怀里。朝阳明媚的光线落到两人脸上，七分相似的面容竟然流露出出奇一致的淡然神采来。
我看着他们转身，红花儿垂着头靠在上官紫轩的胸膛，只给过我留下随风飘扬的几片衣角。上官紫轩迈着蹒跚的步子慢慢的离开，紫色的背影纤长。我看着他们走远，知道这一别就是永远，可是……我没有任何理由叫住他们，也没有任何告别的话能说。
就像我无法阻止秋觉伤害上官红鸢，现在我同样无法阻止他们离开。我闭眼，大脑里仿佛黑云压境，疲惫得想就此睡去。老头子走过来抚摸我的头，我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自己手掌，闷闷地，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你曾说，你还有一柄活剑，现在可以给我了吗？”
空旷的断崖边上，耳畔传来风刮过岩石的啸声，一遍又一遍。直到我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老头子也没有回答我的话。我想，这柄剑一定是他的心头宝，就算到了现在也不愿意拿出来。
这一睡似乎睡了很久，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纷纷杂杂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有的面目清晰，有的却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看不清眉眼。
一瞬之间我仿佛缩在一个箱子里被人搬来搬去，后来被提出来，丢到什么地方。那个地方就像一个迷林仙境，处处弥漫着白茫茫的雾气。我发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什么东西，那应该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孩子，可是我竭尽全力也无法看清他的眉眼，更无法想起来他是谁。只是依稀之间觉得眼熟，面对他的时候心里涌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悸动。似乎有时候他会扬起来脸来看我，我伸出手去，摸到的却是空气。
疏忽之间又听到有人惨叫，细辨之下才发觉那竟是自己的声音，我仿佛躺在一个地方，双掌和腿被钉在地上，如此残忍的画面，但是却似乎又有比疼痛更让我在意的东西存在，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怒吼，对谁说着快跑。
到底是谁？
我疯狂的拨开眼前重重迷雾，但是那个小小的影子仍旧与我离得这么近又那么远。我似乎都能看到他在笑，但是就是无法看清楚他的样子。那张本来该印象很深刻的脸，怎么努力都无法触及。
我听到他的声音，婉转而又凄凉，一直再对我说：“醒醒，凉儿，你不能再睡下去了……”
而后他又说：“凉儿……我很想你……你醒来好不好，我想再见你一面……”
脑袋里一片混沌，满满的装着的都是这个声音，听到他的哀求我只觉得难受至极，捂着头跪下来仰天长啸，声音划破浓雾引来一道极亮的光辉，我连滚带爬的冲出去，蓦然睁眼，简洁的白色帐顶悬在头顶，就像我此刻的大脑一样苍白。
头还在痛，有人将我头上发热的毛巾拿了下来换上新的，我扭头，看到老头子哀愁的面容，初见时并不觉得他有多老，可是才短短的几个月时间，我却觉得时间一下子从他身上溜走。惨淡的愁容被刻上细细的纹路，眼神已经苍老。
我叫了一声“爹”，挣扎着爬起来，看一眼外面的天光，似乎是晚上了，漆黑的夜，疏朗的星子，十六的月亮似乎比十五更圆。
原来我已经睡了一天了。
老头子过来扶起我，沉默了良久，终于道：“你该走了。”
我眨眨眼，翻身下床。胸腔里还有着闷闷的疼痛，不过气息已经通畅。我问：“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老头子道：“各大门派缠住了灵雾宫的几位圣主，秋觉抓着红锦直接进了灵雾宫，三位尊主连同灵雾宫所有人都被困在了冷月殿。”
我点点头，有些话想问，但是却又害怕听见答案。
老头子接着说：“秋觉平安渡过了反噬，洛神之力无人能及，你在她身上种的毒完全没有起到作用，至于慕烬……到现在还完全没有消息。”
我口干舌燥地抓了抓胸前的衣襟，良久才镇定自若地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说过会等我回去的，我相信他。”
老头子摸了摸我的头，转身背起桌上的剑，道：“我送你回去。”
我拉住他：“不了，我自己上去。”
他道：“灵雾宫现在被包围，到处都是敌人，你一个人上去绝不可能。”
我只是道：“这是我自己的事。爹，娘还在苍云谷等你。”
老头子愣了一下，半晌过后突然吼：“你是我儿子！”
我望着他：“这无所谓，你就当从没有过我好了，反正……反正我们之间除了那点血缘，再无其他关系。”
老头子的眼眶蓦然红了。
“况且，”我继续道，“况且就算你送我上去了，为了救我，你依旧会做出其他事情来，就像昨晚将上官红鸢放出来那样，你会不惜一切代价。”
他似乎被我说得绝望了，后退了几步，撞到桌角。
我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从没养过我，我们之间不可能有所谓的父子之情，你做的这些事情不过是为了弥补你心中对我亏欠，好让自己求一个心安。可是你却完全不管我的感受，不管我会不会心安理得地接受！”
“现在，我只要你将那柄活剑给我，之后你不再欠我任何东西，我们两个之间也再无任何瓜葛！”
我往前逼近了一步，看到他睁大的双眼，苍白的神色带着深深的悲伤与凉意，他的手撑着桌沿，深吸了一口气转头。
他没有看着我，只是盯着窗边的木檐，突然说：“对不起。”
我一愣，心里的壁垒差点就四散崩碎。
面前的这个人。是我爹！
他对我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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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手染鲜血
我的亲生父亲。如此卑微地对我说着对不起。
我抬手捂住脸。揉碎了一脸脆弱。露出伪装的坚强。
冰凉的月光透过窗子落到地上。风吹过屋檐发出苍凉的声音。
“什么都沒必要再说了。我只要那把剑。”坚定的抬眸。露出清亮的目光。“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星夜空寂。心生悲凉。
当初白玄星给我起的这个名字。真好。
一个字。足以道尽我这一生。
老头子始终沒有说话。我望了他一眼。推开门走了出去。屋外一片破败的庭院。我看到冰凉似水的月色。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芬芳。极目望去。三两树桃花尽态极妍。
春天说來就來了。不过就这么几天的功夫。就來得这样的浓烈了。我想到灵雾宫的漫山桃花。千树万树的开起來。一定会美到极致。
“所谓活剑。不过是你。”
“我一生铸剑无数。所有的剑都刻上了名字。却唯独你。天下间沒有人知道你是我寒铁生的儿子。”
老头子在背后喃喃自语：“可是。你却是我这一生中最得意的一把剑。尽管我未能亲眼见证你的成长。可是你却一直让我骄傲着。”
我脚步骤然顿住。眼眶里涌出温热的液体。我想说。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为我骄傲。像我这样只会给身边的來带來灾难的人。根本就是个祸害。不值得你们再为我付出更多。
够了。都够了。你们的爱对现在的我來说已经负担不起。我是个随时都可能沒命的人。不值得你们再为我牵挂。
往前踏出一步。不能回头。
“孩子。。你的心内血……既是洛神之源。亦是摧毁洛神的绝对力量。但是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完成这一切。那不是你能办到的事。。”
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只觉得春风化暖。发丝随风乱舞。心却渐渐安定下來。
原來大家从一开始就在赌。以性命为注在与老天进行一场豪赌。孰胜孰负。唯有在与鲜血流尽的那一刻才会知道。
黑暗中我凭着记忆找到永乐客栈的所在。绕过旁边的树林直奔后山。下山來的那条小路路口就在前方。我欣喜若狂的奔过去。刚踏进去。背后便一阵疾风扫过來。空气中响起刀剑的吟啸声。
身体飞快的往前栽倒。狼狈的打了个滚站起來。视线被一群人堵住。。十数个受了伤的各大门派弟子。看衣着。有秋景宫、飞虹门、秦华派……还有许许多多我沒见过的小门小派。
他们身上的伤口都不致命。已经简单的包扎过了。不用想就知道他们都是昨天晚上进攻灵雾宫败下來的人。闻萧大哥他们沒有下杀手。不过让他们暂时失去了攻击力。
可是。数十个武林弟子即使都身负数道伤口。要对负我仍旧是绰绰有余。
有人看到我眼神亮了亮。喊到：“慕凉。他居然在这里。我们绑了他。一定要慕烬在我们面前自刎身亡。”
“何苦这么费劲。现在灵雾宫已破。秋觉早就占据了冷月殿。留着慕烬那小子一口气也不过是要让他看看这小子的下场。我们割了他的脑袋丢尽冷月殿。估计慕烬就会发狂。到时候。。哈哈哈。。”
人群里发出大笑。有人瞪圆了双目接道：“到时候慕烬狂性大发。与秋觉鹬蚌相争。最好斗个两败俱伤。让我们杀了这两大魔头。那洛神还不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哈哈哈……”
所有人都用力的握紧手中的武器。眼睛里迸发出摄人的光芒。就像一群噬肉的野豹子看到一只负伤流血的花鹿。甚至还有人舔了舔唇。一副要喝我血啃我肉的狰狞样子。
我终于知道为何各大门派都会如此听话的顺从秋觉的安排与灵雾宫为敌了。原來不是他们愚昧。他们根本就不是草包。在他们心里。秋觉堂与灵雾宫一样是魔教。秋觉与慕大哥都是该万箭穿心的大魔头。聪明如他们。仍旧站在他们所谓正义的立场上。打着坐收渔利的算盘。
有人举着剑向我刺过來。我飞身躲过。身后又传來破空声。颈边一抹冰凉。我侧身。一个鹰爪一样的东西从我眼前滑过。忽又转弯。钩尖闪着幽绿色的光芒划向脸颊。
有毒。
我还不想破相。弯腰往后倒。半空转了个圈。脚登上一旁的树梢。借力飞出去几步。飞快的转身往山上跑。
“快追。别让他逃了。”
身后不断有人呼啸而过。许多人的轻功都比我好上太多。有人跃到我前面丢出两只袖箭。我吃力的翻身。有箭头擦着臂膀而过。沒入身后扑过來的两人的胸膛。
顺势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拆开往人多的地方洒了出去。迎面扑过來的五六个人发出哀嚎。捂着脸颊倒地。片刻之后便了无声息。催花雨蓝瞳的致命毒药。一触即死。本來是备着打算对付秋觉。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我飞身又逃。将恒雾心经心法与以往所学的轻功施展到极致。但是半吊子始终不可能一夜之间成为绝世高手。几个秋景宫弟子拦住我的去路。步步逼近。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如果他们此刻一口气不喘地直接杀过來。我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可是习武之人大概都有一个陋习。喜欢慢慢施压让猎物极尽恐惧之后再一举击杀。估计这样比较让他们有快、感。
我靠上一颗粗壮的树干。瞳孔里映入他们得意而狰狞的面孔。突然一眼望到他们背后。露出欣喜的面孔。喊道：“慕大哥。快救我。”
所有人脸色剧变。飞快的转身去看。我迅速飞身而上。一掌劈像最边上一人的后颈。那人身体一软。我咬牙抱住他的头使劲的一拧。只听到颈骨“咔嚓”一声。少爷我这双手。第一次沾上一条人命。
沒有多做停顿。我夺过那人手中的剑飞速挥起。手起刀落的一瞬间。温热的鲜血从对面的身体里喷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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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兄弟之义
猝不及防被血溅了一身。直到那人睁圆着双目倒下。我仍旧冷然地握着剑麻木不知停顿地挥向另一个人。此时所有人都已经发觉受骗。回头的时候看到两具瘫软的尸体一瞬间红了眼。被我一剑砍至面门的那人大吼了一声。举起剑激烈的撞过來。金属的剑身想插蹦出刺目的火花。我虎口钝痛。手中的剑仍然不敢脱手。一脚踢向那人下盘。
脚还在半空就被人止住。那一脚狠狠地踢在我的小腿骨上。剧烈到足以麻木全身的痛楚让我一个趔趄往后栽倒。视域里几道寒芒骤现。飞霰如冬日飘雪。我慌乱的抬手去挡。却丝毫无法顾及这几剑足可以将我一条手臂砍成几截。
疼痛沒有预期而至。耳畔传來兵刃相接的声音。我抬头。看到面前横了柄大刀。几十斤重的武器与那些轻盈灵动的长剑缠斗在了一起。每一起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沙大哥。。”
沙无赦壮硕的身子挡道我面前。大刀在他周围转了个大圈狠狠地砸到那些人身上。有人发出哀嚎。沙无赦手腕一翻。捻起刀拉了我一把：“走。”
风在耳畔呼呼吹过。月渐渐西斜。一缕极淡的天光落到林间树梢。树影婆娑轻摆。
天快亮了。
一旁蹿出十几个人來。沙无赦一刀砍断一根碗口般粗的枝桠踢过去。底下的人倒了一大片。还有人涌上來。沙无赦将我丢到一颗树上自己一个人杀了过去。粗狂的身影跃入人群。我看到那柄大刀仿佛活了一般在他双臂间挥舞。刀锋沒入几个人体内又飞快拔出。血珠子溅起來。在月色下晶莹发亮。
有身影急速的掠过枝头向我袭來。用力扳下一截树枝抽过去。那人惨叫一声。我踩着树枝往后翻。手勾过一根枝干。几枚细小的飞刀沒入先前站立的树枝。发出梆梆的声音。
沙无赦跃上來。一扯我的手臂。回身将刀身往树枝上一撞。原本插入其中的飞刀又被震了出去。有人惊叫着落地。
沙无赦拉着我继续往上冲。一双铜铃眼狠狠地瞪着。抿着唇一语不发。
不断的有人追上。厮杀。然后逃蹿。路很快到了尽头。
走进林子不远就是进入灵雾宫的密道。我想沙无赦应该十分明白为何我会往这条小路上走。只是他此刻却是什么都沒有说。将我放下來。自己在路边坐下。刀放到脚边。
我看到了他肩膀。一道狰狞的伤口。血肉外翻。灰布衣裳染上血渍。
“你走吧。我再帮你撑半个时辰。”
铁铮铮的汉子。目光投向來时的山路上。林间风簌簌的响。
我蹲下來。揉着小腿。目光却定定地落到他脸上。道：“一起走。”
沙无赦沒有看我。更沒有打算理我的话。只是道：“老子这辈子都沒有背叛过兄弟。”
我咬了咬唇。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他冲我吼了一声。道：“当初在苏州。慕家那群人是老子引过來的。老子明知道往东边去慕烬能够救你。可是老子偏拉着你往西边进林子。”
我仍旧咬着牙点头：“我知道。”
他终于转头來看我。看了半晌。眼圈蓦然红了。
良久。他叹了口气：“秋觉那杀千到的拿当日船上三十多个兄弟的妻儿要挟老子。为的就是让你众叛亲离。”
他摸了摸身边的刀。拇指在刀锋上刮了一下。然后食指曲起在刀身上一弹。刀身颤了一下。发出长音。
“当时老子想着。就算豁出去老子这条命。都不能让你小子有事。可是这世上这么多事。不是老子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你赶我走。那个时候老子确实气。走了老子一个。你身边还有更多人的会被胁迫。你对人沒有防备心。老子再怎么说知道点东西。好歹也能帮你防着点。”
我揉揉鼻子。难受地点了点头。
他又吼起來：“可是你他娘的赶老子走啊。你他娘的是连个让老子赎罪的机会都不给。你小子狠啊。。”
他一掌拍到我肩膀上。我张嘴刚要说话。他瞪我一眼。骂道：“你他娘的别跟老子说对不起。老子不会接受。”
到嘴边的话又被堵了回去。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深吸了一口气：“老子今天就把话说到这里。”
他指着尽头的密林。一手握紧了刀柄。站起來。身姿高大伟岸。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山。挡住了我的视线。
“老子欠你的都还清了。现在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得越远越好。如果这一场过去你我都还有幸能活着。他日江湖相见。我沙无赦只希望你还能唤老子一声大哥。”
沙无赦不是矫情的人。此刻说再多都无济于事。我红了眼眶。千言万语只不过一句“沙大哥。保重”。
转身钻进密林。回头看到山下密密麻麻汇集而來的人群。沙无赦毅然站在那里。手中握着刀。刀尖杵着地。浑身浴血。我看到了逐渐明亮的天光穿透树梢落下來。四周淡淡地笼上一层烟雾。
即使走过一次。要找到入口仍旧艰难。我在周围做了好几处假象想掩人耳目。钻进密道中。往前走了一段。便看到了灵雾宫掩藏在青山绿叶中的檐角。
走深了。满山的桃花铺面。山上气温寒冷。枝头还只挂了饱胀的花苞。将开未开。似乎在等待一场惊天动地的洗礼。
灵雾宫确实如人间仙境。秋觉说得对。这里就是一片世外桃源。
闻萧大哥他们守护着月族人最深的秘密。同时也守护着仅剩的月族人的纯真。几百上千年。这里从未有过外人踏足。从未沾染过世间那种纷繁复杂的烦躁。沒有名与利。沒有欲与念。是一方真真正正的净土。不容许任何人來玷污。
我循着方向往冷月殿探过去。沿路一个人都沒有。到了冷月殿门口却见到两排秋觉堂弟子守住殿门。看來老头子说得沒错。秋觉将灵雾宫里所有的人都困在了这里。
我翻身上墙。空荡荡的院子里种满桃树。朱红色的长廊若隐若现地延伸进去。内殿的檐角隐隐露出來。我跳下去。藏进桃林间。然而不期然颈上一凉。一柄闪着寒光的剑架到我肩膀上。
缓缓的回头。是沉素越发清丽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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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想要什么
狼狈的被丢进冷月殿。抬头。正对面站的是抱着澹月的明姬与蓝瞳。红锦受了伤。坐在地上闭目调息。而我滚落在她脚边。脑袋撞上她的膝盖。
红锦睁开眼。我摸摸脑袋爬起來。沒心沒肺地笑：“红锦姐姐。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红锦摇了摇头。好看的眼睛又闭上了。明姬一脸闲适地逗着澹月。蓝瞳脸上沒有什么表情。她们身后站着几百个灵雾宫的丫鬟与小厮。按衣服颜色排开。红橙黄绿青蓝紫。像彩虹。
沒有慕大哥。
沉素走上台阶。秋觉坐在灵雾宫宫主的位子上。懒洋洋地靠着案几。右手撑着脑袋。头轻轻的歪着。看到我。媚眼如丝。勾唇浅笑：“想不到你还能活着回來。”
渡过了洛神反噬的她。整个人看起來又往深处美了几分。细长的双眸神采更甚。无需故作。微微抬眼便是倾国倾城。摄人心魄。
我眨了眨眼。想。若不是自己是个断袖。肯定会被这样的秋觉勾得连魂都不剩。
还好我是个断袖。
哦不。还好慕大哥比较好看。
秋觉见我不停的眨眼。于是摆出一副天真少女一般好奇的神色问我：“你眼睛不舒服。”
我一瞬间觉得秋觉是返老还童了。于是自己也跟着犯抽。摇着头。老实道：“不。我脑子不舒服。”
她“哦”了一声。站起身來。一身明晃晃的金丝凤鸾绸衣晃得人眼睛都开始发晕。
敢情秋觉当她自己是女皇帝。竟然穿了这么一身衣服。
我看她往前走了几步。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于是我有些心虚发毛的往后退。退到明姬身边。澹月的小脚踢过來。眨着桃花眼叫了一声：“凉。。凉。。”
明姬抬眸。眼中带着笑意。
我扶着发晕的脑袋。摇摇晃晃。
秋觉在上面道：“看來你脑子确实不太舒服。要找大夫來看看么。”
听听这语气。十足就像一个单纯天真纯净无害的十七岁少女。还是情智未开的那种。
想不到反噬一过。原本阴鸷的秋觉竟然会变成这样一副天真明朗的样子。
我继续摇头。鼓起勇气來回望着那张脸。认真道：“秋堂主。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小的心脏小。经不起这么一惊一乍的。”
她又笑了笑。眼睛弯成新月。殿内带着浅绿的光线落入她的瞳孔。竟然会像璀璨的绿宝石一样发光。
我有给她弄得呼吸一滞。同时还听到了身后不少人的抽气声。
她道：“我还未跟你提起过。我叫叶莲。不叫秋觉。她们都叫我莲儿。你也可以这样叫我的。”
秋觉的手指向殿内其中一个人。我下意识地回头。发现那正是那个叫妙儿的姑娘。
妙儿仍旧是一脸茫然。呆愣愣地望着秋觉道：“莲儿。你这是……你竟然修炼了洛神。”
秋觉笑得很纯良。歪着头道：“是啊。因为在灵雾宫的日子太无聊了。所以我修炼了洛神。为的就是要将你们这么被蒙蔽的族人唤醒。”
她在台阶上天真的转了一个圈。银铃般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大殿：“你们看呀。月族之躯也能够修炼洛神。你们看我在外边建立了秋觉堂。现在还坐上了灵雾宫宫主的位置。多有趣啊。”
“莲儿。”妙儿咬着唇望着她。看到她旋身坐到案几上。娇俏的白色暖纹小靴包裹住一双金莲小脚。在半空俏皮的晃荡。明黄色的衣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抖动。显出小女儿家般的娇憨可爱。
这样的秋觉我依稀有些印象。慕大哥父亲的那副画里的女子便是这般的活泼灵动。单纯俏丽得让人心动。
我突然有些明白秋觉会何会变成这样了。
“莲儿你这样是不对的。”妙儿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是想上去。蓝瞳拉住她。轻轻地对她摇了摇头。妙儿露出一脸的茫然。
“有什么不对。”秋觉扭头。眨着眼睛望着妙儿。颜色闪闪发亮。道：“难道像你们一样几百年來一直都呆在这个小小的灵雾宫里就对了。我还沒告诉你们吧。这里的一切都是几位圣主和尊主制造出來的假象。用这种和平安定将你们困在这里。但其实呀。外面的世界才是真正的有趣……”
秋觉蓦然压低了声音。“等你们真正的走出去。经历了厮杀。经历了情爱。经历生离死别。就会明白这样活着有多痛苦。就会明白这样漫长而孤寂的生命有多痛苦。。你们的存在。。原本就是一种痛苦。”
骤然变得尖锐的语调突如其來。像一柄利剑划破了整个大厅。所有灵雾宫的人都被这一声吓得怔忡。面面相觑。
“秋觉。别在这里说笑了。”说这话的却是红锦。红锦与蓝瞳一样平日里都是话少的人。但是此刻她睁开一双眉目。柳眉高抬。神色清明如许。气势竟也不输秋觉半分。
“对你來说何谓痛苦。你究竟有沒有好好想想答案。你不过是因为爱而不得而寂寞发疯。因为无法再忍受看不到尽头的未來而烦躁不安。灵雾宫里什么都沒有变。变的不过是你的一颗心。”
红锦道：“长生不老是许多凡人不惜性命也求而不得的东西。可是我们月族却生來就有。我们与常人无法相比。因为我们很少会有生老病死。很少会有厮杀和情爱。但是这不代表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痛苦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我们对这简单无欲的生活甘之如饴。这里的人大多都心如止水地接受命运。守护灵雾宫是我们的使命。我们并不觉得痛苦。只有你。不甘寂寞妄想出世。却又不堪忍受自己不容于世的命运而逃避苦难。因为一己之私就想要将痛苦施加在这么多无辜的人身上。这除了能证明你一个人的疯狂。并不能证明我们所有人的痛苦。”
“到现在你们还想來用这一套言论來糊弄众人吗。”秋觉冷笑一声。“你说这是我一个人的疯狂。那又何尝不是你一个人的甘之如饴。几百年來。你们这些圣主与尊主们就是拿这些话欺骗我们。将我们困在这所谓的桃源里自欺欺人。可是到头來呢。不走出去。我们永远无法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秋觉从案几上跳下來。伸手一指冷月殿里所有的人。道：“你问问他们。他们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们可知道自己该去追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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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请君入瓮
“凡人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寿命。亦能在一生当中放手的去追求他们想要的权势、名利、地位、爱情。他们都能拥有的权利我们为什么沒有。我们为什么不能有。我们有着比他们漫长许多的生命。凭什么我们就要活得比他们苍白。”
“这还用解释为什么吗。”明姬懒洋洋地抬手抚了抚鬓角。看一眼殿内众人。悠悠地道：“答案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因为他们是凡人。而我们拥有着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公平。上天给了我们最大的馈赠。却也收走了我们最重要的权利。”
“何谓权利。”秋觉冷笑。一步一步走回案几后坐下。道：“权利是靠自己争取的。今天我坐上了这个位置。我就有权力为他们争取到自由的权利。杀了你们。灵雾宫就再沒有任何人能够阻碍这里的人去追求他们想要的东西。不过你们倒是提醒了我。之前我说错了。这不是在让他们尝尽痛苦。我这是在给他们追求幸福的机会。”
秋觉嘴角浅笑。她细长灵动的双目向下望过來。俨然已经成了一副充满悲悯的神的面孔。我望着她。只觉得这个人已经无可救药。
她的目的就是违命。但所谓命运又是多么虚无的东西。她走到这个位置上才发觉自己无法下手。于是只好将自己提高到神的位置。她违抗不了自己的命。那么就要掌握其他人的命。让所有人的命运照着她设好的路线走。她是神。她君临天下。负责摆布所有人的命运。
这种人。已经走火入魔。
我冷笑。迎着她的目光挺直了胸膛。道：“秋觉。你还是别再扯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填补你自己的无能了。你坐上这个位置。不过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秋觉淡淡的扫我一眼。清亮的眸子落到我身上。悲悯地摇头：“慕凉。我真替你可怜。我倒希望你能够死在山下永远不要上來。这样至少不会如此的悲催。你大概还不知道。你所维护的这些人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
我冷哼一声：“到底谁可怜。这还真不好说。我劝你还是好好想一想你自己的初衷。二十多年前。你第一次遇到慕天祥的时候。你想要的是什么。十多年前。你到慕家散下预言的时候。你想要的又是什么。当慕天祥身死的时候。你又有沒有后悔过。”
我抬眸。对上秋觉的视线。看到她歪头保持着一种凝望的姿势望着我。沒有反驳。似乎是真的在思考。
我知道这是秋觉内心埋藏最深的东西。谁提起來她都会动容。只是我无法把握她心里的那个度。生怕一不小心越过了那条线。一切就奔着与自己设想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了。
我继续道：“秋堂主。我记得在苏州那会儿你对我说过。我是命运的宠儿。明明一事无成。但是却能够得到一切。所以你想尽办法让沙无赦背叛我。让我再无颜去面对上官红鸢。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來让我众叛亲离。”我抬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道：“你如此恨我。我却从來不记得我有招惹过你。说到底。你对我的憎恨。不过因为对方是慕大哥。”
“慕大哥是慕天祥的儿子。你知道慕天祥一直深爱着慕大哥的母亲。所以当初慕家明明有三个孩子。你却偏偏选择了慕大哥。你一句话将慕大哥的命运与洛神牵扯到一起。当时为的也不过是想让慕天祥留意到你月族的身份。或者说。你只是想用一条线将自己与慕天祥牢牢地在一起。但是你却沒想到。他会为此而丧命。”
“我若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可是你遇到我的时候。却发现我是苍族后代。继承了苍族之血。慕大哥当真修炼了洛神。而且命运与你当初的预言分毫不差。”
说到这里。我心里隐隐泛起酸意。抬眸道：“这不过是个巧得不能在巧的巧合。可是你却认定了这是命运对你的诱导。我不知道在我失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能肯定的是。你在中途找到过我。为了别的目的。但是却并未达成。”
“事后。我在你的视野里消失。慕大哥为了找我在外奔波两年。你瞅准机会盗走了金蟾鉴借机修炼洛神。偷偷组建了秋觉堂。直到我被慕大哥找到。出现在蜀中。你认为机会來了。所以才开始与霍无名勾结。先是火烧浩灵。后又洗劫武昌徐家。而后。你想去苍云谷探寻秘密。正巧又被我与慕大哥赶到而打乱了计划。。”
“呵呵。。”秋觉笑着打断了我的话。我抬眸。看到她娇笑不停。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但是那双细长的双眸却直直地刺向我。“慕凉。我突然发现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要说聪明。这世上沒人能与你匹敌。”
我握紧了双拳。听到她说：“你说的一点不错。你失忆之前我的确去找过你。那个时候的你很让人吃惊呢。记忆正在被人封印。但是仍旧奋不顾身护着别人。不过那个时候我算错了一步。即使虚弱到那种境界。他的力量在苍血的滋润下仍旧惊人。这一步我败了。所以我才需要洛神的力量。”
“他是谁。”我往前走了一步。双目直逼秋觉。紧握的双拳暴起青筋。直觉自己已经离最重要的东西很近很近了。可是又是求而不得。
秋觉双手十指大张着相抵。中指抵着下巴仰头。露出很神秘的神色。笑道：“这种事情你应该问你自己。我曾经说过我需要你深藏在脑子里的东西。可惜我无法取出來。连你自己也无法取出來。”
“他是谁。”我又问了一遍。目光几乎要喷出火來。
那个被我遗忘在记忆深处的人。到底是谁。
“凉儿。。”
蓦然间脑子里响起这个声音。我仓皇的转身。大殿里黑压压的人群都拿一种默然的目光望着我。秋觉地声音再度传过來：“这个秘密你倒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慕凉。在我的计划中。我为你精心准备了一个最完美的结局。早就在这里等着。。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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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终极之战
“请、君、入、瓮。”秋觉红润的双唇翕动。像扇动着的两翼蝶翅。灵动而诱惑。
天色已经大亮。朝阳的光辉落进殿里。夜明珠变得黯淡无光。
她挥手。大殿的侧门被打开。我看到一双似雪容颜飘飘然站在那里。一袭紫衣衬着纤长的身躯。银色发丝映着身后满树绽放的桃花。妖妖灼灼。淡色的银色瞳孔晶莹透亮。像一位刚从九天下來的谪仙。
秋觉走下台阶。站到我面前。忽而将手一抬。强大的力量袭向慕大哥。我惊叫了一声。慕大哥往后退了两步。银发被鼓得飞舞起來。有东西从他身体里破体而出。落入秋觉掌心。
我双目陡然睁得老大。一瞬不瞬地盯着秋觉手中一枚三寸來长的透骨钉。上面挂着倒刺。还粘着血肉。
我捂住了嘴。看到慕大哥左肩慢慢的渗出鲜血。在淡紫的衣衫上绣出一朵大红的牡丹。
他站在沒有动。甚至连眉头都未皱一下。桃花目妖娆闪着银光。眼里只容下了我。
秋觉转身。站到我身后。距离静得几乎贴近了我的耳根。轻声地道：“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催发了他体内全部的洛神之力。他现在只需挥手。就可以杀掉这里所有的人。不过。我倒是想他只杀一个。”
下颌被她从后面抬起。我被迫扭头。看到秋觉冷绝冰艳的双眸。左手食指抵上我的心脏：“穿透你这里就能取血。再刺入我的心脏。普通人。大概也就只能这样杀掉我了。”
我双目瞪得老大。秋觉放开手身体贴到我背后。我被迫地挺直了身体。身后两团女人特有的柔软磨蹭着后背。秋觉压迫近來。将两颗心脏贴到一起。我心跳如擂鼓。她的却不急不缓的跳动着。隔着衣料让我听着那从容淡定的声音。
我声音不受控制地道：“你……这是自己找死。”
“要死也是拉着你一起死。”秋觉湿润的唇瓣含住我耳垂轻咬。湿湿腻腻的触感犹如一条摆着蛇腹的毒蛇。示威一般地吐着鲜红信子。她对慕大哥道：“亲手杀了爱人的滋味你真该好好尝一尝。当初慕天祥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如今就由他儿子來替他还清吧。”
桃花目微敛。我看到慕大哥面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不由握紧了双拳。无助地咬着唇。忍着颤栗唤他“慕大哥”。
大概是我这一声唤醒了。他抬眸。银色的瞳孔耀眼夺目：“凉儿。闭眼。”
话音刚落。他已然挟带着千钧地力势欺身上前。同一刻。灵雾宫里的人发出尖叫。成片成片的倒下。
坐在地上调息的红锦散了功。捂着胸口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晕了过去。明姬护着澹月吃力的退后。蓝瞳挡在她面前。催了真气來挡。但是相当吃力。
一瞬间。大殿里乱成一团。
秋觉仿佛等的就是这一刻。一手像是炫耀一般搂住我的腰旋转。飞身退开。如雾的发丝在空中与我的纠缠。遮住了我的双眼。
此刻我竟还未反映过來他的话。眼睛沒有闭上。但是神志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已经落到了我们面前。
一击不成。无法再贸然进攻第二次。
他伤不了秋觉。伤不了我。但是一出手却会伤了灵雾宫所有的人。
秋觉的手抚摸着我的肩膀。笑道：“烬儿。我只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除非你的剑先穿透这里。”她指了指我的心脏。“你才有可能杀了我。”
我的心一直颤抖着。忍不住吼道：“秋觉。你这个疯子。。”
秋觉在我耳边道：“你们都认为我疯了。那我就彻底疯一次也无妨。要杀我。只可能同归于尽。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到底谁会忍不住先下手。”
我抬眸。看到对面那张早已深刻烙刻进脑海的容颜。桃花目即使含上了陌生的色彩。但是那神情我仍不会忘。那是我深深爱着的人。只要是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记得。
唇已经被自己咬得渗血。我听到自己哀求一般的声音：“慕大哥。杀了我吧。。”
桃花眸里掠过惊悸。他飞身又是一股强大到遮天蔽地的真气饶过我袭向秋觉。紫衣飞舞。银丝缠绕。我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梨花气息。一时之间只觉得什么都该满足了。
秋觉拉着我一侧身。将我挡在了她的身前。慕大哥指骨分明地手在离我面颊两寸的地方停下來。凌空一个翻身。巨大的力量转向一旁的窗户。轰然一声。木质的窗棂纷纷炸开。窗外欲开未开的桃花被掀起。汇成一股滔天般的粉色巨浪冲向天空。片刻之后又缓缓飘落。散了一地的缤纷花雨。
慕大哥看我一眼。身形一闪。越过窗户蹿了出去。身后传來秋觉的笑声：“想一走了之。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一双手卡上我的脖子。呼吸瞬间被制。我被迫仰着头费力呼吸。几乎都能听到自己项上关节咔咔作响。
我闭了眼。意识在缺氧的大脑中一片暗沉。腕上铜铃迸发出剧烈细碎的铃音。灵雾宫的弟子在一瞬之间又纷纷捂住了耳朵翻滚哀嚎。
月族人看似强大。但却比任何人都要脆弱。來这里之前老娘曾经一再的嘱咐我。摄魂术对月族人影响甚大。对付秋觉一个人还可以。在其他人面前。千万不要随意施展。可是面对如今的这种局势。似乎已经不是我所能够控制的了。
我只对秋觉一个人用了“封”。即使这样。大殿内的其他人仍旧露出了比遭到洛神桀袭更为痛苦的模样。就连勉强尚能自制的明姬此刻也捂了头。倒地呻、吟起來。
秋觉的动作僵硬了一下。困住我的双臂松开去捂自己的脑袋。我趁机逃脱出去。慕大哥的身影快如闪电的掠过。纤长的骨指握成钩爪。眼看就要锁上秋觉的脖颈。却不料秋觉神色一拧。狭长的双眸里闪过寒光。伸手一挥。巨大的力量翻江倒海倾泻出來。殿里凄嚎震天。
慕大哥翻身一连几掌都被秋觉挡了回去。秋觉露出狞笑。翻掌在半空划出一道悠扬的弧线。明黄色的衣衫在空中如蝶翼翻飞。周身竟然出现了一道炽烈的银色光辉。耀眼刺目。如冲天而上的烟火。呼啸着划破长空绚烂炸开。慕大哥往后一跃。推出双掌挡了过去。
紫衣翩跹。光华流转。如月光倾泻的银色光幕中。陡然蹿出一条猩红长鞭。簌簌带着风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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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红瞳突现
紫衣翩跹，光华流转，如月光倾泻的银色光幕中，陡然蹿出一条猩红长鞭，簌簌带着风响。
秋觉斜睨过去，嘴角冷笑，收力上跃。慕大哥脸色一沉，不过收力的片刻功夫，一个艳红的影子飞出，坠如疾箭。
慕大哥飞上去抱住她，唤了一声：“堂姐……”
衣带翻飞，慕大哥的银发随风扬起，沉素靠在他怀里，凤目满含着笑意，嘴角却淌下猩红的鲜血，滑到腮边，渗进发丝。
“烬儿……”沉素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抚上他清绝的面颊，“能够死在你怀里，我也没什么……没什么遗憾了……”
话音才落，气息也浅浅地弱下去了。慕大哥伸手抓住她下滑的手，银眸里映出她渐渐阖上的双眼。
沉素确实没什么遗憾了，因为她闭眼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意。
秋觉在一旁发出冷笑，璨然：“早知道你这贱人会来这一手，好歹我跟你也算姐妹一场，圆了你的梦，你就好好去了吧。”
慕大哥抬头，冰绝俊挺的容颜忽而绽放，绝美的弧度，刺骨的冰冷。
他将沉素放到台阶上，小心翼翼的擦去她唇角的血迹，站起来的时候，紫衣流泻，神色清穆，淡淡地看着灵雾宫内所有在痛苦中挣扎的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到秋觉身上。
那样清淡的目光，没有愤怒也没有仇恨，只是淡得无话可说。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屏足了气将手中的箭射进水里，原本以为会看到绚丽的水花，结果却不过是一声闷响，然后什么都不剩了。
秋觉要的不过是发疯，可是她的目的却没有达到。
“你说的没错，现在没有谁能够近你的身，要杀你，就只有一个办法。”他往我这边看了看，语气淡如清茶，“取凉儿心内活血，你如此逼我，不过也就是想让我走这一步。”
慕大哥走了几步，在一个灵雾宫弟子腰间取下一柄小巧的匕首，利落的拔出，刀吟拖着长长的绵音在大殿里回荡，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慕大哥身上。
他提着剑向我走来，我本来想后退，可是触及到他的目光，却又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站在我面前，桃花目轻眨，忽而唇角一勾，温润的笑容像屋外桃花一般灼灼的映入瞳孔，我的心一瞬间就被提得老高。
冰冷的身体向我靠近，我任由他抱住，他的唇覆上来，我顺从的张开嘴让他进来，舌与他纠缠。
所有人都盯着我背后，恨不得将我盯出个窟窿来，我封住他的唇，身体微微颤抖，猛然听到他的声音直接冲进我的口腔。“快！”
我浑身一震，迅速的睁眼，腕上铜铃激烈地互相碰撞发出碎碎声响，秋觉下颌猛然扬起，发丝散开，捂着头痛嚎一声，啸声尖厉。
慕大哥猛烈转身，匕首脱手飞出没入秋觉胸膛，正中心脏的位置，明晃晃的身影被巨大的推力冲出殿堂，摔进屋外的尘埃当中。
明姬率先反应过来，睁着双目冲我们喊道：“不好，快走。”
我还未反应过来，慕大哥已经先一步行动，挟着我越过窗子跳脱出去，飞速的掠过重重叠叠的桃林。
火红的光芒自冷月殿里升起，周围的天空如同被鲜血染就，底下桃花晕成血的颜色，狂风烈烈刮过，还未绽放到极致花瓣被拉扯脱离枝头漫天飞舞，缤纷了一地血红花雨。
脑中如中重击，我捂着头，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双血色瞳仁，同样刺目的颜色，同样惊天动地的光辉，同样惊人的力量……
到底在哪里见到过？
慕大哥带着我落到后山的一处山谷，满山的桃花盛开到极致，绯色的云雾铺满大地。后背被重重地抵在坚硬的石壁上，慕大哥的唇覆下来，急切的攻城略地。
“怕么？”
低沉的声音自他喉间迸出，我眨眨眼，艰难地扭头喘息，仿佛还在做梦一样的问他：“你也看到了对不对？”
。那一刻，秋觉眼中妖异鬼魅的红瞳。
慕大哥的额头抵着我的，粗粗的喘气，银眸里的光线混乱，手放在我的腰间箍紧，再一次地问我：“跟我一起死，会怕么？”
“不怕。”我摇了摇头，唇碰上他的嘴角舔了舔，然后含住他的唇瓣，细细描摹他的唇形，感受着他此刻凉得渗人的温度。“我只怕你到时候丢下我一个人。”
他桃花眸弯了弯，距离与我处得极近。
“能变回来么？”我抚摸着他的银发，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虽然这样也很好看，不过我还是习惯原来那个样子的你。”
他捉住我的手放到他腰间，即使隔着意料仍旧能够感受到里面的硬物。我扯开他的衣衫，看到光洁的皮肤里深深地含着两枚幽绿的透骨钉，心中一凉。
钉上有倒刺，绝不可能就这样徒手取出来。
“算了。”我笑着蹭蹭他的鼻尖，替他将衣服合上，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更加的抱紧我，将我困在石壁中间，发了疯似的吻我。
我回抱住他，难耐地磨蹭着他的身体，“嗯嗯”叫了两声，得了空闲，调笑道：“如果不是这样死了被发现不太好看，我还真想跟你再做一回。”
他望着我的双眸也忍不住笑了，手抚摸上我已经逐渐开始抬头的地方，恶作剧的揉弄了两下。我气息不稳地推开他，道：“别乱来了。”
他又吻了吻我，才转身。
秋觉站在那里，胸前的匕首被拔出，大片大片的鲜血淌下来，但她却像毫无知觉一般的站在桃花绚烂的林间，一双似血红瞳阴森森望过来，一点表情都没有。
这个时候我已经不知道惊讶和害怕了，心里只是觉得这情景有些诡异。没有人在心脏被完全刺穿了之后还能这样活生生站在人前的，也不会有人会有这样一双浓烈的赤色瞳仁。秋觉像是完全没有被伤到要害，胸口狰狞的伤口不过就像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微不足道，完全不影响她的行动。
月族的确是个古老而神秘的种族，其中所隐藏的秘密太多，也太惊世骇俗，随便一个拿出去都将在俗世间掀起骇然大波，所以闻萧他们才铸建了灵雾宫这样一个桃源，将月族后代与世人隔离，还他们一个清静。
这不是在蒙蔽，而是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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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最后一击
秋觉往前走了两步，满头如雾发丝散开，将那张绝媚的脸显得越发尖细。眉目清朗，红唇如火。但是双目却比唇色还红。
我握了握慕大哥的手，干巴巴的调笑：“还好你不是个女的，不然要是变作这样一副狐媚的样子，我就不要你了！”
可是慕大哥此刻竟拆我的台，满目含笑地道：“是么？可是凉儿的女装，却着实让人惊艳呢。不过以后没机会看到了罢。”
我眉毛一竖：“啥？少爷我穿过女装？”
“唔！”简单的一个点头，算是肯定，然后又补充：“你穿新郎装的样子也好看，不过这辈子你跟了我，怕是没机会穿了。”
我想起来上次秋觉大婚，白玄星走出来的时候慕大哥望我的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恍然大悟。
我说：“没关系，下辈子我穿给你看好了。”
我正神采飞扬，秋觉却骤然逼近，诡异的身形如灵蛇，慕大哥抱着我跃上岩壁，双腿一登跃入桃林，秋觉追过来，被血染红的衣裳在剧烈的动作中抖开，像一只人形大风筝。
秋觉速度飞快，慕大哥挨了一掌，抱着我跌到散满落花的林间。他的血落到我颈间，双眸依然含笑地望着我，俯身吻我，却吐得我一口的血。
秋觉落到我们身前，红瞳里散发着如火光辉：“知道逃不过，就不要再挣扎了。”
慕大哥撑着身体坐起来，淡笑：“没有关系，只不过想再多看一眼罢了。”
秋觉“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地捋了捋鬓旁的黑发，红瞳里烧起浓烈的光，抬手，掌中仿佛烧了一团业火，刺目的光线照得人眼睛都无法睁开。
慕大哥转身抱住我，体内强大的力量奔涌飞腾，我指尖触摸着他的心脏，问：“何必呢？这个时候还要这样保护我？”
“没有办法。”凛冽的炙风中轻柔地声音响起，他似乎有些无奈，抚了抚我的发，“虽然知道结果都一样，可是，能够让你少疼一点也好。”
我睁开眼睛，看到满目赤红的光线将两个人包围，秋觉胸膛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她像一具没有知觉的尸体一般狰狞地站着，张开嘴大笑，桃花瓣在她周围飘落，她张开双臂，光芒便如同利剑一般穿透了无数生灵，一切都化为碎片四散飞扬。
脸颊被灼得生疼，慕大哥低头含住我的唇瓣轻轻吮吸，仿佛怎么都尝不够一般。他像个肉壳一样将我小心翼翼地包裹在他身体里，我看到他肩上、背上的皮肉绽开，鲜血流出来，染红了一袭紫衣。
看到他渐渐失力，妖娆的桃花目如同撕碎的花瓣一般失去光彩，手臂垂下，身体软软地倒在我怀里官计最新章节。但是他仍旧含笑望着我，直到我低头吻了吻他，拔出一直暗藏在靴子里匕首。
他终究是闭上了双眼，那一双点亮了我一生的桃花目终于是阖上了。
我站起来，迎着如刀剑一般锋利的血红色光线大叫了一声，脸颊上飞迸出的血珠子四散飞溅，随着花雨一起散成粉末被风吹走，我举着匕首高高跃起，看到秋觉血红的双目露出兴奋癫狂，半空转身，举刀，对着心脏狠狠地扎下。
最后的一步..杀了秋觉，同归于尽！
慕大哥，我马上就来见你！
电光石火！我沉重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砸落到秋觉胸膛，秋觉被我撞的摇摇欲坠，终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咧开嘴惨笑，红唇大张，牙齿森然如白骨！
她仿佛一切终于达成，仰天发出震颤耳膜的笑声。声音盘旋直上，回荡在整个山谷，漫天红光消失，花雨止歇，天空露出清朗的颜色，金线一般的阳光洒落，视野里干净得就像被春雨洗过的碧湖。
我扭头去看慕大哥，月华一般的发丝扑散在青草地上，好看的桃花眼安详的阖着，长长卷卷的睫毛在眼睑上洒下两道阴影。
如梦似幻地一张容颜，如同天山上盛开的雪莲一样占据了我的全部，我撑起身体想要离他更近一点，身后却传来秋觉不可置信的咆哮：“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惊惧的回头，蓦然发觉秋觉又站了起来，双目瞪得老大，愣了半晌之后又是惊天动地的狂笑，指着我道：“哈哈哈..慕凉，原来你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哈哈哈..”
我茫然的睁大眼，一眼瞥见脚边的银亮的匕首。下意识地去扯胸前的衣衫，低头发觉自己完好无损地身体..
顿时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我张嘴发出绝望的嘶吼：“啊..啊..”
我没能杀了秋觉！
为什么我没能刺下去，为什么！
秋觉尖锐的笑声还回荡在耳侧，我疯了似的捡起匕首再度朝自己胸膛刺下，“噔”的一声猝响，匕首飞了出去，虎口震得发麻。
我跌倒在地上，绝望的四处张望，视野里突然闯进一道晶亮的寒光，耳畔呼呼地刮起大风，温度骤降，伴随着什么东西破体的声音，我抬头，天空似乎都变作了扭曲的银色。
有冰凉的东西落到脸颊上，我伸手去抹，混合了血水的雪花在指尖急速融化，仿佛一场梦里幻觉，极度的不真实。
竟然..下雪了？
茫然地望向秋觉，她亦是一脸惊劇和茫然，低头看着自己腹部，一柄凝着寒霜的长剑直没而入。
千年寒铁打造的剑身，沉香木做的柄，剑尾一条雪白的剑穗随风飘荡..洛神剑。
“不……”秋觉红瞳一瞬间敛了下去，露出原本的褐色瞳仁，她望着那柄刺穿了自己身体的洛神剑，往后退了两步，大叫了一声：“不..”
猛然拔出长剑，鲜血迸溅出来，我抬手去挡，又看见秋觉手腕一震，洛神剑脱手飞了出去，一个月白的身影凌空跃过，接住洛神剑稳稳地落到我面前，面对着秋觉。
乳白色的袍子被风扬起，洛神剑剑身爬上厚厚的冰霜，在他手中震颤着悲鸣。
那竟是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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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结局
“你……”秋觉往后退了两步，眉毛上结上冰霜。“你没有苍血，不可能这么快就清醒的……”
那小孩抬起头，一瞬不瞬地望着秋觉，道：“没有苍血，还有洛神剑。叶莲，你妄动洛神，在江湖上掀起诸般风波，如今又妄想打破灵雾宫，藐视我月族神威，今日本族长就要索你性命，给月族众民一个交代！”
脆脆嫩嫩的声音，却自然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他将洛神剑横到胸前，左手两指抚过剑身，霎那间银光大作，漫天雪花都仿佛自他指尖聚集，狂风扫过脸颊汇集到他手上，鼓起他长长的月白色袍子，碎短的头发飞舞，我眯着双眼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就像过往无数个梦境里一样，他就站在我面前，只不过眼前包着白雾，我看不到他的脸，也触摸不到他的衣角。
洛神剑高高举起，刺目的光芒流泻出来，如同水纹一样包裹了整片桃林。
秋觉发出森然冷笑，发丝鼓起来，染上银色，漆黑的瞳孔瞬间转淡。“我等这一刻很久了，族长！”
“只要杀了你，月族的命就能破，这是你自找的！”
洛神发挥到极致，秋觉在一片寒风当中如同一只巨大的纸鸢高傲的昂起头，漫天银光倾泻，寒芒如碎裂的烟火明明灭灭。
没有人能够看清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能盯着眼前忽忽烈烈的白雾发呆。烈风得脸颊生疼，头发被扬起乱舞，坚硬的发丝带着千钧力道打在背上、脖子上，疼痛才让我觉得真实。
迷雾重重，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到如今都被一层浓浓的迷雾包裹，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感，却又清晰地感觉到宿命的牵绊。
半晌过后，光芒渐散，天地沉寂。
满目飞花乱舞，饱受摧残的桃林奄奄一息，青草地覆盖了一地的粉红，在微风下轻轻颤抖。
我下意识的睁眼去寻那个小小的身影。
还好，他就在我前方，单膝着地，一手撑着膝盖，一手高高扬起，手中洛神剑凝了一身的冰花，寒气愈演愈烈。
他抬头，我仿佛透过了他的目光看到退到石壁边的秋觉，惨白的面容，只剩下干裂嘴唇上的胭脂烈红。
银色如同潮水一般从她发上褪去，瞳孔亦红亦黑，她靠着石壁喘气，身体不住的颤抖。
天色复又清明。
他道：“你的洛神之力，本族长就替所有月族同胞们全盘接受了。”
地上的小孩子站起来，下巴微仰，我从后面看去，只能看到他半张侧脸，掩映在浓黑的短碎发下，划出好看的弧线。
秋觉已经不再多做挣扎，他将手中的洛神剑掷过去，剑身肃响，插入她的心脏，牢牢的钉在石壁上。
秋觉用最后的力气握住剑身，剑上的冰霜随着她的伤口与手爬上身体，终于是再也撑不住，片刻之后，头垂了下去。
风扬起她的长发，她没再动过一下，纤瘦的身姿如碧海一舟，衣角间互相摩挲着发出轻响。
他走过去取下洛神剑，还剑入鞘。终于回过头来，那张在梦里模糊了千万遍的容颜终于清晰，如同夜里盛开的明艳花朵突然置于阳光之下，显露出来的真面目璀璨华丽，让人忍不住泪如雨下。
我捂住嘴，颤抖抖地发出一个音，却连自己都没听清楚那是什么魔医世子妃。
他在我面前蹲下，手捧起我的脸颊。近距离看到他的脸，所有的画面都清晰的融进脑海。我闭眼，努力的回想，却终究只能摇着头问他：“你是谁？”
他睁着一双杏仁状的眼睛望着我，两颗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沉淀着淡淡的欣喜与忧伤。听到我问他的时候，他怔了一下，红润欲滴的双唇微微张开，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但是却最终没说。只是抿了抿唇，双颊上的两团圆肉鼓起，像两个小包子。
他看我的时候，下巴微微抬着，露出脖子上那颗晶亮的黑痣。
“凉儿……”浓浓的鼻音，像是快哭了的腔调。他将脑袋搁到我脖子上轻轻的磨蹭，双手环住我的脖子，有些语无伦次：“再……再一次就好……我就想再看你一眼……”
我茫然地伸手抱住他，软软的身躯有些熟悉的温润香味，抱住他，就像抱住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不知道该如何摆放，如何珍惜。
我忍不住再次道：“你……”
他抬起头，清澈的目光再次撞进我的眸子，直将我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凉儿，你不会想起我的，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这一次还能见到你，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唇畔一湿，温润的触感就像迷、药，让我有了一瞬间的痴迷。
“如果可以，你就忘了我，完完全全的忘记我……”
他站起身，细碎的发丝揉碎了眼中的柔光。
“我们再也不会见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站起身，极慢地往桃林深处走去，月白的身姿融入进一幅巨大而明里的春色里。那一瞬间，我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极慢的崩裂，又有什么在悄然的催生，被灌溉长出新生的嫩芽。
再也不会见了。
我看到那小东西将手交到洛轻城手里，洛轻城低头对他说了什么，他似乎有些恼怒地回了过去。洛轻城轻笑，两个人踏着满地飞花走远。
看到他们笑，我也笑了。
心头突然空却，盛了满满的笑意。
我抱着慕大哥，，低头吻着他沉睡的脸颊，然后将头靠上去，仿佛与他一起看着头顶的天空，残存在枝头的桃花对我们绽放出笑颜，春日的天空碧蓝如洗，山谷里弥漫着桃花的芬芳，鸟鸣婉转。
风起，落花迎着金色的阳光起舞，落在发梢，片片晶莹。
慕大哥躺在一地落花之间，躺在我怀里，没有什么会比这更真实，更让人觉得惬意。
桃花燃尽，天涯倦旅。
我捧起他的脸，似雪容颜如莲瓣。我的手划过他的额头，落到那双妖娆的桃花目上，再顺着鼻尖走到他唇边，轻轻的附上去，含住。
凉薄一世，倾烬荣华。
我不怕你冰冷，因为我有温度。
只要我有的，都能给你。
就像你有的，全部都奉献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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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一.重逢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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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兄弟常在-沙无赦
雾山的一场恶战，原本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沙无赦只记得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而晕眩，至于后来滚到了哪处旮旯里，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一个藤草与粗树枝绑成的网状的东西上，身上大大小小不知道挨了多少刀，伤口被洒了药，用破布扎上。
用杀无赦自己的话来说，像他这种粗汉子，但凡还有一口气吊着，就是给点阳光就能灿烂的那种。这灿烂不是情绪，而是生命。他知道自己是死不了了。
有人拖着他在往山下走，沙无赦抬头看了看那人的背影，很瘦小的一个少年，他想起来，这正是前几天那个死缠烂打要做他徒弟的小子，名字想不起来了，但是没想到这小子还爬到雾山上来了，而且还救了他。
沙无赦在心里嘿嘿了两声，心里还有几分得意，凉猫儿留着这一手，大概也就是为了今天。这小子救了他的命，这徒弟是不收也得收了。
身下的藤网遇上土包，少年牟足了劲也只拉上了半截，卡在那里咿咿呀呀地叫唤着，自己给自己鼓劲加油。沙无赦从一旁拖过一根树枝扎进土里自己往上挣了一步，少年肩上一轻，酿跄了一下，回头看到沙无赦已经稳稳地坐在了土包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露出些得意，吊儿郎当地道：“好徒弟，加把劲，到了山下为师给你准备入门仪式。”
沙无赦原本以为那小子会欢欣鼓舞，可是没想到少年却将肩头的藤条一摔，道：“师父，徒儿还以为你这次活不了了。”
看到少年眨着眼睛的忧伤样子，沙无赦觉得好玩，原来他的生死竟然也有人这样的担心。于是道：“你小子，既然认为老子活不了了，干嘛还费那么大的劲把老子从山上弄下来？”
少年道：“我既认了你做师父，就不能让你曝尸荒林，如果你活不了，我就把你埋了，跟我前师父埋一起，这样也方便我清明祭拜。”
沙无赦一口气提不上来，手一松，连人带着藤架又滑了下去，撞上一棵树根，浑身的伤口一震，痛得他直骂娘。
少年跑下去，正准备伸手扶他，沙无赦一掌拍在他肩上，少年身体一矮，直接撞进他怀里。
“艹，你小子看着点，痛死老子了！”沙无赦忍不住骂骂咧咧，又一巴掌拍在少年后脑勺上，少年呜咽一声，抬起脸一双可怜兮兮的眸子噙着水雾：“师父，你就不能消停点，疼死了！”
沙无赦知道自己下手没轻重，这一点那凉猫儿也跟他计较过不知道多少次，对着那小子可以说男子汉大丈夫不怕痛，但是对着眼前这嫩葱葱的少年，他还真搬不出这套来。他能说人家什么？人家又不是男子汉，是小孩子！
沙无赦一向以真汉子自居，所以说人家是男子汉那是在夸奖，说人家是小孩子，那就是十足的看不起。可是他没想到，自己日后竟然会败在这个所谓的小孩子身上。
沙无赦抓抓头发，只好漫不经心的道歉：“哈哈，师父手重，你多担待着点。”
少年委屈地点点头，又看了看目前的情况，沙无赦几乎大半个身子都滑出了藤架，于是扁扁嘴，道：“师父，您能不能往里挪挪，徒儿好继续拖着您走？”
沙无赦动了动，手脚都没啥力气，刚醒来那会儿估计是麻木了了所以没轻重，现在知觉一恢复，浑身都疼得抽筋，哪里还有力气？“不行了，老子动不了，你推推。”
少年绕到另一边推了推，两只臂膀早已经在拖藤架的过程中变得酸痛无比，才稍稍用了下下力道，就嗷嗷地叫痛。沙无赦想像往常那样骂一句没用，可是一瞅少年肩膀上被藤条磨出的血渍，顿时也就没了气焰，只得委顿地说一句：“算了，先歇歇吧。老子既然活过来了，一时半会儿就死不了。”
沙无赦倒在藤架上呼呼大睡，少年靠上树干，偷偷揭起衣领往里瞅，沙无赦眼眸扫过去，看到少年白嫩嫩的肩膀，上面一大块破了皮，血肉一片模糊。
少年咬牙抬头，沙无赦只得假装闭眼，这一闭就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一处破庙里，深夜漆黑，春风刮过破窗檐，呜呜呜呜的。他还睡在藤架上，少年倒在一旁发霉的稻草堆里呼呼大睡，月色下模样是累坏了的憔悴。
沙无赦摸摸下巴上长出了不少的胡子，心里有些感慨。凉猫儿别的本事没有，看人却是一看一个准，这少年看起来年轻弱小，但是十足却是个靠得住的人。累死累活将他从山上扛下来，此刻又一副天然无害的样子在自己旁边睡着。这么好的苗子，跟了他沙无赦，还真是怎么算都是浪费！
动了动手脚，总算恢复了些力气。沙无赦脱了一身血衣盖在少年身上，看到少年在梦中蹭了下，翻个身又满足的睡过去，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些感动了。可是心里涌起的这些娘们叽叽的情绪到底有违了他男子汉的气概，于是又摸了摸胡子，踉跄的推开庙门走了出去，门外一夜之间桃花尽开，在月色下花色如墨，大片大片的似云似雾。
面前倏忽间站了个人，沙无赦抖开嗓子骂了一声：“我艹，吓老子一跳！”
对面那人丢出了个什么东西，沙无赦接住一看发现是只瓷瓶子，连忙抬头去看那人，发觉有些眼熟，但是却是千真万切没见过的人。
那人要走，沙无赦连忙呼道：“哎，姑娘，留步！”
那人停下来，望着他犹豫了许久，才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莲儿叫我给你的东西会是毒药，这个是我向蓝瞳尊主求的解药，能解百毒的，你试试。”
沙无赦将瓷瓶子收进怀里，堆起一脸笑意，道：“对不起啥呀，这又不是姑娘你的错，我叫住你就想问你一句，凉……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饶是一向爽快的他，也不敢贸然地问出心中那个疑问来。答案么，他是想知道。可是如果不尽人意，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妙儿道：“慕公子说，如果你问起灵雾宫的情况，就让我告诉你，他很好。”
沙无赦往后退了一步，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有了这一句话，一切就都结束了。凉猫儿，你很好就好。我这个做大哥的，一生都为有你这个兄弟自豪呢！
沙无赦拍拍大腿，哈哈笑了几声，又低声下来，道：“姑娘，劳烦你回去也帮我给他带句话，老沙我也很好，都好！”
“我一定带到！”妙儿谨慎的点头，片刻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屋里传来少年的惊呼，沙无赦抹了把脸，捻尽指尖冰凉的液体，回头，看到少年站在庙门口，睡颜未散，眼里却透露出警觉，嚷道：“师父你要丢下我去哪里？”
沙无赦挥挥手，少年立刻跑了过去，抓住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师父你不能丢下我！”
沙无赦道：“乖徒儿，跟为师出去闯江湖，你可愿意？”
少年瞪大了眼，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使劲的点头。
沙无赦哈哈大笑的搂过他的脖子往自己面前一摁，然后推着他：“进去睡进去睡，明个儿一早就出发，老子保证你小子跟着老子吃香的喝辣的，美妞拥不尽，兄弟遍四方，哈哈哈……”
少年被他推着进屋，无聊的打着哈欠。沙无赦将他摁到草堆里，自己在旁边躺下来，摸出瓷瓶将解药吃了，正准备呼啦啦大睡一觉，突然怀里一暖，一个软小子撞进来，四肢都缠上了！
ps：这章关于老沙的结局，真的是我觉得这篇文里结局最为完美的了。江湖照走，兄弟常在，他的人生目标算是完美的实现了。
这一章的老沙跟以往都不同，从他的角度出发，内心自然就丰富了许多，粗汉子心里也有一个丰富的世界，坚持自己认为对的真理，这就是凉儿所说的活得纯粹。
然后，应阿莫尔童鞋的要求给老沙配一个呆萌攻，所以后文里出现了被凉儿诱拐了的青玄小子，至于这小家伙攻不攻得下老沙，亲们是肿么觉得的？？
再再皮诶斯，今天番外五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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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鸢尾结情-上官红鸢
当日的一场大火将浩灵山庄付之一炬，上官紫轩花了近一年的时间重建，将偌大的山庄修缮一新。暮春的季节，山庄里刚刚移植过来的拂手、香橼、碧桃、丁香、连翘成片成片的盛开，新的面孔在山庄里奔走忙碌，多少为这曾经染血的地方添了几分生气。
蜀中传来了秋觉落败的消息，各大门派拿着路线图依旧未能攻进灵雾宫半步。据说，当日在雾山徒手伤了各大门派数千名弟子的，唯有灵雾宫四大圣主四人而已。
致使各大门派彻底放弃的重要原因，一个是因为秋觉的头颅被三大尊主捧了出来丢到了众人脚下，一个是因为灵雾宫在与众人交战时，未对一个人下杀手。所有人都被夺去了行动的能力躺在地上哀嚎，等到灵雾宫的众人消失在雾山深处的时候，所有人又都能站起来，互相搀扶着走下雾山。
这在江湖上似乎成了传说，灵雾宫被传颂成一个众神守护的人间仙境，传闻那里的人都不是凡人，他们拥有着超脱常人的容貌，也有着超脱常人该有的力量和青春，他们长生不老，容颜永驻，以神自居，不屑与世人为伍。
江湖上传出这样一句话：无敌的不是洛神，是灵雾宫。
总而言之，各大门派败了，灵雾宫的秘密仍旧被守护在那个迷雾深深的雾山里。上官紫轩接到消息的时候，翻遍了手中文书，仍旧无法从字里行间找出那两个人的下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推开那间照原样修筑好的房间，上官红鸢只着了一身雪白亵衣失神的靠在窗前，窗外是成片的鸢尾，上官紫轩专程找来的红色种子种下，如今微风摇曳，花开正好。宽阔的绿叶中间躺着大红的花朵，阳光明媚，却明媚不过那人眼角一朵。
上官红鸢喜欢鸢尾，大概是名字里嵌了一个“鸢”字，上官紫轩还记得他眼角这朵花的来历。上官红鸢喜欢调皮捣蛋，爬墙上树从来不在话下。八岁的时候从墙头摔下来，眼角被石子磕出了一大道口子，好了就落了疤，一直被人嘲笑着。到了十四岁的时候，那小子偷偷溜出了庄子，去镇上找了刺青的师傅。那个时候上官紫轩正好路过，瞥见自家小弟鬼鬼祟祟的身影，跟了进去，发现这小子要在自己眼角的疤痕处刺上点什么，正趴在柜台处挑着图案。
店家看他只是个小孩子，还有些不想做他生意，只是道：“小毛孩子，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刺什么跟父母说过了吗？”
上官红鸢眼也不抬地道：“我长得丑，上头又有个漂亮的哥哥，他们都不管我，你放心好了。”
就这一句话便将上官紫轩激怒了。平日里在山庄里不过是怕他因为这块疤心里有疙瘩，于是宠他惯他，都当宝贝似的疼着，现在这小子竟说出这样的话，上官紫轩当即就走了过去一把将小红鸢揪住抵在了柜台上，道：“谁说你没人管？竟然在这里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今天我就好好的管管你！”
举起拳头正准备揍下去，真到了面前又下不了手了。随即抓着他领口的手被一把挥开，上官红鸢瞅他一眼，指着宣纸上一只长毛大蜘蛛道：“就这个，给爷刺得威武点！”
掌柜的并不想惹麻烦，看了一眼上官紫轩，道：“这位……”
正巧桌上宣纸被风掀起，底下的一张红色鸢尾露了出来。上官紫轩眉毛一拧，怒视着小红鸢道：“你真要刺？”
小红鸢扬起脸哼了一声。
上官紫轩也不知道自己在想写什么，只是往后退了一步，道：“真要刺的话，就刺吧。”随即又皱了皱眉，嫌弃道：“留着这块疤，确实丑！”
小红鸢的脸一下绿了，委屈地皱起小鼻子。正好掌柜的掀起里间的帘子道了一声：“客官里边请。”
小红鸢气鼓鼓地进去了，上官紫轩明白那小子一背过身就会哭。也不知道多少次，他听到别人说他丑了之后一声不吭的硬扛着，转身了才开始哭。可是不刺激他，上官紫轩怕那小子吃不了苦，一声喊疼跑了出来，更加让人看笑话。
上官紫轩给掌柜的递了一大把银子，让他请店里最好的师父出来，又亲手绘了一朵鸢尾，比店里的那副精细得多，也好看得多了，形状正好贴合了那块疤。师傅拿着那幅画看了半晌，走进里间，上官紫轩等在外面，一想到一根细细尖尖的针正在小红鸢眼角乱动，往上一点是太阳穴，往下一点就是眼睛，都是要命的部位。而且，也不知那师傅手艺到底怎样，要是给刺残了，小红鸢肯定又要闹！
上官紫轩在店内来回踱步，身上冒出来的浓浓黑气弄的人望而远之，两个多时辰后，刺青师傅将上官红鸢抱了出来，大舒了一口气道：“这孩子从开始就一声不吭，刺完才发觉他晕过去了，这位客官，你先看看，可还满意？”
上官紫轩一听小红鸢晕了，哪里还顾得上看什么刺青，接过来就将刺青师傅一顿大骂，骂完了，又觉得对不住人家师傅，只得丢了块银锭子回山庄去。
路上上官紫轩将小红鸢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恍惚间觉得昔日的那个小男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长这么大了，抱起来的手感，也与往日不同了。
刺青师傅的手艺很不错，一朵鸢尾花，完全承接了上官紫轩笔下的神韵，在小红鸢眼角处开得如火如荼，明媚而美丽。的确，少了那块疤，上官红鸢终于展现了上官家出众的容貌，甚至因为那朵鸢尾平添了几分妖娆，再也没人说他丑。
上官红鸢本来要刺一只大蜘蛛，那不过是跟上官紫轩赌气，真正下针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但是碍于面子，特别是不想在上官紫轩面前丢脸，所以他硬撑着没跑，后来看到自己眼角那朵鸢尾，其实心里比谁都高兴，只是仍旧不依不饶地闹了大大的一场，直到自己老爹将他提到祠堂去跪了一宿才罢休。
至于上官紫轩，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眼里就只剩下自己弟弟那抹亮丽倨傲的红色身影了。当他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已经一步踏错无法挽回。那一日他醉酒，月下鸢尾开得旺盛，犹如火红的精灵邪肆绽放。花田里也确实有一个精灵，火红的衣裳，明媚的笑颜，与梦中人的影子完美契合。
上官紫轩想，那个人一定是上天派下来的鸢尾仙子，两个人在花田里相见，上官紫轩的眼眸中流露出浓浓的情绪，手搭上上官红鸢的肩膀。
即使醉酒，他依然知道自己有几分清醒，那个时候他几乎还能想到要将手收回来，只是下一刻就被人捉住，上官红鸢拧了眉，道：“你醉了！”
上官紫轩摇头否认：“我没醉，红鸢。”
上官红鸢“哦”一声，放开他的手，低头去看脚边的鸢尾花。
上官紫轩又说：“红鸢……”
上官红鸢抬头，眸子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希冀。
上官紫轩看到那双眸子在月色下清亮如许，一瞬间就失去了理智，扯过身前的少年就吻了上去，先是嘴唇，那是与梦中别无二致的甜蜜味道，让他深深的沉迷。然后是下巴、鼻尖、脸颊与眼睛，最终他的吻落到眼角的那朵鸢尾画上，不顾怀里人的挣扎，将他按到在月色下的鸢尾花丛里。
植物的清香让人更加的迷醉，上官紫轩至今还记得那时他的那双手是如何的不受控制袭遍了上官红鸢的全身，如何颤抖地撕开了身下人单薄的血色衣裳，又是如何迷醉的望着少年隐忍而又羞耻的神色捧起他的脸一遍一遍的细吻。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入这具身体，从少年口中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如同幽静的林风被他吞并。他记得自己在这具身体里的每一次律动，也记得那一日上官红鸢面上的每一个表情。那一日所发生的一切，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尽管事后他曾冰冷的一口咬定自己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
那一段时间上官红鸢几乎崩溃，在事发地第二天夜里潜进他的房间对他说“你做过的呀，为什么你都忘了？”
他脱下自己全部的衣裳让上官红鸢看自己满目狼藉的身体，结果却仍旧只得到一句冷然地“别作践自己”。
上官红鸢几乎绝望，在丢下一句“哥，我喜欢你”之后便翩然而逃。上官紫轩震惊、惊喜而且自责。追他了大半年的时间，也渐渐的认清了自己的心。
“好不容易两个人都相爱了，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这是他追到上官红鸢之后说的一句话，就因为这一句话，上官红鸢跟他回了山庄，他极力的弥补这半年来对他的亏欠，因为上官红鸢跟他说：“有时候看到悬崖，就很想跳下去，如果这些日子不是你还在追着我跑，我大概早就死了。”
而现在，上官紫轩看到窗边连他进来都未察觉的上官红鸢，想起他前些日子也对自己说过那些话：“有时候看到悬崖，就很想跳下去，可是你还在我身边，我舍不得。”
上官紫轩走进去抱住他，这才换回了他的神志。憔悴不堪的容颜惨白德毫无血色，上官紫轩知道自己面对这一切都无能为力，秋觉带走的不仅仅是上官红鸢的一身功力，还有他的骄傲和自尊。
“哥，你看，花都开了。”
“嗯。”
上官紫轩点了点头，将回头的人的唇含住，怀里的人蓦然睁大了眼，身体不自觉地颤抖哀求道：“哥，改天好吗？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等不及了，红鸢！”上官紫轩将他推到床边，怀里的人还在挣扎，他将他的双手抓住按了下去，上官红鸢躺倒在床上，手被固定在头顶，承受着上官紫轩细密而小心的吻，发出与那夜别无二致的细碎呜咽。
上官紫轩的手游走在身下人的身上，哪一处碰到了会让他咬唇忍耐，哪一处碰到了会让他轻哼，哪一出碰到了会让他颤抖，他都知道。一处一处的碰下去，上官红鸢颤抖着身体流泪，耳畔却传来如梦似幻的声音：“红鸢，什么都没有变，你还是我的。”
细长妩媚的双目骤然睁开，上官紫轩轻轻的将自己推进去，饱胀被温暖包围。他放开禁锢身下人儿的双手，恶意的动了动，轻声道：“感觉得到么？我在里面，而你还是我的。你的身体在为我颤抖，你的声音在为我哭泣，你的心……”上官紫轩吻了吻他的胸膛，含住左边一点轻轻的舔舐。
“唔……哥，别这样……”
上官红鸢发出难耐的呻、吟，恍惚间又听到上官紫轩说：“你的心还在为我跳动着，红鸢，什么都没有变，既然两个人好不容易相爱了，为什么不好好的在一起呢？”
上官红鸢蓦然红了眼眶，红晕染就的白玉面颊醉人似月下鸢尾，眼泪从眼眶里滑出，滑过眼角那朵盛开的血红鸢尾花，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抱住了身上人宽阔的脊背，双腿缠上了那人的腰。
上官紫轩收到激励，动作猛然地疯狂了起来。
上官红鸢失力的闭上眼，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个少年的影子。
凉猫儿，我总算知道你为何能够如此的坚强了，不管发生什么，你身边都有他，我……大概也能跟你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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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神之羁绊-小杏
想再见他一面。
怀着这种卑微的心愿再次睁开眼，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他沉睡在自己旁边的面容。
这里是极雪的世界，四四方方的一方冰洞再无其他，这么些天，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过过来的。可是尽管环境极度的恶劣，他依旧选择留下来守着自己。难道是打算就这样毫无尽头地守着自己醒过来吗？如果自己在他这一生都不会醒了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自己就这样的上心了？
回想起来过往的点点滴滴，眼前的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与以往任何一个苍血主人都不同。他没有野心，他诚善待人，他乐观坚强，他与世无争。就算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仍然不会对自己产生非分之想，仍然拼了命的保护自己，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傻瓜！
虽然很想这样说，可是面对这样一个人，又如何说的出口？
在这样的地方睡着，他的身体变得冰凉，在睡梦中不断的发抖。苍族无法独自在雪原上生活，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弱点。他知道，如果继续让他留在这里，少年迟早会永远的离他而去。
捧起少年的脸细细的端详，想起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也似乎还是个孩子，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举动，看得出来只不过想博一个人的注意。没人的时候他会是一个乖乖的小孩，乖乖吃饭乖乖睡觉，天真单纯，满脑子慢慢的想念一个人，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候又变得束手束脚，唯唯诺诺。
他想问他，就这样离开那个人，在这冰原里守着一个可能永远也无法醒过来的梦，值得吗？
不管少年觉得值不值得，至少在他看来，很不值得。
明白自己醒来不过是一场执念，体内的力量消耗殆尽，但是却还想为他做最后一件事。封印他的记忆，将他送到附近的村庄，然后希望他能够快快乐乐毫无烦恼的活着。这大概就是他这次醒来的使命了。
封印期间少年醒了过来，一见到他那双明亮的猫儿眼立刻现出喜悦的火花，可是当他发现自己无法动弹时，脸色立刻就变得死灰一片，瞪着眼睛问他：“小杏，你在做什么？你在对我做什么？”
凉儿，我在封印你的记忆，我想让你完全忘记我的存在，走出这片雪原，外面有更需要你守护的东西，外面有更多牵挂你的人。
看到他疯狂地摇头央求自己不要这么做，他也真想停下来，好好的抱抱他，安慰他。可是为了他的幸福，他却不能这么自私。
这一场封印的最后关头被打断，谁也没想到当初守在沉素身边的那个丫头会突然出现。力量消耗过多，再一次恹恹欲睡。他看到少年挡在自己身前用身体挡住那把剑，害怕失去的恐惧再度袭来。族长之力犹如强弩之末被催发，毁天灭地的力量自阳光普照的雪原上爆发。火红的光线盖过视线，召来了大片的月中鸟。
他记得自己亲手打晕了自己面前的少年，看着他带着不安的眼神缓缓倒下，叶莲趁机而逃，陌轻城出现在自己面前。毫不意外的望着这一切，只是轻声地对他说：“族长，这一切，就是你想要的吗？”
他记得自己有摇头，因为体力不支而再度深睡了过去，这一睡，就又是三年。
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最初见到他的那个地方，身旁放着洛神剑。剑身上浓烈的苍血气息唤醒了他。他以为这次又过了多少个一百年，结果洛轻城走进来，告诉他，这一次，他只睡了三年。
三年的时间，还是那个少年存在的世界。可是这一次他却不想再见他。
再次相见，自己又会给他带来什么，这永远都是未知之数。
然而命运的安排，让他不得不见。
他去找他，看到他亲手举起刀要杀了自己，阻止了一次，差点让他疯狂。他从眼前那个发了疯似的嘶叫的少年身上看到了视死如归的勇气和不得不像命运低头的痛苦，他像一头发狂的小狮子，悲鸣呜咽，奋力的反抗。
那个少年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单纯乐观的少年，至少那一刻他已经不是。
不知道他这三年来究竟经历了什么，竟然被逼成了这个样子。
终究还是忍不住上去抱住他，那份熟悉的温暖让他差点舍不得离开。可是，终究还是要离开的。
凉儿，你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
能够与你走过的那一段时光，将是我无尽生命里的一段最美好的奇迹。
陌轻城有问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只能恼怒地回“要你管”，其实恼怒不过是一种掩饰。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想陪在那个少年身边，他想让少年想起自己，他不想再沉睡，他想尽快的渡过这漫长的一生……
少年是自己生命中何其重要的一个人啊，可是他永远都不会想起自己了。
洛轻城自以为是地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也知道我想要什么，可是我们都注定不可能得到。罢了，族长，未来的十年，我陪你走过罢。”
他同意了他的话，将自己的手交到了他手中，踏着满地残花而去，余留一抹白影。
凉儿，我是谁，你永远都不要再想；你是谁，我却永远都忘不掉。
ps:好喜欢发番外，可以任意加字数，自由多了有木有！
关于小杏，这条线其实就是从凉儿失忆的时候开始埋，然后全文，就大结局有现身，其他时候，这孩子都在睡觉~~~~
对于他，我更多的是心疼，年纪虽然大了点，但到底还是个孩子，每次出现又只有那么十年，偏偏背负的东西还那么多……
话说这孩子其实有原型，当初写这篇文就是为了写他，（捂脸）偏了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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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余烬
满山遍野的粉嫩花瓣，落英缤纷。
灵雾宫的桃花又开了。
傍晚十分，冷月殿里的灯罩被拿了下来，淡淡幽绿的光线将雪白的大殿照得一派似月柔和。我手捧了一碗桂圆莲子粥走进去，看到床上那个纤瘦人影一手扶着床沿轻轻咳嗽，一头浓密的墨色发丝落到面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的抖动，一袭白衣倾泻，宛如月下谪仙。
他见到我进来，正要起身，我忙跑过去扶住他：“身子不好就不要乱动了。”
去年春里与秋觉的一战他几乎伤透了，心肝脾肺肾没一处好的，当时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奇迹，现在慢慢将养了一年的时间，总算有了些起色。他抬起那双惊为天人的桃花目看我，神色清淡柔和，薄唇微微抿着，笑。
我舀了一勺莲子粥吹了吹，然后递过去：“乖，吃饭了。”
他眉眼间露出些腻味的神色，却仍旧是张嘴听话的吞了进去。
闻萧与白玄星研究了近一个多月，最后达成一致开出了一张药方子，那些药他一喝就是一年，期间不能多沾油腥不能吃味道稍微重点的食物，不能妄动不能吹风，于是又委屈地在冷月殿窝了一年，每天都是淡而无味的白粥与蔬果，我看久了都觉得腻，更何况是常年吃着这些东西？
好在他的气色确实是好了不少。我喂完了粥，放下碗在他唇上亲了一会儿才回头去收拾东西，澹月在门后探头探脑的露出个脑袋来，然后又缩回去。
这孩子一年间长大了不少，也学会了走路跟说话，那张脸圆鼓鼓红彤彤的，陪着那双桃花眼可好看了！
我冲他招招手，唤他进来，然后将他抱到膝盖上坐着，可是他却问我：“凉儿，为什么每次你喂完爹爹就要亲亲？你想吃的话可以让代云代雨再送一碗过来呀！”
我脸一红，觉得这孩子太无邪，于是摸着他长毛的脑袋让他去找雪弟弟玩。澹月在慕大哥身上蹭了蹭，“凉儿说他手痒，可是又不能打病人，所以爹爹你要快点好起来，不然凉儿就会无聊死了。”
这话原本是我浑身抓痒虐待桃花树的时候被他撞见了的说辞，我记得那会儿澹月睁着亮亮的大眼睛问我：“凉儿你在做什么？”
我说：“手痒！”顺带着将手边的一支桃花折磨得片片零落惨不忍睹，咬牙闷哼道：“好想打人！”
澹月很天真地瞅我：“你想打谁？我帮你！”
我摸摸他的脸，觉得儿子没白养，知道心疼爹，于是指着冷月殿道：“喏，那里面的家伙，老是不好，可是又不能欺负病人！嗷嗷嗷！”
澹月歪着脑袋道：“那里面的是爹爹，凉儿你想打爹爹？”
我狠咬着牙点头，澹月却鼓着腮帮子摇头：“那我不帮你了。闻萧叔叔说了，爹爹是病人，还让我少去打扰他，凉儿你不能打他！”
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也没见他跟慕大哥多相处，可是在护短这方面小屁孩儿却做得很足，我摸着脑袋叹气，心想这大概还是血缘的原因，两个流着相同血液的人，总是有那么一点惺惺相惜的。
思绪回归，慕大哥伸手摸了摸澹月的头，微笑：“月儿乖，爹爹就快好了。”
“真的真的？”澹月拍着小手叫着，“爹爹快好了？不用成天呆在屋里了？”
慕大哥轻轻点头，澹月又叫：“那太好了，爹爹，现在外面桃花开得可好看了！你看！”
澹月摊开掌心，那里躺了几片桃花瓣，粉嫩晶莹。小破孩子拿起一片直接贴到慕大哥额间，然后喊：“爹爹好看！爹爹好看！”
慕大哥依旧笑着，眉眼弯弯，瞥一眼我，道：“月儿也好看呢！”
说罢拿了澹月手中花瓣往孩子眉心贴了一片，水滴状的花瓣，两幅笑颜，两双神似极了的桃花眸，如同漆黑天幕里点亮的两颗星子，蓦然将我的心装得满满的。
“唔，凉儿也贴！”澹月过来往我头上也贴了一片，小小的指头触到我的眉心，带来轻柔的触动。我笑了笑，抱了抱澹月软软的身子，道：“天色不早了，爹爹要休息了，月儿先回去睡觉好不好？”
澹月被我放到地上，很有礼貌的道了别便离去了。我盯着眉目间染着晶莹花瓣的慕大哥，道了句：“该沐浴了，我去准备热水。”
正准备起身，他却拉住了我：“先别忙，我有事情跟你说。”
我又坐回去，盯着他的面容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扑了过去，在他脸上亲亲啃啃，最后舌尖一卷，将那片桃花瓣卷了进去，迎着他的目光嚼着。然后舔了一圈嘴唇，悠然道：“你的味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却又无可奈何地讪笑，道：“再等两个月，我们就出去走走罢。”
我的动作僵住，半晌才道：“你……你不要勉强。”
他道：“闻萧和玄星今日来看过了，说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况且宫中也呆得有些闷了，出去透透气，或许会好得更快。”
我觉得在理，于是点点头，又道：“要出去可以，不过得带着小白！”
他失笑：“到时候将澹月也带上吧，这孩子也不能一直被禁锢在宫里。”
我又点了点头，突然抱住他的脖子，身体不由自主地蹭了蹭。他脸色一僵，稍微露出些尴尬来：“我……我用手帮你。”
我叹了口气，捉住他往我身下探去的手，摆摆脑袋，微笑。迎着他诧异的目光，退开了。
拉开裤头，我眨眨眼，自己握上自己的硬挺，狡黠地道：“在你身体未完全好透之前，我才不会允许你碰我！”
他望着我的目光变得灼热，几乎一下子将满心羞耻的我贯穿。我咬着牙硬撑着在自己身上游走，尽全力去撩拨自己的欲y望，直到情不自禁的急喘起来，身体不住的颤抖，我才吃力的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迷离。
他望着我，视线让我身体有如火烧，从里到外腾腾的冒着热气，手中的动作总是不得要领，让我有些急躁。良久之后，他的手附上我的手，桃花目饱含着无奈，道：“你看你，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手在他的掌握下就像是着了魔，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栗，我急急的呼吸，头仰靠上床柱，不多一会儿便在自己掌心释放。
他捧起我的脸细细地吻了一会儿，我看他的表情极是隐忍，一时间心里也有些内疚，又吻了吻他，才起身去准备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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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余世荣华
之后的两个月就像有如神助一般，他的身体好得飞快，闻萧与白玄星渐渐的开始让他下床，厨房里也开始准备一些味道清淡的食物送过来。有时候我一不留神就会发现他披着薄衣站在桃花树下，墨色的发丝随风清扬，如玉的面庞渐渐染上血色。
我走过去推他，已经不再是像往常那样一推即倒，有时候他倒是会踉跄两步，不过到底是挺直了腰板站住了，回头来看我，无论什么时候，眉眼都带着满足的笑意。
我觉得奇怪，跑去问闻萧大哥，闻萧大哥只说慕大哥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到了最后关头会好得快一点也属正常。病去如抽丝，抽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小部分就快了。
闻萧大哥的话总没错的。所以晚上跟慕大哥在同一张床上睡觉的时候我胆子也大了点，以前怕磕着他碰着他，现在开始往他那边靠，知道最后干脆缩到他怀里睡。
两个月之后我们在准备充分的前提下出了灵雾宫，白玄星身为大夫时刻跟随，澹月是个小拖油瓶，多半时候都粘着白玄星和我，乖乖的很少去打扰慕大哥。
我们先去了苍云谷，一年没见到老娘了，爬山爬到一半看到半山腰里多了间小木屋，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天月突然现身木屋前，扯起嗓子喊了一声：“寒老先生，我们公主有请！”
里面的声响立刻停了，老头子巴巴的跑出来，边擦汗边问：“怎么回事？傲儿她怎么了？”
天月板起脸来学老娘的模样：“霜儿要回来了，你去那家伙那里一趟，让他抓几只野兔过来罢。”
老头子堆出满脸笑容，答应道：“哎哎，这就去，这就去！”
我与慕大哥相视一笑，摇了摇头，继续往上走，见到了老娘，又是好一番寒暄，不多时就有人来报：“寒铁生送了几只野兔过来，公主可要请他进来？”
老娘大方的一挥手：“难得老娘今日心情好，请进来吧。”
等老头子一跨进大门，我立刻扑了过去，乖乖的叫道：“爹！”
老头子脸色一变，瞬间又满脸满足的笑容，两只眼睛笑眯了去。我拍拍老爹肩膀，对娘道：“老娘，这位寒铁生是儿子亲爹，您老要不给儿子个面子，当男宠收了吧！”
老娘瞪我一眼：“胡闹！”
惹得所有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在苍云谷胡闹了几天，我们又开始动身去净月岛，途中澹月晕船，吐了个昏天暗地，到了岛上就一场大病。陆欣抱着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出来迎接我们，我一看那孩子的眉眼简直跟笑笑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由得问：“师姐，小侄子叫什么名儿？要不跟我家月儿拜个兄弟？”
陆欣师姐道：“擎苍，陆擎苍。”
我伸出去的手一僵，片刻后又收了回来，笑得有些勉强了。
我们住在了撞月阁，青姨还是老样子，见到我们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落了些泪，好不容易被我花言巧语逗笑了，便去准备了一大桌子我爱吃的，将我灌了个酒足饭饱。慕大哥被白玄星管着，只吃了几根绿油油的白菜，不免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到了晚上仍旧沉静着一张面容，直到我吹灯上床。
一双手从后面摸了过来，将我搂到怀里，耳垂被湿软的唇含住，用舌轻舔。
我身体一僵，想拨开他的手：“别闹，惹火上身了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身体被拥得更紧，他在我耳畔说到：“没关系，我已经恢复了。”
我还要挣扎，他的手直接探进我的衣衫，游走在我胸前，最后轻轻玩弄着其中一点，直弄得我一阵热流从腹部蹿上，失力地在他怀里挣扎：“慕……慕大哥……”
“凉儿，这里是你长大的地方。”
他在我耳畔低语，然后将我放到床上，开始一点一点的剥我的衣裳。
“这里的每一处都留有你的味道，每一处都有你的影子。”他伸手握住我的敏感处，声音带上沙哑：“我早就想在这里拥有你了。”
一听他这话，我推拒的动作就忍不住放松了下来。
有一年多没有做过，他的动作变得有了生涩和紧张，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面对心仪之人的时候慌乱而不知所措。
细致地吻过我全身每一处地方，唇火热得似乎想要在我身上刻下永久的烙印。双腿被他抬起，我羞涩的别过脸去，他在我大腿内侧的皮肤处轻轻的啃咬，又麻又痒地感觉快要将我逼疯。然而他的唇却仍旧不急不缓的移动，牙齿磕上敏感的皮肤，最后竟然吻上我的硬挺。
我受宠若惊地抬起上半身望下去，雪白的月光如烟似雾，透明的轻纱随风乱舞。一时间情智说不出的暧昧迷离。
他的舌在那里舔了一圈，然后张开唇整根含入。我惊了一跳，那种刺激感几乎让我当时就爆发了。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窘迫，轻轻的退出来，冲我妖娆一笑，然后又低头含住，舌尖扫过脆弱的顶端，我难耐的抓紧了手中的床单，轻喘着唤了一声：“慕……慕大哥……”
冰凉的手指沾着液体刺进后方，我连连抽气，下腹阵阵颤抖，失声地哀求：“慕……慕大哥……不要了……唔……”
手指与舌尖都在恶意的挑逗，我抓住他的肩膀凄凉的求饶，可是身体却是无耻地越来越兴奋，到最后只觉得难受到连脚趾尖都绷直了，忽而又耐不住的一蜷，我呜咽了一声，双手去推他，可仍旧无法遏制的释放在了……他口中。
他抬头冲我妖娆一笑，喉结滑动，一个吞咽地动作让我神志几乎断裂，他覆上来，又吻上我的唇，唇齿间除了梨花清香，还有我自己那令人羞愤的味道。
手指抽出，他慢慢的挤了进来，将我填满。我仰头吸气，他低头吻到我颈侧，低声道：“很美味呢，凉儿。”
“唔……”我动了一下腰，感受到他的灼热。幸福来得措手不及，我眼角流下泪水，抱着他在哭泣中攀上极乐的巅峰。
三日后，我们便急急地吿离了净月岛，离开的时候，陆欣抱着小擎苍站在码头，澹月歪着脑袋看着那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孩子，咬着手指若有所思，最后道：“这孩子应该很好吃！”
我与慕大哥不知道这些天隔壁的澹月到底听到了什么，但是此刻这孩子说出这种话，自然只能当孩子的戏语来对待。我们默契地不去跟澹月讲孩子是不能吃的，免得到时候他会蹦出一句“那爹爹为什么会说凉儿很美味？难道昨晚爹爹不是在吃凉儿么？”
上船的时候有人迅速的跑过来，在船夫起锚开浆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了一句：“醒了醒了——”
陆欣浑身一阵，猛然回头往岛上跑去。
我呆愣了片刻，将头搁到慕大哥肩膀上，慕大哥拍了拍我的背，船划远了去，空茫茫一片海雾，深蓝幽邃，像一块空灵的蓝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