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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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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当时年少
夜里十一点整,我脱了鞋,站上天台的边沿。
从这个角度向下望,大厦笔直而暗黑的玻璃外墙,像倾斜的万丈深渊,再往前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感觉到小腿在发抖,我伸手扶住旁边的广告铁架――毕竟不是真的想死。
我只不过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逃过某个人的掌控。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只有十八岁。
我清楚的记得,那晚没有月亮,天特别暗。我刚给一个初二的孩子做完家教,沿着路灯幽静的小巷往家里走。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我疑心是歹徒,鼓起勇气正要转身,忽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热流从后背窜至全身。我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眼前很暗,只有一种朦胧的光,在周围的空间里浮动。隐约可以辨认出,这是间很大的屋子,我躺在唯一的床上。墙上没有窗,摸着很硬,冰凉而细致的质地,像是某种柔韧柔软的金属。
这时,前方墙壁忽然开了一扇门,门的形状很奇怪,是六边形的,像是镶在墙壁里。外面的灯光透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侧身站在门口。
因为隔得远,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能听到声音。
“卫队长。”他说,“她还好吗?”嗓音意外的温和悦耳。
另一个声音答道:“指挥官,她很好,还是处~女。祝您渡过愉快的初~夜。”
我听清了他们的对话,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感到很不安,也很茫然。
那个男人低头跨进了屋子,门在他身后徐徐关上。我看到他肩头银光一闪而过,像是军人的肩章。他的手还戴着雪白的手套,那颜色在灯下格外醒目。
我想看得更清楚,可是已经没有光了。
他朝我走来,脚步声在黑暗里沉稳而清晰。最后停在床边,黑黢黢的身影一动不动。
在他无声的凝视里,我的掌心沁出汗水,心脏仿佛都被人慢慢揪紧了――封闭阴暗的空间、装扮成军人的高大男人。现在我担心的不是清白了,而是还有命活着出去吗?
我第一反应是想问他是什么人,但很快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你能不能放了我?我可以把所有存款都给你。而且我没有看到你们的相貌,可以放心……”尽管努力控制了,我的声音还是抖得厉害,尾音甚至莫名其妙的扬起,听起来就像被划破的唱片走了音。
“只要你。”低而稳的声音,简洁有力。
我的心重重一沉――完了。
一只冰冷的手,摸上了我的脸,柔软的丝质手套轻轻摩挲着。我的皮肤变得空前的敏感,他轻微的触碰,都令我紧绷。但我根本不敢动,任凭他摸着我的脸颊、眉毛、眼睛、鼻子,最后停在嘴唇上。他的大拇指沿着我的嘴轻轻滑动,奇痒无比。
“你很冷静。”好听却阴森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似乎有一点好奇。
其实我被他摸得心惊胆战,整个人就像吊在钢丝上,颤巍巍的发抖。
但他听起来心情似乎不错,我鼓起勇气颤声说:“只要你放了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对不起。”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说对不起。但已经无暇深思了,因为他脱下白色手套放在床边,然后抓住了我的肩膀。一股柔和却不容拒绝的力量袭来,我倒在床上。
怎么办?我昏昏沉沉的想,抗拒还是屈从?
他看起来这样高大,外面还有帮手,我根本不可能逃脱,反抗毫无意义。
只有配合,才能少受点苦。这个认知像火焰灼烧着我的脑子,那么清晰而残酷。
转眼间,他的身体覆了上来,很沉,但没有预想的沉,不会令我喘不过气来。他身上的布料柔韧而冰凉,呼吸却很温热,两种陌生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让我浑身不自在。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干脆、目的明确。先是将我的双手往上一折,固定在头顶,然后捏住下巴,他的唇就落了下来。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的吻。
我只在十六岁时,跟暗恋的班长接过一次吻。后来他就转学了,初恋无疾而终。
可这个男人的吻,跟男孩完全不同。他嘴里有种清新的气息,像一种没有味道的水果,隐隐透着甘甜。他吻得很平和,也很温柔。冰冷的鼻尖从我脸颊擦过,没有预想的扎人胡渣,也没有迫不及待的饥渴。他先舔了舔我的嘴唇,然后伸进去找到了舌头。我连舌头都是僵硬的,任由他轻舔。
很痒,陌生的痒,像是有丝丝的电流从舌尖传到身体里,有点不太舒服。
过了一会儿,他就放过了舌头,却几乎将我整个牙床、口腔都舔了一遍。这种亲吻有点恶心,但我身体里的电流感好像更强了。
这时他松开了我,分开我的腿,跪坐在中间。
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我的胸口就像压了块棱角锋利的石头,堵得好痛。
周围很安静,可我仿佛听到无数个声音在脑袋里疯狂嘶喊,压得压不住,就快要将我的脑子撕裂。
理智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我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在他沉默的视线里,手脚并用拼命往床下爬。可一只脚刚刚下地,另一只脚踝骤然一紧,就像被坚硬的钢圈锁住了。
“松手!”我明明在吼,可声音听起来颤抖得厉害。
回答我的是极为有力的一拽,我立刻被拖回他身下,手腕被紧扣,双腿被压制,完全动弹不得。
他的脸就在离我很近的上方,朦胧阴黑,看不清晰。
“听话。”他哑着嗓子说,“给我。”
他的声音跟之前有些不同了,似乎带了某种难耐的急切。而我十八年来,从没像现在这一刻如此绝望。
根本,不可能逃掉的。
我难过得想哭。
感觉到大腿一凉,他掀开了我的裙子,我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他将我翻了个身,捏住了我的膝盖往前一推,我变成上身趴着,双腿跪着的屈辱姿势。
他从背后覆了上来。
第一次结束得很仓促潦草,我缩在床上,一点都不想动。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就又靠了过来。
他正面压着我,头埋在我的长发里。他胸口的肌肉很硬,紧扣着我的腰的手,有薄而硬的茧。这一次时间很长,我一开始还是痛,后来却不痛了,只是那种感觉比痛更让人难受。
当我第一次时,觉得很羞耻,也以为这样就算结束。但他似乎完全没有满足的迹象,翻来覆去反反复复。一波又一波强烈的感觉袭遍全身,我一直迷迷糊糊,身体就像通着电,始终沉浸在某种颤抖的狂潮里。
如果我知道再次清醒时会看到什么,我宁愿闭着眼假装昏迷,也不想面对这匪夷所思的噩梦。
当我睁开眼,发现正趴在什么毛茸茸的庞然大物上。黑黢黢的一团,几乎占据了大半张床。我吓了一跳,定了定神,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那个男人不见了,此刻躺在我身下的,是一头巨大的野兽。两只沉重的爪子搭在我腰上,我甚至能感觉到它指间硬而韧的肌肉,还有锋利的指甲带来的轻微的刺痛感。而我正跨坐在它腰上,背靠着它两条粗壮的后肢。
周围很暗,它的眼睛却很亮。那是一双金黄的、圆形的兽眸,定定的望着我。
我完全吓懵了,眼前的兽,明明不是老虎,也不是狮子。我甚至从来没见过这种动物,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想喊,但是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时,它的嗓子里发出一声近乎哀鸣的嘶叫,然后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了我。
明白过来它想干什么,我真的受不了了!那个男人根本是变~态,竟然让我跟一只野兽……
我拼命推它,可它的爪子牢牢抓住我的腰,往下一放!
“啊!痛!”我喊道。我在干什么?对一只野兽说话?
可它的动作忽然停住。难道它能听懂我的话?
只是,明明痛的是我,难受的却似乎是它。它又发出一声嘶哑而压抑的哀鸣,庞大的身体开始剧烈而难耐的颤抖,抓住我腰的爪子力气逐渐加大。那原本明亮的兽眸,此时写满悲愤和疯狂,是那样无助和绝望。仿佛似乎下一秒,它就会按耐不住,强行将我穿透撕裂。
不,那样我真的会死。
我不想死。
神差鬼使的,我颤抖的伸手,摸上了那张狰狞而恐怖的兽脸。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摸它的脸,也许是因为它看起来很难受,让我觉得安抚它,就是救自己。
手掌传来它滚烫的温度,我停住不动。它却似乎吃了一惊,侧了侧脸,舌头轻轻在我掌心舔了舔。它的舌头也很烫,我的手却很凉。是不是它喜欢这样的触碰?
我沿着它的脸,一点点的摸。它很快不再发抖了,原本昏沉的眸重新澄亮起来,定定的看着我,像人类一样在打量我。
跟它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我鼓起勇气,伏低身躯,慢慢贴近它的胸膛。
“别这样好吗?”我轻轻的、一下下拍着它坚硬得像是覆了一层铁皮的胸口,“我真的很痛。”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它能听懂我说的话。
它没有一点动静。我试探性的抬起身子,慢慢让它退出来。
它还是没有动,我松了口气。
“谢谢。”我说。忽然,下巴被它的爪子顶了起来,然后我看到金黄兽眸闪过,嘴就被热气填满。
我吓坏了,生怕它直接咬死我,完全不敢动,任由它粗大的舌头在嘴里搅动。它先是舔了我的嘴唇,又舔舌头,然后是牙床和整个口腔,它嘴里的气味并不难闻,反而有些干净清新的气息。我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这个吻实在恐怖而恶心,我已无暇深思。
终于,它放开了我,只是兽眸依旧盯着我。
然后,我就听到骨骼脆裂的声音。我看到眼前的巨兽身体一点点缩小,变得修长,变得匀称。它蜷缩着身体,它一直在呜咽。
我呆呆的看着,连之前强烈的屈辱、愤怒和恐惧,都被暂时丢到一旁,心里只有震惊。
最后,他完全恢复了人形,修韧结实的身躯与我之前的记忆完全一致。只有深邃的眼眸,隐隐有金黄色的光泽,就像两盏柔和的灯,映照在黑暗里。
我全身僵硬,他却伸手抱住我,让我枕在他的胳膊上。
他忽然说话了。
“我来自斯坦星球。四年后的今天,华遥,我来接你。”与在床上的强势不同,他的嗓音很温和低柔,带着明显的放松,就像安静的水流淌过耳际。
斯坦星球?那是什么?他是什么?
为什么他知道我的名字?
他继续说:“地球的磁场环境不合适,飞船每次只能停一天。那天你什么都不必做,等我来接你。”
“为什么是我?”我问。
我相信他是外星人,可为什么是我?
他还是不理我,站起来,拿过床边的衣服,一件件穿戴整齐,最后戴上了手套。我一直跪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他。
这时,他忽然伸手抓住我的脸,细密的吻轻轻落在我的唇上。我一动不动的承受着。过了一会儿他停下来,金黄的眼睛似乎正盯着我。
“很抱歉对你做了这些事。”他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以后……我尽力弥补。”
我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一切实在太荒谬。一个会变身为兽的男人强了我,然后说要弥补。
他松开我,走到之前的入口,不知做了什么,门又打开了,光透了进来。这回,我有足够的时间看清外面的走道。那绝不是一条普通的走道,因为银色的金属铺满了墙面、地板和天花板。一个跟正常人同样高的机器人静静站在门边,削瘦的金属面颊、赤红的晶体双眼,穿着灰色的军装,朝他行了个军礼――机器人的手也是银白色的。
“卫队长,送她回家。”他对机器人说。
“是。”那个机器人答道。我看着它刀削斧凿般的面容,感觉呼吸都要停滞。
男人在跨出门口前,停住了脚步。
“会有士兵留下保护你。此外,我要求你的忠贞。可以办到吗?”他没有回头,还是看不到脸,我依然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但这次我看清了,他穿着浅灰色的军装,戴白色手套,肩膀很宽,腰身窄瘦,身体匀称,双腿笔直修长。
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胡乱点头。他没有转身,却好像看到了,沉默的迈着大步离开。门在他身后关上,室内重新恢复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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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角色扮演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家里的床上,手机显示是次日中午。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安静的浮尘在视线中飞舞。我看着熟悉而温馨的房间,只觉得一切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掀开被子坐起来,昨晚湿漉漉的不适感没有了,那里也不再肿痛,只是被狠狠塞满的肿胀感,仿佛还没褪尽。胸口和大腿根的痕迹最多,青的红的密密麻麻。我看着这些吻痕,觉得眼前根本是另一个女人的身体,那么饱满、荒糜、陌生。
我足足发了四小时的呆,又洗了两小时的澡。穿好衣服下楼,在最近的药店买了紧急药物服下。
接下来几天,我没出门也没上学,每天吃方便面,或者什么也不吃。大部分时间我在发呆,然后就是睡觉。父母在我五岁时就去世了,三个月前我刚离开外婆来这里读大学,住的是父母留下的房子。我不能去问外婆:一个十八岁的女孩被强/暴后该怎么办?而且强迫我的,是拥有飞船和机器人的外星人。
我变得有点精神衰弱,总觉得被窥探,吃饭时、睡觉时、洗澡时……每当我猛的转身,背后空空如也,而我惊魂未定。
我知道这样不对,也知道生活一定要继续。可我就是不太想面对任何人,面对生活。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五天后。
我至今还记得,那是夜里八点多,月光从阳台洒进来,树叶在风中沙沙响动。我蜷在房间的角落发呆,突然响起清脆的电话铃声。
是外婆。
“遥遥,你还好吗?”她慈祥的声音如在耳际,“这个星期,你怎么没有给外婆打电话……”
我瞬间哽咽。
“对不起,我忘了。”我说得很慢很用力,这样才不会被她听出端倪。我还想笑,但喉咙里堵得厉害,实在笑不出来。
外婆的耳朵早就不太好了,或许她根本听不清我说什么,但她依然非常非常温柔的问:“孩子,是不是……遇到什么委屈了?”
我原本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可她的话却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揉着我的心窝。我突然感到非常委屈,一下子哭了出来。我努力咬牙想忍回去――怎么能当着外婆哭,让她担心?可泪水止不住,憋了这么多天的酸楚,全哭了出来。
“外婆,没事。”我抽泣着说,“我只是想你,很想你,想回家。”
那晚,我们俩隔着千山万水,对着电话哭了很久。外婆边哭边说,她在敬老院过得很好,每天都很开心,让我要坚强,好好生活。而我握紧听筒,一遍遍在心里说,不能再颓唐堕落,不能再困在那个噩梦般的夜里。
不能,让唯一的亲人失望。我已经成年了,现在应该是我照顾外婆,而不是让她为我操心。
在这个清冷的秋夜,我的心奇异的平静下来,那些污浊晦涩的情绪,仿佛都被外婆温柔的嗓音抹去。我觉得自己不再难过了,一点也不了。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收拾得干净爽利去上课。之后大学四年,我过得顺风顺水,毕业后也被心仪的公司录用。若说那段经历对我带来的影响,一是我似乎落下轻微的神经衰弱的毛病,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我;二是我没有交男朋友。
而那个男人说留下保护我的士兵,从未出现过。
上周末我休假回了老家,陪了外婆好几天,并把所有钱偷偷留给她;我去拜访每一位亲戚,请求他们好好照顾她。
然后我孤身一人回到了这个城市。
这天终于到了,我有些紧张,但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我早下定决心,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会尽力让自己活得更好。
今天是周六,我在热闹的中关村晃了一整天。我猜想白天他不会出现――因为他来过地球,却没惊动官方,说明不想被发现。
但当夜幕缓缓降临,人流变得稀少,我清楚意识到情况会变得糟糕。他可以在任何一个黑暗的角落,将我掳走且不惊动任何人。
所以我决定站到楼顶上。这样每个人都能看到我――除非他决定暴露行踪,否则不能让我凭空消失。
当然,万一他做出攻击行为,我跟地面的遥远距离,也能尽量避免误伤无辜。
我又低头看了看表,23点40分。
最后的、决定命运的20分钟啊。也许他掳掠成性,现在正在火星上跟某个女怪兽做活塞运动,早把我忘了呢!这么想着,我又轻松起来。
地面上已经聚集了很多围观的人。身后十多米远的地方,站着两个大厦保安,他们足足劝了我20分钟。我觉得很抱歉,反复向他们保证不会跳,但他们还是很焦虑。
这时,一个保安接了电话,然后略显高兴的说:“警察马上就到了!小姐,你千万别冲动!”
我没太在意,继续紧张的等待时间的缓缓流逝。
过了一会儿,楼道里响起匆忙的脚步声,两个高大的警察探身上了天台。前面稍矮那个朝我的方向看了看,对保安说:“你们先下去,这里交给我们。”他的声音有点耳熟,但我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了。
保安求之不得,立刻走了。
这个警察关上了通向天台的小门,然后矗在门口不动。我想他大概是怕闲杂人等上来。
高个警察上前两步,盯着我没说话。
“警官,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对他说,“请不要过来。”
月光像清淡的雾气,洒在幽暗的天台上。比起保安的惊慌焦急,这个警察显得沉稳许多。他安安静静站在哪里,双手都插/进裤兜,很随意放松的姿势,身影却显得十分料峭挺拔。宽大的帽檐压得很低,我站在高处,完全看不见他的脸。我感觉他应该很年轻,但看起来是两个警察中更有分量那个。
这时,守门那个警察忽然开口了:“小姐,请不要跳下去。如果你真的跳了,我会失去工作。”
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也许我应该安抚一下他。于是我柔声说:“放心,我不会自杀的。你们看我也不像要自杀的样子对不对?我还带了宵夜……”我指了指脚边的面包,这样更有说服力。
“再呆一会儿,过十二点我就下来。但请你们马上离开,因为我看到你们就紧张,说不定腿软就掉下去了。”我这么说,是因为这里不安全,我不想两个无辜的警察牵连进来。
没想到刚说完,高个警察忽然毫无征兆的朝我走来。
我立刻阻止:“别过来!再过来我可真跳了!”
他完全不理我,一直走到天台边缘,跟我隔得很近。
我索性双手抱着身旁铁栏杆不理他,他总不能把我强拽下去。我觉得有点心酸,自己在用这种危险的方法抵抗外星人的掳掠,可没人会信、会懂。
“指挥官,时间不多了。”守在天台入口的警察忽然说。
我不为所动。
过了几秒种,我忽然反应过来――
指挥官?时间不多了?
渗人的寒意爬上后背,我抬起有些僵硬的脖子看过去,远处那个警察正好也抬头。我看不清他的脸,却看到眼窝的位置,并非漆黑一片。而是两块圆形的、纯红剔透的晶体,在夜色中发出恐怖而耀眼的光泽。如果是平时,我会以为有人带着闪光眼镜在恶作剧。可是现在……
我忽然想起在哪里听过他的声音了。
“她很好……她还是处/女……愉快的初/夜……”
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瞳仁,他是机器人卫队长。
他伪装成了人类。
那我身旁的警察难道是……
我的脚踝忽然一紧,已经被人抓住了。
我觉得全身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艰难的低头,果然看到戴着雪白手套的修长的手,紧扣我的脚踝。帽檐遮住了他的脸,似曾相识的低沉嗓音,像阴森夜色里流水淌过:
“是我。你的未婚夫。”
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完全没想到他会以未婚夫自居。
脚踝上传来他掌心的温热柔软,让我浑身不自在,一心只想摆脱他。于是我条件反射抬腿,朝他狠狠踢去。
大概没想到我会攻击,他结结实实吃了一脚,头一偏,抬手覆住了脸;另一只手却依旧抓紧我的脚踝。
看到他捂着脸不说话,我有点后怕。可越害怕越想抗拒,正要抬腿再补一脚,一股似曾相识的热流从他掌心传来,瞬间窜遍全身,我又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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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床头有盏柔和的灯,房间一览无遗。墙壁、地板是同一种暗灰色的金属,看起来硬且韧。除了双人床,还有沙发、桌子和衣柜,甚至还有一个大浴缸。质地都很精致,但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我坐起来,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穿着条淡粉色的绸缎裙子。白色的扣子一直扣到脖子上,上半身绷得很紧,腰收得很高,裙子上绣着复杂花纹,我从没见过这种图案。蕾丝下摆齐膝盖,两条缎带垂在身后,我摸了摸,腰上还打了个蝴蝶结。
这样少女的裙子,感觉非常不好――我被打扮得像个礼物,又像个宠物。
屋里很安静,我心烦意乱的走到窗前,想要看看自己被关在哪里。透过暗红色的窗帘,外头暗暗的应该已经是晚上了。
我拉开窗帘,然后……惊呆了!
墨色的夜空像柔软的厚丝绒包裹着视野,璀璨星光遍布其上。我看到浑圆的红色火球在窗外燃烧,我看到远处两颗无比耀①38看書网速的缠绕旋转。我看到一个又一个发出五彩光晕的星系不断远去,我看到一切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我不在地球上,我在太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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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一骨定情
令我意外的是,房间唯一的门可以打开。外面是一条暗灰色、覆满金属的狭长走道,看来他们并不打算把我囚禁在房间里。
也许他们是觉得没必要,这里是太空,我根本无处可去。
深呼吸几次后,我觉得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走出了房间。
走道里静悄悄的,两侧都是紧闭的舱门,一个人影也没有。我走了一阵,终于看到个开着门的房间。到门口一看,我有些吃惊。
里面非常宽敞,天花板和墙壁漆黑透亮。一串串白色的数据和字符,像永不停歇的水瀑,在墙壁之间流动。
很神奇。我想这里一定是控制中心之类的地方。
我朝窗边看去,立刻紧张起来――一个穿着浅灰色军装的修长人影,背对着我站在那里。
也许是听到动静,他转身看着我。
我松了口气――是机器人卫队长。
前两次我看到他时,都隔得很远。今天才看清楚,他有一张银白色的金属脸庞,澄澈的红色眼睛深嵌其中,圆鼓鼓的得像两盏小灯笼。没有鼻子和耳朵,嘴巴是条细长的缝。当他眨眼时,会有一层薄薄的金属眼睑覆盖住眼球。
这让我想起奇幻电影里的大眼精灵,有点渗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怕他。甚至直觉他是个温和的……机器人?
“华小姐,欢迎来到‘天使号’。我是指挥官的卫队长――莫普。”他优雅的向我鞠躬,窄瘦修长的身躯像弯折的树枝,“指挥官遇到紧急事项,需要离开一两天。”
那个男人不在飞船上?我忽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莫普往边上走了几步,那里有根半人高的柱子,顶部是平整的斜面,覆着一层蓝色液晶。他说:“请把手放上来。”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已经在飞船上了。
我把手到柱子顶部,掌心触觉微暖光滑。过了几秒种,忽然有缓缓的热流袭来。我的脑子一阵空白,但这个时间很短,我立刻清醒了。
“数据柱里储存着斯坦星球的基本信息。”他说,“已经扫描进您的大脑。”
他说的是另一种语言,但我听懂了,那是斯坦语。更多的信息开始充斥我的脑海,这感觉很新奇,也令人不安。
我知道了他们的来历。
斯坦星是银河系的高等文明星球之一,最早由人类创建。只是随着数千年多种族通婚,星球已经没有一个纯种人类。
由于人类基因是公认的、遗传性最稳定的高等文明基因(兽族基因太容易病变、机械基因的进化率又很低,诸如此类),政府部门会代替少数权贵,从外星球秘密挑选基因优秀的纯种女孩,从小严格培养,成年后带回斯坦星结婚。这已经成为惯例。
也有个别人,会自行寻找中意的地球女子,带回斯坦。
但我感到困惑:按照斯坦法律,跨星系交/配或联姻,双方必须“自愿”。那个男人却强迫了我。
这不合理。
身为斯坦星十大指挥官之一,他根本没必要跨越数千光年去强迫一个普通女人。
仔细回想,他当时说过对不起,说要弥补。如果他对我只是单纯的发泄,没必要说那些话。当年的事一定另有隐情,让他不得不那么做。
不过那跟我没有关系。
我只想回家。
我甚至一点都不想见到他。他对我来说就是个陌生男人,可也是他,曾经窥见了我青涩的私密,也看到我颤抖的癫狂。想到这个,我就浑身不自在,因为我们的身体,曾经那样疯狂的亲密过。
“指挥官带我回斯坦,是想弥补吗?”我说,“请转告他,这件事旁人不会知道,他可以去找更好的女人。你们可以放心的送我回家。”
我想,他带我回斯坦,也许是要掩饰当年的过错,怕受到法律的惩罚。
莫普恭敬的说:“您误会了,跟弥补没有关系。您应该已经知道,指挥官拥有部分兽族基因。兽族对于伴侣高度忠贞,你们已经有过亲密关系,他这一生,只会要您一个女人。”
我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会这样。如果莫普说的是真的,他岂不是不会放过我?
莫普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情绪,继续用播音员般柔和低沉的声音说:“接下来,请允许我带领你参观‘天使号’。这艘飞船是指挥官准备的结婚礼物。”
“……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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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心不在焉的跟着莫普参观飞船。
我当然不愿意结婚。可能有什么办法呢?
莫普先带我去了能源仓――一个神秘的雾气笼罩的反应堆,因为有辐射,我们只能隔着舱门看一眼。
后来又去了机库――一个面积很大的仓库,有两条极长的跑道。不过现在里面空荡荡的,莫普说,指挥官今后会让我根据喜好购置飞机。听到这个,我有点心痒,因为那似乎是很有趣的事情。
但也只是心痒而已。
也许是看到我对飞机感兴趣,莫普带我去了医务室。原来跟医务室一门之隔,还有个小机库,里面停着两架货真价实的飞机。
它们的体积看起来跟直升机差不多,银白色表面、小巧的椭圆形机身、流线型轮廓,像两颗漂亮光滑的巨蛋。
“那是紧急逃生战机,目前性能最好的单人机,也是指挥官送给您的礼物之一。”他说,“最简单的全自动驾驶系统,命令语言可以选择汉语,您也能开。等到了斯坦星,也许指挥官会跟您一起驾驶战机,去看美丽的星云。”
我当即愣住了。
全自动驾驶系统?汉语?我也能开?
“我能试试吗?”我微笑着问莫普。
莫普摇头:“不行。没有指挥官的命令,您不能离开飞船。”
离开飞船?
本来我脑海里的念头还模模糊糊,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变得清晰――也许……这个战机能帮助我逃走。
他又说:“时间不早了。我送您回休息舱。睡一觉,也许指挥官就回来了。”
我们走出医务室,他关上舱门,输入密码。门右侧有块小的键盘,上面居然是罗马数字,我听到他摁了八下,因为视线被他的身体挡住,我只看到最后两位是2和5。然后门“噔”的一声轻响,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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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房间,独自躺在床上。
现在摆在我面前有两条路:一是老实等指挥官回来,先虚与委蛇,今后再找机会逃走;二是……现在就逃走。
至于安心嫁给他?我从来没想过。
我绝不会跟一个强~暴过我的男人,过一辈子。
我只稍微想了一会儿,就有了决定。因为一想到他回来后可能会对我做的事,我就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至于对他“虚与委蛇”,我想我更做不到。
现在逃走的机会是很渺茫,但也许到了斯坦星,机会会更飘渺。尝试一下,我不会有什么损失,反正已经这样了。
至于逃走了要去哪里?如果我真的能驾驶外星战机出现在地球,恐怕他也不能顺利将我带走了。
我必须先搞定莫普,溜到医务室,然后开飞机逃走。不过莫普看起来十分高大有力。刚刚进门时,我随口问他是什么型号,他说他是“人工智能核动力全武装机器人”。那是什么东西?
我不过血肉之躯的女人,有可能制服一个武装机器人吗?
我慢慢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忽然视线被墙上挂着的一个东西吸引。之前我并没注意到它。
那是一段……骨头?看起来大概30厘米长,约莫虎口粗细,宽厚而均匀,在灯下显得雪白森然。我把它从挂钩上取下来,入手冰凉,沉甸甸的,是真的骨头,大概是某种动物。我拿它敲了敲桌面,声音清脆,看起来非常坚硬,完全可以当棒槌用了。
如果这艘飞船是送给我的,这段骨头又有什么特殊意义?
我按下床头的通讯键――莫普说要找他时,随时摁下这个键。
“华小姐,有什么能为您效劳?”他的声音传来。
我摸着那根骨头:“我在房间里发现一根骨头,那是什么?”
“小姐,那是指挥官的断骨。希望您喜欢。”
我突然觉得手中的骨头有点硌手。
莫普继续解释:“三年前,指挥官率领舰队消灭天狼星雇佣兵军团,本人也在战斗中负伤,换了金属腿骨。这段骨头被留下作为战斗纪念。”
我有些意外:“为什么放在房间里?”
“我想,那表示送给您。”
我关掉通讯键,重新端详这份“礼物”。送自己的腿骨给我?多么古怪的行为。
我把它扔到床头不管了,继续想脱身的法子。几个小时后,我决定采用最简单的方法――装病。
“莫普……”我按下通讯键,“我突然头晕恶心,很难受……”
“我马上过来!”
莫普很快赶了过来,站在床头,拿起我一只手腕,两根银白色的手指搭了上来。
我吃了一惊,机器人怎么还会把脉啊?
他沉思了一会儿,松开我的手。
“华小姐,你在装病。”他眨了眨眼,“你想去医务室,然后坐上战机逃走对吗?你不该欺骗我。”
我自问之前表现得一直很平静,没想到他能看穿,不由得脸上一热。
虽然他是个机器人,但对我一直恭敬温和,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我登上飞船之后的焦虑。现在面对他的指责,我居然有些难堪。不过转念一想,是他们强迫我在先,也就释然了。
于是我平静的直视着他:“你误会了,我的确很不舒服。”
他却不为所动,纯红眼眸定定看着我:“华小姐,我体内装备医疗诊断程序。刚才我已经对您全身扫描,的确没有事。”
他转身走向门口:“很抱歉,为了让指挥官回来时,第一眼就能看到您。从现在开始,我不能让您离开房间。也请你不要再做徒劳的事。”
他一步步走远,我感觉到太阳穴突突的跳。我很清楚,只要他走出这个房间,再打开门时,就是那个男人出现了。他……是那样的强势,他很可能又会对我做那些事,翻来覆去无休无止,就像那晚一样。
我要阻止他,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医务室,坐上战机,然后逃走!这些念头像火一样在脑海里灼烧着,根本无法抑制。
我伸手一摸,抓到了那根坚硬的骨头。可这个骨头能打倒莫普吗?能敲碎他的金属脑袋吗?
我拿起骨头跳下床,朝他跑过去。
在我脚刚下地时,他已经听到声音,停步转身。这时我已经跑到他面前,举起了骨头。
“你想干什么?”他倒退一步,举起金属手臂挡在面前。
我猛的敲下去!
朝我自己的头。
“咚!”我听到脑袋深处发出一声闷响,耳膜仿佛都震了一下。我其实没用多大力气,可整个额头依然剧痛无比,眼前一片金星。
我努力睁大眼,眼前阵阵发黑,湿漉漉的热流淌到了眼睛里。透过模糊的视线,我看到莫普伸手指着我的头:“你在流血!”
我忍着痛对他说:“把枪给我,否则我自杀。”
“请不要死!”他听话的从腰间拔出配枪,递给我。
我心里一阵激动――看来我的想法没错,我唯一的资本就是自己。他既然奉命护送,肯定不敢让我出事。
我接过枪一看,有手柄,但是没有扳机。怎么用?
莫普举着双手挡在面前说:“华小姐,请冷静,你不可能逃走……”
“如果不可能,你刚才就不会想关起我,对不对?”我明明占了上风,声音却还在发抖,“现在你双手背在后头,跟我去医疗室。”
莫普站着不动,我把枪口对准了他的后脑。
“兹――”正在这时,房间的通讯器里,传来一声轻微的杂音。
莫普一下子站得笔直,我看他精神抖擞的样子,忽然觉得不妙。
一道低沉平静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莫普,她还好吗?”
听到这个声音,我觉得头更痛了。强忍着不适,我凑近莫普耳边,用很低的声音说:“告诉他一切很好,然后挂断。否则我会开枪的。”
莫普看都没看我,用无比恭敬的语气说:“指挥官,她不好。她在流血。”
我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可要我就这么开枪杀了他,又下不了手。而且……这个外星枪到底要怎么用?
“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冷了几分。
“不许说!”我朝莫普比口型,枪口又朝他脑袋用力抵了抵。
可莫普的声音更洪亮了:“她用您的腿骨,敲破了自己的头,拿走了我的枪,想要挟持我坐战机逃走。此刻,她正用枪对着我的头部。我想她随时可能消灭我。”
我的头阵阵发晕,血水模糊了视线,我知道妇人之仁,几乎令我断送唯一逃跑的机会。我再也不犹豫了,拿着那根骨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莫普的脑袋敲去。
“嚓嚓――”我听到金属撞击的声音,然后看到莫普眼睛一闭,“砰”一声扑倒在地。原本浑圆的后脑,被砸扁了一块。而我手里的骨头,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那个男人的骨头真的很硬。
对不起。我无声的对地上的莫普说。
然后我捂着额头,屏住呼吸看向通讯器。我紧张的想,如果他再次跟莫普对话,要怎么瞒过去?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在短暂的沉默后,竟然传来低沉含笑的声音:
“干得不错。”
我呆呆的看着那一小块方方正正的金属通讯器。
他是在跟我说话?他猜到我刚才干了什么?
我努力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我决定不说话,因为他刚才很可能只是在试探。
然而我很快知道自己猜错了,他根本没必要试探。
因为他说:“呆在原地,我五分钟后登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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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他的掌心
我站在医务室的门口,大口大口喘气。
我把莫普扔在房间不管,带着枪狂奔而来。时间已经过去了1分钟,或者2分钟――在他登舰之前,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紧闭的舱门右侧,巴掌大块液晶键盘闪着盈盈的蓝光。我深呼吸让自己平静。
之前莫普锁门时,密码最后两位是2和5。再联想到这艘飞船是送给我的礼物,我想我猜出了密码。
快速键入八位数字――我的生日年月日。
门“噔”的一声轻响,我心头一喜――猜对了!
我抓住门把手,正要用力转动,忽听见“哗――”一声闷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脚下的地板在震动。
我后背泛起一层冷汗。
因为周围霎时暗了下来。
我回头,看到整条走道阴黑难辨,目力所及的所有地方,都是黑黢黢的一片。唯有狭窄的窗外,黯淡的星光洒进来,带来几丝少得可怜的光亮。
停电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立刻用力拧门把手,果不其然,拧不动了。
我呆呆站着,心情简直可以用悲愤形容。只是一门之遥,断绝了我逃脱的指望。
毫无疑问,一定是他用了什么方法,切断了飞船的电力供应。他早算准了我会干什么,并且迅速封杀,不给我留任何机会。
我只站了几秒钟,就转身走了。头上的伤越来越疼,我能感觉到鲜血一滴滴沿着面颊痒痒的滑落。有的滑进脖子里,黏糊糊的难受;有的直接落下,撞击地面发出轻微的破碎声。
我浑浑噩噩往前走,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我知道一定会被他找到,可我就是不甘,就是不想像个傻子、像头丧家之犬一样,站在原地等待他的驾临。
后来头实在太晕了,我随便找了间开着的舱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我走了几步,撞到什么坚硬的东西上。伸手摸了摸,依稀辨认出是个大铁架。我扶着它缓缓向前走了一阵,沿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下来,心情茫然而难过。
周围是那样黑暗而安静,我的头很疼很晕,之前在房间又一直没睡,现在眼皮都睁不开了。我把脸靠在冷硬的墙壁上,心想就睡几分钟。谁知眼睛一闭,就没了知觉。
“哗――”又是一声沉闷的响声,我身子一震,猛的惊醒。
我睁开眼,视野一片明亮。
电力供应恢复了。
这意味着……他登舰了。
周围还是很安静,我握紧枪,满手的汗。
触目所及,竟然是连续十多个同样高大的金属架,每个上面都放满银色的金属箱子,足足堆到天花板上。这里应该是飞船的储物间。
我就坐在进门右侧金属架和墙壁中间,狭长走道的尽头。脚边地面有几滴湿红的血迹没干,这说明我只昏过去一小会儿。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屈服令人耻辱、再抵抗又很愚蠢,我骑虎难下。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清晰、沉稳,一步步靠近。
我屏住呼吸,极缓慢的把自己挪到金属架后,悄无声息的站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门口。
从我的角度,首先看到的黑色光亮的长靴踏进来,然后是两条笔直的长腿和窄瘦的腰身。一个挺拔的男人,手插在裤兜里,在门口站定。
我紧张极了,用力擦了擦眼眶上的血,让自己看得更清楚。
是他吗?
男人戴着顶扁平的深灰色军帽、穿浅灰色军装。他的肤色在灯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眸深邃、鼻梁挺拔,嘴唇薄红,看起来非常俊美、干净、细致。
五官中最出众的,是那双线条柔和的眼睛。乌黑的眼珠像是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显得非常清冷。
是他吗?
应该不是他。我松了口气。
虽然我一直没见过那个男人的真容,但我记得他的眼睛是金黄色的,眼前的男人却是黑发黑眸。而且这人长相清秀,实在不像我接触过的那个男人――他是那样强势、沉稳,在我的想象中,他应该有麦色的皮肤、凌厉的五官,冷漠迫人的气质。而不是像眼前的男人,英秀俊美,甚至苍白得有些阴冷。
我想他一定是跟随指挥官的军官。
他原本双目直视前方,像是察觉到我的偷窥,忽然转头。我立刻缩回架子后,屏住呼吸。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他朝我的方向走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拼命忍耐着等待着,直到看到架子旁露出了他银色的肩章――我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去,枪口对准了他。
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用杀人武器对着另一个人,可我没有其他办法。
他站在离我四五步远的地方,手还插在裤兜里,静静看着我,似乎并不惊讶我的出现。比起他,我显得紧张很多,呼吸非常急促,握枪的手也有些发抖。
“别动,别出声。”我小声说。
他果然没动,也没出声,只沉默的注视着我。
我稍微松了口气。隔近了,我将他看得更清楚。帽檐压得很低,短短的黑色发梢紧贴着鬓角和耳朵。他的脸不长也不方,轮廓均匀柔润,下巴的线条却很硬朗。五官的确俊美,但并不显得女气,只让人觉得清俊、利落。
“指挥官登舰了吗?”我问他。
这回他点了点头。虽然是意料中的答案,我还是心头一沉。
“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按我说的做,就会没事。”我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让它听起来平静而稳定,“你把手放在脑后,转身,我们去医务室。”
可他身子没动,目光停在我额头上,竟然从口袋里掏出块雪白的手帕,递给我。
我这才想起自己的头还破着,现在的模样可能相当狼狈凄惨。难怪他递手帕给我――没想到这个陌生男人还挺温柔的。
“谢谢……不用。”我条件反射的说,立刻又想,都什么时候了,我还跟人道谢。
谁知道他忽然上前一步,就把手帕摁在了我的额头上。
柔软而冰凉的布料摁在伤处,有点痛,但是触感很舒服。我腾出一只手接过手帕自己摁住,然后侧头避开他的触碰,说:“这样就行了,你不要再乱动。”
他忽然笑了。
那原本毫无感情的眸光,变得若有所思。薄薄的唇角,露出浅浅的笑。而冷漠得近乎苍白的清秀容颜,仿佛也因为这一点点笑容,生出鲜活璀璨的颜色。
我怔住了。
因为顺着他的双眼,我看到了他右侧额头,那里有一块淡淡的淤青。而他垂在身侧的手上,带着雪白的手套。现在手套上沾着一丝我的血迹,红白相称,有些刺目。
我只觉得胸口一堵。怎么可能?他的眼睛,不是金黄色的吗?可是手套、还有脸颊被我踢伤的淤青……
“还跑吗?”
清清冷冷的语气,嗓音清润干净,就像细细的水流淌过耳际。
可这熟悉的声音,于我无疑是晴天霹雳。
真的是他。
看着他清冷的容颜,我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画面,竟然是我俩疯狂纠缠的身躯。耳边仿佛又听到那一晚,他沉闷的低哼,我急促的喘息。
我觉得一阵恶心,下意识就要举枪瞄准他的脑袋。我不是想杀他,我也杀不了他,可此刻似乎只有这个动作,才有安全感,才能保护我不受他侵犯。
然而我发现了一件更恐怖的事。
我动不了。
我的手僵在半空,动不了。
不是麻了,也不是脱力了,我的手臂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缠住,我拼命挣扎,却只能剧烈颤动,不能挪动半分。
我被这诡异的事实惊呆了,慌张抬眸看着他,却见他的目光平静温和,全无异样。
“怎么会这样?”我颤声问。
他没答,只是上前一步。
“啊!”我一声尖叫。因为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竟然全身自动倒退,一下子撞在墙面上,就像被人往后推了一把。我的身体和四肢都还有清楚的知觉,但是被什么紧扣在墙面上,完全动不了。
可是他根本没有伸手!他只是看着我,眸色清冷。
但直觉告诉我,就是他干的。
“你做了什么?”我问他。
他微微一笑,在我面前站定。
他先取走了枪,然后拿走了我手里的帕子,竟然开始一点点沾染我额头的鲜血。因为隔得很近,他的气息喷在我额头上,软软的,又痒痒的,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太可怕了。难道是某种隐形武器?
想到这里,我脑子一个激灵,忽然冒出某个名词:“精神力”。
在莫普为我导入的资料信息里,有精神力这个词,但没有详细资料。似乎在斯坦星,又极稀少的人,能够驾驭精神力量――他们的脑电波能与星球磁场达成罕见的共振,之后形成无形的粒子流,不动手就能完成某些动作。
难道他就是其中之一?
这时,他的手忽然停在我额头不动了。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一抬头,却看到他盯着我,清冷而阴郁的眼眸,非常的……专注?
我的心跳忽然加快,然后就看到他俯下了头。
他重重吻住了我。
遥远而熟悉的微凉气息,充斥着我的口腔,冰冷有力的舌头坚决的撬开我的唇。与斯文的容貌相反,他的舔舐和吮吸相当强势凶猛,缠着我的舌头不放。我拼命摇头想要避开,可他将我的头紧压在墙上,根本不能动弹半分。我又不敢咬他,怕激怒他,一切来得更快。
他越吻越深,越吻越用力,我都有些窒息了,身体莫名发热。紧接着他整个身体都压上来,我被他紧扣在怀里,全身都贴在一起。很快,我就感觉到那灼热硬物抵着腰,不由得全身一僵。
然而他只是压着我,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过了很久,他才松开我,脸依旧停在很近的地方,原本平静的眸色,此时暗沉一片。就算我的经验少得可怜,也看得出他眼中汹涌的情/欲。
“安分做我的女人,别再惹麻烦。”他盯着我,嗓音低哑,语气倨傲。
我还微喘着,也许是因为刚才缺氧,脑子也昏沉沉的。羞耻、恐惧、厌恶、无助……诸多情绪袭上心头,压得我喘不过起来。
但听到他的话,我再难受,也不能保持沉默。虽然他很可能不会听我说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当时你对我做的事,是出于无奈,你是有苦衷的。而你现在要娶我,是出于兽族的忠贞习惯。”
他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忠贞要以爱情为前提才有意义。你不需要对一具肉体忠贞,你完全可以去另找一个更适合你的女人,你们真心相爱,才是真正的忠贞。现在这样勉强,你我都不会……啊!”
我惊呼一声,因为他忽然将我打横抱起,脸色冷漠的往外走。
我吃不准他在想什么,心里惴惴的。脸贴着冰凉的军装布料,我甚至听到了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这种感觉令人相当不适。
他始终沉默直视前方,到门口的时候,才垂眸看我一眼,淡淡的说:“我拒绝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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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打包带走
走道里的灯柔和而明亮,像洁白细薄的纱帐在头顶无声浮动。
他的脸就在很近的上方,英俊、白皙、冷漠。他的手非常有力,也很稳,苍白修长的手指扣在我的膝盖上,令我连大腿根都是痒的。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一直走到机库,我这才看到原本空荡荡的跑道上,停着架银灰色的飞机,体积比直升机略大,机身宽敞,双翼短而厚。机舱的门已经打开,他抱着我踏上去,把我放在紧靠舱壁、没有靠背的椅子上,替我扣好安全带。
我看了看周围,立刻吃了一惊――莫普就躺在后方的地上,双眼依然是闭着的。
“他还好吗?”我低声问。
“需要修理。”非常平静的声音。
我就不再说话了。
“指挥官,是否可以返回母舰?”前方驾驶舱传来洪亮的声音,一个军装男人坐在那里,侧脸俊朗,是人类。
“可以。”身边的男人答道,“走专属通道。”
“是。”
舱门缓缓放下,“咯噔”一声合拢,然后机身就开始轻微的震动。我抬头看着前方,透过厚厚的玻璃罩,笔直狭窄的黑色跑道延伸得非常远,但能看见尽头――它像一块悬空的木板,秃秃的伸入幽黑太空。
我抓紧椅子的扶手,手心沁出了一点汗。
“害怕?”耳边忽然响起他低沉的声音。
“没有……啊!”
我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失控尖叫,简直就像动物被殴打时发出的尖细凄厉的声音。因为飞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突然加速,我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被惯性重重甩向身后舱壁,眼前的一切变成银白色的光影转瞬即逝。再定睛一看,面前已是黑幕一样无边无际的太空,我们冲了出来。
我不由自主深呼吸,心脏狂跳不已,脸也有点发热,,下意识看他一眼,却注意到他的手臂不知何时抬了起来。
他的手垫在了我的后背。
难怪刚才我撞到舱壁却是软的,一点也不痛。
我没说话,偏转目光继续看前方,他的手一直停着没动,令我不得不僵直身体,避免与他的触碰。
飞机开得很稳,机舱里静悄悄的。无数星球如同深黑水面上波光点点,在机身两侧安静掩映。我看着这令人窒息的美景,只觉得茫然。
忽然,前方视野里,出现一艘椭圆形黑色飞船的轮廓,跟“天使号”看起来相差无几。只不过天使号是粉红色的――多么渗人而违和的颜色。
那飞船越来越近,然后是第二艘、第三艘……我至少看到了十艘同样的飞船。还有一些跟我们乘坐的飞机差不多的小飞机,密密麻麻点缀在那些飞船旁边,看起来就像大象脚下的蚁群。
这是……一支舰队?
他的舰队?
我再次抓紧了椅子扶手。
我们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驶入了舰队阵营中。隔近了我才发觉,他们都是静止的,只有我们在航行――他们在等待指挥官。
这一次我们没有进入机库甲板,而是飞船中部的一个地方,那里伸出一块椭圆形的黑色金属罩,当我们缓缓靠近时,舱门恰好对接上。
他说的“专属通道”,看来就是这个。不过我有点疑惑,他有这么多人马,之前怎么只派一个莫普看守我?
也许他没想到我敢逃,也许他认为我不值得动用兵力看守。不过现在我被他带回老巢,不可能再逃走了。
舱门打开,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然后解开我的。我冷冷的说:“我自己能走……”
已经被他抱了起来。
面前是一条阴暗狭窄的走道,没有开灯,也没有人。当我们走进去时,身后的舱门立刻关上了。
他抱着我在一片黑漆漆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拐了个弯,他停下脚步,原本搂着我肩膀的手忽然松开。我感觉到身子一轻,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抓紧他的军装。
他的手几乎是立刻回到我肩膀上,有力的抱紧。
这时“噔”一声轻响,柔和的光线出现在视野里,我抬头,原来是一个宽敞的房间――我明白过来,刚才他只是腾出一只手开门。
这多少令我有些尴尬。
他一直走到沙发旁才放下我,然后自己站着,低头伸手整理衣领――刚才被我扯歪了。
从我的角度往上看,他的侧脸显得秀气而干净,眉目疏朗分明。黑色的睫毛微垂着,眼珠澄澈清亮,看起来不像之前那样戾气凌人。
我只看了他一眼,就低头盯着地面。
没想到他忽然转身,不发一言走了出去。
我紧张的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动静,似乎已经走远了。我松了口气,四处看了看,房间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干净雪白的大床,黑色皮沙发,方方正正的办公桌,灰色金属衣柜,还有个洗手间。这里跟飞船内壁一样,都铺满薄薄的暗灰色金属,色调冷硬、简洁。
我窝在沙发里发呆,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门外走道传来轻盈敏捷的脚步声。我有些疑惑――是谁?
肯定不是他,他的脚步声沉稳清晰,不是这种声音……我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时候我连他的脚步声都能分辨了?
也许是印象太深。
一个熟悉的窄瘦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橙红的圆眼睛闪闪发亮。
“莫普?你没事了?”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修”好了,心里有点愧疚。
“不,小姐。”他裂开嘴笑了,“我是莫林,莫普的兄弟,指挥官的管家兼家庭医生,他让我来给您医治伤口。”
我一愣,他已经大踏步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个金属箱子。他在我面前站定,冲我歪着脑袋,显得很好奇――其实他不会有明显表情和目光,但是他夸张的肢体语言,清晰的表达出情绪。
“听说您放倒了莫普?”他把箱子放在地上,忽然单膝下跪,朝我伸出右手,头仰得很高,“一个战斗力接近0的纯种人类女人,放倒了武装机器人卫队长莫普?还砸断了指挥官的腿骨?老天!幸运女神赐给指挥官一个多么强大的未婚妻!小姐,我是否有幸与您握手?”
虽然长得一模一样,比起莫普的严谨沉稳,他显得……异样的热情。
我迟疑的朝他伸手。
他的金属指尖刚与我相触,忽然“啊”了一声,闪电般缩回手,身体还抖了一下,好像很怕的样子。
“差点忘了!如果被那个占有欲超强的家伙知道,我握过你的手,搞不好下个月我就被发配前线了。”他学人类一样大口喘着气,打开身旁的箱子,“还是先医治伤口吧,小姐,请躺下,让我看看额头。”
因为莫普的原因,我对机器人的印象不坏,而且他还是在给我疗伤。
我听话的躺下,他细长的五指十分轻灵的在我额头活动起来。我忍不住问:“你说……占有欲超强的‘家伙’?”
他把手指放在嘴边:“嘘!千万不要告诉指挥官我在他背后说坏话。”
他继续忙碌着,嘴里喋喋不休:“……只是因为不想别的男人踏上专属您的飞船,就只留下老实的莫普护送您。结果差点让您走失。无比英明的指挥官,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我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下意识接口:“他怎么不派女兵?”话一出口又觉得后悔,为什么我要参与讨论“派谁看守我”的问题?
莫林歪着头看着我:“噢,他一心一意要向未婚妻表达忠贞,怎么会让别的女人靠近?舰队的女兵本来就不多,四年前就全被无情的调走了。”
我顿时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儿,他合上金属箱,嘱咐了我诸多事项,然后去了趟浴室,离开时对我说:“热水已经放好了,您应该放松一下。指挥官在处理军务,可能会很晚回来。”
我也觉得浑身黏糊糊不舒服,可根本没有换洗衣服。我走到衣柜前,打开一看,孤零零挂着几套跟主人一样刻板清冷的军装。我又打开另一个衣柜,这下呆住了。
裙子,满满的塞的全是裙子。红的、绿的、黄的、蓝的、白的;丝的、棉的、绸的、亚麻的……统统是紧身高腰、蕾丝裙边、背后蝴蝶结,跟我身上的一模一样。
他……很喜欢这个款式?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单调的重复,让我心里有点发毛。
但应该是我敏感了。他是军人,自己衣柜了除了军装什么都没有。很可能他是贪图方便,一个款式直接买了几十条。
我找出条棉质柔软的白色裙子,当成睡衣。
我快速洗了个澡,确实如莫林所说,舒服了很多。又吃了莫林留下的药,很快感觉昏昏欲睡。
可我很怕睡着的时候被侵犯,努力强撑着。过了半个小时,他还是没回来。我坚持不住了,爬上床睡觉――瓮中之鳖,睡哪里都没差,无谓委屈自己。
因为始终提心吊胆,我睡得迷迷糊糊,依稀又听到那沉稳的脚步声,仿佛就在耳际。
我立刻惊醒了,睁开眼,刚好看到他关上门走进来。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人站得笔直,挺拔的军装仿佛也沾染上窗外黑色宇宙的清冷气息。因为肤色很白皙,乌黑的眉眼格外醒目。
他看我一眼,走到沙发旁,摘下手套搭在扶手上,就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我坐了起来。既然他已经看到我醒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躺在床上,好像在等他临幸。
淅淅沥沥的水声隐约传来,我看到自己微红的十指紧抓薄薄的被子。我想这一切终于无可避免,我有点难过,可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我害怕即将发生的事,可又想一切早点发生早点结束。
我陷入徒劳的焦躁和纠结,这时水声忽然停了,过了几秒种,浴室的门打开了。
我不由得抬头,首先看到一双修长笔直的腿迈了出来,结实光~裸的身躯沾着水珠,仿佛雕塑般在灯光中闪闪发亮。宽阔挺拔的肩膀、窄瘦紧绷的腰腹、修长的四肢,还有一小片杂乱的黑色丛林,全都在这一刹那,浮光掠影般映入我的视线。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什么也不穿就出来,几乎是立刻移开目光,胸口就像堵了块棉花一样气息不通畅。
“在等我?”低沉的声音传来,他往我的方向走了两步。
我怎么能让他产生这样的误会?立刻回头对他说:“没有,当然没有。”
我的目光牢牢盯在他脸上,可男人身上的某个部位实在太醒目。不仅颜色深黝,与他略显苍白的肤色明显不同;形态也显得笨拙粗陋。
即使我完全不想看,也无法不注意到,它正对着我的方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紧绷,一点点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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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我会忍耐
他只在浴室门边矗立了一会儿,就顶着那个东西,朝我走来。
我后悔极了,刚才还不如装睡,至少不用直面他的赤/裸。我垂下头,视线中很快出现他的双腿。笔直、干净,小腿肌肉鼓鼓的看起来很硬,毛发浓密。脚掌很大,但纤长均匀。
我全身都僵了。
“睡里面。”他轻轻的说。
我立刻往里挪,躺下来,想转向里面,又觉得把后背留给他很恐怖,只得直挺挺的看着灰暗的天花板。
床微微一沉,他掀开被子躺了下来,肩膀和胳膊上的皮肤,跟我轻轻挨在一起,我顿觉那些地方丝丝痒了起来。
他没说话,我瞪着天花板。忽然他翻了个身,面朝向我。我不用侧头,都能感觉他灼灼的注视和温热的气息。
然后……有什么柔软却紧绷的东西,抵在我的大腿上。我的脸热得像要烧起来,一想起那个晚上的痛苦和癫狂,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腰间一沉,他的手搭了上来。
“结婚之前,我会忍耐。”他忽然说,低哑却清晰。
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心里陡然一松,就像搁在砧板上的鱼突然又被扔进水里,那种死而复生的感觉简直无法言喻。他刚才脱成这样,我还以为难逃一劫,没想到他什么也不打算做。
据我所知,斯坦星人根本不介意婚前性/行为。那他为什么?
管他的,不结婚最好。
“那你‘决定’什么时候结婚?”我问。
所谓结婚,不就是他单方面决定的吗?我巴不得这个日子永远不要到来——他一定听得出我语气中的讽刺和抗拒。
“穆弦。”他回答。
“什么?”我没明白。
“穆弦,我的名字。”他用的是中文,大概是音译。
穆弦……
我下意识在心中重复,只觉得这个名字跟他人一样……难以形容。
他没有立刻告诉我婚期,而静静的盯着我。也许是隔得太近,他看起来没有白天那么冷漠强势,湿漉漉的黑色短发贴着额头和鬓角,清秀乌黑的眉目意外的显得安静乖巧。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立刻证明这些只是我的错觉。
“婚姻对我的价值是满足欲望、繁衍后代。只要对象健康、忠诚,是谁没有分别,”他的语气平静而冷淡,“你已经是我的女人,就不允许再改变。结婚之后,我不关心其他事,只要求你身心的忠诚。具体婚期,需要我父亲确认。”
我的感觉,就像被人扇了一个耳光再吐一口口水——明明是他强迫我,却又如此倨傲而直接的说,不过是满足欲望繁衍后代的工具。
我脱口而出:“既然是谁没分别,当时为什么找我?为什么不找个心甘情愿的女人?何必这样?”
令我意外的是,他竟像被我问住了,沉默片刻,目光从我脸上移开,硬邦邦的答道:“你不需要知道。”
这之后,我们都没有再说话。他很快睡着了,沉稳悠长的呼吸声就响在耳畔。这令我很不自在,想要翻身,腰却被他扣得很紧。难耐的忍了半个晚上,才迷迷糊糊睡去。
我做了一连串光怪陆离的梦:我梦到当日他变身的怪兽朝我扑来,我一脚踢在它脸上,它忽然又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小狗,沉甸甸趴在我肚皮上,反复舔我的手和脖子,黏糊糊的很难受。
后来小狗不见了,我又看到了外婆,冲过去抱着她大哭,我对她说外婆我其实被人逼得好难,我不知道生活要怎么继续。可我一直不敢跟你说。
外婆摸着我的头,说了很多话,可我一句也听不清。她又轻轻的一下下拍着我的背,这感觉实在太温暖,就像寒夜里温甜的米酒入腹,令我只想沉溺不醒。
这一觉前半段辗转反侧,后半段却是黑甜深沉。等我睁开眼,首先感觉眼睛有点干涸的疼痛,我知道那是哭肿了。
再定睛一看,我登时浑身像沾满了刺球,又僵又痒。
我的头没在枕头上,不知何时枕在他胳膊上。面前是一片暗白的胸膛,而他……他胸前的红点之一,竟然就在我鼻尖前方!我甚至能看清中央挺立的圆形小颗粒,还有周围轻微舒展的褶皱。它们点缀在平整匀称的光滑胸肌上,简直……太违和了。
我下意识往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手正搭在他削瘦的腰上,大腿跟他交叠着,甚至能感觉到他腿上柔软的毛发。在我抬起的大腿内侧,什么坚硬滚烫的东西,紧贴着微微颤动。
我连忙把手脚都从他身上放下来,往后一退,立刻撞到了墙。我这才发现他都把我挤到了墙角,身后大半张床空荡荡的。
“早。”头顶忽然响起软软的懒懒的声音。
我抬头,撞上他平静清亮的黑眸,看起来醒了有一会儿了。
我没回答,而是缩成一团靠在墙上。
他掀开被子下床,我又无法避免的看到他白皙结实的全躯,立刻针扎般闭眼,转身朝里躺着。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洗手间的门开了又关,我一直没回头,直到他的脚步声远去。我才松了口气坐起来。
我去洗了个澡,换了条干净裙子,可皮肤上始终残留他的触觉,挥之不去。
封闭的房间有点压抑,我来到外面走道,站在狭窄的窗前。太空依旧深邃,星光仍然耀眼,宇宙纯净安静得仿若初生。这是绝大多数地球人穷其一生也不能看到的美景。
如果没有穆弦,这该是一段多么美好新奇的旅程。
我很清楚无法再改变什么。
那该如何面对今后的人生?
被他束缚占有的人生?
不。强念而清晰的念头涌上心头:我的人生是我的。他不过把我当成一个叫“妻子”的工具!难道我就不能把他当成叫“丈夫”的器材?
二十二年来,我对人谦恭有礼,真心尊重每一个人。可此刻,这种从未有过的高傲而冷漠的报复心态,却令我感到从未有过快意。
他对我默认过,当日强迫我是出于无奈,现在要娶我,则是忠诚于兽族基因。他做所有的事,出发点并不是为了伤害我。他怎么会故意伤害我呢?我除了“性”和“繁殖”外,没有任何意义,他怎么会跟一个工具见识?怎么会考虑一个工具的感受和想法?
对,我也应该这样。我应该连“恨”都不屑于给他。我干嘛要把精力放在他身上,像这段日子一样,整天只是厌恶他抵抗他,沉浸在消极情绪里?
他对我来说,同样什么也不是。
就算一辈子要做他的女人,就算永远无法离开斯坦星,我也要过肆意洒脱的人生。我应该关心自己——在这个陌生星球上,除了华遥,谁还会关心华遥?
我深呼吸,让自己平复。然后沉默的看着璀璨太空。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曾经憧憬过将来的爱人。他应当温文尔雅、宽容正直。他应当尊重我的一切意愿,是情人更是朋友。我们应该有灵魂和情感的深刻共鸣,我们的感情是日久生情的细水长流。
……算了,不想了。
人生美好的东西很多,我只是失去了某些而已。
“华小姐。”爽朗的声音在走道尽头响起,将我从沉思中拉回来。
我转头一看,怔住——两个机器人站在那里,是莫普和莫林。莫普没什么表情,莫林嘴咧得大大的在笑,所以很容易分辨。
我们一同进屋坐下,我忍不住多看莫普几眼。只见他的头颅光滑无比,完全看不出昨天被我敲扁了一块。
我一直认为他不过奉命行事,正想对他道歉,莫林一拍手掌,用兴奋而谄媚的语气说:“小姐,我们今天来,是向你汇报指挥官的财产状况。”
“……财产?”
“当然。他可是巴不得将一切都献给您,这份报告在去地球接您之前就准备好了。”莫林说。
他从口袋中拿出块巴掌大小的黑色薄片,看起来像芯片。而后他手指在上面摁了摁,我面前空气中陡然闪出一米见方的悬浮画面。我吓了一跳,往沙发里一缩,他已经站起来,用播音员般的好听声音开始解说了。
“指挥官的财产结构很简单,一笔钱、一颗小行星,还有他收藏的五百七十四架古董战机。”莫林指着屏幕。
报告做得很形象,左侧是一些金币在闪光——当然是虚拟画面。上头标注了一个斯坦文字中的数字,我默默在脑海里计算了一下,有点心惊——折合下来,大概相当于地球百亿美元的价值。
“指挥官对理财没有兴趣,这笔钱一直放在帝国银行。”莫林耸耸肩,“所以,会有小报批评指挥官是战斗天才、理财白痴。”
我不由得想,当然是白痴。职业习惯让我忍不住在心里盘算,这笔钱随便做点低风险投资,收益都超过定期存款。莫林笑嘻嘻的说:“指挥官才不是白痴,他找一个懂金融的妻子就可以了。”
我保持沉默。
画面中间浮现一颗三维星球,正在缓缓运转。星球大部分是蓝色,有少许绿色,看起来鲜嫩浑圆。莫林语气骄傲的说:“索夫坦小行星,距离斯坦星球二百光年,是指挥官的母亲留下的遗产。”
原来他的母亲已经过世。能够拥有一颗星球,想来是个很尊贵的女人。
莫林用手点了点那颗行星,眼前的画面立刻变了。蔚蓝的海水像光滑的绸缎在阳光下浮动,一望无际的平原像绿色丝绒铺满大地。
我们就像乘坐直升机,从低空俯瞰索夫坦星球。忽然有一群小动物从画面中慢吞吞的经过,看起来像狗,通体雪白,四肢短小,肉呼呼的。可又不是狗,长满长毛的脑袋上,蓝色大眼睛呆呆傻傻,比莫普的眼睛还要可爱。
“那是鬓绒幼犬,索夫坦的珍稀生物。”莫林解释,“一种非常温驯的动物。”
我们又粗略看了些画面:蓝色的迷雾般的森林、五彩的河流、乳白色的群山、橙黄色会闪闪发光的高大植物……就算我本来对他的事全无兴趣,看到这种奇景,还是被深深吸引。
至于古董战机,我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莫林关闭了画面,把黑色芯片交给我,告诉我怎么用,并表示今后还是由他打理财产,但我可以全权支配这些东西。我接过芯片,心想就当放电影给自己看了。
他们俩起身告辞,我看向一直沉默的莫普,真诚的说:“莫普,昨天,对不起。”
莫林立刻歪着头看着我,我想那表示他非常惊讶。莫普的反应则平静得多,转头直视着我:“我接受您的道歉。”
他公式化的话语,让我有点不自在,但也不打算说别的。
他却继续说:“华小姐,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逃跑?指挥官这样的结婚对象,年轻、英俊、富有,忠诚,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拒绝他?”
我还没说话,莫林立刻双手抱头,原地剧烈摇晃:“是啊是啊!我也想不通。再没有比指挥官更好的男人了。”
“……是吗?”我冷笑。
莫林非常疯狂的用力点头:“当然!斯坦的十位舰队指挥官中,只有他对所有种族一视同仁,从无歧视和虐待,甚至以“狡猾多疑”著称的讨厌的橙人族,只要对他忠诚,都能得到重用。他还是个军事天才,带兵剿灭的叛逆种族比谁都多。而且他身体健壮、拥有半兽基因,性能力必然跟战斗力一样强悍惊人。您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两兄弟一唱一和,一个严肃质疑,一个唱做俱佳。我看着他们同样懵懂的红眸,没有再说话。
机器人不懂,难道他年轻、英俊、富有、忠诚,我就应该感恩戴德的爱上他吗?我靠自己,也能在地球过上富足、自由、惬意的生活,为什么要依附于他?
“我饿了?有吃的吗?”我换了个话题。
“马上送到。”莫林立刻转身出去,莫普看了我一眼,深深鞠躬,也走了。
后来我吃了饭,坐在沙发里看莫林留下的资料,我看到一个漆黑的岩洞,那里的地下水发出幽蓝的光泽,七彩小鱼在其中游淌,一片浅滩上,许多圆形的晶莹石子,静静绽放五光十色的光芒。
我正看得全神贯注,忽然感觉身后有点不对劲,转头一看,穆弦静静站在沙发后头,双手插在裤兜里,还是那冷冰冰的样子,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想去?”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可以吗?”我转头继续看画面,用讽刺的语气反问。
“那是你的事。”
我有点意外——这个意思是,可以去?想起他昨晚的话:他不关心其他事,只要我身心忠贞。看来他并不打算干涉我的私人行为。
这样更好。我忽然觉得轻松不少。
脚步声响起,他走到一侧衣柜旁,拿出两套军装。我忍不住用余光瞟他,却看到他目不斜视走进洗手间,拿了他的毛巾牙刷出来。
“抵达斯坦星前,我不在这里过夜。”淡淡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惊喜涌上心头,但我不想表露出来,很平淡的“哦”了一声,他就走了出去。
我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但实在求之不得。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有点沉不住气——明明已经决定不被他左右情绪,但每次当他出现,还是会神经紧绷心跳急促。
接下来十天,他真的再没出现过。每天只有莫林来给我送饭,有时候会送些“影碟”给我看——姑且这么称呼那种三维立体悬浮视频吧。我开始几天还有些心神不宁,后来就习惯了。
这天,莫林告诉我,两天后再做一次超光速跳跃,就能抵达斯坦星了。这无疑让我有些怅然。
今天他没带午饭来,而是一本正经告诉我,穆弦邀我共进午餐。我觉得有些意外——因为我看过这艘舰队的介绍资料,现在是满员状态,估计到处都是男人。穆弦居然肯让我外出,看来他并不像莫林说的那么占有欲夸张。
“华小姐,你能不能劝指挥官回这里睡?”出发前,莫林问我。
我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干脆的答道:“不能。”
莫林忽然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我着实吃了一惊!虽然他吐出的口水,其实是一种淡蓝色的液体。然后他双手叉腰,做出非常幽怨的姿态:“噢,老天,不要这么绝情!我问他为什么睡在作战指挥室,他说他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华小姐,您让他失控了吗?”
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
我似乎有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装傻说:“睡在别的房间没什么大不了。”
莫林很用力的摇头:“大得了大得了!这几天他一直坐在椅子上睡觉。多么可怜的指挥官!”
我不信:“飞船上连多余的床都没有?”
莫林双手捂住脸,红眼睛一眨一眨:“难道你不知道他有洁癖?又喜欢裸睡,他觉得外面的床脏得要死。华小姐,你是个仁慈的女人,不该这么虐待自己的未婚夫。”
“共进午餐的时候,记得要劝他啊!”莫林往外走,“您开口,他一定非常高兴。”
我没说话,难怪那天他二话不说脱个精光,原来喜欢裸睡。
那我更不想让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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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所谓洁癖
“这是最近的路。老天,你的脸好红!”
莫林站在离我两步远的前方,瞪大眼睛看着我。我原来还没觉得尴尬,被他大嗓门一吼,就真有点难堪了。
这是一条宽敞的通道,柔和的橘黄色灯光像雾气弥漫,为颜色冷硬的舱壁平添几分温馨。从我们离开卧室开始,路上一直碰到三三两两的军人。
大部分是年轻男人,有的穿军装,有的穿背心,大多肌肉结实、皮肤黝黑,我几乎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汗味。还有一些竹竿似的纤长机器人,金属脚掌“咯哒、咯哒”踩在柔软的地面上,轻盈的跑步经过。
甚至还碰到了一头兽人,身高至少超过两米,头顶在天花板上,庞大身躯像一堵墙。露在军装外的胳膊肌肉黝黑、毛发旺盛。脖子上方是肌肉纠结的兽首,十分狰狞恐怖。
人类男人经过时,几乎都会看我一眼。那个兽人更是直接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盯着我,一直目送我们离开。我知道,并不是自己多么美貌出众,他们只是奇怪舰上出现女人,才会多看几眼。
我们继续往前走,莫林突然又回头瞟我一眼:“该死,你为什么穿这么短的裙子?”然后目光掠过我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小腿。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前面两个男人全朝我小腿瞟去。
莫林实在太聒噪,我觉得必须制止了。
“莫林。”我喊他。
“是?”他立刻站直,眨眨眼睛。
“闭嘴。”
他张大了嘴,但没再说话了。
我们没走多久,到了一间紧闭的舱门前,莫林输入密码拧开门锁,站在门口不动:“祝您和指挥官度过一个愉快的中午。记得劝他!”
我无语的走进去,莫林悄无声息的带上了门。
这里更像一个宽敞的大厅,与天使号的控制中心类似,墙面全是电脑屏幕,银色数据在墙壁间永不停歇的流动。
没有人。
我站了一会儿,才看到一侧墙上还开了道门,远远可以看到一道暗灰色背影坐在沙发里。
是他。
我不由自主深呼吸几下,缓步走过去。我以为以他的警觉,很快会察觉动静。没想到都走到门边了,他还是一动不动,似乎十分专注。
他面前的空气里,浮动着淡蓝色的光影。我知道类似于莫林给我的“影碟”。只不过刚才隔得远,角度也偏,看不清他在看什么。
现在隔近了,我便抬头认真看了看。这一看,我呆住了。
是……我?
画面是静止的,茵茵绿草地上,女孩穿着黑色学士服,用手压着四方帽,笑得格外灿烂。
那是我的大学毕业照。
光线一闪,是我穿着米色套头毛衣,头发乱糟糟的,赤着脚,抱着膝盖坐在阳台的角落,眼睛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珠――那是被他强迫之后,我躲在老房子里颓废。
然后是上课时,我低头做笔记;我去公司面试,黑色正装、长发披肩,脸很红很紧张;我到敬老院看望外婆,抱着她的腰,把头靠在她怀里……
就在这时,他忽然转头,看见了我,眸中闪过诧异。
我也诧异的看着他。
他把手中的芯片一丢,画面骤然消失。他从沙发后站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神色冷冷的:“有事?”
“……莫林说你要跟我吃午饭。”我心里暗骂莫林,看穆弦的反应就知道,他根本没叫我过来。
“我吃过了。”他淡淡的说。
“那我回去了。”我转身欲走。
“坐下。”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这么说,我只好到沙发坐下。
他走到办公桌旁,按下通讯键:“送一份午餐过来。”然后他不说话了,只静静站着那里盯着我。
这气氛着实有点尴尬,我就问:“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纳米机器人。”他语气平静。
“什么?”
“我留下的机器人。”
我忽然明白过来。
在我脑海中有纳米机器人的大概印象,是一种超微型机器人,人类肉眼根本看不到。原来当初他说留下士兵保护我,留下的是它们?这些照片,也是他们拍的?
难怪这几年我总觉得有人在窥探我,还以为是神经过敏。
可我立刻想起,洗澡时也有被窥探的感觉。不由得有些僵硬的侧头,瞄一眼他沉静的侧脸。
他……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看我的照片?肯定还有我没穿衣服的照片。
我的脸陡然热起来。连忙暗暗告诫自己要冷静,要不为所动,可脸还是热得发烫。
“已经撤离了。”他盯着我。
我明白过来,松了口气。难怪最近都没有那种被窥探的感觉,想必是到了他身边,不再需要了。
这时门外响起陌生的声音:“指挥官,我来送午餐。”
他站起来走过去。过了一会儿,银灰色军装包裹的结实手臂端着个餐盘,放在我面前桌子上。
我讪讪的拿起勺,没想到他紧挨着我坐下。感觉到军装裤腿似有似无擦到我的小腿,我立刻全身紧绷,眼观鼻鼻观心。
这顿饭吃得味如嚼蜡。吃完后,我喝了口水,酝酿了一下情绪,转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目光清冷平静。
这样实在有点怪,我们坐得这么近,扭着脖子互相望着。我不由得咳嗽一声,低头盯着餐盘说:“你的要求,我可以做到。”
他没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灼灼的注视。
我继续说:“你执意要娶我,那就结婚吧。我知道除了夫妻义务,你不关心其他事,我也是。希望今后我们互不干涉,你顺心,我也如意。不过你说结婚了才碰我,这个我同意,希望你遵守承诺。”
我停下来,等他的反应。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恼怒,但我不在乎。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忽然露出微笑,然后握住我的手……送到唇边,盯着我的眼睛,开始亲吻。
酥麻湿腻的感觉从指尖传来,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再仔细一看,哪里是在吻?他把我的手指,一根根含在嘴里,用舌头重重的舔。
像动物。
他本来就是半兽。
我强忍着手上的不适感,冷冷的想――这种反应,表示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很高兴?
是因为我同意结婚吗?我后面说的话,他根本不在意?
果然啊……他只在乎身体和繁殖而已。
过了一会儿,我半个手掌都湿润了,恶心死了。可他不停,若有所思的盯着我,开始吸吮大拇指,痒得不行。
“等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还有个要求。”
“说。”他舔着我手背上浅浅的漩涡。
“我挂念外婆。”
“派兵接过来。”他头都没抬一下。
我摇头:“不行。她年纪大了,叶落归根,我也不想让她知道其他事。我想每年探望她。”
他这才抬眸看我一眼,乌黑的眼睛锐利逼人。我以为他会拒绝,谁知他只哑着嗓子答:“好。”
而后,他又开始专心舔我的手,我原本强自忍耐,忽的想起跟他睡的那个晚上,梦中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梦到一只狗在舔。所以……是他?
我忍不住问:“你不是有洁癖吗?”
“嗯。”他低低应了声,舌头不停,理所当然。
我无语了。
这时两只手已经被他舔完一遍。他又伸手摁住我的后脑,整个身体都倾斜过来,将我圈在怀里,迫使我抬头看着他。
他专注目光沿着我的脸颊缓缓下滑,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在选择从哪里下口。
这种被当成骨头一样啃咬的感觉,实在让我全身皮肤都在痒,我觉得不能再任凭他这么下去,万一他把持不住就坏了。正踌躇开口,忽然听到桌上的通讯器“滴”响了一声。
“指挥官,来自帝都的电话,是相里晟指挥官,在加密频道,声频已就绪。”莫普的声音随即在通讯器里响起。
穆弦立刻松开我,站了起来。
我松了口气。
他走到桌旁,沉声说:“接进来。”
“是。”
我逮住机会站起来说:“我先回去了。”
他抬眸看我一眼,也许是刚才我们靠得太近,他的黑色短发看起来有点凌乱,军装领子也有点歪,白皙的脸颊……似乎有些红晕?
“坐下,我送你回去。”他顿了顿,“通话期间,保持沉默。”
我只好又坐下。
他按下通讯器上一个键,那头响起了声音。
“苏尔曼指挥官,很高兴听到你即将抵达的消息。”那人说。
“谢谢,相里晟指挥官。”穆弦答道。
我听到“苏尔曼指挥官”这称呼,略有些惊讶,但很快明白――斯坦星人的名字都很长,莫林的全名念起来就有一长串。苏尔曼和穆弦,应该都是他名字的一部分。
话说回来,我都要跟他结婚了,还不知道他的全名是什么。不过无所谓。
相里晟又说:“上次您提出的条件,殿下已经慎重考虑过。”
我有些好奇――殿下?
穆弦抬起脸,清黑的眼眸一片沉静:“愿闻其详。”
“只要你按照约定起事。除掉诺尔后,殿下会支持你,成为三大舰队的总指挥官。”相里晟接着说。
我吃了一惊。
起事?虽然不清楚内情,但听起来,似乎是穆弦投靠了“殿下”,除掉“诺尔”就能加官进爵?
穆弦的嗓音和脸上的笑意同样柔和:“感谢肯亚殿下的信任。也感谢你,相里晟指挥官。”
我听得分明,肯亚殿下?他就是穆弦投靠的人?
相里晟也笑着说:“你太客气了。这次事成,你就是帝国最年轻的上将,也是我的上级,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以前大家忙于军务,交往太少。其实说起来,我也是帝都军事学院毕业。”
穆弦微微一笑:“你至今是学院两百米手枪射击记录的保持者。”
相里晟似乎很高兴,哈哈大笑:“过奖了。听说你上一次升任少将,就是在指挥系校友周年聚会上授勋。这次事成,不如由我私下向殿下建议,在今年的聚会上,请肯亚殿下为您授勋?一定能成为学院的一段佳话。”
我顿时了然――这个相里晟明显想巴结穆弦,趁机打校友牌呢。只听穆弦含笑道:“那就多谢了。”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就中断了通话。
穆弦沉默的站了一小会,才转头看着我,面色如常。
我的心情难以形容。
看来我把他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他只是位高权重的军人,强势,但也简单。没想到他正经做事的时候,这么老练城府。
这么……阴狠血腥。
此刻的穆弦,跟刚才抓着我的手执拗亲吻、甚至面染红晕的男人,完全判若两人。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我送你回去。”他淡淡的说,笔直的朝我走来,忽然脱下军装递给我,身上只剩浅灰色衬衣。
“不用。”我有些莫名的烦躁。
但他已经把军装披在我肩头。
我不想让他再触碰,妥协了,穿上两只袖子。衣服下摆摩擦着光裸的膝盖上方,痒痒的,竟跟他的手指抚摸的感觉相差无几。我有点不自在,但装作若无其事。
另外让我惊讶的是――他的军装居然这么大,穿在我身上像个袍子,袖子长了一截。
他矗立不动,目光从我的脸移到胸口,淡淡吐出两个字:“扣子。”
我只好把扣子也扣上。
可他的眉毛还是微蹙着,忽然伸手,将军装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扣紧。
竖起的衣领摩擦着脖子,我有点不太舒服。可他显然满意了,乌黑修长的眉头舒展,嘴角甚至泛起浅淡笑意,双手插在裤兜,转身朝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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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离别的吻
同样一段路,有穆弦在身边,变得完全不同。
往来军人看到他,全都立定行礼:“长官!”当然,没人把目光投到我身上,连偷瞄都没有。
让我意外的是,穆弦会朝每个士兵点头,无一遗漏,甚至偶尔还会微笑。并不像我印象中那样冷漠高傲。
我越发觉得看不透他。
终于到了舱门,他停步不前,我说:“我进去了。”
他没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递到我面前。
我迟疑的接过,匕首很短,只比我中指长一点,外面套着黑色皮革刀鞘。我把匕首抽出来,愣住了――略显尖细的刀身,雪色锋利,不是金属,质地似曾相识。
“不许再毁坏。”
我明白了。这是他的骨头,当日断成两截,没想到他做成了匕首。
“为什么送骨头给我?”我早就想问。
他似乎愣了一下,才答道:“这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疑惑的看着他,没太明白。
“都属于你。”
我默默的将匕首随手放在进门的架子上,脱掉军装还给他。他接过搭在手臂上,目光扫一眼那匕首,重新看着我。
“随身携带。”他淡淡道。
我默了片刻,又把匕首拿起来。裙摆上有个很窄小的口袋,我把匕首放进去――咦,刚好放下。
虽说有件防身武器很好,可想到今后每天带着他的骨头进出,感觉好诡异。
“我会离开几天。”他淡淡的说,“莫普和莫林留下保护你。”
我想起刚刚在指挥室的电话,他要去兵变杀人了?我看着他平静湛黑的眼眸,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把握大吗?”我问。
他一愣,脸上忽然浮现浅浅的笑容。要知道他本来就长得十分英秀,只是平时一脸冷冰冰。这一笑,就像清风吹散了雾霾,眉梢眼角清楚分明,柔和动人。
他抬手抓住了我的下巴,指腹有力,我顿时不能动了,眼睁睁看他俯下头。我以为他会吻我,谁知道温热微痒的气息落在我的额头上。
我的脸贴着他的脖子,同时感觉到他的唇贴着我的额心,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我登时全身僵硬――我不要满脸口水!
没想到这次他浅尝即止,松开我说:“我承诺十天内回来接你。”
他的语气跟平时不同,十分柔和。我不知说什么好,索性沉默。他又静静看了我一会儿,就转身阔步走了。走道里灯没开,窗外星光像是浮动的水波,掩映着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我原地站了一会儿,擦干额头一点口水,心想他是误会了。我问他把握大不大,只是想知道会不会被牵连,而他显然理解成我对他的关心,所以才会笑,才会承诺归期。
他为什么要我的关心?我不太舒服的想,不是除了夫妻义务,什么都不在意吗?
因为已经决定接受这种生活,我的心情轻松了不少。我又看了会儿索夫坦星球的资料,决定下个月就去那里旅行――穆弦不是说了随我吗?
后来有些无聊,我就拿起匕首玩,想试试它到底有多硬,以刀锋朝舱壁划过去。
“嗤――”轻巧滑过,如切豆腐。
我看着面前金属墙壁上一道尺许长、寸许深的裂缝,有点哭笑不得。他送这么把利器,也不怕我使坏?不过想到他可怕的精神力,就算送一门迫击炮给我,估计也不用担心被逆袭。
我跳下床,按下通讯键,叫莫林赶紧过来。过了几分钟,莫林出现了,看到裂缝瞠目结舌:“老天!你的破坏力真是惊人。”我拿出匕首跟他解释,他更愤怒了:“你又拿指挥官的骨头搞破坏?”
我尴尬的笑。
他找来工具,我协助他一起把墙补了。只不过还是留下裂痕,他说完全修补,需要登陆后找专业技师。现在这个房间穆弦不允许别的男人进来。
“要不先挂幅画在这里?”我提议。
“好主意。”莫林鼓掌,“指挥官那里有很多你的照片,我等会儿去打印一张。”
我:“……算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残缺美。”
忙完这些,莫林对我说:“对了,舰队明天就登陆斯坦,指挥官有任务,您需要先在空间港停留,我和莫普会留下保护您。”
我见他提起这事,趁机问他:“肯亚殿下是谁?”
莫林抬起颤抖的手指着我,相当震惊:“你为什么问起别的男人?”
“快说!”
他不情不愿的答道:“肯亚殿下就是二王子啊!他也统领三支舰队,还负责斯坦星球的防卫。我不喜欢他。”
我一听,这个肯亚殿下实力相当强啊,看来穆弦找了个大靠山。
“诺尔又是谁?穆弦跟他关系怎么样?”
诺尔――昨天在电话里,穆弦和肯亚联手要除掉的人。
莫林显然是知道内情的,因为他双手捂住嘴,瞪大眼睛,足足看了我半分钟,才用很心虚的语气答道:“你都知道了?还有,指挥官跟你说他叫穆弦?”
“嗯。”
莫林眨了眨眼,重重叹了口气:“穆弦,是母亲给他起的名字,他喜欢这个名字。至于诺尔殿下,是皇帝的私生子哦,统领第二、第五、第七舰队的联合指挥官。他们的关系如何,不在我的讨论权限范围内。”
我们在第七舰队,所以穆弦要杀自己的上级?
我的心情有点沉重。
**
大概三个小时后,穆弦带领舰队跳跃离开,不知去了哪里。我被转移到一艘“足够干净”的小型飞船上,莫林、莫普带着十多个士兵,驾驶两艘同样的飞船保护我。
“帝都空间港管理很严格,留在外太空会遇到帝国巡逻队。”莫普解释说,“我们以指挥官麾下救援船名义登记入港,没人会注意。基于人道主义原则,也不会有人为难救援船。”
我很同意。穆弦是去干非常危险的事,要是留下重兵保护我,反而引人注目。现在大隐隐于市,更加稳妥。
十六个小时后,我们的三艘飞船做最后一次空间跳跃,抵达斯坦星大气层外。
在太空中做超光速跳跃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你会有刹那的失重感,感觉周围空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压缩,你以为会被压成肉酱,可在短暂的大脑空白后,那种窒息感消失了,周围一切如常,唯有胸口会有轻微的恶心呕吐感。
就像猝死了一回。
我站在走道里,忍受着胸腹的恶心感,紧抓住金属扶手。飞船正以疯狂的速度下沉,乘风破浪般冲破灰暗涌动的云层。
我的身体随着船体剧烈震颤。这感觉非常晕眩刺激,很爽。
终于,混沌消失,视野豁然开朗。面前的空气变得干净清透,我看到了澄蓝的大海、暗黄的大陆轮廓,有点激动。
我们越降越慢,临近地面时,几乎是以漂浮的速度移动。只见蜿蜒的海岸线之后,银灰色的建筑高耸入云,形状密集严整,一直延伸到视野不可见的尽头。其间夹杂绿色树林、起伏丘陵,整个城市显得严谨而富有生机。
距离地面很远的高空中,悬浮着数艘庞大的飞船,那是星球的守备部队。
我们的飞船停靠在一个广阔的空间港。这里一眼望去,除了灯塔和仓库,全是平整光滑的停机坪,另外还有三十几架飞机停靠。
接下来两天风平浪静,我每天足不下机,顶多站在卧室的阳台上透透气(登陆后,舱顶可以打开。)空间港有不少女兵出入,有时候也会看到年轻漂亮的女人来迎接家属,所以我的出现一点也不突兀。
这种平静一直维持到第二天夜里。
斯坦星的自转周期是三十二个小时,夜晚很长。我原本在房间看碟,莫林忽然敲门走进来。
他叹着气说:“小姐,有通缉犯逃入了空间港,港口守备队奉命搜查。应该很快会上我们的飞船。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不会让任何雄性靠近这个房间。”
我并不担心,反而有点想笑:“上次看到的鬓绒幼犬算不算雄性?我很想养一只。”
莫林很为难的摇头:“如果是雄犬,必须阉割。如果是雌犬,指挥官会排斥……”
“砰!”一声突兀的闷响,轻微,却清晰的钻入耳际。
莫林欢快的声音戛然而止,嘴张成o型。
“那是什么声音?”我疑惑的问。
“礼炮?”莫林迟疑。
“你们要干什么――啊!”有人在不远处惊呼。
房间里的通讯器同时响了,莫普焦急的声音传来:“莫林,是军队,快带小姐……”他的声音消失在一阵电流滋滋声中。
莫普倒抽一口凉气,我也大吃一惊――军队?冲我来的?
可我们在这里的消息不是很隐蔽吗?
“莫普、莫普!”莫林拼命摁通讯键,但是那头始终沉默。他呆呆的抬头看着我,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俩面面相觑。
紧接着,我们听到密集凌乱的脚步声,就像鼓点沉重迅速的落下,从前方舱门处传来。
有人强行登舰!
我们又听到数声沉闷的枪声,还有激光枪射击发出的滋滋声。而打斗声和呼救声一直没有停歇――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船上发生!
“我出去看看!”莫林自告奋勇,冲到门口,轻轻将门打开一条缝,小心翼翼探头出去。
“砰!”几乎是同一瞬间,我听到一声闷响,就在门框上响起。
“莫林!”我惊呼冲过去,莫林已经十分敏捷的将头缩回来,“嘭”一声关上房门,大口大口喘气。
我松了口气。
可是,逃脱看起来很难了。
枪声渐渐消歇,我俩站在房中束手无策。莫林一直在不停绕圈,越来越焦躁。他喊道:“怎么办?通讯被破坏,现在又联系不上指挥官!噢,我是个家政型机器人,怎么保护小姐您呢!我怎么跟指挥官交代!噢!小姐……你为什么这么冷静?你一点都不害怕?”
我一愣。
我是挺紧张的,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害怕好像也不至于。于是我安慰他:“要是你某一天,忽然被外星半兽抓去强~暴了一个晚上,以后你遇到什么事,都不会觉得可怕了。”
莫林登时用手抱着头,瞪眼咧嘴,做出十分痛苦的表情:“那太可怕了!我不要被半兽强~暴!咦,可是我不会被强啊,我没有……等等!你说的外星半兽不会是指挥官吧?”
我没回答,因为我想到一个可能。
我迟疑的说:“外面的人,会不会是诺尔王子派来的?”
我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除了皇室,谁能调动港口的正规军队呢?一定是穆弦的计划暴露了,诺尔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消息,想抓我威胁穆弦!
一想到我很可能会被绑成粽子送到穆弦面前,再想到他阴郁倨傲的目光,我的郁闷简直难以形容。
莫林听到我的猜测,眼睛瞪得无比的大,嘴也张得很大,好像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门外走道终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迅速的由远及近。
我和莫林紧紧靠在一起,抓住彼此的手,他还在低声念叨:“指挥官,原谅我,她现在需要我……”
“砰!”门被强行撞开,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矗立在门口。一个俊朗的年轻军官大踏步走进来,神色倨傲、目光警惕。
我心里咯噔一下――穆弦留下的都是精锐,看来终究寡不敌众。
莫林很有勇气的挡在我面前,冷冷的说:“这是私人房间,你们太无礼了!”
那军官根本不看莫林,沉着脸对我说:“小姐,跟我们走吧。”
我深吸一口气,果然啊,是冲我来的。看来所谓通缉犯根本只是借口,他们一上了飞船,就展开了武装强攻。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士兵们个个高大沉肃,全盯着我。我只穿一条单薄的裙子,没来由觉得很抵触他们的目光。正想到柜子里拿一件军装穿上,又觉得不妥,随即作罢。
踏出舱门,外头有点冷。我握紧裙摆,却意外的触到口袋中小小的匕首。掌心传来属于穆弦的冷硬质感,我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起他走那天,沉默的低头亲吻,还有大雪初霁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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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他的名字
停机坪里阴暗一片,一盏灯也没有开。荷枪实弹的士兵影影绰绰,将莫普和其他士兵围在正中。看到他们还活着,我松了口气。
身后的莫林拼命挣扎呼救,却被武装士兵们摁在地上。莫普等人听到动静,也开始大声的喊“小姐小姐。”我的眼眶瞬间湿了,双脚仿佛也走不动。士兵见状一把将我推上旁边的轿车。
轿车在公路上悬浮奔驰,连绵不断的建筑浮光掠影般闪过。空间港很快就看不到了,我压下泪意,问身旁沉默的军官:“他们不会有事吧?”
军官看我一眼,硬邦邦的答道:“不知道。”
我沉默片刻说:“他们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这话当然夸张,但我说的非常冷漠。
军官很诧异的看着我,默了一会儿,低声答道:“我只收到将他们俘虏的命令。”
我一愣,明白过来,松了口气。
大概两个小时后,我们到了帝都,一座银色金属铸成的漂亮城市。
已经是深夜,这里依旧灯火通明,道路像暗灰色绸带,在空中和地面交错延伸。形态各异的建筑在星光中映出湛湛银泽,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辉光里,一时分不清天空还是地面,辨不出真实还是幻影,美得令人窒息。
我有些难过的想,没想到第一次到帝都,是在三更半夜、以肉票的身份。
这都怪他,害我落到如此荒谬的境地。
城市的东面是一片绿色山林,古朴的白色豪宅在山腰若隐若现,沿山而上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看到这个架势,我更加肯定心中猜测――这里的主人非富即贵,一定是诺尔王子。
下了车,我被带到二楼一个宽敞奢华的房间,等了很久,也没有人来。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斯坦星一晚上可是16个小时),将近一天一夜没睡,我困得不行,迷迷糊糊歪在沙发上,一不留神瞌睡了。
某个瞬间,我突然惊醒。
首先看到的,是头顶白如薄雾的灯光,而后是深棕色的柔顺短发。
陌生而英俊的脸近在咫尺,湖水一样湛蓝的眼眸,若有所思的盯着我。
我呆了呆。
是个男人,他单膝蹲在沙发旁。
他在看我,不知看了多久。
我立刻爬坐起来,身子向后靠,拉开与他的距离。他微微一笑,漂亮的五官在灯下显得明朗生动。
“别紧张。”低沉嗓音如流水潺潺,“我只是想看看,他的女人长得什么模样。”
他站起来,走到我对面的沙发坐下。他穿一身白色军装,左胸前满满挂满银闪闪的勋章,整个人显得挺拔颀长。
被一个陌生男人这么近的窥探,我有点惊魂未定。联想到他的人在飞机上暴风疾雨般的武装袭击,我更觉这人笑里藏刀,有点可怕。
他靠在沙发上,手臂搭着靠背,修长双腿交叠着,显得极为闲适。几乎是慢条斯理的说:“有点意思。这种情况居然还能睡着。不怕被杀吗?”声音懒懒的,略带轻~佻。
“你抓我来,应该不是为了杀我吧?”我答道。真要杀,现在我早就身首异处了。
我答得很镇定,心里却七上八下,想完了完了,他显然是诺尔王子。肯定是穆弦的阴谋暴露,我被连坐了。
他一愣,骤然笑了,英俊的眉目刹那肆意舒展,薄薄的唇角深深弯起,露出雪白的牙齿。
“也许吧。”
看到他被逗笑,我有点意外,心头略松,想:最好继续保持这个气氛,他一高兴,也许我的境况能好一点。
有了这个想法,我生出几分希望,心想要尽量顺着他,哪怕讨好他。
毕竟穆弦已经靠不住了,我得自保。
“你的芳名?”他盯着我。
我老实答道:“华遥。”
“二十五年不近女色,你是唯一一个。”他的眸色清亮锐利,“一定很重视吧。不知道他会为你付出什么代价?”
来了,到正题了。他抓我来就是要挟穆弦,现在是想试探我的价值吗?
可我注定要让他失望了,穆弦只当我是繁殖工具。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他那天冰冷的话语:“只要对象忠诚健康,是谁没有分别……”
他处心积虑发动兵变,难道会为了我投降吗?绝无可能。
现在向这位殿下证明我的价值,无疑是非常愚蠢的事。我不想被送到穆弦面前,然后被无情的抛弃,到时候他肯定恼羞成怒,把我杀掉。还不如现在就让他知道,抓错人了。我根本无关紧要,最好放了我。
“贞~操。”迎着他明亮的目光,我犹豫答道。
他的眉毛挑的高高的,语气非常惊讶:“你说什么?”
我再次重复:“你能获得他的贞操。基于兽族的忠贞,他也许会为我守节。但也只有这个。”
这真是我能想出的、他可能为我付出的代价。
面前的男人足足沉默了有一分钟,忽然爆发出洪亮的笑声,白色军装下的胸膛明显起伏,眉梢眼角都是明亮的笑意。
看他再次被逗笑,我心情又轻松了一点。
笑罢,他颇为玩味的盯着我,手指一下下敲着沙发扶手:“那你呢?他死了,会不会伤心欲绝?如果放了你,会找我报仇吗?”
我心头一惊,有些奇怪。
他为什么要问这个?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我废材一个,战斗力接近于0,他根本不怕我来报仇吧?
“如果你放了我,我更担心的是……回地球的路费。”这是大实话,我旁敲侧击跟莫普他们打听过,经过地球的宇宙飞船,费用很高。
他又愣住了,微抿的嘴角骤然弯起,再次笑出声。
“你跟他在一起时,也是这么有趣吗?”他的声音似乎也柔和愉悦起来,“他是不是爱上你的风趣可爱?”
我摇头:“我跟他还没什么感情,更谈不上爱了。”为什么他好像对我们的恋情很感兴趣?
他瞥我一眼,露出讥讽的微笑:“哦?你不爱他?他可是帝国最年轻的指挥官,连……皇帝陛下,都夸他是个无与伦比的人。”
他的语气……似乎冷冷的,有些嫉妒和愤慨。
我心念一动。
他嫉妒穆弦?
对,这样就解释得通了。穆弦才华出众,或者声望超过他这个上级,所以他们关系一直不好,穆弦忍受不了压迫,才会兵变。
他这个人看起来自负傲慢,抓到穆弦的女人,肯定非常得意,也会好奇穆弦这个强悍的对手,会娶什么样的女人。所以才会问我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什么爱不爱、风趣可爱什么的。
而当他听到我跟穆弦没什么感情,觉得穆弦在爱情上是失败的,所以才感到愉悦,才会接二连三的笑。如果我刚才表现得很爱穆弦,说不定现在已经人头落地。
他根本就是对穆弦,怀着深深的嫉妒和恨意吧?
嫉妒让人发狂,我的生死或许就在他一念间,还是继续跟穆弦撇清关系吧……
“诺尔殿下,我的确不爱穆……苏尔曼……”对,外人都叫他“苏尔曼”。
他的眼睛忽然睁得很大,很惊讶的样子,打断我的话:“你叫我什么?”
“诺尔……殿下?”我迟疑。
他的表情变得更奇怪了,似乎有点想笑,似乎又觉得难以置信的样子:“你叫我诺尔?那你认为我们一直在讨论的是谁?”
“苏尔曼。”我答道。
他蔚蓝的双眸紧盯着我,仿佛不想放过我任何一点表情反应,我茫然的看着他,哪里不对吗?
我俩对视了足足有一分钟,他忽然又笑了,那真是非常愉悦的笑,整个人都显得神采飞扬。虽然我想讨好他,但还是被他的反应弄懵了,有点提心吊胆。
终于,他再次看着我,用叹息的语气道。
“我还真有点嫉妒他了。有个这样傻得可爱的女人。”
他站起来,缓缓走向我。高大的身躯在我面前站定,居然欠了欠身,脸上露出玩味的笑:“聊了这么久,还没自我介绍。华小姐,我是肯亚,跟你交谈非常愉快。”
我彻底愣住了。
肯亚?
怎么会是他?他不是自己人吗?
我很快顿悟。
“你跟苏尔曼闹翻了?”所以绑架我做人质?
他又笑了:“对,我跟他闹翻了,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头。
他敛了笑,淡淡说:“几天前,相里晟跟他通过电话……
我顿时想起那天在书房听到的通话内容。似乎没什么异样啊!
他的眸中却浮现冰冷的愤怒:“相里晟向他献完殷勤,就来建议我在指挥系的周年聚会庆典上给苏尔曼授勋。
可是一个月前,学院导师德普上校病逝。我跟苏尔曼说,今年不举办周年聚会庆典,缅怀导师。只不过校志上的庆典消息,还没来得及更新。
换句话说,如果是真的苏尔曼,怎么会答应这个对导师不敬的建议?”
我心头一震。
他的意思是,难道穆弦不是真正的苏尔曼?
回想起来,我是听到那通电话,理所当然认为苏尔曼是穆弦名字的一部分。穆弦从未说过他叫苏尔曼。甚至莫林也只叫他指挥官,从没叫过苏尔曼。
我只觉得后背冷汗淋漓。该死,我只想对婚姻抱着冷漠的态度,所以连他的名字都没有搞清楚。
可如果第七舰队指挥官苏尔曼另有其人,那穆弦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假装成苏尔曼,对付肯亚?
肯亚冷笑着说:“有这点不对劲,顺藤摸瓜,还查不出那个人是谁吗?”
我全身的血仿佛都冲到脑子里,那个人是、难道是……
他缓缓的说出那个名字:“我的亲弟弟,诺尔。当然,他也有个低贱的兽族名字,叫穆弦。对不对,我可爱的弟妹?”
我只觉得脑子里阵阵发烫。
他的话如此匪夷所思,可是又言之凿凿。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完全搞错了。
肯亚见我完全呆住,冷笑道:“我跟苏尔曼曾约定兵变前不再碰面,免得泄露风声。如果没有这个电话,我根本无从发现他的计划。现在看来,真的苏尔曼只怕已经被杀。
至于你,是意外惊喜――他整支舰队跳跃离开,只有三只救援船入港,船上又有女人……”
我完全明白了,他已经知道穆弦的身份,可穆弦还蒙在鼓里,依旧把我藏在苏尔曼名下救援船上,以为是最安全的地方,却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可现在我要怎么办?
我心如鼓擂的抬头,对上肯亚冷漠逼人的目光。
他似乎看穿我的惊惧,蓝色眼睛暗沉一片,语气却格外低柔,低柔的叫我胆战心惊。。
“放心,你这么可爱,我暂时不舍得杀你。既然诺尔将计就计,我也来个将计就计。后天就是兵变的日子,让他心爱的女人,亲眼看到他战死,一定非常有趣,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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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取舍之道
肯亚身姿挺拔的站在灯光下,就像刚从电影里走出的男人,衣冠楚楚、英俊生动。
可我从他眼中,看到森然的杀意。
死亡和杀戮对我而言,从来都是遥远而虚幻的事。报纸上刊登谁谁谁杀了人,抑或是莫林说穆弦曾经消灭过多少敌人,虽然令我心生寒意,但不会有真切的感受。
直至此刻,我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眼里,看到杀意。那目光如此阴暗,就像亡命之徒嗜血的舌头,轻舔你的面颊,令你不寒而栗。
我突然就想起了穆弦。
不知道他在穷途末路,兵败身死的一刻,会是什么心情?
我想象不出来。
离开那天他说:“我承诺十天内回来接你。”
当时我感到不屑。可如今,这句话竟成了他的临终遗言,成了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我忽然会觉得当时的他,其实懵懂而赤忱,有点可怜。
但愿他能活下来。
我之前对他抱着厌恶漠视的态度,但从没想过要他死。还有莫林莫普,我喜欢他们,在我心中,他们比穆弦重要。
“在想什么?担心诺尔?”低沉含笑的声音骤然响起,我心头一惊。
肯亚上前两步,在离我不到半米远的地方站得笔直,修长双腿分开半尺距离,双手背在身后,低头看着我。像个真正踌躇满志的指挥官,器宇轩昂、沉稳威严。
“没有。”我答道,“成王败寇,理所当然。”
他眉头微扬,笑意更深。
我趁机说:“殿下,我飞船上还有机器人和士兵。他们没有参与兵变。你能放了他们吗?”
他一怔,陡然笑了:“为什么关心无关紧要的人?”
“因为他们在用生命保护我。”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静静看着我,忽然伸手,把我垂在身侧的右手握住。他的手很大也很有力,我不敢抗拒,眼睁睁看着他将我的手送到唇边,低头在手背印上一吻。
“华遥。”英俊的脸微微抬起,明亮的眼中有戏谑的笑意,“如果我也保护你,是不是能获得你的关心?”
我浑身一僵,他的话有点危险的暧昧。但我很清楚,他当然不是对我有好感,而是在挑~逗打着“穆弦”标签的女人罢了。
他却骤然松开我,低声失笑:“居然吓得脸都白了。我让你这么抗拒?”
我一听,下意识想解释补救,可他已经朝门口走去,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这回你可以放心睡,不会有人打扰。”
大门在他身后徐徐关上,宽敞的房间重新恢复平静。我只觉得全身疲惫,双腿一软,坐回沙发上。
可我哪里还睡得着?
我的感觉,就像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被人强行推到了见证历史的风口浪尖。我可以遇见即将到来的惨烈屠杀,却只能麻木的袖手旁观,等待命运和强者的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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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亚离开了几分钟,就有仆人把我带到楼上的房间。隔着窗户向外看,天色已经大亮,阳光将茫茫山林镀上柔和的金光,四野一片寂静,天空湛蓝无云。我不由得想,如果穆弦死了,肯亚会放我回地球吗?
我再次被肯亚召见,是在隔日的早晨。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我的心情已经彻底平复。之前对穆弦的那点同情,也变得云淡风轻。我只是想着,打起全副精神应付肯亚,尽量保住自己和莫林兄弟的性命。
然而当我随士兵踏入银光湛湛的作战指挥中心,还是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这是间非常宽敞的大厅,雪白的金属铺满墙壁和天花板,人站在里面,会被辉煌的四壁弄得晕眩,不由自主肃然起敬。二十多名军官坐在办公桌前,每人面前一幅或者几幅淡蓝色悬浮图像。
肯亚治军一定很严,因为当我这个不速之客,踩着圆跟鞋咯噔咯噔走入时,竟然没有一个人转头看我。
我跟着士兵横穿过大厅,走入侧面一扇门。这个房间不大,两名高大的黑色金属机器人矗立在门里。肯亚坐在暗褐色的书案后,听到声响抬头,对我露出笑容。
“过来。”
我走到书案旁,他却朝我伸手。我硬着头皮把手交给他,他将我拉过去。
我这才看到,在他宽大的沙发椅旁,还放着把小一点的椅子,他要我坐在他身边?
“不想看诺尔战败的过程吗?”他好整以暇看着我。
我只好坐下去。
他抬起左手,轻轻滑动面前的悬浮屏幕,上面显示出暗黑的太空,银色星系静静闪耀。这时他忽然把右臂搭上我的椅背,转头看着我。
“要不要考虑做我的情人?由我来保护你,比诺尔更可靠。”
后面一句几乎是凑到我耳边脉脉低喃,我却听得全身汗毛竖起。
“……再说吧。”我勉力憋出一句。
就算我想讨好他,也决不能答应。一旦答应,这个男人将马上把我划为所有物。我疯了才想做他的女人。
他静静盯着我片刻,手臂从靠背离开,淡淡笑了。
“还没看到诺尔死,所以不死心吗?”
我心想不是这样的,只是对你避而远之。可虽然这样想着,我却有种被人说中心事的窘意,因为我的确希望穆弦不要死。无关乎爱情,那也是人命。
“来,看点能让你死心的东西。”他的手开始在屏幕上划动。
我的心微微一沉,只见画面正中出现一颗土黄色的星体,徐徐自转。远处的星系银光闪耀,构成静谧的背景。
“这是磷石行星。一颗矿藏丰富的新行星。”他说,“按照原计划,今天上午九点整,诺尔会抵达这里考察军用矿产蕴藏量。本来,我打算跟苏尔曼舰队,在这里夹击诺尔舰队。不过他已经获得苏尔曼舰队的指挥权,想必到时候被前后夹击的舰队,变成了我。”
我听得心头一凛――我其实一直以为他们的权位之争,无外乎刺杀暗杀,没想到已经上升到舰队和舰队间的战争。
“可是……”我迟疑答道,“这些舰队,不都是帝国的军队吗?”
我难以赞同他的行为――为了登上王位,要用核弹消灭整支舰队?太自私了?如果我是斯坦的子民,一定不希望被这样的王者统领。
但转念一想,中国历史上皇权争夺,不都是如此吗?
我心里顿时有点堵堵的,既不认同这种做法,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是现实。
肯亚当然听懂了我的意思,眸色微沉。
“我不喜欢女人质疑我的决定。”他盯着我。
他说这话时,还真的一点笑意都没有,面容冷冷的。
我心头一惊――是我大意了,刚才的话明显会触怒他,怎么能说出口呢?大概是他一直对我很温和,我不知不觉就忘了,眼前的男人可是深深恨着跟穆弦有关的一切,一不高兴就会杀了我。
“对不起。”我只得说,“作为王者,也许你做得没错。”
“我不接受语言道歉。”他的嗓音很低沉,低沉得像蛊惑,“换一个方式。”
我当然听懂了他的暧昧暗示,可就算是一个主动的吻,我都觉得难以忍受。
“那……我写封道歉信?”我看着他,尽量维持真诚的眼神。
他一怔,骤然失笑。他当然明白我在装傻,但是好在他笑了,我松了口气。谁知他忽然抬手,勾起食指,在我鼻尖轻轻一刮。
我简直从鼻梁僵到下巴,整张脸都木了,条件反射往后一退。
没想到他也愣住了,就好像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如此亲昵的刮我的鼻头。但他很快恢复如常,淡笑道:“我会给你补救的机会。”
我听他语气松动,不敢再多话。
这时,桌上通讯器响了。肯亚摁下通讯键,里面响起个有点耳熟的声音:“殿下,战舰已经就位。”我立刻想起来,这是那个跟穆弦通话的相里晟指挥官。
肯亚沉声答道:“很好。”
另一个声音响起:“殿下,核弹已经就位。”
我听到核弹,一个激灵,肯亚嘴角微弯,答道:“很好。”
他关掉通讯器,再次滑动屏幕。画面停在一片灰暗中,模糊可见大小石块的轮廓,浮动在阴黑的太空里。
“这是离磷石行星不远的行星带。”他淡道,“很适合伏击的位置。我放了两百颗核弹。”
“你打算怎么做?”我有些紧张的问。
他笑了:“诺尔的两支舰队,10分钟后会抵达。我会马上跳跃离开,他没有防备,跳跃引擎再次启动还需要时间。”
“然后……你就将早已经埋伏好的核弹发射?”我接过他的话。
他眉目舒展的笑了:“很聪明。不过不是我,是你。让诺尔的女人,亲手发射核弹杀了他,一定非常有趣。既然想向我道歉,就用这个方式吧。”
我心头一震,转过头去。
“……我不想做这样的事。”
他淡淡看我一眼:“再加上莫普、莫林的命。”
我猛然抬头看着他,他望着我,眼里的笑意很冷。
“……一言为定。”
他似乎有点意外:“你的果断超出我的想象。”
我闷闷的答道:“被逼的。”这话多少有点负气,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又笑了。
肯亚没有再跟我说话,而是开始翻阅屏幕,仔细核查每一项数据,询问外头的军官们一些细节。他们的问答非常简短,气氛也显得紧张。
十分钟很快过去了。
肯亚再次将胳膊搭在我的椅子靠背上,我坐直了,盯着屏幕。
深黑的太空原本平静无波,土黄色行星依旧沉默运转。突然,数道银色光芒一闪而逝,大大小小数只战舰飞船,仿佛从黑暗中凭空冒出,占据了屏幕右侧一大片视野。
“这是‘苏尔曼’的舰队。”肯亚沉声说。
我在心里说:现在指挥的人是穆弦。
这时,屏幕上方又出现了另一群战舰,肯亚说:“这是我的舰队。当然,也是诱饵。诺尔是个警惕的人,如果我的舰队没出现,他的其他主力,现在不会跳跃过来。”
这时通讯器响了。
“殿下,苏尔曼请求通话。在加密频道。”是相里晟的声音,很沉稳,但略带讥讽。
我心头一震――是穆弦!他还不知道肯亚已经设下陷阱!
“接进来。”
肯亚神色如常,我却心跳如擂。
一个大胆的念头涌进我的脑海:如果我在这时出声,穆弦和整支舰队,是不是就能逃过一劫?可是肯亚一定会杀了我。
我有必要为了这些陌生人牺牲自己吗?而且肯亚难道想不到这一点吗?那他为什么还让我坐在这里听这通电话?是料定了我怕死不敢开口吗?
不。我不想死。强烈的念头涌上心头,我不能出声。可眼睁睁看着成百上千人去死,我的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起来。
正在我内心激烈而沉重的挣扎时,通讯器里已经响起低沉的男声。
“很高兴与你通话,肯亚殿下。”
完全陌生的声音、陌生的语气。可直觉告诉我,那就是穆弦,跟上次在飞船上一样,他一定通过什么手段,改变了声音。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有力的手,突然重重覆上了我的嘴,力道大得瞬间将我压在椅背上,动弹不得。我的呼吸变得短促而紧张,侧眸望去,却只见肯亚神色如常的盯着通讯器,一只手臂却抬起,极为强硬的将我按住。
“苏尔曼,都安排好了吗?”肯亚问。
那头的穆弦答道:“是的。一旦诺尔的舰队跳跃抵达,我会立刻攻击,击毁他们的跳跃引擎。那个时候,殿下您再出兵。”
我心头一震,其实穆弦他,是想击毁肯亚的跳跃引擎吧。
“好。”肯亚嘴角浮现讥讽的笑意,“好好干,苏尔曼。预祝一切顺利,我的上将。”
通讯重点,肯亚沉默片刻,这才手。我只觉得脸颊隐隐生疼,下意识大口喘气。就在这时,屏幕中部银光闪过,密密麻麻的舰队赫然出现。那是诺尔的舰队!
我的心跳仿佛也随着他们的出现再次加速。而当我看到舰队中部的大型飞船旁,一艘粉红色圆形战舰,像一点红心点缀在舰队中,格外突兀和醒目,我的心情简直难以形容。
那是穆弦送我的天使号。
“殿下,核弹已进入发射通道,超光速跳跃引擎预热完毕。”一名军官跑到门口汇报。
肯亚点点头,伸手在桌面一按。原本平整的木质桌面嗖一声向后滑去,一块巨大的银色面板缓缓升上来。上面无数按钮、手筏,闪动着蓝色的光芒。
他转头看向我。我浑身都僵了,全部血液仿佛都在沸腾,灼热得就快把我融化。
看我坐着不动,他拉着我站起来,将我的手放在右侧凸起的一个蓝色手柄上。我只觉得五指发凉,脑子里一片茫然。我下意识向往回抽,可他摁紧我的手,我完全无法动弹。
他的掌心开始用力,压得我的手背隐隐作痛。我看着他跟我五指相缠,交叠压着手柄。蓝色的手柄发出耀眼的银光,一点点被摁下去。
终于,手柄完全没入桌面,顶到了尽头,不再动弹。肯亚冷笑一声,松开我的手。
我骇然抬头,跟他一起看着屏幕上,属于他的舰队化作一片银光,跳跃离开。
与此同时,屏幕左下角,数道淡淡的白光碎如流星,交织成密集的网络,缓缓覆盖整个画面。那是足以摧毁任何飞行物的核弹雨,悄无声息的朝正中沉寂不动的诺尔舰队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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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触目惊心
周围很安静,我的耳畔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仿佛带着浊重的湿气,起伏震荡着。
无声的屏幕上,核弹如同无数白色细长的触手,朝穆弦舰队抓去。弹雨的前端,已经抵达了战舰外围。一场摧毁性的屠杀即将上演。
“嘭——”
我全身一抖。
却原来不是爆炸声,是身旁的肯亚发出近乎赞叹的声音,隐含笑意和期待。
就在这时,无数朵银色光芒突兀的凭空闪现,瞬间占据整个屏幕,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太空仿佛被这银光吞噬,处处银光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
核弹……爆炸了?
然而几乎是下一秒,我立刻知道想错了。
因为所有的光芒又突然消逝,就像被身后的太空吸进无边的深黑里,不留一点残余。仿佛刚才那一幕,不过是我的错觉。
银光过后,我看呆了——穆弦舰队所在的地方,变得空荡荡一片。没了,什么也没了,一艘战舰也没有,甚至连点飞机残骸都没有。
远途而来的核弹雨,依旧无知无觉的袭来,最后徒劳的划过天际,只留下密集的白色弹痕。
只有一个解释——穆弦居然在千钧一发之际跳跃逃走了?
“啪——”身旁传来沉重响声,肯亚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一转头,就看到他腰背挺得笔直,侧脸紧绷着,眼神阴沉,嘴用力抿着,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我不由得往椅子里缩了缩,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他根本没有注意我,大踏步走了出去,连门都没关。厚厚的银色金属门原地轻轻晃动着,门口的交谈声,隐隐传来。
“殿下,诺尔舰队已经跳跃离开这一片星域。相信已经逃得很远,恐怕很难找到他。”
“他不会逃。一定藏在某个地方,准备对我们发动突然袭击。命令舰队高度戒备。同时继续搜索十光年内的大型舰队。”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军官们汇报各种参数、坐标、搜寻结果。偶尔听到肯亚下达简短的命令。他们说的很专业,我听了一会儿就走了神,盯着屏幕上黑黢黢的太空,心想穆弦还是有两下子,一定是他再次洞悉了肯亚的计划。
那他知道我在这里吗?会来救我吗?
我发觉竟然是盼望他来的。
虽然我并不想回到他身边,但他总比肯亚强一点。而且我也希望莫普莫林能够脱身。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肯亚才重新回到屋里。他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刚坐下,又有人敲门。是一名年轻的军官,表情疑惑而沉重。
“殿下,我们刚刚与星球地面防卫队,失去了联系。”
“为什么?”肯亚陷入沉思。
“一开始怀疑是通讯线路出现了故障。”军官顿了顿道,“可我们尝试联络宪兵队、帝都守备队……才发现所有地面部队,都失去了联络。”
肯亚猛然转身看着军官,神色震怒,更胜之前穆弦逃走时。
“你说什么?”
“我们在地面的全部兵力,很可能被人控制了。”
肯亚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才淡道:“你先出去。”
军官刚走出去,桌上通讯器又响了。
“殿下,刚刚财政部长夫人、帝都守备官夫人、军事指挥学院院长的女儿,以及三名内务大臣的家人,都打来电话。他们说……这些大臣,在刚刚过去的一小时里,被身份不明的军队闯入家中或者办公室绑架了!他们的家人情绪很激动,不断打电话来,请求您出兵营救。”
我心头一震——绑架?
肯亚似乎也愣住了,但很快答道:“知道了。”
肯亚大踏步走回桌前,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很快,出现了帝都庞大的地图。他盯着看了一会儿,伸手在桌面的那块银色面板上,快速点击、调整。
画面上很快出现了一些红色标注,他对通讯器说:“命令亲卫队,按照我的命令布防。同时联络帝都东一千光里的陆军部队,让他们全速前进,一定要在五个小时内赶到帝都。”
安排好一切,他静静坐着,我大气也不敢出。忽然,他转头看着我,眼中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调虎离山啊!真是好计策,让我的舰队远离斯坦,来不及回来。他的大部分兵力,却早就埋伏在帝都。控制了地面、还绑架了我的大臣。下一步,是不是要血洗帝都了?”
我心头一震,原来是这样?
穆弦一开始就不打算在太空作战,所以才逃过一劫?不战而屈人之兵?绑架了肯亚在政界的支持者,效果不亚于消灭一支军队吧?
这时,通讯器又响了,是相里晟的声音。
“殿下,诺尔殿下在加密频道。他似乎想跟您谈判。”
我呼吸一滞——谈判?穆弦现在占据主动局面,没理由提出谈判。看来真的是为了我?
我有点感动,看向肯亚。他静静盯着通讯器,眸色很深。他一定会答应,毕竟许多大臣还在肯亚手里。
没想到他抬起头,淡笑答道:“告诉他,我拒绝谈判。”
我大吃一惊。那头的相里晟也“啊”了一声,可肯亚已经挂了电话。
“你们出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肯亚忽然说,房间里的黑色金属机器人点点头,走出去带上了门。
屋内转眼只剩下我们两个,我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他没有看我,在控制面板上摁了一下,一只小小的……摄像头?升了起来。
他想干什么?
“看来你对他真的很重要。绑架那么多人,只为了换回你。”肯亚忽然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缓缓朝我伏低,“他一定以为,我不敢动你。”
我身子一僵。他这话什么意思?
肯亚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提起来。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我刚刚想,就算他放了那些大臣,说起来,还是我输了。整个帝都,都会知道我一败涂地。”他缓步向前,我看着他阴沉难辨的脸色,一直倒退,退到墙角,无路可退,后背抵着冰冷的墙。
“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他一只手臂撑在我身侧的墙上,将我整个人圈在怀里。
“什么事?”我的感觉越来越不妙。
“既然他把你看得这么重。如果看到你被别的男人染指,会比杀了他还难受。”他慢慢道,“那样的话,他很可能失控。”
“失……控?”我颤声说,“不、不会的。你别……”
他打断我:“你还不知道吧?四年前他失控过一次,那时候的他就像一只疯狗,见人就咬。如果让他看到……”他的声音低了几分,“你在我身下呻~吟。说不一定他又会再次毁了自己,我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打败他。”
我心头巨震——四年前?他失控过?
他来地球,也是四年前?
然而不等我细想,肯亚已经撩起了我的裙子。我全身发麻,拼命扭动挣扎:“放开我!”
他低头看着我,“不是想回地球吗?做这一次,我送你回去。”
我全身一僵,没说话。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你这么机灵。”他忽然低声笑了。
在我脑海里有清晰的念头前,右腿已经抬起,狠狠朝他的膝盖踢去!
他完全没有防备,被我踢了个正着,眉头一蹙,身子往后一缩。我趁机往旁边一滑,转身就朝门口跑去。
我知道这样很蠢,外面都是他的人,他甚至都没有上前追我,是笃定我跑不掉吧?可我真的受够了,第一次是被穆弦强迫,难道为了回地球,我又要被另一个男人强迫吗?
跑到门口的时候,我想起口袋里还有把匕首,对了,我可以用自杀要挟他!
想到这里,我精神一振,手刚伸进口袋,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道,抓住了我的肩头。我目瞪口呆看着自己双脚莫名离地,看到自己往后迅速倒退。
“啊!”我尖叫一声,后背重新撞回墙上。我看到肯亚就站在我面前,阴沉着脸,手背在身后。
这是……精神力?对,他跟穆弦是兄弟!
我的身躯和四肢紧贴墙面,拼命用力想要挣脱,气喘吁吁,但无形束缚像是钢筋禁锢,我的身体纹丝不动。
暗蓝的眼眸深深看着我,他叹息一声,上前一步,低头吻上来。
陌生的温热气息覆上嘴唇,我觉得恶心极了,紧咬牙关,不让他的唇舌进来。而他似乎也不太在意,闭着眼,只吸吮着我的嘴唇。
“对不起,我承认这样很卑鄙。”他含糊叹息,“这是我第一次强迫女人。放松点,一切交给我。我保证给你一次愉快的经历。绝对,比诺尔给你的更好。”
我感觉到他的手在身上游走,那感觉就像毒蛇在爬行,痛苦极了。他的身躯紧贴上来,我甚至能感受到那灼热坚硬的事物,隔着他的军装,轻轻摩擦着我的大腿。我知道他很快就会把它放出来。
我讨厌那种东西,痛恨那种东西。该死,我恨穆弦,也恨肯亚。他们把女人当成什么?
我愤怒的握住了口袋里的匕首,慢慢拿了出来。我要阻止他,我绝不能忍受再一次的,再一次的……
等等!
我握紧了匕首——为什么,我能动了?是他解除了精神力吗?他放松了警惕?
他还低头吻着我的脖子,似乎全未察觉。
“你的身体很美。让我迫不及待。”
“好吧……”我哑着嗓子说,“你温柔一点……”
他低笑着“嗯”了一声,双手捧住我的脸,再次吻上来。我把心一横,张开嘴,接纳了他。他吻得很激烈,轻咬着纠缠着我的舌尖,我只觉得莫名的刺激从舌头传来,让我全身战栗。我模仿着他的动作,也咬着他,他的气息更沉重了,含糊低喃:“要开始了。”
我更用力的吻他。
他一只手扣着我的后脑,嘴依旧狠狠吻着我,一只手往下滑,我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知道他在解军裤的扣子。
就是这个时候了!
我的手颤抖着,悄无声息的,缓缓往上移动,来到他的后背。他似乎仍未察觉,因为他依旧吻得很用力。
可我要刺哪里?才能击倒他?心脏?不,那样会杀了他。我杀了一个王子,还想活吗?最好能把他弄晕?对,刺他的脊椎,中枢神经。那样他会不会变成傻子?天,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在犹豫?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骨刃,重重朝他背心刺去!
肯亚的身躯,陡然一僵。
我一下松开骨刃,右手抑不住的颤抖。我呆呆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也睁开了眼,唇舌移开,一脸不可思议看着我。
然后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胸口。
我也颤巍巍的低头,吓得魂飞魄散——那骨刃、那骨刃穿透了他的胸口,露出了短短一点白色的尖刺。
我立刻往边上一躲,站得离他远远的,气喘吁吁。
他站着不动,头转过来看着我:“为什么精神力对你没用?”他的声音有点哑。
“我、我不知道……”我怕极了,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居然还没倒下。他会扑过来杀了我吗?我到处看,最后一把从桌上抓起……通讯器,对准他。如果他过来,我就再砸他!
但是他一动不动。我看到他的脸色有点发白,胸口雪白的军装,渗出点血渍,开始慢慢晕染开。
“原来他放了一部分精神力在你身上。”他低声道,“这样损耗,他可真舍得……”话没说完,他双眼一闭,嘭然倒地。
我呆呆看着他胸口一团血迹不断扩大。只觉得转瞬之间,恍如隔世。
穆弦放了一部分精神力在我身上?难怪刚才我很快又能动了。他什么时候放的?
我忽然想起飞船上遇到他那天,他用精神力绑住了我吻我,难道就是那个时候放的?
我足足愣了有几分钟,强迫自己鼓起勇气,将手指接近他的鼻端,可我根本感觉不出,他是否还有气息。我又想去摸他的脉搏,可完全不敢。
我想他肯定是死了。
我茫然环顾房间四周,生出深深的悔意,痛骂自己冲动。刚才应该配合他的,就能安全离开回到地球;可现在,我杀了一个王子,外头还有他的无数人马,只要有人进来汇报,就会发现他出事。
怎么办?我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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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我的华遥
我站在距离尸体最远的角落,背靠冰凉的墙壁,陷入了深深的恐慌。
周围很静,我的脑子里却激烈得如同万马奔腾。排山倒海般的愧疚几乎要将我吞没,因为我杀了个活生生的人,毁掉了一条生命。
然后,我又觉得难以置信,甚至愤怒。他怎么能死呢?他是王子,还有精神力,怎么戳一下就死了呢?这么不中用!这都怪穆弦,给了我杀伤力这么强的武器。
可转念间,我又觉得这么想太过分了。愧疚感重新燃起,我甚至想,就让他们进来抓我吧。否则一辈子不安心。
但这个坦荡勇敢的念头几乎一闪而逝――我没那么善良伟大。我不想死,谁舍得死?
我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右手染上了一点肯亚的血,还在无意识的发抖。我给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火辣辣的疼痛,让我清醒了不少,开始思考。
外头都是肯亚的人,想从这里出去是不可能的。
那只能外头的人进来了。
穆弦一定不知道我的下落。否则他能武装强攻整个帝都,难道还攻不下这里?
如果我有办法把自己的位置通知他就好了。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看向通讯器。那个是四四方方的薄金属盒子,个头比电话大点,密密麻麻全是按键。可肯亚都联络不上穆弦,我更加没办法。
通讯器旁有个精致的打火机,一盒细长的烟。我想到放火示警,但立刻觉得这念头很蠢――在封闭的金属房间里,我只能烧死自己。
桌上还有个圆柱型金属水杯,沉甸甸的像板砖。我觉得这个也许有用――一会儿有人闯进来,我就砸晕自己,他们搞不清楚状况,不会马上杀了我。
书籍、芯片、屏幕、控制面板……
我的目光停在控制面板上。
那是块淡蓝的、五厘米左右厚度的半透明面板,凌驾在桌面上方。刚刚肯亚就是在这个系统发布命令。白色细框将面板分成几块区域,标注着“引擎控制、舰队部署、地面扫描”……每个分区里布满按键,按键上标注的都是符号和数字,我完全看不懂。
突然,我注意到右下角有个区域。
导弹控制区。
里面整齐排列四十个按键,按键上都是文字,我能看懂。
第一个按键上写的是“5系统型空地激光导弹”。我迟疑的按下去,面前屏幕骤然一亮,显示对话框让我确认导弹类型。
我确认了。
难道用这个面板可以发射导弹?我隐隐感觉到一点模糊的希望。
右侧跳出个更小的对话框,写着“确认攻击地点坐标”。这时,左侧的帝都平面图上,忽然出现了横竖标尺。我的手触到平面图上,立刻明白――当手指接触某一点,相应坐标就会出现在右侧,不需要手动输入坐标数据,我只需确认就行了。
我选了个帝都北面山林,点了确认。这时右侧出现提示,让我插入“启动钥匙”,就可以发射导弹了。
哪来的钥匙?
我看了眼桌面,没有。不由得看向地上的肯亚,会不会在他身上?
他还保持之前的姿势,仰卧在地面一动不动。
我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
隔近了看,原本麦色皮肤苍白得触目惊心。深邃双眼紧闭着,嘴唇没有一点血色,隐隐泛着乌黑,胸口血迹已经晕染成碗口大小,
我深深呼吸,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对不起,我不是有心杀你。”
然后颤抖摸向他的裤袋。一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冷冰冰的,我就像触电般弹开。又酝酿了一会儿勇气,才提起他的手轻轻搁到一旁,伸进口袋里。
右侧的裤兜空荡荡的,我只得又转到左边,居然真的摸到一把钥匙。我松了口气。
控制面板右下角有个钥匙孔,钥匙□去转动了三圈才停住。
这时屏幕又出现提示:“发射最终确认,导弹将在十帧后自动发射,倒数10、9、8……”帧是斯坦星的计时方式,大概相当于一秒半。
我连忙摁了取消,然后拔出钥匙,气喘吁吁。
很好,我可以用这个,轰炸斯坦星任何地方。
我心里陡然多了些底气。
然后呢?
我的第一个想法是轰炸我现在的位置,如果一会儿有人闯进来,我就可以威胁他们放我走。
但立刻又觉得行不通――我不能一辈子站在面板前不走。而且他们可以派狙击手躲在角落狙死我,这个方法没用。
不!不炸这个建筑,我在周边扔炸弹,这样或许能把穆弦引来!我越想越觉得可行,精神一振。
我开始紧张的设置参数,并且选择了看起来没有杀伤力的闪光弹――当钥匙插入孔中那一刻,我的心跳快得都要从胸口跳出来。
导弹发射了!一颗、二颗、三颗、四颗……我紧张的看着屏幕,过了一会儿,在卫星云图上,果然看到我所在这座山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燃起极小的亮点。四颗炸弹构成垂直相交的两条直线,交点就是我所在位置。
这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好办法,但愿穆弦能注意到。
可我又觉得不妥,会不会太醒目了?于是我又选了帝都周边几个人烟稀少的地方,随便投了几颗。
往帝都东面投弹时,我意外的发现东侧一百光里,有一支部队正驾驶高速战车,沿军用悬浮通道快速逼近。我顿时想起,之前肯亚下过令,让一支部队驰援帝都。看来就是他们。
慢着……
既然是肯亚的援兵。
一不做二不休,我又开始设置导弹。这次选择的是名字看起来很牛的“重型火焰弹”。
当然,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朝军队投弹。
我把炸弹投在他们行军前方的磁悬浮铁路上。
很快,部队不动了。
这时我已经不紧张害怕了,反而觉得刺激极了。我阻挡了一支外星人部队啊!莫林总说我战斗力接近于0,如果他知道我今天做的事,表情一定更加夸张,唧唧歪歪说:噢老天,我又要重新审视你的破坏力了!
我正有点沾沾自喜,桌上通讯器突然响了。我吓得全身一抖,相里晟的声音响起:“殿下,我们刚刚注意到,您启动了导弹系统,大部分投放在无人区,其中一颗炸毁了援军的铁路。请问这有什么特殊用意吗?”
我去!
我恨不得抓起通讯器砸自己的头――光想着帮穆弦了,暴露了自己!
“殿下,请回答?出了什么事殿下?”相里晟急道,“您再不说话,我们只能冲进来了。卫兵,去开门。”
我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听通讯器中另一个声音说道:“刚刚殿下交代过让我们不要打扰――门从里面反锁了。”
“立刻去拿备用钥匙。”
“是!”
完了完了!
我从椅子上跳下来,想把桌子推过去堵住门,尼玛根本纹丝不动。我想拔出骨刃防身,但要从死人身体里拔出凶器,难度实在太大。
最后,我只好举着桌上那个金属水杯,对准自己的头。
我很害怕,又哭笑不得。我要第二次自残吗?上次的疤还没好呢!算了,一回生二回熟,好死不如赖活。等他们冲进来的时候,我就下手。
这时,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我紧张的盯着前方,心想暗号那么明显,穆弦要是注意不到,他就是猪;但转念又觉得很悲观,帝都说不定乱成一团,谁会注意到几颗闪光弹?
就在我七上八下之时,地面忽然一震。
我疑惑的盯着脚下的暗灰色地板。
我曾经历过轻微地震,刚刚的感觉差不多,就像被地底的野兽顶了一下,整个房间都随之摇晃,但立刻恢复平静。
难道地震了?
不是地震。因为通讯器中传来一个沉稳、机械化的声音:“全体注意、全体注意。指挥中心遭遇空袭,指挥中心遭遇空袭。最高警戒已经启动,预计地面建筑在两分钟后损毁,请全体转移、全体转移。”
空袭?
强烈的惊喜涌上心头,穆弦来了!?这么快?!
我从没像此刻这样,盼望过穆弦出现在面前。我知道现在我所在的指挥室,处于建筑的地下,所以地面建筑损毁,不会对这里造成危害。
然而郁闷的是,我已经看到门把手在转头,有人在外头开门。
来不及了。
“噔”一声轻响,门被推开一条缝。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
“轰――”
就在这时,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从四面八方传来。我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就像被人用重锤狠狠撞击了一下,然后我看到天花板、墙壁、门,还有我手里的金属水杯,都开始剧烈晃动。刚刚打开的房门,被一股大力狠狠甩开,我看到门外黑压压站满了军人,个个端着枪瞄准着我。但我同样看到他们脸上惊讶的表情,不少人抬头看着上方。
然后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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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在耳边低声喊:“华遥、华遥……”
那声音很低沉,有点耳熟,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喷进耳洞里。我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很难受,一点也不想睁眼。我想我是在哪里呢?我不是在穆弦的飞船上吗?
不,不对,我被肯亚绑架了。然后我杀了他……
我脑子里一个激灵,全身开始冒汗。我一下子睁开眼。
首先看到的,是一只枪,枪口正抵着我的心口。一只被雪白军装包裹的手臂,握紧了那只枪。
我脑子里最后一点混沌,也被这一幕吓得烟消云散。
“醒了?”虚弱而冰冷的声音,就在我耳畔。
我全身一僵――肯亚?!他果然没死!
莫名的轻松感和清晰的恐惧感同时涌上心头,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此刻,我才看清,原来我坐在地上,更确切的说,是毫无空隙的坐在肯亚的怀里。他宽阔的胸膛紧贴我的后背,我坐在他双腿间。他的左手紧紧箍住我的腰,几乎把全身重量都靠在我身上。而他的右手从后面环上来,用枪瞄准了我的胸口。
我完全动弹不得。
“下手够狠啊……”他低喘着说,声音相当嘶哑。
“对不起……我刚才只想打晕你。”
他冷哼一声,问:“外面的人都死了?”
“我不知道……突然震了一下,我就晕了。”我老实答道。
“看来他是怕你受伤,用了动能脉冲弹。”他顿了顿,语气更冷,“他来了。”
我惊讶抬头,可外头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见,地上黑压压躺了一片人。这时肯亚忽然把下巴搁在我肩窝上,我浑身一麻,听到他说:“想活命,一会儿好好配合我。”
我当然点头。他就没再说话,粗重呼吸喷在我耳朵上,看来他伤得很重。但之前我偷袭得手,只因为他以为精神力束缚住我,完全没防备。现在他虽然伤重,可枪口正对着我,我是一点也不敢胡来了。
就在这时,外头终于响起隐隐的脚步声。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
那脚步声越来越密,越来越急。我听得越来越清楚。然后我就看到暗灰色军装从半掩的门口闪过。
“嘭――”门一下子被人从外面推开。两队持枪士兵窝着腰,身姿敏捷的闪进来,看到我和肯亚,都是一愣,随即从两个方向包抄,将我们团团围住。其中一人举起手腕,低声说:“发现目标,中心指挥室侧厅。”
“呵……”肯亚在耳畔发出略带讥讽的笑声,我越发忐忑。
只过了一小会儿,急促而清晰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高大的人影快步冲了进来。
“指挥官!”所有士兵恭敬喊道,他一转头看到了我们,脚步立刻一顿,沉默站定。
我怔然看着他,脑子里空空的。
暗灰色军装一如既往笔挺颀长,清冷英俊的容颜就像刚刚从画里走出来,整个人就像有无形的暗色光芒笼罩着,是那么生动醒目。
白皙的脸庞上,薄唇紧紧抿着。乌黑澄澈的眼眸在看到我的时候,像是骤然一紧,目光锐利得令我心头一惊。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那一片从来都沉寂的幽黑里,像是有强烈的暗潮在涌动。而我也从没像此刻这样,仅凭他的目光,就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喜悦、歉疚、愤怒、痛楚,都交织在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停在我胸口的手枪上,那眼神立刻变得又冷又狠。虽然我看不到肯亚的表情,但我知道他一定也用同样冷漠的眼神,看着穆弦。
在短暂的沉默凝视后,穆弦开口了,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柔和,柔和得有些阴森渗人。
“都出去。”
士兵们迟疑了:“可是指挥官。”
“出去。”
士兵们只好收枪离开。我听到肯亚低低笑了一声。
屋内只剩下我们三个。
穆弦的脸色已经明显恢复平静,他直视着我们,漆黑的眸中一片冰冷。
“放了我的华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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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差之毫厘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双更了,漏看第12章的同学先回去看哈。后面会有甜章啊,表养肥我~
感谢投雷的亲,破费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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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鳥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15 19:01:47
水墨微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15 20: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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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弦站在灯光下,身体笔直像棵傲慢的乔木,灯光在白皙脸颊染上清淡光泽,更显得眉目乌黑漂亮。可他的眼神却冷得像覆层了冰,嘴唇更是严肃的抿着。当他说“放了我的华遥”时,目光很冷酷,也很执拗。
执拗的望着我。
我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不太自在,感觉怪怪的。
也许我是有点尴尬。毕竟此刻,我还被他的哥哥肯亚紧紧抱在怀里。不过他的话让我有些意外。对于一个冰冷沉默的指挥官来说,似乎太过肉麻直白了。而且什么叫做“他的”?听着就不舒服。
“一艘‘狙击手3型’战机,无追踪装置,满核动力,3分钟内准备好。等我跟舰队汇合,就会放了她。”肯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亲爱的弟弟,不要有任何花样。”
穆弦沉默片刻,举起胳膊,对准通讯器,低声重复他的要求。
我的心情还算平静,因为这样的交易在意料之中。我甚至比之前更放松了一些,因为穆弦应该不会让我再有什么事。
穆弦通知了下属准备飞机,再次抬头看着我。肯亚也没有再说话,毕竟他很虚弱。一时间我们三人都沉默下来。
我被穆弦灼灼目光盯得有点心慌,就没再看他,盯着地面。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抬头,却看到他正盯着我的腿。
我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觉脸颊发热——起先没太注意,原本齐膝的裙摆,有一侧被撩到大腿根,大半条腿都在外头。偏偏肯亚的军裤紧贴着我的腿,他还搂着我的腰,半趴在我身上,看起来就像是把我整个裹在怀里,肢体交缠。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穆弦肯定很生气。我倒不是怕他生气,只是不想因为这种事跟他纠缠。
这么想着,我越看他的脸越阴沉,真有点怕他像肯亚说的失控。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形,但是肯亚的描述令我印象深刻。
见人就咬的疯狗。
我正胡思乱想,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寂。
“导弹是你投放的?”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一怔,还没回答,肯亚突然出声:“你投了导弹?炸了哪里?”
他语气不善,我当然不会实话,含糊答道:“我不小心投了几颗闪光弹,哪里都没炸。”
肯亚冷笑一声,没有再追问,大概是觉得大局已定,再问也是徒劳,还不如节省气力。我松了口气,一抬眸与穆弦视线对上。没想到他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嘴角甚至露出淡淡笑容。
想到他是被信号引来,我还替他解决了一支强劲的敌军,不由得略有些得意。刚想笑,立刻反应过来,抿嘴忍住。
跟他会心的相视一笑?不可能。
我面无表情的转头看着另一侧。
这时门口忽然响起脚步声,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指挥官,战机已经按要求准备好。”
穆弦面沉如水:“所有人撤离到一光里外。”又看向肯亚:“如果她有半点损伤,我会毫不犹豫的处死你的朋友们。”
肯亚却笑:“不必担心这个。我对她一直温柔。对吗,华遥?”
我当然只能点头,穆弦脸绷得紧紧的,沉默片刻,忽然伸手脱下了军装外套。
“别耍花样。”肯亚冷冷道。
穆弦却将军装搭在椅背上:“她冷,让她穿上。”
我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胳膊。军人们都穿着军装外套,我只穿条薄裙子。只是因为一直处于紧张情绪中,没有在意。现在被他一说,才发觉胳膊冰凉,脚也像是被寒气浸入,有点发麻。可他怎么知道的?
肯亚冷笑说:“好。但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在磷石行星,你会提前有准备跳跃离开?你从哪里知道了我的计划?”
我看向穆弦——这个问题,我也很好奇。
穆弦的神色淡淡的:“当时我并不知道你的具体计划。事后才发觉你布置了核弹。”
“不知道?难道你死里逃生,全凭运气?”肯亚语气讥讽。我也觉得奇怪。
穆弦的神色很平静:“一开始,我就不打算与你的舰队作战。”
“为什么?”
“他们都是帝国的军人。”穆弦淡道,“我对他们的命没兴趣。”
我心头一震,尽管穆弦语气冷漠,可意思却很明白。没想到他看起来毫无人情味,居然会跟我有同样的想法。
“哈!就为了这个原因?你认为我会信吗?”肯亚的声音有些不屑,又好像有些自嘲。大概也想起了我说过类似的话。
“的确还有一个原因,令我放弃空间作战。”穆弦盯着我,目光坚定。
我的心忽然好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下,漏跳一拍。这感觉很别扭,我转过头别看他。
果然,他缓缓说出答案:“……华遥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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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肯亚搂着,高一脚低一脚往前走。
他的手臂搭在我肩上,沉重的身躯压过来。我们走得很慢。出了小屋,来到指挥大厅,这里空荡荡的,大概所有人都被俘虏了,唯有一面面悬浮屏幕还在闪动。
刚才穆弦回答完问题,就退了出去。肯亚很守信,扶着椅子用枪比着我,穿上穆弦的外套。厚实的布料仿佛还有男人身体的余温,的确又暖和又有安全感。
穿过大厅,我们搭乘电梯到了地面。时间还是下午,湛蓝天空微风习习,高大茂密的树木环绕四周。我们站在凌乱灰黑的废墟里,就像站在死寂的荒原中——整个地面建筑已经被炮弹摧毁。
废墟边沿,停着架暗灰色战机,一个人也没有。但我想穆弦和他的军队一定在某个可以观察、跟踪的地方。
我们上了飞机,肯亚在主驾驶位坐下,长长吐了口气。
我按照他的命令关上舱门,就站在后舱不动。
“过来。”他命令道,“你来驾驶飞机。”他的声音有点喘,那根骨刃还插在后背。军装上的暗红血迹原本已经干涸,现在又变得湿漉漉的,大概是刚才走动牵动了伤口。
“我不会。”我走上前。
“坐下……我教你。”他淡淡说。
我只好在副驾驶位坐下。他整个身体斜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深棕色短发被汗水打湿,紧贴着饱满的额头。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两道浓墨般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蔚蓝的双眼看起来还是那么深邃漂亮,但目光疲惫而黯淡。
我觉得他有点可怜,如果他能平安逃出去也好。
他先让我给他穿上宇航服。我只好扶他坐起来,轻抬起他的手臂往衣袖里套。这个过程难免牵动伤口,他却一声不吭。直到我拉上前面的拉链,手碰到了骨刃,他才吃痛闷哼一声,身子无力的一歪,靠在我肩膀上。
冰凉的脸颊紧贴我的脖子,虚弱的气息喷在我的下巴上。这个比穆弦还要高大的男人,居然像孩子一样无力。我小心翼翼扶着他,重新靠回椅背,又替他穿好宇航服的裤子。忙完这些,我已经是满头大汗。
“对不起。”他忽然低声说,带着些许自嘲,“我差点强迫你,现在你却……照顾我。”
我拿①38看書网服,边穿边答:“你伤得这么重,我的确过意不去。但我照顾你,不是因为想帮你,而是你的枪还对着我。”
他淡淡笑而不答。
随后,肯亚就教我启动引擎、调整方向、加速升空。当我按他所说踩下推进板,感觉到机身猛烈一震,摇摇晃晃离开地面,我居然不合时宜的兴奋了。
但我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
“歪了歪了!”我喊道,明明我笔直加速,飞机却像喝醉了酒,东倒西歪的朝前方一棵高大树木斜冲过去。眼看机头就要撞上繁茂的树冠,我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我们好歹是一个王子加一个准王妃,没死在之前的腥风血雨风云变幻里,反而一头撞死在一棵树上,那可真是千古笑柄了!
“松开预备动力阀!”他嘶哑的吼道。我这才反应过来,松开左手——刚才太紧张了,随便抓了个东西就握在手里。
飞机陡然原地拔高,我被突如其来的力量重重抛向椅背,眼睁睁看着机头堪堪贴着粗密的树冠掠过,然后以令人窒息的速度笔直向上、一飞冲天!
“哈哈!我成功了!殿下,我们升空了!”我高兴的喊道,转头看向肯亚。他似乎比之前更疲惫,微阖眼眸,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
我顿时一愣——我冲他高兴个啥劲儿呢?立刻敛了笑,提心吊胆的驾驶飞机。不过当我看到飞机乘风破浪般穿过重重大气层,还是全身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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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平稳的悬浮在太空中。
因为就在近地轨道,可以清楚看到斯坦星球的大致轮廓。原来它看起来是这样美,在黑丝绒般的宇宙背景里徐徐转动,蔚蓝而静谧,闪闪发光。
但当我注视斯坦的时候,也看到无数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正变得朝我们接近,越来越清晰。
“那是诺尔。”肯亚哑着嗓子说,“现在设置超光速跳跃引擎。战机可以自动导航,只需要设置跳跃坐标。”他报出了一串数字坐标。
“去哪里?”我忍不住问。
“隶属于我的空间站。”他答道,声音很低。
我按他说的设置好,转头问他:“是不是按下跳跃手柄就可以了?”
他没回答。
戴着飞行面罩的头颅,耷拉在胸口,一动不动。面罩后的双眼紧闭着。
我呆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死了?
不,他没死。我心头骤然一松——因为还有丝丝缕缕的热气,喷在玻璃面罩上,凝结成淡淡的雾气,那显示他还有气儿。
他晕倒了,甚至原本持枪对准我的手臂,也无力的搭在扶手上。
我屏住呼吸,小心的把枪从他手中取出来。他还是没动。
我彻底放心了,他是真晕了。
我低头看着飞行控制面板。正中的雷达显示,有数目庞大的飞行物,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后方,安静的跟随着。那是穆弦。
现在我可以马上掉头飞回去,把肯亚交给他,我也会安全。一切就会结束。
要回去吗?
我看着已经设置好的超光速跳跃引擎。一个大胆的念头就像炽烈的火苗,点燃我的大脑,我整个人都激动起来,简直迫不及待。
我飞快的删除了刚刚肯亚说的坐标数据,而是用斯坦语在飞行系统里搜索太阳系第三行星——地球。
大概半分钟后,屏幕上出现一串坐标。
我颤抖的按下确认。很快,屏幕上出现提示,大意是说经过编程计算,整个飞行需要耗时三十二天,经过六次跳跃,并且计算好在中途空间站添加燃料的时间和地点。
还等什么?我都无法想象,当我驾驶一艘外星战机,出现在地球大气层里,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我的飞机上甚至还有一位外星王子。
地球人将得悉外星文明的存在,科学界和政治界势必引发激烈的动荡,我是唯一的见证。到那个时候,谁还能强迫我离开地球?
我双手摁住跳跃手柄,用力往下一摁!
短暂的平静后,屏幕上出现斯坦星数字倒数:10、9、8……3、2、1!
刺目的光芒陡然大作,我一下子闭上眼,什么也看不见。与此同时,“嘭”一声巨响,机身猛烈一震,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漩涡般的力量,将我和飞机一起狠狠甩了出去!
我想这是跳跃的必经过程,咬牙忍着晕眩恶心感。可周围一直咔嚓轰隆响个不停,我感觉到身体快速翻来覆去,就像被人提着头发当成玩偶疯狂摇晃着。
过了一会儿,颠簸感终于消失,周围恢复宁静,我立刻睁开眼,想要看清到底跳跃到了哪里。
然后我惊呆了。
我坐在太空中。
是的,我还坐在椅子上,但是除了屁~股下的椅子,什么也没有了。我看到刚刚那艘飞机的机头,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浮动着;一块黑色机翼在我脚下十几米外快速旋转着;我的周围浮动着大大小小的金属块,我甚至还看到了自己刚刚摁下的跳跃手柄。我很快看到了肯亚,他就直条条漂浮在前方,不过他的椅子不知去了哪里。
我目瞪口呆,全身发软——尽管我知道人在失重状态不会往下掉。可四面八方都是深不见底的宇宙,我的感觉就好像随时会被那黑暗吞没!
难道是我操作错误,跳跃时损毁了飞机?
不,不是。
因为此时我看到,静谧而美丽的斯坦星,就在视线前方,不知疲惫的缓缓转动着。
我们还在原地!刚才的震动根本不是跳跃,是有人发射导弹击中了飞机!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耀眼的光亮,出现在右上方。我呆呆抬头,看到一艘暗灰色的飞机,正缓缓朝我开过来。机舱的门是开着的,一个黑影忽然从里面跳了出来。
我只觉得心头一抖。
那个人好像能在太空中灵巧的控制方向,缓缓朝我漂浮过来。隔得近了,我看清他也穿着宇航服,面罩后的容颜英俊而清冷。
我呆呆看着他飘到面前,静静看着我,目光深沉难辨。
沉默了几秒钟,他忽然伸手解开椅子上的安全带,我失去倚靠心惊胆战,条件反射想抓住他的手臂,他却抢先一步箍住我的腰,力道大得惊人。我被紧紧抱着,脸贴着他的胸膛,完全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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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饿虎扑食
我的肩膀和腰被勒得很难受,他的力气居然还在加大,我就快喘不过气来,拼命推他的胸膛。
他这才松开了些,我松了口气,有点惊魂未定。
不过有他这么稳稳抱着,我不再那么惊恐,只是心跳依旧很快。下意识抬起头看他,却忽然怔住了。
越过他的肩头,天幕像是无穷的深潭,纯净悠远。星光如同失落的珠玉,璀璨密缀。它们共同交织成一幅辉煌而静谧的画卷,将我们温柔包裹。我能感觉到穆弦正抱着我缓缓漂浮转动,可我的视线里,永远有新的星光闪现,它们就像从天空徐徐坠落进我的眼睛里,美得不可思议。
我以前从没想过,有生之年能沐浴在星河里,这才是真正的“刹那即永恒”。
腰间忽然一紧,我把目光移回来,就看到穆弦静静望着我。隔着一层玻璃,他的俊脸仿佛也染上宇宙清冷优美的气息,越发显得眉目清楚、英秀逼人。
我忽然意识到,竟然觉得这个男人跟宇宙一样美。这令我很不舒服。我当然一点也不想见到他,之前在他和肯亚间选择,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索性低头盯着他胸口,却感觉到他伸手在我的头盔侧面摁了一下。然后我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大概是他打开了通讯频道。
“害怕吗?”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我眼角余光就瞥见他双腿下方,深不见底的漆黑宇宙。 我有点胆寒,但答道:“这没什么。”
他没说话。
我立刻又想起他居然用导弹袭击飞机,心情更是忿忿不平。
虽然我也隐隐觉得,以他的手段,必然是做了什么手脚,确保飞机解体时,我们能毫发无伤。但之前的感觉实在太惊悚了,而且差点能回地球,也被他破坏,我实在没心情说话应付他。
就在这时,他箍在我腰间的力道,陡然一松。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在这时放开我,整个人都呆住了。身体忽然变得空落落的,我甚至看到他原本与我紧挨着的双腿,正往另一个方向慢慢飘远。
一阵冷汗袭上后背,我的大脑还没做任何有意义的思考,双臂已经拼命抓向他的肩膀,双腿也用尽全力去够他。
好在他几乎是立刻又抱紧了我,感觉到有力的手重新将我摁向他怀里,我松了口气,略作调整到感觉舒服的姿势,立刻愤怒抬头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他是故意的!他竟然会做这样的事!
他却在笑,眉梢眼角轻轻弯起,瞳仁幽黑闪亮如星光,完全无害的模样。
我突然感觉不对劲,为什么我的视线变高了,能看到他的头顶了?
我们的姿势变了!
我的双手紧搂他的脖子,双腿……张开缠着他的腰!而他一只手搂着我的腰,一只手……稳稳托着我的臀。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隔着厚厚的宇航服,我似乎感觉到他在捏那里,力道不急不缓,就像在……尝试手感?
麻麻痒痒的感觉,从他落手的地方飞快窜遍全身。我立刻推他,可他根本是把我紧箍在怀里,我的抗拒完全是徒。
“遥。”他忽然喊我的名字,声音低沉柔和,“你比想象中更适合我,这非常好。”
听到他的肯定,我有些意外,但随即明白――是因为我用炸弹向他暗示位置,还炸了援军、重伤肯亚,所以他觉得我不再是生殖工具?甚至还能帮他,所以很适合他?
我也笑了。
“是吗?你跟我想象的也不同。毕竟你说过我只要尽夫妻义务,没想到还有做肉票的任务。”
他原本在笑,闻言明显一楞,笑意全收。这反应让我感觉解气,想再接再厉说点挖苦的话,却想不出更犀利的措辞。
谁知这时他又笑了,依旧是令我被迫眼前一亮的英俊笑容。
“生气了?”柔和的声音不急不缓,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和预料中,我的人,我的情绪。
我觉得他对我的态度有些变化。
之前对着我,大多时候清冷沉默。偶尔会笑,但绝对不多,而且他的笑容也令我感觉阴郁。可今天他的心情似乎很好,语气一直柔柔的。
我并不喜欢他对我如此亲昵,胸口好像堵了什么,冷冷的答道:“我生气又能改变什么?”随即梗着脖子抬头看天不看他,只是不管看哪个方向,都能感觉到他两道锐利专注的目光,停在我脸上。
周围的飞机残骸不知何时已经清理干净,刚刚穆弦乘坐的飞机,就在他背后数十米远的地方,机舱门大开,慢慢朝我们接近。
“抓紧我。”
我只得将他搂紧,他抱着我缓缓往舱门移动,一侧身滚入舱内,舱门立刻合上。他很快撞上了舱壁,我们停了下来。他躺在地上,我趴在他怀里。隔着两层玻璃面罩,他的目光若有所思。
我立刻松开他脖子,撑着地面要挣脱他的怀抱。好在他松手了,我立刻爬到离他最远的地方坐着,扭头不看他。
但他几乎是立刻起身走到我身旁。
我抱着双膝看着地面,肩头一沉,他的手臂搭上来,胸口也贴着我的后背,无声的再次将我搂进怀里。
我的心情很沮丧。因为经过这次失败的逃亡,今后更难有机会了。
“谢天谢地!小姐你没事!我还真怕导弹误伤你!”一道喜悦的声音在前舱响起。我一听这声音,惊喜抬头:“莫林!”
前方两个驾驶位上的人都转头看过来,不正是莫普和莫林!莫林的嘴咧得很大,歪着头在笑;莫普则沉静许多,但嘴也咧开了一条细缝。
“小姐,不要听这个军事白痴的话。”莫普用彬彬有礼的语气说,“一切都在指挥官的精确计算和掌控中,你不可能被误伤。”
虽是意料之中,听到莫普言明,我还是有点惊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哈哈!”莫林的大嗓门又响起,“莫普说得对!小姐,我知道女性在爱情里容易患得患失胡思乱想,但指挥官是绝不会舍得您受伤的。他早让人取下了飞机上的两根螺柱,再用导弹令飞机解体……”
莫普立刻打断他:“不懂就闭嘴。小姐,指挥官预料到肯亚会启动超光速跳跃,所以提前取下了飞机上某些元件。正常航行不会有问题,一旦进行高能量跳跃,飞机的结构就会变得不稳定。再由指挥官亲自发射脉冲弹精确击中超光速引擎,飞机必然做离散型解体。过程尽在掌控,结局亦如您所见的完美。”
“这就是森森的爱啊!”莫林感叹着下了结论。
原来是这样。我不理他俩对穆弦的歌功颂德,笑着说:“你们俩什么时候被救出来的?没吃苦吧?”
“我很好,小姐,多亏了你向指挥官发出导弹信号,我们才被救出。”莫普答道。
莫林却双手抱着金属头颅拼命的摇:“小姐我一点都不好,我怕死了。而且很担心你。”
我被他逗笑了,正要再说两句,莫普又出声:“指挥官、小姐,机舱内氧气值已经恢复正常,你们可以摘下头盔喘口气了。莫林,检查一下能源值。”
“哦”。莫林嘟囔一声,两人都转过头去,看着控制面板。
我是第一次穿宇航服,还没反应过来应该怎么解除,就听见“哐当”轻响,穆弦已经脱下头盔扔在地上。随即他的手伸到我脖子下方,只听“嗤”一声,我领口一松,脖子上骤然一轻,头盔已经被摘了下来。
我长长呼了口气,这感觉轻松多了。正要继续跟莫林莫普说话,忽然一股大力推向肩头。我猝不及防,一下子倒在地面,视线一黑,男人的热气喷在我脸上,穆弦已经劈头盖脸吻下来。
沉重的身躯正面压着我,令我动弹不得。冰冷的唇重重堵住我的,非常用力的吸吮着。某种熟悉的清新气息,丝丝点点无所不在的钻入我的口腔。我咬紧牙关,瞪大眼。他笔直的鼻梁压着我的,有点疼。那双深澈的眼睛离我很近,温柔笑意早已褪去,只余深沉难辨的暗潮。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激烈举动弄懵了。
他之前一直表现得平静、耐心,甚至多次微笑。我哪想到刚摘下头盔,他就会扑上来这么凶狠强势的亲我。他的呼吸甚至很急促浊重,分明已经忍了很久很辛苦,却硬是没露出半点端倪。
我脑子里闪过个念头――他一定很擅长控制自己。只是一旦爆发,也比常人猛烈。
我有点害怕,明知徒劳,还是拼命想推他。可双手被他扣得死紧。
他一遍遍舔着我的嘴唇和牙齿,固执的想往里钻。我心想算了,长痛不如短痛,现在不让他亲反而更刺激他,于是松开牙关。
他当然立刻察觉到我的变化,立刻长驱直入,舌头开始非常激烈的在我嘴里搅动。我还没反应过来,舌头已经被他用力吸住,重重的吮。这感觉实在恶心,我“呜呜呜”低鸣着想要抽身,可他就像要把我的舌头吃下去,半点不松口,滑腻腻的缠着我,鼻腔里还逸出低低一声叹息,似乎舒服得不行。
我只能心情麻木的等待他吃饱喝足。可也许是我们的身躯靠得太近,他又吻得太动情,过了一会儿,我竟然感觉到双腿间泛起黏湿的潮意。我知道那是身体有了反应,这令我郁闷极了。
突然,他的舌头停住了。我看到他眼中闪过讶异,脸色似乎也变得不太好看。我以为他吻得不舒服要停下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却闭上眼吻得更用力。
“指挥官,我们就快抵达……啊!”莫林的声音就像被人生生堵住,消失在嗓子里。
“别回头!”莫普低声呵斥他。
一定是他们回头看到穆弦压在我身上,才吓得不敢说话。这让我面上火辣辣的尴尬极了,含糊抗议:“停……”我没能把剩下的话说完。只好认命,心想他顶多吻个几分钟就会停下。
谁知过了好一阵,他还没有半点停下的迹象。甚至开始按照固定的顺序,重复这个漫长的吻:他先舔一遍我的嘴唇,再把舌头伸进我嘴里,搅动一阵后,又把我的舌头吸进他嘴里,含着反复的舔;最后,他再舔一遍我的口腔,如此周而复始,不知道多少遍了。
我嘴里已经全是他的气息,整张嘴都麻掉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双腿间更是悄无声息湿漉漉一片,我都能感觉到内裤湿了一小片。这令我恼怒极了,但也不敢乱动,万一他察觉到,还不知道会做什么。
“哇!还没停……”莫林很小声的说,语气相当兴奋,但机舱就这么大,我听得很清楚,难堪极了。
“那当然……指挥官是正常男人,憋得很辛苦。”莫普的声音依旧沉稳严肃。
“他们会不会就在这里做啊……”莫林惴惴不安的说,“我会害羞的。”
“闭嘴!”伏在我身上的穆弦终于移开了嘴唇,低声喝道。前面两人立刻没了声响,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柔声道:“我们继续。”又一脸专注的低头亲了下来。
我实在受不了了,张嘴含住他的舌头。大概这是我第一次主动,他动作一顿,伸手捧住了我的脸。我狠狠一口咬下去。
牙齿咬在滑腻柔软的肉上,感觉到某种细微的撕裂,血腥味迅速在口腔弥漫开。他眼神一震,我清楚看到某种冷酷的意味在他眸中一闪而过。
我想他当然会生气,然后推开我。谁知他只停顿了一秒钟,就用更大的力气吻我。
我彻底无语了。总不能真的把他的舌头咬断,我下不了口。算了!我闭着眼麻木的忍受着。
也许是有点缺氧,我渐渐感觉脑子里昏沉沉的,身子有些发软,好像其他部位的感觉都变得模糊,唯有被他深深吸吮占据的唇舌,变得异常敏感清晰。一波又一波细密的战栗感从舌尖传来,继而袭击全身,又酸又痒,居然很舒服。这令我郁闷不已。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噔”一声轻响,睁眼一看,飞机明显已经停稳了。舱外有几声零落的脚步声。
我们回到了地面?我竟然一点也没感觉到?
我清醒过来,忽然觉得不对劲――
咦,我在舔什么?天啦,我一定是晕头了,所以现在才含着他的舌头在吸吮!
我立刻用舌头抵住他,把他往外推。
他定定的看几秒钟,终于离开了我的唇,手臂撑在我脑袋旁,目不转睛看着我,隐隐有些笑意。他还舔了舔嘴唇,似乎有点意犹未尽。
“守在外面。”他说。
“是。”莫林莫普恭敬的声音传来。
我昏头转向挣扎着要起身,肩膀一沉又被他压在地上。
他的胸膛明显起伏着,黑色短发轻垂在额际,白皙的脸颊晕红一片,就像染上两小团胭脂。可漆黑的眼眸中,却是与英秀容貌截然不同的暗沉。那里面写满涌动的情~欲,安静而激烈,就像随时会冲破束缚,将我吞没。
“遥。”他哑着嗓子,缓缓的说,“我喜欢你刚才的主动。我想跟你分享更多愉悦,只跟你。”
听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我胆战心惊。
“你说过结婚前不碰我!”我偷偷往下一瞟,果然!那里已经是鼓囊囊的一包,厚厚的宇航服都掩饰不住。
他却忽然埋首在我胸口,缓缓的说:“我是说过。不过如果你同意提前,我可以马上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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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一触即发
“如果你同意提前,我可以马上开始。”
他说完这句话,就开始亲我的脖子。热乎乎的舌头像把小刷子,带着轻微的滋滋水声,来回刷过每一寸皮肤。
我只觉得闪电般的战栗感如同一条水蛇,陡然从耳根蹿到脑子里,“嗖”的又掉头向下,猛的撞进我有些发胀的某处,带来汩汩的湿意,不等我回神,又窜至脊背和双腿,整个身体仿佛都麻痹了。
我急急喘了口气,几乎是吼出来:“我不同意提前!你可以结束了。”
他的舌头停住了,抬起头。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嘴巴明显红肿,大概是吻得太久太用力,上嘴唇还有点破皮。他的眼神很朦胧,漆黑瞳仁就像覆上了一层氤氲水汽,我脑子里蹦出一个词“意乱情迷”。
“我说……”话到嘴边,我还是斟酌了用词,“我现在不想要。”
他的眼神终于清明了些,定定看着我:“好。”
他的声音依然很哑,一直压在我肚子上的某物依旧硬梆梆,但我松了口气,因为知道他不会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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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手撑着地面,翻身坐到一旁。我也坐起来,这才发觉身上的宇航服、军装,还有裙子,三层衣物都被他半褪到胸口上方,小半片肌肤都露在外头。
我连忙扣好裙子和军装,他把自己的宇航服脱下,里头只穿暗灰色军装衬衣和长裤,稍微整理了衣领。我以为该下飞船了,谁知他又抬手,搂住了我的肩膀,头也靠上来,脸颊轻轻蹭着我的长发。
“肯亚吻过你?”低柔的嗓音忽然响起,听不出半点怒意。
但我现在已经有点了解他了,这样平静的声音,不代表他不生气。我有点讨厌他这种质问,答道:“嗯。他是吻过我。你怎么知道?”
搭在我肩上的手忽然收紧。
“闻到的。”他缓缓答道。
我顿时明白——难怪他刚开始亲我时,脸色变了,原来是闻到了肯亚的气味。
“几次?”他忽然又问。
“什么?”我没太明白。
他沉默片刻,将我腰一抱,身子转向他。漆黑锐利的眼眸盯着我,慢慢问:“他吻了你几次?”声音变得严厉。
他不追问还好,一追问我就想起差点被肯亚强迫。那过程简直不堪回首。如果不是我急中生智,现在只怕跟一滩烂泥似的躺在另一个男人身下。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可现在,他还压着火追问肯亚吻了我几次?在他的观念里,占有欲望远远超过我的感受,我的屈辱吧?
我心里的火蹭蹭的往上冒。
“你问的是哪里?”我盯着他说。
他一愣,眼神沉下来。
“你问几次,是指嘴?脖子?还是手?”我慢慢的问。
他整个人瞬间定住。
从脸到身躯,从眼神到呼吸,仿佛都停滞了。
“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我推开他站起来,他还是坐在原地不动。我知道自己的话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看着他的反应,还是很爽。
我整理了一下裙摆,握住舱门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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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扬声喊道:“莫普,立刻把肯亚指挥室里所有资料送过来。”顿了顿说,“包括监控记录。
“是。”莫普的声音隔得很远。
我心头一凛——那他会看到肯亚强迫不遂?想起肯亚的话,还真怕他失控伤害我,赶紧离开这个封闭空间才是上策。于是我用力转动门把手。
舱门纹丝不动。
我还没察觉出异样,以为是自己力气不够,正要再用力一次,忽然呆住了。
我动不了。手、脚、全身都被无形的束缚绑住了。
他又用了精神力!
温热身躯悄无声息的贴上我的后背,腰间一紧,他搂住了我,下巴轻压着我的头发。那双手在暗灰色衬衣下更显得白皙修长,正在一颗颗解我身上军装的扣子。
“你要干什么?”我话音刚落,军装已经被脱掉扔在地上。然后他又开始解裙子的扣子。当光滑的布料从身体滑落,他的手覆盖上□的肩~头,我脑海里一片空白。
“你不守信用……啊!”
身体忽然腾空,被他打横抱起,放在地上。身下触感柔软——他把军装铺在了地上,高大的身躯覆上来。
即将发生的事显而易见,我立刻想起四年前那个晚上,全身一片冰冷。我痛苦的闭上眼。即使早知这件事会发生,可我依旧感觉到屈辱。
忽然间,一缕温热的气息喷在脖子上,然后有什么,似有似无的擦过我的皮肤。不是他的嘴,可也不是他有力的手指。有点痒,但力道很轻,几乎感觉不到。
过了一会儿,他的气息,还有那轻擦过皮肤的东西,沿着脖子缓缓向下,来到胸口、腰侧。我听到他深深吸气的声音,实在有点奇怪,睁开眼一看,顿时僵住——
他在……嗅我?
把我脱得只剩下内衣,却只用鼻子,一寸寸嗅着。刚刚擦过我皮肤的,正是他挺拔微凉的鼻尖。
我忽然明白过来。
“你想闻一遍,肯亚都碰过哪里?”
“嗯。”
我松了口气,原来他并不打算违背诺言。
“那你别用精神力绑着我。”
他没作声,但是我试了一下,发觉能动了。
既然他只是想闻一闻,我没有再抗拒,也不敢再说话刺激他。只是看着这么个大男人趴在我身上闻,感觉真是又怪又痒。
眼看他嗅完乳~沟又嗅小腹,笔直就要向下,我连忙说:“下面不用闻,肯亚没碰过!”
他动作一顿,抬头看着我。
我愣住了。
因为他的眼神昏暗幽黑。白皙的脸颊更是红得像火,连耳根都是红的。
坏了,他本来就忍着兽~欲,现在这么闻一遍,就算无心也变成有心了。
见他僵着不动,我连忙坐起来,结果胸口又撞上他的鼻子,他默默伸手摸了摸鼻尖,不知在想什么。我赶紧从旁边拿起皱巴巴的军装,披在肩头。好在他一直没阻止我的动作。
我低头扣扣子,刚扣了两颗,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眼角余光一瞟——他单手在解裤子拉链!
我顿时全身一颤,手上动作更快。可第三颗扣子还没扣好,就瞄见那个硕大无比的东西已经弹跳出来。一只白皙的手握住了它,我脸上一热——难道他要当着我的面打手枪?太恶心了!
我想错了!
因为下一秒,他那只脏兮兮的手就伸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我目瞪口呆,连斥责都忘了,也来不及做任何抵抗,眼睁睁看着我的手被摁在上面。
触手硬实滚烫,微微还有些颤抖。他却全身一抖,骤然发出一声低而长的呻~吟。
我拼命缩手,可他的手就像是铁钳,强迫我五指分开握紧。我当然明白他要我干什么,心理又难过又纠结。按他要求的做,实在超过我的承受力。可如果不做,万一他忍不住真刀实枪怎么办?
正犹豫着,他忽然身子一沉,将我扑倒在地!握着我的手也同时甩开,将那挺翘的事物抵在我的肚皮上。
我胆战心惊,不顾一切喊道:“我愿意用手!用手!”
眼前一黑,他的脸俯下来,嘴唇重重撞上我的,狠狠吻了上来。这个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狠,我的舌头都被他吸得隐隐作痛!
忽然,我感觉到那玩意猛的抽搐了一下,然后有什么濡湿的东西,一股股接连不断喷在我的肚子上。
我惊呆了。
他的啃咬也同时停止,嘴从我脸上移开,头埋进我的肩窝长发里,急急的喘息着。
我呆呆的看着机舱顶部,甚至还能感觉那东西轻轻在我皮肤上抖动,留下一滴滴黏稠的痕迹。大概过了几秒钟,他把身体撑起来,低头往下看。我也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黑色丛林中的怪兽,依旧茁壮庞大。只不过比起之前的红紫梆硬,似乎疲软了不少。而在他双腿下方,我的肚子上、大腿根、内裤上,乳白色的液体,喷得到处都是,一塌糊涂。
就算我们有过一夜,可他都是射在里面。并且当时没有灯。我从来没看过这种情况,刹那全身僵直,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静默片刻,从裤兜里拿出块雪白的手帕,开始轻轻擦拭。我看着那些属于他的星星点点,突然就悲从中来,鼻子狠狠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他游移在我身体上的手猛的一顿。
然后我身子一轻,被抱了起来。我根本不想理他,脑子里反复出现刚才那匪夷所思的画面,顿时满心委屈,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我甚至哭出了声,呜呜呜抽泣着。
他的怀抱渐渐收紧,我听到柔和的嗓音在耳边说:“对不起,遥,对不起。”
我一愣——他在道歉?
“我会杀了肯亚。差点就失去你……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
他的语气难以形容的温柔,我忽生强烈的颓丧无力感,趴在他怀里,不哭、不动、也不说话。他却在地上坐下,将我放在他大腿上,脸紧贴着我,吻着我的泪痕。
“不哭了?”
这么亲昵的姿势,我很不自在,想要别过头,却被他捏住下巴,动弹不得。
“遥,我看到了肯亚的伤口,也看到你为了我的胜利冒险投弹。”他注视着我,气息还有些喘,“你是这样忠贞,身为丈夫,我会加倍回报。”
忠贞?
他以为我反抗肯亚是为了他?
是因为我炸了肯亚的援军,所以他才误会?
难怪他之前的心情似乎很好;难怪他会提出“提前”的建议;难怪他吻了我那么久,都是因为以为我喜欢他了?
可他不是不在意这个吗?
不管他到底怎么想,这误会偏差太大了。我要是能逃掉,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可我看着他灼热的眼神,再想到他刚才痛苦而压抑的……一射,解释的话不知怎的有点说不出口。
“另外。”他盯着我说,“这次是意外。毕竟……四年了。”
我有点尴尬,当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当年他除了第一次,之后一整晚都是精力旺盛。他想说压抑太久,所以这次直接这样了。
“你不必跟我解释这些……”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莫林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
“咳咳……殿下,很抱歉打搅您和小姐的兴致。皇帝陛下急召。”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喊穆弦“殿下”。
穆弦神色一凛,抱着我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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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不爱江山
低沉暮色笼罩着银色的帝都,公路像黑色绸缎在空中延展。我坐在军用列车里,看着两旁景物飞逝而过。
列车偶尔减速缓行,我看清下方街道,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荷枪实弹的士兵,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戒备森严。
肯亚说得没错,穆弦已经控制了帝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或许已经流了不少鲜血。
白天,他血洗帝都,令整个斯坦风云变色;刚才,他难以自控的在我身上……激烈释放;而此时此刻,他军装笔挺的坐在我身旁,专注的查看军情、签发命令,灯光下的侧脸英秀而沉静。
想到要跟这样一个男人过一辈子,我的感觉是那么不真实。
只不过大哭之后,我彻底恢复冷静。既然逃跑失败,再不甘也是枉然。现在能做的就是面对现实,适应和接受这个“丈夫”。
直到下一次逃亡机会出现――如果还有的话。
半个小时后,列车停下。穆弦站起来,莫林立刻把白手套和军帽拿给他。他淡淡看一眼,不接,却垂眸看着我。
莫林咧开嘴笑了,冲我眨眨眼,我只好站起来。
面前的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掌心呈现淡淡的粉红色,显得十分匀称好看。但当我为他戴上白手套后,那双手立刻变得冰冷而严肃。
我又把帽子扣在他头顶,这才发觉他的头其实也挺大,至少比我大蛮多。
“小姐,这里。”莫林指了指,原来帽檐下有几缕黑发翘了起来。那个位置靠近后脑,我只好踮起脚去碰。谁知身体刚挨到他,腰就被抱住。他一低头,吻住了我。
嘴唇再次被他狠狠肆虐了一回,片刻后,他才松开。我被吻得呼吸喘急,他的气息却很平稳,只是沉黑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淡淡笑意。
“噗――”
我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莫林在笑,还是故意发出那种好像拼命憋、却没憋住的笑。我觉得有点狼狈――虽然明知这是夫妻间该做的事,没什么大不了。可还是有种事态脱离控制的焦躁感。
在士兵的簇拥下,我们走出车站,穿过一个广场,就来到皇宫大门前。我曾经想象过皇宫的样子,它一定辉煌、美丽并且极富科技色彩。但当我看到眼前的建筑后,才知道自己只猜中了一半。
高大的金属门后,是连绵起伏的建筑群。它们竟然是用巨大的白色石块搭建而成。没有金属,没有钢筋混凝土,只有干净、原始的石头。
深黑的夜幕里、璀璨的灯火中,雪白而优美的宫殿,像一位丰腴典雅的美人,风情万种的横卧在我们面前。我想一定是无数能工巧匠的雕琢,才修筑出这样童话般的建筑。
“这是上古时代的建筑。”站在我身后的莫林解释。
我不禁佩服斯坦星人。他们的科技那么发达,皇帝却住在原始建筑里。可见他们很尊重精神文明。
这时,门口有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脸上堆着笑:“诺尔殿下,陛下已经等待您和华小姐很久了。”
穆弦点点头,阔步往里走。那男人一看急了:“等等,殿下,您这些士兵,恐怕不方便进入皇宫……”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穆弦已经示意两名士兵上前,把他拖到一旁。
我心头一惊――还真是霸道啊。他想干什么?
穿过幽静的林荫道,一路碰到的皇宫警卫,都被制服,扔到角落里。所过之处风卷残云般干干净净。
过了一会儿,有士兵汇报,先头部队已经控制整个皇宫。穆弦的表情始终淡淡的,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
我却惊疑不定,忍不住拉住莫林,小声问:“他想干什么?难道要逼宫?”
莫林迷惑的看着我,随即转身拉住莫普,原封不动的重复:“他想干什么?难道要逼宫?”我哭笑不得,敢情他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莫普不耐烦的答道:“你乱猜什么?虽然皇帝召见,但现在帝都形势不明,为防肯亚殿下的人马反扑,当然要控制皇宫。”
莫林点点头,我却皱眉――真的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吗?
终于,我们停在皇宫深处一座灯火通明的建筑前。它被一方深碧色的湖水围绕,湖边树影婆娑,建筑的倒影在波光中微微荡漾,景色静谧幽深。
建筑周围,至少有上百名警卫持枪警戒。
这回,穆弦并没有下令制服他们,而是让所有士兵留在原地,甚至连莫普莫林都站在台阶下,只牵着我的手,走向宫殿的门。
我有些紧张和期待――要见皇帝了。
门口站着两名警卫,其中一人手里牵着头庞大的……猎犬?
那人沉肃道:“抱歉诺尔殿下,这是程序。”
穆弦点点头,松开我的手,解下腰间佩枪和匕首,走到门框下。一道淡蓝的光芒从他头顶扫描而下,然后士兵牵着猎犬靠近。
谁知那猎犬的鼻子刚碰到他的军靴,就呜咽一声,惊恐慌乱的缩到墙角里。
穆弦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另一名士兵似乎感到尴尬:“它害怕殿下,我以为这么多次了,它会有改善……行了,殿下,您可以进去了。”
我心神一凛――穆弦到底是哪种半兽?这样强壮的猎犬看到他都怕成这样。不过想起当年那头巨大的野兽,的确很恐怖。
穆弦在门内站定等我,我走到门框下接受扫描,这时士兵牵着狗靠近。我看到穆弦神色很平静,有些奇怪――他怎么能忍受别的雄性靠近我。忽然间灵光一闪――这条一定是雌狗!
那狗嗅了鞋子,又往上嗅小腿。我有点痒,但还是忍着。谁知它忽然低吠一声,掉头冲到墙角,拼命缩成一团,仿佛跟之前一样害怕。
我觉得奇怪极了,两名士兵也瞪大眼好像很困惑。穆弦却很平静的朝我伸手,似乎早料到会如此。
我快步走到他身边,忍不住问:“为什么那只狗也怕我?”
他侧眸看我一眼:“你身上有我的气味。”顿了顿说,“很重的气味。”
“哦。”我没太在意,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明白他的意思,难堪极了――我只换了条裙子就跟他来了皇宫,连澡都没洗。被他这么一说,我只觉得那些地方又变得黏糊糊的,浑身不自在。
只不过……他为什么要强调气味“很重”?他有洁癖,难道是嫌我脏?过分,他怎么不嫌自己?
我有点不爽的跟着他走进一扇门。
视野豁然开朗,这是间灯火幽静、装饰华美的大厅。数名仆从沉默垂手站在厅中,最前方有张金色大床,一个人躺在上头。
我跟着他一步步走近,心跳加快――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皇帝”。可他躺在床上,是因为身体不太好吗?难怪儿子们会争得你死我活。
床旁的侍从都退了下去,灯光很暗,但是我还能看清,那是一位穿着精致的白色长袍、形容枯槁的中年男人。他的短发是深棕色的,跟肯亚一样。眼睛却是黑色的,只是看起来非常疲惫。他的面容很消瘦,但是隐约可见年轻时的俊朗轮廓。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我们,在我身上停了停,随即又回到穆弦身上。
“诺尔,饶了你哥哥,还有那些大臣。”与满脸病容截然相反,他的声音沉稳有力。
穆弦沉默一会儿才答道:“其他人可以放,肯亚不行。”
父子俩如此开门见山,我也被他们之间焦灼的气氛,带得紧张起来。
皇帝静静盯着穆弦:“是因为他先对你下手?可他已经受了重伤,这个惩罚还不够吗?”
穆弦没吭声,眼睛盯着地面。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着前方,神色极冷。
“不是因为这个。”
皇帝一怔,随即看向我,问:“他碰了你的女人?”
穆弦表情非常阴郁的沉默着。
我呆住了。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看着我说:“华小姐,你能原谅诺尔的哥哥吗?”
我心想这皇帝果然厉害,知道挑我下手。
我斟酌答道:“他并没有对我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我愿意原谅他。”
皇帝露出笑容,穆弦看我一眼。
“不过……”我看着皇帝继续说,“我希望能有个保证,让他不再找穆弦和我的麻烦。”
要是就这么算了,下次他还绑架我怎么办?
他俩都有些意外的看着我。皇帝是一副深思的表情,穆弦眼中却隐隐闪过笑意。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坏了坏了,他肯定以为我又在维护他!但我总不能对皇帝说,让肯亚不再找我一个人麻烦吧?所以说的时候才把他捎上啊!
但也没办法解释,我们三人都沉默下来。
终于,皇帝长叹道:“诺尔,我把肯亚囚禁在距离斯坦三千光年的小行星上,终身不允许回帝都。这样你同意吗?”
他身为皇帝,却用这样的语气跟儿子说话。我想大概是因为整个帝都、皇宫,都被儿子控制了吧!
穆弦终于点了点头:“好。”
皇帝露出一丝苦笑:“说吧,你要什么?你已经在跟肯亚的交手中获胜,而我的身体也不再适合管理这个国家。只要你开口,任何东西,我都能给你。”
我心头一震――他的意思是要把王位传给穆弦?
穆弦要是当了皇帝,我岂不是成皇后了?这……太诡异了。我一点都不觉得喜悦,只觉得匪夷所思,这种事情我想都没想过。
不过穆弦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王位吧。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了。
我心里冒出些许尘埃落定的感慨。
然而我没料到,这一次,穆弦沉默了很久。
他的脸上既没有高兴的表情,也没有兴奋,他的眼睛盯着前方,却似乎在看很远的地方。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失神,又有些漠然。我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迷离的表情。
终于,他开口了。
“我要荒芜之地。”
我和皇帝同时愣住了。
荒芜之地,在我脑海里有印象。那是距离斯坦星五十光年的一片小行星带。是斯坦最重要的一个太空要塞所在地,也是片非常贫瘠的地带,主要是兽族居住。穆弦竟然不要王位,要那里?
“为什么?”皇帝盯着他,“你可以留在帝都。”
穆弦看他一眼,表情有点讥讽:“我跟母亲一样,都不喜欢帝都。”
皇帝沉默片刻,缓缓道:“在帝都,你可以为国家做更多事。”
穆弦冷漠答道:“你还有别的儿子,不需要我来继承。”
我一愣――对了,肯亚是二王子,穆弦是老三,他们还有个大哥。
听莫林说,是个非常仁慈和善的人,还是帝都大学的高材生,现在也在协助皇帝处理政事。只是比起两个手握军权的弟弟,这个大哥显得低调很多。
我心念一动――穆弦放弃王位,肯亚又被囚禁,剩下的继承人,岂不是只有那位大哥了?
可皇帝的神色忽然变得很奇怪,似乎非常惊讶,但又有点了然。
他盯着穆弦,问:“难道你做这些事,都是要帮助你大哥扫除障碍、登上王位?”
穆弦沉默不答。
我却震惊了――一不会吧?
原来是这样?他从一开始就不想要王位?
他竟然是这样大公无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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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当年真相
“难道你做这些事,都是要帮助你大哥扫除障碍、登上王位?”
我惊讶的转头看着穆弦。他嘴角一弯,露出浅浅的笑,英俊生动的五官犹如明月清风般干净爽朗。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先走了。”他答非所问,牵起我的手。我的大脑还处于当机状态,他的手冰凉有力,令我一下子回神。
皇帝盯着他,忽然笑了,黯淡黑眸染上愉悦的光亮,枯槁而不失凌厉的轮廓仿佛因这笑容变得饱满。
“好吧。不过我还有话对华遥说,你先出去。”
我一愣,感觉到穆弦的手陡然收紧,他蹙眉问:“说什么?”
皇帝的神色淡淡的:“她既然是皇室的儿媳,有些话,应该由长辈交代给她。这是对她的尊重。你母亲……已经去了,当然只能由父亲来做。”
我有点紧张,穆弦却被说动了,侧头看着我,低声说:“我在外面。”松开了我的手。
穆弦走了出去,皇帝沉默注视我片刻,忽然笑了。
“他是个面冷心热的男人,对吗?”
对着一位病重的长辈,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都不忍心冷漠对待。何况看到他疲惫而睿智的目光,我会想起许久未见的外婆。她也是这样苍老而聪慧。
“我对他还不太了解,也许是的。”我答道,“我没想到他不要王位。我不是遗憾,我只是意外。”
他含笑注视着我:“看来穆弦找了个很善良的姑娘。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对我的怜悯。”
“怜悯”这个词,对一个帝王来说太不合适。我有点不好意思,正要解释两句,他却话锋一转说:“他强迫了你,你却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的父亲。他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谢谢您这么说。”我说,“我不会因为旁人对我做了什么,改变做人的态度和原则。”
他凝视我片刻,目光中有了戏谑笑意:“看来你还在生他的气。”
我没出声,根本不是生气的概念。
皇帝敛了笑,轻轻招手:“来,坐到床边。我有话对你说。”
我知道正题来了,依言坐在宽大的床沿上。隔近了看,他的容貌更显憔悴,我不由得心头一软。
“诺尔十岁的时候,我才知道他的存在。”皇帝说,“他的母亲是个严肃要强的军人,认为男人从小该历经磨练,把他扔到军队里。她的军务又很忙,他长期处在无人照料的状态,跟个野孩子没有差别。你知道,在尊重强者的军队里,他这样的小孩子,会吃很多苦。”
我有点意外――虽然知道他是私生子,但没想到他会这么惨。
皇帝又说:“找到他的时候,他的性格跟他母亲一样,冷酷、严肃、固执、自制力非常高。甚至比母亲还要阴郁。所以我们一直忽略了他身上的危险性。你知道四年前,他为什么那样对你吗?”
我摇了摇头。
“诺尔的母亲,是一名兽人,兽族基因高达百分之九十。也就是说诺尔从她那里继承了45%的兽族基因。”皇帝沉声道,“他拥有我大部分的人族基因,也继承了我的一小部分机械基因。”
我有些吃惊――机械基因?难怪他的骨头那么硬。人、兽族、机械基因混杂,有点无法想象。
皇帝继续道:“虽然机械基因和兽族基因融合后,会相互促进,强化战斗力。但是这两种基因本质又是矛盾的,会加强他的基因不稳定性。
多年来,诺尔一直是帝国最优秀的军人,是我和他母亲的骄傲。他从未表现出兽性和兽态,直到四年前,他的母亲病逝。当时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向军部告了长假,开始宇宙旅行。我以为他只是需要散心。”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就是那时候遇到他的。
“大概是在与你相遇的前几天,他孤身一人,攻击了一支由十艘军舰构成的星际巡逻队。撞毁了许多架战机,咬伤很多人,自己也奄奄一息。”他不急不缓的说,“那个时候,他是兽化状态――他失控了。”
我再次听到了“失控”这个词。
第一次是肯亚说的,穆弦像条疯狗见人就咬,那时我只觉得震惊,并且难以想象;这次听皇帝也这么说,我才知道肯亚没有夸张。
一直以来,穆弦在我面前都是人形。久而久之,我有点难以把他和野兽联系在一起。我甚至以为,只有在比较过激的做~爱时,他会控制不住变成野兽。这也是我迟迟不想跟他亲近的一个原因。
没想到他当年失控到这个地步。
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晚的野兽,想象它冲上全是人的飞船疯狂的撕咬,想象它浑身鲜血淋漓――
“不要害怕。”皇帝锐利的双眼紧盯着我,“经过上次的兽化,他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兽族基因,绝不会伤害到你。”
虽然他这么说,我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他继续说:“事件发生后,他的飞船抵达地球近地轨道。当时他的情况很不稳定,很可能攻击地球。他的飞船装备的武器,足以毁掉你们整个星球,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而他面临的,也将是残酷的人道毁灭。
当时只有莫普跟着他,没有任何办法,只好向我提议,寻找一名地球女人。对于兽族来说,食欲、性/欲是最原始也最有效的安抚手段。尤其对他这种成年的处~男,应当更有效。
出于私心,我批准了,并且作为命令下达给诺尔。然后莫普就为他找来你。你们一起度过的夜晚,是他最痛苦的时刻,他正在以意志与兽族基因抵抗,随时可能崩溃。但是,你成功的安抚了他。华遥,你救了他的命,间接也救了很多人,保护了你的星球。”
我彻底愣住了。
我从没想过,当年的原因,竟然这样严重。这令我深受震撼,又觉得匪夷所思。
如果说四年前,我对穆弦怀着一种冷酷的厌恶;那么被他掳到斯坦后,我拼命将这种厌恶转化为漠视。
可现在,他的父亲却告诉我,当时他是失控的,他是无奈的,他只是遵从父亲的命令。我失去了贞~操,却救了他,保护了自己的家园?
而我竟然是个倒霉的牺牲品?!
他的解释一点不让我轻松,反而令我觉得胸口堵得厉害。
皇帝盯着我说:“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他不仅是我的儿子,也是帝国最优秀的军事统领。失去他,我和帝国都承受不起。那个命令是我签发的,我恳请你的原谅。”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我只感到深深的悲哀和无力。
像是察觉到我的情绪,皇帝静静看我片刻,说:“我希望你给穆弦一点时间。”
“时间?”
“当年他刚从地球回来,就去了基因研究部建立婚姻档案,那时候我就知道,他将来要娶一个叫华遥的女人。他想娶你,一方面是出于忠贞,但我相信,也有别的原因。譬如想弥补你――毕竟他从没跟女人相处过,更别提伤害过女人;又譬如,那个夜晚,他已经爱上了你?”
我几乎是立刻摇头:“不可能!”
他反问:“为什么不可能?”
我又答不出来。这时他释然的笑了,用一种疲惫而温暖的语气说:“去吧,孩子。诺尔是个跟你同样善良的人,你不会后悔嫁给他。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回他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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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沿着来时的路,穿过狭长幽暗的走道,远远便望见了两扇半圆形的白色大门。一个高大的暗灰色身影,静静矗立在门外。
大概是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转身了。
已经是深夜,他就那样安静的站在那里,仿佛要与清冷静谧的湖光夜色溶于一体。帽檐下的脸呈现素净的暗白色,幽黑的目光牢牢锁定我。
可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他,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说了什么?”他淡淡的问。
“对不起,那是我的隐私。”我连应付他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深深看我一眼,忽然将我的手一抓,语气冷冷的:“你完全属于我,包括你的隐私。”
“既然是属于你的,那你自己去搞清楚好了。”我缓缓说。
他一怔,定定的盯着我,我转过头避开他的目光。过了几秒种,他松开了我的手,低喝一声:“莫普,把宫廷侍卫长带过来。”
莫普原本跟莫林站在台阶下,闻言立刻小跑进了皇帝的住所里。我看穆弦面无表情的等着,就自己走下台阶,到了莫林跟前。
“咦?”他眨眨眼,“你的心情不太好。马上要跟指挥官回家了,为什么心情不好?”
“……家?”
“荒芜之地,难道你不知道,指挥官就是在那里出生的?”
我一怔,原来如此,兽族聚居地,穆弦的家。
我站了一会儿,不经意间看向辉煌的宫廷门口,穆弦面色沉静的矗立着,另一个宫廷警卫打扮的男人,正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那警卫有点①38看書网想起,刚刚在皇帝的寝宫,这人也在里面。毫无疑问,他正在向穆弦汇报我们对话的内容。
警卫大概说完了退到一旁。穆弦抬头看着我的方向。隔得这么远,我都能感觉到,他锐利的目光正凝视着我。
我面无表情的转头看着另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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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蜗牛的壳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章节修改了一下女主的心理活动,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回去看一下。不过修改了也不影响后文情节发展的。
据说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必须双更啊。下一章还在写,二更可能要在5点-7点间。大家晚上来看好了。
感谢投雷的同学,破费啊破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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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次睁眼,首先看到的是一片宽阔而白皙的胸膛,以及男人安静温和的睡颜。
我被他搂在怀里,跟他四肢交缠,周身都与他光滑温热的皮肤紧贴。这样亲昵暧昧的姿势,令我全身迅速发烫。我小心翼翼将他的手臂从腰上拿开,又把自己的大腿从他双腿间取出来。他睡得很沉,纹丝不动。我松了口气,起身下床。
再次站在天使号的窗前,看着暗黑宇宙,我只觉恍如隔世。
昨晚从皇宫离开后,穆弦还有军务,莫林莫普护送我回了天使号。我辗转了半宿才睡着,他应该在那之后才回来,并没有惊动我。
昨晚我躺在床上,回想起皇帝说过的话,只觉得这些年来好不容易自我治愈的伤口,像是又被人掀开,层层剖析审视。那感觉非常不好。
不过睡了一夜之后,我已经平复了很多。
我早就决定适应妻子的角色,当年真相到底如何,又能改变什么呢?再往好的方面想,他当时状态不稳,还可能攻击地球。如果地球被他毁了,我早就不存在了。还谈什么贞~操和人生?我是救了他、救了许多地球人和斯坦人,但也是在救自己。
而且我也知道了,我并不是他为了泄欲抓来的女人。至少他的本意,并不想伤害我。
这已经比我原本预想的情况更好。再沉溺于消极情绪有何意义?好好过属于我自己的人生,才是明智决定。
可虽然这么想着,我的心情还是恹恹的,也不想跟他呆在一个屋子里。我换了身衣服,离开了房间。
窗外的美景非常壮观。以璀璨的银河为背景,无数艘战舰像是忠诚的钢铁卫士,沉默航行在天使号周围。庞大舰队徐徐经过一个个看似静止的星系,孤独的驶向宇宙深处。
我恍恍惚惚的想,希望这样的航行永远没有尽头。如果我能沉睡在这磅礴美景里,变成跟恒星一样的存在,多好?
不过我的沉思很快被打断。因为我闻到了一股饭菜香味,顿觉饥肠辘辘。循着香味往前走,不多时,到了间敞开着门的大厅前,门口挂着中文牌子“弦&遥的爱心餐厅”。下面还有一行很小的字,我凑过去一看,写着“还有普和林”。
我有点想笑,这必然出自莫林的手笔。抬眸一看,莫林戴着白色高帽、围着长围裙,背对着我站在角落的柜台里忙碌着。而莫普在餐桌前坐得笔直,拿着块悬浮晶体在翻阅。
我走进去,莫普立刻站起来,向我行了个标准军礼。莫林则将手中的锅铲用力一挥,聒噪的喊道:“哎约我的准王妃,怎么一个人来了?指挥官呢?”
“他还在睡。”
莫普点头:“指挥官之前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
“可不是!”莫林单手端着个白色精致的餐盘走过来,另一只手抚着胸口,“既要控制帝都,又要寻找小姐,只为了他深爱的女人,心甘情愿的付出着。好在有惊无险,我们都平安归来。”
我听着他深情喟叹的强调,忽然间福至心灵,问他:“你是不是看了琼瑶?”
“那是什么?”莫普插嘴。
莫林极为尴尬的伸手捂着脸:“小姐,机器人也是有爱好的。”
我忍不住笑了,低头一看:一荤一素两盘精致小菜、一碗生滚鱼片粥,卖相清爽可口。
“谢谢。”我拿起筷子,“你们吃什么?”
“刚充过电。”莫普礼貌的点头,莫林则趴在桌子上,瞪大眼睛看着我:“好吃吗?我按照菜谱做的。”
我正要回答,他俩却同时站起来,望着我背后:“早,指挥官。”
我只觉得后背一僵,放下碗,转头看着他。
笔挺的军装整齐严谨,雪白脸庞清冷沉静,没有半点刚睡醒的恍然迷蒙。
“早。”他的目光停在我身上。
“……早。”
餐桌是圆形的,莫普拉开我右手边的椅子,他走过来坐下,扫一眼我面前的盘子,看向莫林:“她就吃这么点?”
莫林委屈的答道:“她早上一向就吃这么多。”
“够了。”我说。
他看我一眼,忽然拿起我的筷子,一样菜夹了一点吃了,又拿起我的小勺,喝了一小口粥。然后点点头,看着我:“味道不错。”
他做着一切仿佛理所当然,我看着被他用过的筷子和勺,有点发懵。莫普莫林更是一脸震惊。
“指挥官……”莫林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的问,“你的洁癖好了?”
穆弦神色淡淡的,眸中却染上笑意:“她很干净,包括唾液。”
我不知道他干净的论断从哪里来,但我盯着面前的饭菜,着实为了难。再要新的碗筷,莫林肯定不干;继续用吧,上面有他的口水。
但我没有纠结太久。都被他吻得死去活来了,嘴里到现在还有他的味道,用他用过的筷子又算什么?无谓矫情。
我低头继续吃,莫林端了个新的餐盘过来,放在穆弦跟前。我并不关心他吃什么,可眼角余光瞥见里面的东西,还是有些吃惊。
除了跟我一样的粥菜,还有一大块方方正正的……生牛肉?虽然表面煎成暗红色,但中间大部分都是鲜红的,隐隐可见湿漉漉的血丝。
他用雪白银亮的刀切下一小块牛肉,缓缓送进嘴里。他的动作非常优雅,面色平静。他吃东西没有声音,淡红的薄唇微抿着,脸颊微鼓,轻轻起伏。
可我脑海里却无法控制的浮现出,他口腔里雪白整齐的牙齿,有力撕咬着血淋淋的肉块。然后我又想起他曾经用这样的唇齿,咬伤了许多人;最后又想起他充满掠夺性的深吻……
“为什么一直看我?”低柔的声音冷不丁在耳边响起,我赫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他的嘴看了很久。
我一时无语,站在我身旁的莫林却噗嗤笑了。
“哎约我的指挥官!情人的脉脉注视应该享受,而不是质疑啊!”
我和穆弦都没答话。莫林讪讪的,莫普扯了扯他的胳膊,两人说要去检查能源舱,快步走了。
他们一走,我就有点坐不下去,嘴里也味如嚼蜡。放下筷子刚要起身,却听到他冷冰冰的声音:“坐下。”
我低头看着桌面,坐着不动。
“我不会伤害自己的妻子。”低沉而平和的声音。
我惊讶抬头,他正直视着我,苍白森然的脸上,一双眼黑如深潭,又冷如冰霜,锐利得像要看到我心里去。
“听到我会兽化失控,害怕了?”他的语气低柔温和,没有半点生气的征兆。但我已经熟悉他的阴冷,有点心惊。
“……还好。”
下巴骤然一紧,被他的手指捏住。力道柔和却坚定,迫使我抬头看着他。
他盯着我:“经历过上次的兽变,我的基因已经很稳定。你是我的女人,是我将来孩子的母亲,我只会保护你、满足你,不会背叛你、伤害你。”
他说这话时,容颜清清秀秀,嗓音柔润悦耳。我知道他是认真的,也是强势坚定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我没有害怕你。”我说,“我只是太震惊了。”
“是吗?”他忽然起身,朝我俯下脸。我措不及防,被他吻个正着。我呆呆僵着不动,他舔着我的嘴唇,轻声说:“回应我。”
他说这话时,已经搂着我的腰提了起来。我有些麻木的伸出舌头,他一口含住。
舌尖被他咬得痒痒的,我却尝到一种涩涩的味道,一直涩到心里。片刻后,他将头埋在我肩窝里。
“结婚之后,能够每天与你交~合。”他轻轻柔声说,“我的基因会更稳定。”
我身子一僵,他却松开我,盯着我说:“跟我回房间。”
我任凭他牵着往回走。
他刚才的神色有点意犹未尽。我猜想等待我的,将是一场激烈的拥吻,亦或是脱光衣服的亲密抚摸。那令我心里很堵,但只能漠然接受。
走进房间时,他没有开灯,暗沉沉一片,一如我的心情。他在沙发前松开我的手,自己走向办公桌前。我缓缓坐下,心头茫然而冰冷。
一片淡蓝色的光亮,骤然在他身后的空气中浮现,我惊讶抬头,看到那些光影逐渐形成清晰的画面。那是间宽敞明亮、布置温馨的房间。墙上挂着清雅的油画,地面是暖色的木板,桌上摆满鲜花和水果。
穆弦沉默走到我身旁坐下,拉过我的手,将一个小小的金属薄片放在我掌心。我看不出这有什么用,也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他的侧脸沉静肃然,看不出任何端倪。
很快,画面中出现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人。我惊讶的发现,她的图像是三维立体的,我甚至能看到她一根根细细的眉毛。如果不是她周身都有一种银色光亮笼罩,我几乎都会以为房间里多了个女人。
“诺尔殿下、王妃。”她恭敬的说,“已经准备好了。”
穆弦淡淡点头。
画面镜头一偏,离开那女人。我看到一个老人神色安详的坐在窗前轮椅上,嘴角还带着温和的微笑。
我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全身血液仿佛都随之一滞。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可那就是外婆,宛若真人般坐在离我不到三米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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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爱屋及乌
“阿姨,你看看,谁来看你了。”那个中年女人走到外婆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外婆!”我一下子挣脱穆弦的手,快步冲过去,到了离她半米远的地方,猛然刹住脚步。我不知道自己在她眼里,是不是也是一团真实的幻影,我不知道当我碰到她的手,是不是根本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外婆缓缓将目光从窗外移回来,看到我,明显一愣,满是褶皱的慈爱脸庞浮现无比惊喜的神色。她颤抖的朝我伸手,泪水弥漫了她的眼眶:“遥遥!我的遥遥!”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抖,哽咽答道:“外婆。对不起,我最近工作太忙了,没时间去看你。你还好吗?”我拼命扯出笑容,语调越到后头却越走音。
“傻孩子,外婆收到你的信了。当然应该工作为重。”她擦着眼泪笑了,“你这孩子,干嘛花钱把外婆送进这种疗养院?还请专人护理?浪费钱!”
我一愣,立刻明白都是穆弦安排的。虽然我跟他提过外婆,但完全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一时怔然。
“傻站着什么,快过来啊。”外婆急忙双手滚动轮椅,朝我的方向上前一段。我痛苦的望着她,缓缓往后退了一步,小声说,“外婆我……”
“过去。”清清冷冷的嗓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后背一僵,回头看着他。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双手插在裤兜,光影下的脸明暗难辨。
“别怕,过去。”他低声重复。
听到他的鼓励,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缓步上前。我已经到了外婆跟前,心跳骤然加速。我抬起手,轻触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背。
冰凉、柔软,略带粗糙的质感传来,我全身的热血仿佛都随之点燃――我能感觉到她,我居然能感觉到她!怎么会这样!
可我已经无暇深思了。我一下子扑到她怀里,紧紧抱住了她。
“遥遥……”头顶响起外婆无奈而心疼的声音,“瘦了好多啊。”我靠在她温热的胸口,眼泪还在掉,嘴里笑着说:“我在减肥啊。”
过了一会儿,外婆松开我,我也止住了泪,我们俩看着彼此,什么也不说,就是笑。外婆问起我的工作情况,我脑子转得飞快,告诉她我又升职了,领导有点讨厌,但是还算欣赏我。我编的有板有眼,她听得频频点头。我问她在这里过得好不好,她赞口不绝,又怪我花钱多,人家都以为她是有钱太太。我含糊说最近发了很多奖金,让她别担心钱。
这时旁边的中年女人给外婆送来午餐,我拿起一勺勺喂给她吃了。她吃得很高兴,中年女人说她吃得比平时多了半碗。
“不过你工作那么忙,不用经常来看我。”外婆说。我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看到她,只能点头。
这时外婆低头笑望着我,小声问:“遥遥,交男朋友没有?”
我被她问得一滞,低声道:“工作太忙了。”
外婆噗嗤笑了,看着我身后:“那陪你来的小伙子是谁啊?刚刚外婆没看到,你也不介绍一下。真不礼貌。”
我浑身一僵,转头看一眼穆弦。他还是老样子,面容隐在阴影里。
“他是我的朋友。”我说。
“我是她的未婚夫。”低柔温和的嗓音,静静的在背后响起。
我以为他根本不会跟外婆交谈,谁知他突然告诉外婆这么震撼的事?果然,外婆非常惊讶:“未婚夫?你们……订婚了?”
我只好答道:“嗯。”
外婆眯着眼打量他:“小伙子,过来让外婆看看。”
我顿觉不妙,连忙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他的脚步声。肩膀一沉,已经被他搂住。
“穆弦,我的名字。”清冷平静的嗓音。
外婆笑眯眯看着我们,沉凝片刻,只连声说:“好、好、好。”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说好,她却忽然又流泪了。
“怎么了?”我连忙蹲下来抓住她的手,她笑着擦掉眼泪:“你有了未婚夫,外婆很高兴。你选的男孩,一定是非常棒的,外婆很放心。”
我没办法回答,她却牵起我的一只手,随即向穆弦伸手,柔声说:“你俩要相亲相爱。小穆,以后要好好照顾遥遥。”我猜想她是想抓住穆弦的手,跟我的放在一起,想要伸手拦住,穆弦却已经一侧身,避开了她。
“抱歉。”穆弦的声音平静无波,眉头微蹙,“我不习惯被别的女人触碰,即使是她的长辈。”
外婆一愣,有点没太明白。我连忙打岔:“外婆,他跟你开玩笑呢,他会照顾我的。”
外婆还没说话,穆弦忽然又接口:“我会照顾她,视同自己的生命。”
我心头一震,刚想告诉外婆他还是开玩笑,却见外婆又愣住了,神色凝重的望着穆弦。
“好,很好。”外婆的目光变得温柔而明亮,“遥遥从小就没有父母,性格也比别的女孩子倔强。但她是个很温柔体贴的孩子,小伙子,你们要好好过日子,我就安心了。”
***
过了一会儿,外婆感到很疲惫,就躺回床上睡着了。我趴在床头,看着她安详含笑的睡颜一点点消失,最后在我面前幻化成迷离的光影。我伸手想要触碰,却摸到了虚空。然后所有光亮骤然消失,我面前只剩下阴暗安静的房间。
我鼻子一酸,方才在外婆面前未能尽情宣泄的泪水,仿佛决堤的无声的潮,汹涌而下。我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咸湿的泪水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
我脑子里晕沉沉的,心里又欢喜又难过,什么也顾不了,只想大哭一场。谁知腰间忽然一紧,已经被人从地上抱起来。
再次落入他的怀抱,我只觉得疲惫无力,不想抗拒,也不想应对。他低头看着我,一双黑眸在阴暗里有幽幽的光芒。那光芒骤然接近,呼吸已经喷在我面颊上。
他把我放在床上,人跪在我腿中间,双手紧扣住我的,令我动弹不得。然后他低头,没有吻我的唇,而是用温热有力的舌头,一下下舔去我脸上的泪水。很快,我感觉不到泪珠挂在脸上那微微的痒,只能感觉脸上一片湿热的口水。随即他把舌头移到我的眼睛上,舔了起来。
我的眼睛本来就哭得有点肿,被他这么一舔,更觉又黏又热,睁不开眼。原本满满的泪意也被他舔得烟消云散。
“别舔了……”我哑着嗓子说。
他“嗯”了一声,离开眼睛,却用力封住了我的唇。我跟他脸贴着脸,呼吸跟身体一样,紧密的纠缠着。这感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他用力吸着我的舌,大哭之后被他这样拥吻,我脑子里一塌糊涂仿佛缺氧得厉害。我把心一横,抵住他的舌头,张开嘴重重咬下去,仿佛这样才能宣泄心里郁闷难抒的情绪。
谁知他早有防备,舌头猛的一缩,我咬了个空,牙关甚至撞得酸痛。他却在黑暗里低笑一声,说:“再攻击我,我就没有义务遵守承诺。”
我当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不敢再咬了。他很快又亲上来,身体不动,舌头歇斯底里的与我纠缠。我被他吻得头晕脑胀,只觉得心里的情绪越来越压抑,就像要在胸中爆炸。我听到自己闷哼一声,张嘴含住他的舌头,重重吸着舔着,就像一只跟他一样的野兽。
过了很久,我们才结束这个吻,彼此气喘吁吁。他把我抱在怀里,手轻轻在我脸上抚摸。而我盯着眼前沉沉阴黑,心头一片茫然。
“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外婆?”我问他。刚刚主动吻他,隐隐也怀着这个心思。
他低柔的嗓音就在我耳边:“那是你的事。”
我完全愣住了,这个意思是……
“随时都可以?”
“设备就留在房间里。”他淡淡道,“让莫林教你怎么用。记得拿着刚才的传感芯片,那样你跟她才能感觉到彼此。”
强烈的惊喜涌上心头,我颤声说:“谢谢。”
他没回答,只轻轻舔着我的耳朵,我全身发麻,但忍着没动。过了一会儿,他似乎觉得满足了,才低声说:“我们的的婚礼定在三个月后,要不要请外婆来观礼?”
我心头一震――还有三个月?我对于这个消息已经不会感到害怕了,它甚至比我预计的要晚一些。
“不用。她身体不好。”我说。
“今年我太忙。”他忽然说,“明年你生了第一个孩子,我安排时间,去一趟地球。”
我呆呆看着他。虽然知道肯定会为他生孩子,但我从没想过会这么快,而他的意思是,只要生了孩子,他就可以陪我回地球?
“好。”我答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也没亲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出声。过了一阵,他忽然低声在我耳边道:“你的孕期是10个月,我们随时可以开始。”
我一愣,陡然明白他的意图。
他骨子里毫无疑问是个大男子主义,一个倨傲的军人。他曾经说过结婚前不碰我,就一定不会碰。但刚刚的亲吻很可能让他忍得难受,所以旁敲侧击想用生孩子说动我。
我的心情虽然还有些沉重,但知道能够随时见外婆后,着实轻松了不少。我觉得他有那么一点好笑,但不想让他看出来,只淡淡答道:“暂时不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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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玩火自焚
又厮磨一阵后,穆弦起身下床,一个人走到黑黢黢的镜子前整理衣着。我窝在床上不动,只盼他赶紧走。
临出门的时候他转头看着我:“今天很愉快。”
他的语气是温和的、意有所指的,又带着那么一点点喜悦的。我的脸顿时有些发热。
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因为过程中我也主动的、凶狠的吻了他。
到现在我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那样。或许是见到外婆情绪失控,难免对他有点依赖;又或许是心里情绪压抑太久,需要找到宣泄。当时我只觉得很疯狂很解气,现在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剁了。
他带上门走远了,我立刻打开了灯,坐到桌前。镜中的女人长发凌乱、眼神迷离。裙子被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雪白的肩膀。眼睛和嘴唇都有些肿,一点也不像我自己。最狼狈的是,脖子和脸上的皮肤感觉黏糊糊的,不知道被他舔了多少遍。
到浴室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我叫来莫普,教我使用全息通讯设备。我再次见到了外婆,只不过开启单向通讯模式,她看不到我。地球的窗外夜色墨蓝,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原来那边已经是晚上了
我竟然和穆弦在卧室里呆了这么久,居然一点没感觉到。
我趴在沙发扶手上,默默的看着她。
她看了会儿电视,就忍不住对护士说起我。那护士非常有耐心,坐在她身边倾听,时不时的发问。看来穆弦的人,的确把外婆照顾得很好。
谁知过了一会儿,外婆对护士说:“我看今天那小伙子不错。虽然人楞了点,脑袋看起来不如遥遥灵光,不过感觉正直又可靠,而且还穿着军装,军人好啊。”
护士答得斩钉截铁:“当然好。另外您误会了,殿……他的智商据说很高。”
外婆想了想又说:“是吗?那就好,可能是书多了人有点闷?对了,我白天没看清,小穆是几杠几星啊?这么年轻,军衔还不高吧?”
护士忍着笑说:“阿姨,他的军衔一定让您满意。”
我在这边也笑了。
我知道自己一直没找男朋友,让外婆挂心。现在她明显很放心、很高兴。我继续听她跟护士聊天,心里暖洋洋的。连带“穆弦”这个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都不那么讨厌了。
后来外婆睡下了,我心满意足的中断通讯,到餐厅吃了午饭,穆弦一直没出现,我就回房睡下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惊讶的发觉窗外的星系和战舰都是静止的。走到窗前一看,吃了一惊。
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星系。
一轮银白色的光晕中,缀满五颜六色的星体。仿佛阳光的照耀下的半透明水波,在宇宙中荡漾出璀璨光泽,定格在最美的一瞬间,成为银河中的一抹永恒。
我连呼吸都停滞了。
正在这时,桌上的通讯器响了。
“小姐,这是银河系u3区最漂亮的一片太空,你喜欢吗?”莫林的声音。
“不错。”我笑道。
他咯咯笑了:“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指挥官可是专程为了你,命令全体舰队逗留半小时呢,还让我记得叫醒你。欣赏够了就来餐厅吧,我给你准备了饭菜。”
专程为我停留?他会这么细心体贴?我不信,估计又是莫林在撮合。
再次见到莫林,我发现他盯着我笑得非常贼。连一旁的莫普,都显得心情很好,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嘴里居然在哼歌。
“发生什么事了?”我疑惑的问。
莫林早等着我问呢,举起两只手,十根纤白的金属手指摇啊摇:“十天啊小姐,十天!”
“什么十天?”
“你知道婚期定在三个月后的15号吧?”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指挥官几个小时前打电话给我,婚后十天,不要给他安排任何工作和活动;婚后三个月的晚上,不要安排任何工作。”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整整十天?!”
“整整十天。”莫林美滋滋的。
我当然明白那十天他想干什么,只觉得欲哭无泪。又默默按斯坦历换算了一下,三个月后十五号,我的例假刚过去七天!也就是说一天都躲不掉。
“十五号是怎么确定的?”我有点不甘心。
“你不知道吗?”莫林诧异的看着我,“我们斯坦可没有迷信凶吉那一套。婚礼定在你受孕几率最大的那段时间啊。”
……原来如此。
我沉默片刻,发现自己也没有太愤怒,大概已经麻木了。
我吃完后,莫林开始收拾碗筷,莫普则拿出一叠黑色芯片翻看。我本来没太在意,因为都是些舰队图像、弹药库存什么的。
直到他打开一张芯片,画面中浮现的一个机舱。舱外星空闪烁,舱内坐着两个驾驶员。我大吃一惊――因为那正是我和肯亚。
“这是什么?”
莫普看我一眼:“这是你跟肯亚殿下乘坐战机的机载录像。指挥官吩咐要将那天所有东西给他看。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穆弦占有欲那么强,当时就向莫普吩咐过,要把所有资料看一遍。
穆弦知道肯亚吻过我,却不知道那次超光速跳跃并非肯亚执行,而是我执行的,目的地是地球。他甚至还误以为,我反抗肯亚是因为对他忠贞。而他会产生这样的误会,大概是因为兵变之前,我向他说过会尽夫妻义务,会身心忠贞。
“借我看看行不行?”我朝他伸手,“我也想回顾一下那天的事。”
他迟疑片刻,把芯片交给我。我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假装很随口的问:“穆弦看过吗?”
“噢,这是副本交给我归档。原件三个小时前送去了指挥官的办公室。不过文件比较多,他可能还没看。”莫普说,“有什么问题吗?”
我心头一沉。
这时莫林忽然举起手腕:“指挥官,有什么指示?好的,我明白了。”
他结束通话,高高兴兴捧个餐盘走过来:“小姐,指挥官一直在指挥中心工作。说请你亲自去给他送晚餐。”
“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命令?”我半信半疑。
“哎约看你说的!有什么分别!我跟他主仆同心!”莫林捂着嘴嘿嘿笑,“记得告诉指挥官,你很喜欢这一片星云。”
我犹豫片刻,接过了餐盘。
该来的也躲不过,没什么好怕的。而且万一他没看过芯片,或许还有机会拿回来。我不想讨穆弦欢心,但是激怒他,吃亏的还是我自己。
我沿着狭长阴暗的通道往前走。这艘飞船果然贯彻了穆弦的命令――没有其他雄性或者雌性出现,整艘飞船安静得如同空中古堡,只有我的脚步声轻轻回响。
透过六边形的窗,我能看到飞船圆弧形的粉红色轮廓,还能看到轻纱般的银白色星系,在不远处翩翩起伏,宛如纯洁而离奇的梦境。
我的心情也变得异常平静,来到指挥中心门前,轻敲房门。
“进来。”低柔平稳的声音。
我推开舱门走进去,便看到穆弦背对着我矗立。窗外是一片迷离的白,他仿佛已经看入了迷。
“莫林说,你让我送晚餐过来。”我把餐盘放在桌上。
他转身看着我,清秀的容颜在窗外的光晕衬托下,更显得净白柔和。乌黑的眉眼更是微微弯起,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
“谢谢。”他把插在裤兜里的双手拿出来,轻巧的摘掉手套,似乎很随意的扔在一旁桌子上,“过来。”
我看着他斯文而安静的容颜,有点吃不准他是否已经看过碟片。应该没看过吧?否则现在他应该是把我压在桌上愤怒的吻着。
我放下心来,缓步朝他走去,目光迅速扫过桌面。右上角果然堆着不少芯片。可我怎么弄到手呢?
我走到他跟前,他侧头看向窗外,声音相当温和:“喜欢吗?”
我循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片星系,有点意外。看来真的是他下令在这里停留,只为让我观赏宇宙美景。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虽然皇帝跟我说起当年事时,我很愤慨――为什么倒霉的人偏偏是我呢?但过了这几天,我也隐隐明白,穆弦当时其实没有选择;甚至如果换成我是他,于公于私,恐怕都会做相同选择。
现在他这个样子,让我感觉有些酸涩,又有点不忍。因为我心里很清楚,他会是个合格甚至优秀的丈夫。
过去已经无力改变,也许我应该稍微对他好一点,让彼此都好过些。
我静默片刻,点头:“喜欢。”顿了顿又加了句:“谢谢你,穆弦。”我的声音居然有点抖,因为我似乎从来没对他道过谢。
他却没出声。我回头见他正盯着我。
“怎么了?”我对他露出微笑,尽管这笑容还有点僵硬。
他明显一怔,抬起手,冰冷的指尖在我脸颊缓缓滑动,动作很慢。那感觉就像一只冰凉的蜗牛,轻轻爬过你的皮肤。
“像你。”他低声说。
“什么像我?”
“这个星系。”他的声音就像从嗓子深处逸出来,轻柔、低沉,就像在耐心的哄着我。
我有点不太适应他这样温柔,他的比喻更是奇怪。
“人怎么会像一个星系?”
他的大拇指停在我的嘴唇上,脸微微抬起,眼睛像是笼上一层暮霭,看不清端倪。
“很白,很干净。”他缓缓说,“……很优美。”
这是……赞美吗?为什么我觉得毛骨悚然?
正分神间,他的脸已经慢慢俯下来。我对自己默默念叨适应适应,闭上眼等待。谁知这时桌上的通讯器响了。他松开我,走到桌前。
“我先走了。”他的气场有点怪,我不太想继续呆在这里。而且刚才我对他的态度松动了,他或许还没察觉,但我莫名的觉得尴尬,所以想快点走。
他并没有回答,我以为是默许了,刚往门口走了几步,听到通讯器里响起陌生的声音。
“指挥官阁下,我是舰队安全官日海。”那个声音说,“属于华小姐的机器人舰卫队已经组建完成,抵达荒芜之地后,开始全天候值勤;此外,我已经暂停了小姐在舰队的最高级别通行授权;并且将地球设置为所有战机的禁飞地。您看还有其他吩咐吗?”
我浑身一僵,心底倒生一股寒气。又听见穆弦答道:“先做这些。”
通讯中断了。我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背后两道锐利的目光。毫无疑问,他看过碟片了!并且心情很不好。所以才会吩咐下属做那些事;所以刚才的表情才会那么阴柔莫测。
我早该猜到的!心在怎么办?
身后脚步声渐近,我在短暂的慌乱后,平静下来。知道就知道吧,我松开舱门把手,转身看着他。
他的容颜依旧清秀如雪,只是目光比之前更加阴郁了几分。他的脸上甚至还挂着笑,但那笑看起来比窗外的星晕还要飘渺模糊。
“不走了?”
虽然决定坦然面对他的怒火,但看到他如此森然的表情,我还是有点心惊胆战。但我不想开口求他,更不会做徒劳的解释。我直视着他:“你会让我走吗?”
他轻轻摇了摇头,整个人显得阴冷恍惚。他的眼中仿佛笼上一层氤氲雾气,声音轻得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华遥,我们彼此承诺过身心的忠贞。那是我唯一的要求。你同意的时候,我很高兴。我的女人,承诺属于我。”
他的语气是那样认真,令我心头震动――他竟然把我的承诺看得这样重?可他的样子也有点吓人,我有点慌了,沉默不语。
他忽然抱住我的腰,然后将整个脸埋在我肩窝,柔软的黑发轻贴我的脸颊,喉咙里发出极为隐忍的叹息。
我全身僵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猛然将我打横抱起,走向床边。
我的后背刚贴上床,“嘶”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心口一凉,裙子竟然已经被他撕成两片,丢到一旁。
强烈的恐惧和愤怒涌上心头,重重堵在我的嗓子里,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扣着我的双手、压住双腿,沉默的盯着我几近全~裸的身躯,眸中竟然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恢复幽暗。
“你是我的。心里只有我,身体里只有我。”他哑着嗓子说,“我要进去,必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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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你来我往
他跪在我双腿间,脸色冰冷的脱掉了军装,又一颗颗解开衬衣扣子,暗白精瘦的胸膛挡住我所有视线。
然后他俯身,光滑身躯与我紧贴着,嘴唇疯狂的在我肩头胸口肆虐。“崩”一声,内衣带子被他扯断,丢在地上,两团弹跳出来。他似乎愣住了,低头静静看着,原本激烈的情绪仿佛突然得到安抚,他一口含住,轻轻吮吸,手抚上另一侧,揉了起来。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汇集到那两点,清晰而极致的酥~痒从他唇齿间传来。他怎么能这样!四年前我们虽然做了一个晚上,但只是做而已,他从没碰过这里,而且当时没有开灯。可现在他居然亲那里!
“停下!”我吼道,伸手推他的头。他闷哼一声,嘴唇和手同时离开,直起身子,三两下就把自己脱得精光。
红紫的狰狞硬物就在我身体上方,杂乱的毛发与他白皙清秀的容颜形成鲜明对比,是那样触目惊心。我下意识并拢双腿,他长臂一按,就抓住了我的大腿根。他的力气很大,我的腿被迫屈起分开。
我全身一抖――因为他轻易扯掉了我的内裤,低头看着那里,神色幽暗。我以为他会强行进入――他就是这么说的,我闭上眼,心如死水准备迎接那撕裂的痛楚。谁知下方一阵湿热,什么软软的东西钻了进来。
这感觉实在太诡异了,我睁开一看,吓得魂飞魄散――他竟然埋头在那里,用嘴在亲。黑色的头发挨着我冰冷的大腿,前额压在我小腹下方的毛发上,我甚至清晰的感觉到他嘴里呼出的热气。
无法抑制的快~感从他舌头刷过的地方传来,我整个肚子都麻了,大喊“滚开!”伸手就推他的脑袋!谁知刚抓住他的头发,手臂就僵住了。
精神力!无耻的精神力!
眼前的一幕是如此荒糜。他趴在我大腿间,我双手抱着他的脑袋,光溜溜的身体徒劳的扭动着。而这更加剧与他的唇舌摩擦,他舔得更快了。
猛然间,一股尖锐的仿佛要将我贯~穿的战栗感传来,我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呻~吟,脑子里一片晕眩的空白。与此同时,我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一股股从身体里流出来。
我浑浑噩噩往下一看,他的脸已经离开了那里,但依旧隔得很近,挺拔的鼻尖甚至挨着那里的嫩肉。他呆呆的看着,忽然一缕透明的水溅在他的鼻梁上。他伸手一摸,送进嘴里,脸色都变了,“嗷”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猛的一口含住我,重重的吸吮起来。
那里本来就还在敏感战栗,被他一亲,我只觉得仿佛有千万只手同时在身上挠。而刚刚水渍溅在他脸上那一幕,更在脑海里反复回放,令我羞愧得无地自容。我觉得一阵阵锐疼从脑子里传来,我觉得全身冷得发痛。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从这具身体里抽离了,冷漠的看着这痛苦的一切;可我又是如此真切的感受着他的每一下抚摸和舔~弄。
“禽~兽!”我嘶哑的吼了出来,“穆弦,我恨你!你这个畜~生!”
他的脊背陡然一僵,嘴里的动作也停下来。他抬头看着我,眼神依旧昏暗,嘴上一片水光。
“你说什么?”
我根本管不了了。我冷笑道:“做吧做吧,不就是交~配吗?快点。你也不用娶我,真的,以后你随时想做我都配合。但别逼我嫁给你,我怎么会嫁给你呢?嫁给一个强~奸犯?”
他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表情森然:“住口。你在侮辱……”
“未婚夫?拥有者?还是主人?”我狠狠打断他,声音颤得厉害。因为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尖锐、狠毒、粗俗的说话:“你对我来说,就是个……就是个狗屁!”
他脸上浮现薄怒,目光彻底冷下来,缓缓重复:
“狗……屁?”
“对!狗屁!”我吼道,“告诉你穆弦,我一点不后悔曾经逃跑,下一次有机会,我还会逃!什么我对你承诺过忠贞!当时我有办法拒绝吗?你还承诺过会满足我呢,我要回地球你怎么不满足?你不也没守承诺!”
他的眉头猛然蹙起,抓住我的双手倒扣在头顶。我愤怒的瞪着,他也冷冷的凝视着我。片刻后,他长长吐了口气,一字一句的答道:“我只要你。除此之外,你要什么,我都满足。”
我被他的话语再次刺痛了。
“是啊,你要忠贞你要结婚。可我要的是自由!为什么我的需要理所当然排在你的需要之后?就因为你是王子,我只是个平民吗?如果我们是同样的身份地位,你还能这样对我吗?强迫我、关着我、需要的时候就占有我?”我不想流泪,那样太懦弱,可拼命忍也没忍住,大滴大滴掉下来。
他的神色变得更阴郁了,却没说话,抬手想要碰我的脸。
我侧头避开,哽咽着说:“婚姻的前提不是权利和义务,是尊重和平等。你可以继续强迫我,但我永远也不会死心塌地,永远也不会对你忠贞!”
他神色一震,深深望着我。我不说话,可是眼泪还是往下掉。过了一会儿,忽然他松开我,翻身下床。我看着别处,但眼角余光还是瞥见那光裸的身躯,他正赤足走向浴室。
淅沥的水声响起,更显得舱内静悄悄的。我感觉身体能动了,扯过被子覆在身上,躺着等待他的裁决。
过了一会,他走了出来,直接到了桌前,按下通讯键。
“送一套她的衣服过来。”他的嗓音低沉平静,听不出任何端倪。
“遵命。”莫林的声音中有笑意。
挂了电话,他拿起衬衣和军裤穿上,然后静静站在那里,灼灼的目光似乎在看我。我也不说话,更加不看他。
门铃响起,他大步走过去。
“指挥官,这是衣物。”莫林笑呵呵的声音传来,“还需要其他……”
“滚。”冷冷清清的声音。
莫林的声音嘎然而至,脚步声飞快远离。
柔软的衣物放在我手背上,我不看他,坐起来很快穿好。他一直沉默着,我下了床,穿好鞋,梗着脖子走向舱门。
就在我走到门口时,身后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我浑身一僵,他已经闪电般到了我身后,温热的气息紧贴上来,腰被他紧紧抱住。
我紧绷着身体不说话,他也沉默着,头埋下来,嘴唇隔着裙子的布料,含住了我的肩膀。
锐利的痛骤然传来,我惊呼一声,骇然转头,他的脸近在咫尺,雪白的牙齿已经咬进肉里。我闪过个可怕的念头――难道我惹怒了他,他要咬死我?
我拼命推他,但他的手像铁钳似的纹丝不动。然而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我分明看到他一点点咬得更深,牙齿根都没入肉里,鲜血渗了出来。可疼痛感骤然消失了,我感觉不到痛了!
我没再挣扎,目瞪口呆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我,我看到他牙齿上全是鲜血,嘴角也有血痕。而我的肩上,破碎的布料也染上血渍,有一缕鲜血流到我的手臂上。
但我居然一点也不痛,而且血几乎是立刻止住了,只是肩头赫然血肉模糊。
“你干了什么?”我哑着嗓子问。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眉目却乌黑无比,更衬得唇角鲜血触目惊心。他抬手轻轻擦拭掉那抹血痕,低声说:“对不起。”
我心里一片酸涩,也不追问了,打开门快步冲了出去。
刚跑了一小段,远远就看到莫林站在那里,伸着脑袋张望。我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掉头想走另一条路。谁知他看到我,快步迎了上来。
“小姐你们……”他突然张大嘴,盯着我的肩膀,“这是……”
我看着肩头鲜红狰狞的伤口,低声说:“他咬的。你帮我处理一下吧。”伤在这里,我自己也够不到。
他飞快的从口袋里拿出方洁白的手帕,焦急的问:“痛吗?”
我摇头。他原本正要把手帕递给我,忽然又缩回去,松了口气说:“原来如此。小姐别担心,指挥官的精神力凝聚在伤口周围,很快就能愈合,不需要其他处理,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我沉默片刻,问:“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莫林小心翼翼的问:“小姐,我刚听说,你之前想要逃走?所以整支舰队加强了防御。”
我不做声。他小声说:“难怪今天指挥官这么生气。小姐,两个人有矛盾可以说出来,不要离开他,他会受不了的。不然怎么会咬你一口?当然,他根本不舍得伤害你。咬你应该只是要在你的血液里留下他的气味,这样不管你去到哪里,他都能找到你。你别怪他啊……”
我浑身一震――原来是这样。
所以从今以后,就算没有机器人的监视,没有通行限制,我也不可能离开他了?
我回到卧室,起初心情很麻木。可当我洗澡时,看着自己被热水浇得发红的身躯,猛的就想起自己在他的唇舌下释放的那一幕,想起他惊讶失神的凝视,想着他嘶吼着含住我的样子。我只觉得整张脸再次陡然烧了起来,无比痛恨自己――我怎么会那样呢!好像一点控制力都没有!难道我的身体非常yin~荡?!
这念头灼痛了我,我拼命在水下搓着自己的身体,可那一幕,就是我喷在他脸上那一幕,总是不受控的浮现在脑海里。太羞耻了,我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洗完澡,我觉得很疲惫,昏昏沉沉睡着了。睡得非常不好,梦境光怪陆离,反复看到他的牙齿,他的手,还有他的骨头。我砸在地上拼命的踩,可怎么也踩不断。就在我慌里慌张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把抱起,有个低柔清冷的声音在耳边说:“你弄湿了我的鼻梁。必须嫁给我补偿。”我焦急的大喊:“没有我没有!”
骤然睁开眼,才发觉是在做梦。
我一下坐起来,额头冷汗淋漓。看了看床头的钟,发现已经睡了七个多小时。想起刚刚的梦境,只觉得荒诞而难堪。
屋里冷清安静,他似乎没有回来过,但这并不让我轻松。
昨天对他那番痛快淋漓的斥责,让我头一次在他面前,有扳回一城的胜利感。
可过了一夜,我平静下来,又有点忐忑,话说得那么狠,他不可能不发火。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放我回来?昨晚他也没回来睡,到底打算怎么处置我?
我有点懊恼――也许不该逞一时意气,既然结局无法改变,为什么不识趣点,让自己的日子好过点?
我恹恹去了餐厅,想到很可能见到他,越发心神不宁,只好在餐厅门外停下,默默告诉自己必须镇定――我本来就是义正言辞那一方。
这么想着,我稍微轻松了些。走进餐厅,飞快扫视一周,却只见到莫林在炒菜。
“早。”我跟他打招呼。
他看到我,把锅铲一摔,“噔噔噔”快步跑过来,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小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被他弄得有点紧张,连忙问:“怎么了?”
“你离开后,指挥官一个人呆在房间,一直没出来。两个小时前,他突然拿着行李离开了‘天使号’,去别的舰上。”他哽咽着说。“他还说让我们照顾好你,他肯定不打算回‘天使号’了。”
我心头一震,默了片刻,答道:“我饿了,今天吃什么?”
莫林嘴张得很大,似乎相当震惊。但看着我的表情没有半点松动,就呜呜呜抽泣着去端饭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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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我的公主
穆弦不在飞船上,那种无所不在的压迫感就消失了。
旅途漫漫,我无事可做,拿出一些影碟,可总是看不进去,脑子里都是昨天的事。
大学时听宿舍女生开过玩笑,我大概知道,昨天自己是怎么了。当时那崩溃般的快~感仿佛还残余着,想想都觉得难堪。
我还想起骂“禽~兽”、“畜~生”时,他震惊的表情。 当时没太在意,现在才想起,他有半兽基因,还因为这点被哥哥嘲笑……
算了,不想了。我趴在沙发上,专心看影碟。硬撑着看了半个小时,只觉得头晕脑胀,翻回目录一看——《论智能社会与多种族繁衍的冲突和机遇》,难怪看不懂。
平平静静过了一天。到晚上的时候,我想跟外婆通话,刚打开设备,又关掉了——在外婆面前要打起全副精神,装作若无其事,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没心情。
肚子有点痛,到厕所一看,那个来了。我早早躺上床,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忽然听到些响动。我惊醒了,睁眼一看,舱门正被人缓缓推开。
我紧张得后背冒汗。上次被肯亚劫持还心有余悸,难道有人潜入飞船想对我下手?
没有灯,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熟悉的身形令我一怔。
穆弦为什么半夜突然回来了?
我下意识闭上眼,不想让他察觉自己醒着。
轻不可闻的脚步声接近,他似乎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了站在幽暗中的两条光~裸长腿——毫无疑问他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身旁的床微微一沉,他躺了下来。
也许是夜色太幽暗太安静了,他的出现,并没有令我很紧张。我能清晰听到他的呼吸声,还有我耳后略显急促的脉搏声。
这时他的身形一动,我以为是要像平时那样抱我,他却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我眯着眼看过去,他的侧脸在黑暗里模糊一片,似乎正看着我双腿的方向。
忽然,他把盖在我肚子上的被子,轻轻掀起来,头俯了下去。我全身一僵——难道他又要亲那里?
谁知他把鼻子贴在我的内~裤上,用力嗅了嗅。
我突然明白过来,脸上陡然一热——他鼻子那么灵,一定是闻到了血的味道。
他不会连血也要舔吧!我头皮发麻。
好在这时他已经替我盖好了被子,重新躺了下来。
我闭紧双眼,过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唇上一热,他柔软饱满的唇几乎是一碰即走。我全身都紧绷起来,又过了几秒种,他又亲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
如此重复了十来次,他终于没了动静,他的呼吸声平稳悠长,似乎睡着了。
我的心头忽然一软,有点难过,也有些不知所措。他现在在想什么?为什么偷偷溜回来,睡在我身边,似乎很隐忍很压抑的吻我,却浅尝即止,什么也不做?
这一觉竟然睡得格外沉稳,醒的时候神清气爽。伸手打开床头灯,我才猛的反应过来,可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我去了餐厅,在门口就闻到糖醋鱼和口蘑汤的香味。莫林正在端菜。我飞快扫视一周,没有其他人。
“我很喜欢这两道菜。”我笑着坐下来。莫林替我铺好餐巾,长长“呼”了一声说:“今天你的心情总算好了?”
我疑惑道:“我有心情不好吗?”
他“切”了一声说:“你昨天一直是冰块脸好不好!”又垂头丧气说:“你跟我们在一起过得开开心心的,可怜指挥官,每天要跟一堆臭男人呆在一起……”
我一愣,看来他不知道穆弦回来过。
**
一天很快过去,到了晚上,我平静一天的心情,有些焦躁起来。那个的量也加大了,肚子有点疼,早早上床,睡得很沉。
半夜的时候,我忽然醒了,死活睡不着。
他今天会来吗?会跟我谈判吗?
果然,在我非常精神的等了半小时后,门被推开了。我闭着眼听他脱衣服、上床、躺下。突然,,肚子上却一热——他的手掌覆了上去。
我僵住,这是要干什么?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过了很久,他的呼吸已经很平稳,明显睡着了。
而我隐隐作痛的肚子舒服了很多。
我睁开眼,在昏暗中依稀看到清秀的轮廓。他双眸微阖、嘴角轻抿,睡得很沉。看起来是那样英俊而安静。
他竟然知道这样缓解我的疼痛。昨天他还没这样,难道专门去查询了?
我从没想过,这世界上会有一个男人用手给我暖肚子。更没想过,这个人会是他。他为什么要这么体贴我?在被我那样狠的骂了一顿之后?
总不可能是他愧疚了吧……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可这样的感觉,真的很舒服。我突然想起他曾经的承诺。
他说他会保护我。
这是保护的一种吗?
***
三天后,舰队抵达了荒芜之地。
按照莫普的解释,本来一次超光速跳跃可以瞬间抵达,但因为没有急事,所以舰队以亚光速航行了五天,顺带休整。
莫林的抱怨则更直接:这本该是一段甜蜜的四人世界。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正站在“天使号”的环形廊道里,看着星空。他的话让我想起昨晚,穆弦半夜依然来了。想到这里,我只觉得肚子痒痒的,很不自在。但又暖暖的,仿佛他大掌的余温还在。
“所有船只注意,五分钟后登陆昆诺行星空间港,请按照船只编号,次序入港。”广播里响起低沉的男中音,那是主舰指挥中心发出的命令。
我眺目远望,在这片星系的尽头,一颗红巨星正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数颗大小不一的行星,静静悬浮,沐浴在红巨星的光辉之下。
这就是荒芜之地。
那些行星中,有一颗体积最大的蔚蓝星球——昆诺行星。那是荒芜之地最繁华的地区,也是我们的地面驻扎地。
当飞船航行进入小行星带,我才发觉有几颗根本不是行星,而是体积庞大的太空飞船。荒芜之地是帝国重要的军事要塞,这些飞船应该就是当地驻军。
终于,飞船进入大气层,大陆轮廓逐渐浮现。碧蓝的海水如铺开的绸缎,包裹着中间郁郁葱葱的陆地——昆诺行星只有一块大陆。
飞船越降越低,我透过望远镜,看到黑色的建筑、白色的停机坪,继而看到闹哄哄的杂乱集市、成群成群的兽人扛着枪抽着烟在街头走过。这里跟严谨、优美的帝都完全是两个世界。
抵达空间港时,粉红色的天使号在十艘护航舰的簇拥下,与庞大的舰队分开,驶向陆地深处。莫林说是要直接把我送到家里。
我听到“家”这个词,有点意外。
当我亲眼看到绿色小山坡上,悬浮在半空中的银灰色建筑时,更是吃了一惊。
天空很蓝,云朵纯白。阳光嫩黄,山坡翠绿。那幢屋子就这么悬在如画的风景里。它的形状非常奇特。白色屋顶是多边形的,层层叠叠,极富张力;褐色落地窗和雪白墙体错落镶嵌,却不显得杂乱,反而生出和谐的美感。整幢房子看起来充满先锋艺术色彩,但又显得清雅素净。
“很漂亮。”我赞叹道,“为什么房子可以悬浮在半空?”
“磁场。”莫普答道。莫林则咂巴咂巴嘴说:“这可是指挥官专程请帝都的建筑师设计的,为你设计的哦!”
我的房间在二楼。比起飞船上的简朴冷硬,这里显得相当温馨舒适。只不过房间正中目测超过四米长四米宽的白色大床,着实碍眼。
昆诺行星一个昼夜是8小时,也就是说白天4小时,夜晚4小时。当地人的习惯是休息2天工作2天。所以当我看了三个日落后上床睡觉,时间概念已经完全错乱了。
透过玻璃天花板,夜空暗蓝清透,十来颗硕大的行星悬挂在上头,看起来就像破了几个洞,露出狰狞粗犷的内在。
我躺在超级大床上,明明很舒适,就是睡不着。
穆弦会来吧?我想好了,既然他不开口,今天我要主动跟他谈一谈。那天大家都在气头上,既然要过一辈子,愉快相处对彼此都好。
这一等居然就是一昼夜。
直到莫林敲门提醒我吃早餐的时候,也没见半个人影。我疲惫的打开门,莫林看到我吓了一跳:“小姐,你昨晚做什么了?这么大两个黑眼圈!”
我也顾不了太多了,径直问:“穆弦昨晚没回来?”
莫林一愣,绽放出惊喜笑容:“他、他就住在军部。要叫他回来吗?”
我一怔,摇头,莫林一脸失望,整个身体贴在墙上,用头猛烈的撞击墙壁。我哭笑不得把他拉下了楼。
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我俩都呆住了。
因为穆弦正坐在洒满阳光的桌前,低头吃早餐。他还是老样子,军装笔挺,面容清秀,眉目干净。就像刚从山水画里走出来的英俊青年。仿佛从没离开过。
他抬头看到我们时,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淡淡说:“早。”
“早……”我有些恍惚的答道。莫林则是连声高喊“早早早”,谁都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喜悦。他把我推到桌前,拉开椅子,然后哼着歌去端早饭了。
我低头看着桌面,他的一只手就放在面前,深灰色军装里套着浅灰色衬衣,他的手修长而白皙,握着银色的小刀。白色手套整整齐齐折好,放在一旁。
“没睡好?”低柔温和的嗓音,令我瞬间回神。
“还不错。”我立刻答道。
这时莫林端来早餐,我一抬头,瞥见穆弦的唇角浮现淡淡的笑意。
“噗……”莫林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用他自以为“耳语”的音量凑过来说,“那么大两个黑眼圈哦……”
我脸上一热,难道他会笑,必然也看到了黑眼圈。我索性闭嘴,专心吃东西。
这时他已经吃完了,将盘子一推。我顿时有点犹豫,要怎么开口表达我和平的意图?
没想到他先开口了。
“华遥,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我惊讶的看着他,他还有事要我帮忙?可他脸色平静,目光温和,显然是认真的。
“什么事?”
他从口袋里拿出块芯片放在桌面上:“之前我的资金全存放在帝都第三银行。十天前我得到消息,那家银行破产了。我的资金亏损了百分之四十……”
“四十?”我大吃一惊,要知道他的资金总额大概相当于地球上的百亿美元,百分之四十也就是四十亿?我隐隐猜到他要我干什么了,打开芯片的图像,果然都是些数字报表。
“我的舰队中没有擅长金融投资的人才。”他说,“你可否代我管理这笔钱?”
我快速浏览那些报表,亏损额当真惨不忍睹,看来他真是遇到难题了。我迟疑道:“你为什么不去帝都找一位专业人士打理?”
他依旧淡淡笑着:“肯亚在帝都金融界影响力很大。”
我顿时明白了,但还是说:“抱歉,我只在金融公司干了几个月,都是做些辅助工作。你这笔资金金额太大……”
“我的确找不到其他人了。”他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为难。
我半信半疑:“可如果我投资失误,亏损了……”
“全亏了也没关系。”他轻声说,“那本来也是你的。”
我顿时说不出话来。他也沉默着,很耐心的样子。
我心想要是真的结婚了,这些钱要是再这么亏损下去,确实也可惜。万一再遇到什么高风险事件,把穆弦弄破产都有可能,那我也会遭殃。我虽然是个菜鸟,但基本的东西是懂的,投资些低风险低收益的资产,总不会亏吧。
而且我每天呆在屋子里,真的很无聊。找点事做也好。更何况,他现在主动找我。我不想关系又闹僵,平白添堵。
“那我试一试。”我低声答道。
“谢谢。”他站起来,“我明天再来,你跟我说说具体想怎么做。”
“……好。”
他走到水池边洗手消毒,回到桌前戴好手套。我一直埋头吃东西,但他每一点动静都清晰钻进我耳朵里。
我以为他要走了,他却站在桌前不动。
“华遥。”他眸色深沉的望着我,我的心突突的加速了。
“有一件事,你说得不对。我必须澄清。”
我怔怔望着他。
高大修长的身躯站得笔直,英秀干净的五官非常醒目。明亮的目光停在我脸上,表情沉静而严肃。
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那天的事,他终于要做出最后裁决了吗?
“不仅是妻子。”他的声音缓慢而清晰,“现在,你是我的公主。”
我愣住了,公主?那是什么意思?
在我惊讶的注视中,他缓缓移开目光看着别处,净白的脸颊似乎浮现些许晕红,语气也变得淡淡的:“回去再睡会儿。”
我下意识点点头,他已经迈开长腿,走出了门口。
一直自己装作隐形的莫林从旁边冲出来,兴奋而惊讶的问:“小姐,你是公主?哪个种族的?难道你是爱新觉罗氏?”
我摇摇头,也是一头雾水。他说有一件事我说的不对,意思是其他的我都说对了?他也承认以前对我不公平?
我突然感觉到一丝喜悦和辛酸。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可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上楼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那天我对他说的话:“……就因为你是王子,我只是个平民吗?如果我们是同样的身份地位,你还能这样对我吗……”
而刚刚他说,我是他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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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步步为营
“按照上述策略,预计年化收益率在4%~7%。”我放下资料,看向沙发上的穆弦。
他的目光淡淡从我身上移开,看向悬浮画面上的数字报表说:“好。”顿了顿又说:“很好。”
“谢谢。”
他的目光就像流转的水波,重新回到我身上。沉默对视片刻,我低头收拾桌上的资料:“那我先回房了。”
“华遥。”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我今天要巡视荒芜之地。你是否愿意出去走走?可以去机器人工厂和海伦尔要塞。那里能看到宇宙年华柱。”
我一怔。
机器人工厂、宇宙年华柱,一听就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不过,他这是邀请?
那天他提出由我管理资金,第二天一大早就如约而至,听我说明投资情况。他的态度看起来公事公办,我自然也认真对待。
只是他表现得一点不像“金融白痴”,突然冒出的尖锐问题,居然把我问住了。我说要回去查资料。他却说“我就在这里等你答复”。
我只好当场查资料,他则打开军事指挥系统处理自己的工作,结果我解答了第一个问题,他又冒出第二个。
最后,我们在书房里耗了整整一上午,并且还有问题遗留到第二天。
一来二去,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他没有再提问,却邀请我外出观赏美景。
“……好。”我抬头微笑。
他看着我没说话,笑意就像清浅的湖水,在他白皙的面颊上荡漾开来。
我的心头破天荒泛起一丝愉悦。
如果他把我看做公主,看做平等的妻子,我也愿意跟他和平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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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像碎金倾洒,点缀着碧绿的草地。我面前挺着艘黑色飞机,体型厚重、线条流畅,像一头钢铁苍鹰。
我微微一怔,回头瞟一眼,果然看到二楼某个房间的窗前,有两个金属脑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见我回头,他们几乎是立刻缩了回去。
“不带莫普莫林去吗?”我问。
穆弦抬眸看一眼房子,淡淡说:“他们有别的任务。”
他们的任务不就是照顾我吗?不等我深想,他已经上了飞机。我扫一眼空荡荡的的机舱――堂堂三军指挥官,外出巡视一个人也不带?只有我们俩?
战机在天空高速飞行,地上万物细如蝼蚁。他一只手握着操纵杆,另一只手放在控制面板上,时不时做些调整,显得很熟练,飞机相当平稳,即使起飞降落时,都只有极小的震动。
我不由得想起以前公司老同事的话,说一个男人开车的风格,反映出他的性格。有的喜欢不断变换车道、加速减速都很突兀,令人晕头转向,这种男人性格急躁有余、沉稳不足;有的小心翼翼、车速缓慢,与世无争,一辈子都不“夹丝儿”一次,这种男人谨慎有余、平淡乏味。
还有一种人,开车平稳快捷,游刃有余。这种男人一般稳重、自信、体贴,实为良配。
不知道开飞机的男人,是不是相同的道理?
我忍不住看他一眼,暗灰色帽檐下,黑色短发染上些许阳光,清秀柔润的侧脸更显得白皙干净,乌黑修长的眉像是刚刚用笔描上去的,线条柔和细腻――他的长相太秀气,跟性格真的挺不搭。
“到了。”他侧眸看向我,我飞快扭头看着下方。
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正方体金属建筑,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正中央是一片洁白的广场,零零散散站了不少人。
飞机降得更低,我看清地面上原来都是机器人。大部分两米左右;还有三四米高的;最大的两个足足有五层楼高,非常醒目。
我们一下飞机,就有几名机器人军官迎上来:“指挥官,欢迎您。”
穆弦淡淡点头,看我一眼:“这是我的未婚妻、华遥。”
机器人军官非常严肃的朝我行礼,全无莫林耍宝秀逗的风韵。我不由得感慨,这才是真正的冷血机器军人!
周围的机器人看到我们,只安静了一小会儿,又开始各干各的。有的站着在聊天;有的在修理自己的……半截胳膊;大部分人围在广场的一个角落――那两个最高的巨型机器人,正挥着重重的拳头,激烈厮打在一起。沉重的身体居然格外灵活,每一拳、每一腿,快如闪电重若千钧。
穆弦跟机器人军官低声交谈了几句,忽然转头看着我:“过去看看。”
“那是变形金刚?”我有点激动。
他笑了:“机甲。”
我一愣,更激动了――机甲是要靠人操纵的,里面有人?
他把我的腰一搂,就往那边走去。
一路上机器人看到我们纷纷退开让路。在我们走到人群最里面时,整个广场上的机器人忽然一静,包括正在打斗的两个大机甲,也突然原地立正。
“殿下!”他们齐声喊道,声音大得像要把天掀过来。我猝不及防,耳膜一震,身体也不由得吓得一抖。穆弦似乎立刻察觉了,环在我腰上的手骤然收紧。这才举起另一只手,朝机器人们行礼。
“请继续。”他的声音淡淡的。众人静默片刻如雕塑,突然仿佛同时“活”了起来,聊天的聊天,打斗的打斗。我看得有些好笑――机器人的反应果然很机械,但也很可爱。
两个机甲又非常凌厉的打了起来,不多时,一个机甲重重摔倒在地,另一个站在原地很酷的举起一只手臂示威,围观机器人哈哈大笑欢呼。
“想试试吗?”穆弦盯着我。
我吃惊道:“我?我不会。”
他顿了顿,黑眸凝视着我,声音很柔和:“我可以教你。”
他的目光有些异样的深沉,我看不出是什么含义。不过威风凛凛的机甲实在令人难以抗拒,我点头:“好。”
他微微一笑,对身旁机器人嘱咐了几句。过了一会儿,倒地的机甲站起来,胸腔处弹开了一扇门,缓缓降下金属平台,一个男人跳下来,是人类。他小跑到穆弦面前行礼,穆弦淡笑着说:“打得不错。”那人一脸荣幸,退到一旁。
胜利的那个机甲,还是站在原地不动。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厉害人物在操纵。
这时,穆弦忽然将我打横抱起,手还按住了裙摆。我惊讶过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我站到那平台上升空,裙子要是飘起来,可大大不妙。
他在这种时候,总是心细如发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这时所有机器人都看了过来,我有点尴尬,把头埋低。他抱着我走到机甲下方,跨上了平台。
“殿下是打算挑战我吗?还带着个女人?”那个胜利的机甲发出瓮声瓮气的笑声。我有些奇怪,这人语气很嚣张啊,听起来像认识穆弦。
“是的。”穆弦平平静静的说。
广场上的机器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我忍不住笑了,心砰砰的跳,穆弦淡淡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他不是我的对手。”
平台升到机甲胸腔处,我才看到里面是个窄小阴暗的空间。穆弦先把我放进去,自己也矮身踏进来,那扇小门在他身后“噔”的关上。我俩几乎胸贴着胸,一点余地都没有。
“转身。”他低声说。
我勉强转了个身,他得以在驾驶位坐下。可他本就高大,座位上一点空也没有,我只能站在他张开的双腿间。
“坐下。”他柔声说。
我僵着不动,坐哪里?地上?不会是要我……
果然,他轻轻把我的手一拉,跌坐在他大腿上。然后从旁边抽出两条安全带,从我腰上和胸口缠过去扣好。有点紧,我不得不往后一靠,后背贴上他的胸口,动弹不得。
整个人都在他的怀抱里,我的脸陡然热起来,如坐针毡。难怪他刚才说“可以教我”时,整个人表情都变了。他是想到了会这样吧……
他抓住我的双手,头也靠在我肩窝里,我的身体更僵了,硬着头皮问:“你……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中有了笑意:“想让你抓住操纵杆。”
灯光骤然亮起来,前方的金属壁变得透明,能够清晰看到对面高大狰狞的机甲。面前还有一块浮现块蓝色的透明操作面板,无数手柄。他抓着我的手放上去。
“这是左拳、右拳、踢腿、弯腰、转身……”他低沉的嗓音温和得像流水潺潺,“这些是枪支,今天用不到。”
这时我感觉到有小半边身子滑到了他大腿外,坐得有点不稳,往里挪了挪,他原本正在告诉我步伐控制,忽然明显一滞,过了几秒钟,才继续解释。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质感不对。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正在大腿下慢慢涨了起来。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只好一动不动假装没发现,专注的看着前方。
“华遥。”穆弦忽然在我耳边低声说,“你压住了。”
我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是让我压住什么操纵杆,问:“压住哪里?”
“压住了我。”他哑着嗓子答道,“有点疼。”
他的侧脸颊微微有些发红,我突然明白了,坐在那个东西上头了!连忙往边上一挪:“对不起!”
他没出声,只是握着我的双手,缓缓收紧。狭小的空间里仿佛有阵阵无形热浪,压抑得我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嘭”一声,像是重鼓在耳边敲下,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面袭来,我只来得及看到对面机甲的钢拳,停在面前的透明金属壁上。
瞬间天旋地转。
我们像是从高空坠落,“轰”一声摔在地上,整只机甲发出哐当巨响。
我们被打倒了。
我的头“咚”的跟穆弦撞在一起,就像撞在坚硬的石块上,痛死了。
“殿下,是打算认输了吗?”控制面板上的通讯器里,忽然响起醇厚的笑声,“就这么打败了第七舰队昔日机甲赛冠军,真是惊喜啊!”
我有些吃惊――穆弦是机甲冠军?对了,他是在军中长大的。
然后刚刚在众目睽睽下,他被对方一拳打倒了?
――只怕是因为,刚才他只有下~半~身在思考吧……
“呵……”穆弦忽然在我耳边低笑一声,重新握着我的双手,放在操纵杆上,我感觉到身子骤然升空,我们站了起来。
窗外的机甲对手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很紧张,但也觉得刺激。
他重新把头靠在我的肩窝上,跟我脸贴着脸,拥着我一起直视前方。
“华遥。”柔和的嗓音透着冷傲,“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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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悦己者容
“华遥。”穆弦柔和的嗓音透着冷傲,“揍他。”
我突然就有点热血沸腾,答道:“怎么揍?”话音刚落,就看到对方的钢铁拳头如同急急坠落的陨石,迎面扑来。
我吓得“啊”一声尖叫,穆弦低喝:“躲避!”抓着我的手往后拉,可还是慢了一步。
“轰”!我感觉到整个机甲被对方一拳揍得剧烈颤抖。我们急速往后退了两三步才停稳,但这一次,没有被揍趴下。
“太慢。”穆弦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忽然语气一变,又补了句:“我是说……你可以再快一点。”
我忍不住笑了,答道:“好!”他覆着我的双手开始用力,我顺着他的力气。“砰!”我们一拳击在对方机甲的肩头,他踉跄着退了两步。
“再来!”穆弦冷喝道。
我坐在穆弦怀里,慢慢忘了尴尬,眼里只有狰狞强大的机甲对手。一开始我们配合很不顺畅,他想出拳的时候,我会下意识想躲避,两股力量拧着,虽然都被他拧过来,但动作已经慢一拍,被对方狠揍。
但渐渐的,我们的反应开始一致,我全身变得放松,任由他握着我的双手,出拳、踢腿、转身、躲避。
我们和对手打得难舍难分,有时候一拳把对方打得原地转了三圈,看着健硕的机甲像是喝醉了酒摇摇晃晃,我会笑道“哈!太好了!”,穆弦会低声在我耳边自言自语“嗯,不错。”
有时我们被对方一脚踢在腹部,轰然倒地,我不等穆弦教,也会愤怒而迅速的爬起来,再次挑衅对手。这时穆弦往往会笑,声音低低软软的,像蚂蚁一样痒痒的爬过我的耳廓。
再到后来,他松开了我的手,只低声告诉我,如何展开攻击和防守。我很紧张,但也很期待,不断点头“嗯、嗯!”
然而,他手把手带着我操控是一回事,亲自上场又是一回事。三分钟后,我以狗□的姿势扑倒在地,身后的穆弦重重压着我。我的脸就快被压扁了,闷声喊道:“快起来!”他摸到操纵杆,机甲骤然起身。
我得到解放,松了口气,感觉脸上的肉还僵着,刚想揉。他先一步捧住了我的脸颊。
“我来。”他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有点尴尬:“呃不用了。脸已经不痛了。”
他顿了顿,笑意更深:“我是说机甲。”松开了我的脸。
“……好。”我讪讪的双手交握放在腿上。事实上我已经筋疲力尽、气喘吁吁。操纵机甲也需要不小的力气。
他稳稳抓住操控杆,拥着我直视前方。我油然生出一种激动的心情:即将看到两个高手的恶战!
“还来?”通讯频道里的对手有些惊讶。
“当然。”穆弦平静答道。
他的手开始在各个操纵杆和键盘上移动,快得不可思议,我根本看不清他干了什么。
然后,我就看到对面的机甲头部、胸口、大腿接连遭受闪电般的重拳袭击,原地一晃,宛如一座铁塔般,轰然倒下,干干脆脆,再无动静。
一秒钟。穆弦干掉对手,只花掉了一秒钟。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方被ko的机甲,外面已经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我忍不住侧头看向他,只见英俊侧脸上,浮现倨傲清冷的笑意。
这才是他的真实水平吗?
这时他也转头看着我,我们本来就贴在一起,这一转头,鼻尖跟鼻尖相隔一寸不到。
我脸上的笑容有点僵。
之前玩得太兴起,我早忘了是坐在他身上。现在静止下来,我全身的神经末梢好像又活了过来,清晰感觉到他温热结实的大腿、宽阔柔韧的胸膛、修长有力的臂膀,他鼻子里呼出的丝丝点点的热气,他双腿间忽然又缓缓抬头的某个部位……
他沉默盯着我,目光暗沉。白皙修长的脖子上,喉结一滚。
他在咽口水。他想吻我。
又滚了一下。
我脸上有点烫,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他强势热烈的吻。谁知他却低头解开安全带:“我们下去。”
我瞬间放松,却也疑惑――他在忍?为什么?
我们刚下到地面,就被机器人们包围了。他们很兴奋的表达对穆弦的崇敬之情,还有人请求穆弦跟自己打一场。
穆弦只淡淡笑着,答道:“抱歉,我的未婚妻累了。”
“我替你看着未婚妻!”一道洪亮的声音在人群外围响起,正是刚才我在机甲里听到的那个声音。人潮分开,一个高大的……女兽人?阔步走了进来。
穆弦眸中露出温和的笑意:“露娜少校。”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穆弦对别的雌性笑,不由得好奇的看着她。她的身高绝对超过了两米,站在那里就像一根粗壮的铁柱。暗灰色军装包裹着她健硕结实的身材,胸部极为波动汹涌。而黝黑的头颅上,纠结的肌肉、粗犷的五官看起来充满力量。她的脸上已经有些皱纹,黑色长发也夹杂着雪丝,而那双金黄色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亲切。
她看到我,似乎怔了一下,这才对穆弦说:“殿下,欢迎你来到荒芜之地。”
穆弦点头:“露娜阿姨,这是我的未婚妻,华遥。”
我又吃了一惊――他叫她阿姨!
露娜对我露出笑容:“好漂亮的女孩。殿下很会挑啊。”这时旁边的机器人又一阵耸动,要求穆弦陪他们搏斗。穆弦蹙眉,露娜却说:“放心,我在这里保护她,不会有事的。去吧。你也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吧?”
我并不喜欢被他当成“弱小的未婚妻”24小时看着,虽然他很可能就是这么看待我的。我附和道:“你去吧,我没事。”
他一怔,看着我,声音柔和下来:“你想看我搏击?”我一呆,他已经露出淡淡的笑容,走向刚才的机甲。周围的机器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搏斗开始了,一个个机器人轮番上场,尝试被穆弦秒杀的滋味。我看了一会儿,就听到身旁露娜说:“他是个很好的男孩啊。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
我礼貌的点头微笑。
露娜的态度很亲切,问起我和穆弦相识的过程,我简略带过。她又问了婚期,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实意的替穆弦高兴。
“对了,你为什么穿这个款式的裙子?”她笑盈盈的问,“你喜欢?”
我摇头:“是穆弦让人准备的。”
她一愣,浮现悲伤神色。
“怎么了?”我问。
她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那是他母亲曾经穿过的裙子。没想到他还记得。”
我瞬间了然。我一直对这些裙子心怀疑虑,原来是要纪念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穆臻上校,也是我的上级。”露娜非常温和的笑,“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兽族指挥官。如果她还活着,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我点点头。
露娜深深看着我,继续说:“至于这种裙子……她跟那个人交~合那天,穿的就是这样的裙子。”
她的话语太直接,我有些尴尬。
却听她继续说:“别误会,她当时不知道那个人已经结婚了。后来,她拒绝了他一起回帝都的要求,兽族的忠贞,不允许她成为情~妇,哪怕他是皇帝。
她终身没再见过他,但每年到了相识纪念日,她会穿上这条裙子,那样的她美极了。也许穆弦跟我同样印象深刻吧……看来他非常爱你。”
我心头一怔。
曾经我看到满柜子相同款式的裙子,只觉得心里发毛,以为穆弦有强迫症,一直都没敢问。没想到会有这样一段凄凉而倔强的爱情。
露娜的只言片语,令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粗壮狰狞的兽族女军官,穿着可笑的萝莉少女的裙子,站在窗前,年复一年沉默望着帝都的方向。
我忽然有点难过。原来穆弦的母亲,是这样傲骨铮铮却又一往情深的女人。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拒绝成为皇帝的情~妇?又有谁能为了一个人的忠贞,孤独终老?
穆弦让穿这种裙子,是希望我像他母亲一样,忠贞的对他?
我不由得看向前方广场上,穆弦操纵的机甲一记重拳,对面的机甲轰然倒下了。
等他结束搏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们跟露娜告别,上了飞机,离开机器人工厂。航行在渺渺夜色中,他开口了:“今天时间晚了。明天我们去看海伦尔要塞和宇宙年华柱。”
我点点头,犹豫片刻,直视着他:“穆弦,我想再买些衣服。”
他微微一怔,答道:“叫人送到家里。”
我摇头:“我想自己去选。”
他沉默片刻,点头。
飞机在空中转向,驶向市中心。我俩都没再说话。
我偷偷用余光瞥他。他出了一身汗,黑发湿漉漉贴着额头,衬衣也被汗湿了。以他的洁癖程度,应该很不舒服。没想到居然愿意忍着一身臭汗,马上陪我去买衣服。
其实我也有点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听完露娜的话,我很为穆弦的母亲感动。
而穆弦对那条裙子的执着,也让我有些触动。不过他的做法,也显得有点孤僻阴郁。
我突然就想做点事,改变这种阴郁悲凉的做法和气氛,下意识就提出去买新的衣服。而且既然弄清楚了,他并不是控制欲大到连我的衣物都要决定,我当然不想每天穿同样的裙子。
我们在一座高大的商厦前降落。
在飞机上时,穆弦已经打电话给莫林,所以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商厦经理热情的迎了出来,把我们带到顶层。
面前是一间装饰辉煌、衣衫绚丽的大厅,一名中年女服务员恭敬的迎上来。
“这是帝都最著名的女装品牌。”经理殷勤的介绍,“其他女服务员已经回避了。殿下,请随意。”
穆弦点点头。我已经料到会这样,见怪不怪跟着他走了进去。
我把整个店逛了一圈,选好了几套。穆弦本来还一步不离跟着我,后来就坐在沙发上等了――看来占有欲再强的男人,都忍受不了女人逛街。
更衣室不是普通商场那种狭窄的四方格,而是间宽敞舒适的小屋,屋中间放着红色丝绒沙发,还有道精致的木质屏风。墙上镶嵌着巨大的穿衣镜。
我在屏风后换好衣服走出来。在镜前一照,还不错。屋里只有我一个人,也没什么顾忌,我前后左右都照了照,挺满意。
在穆弦的地盘憋了很多天,头一次逛街买东西,颇有些久违的兴奋。我把所有衣服都试了一遍,最后是一件粉蓝色v领薄毛衣和深色齐踝长裙,很素净,上身也舒服,我很喜欢,忍不住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嗯,还不错。宝刀未老。”
正心满意足间,忽然听到身后“嗒”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脚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
我浑身一僵,后背一阵寒意。有人吗?我猛的转身――
穆弦不知何时进来了,以标准军姿端坐在沙发上。暗色军装、墨色军靴、乌黑的发,净白的脸,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我松了口气,见他目不转睛看着我,我只好礼节性的问:“你看行吗?”
“非常漂亮。”
我被他说的脸上一热:“谢谢。”
他点点头,盯着我,轻声重复:“无与伦比的可爱。”
他的眼神直勾勾的,我有点尴尬了,低下头说:“我去把衣服换回来。”正要转身走回屏风后,忽然觉得刚刚好像瞄到,哪里有点不对。
我迟疑的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他依旧冷着脸,是平日那副清俊英秀的冰山模样。只是脸颊上不知何时,浮现一抹淡淡的晕红。
而挺拔的鼻梁下,两点濡湿的鲜红色,正缓缓的淌下来。
我看得目瞪口呆:“你……流鼻血了?”
他一愣,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蹙眉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捂住鼻子。
我没想到他也会有正常人的小毛病,走到他身边:“没事吧?”
他抬头看一眼我的脸,目光缓缓下移,像是完全凝滞在我身上。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忽然,我听到“吧嗒、吧嗒”两声,两滴鲜血落在地面。
是他的鼻血流得更凶了。
我们同时看着地上,又同时抬头对视。他沉黑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窘迫,捂着鼻子淡淡道:“去换衣服。”
我忽然有点明白了,“哦”了一声快步走到屏风后。
转念一想不对啊,我明明穿着严实保守的长衣长裙,连肩膀都没露,他怎么就流鼻血了呢?可他刚才的表现,好像就是因为我。
脑海中再次浮现刚才他清冷的表情和汹涌的鼻血,对比极为鲜明……
越想越好笑,我实在没忍住,低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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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如果是你
夜色柔和而清澈,幽蓝色天幕宛如薄纱笼罩大地。
我们走到家门口的山坡上,穆弦把衣物交给巡逻机器人,柔声说:“明早我来接你。”
我意外的转头看着他。原以为他会跟我一起进去。
夜色朦胧,他看起来肤色暗白、眼神澄澈,轮廓斯文又秀气,与记忆中的清冷阴郁判若两人。
“今天谢谢你。”我说,“那我进去了。”
他点点头,双手插在裤兜,站在原地不动。我就往里走,大概走了十几步,到了门口的悬浮阶梯前,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他还站在原地,站在星光草地上,像尊优美而安静的雕像。忽然,他迈开长腿,快步走到跟前,盯着我:“有事?”
我愣住,连忙答道:“没事。”
我只是回头看一眼你走了没有……
他看着我,忽然浅浅笑了。微弯的唇角像是也沾染上夜色的温润朦胧。
“哦。”低沉温和的嗓音。
我的脸莫名一热,低声说了句晚安,转身上楼。心里却隐隐明白了――他刚才是期待我吻他吧?抑或是邀请他回来睡?
所以看到我转身,他几乎是立刻追上来。
所以他会露出无奈的微笑,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我飞快的回头看他一眼。他还站在原地,仰头看着我。只是夜色迷离,已经看不清他的五官表情。
我有些失神关上屋门。
他真的在改变,像他承诺的那样。
那我呢?我该怎么办?
我默默抬头,立刻愣住。
这是什么状况?
没有开灯,橙黄的烛光在幽暗中温柔摇曳;婉转的音乐像是从夜色深处传来;桌上缀满鲜花,清香沁人心脾。正中放着个深蓝色酒瓶,两个水晶酒杯。
很温馨,也很暧昧。
我有些惊讶,难道这也是穆弦布置的?他还会再上来?
但一个洪亮的声音,很快否定了我的想法。
“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指挥官呢?”
灯骤然亮起,莫林噔噔噔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出来,一脸幽怨,身后跟着沉默的莫普。
我随即释然――走到沙发坐下,扶手上摆着粉红色心型蜡烛,明显是莫林的品味,而非穆弦。
“他回军部了。”我答道。
莫普见怪不惊,开始吹熄蜡烛、关掉音乐,收拾现场。莫林扑倒在沙发上,脸埋进红丝绒里,闷声闷气的大喊:“进展好慢啊……亏我们准备了一整天!”
我拍拍他的金属脑袋,笑道:“别沮丧了,下次我继续努力。”
他猛的抬头,眼睛狂眨:“真的?”
我静了片刻,点头。
他立马坐直了,捂着嘴笑。这时门铃响起,巡逻机器人把我的新衣服送了进来。
我想起流鼻血的穆弦,忍不住笑了。莫林眼尖,好奇的问:“什么事这么开心?”我笑道:“问你们个事,穆弦有流鼻血的毛病吗?”
莫林摇头:“没有啊。他比机器人还健壮。”
“我见过几次。”莫普忽然插嘴。
我俩都好奇的看着他,他微笑说:“指挥官与小姐分离的四年里,有时候会呆在指挥室欣赏小姐的照片,我看到他流过两次鼻血。”
莫林呆了两秒钟,听明白了,喜笑颜开的跳起来,抬起手跟莫普响亮的一击掌。莫普动作优雅的配合,两人一起笑眯眯的望着我。
我也在笑,可笑着笑着心里就有点发酸,笑不出来了。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穆弦。
大概是看到我的表情有点僵,他们都愣住了。莫林小心翼翼的问:“小姐,你还为当年的事怪指挥官吗?请相信我,指挥官绝不想伤害你。”
我发觉这个问题没办法回答。我还怪他吗?
“我知道他不想伤害我,是兽族基因的问题。皇帝告诉我了。”我含糊答道。
莫林和莫普都有些吃惊,莫普说:“原来你已经知道了。”莫林高兴的说:“知道就好。我们的权限不能谈及皇族的隐秘,啊这些天可憋死我了。指挥官是无辜的啊!你放心大胆的爱上他吧!”
我没理莫林,看向莫普,有些自嘲的问:“那天我是不是刚好从你们飞船下经过?所以你为他选择了我?” 这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
莫林也好奇的看向莫普,当时他不在飞船上。
然而我没想到,莫普摇了摇头。
“不。当然不是。”他直视着我,“既然你已经知道兽化,我就有权对你谈及那件事――选择你,是指挥官的决定。”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莫普沉静答道:“我清楚记得,指挥官从兽化昏迷状态苏醒时,我告诉他,皇帝陛下下达了‘立即交~配’的命令。他只说了一句话。”
我的心怦怦直跳,莫普目光温煦的看着我:“指挥官说:‘如果可以,我要华遥。’”
***
天际已经露出鱼肚白,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莫普还说,穆弦之前来过几次地球,但那回是他第一次听穆弦提起我的名字。他当时听了穆弦的话,没抱太大希望,但还是让飞船直飞我所在城市。结果运气很好,在几条街外找到了我。
我忍不住推测,难道我们早就相遇过?可他那样出众的长相,我见过不可能没印象。
而我的印象中,从小到大,也没营救过落水大黑狗、受伤大黑狗、流浪大黑狗。所以我肯定也没见过兽态的他。
只有一个可能。
他在某种契机认识了我,但是我不知道。
而且他可能暗恋我,不然不会在那种危急时候,还坚持要我。
可这实在匪夷所思――穆弦暗恋我?他喜欢我?
我一直认为,穆弦是想跟“妻子”彼此身心忠贞,而不是跟“华遥”。即使当年不是我,换一个女孩,他也会相同的对待她。
他自己也说过,除了忠贞,他不关心我的任何事。只要结婚对象健康,是谁没有分别。如果喜欢我,怎么会说这种话?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喜欢我。
我对自己说:别胡思乱想了,喜不喜欢根本无关紧要,既然他愿意尊重我保护我,我做个合格的妻子就行了。
虽然这么想,心里还是乱糟糟的,一夜辗转难眠。
**
结果第二天莫林来敲门时,我根本没睡着多久。坐到镜前一看,赫然两个醒目的黑眼圈。我有点沮丧,又觉得好笑,换了套昨天新买的裤装下楼。
阳光早就洒满整个客厅,穆弦坐在沙发里,闻声抬头,目光凝滞在我身上。片刻后,才移到我脸上,闪过怔然。
我已经看得懂他沉默的惊艳,而他显然也注意到黑眼圈,这令我有种被人窥见心事的窘迫感。
“没睡好?”穆弦站起来,走到我跟前。
“没事。”我答道,“可能是前天睡多了。”这个借口比承认失眠令我感觉好得多。
穆弦盯着我,脸上浮现清秀动人的笑容。
“那就好。”
我的脸陡然热起来,什么叫做“那就好”?他在暗示什么?难道莫林把我们昨天的谈话内容汇报给他了?或者是以为没有他我睡不好?
我飞快的说“我去吃早餐”,转身走向餐厅,他的脚步声缓慢而轻盈的跟过来,就像踩在我的心尖上,颤颤的,麻麻的。
吃完饭我们上了飞机。因为要去外太空,穆弦穿上了宇航服,还拿了套给我。我穿上正合身,还以为他找了套女兵衣服给我。
谁知他眸色沉黑盯着我,柔声说:“这时我少年时的衣服。”我顿时了悟――他怎么会愿意在我身上闻到别的女人的气味?
离开大气层,幽暗的太空星光点点,一派静谧璀璨。他执行了一次超光速跳跃,然后对我说:“再航行两个小时,就能抵达年华柱的观测地。”
我点点头。
我看过一些资料,也听莫普和莫林说过。能够观测到年华柱的星域,位于海伦尔要塞后方。海伦尔要塞之所以重要,是因为银河系臭名昭著的流亡雇佣军团,时常在附近星域出没。他们以掠夺星球资源为生,是文明星球的公敌。他们曾多次入侵海伦尔要塞,荒芜之地也曾被他们占领过,但最终被帝国舰队夺了回来。
负责要塞的指挥官白朗少将,是露娜的丈夫,也是穆弦多年的好朋友。听莫普说,是一位非常忠诚和优秀的将领。穆弦这次只带了一支舰队来到荒芜之地,其他两支舰队留在了斯坦星。他虽然是白朗的直接上级,但不打算干涉当地驻军正常运转,只是利用自己的兵力,加强防御。
我们虽然两个人去看年华柱,但一般不会有危险。那片星域跟海伦尔要塞还有较远距离。如果有雇佣军入侵,肯定会惊动要塞守军。换句话说,除非要塞失守,否则年华柱周边不可能出现雇佣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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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本来就犯困,跳跃后更晕了。我知道不能睡,一直瞪大眼睛看着窗外漂亮的星云,可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感觉到嘴唇上有点痒,有一股轻微而熟悉的气息拂过脸颊。我没太在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过了一会儿又感觉到唇上一痒,这回感觉清晰多了,有什么湿湿的软软的东西在舔我。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感觉很熟悉,是他的舌头。
我僵着没动。
因为以前睡着的时候,他也曾偷吻过我,每次都是浅尝即止。我打算等他停下来后,再假装刚醒。
谁知他舔了一下,又舔了一下,一直没有间断。我还能感觉到他把鼻子贴在我嘴唇和脸颊上深深的嗅。
我默默忍着,数到四十五下的时候,只觉得整张脸都被他呼出的热气挠得奇痒;嘴唇也麻得不行。我忍不住了,抬手捂住嘴,假装打了个哈欠,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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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抱着我吧
我一睁眼,就看到一张白皙俊秀的脸杵在跟前。黑黢黢的双眼紧盯着我,嘴唇看起来湿漉漉的。
我微微向后一缩,这才发觉他不知何时把我俩的座椅调整到并排靠拢,没有一点距离。然后探头过来看着我。
见我醒了,他没动,甚至又把脸往前移了移。
“我吵醒你了?”低沉温和的嗓音。
“没有,我是自己醒的。”我答道。
他看着我,眸中隐有笑意。
我陡然明白过来:他的问题分明是试探,而我的回答,暴~露了我在装睡――“我是自己醒的”,不就是在说“我不是被你舔醒的”。
我微觉窘迫,他也不出声。
我俩的脸隔得很近,鼻尖蹭着鼻尖,呼吸仿佛都纠葛缠绕在一起,痒痒的软软的。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我想他大概是要吻我了。也对,他忍了这么多天。我平静的等待着。
谁知他沉默片刻,骤然直起身子,转头看着前方。脸上少了他的气息压迫,我感觉一阵轻松。而他的神色淡淡的,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只是脸颊似乎有些薄红。
过了一会儿,我忽然明白了。
他还在忍,忍着不吻我。
我静默片刻,转头看着窗外。
这一看,我呼吸一滞。
这是……
“华遥,这就是年华之柱,宇宙的起源地。”他低沉柔和的嗓音响起。
我有些失神。
我见过飘渺纯净的星云,见过极速闪耀的双星,也见过银河系的繁星如梦。可我从未料到,宇宙中还有如此磅礴古朴的景色。
一根根灰褐色的柱体,矗在深黑的天幕中,远远看去,就像数根倔强的脊梁沉默挺立。幽蓝色的尘埃,仿佛雾气般笼罩着,稀疏的红色星光,如同萤火虫点缀其中。
我看不清柱体到底是什么构成的,那里一片混沌,纯净而幽深。他们形态各异,有的似巨人狰狞屹立;有的是似野马扬蹄嘶鸣,没有一根形状规则,但都有同样嶙峋桀骜的棱角。就像随性泼墨而成的画作,粗犷肆意、波澜壮阔。
我静静凝望着他们,心情无比平静。在如此浩瀚恢弘的美景前,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渺小,变得微不足道。
忽然,我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余光一瞄,这才发现穆弦根本没看前方,一只手不知何时搭上我的座椅靠背,另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托着下巴,脸偏过来在看我,很专注的样子,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我瞬间僵硬。
之前没发现不觉得,现在只感觉他两道目光跟火焰似的,燎得我半边脸颊阵阵发热。眼前的壮丽景色仿佛也无法令我专注了。
“那些星星是什么?”我指着年华柱上浮动的星光。他这才转头看着前方,答道:“超新星。”
我根本不知道超新星是什么,不过还是点头。少了他的凝视,感觉自在多了。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非常温和的说:“这边超新星更多。”
“哦?在哪里?”我转头看着他那边的机舱,但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坐过来就能看到。”他柔声说。
过去?
我看着他高大的身躯霸占着座椅,丝毫没有要起身把座位让给我的意思。而清秀淡然的容颜上,黑眸显得有点幽深。
他……不会是想让我坐在他怀里吧?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在他的凝视中,我感觉脸颊有些发烫。我没有动,只是默默转头看着前方。
他的目光依然如同针芒在背。
机舱里安安静静,似乎有点闷热,又有点压抑。过了一会儿,他淡淡道:“返航吧。”
“好。”我点点头,用余光瞟他,却见他侧脸安静清秀,似乎没什么表情。
我没来由松了口气。
“滴滴滴――”
突兀而清晰的警报声,在船舱中响起。我低头看到驾驶仪的星系雷达图上,出现不明飞行物的闪烁标志。那是什么?
“戴好头盔、系好安全带。”穆弦忽然说。
我看向他,却见他抬头看着机舱外。左前方很远的地方,几艘跟我们一样的暗灰色战机,正从一片碎石带后绕行出来。机体上隐隐可见帝国空军的标志,是自己人?
我按他说的准备好。
这时,驾驶面板上有个灯在闪,穆弦拿起了通讯器。
“我们是海伦尔要塞第十四巡逻分队,识别码……”对方报上一串数字,“你们的身份?”
穆弦没有丝毫停顿,沉静答道:“我们是诺尔殿下第三舰队机器人卫队。”然后报出一串识别码。
我有些奇怪――穆弦为什么要隐藏身份?也许是不想惊动对方吧。
这时,对方礼貌的说基于安全要求,请我们迅速离开这一片星域。穆弦答应了,调转机头,匀速行驶。
我发觉他还是冷着脸,就问:“没事吧?”
他眉头微蹙,看都没看我一眼,淡道:“安静。”
突如其来的冷漠语气,令我心头微微一堵。难道刚刚我不肯坐到他怀里,让他不高兴了?
我索性闭嘴不再说话。
他又拿起通讯器,输入频道代码,沉声说:“我是指挥官。命令全军警戒,做好防御准备。我在年华柱附近,遇到五艘可疑战机。这个时间,第十四巡逻分队不应该在这个星域。立刻联络白朗……”
我听清他的话,暗吃一惊。可疑战机?难道那些人不是帝国空军?那会是谁?雇佣军吗?
而且穆弦说那支分队“不该出现”――他居然能把巡逻分队应该出现在哪里都记住?记性也太好了吧?
这时头盔里传来机载系统的声音:“注意,激光炮、火箭炮就位,安全装置解除,进入发射准备,进入发射准备。”
我心头一震:穆弦准备好了武器?难道要交火了?
还没等我询问,就听到穆弦低喝一声:“坐稳。”话音刚落,机身骤然偏移,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将我往右抛去,却马上被安全带猛的拉了回来。
我被颠得晕乎乎一阵恶心,抬眸看到一道白色的光亮,风驰电掣般从机身右侧擦过,几秒钟后,在太空中爆炸成一团火焰。
那是炮弹!有人在攻击我们!
机头正前方,那五艘可疑战机。正呈扇形朝我们包抄过来!刚刚他们与穆弦的交谈只怕是幌子,我们差点被击中。显然穆弦也有了防备,刚刚我们才躲过那发炮弹。
这时,几束密集的亮光,从我们的机腹飚射出去。它们在太空中勾勒出漂浮弯曲的弧线,最后落在前方一艘战机身上。那战机猛的燃起一团红黑的火焰,瞬间炸裂成数块。
我呆呆看着那些残骸――穆弦击毁了一艘敌机?可还没等我缓过劲,就看到对方同样疾猛的炮火,朝我们袭来。
之后很长时间,我什么也看不清了。
因为飞机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空中翻飞滑翔。我只看到一道道白光嗖嗖嗖从舱外闪过。
我感觉像是被扔进了洗衣机里,颠来倒去高速旋转。这比我坐过的任何过山车都要恐怖。我觉得头晕目眩,开始阵阵干呕,耳朵里也痛得厉害。
我忍不住看向穆弦。却见他冷着脸,神色专注看着前方,仿佛眼里根本没有其他事。我明白他正以一敌五,不能分心,只好继续强忍着。
就在这时,飞机忽然一个剧烈的翻身,我吓得一声尖叫,冷汗淋漓。耳边忽然传来穆弦短促的声音:“华遥、华遥!”
我牢牢抓紧座椅扶手,勉强侧头看着他。他飞快看我一眼,语气有些意外:“你害怕?”
我也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咬着唇不说话。
“还有两艘,就结束了。”穆弦直视前方,目光冷冷的,“如果害怕,过来抱着我。我的精神力场可以帮助你平衡。”
“不、不用。没事。”我勉力答道。
穆弦没再说话,大概也没办法分神。
战斗还在继续,我继续忍受着他恐怖的飞行速度和刁钻的飞行角度。
终于,在飞机再次毫无预兆的一头栽进幽黑的宇宙深渊,开始高速坠落时,我受不了了。我开始连声尖叫,闭着眼拼命大喊,仿佛这样才能宣泄心头极致的恐惧。我只觉得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过来!”耳边传来清冷的低喝,我一下子回神,睁眼看向穆弦。他还是冷着脸看着前方,俊秀的容颜、乌黑的眉目透着种陌生的坚毅。
我的心忽然一定。
他的座位本来就跟我紧挨着,我的身子倾斜过去,伸手一把抱住他的腰。也许是我的动作太猛,他被我撞得重重靠向椅背,但很快就稳住。我用力将他箍紧再箍紧,一头埋在他怀里,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去。
飞机还在剧烈颠簸,但也许他的精神力真的有用,过了一会儿,我就感觉舒服多了,不由得把他抱得更紧。
“还有一艘。”淡淡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别怕。”
我抬起头,微微一怔。
明明清秀俊美至极的容颜,此时却像覆上一层森然的寒气。眼神沉静,嘴唇紧抿,显得倨傲又冷酷。与跟我相处时完全完全不同。我看了一会儿,就把头又埋了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飞机似乎已经平缓下来。他低柔得不可思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结束了。”
他隔着头盔,面容沉静的看着我,目光非常的……怜惜?
“结束了?”我喃喃重复。
“我们已经在返航。半个小时后进入可以执行跳跃的星域。”他柔声说。
我松了口气,低声说:“谢谢。”想要起身,却被他按住。
“危机还没解除。”他盯着我。
我顿时又不敢动了,抱着他的腰不松手。
他眸中闪过笑意:“你的胆子没我想的大。”
我顿时想起刚才几乎是不要命的扑在他身上,有些尴尬,却听他又说:“不过你没接受过宇航训练,表现还算不错。”
我正要开口问他到底敌机是什么人,忽然见他原本含笑的脸庞又冷了下来。
与此同时,“滴滴滴――”的警报声突然响起,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密集。
我身子一僵,循着他的目光回头,只见前方一片遥远的星云中,密密麻麻的战机,正缓缓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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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章
年华柱依旧灰暗壮丽,太空仍然幽深静谧。因为隔得远,那些战机看起来还是一小片密密麻麻的暗点。
穆弦松开了我的腰,目光淡淡扫过舱外,随即调转机头,徐徐往回开。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又怕突然交火,只好抱着他不放。
“不会再让你身处战场。”略显阴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一怔,抬头。他也垂眸看着我,脸色有点冷。
“这是最后一次。”他说。
是看我害怕,他才突然做出这个表态?
他……心疼了?
我心里有点酸酸的不是滋味,低声说:“谢谢,我其实也还好。你专心做你的吧。”我没问他打算怎么做,因为他肯定已经有了主意,而我也帮不上忙,安静的听他安排最好。
他就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我们航行到一块悬浮的黑色巨石背后。那里有一艘残破的战机,静静漂浮着,正是穆弦刚刚击落的敌机之一。穆弦驾驶飞机缓缓接近,直到我们的舱门靠上了那残机的机翼,然后关闭了飞机引擎。
“先松开一会儿。”他柔声道。
我讪讪的放开他的腰,直起身子。
他解开安全带站起来,又从墙上拿下一捆长长的金属绳索,将一头系在自己腰上。我看到另一头固定在座椅后背上。
我反应过来,有点不安:“你要出去?”
他点点头:“呆着别动,我很快回来。”从后舱取了个大箱子,然后打开了舱门跨了出去。我瞥见他足下宛如万丈深渊般的黑色太空,只觉得小腿一阵冷战。可他已经没了踪影。
我的身体慢慢漂浮起来,但还是被安全带固定在座椅上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静悄悄的,头盔中只有我的呼吸声。我突然想起头盔中有无线电可以跟他通话,连忙压低声音问:“穆弦,你还好吗?大概还有多久?”我的嗓音听起来沙哑而颤抖。
通讯频道中静默了一会儿,传来他低沉干脆的声音:“我马上回来。”
我一怔,连忙说:“我不是催你,你办完再回来。我只是……”只是看看你在不在。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已经缓缓飘了进来,舱门“噔”一声关上。我扭着头看他,心头如同卸下巨石。他的身体缓缓落地,把手里的箱子往地上一放,快步走到我面前。
我看着他沉肃的容颜和关切的眼神,颇为后悔刚才说话干扰了他,忙说:“我没事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俯□体、朝我伸手。
我以为他是要抱我,现在身在危境,我当然顺从的抱住了他的腰。谁知他身形一顿,把我的腰迅速一搂又松开,声音中隐隐有了笑意:“稍等,先解开安全带。”
我一愣……解安全带?
“啪啪”数声轻响,安全带弹开了,他扶我站起来,握着我的手腕走到箱子旁。我看着他唇角久久未褪的笑意,有点尴尬。但当他打开箱子,我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
那是两套黑色军装和一些形态各异的金属元件。军装我认出是在影碟上见过的雇佣军装――这令我心情有些沉重。而元件我自然不认得是什么。
他看我一眼,嗓音低沉:“把衣服脱了。”
我一怔,随即明白――军装皱巴巴的,刚刚我还看到其中一件的袖口上有湿漉漉深痕,看起来像是血迹。显然是从敌机驾驶员身上剥下来的。莫非他想让我俩扮成雇佣军混过去?也对,那么多敌机,他根本不可能打赢。
可假扮也很冒险。
我点点头,摘下头盔,开始脱宇航服的扣子:“脱成……什么样?”
他已经脱掉了宇航服,露出里头的暗灰色军装,闻言定定的看我一眼,答道:“只留内衣。”
我脸上有点发热,但身后的敌机群正在逼近,容不得迟疑。很快我就脱下了上身的衬衣,只剩一件胸~罩。
他原本一边脱,一边沉着脸似乎还在想事情。这时忽然目光一闪,缓缓上移,明显停在我身上不动了。
我微微一僵,又脱掉了长裤。他扫一眼我的腿,把手里的军装递过来。我迟疑:“会不会大?”他答道:“副驾驶是一个橙血人,个头很小,跟你差不多。”
我心想自己的个头也不算很小,抓起军装正要往身上套,他忽然又说:“先穿上这个。”
他把身上的军用背心脱下来递给我,自己只穿一条短裤。我以为有什么玄机,随口问:“你不用?”
他深深看我一眼不答,拿起旁边的雇佣军装,皱着眉头似乎很忍耐的往身上套,不过目光又自然而然的回到我胸~口。
皮肤接触到柔软的、微带汗意的背心,我突然灵光一闪――让我穿着他的背心,是想尽量减少我的皮肤跟雇佣军装的接触吧。虽然有点掩耳盗铃,不过也难为他了。他自己还有洁癖呢。
很快我俩都换好了衣服,他匆匆看我一眼,目光略有凝滞,低声说:“出乎意料的……漂亮。”随即挽起袖子,拿着那些金属元件去后舱了。
我低头看着身上的军装,胸有点紧,腰有点大,裤腿肥肥的,穿在我身上一点也不笔挺,他居然说漂亮?
我不由得抬头看向他――他还是那样高大笔挺,纯黑色越发衬得眉目俊朗、皮肤白皙。比起穿暗灰色时的清肃,黑色显得更冷峻。
十几分钟后,他才重新坐回驾驶位,还是一副清冷倨傲、有条不紊的样子。
这令我也奇异的淡定下来。
这时,远方的战机群已经航行到年华柱前了。现在它们看上去,就像一只只钢铁大鸟,遮住的不再是一小片星空,而是我的整个视野。
穆弦打开飞机引擎,拿起通讯器。英俊的侧脸看起来淡然而平静,眸色却显得清冷锐利。
“报告,我是第五纵队三十七小队丛恩上尉。我们刚刚与一艘帝国战机发生了战斗……我的识别码是……”他报出一段数字,“敌机已经被歼灭,有人员伤亡,请立刻派救援船过来。行动许可?你是哪支部队的通讯官?第三纵队?少尉,这不在你的权限范围内,告诉你的上司安瑞上尉,有问题直接问第五纵队指挥部。还有什么问题?派人过来,动作要快。”
通讯结束,他转头看着我:“你是诺伊少尉。其他问题交给我回答。”
我完全听得一愣一愣的,点点头,迟疑问道:“他们会不会核对我们的身份照片?”
他淡淡一笑:“雇佣军由多个星系多个种族的流寇组建,鱼龙混杂,信息系统并不能及时更新。他们最有效的核对方法是识别码和权限口令。”顿了顿说:“我都有。”
我忽然想起莫普说过,穆弦的那根腿骨就是在三年前与雇佣兵团作战中受伤的。他对雇佣军这个对手的了解一定很多,所以现在才有恃无恐吧。
我放下心来,跟他一起静静看着前方战机群中,有两艘偏移原来的航向,朝我们飞来。
事情的发展还算顺利。对方战机上过来两个兽人,两个机器人。检查完我们的电子证件(不知道穆弦怎么准备的,上面甚至还有我们俩的照片),又询问了穆弦一些问题,就去那几艘残骸打捞尸体了。其中一个走的时候说:“既然是第五纵队的人,跟着我们走吧。”
穆弦说:“好。”调转机头,缓缓驶入了雇佣军的战机群中。
周遭全是暗沉冷硬的战机,我们就像蜂群中最平凡的一只,只能被簇拥着不断前行。穆弦依旧沉着脸,过了一会儿,拿起了通讯器。
这回他说的是我完全听不懂的语言。我猜他是通过加密频道在向舰队发布指令。通讯结束后,他沉思片刻,忽然转头看向我。
“这样很好。”
“……怎么了?”
“你很镇定,很乖巧。”他顿了顿,嗓音低沉柔和了几分,“继续这样,一切交给我。”我顿时明白――他是在夸我一直没多事,安静的听从他的安排。我本来就觉得应该如此。
只不过他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愉悦,令我脸上微微一热。
大概又航行了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一艘非常庞大的黑色飞船,跟穆弦舰队的主舰差不多体积。
“所有战机,返回太空堡垒,休整10小时。”通讯频道里传来沉稳的命令声。
穆弦抬眸扫一眼太空堡垒,我则心头一惊――到敌方大营呆10个小时,绝不是让人感到轻松的事。谁知到会发生什么事?
可是那太空堡垒的机腹处已经缓缓打开了闸口,一艘艘战机像回巢的小鸟,降落驶入纵深的甲板里。
在短暂的滑翔后,我们也开了进去。
飞机颠簸着停稳,我们刚出飞机,就有两名地勤迎上来,我看着他们,有点紧张,手已经被穆弦用力握住。
“蠢货,别拿你们的脏手碰我的飞机。”穆弦冷冷道,“加满燃料就滚开。”
地勤一怔,露出些许忿恨神色,立定行礼:“是,长官。我保证没人会多事。”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穆弦骂人,暗吃一惊。往前走了一段,我回头,就见那地勤果然挥挥手,让另一个小兵把战机拖到角落里,看都没看一眼。
我明白了――虽然战机外观看起来一模一样,他之前又进行了改装。但万一地勤发现点什么,就不太妙了。他倒是……倒是胆大心细,我忍不住斜瞄他一眼,清冷白皙的容颜上,没什么表情。
甲板上非常乱,飞机越停越多,人来人往嘈杂喧嚣。不断有士兵从身旁经过,有的还会撞到我们身上。
穆弦一直冷着脸,环着我的腰往前走。到了机库出口,忽然有个兽人走过来说:“上尉,我已经叫后勤安排了你们的食宿。可以先去餐厅吃饭了,在那边。”他指了指身后的一条通道。
我认出这人正是刚刚检查我们身份证件的飞行员。穆弦朝他点点头,就搂着我随人流往餐厅走去。
餐厅非常宽敞,灯光柔和,桌椅整洁,比机库里感觉舒服多了。人不算多,数百个座位,有三分之一还空着。
我闻到饭菜香味,还真觉得饿了。但穆弦的脸色并不好看,像是覆上了一层寒气。刚才遇险时,他的脸色都没这么难看。
我不由得担忧――难道有了什么新的大问题?
我们挑了个左右无人的角落坐下,他把两个餐盘都端过来,又拿了两副刀叉过来,低声说:“刀叉可以用,他们有消毒器。”
我没太在意他的话。餐盘是长方形的,里面放着四个盒子。最大一个里面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米饭,这里的米饭每一颗足足有地球米饭的三倍大。另外三个盒子分别是熟牛肉、糊状的菜羹和一块面包。
我刚要开吃,忽然听到他淡淡道:“等等。”语气有些莫名的……忍耐?
面前的米饭盒子被他拿走了。我疑惑的看着他,却见他深深望我一眼,蹙眉拿起自己的餐刀,冷着脸沿着米饭边沿切下一块,又切下一块。那块米饭本来大概就是普通一碗的量,被他这么一切,体积变得不到原来的二分之一。可他还没停,用叉子把米饭叉起来,把底上又切掉了一层。
他的眉头这才稍微舒展,举起叉子递给我:“可以吃了。”
我疑惑的接过只剩三分之一的米饭芯子,他扫一眼我盘中的菜,淡淡道:“那些没办法处理,只吃米饭吧。飞机上还有储备粮,明天你可以吃。”
我突然顿悟了。
他有洁癖,他嫌这里的饭菜脏。
所以刚刚脸色才会那么难看?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之前我们走过厨窗时,的确看到光着臂膀浑身是汗的大汉在整理餐盒。
但飞机上的储备粮我知道,是莫林亲自准备的,因为预备当天返回,量非常少,最多够一个人吃。
不等我回答,他又开始削自己的米饭。我一直愣愣的看着他。很快,他把自己的米饭芯子也削好了。虽然他皱着眉头,但明显也饿了,很快就把饭吃完了。
这时我才吃了几小口,想了想,递给他。
“我没有洁癖。你要带我们脱身,吃饱点吧。” 我把他的餐盘端过来,把剩下的米饭块划到自己餐盒里。
他目光一滞,嗓音骤然变得低柔,缓缓问:“你……给我?”
我还没做声,他的神色已经恢复清冷,眼神却隐隐透着异样的涌动:“我很高兴,但不接受。我不会让自己的女人……”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我已经舀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
他眸色微震,盯着我不说话。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低声说:“你把这个吃了,飞机上的东西,你也吃了。我吃这些正常餐,没什么问题。外婆年纪大,我读中学开始就是寄宿,一直吃食堂。这个比学校的伙食强多了。”
过了一会儿,我抬头看向他:“我饱了,你不吃就浪费了。”
他默了片刻,原本幽深凝滞的目光忽然变得柔和。净白细致的容颜上,淡淡的笑意就像是我日日所见的暗柔却璀璨的星光,在眉目间无声蔓延。
他终于将那块米饭芯子送到嘴里,轻轻的一口口咬着。
“好。”声音听起来很低,很柔。
我的心情也愉悦起来,微微一笑。
不过我很快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就这么盯着我,慢慢的吃。他的姿态依旧非常优雅,但是清俊白皙的容颜慢慢浮现薄红,暗沉隐忍的眼神牢牢锁定我。
周围人看到我俩怪异的表情,吃吃笑笑。穆弦根本不理他们,一直盯着我。我的脸阵阵发烫,怎么有错觉,他根本是把那块米饭当成了我,一口口的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现在开始写,写完就放上来啊。大家可以晚上再来看。虽然只有两更,但是量还是不错的嘛。感谢大家支持正版,不胜感激。有你们老墨才能坚持下去。么么!
感谢扔雷的同学。有两名同学,一个扔了雷,一个扔了手榴弹,破费了,可是晋江吞了你们的名字,是谁啊,告诉老墨一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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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章
饭吃完的时候,餐厅里人已经很满了。放眼望去,处处都是黑色身影攒动。有不同种族,也有部分女兵,但大部分是年轻健壮的男人。当我们往外走时,一路不少人侧目,我也能感觉到很多人盯着我。
看一眼穆弦,他微垂眼眸、表情淡淡的。察觉到我的目光,他也扫我一眼,那眼神无疑是阴郁的带了几分狠意,只是隐藏在寡淡的表情和长密的睫毛下。
以我对他的了解,现在与数百雄性共处一室的情形,绝对已经触怒了他的底线——他连我在的飞船都不让别的男人踏足。但他看起来几乎没什么异样,不得不说,他的自控力和大局观相当好,而占有欲也是很牢固的。
刚到门口,之前叫我们来餐厅的兽人迎上来,给我们指明了宿舍的位置。望着他的背影远去,我忍不住低声说:“这人是不是太热心了?”
穆弦却忽然有些失神,缓缓转头看着我,默了片刻,才淡淡答道:“他不是热心,是盯着我们。”
我吃了一惊,穆弦却已经揽着我快步往前走。一直到了个无人的拐角处,他才低声说:“大概24小时内,他们会从总部取得数据,完成对我们身份的二次核查。”
我一怔——也就是说我们到时候会暴露?所以在那之前,兽人军官会一直监视?
那穆弦还这么淡定?
他却盯着我,似乎又有点走神。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最后回到我脸上,四目凝视。他却只淡淡道:“走吧。”
我满心疑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只能感觉到腰间的手收得很紧。
狭长的走道灯火昏暗,窗外星光如白雪点点铺洒,衬得夜色清新干净。我们路过一间间舱门,最后在一间微敞的舱门前停下。一缕黄色光芒透出来,隐隐能听见里头有人在交谈。穆弦一手搂着我,一手紧握门把,竟然就这么沉默矗立了足足几分钟,才拉开舱门。
里头柔和的灯光迎面射来,我看到穆弦的脸已经恢复平静,甚至还浮现微笑,整个人显得俊秀而温和。耳边的人声在门开的一瞬间变得嘈杂,又突然安静下来。我循着穆弦的视线向前望去,顿时一僵。
舱内洞深而狭窄,两排上下床铺顺次延伸,一眼望去,全是年轻男人坐在床头、立在床边。有的只穿军用背心,有的干脆裸着上身,结实的臂膀、古铜色的胸肌、甚至黑茸茸的长腿随处可见。而我鼻翼间闻到混乱难闻的气息,烟草味、男人的汗味,甚至脚臭味,全都弥漫在空气中。
我在短暂的尴尬后,忽然就明白了。
之前隐隐听莫普提起过,太空堡垒上男女飞行员一向混居。那个兽人给我们安排的住宿,自然也在飞行员宿舍。
穆弦刚刚神色有异,就是想到了这个吧?
我突然感到一点点心疼。那感觉一闪而逝,但非常清晰。
以前他屡屡表现出独占欲,我只会觉得无奈且无所谓。而现在的情况——跟十多位雄性荷尔蒙旺盛的男人睡在一个房间,这要在从前,绝对是令他阴沉震怒乃至冷冷发飙的事。
可今天,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失神的凝视着我,沉默的矗立在房门前,然后神色如常的应对一切。
我当然知道他是大局为重。但他此刻的冷静和自制,反而让我比以往每一次,都要真切的感受到他对我的强烈欲望,隐忍而深沉的欲望。
我忽然就感到了心疼,陌生而柔软的心疼。微酸微痛,可好像又有一点甜。我侧眸看着他,他的容颜英秀而安静,在灯光下漂亮得像温润的玉。那柔和的玉色,仿佛令我的心中也浮起一丝暖意。我怔然片刻,侧转目光,跟他一样平静的看着前方。
看到我们俩,男人们明显也愣住了,互相交换个眼神,有人淡笑着说:“你们是那支部队的?没见过啊。”
这时穆弦已经拉着我往里走,找到一个空的床铺,扫了一眼,却没有让我坐下,而是微笑看向提问那人:“我是丛恩上尉,这是我的搭档诺伊少尉。我们是柯顿上校的人。”
那人“哦”了一声,另一个更强壮黝黑的男人说:“听说今天有人跟帝国军交火,几乎全军覆没,是你们吗?”
穆弦答道:“很不幸,就是我们。”
众人一愣,都笑了。先前那人又问:“柯顿上校还是我的同乡呢。”穆弦看他一眼:“你也是维曼星球的人?你们的末儿酒难喝得像尿。”
男人们一静,骤然爆发出哄堂大笑,那个维曼星的男人也点头笑:“是很难喝,我也从来不喝。”另一个人走过来拍了拍穆弦的肩膀:“嘿,我喜欢这哥们儿。”我看到那人的手掌粗糙、指甲盖还很黑,穆弦却似全无反应,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这时,我感觉到更多的目光停在我身上。那个维曼星人问:“诺伊少尉真是漂亮,你们是一对?”
我略有点紧张,但觉得不能把表现得太拘谨,就抬头冲他们笑笑。男人们的笑意似乎更深了,忽然我的腰上一紧,就感觉到穆弦的热气喷在我脸上——他把我搂进怀里,脸亲昵的蹭了蹭,淡道:“她是我的。”顿了顿说:“我是兽族。”
众人明显一怔,其中一人说:“那可真是可惜了。”这话有点挑衅,穆弦看他一眼,没出声。
男人们没有再管我们,径自交谈起来,也有人上床躺下,戴上眼罩耳塞睡觉。穆弦回头扫一眼床铺,那就是个单人床。他低声道:“上去。”我脱了鞋爬上去,他的眉头蹙起,也坐了上来。
床边有帘子还有灯,倒算是个封闭空间。他沉默片刻,平躺下来。他本就高大,我顿时被挤到角落里,身子忽然一轻,被他抱了起来,放在身上。
我们几乎面对面全身紧贴着,他的脸色还是冷冷的,目不转睛看着我。
“趴着睡……不太舒服。”我有些不自在。
他顿了顿答道:“我不能让你躺在这张床上。”
我明白了,这宿舍不知多少人睡过,他才抱着我睡。
我忽然想起他刚刚沉默站在门口的样子,心头一软,点了点头,趴在他胸口不动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紧绷了一天的身体,不由自主放松下来。他也没再说话,只是手无声的覆上我的长发,轻轻抚摸着。我的感觉有点奇怪,痒痒的软软的,但……挺舒服。
“我说上尉,还有几张空床。现在可还在打仗,就这么迫不及待?也考虑考虑我们的感受好不好?”有人在帘子外头问,随即传来零落的笑声。
“抱歉。”穆弦沉稳的声音响起,“习惯了。”
“动作小点,别吵到老子。”上铺的人吼了一句。
“不会。”穆弦淡淡答道。他们的意思很明显,我脸上一热,看向穆弦,谁知他也看着我,眉头紧蹙,眸色暗沉。
我心里咯噔一下,倒不觉得他会对我如何,毕竟这里这么“脏”……但我们每次拥抱时,他多半会有反应。现在这样的姿势压在他身上,他又得硬一晚上吧。
大腿内侧皮肤忽的一痒,那里的皮肤仿佛已经回忆起,穆弦的硬物抵住的感觉。我身子微僵,做好准备……就是突然多出个会膨胀会微微颤动的东西的准备。谁知过了一会儿,那里还是很平静。我有点意外,暗暗放松,忽然感觉到一股微热的气流,从全身皮肤浸入。
这感觉似曾相识,那天他咬我一口时,就是这种感觉——那是他的精神力场。我惊讶的抬头看着他:难道怕有人暗算我们?
他也看着我,眉头微蹙,嘴唇微抿,暗白的脸显得严肃而冷峻。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全身都被那种温热感包围,他的眉头这才松开了,只是眼神依旧暗沉。
“怎么了?”我压低声音,警惕的问。
“隔绝了。”他盯着我,“精神力场里,只有你跟我。”他将我搂紧,缓缓说:“只有我的气味、我的温度……你可以睡了。”
我心头一震,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酸酸的感动。趴在他胸口,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只是趴在一个骨头很硬的男人身上睡觉,绝不是舒服的事。我的睡眠完全断断续续,过一阵子就警觉的醒来。可每次都能看到他冷着脸、睁着眼、神色阴郁的样子。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全身肌肉都紧绷着。
他察觉我醒来,并不说话,只是沉默凝视着我。我也迷迷糊糊望着他。有的时候他会吻我,我也分不清当时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了。只是迷梦间总有湿热温软的感觉,缠绕在唇舌间。
醒的时候我发觉自己还趴在他胸口,抬头看向他,却见他垂眸看着我,眸色温和而……疲惫。我想起他几乎一晚上没睡,维持着精神立场。
他抱着我坐了起来,低头看着我:“该走了。”
我点点头,他拉开了帘子。外头的男人们少了一半,其他人看我们一眼,穆弦跟他们打了招呼。
“嘿,没听到动静啊,还累成这样。”有人笑着打趣。
穆弦没答话,牵着我走到门外。窗外已经有几十架战机散布在堡垒周围,他沉默的看了一会儿,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沉静。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刚刚写完,让大家久等了,非常对不住。这两天确实写得慢啦。今天更得太晚,明天不能中午更新了,大概要下午3点更哈,请大家见谅。后天起一定恢复定时更新。
这章没能进入剧情,抱歉抱歉,下章赶上进度。一会儿这章可能还要修改,所以会出现伪更啊
推荐朋友一个文,现言军文,已经快完结了:感谢投雷的同学,今天投雷的同学很多,感谢你们对老墨的支持。老墨会尽力把文写好的,来,群么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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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章
我们的飞机,就像深夜海面中的一个不①38看書网行在宇宙中,航行在庞大的雇佣军舰队里。
穆弦沉默低头看着面前的星系雷达图,模样淡定,大概在思考脱身之策。只是,离他说的时间期限越来越近了。
我抬眸望向不远处,在太空堡垒正下方,还有一艘中型黑色战舰静静航行着,看起来低调又漂亮。我注意它很久了。
“那艘战舰是什么?”我忍不住问。
他淡淡瞥一眼:“易浦城的指挥舰。”然后继续盯着雷达。
我没想到雇佣兵指挥官会有这么隽永大气的名字,下意识喃喃重复:“易浦城?”
穆弦抬头看我一眼,挺冷的样子:“忽略他。”
“……哦。”
事实上我对这个臭名昭著的指挥官也没什么好感。不过我没想到,提到易浦城,穆弦竟然没有表现出敌意或者怒意。他首先关注的点,居然是要我忽略他,一如对待我身边的其他男性。
这只说明一点――易浦城或许是穆弦的劲敌,但穆弦依然维持一贯的倨傲姿态,根本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
我忽然有预感,这易浦城劳师动众来入侵,最终很可能还是一败涂地。有句话不是说:“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吗?”
只是,穆弦那颗冷冰强大的心,到底是怎么炼成的?他好像对于身边的一切,都抱着一种隐隐的漠视态度,除了……
除了我。他对我是那样强势、执拗……沉默的热烈。
兽族的基因,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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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航行了一阵,雇佣兵通讯频道里忽然传来沉稳的男中音:“注意,注意,前方发现身份不明的舰队。全体分散隐蔽,分散隐蔽。”
话音刚落,就见我们身旁许多艘战机,成队列往不同方向一个漂亮的侧翻,在空中划出银色的弧线,偏离了航线。
穆弦微微一笑,调整驾驶仪,我们的飞机也平平稳稳的跟着右前方的队列,滑翔出去。我顿时明白过来――他一直在等这个。
“身份不明的舰队”一定是他昨天安排的,这样我们就能浑水摸鱼溜走,负责监视的人仓促之间也无从追踪。
果然,跟着队列往右侧航行了一会儿,背后的太空堡垒越来越远。我们的飞机速度忽然减慢,调转机头,悄无声息的与前方队列分道扬镳。穆弦沉声道:“过来,准备加速。”
我搂着他的腰,闭上眼,居然听到他低笑着柔声问:“坐我的飞机就这么可怕?”
我讪讪的刚要回答,就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我们同时往后一撞,飞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飚了出去。舱外繁星顿时幻化成一道道白色激流,嗖嗖往后射。
我头晕目弦,赶紧把头埋进他怀里。我看不到他的脸,可直觉告诉我,他一定还在微笑。
但我完全没想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着,也许是“晕机”太厉害了吧。醒的时候, 发觉还是以相同姿势埋在穆弦怀里。他不知何时居然腾出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腰。我讪讪直起身子,他还是老样子,容颜沉静直视前方。
我抬头看向舱外,立刻吃了一惊――因为有三艘暗灰色战机,跟我们保持同一航向,高速向前行驶。
“那是我的人。”穆弦柔和的声音响起。
我一愣,松了口气,太好了。难道我们已经安全离开雇佣军的地盘吗?
然而这个美好的猜测很快被粉碎了。因为头盔中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指挥官,第三小队传来消息――二十艘敌机朝这个方向开过来了。预计十分钟后与我们正面遭遇。前方有一个雇佣军的临时空间站,我建议去那里避一避。”
“同意。”
我看着右前方,只见一面苍茫的星云后,隐约可见一个黑色的圆柱形建筑,悬浮在空中。
之后,穆弦跟他们又有些短暂的交谈,我大概听明白了――昨天遇险后,穆弦就跟舰队取得联系。舰队已经秘密派出十来个分队搜寻我们。今天穆弦带我跑掉后,终于在这片区域,与这个第四小队相遇。大概再航行一个小时,就能离开年华柱的磁场辐射范围,启动超光速跳跃,瞬间抵达荒芜之地的基地。那样我们就彻底安全了。
只是雇佣军也不是吃素的,我们逃跑后不久,就有敌机追了上来――当时我正趴在穆弦胸口睡得全无知觉。
穆弦并不想正面交火陷入对方大军的泥潭,所以一直率这个小队绕行躲避,我们现在已经航行到一个很偏僻的角落。这一次差点被正面撵上,所以穆弦决定到空间站一避。
航行到近处,那小型空间站看起来就像个棱角突兀的黑色大圆桶,缓缓旋转着。空间站外还停靠着两艘飞机。
攻占空间站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小队长阿道普上尉是个约摸二十□的高大俊朗的黑人,看起来非常沉稳精干。他谎称我们是雇佣军,靠近对方战机。然后在对方查验证件时,制服了所有人。
当时我坐在穆弦的飞机里,只看到阿道普让对方的人上了他的飞机。过了一会儿,他就在通讯频道告诉穆弦:“可以进空间站了。” 可见他行事的效率。
我们把飞机停靠在空间站外头,阿道普一共有六个人,他带三个人留在外面,伪装成雇佣兵,应付一会儿即将到来的敌机。
“难度不大。”他对穆弦说,“其他搜寻小队已经撤离,没有惊动雇佣军。他们以为您只有一艘飞机,不会对我们起疑。”
剩下两个飞行员保护着我和穆弦进入空间站暂作躲避。但这个时候,出了点意外。
这种临时空间站一般有五层,最下方两层用来住人,上面三层是武器室和机舱。士兵搜寻了下两层,发现一个人也没有。谁知等我们进入第四层武器舱,打算寻找点能源燃料时,却意外的撞见六个雇佣兵扛着枪,靠在墙壁上打盹。
当时武器舱灯光很暗,那些雇佣兵反应很快,抓起枪就瞄准我们,一个个神色沉厉。而我们这边只有四个人,我没有战斗力,等于是以三敌六。
我紧张极了,对方的人数是我们的两倍。这么近的距离,穆弦再牛也没有三头六臂,混乱枪战肯定占不了便宜。保护我们的两个飞行员神色也很凝重,我看到他们把枪端得笔直,胸口起伏得厉害。
而穆弦冷着脸盯着对方,倒不显得慌,就是寒气渗人。
双方瞬间僵持,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觉得全身都僵直了。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估计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穆弦忽然淡淡开口了,是他一贯的冷得快要掉冰渣的声音,只是言辞简洁有力:“少尉,下了他们的枪;中尉,检查其他楼层;通知阿道普,关闭底层涡轮器,在空间站周围安设炸弹。”然后冷冷瞥一眼那些士兵:“我不杀俘虏,别给我惹麻烦。”说完根本不看那些雇佣兵惊惧或茫然的表情,转头看向我:“走吧。”
我有些发懵,直至走到外头通道,我才感觉到明显的后怕,迟疑的问:“你……”
他瞥我一眼:“怎么了?”
我还没开口,军衔为少尉的年轻飞行员已经小跑出来,语气透着种异样的敬畏:“指挥官,他们已经缴械了,没有反抗。其他楼层没人。”
穆弦淡淡点头:“阿道普那边一完事,立刻动身。”少尉坚定的点点头,跑步离开。
穆弦带着我下到底层,那里有几张床,还有张沙发,看起来还算干净。穆弦蹙了蹙眉,还是屈服了,跟我一起在沙发坐下,这才转头看向我:“刚才你想问什么?”
“你那么说,就不怕他们攻击吗?”
穆弦微微一笑:“阿道普小队都是我舰队中的精锐,这些雇佣兵不是对手。”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可想了一下,觉得不对啊――阿道普是精锐没错,可当时他们都在空间站外,穆弦就带了两个兵,怎么就那么有恃无恐呢?丢下句让人缴械,还敢转身就走?
我忽然就想起曾经在书上看到的军事典故。大意是说毛~主~席当年与敌军作战时,也曾有过被困某处的经历。可他不知怎么豪气顿生,背着手就往敌军战壕前走了圈。那些士兵看着他慢悠悠晃过去,硬是被他强大气场压制,一枪也没敢开。
我不由得瞄一眼穆弦那白皙冷漠的侧脸,他似乎有些疲惫,头靠在沙发上,似乎在沉思。
他到底是生了急智对方玩心理战,还真的就是倨傲到完全不把几个士兵放在眼里?
尽管第二种推测有点荒谬,但我觉得以他的性格,还真可能是第二个原因。
底舱静悄悄的,灯光也暗得像雾,周围的军用器材线条简单、色泽冷硬,看起来幽静而陌生。穆弦的手忽然就摸上了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挑起来,漆黑的眼眸沉默的盯着我。
过去的二十多个小时,我们一直处于战斗、潜伏、逃亡的状态,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依偎着,是情势所致,好像也顺利成章,我更不会有什么情绪起伏。可此刻他的再一次靠近,却令我感到了一种焦灼的紧张。
他并没有马上吻我,而是低头凝视着。眼神说不上温柔,只是幽深而专注。而在这封闭的、只有我俩的空间里,我的脑子里忽然变得空空的。
我低头避开他的视线,谁知他也低头,继续凑过来盯着我。也许这只是他自然而然的举动,但显得有些孩子气,我有点想笑。
他看着我,眼神慢慢有了变化。明明还是一片清冷的暗黑色,却令我感觉到微微发烫的温度。
“一会儿你坐阿道普的飞机,莫普会去接你。我直接跳跃到舰队驻地。”他近在咫尺盯着我,声音很轻,“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
我有些讶异,但随即理解。他居然主动提出让我坐别的男性的飞机,可见军情相当紧急,他也不得不妥协。我点点头:“好的。”
他盯着我不再说话。房间里柔和的灯光,映在清俊暗白如浮雕般的脸颊上,修长乌黑的眉毛,如同两道墨色晕开。他的眼睛澄澈得像夜空下的湖水,幽深而专注。我看着他的脸一点点接近,看着他暗红的唇微微张开,我下意识闭上了眼。
温热的唇覆了上来,熟悉的气息、热烈的纠缠。我又感觉到那电流从他舌尖触发,蔓延我的脸颊我的全身;我又变得全身微僵不太自在。
可又好像跟以前有些不同。
那是我的心跳,咚、咚、咚!清晰而急促,像是有一支无形的手,在我心口轻轻抓紧,又放下;抓紧,又放下。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也感觉到轻微的战栗晕眩的感觉。我的胸口仿佛被塞进了杂草,有点痒,有点燥。那种轻微的躁动感驱使着我伸出原本僵硬的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
我没有睁眼,但清楚感觉到他的怀抱骤然收紧,他的吻变得更加深入有力。而我顺从着他,唇舌无声的纠缠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我,头埋在我肩膀上,什么也没说。这时我才发现,我俩不知何时在沙发躺下了,他整个压在我身上。
刚刚结束的吻就好像一个梦,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接受”了他的吻,脸上滚烫滚烫。他不说话,正合我意。
我平复了一阵,他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没动。我微微侧眸一看,却见俊美如画的脸庞安静的对着我,修长的眼线微阖,气息均匀悠长――竟然已经睡着了。
我想起他昨天耗了一晚上的精神力,一直就有倦色。但没想到他会趴在我身上入睡。回想起以前,我俩中间,他的确一直是睡得比较沉那个。
也许是睡着的缘故,他的脸上再无平日那冷傲气质,清秀生动的眉目透着异样的乖巧安静。我看了他一会儿,就抬头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虽然写了4000字,但是这章居然没写完,望天。。。。我继续写,写完就今天双更,写不完就明天双更。大家不用一直刷,可以明天再来看。今天就算写完也是今天晚上11点了估计。
感谢投雷的同学,你们这是要把我轰炸干净捏~~破费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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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章
飞机平稳航行,没有一丝颠簸。我靠着舱壁发呆。
前方驾驶位上,阿道普与另一名少尉背影笔直。
穆弦驾驶的飞机就在正前方。暗灰色的战机沉稳而安静,保持固定的距离,为我们导航。
刚刚阿道普成功应付了搜寻的雇佣兵,我们从空间站脱身,已经安全航行了有1个小时左右。不过据说还可能遇到零散敌机。
头盔中不断传来他们和穆弦对话的声音。
“指挥官,跳跃坐标已经设置好。”
“好。”
“指挥官,右侧航道调校15度。”
“执行调校。”
“前方发现敌机信号,重复,前方发现敌机信号,全体隐蔽、隐蔽!”阿道普冷静的声音突兀响起,我心里咯噔一下——又遇到敌机了,刚想抬头望舱外张望,忽的机身骤然翻转,我只感到天旋地转,后背被狠狠抛向舱壁。我闷哼一声,飞机已如苍鹰般斜斜往下方坠落。
过了好一阵,飞机才平稳下来,我松了口气,一头冷汗。飞行员们也在通讯频道中交谈起来。
“他们走了吧,真是险啊。”
“应该不会再遇到了。再过几分钟就到安全区域,我可迫不及待要跳跃走了。”
他们很快安静下来,我还有点惊魂未定。
“华遥。”就在这时,一个低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一怔,是穆弦。
“在。”我答道。
他似乎停顿了一下,才说:“刚才有没有害怕?”
我心头微微一软,刚刚的颠簸突如其来,他居然想到了我。
我想他应该是通过加密频道在跟我讲话,所以现在只有我们俩的声音。
“没事。”我顿了顿,“你别担心。”
“嗯。”他的声音中似乎有了丝笑意,“你的身体左边,储物柜侧面有一根金属柱。”
我是坐在后舱对着门的座位上,扭动一看,还真有根黑漆漆的柱子。
“需要我做什么?”我以为他什么安排。
“你可以抱住。”
我一怔,只觉脸颊微微发热,答道:“……好。”
“当成我。”他这句话几乎低不可闻,就像在我耳边,嘴唇微动轻喃着。
我的脸更热了,看一眼前舱,阿道普他们还是坐得笔直,并没有看过来。我居然有点偷偷摸摸的感觉,伸手把柱子抱住,低声答道:“……我抱住了。”
“嗯。”他没有再说话,头盔中安静下来。我想他一定是关闭了秘密通讯频道。
就在这时,有人“噗”的笑了一声,是那种拼命憋也没憋住的笑。
我目瞪口呆。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笑了,声音都很低。但听在我耳中,简直如同警报一般呜呜呜呼啸而过。我想不可能吧,一定是他们在公用通讯频道讲话,恰好讲到了好笑的事。
“穆弦。”我喊道。
耳边的笑声、呼吸声顿时戛然而止。过了几秒种,他低柔平静的声音响起:“在。”这之间的停顿,让我相信,他一定是听到我喊他,又切换到加密频道。
我小心翼翼的问:“刚才我们是在加密频道通话对吧?”
穆弦没出声,可我却悲催的听到了别人隐约的笑声,然后穆弦云淡风轻的声音才响起:“不是。你的头盔里只有公用频道。”
骤然之间,男人们爆发出大笑,似乎再无之前的忍耐和顾忌。我羞愧得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他真是旁若无人啊!
过了一会儿,笑声才停下,有人含笑说:“指挥官请原谅,我们只是很感动。真神会保佑你们幸福一生!”
穆弦低低“嗯”了一声,隐有笑意。我郁闷的抱着柱子,脸如火烧。
这时,我听到阿道普的声音响起:“指挥官,我以前晕机也相当厉害。是否可以由我向华小姐说明一些简便易行的改善方法?”
“好。谢谢。”穆弦答道。
这时我就看到阿道普站了起来,走到我对面的座椅坐下,摘下了头盔,我见状也摘了下来。
他看着我,黝黑的面容浮现明亮笑意,牙齿雪白整齐:“华小姐,世界上像指挥官那样、不需要任何训练就能通过飞行测试的人是很少的,更多的是我们这种正常人。而他的天分,也导致他不能告诉你减缓痛苦的方法。”
我心想太对了,穆弦就是个怪胎。
“你试试将呼吸的频率放缓,膝盖屈起……”阿道普缓慢而清晰的说了几点措施,我一一照做,他温和的夸奖道:“非常好。如果还有下一次颠簸,你可以尝试看有没有改善。”
我对他的印象好极了,笑道:“谢谢你阿道普。”他微笑:“能够护送你回基地是我的荣幸。相信指挥官也会带领舰队获得战争的胜利。”
我听到“战争”这个词眼,心头一震。
“战况如何了?我能知道吗?”
阿道普微微一怔,笑道:“当然,您的权限级别跟指挥官是一样的。”
哎?上次我逃跑不遂,穆弦不是暂停了我的所有权限吗?又调回来了?我不由得有些高兴。
只听阿道普继续说道:“根据侦察结果,雇佣军这次出动大约三艘太空堡垒、三十多艘战舰,战斗机不计其数。目前主要在年华柱周围十光年范围内活动。”
我虽然不懂这些数字的概念,但他的神色凝重,应该不好对付。
“但要命的是,整整三十个小时,我们与要塞守军和白朗指挥官失去了联络。”他英武的眉宇间浮现忧色,“已经可以判断,要塞军出了问题。否则雇佣军也不可能堂而皇之越过要塞,抵达年华柱附近。”
我点点头,这点不难推测。
他又说:“往要塞派出的侦察机都没有回来,应该是被雇佣军拦截了。如果能得到要塞内部的消息,情况就能明朗得多了。”他又放松了语气:“不过你不必担心,有指挥官在,雇佣军不会如愿以偿。”
我点点头,看向前方舱外。他的飞机平平稳稳,还在相同的地方。
又航行了一个小时,我们到了一片开阔的星域。年华柱已经遥不可见,漆黑夜空、雪白星辰干净而温柔,隐约可见黑色巨石带,如同深夜里最纯粹的一片墨色,漂浮在星空尽头。
引擎预热需要20分钟,大家安静的等待着。我听着空寂寂的通讯频道,居然感觉出一丝离别的怅然。
我想众目睽睽之下,即使是处于礼貌,我也应该向他告别。怎么措辞呢?祝他大获全胜?让他保重身体?
“等等。”阿道普的声音忽然响起,“指挥官,我接收到一段求救信号,离我们的位置很近。比较模糊……清晰了!识别码解读中……”
他的声音骤然变得激动:“是露娜少校!是她!她的信号正迅速接近,就在巨石带后!”
众人悚然一静,我也吃了一惊——我知道露娜是白朗的妻子,两人一同镇守着要塞。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穆弦冰冷的声音响起:“阿道普,你继续执行跳跃。其他人关闭跳跃引擎。”
我心头一震——穆弦要先把我送回去,自己去救露娜?可这不会是陷阱吧?
不可能,阿道普说过,他是利用系统随机制定我们的返程路线,被追踪的可能性极小。不可能有人设好陷阱在这里等着。
“滴滴滴滴——”机舱雷达响起发现不明飞行物的预警声,我听到穆弦简短有力的声音响起:“露娜、露娜!”
短暂的兹兹嘈杂声后,一个熟悉而略显断续的声音传来:“指挥官!是我!你也在这片星域?要塞被控制了,重复,要塞被控制了!副长卓午叛变了,他杀了白朗!卓午投靠了雇佣军,控制了指挥部。”
她的声音焦急而痛苦,可穆弦回答的声音却显得异常冷静:“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白朗一直秘密准备了几艘紧急逃生船,应付突发情况。我们逃出来三艘船。现在有八艘雇佣军战机在追击我们!”露娜答道。
如果露娜真的是从要塞逃出来的,那她掌握的情报,就对战局有非常关键的作用。
“你的最高安全代码。”穆弦忽然说。露娜迅速报了一串数字。
我想这一定是他们之间某种确认情报的方式。
穆弦说:“我们来救你。”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舱外原本跟我们平行的三艘战机,同时一个漂亮的侧翻,于空中划出淡淡的暗银色弧线,迅速消失在视野里。
我心头一震。
我们来救你——很平实的一句话,穆弦的嗓音甚至略带清冷。
可我却莫名的觉得这句话很热血。
一种平静的、略带倨傲的热血。
我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穆弦的侧脸,白皙俊秀、冷漠而安静。
我们的飞机在跳跃引擎预热的同时,继续向前航行,离穆弦离去的方向越来越远。
这时阿道普忽然抬手,从舱顶上拉下来一块屏幕。蓝光一闪,画面从模糊到清晰。我知道战机上一般都装有高倍摄像头,看来他是要打算查看后方的战斗情况。
驾驶仪上,超光速跳跃的倒计时还在继续。
**
夜色茫茫,也许是心境不同,此时那漂浮的黑色巨石带,看上去就像狰狞的怪兽,匍匐在星际。
数艘暗灰色战机赫然从巨石带后冒出来,火光密集,混战一片。穆弦带领的三艘战机几乎是笔直的猛扎过去,在极近的地方骤然分开,占据了战场高处三个位置,开始朝下方疾射。
我不懂打仗,可看着他们漂亮的变幻队形,就觉得很好。我一直牢牢盯着中间那艘飞机,它们的样子都长得一样,只怕一不留神,就认不出哪一艘是穆弦了。
但很快我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徒劳的。因为他实在太好被辨认出来了——他的飞行轨道最为简洁清晰,他的飞行速度最快,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已经打掉了三艘敌机。
这场战斗结束得非常快。也许只过了七八分钟,巨石带周围已经满是漂浮的残骸。而穆弦他们一共六艘飞机(包括露娜那三艘伤痕累累的战机),迅速结成尖楔形队列,掉头朝我们驶来。
“指挥官,我们立刻离开这里。我怕其他追兵赶上来。”露娜的声音已经镇定下来。
“启动超光速引擎。”我听到他淡淡的声音说。
“是。”众人齐声答道,听得出他们语气中的尊敬和激动。
“还有两分钟执行跳跃。”阿道普说。
我看着他们远远驶过来,只怕驶到跟前时,我们已经跳跃走了。我踟蹰了一下,低声喊道:“穆弦。”
频道里一下子全安静下来。
穆弦柔和的声音响起:“嗯,我在。”
我说:“我……”
我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一阵急促的雷达警报声,突然响彻头盔,压过了我本就很低的声音。于此同时,我抬起头,看到正前方,穆弦他们驶向我们的航道上,一团团白光如同平地炸起的闪电,转瞬即逝。
我呼吸一滞——那是……超光速跳跃?谁跳跃来了?
“雇佣军!”阿道普失声喊道。
追兵来了!
之后的一切发生得快如闪电。
五艘中型黑色战舰,出现在穆弦他们的周围,每一艘的体积比他们加起来还要庞大。短暂的沉默后,密集的炮火交织成网,将他们困在正中。
双方实力完全悬殊。
我看到一艘艘暗灰色战机旋转、坠落、炸裂;看到有飞机在足以毁灭一切的炮火中横冲直撞却逃出无门……最后,我看到一艘机身着火的飞机,如同凤凰涅槃般自包围圈中平地拔起,直直冲上数千米高,然后掉头朝下方一艘中型战舰射击。
两者体积相比,如同弱兔与大象。可就在那飞机的一阵疾射后,战舰中部突然升起剧烈的火焰,然后猛的炸裂开,瞬间尸骨无存。
“是指挥官!”阿道普的声音在颤抖,“他击毁了战舰的能源舱!”他的声音听不出一点喜悦。
因为穆弦迅速被四艘战舰重新包围,他的一只机翼已经燃得只剩一半。
然后我就看到一枚炮弹正中机腹,滚滚浓烟冒了出来,他如同折翼的孤鸿,一头扎向下方一艘战舰。
那艘战舰遭受他的撞击,仿佛被人用力从内部撕扯着,无声而迅速的四分五裂,爆炸开去!
而他撞击的地方,燃起一团熊熊的火焰,飞机残骸如同碎屑成雨,然后……荡然无存。
“指挥官!”阿道普和副驾爆发出嘶哑的怒吼。
“华遥我不会……”飘渺得仿佛不存在的声音,在我耳边一闪而逝。
我呆呆看着画面的一幕,脑子仿佛已经凝固住。
发、发生了什么?穆弦被、被……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我知道很多妹子不喜欢看战争,但是老墨连写这么多章言情都快憋死了真的,今天写得好爽啊,一晚上就彪了4000多字,你们就让老墨爽一把哈。后面又是言情啦,当然情节也有,但言情会多啦。
今天双更了,明天就单更,明天更新时间晚一点,大概在晚上7点,后天起恢复正常12点更新。后天起我应该还是日更为主了,要保证质量,要写精细,老墨要严格要求自己!不能只顾着爽写快了。
感谢扔雷的同学,今天又有个没有名字的同学啊,告诉老墨是谁啊,感谢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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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章
爆炸发生时,我只有瞬间的失神。
因为几乎是同一时间,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力量,从各个方向撞击过来。撕肉裂骨般的疼痛袭击全身,我胸口一热,喉咙腥甜,“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面罩顿时腥红黏湿,我也溅得满脸是血。
“小姐――”我听到阿道普他们的惊呼,与此同时,模糊的视野被银光填满,超光速跳跃的窒息感迎面而来.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昏迷还是沉睡着,头一直非常痛,就像有人拿尖锥不断的往里钻。全身热得发烫,肩头某处更是炽痛难当。
那种热力非常熟悉,那是穆弦的精神力。他们突然变得无比的强烈,强烈的包围熨烫着我。令我一直处在炽热的煎熬中。
“杀了他。”
就在我痛不欲生的时候,脑海中冒出个模糊而陌生的声音。
谁在跟我说话?杀了谁?我拼命想听得更清楚,头却痛得更厉害了。我就像陷入了一个疼痛而诡异的梦境,居然还出现了幻听?
“啊――”我忍不住尖叫。
“小姐、小姐!”熟悉而焦急的声音清晰在耳边响起,我猛的睁眼,看到一个圆圆的金属脑袋,背光对着我,瘦瘦的身躯低伏在床边。
“莫林?”
他点点头,我松了口气,浑身的疼痛仿佛也随着意识的清醒消散了。
我看了看周围,这是间陌生的机舱,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是哪里?”我问,“穆弦在哪里?”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时,我的脑海中浮现他坠机的一幕,清晰的疼痛感骤然袭上心头。我顿时怔然。
莫林低声答道:“这是荒芜之地上空的太空堡垒,你已经安全了。阿道普上尉执行跳跃时,你忽然吐血晕倒。我检查过,你晕倒是因为受到一定的精神力冲击。
应该是指挥官坠机时,精神力场也遭受强烈震荡。而你身上……有他少量精神力,所以才被波及。现在没事了。”
精神力场强烈震荡?
我只觉得心头重重一堵。
他当时到底承受了多么强烈的痛楚,甚至连精神力场都被重创?
“他现在在哪里?”
莫林纯红的眼眸看起来有点呆,也有点压抑。
“他们说……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飞机残骸。”
残骸……
他的意思是,穆弦生还的可能性很小了?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浑身上下唯一的感觉,是他的精神力依然包裹我的全身,肩头的伤口更是持续散发着热量。
那感觉温暖而柔软,是穆弦残存的精神力还萦绕着我吗?
“我带你去指挥中心。”莫林低声说,“莫普和舰队副长交待过,等你醒了,要送你先回帝都。”
**
狭长的走道灯光炽亮,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面色凝重,甚至有魁梧的军人眼睛红肿、好像刚刚哭过。
莫林不发一言走在前头,我的心情也越来越压抑。
推开指挥中心的门,就见数名军官坐在四周的电脑前,而一小群军人站在正中,看着悬浮画面。
屏幕中播放的正是穆弦坠机的画面――中弹、坠落、燃烧、爆炸……
突然就有一股湿意涌进我眼睛里,我低头不再看。
“小姐。”有人喊道,我抬头一看,是莫普。
他正站在那堆军人中,看到我,立刻跟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小姐,我是舰队副长尤恩。”中年男人长得眉目俊朗、气度沉稳,声音温和而恭敬。
莫普看着我,柔声说:“小姐,现在由尤恩副长代为指挥舰队。”
我点点头:“穆……指挥官他……”我深吸一口气:“他还活着吗?”
话音刚落,周围所有人,仿佛都同时停下手中工作,沉默抬头看着我。这时我才看到,许多人眼睛都是红通通的。
尤恩副长沉默片刻,眼中似乎噙满泪水,但很快就恢复了沉稳神色。
“请放心,我们不会放弃寻找他。”
我的心彻底沉下去。
***
十几分钟后,莫普和莫林陪着我来到甲板,五艘战机已经在待命。我看到阿道普就站在第一艘飞机旁,朝我行礼致敬。
莫普说:“小姐,荒芜之地已经是战时状态。我派人送你先回帝都。”
我还有些恍惚,点点头:“你们也要保重。”
莫林忽然哽咽了:“小姐,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忍着。”
我一怔。他误会了,我没有想哭。
我只是……心里也难受。
“我没事。你们专心去营救他。”
“可是……”莫林的头垂得很低,“已经爆炸了……”
“莫林你给我闭嘴。”莫普有些冷漠的声音响起,“残骸还没打捞回来,闭上你的臭嘴。”他僵硬刻板的面容没有一点表情,声音却沉稳坚决得让人心头一震:“就算指挥官真的死在爆炸里又如何?我们也不会放弃,帝国也不会放弃。我会去请求皇帝陛下,寻找时光之族。”
我心头一震――时光之族?那是什么意思?
莫林语气沉痛的诘问:“时光之族?那只是个传说!不是真的!能够操纵时间、穿梭时空的种族?他们根本不存在,几百年了,没人见过他们!”
莫普冷冷道:“哪怕穷尽一生,我也要找到他们!请求他们把我送到爆炸发生之前,把指挥官救回来。他不会死。一定不会死!”
莫林看着他,呆呆的答道:“好,我会跟你一起找,把他找回来。”
我看着他俩沉默的容颜,只觉得不忍。
时光之族,一个传说?
他们俩是不愿意接受穆弦的死,所以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传说上?
可如果真的能找到这样的种族,那就太好了。
**
飞机平稳的航行在太空中,后方的太空堡垒和荒芜之地,越来越远。
我一个人坐在后舱,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骨刃。
这是莫林刚刚给我的,据说上次我用它伤了肯亚后,穆弦没忘了拿回来。因为“插~进过另一个男人的身体”,所以他没有再送给我。
而现在,它很可能是穆弦仅剩的遗骨。
虽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痛哭流涕,可一想到他坠机的那一幕,想起他出事前我们那个微甜微涩的吻,我的心头仿佛湿漉漉的陷下去一块,陷入梗塞的疼痛中。
有些事改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按理说,他死了我就可以回地球了,可我为什么一点高兴不起来?反而还难过?
他坠机的时候到底想说什么呢?
华遥我不会……
不会什么呢?不会忘了我?不会再回来了?
我身上依旧能感觉到他的精神力。
不知道人死之后,精神力还会残余多久?他会在我身上残存多久?
**
“第一次跳跃倒计时:10、9、8……”阿道普的声音传来,我索性闭上眼,什么也不想了。
因为我刚受了精神力震荡,莫林建议阿道普分三次跳跃送我回帝都,免得一次跳跃距离太远能量场太强烈,我会受不了。
几秒钟后,我们已经到了另一片星域。阿道普说:“小姐先休息一会儿,再做第二次跳跃。”
我没答话。
我忽然感觉有点不对。
那温热包裹着我的精神力场,似乎……弱了下去,而一直疼痛的肩头,仿佛也瞬间缓解了不少。
难道他残余的精神力,已经开始消散了吗?
杀了他。那个声音又在脑海响起,只是更模糊了。
我悚然一惊,把背死死抵住舱壁,到底是谁在讲话,我为什么能听到?
第二次跳跃很快也执行了,我们来到了一片雪白的星云中。
“还有一次跳跃,就能抵达帝都。”阿道普沉声说。
“等等。”我猛的抬头,“等一下再跳跃。”
“……是。”阿道普疑惑的同意了。
我觉得不对,明显有哪里不对。
刚刚那次跳跃,精神力场突然又弱了很多。这让我感到不对劲。
隐隐的,我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似乎是个非常重要的念头,可我就是抓不住。那到底是什么?
阿道普和副驾都疑惑的等待着,其他几艘护航飞机也静静悬浮在我们周围。我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仔细的想,到底是哪里不对。精神力突然减弱了两次,跳跃了两次……
我的脑子突然一个激灵――我知道哪里不对了!
如果我身上残余的精神力是随时间变化,那应该是匀速渐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突然骤减了两次。
这说明,力场的渐弱是因为距离造成的――我们执行了两次跳跃。
为什么?
为什么我离荒芜之地越远,力场越弱?
难道是因为……我离穆弦越来越远了吗?
所以我其实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那有没有可能……我循着感觉更强的方向找,就能找到他了?
而且我从来没有幻听的毛病,为什么脑子里有“杀了他”那个声音?难道这个声音跟他的精神力场也有关系。莫非……是他听到的声音?
所以……他还活着?有人要杀他?他正处于危险中?
这个想法匪夷所思,可却让我莫名的激动起来。
“阿道普,你能不能跳跃返回刚才的位置?”我颤声问。
“啊?为什么?”阿道普惊讶道。
“请再跳一次。”我缓缓说。
我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因为当我们又用了两次跳跃回到荒芜之地时,我身上强烈的精神力场又回来了。
阿道普还在沉默而疑惑的等待我的命令。
“带我去见副长和莫普。”我坚定的说。
**
当我再一次踏入指挥中心时,所有人都惊讶的看过来,莫林最先失声:“小姐你……”
我的心跳快的厉害,我颤声把刚刚自己的发现和推测告诉了他们,然后说:“我觉得穆弦可能还没死,我能感觉到他的精神力场。也许……也许我能找到他。但是要快,因为他好像处在危险中。”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我,莫林激动的捂住了自己的脸颊,莫普和尤恩则陷入了沉思。我怕他们不相信我的感觉,刚要继续说,忽然,尤恩像是突然惊醒一样抬头,伸手飞快的调整悬浮画面。
我们全看着他。而他眉头紧蹙,似乎很疑惑,又隐隐有压抑的激动神色。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将画面暂停、放大,死死盯着看。
画面定格在穆弦的飞机与敌舰撞击的一瞬间,他的机头刚刚触到对方的飞机外壳。
“小姐说得对。”他的声音微带喘息,“指挥官真的有可能没有死。”
他这么一说,大家更惊讶了,不少人脸上闪现激动光芒。而我的心跳也更快了。
“小姐你过来,你们也过来。”他指着面前的悬浮屏幕,
“之前我一直在看指挥官的飞行画面,就是因为觉得哪里不对。我发现撞击发生前,他的飞行轨迹有些突兀的、并不理智的转折,不像他一向的飞行风格。起初,我以为是当时飞机有损坏,他已经不能很好的控制飞行轨道。
可刚刚小姐的话提醒了我――我怀疑指挥官当时的撞击,是经过他精确计算的!你们看这里――我看过这种战舰的结构图。指挥官撞击的位置,恰好是战舰的泵仓。那是条狭窄的管道,但有非常结实的防火涂层。”
他又将画面一拨,变成那战舰崩裂成四五块炸开的画面,指着其中一块说:“因为构造原因,爆炸发生时,整个泵仓都包裹在这一块残骸中。如果指挥官撞击的角度准确,并且能在爆炸前从机舱弹跳出来,整个人连同座椅撞入泵仓,就有可能活下来!”
众人鸦雀无声,我只觉得胸口阵阵激荡:“所以……你是说,他的确有可能活着了?”
尤恩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刚刚略显激动的语气:“这对于普通飞行员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操作。但如果驾驶飞机的人换成了指挥官,那就是可能的!如果小姐你能感受到指挥官的位置,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太好了!”周围的军官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尤恩、莫普、莫林,还有很多人,都期待的望着我。
我点点头,心里又激动又紧张,耳边仿佛又响起穆弦坠机前的低语。
他当时是不是说:华遥,我不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大家新年快乐。明天是元旦,我一定争取让他们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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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章
我离开荒芜之地那天,易浦城正式向军方提出谈判。他手里的筹码,是海伦尔要塞。
据说指挥部的全体军官,都对易浦城的行为鄙视不已。
按照他们的分析,易浦城原本神不知鬼不觉占领要塞,接下来是打算对荒芜之地发动突然袭击,大肆搜刮资源后逃之夭夭。这才符合雇佣军一贯的流~氓作风。
谁知那么巧,被我和穆弦撞破阴谋,穆弦当天就果断发布严防死守的命令。闪电战打不成了,易浦城当然不愿意硬拼,索性直接勒索。
“好在他不知道,指挥官此刻就在他的地盘。”尤恩说,“否则这只狐狸起码要敲诈半个帝国的财富!”
尤恩请示了皇帝,决定先拖延与易浦城的谈判,希望能在这期间,把穆弦救回来。
这个任务当然很危险,而且人不能太多。我们一共十个人、五艘飞机。阿道普是队长,莫普是副队长。精通医学的莫林也被带上,其他的都是空军精锐。
莫普和另一名飞行员驾驶飞机,我和莫林坐在后舱。航行了一阵,都没什么人说话,气氛显得很凝重。
后来还是莫林先忍不住了。也许是因为有了希望,他也恢复了些活力,一脸感慨的对我说:“小姐,患难见真情,你肯为指挥官冒这么大的风险,他一定感动死了。”
我有前车之鉴,意识到他是在公用通讯频道讲话,就没搭腔。
谁知他继续唠叨。为了阻止他,我索性答道:“如果是你被困了,我也会去救。”
莫林张了张嘴,立刻高兴的咧开嘴,转头问莫普:“小姐这么说,我是应该替自己高兴,还是替指挥官小小的郁闷一下?”
莫普答道:“你还是替自己难过吧!如果指挥官知道了,你说他会不会找你决斗?我的战斗力为个位数的弟弟?”
通讯频道中,顿时有数人失笑。
立刻有人说:“莫林,一见到指挥官,我就去打小报告。”
另一人说:“莫林,想要我们闭嘴,把你珍藏的那些酒都拿出来。一个机器人搜刮那么多酒干什么?当润滑剂吗?”
莫林本来捂着脸在郁闷,闻言立刻喊道:“呸!那些酒是为指挥官的婚礼准备的!你们这些强盗!”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我也忍俊不止。可笑完之后,频道里忽然安静得不可思议,气氛莫名的又沉重起来。
“一定会把指挥官救出来。”阿道普沉声说。
“是。”众人齐声应道。
然而事情并不如我们预想的顺利。
一开始进展非常慢,我只能感觉到大致的方向。可星空如此辽阔,差之毫厘谬以光年。有时候越前进,我的感觉反而越弱,只好又重新开始。
甚至有一次,我们刚好跳跃到五十多艘雇佣军舰附近,吓得埋头逃窜。幸运的是他们好像也在休整,追上来时,我们已经跳跃逃走了。
但这次意外对我来说苦不堪言,颠簸的飞行让我难受得只想一头撞死。
但我完全没想到,当时通讯频道中,居然有好几个人对我喊话。
“小姐,柱子!”
“抱着柱子!”
“指挥官的柱子!”
我一呆,顿时明白――估计那天我们的“经典对话”,显然已经传遍了整支舰队。
莫林还插嘴:“什么柱子?我也要。”
这些军人的关心让我又窘迫又感动,抱着柱子没理莫林。
只是脑海里忽然就浮现,那天的穆弦容颜清俊,笑容浅淡,低声问我:“坐我的飞机就这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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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随着距离的推进,我的感觉终于越来越清晰了,第二天开始,我们基本没有再走弯路。
不过后来出了个意想不到的插曲。
眼看离穆弦越来越近了,我突然变得很疲惫,精神不能集中,方向感也变得模糊。我甚至又听到那个声音“杀了他”,诡异得令我胆战心惊。
莫林为我检查了身体,也找不到原因,最后推断也许是上次精神力震荡的后遗症。
“我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他说,“但实在没有其他解释了。总不可能有人在干扰你的脑电波吧?这可是在太空,没人能办到。”
后来他给我打了一针兴奋药物,效果倒是很好,我又精神起来。三个小时后,我们抵达一片幽静的星域,我能肯定穆弦就在这里――因为每个方向的感觉强烈程度是一样的。
但这片星域也不小,他的精确位置,我已经无从辨识了。
怕被敌军雷达发现,阿道普命令把引擎调到最低能耗状态,大家分头缓慢的在这片星域搜寻。终于,在二十分钟后,他们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小型的雇佣军空间站。站外堆放着些飞机残骸。还有八艘雇佣兵飞机停泊。
大家又兴奋又担忧。
兴奋的是,那些残骸也许是上次交战留下的,穆弦很可能随着残骸被带到这里;担忧的是,他的伤势肯定不轻,不知是否被俘了。
阿道普上尉表现了出色的指挥能力。他先把我们的方位报告给尤恩,万一我们失手,就只能冒着引起易浦城注意的风险,派重兵过来强攻。
然后阿道普把我们分成两队,他带三艘战机六个人,引开空间站外那些敌机;其他人趁机潜入空间站寻找穆弦。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消灭、拖延敌机。为你们争取时间。”阿道普出发前说,“请代我向指挥官问好。”他说的非常轻松,我的心情却有点沉重。
以前因为穆弦对我的霸道□,我想他带出的兵肯定也是又拽又傲的,印象并不好。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发觉其实他们是一群热血、可爱并且值得尊敬的军人。我很喜欢他们。现在阿道普要以三对八,承担了很大风险。
“保重。”我说,“救了穆弦就汇合啊。”
阿道普微笑看着我:“小姐,你也保重。万一情况不对,莫普会保护你先撤退。让一个女人来到战场营救指挥官,是整个舰队的惭愧。”
几分钟后,他们伪装成侦察机,“无意间飞过”空间站,然后迅速的“逃跑”。甚至还启动了超光速引擎做出要跳跃的样子。阿道普当真,敌机果然被吸引,倾巢而出追击上去。
眼看他们飞得没了影,我们悄无声息的飞抵空间站。
整个桶形空军站都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我们首先检查了供人员起居的下面两层,一无所获。这让大家微微有些沮丧。如果穆弦不在空间站里,那会在哪里呢?
因为有了上一次跟穆弦在空间站的经历,我们格外小心。到了第三层,按照之前的做法,莫普和两名少尉在前,我跟莫林等确认无人后再进。
莫普在门边打了个手势,表示没人,我们立刻跟了进去。
一个个大铁架黑黢黢矗立着,架子上堆满大大小小的金属箱。低暗柔和灯光像是雾气浮在舱内,大家的轮廓都变得朦胧。
虽然看起来没人,但保不准受伤的穆弦躲在架子后藏身。所以我们蹑手蹑脚的一排排检查过去。
最里面的一排铁架,跟舱壁间还有一块空地,那边灯光更暗,寂静无声。莫普三人端着枪走过去、转身、停步。
我和莫林也跟上去,然后我俩就震惊的看到起码有超过十个男人,或躺或坐在空地上,一起转头看着我们。
事后莫普回忆这天的情况时,坚决认为是我和莫林两个菜鸟太不专业了。他说他分明打了手势,表示有危险让我们不要靠近。但我因为正警惕的看着另一侧,所以没有注意到莫普的手势;而莫林更干脆:“看到了!我以为你让我们过去啊。”
于是就在我和莫林冒头的同一瞬间,那些雇佣兵已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十之□都抓起了身旁的枪,与我们对峙。只有一两个躺在地上没动。
我看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只觉得全身都要僵掉了。同样的情形,居然让我遇到两次!而这一次,我身边没有穆弦,外头也没有援兵,敌人反而更多。
莫普他们明显也愣住了。舱内静得出奇,只能听到男人们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但连我也知道,只要任何一方稍微有点动作,立刻就会发生惨烈的枪战,大家一起死。
在我脑袋几乎懵掉的时候,眼睛还是管用的。我看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搭着毛毯,显然之前是在这里睡觉,所以才没察觉我们的动静;我还看到他们身上大多缠着绷带和血迹,应该是伤兵。
不过,伤兵应该没什么斗志吧?
我手心全是汗,心跳越来越快,伟人的典故、穆弦的模样,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我清晰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豪情和勇气,驱使着我。驱使我打破这个僵局,保护莫普他们!
我开口了,模仿某个人傲慢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少尉,下了他们的枪;莫普,检查其他楼层;通知阿道普……”
他们全盯着我,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变化。我心里有点发虚,但立刻又把心一横,心想反正是豁出去了。于是我的语气更硬了:“关闭底层……”
就在这时,我突然就看到离我最远的地方,那些伤兵的背后,一个原本躺着的人,猛的坐了起来。灯光这么暗,我还这么紧张,可一看到他模糊的身形轮廓,我就感觉到心口重重一震。而当他迅速抬头看过来,清秀柔润的面颊、漆黑深邃的双眸依稀可见,我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是他!虽然看不清楚,但我敢肯定就是他!
可他为什么会躺在雇佣伤兵中间?啊,他胸口缠着绷带,一定是受了重伤,假装成雇佣兵,停留在这里。他一向是足智多谋的!
强烈的喜悦涌上心头,我与他相隔甚远的凝视着,只感觉到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我心想太好了,机器人的视力远超我这样的人类,他们肯定也看到穆弦了!
“关闭底层、关闭底层……底层……”我突然呆住,意识到自己还在讲话呢!
关闭底层什么来着?天哪我怎么能走神!我完全忘了后面怎么说了。
我一口气没接上,整个气势仿佛瞬间散掉了。我呆了几秒钟,目光生生从穆弦脸上移开,回到那些伤兵身上。
好几人盯着我,脸上慢慢浮现古怪的神色。
然后就有五六个人端着枪站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有人喊道,“放下武器,你们才三把枪,别找苦头。”
“这女人脑子有病吗?”还有人说,“啊,还挺漂亮。”
我彻底搞砸了,只觉得又窘迫又尴尬,简直无地自容。心想坏了,穆弦又受了伤,现在这个情形,难道我们要被雇佣军一网打尽?
“小姐,把双手举起来,站到我身后。”莫普忽然低声说。
我没明白,但立刻照做。站定之后,忽然就懂了他的意图――大概他想保护我,又怕我突然移动引起双方开火,所以让我举手表示没有武器。
也许看我是女人,也许雇佣兵也害怕枪火混战,真的没人开枪打我。但我站在莫普身后,一点也不轻松。
“放下武器!”有雇佣兵厉喝道。
莫普他们杵着没动,也没说话。我想他们肯定是在等穆弦的指示。可穆弦开口,不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怎么办?穆弦会怎么办?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一道低沉柔和的嗓音突然响起了。
“关闭底层涡轮器。”
我心头一震。
我没想到他会冒险开口。更没想到他第一句话,是把我刚才崩掉的台词,接着说完。
一句只有我能听懂的话。
我眼中忽然就涌起隐约的湿意――他知道我刚才想干什么,他懂我刚才说出那番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忽然觉得这句话,比他对我说过的任何莫名其妙的“深情”话语,都要窝心。我心中的窘迫和难堪瞬间烟消云散,我看着那些雇佣兵,忽然重新有了底气,他淡淡的话语,给我的底气。
他这一开口,莫普等人显然也愣住了。那些雇佣兵更是立刻察觉不对劲,后面有两个人马上端着枪瞄准穆弦:“上尉,你刚才说什么?”看来穆弦果然是混进了他们中间。
穆弦没躲避,甚至看都没看他们,只有淡淡的声音传来:“莫普,让开。”
这下不仅雇佣兵迷糊了,我们也疑惑了,莫普不是在保护我吗?为什么叫他让开?
但莫普还是立刻闪开了。我隔着十多个雇佣兵,与他对望着。
“啊!”“啊!”痛呼声突然此起彼伏。
这绝对是我见过的最诡异的一幕。
阴暗的空间里,紧张的气氛中,那些雇佣兵却突然像遭受了巨大的撞击,身子同时撞向两旁的舱壁和铁架。空气中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大手,揪着他们扔了出去。撞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最后个个摔在地上,武器掉得满地都是,挣扎着却似乎再也爬不起来。
“指挥官!”身后莫普等人激动而喜悦的喊道。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一股沉重却柔和的力量推上后背,双脚瞬间离地,眼前一花,莫普等人的身影一阵风似的就到了后头。
眨眼间我人已落地,穆弦高大的身形、俊秀的容颜已在眼前。这下我看清了,那白净的脸颊上破天荒有些血污,黑色短发也显得凌乱。
唯有那双眼,依旧漆黑干净得像无底深渊,令我忽然有点惴惴不安。
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精神力?他不是剧烈震荡了吗?竟然还有这么强的精神力?
那他刚才叫莫普让开,就是要清除障碍,然后……
然后抱我。
我的腰已经被他搂住,脸压在他的胸膛。他的头埋在我的肩窝,有力的手臂越收越紧,紧得叫我就快喘不过气来。
我的脸颊陡然发热,心跳也快得厉害。但当我听清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忽然就清晰的感觉到……
踏实。
但此刻身在敌营,走为上策。我刚要抬头说话,他沉重的身躯突然朝我压过来。我措不及防,被他扑倒在地。侧头一看,他的脸颊贴着我,眉头微蹙双眸紧闭,呼吸微不可闻,竟然已经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食言啊, 重逢了啊哈哈哈。
不过呢,两人不会立刻天雷动地火,那样不合理。华遥是动心了,但也没爱得死去活来,这才符合她的心里转折。前面有个读者留言说,感觉女主一直很阴郁。我觉得之后的章节,她的心情至少不会再阴郁了。也就是不会再矫情了哈,可以慢慢欢快起来啦
大家元旦快乐、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哦!
新年老墨会坚持写下去,希望不会中途放弃,跟你们一直在一起~
感谢投雷的同学,捏捏:
秋天的青叶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01 10: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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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章
休息舱里灯光暗柔、被褥雪白,空气里有淡淡的药味。穆弦躺在床上,脸色跟纸一样白。
我望着他的眉眼,心里就像揣了块热豆腐,又软,又满,又烫,又慌。
必须正视这个事情了――我已经喜欢上他。
喜欢上强迫自己的男人,让我有点不舒服。可是,想要跟他两情相悦的冲动,就像一株嫩生生的爬山虎,已经在我脑子里冒头了。
“小姐。”一颗金属脑袋突然凑到跟前,吓得我瞬间回神。
“你盯着指挥官的样子,就像要把他吃下去。”莫林啧啧有声。
我颇为尴尬,立刻转换话题:“一会儿他醒了,有准备吃的吗?”
莫林当然上当,拍着胸脯答道:“都准备好了!我可是最优秀的管家。一会儿开会时就让他先吃点。等等――”他眨眨眼,“你以前从来不关心他的饮食哦,现在这么体贴?”
我一滞,随即熟练还击:“莫林,如果躺在床上的是你,我也会……”
“噢我错了,小姐饶了我!”他立刻点头哈腰,“我走了我走了。他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估计再有十几分钟就醒了。醒了你通知我,尤恩他们都等着呢!”
我点点头,莫林走到门口,又语重心长的嘱咐:“千万别让他做剧烈运动啊!伤口还没好!”
“去你的!”
室内重新恢复宁静,我坐得太久腰酸,趴在床边看他。他的眉毛跟用笔描画出来似的,又干净又俊秀。
一想到这样一个男人属于我(他说过的),我的心又燥起来。
谁知他就在这时醒了。
刚睁眼时,他平躺直视正上方,眼神还冷冰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下一瞬间,他就察觉到我,立刻转头,黑眸牢牢盯着我。
我就趴在他枕头边,顿觉讪讪,起身道:“莫林说你醒了就叫尤恩他们……呃……”
他长臂一捞,就把我箍到胸口,不发一言看着我。病容显得比平日更加苍白清秀,看起来就是个斯斯文文的大男孩。只是眼神执拗暗沉得厉害。
我的脸阵阵发烫,心想他是不是看出来我喜欢他了?以他的性格,是要像以前那样,狠狠的吻我吧。然后在床上亲密厮磨一番。
那这次,就由着他吧……
可我等了半阵,他也没动静。
抬眼一瞧,他的眼神已经暗得有些灼热,白皙的脸颊也染上红晕。我看他这个样子,心跳更快了。暗想他如果把持不住要做那个,我是绝对不同意的。
谁知他忽然把头转到一边,慢慢的呼出口长长的气,像是深呼吸平复自己。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看着我,眼神已经恢复清明。
“叫他们过来。”他松开我。
我微微一僵,起身点点头,神色如常的走向桌前通讯器。
我当然看得出,他想亲我,他有话对我说。只是现在战事紧急,他才控制自己。可尽管明白,我心里还是有一点……
小小的失落。
我居然会感到失落?
“我会尽快结束战事。”他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现在不能分心。”
我的脸一热,没答话,默默拨通电话。尤恩说他们很快就到。
我转身时,他已经坐了起来。我吓了一跳,快步走过去:“莫林说你的伤还没好。”
“没事。”他看着我,目光明显又凝滞了一会儿,但很快移开了。看到他这样不动声色的忍耐,我的失落忽然奇妙的烟消云散了。
他沉默片刻,淡淡的问:“是谁的主意,让你上战场?”
我看他有点生气的苗头,立刻解释了精神力的事,但是没说我是从回帝都的路上跑回来的。最后我说:“只有我能感觉到你,所以我必须去。”
他原本一直低头沉思,听到这里,忽然看向我,目光又有点微滞的灼热。
我被他看得发窘,倒了杯热水给他,他把头转到一边喝了。
“我受伤时穿的衣服在哪里?”他放下水杯问。
“都在这里。”我指着桌旁的敞口箱子,莫林说过不能随便丢掉。
“上衣口袋有东西,拿出来。”
我找到那件衣服,果然在口袋里摸到个冰凉冷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我愣住了。
这是一个……手镯?
那是个细细的白色金属圈,线条圆润、做工精致。质地看起来有点像银,但又隐隐泛着蓝光。它没有任何复杂的花纹,看起来简单大方。只是表面沾了点黑色的灰,大概是穆弦一路颠簸弄脏了。
我完全没想到,穆弦会在这时候送礼物给我。虽然他已经送了我很多东西。
一定是我们去年华柱之前,他就准备好的。只是出了意外,所以一直偷偷放在上衣口袋里,现在才给我?
我默默走回床边坐下,感觉到他正盯着我。我低着头,缓缓把那手镯套在左手腕上。有点大,但勉强也过得去。
我脸上火辣辣的,鼓起勇气抬头直视他:“谢谢。我……很喜欢。”
他的表情一开始还挺平静深沉。我说完这句话后,他明显一怔,忽然眼神就炽烈起来,脸上也隐隐升起红晕。
我哪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更不好意思了。谁知他把我的手一抓,就扯到怀里。我的腰一紧,已经被他抱上了床。他一个翻身,他居然一个翻身!把我压在床上,重重吻了上来。
“你的伤……”我在他嘴里呜咽。他却吻住不放,手甚至摸到了我的衣服里。我顿时气喘连连,心想他刚刚还说不能分心,怎么转眼就把我丢床上蹂躏了?他的定力不是很好吗?
“指挥官!”喜悦而响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然后是一阵一阵的脚步声。
糟了!尤恩他们来了!
压在我身上的穆弦也是浑身一僵,骤然离开我的唇瓣。脸色微变,整个人仿佛刚清醒过来。
我喘着粗气侧头一看,以尤恩、莫普为首,一排男人齐刷刷站在门口,尴尬的看着我们,然后纷纷转头。莫林更是双手捂住脸。
“快!快出去!”莫林大吼一声。可门外不知内情的、正往里的走的军人们还在不断增多――莫普早就说过,这是穆弦回来后,指挥部全体军官的第一次会议。足足有二十多人!
我恼羞成怒,一把推开穆弦,跳下了床。他大概也懵了,没有防备,被我推倒在床上,眉头还微微一皱。我知道是碰到伤口了,有点后悔,站定看着他不说话。后背的那些目光跟火烤似的,我的脸热得好像要被点燃了。
他倒镇定,撑着身体坐起来,冷脸看一眼众人,然后又看我:“进去。”
我绷着脸点点头――里面还有间卧室,跟这间相连。刚走了两步,又听到他说:“把磁力圈先给我。”
我一僵,回头看着他。他忽的就笑了,清冷的眉梢眼角间,都是浅浅的笑意。
我反应过来,看向手腕上的“镯子”,这是……磁力圈?那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飞机元件,现在开会需要。如果你喜欢,我让兵工厂再给你做。”他柔声说。
我浑身一僵――飞机元件?开会需要?兵工厂?不是礼物?
难怪他看到我往手腕上戴时,表情有点异样。我还羞涩的跟他说很喜欢,然后……他就受不了似的忽然爆发,把我扑倒了……
我只觉得整张脸都要掉下来了。一把摘下“磁力圈”,往他手里一塞,根本不想看他噙着笑意的脸,埋头冲进里间,身后还听到莫普疑惑的声音:“小姐喜欢磁力圈?”
阿道普的声音响起:“不愧是指挥官的未婚妻,如此与众不同。”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
我抓起里间床上的枕头,压在自己滚滚发烫的脸上。
可脑子里却浮现穆弦刚才埋头亲吻我的模样,俊脸薄红,眼神暗沉,就像要把我吃下去。他忽然情动,就因为我犯了傻吗……多奇怪的萌点啊。
我扑到床上,一动不动。
外头却传来他淡淡的嗓音:“这个磁力圈,是我从露娜的飞机残骸找到的。”
原本还在笑的众人,全都沉默下来。我也愣住,露娜?
那个粗壮的兽人阿姨,在那场战斗中,已经阵亡了。
只听穆弦继续道:“露娜出事前说过,她是乘坐紧急逃生机躲过追捕。我在空间站的残骸里,发现了这个磁力圈。它跟飞机上的普通磁力圈密度和磁性都不同,这应该是逃生机能够躲过雷达,从要塞逃出来的原因。莫普,立刻把这个磁力圈给技术部,分析成分,批量制作。”
尤恩答道:“指挥官,你的意思是,白朗一开始就在要塞的雷达设置上留了一手,防患于未然――只要使用这种磁力圈,就不会被雷达扑捉到。”
“是的。”穆弦淡道,“易浦城提出谈判了吗?”
我微微吃惊――他居然连这个都猜到了?
尤恩立刻汇报了易浦城的谈判条件,另有技术军官报告了雇佣军的兵力分布。穆弦听完后,淡道:“我没兴趣谈判,尤恩,你继续拖着他。磁力圈如果证实可行,24小时内全军装配,立刻攻打要塞,营救被困的守军部队。”
我微微一想,觉得这个主意的确很妙。易浦城能够嚣张勒索,就是因为他秘密起事,控制了要塞,不仅军事物资,还有守军都落在他手里。如果穆弦神不知鬼不觉率大军逼近,打个措手不及,简直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不过……穆弦居然能躲过空间站的雇佣兵,去研究残骸,还找到了这么重要的……磁、力、圈。他有这个精力,又怎么会无法脱身?
他其实是为了找残骸,才专程留在那里的吧?他根本不需要我们营救吧?
这个男人还真是……
可靠。
他们继续在说进军方向、任务分配。我听得晕头转向,救他回来之后我还没休息过,昏昏沉沉睡着了。
醒的时候,只觉得周围很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块暗白、微鼓的腹肌,还有低陷的肚脐――这是他的怀抱,什么时候被他抱过来了?
我的脸连贴着他光~裸的胸膛,耳边是温热有力的心跳,腰上搭着他的大手,正来回……抚摸着。
我微微一僵,刚要起身,就听到他用很低的声音问:“你说她在回帝都的路上,半路折返?”
“是的。”莫普沉静的声音响起。
“当天折返。”莫林很小声的补充。
我一怔,目光微微一偏,原来他们就站在床边。我立刻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又听穆弦继续问:“我不在这几天,她还好吗?”
我心里忽的一软,甜甜的酸酸的。
莫林答道:“吃饭睡觉都正常,就是你出事那天,她也遭受精神力震荡波及,吐血晕倒了。”
原本在我腰上缓缓移动的大手忽然一停。
莫林又说:“不过请放心,现在已经好多了。我会再给她调理身体,她不会有什么事。”
“如果我撤去她身上的精神力,有没有帮助?”
莫林答道:“那倒不用。少量的温和精神力,甚至能帮助她修复。”
穆弦没出声,过了一会儿忽然问:“两个月后就是婚礼,她的身体可以承受我吗?需不需要推迟?”
我脸上陡然一热――他果然脑子里总是想这些事!最好推迟!
谁知莫林欢快的声音传来:“指挥官放心,小姐只是大脑受了点震荡,身体还跟以前一样强壮呢!”
“很好。”穆弦答道。
我好想掐死莫林!
这时又听莫林说:“你的精神力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一个很好的好消息,一个不太坏的坏消息。”
莫普插嘴:“别说废话。”
莫林嘟囔:“我用词很精准的。指挥官,你这次遇险,遭受强大的外力冲击,精神力在震荡重创之余,也反弹到前所未有的强度,自发对你产生保护。目前的测试数值超过了帝国所有记录在案的精神力数字。也就是说――指挥官你因祸得福,精神力已经是帝国最强的人了。”
我听得微微一笑,莫普低声说:“太好了。”穆弦沉默片刻,答道:“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这一次的创伤太大、增长又太强,目前你的精神力还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所以半年之内,你绝不可以大规模动用精神力!否则很可能造成精神力失控,后果不堪设想。”莫林的声音鲜有的严肃。
我吃了一惊,就听到穆弦问:“你是说,我会变成疯子?”
莫林答道:“可以这么说。不过小规模使用,是没有影响的。现在你最需要的是睡眠,睡眠最能调节精神力。”
“好。”穆弦淡道,“辛苦你们了。”
“我们先出去了。”莫普说,“莫林?还不走?”
却听莫林支吾吾说:“指挥官,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能不能不要一直抱着小姐?这样会压迫你的伤口。你已经抱了一个小时了。”
“她不重。”淡淡的声音。
我的脸又蹭蹭的热起来,又甜又暖,心想一会儿不能让他抱了,折腾伤势。
这时莫普也附和了:“莫林说得对。指挥官,把她放下来吧。要是你的伤口恢复不好,婚礼推迟怎么办。”
我有点好笑――莫普还是很聪明啊。
“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环住我的手还是没动。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屋内重新恢复宁静。我刚想“苏醒”,他却忽然松开了我,将我放在床上,侧卧对着他。
看来莫普的劝诫起了作用。那我就不要醒了,继续睡吧。他还光着呢,现在醒多尴尬。
他也没了动静,也许是睡着了。
困意再次袭上心头,我正要放松自己陷入甜睡,忽然就感觉到身上的衣服动了动。然后胸~口的皮肤微微一凉。
我顿时僵住――他在脱我的衣服。他想干什么?
很快我就感觉他解开了所有扣子,因为我整个心口都是凉飕飕的。他的手又来到后背,我感觉到胸~罩一松,被轻轻扯掉了。
我的脸烫得就像着火,心慌意乱――我是睁眼,还是不睁眼?
没等我纠结完毕,一只温热的大手,就覆在一侧柔软上,缓缓的、轻轻的揉了起来。我的整个脑子都空白了,哪里还顾得上睁不睁眼的问题?我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他的手上。
他的动作很轻,一会儿用手掌把整个握住,一会儿又松开,用两个手指捏捏嫩肉,又捏住顶端凸起。然后手又来到另一侧,重复这样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手又移到我胸~口下方,摸了摸我的肚脐,又停在我腰上,不动了。
我紧绷着,心想他再摸,只要再摸一下,我就醒!我就跳下床!
谁知等了一会儿,也没动静。就是胸口有点痒,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还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
我眯着眼偷偷一看,随即瞪大眼愣住。
他睡着了。
黑色短发遮住了他的眉毛,俊秀的侧脸神色安详。黑密的睫毛微阖着,挺拔的鼻梁――鼻梁正埋在我的双~峰间,脸颊似有似无的贴着那里的皮肤,看起来就像我的……两团把他的脸夹住了。
看着这一幕,我只觉得整个脑子跟煮沸的浆糊似的,又烫又浑。我想再等一会儿,他睡熟了,就把他推开。
我望着他静静等待着。可望着望着,就有点走神――他的睡颜看起来是那么安静乖巧,仿佛不带丝毫情~欲,只是本能的靠近我。
我静默片刻,把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的脑袋,也闭上眼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假期老墨还更新这么肥的章节,你们忍心霸王捏~
一会让老墨还要精修一下,可能会伪更哈
感谢投雷的同志约~又有一个无名氏,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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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章
我醒的时候,穆弦还在沉睡。我抬头看了看表,已经过了九个小时,而我俩的姿势一点没变。
左峰被他的侧脸轻轻压住,右峰搭在他脸颊上。我不想他醒来的时候还维持这个姿势,但又不愿意吵醒他,权衡片刻,只好用手握住左边,缓缓往外拔。
谁知刚□,他的眼睛就睁开了。而我的手还握着左边,顶端花蕊正对着他的左眼……
他却没抬头看我,漆黑的瞳仁似乎还很迷茫。忽然,他抬手牢牢抓住了左侧酥圆,嘴一张,含住了上头一小半,然后眼睛一闭,不动了。
一系列动作简直流水行云一气呵成。
他竟然又睡着了!
我简直哭笑不得。看了他一会儿,只好认命的握住左峰,再次往外拔。好在他含得很轻,顺利抽了出来。我松了口气,正要起身,忽见他眉头一皱,居然又抬手握住了,捏住想要往嘴里送,眼睛依然是闭着的。
我怎么能让他再次得逞!①38看書网从床上抓起块布就往他嘴里塞。没想到这招居然有效,他含住我塞进去的东西,嘴唇动了两下,鼻子轻轻吸了吸,眉头瞬间舒展,不动了。
我松了口气坐起来,暗柔的灯光下,却瞥见他含在嘴里的东西特别眼熟。凑近一看,竟然是我的胸~罩!是他昨天睡着前脱了扔在一边的――我就说床上怎么会有块布!
让他含着我的胸~罩醒来,比含着真胸醒来更恐怖!
我僵了一会儿,只好握住胸~罩的带子,第三次往外拔。谁知这一次不那么幸运了,大概那块薄布被他牙关咬住了,我稍一用力,他眉头一皱,眼睛又睁开了。
我心惊胆战保持不动,看他是否会再次睡着。可他的目光淡淡往下一扫,伸手就把胸~罩从嘴里取了出来。拿着看了几眼,就抬头看向我。
我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谁知他的目光根本没到我脸上,就半路刹住,变得幽深专注。我循着他的眼神低头一看,衬衣敞开,酥~胸全露!醒了之后根本就忘了扣扣子。
我连忙转身背对着他,飞快的把扣子扣好。转身时我的表情已经比较平静:“你睡着的时候,自己抓住……胸~罩,含进嘴里的。”
他看着我,脸上忽然泛起笑意,眼中仿佛也有了浅浅的光泽,低声答道:“抱歉。”
我被他瞧得脸上一热,假装若无其事的下了床,穿好鞋。我在椅子坐下,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刚想问他饿不饿,却听他说:“华遥,谢谢。”他的嗓音柔和而低沉,似乎意有所指。
我的脸更热了,是感谢我让他埋在胸~口睡一晚上吗?想想就尴尬,我看着一旁说:“我睡着了,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以后你别这样。”
他没出声,但我能感觉到他一直盯着我。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轻轻的说:“华遥,我说的是空间站的事。”
我顿时一僵,回头一看,他淡笑望着我。因为笑意,平日冰冷的眉梢眼角,也显得温柔。我只觉得心头突突的跳,讪讪道:“没什么。”
“不过。”他缓缓道,“今后我再有任何事,你也不必来救。”
我怔住:“为什么?”
他看着我,自然而然的把手里的胸~罩捏成一团,从左手轻轻丢到右手,又从右手丢到左手,语气淡淡的:“你是我的女人,不是部下。不应该涉险。”
我的目光被胸~罩吸引住,不自觉的“哦”了一声。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也低头看着手心的东西。我脸上一热,却见他朝我伸手:“去穿上。”
我心想你都含过咬过了,我怎么能穿,淡淡摇头:“不用了。”
他的目光望我胸~口一扫,盯着那里说:“一会儿莫普莫林会来。”
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薄而柔软的白色衬衣下,双峰的顶端,两粒凸起清晰可见……
所以我刚刚就顶着这么个形状,在他面前晃了这么久?难怪他的目光都没从我身上离开过!
我的脸已经热到麻木了,顶着他灼灼的目光,低头走回床边。从他手里夺过胸衣,大步进了里间,飞快的穿好,平复呼吸。
可是胸罩被他的口水浸湿了一大片!凉凉的一点也不舒服。但其他衣服还没送到太空堡垒上来,我只能忍了。
想起他刚才说的话,我是他的女人,所以不应该涉险,心头暖暖的,但又觉得他太大男子主义。不过随他去吧,反正他需要我营救这种事,不可能再出现。就算是这次,即使我们没去,估计过得一两天,他也自己潜了回来。
等我走出去时,他已经打开顶灯,穿着暗灰色的衬衣倚靠在床头,面容看起来清俊又温和,眼神也很平静了。
他让我给莫普打了电话,莫普说三分钟后就到。挂了电话,舱内又重新陷入沉静。
我发觉自己还真的不太会跟他相处,好像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之前我们仅有的相处,几乎都是在床上。
“现在知道什么是底层涡轮器了吗?”他忽然问。
我对这个词印象实在太深刻,脸一热,答道:“不知道。”
“战事结束,我带你去看。”他低声说,隐有笑意。
“……啊?不用了。”其实我对涡轮器什么的完全没兴趣啊!
不过想起那天的事,我也笑了说:“如果不是突然看到你吓了一跳,我不会忘词的。”
这点我是真有自信,当初听他这么拽拽的说过一回,我其实还蛮震撼的,把他的话在心里琢磨过许多遍,早已滚花烂熟。后来才敢装腔作势学他。
“嗯。”他深深望着我。
这目光叫我又有点不自在,低头说:“你说如果那天我没说错,他们会束手就擒吗?我会成功吗?”
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静静望着我。我顿觉窘然,估计他那天也许有点感动,但也觉得我是在犯傻吧。可我又有点不信,没准儿那天能成功呢,我平生第一次那么有气势……
“一定会。”他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并不温柔体贴,反而带着他惯有的倨傲淡然。
可就是这样疏淡的语气,却让我的心好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然后就冒出一股暖暖的热流,偎贴得我舒舒服服。那热流又有点烫,令我感觉到心尖仿佛都在胸膛中微微颤抖。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他也没再说话。我们沉默着,可空气里好像有无形的热气,熏得我有些晕眩。
我忽然就很有冲动,过去亲他一下。
飞快的看他一眼,却见他已经拿着床头莫普送来的军事报告在看了。他说过的,战争结束前,不能分心。
我就有点憋得慌,心跳快得厉害。亲不亲?走过去、低头、啵,然后回来坐下,应该很快,也分不了什么心吧。
可看着他俊白如玉的脸,望着他微抿的漂亮薄唇,我的全身仿佛注了铅,死活迈不出步子,脸越来越热,整个人都有点晕忽忽的了。我受不了了,一咬牙站了起来。他抬头看向我,目光沉静,我顿时又僵住。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莫普莫林走了进来。我马上坐了回去,大大松了口气,可又隐隐有点后悔。
“指挥官,还有一个小时,舰队就出发了。”莫普说,“是否马上就去?”
“去。”穆弦淡道。
“好的。”
我听得不对劲,立刻问:“去哪里?”
莫普答道:“去做战前动员。”我松了口气,看一眼穆弦,他嘴角又有了笑意。我脸一热,扭头到一边。
“莫林。”穆弦忽然说,“先扶我去洗澡。”他的起居一向是莫林负责。
莫林小跑过来:“指挥官,我知道您讨厌脏兮兮的。但是现在伤口不能进水,咱们只能用水擦澡,然后全身消毒。”
穆弦点点头。莫林搀着他缓缓站起来,嘴里念叨:“我拿毛巾,得有人帮我扶着你……”看到站在一旁的我,他脸上瞬间绽放灿烂笑容:“小姐,帮忙帮忙。”
他话音刚落,穆弦立刻扭头看着我,眼睛黑黢黢的。
给穆弦擦澡?
我脑子里忽然浮现他高大光裸的身体,脸上滚烫起来,避开他的目光:“还是莫普去吧。”
他们都没说话,静了一会儿,穆弦先开口:“莫普。”莫普立刻走上前,扶住他另一只手,三人沉默着小步走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里淅沥的水声,我有点郁闷――他们刚才干嘛那种反应?好像是我铁石心肠,委屈了穆弦一样。但要现在对着他的肉~体,确实不自在,我不喜欢那样。
过了一会儿,他们出来了,穆弦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衬衣和长裤。他们又给穆弦穿了军装、佩戴勋章,戴好军帽和手套。
暗灰色军装衬得他肤色细白、眉目俊黑。只是气质太过冷凛,加之病容苍白,整张脸透着森森的寒气。就跟冰雪雕砌出来的人没什么两样,只是雪人不会有他这样暗沉锐利的眼神。
刚穿戴整齐,就有人来敲门,是尤恩,身旁还站着几名军官。
“指挥官,飞行员们在等你。”
“好。”穆弦看我一眼:“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我点点头,这时莫普和莫林忽然松开了他,退到一旁。我有点疑惑,他们要干什么?
他吸了口气,极慢极慢的站了起来。站稳之后,他直视前方,迈了一小步,忽然停住不动,似乎在暗暗用力。
这时,莫林转头看我一眼,抿着嘴,有点难过的样子,但什么也没说。
我顿时明白了――难道穆弦要自己走到指挥中心去?他连下床都困难好不好?
他的脊梁挺得笔直,长腿又往前迈了一步,又一步。步伐很慢,但是已经变得连贯起来。
而门外尤恩、阿道普,门内莫普莫林,看着他沉默而迟缓的步伐,看着他平静但是苍白的脸色,都站着没动。
我知道这一定是他们的军事规定什么的,但我有点难过,立刻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膊:“我扶你去。”莫普莫林同时在背后喊:“小姐……”
他脚步一顿,目光偏转看我一眼,眸中升起几分柔和,但很快恢复清冷。
“松手。”
他的语气有点冷,也带着隐隐的威严。我一怔,不由得松开了他的胳膊。这时莫林已经把我往后一拉。穆弦没再看我,迎着门外射进来的灯光,缓步走了出去。尤恩、莫普等人跟在他身后离开。
屋里只剩我和莫林,我想起他刚才的话,虽然知道他是公事公办,但还是有点不畅快,还有点心疼,坐在沙发上不做声。
莫林眨巴着红眼睛盯着我:“小姐,你千万别误会啊!他不是要凶你!这是他的习惯,也是舰队的传统――身为指挥官,他总是站在大家面前,给大家信心。不能让人扶着去指挥战斗啊!那样有损士气!”
我心头一震,问道:“难道今天战斗全程他都要站着?”
莫林叹了口气,点点头:“等着吧,回来的时候,肯定会出好多血。可是没办法,莫普说,大家跟了指挥官很多年了,他往那里冷冰冰一站,再冷冰冰一说话,大家就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我心口一疼,士气这东西我也能理解,可是……
“那要是他腿断了站不起来怎么办?”
莫林摇头:“你也不要太担心啦。上次天狼星战役,腿骨不就断了吗,刚换上金属腿骨,就去指挥战斗了。你知道,换骨是很疼很疼的。就像有根小棒子,在伤口一直戳,他那次站了两天。啊,战机出发了!”
他指着窗外,只见暗黑的天幕下,一艘艘战机宛如灰色大鸟从甲板翱翔而出,于漫天繁星间划过道道淡如水纹的痕迹,随即骤然消失在一团团银白色的璀璨光芒中。
战机群纷纷跳跃离开,他们的姿态如此安静,甚至如此优美,我却感觉到庄严而肃杀的气息,宛如穆弦刚刚冷漠而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更新晚了,一直在修改,基本满意才发上来。望大家谅解哈。你们别怕虐,我们现阶段的宗旨是,小虐大甜哈。今天新年假期就结束了,祝大家新年新气象,也祝老墨这个文能写得妥妥的。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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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章
我跟莫林对坐了一会儿,就有些无聊。有时候走到外头一看,零星经过的军人形色匆匆、神色紧张。估计现在整艘舰队的人都跟箭弦一样紧绷着,唯独我们俩无所事事。
“啊!我想到件很有趣的事!”莫林走到桌前打开悬浮电脑,嗖嗖的翻看,不多时,画面定格,一幅真人大小的穆弦军装照浮现。莫林笑嘻嘻的看着我:“小姐,想看指挥官的裸~照吗?有jj没牙齿的时候哦!”
我忍不住笑了,也走过去。意外的是,文件夹里只有三十多张照片,对于①38看書网,太少了。
打开一看,更是印证了我的想法――几乎有二十多张是证件照、纪念照。譬如荒芜之地军校毕业照,譬如通过飞行员考核时与同期学员的合影,相片上的他一如既往英俊漠然,不过我看得多了,倒不觉得惊艳。
最后几张才有趣,粉嫩嫩的一团婴儿,莫林还专门给我指出jj的位置。小小细细白白一根,像鱼肉肠,令我油然而生“你也有这种时候”的爽感。
不经意间,我看到穆弦的个人电脑里,还有个文件夹,写着“华遥”。我登时想起曾经撞见他看我的照片,有点好奇,就让莫林先走了。
把门锁上,这才打开文件夹。一看数量,一千五百多张……
翻看了一阵,大多是我读大学和工作的照片。很快就发现了一些裸的,还是高清版,看得我自己都汗颜,想也没想就删掉了。
我接下来的任务变成了迅速寻找并删除裸~照……想到穆弦还在前方打仗,我躲在屋子里干这个,感觉……说不出的感觉。
看到某一张我笑了――因为我只穿吊带短裤,一脸笑容对着天上的月亮比出v手势,二得不行。照片上的女孩站在一汪清澈的溪水里,干净、白皙、青涩,略有曲线曲线。我记得那是老家后山山顶,那年我念初三,期末考进了年级前三,才会在温泉里洋洋自得。
慢着!初三?!十五岁?
我忽然紧张起来,快速往前翻,果然看到不少张类似照片;甚至还有我穿着高中校服优哉游哉坐在山间小溪钓鱼的照片。我的心跳越来越急,最后被我找出一百多张,从15岁开始每年都有,地点都在老家那座山上。
看完这些,我往沙发上一倒,竟然生出一种颓然的感觉。
为什么穆弦会出现在那座山上呢?如果他早就喜欢我,为什么不早点对我讲清楚,让我难过那么久?
我想了想,打开通讯系统,连接地球的外婆。那边刚好是上午,我跟外婆闲聊了几句,就问:“外婆,以前每年暑假,还有中秋,你都带我回老屋那边住。我记得咱们那边一直没有生人出现吧?或者……野兽什么的?”
外婆说没有啊,那个村子人很少的,咱们那座山就两户人呢。你怎么这么问?
外婆说“咱们那座山”,是因为村子地广人稀,几乎按人头一人一座山。这在大城市可能匪夷所思,但在乡下,真的就是这么分的。
我有些失望,说没什么,小时候事情记不太清了才问问。
却听外婆嘀咕道:“就是听别人说,在山上看到过野猪,又黑又壮,很凶的。不过这个我是不信的,山上的野猪早被打光了。”
我:“……他们是在哪里看到野猪的?”
外婆想了想说:“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洼子溪那边,就是我不让你下水的那条溪啊。你没去过,所以不知道。”
我微微一僵――不仅下水了,还去了很多次。
我心里大概有了猜测――也许是穆弦的飞船刚好停靠在那里,看到过我?
所以我的确没有营救过落水大黑狗,但是被大黑狗默默的偷窥过?
这算是缘分吗?
我决定等他伤好了,找个机会问清楚。
**
到中午的时候,莫林来送饭。等我吃完了,他就开始调试通讯系统。我奇道:“要干什么?”
他说:“哎呀,刚才我给指挥官送饭,他问我你在干什么。我说你一直在房间祈祷他大获全胜。他就高兴的笑了,还给了我一组权限,可以看前方战场的情况。他肯定是想让你看他指挥战斗。”
我心想他笑肯定是不信你说的话,我怎么可能干祈祷这种事。不过看看战场倒是不错,就当星战片了。
“这跟地球的孔雀开屏一个道理。”莫林打开了悬浮屏幕。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他想在你面前展示胜利,展示武力值啊!”莫林挤眉弄眼,“你要知道,帝都多少少女,想要看到指挥官的英姿。三年前,帝都日报的美女记者,专程跑到前线,想全天跟随采访记录指挥官的生活,人家还有皇帝的亲笔批函。”
我来了兴趣:“然后呢?”
“然后指挥官说……”莫林忽然站定,模仿穆弦冷冰冰的语气“抱歉,请换个男性记者。莫普,送她回帝都。”
“噗”我笑出了声。这时悬浮画面已经变得清晰,太空之中,五艘堡垒成环形排列着,密密麻麻的战机,正从各个方向朝堡垒飞去。一排排核弹,像是流星雨一般,落在堡垒表面,溅起小团小团的火花。
“发动总攻了!”莫林兴奋道。
我也被他带得有点紧张起来,问:“谁占上风?”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实施侧翼轰炸。摧毁他们的超光速引擎。”
“是!”有人答道。
是穆弦!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又冷漠,难怪那些军官们都服他,你要是在战场上,听到这么一把冷冰冰的、仿佛天塌下来都不关他事的声音,你也会镇定下来。
他又陆续下达了几道命令。很快,海军陆战队员登陆了一艘堡垒,救出了被俘的数百名要塞守军。这时,阿道普略显激动的声音传来:“指挥官,我们发现了易浦城的指挥舰。”
我又在画面中,看到那艘漂亮的黑色战舰――属于某个被穆弦视为对手的男人。
战舰周围很快发生了激烈交火。帝国军以牺牲十艘战机的代价,击落了易浦城的指挥舰,陆战队员持重火力强行登舰。
“要是能抓到易浦城就太好了。”我听到尤恩在通讯频道中说。
“小姐,抓到这只狐狸,指挥官就可以晋升帝国元帅了!”莫林兴奋道。
“别高兴得太早。”
“你别高兴得太早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是通讯频道中的穆弦……跟我。莫林一呆,捂着脸倒在沙发上:“绝配啊!”我失笑,但直觉的确告诉我,易浦城没那么好抓。不过……看着画面中被超过五十余架战机包围的中型战舰,易浦城想逃走也很难吧。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阿道普略显沉重的声音在频道中传来:“指挥官,易浦城被俘了。但我们阵亡了二十名海军陆战队员。”
这一刹那,频道中安安静静。过了一会儿,才听到穆弦的声音响起:“结束战斗。”
然后就看到军舰和战机,有条不紊在要塞附近飞行着。而二十艘战机,成扇形队列先行飞离堡垒――那是押送易浦城的队伍。
忽然画面一闪,变成了一艘战机的舱内画面。阿道普的脸出现了:“指挥官,易浦城人在这里。”
“好。”穆弦淡淡的声音响起。
这时阿道普退开镜头前,跟五名战士持枪站在一旁。我看到后舱坐着一个男人,缓缓转过头来。
我一怔。
那是一个非常……美的男人。
虽然是高大的军人体格,五官也显得深邃饱满,但肤色很白、眼睛太黑、嘴唇太红、脖颈修长,就显得有点妖气冲天。
难怪被称为狐狸。
“是他。”穆弦淡淡道,“杀了。”
我有点吃惊,也听到尤恩略显局促的声音:“指挥官,按照帝国法律,必须对他进行公开审判。”
“不用等到审判那天,他早跑了。”穆弦淡道,“杀了他,所有后果我来承担。阿道普上尉,执行命令吧。”
“是。”阿道普同样沉静的声音传来。
我不由得想,穆弦下手还挺狠的。不过易浦城给荒芜之地造成那么大的伤亡,露娜夫妻也死了,这人的确该死。
就在这时,易浦城忽然露出了个笑容。
薄薄的唇角轻轻勾起,脸颊上露出浅浅梨涡,那双漂亮的眼睛更是波光荡漾。隐隐的让人觉得,那双眼仿佛能看透一切,一直看到你心里,忽然就让你觉得危险起来。
我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可怕。虽然在笑,可是感觉比不笑的穆弦可怕多了。
“兹……”一声轻响,画面忽然消失了。莫林不满的说:“怎么就没了?”谁知这时频道中却传来尤恩的声音:“阿道普,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信号了?”
“第二、三、四飞行小队,立刻支援阿道普。别让易浦城逃走。”穆弦冰冷的声音响起。
画面突然切换到外太空,正在发生的一切令我大吃一惊――一艘战机正如离弦的箭般,一头猛冲上天!而它身后,超过二十架飞机穷追不舍。它们的正下方,飞出了几个黑点,我还没看清是什么,就听到有人焦急喊道:“阿道普他们被扔出了飞机!救援船!救援船!”
那些黑点……是阿道普他们?那么现在驾驶第一艘战机的是谁?难道是易浦城?
可是具体情况已经不知道了,因为它们全都飞离了镜头范围,要塞周围重新恢复了宁静。
我和莫林对望一眼,都长长的出了口气。“我给你拿点水果。”莫林走到冰箱边,我也没看屏幕了,回想刚才的一幕――易浦城是怎么逃脱的呢?太神了,也不知道穆弦的人能不能抓到他。
“兹……”通讯频道响了一声。我以为是电流声,没去管他,接过莫林给的水果,咬了一口。
“呵……”低低的仿佛叹息。
“你听到有人在低笑了吗?”我问莫林,他点点头:“可能是飞行员呗。”
“呵呵……”那人又笑了,莫林一愣,我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发毛。我俩同时看向桌上的通讯器。
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缓缓的语速,就像正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诺尔王子殿下,兽族名穆弦,未婚妻纯种人类华遥小姐。”
我一怔,低声对还在发呆的莫林说:“马上通知人过来。”
莫林点点头,刚要迈步,就听那人用无比温柔的语调,缓缓的说:“华遥,我喜欢这个名字,也喜欢黑头发黑眼睛的纯种人类女孩。再见了,诺尔的小姑娘。”
通讯中断了,莫林和我面面相觑。
“他是谁?他什么意思?”莫林急问。
我也被这人阴测测的话搞得心慌,答道:“他……不会是易浦城吧?”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穆弦大步走了进来,反手带上了门,表情淡淡的。莫林就跟被人扎了一针似的,一下子跳起来,冲过去:“指挥官!”话音未落,穆弦身子一倒,跌在他怀里。
我也吓了一跳,快步冲过去,跟莫林一左一右把他扶到床上。他的脸色比离开前更苍白了,身上也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莫林拿过医药箱给他处理再次崩裂的伤口,我坐在床边看着他,忍不住问:“易浦城抓到了吗?”
“让他跑了。”穆弦脸上浮现寒意。
我和莫林都没出声。
这时穆弦转头看着我,声沉如水:“虽然有遗憾,但易浦城的部队这次伤亡很大,短期内不会再进犯。”
我点点头:“太好了。”刚想开口说那通恐怖电话,他头一偏,已经把我吻住。我侧头想避,他却一把扣住我的后脑,将我整个人拉过去,扣在胸膛上,令我动弹不得。我知道他已经忍了很久,否则绝不可能在莫林面前就这样迫不及待。可那通电话……
“指挥官,伤口处理完了。”莫林低低的声音传来。
穆弦的唇没离开,反而将我的身子搂得更紧,我挣扎着想说话却是徒劳,又急又燥。我看到他朝莫林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莫林却没动,犹豫道:“指挥官,刚刚有人在通讯频道跟小姐说话了。可能是易浦城。”
穆弦动作一顿,松开我,目光瞬间阴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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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黑头发黑眼睛的纯种人类女孩。再见,诺尔的小姑娘。”重放一遍,那人的声音依旧叫人心惊肉跳。
穆弦的脸色冷得不能再冷了。
“把这段资料送给技术部。”穆弦说,“华遥的机器人卫队数量增加一倍。”莫林领命离开了房间。
我坐在床头,穆弦沉默的躺着,什么也不说,也没吻我。我知道易浦城此举犯了他的大忌。他连别的男人看我一眼都吃醋,易浦城还说什么“黑发黑眸我喜欢”。
而且这个易浦城会卷土重来加害我吗?
“别怕。他无法伤害你。”穆弦忽然开口。我转头,对上他黑黢黢的眼睛。
手一紧,被他握住,送到唇边轻轻一吻。他抬头盯着我,眸中闪过一丝分不清是冰冷还是温暖的笑意:“从现在开始,我会二十四小时,跟公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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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有读者说女主感情变化太快,有的说太慢;老墨现阶段对她的定位是还没有爱上,但是喜欢。就跟初恋的心情似的,会热烈,但不会深沉,也不会到同生共死的地步。如果有觉得转折太突兀,那是老墨笔力不够,下次继续努力哈。另外,前两章也有个读者说男主死一回女主察觉自己爱上他,这个桥段太老套。嗯,是有点老套,不过我后来想了想,那几张的重点在于让女主看到男主的另一面,重点其实不在于死啊。你看当时男主死的时候,女主哭都没哭。
2、有①38看書网战争。那啥,这个故事确实是言情戏份多,战争相对少。不过剧情还在铺垫中。老墨也许是江山不悔写战争厌倦了,也想改一下故事格局。不是没剧情,而是剧情的展开方式不同。就好像有的故事是串联结构,有的故事是并联结构(呃……工科生的比喻方式)
这几章就要肉了。另外,感谢投雷的同学哈~祝大家新年上班顺顺利利~
肥妞妞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03 15:23:2www.http://www.13800100.com/ 文字首发无弹窗.com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01-03 16:41:43
小东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03 20:3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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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章
“小姐,这样真的不会有事吗?”莫林怯生生的问我,一边问还一边回头看穆弦的房门。
我瞄他一眼:“怕你就回去。”
他顿时蔫了,默不作声跟在我后头。
那天穆弦丢下“24小时不分离”的狠话,我又感动又不安,刚想说点什么,他已经晕倒了。据莫林诊断是疲劳过度,没有大碍。
为了防止穆弦醒来后“抱小姐的动作过于剧烈”,莫林采取封闭疗法,给穆弦打了镇定剂,确保连续睡眠50个小时。这样精神力能够得到修复,而在轻度精神力作用下,伤口也基本可以愈合。但不可以过于操劳,痊愈至少还需要半个月。
穆弦睡着之后,莫普过来了一趟,随口提起阿道普等人都受了伤。我想起当时像稻草似的,被易浦城随意丢出机舱的阿道普,有些担心,就决定去探望。穆弦醒来也许会生气我接触别的男人,但我还是想去,况且我也在机舱里闷了够久了。
莫林当然不乐意,但他更不愿意让我一个人去,只好成为同谋。
医疗舱很宽敞,整整齐齐摆满了床位,都用白帘子隔开。我们问清阿道普的床就在拐角处,位置挺偏,周围也没其他人。白帘子遮得严严实实,莫林说:“是不是在睡觉?”
我俩走过去,莫林掀开帘子一角。迎面而来就看到一对雪白的臀瓣,匍匐在病床上;一根粗大黝黑的东西,正狠狠的一下下往里戳。
我目瞪口呆,莫林倒吸一口凉气,用力甩下帘子。但就这么一眼,也足以让我被迫看到女人饱满婀娜的肉~体、阿道普半褪到膝盖的裤子和略显紧绷难耐的俊容。
“啊!”里头的女人传来一声尖叫,然后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阿道普尴尬的声音传来:“小姐、莫林,等一下……”
莫林一直呆呆站着,也许他已经濒临崩溃了。我也胆战心惊——如果被穆弦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这件事谁都不要说!”我压低声音说,莫林哭丧着脸点头。我的心也乱了,脑海中居然浮现出穆弦那个东西的模样,狰狞而粗长。
就在这时,帘子拉开,一个白衣护士背对着我们快步跑走。阿道普靠坐在病床上,被子盖到腰处。古铜色的脸庞明显还尴尬着,他问:“小姐,找我有事吗?”
我知道穆弦的舰队没有女人,但要塞边防军是有的。刚才的护士多半是从要塞过来帮忙的。只是没想到阿道普有这么狂野的一面。
我的脸还在发烫,微笑说:“没事,只是来看看你。”
阿道普很感动,连声道谢。看着他真诚的神色,我的尴尬也烟消云散。又聊了一阵,他也询问了穆弦的伤势。
跟阿道普道别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会儿说:“小姐,明天你还能来吗?”
我有些意外,莫林则一脸警惕。
却听阿道普说:“我的飞行小队和海军陆战队员,在这次战役里折损了一半,还有三分之一跟我一样,躺在医疗舱。如果能够得到小姐的鼓励,他们会很荣幸。”
我立刻答应了,莫林也没反对。
**
两天后,穆弦醒了。当时莫普在查阅战后军务报告,我和莫林在看阿道普的护士女友介绍的当地电视台高收视率连续剧。
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腰一紧,被人抱起来。我吓得全身一抖,回头一看,穆弦高高大大的站着,清秀澄澈的眼眸正凝视着我。
我心头一喜:“你好了?”
他点点头,眸中浮现淡淡笑意,忽然就转身,抱着我往床走去。
“你们先出去。”他头也不回的对莫普莫林说。我顿时一僵。
“等等!”
“等等!”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是我和莫普。
穆弦脚步顿住,低头看我一眼,目光若有所思。我被他瞧得不自在,他却已转身看着莫普。
莫普咳嗽两声答道:“指挥官,这是舰队伤亡报告和防务安排日志。你入睡前说过,一醒就要看。”
穆弦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抱着我的双臂忽然一紧——但他很快松手让我落地,俊脸已经恢复沉静。
我不用跟他单独呆在床上,心头一松,刚想退开,他忽的偏头,温热的唇在我额头一触即走。这个吻显得有些隐忍克制,但又像是在安抚我。我心情微微一荡,他已经大步走向了办公桌。
不过一进入工作状态,穆弦就变得心无旁骛。低垂的脸庞温润如玉,峰眉星眸乌黑清秀。等他彻底忙完,再吃了饭、洗完澡,十多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他也显得很疲惫,搂着我坐在沙发上,整个人仿佛才放松下来,也没有再次提出“清场“的要求。我看着有些好笑,估计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指挥官……”莫林鼓起勇气把一叠资料递过去,“按照计划,我们今天该返航回家了。不过……家里有二十多拨人等着见你。有皇帝陛下的特使、有国防部官员,还有荒芜之地当地贵族……能推的我都推了,这些不行。另外庆祝帝国军战胜雇佣军的宴会,已经排到了下个月。”
穆弦顿时皱眉,我听着也烦。莫普忽然插嘴:“要是指挥官不想理这些事,就先别回去好了。”
“那去哪里?还留在堡垒?憋死人啊。”莫林问。
莫普想了想说:“可以去索夫坦小行星。”
我瞬间来了精神,坐直看着莫普。穆弦侧头在我耳边低喃:“想去?”嘴里的热气令我的耳根阵阵发烫。
我点点头。索夫坦小行星是穆弦母亲留下的遗产,上次莫林给我放那颗漂亮行星的录像,就令我向往不已。
莫普又说:“现在那边正是夏季,很合适指挥官调养身体。而且第五舰队就在那附近星域驻扎。不会有安全问题。如果你同意,我可以让机器人卫队先过去准备。”
在很长的时间里,我一直以为两个机器人中,莫林更乐于扮演红娘的角色,莫普大多数时候恪守本分。直到几天后我们从索夫坦离开,我仔细一回想,发觉莫普做起红娘来,才是不动声色、一击即中——如果不是他安排这趟旅行,我绝不会这么快就被穆弦再次吃得干干净净,并且从此被他每晚顺理成章的吃吃吃吃,最后不知不觉成了习惯……
**
这天傍晚我们的战机跳跃离开前,出了段小插曲。阿道普和几个年轻飞行员听说了我们要走的消息,跑来送行,还拿着个小巧精致的战斗机模型。
穆弦问阿道普:“新机型?”
阿道普忙说不是,把模型递给了我:“小姐,这是全体飞行员一起亲手制作,送给你的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我接过模型,条件反射看向穆弦,他的目光停在我脸上,幽深难辨。
等我们坐上战机时,穆弦的神色一直淡淡的,莫普则凑到他耳边低语。我知道肯定在说那天的事。
那天我答应阿道普去看望伤员,不知怎的消息传来,几乎所有飞行员都去了医务室。原本我定义的朋友间的探望,变成了“指挥官未婚妻专程慰问全体飞行员”的活动。我又不是能言善辩的人,当时窘得不行,只好连连点头微笑握手,说一些客套的鼓励的话。不过看得出来,年轻的飞行员们很兴奋也很感激。
所以他们今天才送这个礼物吗?
这时穆弦转头看着我,目光暗沉,看不透在想什么。
我开始没做声,因为认为自己没做错什么。可他一直沉默盯着,我有点受不住,淡淡的问他:“有问题吗?”
他却把我从座位上抱起来,放在怀里:“谢谢你,去看望我的人。”
我没想到他这么说,心头一甜,笑了:“不用谢。”
他盯着我,目光变得灼热,我就有点笑不出来。他打开我俩的面罩,低头开始吻我。舱内静悄悄的,莫普莫林坐在前舱一言不发,只有我俩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他才松开,将我扣在怀里说:“下次必须有我在。不可以握手,不可以站得太近,任何身体触碰都不允许。”
**
飞机停稳在一望无际的绿绒绒的草地上,我看清眼前的景色,几近窒息。
天空的底色是碧蓝的,云朵却是橙红色的,像一盏盏红灯笼浮动在半空。树干是绿的,绿得粉嫩清新,树叶却是五颜六色的,远远望去,每棵树都像一位穿着花裙子的美人。
嫩黄色胖乎乎的巨鸟群咕咕咕叫着从头顶飞过,白色的幼犬群趴在山坡顶上呆呆望着我们。远处还有一片湖水,蓝得幽深。水底不知什么东西,密密麻麻闪闪发光,就像天上的繁星已经沉入水底。
但这都不是让我最惊讶的。
我看着半空中悬浮的熟悉房屋:“这是……”
莫林得意的解释:“家里配备了超光速跳跃引擎。你们在哪里,家就在哪里。”他的话本来无心,但我听得心头一暖,下意识侧头看向穆弦,他却看着前方,眉头微蹙。
我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房子门口那些白毛毛肉呼呼、蓝眼睛小短腿的鬓绒幼犬。
好可爱……
“已经挑选过。”莫普平平稳稳的声音响起,“都是雌犬。”
穆弦的眉头瞬间舒展,我期盼的看着他,他微微一笑,乌黑的眉目在落日的余晖中跟水墨画似的,生动醒目。
“让莫林陪你去。”
我顿时了悟——他不愿意接近其他雌性。可那些看起来那么小啊,最大的不过足球大小,最小的只有我巴掌大。不过不管他了,我和莫林兴冲冲的跑向幼犬群。
它们并不怕人,歪着脑袋看着我们,“汪汪汪”的叫声跟婴儿似的。莫林拿来些食物,很快就获得信任,它们开始舔我的皮鞋,舔莫林的金属脚丫。莫林呵呵呵笑,装作很痒的样子在地上打滚,结果十多只幼犬齐齐一愣,同时卧倒在地,也学莫林的样子,打滚耍赖。我哈哈大笑,也好想打滚,但是想到穆弦就在身后,还是拉不下脸。
回头一看,距我们不远的房子门口,摆了两张躺椅,穆弦和莫普坐在上头。阳光尽洒,穆弦的脸在金黄色光线下,仿若美玉般熠熠生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灼灼一直跟随着我。
这么遥远的凝视,忽然就令我紧张起来。好像一举一动都被他扑捉,一笑一颦都会落在他眼里。
“小姐,它们可聪明呢。你做什么,它们都能模仿。试试看。”莫林兴高采烈的说。
“嗯。”要是穆弦没在后头,我一定来一段生涩的骑马舞,让幼犬跟我一起蹦跶。可现在,我只能蹲下跟它们握手、敬礼、做鬼脸,表现得像个淑女。它们真的很聪明,一教就会。虽然没有骑马舞,但看着一堆肉呼呼的小狗先打一个滚,再一起朝你扮鬼脸,感觉也不错。
约摸是我们玩得太开心,莫普也被吸引过来。他难得的表现出活泼,跟莫林两人一组开始打滚、跳舞。小狗们纷纷模仿,我在旁边实在忍不住,笑得①38看書网出来了。
不经意间回头,却见穆弦端着杯茶,静静的喝着,眼睛依然看着这边。日光已经跑到了屋子后头,他坐的地方笼罩在大片暗色的影子里,看起来清凉而安静,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我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望着他头顶的黑发、挺拔料峭的身影,我心里冒出来一点点心疼。我不知道这心疼是从哪里来的,或许是这几天看他强撑着指挥战斗,或许是他此刻因为“忠贞”只能一个人坐在远处无法靠近我……我忽然就有了冲动,想要走到他身边,想要亲吻他。
我把心一横,一步步朝他走去,脸越来越烫。渐渐的,他的容颜变得清晰。他的目光起初很柔和,慢慢就浮现诧异。
我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他的脸润白干净,嘴唇暗红饱满。
“不舒服?”他蹙眉问,身子一动似乎想站起来。
“别动。”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低哑中带着颤抖。
他动作一顿,目光越发凝重锐利。
我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一低头,就亲了下去。
飞快的含住他的唇,舌头钻进去,找到他的舔了舔,他的舌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僵在那里没动。这样的反应顿时令我生了怯意,立刻退了出来,草草结束这个吻,僵硬的直起身子,尴尬而……期待的望着他。
一抬头,就撞上他黑黢黢的双眼。那眼神简直难以形容:凝滞、了然、动容……最后只余一片深不见底的黑,灼热而锐利。
我听见自己热烈急促的心跳,慌忙转头躲避他那迫人的视线。谁知却发现那边草地上也安安静静。莫普、莫林、还有幼犬们,全都扭头,呆呆看着我们的方向。
所以……他们都看到了我吻穆弦?
我只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块烧红的铁,又烫,又僵……
“啊!”莫林忽的一声惊呼,我一愣,就看到至少有七八只幼犬,同时跃起扑向他的脸。
“哎约别舔我!啊!别舔我的嘴!这是我的初吻!”莫林呜呜咽咽喊道,莫普在旁边放声大笑,结果其他犬也同时朝他的脸扑去,但是被他①38看書网轻轻拍掉了。
我突然反应过来,哈哈笑了——一定是幼犬们看到我吻穆弦,所以模仿着去吻莫林了!他还真是遭受无妄之灾啊,一会儿肯定满脸口水,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短路……
“啊!”我腰间一紧,身子已经腾空,落入穆弦怀里——刚刚只顾着看莫林,都忘了他刚被我吻了……
他把我放在大腿上,白皙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竟像涂抹了胭脂一般……可爱。黑眸沉沉,却又清亮逼人,像是有温柔的月光洒在里头。
“你愿意了。”
我本来还在笑,闻言脸上滚烫——他是说我愿意跟他在一起?这时他把我后脑一按,狠狠亲了上来。
**
莫林来叫吃晚饭的时候,我从穆弦怀里抬头,嘴已经被他亲的红肿。莫林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我也冲他笑:“莫林,你的嘴也肿啦。”他一呆,冲进屋里照镜子了。
我笑得不行,回头一看,穆弦眸光暗沉的盯着我,脸上没有笑意。这眼神叫我莫名有点心慌,不过进屋吃饭时,他又恢复正常,表情淡淡的。所以我也就没太在意了。
吃完饭,莫普带着机器人去外围布防,莫林开始打扫屋子,穆弦看我一眼:“去洗澡。”我猜想是抱过幼犬身上有味道,他才特别叮嘱,就依言进了主卧的浴室。
热气蒸腾,我靠在浴缸里,舒服得不想起来。想起我问穆弦时他动容的表情,只觉阵阵心悸。我想我们可以这样愉快的相处下去,我能够不在意以前的事,慢慢的就能彻底接受他。我们已经有了新的开始。
就在这时,我听到已经反锁的房门,咯噔一声轻响。我浑身一僵,缓缓回头,穆弦走了进来。
高大、光~裸的身躯还沾着水珠,湿漉漉的黑色短发贴在额头上,白皙的身体泛着热水冲刷过后的微红。修长笔直的双~腿间,笨拙粗长色泽深黝的某物,直挺挺的……立着。
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眸,隔着浴室的淡淡的雾气盯着我,就像覆上了一层氤氲的光泽。我呆呆的看着他,他开口了,嗓音似乎有些低哑难耐:“我好了。你可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支持正版订阅,这文上了首页金榜~~感谢感谢,所以今天更新了肥肥的一章,另附赠小剧场。肉会在下章或者大下章(根据老墨写的进度),咳咳,请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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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普莫林穆弦三人小剧场:
穆弦十岁的时候认祖归宗,皇室派人送来两个高级机器人。
穆弦拿着说明书,输入第一个机器人的性格模型:沉稳、勇敢、内敛、果断……
输入第二个时,穆王子忽然觉得有些无聊了,对照性格模型表,选择了跟第一个完全不同的特点:活泼、胆小、天真、自恋……
过了几天,穆臻指挥官(他的母亲)回到家中。当时莫普正在跟穆弦讨论多纵队远途跳跃的飞行战术,而莫林……莫林正扛着锄头乐呵呵的在花园种地瓜,扁平金属脸蛋在阳光下像一块刚刚煎熟的鸡蛋。
穆臻指挥官蹙眉,指着窗外走一步跳两步的机器人:“这是个什么东西?”
穆弦淡淡抬眸:“我的机器人管家。”顿了顿说,“有他在,很热闹。”
穆臻望一眼多年来母子相依的冷清的家,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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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旧文江山不悔扔雷的同学:
梅朵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04 10:48:31
感谢给本文投雷的同学们,都过来嘴一个,又有一位无名氏啊,告诉老墨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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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章
“我好了。你可以了吗?”
听着他沙哑的声音,我的嗓子仿佛也瞬间干涸了。
“可以……什么?”
他不答,笔直朝我走来。结实修长的双腿间,黑乱旺盛的毛发里,那根紧绷粗狞的家伙,正随着他的步伐节奏,一下下晃着……
我慌忙抬头看向他的脸。他直勾勾的盯着我,白皙的脸颊仿佛被热气熏起阵阵红晕,更显得眉目清秀――
一个清秀如画、饥渴如兽的男人。
“等一下!”我大吼一声,在水中挡住自己的要害,“你不是说、不是说结婚之前不这样的吗?”
他已经走到了浴池边,闻言一怔,负手站定,眼神依旧暗沉灼热:“不必等到婚礼。华遥,你向我表达了爱意。这是我作为男人给你的回应――我会尽我所能,我们会很愉悦。”
他说得太自然太低沉,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尴尬和慌乱。
这时他忽然迈开长腿,跨进了浴池。那一团昂扬粗壮的东西,一下子变得很近,就在我脸颊前方晃动。
我脑海中突然就冒出阿道普跟护士做~爱的画面,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疯狂、狼狈、狰狞。我完全无法想象,把画面中的人换成我和穆弦,会是什么样子。又像四年前那个晚上一样吗?
“不,穆弦。”我伸手抵住他的小腹,“我现在不想。”
他神色一滞,垂眸盯着我,缓缓问:“为什么?”
我别过脸看着一旁:“因为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你能不能先出去?”刚说完,他的手已经伸过来。腰身一紧,被他从水里捞了起来。
湿漉漉的被他抱在怀里,我只觉得周身像是着了火。他的目光先是凝滞在我胸口,又移向双腿间的幽谷,眼神雾蒙蒙的,好像根本没听到我刚才拒绝的话。
“穆弦,你不是说我是公主?你不会强迫我的,对不对?”我低声问。我们这些天相处得这么好啊!
他看我一眼,没出声,从边上拿了条浴巾包住我,就往卧室走去。
卧室里灯光柔和,窗帘全部拉得密密实实。我被他放在那张超级大床的正中央,他在我身旁侧卧着,单臂撑着脑袋,灼热的目光停在我双腿间不动,我僵着脖子看天花板,但依然能听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又紧张又尴尬,还有些难过。
“我不会强迫你。”
我一怔,惊喜缓缓涌上心头,转头看着他。清俊的侧脸安静而温和,黑眸中暗沉褪去,但专注依旧。
“你说要尊重和平等,我会给你。”他低声说,虽然说话时他的眼睛又看向了……我的下面。
我呆呆的看着他,又听他继续说:“华遥,我一直在等你心甘情愿。”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撞出一股暖暖的热流,淌过原本有些难受的心脏。那天我是说过,说这辈子不会对他心甘情愿,不会身心忠贞。我也知道这些天他一直在改变。但听他这样倨傲的人,亲口说出这样的话,心头的感动却是难以言喻。
“谢谢你穆弦。”我喃喃道。
他的目光这才回到我脸上,目光幽深:“你做心理准备需要多久?”
“啊?”
“给你一个小时,我就在这里等。”他的手覆上我一侧酥乳,轻轻揉了起来,目光也变得灼热而专注,“我先……”
我一僵,这才明白过来,他以为我只是对这一次的做,需要心理准备?胸口已经传来异样的酥~痒,眼看他就要低头咬住,我连忙推开他的肩膀:“一个小时不够。”
他紧握着我的双峰不放,蹙眉答道:“两个小时?不可以再多了。”顿了顿说:“华遥,我……忍得难受。”
我一怔,要他这样的男人开口承认“难受”,应该是很难受吧。
可我还是深吸一口气说:“穆弦,我说的心理准备,不是指今天,也不是明天。我是喜欢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喜欢了。那并不代表我想跟你做……我还需要时间。既然你说会等我心甘情愿,那现在我的确不想做。”
他猛地一怔,眸中□迅速褪得干干净净,重新恢复清明。原本微红的脸色,更显得有些冷。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头一揪,转头看着一边。沉默过后,我说:“四年前你对我做了那些事就走了。也许你认为以后跟我结婚顺理成章,对我来说,却是无缘无故被人强~暴了一个晚上。我甚至连你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后来我难过了很久,我不喜欢那些事。”
他没说话,只灼灼盯着我。过了一会儿,握着双峰的手忽然松开,他平躺下来没出声。
他的反应让我心头一酸,更难过了。可我还是觉得应该拒绝他,不想做就是不想做。
就在这时,腰间一紧,他把我搂过来,让我靠在胸口上。赤~裸的皮肤紧贴着,我能感觉到他的温度和心跳,不由得心头一定――他不生气?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俩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心头一震,他是在为四年前的事情道歉?我抬眸看着他,他也正静静凝视着我。
“结婚再做。”他缓缓问,“可以吗?”
我一怔,不由自主就答道:“好。”其实我并不知道结了婚是否能坦然面对,但我现在只想答应他。而且结婚还有将近两个月,应该可以吧?
沉默了一会儿,我刚想说点什么调节气氛,余光一瞥,却察觉他的硬物还是□屹立着。
我心生疑惑――他不是不想做了吗?为什么还硬了这么久?
谁知他就在这时一侧身,正面抱住了我。
“华遥,我忍不住了。”他低头咬我的肩膀,“用手。”不等我回答,已经感觉到那个东西就在我的腿上一蹭一蹭。
我彻底僵住,连忙把手收到背后,脸上火辣辣的痛。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低得像蚊子:“你自己有手。”话音刚落,右手就被他抓住往那边引。我拼命僵持,可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下一秒,已经被牢牢按在那滚烫的粗物上。
“不要!”我喊道。
“要。”他哑着嗓子吐出这个字,按着我的手不放。我刚想挣扎,一抬头却撞见秀白的脸颊上那双乌黑的眼睛,里面写满暗沉的隐忍和焦灼,还有隐隐的渴望。
我心头一软,全身莫名就没了力气,心想:他忍得这么难受,反正只是用手,那就帮帮他吧。
“是……这样吗?”我捏住上段往外拔了拔。
他急急喘了口气,绯红的脸颊上眼神简直可以用阴郁形容。他抓紧我的手,跟我一起握住它,上下快速抽~动起来。我根本不需要用力,只需跟随他的节奏滑动……
他的气息越来越急促,它好像也在我们手中缓缓涨大。我脸如火烧,一直看着的肩膀。过了一会儿,也有点好奇,飞快的往下瞄了一眼。
这一眼却见我浑身一僵。
结实的小腹下,昏暗的毛发间,它被我们白皙修长的十指紧紧交缠着,更显得粗壮黝深、触目惊心。它在我们的虎口处迅猛的来回吞吐,像被我们禁锢住,可又像、又像在与我们的手掌抵死缠绵着……
我再一抬头,穆弦黑发凌乱、面颊绯红、气息喘急,窄瘦腰身正随着我手中的频率,有力来回摆动着;漂亮的眼眸中写满灼热的迷蒙――这个男人仿佛完全被它主宰。
也被我主宰。
我的全身骤然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又热、又晕,伴随着阵阵悸动。而双腿间也陡然涌起一股滑腻腻的湿意,令我感觉到轻微的胀痛……我顿时羞窘难当,为什么被欲望主导的是他,可我也有了反应?
就在这时,他忽然松开了我的手,身体也停滞不动。我一怔,余光瞥下去――射了吗?可好像还硬着,那么大一根,也没看到有东西像上次那样喷出来……
“啊!”我一声惊呼,因为他突然紧紧搂住我,然后腰身往前一送,那个东西就挤进了我的双腿间。
“你要干什么?”我的声音小得像呜咽。
它忽然就退了出去,不等我心情放松,立刻又插了回来。然后他低哑有力的嗓音响起:“夹紧。”
我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冲到头顶,可他已经开始以疯狂的速度进退抽~插起来。奇异的痒和麻在那里的皮肤蔓延,我甚至能感觉到它的柔韧的顶部摩擦着我的私隐。
我觉得这简直太荒糜了,跟真刀实枪没什么差别。我张开腿想把他的东西弄出去,谁知刚一动,他的大腿就敏捷的压上来。
我的腿被迫并得更拢,紧紧夹住滚烫的它。他难耐的呻~吟一声,忽然用力往里戳了十几下,身子一绷,就停止了摆动,只是仿佛还处在某种余韵中,轻轻颤抖着。
我整个人都已经懵了。
湿漉漉的黑发紧贴他雪白的脸庞,瞬间彻底舒展的眉宇间,更透出一种陌生的狂野。同时,我感觉到大腿根、臀缝、还有私隐处,都被淋上一股股湿热……
****
“到了晚上,祈祷泉会更美。”莫林愁眉苦脸的看着我,“可是指挥官说过晚上不许安排任何事,怎么办呢?”
我脸上一热,抬头看向书桌旁,正在跟莫普商议军事的穆弦。虽然是度假,但还是会有些加急事件传送过来。他神色专注,似乎并没听到我们的话。
我看一眼莫林:“别乱想,我们没有……”
莫林:“哦哦哦?”
我却滞住了,没有?没有什么呢?
抵达索夫坦行星之后的三天,莫林莫普都安排了一些景点,供我和穆弦游玩。有五光十色的玉石沙滩,有雄伟壮阔的红色大瀑布,还有群兽咆哮的蓝色平原……实在让我大饱眼福。关键穆弦最后还淡淡来了句:“喜欢?莫林,回去后把索夫坦行星过户给她。”
我下意识拒绝了。只是那天夜里上了床,穆弦亲着亲着,就悄无声息的把它再次挤进我双腿间。我想着他对我的好,有点不忍心排斥,又想反正也做过了,就顺从了,最后被他射在身上;再后来也有些意乱情迷,又用手帮了他一次。
结果那晚之后,他就把这种亲密视为理所当然,每天晚上都要这么来两次。我再提出抗议,都被他堵着嘴亲得没了声音。
而且他一次比一次时间长,有时候足足两个小时才弄出来。释放之后,不仅他的眼神越来越暗沉灼热,我都觉得燥热难耐心猿意马。这令我每一晚都惴惴不安,觉得自己很可能是在玩火自焚。
但经过这个事,我也明白了――他对性~事的态度,跟军事态度一样坚决。他是在肯等我心甘情愿没错。但只要我在哪一方面松了口,他就会把它视为“已攻克战果”,不允许我再拒绝。
所以当他提出用嘴或手“帮”我时,提出一起洗澡时,都被我果断拒绝了――否则这些亲热方式,肯定也会被他加到每晚的固定安排中去。
莫林现在犯愁的是,穆弦每天吃完晚饭就带我进房,严禁任何人打扰。可莫林明天打算安排的“祈祷泉”――一个地处大陆腹地、适合晚上观赏的景点。
“一天不回来没关系。”我说,“你就这么安排,听我的。”说出这句话我脸上一热,因为我想到――穆弦会不会在第二天白天,把延误的两次补回来……
“可是……”莫林还在犹豫,大概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事比我和穆弦上~床更重要。
“可以带帐篷去。”莫普沉静的声音在我们背后响起,“指挥官的军用帐篷我一直带在飞机上,很干净。小姐,你们可以在泉边过夜。一定会是个非常美好的夜晚。”
我们的行程,第二次在莫普的好心“提醒”下,定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半肉……
不是老墨要憋着穆弦,而是华遥目前的确是不想做的。两个人之间,无论是爱情和身体,都需要循序渐进的过程,所以咱们要给她一个缓冲
不过明天还是要肉的,只是方式会有一点意外……今天无双更,大家不要等。一天肉吃多了也会腻对不对,明天再吃。
另外昨天看到有读者留言说多扣了晋江币,如果一天之内没有返还的话,可以打晋江客服电话问问哈。因为作者是看不到你们的账户的,所以需要你们自己申诉哈。
感谢投雷的同学,嗷嗷,又有一个无名氏,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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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章
我们抵达大陆深处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前方是一片繁密的树林,神奇的是每棵树上都缀满盈盈灯火,在迷蒙暮色中显得恬静而幽深。一种淡淡甜香味浮动在空气中,闻着舒服极了。
隔近一看,才知道那些不是彩灯,而是树上结的又大又圆的果实!它们居然是半透明的,还在发光。而那香味正是这些果子散发出的。
“可以吃哦。”莫林摘了个幽蓝的果子给我,“你会爱上它的味道!”我接过咬了一口,果肉香软多汁,清甜无比,唇齿留香。
等我们走到密林掩映的深处,我已经干掉了三个果子,饱得不行,胃里也暖暖的。穆弦阻止了继续给我摘果子的莫林:“别让她吃太多,她会醉。”
我有点讶异:“醉?”
莫普答道:“祈祷泉的水质含酒,这里的树木被称为‘酒木’,果实也含少量的酒。不过度数不高,小姐完全可以放心。”
他这么一说,我的头好像还真有点晕了,就没再吃了。
穿过这片果林,眼前豁然开朗,水声如滂沱大雨隔窗倾落。我看着近在咫尺的祈祷泉,心跳慢了一拍。
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一条瀑布自低矮的山崖坠下,下方是一片幽静的深潭。这本是常见之景,可那水却是不同的,它会发光。它白得像雪,荧光湛湛,宛如水缎在林间缠绕。那淡淡的光芒笼罩着整片树林,如同迷离梦境。
莫普他们去搭帐篷了,穆弦牵着我往水流深处走。空气中的酒香味越来越浓郁。不知是空气的原因,还是吃了果实的后劲,我的头也渐渐沉了起来,眼前穆弦的背影,也变得有些飘忽。我想坏了坏了,要是真的醉了,被穆弦趁虚而入怎么办?今晚我一定要警惕。
不过,如果当时我知道莫普说的“度数不高”指的是40度酒精,我一定扭头就走,不会继续在这一方酒池肉林越陷越深。
到了一方寂静的水潭深处,穆弦沉默立了片刻,开始脱衣服。
我顿时头更晕了:“你要干什么?”
他已经脱得精光,淡道:“游泳,这里水很干净。”他的脸映着幽暗的水光,像隐匿在夜色深处的俊美浮雕。
我看着他的身体,又看一眼双腿间已经很熟悉的它。它正半翘不翘,显得……笨拙憨厚。我莫名就感到阵阵悸动,身体里的血液仿佛也躁动起来。
居然有点想握住他的它……难道这种事也会成习惯吗?
他迈开长腿,沉入水里,白皙结实的身体显得优美而充满力量。他轻轻一头扎下去,无声的潜出数米远,再湿漉漉的探身出来。
“华遥,下来。”他的声音在空寂的林中显得格外悦耳低沉。
“不。”我想了想说,“如果我下来,以后每天你都会跟我一起洗澡的。我要坚持立场,我不会上当。”
他似乎一愣,又游回水边,抬起如墨般的双眸看着我,声音中带了笑意:“你……醉了?”
我摇摇头。
意识还很清醒,当然没醉。就是头有点沉,心里莫名的感到美滋滋的。
我淡淡的说:“你快点游!游完我们早点把今天的两次做完,我还要去、要去……”
“去干什么?”他从水中冒出上半身,看起来就像一尊精瘦的象牙雕像。
“去跟你睡觉啊。”我十分肯定的答道。
他站在水中,抬头望着我,忽然笑了,英俊的脸庞沾满晶莹的水珠。
脚踝一紧,一股柔和的力道传来。我的身体骤然倾斜,吓得我低声尖叫,双脚已经离地,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我不想游……呜!”我呛了一大口水,连声咳嗽。有力的臂膀环上来将我的身体轻轻托起。我一抬头,对上那双幽深动人的黑眸。
他的容颜在水光掩映下就像一幅清隽的画,我就笑了,把嘴唇送了上去。
在水里吻了好一会儿,我感觉嘴里有醇厚甜香的味道,松开他,张嘴又喝了一口水。
“好喝。”我推开他,又喝了一口。
他搂着我的腰,嗓音低哑:“别喝,你会醉。”
他的话好像很有道理,但我有点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意思,也就没管他。双手捧了水,送到他跟前,看起来就像捧着流动的美玉,“你喝不喝?哦,你肯定不喝,你有洁癖……”
他已经低头,就着我的手,汲了起来。喝完他抬头,伸出舌头舔了舔暗红的唇,黑色湿发贴着光洁的额头,眼神看起来很灼热。
那眼神我很熟悉,心头一个警醒,严肃的说:“穆弦,我们结婚才做~爱,对吧?”
“嗯。”他盯着我,“除非你愿意。”
我放了心,头更沉了,心情更畅快了。隔着水面,低头看了看他小腹下已经沉默挺立的它,看起来很孤单的样子。
我忽然莫名的心疼,伸手握住,低声对它说:“来,我帮你。穆弦现在对我可好啦。我也要不计前嫌对他好。”
他身子忽然僵直,然后就将我一把抱起,往岸边走。我手一滑,它差点脱手,我连忙扭动身子艰难的握紧。
“先放手。这样有点疼。”他低哑的声音就在耳边。
我拼命拽紧它:“不放!”
他没做声,就是呼吸似乎急促了些,将我放在水边地上。
“别打扰我。”我头也不抬的吼道,学他以前的方式,上下快速动了起来。可是它很粗大,我只能握住一小半。灵机一动,双手握上去,顿觉心满意足。只是好像听到他又吸了口气。
刚玩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我低头一看——我坐在他的衬衣上,双峰浑圆雪白,幽谷漆黑若现。
“为什么我没穿衣服?”我疑惑的问。
“你的衣服湿了,我用精神力帮你烘干。”他低声道。
“哦。谢谢你。”我更感动了,双手动的更卖力。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它也越来越烫手。他张开的双腿会偶尔轻颤,难耐的摩擦着我的身体。我不知不觉也湿了,还有点胀痛。
“穆弦……我不舒服。”我的手停了下来,郁闷的看着他。
他呼吸一滞,似乎从牙关里逸出两个字:“别……停……”
我不干:“不来了。我不舒服。黏死了,还好涨。”说完我就低头往下看,可是看不清。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个无比沙哑的声音在耳边说:“躺下,我帮你看看。”
他的话让我莫名的感到很燥~热,心跳也加速了,下意识拒绝:“不行,我怎么能让你看?只有穆弦能看,而且要结婚了我才许他看。一天只能看一次……最多两次!”
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忽然感觉有人在推我,我顺势躺了下来,看到朦胧的星空,身上还有凉凉的风拂过,很舒服。
然后,我就感觉到有一根柔软的东西缓缓探进了身体里。摩挲着,揉弄着,我感觉到一阵阵奇异的酥~痒从那里传来,而我原本紧绷难耐的身体,仿佛也得到缓解。可还不够,好像心底某处还是很干很渴很痒。
“快点。”我不满的说,“你好不专业啊!”按摩按成这样!
那根东西似乎停了停,终于变得更快了。我感觉到战栗感一波波袭来,越来越痒,越来越强烈,忽然就控制不住了,一阵尖锐至极的愉悦感,像大水没堤般吞没了我的所有感觉。我全身剧烈颤抖,只觉得无法承受。
可那根东西还继续在那里撩拨着,我受不了了,一脚狠狠踹过去!那东西终于滑了出去,我好像还听到有人一声闷哼。
但身体的感觉渐弱了,我放下心来,开始闭着眼喘气。
过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身上一沉,一具温热光滑的身躯紧贴上来。我睁眼一看,穆弦俊美如玉的脸正在眼前。眼睛深黑得像头顶的夜空,只看一眼,我就觉得自己要陷进去了。
我抬起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开始轻轻舔他的嘴唇:“穆弦,刚才我好舒服。”
他嘴角弯起,但没说话,漆黑的眼眸似乎更灼热了。这时,我感觉到一个柔韧紧绷的东西,插~入了我双腿间。我立刻熟练的夹紧,微笑着说:“我夹好了!”
他动作一顿,突然好像激动起来,开始猛烈的进退抽动。我闭上眼搂住他的腰,莫名觉得很满足。
以前我们都是侧躺着做这个事,今天我却是仰卧着,感觉到他的小腹一下下撞击着我的,甚至能感觉到他跨部的……毛发擦过我的……那里,痒痒的,好像又很让人激动。
随着他的一下下起伏,我的身体仿佛忽然苏醒,又泛起那种湿热肿胀难耐的感觉。我想起刚刚那次极致的愉悦,只觉得心都被撩拨得痒了起来。
想到这里,我张开了大腿,松开了他的它。猛的听到他“丝”一声,我疑惑的一看,他已经在我双腿间坐下,手捂着它,脸色有点难看。
“怎么了?痛?”我关切的问。
“为什么松开?”
我下意识低头一看,他铺在地上的衬衣,似乎有几点湿润。我疑惑的问:“你刚才戳到地上啦?”是因为我突然送开了它?
他没吭声,身体重新覆上来,合拢我的双腿,把它往里塞。我连忙说:“等等!穆弦,我又不舒服了。你帮我。”
他眼神一滞,没动,我推他一把:“快啊!”
他牢牢盯着我,这么暗的光线下,我居然看到他脸颊泛起阵阵红晕。
“华遥,先让我射出来。”他哑着嗓子道。
我有点委屈:“为什么要你先?”
他的眼神昏暗得像黑色旋涡,默了片刻才答道:“因为只差一点了。”顿了顿答道:“两次都是。”
我用力想了想,好像他真是憋了两次。他的样子看起来让人心疼,于是我点点头:“好吧。”
他几乎是立刻抓起我的双腿,挤了进来。
“等等!”我从旁边抓起他的外套和裤子,垫在自己腰下面,“你看,这样你就不会戳到地上了!”
他“嗯”了一声,动作不停。
也是因为腰垫高了,这次他的它,是斜着在摩擦运动。好几次顶端都撞到了我的那里。我被撞得酥~痒难当,下意识挪了挪双腿,谁知这一动,就感觉到它贴着大腿根顺势一冲,然后……
然后就撞进去半个头。
异物闯入的感觉如此清晰,我猛的睁眼看着他,他跨在我身上,好像也因为这个意外愣住了,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们盯着彼此,都没有说话。
我的心跳忽然变快,越来越快。全身的感觉仿佛已经褪去,唯有跟他轻轻相连那处的肿胀感,是我唯一的知觉。那里有点烫,有点紧,还有点疼。
还有点……兴奋。
我的脑子越来越晕了。但我知道正在发生的是什么,清楚的知道。而他正看着我,焦灼的看着我。
我不想拒绝,一点也不想拒绝。我全身都是软的,提不起劲拒绝。
“会不会……很痛?”我哑着嗓子问,欲盖弥彰的问,阵阵晕热袭上了我的脸颊。
“我会轻一点。”光是他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就让人的心抑不住的颤抖。
“嗯。”我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好烫。他却已分开我的腿,拉开我的手,低头吻了下来。
我们的唇舌激烈的交缠着,我的脑子又变得晕晕沉沉。可下面忽然传来的剧烈胀痛,令我瞬间回神,伸手推他:“好痛!”他却一把将我扣进怀里:“我刚进去了一点,忍一忍。”说完另一只手往下探。
似曾相识的酥~痒酸软感传来,我恍然:“刚才是你的手指!”星空之下,他似乎露出一丝笑容,但暗白的俊脸依旧紧绷着。
当再一次的战栗到来时,我感觉到身体仿佛陷入湿滑的泥沼,完全放松下来。就在这时,他一边捏揉着,一边缓缓往里挤。
深得不能再深的时候,他喘了口气,紧紧抱着我,并没有马上运动。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踏实,身心同时感到踏实。他却在我耳边轻声道:“华遥,我又在你的身体里面了。”
我觉得很高兴。那些伤心的事,好像一点也想不起来,眼里只有他,身体里只有他,世界上只有他。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眼眶莫名涌进一股湿意。
起初他动得很缓慢,就这样就让我舒服得好难耐;等他开始加速,我根本受不了,拼命往后缩。可他牢牢箍住我的身体,一下下结实又用力。那感觉……棒极了,也难受极了。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被高高抛上了云端,又被他拽进怀里,周而复始。
就在这时,他的速度变得更快了,身体被他撞得剧烈晃动着,一波更极致的感觉袭来。我竟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尴尬极了,勉强睁眼看着他。那乌黑漂亮的眼睛看起来无比暗沉阴郁,清秀如画的容颜写满紧绷的痛楚。察觉我在看他,他嗓子艰难逸出声:“华遥……”
看到这一幕,我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激流,撞击着我的身体。我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身体深处仿佛传来沉重而强烈的阵阵悸动。我感觉到自己的里面正剧烈的收缩着,我听到了嗤嗤的水声。而他像是被我的反应刺激到了,猛的一个挺身,身体阵阵战栗着,抱着我不动了。我甚至清晰感觉到他在里头一下下剧烈抽搐着。然后就有湿滑的液体,缓缓从我们相连的地方,滴了出来,已经分不出是他的,还是我的了。
***
星辉缀满天空,水光似雾气弥漫。穆弦仰面躺在地上,我趴在他怀里,两人的气息都还有点急。
我的酒意已经醒了一不少,只是感觉还有点迟钝——譬如这么赤~身相对,我就一点也不紧张。
“休息好了吗?”他忽然转头看着我,黑眸幽深。
“嗯。”我答道,是要回去了吗?
“趴下。”他把我抱起来,翻了个身。
我有点没反应过来,问:“为什么?”
他的身体已经从后面覆上来,托住了我的腰身,哑着嗓子说:“华遥,我最喜欢这个姿势。”
***
“不做了!坚决不做了!”我缩在原地,抓起旁边的衣物挡在身上,用手拼命推他。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一把擒住我的双手,扣在地上,然后轻车熟路的又挤了进来。
我的酒意已经完全醒了,身体却变得无比敏感,他稍微一点点动作,就让我全身战栗。我一边喘着一边说:“穆弦你有完没完?”
他根本不听我说什么,眼神专注,动作坚定。我抗拒了一会儿,身体却先屈服了,抱着他的腰身,只剩下喘息。
天亮了。
阴暗一点点从密林褪去,阳光渐渐耀眼起来。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觉他抱着我躺在一堆衣物上,他还在我身体里,黑眸近在咫尺的盯着我,目光温和……而满足。
看到视野大亮,再看到我俩赤~裸的身体,还有皮肤上、衣服上湿漉漉的痕迹,我只觉得大窘,挣扎想要站起来,却被他抱得更紧。
“我要回去!”我闷闷道,昨天我居然酒后乱性,跟他在野外做了!幕天席地啊!做了整个晚上!我的天!
“好。”他把我抱起来,在水里清洗一番。结果……结果在水里又来了一次。我觉得自己好像又醉了。
洗干净之后,他抱着我,抓起地上散落的衣物往深潭外头走。我看他神色沉静目不斜视,吓了一跳:“穿衣服啊。”
“脏了。”他淡道。
“你……”我呆了,“莫普他们看到……”
“不会出现。他们不笨。”
“……”
泉水清亮,密林幽深,果香扑鼻。广阔的天地间,好像只有我们俩人存在,赤~身行走在荒原之中,清风吹拂着身体每一寸皮肤,阳光暖洋洋的包裹着躯体。这感觉令我又紧张,又有点莫名的刺激。慢慢的我也习惯了,对穆弦说:“我自己走。”
他松手,我赤足踩在草地上,松软柔嫩。回头一看,他负手走在我身后,高大、光~裸、修长的身躯笼罩在阳光中,一点不让人觉得粗野;反而如他的容颜般,净美无暇。
我忍不住对他笑了。
他也笑了,俊美的容颜仿佛微风吹过的湖面湛湛生辉,低沉的声音就像一支白色羽毛,温柔的拂过我的耳朵:“回去吃了饭,我们再继续。”
我僵住。
沉默片刻,我说:“穆弦,我觉得这个事情有必要讨论一下,关于次数和频率……”
“不必讨论。”他的嗓音特别温和,“只要有时间,就做。”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的肉方面的转折是必须的,你们懂。两个人关系才更近。后面是对手戏和情节哈。
另外,怎么没有人表扬我上一章的标题起得好啊!我等表扬等了半天啊
另,老墨这两天白天家里有点事事,明天开始,每天更新时间调整到晚上8点。明天还会有有爱小剧场奉上啊哈哈哈,明晚8点见哈
感谢在老文江山不悔投雷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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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给本文投雷的同学,破费了,大家扔了好多雷,老墨不好意思,捂脸。会多多勤力更新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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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章
“杀了他。”
“命运的时刻终会到来。是末日,也是新生。”
……
我冷汗淋漓的惊醒,睁眼只见一室昏暗,窗前残余稀薄星光,幽清寂静。原来还是午夜。
梦中那个陌生而冷酷的声音,仿佛还在脑海中萦绕不去。我用手捶了捶脑袋,疼痛和震动,似乎稍微减轻了思维的沉闷瘀滞。
穆弦安静的躺在我身旁,高大的身躯微蜷着包围住我。他的脸半埋在枕头里,短发蓬松、轮廓干净,像一幅色泽浅淡的画。
我把他横在腰间的手拿开,轻手轻脚的起身,披上睡衣,赤足走上阳台。夜色迷蒙得像浓重的雾,暗黑中透着薄薄的白。不远处的山坡上,隐约可见机器人沉默而忠诚的矗立着。
我们在索夫坦行星又呆了三天。穆弦就像一只永远无法餍足的兽,不分昼夜的拥抱我,根本不容我拒绝。而我也是食髓知味,不知不觉被他拖进欲~望的泥沼里,甜蜜、刺激、满足,彻底的放纵。
我对他的喜爱,仿佛也随着身体一起得到纵容。不做的时候,我们会像真正的情侣黏在一起。他工作的时候,我靠在他怀里,不知不觉我们就吻得身体燥~热;我看书的时候,他会默不作声坐在边上,手指缠绕我的头发,或者拿起我的一只手舔。有时候我放下书,发现他已经自己玩了一个多小时。
莫普莫林已经学会自动隐形,哪怕穆弦大白天当着他们,把我打横抱起走进房间,他们都不会吱一声。
回到荒芜之地后的半个月,穆弦的工作逐渐增加,不能再全天陪着我。我有时候一个人呆着,会觉得甜蜜来得太迅速太强烈,总给人不真实的感觉,会有点心慌害怕。就像此刻,我站在阳台上俯瞰荒芜之地,只觉得摇摇欲坠。
刚刚的梦,更让我有些不安。本来我已经好多天没听到那个声音,这几天做梦又忆起了。莫林给我做了全面检查,证明没有异样,只是潜意识作怪。我也想起那句“末日也是新生”,好像是看过的某部电影的台词。但每当我在梦中听到那个声音,还是有点烦躁。
……
“睡不着?”略显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穆弦披了件黑色睡袍,夜色中的容颜出乎意料的清冷俊美。
“嗯。”在这么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好想依赖他。我抱住了他的腰,头埋进他的胸膛轻轻的蹭,“穆弦……”
话音刚落,他已经把我抱起来往房里走:“睡不着就做。”
我又好气又好笑:“等等,我有事问你。”
他把我放在床上,手摸进睡衣里,眼神专注:“问。”
“你……为什么会在我十五岁的时候,见过我?”
他动作一顿,抬头看着我,眸光淡淡的:“我在地球度假。”
我来了兴致:“为什么会在我那座山度假?”
他的手和嘴继续在我身上游走,含糊答道:“那里的粒子环境很好,对于精神力的提升有帮助。”
原来如此,还真是巧了。虽然不知道他说的“粒子环境”是什么,但我的老家的确人杰地灵,历史上好多大文豪还曾隐居在那里,可能外星人的粒子环境跟地球人说的风水有点关系?
不过,这不是我的关注点,我在意的是……
“你为什么每年偷拍我的照片?”刚问出这句话,我立刻感觉到他的身体入侵,忙伸手推他,“等等,先说清楚。”
他任由我推搡,依然一进到底,深深埋入。我低低的哼了一声,他开始动了,清秀脸庞就在上方,黑眸沉沉望着我。
“因为想看。”
我被他顶得全身发软,心却扑通扑通加速。这是什么回答,因为想看,所以偷拍?
我断续的问:“为什么……想看?”
他动得更快了,每一下就像要戳到无尽的深处,虽然依旧冷着脸,但我能感觉出来,他似乎格外兴奋。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提到当年的事了?那有什么好兴奋的?
“第一次看到你,没穿衣服,在溪里游泳。”他低头咬住我的乳~尖,“很白,很软,性~感,可爱。”
我心头一荡——记忆中我好像真的在夜深人静的山中小溪,干过裸~泳的事。不过……
“性~感?”那时候我才十五岁?
“嗯。”他忽然把我翻了个身,从背后抓住我的双~峰:“这里……像小桃子。”
我:“……”
***
穆弦抱着我躺在床上,已经是两个小时后。这种时候,他会很难得的露出神清气爽的表情,看起来温和又俊美,跟刚刚野兽般的男人判若两人。
这几天,他还加入了一道新的固定程序——做完洗了澡,用舌头把我舔一遍,甚至包括脚趾头。等我全身微湿,沾满他的口水和气味,他就会露出略显沉迷的愉悦目光,还低头反复在我身上嗅,觉得哪里气味轻了,就补上几口。
我抗议过,但最后……还是屈服了。
此刻,他就在我身上来回的嗅,而我无聊的在玩他头顶的发旋儿。
“你对我笑了。”他的声音忽然传来。
我一怔,伸手捧起他正在忙碌的脸:“你是说十五岁的时候?”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平静:“我在草丛里,看到你对我笑。”
我一愣。
也许是看到我表情迷茫,他淡淡瞥我一眼:“不记得了?那时我是兽态。”
不是不记得,而是肯定没这回事。也许我当时是笑了,但肯定不是对他笑,他还在“草丛里”是“兽态”。我会对疑似野猪的他展颜而笑吗?
不过听到这里我大概也明白了,八成是他当时自作多情。
这时,他忽然起身下床,走向桌前电脑,打开了那个叫“华遥”的文件夹。我忍不住说:“难怪有人说在那里看到黑色……野猪,是你啊?”
他动作一顿,回头瞥我一眼,目光凉飕飕:“谁说的?”
“……路人。”
他盯着我,黑眸忽然变得深沉,似乎还泛起一丝灼热。然后他转身背对着我,过了一会儿,低柔徐缓的声音传来:“以后,你会更了解兽态的我。”
这意有所指的话……我脸上一烫,有点惴惴不安。
**
他还在快速翻动照片,忽然停住转身,大踏步走到我跟前,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也有点紧张的抬头看着他。
“那张照片被你删掉了。一共少了二百五十七张。”他蹙眉,眼神锐利逼人。
我尴尬的沉默着。他的眼神有些阴郁,就像覆上了氤氲的轻烟淡雾。我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他只看我一眼,淡淡道:“不许再删改。”
我看着他平静的脸色,忽然顿悟:“你还有备份!?”
“嗯。我在帝都银行有保险箱。”
我默了片刻,有些头疼:“你把这种东西放在银行保险箱……”
**
一个月过去了。
荒芜之地草长莺飞,越来越暖和宜人;雇佣军销声匿迹,海伦尔要塞风平浪静;我操作的资金账户,短期内赚到了4%的高额收益;远在地球的外婆,身体也有好转;而我也没再做噩梦了,跟穆弦的恋情和欢~爱,也一天比一天和谐愉悦……
一切如此畅心如意,我已完全沉溺——沉溺于生活,沉溺于穆弦。
唯一让穆弦不太满意的,是在他如此彻底的浇灌下,我的肚子还没有反应。莫林表示我俩身体很正常,没怀孕只是概率问题。我倒无所谓,也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但穆弦明显有点在意,有一次,甚至拿了个拇指大小的“探测记录仪”,装在他的jj前端,淡淡的说要看看里面的“实际情况”。我死活不干,结果被他用精神力绑住了身体。
结束之后我发脾气半天没理他,最后莫林看我不对劲跑来安慰,我含糊提了提穆弦的行径,结果莫林哈哈大笑,说指挥官肯定是怀疑自己的性~能力了,你就从了他吧。
当晚我们就和好了,穆弦同意不再“记录”这种东西,但是转头我就听到他吩咐莫普,把一份“个人绝密资料”存入帝都银行……
时间过得这么快,还有五天,就是我们的婚期。这几天,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
一是莫林莫普很郁闷。
按规矩,我们要回帝都举行婚礼,他俩是当之无愧的护卫。结果近期帝都的恒星黑子活动频繁,磁场波动,有可能造成机器人的性能不稳定,所以穆弦改命阿道普带人护送我们回帝都。不能亲眼看到我们结婚,莫普很沉默,莫林很焦躁;
二是帝都的“基因繁殖管理部”派了个“机器人礼仪官”过来,为我和穆弦做“婚前辅导”。我有点意外,但想到斯坦星再开明,皇室肯定也有些弯弯绕绕的规矩,也就释然了。
机器人礼仪官名叫白印夏,是个圆头圆脑的黑色机器人,眼大嘴小、因为印夏爱穿白色长裙,所以我知道她的性别定位是女。
婚前辅导课程分为两天。昨天印夏介绍了婚礼流程和注意事项。她是个温和幽默的人,授课过程很愉快也很放松。只是不知道今天她要讲什么。
上课地点在二楼的书房。正是午后,阳光温暖明亮,我穿着长裙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印夏站在悬浮画面前,笑容可掬。
但是她第一句话,就成功震住了我。
“小姐,你是否与兽态的殿下交~合过?”
我僵住,摇摇头。难道今天的课程内容是……
果然,她微笑点头:“是遇到了技术障碍吗?还是有心理障碍?我们今天就是要讲授跨种族交~配的技术要领。你不需要担心,不管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
她打开了一个视频,我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可那些荼糜的声音还是钻进耳朵里。
“小姐,你……害羞?”印夏问。
我默了片刻,艰难的把目光移回去。
印夏看了我一会儿,笑了:“小姐,也许你不知道,我们的研究成果显示,对于一只半兽来说,兽态的交~欢,比人态时的感觉,至少强烈三倍。也就是说,你能带给他三倍以上的愉悦。”
兽态比人态感觉强烈三倍?
我想起前些天穆弦意有所指的说“你会更了解兽态的我”,脸火辣辣的,抿着嘴不做声。
印夏继续说:“当然,你同样会获得前所未有的愉悦,只需要学习一些小小的技巧,就能扫除技术障碍。小姐,你身为半兽的妻子,这一课无法避免。”
其实这么久以来,我也知道这个事终有一天会来临。穆弦四年前就差点以兽态吃了我。可我有点……难以接受。
看着那些混乱的画面,我只觉得头晕目眩。同时,印夏的声音清晰传来:“半兽的唾液是非常重要的……采取这样的姿势最好……你也可以让殿下使用部分精神力……”
一个小时后,课程终于结束了,印夏任务完成,即将返回帝都。我一直把她送到停机坪,她很感动,对我说:“你是我见过最平易近人的王妃,愿真神保佑你和诺尔殿下。另外,兽~交的事你其实不必太担心,今天上午,殿下已经学习相同的课程,学得非常认真,你们会很顺利的。”
我呆呆的看她上了飞机,脑子里只有她刚刚的话语在回荡:
“殿下已经学习了相同课程……”
“他学得非常认真……”
……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坐在阳台上,纠结的十指都快拧出水了。印夏给我看的那些惊心动魄的画面,还在脑海中自动回放着。
“噔。”房门一声轻响,我后背一僵,回头便见穆弦站在门口。房里灯光暗柔,他的脸看不清楚。也许是心理作用,我怎么看,他都比平时要阴郁深沉。
“我去洗澡。”他淡淡开口,转身进了浴室。
听着淅沥的水声,我越发心神不宁。过了一会儿,浴室没了动静,我屏住呼吸盯着门口。
门开了。
没有出现我熟悉的白皙长腿、健壮身躯。
一只足足有半人高的黑色的兽,踏着水渍,慢慢走了出来。
我僵在了床上。
他全身毛发柔软得像黑色的缎子,身躯健壮、四肢健壮,六趾的爪牙看起来相当锋利坚韧;脑袋很圆,耳朵很尖;脸部肌肉遒劲有力,金黄的眼睛又大又亮。
看起来就像一只挺拔又威风的……巨型犬。但模样看起来比任何犬类都要冷漠、凶猛。
他不发一言,缓缓走向我。但那双已经变了色的眼睛里,却是我熟悉的灼热暗沉。
我哑着嗓子:“穆弦……我们……啊!”
他轻盈一跃上了床,庞大的身躯趴在我身上,低头轻轻舔了舔我的脸颊。那柔软的毛发拂过我的皮肤,那热乎乎的气息喷在我脸上,让我又痒又晕。
我飞快往下看了一眼——老天!不可能的!再强的技巧都不可能的。
“上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闷多了。
“啊?”他居然还要我在上面?我看着已经涨大许多倍的那个东西,坚定的摇了摇头。
他循着我的目光低头看了看,复又看向我,忽然笑了,金黄的眼眸熠熠生辉,略显狰狞的脸部线条也柔和下来。然后他一低头,咬住了我睡衣,往上一甩。我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子就腾空了。
“你要干什么……”
话没说完,我已经落地了。
准确的说,不是落地,而是落在他的身上,骑在他身上。
“我们去散步。”他忽然说,一步步走向房门。
我愣住。
望着他沉静挺拔的身子,更僵硬了——所以他不仅要兽态做,还要野战?
客厅的莫普莫林看到我俩这个姿态,都吃了一惊。我涨红了脸,而穆弦目不斜视,驮着我走出了房子。
屋外草色柔和、星光漫天,微风拂面而过,我的胯~下紧贴着他温热柔韧的背部肌肉,感觉温暖而平稳,心情倒是稍微平静下来。
他背着我走到一个小山坡上,身体匍匐,让我靠在他柔软温暖的怀抱里,然后用毛发柔软的头蹭了蹭我的脑袋,不做声。
我全身几乎都被他包裹得暖洋洋的,忍不住问:“为什么要这样散步?”
他默了片刻,淡淡答道:“印夏说你惧怕兽态的我。”
我一怔:“所以?”
他盯着我:“我会多以兽态陪着你——直到你习惯。”
我心头一暖,原来是这样。他不是想做。他今天上了课之后,最在意的是这个?
我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头抵在他毛茸茸的额头上。他眸中闪现笑意,一个翻身压住我,舌头开始在我脸上重重的舔。我痒得不行,拼命的躲。
他抱着我忽然就往山坡下滚。我又叫又笑,有他这厚厚的毛茸茸的肉垫子,一点也不觉得疼。
最后我们停在平坦的草地上,他趴在我身上,静静看着我,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华遥,等你愿意的时候,我们会带给彼此,数倍的愉悦。”
……
这一晚我最后的记忆,是躺在他软软的肚皮上,在山坡上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我发觉自己躺在床上,习惯性的把他的手臂从腰上拿开……然后摸到的是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我这才察觉感觉不对,周身就像陷在软而有弹性的沙发里。回头一看,兽态的穆弦把头抵在我背上,睡得真香。
难怪昨天睡得特别好,没有他硬硬的骨头硌着我,而是睡在他柔韧的肌肉上。
我忍不住顺着他的毛,开始轻轻的捋。心头泛起阵阵柔软的暖意。
今天就是回帝都的日子,我们要结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特别感谢昨天扔雷的众多同学,大家破费了。看来真是跟小穆一起憋坏了啊哈哈。
正文不会出现人~兽h,结局了到时候请大家留邮箱,老墨写个萌点的人兽,咳咳
送上小剧场一则:
机器人印夏还交给华遥一份资料,是基因部提炼的夫妻间的五十二个必备问题,帮助夫妻双方增进互相了解。
华遥一看,发觉大部分资料她真的不清楚,暗暗有些汗颜。
“姓名:穆弦(诺尔);
年龄:斯坦历22岁,地球历25岁;(华遥:22岁……)
身高:185厘米(地球标准);
体重:75公斤(地球标准);
教育背景:第三军事大学指挥系毕业;
……
个人爱好:与华遥做~爱,指挥战斗。
最喜欢的颜色:白,黑,以及粉红色的华遥。
最令你焦躁的事:华遥的生理期。
……
最喜欢的食物:华遥。(印夏官员在旁批注:殿下,请不要填抽象答案,这个问题只是为了了解你的口味偏好,你不可能真的吃下未婚妻)。
二次填写:
最喜欢吃的东西:华遥的唾液、眼泪、汗水、xxx。
……
对婚姻的看法:忠贞、拥有、保护、满足。
最想对她说的话:不用说,她知道。
……”
华遥握着资料纠结的想:他最想对我说什么呢?一定是“我们做吧”。真没意思。
感谢扔雷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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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章
我站在镜子前,望着自己发呆。
我穿着一条白色长裙,腰上系了条绿色腰带,裙边绣着绿叶花纹,整个人看起来很清新,也很干净。长发垂落肩头,唯有额头上佩戴了一块绿盈盈的宝石,衬得我的肤色也亮了不少。莫林还给我画了点淡妆,桃红唇蜜、淡色眼影,看起来倒有点楚楚动人的韵味。
莫林在我身后探头探脑,终于忍不住叹息:“啧啧啧!小心指挥官今晚……”他压低声音:“兽~性大发哦!”
“去你的!”我笑着瞪他一眼,心中却被他说得有点惴惴不安。
这时莫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好了吗?飞机已经到了。”
“小姐,准备好了吗?”莫林握住门把手。
我被他说得脸上一热,点点头。
门开了,莫普看到我,微微一怔,笑了,转头看着前方。我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穆弦正负手站在走道里,徐徐转头看向我。
依然是暗灰色军装、黑色长靴、白色手套。可也许是因为他站在阳光里,也许是因为我的心情不同,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加俊美白皙、赏心悦目。
而他看到我时明显一愣,目光就有些深沉难辨,锐利,但是又灼热。我心头一甜,心跳仿佛也加快了,微垂下头。
“指挥官,可以走了。”莫普恭敬道。
我等待着他过来牵我的手。
他没动,依旧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指挥官?”莫普的音量大了一些。
穆弦这才淡淡抬眸看一眼莫普:“什么事?”
我和莫普都是一愣,同时笑了——他看我……看走神了?这么机敏的一个人,居然会走神?
我心头的甜意发酵般就要满溢,而他望着我,目光幽深得就像要把我吞没。
“我的新娘,无与伦比的美丽。”他轻轻的说。
听到“新娘”这个词,我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而他已经阔步走过来,牵起我的手送到唇边,黑眸紧盯着我,缓缓印上一吻。
屋外的天气非常好,阳光把遥远的海面点缀成金光一片,山坡上的岩石都被照得闪闪发亮。十艘崭新的战机,就停在草坪上,每艘旁边都站着两名飞行员。阿道普作为负责本次护航任务的队长,穿着专程定做的白色宇航服,看起来庄重又俊朗。
“啪啪啪啪啪——”飞行员们热烈的鼓掌,阿道普深深鞠了个躬说:“两位殿下,能够护送你们回帝都成婚,是第三飞行小队无上的荣耀。”
他们已经开始叫我殿下了……
穆弦朝他点点头:“辛苦了。”
我也笑着说:“谢谢你阿道普。萨缪最近好吗?”
穆弦原本目视前方,闻言立刻转头看着我。
我一怔,明白过来——他是听我提到陌生名字,留心着呢。我笑着解释:“萨缪是阿道普的护士女朋友。很漂亮,人也很和善。”穆弦的目光淡淡移开。
阿道普微微一笑,答道:“萨缪的确是个好姑娘。”他看向穆弦:“殿下,可以登机了。”
穆弦点点头,牵着我往前走。我却忍不住又看了阿道普一眼。
他刚才的话很平常,可我听到“好姑娘”,突然就想起萨缪的好身材,还有他跟萨缪热情似火的画面——我微微有些窘,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人家指的并不是肉~体,我的思想太不纯洁了。
“指挥官,小姐!早点回来啊!”莫林站在草坪上用力挥手,莫普负手站在他身后,也抬头望着我们。我朝他们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心里又激动又不舍。
太空中繁星点点,像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一开始我们的速度并不快,就像小船缓缓航行在夜色水面中。通讯频道里没人说话,只播放着低柔的结婚乐曲。
不过我并不轻松,想到几个小时后,就会抵达帝都的和平广场,在万众注目下,与穆弦完成结婚仪式,还是有点紧张。
“华遥。”穆弦忽然拨开我们俩的面罩,低声对我说,“我有东西给你。”
我以为是结婚礼物,心头一甜,随即暗叫糟糕——莫林没提醒我要准备礼物啊。略带歉疚的看着他,他却似乎没察觉我的异样,伸手从身旁的箱子里,拿出了……一条白纱?
我接过一看,就是一条很大、很软的半透明白纱,周围镶了些闪闪发光的细钻。
“谢谢。我很喜欢这条披肩。”我有点感动,虽然从不用披肩。
“不是披肩,是头纱。”低沉的嗓音。
我愣住。
“今天和平广场上,至少有十万人观礼。”他看着我,缓缓的说,“戴上这个。”
我立刻明白了。
十万人,也就是大约有五万个男人会看到我。这肯定是他非常不愿意的事,但婚礼又是皇室的规定。所以才想出戴头纱这么……老套的法子?
我心里有点甜,又有点好笑。我本来就紧张婚礼的事,也不介意戴着头纱,有个遮蔽物更加壮胆。
“好。”我抬头笑望着他,“我戴,不让其他人看。”
他眼中浮现笑意,清俊的眉目舒展开,显然我的话让他很愉悦 。
“殿下,舰队正在鸣炮致敬。”阿道普的声音传来。我们同时往窗外看,只见前方很远的星空中,五艘太空堡垒呈一字型排开,正同时发射炮弹。天空中划出一道道弧形痕迹,又白又亮,就像一朵巨大的盛开的烟花。
“殿下,恭祝新婚愉快!”尤恩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敬礼!”
“新婚愉快!”无数沉稳的声音同时响起,我知道那是舰队的飞行员们。
“我和华遥,感谢诸位的祝福。”穆弦温和的说,“从帝都回来后,恳请你们参加在荒芜之地举办的婚礼。”
频道中传来欢呼声和笑声,热烈得就像要把我的耳膜冲破。这种军事风格十足的庆贺方式,让我也又激动又感动。
过了一会儿,前方的炮火庆祝才停歇。阿道普笑着说:“殿下,我们准备跳跃了。”
“好的。”穆弦沉声答道,忽然把我从座椅上抱起来,放在大腿上,低头凝视着我,目光若有所思。
“你们地球有个阿拉伯民族,他们具有令人敬佩的忠贞观。女性出门都佩戴头纱……”他的声音低了几分,“妻子的脸,只给丈夫看。这条头纱,就是按照阿拉伯人的方法制作。”
我又好气又好笑,难道想让我今后出门都戴头纱?他的占有欲真是每日剧增啊。
“不行。我不答应。我又不是阿拉伯人。”
他沉默片刻,似乎有些难以忍耐,低头在我唇上辗转:“华遥,以后戴这个。”
我被他吻得有些喘,勉强低喃:“绝对……不行。”他堵着我的唇命令道:“听话。”
“所有战机,按照我的口令,倒计时10、9、8……2、1,跳跃!”阿道普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笑着躲开穆弦的吻,转头看向舱外,不理他的霸道。
银光骤然亮起,空间仿佛瞬间收缩压迫过来,但转瞬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一怔。
眼前是一片沙尘迷蒙的星空地带。
可我们不是应该跳跃到阳光灿烂、彩带飘扬、热闹繁华的帝都广场上空吗?
腰间一紧,穆弦的力道加大。他清冷的声音同时在我耳边响起:“阿道普?”
我也看向前排,阿道普背对着我们坐着,却没有回答。副驾驶员也一动不动。机舱内静得出奇。
忽然“咚”一声巨响,阿道普像一颗炮弹似,连人带座椅向上弹射出去!眨眼间,机舱顶部开了又关,阿道普已经没了踪迹。
这是……怎么回事?
阿道普为什么要启动紧急逃生装置跳出去?
穆弦松开我站起来,冷着脸拔出腰间配枪,另一只手牵着我,缓步走向前舱。看到他凝重的神色,我也绷紧了神经。
“姜峰。”他叫副驾驶员的名字。可姜峰依旧僵坐着不动。穆弦脸色微变,我们走到姜峰身旁,看到他的眉心赫然一个血洞,俨然气绝。
我心头一沉,看向穆弦。他的目光只在姜峰身上一顿,就移向舱外太空。我也看过去,更觉不妙——
原本有两艘战机在我们前方护航,其他战机在四周护卫。可现在他们都不见了,正前方不远处,却多了艘中型的黑色战舰,静静悬浮着。
机身喷涂着黑色骷髅标志——那是雇佣兵的战舰。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抖了一下——突然离开的阿道普、被杀的副驾、陌生的星域、消失的战机、雇佣兵战舰……一环扣一环,我们被暗算了。
不,还不止这些。
穆弦只看了他们一眼,就低头看向驾驶面板。他飞快的伸手摁下几个键,屏幕上闪现一行行简略但是含义清晰的文字:
“燃料剩余量:0;
通讯系统:故障;
武器系统;故障;
紧急逃生装置:失效;
……”
连我都看得出来,飞机的基本性能全部被人为破坏。
我们被困住了。
“是阿道普干的?他是叛徒?”我觉得难以置信,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穆弦不答,他看着前方的雇佣军战舰,眼睛里就像覆上了一层阴冷的雪雾。
“别怕,我会处理。” 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我心头一定,又感到心疼——每次遇到危险情况,他面对我时,总是轻描淡写。总是说“交给我”、“我来处理”。
我牢牢抓住他的胳膊不吭声。
他忽然又伸手,灵活十指在键盘输入一串串我看不懂的命令。过了一会儿,他停下来,似乎在沉思。我也没说话。
就在这时,驾驶仪上方的机载屏幕忽然闪过一道白光,然后就亮了起来。
画面逐渐清晰,一个男人缓缓浮现。那人穿着白色宇航服,轮廓深邃,眉目修长,眼睛黑亮,唇红齿白,嘴角还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易浦城!果然是他策划了一切。虽然只听他说过几句话,但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像狐狸一样狡猾,像狼一样凶险。
穆弦目光冰冷的看他一眼,低声对我说:“站到一边。”
我知道易浦城通过机载摄像头,也能看到这头的我们;也知道他们俩肯定要谈话了。穆弦让我站到一边,是不想让我跟这个危险分子有接触。
我依言退到一旁,贴着舱壁站着,心里却阵阵发冷——眼前的一切只有一个可能,阿道普是易浦城的人,只有他有可能安排这一切。可是那个温和内敛的阿道普,竟然背叛了穆弦?
看我站定,穆弦这才转头看着屏幕,神色平静,眼神清冷,没有半点慌张或愤怒。
画面中的易浦城笑容加深,低沉的嗓音传来:“落到我手上还这么沉得住气,诺尔殿下是第一个。”
穆弦静静看着他,白皙的侧脸上,黑密的睫毛如同森林般遮蔽着着漂亮的眼眸。
“我的人在哪里?”
我一怔,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其他九艘飞机。易浦城明显也是一怔,旋即笑了,那张线条深邃漂亮的脸,就像一张浓墨重彩的油画,腻腻的,让我觉得很厌恶。
“我对那些小角色没兴趣。”他慢悠悠的说,“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抵达了帝都上空,然后非常不幸的发现,新郎和新娘……不、见、了。”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带着明显的玩味。
原来如此,应该是易浦城暗中调整了我们的跳跃坐标,把我们带到这里,跟其他战机失散了。
“你的条件?”穆弦问。与易浦城略显嚣张的态度相比,穆弦就像冰封的水面,清冷倨傲。
易浦城却没有马上回答,颀长的身躯往后一靠,目光微微转动,这才浮现出笑意。我紧张得屏住呼吸,等待他的答案。
“让殿下失望了。”他缓缓说,“这一次,我不打算提条件。”
我心头一惊。不打算提条件的意思是……
我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要杀了穆弦。
隐隐的钝痛,仿佛潮水一样,缓缓没过我的整个胸腔。我不知道穆弦是否有办法脱身,可易浦城的话听起来太过笃定,太过冷酷,让人无法不心生惧意。
“杀我?可以试试。”低沉柔和的嗓音,仿佛带着一种冰冷的力量,划破我心头的阴霾。我抬头一看,穆弦站得笔直,侧脸清冷,神色平静。
舰队的飞行员们说的很对,无论何种险境,他只要站在那里,就有令人心安的力量。
穆弦的硬气也许让易浦城意外了。因为他敛了笑,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上一次战役,你让我损失了两千四百人。作为回敬,我在飞机上为二位准备了结婚礼物——一颗重磅炸弹。过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一起去另一个世界。”他说的又慢,又冷。
炸弹?!原来他早就做好准备,要炸死我们两个。
我的心跳骤然加快,掌心也沁出层层的汗。我茫然的转头看向穆弦。他原本直视前方,像是察觉到我焦灼的目光,忽然转头,看了我一眼。
平静而深邃的一眼。
宛如他每天望着我的眼神,仿佛我们目前的困境、易浦城的恐吓都不存在,仿佛任何事都不能改变他对我的笃定。
我的心跳忽然平复下来。
我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
我信他。
“易浦城,我知道你是怎么办到这一切的。”穆弦忽然说。
我一愣——穆弦是什么意思?难道今天我们身处险境,并不是阿道普投靠易浦城那么简单?还有玄机?
易浦城明显一怔,笑了,是那种傲慢又讥讽的笑:“你确定?”
穆弦点点头:“我们可以打个赌。”
易浦城沉沉笑了:“你在我手上,我随时可以杀你,为什么要跟你打赌?”
穆弦就像没听到他的话,继续淡淡的说:“如果我说中了,你放华遥走;如果我猜错了,不仅我们的性命归你,我马上以皇族名义,写一封公开致歉信,向整个银河系的雇佣军道歉。”
易浦城瞬间沉默下来,目光锐利的盯着穆弦。
我心头剧震——穆弦竟然是要给我换一个活命的机会?那他呢?
可穆弦盯着易浦城,根本不看我。清俊的侧脸就像覆上了一层寒气,倨傲、冷漠。
我又茫然的看向画面中的易浦城。他会答应吗?
他会答应的。
联想到关于他的传闻,还有他之前的种种行径,我想这个人虽然唯利是图、老谋深算,但本质上,是个相当自负、相当心高气傲的人。
穆弦让他吃了大亏,他一直怀恨在心。这次成功抓到我们,他宁愿不要帝国可能支付的巨额赎金,也要置穆弦于死地,可见他把面子看得比利益更重。
以他的性格,肯定很得意抓住穆弦。现在穆弦提出打赌,他一定很好奇,穆弦是否能猜出来。而穆弦提出写道歉信,更是正中他的软肋。
穆弦轻而易举就改变了局面,让易浦城没有马上动手杀我们。
可就算穆弦猜到了,易浦城真的会放我走吗?
就算放我走了,穆弦怎么办?
果然,易浦城低头看了看表,抬头淡笑道:“成交。诺尔殿下,我给你两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上一章许多妹纸担心会虐,我不得不提前剧透:男女主不会分离,不会有中枪中弹断手断脚,更不会有男佩或者女配跟男女主有肢体接触(甚至连易浦城都不会受伤),不虐,进展剧情的同时继续萌,大家安心。
一会我要再修改一下这章,所以会出现伪更。
感谢投雷的同学哈哈,破费了破费了,捏捏。有个扔手雷的同学,还有扔雷的同学,名字没显示哈,告诉老墨是谁,破费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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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章
易浦城淡笑道:“成交。诺尔殿下,我给你两分钟。”
机舱外的太空依旧昏暗,对面的雇佣军战舰就像一只黑色怪兽,跟我们沉默对峙。画面上的易浦城说完这句话,修长的眼睛就微微眯起,有点挑衅的意味。
穆弦沉默矗立,表情清冷,让人捉摸不定。机舱里一时静悄悄的,我只能听到自己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这时,穆弦忽然弯了弯唇角,淡淡的笑了。
“易浦城,你是机器人。”他说。
机器人!?
我感觉到自己的脑子滞了滞。
记得莫林说过,在斯坦帝国,制造全人形机器人是犯法的。可在其他星球,不一定受限制,机器人可以造得跟人类的外形没有任何差别。
所以穆弦的意思是,易浦城外表是个人,里头全是金属?
我不由地抬头,却看到易浦城明显怔住,眸中竟然闪过一丝恼意――这个反应顿时让我相信,穆弦真的说中了。
我的感觉顿时难以形容。本来易浦城给我的感觉阴狠、狡猾,还很可怕。可他居然是机器人?在皮肉外表下,其实是个跟莫林一样的呆头呆脑的机器人?
虽然情势还很危急,可我想到莫林,立刻就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这时,易浦城已经敛了恼色,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身体忽然前倾,脸紧贴上屏幕,看起来英俊又狰狞。
“很可惜,你猜错了。”他淡淡的说。
猜错了?他不是机器人?可他刚才的表情……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穆弦淡淡的接口:“我还没说完。更准确的说,你是半人,也是半机器人。”
我更不明白了。半人半机器人,那是个什么东西?虽然穆弦也有一点机械基因,但是听莫林说只是dna序列中存在些调节性的金属微元,穆弦跟机器人是半点不沾边的。
可穆弦显然说对了。
因为易浦城笑意顿失,沉默片刻,身子往后一靠,没出声了。
穆弦脸上浮现略显轻蔑的笑意,随即道:“一百年前,银河系曾经兴起过一项‘活体机械改造技术’,理论上,经过活体改造的人类,也就是半人半机器人,可以利用液态金属制成的皮肤,模拟、改变相貌、提升武力值。
后来这项技术被银河系联盟认定为不合法,销毁了所有资料;发明这项技术的邢氏机械种族,也离开了银河系不知所踪,这项技术失传。
但一直有星系在违法研究这项技术,现在看来,已经有人成功了。”
易浦城嘴角扯出个讥讽的笑容:“你知道得倒不少。”
我听着两人对话,只觉得毛骨悚然――活体改造,把活生生的人改造成半机器人?想想都很恐怖。所以易浦城还是人,只是经过了改造?他可以利用液态金属皮肤随意改变相貌?
所以……
所有的线索电光火石般在我脑海里串起来――决战之日突然被丢出机舱的阿道普、跟护士在医务室行为放~浪的阿道普、意味深长说萨缪是个好姑娘的阿道普、还有刚刚穿着白色宇航服从机舱弹射出去的阿道普,以及眼前……同样穿着白色宇航服的易浦城?
穆弦有些冰冷的声音已经响起:“你在战败之日,就杀了阿道普,取代了他。”
易浦城居然又眯着眼笑了:“为什么你宁愿相信我是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半机器人,却不怀疑阿道普是我的人?”虽然在笑,他的语气却很冷。
穆弦默了片刻,才答道:“阿道普的父母被雇佣兵杀死,他不可能是你的人。”
原来如此。所以今天穆弦一看到‘阿道普’逃离我们的飞机,就已经知道他是假的了?
慢着,如果阿道普一开始就是假的……我想起了去索夫坦星球前,他代表飞行员送给我的模型,不由得一阵冷汗――模型肯定也有问题,若非穆弦嫌弃,只怕我们早就出了事。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易浦城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而后抄手看着穆弦,缓缓吐出四个字:“很好。全中。”
穆弦平静的看着他:“希望你遵守诺言。”
“穆弦……”我忍不住出声,他让我一个人走,他怎么办?
穆弦飞快的转头看我一眼,目光严厉,示意我闭嘴。我一怔,他眼中闪过一丝柔色,但立刻又回头看着易浦城。
“抱歉。”易浦城慢悠悠的声音响起,“刚才的赌约,只是个玩笑。斩草,当然要除根。”
我听得又恨又怒。虽然易浦城出尔反尔,隐隐也在我意料之中,但他实在是无耻。
我不由得看向穆弦,他的脸色也是一片冰冷,眸中闪过讥讽的笑意。
可看着他,我心中的愤怒又没那么强烈了。因为……
因为我不用丢下他一个人,可以继续跟他呆在在一起了。
我怔怔的望着他。
忽然,屏幕一闪,画面模糊了。易浦城声音,随着图像缓缓消逝:“还有1分钟,诺尔殿下,华遥小姐,好好把握最后的时光向彼此道别吧。再见。”
***
机舱内彻底恢复了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我看向穆弦,他也转头看着我,清秀如雪的容颜上,表情竟有片刻怔忪,但目光很快又恢复冷静锐利。
“穆弦,现在怎么办?”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我想让他知道,我完全信任他。
他不答,阔步走过来,拉着我快步走向后舱,抱着我坐下,用安全带将我们俩牢牢绑在一个椅子上。我看着他白皙如玉的脸庞,安静的任由他摆~弄。
忽然,我感觉到他温热有力的手扣住了我的后脑,然后我的脸就被压到他怀里。力道有点大,我的脸有点痛。可闻到他身上清新熟悉的气息,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莫名就觉得安心。
这时,他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刚才我已经启用紧急通讯系统,易浦城并不知道。舰队收到信号,很快会派人跳跃到这里。”
我一怔,随即大喜――原来是这样!我想起跟易浦城通话前,他就在键盘输入一串串命令,原来是启动了紧急通讯系统?
我从他怀里抬头:“你刚才跟易浦城说那么多,其实是要拖延时间?”
“嗯。”
难怪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不像平日言简意赅的他;而且我也觉得,他不可能会相信易浦城会遵守承诺。
我忍不住笑了,一把抱住他:“太好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会被炸死。你实在太厉害了。那我们现在做什么?舱门被锁了,我们要怎么出去?”饶是已经习惯了他的淡定自若,我望着他清冷沉静的容颜,心中还是抑不住的阵阵悸动。
可他却没答,也没笑,黑眸幽深如水,忽然就低头吻住了我。他吻得很用力,竟像带着熟悉的强烈欲~望。我的气息仿佛都被他完全吞噬,整个人更是被他重重扣在胸口,不能动弹半点。
我很奇怪他怎么在这种时候索吻,我们不是应该想办法迎接救兵吗?刚想推开他,他的唇已经显得极为克制的、缓缓的移开。他把下巴搁在我头顶,低沉柔和的声音缓缓响起:“华遥,时间不够。”
我被他吻得还有点喘不过气来,脑子一懵,呼吸仿佛都滞涩了。
时间不够?不够援兵赶来救我们?
我呆呆的抬头看着他:“来不及了?”
他不答,只看着我说:“你不会有事。”
听他这么说,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我的声音都沙了:“你要用精神力?可莫林说你会……”
你会死。
他根本不答,只定定望着我,黑色的眼睛里就像覆了层冰霜,清冷而坚硬。
“别怕,我有分寸。”
他有分寸?他能控制精神力吗?
我脑中一片空白。今天早上他还是那样沉静温秀的看着我,看得走了神;他说他的妻子很美,他说帝都有十万人会看到我,霸道的要我戴头纱。
可现在,他要冒生命危险使用精神力,保护我们两个?我知道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可我真的害怕,如果他出了事,如果失去他……
我不想失去他。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模糊的视线里,他仿佛始终沉默的盯着我。然后他低下头,把脸轻轻贴近我的。鼻尖贴着鼻尖,唇挨着唇。他温热的气息萦绕在我的面颊上,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如果我死了,华遥,对不起。”
如果我死了,华遥,对不起。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穆弦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流,从他身体猛冲出来。转瞬之间,我整个人被包在滚烫的气流里,包在他的怀抱里。那是他的精神力场,比以往强烈数倍的精神立场。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大理石般光洁的容颜像是陷入沉睡,又像已经死去。
淡蓝色的光芒笼罩着我们,包围着我的视野。外界已经翻天覆地,而我们的世界无声无息。我看到头顶的机舱爆裂成一块块狰狞的碎片;我看到熊熊火焰像毒蛇般从脚下窜起。然后我看到淡蓝色的光泽,如同恒星的纯洁光晕,安静的,却磅礴的,朝周围快速蔓延开去。
所有的一切,都泯灭在这柔和而广阔的光芒里。飞机的残骸被吞没,火焰被抹去,甚至太空中悬浮的碎石带,都被那光芒夷平。
而我们开始旋转,疯狂的旋转。天昏地暗间,我看到耀眼的银光包围着不远处的雇佣军战舰――易浦城要跳跃逃走了。
而下一秒,蓝光已经抵达。易浦城的军舰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生生从跳跃的光芒中拖拽出来,无声的撕成几块,悄无声息。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水声,隐约的水声拍打着海岸,模模糊糊钻进我耳朵里。我只觉得头疼欲裂,睁开双眼抬头。
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浑浊的灰色天空。不是阴天的灰暗,那浓郁的黯淡,仿佛是天空的本色。我的视线缓缓垂落,就看到了大海。海水也是灰色的,看起来就像一望无际的暗色绸缎,在徐徐浮动。
然后是沙滩、岩石、土壤。统统都是灰色的。甚至在石头旁边,还有一两株弱小的植物,也是灰色的。
这是一个灰色的世界。我到底掉到了哪里?掉到了那颗……星球上?
我坐起来,发现偌大的沙滩上,只有我一个人。除了海浪声,这个世界安静得像没有任何气息。
穆弦……去了哪里?
想起他山呼海啸般扫平一切的精神力,想起他在蓝色光芒中宛如沉睡的容颜,我心头一痛,升起个可怕的猜测,他不会……随着精神力消失了吧?
不,一定不会。
我压下心头的痛楚,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衣衫还算完好,身上也只有几处轻微的擦伤――穆弦保护了我。
眼前的沙滩碎石嶙峋,一望无边。远处隐隐有树林和山脉。宇航服显示这里空气质量良好,我打开面罩,呼吸还算顺畅。
高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的脚跟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但忍着继续往前走。我一定要找到穆弦。可是万一他没有掉到这颗星球上,我该怎么办?
心里想着他,恍恍惚惚的走着。终于,来到了一道蜿蜒的小溪旁,它也是灰色的,镶嵌在同样灰色草地中。我用宇航服自带的微型探测针试了一下,水质居然可以服用。我早已口干舌燥,掬起一大捧水,咕噜噜喝了起来。
喝了水,我感到筋疲力尽,颓然倒在草地上,望着苍茫的天空发呆。如果他也在这个星球,一定离得不远。可我该往哪个方向走?
“呃……”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呻~吟,那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可于我耳中,简直就跟电闪雷鸣一样震撼。
我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狂喜,猛地转身,却只见一块巨大的灰色的岩石,立在山坡下。岩石背后,躺着个高大的人。
穆弦!
我跌跌撞撞跑了过去。
近了,更近了。那人身上的宇航服被烧得灰黑破碎,面罩也脱落在一旁。我一下子扑倒在他身上,抱住他的胳膊,看清了他的脸。
我僵住了。
灰黑的痕迹,难掩英俊的容颜。那人的浓眉拧在一起,眼睛也紧闭着,还没清醒过来,但显得十分痛苦。
居然是易浦城?为什么不是穆弦?
我想起他的飞船当时也被穆弦的精神力波及,所以他也跌落到这个星球了?他怎么没死呢!祸害遗千年!
我一下子站起来,心里的愤怒和失望难以言喻。看他还昏迷着,我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掉头就走。
刚走了几步,我心中就闪过了个念头,停下来。
他昏迷着,毫无防备。
如果他醒了,第一件事,就会杀了我和穆弦。
我转身看着他,有些僵硬的站了片刻,下定决心,快步又走回他身边。
他没了动静,也没再发出□,只是胸膛隐隐起伏着,应该是又晕了过去。我在他身上翻了一会儿,居然没找到手枪和匕首――也许是他跌落星球时已经掉了。
我只好从旁边捡起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对准了他的脑袋。
深呼吸……我要砸死一个人,要活活砸死他。他可能会脑浆崩出血肉模糊……我把心一横,强迫自己不想了,闭上眼,手里的石块狠狠砸落――
“咚!”一声重重的闷响,我感觉到自己的心都随着那声音猛烈的颤了一下。
“啊!”一声痛呼响起,我猛的睁眼,看到易浦城的头部已然鲜血淋漓,而他一只手捂着头,突然开始猛烈的咳嗽……
失败了!没把他砸死,还把他砸醒了!
我无比沮丧的想,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他是半机械人啊,怎么砸得死啊!
无论如何不敢砸第二下了,我慌忙把石块一丢,转身就跑!
“啊!”我刚起身,就感觉到右脚脚踝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瞬间难以动弹。我脚下不稳,被他拽着扑倒在地。
我吓得魂飞魄散,颤巍巍的转头,看到易浦城一只手还摁着额头,一只手抓住我的脚踝,正抬头看着我。鲜血淌了他一整脸,看起来森然可怖。
“易浦城你放开!”我吼道。
他的浓眉再次拧在一起,起身逼近我,眼睛又黑又亮,竟像是在认真打量我。我看着他脸上的血就害怕,把头扭到一边不看他。过了一会儿,却听到他开口了。
“我们认识?”
我一呆,转头看着他。
他探头四处看了看,嘴里还在问:“怎么不说话?这是哪里?”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我看着他答道。
他用手捶了捶脑袋,松开我的脚踝,从地上抓起一把草,压在额头的伤口上,狐疑的又看向我:“你刚才叫我易什么?”
我一愣,小心翼翼的喜悦从心头升起――他不会,难不成……
八成是失忆了。
他强我弱,以他的性格,根本不需要伪装失忆骗我。不知道是脑子被我打坏了?或者是在太空中被穆弦攻击的时候撞坏了。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吗?不知道他的记忆多久会恢复?
“……易浦城。”我一时想不起对策,只好如实答道。
“易浦城?”他缓缓重复自己的名字,沉思片刻,锐利的目光重新回到我脸上,“还有呢?”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们一起乘坐一艘客运、客运飞船,你坐在我前排,我只听到你的名字。后来飞船失事,发生什么我就记不清了。”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我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清白无辜。可被他这么盯着,实在让人心头发虚。
对视片刻,他又问:“你是什么人?”
“斯坦星的平民。”我答道。
他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我的说辞,只是上下把我打量一番,居然笑了,“长得还不错,看来老子运气不算太差。落难还有美女陪。”
他流里流气的语气让我心生厌恶,勉强冲他笑笑,心里打定主意――等他下次睡着,我就偷偷溜走。现在要是跑,一是跑不掉,二是他会起疑。毕竟正常女人落难,谁会愿意离开同伴?我要是走了,岂不是暴~露我跟他有仇?
这时,他又摸了一把额头:“为什么我在流血?”
“可能是撞的吧。”我假装疑惑的答道。
他看了看身旁那块大岩石,上面溅有血迹,点点头:“过来帮我包扎。”
我没办法,硬着头皮正要走过去,忽然看到他的目光移向我身后,而后就听到背后的小溪里传来一阵淅沥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里踏了出来。
我的心猛的提了起来,飞快转身――
一个衣衫破烂的高大男人,捂着额头,从溪水中站了起来。俊脸看起来异常苍白,眉眼更显乌黑,黑得触目惊心。
穆弦!
我的喉咙瞬间仿佛被硬块堵住,巨大的喜悦蓬勃而出,几乎要将我吞没。什么危险,什么易浦城,都被我丢到九霄云外。我用尽全身力气跑向他,而他站在原地,漆黑的眸像是一潭幽深的水,定定的望着我没说话。
我几乎是撞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穆弦!穆弦!”我根本没有其他言语,只是反复的叫他的名字。
他全身湿漉漉的,冰冷极了。可我管不了了,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又埋,泪水模糊了视线:“你没事!太好了!”
再次感觉到他柔韧的胸膛、有力的臂膀,我整个人瞬间松弛下来。
可我抱了他一会儿,发觉他并没有回抱我,而且异常安静。我脑子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易浦城还在背后!穆弦一定是戒备着他!
我立刻踮起脚,把嘴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俩才能听到的轻微声音说:“易浦城失忆了。”不用我说更多,他肯定知道这是个机会!
然后我抬头看着他。
意外的是,那双幽冷的黑眸并没有看向易浦城,而是牢牢的锁定我。看到我抬头,那眼眸中明显闪过怔忪,然后乌黑的眉头轻轻蹙起,他缓缓的开口:“你是……”
我是?
我脑子一懵,就听到身后易浦城的声音传来:“美女,你情人?兄弟,知道这是哪里吗?”
我僵硬的转身看着易浦城,听到身旁的穆弦淡淡答道:“不清楚。你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积分过亿这天要双更,所以我今天写了6400字。但因为承诺过现阶段男女主一章也不分开,所以合并为一章了(orz~~~)
再次解释加剧透(后妈爱施~虐的名声太响了,我当一回亲妈,还得反复保证啊,真是不容易):
小穆失忆是因为大规模动用精神力,受到震荡;小易失忆是因为当时遭受小穆的精神力攻击;这种脑震荡造成的失忆,不会拖很长时间;不会出现男主死活想不起女主、女主拼命追爱、虐心苦情的戏码。老墨一向不喜欢苦情,要虐就虐身,你们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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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给本文投雷的同学哈,破费了,感谢反复投雷的同学,谢谢你们对老墨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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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莫普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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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章
穆弦淡淡答道:“不清楚。你又是谁?”
他说这话的同时,身体后退了半步,我的双手一空,与他的距离被拉开。这个举动叫我整个心都沉下去,沉进难过和苦涩里。
“她说我叫易浦城,你是?”易浦城的语气略显自嘲,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然后我就看到穆弦伸手揉了揉白净的额头,也看我一眼,说:“她说我叫……穆弦。”
我茫茫然的看着,眼眶阵阵发酸。这时他俩对视一眼,穆弦从溪中走了出来,易浦城也走到他身旁,两人站在一起,同时看着我。
这目光……质疑?
“她说是飞机失事。”易浦城似笑非笑的抄手看着我,额头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脸上的污渍也被他擦去大半,“美女,如果我们俩都失忆,为什么你没事?解释一下。”
穆弦盯着我,沉默着。
我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冲着易浦城吼了声:“你先等一下!”然后盯着穆弦,他的目光看起来是那样……审视,我一把抓住他的手:“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他垂眸看一眼被我紧握的手,然后摇了摇头。我的眼睛瞬间被湿意塞满,喉咙里又热又梗,没有任何缓冲,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他的容颜模糊起来,周围的一切更是褪成恍惚一片。我沉默的哭着,哭着将他的手握紧。
他们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我的眼泪流的没那么快了,可心口开始隐隐作痛。我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是你的妻子。我没有受伤失忆,是因为空难发生的时候,你用身体护住了我。”
“有什么证明?”易浦城低沉的嗓音传来。
证明?我含着泪,下意识低头,在自己身上翻找起来。可身上穿的是一条结婚用的裙子,连个口袋都没有;外面就是宇航服,哪有什么证明呢?
忽然间下巴一紧,被人捏住,脸被迫抬了起来。我有些慌乱的看向穆弦。他也正看着我,纤长的手指捏着我的下巴,乌黑的眉头轻蹙着。
我想他大概是不耐烦了,心里更难受了。谁知他轻声说:“好了,别哭。”顿了顿说:“你是我的女人,不需要任何证明。”
我脸上还挂着泪,倏然惊喜的望着他:“你想起来了?”
令我失望的是,他摇了摇头。也许是见我和易浦城都望着他,一个凄然,一个疑惑,他忽然把我的腰一搂,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但语气平静而笃定:“她身上都是我的气味,她是我的人。”
我心头一震,只觉得悲喜交加,又甜又痛。易浦城的声音传来:“气味?看来你是兽族。”
穆弦还没答,我已经用力的、紧紧的抱住他,把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里。我真想永远抱着不松手,谁知道下一秒有没有凶险,谁知道他会不会有连我的气味都不认得的那一天。
忽然,我感觉到脖子上有点痒,像是有某种柔软的气息萦绕着。转头一看,穆弦低着头,挺拔的鼻尖凑在我脖子根的皮肤上,像往常那样,用力的嗅。
我了解他的表情,看得出来他有点感兴趣,也觉得舒服——因为他一直紧蹙的眉头,不知何时漂亮的舒展开了。
他对我是有感觉的。看着他清俊白皙的侧脸,乌黑干净的眉眼,我的心狠狠一酸。
“卿卿我我可以先停下吗?”不冷不热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还是先看看怎么离开这鬼地方吧。”
我这才想起易浦城还在边上,穆弦也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把我的手从他身上拿开。但他的手依旧箍着我的腰不放,一如以往,凡事都由他强势主宰。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他既然毫不迟疑的认定我,我还是安心不少,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胸口。
这是穆弦抬头四处看了看,对易浦城说:“往山顶走,更容易被救援人员发现。”
易浦城点头:“我也这么想。不过呢,山顶气温低,就快天黑了,我们到山脚下休整一晚,天亮上山。”
“好。”穆弦答道,“沿途留意食物和水源。”
“对。”易浦城双手插在裤兜里,看我一眼说:“不过大家一块落难,只有齐心协力才能活得更久。我想先约法三章:一、所有食物和水充分共享,如果不足,她是女人体弱,留给她。二、遇事不能擅自行动,必须三个人一起商量;三、你俩是一对,我跟你们互不相识,信任度等于零。为了我的安全,我希望自己不要落单,有什么事及时沟通,不能隐瞒。”
他之前一直吊儿郎当,这番话却说得异常流利,听起来也很客观。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穆弦已经点头:“合理,我同意。”易浦城咧开嘴笑了,举起右手。穆弦手一挥,跟他一击掌,然后简单拥抱了一下。
我看得目瞪口呆,连忙喊道:“等一下!”
两人已经松开彼此,同时转头看着我。
“穆弦,我还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我低声说,“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穆弦一怔,易浦城已经不客气的开口了:“刚说了要互相信任,转眼就要把我丢到一边?生死关头,你还谈夫妻间的事?那不好意思,我也要听,你说。”
我顿时警惕——他不会已经恢复了记忆吧?正迟疑间,穆弦淡淡道:“有什么事直接说。”
我怎么能说!我是想告诉他易浦城是敌人啊。
我看一眼易浦城,他虽然嘴角还挂着笑,但神色有点冷,似乎不太高兴,又有点嘲讽的表情。我有点明白了——他不一定恢复了记忆,只是生性狡猾多疑。估计我跟穆弦相认那会儿,他就想好了那几条规矩,怕自己吃亏。
我觉得很郁闷——明知一个定时炸弹在身旁,还只能忍着。踟蹰片刻,我只好沮丧的开口:“我是想说,这里的水虽然看起来灰不溜秋的很脏,但是人喝了没事,我试过了。”
他俩的宇航服都被烧坏了,只有我的完好,附带的一些基本探测工具还可以用。
易浦城眼睛一亮,穆弦已经松开我,转身掬了捧水,尝了尝,仰头一口喝干,对易浦城点头:“水质很干净。”
易浦城大步走到溪边趴下来,把脸都埋在水里,咕噜噜喝了起来。穆弦则一捧一捧喝着,不急不缓,动作斯文。我在他身旁蹲下,他一边喝水,一边目光锐利的盯着我,像是在进一步审视。我当然是坦然的、热切的回望着他。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他居然别过脸去,薄玉一样的脸颊,还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好像不太习惯被我这么凝视。我有点好笑,又觉得心疼,抱着他的胳膊,把头靠上去。他默了片刻,把手放在了我肩膀上。
我看易浦城背对着我们,刚想小声说话,易浦城已经一把抹去脸上的水,往旁边随意一甩,站了起来。
“你这女人有意思啊,水源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他眯着眼睛看着我,贼贼的,又有点凶的样子。
“我不是瞒你,水这么多又喝不完。没必要瞒你。”我假装有些生气的争辩道,“他是我丈夫,我一直习惯有什么事先跟他说,让他来决定的。”
刚说完,穆弦就抬眸看了我一眼,目光灼灼。
易浦城盯着我几秒钟,笑了笑,没说话,看向穆弦。
穆弦自然而然把我的手一牵,拉我站了起来,说:“以后不会再发生。我替她承诺。”又看向我:“记住我的话。”我只得点头。
“好,兄弟,我信你。”易浦城干脆的说,然后瞟我一眼,就看向东侧的山林:“走吧。”
穆弦忽然转头看着我:“你……叫什么?”易浦城也挑挑眉,看着我。
我心里立马又酸涩起来:“华遥,我叫华遥。”
穆弦点点头:“走得动吗?需不需要我抱你?”他的话听起来实在生疏而客气,我酸涩的摇头:“不用,我走得动。”
刚走了几步,我忽然感觉到手一紧,是穆弦用力的握了我一下。然后他飞快侧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似有深意。
他是在跟我暗示什么?
难道他恢复记忆了?
狂喜刚刚在心里冒头,又迅速被我压制下去——不可能,他刚刚在水边对着我,那不自在的表情,不可能是装的,也没必要装,易浦城又看不到。
还是他察觉到,我想避开易浦城,对他说重要的事?所以给我个眼神,示意我稍安勿躁?
***
我们走到一座高山脚下时,天已经黑透了。一眼望去,整个大地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光亮,就像个无边的黑洞。
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可穆弦和易浦城在崎岖的山谷中行走,还是如履平地。不过也正常,一个半兽一个机器人,自然可以夜视。
我只好让穆弦背着。没想到少了我的龟速拖累,两人竟然还在山林里跑了起来。我趴在穆弦肩膀上,感觉到他奔跑带来的风呼呼刮在耳边,很温暖踏实,可想到前途未卜,旁边还有个易狐狸,又难免让我心难安。
“小穆,前面有个山洞。”易浦城沉静的声音传来,“就在那里过夜吧。”
“好。”穆弦停下脚步,我听到他鼻子深深吸了吸气,应该是在闻里面的气味。然后他说,“里面没人,安全。易,你走前。”
我听得无语——刚在路上,易浦城说:“兄弟,我怎么称呼你,穆什么?叫你小穆吧。我年纪比你大,可以叫我一声易哥。”
穆弦自然是不愿意叫他哥的,就叫他“易”。
我想,等以后他们恢复记忆了,估计自己都会觉得恶寒吧。
又听易浦城笑道:“看来咱俩视力差不多。莫非我也是兽族?搞不好我们以前还认识。”
“有可能。”穆弦淡淡答道。
我继续沉默不语。
进了山洞,却有了意外之喜——洞壁不知道是什么石质,竟然散发出柔和的淡光,比外面亮了不少。我们都能看清彼此的轮廓。
洞里都是干硬的泥土,看起来倒是干净,就是气温略有点冷。穆弦把我放在一块平整的地上,我刚坐下,就看到易浦城毫不避嫌的,在相距我们不到一米的正对面坐下,我甚至能看清他眼中懒洋洋的神色。
他精得很!被他这么盯着,我还怎么跟穆弦偷偷说话?
这时易浦城往地上一趟,说:“我头上有伤,先睡半个晚上。你先守夜,到时候叫我。”
“好。”穆弦在我身旁坐下。一路上两人商议任何决定,都是这样快速简洁,没有一句废话。
我心头一喜,想易浦城睡着了,就可以跟穆弦说话了。
我先在一旁躺下,山洞里彻底安静下来,我贴着冰冷的地面,身上也凉飕飕的。躺了一会儿就觉得犯困,可我不能睡啊。于是我翻来覆去,时不时看一眼易浦城。那厮虽然躺着,眼睛却瞪得很大,似乎饶有兴致的望着我们。
“睡不着?”穆弦低柔的嗓音忽然响起,我抬头一看,他靠在洞壁上,侧头看着我。
我一看到他清冷的神色,就想到他已经不记得我,只觉得委屈难受,低声答道:“以前你都是抱着我睡的。”
他静静看着我不说话,那头的易浦城嗤笑了一声说:“小姐,旁边还躺着一个血气方刚的单身男人。”
我被他说得尴尬极了,可穆弦依然沉默着。我心头一凉,刚想躺下,却见穆弦忽然把原本屈起的两条长腿放平,然后低声说:“过来。”
我心里软软的一甜,爬起来坐到他大腿上,整个人依偎上去,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身体好像有片刻的僵硬,连脖子仿佛都梗住了,脸笔直的朝着前方,一动不动。
我哪里管的了那么多?说不定跟他的身体接触越多,他会越快想起我。想到这里,我抬起头,脸软软的贴着他的脖子和下巴不动。
静静的抱了一会儿,他的皮肤好像越来越热了。忽然,他把头低下来,正对着我的脸。他的鼻尖挨着我的鼻尖,沉黑的眼睛近在咫尺,呼吸更是喷在我脸上。
“穆弦……”我忍不住低喃他的名字,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搂在我腰间的手一紧,低头就吻了下来。
热热的唇覆上我的,似乎略有些迟疑,才探进来,在我的舌头上舔了舔。我主动与他纠缠,胸口像是有阵阵暖流激荡着。可刚亲了一小会儿,他就退了出去,然后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黑眸静静的望着我。
“以前……我也是这样亲你?”他的嗓音略有些哑。
“不。”我把唇又凑上去,“你亲得更重……”
还没说完,嘴唇已经被他重重含住,有力的吸吮起来。这个吻的感觉跟过去一模一样,我紧紧抱着他,在他嘴里含糊低喃:“想起来了吗?”
他没答,吻得更重更深入,我们的气息都喘急了。我也感觉到身下有东西慢慢硬了起来,抵紧了我的大腿。这个反应让我……很欣慰。
过了很久,他才结束这个吻,但依然灼灼盯着我,身下的硬物依旧□。我靠在他肩膀上抬头看着他,手指轻轻挠着他胸口细致的肌肉。
忽然他就握住了我不安分的手指,哑着嗓子说:“脱险以后,跟我做~爱。我不会记不起来。”
我忍不住笑了,他真是一点没变。刚想说好,就听到易浦城有些戏谑的声音:“好办法。出去之后,我也找女人多做几次,说不定就恢复记忆了。”
我早就忘了他还在边上,只觉得大窘。穆弦却只微微一笑,拍了拍我的臀:“先睡。”然后手停在那里不动了——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是他习惯性的表达对某个部位占有欲的动作。
我点点头,但不打算真睡。谁知眼角余光一瞄,发觉易浦城居然又坐了起来,对穆弦说:“明天必须想办法找到食物。”
穆弦点头:“这里有植物,希望应该很大。”
两人开始低声交谈,推测这里到底位于什么方位;大概多久会有救援船;如果遇到危险怎么应对……我听着听着,就撑不住了。穆弦的怀抱好像有魔力,我的眼皮沉得像铅,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寂静无声。我发现穆弦就躺在身边——手跟铁钳似的箍着我,眼睛紧闭着,显然已经陷入沉睡。我的宇航服搭在我们身上,遮住了大半躯体。
可能是心一直悬着,我应该没睡太久,山洞外还是漆黑一片,天没亮。
我立刻抬头寻找易浦城,然后僵住——他就坐在离我俩头的方向不远的空地上,两条长腿随意舒展开,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眼睛清清亮亮,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们。我的感觉,就是被他居高临下的清楚俯视着。
看来是穆弦已经跟他换班了,他会值勤到天亮——我有些沮丧,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我低下头不再看他,可也许是我刚才的动静,惊扰了穆弦,他在梦中把眉一皱,原本搭在我腰上的手忽然就往下一滑,探到裙子里,习惯性的沿着大腿往里摸去。
他的动作这么大,也不知道易浦城察觉出异样没有,我觉得窘死了,刚想拦住他的手,他已经轻车熟路的摸到那里,半根手指插了进去,然后不动了。
“穆弦……”我轻轻推他,可我也知道,他平时虽然很警醒,但在我身边时,总是睡得特别沉。往往是我醒了随意乱动,他都睡得不动如山。而且上次精神力受损后,他的睡眠变得更沉,这次又受了伤,怎么会容易醒。
“嗯……”他鼻子里哼出一声,那只手忽然又抽了出去。我大大松了口气,刚想拍拍他,安抚他继续睡,谁知他的手没有回到我腰上,而是伸向自己的下面,窸窸窣窣开始解裤子。
他的军装早已破烂,轻易就被他找到拉链,然后他的腰一挺,灼热硬物就在我的裙摆下,抵住花心,蓄势待发。
虽然被层层衣物遮盖,从易浦城的角度肯定看不见。可我吓得魂飞魄散——以前也有好多次,睡着睡着,穆弦迷迷糊糊就抱着我开始做,有的时候动几下又睡着了,有时候直接把我俩都做醒了。
眼看他已经闭着眼,习惯性的在入口研磨,另一只手又开始揉捏做准备,情急之下,我低喊道:“穆弦,我今天例假、例假!不可以。”
他的眼睛还闭着,动作却是一顿,眉头也拧在了一起。
“唔。”他嗓子里模模糊糊应了声,手往上移,温热的手掌停在我的肚子上,不动了。
我顿时松了口气,又把盖着的宇航服扯了扯,遮得更严实。然后在布料之下,小心翼翼把他的硬物塞回裤子里,给他拉好拉链。做这些事,穆弦已经睡得很沉,只是眉头依然微蹙着。
我静静看了他一会,就抬头看向易浦城。只见他正抄手靠在洞壁上,唇角噙着玩味的笑,整个人显得懒懒散散,又捉摸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应该还是挺萌的吧。。。。
某些同学猜想男主男佩会共经患难化干戈为玉帛成为兄弟,那是不可能的。两个都不是单纯孩子,他们只会在相爱相杀的路上越走越远。
另,上一章不少人说玩失忆,太雷、太老套、太狗血,跟我久的亲也该有点信心啊,老墨会无缘无故来这么简单的雷、这么简单的老套、这么简单的狗血情节吗?我会吗?嗷,一口老血喷出来看着你们。非逼我提前露口风啊你们。不过不要乱猜,等老墨好好往下写。
题外话:有时候会看到有读者不辞辛苦给墨逐章补分,在晋江这么抽这么慢的情况下,辛苦了!很感谢。不过按照晋江制度,留言不满5个字,或者每章留言内容都相同,譬如“撒花”“2222”“。。。”之类的留言,都会被晋江管理员删除的。所以老墨每次看到后台显示一堆堆被删除的评论,真是心疼啊,你们补得那么辛苦那么有爱。其实看过的章节不补没关系啊,老墨已经很满足了。真的要补,就别重复发相同评论哈。摸摸辛苦部分的同学。
感谢扔雷的同学啊,过来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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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章
“这地方还真邪门儿。”
一道声音同时传入耳朵里,我睁开眼,就看到穆弦和易浦城都站在我身旁,但目光都看着洞外。刚刚是易浦城的声音。
外头已经大亮,我也起身望过去,顿时怔住——这是……
易浦城说得对,这个地方,还真是邪门。
我眼前的世界,变成了白色的。
白色的天空,白色的大地,白色的高山和流水,白得那样纯粹,没有一丝杂色。但那白又有深白浅白、亮白暗白之分,所以万物还可以辨认出淡淡的轮廓,
昨天,这个世界的主色调还是惨淡的灰。一夜之间,宛如魔法降临。
“应该是星球的云层折射,导致光线颜色变化。”穆弦淡淡的说。易浦城点头表示赞同。
“不会还有赤橙黄绿青蓝紫吧。”我说,易浦城闻言也没看我,只是嘴角微勾;穆弦则转头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看我的目光,比起昨天的生疏,似乎要温和许多。但白皙的俊容上,又透着淡淡的红晕。
是因为昨晚的意乱情迷吗?或者是早起后发现欲~求不满?
以我对他的了解,更可能是后者。
想到这里,我起身走过去,一把抱着他,脸在他胸膛蹭了蹭,柔声说:“早。”旁边传来易浦城嗤笑的声音,我才不管他,索性踮起脚跟在穆弦脸颊轻轻一吻。
穆弦不发一言看着我,清秀漂亮的脸庞显得有些紧绷。而我全身紧贴着他,明显感觉到,他身体另一个地方也紧绷起来。
很好,这样,他就会更快的想起我吧。就算想不起,我也要我们像以前那样密不可分;我要他像以前那样,强烈的喜爱我。
我有点心满意足的松开他,转身想要捡①38看書网服。谁知刚迈出半步,腰间一紧,被他用力拉回去,搂得紧紧的。
……他不想让我离开他怀里。
他盯着我,黑眸显得阴郁,似乎还有些灼热。但他什么也没说,唯有手劲还在加大,我的腰被他勒得有点疼,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柔软部位,竟然被他准确的、牢固的压在那个硬邦邦的东西上。
他还是如此强势、直接……在这种事情上。
这么沉默的僵持了几秒钟,他的手劲才变小,替我拾①38看書网服,另一只手始终紧扣着我的腰,淡淡说:“走吧。”
一旁的易浦城早已见怪不怪了,递给穆弦一个戏谑的眼神。穆弦却只是微微一笑,跟他并肩朝前走。
我有点头疼——怎么感觉过了一夜,他俩似乎更有默契了呢?谁知道昨晚我睡了之后,他们又聊了多久。
这一路,穆弦始终搂着我。
他表现得冷静而沉稳,跟易浦城简短的交谈、讨论,确定我们前进的方向和其他问题。只是偶尔侧眸看到我时,目光会变得有点暗沉逼人——就像回到了他刚把我从地球接走那段时间,他看我的眼神,总是极具侵略性。
我被他瞧得脸一次次发烫,想找机会跟他说话,或者在他手背写字也成啊。可易狐狸也时不时的瞧瞧我们,还是没有稳妥机会。
山上并没有路,好在山势还算平缓,我们一直在林间穿行。大概走了五六个小时,到了半山腰。
雪白的天空上,一轮又白又亮的恒星,也刚好升到最高处。放眼望去,纯白的大地就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山川、河流、还有远处的海洋,都只在这一片白茫茫中,留下疏淡的痕迹。
“我感觉这里一天的时间,跟地球上差不多。”我说,听莫林说,不同星系中,两颗行星的自转周期相同,是很少的现象。没想到这颗行星的规律跟地球这么类似。
身旁的两个男人却都没应声。
我转头一看,发觉他俩都转头看着背后,穆弦微蹙眉头,易浦城像在沉思。我顿时警惕起来,可身后就是一片茂密的树林,看起来没有异样。
他们听到了什么声音?
忽然,易浦城做了个手势,我没看懂,但穆弦点了点头,两人一左一右,悄无声息的向前逼近。
这时,低矮的灌木丛哗啦啦猛的一阵晃动,一团白色的东西,风驰电掣般冲了出来。它跟急刹车似的,四肢摩擦得地面沙沙作响,突兀的停在我们面前。
是一只……独角兽?
它站在树丛前的空地上,抬头看着我们。长得有点像狼,身体彪壮,全身无毛,头生独角,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物种。它的眼珠也是一片浑浊的白,看起来很吓人。
“嗷——”它突然就低鸣一声,一跃而起,四肢张开,朝我的方向猛扑过来。
尖利的爪牙在阳光下湛湛发光,苍白的肌肉纠结的脸看起来更是阴沉。我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一矮往旁边躲。
一道人影比我快无数倍,也比独角兽更快,眨眼就插~入我跟独角兽中间。我腰间一紧,穆弦清冷的容颜已在眼前。
眼看独角兽的爪子就要抓到他的脸了,他搂着我不躲不闪,一个手刀平平稳稳斩落,正中那畜生的脖颈。独角兽呜咽一声,身体在半空中猝然下坠。穆弦眉都没抬一下,伸出另一只手稳稳接住。随即看着我:“别怕。”我看着他手里一动不动的独角兽,呆呆点头,他已经转过头去,提着尸体端详起来。
一系列动作流水行云,就像只是跟独角兽打了个招呼一样轻松。
果然,他除了开飞机……身手也是很好的,只是以前从没见他施展过。我想起莫林说过,穆弦是s级的武力值。
不过,据说易浦城也是s级,雇佣军中的不败战神。所以就算我提醒了穆弦,他生性狡猾,要对付他也不容易。
我不由得抬头看向他,那厮双手插在裤兜,挺拔的身躯在阳光下像棵大树似的,正一脸放肆的笑意,朝我们大步走来。
“赶紧吃!”他几乎是低吼道。
我顿觉饥肠辘辘口水横流,穆弦的眉头也瞬间舒展,点点头。
然而,饿了一整天之后的第一顿饭,跟我的想象,有点不用。
几分钟后,我坐在地上,两根手指捏着血淋淋的肉块,死活下不了嘴。
我们没有火源。
本来如此险境,我以为自己能忍受吃生肉。可他们决定开吃后,就跟俩人形铡刀似的,一人扯着一条腿,痛痛快快把那兽尸撕成两半。易浦城捧着血肉模糊的一半,往地上一坐,毫不犹豫的就咬上去。我看着他又尖又白的牙齿咬在白花花的肉上,满手满脸的血污,只觉得一阵反胃。
而穆弦自然不像他那样张狂粗野,斯斯文文的把手里半边肉打量一番,秀气的眉微蹙着,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按上去,“嗤嗤嗤”几下就把皮给剥了。
被剥了皮的半边独角兽,看起来更加血肉狰狞,白骨森森。穆弦又把白皙纤长的手指插~入肉里面,仔细翻找一番,最后微微一笑,扯出一长条漂亮的肌肉。
然后……他就把那条生肉递给我,淡淡笑道:“最嫩的。”
……
易浦城已经秋风扫落叶般,干掉了小半边尸体,他四肢往地上一摊,摸了摸肚子,叹息道:“爽。”
穆弦也吃得差不多了。虽然他的姿势比易浦城优雅,但速度同样惊人。
我发现他失忆之后,洁癖已经表露得不太明显,但似乎潜意识里还有影响。刚刚咬第一口时,他还皱着眉,略显嫌弃。但入口后立刻眉头一展,开始风卷残云。我猜想是因为肉质干净鲜嫩。
话说回来,这个世界真的很干净,走了半天我的双手还是干干净净。刚刚的独角兽身上也是一尘不染。
“为什么不吃?”穆弦放下手里的肉块,侧头看着我,微蹙眉头。
“我不是很饿。”我把肉还给他,等饿到不行,再双眼一抹黑吧。
他接过,不发一言盯着我。他身后的易浦城,慢悠悠的说:“女人啊……饿着吧。”我瞪他一眼,柔声对穆弦道:“可以继续走了。”
谁知穆弦手一勾,就把我抱起来放在大腿上,黑眸灼灼,隐有笑意:“你以前就这么挑食?”
这怎么算挑食?我摇摇头:“饿点再吃。”
他一手搂紧我的腰,另一只手把那块肉重新送到我嘴边,低沉的嗓音就在耳畔:“听话,吃了。”
我原本艰难的盯着那块肉,听到他的话,忽然浑身一震,转头看着他。
听话,华遥。
听话,以后戴面纱。
听话,给我。
……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他又用以前的语气跟我讲话了,那种听着温和,实则强势的大男子主义口吻。他总是淡淡的对我说,听话,按我说的做,我来处理。可每次当我死活不肯听话时,他也会说“华遥,我会等你心甘情愿。”
我怔怔的看着他俊秀的容颜,忽然心头一酸,眼眶就湿润了。
接过他手里的肉,低头就咬。可是喉咙里有点堵,嘴里也涩涩的。只感觉到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味如嚼蜡。而我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只感觉到他锐利的目光,始终停在我身上。我用力把眼泪忍回去。
刚咬了几口,手里的肉就被人夺走了。他的嘴重重压了上来,堵着我近乎狠厉的纠缠。锁在腰间的手,更是收紧在收紧。我被他吻得气都喘不过来,眼泪也终于掉下来。
直到我全身都软了,他才松开我,黑黢黢的眼睛里,一片暗沉。
“看到属于我的女人,只能无助的哭泣……”他慢慢说,“让我想把自己揍一顿。”
我一怔。
以前他就认为,如果让自己的女人伤心流泪,那是男人无能的表现。所以每次看到我哭,他都会变得焦躁阴郁,然后耐着性子哄我吻我。
现在还是没变吗?我心里又甜又酸,哽咽道:“我不哭了。”
他没说话,只是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下巴。
“我们以前一定很相爱。”他忽然说。
我心头一震:“为什么?”
他看着我,漆黑的眼睛幽深无比。
“否则不会这么心疼。”
我刚刚忍回去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可是穆弦,我在心里说,你不知道,以前我们从没对彼此说过爱。
我把脸深深埋在他胸口。他也没再说话,只轻轻抚摸着我的长发。过了一阵,听我彻底平复了,他才重新开口。
“不过,让你吃生肉,就这么伤心?”他在我耳边低声说话,隐隐含着笑意,“哭得像一只猫。”
话音刚落,一旁的易浦城已是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已经忍了很久。
我听得羞窘难当,刚想解释,却听易浦城止了笑,懒洋洋的说:“小穆,我教你一招,免得我们在这里呆多少天,她就哭多少天。”
我和穆弦都看过去,只见他大摇大摆站起来,从旁边的树上摘了些树枝树叶,丢在地面上,窸窸窣窣捣弄一番,然后用浅麦色的手握住更细一根的树枝,在块堆满树叶的、薄而大的树干上,飞快的钻动起来。
他居然在钻木取火……
不愧是s级战斗力,那根树枝在他手心里,旋转得很快,根本看不清,只听见“嗤嗤嗤”的声响。而他气定神闲,还扭头看着穆弦:“只有我这种贫民窟出生的军人,十几岁就被丢到最荒芜的星球开垦,才懂钻木取火。”
穆弦颇有兴趣的看着他的动作,点头:“我的确不会。我所在舰队的取火装置都是自动的。”
我原本好好奇的盯着易浦城的动作,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后背倏地就开始冒冷汗,紧张的看着他俩的表情。
果不其然,易浦城握着树枝的手猛的一顿,眼神极为锐利的抬头看着我们:“我刚刚是不是说,我是军人?”
穆弦的神色也凝重了,朝他点点头,然后看着我:“我以前……也在军队?”
我全身都僵了——因为有易浦城在旁边,我一直没跟穆弦说他的身份,怕激发了易浦城的回忆。而且这一路时间也紧迫,穆弦也没问。谁想他俩不经意间都流露出以前在军队的习惯和经验?
“嗯,是的。”我含糊答道,“你是个……上尉。”穆弦看我一眼,也许是察觉了什么,没有再问,而是转头对易浦城说:“快钻。她很饿。”
**
大概半个小时后,我拿着烤得熟透的肉条,坐在地上满足的吃着。
易浦城坐在火堆旁,一脸笑意,把穆弦的肩膀一搭说:“小穆,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以前搞不好还在一支舰队。”
穆弦淡笑着点头。
我默默的咽下一口肉。
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让穆弦知道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情节进展有点慢,没办法啊,要按照大纲写。下一章就会加快哒。附赠穆弦和华遥的萌宠小剧场一则,微肉,在感谢名单下方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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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红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12 16:56:05
小剧场
华遥篇之每个月的那几天
两个人刚好上的那个月,按照穆府的作息规律,每晚华灯初上,普通人的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分,穆弦和华遥已经上~床“休息”了。
但是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这天天黑时,华遥一脸轻松的嘱咐莫林,今晚上可以给她安排两部经典电影。莫林稍一迟疑,明白过来,略显忧伤的去找影碟了。
穆弦下班回来时,就看到自己的女人美滋滋的坐在沙发上,一手汽水一手爆米花,看得神采飞扬,微觉不妙。再推算一下日期,当即心一沉。
不动声色的坐到她身旁,闻她身上的气味,果然是清香中带着……血腥。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像是很随意的说:“你今天可以先睡的。”
这话令穆弦原本就不太顺畅的气息,再次凝滞。默坐片刻起身:“我去洗澡。”
浴室里,冰冷的蒸馏水冲刷着指挥官年轻的躯体,却如何也浇不灭心头的火。本来,她在经期就会手足发凉,喜欢依偎着他,比平日更加柔弱可爱,一举一动都撩得他心痒;更何况兽族天性嗜血,血的气味会让半兽男人蠢蠢欲动。再想到那些血是从她的xx流出来的,只会令他更加燥~热难当。
想着想着,身体的某处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穆弦绝不会有自行解决的念头——早在少年时,莫林就曾客观的建议过指挥官,可以与双手适当的发生亲密关系。但指挥官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我的一切都属于将来的妻子。”他当时冷冷的道,“更何况是我的精~子!”
所以,今晚只能辛苦她了。但想到她做那些事的娇态,穆弦稍觉安慰。
于是这天到了钟点,正把电影《机甲宠奴的逆袭》看到关键处的华遥,在抗议无效后,郁闷的被按时抱上了床……
(有的亲看文的时候误会了,最后那几话的意思不是浴血奋战,说了 辛苦她,是用别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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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章
“马上就到。”穆弦柔声说。
“嗯。”我伏在他背上,看着他耳后微翘的发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没出声,脚步也没停,但我看到他的脸部线条变化了——他笑了。
心里甜甜的,又看一眼旁边的易浦城,他似乎正直视前方,没注意这边。
刚才吃了饭,走了一段我累了。穆弦二话不说背起我,可易浦城隔得挺近,还时不时跟穆弦讲话,所以一直没机会。现在快到山顶了。
我缓缓把手指移到穆弦后背上,悄无声息的划动:易……
“小穆,累不累?”易浦城忽然从斜前方露出脸来,神色自若,“我替你背她一段?”
我连忙把手指一收,冲他笑笑:“不用了。”
“不用。”穆弦的声音同时响起,顿了顿说,“易,我不喜欢别的雄性触碰她。”
易浦城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很是洒脱的笑了:“好。”
只是他这么一打岔,我又不敢乱动了。正郁闷间,忽然感觉小腿肚被穆弦捏了一下。我心中一动,又听他淡淡的说:“累就睡一会儿,别担心,我和易会安排好一切。”
易浦城闻言笑道:“这话没错,女人等着男人保护就行了。”
我笑笑没做声,头伏在他背上,心怦怦的跳。
他懂了,肯定懂了,虽然我第一个字都没写完。
他让我等他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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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山顶走,树林越稀疏,我们要做的就是寻找一片足够大的空地,留下求救符号,这样搜救战机来到这个星球后,才可能发现我们。
然后我们要做的,就是生存和等待。
终于到了峰顶。
这是一片平坦的土地,但是零散分布着许多圆形巨石,看起来一个个超级巨蛋。我们穿过石阵往里走。刚走了两步,前头的易浦城忽然停下不动了。
他低声骂了句脏话。
穆弦脚步一顿,绕到他身旁。
我一下子直起身子,也僵住了,只觉得身上冷汗蹭蹭的冒。
巨石围绕的中心,的确是我们期盼的空地,而且非常宽阔,差不多有足球场那么大一片。可是现在空地上不是空的,密密麻麻趴满了——
独角兽。
每只的体积起码有刚才的三倍大。显然刚才那么凶狠的一只,还只是幼兽。
独角兽们似乎还没察觉到我们,依旧趴着餍息着。穆弦和易浦城交换个眼神,悄无声息的往后退。我也屏气凝神,趴在穆弦背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刚退了四五步,两人又同时停住,对视一眼,穆弦眉头微蹙,易浦城露出苦笑。我心头一沉,就听到背后隐约传来“沙沙”的声音。
沙沙的,爪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我觉得整个后背都要僵掉了。
他们俩同时转身,我倒吸一口凉气——至少超过二十只独角兽,堵在刚刚上山的路上,苍白而恐怖的眼珠,全都盯着我们。
“你之前听到声音吗?”易浦城沉着脸,低声问。
“没有。”穆弦答道。
“真他~妈邪门儿。”易浦城骂道。
我明白了——以他们俩的耳力,山顶上还有这么多动物,他们不可能听不到,否则不会这样毫不戒备的上山。
那说明什么?这些动物之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它们一点也不害怕穆弦。可在斯坦星时,所有野兽怕穆弦怕得要死。
来不及细想了,因为独角兽们就像一群猛虎出笼,嗓中逸出愤怒的嘶鸣,朝我们扑过来。而身后,兽蹄声纷至沓来。
**
山顶很快成了尸和血的海洋。
独角兽疯狂的攻击着,无论我往哪一个方向看,都是狰狞的兽脸和它们飞扑过来的身影。但一时半刻并没有独角兽能够触及到我,因为穆弦跟易浦城,就像两台绞肉机,冷着脸绞杀各个方向逼近的野兽。
他们用之前杀死那只独角兽的兽骨,狠狠敲击它们的脑袋,一棍下去,脑浆崩裂;他们的双手比利刃还要强悍,一拳将独角兽打得横飞出去,或者干脆抓起来一把撕成两半……他俩背对而立,我被护在中间,尽量敏捷的跟随他们的步伐移动,不让他们分神。
他们披荆斩棘般杀出一条血路,以缓慢的速度往山下移动着。
也许他俩的凶悍坚韧,震慑住了野兽。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它们的攻击变缓了,甚至远处开始有野兽掉头跑了。但大多数野兽还是不甘心的包围着我们。
我心头一松——看来很有希望逃脱出去。
这时,穆弦忽然伸手一带,把我搂进怀里,单手迎敌竟然丝毫不乱。我心生疑惑——这样他的对敌压力不是更大?
可过了一阵,我忽然发现,不知不觉中,我们跟易浦城被兽群分开了,而且相距越来越远。
穆弦是故意的?他真是胆大心细。
我心里倏的升起喜意。
终于,在我们都快看不见彼此的时候,易浦城远远的焦急的吼了一句:“山洞汇合!”
***
暮色笼罩大地,树林里也变得一片黯淡。穆弦搂着我,靠在一棵大树上,低低的喘着气。
刚才他抱着我一路跑下来,这里已经是山脚,离我们栖身的山洞不远。我们终于摆脱了兽群。
穆弦全身溅满了兽血,白玉般的脸颊上都是浓淡不一的痕迹,看起来俊美又恐怖。他稍微平复了呼吸,就抬起墨黑的眼眸看着我。
我瞧着他疲惫的样子,很是心疼:“是不是很累,要喝水吗?”
他不答,忽然抓起我的脸,重重吻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吻得极为绵长激烈。恍惚之间,我被他推倒草地上,他的吻像暴雨一般,落在我的脸颊、脖子、肩膀、手背上……
过了许久,他的唇才离开,只是依旧压在我身上,双眼暗沉,似乎意犹未尽。
我喘着气问:“为什么突然吻我?”
他微微一怔,似乎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但他①38看書网浮现淡淡的笑意。
“奖励自己。”他低声说。
我噗嗤一笑。
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沉声问:“想跟我说什么?易有什么问题?”
我早在心里把说辞过了千百遍,此刻终于如释重负,飞快的把他和易浦城的身份、恩怨说了个清清楚楚。
穆弦本来还面沉如水,越听到后头,脸色越冷。待听到易浦城在我们婚礼当天企图炸死我们,导致落入这个境地后,他的脸色已经很阴霾了。
我说完之后,静静望着他。
他沉思片刻,再看向我时,神色已经恢复平静:“我清楚了。”
我明白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就问:“那……我们还回山洞跟他汇合吗?”
他点点头。
我知道他是要找机会杀易浦城,现在易还失忆着,是最好的机会。但我还是忍不住嘱咐:“他这个人狡猾阴险,你要加倍小心。那我们现在回去吗?他可能已经回去了。”
穆弦眸中闪过一丝冰冷:“晚点去。”
我点点头——虽然要继续与易浦城虚与委蛇,但穆弦肯定是不愿意多跟他呆在一个空间里。
周围一片死寂,我俩也没说话,只有头顶的树叶哗哗摇动的轻微声响。他抬着头,目光放得极远,神色沉静而冰冷,仿佛在深思。
可他好像忘了,他是压着我在思考——沉重的身躯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先让我起来。”我说。
他这才低头,乌黑的眼睛定定的望着我。
他不说话,身子也没动。
“起来啊。”我推他。
他抓住我的双手,轻而易举扣在地上,黑漆漆的眼睛,居高临下盯着我。
“华遥,还有时间。”
我登时脸一热,难道他想做?那怎么行!
“我想看看,我的女人。”他哑着嗓子继续说。
我一怔——他只是想看着我?脸颊微热,低声应道:“嗯。你看。”
多看看我的样子,没准儿还能帮助他早点恢复记忆。不过他这么一直盯着,我倒有点不好意思,微垂眼眸,避开他的视线。
他灼灼的目光停在我脸上一会儿,就低头又吻住了我。
事实证明,在男女关系上,我跟穆弦的理解总会出现偏差;譬如当年我帮他对付肯亚,他就以为我喜欢他,理所当然的要我摸它;譬如我第一次主动吻他,他就把自己脱得精光,跑到我的浴室里。
而现在,即使失忆的他,也遵循着“穆弦的逻辑”——他说要看“我”,指的是——
整个的我。
大手悄无声息的探入后背,摸到了裙子拉链,“嗤”一声,他盯着我,把裙子从肩头剥落。我连忙扯着不放:“穆弦!万一易浦城过来……”
“周围没人。”他的目光凝滞在我半隐半现的胸口,“让我看。”
他稍一用力,裙子就被他剥到了腰间,整个上身暴~露在空气里。本来我跟他都快结婚了,被他看到身体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紧张了。可此时他的目光格外灼烈,死死盯着我的胸~口,薄玉般的脸颊也泛起浓郁的红,那表情就跟第一次看到似的,一脸紧绷难耐。而且现在还是在野外,我身上凉飕飕的面对他,不由得也心跳如擂。
他慢慢朝我的胸~口俯下头,目光变得更加昏暗。
……
天已经全黑了,我全身微湿,遍布吻痕。
他没有提出做,毕竟我们还身处险境。但我全身每一处,都被失忆的他,重新“认识”并“尝试”过了。
过程中他一句话也没说,但我感觉得出,他对我的身体很着迷,也……很好奇。这种好奇,表现在他触碰我每一个部位时,都带着明显的试探性,先用鼻子闻一闻,再用手摸一摸,最后才含进嘴里,反复舔咬吸吮,滋滋作响。
他表现得很生涩,生涩的撩拨着我,让我喘不过气来。
过了很久,他才给我穿好衣服,从地上抱起来。我刚坐上他大腿,就感觉到那处硬邦邦的抵着我。我本就被他折腾得满脸通红,低着头不做声。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握住我的手,低声说 :“华遥,摸我。”
尽管他脸色依旧淡然,可那声音里,却透出一丝沙哑,透出隐隐的兴奋。
我有些好笑——是因为他现在的记忆里,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摸吗?要是换做从前,他哪里还会说废话,直接把裤子一脱,强硬的把我的手抓过去,然后就面色晕红的盯着我。
“其实以前……”我慢慢说,“每天你都要我摸它……”
话音刚落,手就被他用力抓住,塞进了裤子里。
……
天黑很久以后,他才把我打横抱起,站起来。我的脸颊跟火烧似的,久久未褪。他已是面沉如水,只是唇角隐有笑意,时不时低头吻我一下,缓缓往山洞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总说要我二更,今天争取再码一章哈,刚开始码,不知道几点能放上来。大家晚点再来看哈。另外,我提醒微肉,是因为上次看到有读者留言说不想看有肉的。肉多了老墨也觉得会腻,不过这章老墨就是很想写点肉,所以就写了。这也是男女主的身体重新和谐的必经步骤,属于深入接触吧(初步接触->深入接触->做),所以就在内容提要里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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讶伊呦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12 19:2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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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章
“你有两个机器人,莫林很可爱,莫普很忠诚。”
“嗯。”
“你送给过我一艘粉红色的飞船,一根腿骨,还有一幢房子,那是我们的家。”
“家是什么样的?”
“家?很大很温馨。我们的房间最大。一开始墙被你叫人刷成粉红色,后来我刷回了白色。可是家具是粉红色的,我只能忍了。说起来我好怀念家里的大床,昨天睡在山洞里,腰好痛。还有莫林做的香喷喷的饭菜,和我那些干净的衣服。”
穆弦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我,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吃苦了。”他缓缓说。
我本就被他抱着,头往他怀里钻了钻:“别误会,我不是诉苦,只是想让你早点想起从前。其实跟你在一起,遇到什么都不觉得苦。哦,除了要吃生肉。”
他没出声,过了一会儿,忽然低声说:“你很好。”顿了顿又说,“非常好。”
我只觉得整颗心,仿佛都被他简单的话语给软化了。
“那你现在……喜欢我了吗?”我的嗓子都有点哑了。
他沉默了几秒钟,轻声答道:“你让我无法抗拒。”
***
听到穆弦的答案,我的心情彻底荡~漾了,连易狐狸的潜在危机,都被我暂时丢到脑后。直到他在洞口把我放下,我才看到,洞里影影绰绰坐着个人。
穆弦搂着我,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易?”
那人原本靠在洞壁上,这才懒洋洋直起身子,挪动了一下长腿,淡淡答道:“你们怎么才回来?”
我们走近了,只见易浦城也是一身血污,英俊的脸庞似笑非笑。
穆弦跟我在他对面坐下,答道:“路上耽误了。”
“是吗?”易浦城抄手看着我们,“咱们有过盟约,不会私自行动。知不知道我又回了山上,找了你们至少三个小时?”
我一怔,穆弦刚刚跟我呆在偏僻的后山山脚,易浦城要找到的确不容易。但他居然会返回危险的山上找我们,真让我意外。
穆弦看着他,忽然微微一笑,白玉似的俊脸看起来温和极了:“易,你担心我们?”
易浦城嗤笑一声答道:“我们利益攸关。”
“抱歉。”穆弦身子往后一靠说,“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易浦城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问:“你们被什么事耽误了?”
穆弦伸手把我抱进怀里,淡淡答道:“跟她做~爱。”
我倒不觉得尴尬,这是最好的借口。可没想到易浦城忽然笑了,看我一眼,慢条斯理的对穆弦说:“我就知道。下次把身上的气味洗掉。老子也是个男人。”
我这下才真尴尬了,气味?肯定是说我,刚刚被穆弦弄得……还是说穆弦?毕竟他也……
我抬头一看,他俩淡淡的笑着,都没说话。一副男人间心照不宣的样子。
***
这一晚风平浪静。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又看到他俩并肩站在洞口,仿佛两尊英俊的雕像,沐浴在柔和的红光中。
等等,红光?
我从地上坐起来,朝洞外望去。
红色。
这个星球,一夜之间变成红色的了。浅红的天空,深红的大地,血红的河流,暗红的树木。
我呆呆的看了几秒钟,走过去抱着穆弦的胳膊,易浦城有些漫不经心的笑道:“华遥,真被你说中了。赤橙黄绿青蓝紫,明天看看是什么颜色。”
我想起昨天确实说过这样的话,没想到一语中的。
“真是个色彩鲜艳的不毛之地。”我有些无奈的说。
两个男人都没说话,只是嘴角同时勾起。
过了一会儿,易浦城中气十足的说:“出发。”
我疑惑道:“去哪里?”
“昨天那座山。”穆弦淡道。
易浦城从脚边捡起一根又粗又大的兽骨,在手里掂了掂说:“昨天独角兽被我们杀得差不多了,今天索性全灭了。”
我没做声――看来昨晚我睡着的时候,他俩又定下计策了。我忍不住看向穆弦俊秀安静的侧脸――他打算如何下手?
中午的时候,我们到了昨天吃独角兽的山腰处。这里地势较为平坦,易浦城把路上捡的一只独角兽尸体扔在地上,跟穆弦一起剥了皮、两个人风卷残云般吃了绝大部分,只留下几块嫩肉给我。
“易,她还没吃。”穆弦淡淡道。
易浦城盯他一眼:“你没学会?”
穆弦看我一眼:“昨天她在哭,完全没看你怎么做。”
易浦城舔了舔手指上的血,很是幽深的盯我一眼,然后站起来走向旁边的树:“老子去给你钻木。”
穆弦笑笑,搂着我坐到一旁。
很快易浦城就捡了些枝叶过来,刚丢到地上,穆弦蹙眉说:“过去,别让烟熏到她。”易浦城大概吃饱喝足心情不错,没说什么,把那些东西往悬崖边的地上一丢,边钻边道:“老子就是怜香惜玉的命。”
穆弦没答话,而是抱起我放在大腿上,低头亲了亲,眼神就有些灼热了。于是吻得更用力,手甚至摸到我裙子里面。我有些诧异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亲热,却见原本正对我们的易浦城,骂了句脏话,就转过去背对着我们,约摸是眼不见为净。
穆弦亲了一会儿,抬头问:“还没好?”
易浦城头也不回的,语带讽刺:“你们办完事应该刚刚好。五分钟够不够?”
穆弦笑了一声,把我放在地上,站了起来。我看着他淡定的侧脸,忽然心就提了起来,大气也不敢出。
他要动手了,他要偷袭易浦城,就在悬崖边。
“我来学。”穆弦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我甚至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他在无形中凝聚的力量。
越来越近,两个高大的身躯,只差几步远了――
谁知这时,易浦城忽然毫无预兆的站了起来。
穆弦的脚步微微一顿,我的手心也开始冒汗――难道他察觉了什么?难道他恢复记忆了?
易浦城没有动,也没有转身。他背对着我们,手里还拿着截冒烟的树枝,沉默不语。
“有点不对劲。听到了吗?”他突然说话了,声音听起来前所未有的凝重,“看那边!”
穆弦竟然点了点头,走到他身旁,跟他一起看着远方。我也站起来往那边看,可是红彤彤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我的目力是远不及他们的。
忽然,两人转头对视一眼,易浦城冷冷道:“去山顶!”
穆弦点点头,俊脸阴沉,眉头紧蹙。不等我出声询问,他走过来,一把将我扛上肩头,跟易浦城一起朝山顶跑去!
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远方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他俩如此全副警惕对待。但情势看起来如此危急,他俩几乎是脚不点地,一阵风似的往山顶跑。
然而就快到山顶的时候,我伏在穆弦颠簸的肩头,终于看清发生什么了。
洪水。
红色的洪水,铺天盖地的洪水。
它们宛如一条条巨龙,从远方的山川背后冲出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淹没过土地、吞噬掉大河、冲刷平森林。它们从四面八方而来,正缓缓连接成陆地上的汪洋大海,然后蔓延再蔓延,升高再升高。
没过多久功夫,整个地面,放眼望去,我能看到的所有地面,都被洪水淹没了。一些低矮的山峰,甚至就要被没过峰顶。可洪水仍不罢休,它们就像焦躁的龙,不断的从远方涌过来,轰隆声不断,水面波涛汹涌。
我们三个站在峰顶上,望着眼前正在被洪水吞没的一切,都没出声。
可怎么会这样?没有下雨,也没听到大海涨潮,为什么突然就有这样的洪水?就像凭空从地底冒出来,要把这个星球摧毁一次。
或者,这个星球本来就是这样?
水面已经升到了半山腰,淹没了我们刚刚吃东西的位置。
易浦城已经笑不出来了,他沉着脸看着汹涌如恶狼般的水面,不发一言。穆弦的脸色也很难看,阴沉的脸上,两道乌黑的眉毛紧拧在一起。我从未遇到过这种场合,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觉得害怕,只是茫然。
要是真的会死……
我转头看着穆弦清冷如玉的侧脸。
还好,我们死在一起。
察觉到我的目光,他也转头看着我,眼神柔和下来。
“别怕。我会保护你。直到洪水退下去。”
我点点头,易浦城看我们一眼,居然也点头说:“没错,只能熬到洪水退下去了。”
他俩这么一说,我又有点信心了。
这时穆弦走向一旁的树林,扯了几根粗粗的树藤出来。易浦城看见了说:“没用的,整座山都会被夷平,这些树更加固定不了你。”
穆弦没答,拿着树藤走到我身边:“抱紧我。”
几分钟后,我被穆弦用树藤牢牢的缠在了怀里――原来树藤是这个用处。看着他把树藤的末端在自己腰间连打三个死结,我的喉咙里瞬间像被堵了东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第一个浪头,拍打在山峰边沿的白色巨石上,撞击成漫天的水花,如雨点般落在我们身上。而后,来势汹汹的洪水,瞬间覆过了峰顶。
“闭眼。”穆弦低声说。我牢牢抱紧他的身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之后很长的时间里,我的感觉非常痛苦。
穆弦紧紧抱住了我,可湍急的水流撞击在他的身躯上,仅仅是残余的力量,都打得我五脏六腑剧痛无比;我们在水浪的漩涡里急速旋转,恶心得我快把苦胆都要吐出来;可刚一张嘴,水浪就灌进了喉咙里,呛得我眼泪连连,差点窒息;有时候我浮在海面上,大口大口喘息;有时候不知道沉入那里的水底,意识都变得昏昏沉沉……
可不管什么时候,当我清醒或者糊涂的睁开眼,都能看到赤色的天空下,漫天的洪水里,穆弦清冷的侧脸宛如浮雕般,在我的视线里摇晃。而双墨色的眼睛,始终牢牢的锁定着我。
***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到喉咙非常的疼,胃里跟火烧一般。耳边是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
我一个激灵,睁开双眼,看清了周围。
蔚蓝的天空,细白的海滩,迎风轻轻摇摆的棕榈树。一切看起来正常无比。这是哪里?
我再一转头,就看到穆弦趴在离我半米远的沙滩上,浑身湿漉漉的,半边俊脸埋在细沙里,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而原本缠着我们的树藤,颓然断成好几截,散落在身旁地上。
“穆弦!”我喊道,却发现声音嘶哑得厉害。浑身好痛,我强忍着,爬过去抓着他。可他依然一动不动,只有胸膛轻微起伏着,俨然已经昏死过去。
“穆弦、穆弦!”我拍拍他的脸,轻轻推他,可他还是丝毫未觉。
“这样他醒不了。”熟悉的低沉嗓音从背后传来,我浑身一僵,转头就看到易浦城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有些踉跄的从沙滩上站了起来,看来他也是刚醒。
我怔怔望着他。
他深呼吸几口气,苍白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些,走过来,在我面前蹲下,看着我说:“咱们三个命还真大。”
“他为什么还没醒?”我根本没心思搭他的话,急匆匆的问。
他瞟我一眼,又看向穆弦,忽然伸手,抓起穆弦的头发,把他的脑袋从沙子里提起来看了看。我吓了一跳,连忙拍掉他的手,挡着穆弦问:“你干什么?”
他又看着我,也许是大难不死,他的心情看起来很好,居然笑了,有些流里流气的说:“你说你也不是长得绝顶漂亮,怎么就让小穆这么死心塌地?他为什么还不醒?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我们三个掉到洪水里那一阵,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把你托到水面上呼吸;撞到树撞到山,都是他拿背挡,他负担着你,不如我灵活。要把我换成他,现在也醒不来。”
我听得难受极了,一把抓住易浦城的胳膊:“那现在怎么办?”
他斜瞟一眼被我抓住的麦色胳膊,又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这可是你要碰我。小穆醒了别赖账。”
“你别废话!快说怎么办?”我几乎是吼道,眼睛里都涌上了泪水。
他定定看我一眼,忽然甩开我的手,站了起来,漫不经心的说:“人工呼吸,这么简单,你不会?”
我惊喜的冲他点点头,这个我是会的。
“谢谢!谢谢!”我匆忙的连说两声,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穆弦的身体翻转过来,刚刚低下头,忽然感觉到头顶传来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疑惑的抬头一看,易浦城居然正伸手在揉我的头发!
看我惊讶的看着他,他却神色自若的收手,嘴里还说:“快点搞定。”然后就转身往沙滩后的小山坡走去。
我没再管他。
人工呼吸了一会儿,穆弦终于咳嗽两声,吐出了一大口水,那双乌黑的眼睛缓缓睁开。
我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随着那双眼睛带来的光芒,明亮起来。
他的瞳仁有片刻的迷茫,但瞬间就聚焦到我身上,眸中闪过明显的动容。我们几乎是同时伸手抱住彼此,紧紧抱着,谁也没说话。
“醒了就过来。”易浦城的声音从远处悠悠传来,“看看我们到了什么好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怕大家等太久,先放上来,一会儿可能会伪更再修改下。
1、看在老墨今天这么发奋的份上,求新读者能够收藏老墨的作者专栏,这样开新文会有提示,老墨的文章分数也能更高,谢谢啦!2、昨天番外提到《机甲宠奴的逆袭》,很多亲问是什么文。其实这不是老墨下一部文,而是我的好基友水荼翎下一个新文。这个名字是我给她想的,深刻概括了她新文的主题。奈何她觉得这个名字不够霸气,所以文名还在待定中。有开坑消息我会来打广告的
3、下一章目测会有半章肉,另外半章是剧情。喜欢或者不喜欢的同学,都可以根据需要购买订阅哈
4、最后,祝大家看文愉快,咩咩~~爱你们,多撒花哦,你们的留言是老墨打鸡血的动力啊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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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章
我们面前,是一个海滨村庄。
草地就像丝绒,细细柔柔的蔓延到远方;一座座精致而颜色鲜艳的小屋,矗立其中;还有一条蜿蜒的小河,从房子周围淌过。金色的阳光洒在河面上,闪闪发亮。
而更远的地方,是一片雾气弥漫的森林,平坦而一望无际。大陆的另一端有什么,根本看不清。
这油画般的一幕,叫我情不自禁的放松下来。刚想赞叹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听到易浦城凉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又是个古怪的地方。”
穆弦哑着嗓子答道:“嗯。”
我愣住了。转头望去,易浦城就站在离我们几步远处,双手插在裤兜里,直挺挺站着。下巴略略抬起,硬朗的线条透出几分自然而然的傲慢。那双墨黑而深邃的眼睛,微微眯着,似笑非笑的狐狸样子。
穆弦站在我身旁,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头发刚干,显得乱糟糟的;衣服更是破破烂烂。可被海水冲刷过的皮肤,在阳光下却像美玉一样柔润白皙,衬得眉目更加乌黑动人。他的目光锐利而沉静,也望着这些房子。
“怎么回事?”我低声问。
他看我一眼:“没有声音,也没有人的气味。”
我一怔:“你是说……这些房子都是空的?”
他点点头。
我再次望去,果然十多幢房子周围,没有任何动静,耳边只有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这……
“老子闻到食物的香味了。”易浦城忽然改为双手叉腰,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不管你们怎么想,天塌下来,老子都要去找个房子吃一顿,睡一觉。明天见。”说完他竟迈开长腿,朝最近的一幢咖啡色小屋走去。
看来我上次跟穆弦独处过后,他也就不防备这个了。
穆弦始终盯着易浦城的背影,直到他一脚踹开屋门,走了进去。我看着眼前的一切,疑冢丛生——同一个星球上,竟然有两个相差这么大的地方。而且居民都去了哪里?
对了,他们一定是逃走躲避洪水了,过一段时间还会回来。
“我们也去休息。”穆弦垂眸看着我。
“嗯。”抓紧他的胳膊。
他的嘴角浮现笑意,声音低柔:“害怕?”
是有一点不安,不过我答道:“当然不怕。这比之前的荒原强多了。”
**
毫无疑问,穆弦挑了跟易浦城直线距离最远的一幢褐色小屋。屋前的石阶看起来很老旧,应该有了些年头。但这里跟之前的荒原一样干净,屋内屋外一尘不染,可能原主人离开没几天。
穆弦在地窖里找到些熏肉、面包、压缩饼干,还有酒,味道都还不错。我们吃了一点,就找到了主卧。
原本要在陌生人的卧室过夜,我心里还有点排斥。穆弦肯定也不喜欢,因为推开房门的时候,他微微皱了皱眉。
但当我们站在宽阔明亮的主卧里时,我真的非常惊喜。
很干净,也很温馨。
嫩黄色窗帘随风飘动,褐色地板光洁柔实。白色的大床净如初雪,甚至连床单都没有一丝褶皱。穆弦拿起被子闻了闻,眉头瞬间舒展:“很好,没有任何异味。”
衣柜里只有几件男人的衣服,都有七八成新,看着很干净。我还找到两套干净的男人睡袍,很宽大,看起来跟新的没什么两样。
“这里真不错。”我对穆弦说,“获救之后,我们好好感谢一下这里的主人。希望他们别生气。”
穆弦点点头:“去洗澡。”
“你先去。你有洁癖。”
他微微一怔:“原来如此。”
我忍不住笑了,他眼中也闪过笑意:“等我。”
我心头一动,点点头。他走进了浴室。
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我站在窗前,望着翠绿的村庄发呆。易浦城那幢房子看起来安安静静,估计那家伙现在已经酣然大睡了吧。
过了一会儿,浴室的门响了,我一转身,就看到穆弦什么也没穿,高高大大的站在那里。白皙的皮肤、匀称的肌肉、平坦的小腹、暗色的丛林……而当他一步步靠近,那小兽仿佛无法自控,对着我一点点翘了起来。
一如在荒芜之地时,每个华灯初上的夜晚。在只有我们俩的房间,不许任何人打扰的世界里,他洗净那充满力量的修长身躯,暗沉着双眼,一步步朝我走来。
我的心阵阵悸动,忍不住踮起脚,轻轻吻了吻他。他的眼神越发幽深,声音也低哑了几分:“华遥,我们……”
“我先去洗澡。”刚迈出半步,手臂被他抓住,黑眸沉沉望着我。我被他瞧得脸颊有点发热,他却已经松开了我,脸上浮现淡淡的、若有所思的笑意:“去吧。”
我觉得自己在男女关系上,脸皮已经变厚了不少。可此刻他一个简单的表情,居然让我心跳快得不可思议,低头红着脸,快步进了浴室。
不过疲惫了几天,泡一个热水澡实在太舒服了。虽然明知他在等,我还是软软的不想动,热气氤氲间还打了瞌睡。清醒过来的时候,水都温了。
我赶紧起身,穿上一件睡袍,有些期待而激动的走出去。
卧室里安安静静,只有清风拂过窗棂,发出轻微的声响。穆弦赤条条的躺在床正中,双手放在身侧,乌黑的眼睛紧闭着,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已经陷入了沉睡。而那只小兽,也乖巧的耷拉了下来。
望着他安静而俊美的容颜,我的胸腔慢慢被一种柔软的情绪填满。
他其实……累坏了吧。
给他盖好被子,在他身旁躺下,把他的一只胳膊拿过来,轻轻枕上去,闭上眼就是天昏地暗、香甜无边。
**
不知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感觉视野里有光,很柔和的光。
天亮了吗?
我睁开眼,却看到暗黑的窗棂。身边的床已经空了,穆弦不在。光线是从床的另一头传来的。
我迷蒙的抬头望过去,立刻僵住。
穆弦不知何时搬了张椅子,赤~身~裸~体坐在床尾。而我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时被他掀到膝盖上,两条腿光光的露在外头。只是屋里很温暖,我才没觉得冷。
原本立在墙角的一盏落地灯,被他拿过来放在身旁。灯光照得床尾一片明亮。而他微垂着脸,目光专注的盯着我的双腿中间。那白皙的脸庞在灯光中显得明亮又英俊,脸颊微微泛起薄红。
不知他已经看了多久。
我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他居然半夜专门打着灯看我那里……
也许是看得太入神,他并没有察觉到我已经苏醒。我也有些好奇,他到底想干什么,于是眯着眼不动。
这时他忽然无声的伸出手,我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把那里分开,而他的头也埋得更低,几乎都要钻进被子里。
然后,他就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的看着。不过,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很轻很轻的翻动、挑开那里的嫩肉,像是……翻来覆去在看。
我只觉得脸如火烧,拼命忍着笑。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松开了那里。我感觉到他的手轻轻托住了我的腰,缓缓把我转成侧卧姿势。然后他跟灯光,都移动到我的背后。
温热的手指,先是极轻的抚摸着臀瓣,还会忍不住轻捏上面的肉;过了一会儿,又沿着臀缝,一路轻轻的摸了下来。我实在痒得受不了,低声笑了。
他的手指明显一僵,我已经被他翻转过来。
他双腿还站在地上,身子趴下来,手臂撑在我身体两侧。黑眸锐利的盯着我,一声不吭。
“你怎么不睡了?”我笑着问。
“睡够了。”他盯着我,眼神暗沉,脸颊绯红,“你呢?”
问这话时,他高大的身躯已经完全笼罩在我上方,而那茁壮小兽,也在我的肚皮上方显眼的矗立着。看起来跟他的气质截然相反,显得憨头憨脑。
也许是夜色太迷离,又也许是昨天的我被他撩拨得太厉害,下一秒,我居然做了个从未做过,自己都没想过的动作。
完全是下意识的,我抬起了一只腿,伸到他的双腿间,用脚心轻轻踩住他的小兽。然后我哑着嗓子回答他:“我也睡够了。”
他一把握住我的脚踝,黑眸紧盯着我,声音明显哑下来:“好。”说完他身子一沉,小兽就直接顶到了门口。
久违的柔韧触感,令我呼吸一滞。可他去没有立刻探入,目光变得幽深而灼热:“以前,我们都是怎么做的?”
我一怔——以前吗?
以前每一次,他的确有喜好的步骤和环节……
我看着他白皙而绯红的脸颊,只觉得口干舌燥。而他看着我,那目光中不仅有情~欲,还有隐隐的温柔。
我被那份温柔深深打动了,如果按以前的流程做,也许他会更快想起我。而且……我其实也是很喜欢的。
我大着胆子,把双腿伸到他的肩膀上,勾住他的头。他一怔,抓住我的大腿根,目光变得更炽烈。
我觉得自己脸上都要燃起来了,干脆闭着眼,用双腿,一点点把他的脸往下压:“这是第一步……”我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我听到了他咽口水的轻微声音。然后那里一阵湿热,被他整个含住了。
灵活的舌头快速搅动着,温软的气息在那里进出。他还是有些生涩,但非常用力。我甚至感觉到他的鼻子,都压在柔软的表面上。
在某个瞬间,我被他狠狠抛上了云端,低声的无力的喘了起来。而他的唇舌动得更快,进得更深,仿佛要榨干我的所有。
“够了!”我剧烈的颤抖着扭动着,他根本不理我,牢牢抓住我的腿,让原本就濒临崩溃的感觉,彻底失控。
……
终于,余波褪去,我软在床上,而他整个白皙的身体,居然跟我一样,开始泛着微红。他的脸看起来有点紧绷,眼神也暗得吓人。
“下面做什么?”他哑着嗓子问,仿佛喉咙里也快着火了。
我的脸也烫了起来,松开他的胳膊,缓缓转身,趴在床上。我的声音沙哑得像呜咽:“穆弦,这是你最喜欢的姿势。我们的第一夜,就是从这个姿势开始。”
身后沉默了片刻,我就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上来卡住了我的腰。然后那灼热硬物,就一点点挤了进来。完全合二为一的时候,他还没动,我就感觉到整个甬~道都在无声的颤抖。
而他沉默着,似乎也在回味其中的感觉。我忍不住问:“你有感觉了吗?”
“嗯。”略显难耐的声音。
我心头一喜,立刻扭头看着他:“什么感觉?”他是不是能想起什么了?
可他望着我,绷紧的俊脸上,却升起淡淡的笑意,缓慢而清晰的答道:“感觉……好紧。”
我的脸腾的一热,还没来得及指责他的答非所问,他已经狠狠的撞了上来。
***
虽然他的动作显得稚嫩而粗狂,但身体的反应的确跟以前差不多。从背后进入,让我又到了一次,但他愈发□,跟往常一样,并没有得到释放。这时我让他退了出去,告诉他该进入第三步了。
我躺在床上,他从正面抱住了我。这个姿势他根本无师自通,吻住我的嘴,捏住我的双~峰,然后下~身开始做激烈而持久的冲刺。
同时抵达巅峰的时候,我的脑袋阵阵强烈的晕眩,心情无比激荡,而身体更像猛烈战栗在无边的快~感里。而他紧紧抱着我,炽烈的双眼盯着我的脸,那只小兽,更是在我的身体里剧烈的抽搐着。
我们都没有说话,平复了很久,他才缓缓抽出来,只是依旧把我抱在怀里,柔声问:“下面做什么?”射出来之后,他整个人显得眉目舒展、气定神闲。
我全身都快散架,可心里却舒服极了——因为再次跟他有了亲密接触,让我比之前更有安全感了。
不过他问下一步……
我望着他乌黑漂亮的双眼,答道:“下面你就会把我……全身舔一遍,然后就结束了。”
他一怔,看着我,没有马上说话。那安静的目光,让我有点心虚。可不对啊,他没有记忆,应该不记得下面的步骤。
谁知他微蹙眉头开口了:“不对,我感觉不是这么快结束。”
我一愣,强烈的喜悦涌上心头,一把抱住他:“你有印象了!想起什么了?”他迟疑片刻,点头:“感觉时间应该更长。”
我高兴的点头:“对!没错!你想起来了?时间是会更长!”
他微蹙眉头看着我不说话,我一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自相矛盾——刚告诉他舔一遍就结束,现在又跟他说,时间其实会更长。
唉,没办法了。
我只好抬起火辣的脸看着他:“的确没有结束……你会把刚才所有的事,再重复两遍。”
他微微一怔,目光瞬间再度炽烈。然后他紧盯着我,缓缓的,愉悦的笑了。
“嗯,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
其实老墨这一章的肉写好之后,把细节全部删掉了(写好又删掉的哦,就是希望肥而不腻),希望大家觉得肥瘦合适。
感谢给我的专栏扔雷和手榴弹的同学,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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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给枭宠扔雷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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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给本文投雷的同学哈,感谢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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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章
嫩黄色的窗帘,被晨曦染成金灿灿的黄色。空气中飘来花草和河水的气味,这个早晨安静美好得就像梦境。
我侧卧在床上,有点困,可又睡不着。因为穆弦从背后捏着我的腰和臀,正细细致致、认认真真的舔咬着,完成“最后一步”。偶尔一阵战栗传来,我痒得不停的笑,又会被他扳过身子,舔我的脸。如此亲昵了很久,他才抱着我不动了。
“再睡会儿。”他含着我的耳朵说。
“他怎么办?”易浦城说今天要汇合。
可穆弦大概以为我在担心易浦城这个隐患,头也不抬的淡淡答道:“今天找机会。”
我明白他是要找机会杀了易浦城,沉默片刻,搂着他的脖子说:“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跟你活着离开这里。你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他抬起乌黑的眉眼看着我,目光幽深,面颊微红。我知道他是被我的话感动了,心里一甜,也有些心跳加速——他是要跟我说什么表白心志的话吗?譬如那句话……
“华遥。”他果然开口了,我脸上一热,略有点紧张的看着他——
“我们再做一遍。”他的嗓音低沉而温柔。
我一愣,哭笑不得——好吧,这是他表达感情的方式。
“绝对不行!我累死了。”我立刻转移话题,“对了,我跟你说过的,易浦城能够模拟人的外貌。万一他哪天恢复记忆,扮成你或者我怎么办?我们定个暗号。”
“我不会被骗,我能闻出你的气味。”
我想也是,于是说:“那万一咱俩不小心走散又遇到,我就问你‘我们能从这里出去吗’,你回答‘天气很好’。”
他微微一怔,笑了,点点头。我也笑,两人安静下来,一时都没有说话。
我想了想,觉得应该跟他说点以前的事,也许能帮助他恢复记忆。就柔声说:“我十五岁的时候,你在一条小溪旁窥探我偷拍我。拍了一千五百多张照片。那条小溪又宽又清澈,旁边还有一棵大树……”
他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第一次做是那时候?”
“当然不是!”我觉得无语,“那时候我还没成年呢。”
“继续说。”
“嗯,你教我开过机甲,黑黑大大的一只,足有五层楼高;你第一次陪我买衣服,是去的荒芜之地第一商厦……”
我絮絮叨叨说了起来,他安安静静听着。不知不觉,我在他怀里睡着了。只是隐约感觉到他的吻一直在我脸颊上流连。
***
“小姐、小姐,醒醒!快醒过来!”
“唔……”我依稀辨认出那个声音,嘟囔道,“莫林,让我再睡会儿……好累……”
这么一说,莫林的声音又模糊起来,只隐隐约约听到些嘈杂声。我不满的睁开眼,赫然发觉自己还躺在昨天的床上,阳光已经把半个房间都照射成金黄色,穆弦还在身旁睡得正香。
“假的……”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忽然又在我脑海里清晰的响起来,“小姐……指挥官……”
我悚然一惊,整个人都清醒过来——那是莫林的声音!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出现了幻觉?
不是在做梦。刚刚我已经醒了,分明清清楚楚听到他的声音,就在我脑子里。
“莫林!莫林!”我大声喊道,穆弦骤然睁开眼,坐起来抱着我:“怎么了?”
我仔仔细细听着周围,可只剩下窗外的风声和溪流声。
“你刚才听到莫林的声音了吗?”我看着穆弦。
他盯着我:“没有,一直很安静。”
我把刚刚的一切告诉了他,他微蹙眉头:“假的?”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道洪亮而漫不经心的声音:“下来。出发。”是易浦城。
穆弦起身穿衣服,递给我一个安抚的眼色。我点了点头。而后他打开窗,淡淡对楼下道:“稍等。”
我刚穿好长裤,一抬头,就看到穆弦静静站在床边,阳光把他的脸涂成淡淡的金黄色,俊秀的眉目就像墨笔画上去一样精致。而他的目光是那样清冷而平静,隐隐透着冰霜般的寒气,令人无法直视。
我心里忽然就诡异的咯噔了一下。莫林断续的话语再次在脑海中浮现。
“假的……小姐……指挥官……”
假的……指挥官?
“好了吗?”淡淡的嗓音忽然响起,穆弦转身看着我,黑眸中升起些许温存。
我瞬间回神,在想什么呢。穆弦怎么可能是假的?那么熟悉的身体感觉,那让我怦然心动的言行举止,谁也不能模仿取代。
我连忙把衣服也穿好,笑望着他:“走吧。”
他脸上也浮现淡淡的笑意,走过来牵着我的手。冰冷的指尖刚刚触到我的,我没来由微微一抖。他侧眸看着我:“怎么了?”
“没事,有点冷。”
他脚步一顿,把我搂进怀里。我再没去想那匪夷所思的念头,紧紧偎在他怀里,下了楼。
**
穆弦跟易浦城在楼下讨论了几分钟,定下了计策。
他们决定暂时在这个村子住下来——既然我们对这个星球一无所知,留在哪个位置,获救几率都是一样的。而且这里的条件实在不错。
不过今天要去森林里弄点木材回来,这样一旦有救援机进入大气层,我们就可以燃放烟雾示警。
过了河,就是雾气弥漫的森林。土壤深黑而潮湿,一棵棵灰白色的大树像柱子一样笔直。正午的阳光从繁密的树冠投射下来,把那雾气都渡成淡淡的金色。
易浦城走在最前头,高大的背影像一块门板,线条却显得修长有力。穆弦牵着我步伐不急不缓,面色平静,似乎在沉思。林子里安安静静,只有我们踏在厚厚树叶上的声音,沙沙作响。
我没办法平静下来,脑子里一直想着莫林的声音。
有两个可能:一、那根本就是我的幻听,毕竟以前也出现过。那也就没有深究的必要;二、的确是他在对我说话,通过某种我不得而知的神秘方式。
如果是第二种,他到底要说什么是假的?穆弦肯定不是假的,那么易浦城是假的?
亦或是……我脑子里一个激灵——这个世界,是假的?
我几乎是立刻否定了这个推测——怎么可能?这里的一切感觉都很真实——森林里的湿气、洪水的澎湃、野兽的凶狠……而且要是假的世界,我们又怎么可能身处其中?
可脑子里,却又偏偏想起这几天来,在这个世界里发生的所有离奇的事和特殊迹象——
之前所在的荒原,万物的颜色都会一起变化,灰、白、红,也许还有其他颜色;可这里的颜色又如此正常;
这个星球刚好24小时一昼夜,跟地球一模一样;
我们碰到数百只独角兽栖息在山顶,却不发出一点声音,正常的野兽,怎么可能这样;
还有地底冒出来的巨大洪水,瞬间就覆灭整个大陆,它们来得那样毫无征兆;
还有干净的水源,干净的土地,甚至连独角兽的肉都很干净,整个世界一尘不染;
还有突然出现的村落,漂亮、舒适、物资充足,就像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
还有穆弦和易浦城那么巧同时失忆;
……
“我的朋友们,又一个惊喜诞生了。”易浦城慢悠悠的声音传来。我心头一惊,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已是树林的尽头。透过稀疏的树叶,眼前是一片碧绿而广阔的草地,一座洁白而巍峨的巨石城堡,矗立在我们面前。
联想刚才的猜测,再看到这个神秘的城堡,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易浦城和穆弦几乎是同时转头看着我。
“有事?”
“怎么了?”
迎着两人锐利的目光,我摇摇头:“没事,就是很意外。”穆弦目光幽深的望着我:“别怕。”易浦城看我一眼,忽然嘴角浮现一丝莫名的笑意,转过头去,第一个走出了树林。而我看着他的背影,想起穆弦今天还要杀他,越发惴惴起来。
隔近了看,这座城堡更加恢弘美丽。墙体在阳光下散发着玉石一样清盈的光泽,整个城堡的造型也是雅致而圆润。易浦城走上前,敲了敲红木铸成的圆形大门,谁知门根本没锁,缓缓被他敲开一条缝。
这个城堡跟预想的一样,依然空无一人。
但当我们一间间房子搜寻过去时,还是震惊了。因为这里每一个房间,都装饰得美轮美奂;每一个房间,都堆满了珍宝。
整整一屋子的首饰,有钻石,有银饰,也有我没见过的材质,大多样式大方、璀璨精美,令人目眩神迷;
一柜柜的女人衣衫,有的素雅、有的亮丽,质地精良柔软,看着叫我都有些怦然心动。
甚至还有一箱箱儿童玩具,精致又可爱;还有易浦城宣称的“银河系最昂贵的能源矿石”,石质晶莹透亮的宛如水纹……它们堆满了这个城堡。
我到过斯坦星的皇宫,也不及这个城堡奢华逼人。而且大部分东西,是为女人和孩子准备的。不知道原女主人是什么样的人,被城堡主人这么奢宠着。
最后,我跟穆弦回到了楼下大厅,而易浦城没有跟我们一起下来。
“皇帝的城堡?真他妈穷奢极欲。”他这么说,“老子不打包带走,简直对不起天地良心。”但他不可能真的全部打包带走,此刻他正在装满能源矿石的房间里,精心挑选。
大厅里静悄悄的,周围墙上挂满了毕加索风格的抽象夸张的油画。穆弦松开我,蹙眉走上前,仔细端详,大概是想看看能否找出些端倪。
我也绕着油画瞎晃,可完全看不懂,心思也根本不在上头。到了城堡之后,我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有问题。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看向几步远外的城堡大门,忽然就很想再看一眼,外头的世界的样子。我缓步走过去,轻轻把门打开。
我彻底僵住了——
这是……
怎么会这样?
“华遥?”穆弦疑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咽了咽口水,声音有点抖:“穆弦,你过来。外面……”
外面已经不是刚才的世界。
没有,什么也没有了。蓝天、阳光、森林、草地,统统不见。我的眼前是一片灰色的混沌,一条条水波形的暗色光线,密密麻麻遍布其中,茫茫彷如深深的海底。可它们又不是水,也不是雾气。它们看起来是透明而无形的,可你又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倚着城堡大门往上看,无穷无尽;往下看,万丈深渊。
混沌无边无际,哪里还有之前那个阳光明媚的世界!这幢城堡根本就孤零零的悬浮在一片虚无的世界中。
我后背冒出阵阵冷汗,手脚也有些冰凉。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穆弦已经走到身旁,我呆呆的转头看着他。只见那白皙的面颊上,乌黑的眉头猛的一挑,他的眼中也闪过震惊。
“穆弦……”我的声音听起来干巴巴的,“我想我知道莫林在说什么了。他是说,这个星球,这个世界,是虚假的。”
穆弦的两道眉毛拧在一起。他沉默不答,只是紧盯着门外的虚无。
过了好一会儿,他脸上闪过淡淡的、近乎冷漠的笑意,他的嗓音听起来低柔而阴冷:“你说得对。这是虚拟空间才有的景象。”
这个表情和语气我很熟悉,他显然有些动怒了。可虚拟空间是什么意思?
他用那双锐利的黑眸看着我,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的、继续说:“华遥,真实的人体无法进入虚拟空间。如果这个空间是虚拟的,那么我们,也不是真实的。”
我心头重重一震——什么?!
我呆呆看着他几秒钟,几乎是艰涩的问道:“那我们是什么?”如果我不是真实的华遥,那我是什么?
也许是我的声音抖得太厉害,他伸手把我抱进怀里,低声说:“别怕。我会带你出去。”
我紧紧抱着他,点点头,又听他说:“虚拟空间只能在计算机程序中构建。看来是有人把我们的意识,锁在这个虚拟空间里。”
我的呼吸狠狠一滞——原来如此!现在的我,只是我的意识?
可计算机程序构建?那不就是……
“可以走了。”易浦城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浑身一震,转身望去。
只见璀璨的水晶灯下,他站在数十米远的楼梯正上方,手里提着个箱子,脸上挂着放松的笑。看到我们,他明显一怔,随即眼中闪过震惊,大步走了下来。
“靠!别告诉我这是个虚拟空间!”他低吼了一声,眼睛冷冷盯着我们身后的门外。
我跟穆弦沉默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他还在伪装吗?他的反应看起来那么真实,就像完全不知情。
可如果这是虚拟空间,最有可能造这个空间的,就是半机器人易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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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章
璀璨的水晶灯,把穆弦和易浦城的脸都照得异常清晰。
易浦城站在离门五六米远的地方,那俊脸明显笼上了一层薄怒,双眼微眯,目光冰冷而讥诮。他站得很直,衬衣之下胸口和后背的肌肉都略显紧绷,看起来强壮、精瘦、充满力量。
这样的他,看起来有点可怕。
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站到穆弦身后。可易浦城的样子看起来又很奇怪——好像之前真的一点也不知情。
他还在装?
我忽然心头一震。
不对。这不对。
他这个人,既傲慢又狡猾。要是真被我们撞破了阴谋,只怕拉不下脸继续在我们面前装傻充愣。
而且这样做风险也太大——穆弦跟他一样精明,他继续伪装,无异于与虎谋皮。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他造了这个空间,但意外的遭受穆弦的精神力攻击,所以自己也倒霉的失忆掉了进来?
看来很有可能是这样。
显然,穆弦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他缓缓上前一步,站到了易浦城背后,而后用略显凝重和冷酷的语气问:“你也认为是虚拟空间?”
仿佛他跟易浦城同样愤怒而疑惑。
灯光太明亮,穆弦的脸显得格外白润,可那双眼睛就像浸在寒冰中,极黑、极冷、极静。
我心里忽的咯噔一下。
“是虚拟空间。”易浦城还盯着那些虚无的水纹,冷冷答道,“看来有人把我们的意识锁在计算机……”
“砰——”一声沉而快的闷响,伴随着骨骼脆裂的“喀嚓”声。
易浦城的声音就像突然被人割断,消失在喉咙里。
因为穆弦的右拳,已经重重击在他的后背。沉而狠的一拳!从我的角度,甚至看到穆弦的半个拳头都陷进了易浦城的身体里。而他下拳的位置,正是易浦城的心脏。
易浦城被打得身子原地一晃,竟然没有马上倒下。
震怒和了悟的神色,同时浮现在那双总是漫不经心的眼睛里,俊朗的脸庞立刻变得阴霾狠厉。
同一瞬间,他猛的一转身,穆弦的拳头从他身体里脱出来。而他立刻挥拳朝穆弦的头部击去!
穆弦的脸冷得像覆了层霜气,头一偏,避开这一记重拳,同时抓起他的胳膊反手一扭。
“喀嚓”一声脆响,易浦城肩关节处的衬衣撕裂开,里面血肉分离、白骨断裂,竟是差点被穆弦把胳膊扭断!
他闷哼一声,抬腿就朝穆弦腹部踢去。穆弦这一下没躲过,也是闷哼一声。我听得的心一揪。
但穆弦立刻以更猛烈的攻击回敬——他抓住易浦城的伤臂往下一拉。易浦城吃痛,身子一偏。穆弦一把揪起他的脑袋,提起来狠狠朝墙壁撞去!
“咚”一声巨响,只听得我的心一揪——墙面已经生生被撞凹下去一片,边沿也出现脆裂痕迹。易浦城整个人都不动了。
穆弦冷着脸,提起他的脑袋看了看,已经是血肉模糊,眉目难辨。
我从没见过这么血腥恐怖的搏击场面,更没见过这样的穆弦。
饶是他前些日子杀独角兽,也基本是简单一掌一脚就把野兽给打死,哪像现在这样,生生把人拆筋断骨、狠辣果断。
我望着他白皙清冷的脸,阴沉冷酷的眼,只觉得脑子有点懵——这才是他真正强势起来的样子。看着清秀沉静,其实是个狠得可怕的男人。
可面对我时,他又是那么温柔沉迷,甚至会呆滞脸红。
我的脑子里忽然不合时宜的冒出个诡异的念头——要是哪一天我背叛了他,他会怎么对我?
想想都觉得阴沉可怕。
我连忙收敛心神,刚想继续看着他们,忽然感觉地面好像晃了晃。
地面在晃?
我低头看着脚下,平平静静,似乎并无异样。
我重新抬头看着他们,却见穆弦抓住易浦城胸口的衣服,已经将他整个提了起来。而易浦城双目紧闭,像是已经晕死过去。
极淡的笑意,像一道浮光从穆弦嘴角掠过。
“杀了他,空间就会消失。我们就能出去。”穆弦的声音低柔而阴冷。
听到他的话,我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不忍。
但必须杀了他。
我转过头去,不看接下来的血腥。
突然脚下又是剧烈一晃。
我站立不稳,“啊”一声竟然原地摔倒。而前方,穆弦的身影也是一晃。他几乎是立刻转头看向我,脸色一变,突然扔掉手里的易浦城,朝我扑来。
我看清周围发生的一切,也惊呆了。
深褐色的楼梯,正像纸做的一样,从下往上层层翻折;四周的墙壁,整面整面的快速后退,瞬间没入灰色的虚无中。
天花板一层层在我们头顶打开,那满室满室的珠宝华衫,仿佛光影般一闪而逝;而我们脚下的大理石地面,正一块块飞速下坠,就像掉进了无底深渊。我们脚下的面积,正在不断缩小。
这座城堡,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
是因为易浦城这个主宰者受了伤吗?难道空间要崩溃了?难道我们可以出去了?
“啊!”我只觉得脚下一松,整个身体瞬间朝下坠去——我脚下的大理石也掉下去了!
飞速下滑的视线里,我看到穆弦纵身飞扑过来,白皙的脸紧绷得有些狰狞。我看到我俩的手臂交错而过,眼看我们的手就要握住!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朝穆弦扑来!
易浦城!
阴霾的俊容一闪而过,我看到他狠狠挥出拳头,击向穆弦的头。穆弦根本连头也没回,直勾勾的望着我。
“砰砰——”连续快如闪电的两拳,穆弦的头被打得狠狠一偏,俊秀的面容竟显得扭曲!他的眼睛骤然一闭,整个身体也被易浦城打得横飞出去!
我拼命朝他一抓,却只抓到虚空。
然后,我感觉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往下坠。而穆弦和易浦城站立的位置也终于崩塌,他俩也掉了下来。
***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孤身一人躺在一片草地上,周围都是阴暗的森林。潮湿的雾气让视线越发朦胧。
我心头一酸,回忆起从城堡下坠后的情形。我清楚的记得,所有光影消失后,猛的有一阵气流,像是潮水一样,狠狠撞击在身上。我被那气流远远往外抛去。而离我较远的虚空上方,我看到易浦城和穆弦的身体也被那气流撞击,朝两个不同的方向飞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然后就是水纹,暗色的水纹,无穷无尽的水纹,像是密不透风的墙,从四面八方将我包围。我在其中急速下坠,什么也看不清,直到失去了意识。
现在穆弦在哪里?
他的头部本来就受过两次伤,刚刚又被易浦城连续重击……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我心口狠狠一疼,我要找到他,要去救他。
强迫自己平稳心神,我抬头看向天空,想看看能不能辨明方向——这样就不会迷路。然而我看到了奇怪的事——两棵大树的空隙间,原本幽黑的天空上,居然多了一道细长的淡蓝色的亮光。
那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救援机来了?不,不可能,我们在虚拟空间里啊!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连忙快跑几步,到了比较稀疏的一片树林。这里的天空更开阔了,我看着头顶的景色,惊呆了。
数条淡蓝色的细光,像是花枝一样在天空蔓延交织,隐隐还有白色的光芒从蓝光中透进来,看起来就像……
裂缝。
没错,就像裂缝!我一阵激动:难不成这就是空间裂缝?
穆弦说杀了易浦城,虚拟空间就会消失,我们就能出去。刚刚他重创了易浦城,所以城堡才崩塌、这些裂缝才出现?一定是这样!
“华遥……”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浑身一震,惊喜的转头。
一个黑黢黢的身影,站在离我十几米远的一颗大树旁。他一只手扶着树干,那高大俊逸的身躯,那微微抬起的若隐若现的俊脸,不正是穆弦?
“穆弦!你、你怎么样?”我的①38看書网步朝他跑去。谁知跑得太急,一脚没踩稳,“啪”的摔在地上。好在泥土松软,不是很痛。我手撑在地上爬起来,一抬头,恰好看到穆弦目光关切的看着我。
我微微一怔,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神差鬼使的,我开口了。
“穆弦,我们能从这里出去吗?”
他的目光变得清冷而坚定,一如平时的样子。
“能,我会带你出去。”略显低哑的嗓音。
我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
是了,我知道哪里不对了,如果是真的穆弦,看到我跌倒,哪怕伤得走不动了,都会爬过来抱着我吧。而眼前的男人,只是关切而怜惜的看着我……
他想起自己拥有模拟相貌的功能了。
他的记忆恢复了。
我强行忍耐着心头巨大的恐惧,慢慢的,装作有点疼痛的,揉着胳膊和腿站起来。怎么办?假装没发现,走到他身边去,再找机会跑?不行,绝对不行,一落入他手里,他肯定会拿我威胁穆弦!
跑!只能跑!他受了重伤,没准儿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我把心一横,更不敢看他,转头就跑!
森林里一片寂静,只有我踏在泥土上发出“嚓嚓”的声音;我的视线颠簸得像地震,周围的树木幽暗看起来越来越恐怖。我拼命的跑,不敢回头,但耳朵里清楚听到,身后没有传来一点声音。
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看来他真是伤得太重,所以没有追上来。同时更加确认,他是易浦城,穆弦根本不会让我这么跑掉。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实在跑不动了,停下来靠着棵树,大口大口喘气。应该把易浦城甩掉了吧?
我看着周围的环境:还是阴暗无边的森林,头顶的裂缝依旧盈盈发光,右前方的林子里,隐隐有些光亮透过来。
休息了一会儿,我决定继续朝有光的地方走。谁知刚一迈步,就看到前方树后走出个高大的身影。
我吓得魂飞魄散,呆呆的看着他不动。这时他往前走了一步,依稀的轮廓从黑暗间浮现——凌乱的短发、清秀的脸庞、乌黑的眉眼,还有熟悉的灼灼的目光。我只觉得高高提起的心终于放下,狂喜难言——是穆弦!真的是他!
“华遥。”他哑着嗓子喊道。
“穆弦!”我一把抱住他的腰,“太好了是你!”
“别怕。”他紧紧抱住我,“有我在。”
我哽咽道:“吓死我了!刚刚遇到了易浦城,他扮成……”话没说完,我自己先僵住了。
我抬头看着他,缓缓的、缓缓的松开他的腰,艰难开口:“穆弦,我们能从这里出去吗?”
他静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我是不是应该回答:不能?”说话的同时,他捏着我的手腕,力道逐渐收紧。
作者有话要说:垂头……写了好几个小时,今天这章的大纲还没写完,只写了3000多字,先发上来吧,555555555.情节进度慢了。老墨好困,去睡觉了。明天再写
另外,每当情节章节,评论数就会比甜章减少好几十条,老墨很是桑心啊。
感谢在旧文慈悲城投雷的同学:
sesnxm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15 23:5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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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尐r"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01-16 01:10:20
感谢投雷的同学,谢谢!
言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15 20:59:58
如初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15 22:09:03
文取星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15 23:30:59
chri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16 11:04:23
扇香染青檀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16 21:2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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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章
淡淡的裂缝蓝光,从树叶间的空隙斑驳漏下,照得眼前男人的脸若隐若现。属于穆弦的清俊脸颊上,挂着玩味的笑意。墨黑的眼更是危险的眯起,哪有半点穆弦的温柔,只有阴测测的怒意。
我只觉得全身僵硬得像被灌了铅,被他握住的手腕,就跟锁在铁钳里一样,动一下就疼入骨髓。
可我怎么能坐以待毙?提起拳头奋力朝他受伤的胸口打去!
谁知拳头刚挥出去,就看到他嘴角一勾。我心头一惊,忽然腰被他抱住,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前倾,跌进他怀里,那一拳毫无悬念的落空。
心惊胆战的被他紧扣在怀里,脸被迫贴着他的胸膛,动弹不得。陌生的男性气息将我包围,血腥味、烟草味、汗味、还有他嘴里呼出来的热气……跟穆弦的怀抱完全不同,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而他低头看着我,沉黑的眼睛锐亮逼人。
“再攻击我试试?”
我沉默着。
也许是觉得已经威慑住我,他把我从怀里松开,但一只手依然扣在我腰上。五指张开、虎口卡住腰眼,仿佛只要我挣扎,他随时会把我的腰掐断。
我不敢动,谁知他忽然低头,手探向自己腰间,居然开始解腰带。
我悚然一惊,难道他想通过侮辱我,打击穆弦?
“你想干什么?”我颤声问。
他刚把腰带解开,还没抽出来,拿在手里抬眸看我一眼,那目光叫我全身发冷。我立刻低吼道:“易浦城,是男人就跟男人交手。难道你要通过欺负一个女人战胜对手?那还算男人吗?”
他心高气傲,他自命不凡,我只能盼着激将法也许有用。
他一怔,目光将我上下打量一番。我毫不畏惧的直视他。
谁知他忽然笑了,语气有点意味深长:“我算不算男人,你不是看到过吗?”
我一愣,迎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突然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假扮阿道普的时候,我跟莫林误打误撞看到了他的……
那一幕又蹦进脑子里,我只觉得脸皮有点发热发紧,下意识低头避开他的视线。他却再次捏住我的手腕,不紧不慢的说:“你来解,用我的腰带绑住双手――老子还没饥渴这种时候还想玩女人。”
我猛的抬头看着他,他已经敛了笑盯着我,还是那副叫人害怕的表情。可我大大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
“磨蹭什么?真等着我奸你?”他的眼微微眯起。
我连忙伸手揪住他的裤头,把腰带往外抽。
黑色皮质腰带柔韧又结实,他伸手接过,把我的两只手腕一捏,缠绕起来。片刻后,我的双手被紧紧绑住,他打结很快也很复杂,我一看就觉得单凭自己,根本不可能解开。
绑好之后,我抬头一看,吓了一跳――他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样貌,正看着林外光亮处。
森林里还是阴黑一片,他高大的身影就像一堵黑黢黢的墙。浮雕一样俊朗深黑的脸庞上,明亮的眼神就像两道雪光:“还等什么?带老子从这个空间出去!”
我被他拉着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反应过来,愣住。
他让我带他从空间出去?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他造的空间吗?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迟疑,他侧眸看我一眼:“怎么,不愿意?非逼老子先奸后杀?还是指望诺尔来救你?”他的嘴角浮现冷傲的笑意:“你的命在老子手上,他来了又怎样?围观咱们亲热?嗯?”
他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那样阴狠,但又似乎带着一丝焦躁,仿佛……仿佛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诡异空间。
看着他的样子,我的心头忽然升起莫名的不安。那不安令我感到焦灼,立刻开口问:“易浦城,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个虚拟空间,不是你制造的吗?”
他几乎是怪异而惊讶的看我一眼,但随即又阴戾的笑了:“装傻?看来你是真想惹我发火。”
我心头一震,只觉得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扩大,喉咙也阵阵发干发紧。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有些艰涩的重复问道:“空间……不是你造的吗?”
他看着我,表情也慢慢变得凝重,又有点不可思议的样子:“你真以为是我造的?”
我点点头:“我一直都这么以为。不然我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机器人吗?”
“去你妈的!”他把我的手一拧,明显也有点火了,“老子是智能指挥型武装半机器人,又不是银河联盟的超大型电脑机组。老子要能造空间,还用打仗吗?直接他妈的造空间搞旅游赚钱了!”
我猛的一怔,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真的……不是他造的?
他看我一眼,嘴角浮现冷冷的笑意:“看来你是真没想到。这下有意思了――只有我们三个一起出事。不是我,肯定也不是你。你说,空间是谁造的?”
三个人,不是我,也不是你。你说,空间是谁造的?
易浦城的话就像一只重锤,怦然砸在我心头。我呆呆的看着他,只觉得难以置信。同时脑子里有一些模糊的念头和线索一闪而过,可又不能清晰的把握住。
沉默片刻,我抬头看着他,缓缓的说:“这不可能。他为什么要造这个空间?你那天也看到了,他的精神力那么厉害,要对付你根本不需要搞这个空间。而且他怎么会愿意把我拉进来冒险?你也看到他怎么对我了。”
易浦城被我说得一怔,浓黑的眉微微蹙起,一时也没说话。
彼此静默了一会儿,他忽然抬头笑了,那笑容有点捉摸不定:“既然这样,我们去找他。是他也好,不是他也好,老子都要破了这空间出去。”
***
在裂缝光芒的照射下,林中湿湿的雾气,呈现出很淡的暗白色。前方一片林子里隐隐有有水声。易浦城正带着我往那里走。
我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法找到穆弦。但我反正已经落在他手里,由他来找穆弦,肯定要比我快。所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是,易浦城一开始还有点佝偻,慢慢走在我后头。过了一阵就走到我斜前方位置,身躯挺直、步伐平稳――看来他的伤势恢复得很快。
这让我更加替穆弦担心。
周围很安静,易浦城也没说话。也许是太静了容易让人胡思乱想。我回忆起刚才跟他的对话,心里又乱起来。
虽然我否定了他的推测,可脑子里一些潜伏的疑惑,却好像被他的话给点醒,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这些疑惑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度过,竟变得越发强烈起来。
我不由得再次回忆这个空间的各种异状:
世界会有多种颜色,每天变幻;
24小时一昼夜;
突然冒出的独角兽和洪水;
整个世界一尘不染,干净得就像一个无菌世界……
等等,一个无菌世界?
谁在造虚拟空间的时候,如此看重这个方面?
我的脚步猛然停住,呆呆站在原地,只觉得心跳突突的加快,越来越恐惧,越来越紧张。所有线索仿佛电光火石般在我脑海里重新贯通,赫然呈现出清晰的面貌。
彻底“干净”的世界,是因为他有严重洁癖;
24小时一昼夜,正好跟我的故乡地球一样;
城堡里堆积如山的珠宝、衣衫、儿童玩具,以前购买这些东西时,他也同样大手笔随我挥霍……
不,不止,还有。
前一天世界还是白色的,我对穆弦说:“不会还有赤橙黄绿青蓝紫吧。”第二天就变成了赤色世界,易浦城还打趣说被我说中了;
甚至再往前一天,世界还是灰色的,我说过“水看起来很脏”,第二天世界就变成了看起来更干净的白色……
我们需要食物,第二天就出现了一只落单的独角兽被我们分食……
我跟他第一次避开易浦城,在山脚亲热时,说过想念家里的大床、食物,睡在山洞腰痛,第二天我们就被洪水带到了漂亮的村落里,要什么有什么,然后就做了爱……
我之前以为是易浦城被穆弦打伤,天空才出现空间裂缝;可是转过头想来,穆弦当时也遭受了易浦城的连续重击。所以,那些裂缝,其实是因为他受伤才出现的吗?
可如果是他造的空间,为什么我们会被独角兽围攻,为什么我们差点死在洪水里,为什么刚刚他会被易浦城打得那么惨?
……
我的额头已经冒出阵阵冷汗,手脚更是冰冷。
这个空间很可能真的是穆弦造的,用他强大的精神力。
但他自己应该不知道,否则不会瞒着我。
也许是他的潜意识控制着这个世界,但又不能完全控制,所以会有失控的危险出现。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
“是他造了这个空间。但他并没有意识到,也控制不了这个空间。”易浦城的声音倏然响起。
我骇然大惊――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慌忙抬头,他正盯着我,眼神阴冷而锐利:“你的脸色很差,因为你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你什么意思?”我近乎艰难的问。
他盯着我,目光锐利逼人:“他的精神力之前不是受伤不能用了吗?你们结婚那天,他强行爆发出那么强的精神力,完全超过了人体极限。那样的话,承载精神力的脑部一定会受重伤吧?所以失控的精神力,造出这个混乱的空间?”
我怔怔看着他,喉咙里就像堵了块石头,难受极了。
我知道他说得对,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莫林的确说过,穆弦半年内如果强行大规模使用精神力,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甚至可能会死。
所以现在,穆弦的精神力失控了?
“我猜对了。”易浦城盯着我。毫无疑问,刚刚我的表情已经落入他眼里。所以他变得更加笃定。
然后,他冷漠的、讥讽的、一字一句的说:“穆弦已经疯了。”
我心头狠狠一疼,怒视着他:“他没有疯。他只是不知道。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很正常!”
易浦城冷冷望着我:“这几天陪着你的人,是他的意识;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也是他的意识。你说他疯没疯?”
我心头重重一震,一阵酸涩的热流冲进眼睛里。
想到穆弦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想到他一心一意要带我出去,想到他失忆了依然说,我让他无法抗拒……我的胸口就阵阵发疼。眼泪没有任何缓冲就掉了下来,掉得很厉害。
“别哭了。”易浦城冷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我听到他的声音,忽然间心生忿恨――如果不是他,我们会落到这个境地吗?
我抬头看着他,声音哽咽得厉害,冲口而出说:“你为什么要在我们婚礼攻击?明明是你侵略荒芜之地在先,是你打不过他。我们也死了那么多人,你还来报仇,你还要杀他,现在我们都掉进来……”
话还没说完,手腕狠狠一疼,已经被他擒住。我咬着嘴唇不说话,可他那双眼睛阴霾里透着狠厉,叫我陡然心惊胆战,眼泪也不由得止住了。
谁知过了几秒种,他却一把松开我,神色平静下来。
然后,他用低沉得有些冷酷的声音,叫我的心彻底坠向无敌深渊。
“华遥,只有杀了他,我们才能出去。”
***
我心乱如麻的跟着易浦城往前走,脑海里全是穆弦清冷俊美的容颜、修长结实的臂膀。我要怎么跟他说事实的真相?又要怎么从易浦城手里逃脱?
想到这里,我看向易浦城。他停下了脚步,正蹲在林间一弯小溪旁,捧起水在喝。细细的溪流泛着暗暗的波光,衬得他的脸阴暗而俊朗。
“你不喝水?”他忽然抬头看着我。
出来了一整天,我早感觉喉咙干得厉害,刚才又哭了一阵。我没答话,走到溪水边蹲下,伸手取水。可两只手掌是被他合掌捆起来的,捆得很紧,指缝只能张开一点,试了几次,根本掬不到水。我又在溪边跪下,低头想埋到溪中喝,可水位太低,我伸长了脖子也够不到。再往前,就要跪到水里了。
忽然旁边伸出一只大手,盈盈水波在他的掌心轻轻晃动,指缝间还不断有水滴落在我的裙子上。我微微一怔,易浦城不知何时蹲在我面前,浓黑的眉眼,静静的望着我。
实在太渴了,我也没理由跟自己过不去,低下头,就着他的掌沿,轻轻啜水。只是嘴唇挨着他温热柔软的手掌,传来细细的痒痒的触感,有点怪异。
①38看書网喝完了,忽然他的手掌一收,剩下的水全洒在我裙子上。而后我下巴一紧,被迫抬起,竟然是他用湿漉漉的手指,捏住了我的脸。
他的眼沉黑又阴冷,没有半点笑意。
“很痒,知不知道?”
那低沉的嗓音、锐利的眼神,令我心头生生一抖。然后他就这么直直盯着我,脸缓缓靠过来,温热的气息似有似无喷在我脸上……
难道……总不可能……
他想要吻我?
绝对不行!
我下意识侧头一避!
“华遥。”一道清冷、柔和、熟悉的声音,骤然划破夜色的冷寂。
我浑身一僵,面前的易浦城已经松开我,面色冰冷的站了起来,双眼看着我背后。
我几乎是立刻起身,转头看过去。
暗柔的蓝色裂缝光芒下,幽黑的树林中,一个高大清瘦的身影,缓缓朝我们走来。
“穆弦!”强烈的喜悦涌上心头,我看着他逐渐靠近、逐渐清晰的英俊容颜,看着他修长的眉眼,只觉得整颗心仿佛都要跳出来。
什么虚拟空间也好,什么意识混乱也好。我都相信他,只要跟着他,肯定能出去!
我下意识就要朝他跑去,谁知刚迈了半步,腰间骤然一紧,已经被易浦城狠狠箍住。
“站住。”易浦城冷冷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穆弦脚步一顿,站在相距十多步远的地方,抬起脸看着我们。我浑身一震!
他竟然穿着一套崭新笔挺的军装,军帽、手套戴得整整齐齐。如水的淡蓝光泽映在他脸上,那张脸俊秀细致得叫人心神一凛。可平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此时却是满满的、金黄色浑浊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瞳仁。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只有在兽态,眼睛才会变成金黄色吗?而且也只是瞳仁变色,根本不会像这样,整个眼眶里都被浊黄色填满。
我突然想起他之前脑部被易浦城连续重击两拳,心狠狠往下一沉。
难道脑部再次受伤,连这个他,也疯了……
“穆弦,这个空间是你用精神力造的,只有你死,里面的人才能出去。”易浦城忽然冷冷说道,“现在华遥也在这里,你打算怎么做?”
我心头一震――易浦城肯定也察觉了穆弦的异样,他知道穆弦现在脑子有问题了,他在逼穆弦!他实在太脚踝了!
不!绝不可以!穆弦现在整个人看起来恍恍惚惚的,万一听了易浦城的话,为了救我自杀怎么办!
“别听他的!”我吼道,“穆弦,我们再想办法。”
“闭嘴!”易浦城狠狠把我往怀里一按。
穆弦没有立刻说话。
他低头缓缓摘下雪白的手套,放进口袋里。然后抬起那双无比昏暗的眼睛,静静注视着我们。
几秒钟后,他开口了,声音低柔、温和、平静。
“这里很好。她会留下,永远陪着我。而你,可以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介个……黎明前总是黑暗的~疯掉也是呆萌的忠犬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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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章
森林阴暗,夜色寂静。
穆弦高高大大站在我眼前,还是平日那清秀白皙的模样。只是眼中不再有令人心动的幽黑光泽,那里面昏黄一片,显得浑浊、懵懂,并且可怕。
看着他,我的胸~口开始发紧发疼。越来越紧,越来越疼。就像被塞进了一块坚硬的石头,疼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的穆弦,变成了这个样子。
酸热的泪水瞬间没过眼眶。我忍着泪,缓缓吐了口气。
“穆弦,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箍在腰间的手臂再次收紧,易浦城在警告我。我根本不理他,只看着穆弦。可他没说话,昏暗的眼睛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让我有些不安,刚想继续跟他说话,却看到那清俊如玉的脸颊上,薄唇悄无声息的勾起。
他笑了。
“嗯。”他轻轻的,甚至显得有些乖巧的答道。
我心头一阵刺痛,可又觉得甜,酸涩的甜。
“疯够了吗?”易浦城冷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心头一凛,侧眸望去,他一脸阴沉的望着穆弦:“真抱歉,我不打算死,也不会死。华遥在我手上……”
他的声音忽然一顿。
我原本心揪得紧紧的,更担忧穆弦的处境――毕竟他俩势均力敌。谁知在短暂的停顿后,他喉咙里竟然逸出嘶哑难辨的声音。与此同时,紧锁在我腰间的大手,骤然松开。
我心头一凛,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他,身体竟然不由自主从他怀中脱出,缓缓的平飞出去!我没有感觉到任何力量在推我,可我就是在飞。
而穆弦站在十几米远的地方,嘴角的笑意缓缓放大,朝我张开了双臂。
他的精神力恢复了?!
我心头一喜,可又隐隐升起不安。转眼间已经到了他跟前,我把他的容颜看得更清楚了――还是平日清冷俊秀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里,就像有一层层暗黄色的水波在流动。而乌黑的瞳仁并非不存在了,而是被那些光芒挡在背后,看起来很模糊,空空洞洞的,已经失去了焦距。
我的心又疼起来,那双幽暗的眼睛,也让人有点害怕。可我依旧毫不迟疑的抱住了他的腰。
他的手臂紧得像铁索,牢牢箍住我。我整个人被他抱起来紧贴着,双脚已经离地。感觉到他胸膛里沉稳有力的心跳,感觉到他温热熟悉的气息,我心头阵阵悸动。
不对,易浦城呢?
我连忙扭头:“易浦城……”后脑却被他的手扣住动弹不得,他一低头,重重吻了下来。
“易……”我艰难的发出声音,到底什么状况我还没搞清楚。
他用那双浑浊的眼看着我,声音低沉有力:“吻我。”
我还想说话挣扎,忽然身子一僵。
动不了了。
手腕、脚踝、脖子,甚至脸,仿佛都被无形的绳索缠住了。我根本无法回头看易浦城,也不能挪动半点。只能悬浮在空中,僵硬的保持抬头的姿势,迎接他强势的吻。
他已经很久不对我使用精神力了,现在居然因为一个吻……
他的占有欲更强了。
他闭着眼继续在我唇舌间肆虐,这个吻凶狠得叫我全身发颤,甚至莫名有点害怕。
过了很久,他才意犹未尽的移开唇,盯着我轻声问:“喜欢吗?”
我一怔,他问这个吻?
我缓缓点头。
他嘴角一勾,淡淡的笑意就像微风拂过脸颊。
“我也喜欢。很喜欢。”
看到他孩子一样温和的笑颜,我的心就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疼,心酸,还有点凉飕飕的害怕。
他又柔声说:“杀了他,我们再继续。”
我一愣,也发觉自己能动了,立刻转头看着易浦城的方向。
这一看,呼吸一滞。
易浦城不知何时已经悬浮在半空中,眼神阴狠无比的盯着我们。但他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糟。身子僵硬的呈大字型张开,俊脸更是涨得通红有点发紫,额头青筋暴出,仿佛正被人掐住脖子,不仅发不出一点声音,呼吸也显得急促而艰难。
他要死了。穆弦会杀了他。
我怔怔望着他,只是他死之后,这里就剩我跟穆弦。要怎么劝穆弦想办法跟我出去?而且……我们还有可能出去吗?
这时,穆弦微抬起脸,似乎盯着空中的易浦城。突然,空中蓝光一闪,竟然凭空出现了一根银白色的金属柱?那柱子顶端十分尖锐锋利,柱体有人的大腿粗细。
我脑子里忽然一个激灵,这是……
不止精神力。穆弦不止恢复了精神力。
这是穆弦按照意志造出的东西。
他已经可以控制这个空间了?
我还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尖柱“呼”一声,就朝易浦城飞去!
“唔……”易浦城闷哼一声,脸色大变。那柱子尖端瞬间没入他的腹部,竟将他直直撞到后面的一棵大树树干上。“砰”一声,那柱子将他跟树刺了个对穿,钉住不动了!
我悚然一惊,胃里顿时有点难受。易浦城双手紧紧抱住插~入腹部的柱子末端,俊脸紧绷而狰狞,额头大滴大滴的汗水往下掉。我甚至感觉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你……”我看向穆弦,“给他个干脆吧。”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易浦城似乎抬头看向我这边。
可穆弦缓缓转头看着我,眸中幽光闪耀。
“你关心他?”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
我连忙摇头:“当然没有!”
他看着我,沉默片刻,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他刚才抱过你。华遥,只有我才能抱你。”
我心头一震。我熟知他的性格,这个反应,表示他很生气。还没等我说话,他已经转头看着易浦城。
然后那根柱子,倏地从易浦城腹部拔了出去!瞬间带出一片鲜血、肉块和金属,易浦城痛呼一声,跌落在地面上,不动了。而那根柱子忽然原地拔高,一下子升到几十米的高空,而后对准易浦城,骤然下落……
我不忍看如此血腥暴戾的一幕,转头盯着穆弦。他笔直的站着,侧脸看起来平静又冷酷,双眼满是浑浊的金黄色光芒……
光芒一暗,暗如流水。
我一怔,就看到穆弦还是安静的站在原地不动,可那双眼就像忽然熄掉的两盏明灯,瞬间暗沉――那些黄光消失了!漆黑的眼珠赫然显露出来,但是里头依旧凝滞空洞。
我心头剧烈一震,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恢复正常了?
忽然,我感觉到头顶一暗,眼角余光竟瞥见蓝光一闪,那金属柱消失了!
就在这时,穆弦的身体突然原地剧烈的颤抖起来,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握住肩膀,拼命的摇晃着。而他面容沉静、目光空洞,就跟个傀儡一般。我只吓得魂飞魄散:“穆弦!”想要抱住他,可又怕得不行。咬牙把心一横,伸手抱住他的腰。
可他竟似全无知觉,依旧原地颤抖着,看起来恐怖极了。我吓得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闭着眼抱着他的腰,根本不敢看他。
突然,他停止不动。紧接着,整个身体的重量朝我压过来。我一下子被他带到地上,再看过去,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竟似全无知觉,只有胸膛还轻微起伏着。
他晕倒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惊魂未定的爬起来,呆呆的看着他。
难道他运用精神力过度,所以才晕倒?
我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动静。我又怕又难过,爬过去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森林里重新恢复了幽静,黑黢黢的一片。穆弦和易浦城仿佛两具死尸,全无动静。只有我独坐着,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一道模糊但是洪亮的声音,骤然从头顶传来。
我骇然一惊,心扑通扑通的跳,抬头看着镶满裂缝的天空,是莫林的声音吗?还是我的幻觉?
“小姐!”这次莫林的声音更清楚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听到他的声音,但我的心头已经升起狂喜,松开穆弦站起来,大声喊道:“莫林!你在哪里?”
可他好像听不到我说话,因为他略显焦急的说:“小姐,时间紧迫,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请仔细听我接下来的话。”
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最后机会!我们还有机会出去!我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快如鼓擂。
他的声音快速、清晰、凝重,全无平日的嬉笑活泼。
“一、你们三人的躯体,正在帝都皇家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刚刚我们检测到指挥官脑死亡的速度惊人的加快。迫不得已冒险对他的身体实施了磁力震荡,使他的意识陷入短暂昏迷;
二、你们三个人都不能死,必须一起离开空间。任何一个死了,都会导致空间瞬间崩溃;
三、明天这个时间,我会对指挥官再实施一次磁力震荡,强度会更大,他至少会昏迷一个小时。你必须在这个时间内,把他和易浦城带到空间的边沿地带――那是一片海洋。但是切记,绝对绝对不能让指挥官察觉。这是你们从虚拟空间逃脱的最后的机会。
四、你们在边沿地带会遇到……”
我正紧张的听得聚精会神,莫林的声音就像被划破的唱片,倏然变得尖细沙哑走音,随即缓缓消逝在空气中,什么也没有了。
我呆呆的盯着空荡荡的天空,第四呢?还有第四啊,他还没说完!
“你在跟谁说话?”清冷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我浑身一抖,转头便看到穆弦抚着额头,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睁开的双眼昏黄而氤氲,脸色阴森的望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写得不太顺,改了很多遍,让大家久等了,非常抱歉。祝大家周末愉快,明天争取多更一点。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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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章
“你在跟谁说话?”
穆弦话音刚落,我的身子就是一僵,又被绑住了。我心惊肉跳,可身体已经腾空,不由自主飞到他面前。
他冷着脸,长臂一收,把我紧箍在怀里,迫使我全身跟他紧贴着,抬头仰望着他。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低头看着我。
我想起莫普说“绝不能让指挥官察觉”,迎着他浑浊的双眼,大着胆子答道:“我没有说话。你听错了。你刚才忽然晕倒、全身发抖,你是不是做梦了?你的头疼不疼?”
他似乎愣住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低声答道:“疼。”
虽然还有点怕他,可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又心疼起来,伸手摸上他光滑的额角,轻轻的揉。他一动不动任凭我揉着,过了几秒种,嘴角忽然露出浅浅的笑,脖子一伸,居然把头垂得更低,整个脑门都凑到我面前。
我有点好笑,也更心疼了,双手轻轻按着他的额头,低声道:“刚才看到你晕倒,吓死我了。”
“别怕。”他把脸深深埋进我的胸~口,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控制着这个空间的一切,很安全。我会永远陪着你,保护你。”
听到这里,我心头一震。
之前他跟易浦城说,我会永远留在这里陪他。我就已经觉得,他似乎不想出去了。
现在再次听到他这么说,我的心情更沉重了。
他还闭着眼埋在我怀里,黑色短发柔软的蹭着我的脸颊,看起来是那样温柔而认真。我压下心头些许寒意,柔声说,“可是你的亲人、我的亲人,莫普莫林,还有你的舰队,都在外面。你不想见他们吗?你还要指挥战斗、保护斯坦啊。”
他缓缓从我怀里抬头,嘴角已经没了笑意,昏黄的眼直直盯着我。那叫我有点胆战心惊,下意识别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谁知下巴一紧,已经被他捏住,被迫与他对视。
“我们不出去。”他轻轻说,“我的女人,放在我的空间里,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这里……”
“华遥……”他紧盯着我,锁在腰间的手臂力道缓缓加大,“听话。”
他的态度这么强势,以我对他的了解,知道不可能说服他了。他现在明显变得很偏执,对外界空间不信任,才想把我放在一个最安全的空间里。
我只好对他笑了笑说:“嗯。我只是问问你的想法。你要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他的眉目这才缓缓舒展,淡淡的笑意浮上唇角:“嗯。”
“咳咳……靠……”嘶哑微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立刻抬头看过去,朦胧的光线下,阴黑的树林里,那个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的血人,不是易浦城是谁?
可他刚把手臂撑在地上,身子忽然就腾空,疾疾朝我们飞过来!我猛的回头,看到穆弦冷着脸,朝易浦城抬起了左臂,修长五指在空气中轻轻一抓。
易浦城的身子一个急停,悬浮在离我们两米远的半空,不动了。他的短发大约是被疼出来的汗水浸透,湿漉漉贴在额头。俊脸煞白得像纸,黑眸阴霾、五官扭曲;而腹部一个大大的血洞,一团稀里糊涂的血肉流了出来,看起来恐怖极了。
此刻,他的双手紧紧捂住自己脖子,发出嘶嘶的声响。而穆弦的五指,正凌空缓缓收拢――他要掐死他!
“等等!”我大喊一声,抱住穆弦的胳膊。他手一松,那头的易浦城“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穆弦缓缓侧过脸颊,双眼昏黄的望着我。
“为什么阻止我?”他的声音有点冷。
话音刚落,我耳边猛的听到呼呼风声。转头一看,易浦城又被提了起来。
“我操……”他居然还在骂人,但立刻被一股无形的大力狠狠甩向背后的大树,“嘭”一声撞上去,他吐出一大口鲜血,扑倒在地。
“华遥,记住。”穆弦低柔的嗓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不要关心其他男人,怜悯也不可以。”
我心头一震,知道只要再对易浦城表露出半点关心,他就会继续折磨他。连忙大喊道:“你误会了!我恨他,非常恨他,恨不得他马上死。”
穆弦看着我不说话,似乎在审视我的话的真假。
我被他盯得心头发虚,哪有时间思考,脱口而出道:“他是我最讨厌的人。可是、可是……就这么杀了他,你不觉得太便宜他了吗?”
穆弦沉默不答,我余光瞥见易浦城微仰起头,也看着这边。
要怎么样,才能让穆弦相信我讨厌易浦城,但又让他活下去?
我看向易浦城,他也正看着我,目光晦涩难辨。
“他破坏了我们的婚礼,还打伤你,我恨他入骨。别让他死得这么容易。”我慢慢的说,“他是机器人,可以自我修复。以后、以后你每天打他一顿,等他身体修复好了……再打一顿。让他每天都遭受一遍痛苦,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话一说完,他俩居然都沉默的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忽然说这样的话,穆弦一定觉得很怪,但……我一时想不出别的办法。
“我不同意。他是敌人,但也是军人。”穆弦缓缓开口,“今晚我会结束他的性命。”
我听得一惊,刚想再争取,忽然听到那头的易浦城沙哑的低笑起来。
“恶毒的女人……”易浦城断断续续的说,“老子白对你好了……”
我愣住,穆弦的眉头蹙起,又听易浦城说:“死就死……老子也……不亏!装什么纯,反正老子抱过你、摸过你……”
穆弦的脸已经彻底冷下来,我原本心生怒意,可看着易浦城狰狞的脸、匍匐的躯体,忽然反应过来――他是故意要激怒穆弦!
为什么?他是想让穆弦一怒之下宰了他,免得再受皮肉苦吗?
不,不对,他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怎么会求速死?只怕有一点希望,都会扛下去求生。那他为什么要激怒穆弦?
难道他是想把穆弦彻底惹火,让穆弦不甘心让他就这么轻易死了?
对,一定是这样。
我心头骤然升起希望。
他还继续说着:“……他杀我……也就算了,你……老子还挺喜欢你……差点亲了你……怎么就不念……旧情……”
我听得头皮发麻,也怕他弄巧成拙,心虚看向穆弦。果然,穆弦的脸色冷冰冰的,嘴角已经泛起森然的淡笑。
“不想死?”他轻轻的问。
我心头一惊――他根本一眼就看出易浦城的用意了!
易浦城也是话语一滞,没有马上接口。却见穆弦淡淡点头说:“如你所愿。明天我再来。”
我一愣,随即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易浦城的命暂时保住了。
穆弦没再看他,转身将我打横抱起,往树林外走去。只是他的脸绷得有点紧,显然是易浦城的话让他不高兴了,这让我有点惴惴不安。
走了几步,我偷偷回头看向易浦城,却见他脸趴在地上,正看着我们的方向,血痕狰狞的脸上,嘴角一弯,居然对我露出了个苍白的笑容。
***
走到树林边沿的时候,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整个大地笼罩在薄薄的晨光里。我们在森林里耗了整个晚上。
穆弦抱着我,一直没说话。清冷如玉的脸,像是覆了层淡淡的寒气,明显还在生气。
我望着他,柔声说:“你别在意,没什么的。我根本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他垂下昏黄的眼看着我,不做声。
我又问:“现在我们去哪里?”
他的嘴角这才泛起微笑:“回家。”
家?我循着他的目光望去,面前正是我们之前落脚的村庄。他抬起右手轻轻一挥,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山村小屋倏然消失,翠绿的草地上,一座房屋像竹笋般从地上生长出来。银灰色的悬浮房屋,清雅而素净。那是……我们的家。
他噙着笑意,抱着我往“家”里走去。而我看着眼前熟悉的、虚假的“家”,心里想的却是,离莫林说的时间,还有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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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走到卧室,才把我放下地。望着熟悉的摆设,正中他最喜欢的超级大床,甚至连桌上我俩的几张合影,都跟真实世界一模一样。我的心情变得有些柔软,可是想出去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我去洗澡。”低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我点点头,继续看着桌上的照片,没有回头。过了几秒钟,却发现身后没有动静。转头一看,他还站在原地,静静望着我,昏黄的双眼下,脸颊却泛起薄红。
“你帮我洗。”他轻声说。
我一怔。
以前他都是直接把我打横抱起进浴室,而且都是他给我“洗”。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安静的,温和的,带点羞涩的,要求我帮他洗澡。
这么高大一个男人,之前对着易浦城时那么暴力强势,现在对着我,却像个懵懂的孩子。
我心头一疼,走过去抱着他。
浴室里水汽蒸腾,熏得人发热发晕。穆弦端坐在浴池中,胸膛以上露在水面外,像一尊白皙光洁的雕像。我以为跟以前一样,所谓洗澡不过是鱼~水之欢的借口,谁知给他擦了半天背,他竟然一动不动,始终规规矩矩坐着。
“抬手。”我轻声说。
他听话的抬起双臂。
“站起来。”
他哗啦一声出水,全身皮肤已经泡得微微发红。我擦拭着他的长腿,而他站得笔直,甚至还把双手背在身后,低下昏黄的眼看着我,很听话很认真的模样。而我意外的看到,双腿间的小兽始终耷拉着,不带任何欲念。
所以……
他只是在脑子混沌之后,单纯的想要让我照顾他?
我的眼眶一阵湿热,低头避开他浑浊难辨的目光。
不过换他给我洗澡时,他的身体还是有了反应。毛巾一扔,无声的把我压在浴室的墙上,之后,他就再也没离开过我的身体。
这天我们的交~欢,与之前每一次都不同。
以前他虽然强势,但多多少少也会根据我的喜好和反应,做一些让步。可今天,他只是用精神力绑住了我,沉默的、彻底的主导了整个过程,不允许我求饶、不允许我退后。每当我抬头,却只看到他昏黄如暮的双眼,和汗水淋漓的脸颊。
而当我们一起释放的时候,向来只是蹙眉忍耐的他,却破天荒的发出近乎痛苦的嘶吼。那声音低哑得叫我心痛如刀绞。我紧紧把他抱进怀里,而他睁着那双浑浊的眼,在我怀里无声的颤抖着。透过那清秀而狰狞的脸庞,我仿佛看到我爱的那个清冷、倨傲、顶天立地的男人,正被禁锢在这具傀儡般的躯体里,无声而压抑的煎熬着。
等他终于觉得满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炽烈的阳光照射着原野,大地像一幅幽静的画卷。卧室里也洒满金黄的日光,被褥白得发亮。我窝在被子里昏昏欲睡,他却松开我,起身下床,开始穿衣服。
我有些奇怪,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他把军装最上面的扣子扣好,又戴上了帽子和手套,却没有离开房间,而是端坐在床边椅子上,静静的含笑望着我。
“你……不睡觉?”我问。
他轻轻摇头:“你睡吧。”
“你要去做什么?”
“我就在这里。”他温和的说,“华遥,我不能睡。保持清醒状态,才能保护你。”
我更疑惑了:“可你不是说,你控制着这个空间的一切,这里最安全吗?”
他似乎愣住了,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做的事有点多余。过了一会儿,他却低声答道说:“是很安全。但是,我想保护你。”
我看着他愣愣的、固执的样子,心头又酸又疼。他精神失常后,对我保护我这件事,变得更偏执了。
“你别太紧张了。”我柔声说。
他摇摇头,低声说:“我不能让上次的事再发生。”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着他:“上次?”
他静静望着我,浑浊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可嘴角却紧紧抿着,显得脸色不太好。
“看着炸弹在你脚下爆炸,我却不确定,是否能保护你。”他缓缓的说,声音居然有一丝颤抖。
我心头重重一震,呆呆的看着他。
我清楚记得,那个时候,无论易浦城如何恐吓、威胁,他始终淡定自若。即使爆炸前,他也只是清清冷冷的对我说:“你不会有事。”
后来,他轻轻在我耳边说:“如果我死了,华遥,对不起。”这句话现在想起都叫我心如刀割。但我也以为,他很有把握用精神力保护我。
可今天听到他的话,我才意识到,那个时候的他,其实是没有信心的;甚至是……害怕的?不是怕死,而是怕我在他怀里死去?
他那样的人,居然也会感到恐惧。并且直到今天,依然印象深刻。
所以,是不是正因为这份恐惧,在精神失常后,他的潜意识却造了这个强大空间,把我包围进来――只是为了保护我?
而现在,他偏执的认为外界不安全,不肯离开,也不肯不睡觉,近乎精神过敏的防备着根本不存在的危险――只是因为始终记得,要保护我?
强烈的泪意刹那就涌进眼眶,我的心脏好像被一块巨石压住,连喘息都变得艰难。我连忙把头埋进枕头里,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抬头看向他,他始终静静的端坐着,双眼暗沉如水。看到我在看他,他的嘴角浮现浅浅的笑意。
看到那温柔的、懵懂的笑容,我胸膛里的心脏,仿佛也在渐渐发烫。
还有什么值得畏惧?
还有什么能让我们分离?
穆弦,这一次,我会保护你。
哪怕危机重重,哪怕身不如死,
我也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我会带着这个迷惘的、温柔的、痛苦的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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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章
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光线很暗。穆弦依旧笔直的坐在窗前,背后是墨色的天空和璀璨的繁星。
我打开灯,他已经走到床边,把我抱进怀里亲吻了一会儿。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眉目间似乎也有一丝疲惫。我想应该是连续使用精神力,以及通宵不睡导致的。想起莫林说检测到他的脑死亡速度加快,我的心阵阵发疼。
不过想到今晚还要冒险带他逃走,他累一点疲惫一点,对我倒是有好处。所以还是由他去吧。
“饿不饿?”他的嘴唇在我脖子上流连。我看向他背后的摆钟,半夜一点。我大概估计过,昨天莫林出现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左右。
还有三个小时。
我点点头。
他还在亲我的耳朵,头也不抬,手在空中轻轻一挥,蓝光闪过,香喷喷的一桌饭菜出现在我面前,还都是我喜欢的菜色。
我早已饥肠辘辘,拿起筷子就吃。只是想着这一切都是假的,难免心情复杂。
“你不吃?”我看向穆弦,顿时脸颊一热――他居然正在低头解我的睡衣、目光专注的端详着。
“不吃。”他的神色淡淡的,手已经覆了上来。
这段饭吃得我浑身难耐。可穆弦显得很认真很有耐心,自顾自垂眸,安安静静抚摸着、逗弄着、舔舐着,就像是对我的身体玩上了瘾。
看着他一脸清冷的做着这种痴痴迷迷的事,我越发心疼。
快速吃完饭后,我心想不能再拖了,还有几件事要准备。刚想对他开口,他却松开我,起身穿衣服。
“我们去森林。”他淡淡的说,“易浦城应该修复得差不多了。”
我一愣――所以他要按照我昨天的话,去把易浦城再打一顿?不行!他今天要是又把他打残,等会儿我一个人,怎么把他们两个大男人带走?
必须有一个健全的易浦城,帮我一起把昏迷的穆弦弄到大海里。
我得拖延他。
这时穆弦已经穿戴整齐,转头看着我。我心念一转,说:“可是你还没吃东西。”
他微笑摇头:“我不饿。”
我拿起桌上的一块面包站起来,送到他唇边:“别不吃东西。我喂你。”
他静静看了我几秒钟,看得我有点心虚――他不会看出我的意图吧?
下一刻,他却把帽子一摘、手套脱下,重新坐回椅子,把我抱起放在大腿上,就着我的手吃了起来。那双昏黄的眼始终盯着我,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他很高兴,并且似乎忘了还有易浦城的事。
我又忐忑又心疼,柔声说:“你喜欢,以后每天我喂你吃。”
“嗯。”他的眉目更舒展了。
我一边喂,一边在心里盘算。
昨天我想过了,有三件事必须准备:
一是莫林说让我们去空间边沿――一片海洋。这个村落背后就是大海,可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别的海洋?莫林约定的地点,是不是这片海,我必须从穆弦口中探出来;
二是要有工具去海洋里。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穆弦造的,必须得让他给我造一艘船;
三是说服易浦城联手。这个几乎不需要担心,以他的性格,势必利益为先。
可是一和二,还真有点棘手。穆弦虽然性情骤变,人还是很警觉精明。
“在想什么?”穆弦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吓得手一抖,抬头就迎上他昏黄的眼睛。
“没什么……”我的心突突的跳,连忙从旁边拿起一大块他最喜欢的生牛肉,掩饰自己的慌乱。谁知手腕一紧,被他捏住了。
“说。”他盯着我。
我心头一惊,下意识就把头往他怀里一靠,避开他迫人的目光。
“我在想……”我低声、缓缓的说,“想……那场洪水,我在想那场洪水。”
他没做声。
我心头一定,语言已经清晰连贯:“昨天听你说炸弹的事,我又想起了那场洪水,也很危险,现在想起来都害怕。”
他抱着我的手臂,用力收紧:“别怕。不会再有洪水。”
我提到洪水,就是想把话题往大陆结构上引,假装有些担心的说:“你确定?上次你晕倒在海边,吓死我了。”
“我确定。”他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而后缓缓的、轻轻的说,“今后你不喜欢的,我会毁掉;你喜欢的,我们一起建造。”
听着他低柔如水的嗓音,我的心仿佛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柔软的感动无声的冒出来,在心头蔓延。
可正因为感动,更迫切的想要带他回到现实。
回到现实,我们一起建造。我在心里轻轻说。
我冲他一笑,装作随口问道:“没有洪水了,那我们之前呆的那片荒芜大陆,还在不在啊?”
“不存在了。”
我有些好奇的望着他:“那海洋后头是什么?我一直以为是那片大陆。”
“空的。”
我心头骤然一喜,这说明屋子后头这片海洋,就处在空间的边沿,太好了!得来全不费功夫。
不过还不能完全确定,其他方向有没有海洋。
“哦。”我恍然点头,“你是不是用海洋把这个世界围起来了?四面八方都是水。”
他摇摇头:“一片海洋就够了。”微微一笑说,“我不希望给你重复的景色。”
我朝他微笑点头:“谢谢你,我很喜欢。”
我当然很喜欢,位置确定了,太好了。
再把话题往第二个问题引,简直是顺理成章。
我笑道:“既然有海,我们等会儿去钓鱼好不好?以前看别人出海夜钓,好像很有意思。”
他点头:“好。”
我简直心花怒放,心想不如说服他把易浦城带上,丢到海里喂鱼。正斟酌开口,却听他说:“不过今天不行。”
我一僵,他继续说:“现在海洋是空间的边沿地带,不太稳定。过几天我在海的那边建好岛屿和大陆,再带你出海。”
我心头一沉,如果建好岛屿大陆,那么海洋就不是边沿了,而且也过了莫林约定的时间。我还没想出对策,他已经松开我站起来:“该去森林了。”
屋外星辰漫天、河川寂静。远远望去,幽深的森林仿佛笼罩在迷雾中,漆黑阴冷。穆弦牵着我的手,缓缓朝前走。我的心里跟打仗似的,翻来覆去想办法。
我不敢再提出海了,怕他察觉。可没有船怎么办?
“喜欢吗?”他低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一怔,循着他的目光,看向天空中迷蒙灿烂的星云。
“喜欢。”我喃喃开口,“我可以隔得更近去看吗?”
他点头:“我把它们拉下来。”
我连忙摇头:“不,那多没意思。我想到天空中去看。”我看着他,笑着说:“穆弦,造一艘飞机吧。当成新的天使号。”
没有船,飞机是不是更好?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你想飞?”
我点点头,抱着他的腰:“整天走路,脚也很痛。”话音刚落,双脚已经离地,他垂眸看着我:“不需要飞机。”
我一愣,就看到地面景物开始缓缓下降,而我们身体周围浮现出淡蓝色光泽――我们在升空。
“我带你飞。”他从背后把我抱紧,“去任何地方。”
***
我们只飞了几分钟不到,周围的星空仿佛超光速跳跃般,瞬间变幻了几次,我们就已经身处灿烂的星河中。
隔近了看,我才知道,原来穆弦是造出了无数个缩小的星体,放在天上。绚烂的双子星在我掌心旋转闪耀,灰褐色年华柱在我脚下静静矗立,还有蓝色的地球、橙红色的太阳,都在我眼前漂浮着。
整个银河系,都在我面前。
可这奇幻般的景色,一点也没让我欣喜。我有点沮丧,没有船,也没有飞机,那怎么办?难道要游过去?
眼睛到处看着,不时对穆弦笑笑。不经意间,我看到了天顶。
是的,天顶。墨蓝色的天空,就在我们头顶上方,看起来相距不到十米,那几条淡蓝色的裂痕的纹理,都变得异常清晰。
我不由得一怔。裂缝外,是不是就是真实世界?
“你不会再听到那个声音。”淡淡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下骇然,转头看着穆弦。
他正低头看着我,白皙的脸庞,在星光照耀下,就像美玉一般光泽柔润。可那双眼,却依旧暗沉昏黄。
他说……“那个声音”,他昨天听到了多少?
“我加固了空间。”他的声音很低柔,“不管那个声音是谁,你都不会再听到。”
我的心重重一沉,后背阵阵发寒。我勉强笑道:“你真的听错了,没有声音。”
他看着我不说话,只看得我心惊肉跳。过了一会儿,他把我轻轻一搂,只淡淡的说:“我们下去。”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根本不敢看他。太吓人了。他到底知道多少?他是不是已经察觉我的意图了?莫林说过绝对不能让他知道?那我们逃跑的计划,是不是泡汤了?
不,不对。我脑子里一个机灵,他说“不管那个声音是谁”,说明他没听到我们的对话内容,只是起了疑心。
我们还有希望。
可还是不对。
刚才我试图要船、要飞机,都被他轻描淡写挡了回去。之前我以为只是巧合,可如果他昨天就已经对我起了疑心……
他察觉了。
他知道我想逃走了。
刚刚对我说的话,分明就是警告。
我靠在他温热的怀抱,忽然觉得全身发冷,冷得胆战心惊。
可现在的他意识混乱,对我的占有欲近乎癫狂,为什么察觉我想逃走,却没有任何举动?
我曾经试想过,万一被他识破,会有什么后果――也许会被囚禁,也许会被加诸更加疯狂强势的性~爱。可现在,他却放任我跟他在空间里自由行走。
为什么?
我心头悚然一惊。
他在等待,他在试探。他还不知道,外面的人想怎么把我带出去,所以在静观其变。
他是不是打算等我们开始逃亡后,再给与痛击?
我只觉得全身都在冒冷汗――一定是这样。
我不知道莫林还有什么安排,也不知道到达海洋后,还要做什么。可我现在只担心,外头的人苦心安排的最后机会,也会被穆弦伺机而动、彻底扼杀,从此断绝我们逃出这个世界的可能。
恍惚间,我们的脚下已经是一片茂密的树冠,离地只有十多米高了。我心乱如麻的看向穆弦――他的侧脸清冷俊秀,看起来还很平静。
“喜欢吗?”他露出浅浅的笑。
我心里七上八下:“什么?”
“星星。”
我点点头:“喜欢。”
“以后我教你造星。”他淡淡的说,“等我把外面的麻烦处理完。”
我只觉得心头一股寒气往上冒,他静静的看着我,昏黄的眼看起来冷酷又阴森。
我勉强开口:“好……”
我的话没说完,因为他的脸色居然大变,眼中原本满满的金黄光泽,突然一闪而逝,漆黑而呆滞的眼珠赫然显露出来。
我心头剧烈一震――是莫林!约定的时间到了!
转眼间,穆弦的身体又开始剧烈的颤抖,原本锁在我腰间的手,突然就松开。我在短暂的紧张后,吓得魂飞魄散――我们还在空中!这个时间也太不巧了!
我一把抱住穆弦的腰!可没用了!之前托着我们的柔和的精神力陡然消失。我俩从离地七八米的空中,直直向下坠去!
“啊!”我一声尖叫,双腿在风中抑不住的发抖,心里又绝望又委屈――要是摔断了腿,还怎么带他出去!
“呵……”一声低低的嗤笑从下方飘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陡然感觉到一股大力箍住了我的腰!下坠的势头戛然而止!
没有预想中的骨裂撕痛的感觉,却落入了个温热的怀抱中。
黑夜星空背景里,易浦城微眯着眼,低头看着我,深邃墨黑的眼睛亮得像星辰。
我一愣,大喜过望:“易浦城!”
他点点头,却不答话,把我往地上一放,低头看着怀里的穆弦――原来他同时接住了我们两个。看着他阴测测的目光,我吓了一跳,连忙说:“易浦城,你听我说,时间紧迫……别!住手!”
来不及了。
他抓起穆弦的背,往空中一丢,一脚狠狠踢在穆弦身上。穆弦的身体被踢得翻滚着横飞出去老远,“砰”一声撞在树上。
还没等我呼叫怒骂,他又一个箭步冲上去,把穆弦提起来往肩上一抗,转头看着我,脸上已经有了隐隐的笑意,看起来有点阴狠,又有点解气的样子。
“走,去海边。”他的声音却是低沉有力。
我一怔,他看我一眼,言简意赅:“昨天我都听到了。”
我顿时明白――敢情昨天我跟莫林对话的时候,他就苏醒了,只不过一直装。果然够狐狸。
他现在出现得这么及时,只怕是身体恢复后,早就在暗中窥探我们,等待莫林的时间到来。
不过……
我望着他沉静的侧脸、锐利的眼神,虽然刚才踢穆弦让我很不舒服,但现在逃亡为重,而且穆弦打他打得更重。他出了气之后,能够不计前嫌的配合,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好在海岸线并不远,我们一路都没有废话,小跑着到了海边。夜色里海浪澎湃、水面暗黑。他把穆弦往沙滩上随意一丢,高大身躯矗在我面前,盯着我:“船在哪里?”
我微微一僵:“没有船。”
他一愣:“飞机?别告诉我什么都没有。”
我只得点头:“什么都没有。”
“我靠!”他一把揪起我的衣领,显然他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你他妈把他迷得三五六道的,就不知道问他要艘船,要架飞机?他手一挥就造出来了!”
我看着他紧绷的脸颊,阴沉的黑眸,摇了摇头:“我要了,他不给。他已经察觉到我们要逃走了。我觉得他是在等我们逃了之后,打算一网打尽。”
易浦城一愣,松开了我,扫一眼地上的穆弦,沉默了几秒钟,转身走向沙滩后我们的家。
“你去干什么?”我急忙问,穆弦一个小时可就会醒过来了。
“老子能怎么办?扯块屋顶下来当筏!”他低吼一声。
筏?
我连忙问:“要我帮忙吗?”
“省省吧。”他不太客气的说,忽然,他脚步一顿,转头看着我,这一次语气却很凝重。
“就算你这个疯子老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我们也没有其他路可走。”
我看着他近乎冷漠的脸庞,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明知前路叵测,我们也只能进,不能退了。
好在制作筏的过程还算顺利。易浦城说我们的家是用新型轻金属材料做的,密度小、材质好。他扯了半边屋顶下来,又拆了几块大大的金属板当桨,就把穆弦丢上去,我也坐上去。他用力一推,我们就离开了岸边。他站在水里,一直把筏推到足够深处,自己才翻身也坐了上来。到这个时候,穆弦已经昏迷了25分钟。
“我们往哪里划?”我问易浦城。
“笔直向前。”他冷声答道。
夜色下的海面一望无尽,就像一头深黑的巨兽蛰伏在我们脚下。幸运的是,越到海洋深处越平静,一点风也没有。易浦城就像一只卯足了劲的马达,把几只桨舞得翻飞。多亏了他的机器人体质,我们的桨快得像艇,海边的树林和房屋,很快就远得看不见了。
可是时间也一分一秒的过去。
我抱着穆弦坐在筏的正中。他依旧沉睡着,白皙的脸颊在星光下光洁而美好。可我很怕他忽然就睁眼,睁开那双昏黄的眼,然后我们就会被他拖进虚拟的深渊。
不要醒,不要醒。我把他抱紧,在心里默念,让我能够带你回去。
“看到了吗?”易浦城忽然粗重的喘着说。我一愣,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只见黑黢黢的一片。我摇摇头。
他已经打了赤膊,结实的胸膛全是汗水,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手里的桨更快了,声音中也有了喜意:“要到了!”
要到了?
我开始还有些不解,可过了几分钟,我也看清了。
“那是……”我欣喜的说,“空间边沿!”
“哈哈!”易浦城大笑着,奋力再往前划动几下,我们的筏“嗖”的飙出去,就像是撞到了无形的墙壁,轻轻一响,停住了。
我抱着穆弦,看着眼前奇异的景色。
下方深黑的海水,头顶灿烂的星空,仿佛在我们前方这个断面,骤然消失。而整个无形的断面之后,是我曾经在那座神秘城堡见到的,深灰色的、无边无际的虚空。暗色的亮纹在虚空中闪烁、浮动,混沌一片,无边无际。
我俩静静的看着,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问:“接下来怎么办?”
“鬼知道。”易浦城也在筏上坐下,眼神阴沉难辨。
我又看一眼手表(这是今天出门时专门找出来带上的),还有十二分钟,穆弦就要醒了。
可我们只能等待。天地无声,水面死寂。整个世界仿佛随着穆弦的沉睡,也宁静下来。我再回头望去,星空、森林、大地,竟是那样安详而幽美。
“华遥!”身旁的易浦城忽然站起来,看着那片虚无。我回头一看,也惊呆了――
水面。
在那个断面背后,在无尽的虚空里,居然也缓缓浮现出水面。水面一点点扩大,虚空一点点消失,然后出现了天空、繁星……看起来就像我们的空间,朝那个方向继续蔓延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压低声音问,看着对面的景物还在一点点增加。
易浦城没答,而是伸手触向原本的断面。
断面消失了,他的手伸进了前方那片水域。
他眸中精光一闪,倏然笑了。
“哈。老子知道了。想出这个点子的,真他妈是个天才。”他说,“他们一定是用电脑,在穆弦空间的边沿,造了个一模一样的空间,以假乱真,接我们出去!”
我一怔,恍惚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可又不是很清楚。
它们出现的速度很快,才十几秒的时间,整个虚无都被填满。一片广阔无边的水域,呈现在我们面前。
就在这时,我忽的听到怀中一声嘤咛,只吓得心惊肉跳。低头望去,穆弦眉头微蹙,睫毛微颤。
他好像要醒了!他竟然要提前醒了!
“快!”我大喊一声,易浦城拧着浓眉,奋力一划,我们的筏瞬间就朝新的空间冲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保证,明天一定结束掉这个空间的情节,绝对保证!老墨也不想拖,实在是好多东西要交代清楚对吧。明天一定结束这个空间的故事,大家就不用再揪心了。
先放上来,我还要修改,一会儿会伪更哈。今天写了这么多,快表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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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章
夜色如水,繁星如梦。
海面平滑得像镜子,幽幽延伸到无穷远处。
小筏无声越过空间断面的时候,我的思绪有片刻的迟滞,似乎感觉到有一层轻不可触的细纱,拂过了脸颊。
也许只是我的心理作用。
“嗡――”一阵隐约而低沉的引擎声,似乎从头顶很远的地方传来。穆弦的眼睛仍未睁开,我抱紧他,跟易浦城同时抬头望去――
墨色的苍穹顶上,镶着一道月牙形的白色亮斑。但那不是月亮,因为它非常大,几乎把我们头顶的天空一分为二。它还非常亮,像白炽灯一样晃眼。
忽然,一道更加刺眼的白光闪过,我不由得闭了闭眼再睁开,只见那片雪白的背景里,赫然多了五艘黑色的战机。它们只在空中停了一瞬,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急坠,朝我们降落下来。
我的心头瞬间涌入惊喜――亮斑必然是新空间的出口,战机就是救兵。这是个虚拟空间,看来他们也是虚拟的意识体。
“小姐,撑住!”一道沉厉的声音劈空而来,“精神力空间马上会崩溃!崩溃带来的力量很可能波及到这边!撑住!”
是莫普的声音!
几乎是同一瞬间,我感觉到整个水面剧烈一颤,一圈圈波纹密密麻麻蔓延开,就像原本光滑的镜面,被震裂出无数道细缝。
与此同时,山崩地裂般的震动声,仿佛平地惊雷,突然从背后传来。
易浦城脸色铁青,我骇然转头。
这是无比诡异的一幕。
几步之遥,我们所在的水面风平浪静。可刚刚离开的空间,已然天翻地覆。
天地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天空被扭曲成诡异而狭窄的形状,原野正被撕扯成四散零落的碎片。星星拖着长长的火尾,一颗颗陨落;黑色的海洋像煮沸的大锅,巨大的海浪翻滚着、折叠着,越涨越高。
整个空间,在我们面前压缩、旋转,像一张鬼脸在变形。
“抓紧筏!”易浦城在大喊,就看到一个巨大的浪头越过断面,朝我们劈头盖脸砸下来――这个空间也被波及了!
可我哪里有手抓紧筏?怀里是穆弦!我毫不犹豫将他抱得更紧,猛吸一口气闭上眼。
“扑通”一声,筏被打翻,我们掉入水里。
咸湿的海水从四面八方灌过来,视野里迷蒙得像雾。筏早已看不到了,易浦城也不知所踪。水面上的嘈杂声音,也变得遥远。
我的脑子有片刻的空白,过了几秒种,才意识到我们一直在下沉。
我立刻双手抱紧穆弦,缓缓吐出肺里的空气,用尽全身力气,开始蹬水往上游。穆弦很沉,但在浮力作用下,我可以勉强把他往上拖。这让我重燃信心――只要坚持住,飞机上的救兵就会来了。
谁知刚往上游了一小段,我就感觉到水面开始旋转。一股巨大的力量,像绳索缠上脚踝、双足、腰间、全身,我根本无法挣脱,不由自主随着水波旋转起来,越旋越快。
我们掉进了水面下的漩涡。这是最恐怖,最无法逃脱的灾难。
渐渐的,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头晕目眩。撕裂般的疼痛开始侵袭脸和全身,我知道再有几秒钟,我们就会被漩涡的力量撕成碎片。
我的胸口也越来越堵,终于忍不住张开嘴,大股大股的海水灌进嘴里和鼻子里。
我的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了,只能凭借双手的感觉,把穆弦抱得更紧,头埋在他怀里,我闭上了眼。
世界无声震荡,世界一片黑暗。
我恍恍惚惚的想,不知道再次醒来,我们会在哪里,现实还是虚幻,天堂还是地狱。
***
迷迷糊糊间,我忽然感觉到一只有力的大手,从背后轻轻托住了我的腰。同时似乎有一股清新的空气,钻进了鼻腔里。我下意识大口大口喘气,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睁开眼,眼前依然是茫茫海水。身体周围却有一层淡蓝色的光泽,阻隔在我和海水间。而我怀里……已经空了。
还没等我回头,就看到眼前的水面,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刀生生斩断。暗黑的海水在我面前骤然一分为二,两道笔直高耸的水墙瞬间形成,一直延伸到无穷远处――整个海洋都被劈开了!而我们就如同破茧的蝶,从水墙的缝隙中,倏地往上升去。
转眼间我们冲出了水面。外界分崩离析的巨响,骤然重回我的耳朵里。
我的腰间一紧,已经被那人正面搂进怀里。
深黑的天幕下,明明暗暗的亮光里,他静静的低头看着我。湿发紧贴额头,白皙的脸颊还挂着水珠。深黑的、漂亮的眼睛,像幽幽深潭,又像寂寂星辰,注视着我。
他醒了。
我眼眶一热,紧紧抱住了他。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我耳边沉寂下来,只有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黑色的眼睛……他现在是否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重新抬头看着他。像是察觉了我的心思,他用那双幽黑清冷的眼睛看着我,声音低柔、暗哑、有力。
“是我。华遥。”
是我,华遥。
我的喉咙瞬间哽咽,太好了。看来离开了那个空间,他就恢复了正常。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用力点头。他箍在我腰间的手无声收紧,深深看我一眼,目光就移向下方的水面。我也转头,此刻就算天翻地覆,我也不觉得害怕了。
他醒了,他回来了。
然而眼前的景象实在危险而恐怖。那个空间的力量,完全攻过来了。
我们头顶的天空也在扭曲,海面在倾斜,整个海洋像是蛰伏着无数只暗黑的巨兽,汹涌澎湃。
我俩悬浮在海面上十多米处,战机在我们头顶不远处轰鸣,数道亮光照在颠簸的海面上。一条条细白的金属绳索,从机腹垂落到海里。我依稀辨认出,易浦城抓住一根绳索,拼命在往上爬。还有其他数十人,都在海浪里翻滚着――应该是飞机上跳下来的搜救人员。
穆弦那清冷如玉的侧脸上,黑眸陡然变得锐利逼人,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挥。
奇迹发生了。
一道无边无际的、淡蓝色的、半透明的细细密密的网凭空出现,轻轻往海面覆盖下来。海水还在翻滚挣扎,可好像怎么也越不过那张网了,瞬间就平复了许多。
那是穆弦的精神力!
“指挥官!”天空中传来莫普激动的声音。
“指挥官!”那些原本漂浮在水面的士兵们,也发出激动的呼喊,他们纷纷抓住了绳索,开始往上撤离。
穆弦没有回答,也没看他们,他盯着海面,眉头微微一蹙。
“上去等我。”他低声说。
我一惊,就感觉到他锁在我腰间的手一松,我的身体已经开始上升。
可他悬浮在原地不动。
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暗沉的黑眸,我忍不住伸手一抓,可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抓住,人就已经飞过了他的头顶。
穆弦!我想喊他,可我知道这没用,只会令他分心。我只能看着他越来越远,揪心的期盼着,千万不要再出事,千万要一起安全撤离!
就在这时,恐怖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被他用蓝网拦住的水面,突然涌起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水浪,那水浪越升越高,突然就冲出了蓝网,变成了……
一只怪兽!变成了一只黑色的、狰狞的怪兽!
怪兽?怎么会有怪兽?
它的身躯就像一座小山,肢体粗壮、面目模糊,几乎挡住大半个天空,它一声嚎叫,张开大嘴,就朝穆弦扑了过去!
我的心狠狠一揪,就看到下方的穆弦手一挥,形成一道深蓝色的冲击波,在空气中划出尖锐而迅猛的弧度,势不可挡的朝那怪兽身上撞去!
怪兽被打得身子一侧,重新跌回海里。与此同时,一道清冷有力的声音响彻天地间:“开火!”是穆弦的声音。
所有士兵仿佛才反应过来,数道密集的火力,从飞机的炮口,从海面上那些士兵的枪里,砰然射出!疾风骤雨般朝那头怪兽攻去!
剧烈的火星燃烧在怪兽身上,它呜咽一声,一头栽入海里。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那怪兽就像沉进了海里,再也没有露头。
我的心一松――攻击有用!太好了!
就在这时,我腰间一紧,已经被一只金属手臂箍住。耳边传来熟悉而沉稳的声音:“小姐!坐稳!”
话音刚落,我已经被抱起,落在冷硬的金属地面上――眼前是洞开的、摇晃的舱门,以及明亮平整的机舱,我已经到了直升机上!
“莫普!”我激动的回头,便见莫普双眼紧盯海面,神色相当紧张。
“怎么会有怪兽?!”我喊道。
莫普头也不回的答道:“这个空间由指挥官的精神力建造。一旦指挥官离开空间,空间就会崩溃。崩溃了的精神力场是混沌状态,连指挥官也无法控制,所以才会陷入混乱,才会制造出这些怪兽!”
这时另一个机器人走过来,将安全带固定在我腰间,立刻又去忙碌了。我马上趴在舱壁上,跟莫普一起看着下方。
可海面上的战斗,还没结束。
穆弦他们陷入了混战。
不止刚才那一头。
一头又一头的怪兽,嚎叫着从海底钻出来;穆弦正带着士兵们且战且退。连易浦城都跟其他士兵一样,抓住一根绳索,手里拿着一柄机枪,在朝怪兽们扫射着。其他战机,更是开足火力,朝海面疾射。
我的心完全提到了嗓子眼,紧盯着穆弦悬浮在空中的身影。他的背影看起来是那样挺拔料峭、无所畏惧,一道道蓝色的细网、蓝色的冲击波,从他的掌心出现,挡住了怪兽的绝大部分攻击。
我跟他相隔着数百米远,但是同时在上升。
我们离出口越来越近了。
我只觉得连呼吸都要停滞了。没多远了,只要挺住,主要从头顶的裂缝出去,一切都会结束了!
可就在这时,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整个海面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缓缓的、汹涌的,升了起来。越升越高,顶端几乎都与我的视线平齐。水面中形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漩涡,仿佛整个海洋都卷了进去。
所有人的炮火,仿佛瞬间一滞。
然后我就看到,整个海洋,幻化成了一只匍匐的巨兽。
你完全分辨不出它的身躯有多大。它的下半身,仿佛深埋在那个已经扭曲成一片混沌的精神力空间里,上半身还在我们这个空间。仅仅头颅,就超过了之前每一只怪兽的身躯。看起来恶心又恐怖。
它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叫,就朝我们抬起头――暗黑的、模糊的、狰狞的、肌肉纠结的头。
没有任何停顿,它一口就朝穆弦他们咬去!
我猛的抓紧舱壁上的扶手,喉咙里就像堵了铁块,想喊都喊不出来!
就在这时,穆弦身体周围,陡然爆发出新的、刺眼的蓝光。他的轮廓已经看不清了,就像一个浑亮的光球,悬浮在空中燃烧。一圈圈密集的、蓝色的冲击波,在他身体周围快速形成,毫不间断的朝怪兽猛冲过去!
士兵们的射击铺天盖地,划出道道金黄色的火线。交织成密密的火力网,与穆弦的精神力冲击波,共同攻向那头怪兽。
时空,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滞了。
那头怪兽一头撞在穆弦编织的蓝网上,发出粗重的、震天的怒吼。我只感觉到飞机都随着它的吼声,剧烈的颤抖起来。而它的头抵在精神力网上,爪子还在空中奋力的刨动着,嗓子里发出一声声低沉的闷哼,仿佛正在蓄积力量。
双方僵持,狰狞的僵持着。
穆弦所在的光球已经越来越炽烈,我仿佛看到了他周围的空气都已经被点燃,隐隐有火星闪过;士兵们更是跟疯了似的,举着枪朝那怪兽拼命扫射;甚至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易浦城破口大骂的声音。
突然,那怪兽的身躯猛然朝前扑去,一头撞破了蓝网!
它挣脱了!
我还没来的及发出惊呼,就看到它猛的一甩头,狰狞张开的大嘴,仿佛一个无底深渊。它吼叫一声,一口就把穆弦他们数十人吞了下去。而后,它匍匐在原地,大嘴有力的嚼动了几下,我甚至听到了它下咽的声音。
然后,它抬起硕大狰狞的头颅,用阴森的兽眸望着我们,嘴一张,咬住了飞机下方数条绳索。
事情发生得太快,我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幕,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
“指挥官!”我身旁的莫普、其他战士,同时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吼叫。我只感觉到一股刀绞般的疼痛,冒着寒气就逼上心头。
发生了什么?穆弦……死了?被那只怪兽吞噬了?
就这么……结束了?
就在这时,那怪兽咬着绳索,用力一扯――飞机发出剧烈的轰鸣声。我的视线开始倾斜,天地开始旋转,我的头狠狠撞在舱壁上,阵阵晕眩感传来。
我的脑袋开始阵阵抽痛,太阳穴突突的跳。一瞬间我的灵魂好像抽离了身躯,失去了肢体的所有知觉。我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看到莫普等人东倒西歪,看到他们的嘴唇一张一张,表情惊痛。
“穆弦!”我听到自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叫,然后就看到我们的飞机急速坠落,机舱瞬间四分五裂,一股无比强劲的力量撞上我的后背,视野一黑,我跌进了怪兽的嘴巴里。
一直在坠落、坠落。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只能感觉到自己在黑暗里不断下坠。
“穆弦!”我听到自己胸膛深处撕裂出的声音。
可我一直在坠落,不知过了多久。
“我在这里。”一道低沉的、温和的、隐约的声音,忽然在黑暗中响起。我精神一震,可却辨不清他的方向。
就在这时,我眼前出现了一道亮光。
一道无比耀眼的,蓝色光芒,仿佛一把雪亮的利刃,从很深很深的幽黑里划破出来。而后,一道雪白得仿佛星辰的光芒,从上方徐徐坠落,跟那蓝光重合在一起。
黑暗被一扫而尽,我隐约看到怪兽模糊的轮廓,挣扎着消失在光芒里。而后,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纯净的光芒填满。
我模模糊糊的想,是穆弦的精神力,跟外界的防御力量吗?他们终于杀了怪兽!
我隐隐约约听到莫林的声音,还有其他几个声音,不知从哪里模糊的传来:“出来了!都出来了!”
“成功了!谢天谢地!”
“指挥官的精神力爆发了!击溃了崩溃的空间力量!”
……
恍惚间,我看到十多具身躯,跟我一样漂浮这片耀眼的光芒里。我想起身,可根本移动不了。这时,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背影,浮现在我面前。
他的衣衫褴褛、面容苍白,俊秀的脸庞上,黑黢黢的眼睛那么静,那么深。他在我面前蹲下,把我从一片光芒中抱了起来,低头静静的看着我。
“你不会再遇到任何危险。”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不会再担心害怕。”
我瞬间哽咽,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可是那蓝白交织的光芒,却变得越来越强烈,很快就就遮住了他的轮廓。而我一阵晕眩,意识逐渐模糊,而最后的印象,是他抱着我,静静站在无边的光芒里。
***
之后很长的时间里,我好像都陷在一片温暖、平静的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听不到。
后来,我开始听到一些声音,细碎模糊的声音;然后许多陌生的人、陌生的画面,从我眼前掠过。我想睁眼,但是睁不开。我就像陷入了一个迷幻的、莫名其妙的梦境。
再后来,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海滩。
天空很黑,暗白色的潮水,轻轻拍打着海岸。偌大的海滩,只有我一个人。
我赤足踩在细沙上,走了不知道多久。前方的沙滩上,出现了个陌生的背影。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一身白色长袍,腰间系条金黄色腰带。乌黑的长发像绸缎披落肩头。
“你是谁?”我走到他背后,疑惑的问。
一声轻轻的叹息声,随风传来。他背对着我,没有转身,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眺望着海洋。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低沉温和的嗓音,清晰传入耳际:
“我看着银河系在我面前坠落,
看着年华柱卷入时间的漩涡;
生命的光辉从此被黑暗覆盖;
痛苦像沼泽吞噬无尽的岁月。
我们没有选择。
杀了他,命运的时刻终会到来。
让被掩埋的姓名,重见天日;
被抛弃的时光,轮回复转。
那一天,是末日,也是新生。”
“你是谁?”我问他。
他沉默不答。背影在夜色中料峭如山,苍凉的声音让人想要落泪。
“你是谁?”我又问了一次,“你到底是谁?!”
可他却始终沉默着。我想走到他面前,想看清他的样子,却始终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了双眼。
眼前是高高的银色天花板,周围矗立着几台巨大的设备,显示着各种数据。无数条金属细线,从那些设备延伸出来,连接着我的头部、躯干和四肢。
我的嘴巴和鼻子上扣着个透明罩,呼吸声又低又微弱。
原来刚才只是做梦。
那个男人是谁?他念的诗很奇怪。可以前我只是听到他模糊的零散的语句,今天为什么突然就梦到这么多?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震。
回想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是因为穆弦的精神力震荡到我。难道这一次听到更多,是因为刚才在虚拟空间里,又被穆弦的精神力波及了吗?所以才能听得更清楚了?
很可能是这样。
疑云重重,我突然觉得很不安。
只是现在,更重要的是,穆弦呢?
我挣扎着想起身,却发觉四肢都是僵麻的,喉咙里也是又干又涩,我轻轻的咳嗽两声。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见左边设备旁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人影。听到我的咳嗽声,他的背影瞬间一僵,缓缓转身看着我。
圆圆亮亮的金属头颅,纯红的眼睛仿佛已经呆滞了。我看到他,立刻把沉重的梦境丢到脑后,鼻子一酸,哑声喊道:“莫林……”
他把手里的东西一丢,冲过来一把握住我的手:“小姐!你、你醒了!太好了!你总算醒了!”
醒了!他说我醒了。
“这里是现实世界?”我颤声问。
他用力点头:“当然!当然!我在这里!”
我忍不住笑了,可我内心的焦急,也在一点点增加。我有点紧张轻声问:“他呢?”
他吸了吸鼻子,用力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把我左侧的一台仪器移开。我的呼吸一滞,心跳仿佛也变得不稳了。
离我几米远外一张平整的床铺上,穆弦静静的躺着。跟我一样,他的全身也接满了仪器,脸上扣着氧气罩。他的眉目还是那么乌黑清秀,细密的睫毛轻轻覆盖着修长的眼睛,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就像睡着了。
悲喜交加的情绪涌上心头,我的喉咙瞬间像被塞满了东西,说不出话,甚至连呼吸都有点艰难。只能怔怔的望着他清俊的容颜,想哭,又想笑。想立刻就甩开这一身仪器,扑到他的床前抱着他。可身体还是僵的,除了手指,什么都不能移动。
“别担心,他的身体情况不错,再有两三天就能醒。”莫林轻轻的在旁边说,声音也哽咽了。
我点点头,长长的、缓缓的吐了口气,湿热的眼泪沿着脸颊,无声的滚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1、穆弦的精神力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清醒,一部分混乱。清醒的那部分,就是空间里的他,混乱的那部分,就是这个空间。之前穆弦疯了,就是被混乱那部分控制了;现在他清醒过来想走,空间就会阻止,所以产生怪兽攻击他;
2、女主被怪兽吃了后,看到的蓝光是男主的精神力爆发,最终灭掉了怪兽,救了他们出来;
3、外来的人员也是虚拟的意识,进入了虚拟空间。所以他们对怪兽的攻击是有用的,虚拟对虚拟;
4、如果有看不懂的,请在留言问老墨,请一定要告诉老墨是哪里不懂,留言打0分,可能是我没写清楚,我好去修改。
5、看到有读者留言说像盗梦空间,嗯,其实虚拟空间的效果差不多,但是原理可能不同。顺便俺老墨自己的设定和理解科普一下,看不懂可以无视
我觉得盗梦空间的几层空间,更加相当于神经病理、生物科技方面的设定,进入人的潜意识,精神世界,是对大脑皮层和脑电波的作用,用某种手段控制了人在梦中的潜意识,那个虚幻的世界(不知道理解得对不对,欢迎指正,若留言指正请打0分)
虚拟空间在科幻小说里的基本设定,一般基于多维度空间理论。譬如我们现在的世界,是3维,如果拆成4维,就是另一个空间了。我记得有篇外国科幻小说里讲过,一个质子最多可以往下拆成11维空间,打开之后,可以包裹整个地球。
本文中,男主的精神力是一种能量场,跟磁场、电场有类似。发生混乱之后,其实是形成了能量黑洞。这个黑洞成功打开了下一维的空间,而这个空间,自然是他的能量场主宰的。虽然是虚拟空间,但它在下一个维度,可以说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不在我们这个维度而已。这个空间在哪里?或许只是男主脑袋里的一粒原子中。一粒原子,其实是一个世界。
不知道这么解释大家是否接受。咳咳咳,也可以无视,不影响本文阅读。。。你也就可以理解成盗梦空间里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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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章
天空澄澈,阳光下的草地,像嫩绿的丝绒,一直铺向远方。我坐在褐色长椅上,周围是优美的白色宫廷建筑,错落矗立在草地碧水之间。
今天是我醒来的第二天,穆弦还在沉睡中,我们在帝都的皇家医院里。因为在床上躺了太久,按照医嘱,我得充分活动、晒晒太阳。
莫林盘腿坐在我面前的草地上。不过他的全身被防护服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扁扁的脸。据说是因为恒星黑子活动依然频繁,对机器人干扰较大。他怕被晒伤老化,所以全副武装着。
“小姐,有件事需要你的授权。”莫林小声说,“我想把指挥官苏醒过程的电视直播权,卖给帝都独立电视台。”
我很意外:“为什么?”让全世界看到他醒来,穆弦肯定不喜欢这种事。
“因为经济压力。”莫林无奈的说,“这次造空间,花费了200亿帝国币,财政部只给报销60%。而一个转播权能卖10亿。”
我吃了一惊。要知道穆弦的全部家当也就100亿,这么算下来,我们可是所剩无几。
“好,我同意。”我当然没有任何犹豫,“穆弦醒了,我会跟他说。”
莫林顿时喜笑颜开:“谢谢你小姐!”又顿了顿,有些愤愤的压低声音说:“听说易浦城连续接受采访,已经赚了10多亿了!这只臭狐狸!”
我一怔。
据说我醒来后两个小时,易浦城也在另一间病房苏醒。不过他立刻被全副武装的士兵们,押往帝都高级监狱。
莫林说,虽然我跟易浦城的精神力微乎其微,但还是会对空间产生难以预知的作用。安全起见,当初才要求我们三个一起活着离开。
不过,易浦城现在活得可比我预想的滋润得多。今天在电视里,我就看到他穿着黑色囚服,坐在帝都监狱的重犯室,一手咖啡,一手香烟,噙着笑容,对镜头侃侃而谈。
“我跟他们在虚拟空间里合作很愉快,一起度过了很多难关。”
“是的,我救过诺尔的命,遥遥……对不起,是王妃殿下,她也把我当成亲生兄长一样敬爱。”
“我认为现在帝国将我囚禁,是很合理的行为――毕竟我们曾经有过间隙和误会。不过,重要的是将来。”
……
他之所以这么受媒体追捧,是因为我们的事,已经在斯坦帝国,甚至整个银河联盟,都造成了轰动。无论哪个电台、频道,都在追踪报道我们的消息。
大家如此关注,只因为历史上,还从未有人用精神力造出如此强大的空间。一些舆论甚至还评论,穆弦是“伟大的新能量时代”到来的标志。
现在穆弦还处于晕迷中,我当然也不会公开接受访问,易浦城成了唯一的发言人。不过我没想到,他身在囚笼自身难保,居然还不放过任何敛财的机会……
“易浦城现在怎么样?”我问莫林。
莫林哼了一声说:“听说臭名昭著的银河系雇佣军总指挥部,已经送来了书面的和平协议。今天上午,易浦城会跟帝国军方进行紧急会晤――这个人真是厚脸皮。”
我并没有太意外。
易浦城多狡猾的人,穆弦要是醒了,他能不能走,可就不好说了。
***
结果次日一早,就传来易浦城代表其麾下十万雇佣兵,与帝国签订和平协议的消息。看着电视镜头里,易浦城一身崭新军装,跟个英雄似的朝民众挥手、朝镜头飞吻,我只觉得……无语。
莫林更是忿忿,据他得来的“可靠的小道消息”,易浦城能打动帝国军方,最主要的原因,并非他提出的和平条件有多好,而是因为他“无意间提及”,所掌握的“活体机械改造技术”,是某位时光之族的后人传授给他的,他自认为是时光之族的奴仆。
对于这个神秘的、近乎无所不能的种族,整个银河系都抱着复杂的态度。所以在他表明这一层身份后,帝国军方沉默了、妥协了。
用过早饭,莫林就离开了。我一个人坐在摆满仪器的超大病房里,望着穆弦的睡颜。
想起我在空间里对他说过“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我的心就阵阵悸动;再想起我生平第一次主动在床上引导他,我的脸甚至微微发烫。
等他醒了,想起这些事,想起我们对彼此说过的那些话,会很愉悦吧。
然后他会不会又用那双锐利的、沉黑的眼睛盯着我?
会不会对我更加炽热和……沉迷?
我牵着他的手想来想去,居然想得心跳加速脸颊滚烫。心里甜丝丝的吻了他一阵,才下楼去散步。
穆弦的病房外,还有好几个附属房间。医学专家、精神力专家随时候命;还有一个房间里,坐着媒体记者。
我一出房间,就看到莫普站在走道里,微笑着跟高挑纤细的女机器人记者在交谈。看到我,他大步迎上来:“我送你下楼。”
正是傍晚时分,晚霞将绿草照得闪闪发亮。我跟莫普在草地坐下,他沉静的说:“别坐太久,指挥官随时会醒来。”我点点头,也被他说得有些紧张起来。
“易浦城已经被释放了。”莫普说,脸色不太好看。
我点点头:“电视看到了。”
“真可惜没能杀了他。”莫普淡淡的说,“和平的代价是放虎归山。”
听他提到易浦城,我脑子里首先想起的,却是我们逃亡那晚,他拧着浓眉光着膀子,拼命划桨的模样,又英俊又狰狞。
我笑道:“其实易浦城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就是太唯利是图,也没有道德观。”
莫普疑惑的问:“没有道德观,你还说他有意思?”
莫普生性严谨正直,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他概括易浦城这个人,想了想说:“他是个枭雄……亡命之徒?”我摇摇头笑了:“总之对他还是敬而远之好了。”
莫普站在我背后,并没有马上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他说:“对了,今早释放易浦城时,他说有句话带给你。”
易浦城带话给我?我转头看着他,惊呆了。
“以银河系雇佣军团的名义起誓,如果有一天你跟诺尔离婚,易浦城不介意给你一个更盛大的婚礼。”
低沉的嗓音、含笑的语气。
暗灰色军装、窄瘦的机器身躯上,缓缓抬起的墨黑双眼,淡红薄唇,还有英俊又邪气的脸庞。不是易浦城是谁?
此刻他正眯着眼盯着我,似笑非笑,不怀好意。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我有点害怕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焦急的声音,脚步声也纷沓而来:“小姐!”
“是易浦城!抓住他!”
十多个身影从各个方向围了过来,正是莫林莫普他们。
我看到这架势,也不慌了。可易浦城比我更镇定,居然摘下军帽,朝我缓缓鞠了个躬,慢条斯理、清楚洪亮的说:“有一点你说错了,对待女人我特别有道德。记住,打算二婚的话,第一个考虑我。”话音刚落,他拔腿就跑!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跟个鬼影似的,“蹭蹭蹭”不知怎么就跑出了莫普他们的包围圈,跑到前方白色建筑背后,不见了身影。
警铃大作,无数荷枪实弹的士兵包抄过去,枪声四起。过了一会儿,却看到一架黑色骷髅头战机――雇佣兵战机,倏地从建筑后头冒出来,宛如钢铁苍鹰一飞冲天,璀璨的银光一闪而逝,天空中已经空空荡荡――它跳跃逃走了。
医院在短暂的混乱后,迅速恢复了宁静和秩序。我被莫林跟十多个机器人卫兵护卫着,往身后的建筑走去。走了几步,我忍不住看向已然寂静的天空,易浦城这个人还真是……
忽然间,我感觉到身子一轻,低头一看,双脚离地了。空气中像是有股无形的柔和力量,托着我往上升去。周围的士兵看到我忽然飘离他们头顶,全惊呆了,莫林一下子扑上来,抓住我的双脚:“小姐、小姐!”
“一定是易浦城的诡计!”有人喊道,“戒严、戒严!”
“不,没事!”我连忙阻止他们,“不是易浦城,是……”
这熟悉的感觉……
我抬头望向身后白色小楼上,那扇洞开的窗户,嫩黄色窗帘正随着晚风轻轻飘动。
我的心跳骤然加快――那是穆弦的力量。
莫林一愣,马上明白过来松开我,哈哈哈大笑着朝小楼冲去:“一定是指挥官醒了!”他这么一喊,不远处的莫普撒腿也往小楼跑去。其他士兵们一阵欢呼,都涌向了小楼楼下,朝上张望,医院的铃声再次大作。
这时我已经缓缓飘到了窗前,晚霞在屋顶后绚烂掩映,深黄色的阳光温柔的洒满窗棂,屋子里格外明亮宁静。
我的心跳得极快,脸颊也烫得厉害。好想见到他,好想马上抱着他,告诉他我有多想他。
病房更像一个宽阔的大厅,他就睡在正中间,被许多高大的仪器包围着,看不到身躯。我飘进了窗户,以为他会放我下地走过去,谁知身体还是被控制着,绕过家具继续往他飘去。
我忍不住想笑。
终于,绕过了那排金属仪器,我到了他的病床前,这一看,我愣住了。
没醒。
笔直平稳的睡姿,白皙的脸颊,安详的眉眼。他的呼吸均匀而悠长,明显还在沉睡。
这是怎么回事?
“穆弦?”我轻轻喊他。
没有反应。
就在这时,环绕着我的力量忽然加重,我原本是直直的站着飘,立刻被转了90度,脸朝下、身体变成了横着。然后轻轻的、轻轻的往下沉去……
正面,落在了他怀里。
他的容颜依然沉静而安详,心跳平稳有力。
我怔怔的看着他。
这是他睡梦中的精神力吗?想要……抱着我?
整个胸腔仿佛都变得软软的,甜甜的。我只觉得自己的笑容完全止不住,把头埋在他怀里,闻着他的气息,好舒服。
“哗啦”一声,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小、小姐……”
“指挥官醒了吗?”
好几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知道一定是闻讯而来的医生,还有莫林他们,连忙答道:“还没醒。”想到自己这个姿势趴在穆弦怀里,被这么多人看到,脸上更热了,连忙想要起身……
动不了。
完全动不了。被他又用精神力捆住了。双腿跟他重叠着,手只能放在他胸口,整个身体都紧紧的贴着。
“穆弦你放开我!”我连忙小声在他耳边说,“好多人来了。”
没反应。
我尴尬极了,可莫林莫普,还有一堆医生,已经走到了病床前。几个医生开始查看仪器数据,莫林捂着嘴,一边笑一边说:“咳咳……小姐,你先下来,这样压着指挥官,没法检查了。”
他的声音很响亮,立刻有人笑出了声。我又好气又好笑,压低声音跟他说:“莫林,我被他的精神力锁住了,动不了。”
莫林一怔,身边的莫普已经咧开嘴笑了。
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医生检查完设备数据,走到莫林面前:“精神力活跃度正在加强,这是苏醒的前兆。我相信一个小时内,殿下就能清醒过来。”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全都低声欢呼、击掌庆祝。那老医生又看一眼我,小声问莫林:“王妃……不肯下来?”
我转头看向一边,只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
过了一会儿,估计是莫林跟大家解释清楚了,医生们开始有条不紊的忙碌准备着。唯有我还重叠在穆弦身上,动弹不得。不过很快我就不尴尬了,反正都是些熟人,而且他醒来第一眼就会看到我,一定很高兴。
我索性安安心心趴着,开始期待。
“精神力数值已经恢复正常。”医生的声音沉静中带着激动,“随时都会醒了。”
“记者可以进来了。”有人说,然后门响了一声,又有人走了进来。
我原本紧张的期待着,闻言浑身一僵――记者?全球、全银河系直播?
“喀嚓!喀嚓!”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到了闪光灯的声音,然后有个好听的女声响起:“王妃这是……某种仪式?”
“不、不是!”我想要转头,可是脖子也动不了,连忙对旁边的莫林说:“去跟记者解释一下,让他们过来拍穆弦的脸,不要拍到我。”
莫林点点头,刚要迈步,忽然间我感觉到腰间一沉,被人箍住了。
我的呼吸猛的一滞,之前的尴尬羞窘瞬间抛到九霄云外。莫林也呆住了,低头看过来。
白皙净透的脸颊上,那双修长的眼睛,缓缓睁开。黑黢黢的眼眸宛如清冷的深潭,浅浅的光泽就像柔和的水波,在其中无声浮动。
我的喉咙瞬间就堵住了,根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呆呆的望着他。身后响起密集的“喀嚓喀嚓”声音,女记者的声音也隐隐传来:“帝国的子民们、所有关心诺尔殿下的朋友们,刚刚我们见证了历史性的一刻……”
我听得模模糊糊,只怔怔的看着他,心仿佛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他也静静的注视着我,漂亮的眼睛幽深的叫人心悸。片刻后,薄红的唇角浅浅的勾起。那样柔和的笑容,就像映着波光的水面,湛湛生辉。
“我很高兴……”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一醒来,就看到你呆在我怀里。”
我心头一甜,可又觉得他的措辞哪里有点怪。稍微一想,明白过来――他看起来真的很愉悦,而且他的语气……好像并不知道,是他睡着时用精神力把我绑过来的。
所以……他以为是我主动趴在他怀里等他苏醒?
我忍不住笑了。
“指挥官……”莫林欣喜的说,“请让我们先为你检查身体数据。”
穆弦点点头,深深看我一眼,柔和的嗓音透着几分暗哑:“你先下床。检查完我再抱你……好吗?”尾音带上了几分笑意。
我的脸已经热得可以烧开水了,可现在怎么解释?只好飞快的爬下床退到一旁。周围的医生全在笑,旁边的记者对着我一顿狂拍,嘴里还在播音:“我们可以看到,来自地球的王妃、可爱的华遥小姐,她对诺尔殿下的爱,是多么炽烈而纯洁,让我们祝福他们……”
过了至少半个小时,闹哄哄的屋子才恢复宁静。医生们全走了,我把他们送到门口,莫林还体贴的反手带上了屋门。
我一转身,就看到穆弦已经坐了起来。他穿着宽大的白色病号服,衬得俊脸愈发白皙干净。那双沉黑的眼睛,正紧盯着我。
我只停滞了一瞬间,就快步朝他走去。他的眼中缓缓的浮现笑意,看着我不说话。我走到了他面前,有很多话想说,可又觉得什么都不必再说。
就在这时,腰间一紧,已经被他抱了起来,也放在病床上,跟他并肩坐着。肩膀一沉,被他搂进了怀里。
我心头一荡,侧头看着他。可那沉黑的双眼实在太过锐利逼人,就像要把我望穿。我脸上一烫,低头握住了他的手。他立刻反手将我的手捏在掌心。
环在肩头的手逐渐收紧,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他沉默的、灼热而慑人的眼神,始终牢牢锁定了我。
“一出院就补办婚礼。”他低声在我耳边说。
我心头一阵热热的甜蜜,点点头,转身将他抱紧。
作者有话要说:够甜吧,哈哈哈哈
对了,我还要写个小小的剧场放在作者有话说,我先去吃饭,9点放上来。你们可以明天再来看小剧场哈!就在这个作者有话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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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章
天空繁星点点,城市灯火林立。入夜的帝都越发喧嚣,时不时可以听到街上传来欢呼的声音――据说是民众自发组织游行,庆祝穆弦的苏醒。
我坐在阳台上,望着璀璨夜色,嘴角始终是弯的。莫林正把新出炉的食物,摆放在桌子上――穆弦刚醒,急需补充能量。所以在他苏醒后半个小时,莫林莫普又来了。
一边摆,莫林一边问:“对了,你有没有问他,咱俩昨天讨论的问题――最后关头,他为什么能爆发出超强精神力灭掉了怪兽?是不是因为看到你遇险,所以才爆发?这是整个帝国的科学界和军事界都关注的问题哦。”
我微微一笑:“没问。”
哪有时间问?刚刚半个小时都被他压在床上亲吻……
室的门一声轻响,我俩同时回头,穆弦披了件白色浴袍、头发湿漉漉的走了出来。
莫林已经摆好饭菜,朝我挤挤眼睛,就走回房里等着。莫普恭敬的说:“指挥官,已经安排好,明天一早出院。”
穆弦淡淡点头,他俩快速退出了房间。
室内重新恢复了宁静,沐浴后的他显得异常白皙俊美,站在灯光下看着我,目光又变得幽深而暗沉。我的脸一热,柔声说:“过来吃饭啊。”
他不发一言,缓缓走过来,扫一眼桌上的食物,坐下。
阳台上夜风清凉,我俩坐在小圆桌的两侧,一时都没说话。我早就吃过晚饭了,看着迷离夜色,一时有点走神。
“咚咚。”清脆的声响,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转头一看,他的一只手搭在桌子上,黑眸静静盯着我,刚刚显然是他敲桌面向我示意。
示意什么?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静默片刻,幽深的眼中闪过似有似无的笑意,声音淡淡的:“喂我。”
我一怔,忍不住笑了――他是想起在空间里,我喂他哄他吃东西的事了。可那个时候,他跟孩子一样懵懂依赖着我啊。而现在,他虽然看起来斯文又温秀,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男性迫人的气息。
“不要,你自己吃……”话音刚落,我已经被他抱过去,放在大腿上。
“喂。”他贴着我的耳朵命令道。
……
他确实饿的厉害,风卷残云般扫荡着食物。我坐在他怀里亲手喂他,心里……好甜蜜。
很快他就吃完了,我起身收拾,他去浴室洗了个脸。等我刚把阳台清理干净,就感觉腰间一紧,被他打横抱起,走向了屋内的床。
“莫林说要多运动。”他低头盯着我,嗓音有点哑。
“嗯。”我笑。
他却没有马上行动,而是目光灼热的看着我,忽然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印象不够深刻?”
“嗯?什么?”
“所以……”他盯着我,“你才会记错,我们应该做几遍。”
我一愣,脸腾的热起来――他说的是空间里那次,我想骗他只做一遍,结果还是被失忆的他识破。
我用手挡住热乎乎的脸,下意识说出心里话:“我干嘛要对这种事印象深刻……”
结果这晚,我为这句话付出了代价。
他非常“深刻”的做了,并且还多做了。
等我浑身乏力的趴在他怀里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此刻我真的很讨厌斯坦星的昼夜长短,一个晚上16个小时,好漫长……
也许是之前睡得太久,我俩都没有困意。他的脸颊还有未褪的红晕,黑黢黢的眼睛盯着窗外星空,似乎在想事情。
我的手指在他的胸膛滑动,鼻子贴上去轻轻的闻。以前他总是闻我,现在我发觉,他的身体也是有味道的,尤其是结实柔韧的肌肉,透着某种清淡的、微热的、闻着很舒服的气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男人味”?
“华遥。”他忽然把目光从窗外收回,垂眸看着我,“你想要什么?”
“嗯?”
“想要什么,我送给你。”
我笑了:“干嘛忽然要送东西给我?”
他却没笑,沉默片刻,盯着我说:“我希望更好的满足你。”
我怔怔的望着他。
他之前望着窗口出神,就是在想这个?
这就是他表达感情的语言和方式?不说喜欢,不说心疼,只在短暂的思考后,得出结论应该“更好的满足我”?
这么大男子主义,又这么……赤诚可爱。
我心头一软,脱口而出:“穆弦,我很喜欢你,很喜欢。”
他的眼神明显一滞,伸手捏住我的下巴,缓缓的、低低的重复:“很喜欢?”
我脸上火辣辣的,迎着他锐利的目光说:“以前我心里有疙瘩,从不去想应该主动对你做什么。可我其实很喜欢你,我想对你好,一定要非常好才行。以后我会主动的做一个好妻子,关心你、照顾你,让你每天都开心。我也要让你跟我在一起时,永远都不会伤心难过。”说到最后,我的眼眶也有点发热了。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暗沉灼热,盯着我,半阵不说话。我有点不好意思,他的眼中却浮起深深的笑意,一个翻身压住我,那个东西已经硬邦邦的,有点急不可待的想往里挤。
知道他是要用这种方式表达情绪,我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抵着他的胸膛:“等等,我还没说完。正因为我要对你好,所以我也会对你有要求。”
他抬头看着我。
“你以后不许对我太大男子主义。”我说,“不要总是说,什么事都交给你处理,什么也不告诉我。你要认真思考、尊重我的意见,我们就要是夫妻了。那不光意味着,我是你的女人,还表示,你是我的男人。”
他脸上闪过笑意:“你可以发表意见,我来决定。”
“不行!”我也学他,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结果他轻而易举擒住我的手,扣在了床上。
“你有没有听我刚才说的话?我是很认真的。”
“嗯。”他嘴里淡淡应了声,低垂的双眼专注而炽烈,“说完了吗?把腿抬起来。”
他明显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我有点不高兴,踹他一脚转身不理他。结果他根本不在意,干脆从后面进来了。做着做着我也有点意乱情迷了,也忘了生气,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最后迷迷糊糊的时候,我还没忘了念叨两句:“以后你要答应尊重我的意见,不能什么都听你一个人的。”
他根本不回答,只用一阵更加猛烈的撞击,把我撞得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像要用这种方式向我宣告,我们俩之间,永远由他主宰。
***
折腾到快天亮才睡,不过莫林莫普也很识趣,快到中午才来叫我们准备出院。
我想着昨天的事,不太高兴。坐到车上的时候,一直看着窗外不理他。可一路上,莫普都拿着文件让他签啊签,他工作起来特别专注,压根就没往我这边看一眼。
等车队出了皇家医院,上了高速悬浮公路,我的注意力也被别的事吸引了――
五彩的鲜花缀满公路两侧;一条条写满祝福语的液晶横幅,悬浮在两旁高楼上;地面上更是挤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兴奋和激动,他们都在欢呼一个名字:“诺尔、诺尔、诺尔……”
整条街仿佛都要被热情点燃。要不是这一条公路专门为我们清空,我相信我们绝对无法行走一步。
“指挥官成为偶像了!”坐在我对面的莫林,狭促的压低声音对我说。
我噗嗤一笑,转头看去,穆弦正一脸漠然的从窗外收回目光,看向我――我立刻转头看着窗外。
等到了穆弦在帝都的住所,我们才知道群众的热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烈。
这是距离市中心稍远的一座别墅,但还是属于市区,是皇室数年前分给穆弦的房子。高耸的围墙,将别墅跟外面的公路隔开。莫普也带了支五百人的卫队,三步一哨加强地面和高空防御。
但等我们走入客厅,还能听到围墙外一阵阵的欢呼、叫喊。过了一会儿,莫普小跑着来报道了:“人越聚越多,估计超过了五千人,附近的交通已经瘫痪,还有人企图冲过警卫进入这里。他们想见你一面,指挥官,是否出动部队驱逐?”
我原本和莫林正在打量客厅的布置,闻言都看向穆弦。穆弦正坐在沙发上,白皙如玉的脸上,眉头轻蹙着,明显不太高兴。
出动部队驱逐人群?我不由得也皱眉。
忽然穆弦目光一偏,看向了我:“华遥,你认为如何处理合适?”
我一怔。
不光是我,莫普也沉默抬眸看向我,莫林更是“咦”了声,眨着大眼睛,很惊讶的样子。
当然惊讶了,穆弦居然主动征求我的意见。
我的脸颊微微发烫――他听进去了。
虽然他嘴上不屑于承认,但是用行动告诉了我答案。
而且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有了今天这个开始,以后他都会注意去改变。
我迎着他澄澈的目光,忍不住笑了。他眼中也缓缓升起笑意。我俩隔着十多米望着彼此,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
“咳咳,小姐,请示下,外头的人群如何处理?”莫普看着我,声音中似乎也有了笑意。
我脸上一热,答道:“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太崇拜穆弦了。如果安全上没有问题,我认为穆弦可以出去见他们一面,感谢他们的支持,请他们离开,不要吵闹,不要造成困扰。这样比较好。不要出动军队对付人群,这样原本支持穆弦的人,搞不好心生怨恨。对穆弦的名声也不好。”
“让指挥官去见他们?”莫林首先表达了吃惊,莫普则看着穆弦,没出声。
谁都知道,穆弦是最不喜欢搭理公众的。
他沉默几秒钟,看着我,话却是对着莫普说的:“按她说的办。”
莫普点点头,他俩都站起来,看样子就要往屋外走,我连忙跟上去:“安全……没问题吧?”
莫普笑了:“小姐放心。”穆弦则看我一眼:“你不许出去。莫林,看好她。”
他俩一走,莫林就凑到我面前,嘿嘿笑着。我也笑,他立刻单膝跪倒在地,抱住我的鞋尖:“女主人!你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我忍俊不禁:“快去听听,他说了什么。”话音刚落,就听到高墙外一阵震天动地的欢呼声,惊得我们俩全都站起来。
但外头很快安静下来,然后我就听到了穆弦低柔、温和的嗓音。他的声音不大,可听起来特别清楚,就像在你耳边说话。应该是动用了精神力。
“我的妻子让我对你们说:感谢支持,请马上离开,不要吵闹,不要造成困扰。”
然后……没声音了。
我和莫林一起愣住――他还真是原封不动的复述我的话啊……
短暂的宁静后,墙外响起了零星的掌声,那掌声越来越热烈,但是没有人再大呼小叫了。过了一会儿,就看到穆弦和莫普一起走进屋里,而墙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人群似乎已经开始撤离了。
“小姐的方法很有效。”莫普笑着说。穆弦站在哪里,抬眸静静看着我。
看着他清秀又高大的模样,再回想他刚才说“我的妻子让我说”……我忽然就有点冲动了,直接走到他面前,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亲上去:“干得好。”
他眸色一怔,闪过笑意,立刻抱住我的腰,吻得强势而热烈。莫普和莫林跟隐形似的,没发出半点声音,我也不管他们。
***
下午的时候,穆弦跟莫普进皇宫了,看望皇帝、汇报近况,同时要敲定我们的婚礼。我既然决心做一个好妻子,当即拽着莫林进了厨房,学习做饭。
想到他吃到我亲手做的饭,必定又会暗暗激动,我的全身就充满了力量。而听到我说“下定决心要对穆弦更好特别好”,莫林比我还兴奋,把自己的功率调到最高,菜刀被他舞得跟幻影似的。
忙了两个小时,我手腕的通讯器响了,接起一听,是穆弦。
“在干什么?”低沉柔和的嗓音。
我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食材,心头畅快又兴奋,语气却故意轻描淡写:“在给你做饭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传来他含笑的声音:“好。我会早点回来。”
挂了电话,我盯着沸腾的汤锅,忍不住的笑。过了一会儿,我才察觉不对――莫林跑哪里去了?
过了好一阵子,莫林才快步跑回厨房。他瞪大了眼,大口大口呼气:“小姐,不好了!刚才我跟莫普打电话,本来想问他们几点回来吃饭,结果他跟我说,等会儿他就要把易浦城讲过的话,汇报给指挥官!”
我一愣,易浦城说过的话?
“就是易浦城向你求婚的话啦!”莫林原地跺着脚,“莫普这个死脑筋,昨天易浦城扮成他接近你,他特别自责、特别难过。我觉得他还变得有点精神过敏。他说他昨天思考了一晚上,决定以后任何跟易浦城的事,他都要如实向指挥官汇报、消除隐患……小姐,指挥官会不会很生气?”
我想了想,安慰莫林:“没事,是易浦城自己要说,跟咱们没关系。穆弦顶多生生闷气,大不了他去找易浦城算账。”
听我这么说,莫林才镇定下来,长长呼了口气说:“也对。”想了想,随即语气又变得欢脱,狭促的对我笑道:“噢噢噢噢!小姐,按照爱情心理学分析,有了别的竞争对手,指挥官会更爱你重视你!”
我笑着切菜,过了一会儿,我忽然觉得哪里有问题。
莫普……任何跟易浦城有关的事,都要跟穆弦汇报?
我狐疑的看向莫林:“那件事……你没跟莫普说过吧?”莫林看我神色紧张,也压低声音,把头凑过来:“什么事?”
“就是我们俩看到了易浦城的那个……你千万别告诉莫普,穆弦要是知道这件事……”说到这里,我自己都抑不住的紧张起来。
然而莫林的表情一僵,张了张嘴,没说话。
我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果然,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一头撞在墙上,闷闷的说:“小姐,我不是故意的,你们昏迷那些天,我很彷徨很难过,什么都对莫普倾诉了。尤其那件事,也让我很困扰啊……”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指挥官已经知道了o(n_n)o
摸下巴,该写结婚了,孟熙琮跟苏弥结婚还历历在目啊,据说当时写得像新闻报道?orz……这次一定要写萌点
我居然看到有同学留言,不记得易浦城哪件事了。不记得的,回去翻36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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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章
火上的汤咕噜噜的响着,我跟莫林大眼瞪小眼,半天没说话。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些响动,有人回来了。莫普的声音清晰响起:“莫林!”莫林浑身一震,小跑去了客厅。
这说明穆弦也回来了。
我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脸。
知道就知道吧。这事又不是我的错,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我反而更担心他,他的性格会受不了,别太郁闷了。
刚走到客厅入口,就看到穆弦一身笔挺军装,坐在沙发上,白皙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莫普站在他背后,莫林低着头站在他面前。
“……每天一千个青蛙跳,夜班巡逻一个月。”他的声音低柔得叫人心尖发颤。
“知道了。”莫林一脸委屈,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穆弦已经在惩罚莫林这个共犯了?谁都知道,莫林最不喜欢做运动,又很怕黑,罚他这两样真是要命了。
穆弦对莫林一向包容,这次却罚得这么狠。看来是真生气了。
我不能对莫林没义气。
“穆弦。”我喊道。
他们三个同时看着我,莫林一脸委屈,莫普很平静,穆弦眸色幽深、脸色清冷。
“别惩罚莫林。”我走到莫林身旁,毫不畏惧的说,“那天是我拉他去的,他只是为了保护我。而且谁能想到,易浦城装成阿道普,在病房里就跟护士……做。”
话音刚落,莫普一下子抬头看着我,眼睛瞪得大大的,欲言又止的样子。而穆弦猛的挑眉看着我,锐利的黑眸就像要冒出森森的寒气来。
我一愣,这反应……
我飞快的看向莫普,他无声的朝我摇了摇头。
这表示……穆弦之前还不知道?
我……
要死了!我怎么跟莫林一块脑袋秀逗了呢!我应该想到的,莫普做事很有分寸,怎么会打这种小报告?穆弦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我不打自招了!
就算我之前不太心虚,现在也心虚得说不出话来。可身旁的莫林还哭丧着脸在补充:“指挥官,我们真是无心的。而且我反应特别快,马上把帘子放下来了。小姐没看到多少。”
他说完,大家都沉默着,屋内忽然变得异常宁静。
“你……”穆弦盯着我缓缓开口,“看到易浦城跟别的女人做~爱?”他的声音格外低柔,但我很清楚,这正是他阴沉发怒的表现。
“……嗯。”我低着头,觉得狼狈极了。
莫林愣住了,随即也反应过来,呆呆的、小声的、好像自言自语:“指挥官不知道?那为什么罚我?”
莫普小声插嘴:“指挥官惩罚你,是因为易浦城闯到医院那天,你没有24小时贴身保护小姐。”
穆弦忽然抬眸看莫普一眼:“你也知道。”
莫普立刻也沉默了。
四个人又安静了一会儿,穆弦再次缓缓开口:“看到多少?”
我刚要开口说都被衣服挡住什么也没看到,就听到莫林那个二百五老老实实答道:“只看到了下半~身。”
我脑子里瞬间冒出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穆弦盯着我,眼睛里就像蒙上了一层雾,阴阴的、深深的。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事又不能怪我。
这时莫普轻咳一声说:“我们每天做五千个青蛙跳、夜班巡逻半年。”莫林“啊”了一声,就被莫普拉着,一起走出去了。
穆弦一声不吭。
屋内重新恢复宁静,穆弦还是沉着脸,不开口。我在他身旁坐下,搂住他的腰:“你别生气了。这是意外。易浦城就是个不相干的人,我看他,跟看一截木头没区别。”
谁知这句话不知哪里惹到了他,他的眉皱得更紧了。目光阴郁的看我一眼,声音听起来都有点飘忽了:“……你先回房。”
我只好起身,走到卧室门口一回头,看到他一脸阴冷的拿起了电话。
结果等了很久,也没见他回房。等我走到客厅一看,哪里还有人,连军帽和手套都拿走了。
这天等到大半夜,穆弦也没回来。临睡前我站在阳台上,夜色幽静的花园里,只有两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围绕房子不停的跳着。
天快亮的时候我醒过来,身旁的床还是空的。迷迷糊糊起来喝水,忽然看到一个黑影,孤零零的坐在沙发上。
“醒了?”轻柔而熟悉的嗓音。
是穆弦。
我打开灯,愣住。
他光着身子,仿佛一尊大理石雕像坐得笔直。幽黑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盯着我,不知道已经在一室阴暗里这么看了多久。
“你做什么去了?”我柔声问。
“去办些事。”他轻声答道,起身朝我走来。我想他所谓的办些事,肯定跟易浦城有关。还是不问了,免得火上浇油。
床微微一沉,他在旁边坐下,依旧面无表情。我刚想开导他两句,就被他抱了起来,放在……他分开的大腿间,脸距离丛林中的茁壮粗物,不到10公分。
我的脸颊有点发热。
他是想让我……含住它?
虽然我们已经对彼此的身体无比熟悉,但穆弦从提过这个要求――我认为那是因为他喜欢更直接的方式,也可能是心疼我,因为它看起来根本含不住。
可今天被易浦城刺激,所以……他才动了这个念头。
都要是夫妻了,我倒不排斥这样。不过是第一次,我的心怦怦的跳,暗暗咽了咽口水,脸颊越来越热,刚想伸出舌头,却听到低哑的声音传来:“华遥,你靠近一点,看着我。”
我一怔,看他?只是要我看他?
因为我看到过易浦城吗?所以现在要我看他?
我忍不住笑了,柔声说:“别不高兴了,我早就不记得易浦城什么样啦。”
他不出声,眼神还是阴沉一片,脸也绷得紧紧的。
我沉默片刻,柔声说:“穆弦,我只想看你,看你一个人”。
他的目光柔和了些,低低“嗯”了声,把我搂进怀里,脸色还是冷冷的。
我俩沉默了一会儿,我说:“明天别罚莫林莫普了,他们俩虽然知情不报,但是也是怕你不舒服。”
“嗯。”他默了片刻说,“抱歉。”
我心头一动,低头轻轻含住顶端,我感觉到它微微一颤。抬眸看去,他原本阴郁的眼神,被惊讶和灼热填满。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神已然灼热得可怕,俊脸也染上两片红晕。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跳的厉害,也甜丝丝的。可我的嘴已经坚持不住了。
“嘴巴好酸。”我吐出来,这种事比想象中难受多了。可刚抬头,就被他轻轻摁了回去。
“继续。”他的声音哑得厉害,甚至都有点抖了,“华遥……继续。”
这一晚,虽然我安抚了穆弦的情绪。但他在过程中,还是显得比平时要焦躁和激烈些。好几次都让我几近失控。后来我完全不行了,失声尖叫起来。而当我筋疲力尽的被他箍在胸膛里,才认识到一个事实――原来平时他顾及着我,根本没出全力。
窗外已经大亮,他抱着我靠坐在床上,垂眸盯着我。我想到之前自己的大喊大叫,又羞又窘,闷闷的趴在他怀里。
过了一会儿,却听他沉声问:“你对婚礼有什么想法?”
我这才抬头。
“上次没有问你。”他柔声说。
我还郁闷着呢,有点硬硬的答道:“随便!”
他静默了片刻,忽然捏住我的下巴,迫我看着他:“不高兴?”
我不吭声。
他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忽然语气淡淡的道:“你刚才明明喊……”
“不许说!一句都不许说!”我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他盯着我,黑眸中缓缓升起笑意。我也想起自己刚才的样子、喊出的那些支离破碎的话,又窘又羞,绷着脸咬着唇不理他。
他把我紧扣在怀里,柔声说:“让他们把婚礼方案准备好,你看看?”
我闷闷的点头。
**
之后几天,穆弦对着我倒是恢复了正常。不过,虽然取消了对莫林莫普的惩罚,但也没什么好脸色,明显还介意着那件事。
第三天下午,我的心情却因为一件事,变得有点沉重。
因为这几天,莫普按照我背诵的那首梦中诗歌,去搜集了整个银河系的资料库。今天拿到了结果――一无所获。
穆弦跟我坐在沙发里,听莫普汇报:“……我也咨询了脑神经方面的专家,这种情况不会是偶然的,只有两个可能……”
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莫普沉声说:“一、小姐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首诗歌,但她自己忘了,潜意识记得。所以受到精神力震荡后,又想了起来。”
我一怔:“不可能。这首诗很特别,我如果听过不可能没印象。”
莫普答道:“也许是你记事之前,譬如两三岁时听过?”
我摇头:“我爸妈很早就死了,外婆也没对我念过这首诗。”
莫普点头:“我们会继续搜寻地球、以及其他星球的民间资料,看能否找出头绪。”
“第二个可能?”穆弦盯着他,淡淡的问。
“小姐第一次听到那个声音,第一次听到完整的诗歌,都是处于指挥官你的精神力震荡环境中。我们推测,其中有一些无法预知的变化,影响了小姐。
这存在多种可能――譬如小姐听到的,甚至可能是宇宙另一端的某个声音;又或许,这首诗只是产生于小姐的幻觉。目前还无法下结论。”
莫普的声音显得很凝重,他一说完,我和穆弦都安静下来。
“可我总觉得不放心。”我抓住穆弦的胳膊,“那个人说‘杀了他’。穆弦,会不会有人要害你?”
穆弦盯着我,微微一笑。莫普也笑了:“小姐,这个你不必担心。”
“为什么?”我疑惑道。
莫普有些骄傲的答道:“小姐,你可以完全放心。经过这次在空间中的精神力爆发,指挥官的精神力比以前更强了。现在,他的精神力水平已经是银河系公认第一。一般情况下,他的精神力已经能够自发应激,对肌体产生保护。常见攻击、外界力量,不可能再对他造成损伤。我们也测试过,他的最高精神力强度,可以抵御核弹袭击。所以,我想能够伤害他的人,应该还没有出生。”
我大吃一惊,惊喜难言的望着穆弦:“原来你这么强了?太好了,那我就不用担心了。你……真厉害。”
也许是我说得太真心实意,穆弦盯着我,黑眸忽然变得幽深炽烈,一低头,就重重吻了上来。我被他吻得呼吸急促,也有些赧然――莫普还在边上呢!
“我说过,不会再让你担心害怕。”他在我唇舌间低哑含糊的说。
“嗯……”我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过了一会儿,他才松开我。我气喘吁吁抬头一看,莫普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正经。穆弦嘴角还有未褪的笑意,沉声对莫普说:“继续查,必须找出答案。”顿了顿,看我一眼说:“让……王妃彻底放心。”
**
我站在一片晨光中。
窗帘轻轻随风摆动,窗外是白色优美的宫殿,宛如婀娜美人,沉睡在碧波荡漾的湖畔。我望着这一幕幽静的美景,怔忪失神。
昨晚,我跟穆弦就住进了皇宫。今天会先拜见皇帝陛下,再在皇宫里举行结婚仪式,然后到帝都和平广场宣誓结婚。
我终于,要正式成为某个男人的妻子了。
“小姐,准备好了吗?”莫林笑呵呵的凑上来问。
我点点头,他给我戴好了白色头纱――这是我对穆弦做出的妥协,今天戴一天,以后可别想。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走到楼下的时候,我还是有点紧张。
宫殿和湖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雪白的细绒地毯,从我脚下延伸到远方。两队机器人士兵沿着地毯,昂首挺立。看到我出来,他们同时单膝跪地,整整齐齐,如同雕像般矗立不动。
穆弦穿一身白色军装,站在地毯上,静静望着我。阳光照在他脸上,五官朦胧又生动,像一幅清秀又璀璨的画。白色军装更衬得他气度清傲、一尘不染。
我缓缓朝他走去,挽住他的胳膊,心跳竟然快得厉害。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我们都没说话,沿着长长的地毯,朝皇帝的寝宫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的章节太紧张了,老墨也需要写几个甜章缓一缓,剧情会穿插铺开的,甜多了,希望大家不要觉得腻哈。
本章修改了一下哈~
明天该结婚了,老墨好好琢磨一下,希望给大家一个喜欢的婚礼。蜜月也要特别哦,当年老孟是去了兽族行星度蜜月,不够有趣,嗯。
奉上小剧场一则,大家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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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华遥:“易浦城是不相干的人,我看他,跟看一截木头没有区别。”
穆弦:“……你先回房。”
华遥心想:哪里惹到他了?
穆弦的心中一股股寒风刮过:“一截”,表示她觉得他不短?“木头”,她觉得他很硬?
数天后,躺在被窝里第n次被人开了暗枪的易浦城也抓狂了:“我~操,老子不就去表了个白吗?不许贼偷还不许贼惦记啊?至于把老子往死里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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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清闲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23 22: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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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淼淼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24 05:4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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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章
鲜花铺满正殿的台阶,白衣侍女们微笑得像天使。穆弦带着我拾阶而上,迎面便看到阳光灿烂的大厅内,已经站满了人。
众人衣冠楚楚,言笑晏晏,许多人穿着军装、佩戴徽章,应当都是帝国的军政要员。在他们的注视下,我的脸颊有些发烫。
皇帝靠坐在最里的古朴的白色石榻上。他今天也穿着白色军装,容颜依旧憔悴,目光依旧锋锐。
柔和的乐声响起,穆弦单膝跪地,我屈身行礼。皇帝露出愉悦的笑意,朝我招了招手。我起身走到他面前。
他居然拿出个红包,上面还印着烫金的“囍”字。
“遵循地球习俗。”他笑着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我一半的私人财产。”
我受宠若惊,心想皇帝果然什么都知道,包括我们捉襟见肘的家庭经济危机。而且,他很喜欢穆弦这个小儿子啊。
“祝愿你们永远幸福。”皇帝微笑着说。
我们第二个拜见的,是大皇子塔瑞殿下。他是个温和、俊朗的金发青年,拍了拍穆弦肩膀说:“优秀的男人必须无条件善待妻子。”穆弦点点头,微笑着跟他拥抱——看来他们关系很好。
塔瑞殿下又看着我,居然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个“百年好合”的红包。他的笑容略有点羞涩:“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是我的一些私人藏书,”
我有些意外。但他的表情温和真诚得叫人心神舒畅,我想他果然是个质朴的人,有些感动的接过:“谢谢。”
不过几天后,莫林拿着红包里的保险箱钥匙,到帝都图书馆的珍籍馆取出了这批图书,再估算了货币价值后,我就更感动了。
其他皇亲——公爵、伯爵、公主……都“遵循地球习俗”,给了我红包,大臣们也送了礼物。沉甸甸一大堆,莫林跟在我们身后抱了个满怀。趁众人不注意,我跟莫林交换了个眼色,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笑意——早知道婚礼能收这么多,我们之前几天就不必挠心挠肺的想赚钱的法子了。
谒见了皇帝后,就是斯坦星皇族古老的结婚仪式。大皇子塔瑞带着王公大臣们,簇拥着我们两人,走到了皇宫的正中心。
那是一片白色的石山。
整个皇宫都被绿树和建筑环绕,唯独这里,躺着一片晶莹而广阔的石山。远远望去,就像一只白色巨兽,匍匐在阳光下,浑身清透发亮。
这是一种古老的能量矿石,叫做“毓”。据说很早的时候,斯坦星人就是精炼这种“毓”,获得生活所需的能源。现在更多其他的高能矿石被发掘,毓也停止了开采,被保护起来。
而这一片矿脉,传说很深很深,一直蔓延到地底,跟星球地核相连。所以斯坦星人视这个地方,为他们的“根”。
塔瑞跟其他人走到石山边缘就停步了。我和穆弦必须徒步爬上石山,不能使用精神力、也不能借助工具。
等我们到了山顶,太阳升到天空最高处时,穆弦身为皇族,要用精神力激发石山的能量。据说石山会绽放非常美丽的光泽。按照斯坦人的信念,这光泽越亮、照耀的范围越大,表示得到的“真神的祝福”越多,预兆着新人夫妻将来会越幸福。
不过,石山会发出光芒的亮度,并不一定跟皇族的精神力强弱有关。以前有些皇族,精神力很弱,光芒却很亮;同样,也有一些精神力很强的皇族,激发不出什么光芒。
太阳很炽烈,石山的表面并不平整。穆弦如履平地,我却有些吃力。不多时,我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
穆弦看到我的样子,蹙眉说:“我抱你上去。”
“不行。”我挥开他的手,“塔瑞殿下说了,我们必须徒步走上去,才能得到‘真神的祝福’。”
他微微一笑:“你信?”
我也笑了:“信不信不重要。今天是我们的婚礼,每一件事都很有意义,我要自己做好,以后等老的时候,想起来才会觉得满足。”
他的眸色变得幽深,执起我的手轻轻一吻。
终于我们上到了最高点。穆弦抱着我,静静等待着。
“穆弦,我有点紧张……”我小声说,“万一激发不出什么光芒也不要紧吧……”
“不可能。”他打断我,语气淡然而坚定。
我微微一怔,握紧了他的手。
这时,周围传来浑厚悠远的钟声,那表示,太阳已经升到了天空最高点。穆弦一低头,吻住了我,乌黑的眼睛幽深如海。而他的整个身体,开始散发出淡蓝的光泽,缓缓的向整个石山表面蔓延。我俩沉浸在蓝色的光辉中,飘渺得彷如梦境。
他一直吻着我,身体的蓝光还在加强,再加强。他整个人亮得像一个光球。我望着他在万丈光芒中宛如神邸般的清冷容颜,眼眶慢慢湿润了。
忽然,我们脚下的石山开始发光了。
那是一种不同于精神力的,洁白而纯净的光泽。像是从晶莹的石山深处透出来,起初像一片朦胧的薄雾,慢慢的越来越白、越来越厚、越来越亮。
这时,穆弦才松开我,看着石山。我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奇景。
慢慢的,那白色的光泽,与淡蓝光泽逐渐融合。它们就像一片幽蓝的雪色,遮住了眼前的皇宫,也遮住了远处的帝都城池,我们被包裹其中,什么也看不清了。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种美丽的光泽,只剩下我们俩个。
我的心,仿佛也沉浸在这种澄澈的光辉里,变得安宁,变得柔软,变得满足。
“穆弦,我爱你。”我搂着他的脖子,声音在发抖。
他猛的挑眉看着我。
忽然,我们身旁的原本柔和的光芒,骤然变得炽亮刺眼。我的眼睛一下子眯起来,却看到那光芒就像有了生命,陡然拔高,变成一道雪亮的光柱,朝我们头顶的天空射去。
我们站在光柱的底端,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那光柱越冲越高,直插入蓝天,穿破云层,一直冲到无穷远处。
突然间,我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猛的一震,就像无形的水波,震荡在虚空里。而头顶的光柱勃然散开,就像一道辽阔而无声的冲击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各个方向磅礴而去。
整个天空,瞬间被一层平整的、半透明的、无边无际的薄膜笼罩。宫殿湖水、高楼远山,全都沐浴在薄薄的光芒中。
这时,我听到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在城中各处响起。那欢呼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最后连接成片,整个帝都,变成了沸腾的海洋。
我惊呆了:“穆弦,这是……”
耀眼的光芒中,他的五官显得模糊,嗓音却低柔得让人心醉:“华遥,这是神的祝福。”
我们从石山下来的时候,那光芒还没褪去,映得每个人的脸都微微发亮。塔瑞看起来很激动,迎上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奇迹——整个帝都,都沐浴在圣洁的光辉中!”
***
离开皇宫、坐上轿车,前往帝都和平广场时,天空中的光芒还久久未散。我挽着穆弦的手臂,整颗心还沉浸在激动中。虽说不迷信,可我一辈子都会记得,我们爱情的光辉,曾经照亮了整个帝都。
我们可能会不幸福吗?
绝无可能。
车还行驶在悬浮公路上,远远便望见下方的广场人山人海,处处是鲜花弥漫、彩带飘扬。人群的声浪仿佛要将天空掀翻。
我们的车缓缓停在广场中心的高台下,人群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喊:“神光!神光!”我看着茫茫人海,手心全是汗,手套都浸透了。
按照流程,穆弦会先对人群发表新婚致辞,然后我们在民众面前宣誓,就算礼成。他侧眸看我一眼:“等我。”我点点头,卫兵已经打开了车门。
“等等,这个。”莫林从军装口袋里翻出一个纸块,递给穆弦。穆弦扫一眼,接过放进上衣口袋,就走了出去。
他一下车,人群的音量再度拔高,几乎将耳膜震破。而随着他一步步走上铺满鲜花的主席台,人群反而渐渐安静下来。
我盯着他的背影,好奇的问莫林:“你给了他什么?”
莫林得意的笑:“新婚致辞啊!这是很重要的发言,是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位皇族的表态。历史上,有几位皇族的新婚致辞写得相当精彩感人,至今还被传诵。但要是说得不好,整个银河系都会嘲笑斯坦皇族没文化。不过你也知道,指挥官实在不擅长这个……所以,我专门查了很多资料,给他写好了。你要看吗?我有复本。”
我明白了——莫林代笔了。这也正常,大概穆弦唯一提笔写过的东西,就是军令。
我接过一看:
“尊敬的皇帝陛下,我亲爱的同胞们:
在遥远的太阳系第三行星,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含义是除非恒星变成红巨星,吞噬掉行星,爱情才会终结。
我对妻子华遥,正怀着这样伟大而高贵的感情。
她虽然只是战斗力接近零的纯种人类,但在我看来,她非常美丽、善良、可爱。地球还有一句诗叫做“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里出西施”,恰好能准确描述我对她的感官……”
我看到这里,就忍不住笑了。再往下看,更是忍俊不禁。
堆砌了一些诗句后,就是琼瑶式的心理独白,什么“爱情让我变得像个无助的傀儡,苦苦压抑、备受折磨”;“爱情也让我化身无敌勇士,为她荡平一切艰难险阻,为她再造一个天地”。
……
我无奈的看着莫林:“这个真的可以吗?”
莫林点头:“当然!昨天指挥官看了,说很好。”
“我也觉得不错,文笔很好。”一直沉默的莫普开口。
我:“……”
就在这时,钟声响过,广场上肃然一静。我们全抬头望过去。
天空高远而澄澈,足以容纳二十万人的广场,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穆弦站在高台的边沿,面前是缀满鲜花的演讲台,身后是我俩巨幅悬浮照片——当然,我是带着面纱的。
高大的白色身影在人群衬托下,就像棵乔木,笔直、清冷。他静静站了一会儿,就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致辞稿。
我微微一笑,想象穆弦会亲口说“爱情让我像个无助的傀儡”,就觉得不可思议。
人群也变得更静了。穆弦低头看了一会儿,忽然把稿子一折,又放进了口袋。
我一怔,身旁的莫林已经啧啧赞叹:“哇!脱稿!他背下来了!”
这时穆弦抬头看着台下,清俊白皙的容颜显得格外温和平静。短暂的沉默后,广场上空的扩音器里,响起他低沉柔和的声音。
“我很高兴,今天迎娶华遥。”
我一怔,莫林和莫普也愣住了。广场上安静得仿佛掉根针也能听见。
短暂的停顿后,他继续开口:
“华遥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婚姻意味着她正式属于我,她承诺会陪伴我一生,她会生下我们共同的儿女。这对我意义重大。
在很长的时间里,我并不认为自己需要一个爱人。妻子对于我来说,只是繁殖和欲望的需要。
当我对母亲表达这个观点时,她并没有反驳。
她只是说:在这个宇宙里,会有一个女人,让你放下骄傲。
我当时嗤之以鼻。
直到华遥在我面前流泪。
她说如果没有平等和尊重,她不会心甘情愿做我的女人。她说如果我不是一个王子,就无法得到她。
当然,即使我不是王子,也一定会清除任何障碍得到她。但是她哭泣的模样,让我想起了母亲的话——
在这个宇宙里,会有一个女人,让我放下骄傲。
那个女人,就是华遥。
华遥很好。温柔、美丽、善良,并且倔强——她满足了我对妻子、对女人的一切需要。
但她给我的更多。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擅长跟女人相处。但她谅解了我的错误,包容我的傲慢。她用她的方式,让我重新认识丈夫的责任和义务。
她也曾经多次在军事行动中给我帮助。
尤其需要指出的,是上一次空间遇险,当意识混乱的我沉迷于虚拟世界时,她的选择是陪伴我,无论虚拟还是现实——我的女人选择陪伴我,无论生或死,无论虚拟还是现实。
所以,她是这个宇宙中,最适合我的女人。也是我想要保护一生的女人。
最后,我想引用一段来自地球的古诗词,结束我的致辞: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不愿与君绝’。
这句话的意思是:华遥,我的妻子,即使恒星不再绽放光辉,即使行星被黑洞无情吞噬,我们也不会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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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章
夜风柔和,帝都灯火通明。人群的欢呼声远远近近传来,据说民众自发的庆祝活动,会持续通宵。
轿车停在别墅楼下,穆弦牵着我的手,黑眸比夜色更澄澈:“等我回来。”
我点点头,明知他只会离开几个小时,心里却已经开始不舍。
他静默片刻,眼中忽然闪过笑意:“华遥,松手。”我一愣,才发觉自己将他的手抓得紧紧的,脸颊一热,连忙松开他:“你快去吧。”
他看我一眼,转身走向车子。
今天下午,他发表演讲后,整个广场安静了片刻,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和掌声。
莫林抽泣着说,他从没听指挥官一口气讲过这么多话,感动得他肝肠寸断;甚至连莫普,都在深呼吸平复心情。
而我早已哽咽。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掌声中,他走回车旁,扶我出来。我们缓缓走回高台。我泪水朦胧的看着他清冷英俊的侧脸,只觉得每一步仿佛都踩在云端上。
我们在万众瞩目下交换了戒指,并且宣誓永远忠诚。然后他用身体挡住所有人的视线,掀开我的面纱,低头吻住我。
过了很久,他才松开我。周围的喧嚣声仿佛变得很遥远。炽烈的阳光下,他的面目模糊难辨,唯有略显低哑的嗓音响在我耳际:“你的脸哭得像花猫。”
……
现在,穆弦把我送回家里后,还要返回皇家迎宾馆,参加婚宴。本来我也该去,不过他征得我“去不去都随便”的意见后,愉快的否决了。我也无所谓——听说斯坦人的酒量都很惊人,太不适合我了,不去更好。
我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忽然,他脚步一顿,又转身看着我,目光变得若有所思:“十天。”
我一愣,他已经抬手压了压军帽,坐进车里。
看着轿车如同一道流光消失在悬浮公路上,我忍不住问身旁的莫林:“十天是什么意思?”
莫林捂着嘴偷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吗?那是指挥官给自己的新婚奖励——他推掉了十天内的所有工作,我和莫普也会放假。这幢房子里只有你们两个人。食物我也会用烹饪机编程准备好!”
***
穆弦回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同时楼下传来莫林爽朗的笑声——他和莫普去度假了。
他应该喝了很多酒,身上破天荒有阵阵酒气,眼神虽然还很清明,白皙的脸颊却是一片红晕。
眼睛里,笑意很深。
星光从窗户洒进来,我不着寸缕躺在床上。而他低着头,细细密密的流连。我痒得不行,笑着用力推他,他却不依不饶,一副开始品尝大餐的耐心姿态。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我。我以为要进入正题了,他却抱着我坐起来:“华遥,我有礼物送你。”
我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窗外的星光不知何时被庞然大物遮挡住——粉红色流线外形、低低的引擎声。
天使号?
“改良后的天使号。”他侧眸看着我,缓缓说,“可以适应地球的磁场环境。”
我一怔——以前穆弦就提过,地球的磁场环境不太合适,所以他的飞船,每次最多只能连续呆1天。
那现在他的意思是?
我心中骤然升起狂喜:“你要陪我回地球?”
他的嘴角浮现笑意:“地球蜜月,希望你喜欢。”
“喜欢!我太喜欢了!”我一把抱住他的腰,“谢谢你穆弦!谢谢!”
这消息实在太让我惊喜了。可以回家探望外婆!昨天我还在通讯器里跟外婆说,我们在国外举行了婚礼。外婆很高兴,也有点怅然未能亲眼看到,还说让我们早点回国。
而且……我忍不住看一眼穆弦,有点无法想象,跟他一起走在地球街头的情景。就算他换上休闲服,往哪儿一站,都是冷峻又傲慢,是个格格不入的发光体。
但我还是,无法抑制的期待起来。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我笑着问他。
他看我一眼,不答,重新把我放在床上,低头开始肆虐。
我忽然就明白了,微微有些囧:“十天后?”
“嗯。”他含糊一声。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等等,穆弦,我也有礼物送给你。”他抬起已然幽暗的双眼看着我。
我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条项链递给他:“送给你,是我亲手做的。”
他立刻直起身子,伸手接过。
我看着他仔细端详的样子,略有点紧张。
项链是用斯坦星最常见的玉石——毓做的,也就是他在皇宫激发出光芒的那种玉石。用这种玉雕刻项链送给情人,是斯坦平民常有的做法。
这几天趁穆弦工作忙的时候,我跟莫林秘密商量,觉得这个礼物最有诚意。
不过现在穆弦拿到的项链,跟我原来设想的……差别很大。
莫林一开始说很简单,我也自认为手还挺巧。可真正上手才发觉困难重重。全能家政机器人莫林口里的“很简单”,实在是不简单。
挣扎了几天后,我放弃了雕刻穆弦人像的想法,改为雕刻穆弦的兽像。可两天之后,这个想法也宣告失败——因为莫林说我雕得像头猪。
所以改成雕现在这个。样式简单,但是含义深刻。
那是两只手。
大手握住小手,象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过莫林说有点难辨认,我之前也有点犹豫,要不要送给他。但他既然送了我新婚礼物,我还是聊胜于无吧。
这时,他抬眸深深望着我。
我知道他肯定是感动了,心头一喜,正想解释含义,就听到他柔声说:“谢谢。我很喜欢这个螺旋桨。”
我愣住。
螺旋桨?他以为是战斗机的螺旋桨?
也许是看我神色不对,他微微一怔:“不是螺旋桨?”
我窘极了:“你再看看?”
他蹙眉又看了一会儿,眉目轻轻舒展:“超光速引擎?”
我沉默片刻,伸手捂住脸,低声道:“那是两只手。握在一起。”
他一怔,又拿起仔细看了看,眸中闪过笑意,把链子挂到脖子上。
我看着那形态纠结的玉石躺在他光滑结实的胸口,越看越像歪歪扭扭的螺旋桨,于是更窘了:“你还是把这个还给我,我再雕个新的。”伸手想拿回来,却被他擒住双手。
“穿衣服。”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们换个地方做。”
***
午夜的帝都清冷而美丽,从高空俯瞰下去,城中各处灯火辉煌,依旧有未散的人潮。
我趴在穆弦背上,看着城市如同浮光掠影,从脚下闪过。新婚之夜飞翔在夜空中,感觉还真是奇妙。
帝都戒备森严并非徒有其名,一路上我们遇到了两三波空中巡逻队。不过他们远远看到穆弦的军装,简短出声询问后,立刻回避了。同时还不忘通过扩音器说一声:“殿下、王妃新婚愉快。”我只好把脑袋深深埋在他背上。而他淡淡笑着说:“谢谢。”
好在飞得很高,我们并没有被地面的人察觉。
约摸半个小时后,他背着我徐徐降落。我看着眼前的景色,有些吃惊——难道……要在这里做?
这里正是皇宫中那片玉石山,斯坦人的“根”。从这里眺望,皇宫幽静深远,灯火依稀,似乎没有人声。但到底是幕天席地。我顿觉尴尬:“穆弦……”
他柔声说:“放心。”随即手一挥,一道淡蓝色的光芒瞬间在天空散开,缓缓变成一个圆球形的薄膜,笼罩住我们。
我知道这样不管是高空巡逻队,抑或皇宫守卫,都看不到光球里的我们了;而且即使皇宫守卫经过,看到穆弦标志性的精神力光芒,估计也会退避三舍。
可之前幕天席地,也是在无人的索夫坦行星,这次却是在繁华帝都。就算有精神力包裹,我也有点紧张,也有点不理解,穆弦为什么想要在这里——这不太像他。
想到这里,我心头忽然一动,明白了。
难道是因为,这是我对他说“我爱你”的地方?
管他的,天大地大,新婚最大,反正外头人看不见。我放松下来。
转念间,他已经把我放下来,只是没放在岩石表面,而是让我悬浮在半空中。他沉默的褪去了我们的衣衫。以为他会迫不及待的进入,谁知他却单膝跪在地上,唇舌完全覆盖住我的柔处,黑黢黢的眼睛,却紧盯着我的脸。
我避开他灼热的目光,透过精神力薄膜,仰望着外头朦胧的星光。夜风微凉轻轻拂过身体,他的唇舌却灼热得像火,让我整个身体都干涸起来。
战栗感越来越强,我越来越紧绷,脸颊热得滚烫。正觉得似到非到之际,忽然听到山下传来依稀的脚步声,吓得我双腿勾住他的脑袋。他偏偏不退不让,挑拨得更加厉害。我浑身一僵,已经不知身在何处。颓软之时,也听到山下人声远去。他捧着吸吮了半天,才将我翻转过来,压在他的精神力壁上。
这感觉跟以往每一次都不同。
身体的一面,被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精神力壁包裹着,就像无数只小手,轻轻抚摸着;后面,却是他沉默而迅猛的攻击,他的手还在各处游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三重刺激下,变得敏锐起来。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嘶哑,感觉到血脉仿佛都在随着他的动作有节奏的一下下沸腾。不知不觉,身体就淹没在深沉而磅礴的感觉里。偏偏它还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终于在某个瞬间,我忍不住一头撞在精神力壁上,连喘息都变得艰难。而他整个身躯都紧贴上来,动得更加急促有力,嘴却含着我的耳垂,低柔的声音早已暗哑:“华遥,我爱你。”
明明是意料中的话,明明身体还抖得像筛子,我的眼眶还是湿润了。
……
想必穆弦还是不喜欢在户外,一次之后,他就把我搂进怀里,穿好了衣服。光球散去,周围依然寂静无人,我松了口气。
他抱着我缓缓上升,我懒懒的一点也不想动。到了百余米的高空,他却停住。我疑惑的望着他,他眸中升起笑意,看向下方的石山。
我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惊呆了。
这是……
原本辽阔、嶙峋、形状不规则的玉石山,不知何时已经改变了样貌。无数的大小碎玉块散落在周围,明显是刚刚被人削落的。
而正中剩下的……
是巨大的、双手交握的玉雕。一只大手,一只小手。小手被大手紧紧握住。整个雕塑看起来就是一座山那么大。
当然,两只手雕刻得也很纠结扭曲,看起来更像螺旋桨——跟我雕得形状一模一样。
毫无疑问,这是穆弦用精神力办到的。他趁我不注意,切割雕刻了这座山。
我哭笑不得的望着他,又有点担忧:“你……这不是古迹吗?不是皇宫的象征吗?你毁成这样,万一皇帝和百姓生气怎么办?”
他淡淡答道:“不会。今天我向皇帝要了这座山。”
我一愣,明白过来——我在这座山上跟他表白,所以他马上要了过来?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我心头一松,可想到明天一早这座山就要暴~露于众人面前,更窘了:“以后别人看到这座山变成这样,这么丑,怎么办啊?”
他低头重重吻住我,含糊道:“不丑,很可爱。不用管。”
我还想抗议,企图让他再“变”回来,他把我打横抱起,就朝家里飞去:“我们还没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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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中间省略3万字)。
莫林莫普从某颗机械小行星度假回来了,两人都是一脸喜气。
准备了两天后,我们在二十艘军舰护航下,开始前往地球的航程。
五天后,历经六次跳跃,我们抵达太阳系外十光年处——斯坦星在这里有个空间站,修筑在隐蔽的行星带后。现在我知道了,为什么斯坦人来到地球,却没被发觉。因为他们都是从这里,跳跃到地球表面的隐蔽地点,所以根本不会被发现。
护航军舰被留在空间站待命。莫普全神贯注的驾驶天使号,莫林津津有味的捧着地球旅游指南,我和穆弦坐在观景厅,看着银白色的跳跃光芒闪过,我的心跳忽然快得不可思议。
我终于回来了。
跟他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久等了,改了很久。希望大家喜欢。
今天有两个小剧场,还没写完,明天早上放上来,大家明天看到更新就可以点进来看小剧场。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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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章
淡金色的阳光洒满窗棂,照得房间雅致又明亮。我松松懒懒的从床上坐起,顺手拧开了旁边的收音机。
收音机是从飞船带下来的,播的是斯坦语:
“今天,整个斯坦帝国,整个银河系,都把目光聚焦到太阳系第三行星——地球,聚焦到华遥王妃的故乡——中国南部城市蓉城……”
我惊讶失笑。
那充满磁性的声音继续说:“据国防部发言人称,秘密部署在太阳系周围的巡航舰,超过三十艘;五艘太空堡垒驻扎在距离地球仅十光年的航线上——整个太阳系的太空防线,已被帝国军方牢牢掌控。不管发生任何异常事件,帝国空军都能在10分钟内,跳跃到殿下夫妻身边。所以,殿下夫妻的蜜月之行是安全、温馨而浪漫的,请全国民众放心……”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推开了窗,抬头望去。只见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当然,完全看不到默默掌控了地球制空权的帝国空军的身影。
而天空之下,整个城市沐浴在晨光中,宁静又秀美。楼下的府南河波光荡漾,绿草如茵的河堤上,摆着一张张方桌,三三两两坐了不少人,哗啦啦的麻将声懒洋洋的传来。还有一名中年妇女推了辆餐车停在河边,扯着嗓子清亮的吆喝:“锅盔——”
暖暖的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只觉得什么强悍的宇宙舰队、太空防御,在这安逸而富有生机的一幕面前,都变得遥远,变得不重要。
腰间一紧,被人抱住——穆弦洗完澡出来了。我转身笑望着他:“你觉得地球怎么样?”
他之前虽然来过地球,但都是在深山里,也只停过一天,对地球的了解其实近乎零。
“很好,我喜欢地球。”他也看着窗外的景色,眸色放得极远。
我心头一甜,追问:“为什么?”地球不如斯坦发达,他是爱屋及乌?
他这才侧眸望着我,语气淡然,目光幽深:“因为昨晚抵达地球后,你的身体明显比平时兴奋。”
我脸上一热,只好无语的转移话题:“现在回到我的家乡了,这几天干什么,你都要听我的,不许再专~制。”
“可以。”他的嗓音低柔而温和,“在我允许的范围内。”
“……穆弦,这就是专~制。”
***
我们是昨天半夜抵达地球,快天亮才到了蓉市。睡醒之后第一件事,当然是去疗养院看望外婆。
商务车在笔直干净的公路上奔驰,莫普专注开车,莫林在前排欢欢喜喜的照镜子。为了伪装,他俩都披上了一层合成橡胶皮,还带了黑色眼球罩。只是他们的轮廓太扁平僵硬,现在又覆上一层苍白皮肤,看起来很难形容……就是两个怪怪的人。
我们抵达前夕,散布在地球各处的斯坦人,都已赶到蓉市待命。莫林对他们事无巨细的提了很多接待上的要求,所以我们一路都很舒适。
但由于在地球的斯坦人不是雄就是雌,没有无性别的机器人,穆弦直接给他们加了一条命令:“我不希望你们有存在感。”
于是……虽然此刻同一条公路上也许有十辆车远远近近保护着,但不会有人到我们跟前打扰。
很快就抵达了市郊的疗养院,看着碧水青山、优雅舒适的院落,我忍不住捏了捏穆弦的手,感激的望着他。他只微微一笑。
刚走进疗养院门口,就看到一个四十余岁、面貌俊朗、西装革履的男人大步迎上来,一脸谦卑笑容、单膝跪地:“欢迎殿下、王妃。我是这里的院长水荼翎。”
我吃了一惊,而他身后十几米远处,几个白衣护士也许听不到他讲话,但明显露出惊讶表情。
穆弦淡道:“不必拘礼。”
水荼翎站起来,笑容满面:“能够面见殿下和王妃,是我毕生最大的荣幸。基本礼节是必须要的!”
这时莫普笑着说:“水荼翎,到地球这一年多还习惯吗?”两人聊了几句。
我这才明白过来——穆弦一定是专门派了个人过来当疗养院院长,这样更方便照顾外婆。
他不声不响就做了这么多。
我望着他清秀平静的侧脸,轻轻的,又捏了捏他的手掌。他的手一紧,将我反握住,唇角轻轻一勾,笑容依旧浅淡,却令我心头阵阵激荡。
***
穿过幽静庭院,在一些老人和护士的注目下,我和穆弦跟着水荼翎,走到了疗养院中最漂亮雅致的一幢白色房屋前。
我望着褐色木门,心跳骤然加快,转头看着穆弦:“穆弦,等会儿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陪她聊天。她一定也很想了解你——我坐在你们中间,不会有肢体接触。你耐心陪陪她,好不好?”
“嗯。”
门开了,迎面居然看到六七位老人,坐在宽大的嫩黄色沙发上,抬头看向我们。正中那个面目慈祥、眼神激动的老人,不是外婆是谁?
“外婆!”
“遥……遥遥!”
我一下子扑过去抱住她。
所有的辛酸,所有的甜蜜,仿佛瞬间涌上心头。我紧紧抱着她,泣不成声。反倒是她有些诧异,笑道:“上星期不是刚来看过外婆吗?怎么……傻孩子。”虽然这么说,她的声音也哽咽了。
可她哪里知道,对我来说,次次见她,都知道只是遥远的幻影。怕她起疑,我连忙止住泪水松开她。
其他几位老人都含笑望着我,有的眼角也有了泪水。
这时忽然听水荼翎问:“张大妈、苏阿姨,你们几位今天怎么也来了?”
外婆笑着答道:“今天遥遥要带丈夫过来,我叫她们过来看的啊!”说完轻轻推我:“遥遥,快叫小穆坐下。”
我连忙转头,这一看,又忍不住笑了。
穆弦的脸色显得有点紧绷,笔笔直直站在沙发旁,目光相当漠然。他一定是没想到,屋内会同时有这么多女人(虽然最年轻的都超过了六十岁)。
听到外婆的话,他看一眼我们,淡淡点头:“外婆,你好。”然后立刻转头,目不斜视盯着窗外。
“小伙子,过来坐!”一位年轻点的大妈笑着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沙发,其他人立刻附和。
我哪里敢啊,连忙推脱:“他站着就好。”这时,水荼翎①38看書网递了把椅子过去,穆弦立刻坐下,她们这才不再坚持。
跟外婆聊了一会儿,其他老人也问起我的工作和婚事。我含糊其词带过,只说在国外办的婚礼。可聊着聊着,她们又把话题回到了穆弦身上——毕竟她们今天就是被外婆邀请来看新郎官的。
苏阿姨问道:“小穆,听说你是当兵的啊?”
穆弦转头看向这边,但是眼睛盯着地面:“我的确掌管了一支军队。”
我听得一乐,索性由她们询问。
“军队?你管多少兵呀?”
“非战争时期,基本编制十万。”
“哎呀,这么厉害!”苏阿姨惊叹,“长得又俊,这么年轻,又能干!小遥遥有眼光。”
“是啊,个子高、皮肤白,男孩子皮肤白点也好。你看腿多长,不胖不瘦刚刚好!”有人感叹。
“眼睛也很大,比女孩子还漂亮!”
我哪想到她们的话题,会聚焦在他的相貌上!有些好笑,又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不会发火吧?
在众人热烈的注视下,他已经转过头去,脸色冷冰冰的。可白皙的侧脸,缓缓浮现红晕,黑眸中也闪过一丝窘迫和不耐烦……
可他并没有起身离开。
他只是纹丝不动的坐着,神色清冷,目光淡漠,面颊……越来越红。
我的心情忽然暖暖的平静下来,靠在外婆肩头望着他,心里阵阵发甜。
这一定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一群女人评头论足,还不能马上冷着脸摔门走人。
是因为之前答应了要陪着我吗?
好喜欢……这样的他。
“穆弦,你出去等我吧。”我的笑容止都止不住,“我再陪外婆聊天。”
他几乎是立刻站起来,看我一眼,点点头,大步就走了出去。外婆嗔怪道:“怎么叫他出去了?”我笑着说:“外婆,他的脸都快着火了。”
***
离开疗养院,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轿车开往市内,我靠在穆弦怀里,只觉得心满意足。
莫林坐在他身后,正在给他按摩肩膀——昨天跟外婆聊到很晚,外婆很自然就说:“遥遥,晚上陪外婆一起睡好吗?”本来一直沉默站在门边的穆弦当即开口:“不行。她陪我睡。”
外婆很意外,我连忙把穆弦拉到一旁,期盼中又夹杂着生气,默默看着他。他就没再反对了。
等他和莫林莫普都走了,我跟外婆聊了很久,抵足而眠。外婆夜里睡得不安稳,我起身给她倒茶,谁知走到外间客厅,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又回来了,高高大大的蜷在沙发上。而门外隐约还有人影走来走去,我开门一开,水荼翎一脸忧郁:“我怎么能让殿下睡在沙发上,天哪!我愧对帝国!”
穆弦立刻就醒了,驱逐走近乎抓狂的水荼翎,后半夜我被他拉着,也睡沙发上了。
一觉醒来,两个人都是腰酸背痛。所以他现在让莫林给揉肩膀。
不过这一趟“回门”之旅,实在比我预期的更好——穆弦真的像个普通人家的孙女婿,陪伴着我。
当然,也不用让外婆知道,她嘴里那个“漂亮、害羞,还有点愣”的年轻人,其实是银河系战斗力爆棚的冷酷指挥官了。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莫林美滋滋的问。
我早想好了,让莫普开向城中一条古老的民俗小巷。
暮色缓缓降临,灯火次第亮起,青色小巷古朴而喧哗。
尽管没有下属前呼后拥,但我们四个走在游人众多的小巷里,还是太吸引人注意了,频频有人讶异或者含笑的看着我们。
这没办法,因为四个人里,只有我看起来正常点。
最活跃的是莫林,探头探脑看得目不暇接。只是他虽然笑容可掬,但配上他此刻阴白干瘪的长相,大得吓人的眼球,我看着都觉得吓人,更何况身后还跟了个相貌一模一样的莫普。
还有长相俊美、脸色阴冷的穆弦。
从我们踏入小巷的第一步开始,穆弦看着迎面而来的男男女女,眉头就紧紧蹙起。我跟莫林早有预谋,听到他冷声说:“这里不行。”我们俩已经钻进了人潮中。
不过很快被他提了回来。后来他虽然妥协,但几乎是时时刻刻把我左拉右拽,避开任何可能的触碰。
不过越往里走,人流倒是稀少了些,莫林和莫普看着那些风俗小玩意儿,都很感兴趣,甚至连莫普都买了一大包,说回去送给朋友。穆弦脸上也有了些笑意,陪我驻足在一个个小摊前,挑选喜欢的东西。
夜已经深了,我有点饿,跑去买吃的。铺子门口还有四五个女孩在排队,穆弦自然不愿意过去,走到五六米远的无人处等我。
过了几分钟,等我吃好了这一回头,有点意外——莫林莫普不知去哪里了,穆弦面前几步外,站着两个年轻女孩。
两个女孩说着什么,穆弦眉头微蹙着。我一点也没觉得醋,只觉得好玩,轻轻上前两步,就听到一个女孩说:“帅哥,你是军官吧?陆军吗?跟我们合个影吧?”
我不由得看一眼穆弦。
下飞船时,莫林就为穆弦的衣着担忧——因为穆弦毫无疑问是个彻底的制服控。莫林买来的休闲装被他弃之如敝,哪怕我劝,他都淡淡的不理。后来就穿了件深绿色的军大衣,里面还穿着他自己的军装,只是摘掉了肩章和勋章。
虽然军大衣又厚又严肃,但穿到他身上,还是挺拔得叫人侧目。露出的暗灰色衬衣领口、黑色皮军靴,更衬得整个人冷峻又清贵。夜色灯光下,白皙的俊脸叫人看一眼都怦然心动。
“不行。”极为冷淡的低沉嗓音隐约传来。
女孩们可能也有点意外他的干脆拒绝,其中一个说:“那我给你拍一张好不好?”
他居然往后退了一步,冷冰冰的说:“只有我的妻子可以给我拍照。请你们马上离开。”
我有点囧,那两个女孩明显更囧了,又不好发火,讪讪的走了。
我忍不住笑了,赶紧走过去,把他拉远了。
夜色越来越深,我沿着河堤往前走。他不急不缓的跟着。即使不回头,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始终停在我身上,我踩着河堤的碎石,就像走在他给我的安宁世界里。
前方草坪上,有两个中学生,铺着野餐布、还拿着望远镜在看夜空。我想起自己中学时光,忍不住停下多看几眼。说真的,这一年多在斯坦星,还真是出生入死,回到地球,才觉得回到了真实世界。
“时间都过了,今天肯定没有流星雨了!”男孩大声哀叹道。
“再等等吧!”女孩犹豫的说。
“等个毛啊!”男孩郁闷的说,“白逃课了。”
我噗嗤一笑,穆弦已经走上来:“怎么了?”
我拉着他往前走,笑着说:“我想起高中的时候,跟同班同学也是逃课,出来看流星雨。可这个东西真是不靠谱,等了一晚上没看到,第二天还被班主任罚打扫卫生。”
穆弦眸中升起笑意:“你喜欢?”
“还好。就是当时大家都兴冲冲的,我也被感染了。寒风里等了一个晚上也没看到,有点不甘心。现在看到他们也这样,有点感叹。”
他看我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淡道:“告诉那两个孩子,十分钟后流星雨。”
我一怔,他已经抬起腕间的通讯器:“莫普,叫护航舰队往地球大气层投放一批碎石。华遥要看流星雨。”
我又惊讶又疑惑:“碎石?”
他答道:“流星就是坠入大气层的星体碎片。”
我隐约记得流星雨也是这个成因,连忙说:“不用了,这……”他却言简意赅:“飞行员就绪了,你要多少颗流星?”
我一愣:“……我不知道。”
他对着通讯器道:“那就两千。”
**
十分钟后,我跟他并肩坐在草坪上,两个孩子时不时回头看我们,那男孩子很是质疑的问:“大哥,真的有流星雨啊?”
穆弦根本不答,我笑笑:“有的,再等等。”话音刚落,就感觉一道银光从头顶闪过,女孩“啊”了一声,我们都抬头望去。
府南河波光盈盈,大地寂寂无声。
星光如同大雨坠落。
大地被映亮,天空划满银光。璀璨的流星,像是一朵繁花盛开在宇宙里。
“哈哈,真的有流星雨!大哥,你神了!你是天文台的吗?”前方的男孩跳了起来,女孩也拉着他的手,喜不自胜。而地面各处,都响起人们隐约的欢呼声。
我看着这令人窒息的美景,缓缓回头看着穆弦。他的神色还是淡淡的,看我一眼:“够不够?”
我抱着他的腰,脸深深埋进去,笑了。
“够,很够了。”
很晚的时候,我们四个坐上车往回开。也许是都累了,大家都没说话。莫普打开车载电台,传来女主持人兴奋的声音:“虽然晚了一个小时,今晚的流星雨还是来了,而且比天文学家预计的更加壮观,这是一场百年不见的流星暴……”
我揪着穆弦的衬衣笑着说:“都流星暴了,你可真暴力……”
约摸是觉得回家太晚了,他不太耐烦的把我的手抓住,低头就堵住我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是成都人,但是我爱成都,所以就让他们去成都玩吧。北京实在没啥好玩的。另外看到有同学说,想看穆弦pk地球高帅富,这个倒可以考虑考虑,看能不能写进去。
地球估计还有一章就结束,介个,甜章谈恋爱确实不擅长,大家将就着看,我实在尽力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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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追星
由于斯坦星是银河系最发达的行星,诺尔殿下更是声名赫赫,当他携妻子抵地球度蜜月的消息传开,其他星球驻地球的代表,也都蜂拥而至,前往拜见。
这日清晨,华遥望着楼下一长溜名车,很是吃惊。等她看到一整叠拜访人员的名片,更是目瞪口呆。
“xxxx?美国银行业巨子?”
莫普耐心解释:“他是仙女座β行星的蓝血人。”
“xxx?中国最年轻的市长之一?”
“他是邢氏机械文明在地球的代表。”
“xx?流行音乐天王?”
莫普看一眼资料:“他曾经是个流亡雇佣兵,半兽人,据说跟易浦城闹翻了,就来地球发展。”
这回华遥显得很激动:“可不可以要他的签名?”
莫普微微一笑:“我想完全没有问题。他这次求见,就是希望得到斯坦帝国在地球的庇护。殿下,他是你的偶像吗?”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两道冰冷的目光看过来。
华遥也感觉到了,两人同时望去——原本在看《环球时报》的穆弦,不知何时抬头看着他们。
“你崇拜他?”轻柔而危险的声音。
华遥微微一僵:“别误会,我外婆喜欢他!签名是给外婆要的。”
穆弦的眉头登时舒展,低头继续看报纸。华遥松了口气,正想问莫普什么时候可以签名,就听到穆弦淡淡的声音传来:“让xx明天直接去疗养院。”
次日,华语巨星xx来到疗养院探望老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蓉市,造成前所未有的轰动。又过了两天,华遥去疗养院探望外婆,趁穆弦不在,小声问:“外婆,xx有没有给你签名。”
外婆疑惑的点头:“有啊,我还好奇怪,那个明星怎么送了我一堆签名cd啊照片啊,又跟我合照……我都不认识他。”
华遥美滋滋的接过看了又看,最后小心翼翼的塞进了自己的包包里,然后忍不住对外婆说:“外婆,这个xx,我最喜欢的明星,其实真的是个半兽人哦……”
感谢给本文投雷的各位同学们,破费了,还有名字被晋江吞掉的同学,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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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章
夜色幽深,山岭如魅。
坐落在山脚的学校,宁静而暗黑,只有几点灯光点缀。学生都放了寒假,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站在小操场边的一棵枝叶茂密的桃树下,对穆弦说:“这棵树我是五年级的时候栽下的,不错吧?”
穆弦清清冷冷站在我身后,低声应道:“嗯。”
旁边的莫林忽然插嘴:“王妃殿下,你小时候的求学条件还真是辛苦啊。”
我笑笑:“这里是附近最好的学校,其实并不苦。”
我们到地球已经半个月了。
玩遍蓉市后,莫林在地图上圈了些地方,我们就开始了全球旅行。当然,有超光速战机和各地斯坦人的接待,几乎都是瞬间穿梭到目的地。
我们去了壮阔嶙峋的东非大裂谷,也去了酷冷如地狱的西伯利亚冻原,还有化石林、魔塔山……玩得最尽兴的当属莫林,其次是我跟莫普。穆弦嘛,一直平平淡淡的。这让莫林始终有点愧疚,昨晚特意唆使我问穆弦,真的没有想去的地方?
穆弦仔仔细细想了之后回答:“那就去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
于是今晚我们到了这里。
我十五岁前,都是跟外婆生活在老家,高中才到了蓉市。十年过去了,小镇上的一切,仿佛还随时光停滞着,没什么变化。
我们又在不算宽敞的校园里逛了一阵,我凭着模糊的记忆,大略指给穆弦看:
“一到课间,我就来这个乒乓球台打球。”
“我最喜欢音乐教室,这个老钢琴当时可新了,我还学过几天。”
“这些呼啦圈,曾经很风靡过。当时市里还搞了比赛。不过我用过的,估计早被扔了……”
……
前些日子,我们到其他地方玩的时候,穆弦都是淡淡的没啥表情。听我说着这些琐事,他倒是每一样都仔细看着,听得很专注。
出校门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莫普。”
莫普答了声:“是。我明天去买。”
我暗想,难道他要莫普去买校史校徽?
感觉有点囧。
***
第二天,我们回了趟飞船上,打算清点一下行李——因为明天就要回斯坦了。谁知这一去,我才知道穆弦昨天都买了什么。
之前半个月,储物仓里堆满的都是我们三个的战利品“莫林喜欢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张飞面具、掏耳勺、野马骷髅、琼瑶的全套作品……);莫普喜欢的异国风情的手工艺品;还有我买的些书、cd、零食、衣服。
可现在,储物仓的大半空间,都被穆弦买的东西占满了:
我种下的那棵桃树,被完全移植过来;我在学校弹过几天的老钢琴,放在机舱角落里;甚至连那张灰头土脸残破笨重的水泥乒乓球台,都被搬了过来。
还有我高中时期放在蓉市家里的东西——衣服、书籍,甚至枕头、被子……我怀疑他把整个房间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你要这些干什么?”我只觉得一头黑线,跨越数千光年,带回斯坦星?
他站在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之间,抬起幽深澄澈的黑眸望着我,淡淡答道:“我不能让它们流落在外。”
我失笑,这时他腕间的通讯器响了。他走到舱门口,低声讲着。我没太在意,随意在那些杂物里翻了翻。心想幸好当年搬到蓉市前,老房子的东西都被外婆变卖、送人处理了,否则一个机舱都装不下。
背后已经安静下来,我转头,他也望着我,神色似乎有点怔忪。
我忍不住笑了,走过去抱着他:“穆弦,我很幸福,谢谢你。”
他静了片刻,垂眸看着我,缓缓说:“华遥,外婆刚刚晕倒了,正在抢救。”
***
外婆的猝然病倒,就像给我的世界,投入了一颗炸弹。
我们在病床前守了两天。
第二天子夜,外婆终于脱离了危险期。水荼翎院长请来的医学专家说,外婆是动脉硬化导致的脑出血。现在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已经开始缓慢的脑萎缩。
我大哭一场后,很快恢复了镇定,每天陪着外婆,陪她说话,逗她笑。穆弦就一直坐在病房里,沉默的陪着我们。我知道外婆已经上了年纪,现在终于病倒,无法避免。可每晚躺在穆弦怀里时,想到外婆很可能在某一天,就忽然不存在于世界上,永远的离开我,我就会无法抑制的哽咽。而穆弦只是静静的抱紧我,用那双清冷的黑眸盯着我,沉默。
穆弦原本打算把回斯坦的时间往后延期一个月。可是第五天的夜里,他却收到了皇帝亲笔急召——易浦城的雇佣军撕破协议,再次进犯荒芜之地。要求他在二十四小时内动身返回。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们都很意外。一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才让易浦城忽然翻脸。
第六天清晨,我和穆弦坐在疗养院的草坪上。不远处,两名飞行员静静矗立,等待他。
“最多一个月。”他沉声说,“我会处理完所有事。”
“你自己注意安全,不要着急。我在这里没事的。”我心头有些发酸。外婆现在情况不稳定,我一步也无法离开。可是突然要跟穆弦分离,又哪里舍得。
他静默片刻,又说:“如果外婆情况稳定,你尽快回来。”
“嗯。”
我俩安静了一会儿,气氛有点凝重。我想大概是因为外婆刚出事,我们就要分开,才会令分离变得加倍苦涩难舍。
“好了你走吧。”我笑了,“其实我们分开不了几天的,就当……小别胜新婚了。”
他看我一眼,却没笑,只深深望着我,语气清冷而平静。
“华遥,我会每天想你。”
穆弦只带了一艘战机返回斯坦,其他十九架隶属于他的战机,三十余名嫡系官兵,还有莫林莫普,全部留下保护我。帝国部署在太阳系周围的舰队,在他的要求下,留下一半兵力保护我。
***
夜色清静,穆弦离开的当晚,我失眠了。
外婆吃了药,睡得很安静。我辗转反侧,最终还是起身。
走廊里灯光幽暗,对面房间的灯还亮着,莫普莫林在里头。其他官兵则驻守在周围的房间。我走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莫林响亮的声音传来:“女主人,有何指示?”
门应声而开,露出他笑眯眯的脸。
我忍不住也笑了:“没什么,睡不着。”
莫普也走到他身后,两人都温和的看着我。
“想指挥官了?”莫林狭促的说。
我一怔,低声答道:“嗯。挺想。”
他俩都笑了,莫普说:“进来说吧。”
我点点头,刚要迈步,忽然莫普转头看向空荡荡的走廊一侧。
他的表情显得严肃,我不由得心一提,他已经一把将我拉进去,沉声喝道:“护卫队集合!”
话音刚落,其他房间的门接二连三打开,士兵们大多衣冠不整,但是站得笔直,手里拿着武器,看着莫普。
约摸半分钟后,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
整齐、沉稳的脚步声。
我站在莫林莫普身后,原本心绷得有些紧,心想不知道是不是心怀不轨的敌人,抑或是易浦城的人?
可听到这脚步声,忽然觉出诡异来。
不对。
先不说整个太阳系都在帝国的空军控制下,就连这小小疗养院,水荼翎也是布下了层层防卫。
怎么会有敌人,这么大摇大摆的走来?
所以……不是敌人?
那是谁?
在我们紧张的注视下,拐角处终于出现了一队人影。
熟悉的暗灰色军装、黑色皮靴,还有腰间象征皇室的金色腰带。每个人都显得高大、挺拔、沉肃、威严。
这是……
皇帝的亲卫队?
他们怎么来地球了?来接我吗?
可这不太对啊,穆弦才刚走。
莫普他们也都放下了枪,莫普示意我留在原地,他先迎上去:“林骆准将?”
我也看着为首的男人,那是个高大强壮的男人,肤色黝黑、相貌俊朗,看起来约摸三十来岁。但表情非常严肃,嘴角紧抿着,显得不近人情。他居然是准将,军衔比莫普还高。
“莫普上校。”林骆一字一句的答道,“这是皇帝陛下的手令,请把华遥王妃移交给我们。”
“什么?”莫普失声喊道,立刻从林骆手里接过张浅蓝色的纸笺,低头看了起来。
我吃了一惊,莫林也是目瞪口呆,其余官兵也是面面相觑。
皇帝为什么突然派人来抓我?
就在这时,莫普霍然抬头:“王妃是政治犯?这不可能,准将阁下……”
我惊骇难言——政治犯?那是什么意思?他们搞错了吧?
林骆平静的看我一眼,对莫普道:“上校,你不应该质疑皇帝陛下的决定。带她走。”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数名士兵就迈着大步朝我走来。
“不行!”莫普身形一动,挡住了他们。
他这一动,我们这边原本呆立不动的士兵,全都提枪对准了林骆准将那边的人。对方也都举起了武器,一时间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彼此,气氛紧张而僵持。
“上校,你是打算违抗陛下的命令、攻击皇家亲卫队吗?”林骆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莫普也冷冷的答道:“准将,我不敢违抗陛下的命令。但我必须先请示诺尔殿下!”
“不行。”林骆断然道。
“不行?”莫普毫不畏惧的说,“准将,如果在诺尔殿下不知情的情况下,让这些士兵靠近、带走王妃,您做好准备,迎接殿下的怒火了吗?”
我的心头猛地一颤。
我之前一直有点感觉,外婆刚病倒,穆弦就接到军令要回斯坦。事情都赶到了一起,这么巧。
难道……穆弦是被皇帝故意支开的?甚至也许……我抬眸看着外婆的病房——从今晚看,水荼翎显然也是站在林骆那边。难道这也是帝国方面安排的?
我的心底陡然升起寒意——为什么皇帝忽然间要分开我们,还冤枉我是政治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林骆沉默片刻,转头说:“你们都退下!”他身旁的皇家护卫们立刻收枪,小跑离开了走廊。莫普静了几秒钟,也说:“你们也退下。”
林骆看我一眼:“王妃也请回避。”
我站着不动:“不行,到底是怎么回事?”莫普看我一眼,对林骆说:“准将,华遥殿下现在依然是帝国的王妃。面对她的质询,你没有权力回避或者隐瞒。”
林骆沉默片刻,开口了:“上校,我个人对诺尔殿下非常尊重。我也曾沐浴过殿下与王妃婚礼上的神光祝福。但是这件事,关乎帝国的安全。”
他看我一眼,顿了顿又说:“你们提供的神秘诗歌,引起了皇帝的高度重视,由我所在的帝国安全部门,牵头组成调查组,重新对王妃的背景做了深入调查。几天前,我们有了发现。”
林骆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十五岁之前,华遥王妃,没有在地球上,留下过任何生活过的痕迹。”
我脑子里轰然一震——什么叫做没有生活过的痕迹?
我还没出声,莫普已经冷笑道:“准将,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但是我可以肯定的说,你们犯了个可笑的错误。王妃曾经就读过的小学、初中的许多物品,现在都存放在天使号上,你要痕迹,随便哪样都是。我要立刻通知诺尔殿下……”
可林骆竟然半点不慌,盯着我说:“恐怕不是这样。那些东西,早在你们搬到飞船上之前,我们已经检验过——上面没有她的指纹,没有她的dna,没有她的光影投射,甚至连她的一点气味都没有。她根本就不曾到过那些地方,触摸过那些东西。莫普,你清楚帝国的鉴定技术,哪怕隔了一百年,也可以追踪到这些痕迹。可是我们没有找到。”
莫普猛的抬头看着我,我却听得匪夷所思——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可林骆脸色沉肃的望着我们,继续扔下重磅炸弹:“不仅如此,我们深入走访了王妃背景资料上提供的所有线索,十五岁之前,她就读过的学校、她住过的房子,没有一个人记得见过她。任何据说她生活的地方,也提取不到她的痕迹。”
我全身都僵硬了——不可能,他在说什么?不可能!我跟外婆在镇上住了十五年,街坊邻居、同学朋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时莫普语调迟缓而沉重的开口了:“这怎么可能?如果王妃不曾在这些地方生活过,那怎么会有记忆?那她以前生活在哪里?”
我也看向林骆,却发觉他盯着我,目光锐利。
我心头悚然一惊,明白过来——他在观察我的神色反应。
他说这些话,一方面是要说服莫普,另一方面是要试探我的反应?
他怀疑我?怀疑我说谎?
这时他缓缓开口了:“我们的初步推断结论是——华遥王妃,是在十五岁的时候,才出现在地球上。为了诺尔殿下的安全,莫普,你必须马上把王妃交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还是把每天更新时间调整成晚上12点,这样我就不用每天请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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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章
我在一阵颠簸中醒来。
眼前是熟悉的暗灰色机舱顶,两名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员在我对面,飞行员背对着我们坐在前头。
战机一个猛的下坠,我整个人都朝上冲去,腰被安全带勒得生疼,胃里阵阵恶心。两个陆战队员也是东倒西歪,其中一个低声说:“这鬼天气,多少天了!”
另一个答道:“现在是恒星黑子活跃周期,过去就好了。”
我朝窗外望去,深墨色的星空下,远处的恒星像个巨大的火球,表面浮现许多模糊的暗影。也许是距离原因,它看起来比以前似乎膨胀了了不少。而斯坦星就在我们下方,蓝绿色柔和的晕染开,看起来还是那么寂静、美丽。
“二十分钟后着陆。”飞行员的声音传来,“气流不稳定,保护好王妃。”
“是。”陆战队员答道。
我看着手腕上的细金属手铐,心情就像舱外的天气一样差。
那天我还是被林骆带走了。
上飞机的时候,我只看到莫普莫林被皇家亲卫队挡在很远的地方,沉默的看着我。这一幕叫我越发难过。我知道他们肯定会想办法通知穆弦。
可他们是不是也怀疑我?
林骆说得那些话,叫人毛骨悚然又百思不解――一定是有什么人,在背地里搞什么阴谋,想要陷害我。
可隐隐的,我又觉得很不安。脑子里会忽然冒出那个可怕的念头――如果林骆说的是真的……
不,绝不可能是真的。
战机在帝都西郊的一个军事基地着陆。基地边沿驾着森严的铁网,一队队面色沉肃的士兵密集的巡逻着。
几分钟后,我被带到了一间大厅里。
这是个简洁、冷硬、严肃的房间。
头顶的水晶灯异常明亮,显得房间清冷而空旷。我坐在正中孤零零的一张椅子上,前方有木质围栏,将我跟一张透着黑色沉光的木质长桌隔开。二十多名荷枪实弹的军人,沉默的守住房间各个角落,看着就让人心生寒意。
这里像个审讯室。
过了几分钟,门口走近来几个人。
林骆准将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白发苍苍的男人、一个长相有点冷艳的穿着军装的中年女人,一个皮肤是浅蓝色的削瘦的年轻男人,还有一个是……大皇子塔瑞殿下!
他显然也注意到我的目光,但他的神色非常凝重而坚定。
我还记得他在结婚那天对穆弦说:“优秀的男人必须无条件的善待妻子。”现在连他也这样看我,所以……帝国真的把我当做重犯对待了吗?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五人在长桌后坐下,林骆向他们点头示意,然后对我开口:“华遥王妃殿下,今天由塔瑞殿下、皇家法庭常务庭审员林罕公爵、军法处苏郁华处长,司法部副部长伊瑞,以及我,国家安全部林骆准将,对您的案件进行调查。这是皇帝陛下的亲笔授权书。”
我听着这些陌生的名字,阵阵头疼――事态正朝更严重的方向发展。
“诺尔呢?”我问。
他一怔,其他几个人也看着我。
“我要求他在场。”我说。现在我面临的就是一团泥潭般的迷雾,直觉告诉我,情况很危险很危险,不能轻举妄动。
“抱歉,诺尔殿下现在应该还在荒芜之地。”林骆答道,“恐怕无法及时赶回来。”
我心头一沉,他们是故意的,故意支开穆弦。
那个女军人――军法处处长苏郁华说:“殿下,请您理解我们的做法。现在您有嫌疑,出于安全考虑,我们不能让诺尔殿□处险境。”
司法部副部长伊瑞说:“殿下,我们都是按照司法章程处理您的案件,请您还是配合吧。”
塔瑞殿下也开口了:“华遥,帝国并没有认定你有罪。但你只有配合调查,才能洗脱嫌疑。”
他们说得还算客气,可我心里更加不好受。这时年迈的林罕公爵却敲了敲桌子,冷冷的说:“请不要再拖延时间。诺尔是帝国最优秀的指挥官,银河系的精神力领袖,你隐瞒身份接近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我的心里一阵刺痛,缓缓答道:“我没有隐瞒身份,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但我敢肯定,你们搞错了。”
林罕公爵脸色一沉,刚想说话,林骆先开口了:“塔瑞殿下说得对,您只有配合调查,才能洗脱嫌疑。这件事涉及皇室安全、帝国安全。如果您拒绝调查,我们只能当您默认所有事。所以,还请您配合我们。”
我没有办法了。
只能垂下眸,看着手腕上那刺眼的手铐。这时林骆的声音响起:“华遥殿下,针对您提出的……”
忽然间他声音一滞,与此同时,我感觉到视野里一亮。抬头望去,却见房间那扇方正的窗外,一道耀眼的银光转瞬即逝。
那是……有人跳跃到这里了?
他们几个显然也注意到了,全都抬头望去。这时林骆手腕间的通讯器发出低响,他接了起来,低语几句,神色变得更凝重。
我的心扑通通加速了。
这时他们交头接耳了几句,都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嘭”一声巨响。我登时后背一僵,缓缓望去――
穆弦。
他穿着暗灰色宇航服,手里还提着个头盔,显然是亲自驾驶战机,刚从战机下来的。那白皙的脸仿佛笼上了一层渗人的寒气,黑黢黢的眼睛更是透着冷酷和锐利。
他只在门口微微一顿,视线就牢牢锁定了我,大步走过来。我眼眶一热,立刻面朝他站起来。
身后响起军法处长苏郁华的声音:“诺尔殿下?您不是……应该在荒芜之地防御雇佣军吗?”
这时穆弦已经走到我面前,抬眸瞥她一眼,语气冷得叫人心惊。
“我想还不需要阁下来教我,如何判断军情的真假。”
苏郁华明显一滞,不说话了。
我哽咽的望着穆弦,他的额头上还有薄薄的汗,脸颊也有点发红,显然是一路急跑过来的。而他黑眸深沉的望着我,快速闪过一丝惊痛,手臂一勾,就把我扣进怀里。
他是怎么得到我的消息的?又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从荒芜之地赶回来、找到我?
我满心酸涩埋头在他怀里,闻着熟悉的气息,慌乱而惊惧了好几天的心,仿佛就得到了安抚。有他在就好,太好了。
这时,他清冷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到此为止。我现在带她去找父亲,结束这场愚蠢的闹剧。”
他话音刚落,我就听到“喀嚓”一声,手铐断了,跌落在地。我的双手重获自由,立刻抱紧他,转头看着林骆等人。
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穆弦搂着我就往外走,塔瑞殿下坚定的声音传来:“诺尔!即使你去找父亲,这场审讯最终也会进行。因为华遥的嫌疑罪名,是危害帝国安全。你知道那有多严重,这绝不是闹剧。”
我听得心一揪,穆弦脚步顿住,回头看着塔瑞,嘴角泛起极冷的笑意:“她?危害帝国安全?”
塔瑞迎着他森然的目光,点了点头:“她现在是一级嫌疑犯。如果你强行带她出去,无论她是否真的有罪,都将因为今天的逃脱,背负罪名。相反,审讯能让我们弄清楚事实,也能弄清楚,你的妻子,到底是不是地球人,是不是其他星球的奸细。”
穆弦明显一怔,侧眸看向了我,显然他来之前,并不知道我因为什么被捕。看到他这个表情,再想起林骆找到的那些诡异的“证据”,我忽然紧张起来,害怕起来。
这时林骆也开口了:“诺尔殿下,如果您不放心,可以列席今天的庭审。但这个案件,的确关乎帝国的安全,您身为帝国最高军事指挥官,一直忠诚于帝国,将帝国的安全视为高于一切。希望您今天也能遵循宪法、公私分明。”
穆弦沉默片刻,黑眸深深望着我。
我看着他,可根本无法解释。
过了几秒种,他把我的腰搂得更紧,同时看向他们,沉声答道:“好。”我的心没来由一沉,却听到他轻声对我说:“别怕。”
林骆等人明显松了口气,示意警卫重新关上门。司法部副部长伊瑞起身,对穆弦恭敬道:“您坐到这边来吧。”
穆弦淡淡看他们一眼,松开了我走过去。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想着一会儿自己像个犯人似的坐在这里,而穆弦跟审判人员坐在一起看着我,心里愈发苦涩压抑。
谁知他走到伊瑞身旁,将那椅子单手提起,走回我身边放下。我呆呆的看着他,他搂着我一起坐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开始吧。”他淡淡道。
他的手沉甸甸的搭在我肩头,仿佛宣告着他毫无犹豫的保护,这让我的心阵阵发酸。
林骆咳嗽了一声说:“殿下,还是请您坐到一旁,审讯过程会被全程记录,您这样不合规矩。”
穆弦的声音冷淡如水:“不行。”
他们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还是塔瑞先打破僵硬气氛:“林骆准将,就这样开始吧。”林骆点点头,这时伊瑞副部长站起来,把一份纸质资料递给了穆弦。我看到资料抬头写的是《关于华遥案的初步调查结果》。
穆弦翻看了几页,脸色逐渐变得有些凝重,抬眸深深看了我一眼。我根本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只摇头轻声说:“我不知道……”
这时林骆站起来,打开了我们头顶的悬浮视频。
“华遥殿下,按照您前天提供的,十五岁之前的几个关键联络人,和关键活动地点,我们重新进行了二次调查。但是很遗憾,结果依然是空白。”
我的心重重一沉――怎么可能!
这时视频开始播放,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面露疑惑的对着镜头答道:“华遥?不是我的学生。我带过的毕业班,都有印象。”
“我的初中同桌?不可能,我们班就没这个人。这是毕业照,你看……”
“邻居?你搞错了吧?我对门住的是个单身老太太。这么漂亮的女孩,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
寒意忽的就从我的后背窜起来,那些熟悉的脸,似乎陡然变得陌生而……恐怖。
“不可能!”我霍然站了起来,“他们在撒谎!”
林骆他们都看着我,林罕公爵冷冷的说:“这些人都是你提供给我们的,现在又说他们撒谎?”
我手心阵阵的汗,答不出来。惶然低头看一眼穆弦,他也正看着我,眉头微蹙。我心头一紧,答道:“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们就是同时在撒谎!”
他们都是一静,苏郁华处长开口:“但我们也没找到你的生活痕迹。”
我冷冷答道:“被抹去了。也许被什么人抹去了。这是个阴谋!”
他们都没做声,我虽然说得掷地有声,内心却涌起深深的绝望,颓然坐回椅子里。穆弦将我的肩膀一抱,我转头看着他,他目光暗沉的看着我,没说话。
“但我们还有其他问题。”林骆开口了,“关于您的外婆。”
我的心一紧,就听他继续说:“那十五年里,她是有生活痕迹的,但是只有她一个人。通过指认,不少人认出,她一直单身生活在小镇上。”
我生生倒吸口凉气,就听到林骆沉声说:“但她的记忆里,却有你。所以我们怀疑,她的大脑和记忆,曾经遭受过外力的影响。”
“不,这不可能!”我抓紧椅子扶手。
“最直接的证据――”林骆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们验过了dna――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我的脑子瞬间懵了,恐惧就像潮水覆盖我的心头。
如果外婆也不是我的外婆,那我是什么?
难道我真的不是地球人?
我站起来,脚步踉跄的冲到林骆面前,一把抢过那份dna鉴定书,只看了几眼,呼吸几乎都停滞了。
他们都不说话,我呆呆的站了片刻,猛的回头看着穆弦。
他也静静的看着我,眸色极深极深,深得叫我无法分辨。我只觉得喉咙里仿佛被塞进个硬块,梗塞,痛苦。
“最后,也是我们最关心的。”林骆盯着我,“您是十五岁时,第一次见到诺尔殿下。根据殿下飞船的时间记录,殿下是地球时间凌晨2点,去了山里,从而遇到了您。请解释一下,为什么一个年轻的地球女孩,会这么晚外出,还是去无人的深山?”
我听得匪夷所思,刚想反驳,突然愣住。
为什么?为什么那天夜里两点,我会去山头的小溪里?为什么?
为什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的心头再次冒起阵阵寒意……不,一定是因为时间太远,我记不清当时的想法了。
我刚想开口,却听他沉声问:“我询问过莫普上校,也查询过诺尔殿下在基因繁殖部留下的登记资料。那天晚上,殿下看到了你在溪中游泳,并且是赤~身~裸~体,从此对你有了印象。你是否利用了殿下的兽族忠贞观?才让殿下后来娶了你?”
我完全说不出任何话来,林骆眸色暗沉的盯着我,继续穷追不舍:“你潜伏地球、接近殿下,甚至成为殿下的妻子,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我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脑子阵阵发疼。不是这样的,我清楚的知道,不是这样的。可我居然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反驳的证据!
难道我、难道我……
我只觉得浑身发冷,抬头看着屋里的人。林骆面色沉肃冷静,塔瑞的目光深沉而怜悯,林罕公爵目露厌恶和讥诮,苏郁华和伊瑞脸色凝重、目光锐利。
而穆弦……
他抬头看着我,俊脸就像浸了层寒光,看一眼就叫人心头发紧。而那双幽黑、深沉的眼睛,锐利得让人无法直视。
他在想什么,他在怀疑我吗?
“坐下。”他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双腿近乎麻木的坐了下来。可那阴森的、叫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感,还有穆弦暗沉的双眼,都深深的刺痛了我。
我看一眼穆弦,转头就看向林骆他们,大声的说:“这不……”
“这不可能。”低沉、冰冷的声音,同时在我耳边响起,说了我想要说的话。
我声音一滞,缓缓转头看着穆弦。他没看我,清冷如玉的脸,写满漠然,漠然的看着林骆他们。
“殿下,您的意思是……”伊瑞开口。
穆弦缓缓的,低柔又冷傲的开口:“你们所有的调查,都源自那首神秘诗歌。而那首诗歌,正是她担心我的安危,才提供给你们。她从未蓄意伤害过我。”
我一怔,其他人的神色也有些震动。
而我腰间一紧,已经被穆弦重新搂住。他盯着我,黑眸暗沉、锐利,就像点了两把暗色的火焰,他冷冷的说:“或许的确有人安排了一切。但所有的事,不可能与她有关。你们要做的,是找出幕后操纵者,而不是继续质疑我的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不要一进剧情章就养肥啊潜水啊,都快过年了,老墨还更新得这么勤,总该多多冒泡鼓劲我一下吧~
送上小剧场调节一下~免得大家觉得剧情紧张了。
小剧场――变脸
在蓉市游玩期间,华遥特意带穆弦三人去看了川剧经典国粹――变脸。
那是个晴朗的午后,茶馆满座,阳光清透。表演大师一身锦袍就上了台,花脸、红脸、白脸、黑脸、老旦、小生……千姿百态、容色艳丽。
片刻后……
华遥:“怎么样?奇妙吧?”
莫林(面无人色,浑身微颤):“易、易、易不要脸!”
莫普(霍然站起):“我立刻去通知帝国舰队!”
华遥(目瞪口呆):“你们误会了,他不是……”
三人同时看向穆弦,穆弦眼神清冷、俊脸微沉:“他不是易浦城。”
莫林莫普一愣,华遥松了口气,刚想夸还是老公见多识广,就听到穆弦说:“但他一定跟易浦城有关系,莫普,调集部队,我要活口。”
华遥一把抱住他的腰,欲哭无泪:“他只是在变脸,只是一种地球艺术,地球艺术博大精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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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章
我坐在窗前,静静望着楼下秩序森然的基地。穆弦的战机就停在灰暗的坪上,从来沉亮如铁的机身,明显多了很多新的擦伤,可见他这一路赶来,并不顺利。
只是,看着他的飞机,仿佛都能让人心头安定起来。
“噔”一声轻响,房门打开。穆弦已经脱了宇航服,只穿暗灰色军装,眸色幽暗的大步走了进来。
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到底是谁,布下这么大的阴谋?”比起突然被审讯时,我已经恢复了镇定,“会不会是易浦城?或者肯亚?他们抹去我在地球生活的痕迹,是想通过我,来打击你吗?”
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微微一怔。
清冷如玉的脸颊上,黑眸似有所思。
看到他的表情,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静默片刻,盯着我说:“华遥,我刚才看完了所有的卷宗,也让莫普换了一批信得过的人,重新检验了所有细节。”
我的呼吸一滞,就听到他缓缓的说:“华遥,之前的调查结果,是真实的。”
我浑身一僵,抓紧他的胳膊:“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他扣紧我的肩膀,垂眸看着我,嗓音清冷:“十五岁之前,你的确不曾生活在地球上。”
我听到自己的呼吸骤然一滞。寒意从未像此刻这样,凶猛的席卷全身――只因为再次否定我的存在、我的记忆的人,是穆弦!
我下意识就要甩开他的手跟他争辩,可刚一动,就被他扣得更紧,动弹不得。
“一定是你也搞错了……”我期盼的、害怕的望着他。
他不发一言望着我,沉黑的眼睛锐利又阴冷。看到他的表情,我更觉恐惧,可他一用力,将我重新扣进怀里。
我的眼泪大滴大滴掉下来,抱着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不必害怕。”他的声音有点冷,“我会查清楚真相。”
可我的心情却更沉重。
如果我真的不是地球人,那么穆弦会查出什么“真相”?会不会比我预想的,更加恐怖?
“或许有什么线索你们没发现。我怎么可能不是地球人?”我哽咽着说,“一定是……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你再仔细查查好不好?”
穆弦沉默片刻,忽然扣着我的下巴,一低头,重重吻下来。
“好。”他轻轻的说,“我再去查。”
热而有力的唇舌,瞬间将我包裹。我干涸的、绝望的心,仿佛得到了抚慰和润泽。我抓紧他的军装,近乎疯狂和发泄的吻着他。我们激烈的纠缠着,就像要把对方吃下去。
过了很久,他才抱着我,坐在窗前的椅子里。他没说话,我的心似乎已经平静了一些,只是依旧茫茫然心慌慌,那阴沉的雾霾笼罩心头,似乎再也清除不了。
“穆弦,要是我真的不是地球人。”我靠在他怀里说,“那我是什么?我会不会跟易浦城一样,是个机器人?”
他没出声。这让我的心缓缓揪起。
可过了一会儿,他却轻声答道:“不会。检测结果表明,你是百分百的人类。”
这让我稍微安心了些,又问:“我老是听到有人说‘杀了他’,会不会……”
我的心一揪,缓缓说:“会不会是有人安排我来杀你……”
他的脸上竟然浮现淡淡的笑意:“你杀我?接近0的战斗力?”
我勉强也笑了笑。他说得对,以他现在的精神力和战斗力,我根本伤不了他半根汗毛吧!
不过……
我抬眸望着他。
所有人都在怀疑我调查我,他的大哥、他的父亲、帝国的重臣。可他还是一副清冷、倨傲样子,完全不为所动,只淡淡的对我说不必害怕,一切有他。
就好像那些疑云和危险,都是我们两人世界以外的东西,根本无法撼动我们半点。
我心头一阵温暖,下意识将他抱得更紧。
“外面已经换成了我的人。”他低声说,“塔瑞向我保证,不会再单独审讯你。”
“嗯。”
他松开我站起来,黑眸幽深而温和:“我现在就去见父亲。等我来接你。”
***
夜色幽深。
郊区的原野格外的静,黑黢黢的山岭像是鬼魅般包围着基地。入夜后,已经很少有士兵在地面活动,只有几盏探照灯隐射着夜空和大地,显得森严又冷清。
我被关在一间还算舒适整洁的房间,食物也很精致,只是不能出门。不过穆弦离开时,我看到门口的几名熟悉的机器人守卫,倒是安心不少。
回想起近日来翻天覆地的一切,我怎么睡得着?已经是凌晨,我躺在床上望着夜色,心乱如麻。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门外就响起杂乱、沉重的声音,听着就像打斗、重物落地的声音。还夹杂着人沉闷的低呼声。
有变故!
我一下子坐起来。
过了一会儿,就看到门缓缓开了条缝,走道里暗柔的灯光漏了进来。
是林骆。
他穿着整齐的军装,背着手站在门口。身边站着军法处处长苏郁华。两人的脸色都很沉静,看不出任何端倪。而他们身后,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静静矗立着。
“殿下,我们奉命将您转移到皇宫。”林骆沉声说,“请跟我们走吧。”
我一怔。
转移到皇宫?是因为穆弦已经去找了皇帝吗?所以要把我带到皇宫去?
我站起来,披上外套,忧心忡忡的走向门口,一抬眸,却见走廊里都是武装士兵,而穆弦留下的机器人,不知所踪。
我心里咯噔一下,停步问道:“诺尔留下的机器人呢?”
苏郁华答道:“我让他们离开了。因为要去皇宫,您的安全由皇家亲卫队接管。”
这理由听着似乎正常,可我一点也没感觉轻松,反而觉得不对劲。
他们为什么大半夜来转移我?穆弦留下的人又不在了。而我刚刚听到门外那些奇怪的动静――难道是机器人们被制服了?
我心里生生冒起一股寒气――他们想干什么?如此……掩人耳目的突然发动。
我看着他们,缓缓倒退两步。
他俩对视一眼,似乎已经看穿了我的怀疑。林骆低声说:“失礼了王妃殿下。带走!”两个士兵冲过来,扣住了我的肩膀。
***
我被押上了一艘中型飞船。
飞船没有前往帝都,而是直接飞出了大气层。
我坐在一间空旷的机舱里,身旁是十来名士兵持枪警戒着。窗外太空墨黑而安静。
他们要带我去哪里?
我越来越不安,越来越害怕。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飞船就停稳了。士兵用枪胁迫我往舱外走。我跌跌撞撞穿过狭长的走道,穿过无人的停机坪,最后,停在一间紧闭的舱门前。
看到了舱门旁的牌子――减压舱。
我呆呆的望着这三个字,有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减压舱,太空与飞船的过渡机舱。
也是空军处决犯人的机舱――打开舱门,就是宇宙。十几秒的时间内,人体就会失压,最先爆裂的是眼球,然后是肺泡、全身血管。
“你们要处决我?”我一把抓住名士兵,“你们疯了!我根本没有罪!穆弦!我要见穆弦!这是阴谋!”
那士兵仍由我捶打着,沉着脸矗立不动。这时另一名士兵打开了舱门,他们将我推了进去。我踉跄跌倒在地,再爬起来时,舱门已经在面前嘭然关上。
我奋力扑到舱门上捶打,可门外再无任何动静。
周围很冷,我打了个寒颤,茫然转身望去。减压舱狭长而阴暗,一片空旷,只有阴冷的空气,浮动在暗灰色的舱壁中。
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遭受的一切――他们居然趁着穆弦不在,要将我处决?
阴谋,这一定是阴谋!
我颤抖的呼吸着,忽然感觉背后光线一亮。转头望去,原来靠近内侧的地方,还有个玻璃舱。
林骆、苏郁华,站在玻璃后静静的望着我。
我的心头陡然升起忿恨。
“你们要杀我?你们真的敢?”我瞪着他们,狠狠的说,“这根本瞒不过穆弦,他绝不会放过你们!”
他们沉默着,神色竟然没有半点松动。
“华遥,这是军事法庭对你的裁决书,以及皇帝的亲笔批示。”林骆打开张白色的纸卷,隔着玻璃舱出示给我看,“你被控危害帝国安全、具有一级嫌疑。按照帝国宪法,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我听得怒火万丈,愤然道:“不可能!穆弦已经去找皇帝了,怎么可能处死我?”
苏郁华看着我,缓缓答道:“这就是诺尔殿下找过陛下后,陛下给我们的指示。”
我猛的一怔,可来不及细想了,因为林骆的手缓缓落下,按在玻璃舱里的控制面板上。我听到“滴、滴、滴――”一声声急促的响声,舱壁上的红灯开始晃眼的闪动。
“不――”刚喊出一个字,我的声音就被爆炸般的轰鸣声淹没。
一股大力猛的袭向后背,强烈的气流狠狠抓住我的身体,抛了起来,拽向空中,猛的往后拉去!我看到灰暗的舱壁闪电般倒退,我看到林骆他们的脸倏地就看不清了。
“呼”一声,我看到了自己的身体飞出了扁平的机舱闸口,瞬间弹射出去十多米远。
然后那排山倒海般的力量骤然消失了。
我漂浮在太空中,大脑只有瞬间的空白,就感觉到眼球阵阵发胀,眼眶开始撕裂般的疼痛。而不远处的舱门,正在缓缓关闭。
我要死了?
我竟然要死了。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远远的地方,斯坦星的表面,正升起一排黑点,快速向这边靠近。那是什么?是飞机吗?是穆弦吗?
可是来不及了,只有十几秒,穆弦,来不及了。
撕裂的剧痛从胸~口传来,我的呼吸突然就停止了。就像有大大的硬块,塞满胸腔,塞满肺,也塞满了气管和喉咙。我看着自己踩在幽深无底的虚空中,我感觉到自己嘴唇动了动,可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一黑,我失去了知觉。
猛的一个激灵,我忽然又睁开眼。
我看到自己依然漂浮在空中,不远处的舱门,刚关上一半。我居然又清醒了过来,我只昏迷了一瞬间。
可是……
我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自己的身躯。不知何时,一层淡淡的、洁白的光芒笼罩着我全身,难受的感觉消失了,呼吸也顺畅了,我就像从濒死的关头,又活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是穆弦的精神力吗?
但为什么变成白色的了?
我颤巍巍的悬浮在空中,下意识就想往还未关闭的舱门靠近。
奇迹……又发生了。
仿佛被意念驱使,我竟然缓缓的、明确的朝舱门飘去,那股白色的光芒,像是温柔的手托着我,轻轻就飘进了机舱。舱门一声轻响,在我背后合拢。
我平平稳稳的落在舱内,那光芒隐隐消逝了。
惊喜涌上心头――一定是穆弦的精神力保护了我!他肯定就在附近!
可是……
我缓缓抬头,看向玻璃舱。林骆和苏郁华还站在那里,只是侧身对着我。而我站的舱口非常阴暗,他们似乎并未察觉我又回来了。
“这是谋杀。”苏郁华的声音听起来居然很难过,“我们会被真神惩罚的,所有人都看到,她曾经受过神光的祝福。”
我一怔――他们在说我?他们居然在“杀”了我之后,自我谴责?我心生怒意,站在角落不动。
这时,林骆缓缓答道:“我们没有选择。她和她的外婆,明明被人洗过脑,她也一定不是普通人类。可我们竟然检测不出任何线索。这只能说明――对方的科技水平,远超斯坦。斯坦已经是银河系最伟大的文明,可对方却胜过了我们。你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苏郁华静默,我听得心惊。
又听苏郁华答道:“意味着对方要么是银河系外的高等文明,要么……他们的科技水平,不属于这个时代。”
林骆点头答道:“按照历史上极稀少的几次时光族人出现的资料,我和陛下都认为,从各种迹象表明,华遥很可能是时光族人,才会凭空出现在地球。那个神秘而可怕的种族,可以主宰时间的种族。他们秘密把华遥送到诺尔殿□边,绝非善意。我们只能先发制人杀了她――一切为了帝国。”
“……一切为了帝国。”苏郁华缓缓重复。
我惊呆了。
时光族?他们怎么会这么以为?
我的手心阵阵冷汗。
刚刚他们宣布处决时,我几乎要肯定,这绝对是一场阴谋。可现在听到他们的话,竟然不是这样?
他们是真的把我当成危害帝国的隐患,要消除掉?
就在这时,前方灯光骤然一亮,他俩转身,似乎打算离开减压舱。我猛然抬头,正好跟他们的视线对上,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两人的脸上闪过震惊、恐惧、愤怒的表情。
林骆只僵立了一秒钟,抬手猛的砸向控制面板。警报声骤然响起,红光再次闪烁。舱门重新打开,翻滚的气流在我周围汹涌澎湃。
我的心狠狠一揪,下意识抱住自己的双臂。
同一瞬间,洁白的光芒再次笼罩住我,我的身体缓缓飘起来,就像被柔和的棉花包裹着,周遭天翻地覆都触碰不到我的半点衣角。
我缓缓抬头,看到他俩的表情变得更加惊恐。而我的心忽然变得茫然,茫然而……恐惧。
真的是穆弦的精神力吗?
可他的精神力是浅蓝色的,而我身上的光芒,纯白、透亮,跟他的完全不同。
如果不是他,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林骆和苏郁华已经拔出了枪,林骆大喊一声:“警卫!”话音刚落,舱门“砰”一声在我背后关上,前方减压舱入口却突然打开,十多名黑衣士兵端着枪就冲了进来。
“开火!”林骆厉声道。
我的脑子一懵,就看到数道火线仿佛流星般朝我面前袭来。
“不要!”我猛的蹲下,抬手就挡住了自己的脑袋!巨大的恐惧和愤怒骤然涌上心头。我大声嘶吼,“我不是!你们不能杀我,不能!”
就在这时,我看到身体周围的白光,骤然变得无比的刺眼,无比的炽亮!我看到一束束金黄的火线,迅猛而密集的撞到了白光上,然后……像浮尘一样,泯灭在光芒里。
预计的疼痛和死亡没有到来,我的全身反而被那白光包围,温热又柔和。
我豁然抬头――他们伤害不了我。这光芒会保护我!
像是被我抬头的动作驱使,我看到胸腔处一簇耀眼的白光,仿佛冲击波一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前射出!
时空仿佛在这一瞬停滞了。
士兵们举着枪,看着白光穿过他们的身躯,露出茫然而惊惧的神色;林骆和苏郁华还在朝我猛烈的开枪,可子弹再次泯灭于白光里,然后白光的前端,已经轻轻划过了他们的脖子。
“嗤――”我听到了数声轻响。转眼间,宛如弯刀般的雪亮白光,已经大面积穿过他们的身体,撞击在墙壁上,瞬间泯灭于无形。
射击早已停止,他们呆立不动,而我更是惶然。
“时光……”林骆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声音,怒目圆瞪,就在这时,他的脑袋齐整整的从脖子上掉下来,露出血腥恐怖的断口,高大的身躯陡然往后倒去。
我的身体陡然僵直,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面前,痛呼着接连摔倒在地。
有的拦腰断成两截,汩汩往外冒着血水,半边身体还在地上痛苦的挣扎;有的从胸部被切断,汩汩的往外冒着血水;还有的只断了一条大腿,面目狰狞的的摔倒在地,惊惧的望着我……
眼前的一切仿若炼狱,十多个人瞬间伤亡殆尽。
我呆呆的看着他们,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这真的是穆弦的力量吗?
不,不可能,穆弦的力量只会保护我,我又怎么可能运用他的力量,伤害别人?
血腥味弥漫在周围,我整颗心仿佛也泡在血水里,颤抖、恐惧。我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就像一场噩梦,我杀了人,是我杀了他们?杀了这么多人?
可为什么,躯体、四肢、十指末端,那温热柔软的力量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力量感,就此充盈,久久不退。
我呆呆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当我的视线停在指尖,那里就有了淡淡的白色光芒。我抬头看向了舱顶,猛的抬手挥过去――
一道白光自我掌心汇聚生出,仿佛一把刺刀,插入舱顶。我听到头顶的机身发出喀嚓的数声巨响。我一收手,白光褪去,一道狭而深的裂缝,出现在舱壁上。
是我,真的是我。
是因为我刚才被丢出机舱、濒临死亡,这力量才爆发出来吗?
难道……我真的不是人类?
我真的是危险的时光族?
不!我不想这样!
我只觉得自己仿佛跌进了无形的沉重的泥沼。
怎么办?怎么办?穆弦在哪里?现在这样,他还会相信我吗?他是那样忠于帝国,可我……
引擎声,低沉的引擎声。
我陡然觉得后背一僵。
这声音,这感觉……
我只觉得全身如堕地狱。
我的目光茫然掠过眼前的尸首血泊,掠过七零八落的机舱。我缓缓的回头。
舱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幽暗的宇宙背景里,至少有十多艘战机,密密麻麻停在舱外,暗沉而冷硬的机身,映着星光,就像沉默的钢铁苍鹰。不断还有战机从天空中翻滚降落,他们的数量在不断增加――像是刚刚从远处赶来,将这艘飞船团团包围。
而最前面的一艘战机里,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静静坐在主驾驶位上。
隔着玻璃机舱,隔着氧气面罩,他白皙俊秀的面目看起来有点模糊。可那暗黑而清冷的双眼,就像透着寒气的死水,那样沉默的、锋利的盯着我,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雷的同学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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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章
穆弦,穆弦。
不要这样看着我。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更加不知道,将来还会发生什么……
我看着他清秀的容颜、冷冽的双眼,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沉沉按住。
白光不知何时已经褪去,我重新落回地面。可双腿就像灌了铅,动不了。
如果走过去,他会说什么?他会怎么做?
这时,他低头对通讯频道说了句什么,战机群一个整齐的侧翻,飞离了我的视野。广阔的太空背景里,只剩他一架战机,停在我面前。
星光繁密闪烁着,橘红的恒星正在他背后缓缓升起,又是斯坦星一个新的早晨。原本暗沉的战机被镀上一层金光,他颀长的身躯仿佛也浸在那光芒里,越来越朦胧、越来越刺眼。
这一幕如此壮观而美丽,他看起来就像天使降临。
可我站在阴暗的机舱里,心中只有无助、恐惧和委屈。
忽然,一道柔和的淡蓝色光泽笼罩住我。我感觉到身体被托起,缓缓的朝前飘去,他的机舱门徐徐打开,他松开安全带,从驾驶椅上站了起来。
他要我过去。
可是,他还相信我吗?
就算他相信我,我现在杀了人,我是罪犯,他的帝国还会放过我吗?
还有那句“杀了他”……我的能力和身份如此诡异,我会不会在某一天,杀了穆弦?是不是有人控制着我?在我看不到的角落?
这些念头一涌进脑海,我就迟疑了。同时感觉身体一热,白光重新浮现,就像是与蓝光抗衡着,我的身体停住不动了。
停在离他十来米远的空中,不动了。
他已经从座椅起身,大概是看到这一幕,身形一顿,站在原地没有动。光芒太耀眼,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我知道他正沉默的注视着我,注视着身体发光的我。这让我心里越发难过起来。
“穆弦,我不想杀他们。”我大声喊道,可机舱已经跟真空的宇宙相连,我的声音仿佛也被宇宙吞噬了。
他看着我,忽然转身,朝机舱门走去。
他要出来了,他要走向我。
我的心扑通通加速,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往前走了一步。
这让我心头一酸。
我是多么想跟他抱在一起,听他说:“别怕,我来处理。”
……这念头驱使着我,也一步步朝他走去。
就在这时,脚下的机舱剧烈一晃。
我一怔,身体已经自发飘了起来。谁知四面八方的舱壁,同时倾斜颠倒!梯形的机舱口,竟然开始在我眼前旋转。
不,是整个飞船在旋转!
一切天翻地覆,舱内的尸身血块四处横飞。我一下子就撞在了舱壁上,不痛,但是悬浮的我,根本无法在如此颠簸的环境中控制方向,跌来撞去。
发生了什么?难道这艘飞船失事了?
可当我仓皇抬头,却看到穆弦的飞机也在剧烈旋转。它就像是被一股巨力撞击着,超快速的往后翻飞出去,瞬间就不见身影!
“穆弦――”我大喊一声,跌跌撞撞往外飞去。
终于脱离了机舱口,漂浮到太空中,我看清周围的一切,惊呆了。
身后的飞船像是被无形的手拖拽着,朝着无底太空快速旋转坠落,顷刻就变成了一个遥远的影子;
周围还有很多战机,他们就像一块块破布被撕来拽去,翻滚着、撞击着,一艘艘不断往下,坠入斯坦的大气层,燃起火球,灰飞烟灭。我根本分不清穆弦在哪里!
而正前方,一轮通红的恒星,就在我眼前膨胀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膨胀着,越来越红,越来越大。我甚至看到她表面一个个黑色的漩涡,一块块刺眼的耀斑。
看着眼前的一幕,我只觉得全身仿佛都被恐惧包裹住,僵硬而冰冷。
我忽然就想起从几个月前起,每天一出门,就用生化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莫林――他说恒星黑子活动达到周期性高峰,对机械性能产生了影响,但并不严重。
可今天的情况已经不是可以用“严重”来概括。
难道,这次不是普通的恒星黑子风暴,而是……更严重的灾难?
我没有时间细想了。
因为我看到,恒星表面一束椭圆形的金色物质抛射出来,同时,一股灼烫的气流迎面就撞击过来。我心头一惊,全身白光大亮。可身体还是被撞得不由自主往后飞去。
那滚烫的气流竟然广阔得无边无际,我就像一个陀螺,在里面快速旋转翻滚。我吓得魂飞魄散,拼命蓄积体内温热的力量,可还是停不下来。我在其中横冲直撞,朝斯坦星的大气层坠去。
颠簸的视线中,我看到星球表面的状况,再次震惊了。
朦胧的大气层表面,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浅浅的漩涡;蓝色的海洋隐隐在翻腾;整颗星球仿佛都在微微颤抖……这一切从太空中看起来很慢,很柔和,可我能想象,发生在地面,这一切多么恐怖。
转眼间,我已经跌入了大气层。
眼前的一幕是如此壮观而恐怖――极高极陡的云墙,像是由一层层波涛汹涌的海浪堆积而成,他们就像万丈高楼,遮蔽住天空,包裹住地面,从四面八方将我包围。而我是如此渺小,渺小得像一颗沙尘,任何一块乌云,都能将我埋葬。
我的整个身体,我的所有感觉,已经被无边的恐惧吞没。
我听不到自己的呼吸,我的肌肉和血脉好像同时僵硬,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时空仿佛静止了,天地间只有我,我像一具死尸,坠入无底深渊。
浑浑噩噩间,我忽然瞥见遥远的云墙,破开一道豁口。一架笼罩着蓝光的战机陡然就冲了进来。
看着它,我整个人仿佛从噩梦中惊醒。
气流还在翻滚,热浪还在搅动。我还在翻飞下坠。
那艘战机也颠簸摇晃得厉害,时而一头撞进云墙,时而失控般的骤然下坠。可每一次,它都从困境中奋力拔起,然后蓝光大盛,一个加速,朝我直飞过来。
我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恐惧,仿佛瞬间远离。我只看到它颠簸着,纵横着,朝我越来越近。我看到玻璃舱后高大而清冷的身影,看到俊秀如画的容颜。那清秀修长的双眼里写满暗沉的焦灼,他的嘴在动,他正在无声的呼喊我的名字――华遥!
我全身的细胞仿佛重新活过来,白光变得更加炽亮。可也许是我还控制不好力量,我的身体摇晃翻滚得更加厉害,反而离他越来越远。
他一个侧翻,又跟了上来。
恒星还在爆发,行星还在咆哮,而我的力量又杂乱无章。我们像两片树叶,在大浪里翻滚,时而忽远忽近,时而错身而过。可不管离的多远,被蓝光包裹的战机,总会追上来。
泪水大滴大滴坠落,在白光中幻化成泡影。我的心忽然奇异的平静下来,温暖起来。我想我还怕什么呢,在天崩地裂的时候,我的穆弦,穿云破风而来,紧紧的追逐着、保护着我,他跟我在一起,不离不弃。
什么时光族,什么威胁,根本变得不重要。天地间只有他,天地间只有我。
我从没像此刻,想要靠近他,想要依偎到他怀里。
可就在这时,我忽然看到前方云墙被巨大的阴影笼罩,穆弦的脸上浮现震惊。我回头一看,就见身后的那堵云墙仿若连绵的高山雪崩,朝我们倾倒下来。
***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到鼻腔和嘴里全是涩涩的灰土,呛得我连声咳嗽。然后,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哭泣声。
我还活着!
意识到这一点,无法言喻的悲喜涌上心头!我飞快从地上爬起来,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残垣断壁,仅余十数幢摩天高楼,残破的屹立着。我站在一条凌乱的长街上,倒塌的房屋掩埋了所有路面,许多人灰头土脸躺在废墟里,不知死活。还有一些人跪在残垣前,或者嚎啕大哭,或者无声抽泣。
远远望去,整个帝都仿若炼狱。
而天空上,透过厚厚的乌黑云层,竟然还能看到昔日圆盆般大小的恒星,如今看起来足足有两倍大,并且红炽得就像随时都会爆炸。
我的心重重一沉,完了,恒星真的异常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弦呢?他在哪里?
我的头还有点痛,迷迷糊糊的往前走。没人注意到我,人人自顾不暇。我慢慢想起跌落之前,脑海里最后的印象――当时云墙倾倒,我只看到一道耀眼的蓝光,垂直劈开了我身后的云墙,然后我的白光周围,陡然就多了一圈蓝光。双重光芒包裹下,我还是被巨大的涡旋狠狠往后甩去,而穆弦坠机的方向是……
是前方!
我望着阴霾的天空,目力可及的最远处,一道澄澈的淡蓝光色光柱,从地面直射进云层深处。
那是穆弦!他在告诉我他的方位!
我拔腿就朝光柱方向跑去!
跑了几步,我反应过来,暗自蓄积力量,举起右手朝天空挥去――一道白光也直射天空,只不过比起蓝光,它看起来薄弱不少,但我能感觉到身体在发烫,似乎还有力气用不出来。
他能看到我吗?
我继续朝前跑。
谁知刚跑了几步,就有几个人冲出来拦住我。那是几个年轻人,个个衣衫灰黑、神色焦急。
“你有精神力?”其中一个喊道,“快跟我们去救人!”
我微微一愣。
另一个人指着后方:“帝都小学倒塌了,好多孩子埋在下面,快跟我们走!”
我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遥遥看到帝都小学高耸的校门。但是也只剩下校门还矗立着了。我又看一眼蓝光的方向,那光芒已经消逝,他一定在朝我的方向赶来。
到帝都小学再向他示警吧。
“好,带我去。”我说,“但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救人。”
***
跟着他们往小学跑去,沿路所见叫我哽咽无言。到了帝都小学门口,更是凄惨难言――昔日精致漂亮的校舍,如今变成一堆碎石灰土;即使残余的超硬度金属楼层框架,也被扭曲得不成样子。
零零散散有许多人,或站或跪在废墟前,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正前方有两个金发年轻人,站在一幢倒塌的楼房前,一动不动。蓝光笼罩住他们全身,我探头一看,才发觉他们面前的那些残砖、断壁,正在一块块浮向天空,被丢弃到一旁――他们想要移开倾轧物,救出埋在底下的人。只是倒塌的楼房如此庞大,他们的努力看起来杯水车薪。
“快!求你快救人!”一个年轻人对我喊道,“那是主楼,埋在下面的孩子最多!”
我点点头,大步走到那废墟前站定,暗暗的蓄积力量。耀眼的白光开始在我指尖萦绕,我感觉到许多人停止哭泣,朝我看了过来。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准确的控制精神力,我只能用动作表达意图。
我双手握住面前的空气,缓缓的往上推去――
奏效了!
沉闷的巨响从前方传来,紧接着,破碎的石块、金属、甚至混杂在其中的桌椅,我眼前的一切,全都开始缓缓的升空。他们就像一块缀满流石的瀑布,在我面前徐徐展开。
他们越升越高。
就在这时,第一个人从地面升了起来。那是个瘦小的女孩,额头上都是血,眼睛紧闭着,不知死活。地面的人群响起了一阵惊呼,立刻有人冲过去把她抱走,我也看得一阵激动。
越来越多的孩子都被救了出来中,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有的孩子还醒着,一升出地面,就哭着跌跌撞撞的爬出来,旁边的家长痛哭流涕抱住他。
旁边的人也越来越激动,好多人在大喊:“女士,好样的!”“精神力万岁!仁慈万岁!”还有人痛哭着在我身后说:“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
我听到这些声音,眼眶就湿润了。
可是……瀑布在我面前越升越高。我的双手开始酥麻,双腿也开始颤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是还有好多孩子埋在下面。
我想我应该停下来,帝国的空中救援队应该很快就会到。可是身后还有许多人,低声在祈祷在哀求,求我继续寻找他们的孩子,因为分分钟都可以断送性命。
我还在用力,还有孩子不断被挖出来。可是我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额头也沁出阵阵冷汗。旁边带我来的年轻人显然注意到这一点,关切的小声问:“你还好吗?你的脸色很差。”
我感觉到胸口阵阵气血翻涌,勉强答道:“你……让大家都散开,我可能,坚持不住了。”
年轻人明显一愣,立刻大声对身后喊道:“快闪开,她没力气了!快退开!”他刚一出声,就有人嘶喊:“不!请救救我的孩子,他就在下面!不要放弃!”
“不行了……我……”我双腿一软,无法控制的倒在地上,我听到周围人一阵惊呼,一抬头,就看到眼前巨大的“瀑布”,瞬间“哗啦”一声,就倾塌下来!
我悚然一惊,抬起双臂就护住了脑袋,扑倒在地上!
“啊――”周围人又响起了一阵呼声。
戛然而止。
倾塌的声音嘎然而止。
我浑身一震,抬头望去。只见一片磅礴的蓝光仿佛从天而降,一下子就笼罩住空中的一切。这时,我感觉到整个地面和空气陡然一颤。然后面前的废墟,所有的、十多栋楼的废墟,还有无数的孩子,“哗”一声就全都升上了天空。
整个帝都小学的天空,都被蓝光萦绕,地面所有的东西,密密麻麻都飘到了天空中――我被这奇异的、壮观的、振奋人心的一幕惊呆了,我听到周围阵阵抽气声。
片刻后,周围响起震天的欢呼,无数人哭喊着朝那些孩子奔去,苏醒过来的孩子们在空中大声的啼哭。
我的眼眶已经溢满泪水,逆着人潮缓缓回头,就见穆弦站在十多步远的身后。
他没有看我,苍白而清秀的脸显得紧绷,锐利的眼神紧盯着天空――他还在用精神力救人。明亮的蓝光笼罩住他的身躯,他看起来像个辉煌的发光体。
我从地上爬起来,一步步朝他走去。在距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我下意识就停住了步伐,呆呆的看着他。
那些废墟还漂浮着,不断还有孩子被救下来。他还是盯着天空,没有看我,但是他缓缓的,抬起一只手臂,朝我张开了怀抱。
“过来。”他的嗓音有点哑。
泪水顿时漫过了我的眼睛,我心头一酸,扑进他怀里。他手臂一收,双手将我紧扣在胸膛。
我埋在他怀里,眼泪止都止不住,更是说不出一句话。过了一会儿,我听到身后响起一阵震天的欢呼声,穆弦搂着我转身,快步离开了帝都小学。
***
刚走了几步,我们就飘了起来,稳稳的升上高空。靠着地面残余的那些标志性建筑,我辨认出,我们正朝家的方向飞去。
而迎面也飞来一艘艘战机,我知道那是空中救援队。低头望去,地面上许多地方,空中战机正不知道用什么仪器,把一片片废墟“吸”到半空,从而救出下面埋的人――跟我们用精神力做的一样。
而抬头望去,天际的恒星似乎更红、更亮了。
我低声问:“这场灾难到底怎么回事?”
头顶响起他低沉的嗓音:“这几个月恒星黑子活动频繁,军方已经按照常规提高了防御等级。但今天的黑子爆发非常惊人,摧毁了绝大部分防御。”顿了顿又说:“恒星的红巨变,应该在几十万年后。如果真的提前,那么今天的事,只是个前兆和开始。”
我心头一沉,想起莫林在我们婚礼说的话:“恒星寿命终结,演变成红巨星,吞噬掉行星……”
我抬头,怔怔望着他清冷的脸庞。
他也正盯着我,黑黢黢的双眼幽深难辨。
“刚才你做的很好。”他低声说。
我想起他站在身后为我支撑住废墟,想到抱着我、跟我一起拯救所有孩子,心头一暖。
他对我,没有改变。
只是……他也看清了我所有的力量,那他是怎么想的?
“我……”
“你……”
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他盯着我,眸色说不出的温和。
这温和让我心头一松。
“我没想杀任何人。”我再次开口,声音有点急促,“当时他们朝我开枪,我只想着保护自己,那白光就……杀了他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白光。”
这是我最想跟他解释的事。
锁在腰间的手,陡然收得更紧,紧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我明白。”他低声说。
我心头重重一震,苦涩、委屈、甘甜、痛苦,仿佛都因他一句话,再次袭上心头。
他明白。
虽然只有三个字,可我懂他的意思。
他明白我的身不由己,明白我没有恶意,明白我的恐惧和委屈。
他信我,没有迟疑。
我抱紧他的腰,心头梗塞难言,只有他温热的身体,是唯有的慰藉。
“对不起,是我错信了父亲。”他缓缓的说,声音有点阴冷,“他说会释放你。”
我的心再次隐隐生疼――原来皇帝连他都骗了,只为对我赶尽杀绝。
可是……
“可……现在怎么办?”我哑着嗓子说,“皇帝不相信我,我又有这么奇怪的力量,你要怎么办?你……”
他伸手轻轻扣住了我的下巴,眸色温和幽深,声音缓沉有力:“你担心太多了――我们一起走。”
我心头一震:“走?”
“我们去地球,索夫坦也可以。或者其他地方,银河系很大。”
我万万没料到,他已经有了这个决定,心头升起惶然的惊喜――这样,当然最好!不用再面对帝国的质疑和加害,也不怕暗中操纵的人,利用我危害帝国。我们走得远远的,只有我们俩。
这时,他看向荒芜的地面,沉声说:“只是现在,需要你等我一段时间――但我绝不会让今天的事再重演。”
我心头一震――他的意思,是早已有了决定要带我走?只是现在灾难发生,他不能袖手旁观,才要我等他一段时间?
我点点头,心里涌起柔软的感动,原本焦灼的心情,仿佛也随之平静下来。
是啊,怕什么呢,担心什么呢?跟他一起走,只有我们俩,哪怕在宇宙里流浪到天长地久,又有什么可怕?
可是他一直是军队统帅,就这么远走天涯,他……甘心吗?
“……你就这么离开斯坦?舰队怎么办?”
“战争不会一直发生。帝国需要的时候,我可以回来。”
我心头一松――这倒是两全的方法,想必帝国也需要依仗他的实力。
只是……
我看着他,心揪得很紧,缓缓的开口:“穆弦,如果我们一起走,你不怕我有危险,不怕我……失控杀了你吗?”
他低头看着我,神色很平静。
“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泪牛满面,明天终于是1号了,老墨终于可以请假一天,休息调整,把状态调整得更好,后天以崭新面貌,希望带给大家质量更好的更新!
大家不要因为停更一天就养肥就抛弃老墨啊,老墨今天又更了6000,也相当于双更了好不好~~而且已经到全文高~潮了哦,不要错过哦
为了让你们不要抛弃偶,明天中午我会在本章作者有话说丢个番外出来,记得来看哦!看到更新提示,就是加了小剧场了。
感谢投雷的同学,有个同学扔了两个雷,名字被晋江吞掉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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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gx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30 23: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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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紫月白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31 17:3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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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章
我们徐徐降落在家里的草坪上。
别墅里很静,我看到原来在住宅旁的两栋白色小房子,全部都倒塌堆积在地。机器人警卫正在清理,看到我们,沉默行礼。
主宅看起来还算□,但原本洁白的墙体,也添了许多灰黑痕迹。穆弦牵着我,推门走了进去。我刚一抬头,就看到莫林和莫普站在办公桌前,一个捧着通讯器,一个在翻看地面卫星云图。两人同时转头看到我们,同时失声喊道:“指挥官!王妃!”
他俩一前一后跑过来,莫林跑到我面前,眼睛瞪得很大,嘴用力的扁着,低声的抽泣,可是一句话好像也说不出来。
莫普站在他身后,声音也有点激动:“您没事,太好了。”
我眼眶一热:“莫林……莫普……”
我离开穆弦的怀抱,伸手抱住莫林。
“呜呜呜……我以为你要死了……”莫林哽咽,我同样哭着答道:“我也以为我要死了……”
我俩抱着哭了一会儿,忽然莫林身子一僵,马上松开我、立正站得笔直,还斜眼偷偷看了看穆弦,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明白过来,忍不住笑了,莫普在莫林身后也笑了。腰间一紧,我已经被穆弦拉回去,他那乌黑的眼睛里,有浅浅的笑,也有隐隐的痛。
“她回来的消息,不要告诉任何人。”穆弦冷声说。
“是。”莫林莫普的声音也变得沉肃。
我沉默不语。
***
正是中午时分,窗外的太阳炽烈得就像要把大地烤融化,我甚至看到原本就零落的草地,越发焦黄干枯。而窗外远远近近,传来隐隐的哭泣声,轰鸣声。不断有救援机从我们头顶飞过。
“留在房子里别出去。”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转头看着他。
他仓促的冲了个澡,吃了点东西,已经换上了军装,戴好军帽。
“你要出去?”我问。
他点头。
我知道他肯定是要去参与救援,可望着他还有些苍白的脸色,我从没像现在这样舍不得他。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微微一怔,伸手把我拉进怀里。
“晚上。”他盯着我,缓缓低头吻下来。
这个吻柔和而有力。
他的双手捧着我的脸,略显干燥的唇舌,轻舔着我,仿佛不带任何欲~望,更像是个安抚。丝丝点点的酥~麻感从舌尖传来,他轻声说:“华遥……我们不会分开。”
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他自己说。
他走出房间时,我听到他在门口沉声问莫普:“到了吗?”
莫普答道:“第三舰队已经抵达近地轨道,第五舰队抵达帝都上空。第七舰队留守荒芜之地。”
“立刻参与救援。”穆弦顿了顿说,“命令第五舰队立刻接管帝都防务。”
“……是。”
我心头一震,他回头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大步走了。
整个屋子变得静悄悄的,外界的喧嚣也变得遥远。我想起这几天的经历,心绪根本无法平抑。
还有……诡异的精神力。
我看着指尖萦绕的洁白光泽,心情更加焦躁。
不管是谁送我到穆弦身边,我此刻都对他们充满了怨恨。穆弦这么好,毫无疑问他们是居心叵测。而我如果是他们的一份子,就是跟穆弦对立的身份,这令我厌恶不已。
不管他们是谁,我都会站在穆弦这边。给我精神力是吗?将来要是他们加害穆弦,我就用精神力对付他们。
只是……
林骆说过,他们的手段,斯坦星的水平检测不出来。万一他们用什么方法控制了我怎么办?穆弦说不怕,他或许是自信,或许是要我安心。但这始终是个可怕的隐患。
一想到哪天醒来,我可能会看到穆弦全身是血躺在身旁,而我满手的血,我的心就揪得很紧。
“可以进来吗?”莫林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半边圆脑袋偷偷探进来又缩回去。
我忍不住笑了。
再阴霾的时候,莫林都是我的一道阳光。
他端着热腾腾的食物坐下,可我没什么胃口。
“莫林。”我小声说,“有没有办法,给人装上控制程序?”
他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沉默片刻说:“我怕自己将来被人控制,伤害穆弦。你能不能给我装个监测程序,万一我有异常,就能及时阻止我。”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活体改造是违法的!而且斯坦也没有这项技术!”
我默然不语。
他用手轻轻戳戳我的胳膊:“别担心了。”
我还是不说话。
他悄声道:“我就是你的监测程序,如果你不有对劲,我就报告指挥官,好不好?”
我还是被逗乐了,摸了摸他的光脑袋:“你不怕我?”
他摇摇头,还鄙夷的撇撇嘴,然后又想起什么,兴奋的说:“女主人!等灾难结束了,你带我去穿梭时空啊!”
我失笑:“我根本不会。”
有了莫林陪伴,白天变得不再难熬。星星升上天空的时候,我听到残破的高墙外,传来低低的吟唱声。
“那是什么?”我问。
“是失去亲人的市民。”莫普解释,“他们在祈求神光的护佑,祈求灾难早日结束。”
我走到别墅的露台上,远远看到墙外的路面已经基本清理干净,几十个人跪在地上,面前点着火光,每个人都在叩首。
“诺尔殿下,请拯救斯坦。”有人高声说。
“光辉之王,天赐神光!”有人喊道。
我一怔:“光辉之王?”
莫林低声说:“上次婚礼之后,就有人这么称呼指挥官。他现在是许多斯坦人的信仰。”
我静默片刻:“把所有的灯都打开。”
“啊?”
我看着门外汇集越来越多跪坐的市民,轻声说:“让他们都能够看到信仰。”
这天,穆弦直到天快亮才回来。他似乎耗费了很多精神力,抱着我沉沉就睡着了。等天彻底亮了我醒过来,他却已经走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天天如此。他每天都会匆匆赶回来一趟,陪我吃饭,或者抱着我躺上一会儿。他虽然什么也不说,但他明显苍白而疲惫,一沾床就睡着。只是那么短暂而珍贵的睡眠时间里,他居然还会迷迷糊糊翻身压着我想做,这让我又辛酸又好笑――好像不管外头发生什么,他始终是我的那个穆弦,从不曾改变。
终于,经过大半个月的救援,帝都的秩序基本恢复正常,其他行星和银河系其他友邻星球的救援物资,也运抵了斯坦。
而这期间,一直没有人再来找我。也许他们以为我已经死在灾难里;也许是穆弦已经跟他们翻脸――穆弦不说,我也没问。
而我也渐渐感觉到,身体里的精神力变得越来越流畅。偶尔的尝试,也变得十分纯熟自如,浑厚稳定。莫林看了连连咂舌说,比指挥官都没差多少了哦。
我并不觉得高兴,只觉得茫然,而心头的担忧,也丝毫未减。
这天灯火初上时,穆弦破例早早回来了。我连忙问:“今天还出去吗?”
他一身灰土,白皙的脸也很脏,却浮现淡淡的笑意:“不了。”
夜冷星稀,我靠在穆弦怀里,望着窗外的天空。自从恒星开始巨变后,连夜色都泛着淡淡的红光,看起来妖异而不详。
穆弦正从背后,耐心而细致的亲吻着我的皮肤。
“天气越来越冷了。”我裹紧被子。
“嗯。”他整个人都钻进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一个月后会改善。”
“一个月?”
他的唇舌顿住,低沉的嗓音传来:“星球新生计划已经定下来,一个月后实施。”
我一愣。
这些天,新闻里已经证实――恒星进入了红巨变的周期,那天的灾难,就像穆弦说过的,只是个开始。不过新闻也反复强调,红巨变的周期很长,足够将所有人民转移到别的行星,让民众不用恐慌。
只是现在明明是初秋,天气却已很寒冷。官方的解释红巨变会导致太阳温度缓慢降低,这是正常现象。
那么穆弦说的“星球新生计划”,是什么用处?
穆弦淡淡解释:“情况没有新闻中说的那么好。红巨变会导致地面温度继续降低,再过两个月,人呆在室外,就会被冻死。斯坦星也会在几个月内,停止自转。”
“啊!”我大吃一惊,“那怎么办?”
他的眉头轻轻蹙起,搂紧我说:“这次灾难发生得太突然,很多资源、能量和设备都被摧毁,大半个帝国瘫痪。如果是星际运输,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无法把几十亿人口全部送出去。即使可以,短时间内也无法找到一颗足够合适的行星,人民只能散布到别的国家和一些小行星,斯坦帝国将不复存在。”
我点点。这种疏散和灭国,所有斯坦人都不希望吧。
“我听莫普说过,科学院一直有对付红巨星的应急预案,你说的新生计划,就是这个?”我问。
穆弦看着星空,静静答道:“是,科学院很早就耗费巨资,制造了一套能够对地核施加外力的装置。这套装置非常庞大牢固,没有在灾难中受损。
他们的理论是通过作用于地核,给斯坦星一个力,使它平移到离恒星更近的轨道。虽然这样会导致大气层更不稳定,但至少能给我们换来十多年的时间。”
我听得呆住了――用外力转动地核,让行星改变公转轨道?从而离恒星更近,获得温度?这实在太悬了。
“把握大吗?”我有点紧张的问。
他点点头:“已经精确模拟计算了很多次,有七成把握。而且就算没有驱动成功,情况也不会比现在糟。”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时穆弦低头看着我说:“我也会加入这个计划。”
“……精神力?”
他点点头:“星球表面上,只有‘毓’跟地核直接相连。而所有的能量中,只有精神力,能够直接作用于‘毓’。”
我很快反应过来:“所以精神力是那套装置驱动地核的媒介?”
“是的。帝国所有的精神力者都受到了召唤,会在那一天汇集帝都,利用精神力,将那套装置产生的巨大推力,传导到地核上,从而重新转动斯坦星。”
利用科技和精神力重新转动斯坦星!
这个计划听起来实在太天马行空,偏偏又让人心神振奋。我抱着他的胳膊,在脑海中想象他的精神力贯穿斯坦星的画面,就出了神。
“那天我的舰队会停靠在帝都上空,你可以到飞船上看整个过程。”他柔声说。
我抬眸望着他,那澄澈的黑眸里,似乎有淡淡的倨傲。
他是希望……我去看他吧?看他拯救整个星球?
我沉默片刻,笑着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事,我迟疑的问:“等等,你要把力量作用于‘毓’……不会是王宫里那片玉山吧?”
那个丑丑的,大手握小手的雕塑?
他那白皙的脸颊浮现浅浅的笑意:“我的位置就在那里。”
我笑着把脸埋在他怀里。
“这个计划成功了,我们就离开斯坦。”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好。”我的眼眶有点湿润,“那去地球还是索夫坦呢?”
“随便。”他缓缓将我放在床上,黑眸幽深的看着我,“华遥,我们很久没做了。”
我失笑:“你累了这么多天,休息一晚,明天再做。”
“不行。”他盯着我,嗓音低柔微哑,“那又少了一天。”
***
一个月后。
天气越来越糟糕了。通红的太阳悬挂在头顶,可一打开窗,外头的空气冷得叫人发抖。
我缓缓转身,看到穆弦已经穿好了军装。我替他戴好军帽和手套,他一直静静垂眸盯着我。
“明天我们就走。”他的声音低沉有力。
我忍不住笑了,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用中文轻声说:“嗯……老公去哪里,我都跟着。”
他离开后不久,我就在机器人卫队的森严保护下,登上了飞船。抬眸望去,高空密密麻麻都是穆弦舰队的战机,而我所在飞船,缓缓飞到皇宫正上方的高空中。
从高空俯瞰,帝都依然破败。只是在茫茫废墟中,浅绿色的简易房屋连接片,就像干涸地面长出的新草,看得人心头微微发软。
占地广阔的皇宫,境况则比外面好得多。白色优美的建筑无一倒塌,依然是往日的圣洁典雅的风采。无数人聚集在皇宫外,形成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一直蔓延到城中很远的地方。
即使不用高倍望眼镜,我也能看到我们“定情雕塑”的大致轮廓。而在玉山的旁边,矗立着一台高耸入云,至少有足球场那么大的黑色机器。据说这就是科学院研制的驱动地核的装置,叫做“永恒斯坦”。一共七台,分别安放在南北极、赤道四个方向,以及这里。我不清楚“永恒斯坦”是怎么运作的,我只关心穆弦。
等了好一会儿,就看到茫茫人群同时单膝跪下,与此同时,飞船上的悬浮屏幕中,浮现皇帝的身影。他开始做全国讲话,大意是要战胜灾难、重新恢复斯坦的辉煌。
看到他,我的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曾经虚弱而睿智的容颜,现在越看越陌生,越看越阴沉。索性扭头看着一边,一点也不想听他的声音。
终于,我透过望远镜,看到玉石边的人群朝两边分开,穆弦走了出来,神色清冷,目光平静。
隔得这么远,我看着他,呼吸还是一滞。
在人群沉默的仰望中,在皇宫外数十万人的跪拜中,他缓缓的步上了玉山。看到他站到两只手掌重叠的中心位置,我又忍不住笑了。
“殿下,你的老公就要拯救星球了!”莫林站在我身旁,用中文喊道。我脸颊一热――他早上听到我跟穆弦肉麻的“老公老婆”后,就一直拿这个打趣。
这时,机载电视传来播音员沉厚的声音:“全国三千四百名精神力者,已经全部就位。他们都站在全球主要毓脉之上,将在诺尔殿下的带领下,用精神力组成能量网,承载‘永恒斯坦’的力量,重新驱动地核!”
我和莫林同时望去,只见电视中出现一副副画面,都是身穿白衣的精神力者,站在白色的石山上,个个神色肃穆而激动。
就在这时,地面传来沉厚、震耳的轰鸣声。
低头一看,‘永恒斯坦’庞大得仿若小山的身躯,正微微颤抖着。毫无疑问它已经开始运转。我连忙看向穆弦,只见他微蹙眉头,摘下了军帽,放在地上。他的脸在阳光下白皙如玉,透着一层淡淡的光泽。
然而他抬起了双手。
耀眼的蓝光骤然在他手心闪现,他手臂一挥,澄澈的蓝色光柱陡然拔高,直入云霄!
“太帅了!”莫林在我耳边喊道。
我看着那磅礴的、柔和的、像是要支撑住天地的蓝色光柱,突然心仿佛漏跳了一拍。
然后我的头猛的针扎般疼痛,疼得全身都麻木,眼前一黑,我嘭然摔倒在地。
那疼痛转瞬即逝,我的眼前却忽然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周围也安静下来,我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不知从哪里传来……
一回神,眼前是莫林焦急的容颜,他正跪在地上抱着我,用力的拍着我的脸:“王妃,你怎么了?怎么了?”
我呆呆的看着他,猛的推开他起身,看着地面的穆弦。他整个身体都笼罩在蓝光中,看起来朦胧又圣洁。
我瞬间泪流满面。
因为刚刚在他发出光柱的瞬间,我的脑子里就像突然被那光芒触发,打开了一个口子。
身为时光族的所有记忆,已经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套用某位可爱读者的话,老墨要发大招了,摸下巴……
到月初了,有积分送了。留言满25字,再写上jf或者积分二字,一律送分。
(另,对地核施加外力,转动星球什么的,听起来可能天马行空,但这在科幻界是很基础的概念,我就不多解释了。你们知道这个事情就好。深究我也不懂,这不是硬科幻小说。)
感谢老墨断更,还给老墨扔雷的同学们,谢谢你们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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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宇宙陷入了黑暗?
是从号称“宇宙猎食者”的斯坦族,发动对麦哲伦星系的第一次远征开始?还是从守护时间的时光族,都不得不在宇宙洪荒中流浪开始?
“不,华遥。是从三千万年前开始。”姐姐这么说,“历史上的‘光辉之王’——一个叫诺尔的斯坦王子,以精神力改变星球的运行轨道那天开始。”
“为什么?”我看着飞船外泥潭般昏黑的宇宙,怔怔的问,“我读过他的传记,那个时候,宇宙是光明的。而且,他不是死在那一天吗?”
斯坦帝国历史上,那个最伟大也最短命的王子。
一身戎装的姐姐转头看着我,稀薄的星光映出她疲惫而美丽的面容。无论发生什么,她看起来也是那样圣洁、坚强,永远不变的守护着我,守护着族人。
“他是死了,因为躯体承载太多能量而爆炸。但他濒死时意外激发出斯坦星三千四百名精神力者的潜能。超能时代就此到来。而银河系,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失衡。”
我没出声,裤子口袋里那本小小的《光辉王传记》,冷冷硬硬的棱角,就像块石片,磨着我的手心。我想起传记唯一一幅模糊的照片上,白皙清秀的年轻人穿着刻板的军装,看起来倨傲又冷漠。
那段历史我读过。
虽然光辉之王以死换来了种族的新生,但是一百年后,他们的恒星第二次大规模爆发,斯坦星还是被甩出星系,从此星球表面没有光,也没有温度,成为一颗死亡行星,陷入了长达数千年的黑暗流浪。
没人知道斯坦人是如何渡过那酷寒而冰冷的几千年。也许他们生活在地下,也许他们生活在报废的飞船中。直到斯坦星终于流浪到另一颗恒星身旁,重新获得光和热,这个种族,这颗星球,再次崛起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曾经智慧而和平的种族,他们是“宇宙猎食者”,是残忍、好战的新斯坦族。
几乎赤贫的种族,却拥有傲视宇宙的精神力。长期的黑暗生活,让他们习惯杀戮、早已丧失人性。他们以征战和掠夺为生,以鲜血和生命为战利品。数百年的时间,一颗颗行星沦陷,一个个种族臣服,他们的舰队,占领了银河系的每个角落。
可他们带来的,不止是战乱。
“华遥,宇宙的能量是守恒的。”姐姐曾经叹息说,“斯坦族的精神力不是无源之水,它们来自宇宙的质量。”
我默然不语。
多么简单的定律,能量等于质量乘以光速的平方。可当时,谁也没注意到,新斯坦族崛起后,自然灾难就开始加剧。越来越多的星体发生质量塌陷,大规模的黑洞加速出现。他们的精神力能量越强,宇宙的总质量越少。
后来,科学家才意识到这个相互关系。但是为时已晚,资源越来越少,战争越演越烈。
银河系已经毁灭于五百年前的黑洞风暴。一个月前,年华柱也倒塌了,化成了一片惨淡的尘埃。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只有一战。
也许斯坦族,也没有路了。
姐姐又整理了一下军装,还有腰间的激光佩枪,看样子是打算动身了。我忍不住走上前,抱住她的胳膊:“姐姐,带我去吧。我可以战斗。”
姐姐露出了个温和的微笑:“你还是个孩子。”
“我已经十四岁了。”我说,“而且我的精神力比哥哥们都强,我不比斯坦人差。”
姐姐又蹙眉了,她讨厌我提及精神力。
“难道斯坦族的精神力,带给宇宙的灾难还不够多吗?”她的语气有点冷淡,“华遥,永远不要以此为傲。”
我只能站在飞船上,站在星云阴暗而隐蔽的角落,目送舰队离开。那是新历542年的第一天,也就是银河系毁灭后的第542个年头。
那一天,我的姐姐,华翎少将,跟四位哥哥一起,离开了家。
那一天,斯坦族大军的前锋,已经抵达我们时光族栖息的麦哲伦星系外十光年;
那一天,银河系幸存的二十多个种族联军,对斯坦侵略军宣战。
而到那一年底,联军一共战死两百多万人,麦哲伦星系沦陷。
***
春天到的时候,王召见了我。
时光族之王,伟大的顾悯陛下。
“我们有一个计划。”他说,“也许可以改变一切。”
他说话的时候,我透过他高大而落寞的身影,看着窗外浑浊的太空,没有星星,也没有生命。
他说“我们”。
可现在,“我们”指的是时光族最后的数十名幸存者、孤零零的一艘飞船吗?
战败之后,我们被斯坦军逼得四处逃亡,最后只能藏在充满致命硫气的小行星,躲过追杀。
“真的要这么做吗?”我把目光从窗外收回。
他深深望着我。
我压下心头那深深的,深深的难过。
“族训不是说,我们并不是时间的掌控者,而只是守护者,旁观者。所以决不能做改变历史的事,否则,会引起难以预知的后果。”我慢慢的说,“姐姐也说过,这也是为什么,种族中只有极稀少的人,具有穿梭时空的能力。而这个能力,也是有限的。”
我说完之后,顾悯陛下沉默了很久,泪光隐约在他眼眶中浮现,可又消失了。
“你说得对。”他苦笑着说,“但是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没有办法再看同胞的战死;
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宇宙走向毁灭。
只能勉力一试。
***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过得很忙碌。按照族人的计划,设定穿越时间点、输入伪装身份、设置能量触发机制……
只是每当我拿出那本传记,看着那张英俊而模糊的戎装照,总会觉得茫然。我诚然对斯坦族恨之入骨,恨不得杀光所有斯坦人,恨不得自己的牺牲可以灭掉他们全族!
可是要回到三千万年前啊。
那个时候,银河系应该还很灿烂,生命还很繁荣,没有战争,更没有颠沛流离。那个男人,是生活在阳光下的王子,也是那个时代的英雄。他短暂的二十六年生命,全部献给了自己的种族,没有任何污点。
“他本来就会死在那一天。”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顾悯陛下这么说,“你要做的,只是让他的死亡提前一小段时间。在他激发出其他精神力者的潜能前,就杀了他。”
“必须在那一天吗?”我问。
“必须在那一天。”王这么回答,“按照史料记载,他们的精神力会连接成网。你在那个时候杀了他,其他精神力者也全部会死。这样才能保证超能时代不会到来,宇宙也不会失衡。”
“那……”我问,“斯坦星还是会死亡?”
“是的。你不忍心吗?”
“不。”我答道,“以一个种族的灭绝,换取全宇宙的生存——必须这么做。”
***
出发的前夜,天气很阴沉。我和王站在海边,听着暗色的潮水,一下下拍打海岸。他穿着白色长袍,系着时光王族最后一条金色腰带,乌黑的长发像绸缎披落肩头。
他的背影看起来是如此落寞而苍老,完全不像个二十八岁的男人。
“知道吗华遥?”他轻轻的说,“我很想念,很想念华翎。”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华翎少将,我亲爱的姐姐,时光族最年轻的少将,也是王的未婚妻。她是我最崇拜的人。
她和父亲、哥哥们,还有时光族二十万族人,全部战死在冬季。
“如果可以,带她回到我身边,好吗?”王恍恍惚惚的说。
我的眼睛里蓄满泪水:“我会把他们都带回来。”
就在这时,可怕的一幕发生了。那是令我终身难忘的噩梦般的一幕。
我们面前银光一闪,忽然就出现了一架战机。
一架灰黑的、残破的、冒着滚滚浓烟的战机,把天空撕开了一条缝,猛的冒出了头。而当我们看清座驾上的人,都惊呆了。
是姐姐,竟然是姐姐啊!
是三个月前,就已经战死的姐姐啊!
“顾悯!华遥!”她朝我们大喊,她的宇航服上全是鲜血,昔日英美的脸庞灰黑憔悴,身躯更是像受伤的小兽,虚弱却僵硬的支撑在驾驶位上。
我和顾悯,瞬间就像疯了一样。疯狂的喊着她的名字,疯狂的驱使着精神力飞向她!
然而我们只看到了她一瞬,短短的一瞬。
下一瞬间,我们就看到雄浑的、可怕的蓝光闪过,笼罩住整个海岸。姐姐的眼睛瞪得极大,她发出一声愤怒、歇斯底里的吼叫,眼中升起绝望。
磅礴的蓝光,瞬间收拢成团,就像嶙峋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姐姐的精神力白光在蓝光中显得如此弱小,她的战机倏地就又被蓝光拉回空中那道裂缝中。
“不!”我和顾悯同时发出嘶叫,同时使出精神力劈向那蓝光!然而那蓝光是如此强劲可怕,当光芒撞击的那一刻,我恍惚看到许多的脸,许多陌生男人阴沉、冷漠的脸——是斯坦猎食者们!这是他们的精神力光芒!
蓝光骤然大作,我和顾悯被冲击波狠狠向后抛去!我绝望的看着蓝光一闪而逝,看着鲜血染红了蓝光,姐姐的肢体一点点被蓝光吞噬,她美丽的脸变得异常狰狞而痛苦……然后天空中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海浪轻轻冲刷着我的身体,我躺在冰冷的沙滩上,泪水早已流尽,脑中却如醍醐灌顶般了悟——那是三个月前啊!
是在最后的决战里,战至最后一人的姐姐,终于回天无力,打开了时空裂缝。她想要逃出来,想要穿梭到几个月后,想要回到我和顾悯身边,继续保护我们的族人。
可是,在她穿越的时候,猎食者们还是用精神力阻住了她,用足以汽化所有物质的冲击波,将她拉回当时的战场,最终泯灭。
她死在三个月前,可她也死在刚才,死在我的面前。
即使是掌握时光秘密的种族,也敌不过斯坦的铁蹄,敌不过超能精神力吗?我跌跌撞撞站起来,我看到王呆呆的站在海岸边,料峭的背,凌乱的发,像每一个失去爱人的男人,那么绝望,那么落魄。
他的声音,宛如丧钟般痛彻心扉的声音,随着海浪轻轻传来:
“我看着银河系在我面前坠落,看着年华柱卷入时间的漩涡;
生命的光辉从此被黑暗覆盖;痛苦像沼泽吞噬无尽的岁月。
华遥,以时光之名向我起誓,你会杀了他,杀了光辉之王。
让被掩埋的姓名重见天日;让被抛弃的时光,轮回复转。
那一天,是末日,也是新生。”
我含泪跪倒在海岸边,深深跪倒在王的背后,跪在姐姐消逝的方向。
“以时光之名起誓,我会杀了诺尔,杀了光辉之王。他一定会死在那一天、那个时间,死在精神力爆发之前。超能时代不会到来,宇宙不会失衡,银河系不会毁灭。他们……都不会死。”
……
“你别吓我,到底怎么啦?别哭啊!”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怔怔回神。
天空还是那样阴沉,密集的战舰依旧围绕着我们。万众瞩目中,穆弦还站在那座丑陋又可笑的玉石山上,他已经变成了一团光球,里面什么也看不清了。
泪水还在我脸上无声流淌,我的心就像被尖利的石块碾过,血肉模糊,痛不可当。
姐姐,王,我真的成功接近了他,真的走到了这一天。
但他已经是我的丈夫,是我挚爱的人,他是我的生命。
而现在我才知道,历史已经注定,他会死在今天。
我要做的事,我必须做的事,竟然是加速他的死亡。
“送我下去。”我转头看着莫林,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几近破裂。
“为、为什么?”莫林呆呆的看着我,他的声音也在发抖。
“下去!立刻下去!”我吼道,滚烫的泪水再次刺痛了眼睛,“再晚他就会死!他会死!死在精神力爆炸里!”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你们肯定又要说我卡了,可是我一天真的只码出一章,下一章还没着落呢。而且必须交代记忆,我已经尽量压缩到一章里了。大家放心,这个环节不会拖,明天就了断。明天写好了,我就会尽快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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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的更新安排是基本日更,除夕那天可能会请假陪家人呢,其他时间不会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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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亲问作者奖励积分有什么用,这个积分是可以抵扣订阅点数的,1积分就能抵1分钱。昨天满足条件的积分都送了,如果有没收到的,请告诉老墨。不过有几个亲只写了两个字“送分”,那是送不了的。只有满25字,你的留言下方才会出现“赠送积分”的按钮,而且能送几分,是晋江设置好的,我只能按一下那个按钮,具体送几分不是我能控制的。说到这里,就想起甜甜同学曾经的3000字长评,卷走我100多分~~~果然凶残
感谢扔雷的同学,另外有两个可爱的读者说扔雷给你不要虐男主……狂汗,介个……跟着大纲走吧,以后不要因为这种原因扔雷了……我会焦虑的
李小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2-02 12: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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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48918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2-03 01:07:33
lilyshanghai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2-03 02:4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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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章
战机急速下坠,窗外的一切如同浮光掠影。我站在舱门前,做好了跳机的准备。
频道里传来空军通讯官严厉的声音:“莫林上尉,请立刻停下!前方是禁飞区!”我心头一紧,一回头就看到莫林睁着红色大眼睛望着我,显得茫然而焦虑。
“我跳下去后,你就停飞。”我的声音还带着酸涩的梗滞,眼泪好像随时会溢出来,“信我,莫林,我……要救他。”
莫林缓缓的点了点头,扁平的金属脸颊没有半点表情,显得有点呆滞,窄瘦的身躯似乎也绷紧了僵直了。
他这模样让我心口一疼,转头不再看他:“开门。”
舱门在我面前升起,呼呼的风灌进来,地面的一切在颠簸的视线里飘忽。我正要跃出,抽泣声却从身后传来。回头只见莫林低下了头,双手捂着脸,竟然失声痛哭。
敏感如他,不知察知了多少。
我心头一痛,身子向前一倾,坠入半空。
高速下降了只一瞬间,白光已经将我包裹、停稳,然后我就像一枚炮弹,直直朝前方地面的穆弦射去!
远远望去,连绵起伏的白色宫廷建筑,像积木搭建而成的平面玩具;地上的人细小的像蚂蚁。而高空中,蓝色的精神力网已经成形了。
正前方,一条澄澈的光柱贯穿云霄,底端最耀眼的光球正是穆弦。他看起来,就像是被光柱钉在那两只紧紧交握的手掌上,让我越发觉得不祥。
不,我要帮他,我要救他。我怎么能让他死?
王,对不起,我不能完全按照你希望的去做。你说只有杀了他,杀了所有精神力者,才能完全断绝超能时代到来的可能。可杀了他?杀那个骄傲、正直、温柔的穆弦?这念头只是想一想,都叫我抽筋断骨般疼痛。
姐姐,你说过事在人为,所以你以区区残军,面对斯坦人的浩荡大军,也不曾畏惧,慷慨赴死。只因为你相信,宇宙的光明终会到来,哪怕代价是你粉身碎骨。
那么这一次,姐姐,让我相信自己好不好?
我相信只要穆弦活着,今后斯坦族在他的带领下,一定不会堕入黑暗,一定不会进化成超能猎食者。
他会是这个宇宙的脊梁,他会改变历史!
我的浑身仿佛都充满哀痛的力量。我要飞过去,跟他一起承受“斯坦新生”产生的强大能量,帮助他度过难关!
越来越近了,我看到地面无数人抬头,看到光球中他模糊而英俊的轮廓……
突然间,我听到一声低低的尖啸,然后感觉后背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了一下,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得错位。
我的脑子里有刹那的空白,就看到天空中残留的一条长长的炮火痕迹,而自己像一片树叶,被气流高高抛起,而后重重朝地面跌落下去。
我被炮弹击中了!是空军!
不!我要去他身边!我要去保护他啊!
我感觉不到痛,但炮弹和精神力膜的剧烈撞击,让我的头阵阵发晕,胸腹中排山倒海的难受。我迷迷糊糊的望着天空中绚丽恢弘的蓝色光网,只觉得心如刀割。
“嘭”一声,我摔在地面上,连声剧烈咳嗽,立刻挣扎着站起来。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翠绿的草地,白色优美的建筑、澄澈平静的湖水无声环绕――正是与玉山相隔不远的一处宫殿!
可我刚站稳,无数手持枪炮的武装士兵,已经从建筑后、树林中涌出来,隔着十来米远的距离,将我包围。天空中,数架战斗机,伴随着低沉的引擎声,从四面八方飞过来,机腹黑黢黢的炮口,全都对准了我。
我只觉得心肝俱裂――即使有精神力,我要如何摆脱这样密集的火力?解释必然是徒劳,精神力无声聚集,我的全身白光闪耀――只能闯过去!
忽然,一个削瘦而熟悉的身影迅速从士兵中走出来。红眼睛像是两汪沉静的水,身体也绷得笔直,看着我没出声。
“莫普!”我连忙上前两步,却被士兵的枪口拦住,“立刻让我走!他有生命危险,来不及了!”
莫普的眼睛顿时瞪得极大,低喝道:“你说什么?”
我咬牙道:“‘斯坦新生’的能量太强,他的身体会过载爆炸,马上会死!你让我去帮他!快!信我!”
周围的士兵面面相觑,莫普深深凝视了我一瞬,只看得我心急如焚。忽然,他一把推开挡着我的士兵,沉声下令:“护送王妃去过去,快!命令舰队停止攻击!”
他信我!他竟然信我!
我如释重负。
天空的飞机一起转向,士兵们变成跑步队列,我的身体骤然腾空,跟那些战机一起,飞向玉山。
谁知刚飞出一小段,就看到前方宫殿后,又有一群士兵冲了出来。暗灰色军装、腰间的金色腰带――是皇帝的亲卫队!
“你先走!”莫普沉声喝道,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带着大部分人马迎了上去。
我也没有再看他,更不会去管他是否与皇室亲卫队起冲突。
我只能向前,拼命的向前,抓紧最后的时间,飞向穆弦!
我飞过洁白的屋顶,景色在我脚下一闪而过。站立在石山周围的人群看到我,开始不安的耸动。而不远处,黑色的“斯坦新生”宛如巨兽屹立,正发出轰鸣巨响,整个大地仿佛都随之震颤。
我的眼眶蓄满泪水,终于,我飞过无数人的头顶,落在石山上,落在他身后几米远的位置。
他仰着头站立,高大挺拔的身躯宛如一根玉柱,沉浸在蓝色光芒里。白皙清秀的侧脸,看起来像是静止的雕像,幽黑的双眼沉沉静静,就像是……像是死去了一般。
我只吓得魂飞魄散,冲上去就想要抱住他!然而他身体周围的蓝色光芒竟烫得我全身发抖,我猛的一缩,随即蓄积精神力,伸出被光芒包裹的双手,朝他的腰身抱去。
“穆弦!我来帮你,让我帮你!”我大声喊道。
两种光芒刚一接触,我就感觉到全身一震,像是有电流从蓝光中传来,全身又痛又麻,仿佛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狠狠的咬着。
我强忍不动,将白光缓慢的、艰难的切进了蓝色光柱中。
终于,我抱住了他,整个人也进入了蓝色光柱中,跟他紧紧贴在一起。
可他一动不动,连眼神都是凝滞的,仿佛根本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他失去知觉了!
我心头一寒,拼命抱紧他。头顶传来滚烫的热量,我知道那是“斯坦新生”产生的巨大能量。我拼命将体内精神力发挥到极致,想要替他分担和承载。
可过了一会儿,我的心冰冷的越沉越低。
感觉不到。
我感觉不到能量传递到我体内,我承载不了,分担不了!
而他始终不动。可身体已经越来越烫!
这样行不通!
我只觉得整颗心仿佛都要坠入地狱,惶惶然转头望去,却只见很多人急切的望着我们。
是了,我怎么忘了。穆弦说过的,“斯坦新生”的能量频率,是针对斯坦人的精神力场设计的,才能承载对接。可我的精神力的磁场和频率,跟他们,完全是不同的啊!又怎么能为他分担呢?
所以我帮不了他?我只能看着他死?只能看着超能时代来临?
我的眼眶瞬间模糊,模糊的视线里,他的面容安静的好像只是在抬头仰望,可我的怀中、他的身躯,已经烫得叫我撕裂般的灼疼。
现在,只能杀了他吗?杀了我的穆弦吗?
他整个人已经在我怀中,他的精神力也全都发挥出来。现在的他,轻易就能杀死。
这样,至少他的精神力不会爆发;这样,至少我的种族,银河系的其他种族,还能生存的希望。
要杀了他?
不!
我听到自己发出一声嘶哑得几乎破裂的吼叫,双手已经抱紧了他的身躯,用尽全部力气,把他往光柱外拖!
带他出去!破坏新生计划!纵然斯坦星就此坠入黑暗,纵然斯坦帝国覆灭,但他和一小部分人还是能活下来,超能也不会被激发!
我要带他出去!
蓝光如水流动,头顶的热量源源不断。我的白光越来越炽烈,越来越滚烫,将我俩缓缓包裹住,形成一个白色的圆球。
巨大的能量撞击下来,只撞得我胸口阵阵翻涌,我强忍着,我听到自己发出破碎的呻~吟,我的嘴角逸出了鲜血,但是瞬间在白光中汽化成淡淡的红色的雾。
出去!带他出去!
我只感觉到从未有过的雄浑力量,像是从身体每一个毛孔脱离、释放出来,胸腔深处也发出无法抑制的大吼。精神力圆球陡然一震,我的眼前一花,感觉就像是从吸力巨大的巢穴中猛脱出来,被惯性狠狠往后摔去!
眼前骤然一暗,我忽然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觉到我俩的身体急速倒退。我听到山下的人群发出惊讶、愤怒的呼吼,我听到莫普沉厉而焦急的声音传来:“王妃!你在干什么!”
突然,我的后背狠狠撞上了坚硬而光滑的东西,像是一堵墙。我听到身后传来破碎脆裂的声音,而我俩的身体,终于停稳了。
被强光刺激的双眼,才逐渐清晰。我这才看清,原来我们往后飞出很远,正好撞在了手掌雕塑的食指根部,才停了下来。
前方的蓝色光柱,倏地消失在空气里。玉石山顶重新变得空荡而平静,而高空中的蓝色光网,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撞击,开始摇晃、闪动起来!
蓝网被破坏了!
就在这时,穆弦的身躯忽然动了动,然后他伸手揉了揉额头,抬起了头,看到了天空的景色。
我感觉到他的身躯骤然僵直,猛的转头看着我。
他的脸色煞白得像纸,那惊痛的、了然的、甚至有些恍然失神的眼神,只叫我的心猛的一抽。
不,不是这样的穆弦,我不是!
“穆弦你听我说……”
“殿下!快返回位置!”石山下,有人高声大喊,“其他人支持不住!刚刚已经有十个人爆炸而死!”
“王妃!立刻离开!否则我们开火了!”莫普震惊而愤怒的声音从后背响起,我惶然回头,就见数架战斗机从山后升起,莫普站在其中一艘上,手里的枪对准了我!
他也以为我刚才是骗他?以为我接近穆弦,只是为了破坏蓝网?
就在这时,穆弦沙哑的、低不可闻的声音传来:“快走!”我霍然抬头,就见他幽暗如深夜般的双眼里,仿佛有沉痛的水光一闪而过。而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清冷而漠然,决绝的转头,身子骤然腾空,朝原本光柱所在的位置飞去!
他以为我是为灭亡斯坦而来,他让我快走?他让我快走?
我瞬间哽咽:“别去!穆弦别去!你会死的!”
可他没有回头,颀长的身躯绷得笔直,瞬间就飞向了原先位置,他的脸色无比阴霾,清俊的五官全是戾气――他该有多难过?他该有多痛苦?
可他根本不看我,一抬手,蓝色光柱从他身体里射出,就像是他的生命,正在不断流逝而出。
我根本无法再看下去,身体急速升空,朝他飞去!
忽然间,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金黄色的急促光芒,从侧后方袭来!又一枚炮弹!我的身体骤然一个急停,可那炮弹还是斜斜撞上了精神力光球。
我怎么能再让自己横飞出去,被他们阻隔,不能再靠近穆弦?我只感觉到精神力光球陡然一震,就看到炮弹爆发出耀眼的光焰,然后……泯灭在白色光芒里。
我后背剧烈一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可是前方,穆弦的光柱已经再次成形,正迅速往上延伸,与蓝色光网对接。而他一脸阴霾的望着我,清秀的容颜近乎扭曲,他的嘴无声的在喊一个字:“走!”
我有点恍惚的侧头,就看到莫普等人的飞机,密集的火线,朝我扫射过来。
可我站在精神力光球里,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下来。我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火力猛烈的撞击在光球上,感觉到我的身体翻江倒海般难受。
没时间解释了。
等以后,等我救出了他,再跟他解释,他会明白的吧?
明白我毁灭他的种族、他的帝国的苦衷。
又或者,他不会再相信了。怎么相信呢?一个跨越千万年,为了杀他而到来的妻子?
我们完了,我们真的完了。
可是,只要他活着就好。
只要更多人能活着,就好。
我凭着记忆中的战斗技能,左手光芒大作,朝空中甩出一个极热的冲击波。那冲击波宛如一道白色弯刀,朝穆弦头顶的蓝色光柱劈去!
他也许根本没有防备,蓝色光柱生生被切断,头顶的蓝网再次摇摇欲坠,而他抬起苍白的脸看着我,漆黑的眼睛冰冷得再无半点温度,嘴角流出一缕鲜血。
他盯着我,单手在空中无情的挥过,一片锐利的、磅礴的蓝色冲击波,朝我扑面而来!我心头剧恸,双手光芒升起,一面海浪般广阔的白色光波,朝他的冲击波撞去!
两面巨大的光刃狠狠撞击在一起,破碎的光束仿佛流星四溅,瞬间缀满整个天空。空气仿佛水波般陡然一震,大地仿佛被刺眼的光芒照亮。
而我只觉得全身仿佛被车轮剧烈碾过,腥甜涌上心头,猛的吐出一大口鲜血,站立几乎不稳。而不远处,他的身躯和容颜也浸在幻动的光芒里,嘴角有暗红的血再次流了出来。
我们对峙着,沉默的凝视着彼此。
蓝白光芒交相辉映在空中,看起来竟然绚烂而美丽。可我只能感觉到他浑厚而强大的力量,毫不退让的压迫着我的精神力场,我根本说不出一句话,甚至几乎喘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承诺了今天了断,但是一章没能把情节写完。所以二更还在写,争取今晚写完发上来!大家看到有更新提示就是了。我断网去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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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章
穆弦,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很爱很爱,爱了很久很久。
从三千万年后,第一次看到你的照片,你的传记。
也许就爱上了你。
蓝白色的光刃,像两片残缺的明月,交错在我们头顶。我身后的炮火,还在一下下击打着,让我全身紧绷似铁,稍一松弛,可能就是粉身碎骨。若不是穆弦站得离我不远,只怕更密集的炮火,早就让我灰飞烟灭。
而穆弦,他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或许比我更糟。
因为他单手托着光刃,漆黑的眼冷得暗沉,可另一只手,却重新击出了光柱,重新开始承受能量传输。
这怎么可以!这样他只会更快的死去!
可是腹背受敌的我,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看着他孤傲的身影,我的眼眶阵阵刺痛。
要救他啊!哪怕代价是我死在这里。
我再无迟疑,右手再次于空中挥动,一个光波乍现,我奋力一击,重新朝他的蓝色光柱斩去!只是此消彼长,我身体周围的光球变得更加薄弱,炮火的震波更加剧烈的传导到身上,我的眼睛阵阵发黑,几欲晕倒。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有几艘战机急急坠落,撞向了我发出的冲击波。这是自杀式撞击!我心头一震,就见冲得最急的第一艘战机,瞬间被光波湮灭,破碎的残骸和肢体跌落得满地都是。
“小姐……我信了你,可是你为什么……”
恍惚间,我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虚弱的声音,像是在耳际响起,又像是从地上的残骸传来。我骇然大惊,惶然低头望去,却只见一片残破的金属碎块中,半张扁平的脸颊上,纯红的大眼睛呆滞的瞪着,再无半点活气。
莫林……
莫林!
我胸口剧恸,气息瞬间阻塞难当,眼前一黑,竟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猛一回神,眼前蓝光磅礴如大海,早已将我的白光吞噬殆尽。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而蓝光之后,是穆弦惊痛的容颜,我看到他单手猛的一收,蓝光也瞬间一滞。
但是已经来不及。我只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狠狠将我往后掀起,我的身体仿佛陀螺般快速在空中旋转,我看着穆弦的光柱离我越来越远。我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眼泪像是水珠连串坠落,跟鲜血一起在薄薄的白色光芒中,汽化成蒙蒙血雾包裹着我。
“穆弦……穆弦……”我听到自己发出低不可闻的嘶哑声音,那声音悲痛欲绝,他听不听得到?听不听得到?
其实我清楚,我真的清楚。
即使我对他言明一切,他也会选择死。
用他的死,换取种族不灭绝;用他的死,换取一百年的苟延残喘,换取一个改变历史的机会?
我愿意相信他能改变历史,他又怎么会不相信,活下来的斯坦人可以改变历史?
所以他一定会死吗?死在今天,死在我的眼前,死在早已被注定的宿命里?
我跨越了三千万年来到他身边,居然也改变不了一切?
还有我的种族,我的姐姐,我的王,对不起。是我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他,是我想要尝试两全,我真的……舍不得啊!
恍惚间,我想要起身,可是阴沉的天空中,数道金黄色的流火,正从很高很高的地方坠落。
朝我坠落下来。
那是空军射出的导弹。精准的锁定了我的导弹。
不!我不能死!
穆弦,穆弦在哪里?
我的身躯从冰冷的草地上弹起来,可全身血脉仿佛已经被刚刚穆弦的冲击波震裂,我拼命聚集气力,却只有稀薄的白光笼罩着我。而眨眼间,数枚炮弹已经坠落下来。
蓝光。
薄雾般朦胧、广阔的蓝光,像一张柔和的网,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过树林,穿越过宫殿,电光火石间,就落在我头顶上方。我的身躯瞬间僵直,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我看到炮弹仿佛逝去的烟花,一颗颗泯灭在蓝光里,看着闻声赶来的士兵们惊讶的停住脚步,看着蓝光柔和的、缓慢的收拢,将我包裹在中间。
就在这时,天空骤然变得无比的亮,地面忽然剧烈一震,我整个人嘭然摔倒在地,明显感觉到整个地面都在微微发烫。而前方高空中,那道属于穆弦的光柱,陡然变得无比的璀璨、刺眼!
“不――”我听见自己的呼吼,撕心裂肺。跌跌撞撞站起来,往他的方向跑。蓝光就在这时骤然将我托起,缓缓的、缓缓的升空了。
朝他的方向飘去。
是他,是他要我回去。
我站在模糊的光球里,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去。
黑压压的战机沉默的停在头顶,蓝色光网纵横交错;地面的人都静静望着我,因为我被穆弦的蓝光包裹。
我恍恍惚惚间,仿佛又想起了以前每一次,他都是这样,无论沉睡还是苏醒,无论梦境还是现实,都会用他的精神力,温柔的、坚定的包裹住我,将我带到他的身边,带到他的怀里。
那现在呢?
他不是以为我是奸细,所以让我走,让我马上走吗?
为什么现在又要我了?
是不是因为,现在托着我的,已经是他的潜意识了?是他死去后,或者昏迷里的潜意识?还记得,永远记得要保护我,要我去他的怀里?
穆弦,你死了吗?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啊?
我颓然坐倒在光球里,全身力气仿佛已经被抽尽,浑浑然泣不成声。
终于,我再次徐徐降落在他的身后。
周围再没有人说话,再没有人攻击四野寂寂一片,只有他的身影,依旧清清冷冷的屹立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他身体周围的光柱,比之前还大了好几倍,他站在里面,就像站在另一个幻影般的世界。暗灰色军装,乌黑的短发,白皙如玉的容颜上,一双眼幽黑又漂亮。而他静静的站着,静静的望着远方,仿佛已经没有气息,没有知觉。
我一步步朝他走去。
这一次,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我笼罩着蓝光的躯体,就进入了光柱。我的双手抑不住的颤抖,颤抖的环住了他的腰身。我用力的深呼吸,抬起一只手,抚上他的胸口。
泪水再次蔓延过眼眶,我的胸膛中,仿佛有一只无情的手,拼命的撕扯剥皮断骨。可我的脑子,却一片懵懂的空白。
他没有心跳了。
他的心跳停止了。
他死了。
我轻轻把头靠在他背上,恍惚抬头,看到磅礴而明亮的光柱,笼罩着我们。蓝色的能量波,悄无声息的流动着,看起来那么美好而璀璨。
泪水自我的脸庞无声滑落,我的身体开始发烫,而浑身的血脉,仿佛也开始尖锐的刺痛,仿佛随时会爆炸。我知道不可以,我知道我可能会死。
但是穆弦已经死了,我死不死,还有什么关系呢?
在我死之前,就让我用最后的力气,阻断蓝色光网,让整个斯坦星球,就此堕入黑暗。但愿没有那光明的一百年,他们不再能够,成为宇宙的流毒,成为战无不胜的猎食者!
我看到光芒从身体里射出来,看到白色的光刃,坚韧的、缓慢的插~入蓝色光柱。看到石山周围无数炮火疾射过来,却都被光柱隔绝泯灭。
穆弦,穆弦,等我,我就在这里。
对不起,我要杀死你的族人,毁灭你的帝国,然后我们死在一起。
头顶的白色光刃,缓缓的扩大,就像一个洁白的断面,正遮挡住源源不断的蓝光。我的心早已被泪水冲刷数遍,我的心已经像死水般沉寂。
可就在这时,只令我肝肠寸断的一幕,却在我眼前发生。
我怀中的穆弦,一点点在消失。头发、眼睛、脸颊……双腿、腰身、胸膛……死去的他,正在我面前汽化!
我只觉得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崩塌!双手拼命抱紧他的残躯,却只抱了个空。我惶惶然战兢兢抬头一看,眼前一抹暗灰色衣袂湮没进光芒里。
而我的眼前,一滴晶莹的水珠,仿佛幻影般,汽化成了淡淡一抹烟雾。
那是……穆弦的泪水吗?他到死,都以为我背叛了他,对不对?
“啊――”我听到自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周身的白光瞬间爆射开,头顶的蓝色光柱倏然就消失在天空中。而我抬着头,满脸泪水看着天空的蓝网再次剧烈的摇晃,听到不远处的“斯坦新生”,发出轰隆杂乱的声音。而我头顶很高很高的地方,一道雪亮的狭长的细缝,像是从天空深处撕裂开。
我的眼睛被那裂缝耀眼的光芒,刺得眯紧。恍惚间,我似乎看到裂缝里昏暗的泥潭般的宇宙,那正是我来处,三千万年后;迷离间,我似乎听到王的声音,轻响在耳畔:回来吧,华遥。回来吧,孩子。
在这一瞬间,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从躯体从脱离出来,然后我看到自己缓缓的上升,升向那道时空裂缝。地面的一切变得模糊难辨,我看到疾射过来的炮火,泯灭在裂缝的光芒里,看到天空的蓝网寸寸断裂,看到庞大的“斯坦新生”轰然倒塌在地,看到无数人跪倒在地,悲伤的哭泣像是要把天空震破。
然后我就飘进了裂缝里。
我像是跌进了一个无底深渊。
无数的光芒从我眼前飞逝而过,许多扭曲的光影和声音,仿佛鬼怪般尖啸着朝我撞过来。我的脑袋很痛,痛得我将头用力抱紧。
浑浑噩噩间,我听到了支离破碎的声音,看到仿佛水中倒影般飘忽的画面。泪水源源不断从我眼眶往外冒,我恨不得自己已经死去。
“我来自斯坦星球,四年后的今天,华遥,我来接你。”
“现在,你是我的公主。”
“十五岁,我在草丛里,看到你对我笑。”
“华遥,你让我无法抗拒。”
……
最后,我看到他穿着白色的军装,安安静静的站在万众瞩目中,抬起清冷白皙的脸庞,嗓音柔和得像静静的夜风。
“华遥,我的妻子。即使恒星不再绽放光辉,即使行星被黑洞无情吞噬,我们也不会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抬头看文案,本文结局he,再抬头看文章标签“重生”……
老墨是亲妈,来,跟我一起默念一百遍。看在我双更的份上,千万别骂我……全文最虐的一章过去了,胜利即将到来!新春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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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章
“单面还是双面?想吃哪一种?”
我往盘子里倒好油,手拿鸡蛋,回头望去。
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整张大床明亮雪白,暖色的房间看起来清新又舒适。他躺在床上,薄薄的被子轻轻搭在腰间,细白如玉的脸颊上,幽深的眼眸静静望着我。
“想吃你。”淡淡的声音。
我失笑,继续低头专心煎蛋。身后脚步声轻响,腰间已是一紧,他温热的体温将我包裹。我身体一颤,丢掉手里的东西,回身抱住他,热烈的吻了起来。
“为什么哭?”锐利的黑眸近在咫尺望着我。
我微微一笑,视线有些模糊:“高兴就哭了。”
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乌黑的眉毛轻蹙着,将我紧扣在胸膛:“我不喜欢看到你哭。”
“嗯……那你哄我。”
“不会。”
“那叫我……老婆。”
“老婆。”
“老公……”我搂着他的脖子,让他把脸低下来,轻轻吻上那黑黢黢的双眼,“我爱你。”
他抬起头,脸庞被阳光涂成淡金色,浅笑如微风,那双眼睛里也有隐隐笑意:“有人来了,晚点来找你。”
“好。”我抱着他的腰身,头轻轻埋进他怀里,闭上眼睛。
他的怀抱变得越来越冷,慢慢的,那温热坚实的触感消失了,我的双臂缓缓合拢,抱住了自己。
“华遥。”低沉平静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睁开眼,已是一室阴暗。
没有星光,机舱外的宇宙宛如漆黑深潭,只有乌烟瘴气的红色硫气,一团团散布其中。而我独坐在老旧的藤椅上,满身清冷。
我起身,回头,看着门口的男人。
“王。”
顾悯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打开了灯。柔和的光线下,他的脸显得有些苍白,但身上的王袍依旧整洁干净。
他用那双深邃、悲悯的眼睛看着我,走到了窗前,跟我并肩而立。
“斯坦星人穷追不舍,他们已经将这颗星球包围了。”他轻声说,“我不打算抵抗。”
我跟他一起看着窗外泥泞般的太空,静默片刻,答道:“对不起。”
他转头看着我,俊朗的脸上居然露出浅浅的笑意:“别说对不起,你已经完成了任务,只是……”
“只是历史,是不可改变的。”我缓缓的,替他说出没说完的话。
六个月前,我回来了。
听说刚醒来的时候,我整个人的意识都是混沌的,疯狂的用精神力攻击一切接近我的人。要不是王早有预备,将我苏醒的地点锁在封闭舱里,只怕我已误杀了很多人。
据说我当时只反反复复念着几个简短的词句:
“我要回去。”“我要救他。”和“穆弦。”
而十天后,当我的精神逐渐恢复正常,哭着抓着顾悯,对他说的一番话就是:“我要回去!再送我回去一次!我的任务已经完成,精神力网已经被破坏了。送我回去救穆弦啊!我已经跟他结婚了!”
顾悯当时的眼睛里,也泛出隐隐的泪光,只缓缓抱紧我。
“华遥,你知道的,你不可能再回去。”
我心头剧恸。
是的,我明知道,回不去了。
那个时空里已经有了一个我。如果再回去一次,两个来自未来的我,会造成时空的错乱崩溃――这是每个时光族人都明白的道理。
我哭晕在顾悯怀里。
再次醒来时,我才看清,我们依然身处残破的飞船,充满硫气的小行星。而宇宙,依然是我离开时的破碎模样,死去的依然死去,杀戮的依然杀戮,满目生灵涂炭。
那一天,穆弦分出一部分精神力保护了我,所以他的精神力爆发,并没有激发出其他精神力者的潜能。而我临走时对蓝网的破坏,也导致了“斯坦新生”的能量紊乱。当时斯坦星就被甩出了星系,偏离了轨道,离开了恒星,陷入了冰冷和黑暗――超能时代并没有来临。
可是数千年后,新斯坦族――宇宙猎食者还是诞生了。史书记载,他们在黑暗中获得了某种能量、被激发出超能。但具体是什么原因,谁也不知道。
历史的轨迹,因为我的干预,只有了旁枝末节的变化,可大车轮依旧笔直向前,碾碎了我们时光族的所有努力。
也碾碎了我的所有。
……
“也许,这才是族训让我们不可干涉历史的原因。”顾悯的神色有些怔忪,“宇宙的运行,有他的定律,有他的因果关系。人力不可改变。”
听到他悲凉的话语,我早已麻木的心,还是涌起阵阵钝痛。
就像我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穆弦的死亡吗?
“抱歉。”顾悯柔声说,“身为王,却不能保护你们。”
我缓缓说:“王,我们是最后一个被斯坦人征服的种族,你已经很好了。”顿了顿,我问:“他们会如何处置我们?”
顾悯静静的望着窗外的浑浊:“这些年来,斯坦人将时光族视为仇敌,认为当年斯坦星堕入黑暗是我们造成的。我和你应该都会被处死。我只希望,其他平民能够有活命的机会。”
我没出声。
“好好休息。”顾悯看我一眼,我点点头。他转身离开。到了门口,忽然又顿住。他没有回头,只轻声说:“华遥,不要再用精神力制造幻象了。那样你会疯。”
我没出声,静静听着他的脚步声远离。然后我在窗前站了片刻,又回到椅子里躺下。扶手边有一本小小的书,略显冷硬的棱角,轻轻磨着我的手心。翻开扉页,是一张照片。
一身戎装的青年男子,身旁站着个穿白色长裙的女人。女人的脸模糊而秀美,而男人那白皙清秀的脸颊上,双眼似乎再无曾经的倨傲,而是透着隐隐的温柔。
照片下有一行小字:“光辉之王诺尔殿下结婚纪念照。据传他的妻子来自地球,具体资料不可考。”
这就是他的传记里,对我的唯一介绍。大概是斯坦人将我视为他生命中的污点,一笔带过。
我看了一会儿,合上了书,闭上眼,思维沉睡。在我的世界里,金色阳光再次从窗口照进来,冷硬的房间重新变得温暖而精致。
穆弦清俊挺拔的身影,缓缓从虚空中浮现,低沉清润的嗓音,隐隐约约响起:“过来。”
我微微一笑,起身走向他,只是脸颊隐隐有咸湿的泪水无声滑落。
幻象有什么不好,至少还可以让我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
受降那天,斯坦族的一艘太空堡垒,停靠在我们栖身的小行星的近地轨道。我们的飞船航行靠近,他们登陆缴械,然后我们就被带上了太空堡垒。
没落的宇宙里,一个种族被征服,也变得如此仓促简单。不过斯坦人的情形,似乎也不是很好。这几个月星系坍塌的速度在加快,离宇宙毁灭的日子也许不远了。
等宇宙坍塌成一个超级大黑洞,或许又会有一次新的宇宙大爆炸,生命重新诞生,又是新的光年轮回。
这样,也好。
负责押送我们的士兵都是机器人,扁平的头颅、窄瘦的身躯、红色的眼睛,看着居然有点眼熟。只是他们看起来更轻盈、材质更坚韧,轮廓也不同,神色更是森然,声音也冷酷无比,没有半点感情,仿佛真的只是一部机器。与千万年前的那两个人,差别很大了。
我以为马上会被处死,谁知我和王被分开,而我被关进了单独的房间。房间连扇窗户都没有,阴暗又冰冷。我手脚都被能量锁锁住,脖子上还有一根能量链条。
这一关就是十天,暗无天日。
十天后,太空堡垒降落停稳了。我在机器人们的重机枪环绕下,从甲板走出来,踏上地面,看清眼前的一幕。
我有片刻的怔忪。
银灰色的建筑密集严整,悬浮公路像一条条绸缎在空中伸展蔓延。即使天空阴霾昏沉,整个城市看起来依旧稳重而有序。
帝都,昔日的斯坦帝都,竟然就在我眼前。
斯坦星球早在千万年前成为废墟――他们重建了帝都。
而当我被带到皇宫,看到白色优美的宫殿,看到皇宫正中矗立的那个丑陋的玉石雕塑,久违的眼泪,涌上了干涸微痛的眼眶。
遥遥望去,它看起来灰黑、残缺,再无昔日的光滑莹润,甚至辨认不出“大手握小手”的形状,只是一团形状嶙峋诡异的巨石。
它竟然没有被毁掉。
我抬头,望着玉石空荡荡的顶端,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他清冷静好的容颜。
***
我被带到了一间灯火通明的会议厅。
正前方坐着五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两侧各放着五张长桌,桌后都坐着人,加起来至少有三十多人。那些人有男有女、有人有兽,看起来来自不同种族,灯光很亮,照得他们的神色都很紧张。每章桌子后,还有全副武装的士兵持枪警戒――看起来,这这些人也像是斯坦人的俘虏,
当我走进去的时候,他们全部抬头看过来。我谁也没看,静静往前走。顾悯换上了套普通的西装,坐在正中的一章长桌旁,正对着那五个男人。他的双手戴着跟我一样的能量锁。一排机器人士兵,站在他背后警戒着。
这是审判?
现在的斯坦人,处决犯人从不审判。
那是为什么?
我在顾悯身旁坐下,平静的直视前方。
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时光族领袖顾悯、华氏后人华遥,我是斯坦帝国总指挥官――卓午。”
我缓缓抬头看着他。
中年男人,相貌俊朗而阴鸷。穿一身黑色军装,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皇族后裔?也许吧!就是这个男人,带领猎食者,横扫了整个宇宙。
我冷冷的看着他,他也正看着我,阴冷的声音略带讥诮:“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王妃殿下?”
我心头微微一震,没说话。
他盯着我,目光很锐利也很直白,写满阴沉、厌恶和恨意。我平静的望着他,过了一会儿,他却移开目光,继续开口:“整个宇宙还活着的科学精英,还有时光族后人,已经全在这里。我要你们执行一项计划――也是让你们能够活命的计划。但安。”
他看向那五个人中,最右侧的那个人。那个人的腰背倏地就挺直了,似乎有点紧张,这让他跟其他沉肃威严的四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我这才注意到,那是个机器人,跟之前看到的样貌相同,只是脸似乎更圆一些。而且他的军装看起来皱巴巴的很显眼。
“咳……”但安的表情变得严肃,声音却有点颤,“我是斯坦帝国科学院首席专家但安。”
我听着他陌生但是柔和的嗓音,所有注意力凝聚到他身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我觉得舒服。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造成了周围科学家们的骚动。
“三个月前,麦哲伦星系、维恩星系、第三螺旋星系、第7-10棒状星系,以及其他3710个大规模星系,都发生了坍塌,一个足以吞噬整个宇宙的新的大黑洞,已经形成在宇宙的中心,并且正在不断扩大。”
原来情况比我们得知的,更加严重。
他继续说道:“按照我们的多次演算,宇宙在五百年内整体坍塌的几率为99%;一百年内坍塌的几率是70%,一年内坍塌的几率是30%。”
现场响起一片抽气声,所有人面面相觑。也许只有我和顾悯,沉静不语。
既然末日已经进入倒计时,他们把我们聚集到这里,还想干什么?
但安的声音再次响起:“众所周知,宇宙的质量崩塌是因为精神力的过度开发。现在我们已经无法对宇宙进行修补。因此,我在此代表科学院,提出‘宇宙新生’计划。这项计划的核心目标是,通过改变历史,来拯救现在的宇宙。这项计划,需要时光族后人来执行,也需要在座诸位的参与。”
这时他抬头看着我和顾悯。不止他,整个大厅的人都看过来,灼灼的、热切的、质疑的、不安的目光全都看过来。
我心头一震,涌起的却是麻木的绝望。
是想让时光族穿越回去改变历史?
他们大概不知道,时光族还活着的人里,只有我一个人有能力穿越那么长的时空。但是我已经去不了。
我看一眼顾悯,他的神色虽然平静,嘴角却隐隐有一丝苦笑。
顾悯站了起来,平静的看着卓午:“指挥官阁下,这件事,我们无能为力。只有华遥具备穿梭到千万年前的能力,但是她……”
“她已经去过了。”卓午忽然接着顾悯的话说下去,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只听他冷冷的继续说道:“她成功的阻止了‘斯坦新生’计划,让斯坦星坠入黑暗,让我的祖先数千年来活在阴冷和黑暗中!”
我猛的抬头看着他,他的神色阴冷而愤怒,整个大厅顿时安安静静。
顾悯平静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那是我的安排。我们曾经试图改变历史,但是失败了。如果你认为有罪,我来承担,与她无关。”
我却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紧盯着卓午,后背渗出了层层冷汗。
“你既然知道我不能再去……”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略显空洞干涩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那你们还有什么办法?”
如果他们真的有办法……如果真的有……
我看着自己的十指,在桌上轻轻颤抖起来。
卓午将那沉若千钧般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看了一眼但安。
但安看着我,沉声说道:“因为那个时空已经有了一个你,所以我们不能再让你穿越过去。我们的计划,是实现时光倒流。”
时光倒流?!
我心头猛地一震,只觉得刚刚燃起的渺茫希望,又被他的话生生掐灭,一颗心陡然又沉了下去,沉进一片死水里。
“不。这根本不可能。”身旁的顾悯已经开口,“时光倒流是不可能实现的。”
“有可能。”但安答道,“无论时光穿梭,还是时光倒流,都需要两个条件――能量、具备时光属性的精神体,也就是你们时光族。只是穿梭需要的能量小,倒流需要的能量很大。所以才从没实现过。”
“你知道那需要多大的能量吗?”顾悯反驳,“你想让整个宇宙、整个空间时光倒流,那就需要几乎相当于一个宇宙的能量来源……”顾悯说到这里,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眼睛也亮起来,转头看着我。
我的整个脑子猛的一震,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
他们是说……他们是说……
“以前没有。所以我也没打算留你们的命。”卓午忽然开口了,“但是现在有了――那个已经吞噬了大半个宇宙的新黑洞。”
作者有话要说:争取明天就让男主重生啦!最晚后天!春节前一定让他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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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章
夜风清凉,我仰面躺在毓山顶上,头顶是浑浊的天,而我的意识已经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
“你在用精神力制造幻象?”好奇的声音。
我睁开眼,看到圆而扁的金属脑袋,从旁边伸过来,狭长的红眼睛一眨一眨,熠熠生辉。
我微微一笑,坐起来:“但安教授,有事?”
但安似乎习惯性的揉了揉已经很皱的西装,在我旁边坐下:“咳,华遥女士,我有个私人的事,想请教你。”
“请说。”
“光辉王阁下,也就是你的丈夫,他是个怎样的人?”他看起来有点羞涩,还有点激动。
我怔然失语。
那天的会议后,我跟顾悯就留在皇宫。但安带领着科学家们,开始如火如荼的工作。我经常被叫到会议室,回答他们提出的各种问题,配合进行演算和试验,
大批军队,驻扎到斯坦星各处,听从但安指挥,开展各项挖掘、运输和仪器制造工作――这是一项非常宏伟的计划,其宏伟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
但安一直忙得像个陀螺,也从未对我说过一句多余的话。再过几天,就是“宇宙新生”计划预定实施的时间了,没想到他今天会突然来找我说话。
也许是看我沉默,他显得有点窘,摸了摸头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从小就很崇拜光辉王,所以想更了解他。”
我沉默片刻,眼眶有些湿润了:“但安,你认识一个叫做‘莫林’的机器人吗?”
他摇摇头:“不认识。你的朋友?”
“嗯。很好的朋友。”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眼泪滴落在地上,晕成淡淡的一小片水渍。
他不知怎的,也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纤长的金属手指,仿佛无意识的拔着地面干枯的青草,咧嘴笑着,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为了让我更了解斯坦星球的那场灾难,我的脑子里,还加装了一块远古的能量芯片,据说是从帝国时期战死的机器人的脑部取出来的。”
他偏头看着我,眨了眨眼睛:“说不定你跟芯片的原主人以前认识?”
我的脑海中闪过莫林死那天,半个脑袋埋在飞机残骸中的样子,喉咙一堵,眼睛已经模糊。
我一把抱住但安,紧紧抱住。
是你吗?我亲爱的莫林?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注定?
他的身躯陡然一僵,战战兢兢的声音响起:“华遥女士……这个……你很难过?”
可我哽咽难言,用力把他抱得更紧,头埋在他冰冷的、皱巴的军装上,泪水很快打湿了一大片。
过了好一会儿,我感觉到他的手轻拍着我的背,动作生涩而僵硬。我心头一暖,松开他,忍不住含着泪笑了。他飞快看我一眼,立刻转头看着一旁:“这个……那个……”
“他是个很霸道的人。”我柔声说,“……莫林,很怕他。”
但安马上转头看向我,眼睛又亮又大:“是吗?”
这是我回到这个时代后,最好的一个晚上。夜风微凉的山顶,我跟但安说起穆弦的每一件事,而他真的就像追星一样,兴奋的问这问那。
只是他不知道,提起穆弦哪怕只是一个小细节,都能叫我痛彻心扉。但看着他笑,我就一直说,一直说。
直到午夜,但安把我送回了暂住的宫殿外。
我微笑朝他告别,一个人走向幽暗的宫门,他却忽然叫住我。
“华遥。我们会成功的。你一定会再见到他。”
我转头,他的嘴咧得很开,非常赤诚的笑容。
“嗯。”我微笑看着他,“我会跟他说起你。”
他愣了愣,笑容更加放大:“太好了。”
我朝他挥挥手,转身走入阴暗里。
刚走进花园,就看到顾悯坐在一张古旧的藤椅上,抬头望着天空。我缓步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不说话。
他低头看着我,目光悲凉如水。
“计算了这么久,成功率依然不到百分之30%。华遥,你更可能变成黑洞中的一抹尘埃。”
“你知道的,哪怕只有1%,我也会去。”我低声说,“现在的我,生不如死。”
他反手将我的手握紧:“不要这么说。”
我俩沉默了一会儿,他看着苍茫的夜空,声音就像古井般冷寂:“华遥,斯坦人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如果历史依旧不可改变,宇宙注定走向终结……时光倒流后,你就尽力让自己,让你爱的人,让那个时代的人,在活着的时候,过得更好吧。”
***
宇宙新生之日。
斯坦星球已经在外力作用下,脱离了原本的星系,重新变成一颗死亡行星,在宇宙中滑行――这也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
它的表面没有半点阳光,也没有温度,像人间地狱。只有炽亮的军用探照灯,将帝都照得宛如白昼。地面上,黑压压的部队将皇宫团团包围;天空中,密集的舰队几乎要把大气层塞满,低沉的引擎声仿若雷声阵阵。
整个皇宫的建筑,几乎都被推平了。只余“毓”山匍匐在光秃秃的地面上。
毓山旁,有一个直径十米的大洞。地下的洞壁却有两百米厚,全部浇筑超硬度耐高温金属。
这个洞直通地心,与毓脉的末端相连。
那也是我要去的位置。
人体,是无法从黑洞中直接吸取能量,需要能量矿石作为介质。
这一次,我们的介质,是整颗斯坦星球丰富的毓脉。
我会站在地心,站在毓脉中,跟随整颗星球,被推入黑洞,从而吸收能量,逆转时空。
数日前,当我第一次看到但安的计划图时,沉默了很久。
我想这一定是宿命――这多像穆弦曾经做过的事?只是上一次,他站在毓山的顶端,而这一次,我站在被毓包裹的地心。
就像我们始终彼此牵挂着,没有分离。
由于这个巨大的能量场,是由我的精神力主导。换句话说,我的精神力会贯穿整个时光倒流的过程。所以时光倒流后,我也能保持现在的意识、精神力和记忆――否则我们的时光倒流,也没有任何意义。
***
我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在科学家们的簇拥下,走向地心洞旁的升降机。卓午、顾悯、但安跟许多人,也穿着防护服,站在洞旁等着我。探照灯照在头顶,白晃晃的刺眼,如同梦境般不真实。
“成功倒流之后,务必第一时间劝说光辉王殿下,将整个帝国迁徙。”卓午依旧冷漠而威严,似乎并不考虑70%的失败可能。
“好的。”我答道。
“华遥,再见。”顾悯柔声说,“祝你幸福。”
“再见。”我的眼眶有点湿润。只有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历史不可改变,那么他们活不了太久,这一次离开,我跟他就是永别。
但安走上前,带我继续往升降机走,嘴里重复各种注意事项,我频频点头。
“为了让你有充足时间,我们会尽力将时光倒流回你18岁跟光辉王相遇那一天。”
“在吸取黑洞能量的过程中,你的肌体会非常不适应,非常痛苦。会超过你曾经承受过的任何疼痛,做好心理准备。”
“只有吸收能量足够大,时光才能倒流。这个时间无法预估,你也许会在里面呆上一年,或者十年,或者……更长时间。”
……
我坐进了升降机,开始缓缓下沉。洞口外,但安等人的脸越来越远,慢慢的,被黑暗吞没。几分钟后,星球上的所有人都会乘飞机撤离,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地心、沉入黑洞。
我在黑暗中静坐了一会儿,打开头罩上的灯,从口袋里掏出那本传记,翻到那一页,我跟他站在一起,他的面目模糊而温柔。
***
“小姐、小姐!”
模糊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的意识仿佛也随着这声音,缓缓清晰起来。
慢慢的,我忆起了噩梦般的深不见底的黑洞;忆起无穷无尽的身体的痛。记得肌肉寸寸剥落般的痛,记得脑浆在大脑中灼烈如沸腾的恐怖,我还记得斯坦星和毓在我身旁燃烧殆尽,而我的眼球开始爆裂,然后是四肢……我想自己终于还是挺不住了,计划要失败了。然后我就出现了幻觉,我看到了穆弦,他抱着我,不发一言的低头看着我……
我猛的睁开眼,看到了暗灰色金属舱顶。柔和的灯光下,一个圆圆的金属脑袋,杵在我的面前,纯红的眼眸瞪得大大的,呆呆的看着我。
我的太阳穴一阵抽痛,呼吸也梗滞住:“你是……莫林?”
他的表情很震惊:“小姐,难道你连我也不认得了?”
我只觉得整个胸口重重一震,浓重的泪意猛的就袭上了眼眶。
“莫林!”我紧紧将他抱住,他的金属骨骼硌得我隐隐生疼,“莫林……莫林……”我的喉咙堵得刺痛,泣不成声。
太好了,我回来了。我的莫林,我的莫普,我的……
穆弦!
我哭着将他推开:“穆弦呢?他人呢?”
莫林呆呆的看着我,忽然扭头,捂着脸,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他们说……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飞机残骸。”
我茫然望着他:“残骸?什么残骸?”话一出口,我心头一震,抬头看了看四周,窗外太空幽深,星光明亮――我们在飞船上。
不,不对!但安不是说,要将我送回18岁吗?那为什么醒来就看到莫林?
竟然不是18岁。
“这是哪里?”我又问。
莫林哽咽答道:“这是荒芜之地上空的太空堡垒,你已经安全了。阿道普上尉执行跳跃时,你忽然吐血晕倒。”
荒芜之地?阿道普?易浦城雇佣军侵略荒芜之地的那场战争?我们堕入空间黑洞前的半年?
我竟然回到了这个时间点?
可是既然时光倒流已经成功,经过精确计算的时间点,怎么又出了差错?
我记得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是撞机之后,被困在雇佣军的一个空间站里。而这次撞击,是他的精神力第一次爆发,然后半年不可以使用精神力。
他的精神力已经爆发过一次了。这个认知让我隐隐有点不安。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要完全阻止他的精神力爆发,这样超能时代来临的可能性就更小。
没时间多想了。现在我只想见到穆弦。
“带我去找舰队副长。”我一把抓住莫林的胳膊,“我能找到穆弦。”
***
两天后。
太空如同一条黑色大河,密密星光就是河中的水波,盈盈闪耀。而我们的战机置身其中,周围安静又清冷。
我望着不远处虚空中,铁桶般缓缓旋转的雇佣兵空间站,思绪有刹那的迟滞。
似乎前一秒,我还活在那个即将毁灭的宇宙里;可此刻,宇宙在我面前璀璨而繁荣。
我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
“我去引开空间站外的敌机,请代我向指挥官问好。”通讯频道里,传来阿道普低沉的声音。
听到“指挥官”三个字,眼泪彻底模糊了我的眼眶。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抽泣声还是清晰的传了出来。
通讯频道里没人说话,大概都以为我太激动了。过了一会儿,莫普柔声对我说:“小姐,请放心,指挥官一定平安无事。”
我哽咽点头,可是身体还是微微发抖。
近了,更近了。
舱门打开,我踏入空间站。里面阴暗一片,仿佛一个人也没有。莫普莫林带着两个士兵,正要逐层检查,我已经忍耐不住。
“第三层。”我小声说,“我能精确感觉到。”
他们没有怀疑,因为之前就知道我身上有穆弦残余的精神力,可以感觉到他的方位。
当我们站在第三层武器库的入口,往事一幕一幕更加清晰的涌入脑海。
“关闭底层、底层……”那时我的脸,是不是因为窘迫涨得通红?
“关闭底层涡轮器。”是他坐在一堆雇佣兵伤兵中,抬起清秀的脸庞看着我,低沉沙哑的嗓音,透着只有我能懂的宠溺。
没关系,穆弦,虽然现在你没了后来的记忆,但是我们会一起再找回来。
而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再死在我怀里。
我闭了闭眼又睁开,眼前的机舱阴暗幽黑,极暗的灯光如同雾气弥漫。一个高大的铁架屹立在墙角,墙后就是穆弦,和十几个雇佣伤兵。
莫普他们三个走上前,脚步顿住。我已经完全忍耐不住,快步冲了过去,哪怕脚步声会震动其他的雇佣兵。我甚至一把推开了莫普,冲到了铁架后,吓得莫林低声惊呼。
我愣住,呼吸也随之一滞。
幽暗的灯光下,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我们,静静站立着。地上躺满了十多个雇佣兵,眼睛都闭着,不知死了还是晕了。
他似乎迟滞了一会儿,才缓缓转身,看着我们。
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我听到耳朵里嗡嗡作响,然后就是胸膛中的心跳,激烈得仿佛随时都会爆炸。我双手捂着脸,泪流满面,我生怕这一幕只是梦,一个终究会醒来的梦。
是他,是他。跟上一次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但真的是他!
他穿着残破的黑色雇佣军装,高大料峭的身躯,仿佛一尊冷峻的雕塑。白皙如玉的脸颊染上了血污,黑色短发也凌乱得厉害。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可那双幽黑的眼睛,却紧盯着我。
我颤抖着,甚至踉跄着,一步步走向他。近了,我看清了他的眼睛,那眼神只叫我心头狠狠一震。
那眼神像夜色一样浓重,似乎蕴藏着许多我看不透的情绪,只让我感觉到痛,感觉到揪心。
然后我就看到,他的眼睛里升起了泪光,清晰的泪光。
我的脑子早已混沌,整个人浑浑然眼里只有他。看到他的泪水,我只觉得整颗心都要碎掉,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穆弦!穆弦!”我泪流满面。
温热的身躯,结实的胸膛,熟悉的气息……是我的穆弦啊!我用力把他抱得更紧,紧得我自己都喘不过气来。
“小姐、指挥官。我建议先离开这里。”莫普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这才回神,刚要松开他,忽然察觉他在我怀中,一直僵立没动。
他的双手始终垂在身侧,没有回抱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一定是我的反应太激烈了,他感到意外?对,现在的我,应该还没爱上他呢!我心酸的想。
刚想抬头看他,忽然腰间狠狠一紧,力道勒得我一阵锐痛。“嘭”一声,我整个人被他牢牢扣在墙上。
我刚想说话,下巴已经被用力捏住动弹不得。他低下头,暗沉的双眼晦涩难辨,而干裂的、冰冷的嘴唇,狠狠的吻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剧情是有点多,不过是故事需要,老墨还是谨记着,这是个言情的宗旨不会变,后期言情和剧情会并重。顺便给前几天被虐到的同志们摸摸,顺毛。
重生部分我大纲本来准备写15万,不过前面字数写超了,后面我会强力压缩到8万以内,最多10万,全文就会完结啦!而且不会写跟前面重复的内容的,这一章应该你们就看出来了哈
感谢给旧文慈悲城投雷的同学,捏捏
rightsid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2-06 21:05:39
感谢给本文投雷的同学:
但小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2-05 21:4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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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章
背后是墙,我整个人被穆弦固定在怀里。他低头疯狂的吻着我,气息冷冽而急促。我的泪水如同滂沱雨下,身体紧贴上去,同样激烈的、痛苦的、欣喜的回吻着他。我只想就此沉沦在他的怀抱,不用苏醒。
忽然间,毫无预兆的,他猛的将我松开,湿热的唇骤然远离。
我迷惘的睁开眼,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我感觉他正盯着我,沉默片刻,他已经转身走向了莫普等人。
我顿时失落难言,他不应该……一直抱着我吗?
莫普和莫林都在笑。穆弦在他们面前站定,一伸手,把他们同时抱进怀里不动。莫林“啊”了一声:“指、指挥官……”莫普眼睛猛的睁大,似乎也受宠若惊。
一转眼,穆弦已经松开了他们,朝旁边两名士兵点了点头,迈开长腿往门口走去:“走吧。”
莫林莫普连忙簇拥着我追上去,可他走得很快,也没有回头,转眼就先出了机舱。
莫林却拉住我的衣袖,哽咽着小声说:“这还是指挥官第一次抱我……感觉真的好难形容……”
我一怔,这才从失落的情绪里反应过来,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却听莫林继续嘟囔:“指挥官今天好感性啊,一定是精神力震荡,影响了他的情绪反应……”
是吗?
应该是的。
虽然刚才他的泪水,让我震惊意外,甚至好像……看到的是曾经那个死在我怀里的穆弦。可无论从哪个理论角度来说,时光倒流后,他跟其他人一样,绝不可能有后面的记忆。
走到空间站出口,就见幽深的太空中,五艘战机整齐排列着――阿道普他们已经安全归来,而穆弦已经走到阿道普的战机前,一弯腰,走了进去,舱门缓缓关闭,掩去他挺拔颀长的身躯。飞机随即一个侧翻,已经飞到前头去了。
我微微一怔,莫林已经开口:“咦?指挥官不跟我们坐一艘飞机吗?”
“战况紧急,可能是要向阿道普询问敌情。”莫普答道,扶着我上了飞机。
我坐在机舱里,看着穆弦所在飞机,远远航行在最前头,他的身影根本看不见。这让我越来越焦躁不安。
我有很多话要对他说,我根本一分钟都不想跟他分开。可他如此冷静而自制,甚至不跟我呆在一架飞机上。我的胸口就像堵了好多东西,可是释放不出来。
是了,我记得上一次雇佣军战争期间,他获救之后,也是先不眠不休的处理军务。
现在,我跟他的感情,还没有后来那么好,还没有那么如胶似漆――这个认知,让我心头一酸。
只能再等等,我记得这个时候,战事确实已经迫在眉梢。等他夺回海伦尔要塞,打败易浦城,再跟他细说。
对了,易浦城。
会在几天后,伪装成阿道普的、狐狸一样的易浦城啊。
我的心情忽然愉悦了一些――正好可以通过戳穿他的阴谋,来向穆弦证明,我是来自未来的时光族。
返回荒芜之地的太空堡垒后,莫林把我送回房间。
“穆弦呢?”我问他,刚刚在甲板下飞机时,就没看到他。
“直接去指挥中心了。”莫林一脸敬仰,“听说今天就要展开大反攻了。”
我有点失落。
我还记得上一次,他受了重伤,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后还抱着我。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明白对他的心意。对了,上次我还闹了笑话,磁力圈。还有他跟个孩子似的,把脸埋在我的胸~口……
可这一次,他似乎没有受伤。所以那些微甜微酸的共同经历,都不会有了吗?
“他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我问。
“很好。”莫林答道,“完全没有受伤。不过他不让我检测精神力水平,也许是时间太紧急了吧。我真怕他的精神力重创还没好,硬扛着落下病根怎么办啊。”
我皱眉:“战斗结束,你马上替他检查。”
阻止他的第二次精神力爆发,阻止他用精神力制造虚拟空间,是阻止超能时代到来的关键。我已经错过了第一次,第二次一定不能出事。
我也有些累了,倒头就睡。到了晚上,机舱里还是空荡荡的,穆弦没回来。
我叫来莫林:“战斗还没结束吗?”
“快了!”莫林喜滋滋的说,“已经夺回了海伦尔要塞,正在收拾其他残余部队。不知道能不能活捉易浦城。”
我微微一笑,问:“穆弦人呢?”
莫林的表情叹了口气,答道:“他在指挥中心的休息舱睡下了。”
我一愣:“为什么不回来睡?”
“我猜他一定是怕控制不住自己。”莫林狭促的望着我。
我顺口就答道:“仗都打完了,他为什么还要控制自己?”
莫林却似乎被我这句话惊住了,指着我说:“小、小姐,不是你跟指挥官约定,结婚之前不能发生关系么?难道你……你改变主意了?!可以了吗?那我马上去通知指挥官!”
我这才想起来,曾经这个时候,我还硬扛着不肯跟他上~床。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所以他不得不禁欲?
“你别去。”我笑着拉住他,“我自己去找他。”
莫林摇头:“你去不了啊。还不知道吧,指挥官专门下了命令,让你暂时不要离开休息舱。为了确保你的安全,还调了一队武装机器人守在外头。”
我一怔,起身走过去,开门一看,狭长的甬道两边,黑压压站着数十个全副武装的机器人。看到我开门,他们齐声恭敬喊道:“小姐!”然后同时垂下目光,不跟我直视。
莫林走了,我躺回床上,有点抑郁。
情况改变了。
穆弦对我做的每一件事,跟上一次都不同,但是听起来,似乎又都合情合理。
可为什么,我老觉得不对劲。
而且我想见他想疯了,简直挠心挠肺。可门口的机器人异常坚定,不让我出门。我又不能贸然使用精神力硬闯,只能干等。
焦躁不安的辗转半宿,我才迷糊睡着。只是睡得不好,又梦到了那一天,他用惊痛的、愤恨的、失神的眼神看着我,只令我心如刀割,泪水雨下。
朦胧中,就感觉到身上很沉,有人重重压上来。我正陷在深渊般的梦境里,想醒,可是醒不过来。梦中那人呼吸很急,动作却很轻,沿着我的脸,一寸寸吻着。我感觉得到他的唇在颤抖,他滚烫的大手,摩挲着我同样滚烫的皮肤……
浑浑噩噩不知多久,我睁开眼,舱内的灯光大亮着,而我的脸颊淌满泪水,打湿了枕头。
穆弦背着光,正坐在床旁,挺拔的身躯、英俊的侧脸,是一副令人痴迷的流光剪影。强光之下,他的面目显得模糊。但是衬衣明显有点皱,短发也有些凌乱。
刚刚亲我抱我的,是他吗?如果是他,为什么忽然停下了?
忽然间,我就很想看清他的样子,看清眼前的他,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可光线实在太刺眼。我伸手想摁下床头的灯光开关,刚摸过去,他的手挡住了开关。
是想看清我吗?
“你忙完了?”我柔声问,“我……”我呼吸一滞,万千话语,却不知从哪里入口。
“还有军务。”他的声音有点哑,忽然就站起来,转身往门口走去,灯光下的清隽侧脸没有半点表情。
我一下子坐起来:“穆弦,我有很重要的事对你说。”他回来后,我们都还没好好说过话,他到底怎么回事?
他站住,没有回头。不知为何,那挺拔的背影,看起来竟然有些落寞萧索。
“现在我想先告诉你一件事――现在负伤回来的那个阿道普,不是真正的阿道普,是易浦城模拟的。”我缓缓的、坚定的说,“你让技术人员探测一下,应该就能发现他体内有机械元素。”
我等着他惊讶回头望着我。
他果然转身了。
这一次我看清了他的脸,清秀、白皙、温润的脸庞。可是他的目光……不是震惊,而又是那种幽深的、复杂的目光。
我完全愣住了,这个反应……
就在这时,门铃一响,莫普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指挥官。”
穆弦深深看我一眼,转身开了门。莫普走进来,并不避讳我,低声说:“已经让人把阿道普……不,易浦城,看紧了。真的阿道普也营救回来了。指挥官,现在要动手吗?”
我脑子里“嗡”的狠狠一震。
他知道?早就知道了?然后对易浦城请君入瓮?
难道他真的有记忆?
不可能!完全说不通!他绝不可能有记忆。
可我的心跳已经越来越快。
这时,只听他缓缓答道:“他战斗力太强,我亲自去。”迈着大步就往门外走。
“等一下!”我快步冲上去,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沉声对莫普说:“看紧她。”人影一闪,大步走远。
可我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刚要追上去,莫普为难的挡住我:“小姐,指挥官现在去做的事很危险,你先不要出去。”
我看着穆弦的背影消失在走道尽头,而两排机器人持枪沉默矗立。我静默片刻,退回房间:“莫普,你进来、关门,我有话对你说。”
十五分钟后。
我站在走道末端,前方空无一人,只在尽头的机库门口,一排全副武装的士兵,警惕戒备着。穆弦和易浦城应该就在里头。
真真正正的瓮中捉鳖。
莫林跟在我身后,哭丧着脸:“小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回去!”
我原以为以我的精神力,搞定莫普和那些士兵易如反掌。谁知他们竟然异常警惕、战斗力也异常的强。我尝试了好几回,才用中度冲击波,偷偷从背后震晕他们。但也惊动了周围其他人,莫林立刻闻风而至。后来我索性不管了,让莫林跟随着,一路坦荡的走过来,人人侧目。
只是回头再查今天我闯出来的事,士兵好瞒,莫普心细,不知道能不能瞒过去了。不过无所谓,我反正马上要跟穆弦摊牌。而且他现在的状态,实在叫我惴惴不安,一刻也等不了。
我看一眼莫林,又看向他身后走道,几个认得我的军官,正快步跑来,大概也是得到了消息,前来阻止我。我没有再迟疑,甩开莫林的手,快步跑向前方机库。机库门口的士兵们看到我都呆住了,一时竟没人说话。一名士兵伸手想拦,我说:“是指挥官叫我来的。你们别跟进来。”他一愣,我已经推门闪身进去。
刚一进去,就看到空旷、平整的机库里,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从远远的斜前方被抛了过来,狠狠摔在不远处的地上,挣扎了两下,没爬起来。
那英俊的、唇红齿白的面容,噙着冰冷笑意的深邃黑眸,不正是易浦城?他还穿着阿道普的军装,但显然是身份暴露,恢复了容貌。只不过此刻他的脸有点肿,嘴角还逸出一丝鲜血,样子很狼狈。
说实在的,再次看到易浦城,我竟然有点遇到故人的感慨。
而易浦城一回头看到我,目光微动。
正前方十几米远处,穆弦正缓缓走来,高大的暗灰色身影,清冷沉寂。衬衣袖子挽到一半,结实手臂上,似乎还沾到了血迹――毫无疑问是易浦城的。
看到我,脚步停住,薄玉般的脸庞上,原本阴冷的眼神,微微一变。
看到他竟然关着门在打易浦城,我心中的怀疑更加强烈,哪里会管易浦城,径直看向他。
“穆弦,你……”
忽然间迎面一阵劲风袭来,浑浊的热气已经喷在我耳朵上。我的脖子一紧,已经被人勒住。易浦城的目光戏谑又阴狠,五指紧扣在我的颈动脉。
我皱眉看着他。
我的精神力虽好,但战斗技能很差。不留神竟然被他擒住了。
易浦城微喘的声音响起:“诺尔殿下,你这个未婚妻真是善解人意。知道我不能脱身,就送上了门。一架燃料和食物充足的飞机,马上准备好。不许安装追踪装置。”
穆弦的目光已经彻底冷下来。
易浦城又说:“我知道你有精神力。不过是你的精神力快,还是我的手快?如果不想我拧断她的脖子……”
“别让他碰你。”穆弦骤然打断了他,黑眸紧盯着我。
我心头陡然一震。
我听明白了他的话。诚如易浦城所说,穆弦出手怕有差池,所以,他要我自己动手。
纯白光芒如同薄薄的雾,瞬间从体内迸发。我听到易浦城倒吸一口凉气,高大身躯瞬间已经被我的精神力弹开,嘭然撞在墙上,再跌倒在地。
“我靠,你、你是时光……”易浦城软在地上没动,神色震惊,眼神又惧又……亮。这时我眼角余光瞥见穆弦右手一个蓝色光波正在凝聚――他要杀易浦城?
我想起易浦城跟我的种族还有些渊源,立刻先甩了个冲击波过去,他脸色一变,躲闪不及,双眼一翻,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穆弦手中蓝色光芒缓缓消逝,高大身躯静立在灯光下,看着我没动。
“你有记忆。为什么?”我颤抖的说。可刚一出口,喉咙就梗塞酸楚,心口也痛得一塌糊涂。
他沉默的看着我,黑黢黢的眼睛,深不见底。
作者有话要说:哎,小穆啊,你的忠犬属性太强,想虐想渣都不行啊~~~~继续憋屈的做忠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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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章
眼前这个穆弦,跟记忆中有些不同。
以前的他,如果生气,如果动怒,会露出冰冷渗人的淡笑,会扣着我狠狠亲吻肆虐,强势又倨傲,隐忍,却又难掩锋芒。
而不是像现在,这么安静,安静得像一汪死水。
“现在是什么?”他的脸色有点苍白,低沉的声音也透着干涩。
“什么是什么?”我茫然而悲切的望着他。
他垂下眼眸,漆黑的睫毛遮住澄澈的眼睛:“现在的一切是什么?是我的又一个梦境?还是时光族的另一个计划?”
我原本满心的委屈话要说,听到他的话,却心疼得无以复加。
“不!不是梦!也不是时光族的计划!”我再也忍耐不住,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他的身体明显一僵,没有动。
我哽咽着把脸埋进他怀里:“穆弦,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我是从三千万年后来的时光族,可之前我并不知道,不然我一定会告诉你。直到斯坦新生计划那天,你的精神力触发了我的记忆。历史上、历史上你会因为能量超载死去。你死的时候,精神力会爆发,触发其他精神力者的潜能,宇宙进入超能时代,斯坦星在一百年后,还是会坠入黑暗。可是宇宙的质量也会减少,星系坍塌黑洞增加,三千万年后,宇宙走向了灭亡。
我来到你身边,原本是想提前杀了你。可是我根本舍不得,我只是想救你,哪怕我阻止不了超能时代来临,我也要你活着!可是我失败了。现在的一切,是我们利用黑洞能量,推动了整个宇宙的时光倒流。穆弦,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为了让你复活,我、我……”
这番说辞,我早在心里想了千万遍,可说到最后,还是泣不成声。我断断续续又说了一些事,我想说得够清楚了,擦干眼泪,期翼的抬头。
他低头看着我,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覆上了层蒙蒙的薄雾,看不清晰。
腰间一紧,他终于再次抱住了我,无声抱住,缓缓收紧。
我心头如同放下一块巨石,所有委屈也烟消云散,脸深深埋进他怀里,长长的吐了口气。而他沉默的抱着我,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机库门外响起士兵响亮的声音:“指挥官,里面情况如何了?”
穆弦松开我:“你先回去。”我有点舍不得,而且他还没告诉我,他为什么会有记忆。可他已经扬声道:“进来。”
士兵们持枪冲了进来,朝地上昏迷的易浦城包抄。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穆弦负手站在一堆士兵中,侧脸微垂,白皙又俊美,神色却冷峻而沉肃。
我的心忽然就沉了一下。
不,不对。
他的反应太平静了。
误会虽然已经澄清,他也抱住我安抚。可他……还是太平静了。
那他到底……相不相信我的话?
这个认知陡然让我整颗心都开始冒寒气。
可是穆弦怎么会不信我呢?曾经哪怕他的帝国他的父亲怀疑我,他都选择站在我这边。那天的事,我解释得够清楚啊!
不,这不像他。
他变了。
不对,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还不知道。这件事一定跟他为什么拥有记忆有关。
狭长的走道里,官兵迎面而来,看到我纷纷低头避开。我目光茫然的掠过窗外的太空,银白色的星云漂亮晕染,星光璀璨如梦。我望着望着,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他刚刚问我的一句话。
“现在的一切是什么?是我的又一个梦境?”
他说“又一个梦境?”我的脑中仿佛有一道白光闪过――难道他做过类似的梦?
在……死之后?
***
我回到了房间,莫普很沉默,莫林很纠结。我只好说:“穆弦会跟你们解释一切。”结果到了晚上的时候,穆弦没回来,反而派人来叫我去审讯室。
偌大的审讯室里,顶灯、侧灯全部打开,亮晃晃的刺眼。易浦城就大摇大摆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居然换了身干净衣服,脸上的伤也褪得一干二净。灯光照得他的脸格外英朗,看起来倒像个明星似的。看着我走进,那墨黑的长眼睛还弯了弯,颇有点玩味。
穆弦孤身一人坐在长桌后,看到我,眼神似乎有片刻迟滞,随即恢复清冷。
“过来。”他沉声说。
我走到他身旁坐下,心头没来由一酸。
过来。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曾经我还挺不满,老觉得他大男子主义。
可是没有他的时候,我肖想有人对我说这两个字,想了多少回?
“你真是时光族?”易浦城的声音骤然响起,我抬头望去,他微眯着眼。
我点点头。
“再给我看看你的精神力光芒。”他姿态慵懒的往椅子上一靠,“诺尔殿下,卖身这种事,自然要慎之又慎,没问题吧?”
穆弦神色淡淡的,似乎默认。
我有些吃惊――“卖身”?怎么上午穆弦还把易浦城打得死去活来,下午两个人坐在这里,不像是审讯,更像是……谈判?
也许是我沉默太久,易浦城有点不耐烦了:“就先来个小的冲击波。”
他的语气还是这么大爷,还是这么欠揍。
我一抬手,一个小小的白色水纹直射他的咽喉。他脸色大变,身子猛的向后一翻,“哐当”一声,连人带椅摔在地上。这点控制能力我当然是有的,白光本来就不会伤到他。手一收,白光消失了。
“还要看吗?”我问。
他一愣,从地上爬起来,把椅子一拉,气定神闲的坐下,斜睥我一眼:“老子吃饱了撑着啊。”
我忍不住笑了,下意识转头,却见穆弦看着易浦城,嘴角也浅浅弯起,灯光打在他脸上,流动着玉一样的光泽。
他也笑了啊。
这是我们重逢之后,他的第一个笑容。
为什么我觉得隐隐的难受?
“行。冲她的面子,那些小行星,还有船队,我可以说服雇佣军总部,都租借给你。”易浦城慢吞吞的说,“但我要知道,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我心头一震――小行星、船队?难道穆弦已经在打那个主意了?所以对他最讨厌的易浦城,都能不计前嫌的合作?
果然,他看着易浦城,淡淡答道:“我打算再建一个帝国。”
灯光炽亮,我和易浦城都安静下来,没有说话。穆弦转头看着我:“你先回去。”
我没动:“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垂下眼眸:“我尽量。”
我心头一堵,但他已经开始与易浦城说起了细节,同时也有军官们走了进来。我一个人走出门口,走在狭长的通道里。
说不出的怅然难过。
结果直到半夜,全舰官兵都已经休息,他还是没回来。
我裹着他的军装外套,走出舱门。警卫很为难,我说:“我去找指挥官,你们想跟可以跟着。”
很明显,他们是穆弦留下监视我的。
结果他们真的跟着,一直到了穆弦的工作舱门外。门从里面锁着,我手上暗用精神力,直接断了锁,推门走进去,“砰”一声关上。
一抬头,我怔住。
他的工作舱跟他的人一样,暗色、简单、冷硬。舱中无人,但顶灯、夜灯、台灯,全都打开,亮如白昼。浴室的门关着,里面也是灯光通透,淅沥的水声传来,沙发扶手上搭着衬衣和军装――看来他正在洗澡。
我忽然觉察出哪里不对劲了。
灯光。
以前穆弦并不喜欢太亮,更偏爱暗柔的光线,半兽体质让他在黑暗里也能视物清晰,可重生之后,他不管到哪里,我的休息舱、审讯室,还有这里,所有的灯都被他打开。
为什么?
我在沙发坐下,尽管灯光炽亮,他的房间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清冷。
“噔”一声轻响,浴室的门开了。他单手拿着块毛巾在擦头发,高大光~裸的身躯像一尊大理石雕像。看到我,那白玉般湿润的脸庞上,闪过怔然。
“你不相信我?”我轻声问,开门见山。
他站着不动,也不出声,眸色很深。
我的心顿时就像堵了块巨石,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如果你不信我,那就杀了我,我不会反抗。我现在这条命,本来就是为你而存在的。”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他骤然出声打断我,声音很冷,漆黑的眼睛里暗潮涌动。
“可你还是不相信我?”
他不出声。
我心头一凉,站起来走向他。他看起来是那么清秀、英俊,可又透着种说不出的疏离。
我不由得哽咽道:“我知道临死那一幕让你以为我背叛了你,可我没有!如果你再不信、再不信……我可以走,我现在就走!离开斯坦也离开你!那样我就肯定不能害你了!就算要跟你分开,我也要你相信我!”
这话一出口,我就感到心口好像被人狠狠扯了一下,湿热的泪水涌了出来――我干嘛要这么说?我根本无法想象跟他分开……
我整个人有点绷不住了,下意识转身欲走,谁知腰间骤然一紧,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几乎是撞进他怀里。他的手臂紧得像铁箍,低沉沙哑的嗓音一字一句的说:“华遥,我们怎么会分开?”
他也被“分开”两个字刺痛了吗?
我哽咽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又沉默了,可手却将我抱得更紧。
我满心酸涩的说:“你知不知道,你死之后,我每天只能制造幻觉,每天过得昏天暗地?你知不知道,为了时光倒流,为了让你复活,我一个人在黑洞里呆了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一个月,一年?也许有十年!我呆了很久!现在我一闭眼,还回想起黑洞里的感觉,每一寸肌肉都脱落,我看到自己的眼球爆裂,我……”
这些话我没对他说过,我怕他心疼。可今天我只想让他心疼。
话没说完,下巴就被捏住,他清冷的脸颊近在咫尺,眼睛里竟像是闪过深深的震惊和痛楚。还没等我分辨清楚,他的唇已经狠狠的落了下来。
他的手劲大得厉害,我的双脚已经离地,被他整个扣在怀里,腰上生生的被勒痛。他的吻更是灼烈凶狠,吸得我咬得我隐隐作痛。
可这痛而迷离的吻,仿佛掩埋了我所有的理智。我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双腿缠上他的腰,激烈的回吻着他。他的眼神变得汹涌而昏暗,白皙的脸也绷得有点紧。
干涸太久的身躯重新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他的手指他的唇舌,他的每一寸肌肤,仿佛都是燎原的火,让我敏感到战栗。
没有任何前~戏,甚至连拥抱和亲吻都让我们迫不及待。他紧绷的灼硬,带着干涩,带着疼痛,带着某种阴戾的凶残,一挺而入,就开始了暴风骤雨般的伐挞。
他的手宛如铁钳,将我牢牢禁锢在身下。痛楚和愉悦同时煎熬着,让我有一种濒临崩溃的错乱感。可我望着他清秀如画的容颜,望着他紧绷如同猎豹般的身躯,却只觉得神魂颠倒。
因为只有这样极致到近乎失控的感觉,才能舒缓深埋在我心中的痛。那一天,失去他的剜心之痛。
这一晚他要得很凶,并且始终用背后或者正面紧抱我的姿势在做。结束的时候,修长的手臂和双腿与我抵死交缠,毫无间隙的将我紧裹在怀里,我们就像紧紧依偎的两个孩子。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觉灯还是大亮着,床边已经空了。我起身望去,就见他背对着我,赤~身~裸~体坐在沙发上,头微垂着。
灯光打在他背上,勾勒出令人心神震颤的线条。宽阔的肩、结实的背,窄瘦的腰,修长的腿,看起来宛如神邸静坐,却透着孤寂和落寞。
我的心头阵阵发软,虽然他有些改变,但是他还是回到我身边了。
他似乎察觉到动静,没有回头,缓缓的说:“华遥,我在毓里。”
我一怔,看着他半边清秀沉静的侧脸。他继续说:“我的精神力,一直困在毓里。意识非常模糊,周围只有黑暗。”
我这才听明白,心头巨震。
毓?他在毓里?
是了,那天他的躯体汽化,但是当时斯坦新生强劲的能量柱,始终源源不断。所以他的能量,也被压进入了玉山里?
我恍然大悟――所以他会有记忆的原因,所以我们的倒流出现偏差。因为当时在黑洞里,根本就有我和他,两个能量体。
这是上天注定,不让我们分开吗?
我冲过去,紧紧抱住他。他立刻将我抱起来,放在大腿上,头深深埋进我的肩窝,我们紧贴在一起。
缓了一阵,可那强烈的心疼的感觉还是在心口泛滥着。
我涩涩的说:“我们分开了这么久,你竟然一直困在毓里……”我的声音猛然刹住。
我们分开了这么久。是……多久?
对我而言,一瞬间就穿越回未来,然后踟蹰了整整一年,我失去了他一年。
可是……可是对他而言,分开了多久?
我呆呆的抬头看着他,灯光下清秀如玉的容颜,他看着我,清冷的眸中已经有了我熟悉的温和、痴迷。他的吻开始细细密密落在我脸上,仿佛曾经的那个穆弦,正一点点回来。
可我只觉得大脑阵阵抽痛,心脏的地方更是疼得喘不过气来。
因为对他而言,我们分开了三千万年。我的爱人,在黑暗中孤独度过了三千万年。
我瞬间哽咽,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斯坦星的坠落,黑暗中的沉沦,宇宙已经沧海桑田。他却一直不为人知的困在毓里,以为我已经背叛。
所以他才问:这是不是他的又一个梦境。所以他到哪里都开灯,白亮的灯,是不是因为在黑暗中游离了太久,已经开始惧怕黑暗?
所以,他才会那么疏离的、戒备的看着我?是不是经过千万年,在他心中,我也变得遥远而模糊?
可在我流泪后,在我不舍后,他立刻卸下心防,将我抱紧。他在床上他是那么凶狠,那么沉默,像一匹野狼要将我拆骨入腹,可又像个孩子一样与我紧紧交缠而眠……
我的泪如滂沱雨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穆弦,穆弦……我们再也不分开,再也不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
明天就是除夕啦,今天这章还可以吧,圆满了,还没有停在销魂的地方哈。明天除夕请假1天,后头继续更新。
掐指一算,老墨专职写文就快1个年头了。而这一年最大的收获,是下一年,我还是想继续写下去。这离不开你们的支持和喜爱,挨个来亲亲下~希望新的一年,我能够像去年这样活得充实,继续写自己喜欢,大家喜欢的作品。
托大家的福,《江山不悔》和《独家占有》应该都会在年后签约出版,都是上下两册。下半年上市的时候,我会通知大家。网络连载不会断更,会连载到结局,大家放心~~
最后,祝大家新春愉快!身体健康!要男人有男人,要票子有票子!初一再来给大家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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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墨 2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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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穆弦番外 -皓月之光
十九岁时,他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身体。
那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可能只有十几岁。大半夜泡在夏夜的小溪里,头发黑得像夜色,皮肤却白得像玉。
星光璀璨,月色清凉,女孩胆子很大,衣服也不穿,站在一汪清水里,对着天空摆出“v”的手势,眼睛亮得像星辰。
而斯坦帝国的最年轻的指挥官,就低伏在草丛里,清亮的兽眸,将她的全部胴~体一览无遗。纤巧的雪肩,饱满精致的乳,细得让他为之蹙眉的腰,还有修长白皙的双腿间,很模糊,但感觉一定很嫩很软的幽谷……
这晚返回飞船时,莫普看着他的脸色,诧异的问:“是不是不适应地球的空气?你的脸很红。”
他看着镜中青年白皙双颊上的晕红,心想自己大概是发情了。今天的事是个意外,除了未来妻子,他不应该看到任何女人的身体。将来他必须为今天的事,诚挚的向妻子道歉。
但是第二年来到地球,神差鬼使的,他又去了那个小溪。他想不可能再遇到她,可当他低伏在石块后时,却看到少女就躺在石头的表面,痴痴的望着星空。
她看起来比去年更高了一些,头发也更长,垂落在石块边缘,轻轻拂过他尖尖的兽耳,只让他从脸一直痒到心里;她的胸~部看起来也更饱满了,浑圆混圆,圆得让他无声的暗暗磨牙。
只可惜,她穿着衣服。
湿漉漉的长裙贴在身上,她也不以为意,嘴里哼着轻轻的歌,像母亲曾经唱过的摇篮曲,但是比母亲浑厚的中音更软、更动听。
然后是第三年。
二十一岁的指挥官,负手站在密林中,看着十七岁的华遥优哉游哉坐在溪边钓鱼,纤长手指托着鹅蛋脸,长长的睫毛下弯弯的眼睛,仿佛两汪秋水。指挥官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明年她就成年了,不过地球人倡导晚婚晚育,对十八岁的她求婚,是不是有点早?
彼时,指挥官觉得自己的这份心情,跟喜欢、跟爱没有半点关系。他认为自己选择她的原因是:她看起来不讨厌,她很白很软,她的气味很好……而且,她无论第一性征还是第二性征,都发育得很好——想到这里,指挥官的脸颊又泛起了薄红。
可他还没想好求婚的措辞,母亲就与世长辞。
也许是她已经等待太久,也许是她为帝国殚精竭虑太久,才会突然病倒,病入膏肓。死的时候她只对儿子说:“我这一生很好。但是你应该比我更好。”
他点了点头。
可后来,他并不好。
从来没有斯坦王族与兽族成功生下孩子,他的基因不稳定性是历史以来最高。但是他一直表现得太好,好到大家都忽略了,他还没度过基因融合的难关。
结果,最后的受害者,竟然是她。只因为他实在不想跟别的女人交~合,只因为他说“如果可以,我要华遥。”
我会娶她——穆弦这么想。这么一想,那一夜提前占有自己的所有物,自己的妻子,好像也不为过。
他忘了考虑她的意志——因为多次听斯坦贵族和高级军官提过,地球女孩,是很乐意嫁给斯坦男人的。而他年轻、健康、战斗力斯坦第一,所以他想,她应该会很乐意。
可她不乐意。
她的身体紧绷得像弓,即使在他身下颤抖时,她的眼睛里都泛着晶莹的泪花。那泪光让他焦躁,也让他平生第一次心生挫败。于是更加失控,在她面前变成了兽,混乱的大脑里,竟然有就此毁灭她的冲动。
可她却把那双柔软的小手,贴上了他的胸膛,轻轻安抚。一如这四年来,每当他想起她,她是那么恬静、温柔的独坐于水边。而此刻,她臣服在他怀里,娇喘吟吟。
忽然就感到了满足。郑重的向她道歉,郑重的向她许下承诺:“四年后,我来接你。”
这是他的求婚,但她好像没有听懂,只是呆呆的点头。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等,但她的背景资料里,写着这样一段话:“能够进入k大金融系,是我最大的愿望。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
他尊重任何人的理想,当然也包括妻子。所以这一等,就是四年,耐着性子等她大学毕业。况且这样的学历,也能让她得到更多斯坦人的敬仰。并且符合地球的婚姻法——他身为丈夫,理应顾全大局,并且克制。
只是欲望这种东西,一旦食髓知味,寂静长夜,从此变得难熬。更何况是对于一个成年的半兽?
只能反复翻看她的照片,她的卫星视频,忍耐,再忍耐。
四年光阴,她出落得更加丰满剔透。而他也立下赫赫战功,他想她会为他感到骄傲
当这个念头涌进脑海时,他有片刻的讶异。
因为在此之前,他只偶尔想过,或许母亲会为他感到骄傲。
为什么现在却想起了她?
当她终于翩翩而至,婚前的相处却并不融洽。她的身体明明很喜欢他的触碰,她却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畜生”、“禽兽”。
他真的非常生气,因为这样的用词,让他感觉母亲也受到了侮辱。
他不允许任何人侮辱自己的母亲。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把她绑起来,狠狠的进入,让她牢记触怒他的后果,让她从此不敢再犯。
身为女人,身为军人的妻子,她理应温顺,理应在他怀里辗转承欢。他是她的天,他是她的主宰。而不是现在这样,她像一只刺猬缩在床上,暴怒的目光扎得他皮肤微痛。
可看着她眼眶的泪水,他居然毫无预兆的软了下来,炽烈的欲望,仿佛被一盆冷水无声浇灭。
离开她的飞船后,他坐在空无一人的指挥中心,想了很久。他想她应该只是口不择言,她说的话其实有些道理。
而且她今天生气的样子也很美。那红扑扑的脸蛋,那紧抿的艳红唇角,那攥紧的粉嫩的拳头……
他忍不住笑了。
她像一位公主,高傲的、愤怒的、委屈的公主。
他的公主。
事实证明,一旦他上心的事,从小到大,能都做得很好——包括追逐她的心。而这个过程中,他也隐隐约约感觉到,她并不像她说的那样讨厌他。当他不经意的拥抱时,她会脸红无措;当他负伤卧床时,她会目露怜惜,并且情绪不高。
这表示她是一个容易心软的女人,还是她已经动了心?
华遥第一次主动吻他,是在索夫坦小行星。彼时夕阳静好,绿草如茵。她和莫林、莫普跟一群鬓绒幼犬嬉笑玩闹,笑靥在阳光下宛如最璀璨的恒星。
而他独坐在远处,并不觉得孤单。因为他盯着她优美、饱满的身躯,脑海中自然浮现出她脱掉衣服的娇体,于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变得妙趣横生。
她却忽然走近,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指尖也在颤抖。
然后一低头,一啄就走。
唇上只有一丁点残留的温存,他却清晰的感觉到心跳加快。
是时候了!他心头油然生出艰难苦战终于告捷的欣慰感。淡淡的喜悦萦绕心头,不知不觉,越来越浓。
只是日后回想两人的□之路,不仅华遥频频失笑,连他也会莞尔。两人是有多青涩、多期待?才会无师自通,发明出那么多,半做不做,半入不入的法子。以为浅尝即止,其实是饮鸩止渴,欲望越积越深,终于同时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磨难,总是伴随甜蜜而至。
当穆弦看着炸弹在她脚下爆炸,看着她在他的精神力包裹中,依旧被冲击得失去意识——濒临昏迷的穆弦,脑海中陡然闪过一个念头:原来,他并没有带给她安稳的生活。
原来跟着他,跟着风口浪尖的他,她注定一直在吃苦。肯亚的叛乱,雇佣军的侵犯,还有现在,他甚至不确定,能否护住她周全。
他并不是守护她的王子,而是公主一直默默的、毫无怨言的跟随着他。哪怕在他几欲疯癫沉沦于幻觉的时候,也能听到她温柔的说:穆弦,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愧疚从此深深扎根于心窝。只是她的这份心意,身为男人,要怎么呵护,才足够?
结婚典礼上,他的誓词,听说感动了整个斯坦的女性。也感动了她——她总喜欢把那天的录音,一遍遍的放,听着听着,笑意就止不住。
可他没有告诉她,从虚拟空间醒过来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在默默的想结婚誓词——她即将成为他的合法所有,这对他实在意义深重。甚至连那句“山无棱”,其实都是他从中国古诗词中摘录,被莫林抄走的。只是地球人的比喻太夸张太肉麻,虽然用了,也不想在她面前承认。
他以为自己能信守诺言,他以为苦难就此结束,他们会幸福一生。
可等待他们的,居然是国仇家恨,生离死别。
之后很长很长的时间,他只有很模糊的意识。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他被包裹在无尽的黑暗里,没有开始,也没有尽头。他能感觉到,总有些愤怒的、痛恨的、悲痛的情绪,包围着自己。那些情绪里,夹杂着熟悉的精神力,斯坦人的精神力。
于是他就感觉到了痛。深深的,足以将他压垮的,斯坦人的痛。这痛经年累月,深沉如海。他们恨,恨一个叫做华遥的女人,恨她毁掉了斯坦星的未来。
是她,真的是她?
哪怕那一天,她把他从精神力网拖出来,她当着他的面杀死莫林,他都不愿意相信——她一定是身不由己。
可也许,真的是她吧。
一切的一切,只是时光族的计划,只是骗局,让他沉溺,让斯坦灭族。可为什么,还是这么思念她呢?
意识开始在清晰和混沌间反复,思念比黑暗更让他沉溺。慢慢的,想起了很多事。那些跟她有关的事,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磨灭,反而因为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变得愈发清晰,历历在目。
想起她的笑,想起她的哭。想起她的温柔体贴,想起她用精神力光波,与自己殊死搏斗……
其实任何事发生前,都有一个预兆吧。
譬如她的背叛,譬如他们的分离。
他还清楚记得,跟她结婚那一天,两人站在玉山的顶端,她期盼而紧张的望着他,迟疑的说:“万一激发不出光芒也不要紧吧……”
他当时信心满满,以他的精神力,怎么会没有光?他们的婚礼,怎么会得不到真神的祝福?
可是,真的没有。
淡蓝的精神力灌注于玉山,却得不到半点回应。暗暗的把精神力加重,他猜想玉山内部,可能都被震碎。
可还是没有。没有光,也没有祝福。
刚想放弃,一抬眸,就望见她紧张的脸。虽然他不相信传说,可是怎么能让她失望?
于是就制造了光。
庞大精神力的幻象,笼罩整个帝都。只为博她一笑,帝都为之倾倒。
却只有他能看到,璀璨的幻象后,帝都上空平静而苍凉。
再后来的后来,等待就成了习惯,斯坦人的悲哀和愤怒,也只能换来他的漠然。
只是时间实在太长,太长。他等了太久,太久。久到黑暗开始让他惊恐,孤独开始让他想要流泪。
可还是没有尽头。不能死,也不能活。只能混沌的游离于一团黑暗中,像孤魂,也像丧狗。
慢慢的,也就不再思念她了。她是否骗自己,是否爱过自己,也变得不重要了。
只是每当黑暗开始吞噬意志的时候,每当精神力涣散的时候,总是有点不甘心,总是忍不住。
忍不住浑浑噩噩的想,反反复复的想。
华遥,我亲爱的妻子,华遥。
如果曾经有过光,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分离?
如果曾经有过光,我是不是就不会在黑暗中禁锢千万年?
而现在,我的妻子,你在哪里?
我视若珍宝的妻子,当我在黑暗中哭泣时,当我艰难的细数无尽的光阴时,你在哪一年,哪一天,哪颗星球,哪一片大陆?
你是否跟我一样被痛苦折磨,是否还记得我为你制造的幸福的光?
华遥,我心爱的华遥,如果曾经有过真正的光,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对手指,本来想写个温暖萌宠番外,但是……其实也蛮温暖贴心的对不对哈……行文到此处,老墨认为应该补充一个穆弦视觉的番外,他的心理,以及毓中的光阴,也有个交代。因为按他的性格,是不会跟女主主动说更多的~~
明天上正文。更新时间暂不确定,因为家里来客人了,有点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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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老墨携嘟嘟给大家拜年了,新年好,恭喜发财,顺心如意~
感谢过年打赏地雷的同学们,老墨就当领红包了哈~~破费了破费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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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给枭宠投雷的同学,我感觉到你对那个老文森森的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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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章
天空阴霾,云层厚重。
身旁的穆弦还睡得很沉,短发蓬松,脸色白净,睫毛又长又黑,像个孩子。
我拿开他放在腰上的手,起身下床。泡了杯热茶,打开电脑想查看投资账户收益。开机画面蹦出一个洁白朦胧的数字:“164”。
距离斯坦星毁灭,还有164天。
“回床上。”低沉的嗓音,带着早起的沙哑。穆弦已经醒了,双手枕在脑后,沉黑目光紧锁住我。
我关掉电脑画面,起身走过去。他长臂一拉,把我拽进怀里。
“想要什么姿势?”他轻咬着我的耳朵。
“莫林莫普过半小时就来叫我们了。”我觉得这个问题显而易见,“时间不够,做不完啊。”
“我可以快一点。”他的嗓音似乎更哑了点。
二十分钟后。
我趴在床上,全身酥~软不想动。
事实证明,他不止快了一点。时间缩短为半小时,于是单位时间里的强度……
此刻,他还趴在我背后,沿着腰往下舔。
“快去洗澡!”我闷闷的说。
“嗯。”他这才松开我,低沉的嗓音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等他洗完出来,我经过深思熟虑,觉得还是今天这样做更好。虽然当时累一点,但是时间大大缩短,不用在床上耗几个小时。
于是给他穿衬衣的时候,我说:“以后我们都像今天这样好不好?嗯……快一点,效率更高?”
他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异样:“你喜欢这样?”
我当然不能说,不想在床上浪费时间,答道:“嗯,我喜欢。”
“好。”他低眸望着我。
我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不由得心头一喜,刚给他扣好长裤的扣子,就听到他略哑的嗓音传来:“我可以一整晚都这么快。”
我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要的是时间短,不是频率快啊!
他眸中闪过淡淡笑意,拿起军装外套披上,走向门口:“一会儿我来接你。”
看着他的笑容,我有点怀疑:他故意的吧?
对,一定是这样。他早就看穿我的企图了,故意曲解,吓唬我呢!
我心头一甜,甜得想笑。谁知嘴刚咧开,门口的他忽然转身,面色温和,嗓音低沉:“华遥,今晚我们就开始。”
我顿时一僵,难道他是认真的……
可他已经关门走了。
房间恢复空寂,少了他,似乎就少了某种缱绻的温度。
我想起刚刚的对话,居然走了神。过了一阵,才察觉自己嘴角带笑呆坐着。
我重新打开电脑,那个白蒙蒙的数字“164”又跳了出来。我的心微微一沉,再也笑不出来。
距离斯坦星毁灭,还有164天。
距离穆弦上一次死亡,还有164天。
耳边仿佛又响起顾悯的话:“如果历史不可改变,你就尽量让自己爱的人,在活着的时候,过得更好。”
如果历史不可改变……
我感觉到心脏处缓缓的,重重的抽了一下。
历史上,两次,超能时代在那一天开启,而穆弦,两次都死在那一天。
我深呼吸,长长的吐出口气,压下心头的钝痛。
两世的事,我已经详详细细告诉穆弦。他没说什么,但以他的聪明敏锐,是否也察觉到了,历史也许根本无法改变?兜兜转转,总是会绕回原点?
这几天,他为了斯坦星迁徙的事,殚精竭虑,但是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寸步不离陪着我,极尽痴缠——是不是因为我们也许,只剩下了164天?
不,我不会就这么放弃。
而且有一件事,一定会改变。
那就是这一次,我会一直跟他站在一起,一起努力,直到死去。
不管我们死在哪一天。
***
一个小时后,穆弦麾下三支舰队,庞大的舰队群,全部抵达斯坦星近地轨道、帝都正上方。我跟他乘坐一艘战机,直接降落在皇宫中。
皇宫依旧优美而安静,典雅圣洁。正中的毓山,这个时候还没有被穆弦雕刻,通透一大块,连绵匍匐在草地上。
我俩看到毓山,都有片刻怔忪。
然后不约而同,将手握得更紧。
穆弦早就向皇帝提出了紧急觐见的请求,所以我们一抵达,就来见皇帝。
虽然穆弦手握重兵,但整个星球的迁徙牵涉太广,对斯坦国来说伤筋动骨,靠他一人之力不可能实现。莫普大致计算过工作量,即使举国上下同心协力,也只能勉强赶在死亡期限前完成。
所以必须过皇帝这一关。
之前我跟穆弦商量的计策,是向皇帝表露我时光族的身份,并且预告将来会有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只是想起皇帝曾今的赶尽杀绝,我有些迟疑:“他会相信吗?”
穆弦神色疏淡:“会。”
他说会,我就信。
灯火明亮,宫殿幽深。
长长的大理石铺就的通道,宫廷侍卫沉默矗立着。皇帝就坐在最深处,望着我们微笑。
“有什么变故?”他开门见山。
穆弦静静望着他:“父亲,斯坦星即将毁灭。”
听完穆弦的简要叙述,皇帝眼中闪过惊讶、怀疑、沉思的复杂神色。最后,归于幽深的沉寂。
他看向我,目光锐利难辨:“你是时光族?”
我点头,手中白光乍现,制造出幻象。
其实也不能算幻象,那属于我的记忆——恒星黑子的异常爆发、斯坦星生灵涂炭、黑暗中流浪的星球,还有千万年后,那个死气沉沉的宇宙。
看完这一切,皇帝的神色变得更凝重,看着我问:“为什么现在才提出来?”
“我受伤了。”我答道,“我在时空旅行中受伤,最近才恢复记忆。”
皇帝沉默不语。
“父亲。”穆弦开口,“时间紧迫,请立刻下达最高警戒令。”
最高警戒令,意味着国家进入紧急状态,皇帝可以一言□国事,无需经过议会。
皇帝沉声答道:“诺尔,华遥,这件事实在太严重,我需要立刻召集科学院和首相讨论,你们列席参加。”
他神色坚毅、语气果断,我不由得点点头。转头一看穆弦,他神色淡淡的,眼中就像笼了层薄雾,看不清里头的情绪。
但我熟知这个表情,表示他并不满意皇帝的话。
一个小时后,我明白穆弦为什么会不满意了。
十余名科学家来到了宫廷中,与我们同桌而坐;首相、国防部长和财政部长也紧急赶来。听到我们的叙述,大家都很震惊。
首先发言的是白发苍苍的科学院院长,声如洪钟、神色威严:“陛下,最近恒星黑子爆发的确频繁,但按照我们的精确计算,恒星会在一百年内发生红巨变的几率,是二十万分之一。这个概率不会错。”
财务部长是一位中年女性,立刻接口:“院长,您的意思是,红巨变不太可能发生?斯坦不可能毁灭?”
院长摇头:“不,有可能,只是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时其他科学家也纷纷说话。大部分认为不可能,也有一两个提出来,尽管可能性很小,但如果发生,后果将如我说的那样严重。
“难道要因为二十万分之一的几率,放弃我们的星球?”中年首相说话了,目光锐利、言辞暗藏锋芒,“另外,华遥小姐是如何受伤失忆的?我能知道吗?”
我越听越乱,刚要开口,国防部长却先说话,声音沉毅:“我相信诺尔殿下的判断,我们应该立刻开始迁徙工作,国防部会全力支持。”他是位五十余岁的上将,也是穆弦的挂名上司。这让我心头一松——这意味着整个斯坦军方的表态。
可他一表示支持,其他人立刻议论纷纷,场面重新乱了起来。只有皇帝、穆弦跟我没说话。我抬头望去,皇帝目光极为认真的看着桌旁众人,显然正在仔细咀嚼每个人的意见。穆弦谁也没看,清冷着一张脸,神色淡淡的。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动怒了。
沉思片刻,我站了起来:“我想说几句话。”大家顿时一静,争论声间歇,都抬头看着我,目光各不相同,但都同样锐利。
而我不用低头,都能感觉到穆弦灼灼的目光停在脸上。
“我跨越三千万年而来,只为阻止斯坦的灭亡,阻止灾难发生。”我缓缓的、真挚的说,“我真的没有恶意。而且我和诺尔已经是夫妻,我们会生活一辈子,他的祖国,就是我的祖国。”
大家都没出声,穆弦也一直盯着我。
“其实我们时光族从不曾插手改变历史——因为族训言明,我们只是时空的守护者,不是主宰者。可是我看到无数种族在灾难中灭绝,看到巨大黑洞,吞噬掉半个宇宙。太空几乎没有星光,生存变成了痛苦。所以我才违背祖训来到这里,我是为和平和生存而来。如果我真的有恶意、真的想骗你们,就不会用这样让你们难以置信的方式。所以请大家相信我!”说完之后,我深深鞠躬。
大厅里安安静静,我深深弯腰,没有抬头。他们的目光,如同针芒在背。
猛的腰间一紧,被人拉着坐下。穆弦正看着我,俊脸清冷,黑眸锐利逼人。众目睽睽之下,我略有点窘,但还是坚定的望着他。
“说得好。”他平静而清晰的说,锁在我腰间的手,无声收紧。
其他人都没出声。
这时皇帝目光深沉的看我一眼,开口了:“你们的意见我都听到了。现在我希望各位就这件事,给予明确表态。”
我心头一紧,听到科学院长第一个开口:“华遥小姐的话令我很感动,请允许我表示敬意。”他摘下帽子,朝我鞠了个躬。看着头发花白德高望重的老人这样举动,我又惊喜又感动,想站起来感谢他,却被穆弦冷着脸箍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院长直起身子,又说:“但是科学相信数据和事实,所以我代表科学院,不同意迁徙计划。”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转折,心一沉。
皇帝点点头,穆弦面无表情。
然后,毫无悬念的,首相、财政部长表示反对,国防部长表示赞同。我的一番话,并没有起实质性作用。
最后,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皇帝身上。我觉得非常糟糕,直觉告诉我,皇帝会否决。毕竟上一次,他就不相信我。
紧张的等待中,皇帝沉思片刻,开口:“诸位,这件事关于帝国存亡,我不能就此否定诺尔的提议。”
我吃了一惊,心生喜悦。
只听他继续说:“我决定这么安排:国防部将安全警戒升级,所有舰队召回待命;国家安全部负责对所有有关人员,做详细深入调查;科学院在三天内,提出更详细的研究报告;诺尔……”他看向我们:“我希望你们能够提供更加详细的证据,供我决断。”
“是。”众人齐声答道。唯有我和穆弦沉默不语。
迁徙涉及整个国家的命脉,他的决定听起来很客观,也很周全谨慎。可我听得有点急——一时间太紧迫,这样调查还是会浪费时日。
但他这么说,已经是对穆弦的意见足够重视了,这也许是我们能从他这里得到的最好结果。我不由得想,从哪里找证据呢?预言几件事?我开始仔细回想上一世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我有证据。”
我惊讶转头,穆弦看着皇帝,修长的睫毛仿佛黑色森林,遮住那幽深的眼眸:“父亲,我还有证据。但是涉及帝国机密,不便直接展示给诸位,请让他们退下。我恳切的请求你,看完证据后,再做决断。”
我跟其他人同样意外——他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证据?
难道是他在毓里,还知道了其他事情?
皇帝没有迟疑,点头让其他人都到侧厅等候。大门关闭后,穆弦扫一眼两旁的十来名宫廷侍卫,皇帝淡道:“他们没事。拿出来吧。”
我的心跳也加快,疑惑的望着穆弦。
穆弦静默了几秒钟,原本平静的目光,透出森然冷意。
“对不起,父亲,一天都不能浪费。”
皇帝神色骤变,我心头一震,就看到穆弦垂在身侧的双手,蓝光一闪而逝。周围的空气仿佛水波般陡然一震,那十多名侍卫哼都没哼一声,同时歪倒在地上,再无动静。
我心下骇然。
皇帝的脸色非常难看:“你的精神力已经这么强了。”我明白过来——皇帝留那些侍卫,只怕也是防着穆弦。可他万万料不到,穆弦的精神力早比过去强了无数倍。
“我会送你到荒芜之地住一段时间,直到灾难结束。”穆弦缓缓的说,“如果帝国成功迁徙,你依然是帝国的皇帝。”
皇帝竟然半点不慌,冷冷的说:“诺尔,为什么你会做这么异想天开的事,难道你将我送走,外面的大臣就会听你的?塔瑞、肯亚会听你的?整个国家的人民,都会听你的命令迁徙?”
这也正是我担忧和疑惑的——就算制服皇帝,他也不可能凭借武力,威逼所有官员,威逼数十亿人口听话迁徙。所以我们今天才来劝说皇帝啊!
穆弦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穆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手中蓝光一闪,变成淡淡的薄雾,漂浮向皇帝。皇帝脸上浮现难以置信的、愤怒的神色,随即被蓝光笼罩住,双眼一闭,歪倒在椅子上,看样子晕了过去。
穆弦静静看着整个过程,脸色似乎有点紧绷,黑眸仿佛有什么涌动着,但最终归于沉寂。
我看着一屋子倒下的人,心头极乱:“穆弦,你……”
他目光幽深的看着我,举起了腕间通讯器:“莫普,送易浦城进来。”
我浑身一震——易浦城?
他打算让易浦城扮成皇帝?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难怪与易浦城的协议达成后,还把他带回了帝都。
当然,易浦城这么合作,并不完全是因为被穆弦的精神力所制——我们给了他一大笔钱和将来的分红承诺,他就变得十分合作了。
而我们手上的钱,一方面是穆弦以军费周转名义,从帝都银行获得的贷款;另一方面是投资所得——历史重来一次,我怎么会错过找个机会,早就让莫林把钱全部委托给投资机构,狠狠赚了一笔。帝都甚至有传言,说神秘的投资人,席卷了帝都金融市场一半的财富。
不过即将发生灾难的事,穆弦并没有对易浦城说。
可是……
囚禁皇帝、使用易浦城做傀儡……雷厉风行而又兵行险招,还是让我始料未及。
“别担心。”像是察觉了我的忐忑,穆弦目光暗沉的望着我,“一切会按照我们的计划发展。”
我心头一震,感动、心疼、激荡交织着,统统涌上心头。
有他在,我还担心什么呢?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十几分钟后,易浦城迈着长腿,一脸悠闲的走了进来。看到一地昏迷的侍卫,他好像一点也不惊讶,走到我们面前,瞥一眼皇帝,似笑非笑的说:“有点意思。”
穆弦淡道:“进来没被发现?”
“当然。”
穆弦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之前与你商议的雇佣协议生效。十分钟后,我叫大臣进来。你颁布这些命令。”
易浦城接过,扫了一眼,目光微变:“斯坦星即将毁灭?真的假的?”
我心情沉重的沉默不语。
他话是问穆弦,目光却飘到我脸上,显然是将我的表情尽收眼底,立刻露出震惊神色:“竟然是真的。”这让我一僵——这狐狸!
“加钱。”易浦城干脆的说。
穆弦点头。
这天后来的事很顺利。易浦城虽然看起来流~氓又阴狠,伪装成另一个人竟然像模像样。也难怪除了穆弦,从没有人抓住过他。虽然我很不喜欢这个人,但想到人为财死,他应该还是可靠的。
把皇帝秘密运上了战机,由莫普押运,开往荒芜之地。穆弦弄醒了侍卫,叫来大臣们。易浦城一副病恹恹却又睿智的模样,说穆弦已经给他看了关于帝国命脉的证据,他决定以科学院的名义,向全国民众公开这个消息,举国迁徙。
其他的就全按穆弦的意思来:
一、任命穆弦为紧急状况下,全国舰队总指挥官,无需皇帝命令,可以动用全部军队;
二、大皇子塔瑞率领众臣,立刻着实迁徙的具体工作。我觉得这个决定很好——迁徙会涉及庞大、繁重的事务性工作,塔瑞很合适。不过穆弦早在几天前就提过,他已经暗中安排人,监视塔瑞。他说到这一点时,表情很平静。我想也许是经过上次我被秘密处决的事,他再也不相信塔瑞这个大哥了。
……
当然,大臣也有提出质疑的。首相就说,如果灾难不发生,整个斯坦的根基又因为这次的迁徙而动摇,将来如何向国民交代?
这个问题我们没有提前商量过,我有点紧张的望着易浦城。谁知他面不改色极为诚挚的答道:“这件事由我全权负责。如果我判断错误,一死以谢国民,请大家见证。”
穆弦听得猛然挑眉,我顿觉无语。其他臣子尽皆动容。
结果易浦城再接再厉:“如果成功,诸位就是拯救斯坦国的功臣。你们的名字会被载入史册,斯坦人民,我和我的子孙,会永远铭记和感谢你们!”
臣子们明显已经被鼓舞和感动了,全部单膝跪下,朝易浦城恭敬行礼:“多谢陛下!”
……
当天,政府各个部门的精英,都被召集到皇宫的议事厅。易浦城神色虚弱的鼓励了大家一番后,一句“身体不适,诺尔暂代我行使职责。”就回了寝宫。
我也被送回下榻的宫殿中。
我醒来的时候,窗外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而我身旁的床,还是冰冷而平整的。
虽然早就知道,开始迁徙,意味着他会昼夜辛劳。但他一夜未归,还是叫我心疼不已。
披上外衣,缓步走入宫殿外的草坪上,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坐在躺椅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捏着根烟。而一旁的烟灰缸里,已经有四五个烟头。
我微微一怔。
穆弦从不吸烟的。
我走近了,清楚看到他那纤长的手指夹着烟,平平静静的吸了几口。白皙的脸颊在烟雾萦绕中,竟然透出几分沉寂的落寞。
我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堵。
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吸烟对大多数男人来说,不是生理需要,而是心理需要。因为压力、挫败或者伤害……
那他今天第一次抽烟,是因为压力太大,还是因为亲手囚禁了父亲?
他转头看到我,目光幽深,已经将烟头戳熄,伸手将我抱进怀里。我满心心疼,可他脸上已经浮现淡淡的笑意。
“对不起,昨晚失约了……”他的脸俯下来,灼热有力的吻了起来。
“唔……那以后补?”我笑了。
他的声音也有了笑意:“以后一定补。”
我无声的抱紧他,任由他冰冷的唇舌肆意流连。
以后,以后。
我们一定会有以后。
作者有话要说:文章进入最后一卷,老墨更希望保证质量,结尾圆满。所以这一段写得比较慢。昨天没更新,今天更新6000字肥章算是补偿大家哈~~
再说一声新年好,恭喜发财事事顺利~感谢过年给老墨打赏地雷、火箭炮、手榴弹的同学,实在太破费了!!!多谢!!!老墨会打满鸡血,尽力把后文写好的!!!!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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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章
镁光灯很亮,坐在我对面的女记者,妆容精致得一朵清艳的花。
“华遥小姐,为什么选在灾难发生前半年,向帝国透露消息?”她的声音甜美而知性,“有特殊含义?”
我看着她和她背后的摄像机,沉默了一小会儿。
“华小姐?”她试探的问。
“没有特殊含义。”我淡淡答道,“本来时光族不该干涉其他种族的命运,我只是刚好想起了这件事,不想诺尔难过。所以才说出来。”
我冷漠的态度,成功令她愣住了。
但她反应很快,随即笑道:“华小姐与诺尔殿下果然感情坚定深厚。华小姐也是女人,离你预言的灾难日,只有138天了,而你留在帝都,与诺尔殿下同生共死,会害怕紧张吗?”
我猜她这么问,只是为了满足民众的八卦心。
我还是停顿了一小会儿,答道:“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因为我随时都可以打开时空裂缝离开,不存在你们所面临的危险。现在留在这里,只是等诺尔忙完。”
她再次失语。
我问她:“还有问题吗?我下午约了人。”
……
莫林送记者们出去后,我站在窗前,看着女记者神色不满的朝助理说着什么,一定是觉得我太冷漠太倨傲吧。
不过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对于我的态度,莫林表示过抗议,不明白我为何颠覆平易近人的风格。但到了第二天,他拿来各大媒体对于这次采访的报道,却不得不承认,效果不错。
效果真是不错。本来对我的这次访问,一些臣子都担心民众会怀疑我是不是骗子,会不会引发民众游行和抗议。
但现在,大部分舆论都是就采访内容,讨论如何更高效的应对危机。当然,也有一些报纸抨击我身为高等种族,言语间对斯坦族颇为轻慢。但只有几家质疑我话语的真实性。
再加上科学院发布的正式灾难通告,皇帝面对全国情真意切的动员讲话,几天时间,公众舆论的大势已定——必须迁徙,才能生存。
不过,这一招“以退为进”,以高等种族冷漠的态度,获得斯坦族盲目的仰视和自然而然的信任,还是易浦城教我的。
昨天早上,穆弦刚走,莫林却“噔噔噔”跑来,神色尴尬而愤怒。
“小姐!易浦城简直无法无天了!”
“怎么回事?”我扶额,这位皇帝真是难伺候。
现在,穆弦的重兵把守住皇宫。一是怕易浦城的事万一露陷,二是保护我们的安全。而皇宫内有什么风吹草动,莫林都会先来汇报给我——因为穆弦实在没时间。
莫林怒道:“易浦城昨天跟两个侍女上床了!”
我僵住。
我当即就冲了出去,跟莫林风风火火往“皇帝的寝宫”走。莫林一路断断续续给我汇报,原来昨晚易浦城说身体不舒服,留了两个侍女在内殿伺候。谁知他半夜就玩起了双飞,动静大得殿外的侍卫都面红耳赤。我和穆弦又睡下了,所以莫林今天一早才来汇报。
刚踏进寝宫,远远就见“皇帝”陛下靠坐在床上,单手扶着床,神色慵懒,目光含笑。而他对面打着灯光,漂亮的女记者面颊微红,声如黄莺:“陛下说得真好!这个电视讲话播出后,全国人民都会感动的。”
我感觉到自己的面皮都有点发紧了。
易浦城当然看到了我,目光流转,眸中笑意更深:“遥遥,有什么事找父亲?”他一说话,记者、摄像师全都转头看过来。
父亲?
我勉力笑着说:“陛下,有些重要的事,需要马上征求你的意见。”
易浦城笑:“孩子,不要太拘谨,你可以直接叫我父亲。”
我:“……父亲。”
他满意的点头,记者和摄像都露出感动神色,他这才对他们说:“先去侧厅用茶,晚点再聊。”
终于清净了。
“易浦城!”我怒道,“你怎么能跟女人上~床?皇帝已经卧病三年了,你、你还……”
他从桌案上拿起水果,丢到嘴里,漫不经心的答道:“没事,我已经跟记者说了,你用精神力为我治病,我好了很多。皇帝饥~渴了三年,怎么也得释放一下。”
我彻底无语了。
“但你怎么能害那些侍女?”我冷冷的说。
他看我一眼:“那你就错了,她们心甘情愿。”
我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明白自己跟他的这次交锋,正式宣告失败。
我决定回头嘱咐莫林,让侍卫们看紧点,同时把寝宫的侍女,都换成丑的年纪大的。这么想着,我又平和下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刚想起身往外走,记者们又走了回来。我朝他们笑笑,美女记者也笑着说:“华小姐,既然您也在这里,原定下午对您的访问,不如一起开始?”
我一怔,当然不愿意。易浦城就在边上,多碍眼。谁知他竟然像知道我想什么,不等我开口拒绝,就说:“好,遥遥坐过来。”
我当然没有坐过去,而是跟记者坐在离他五米外的沙发上。
“能不能先跟全国人民讲一讲,时光族是个什么样的种族?”记者发问。
对着镜头和灯光,我略有点紧张,笑了笑,说:“我们的民族很和平,其实跟斯坦人没什么差别,不过都是纯种人类……”
记者又问:“您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提出灾难预言?”
我答道:“因为我之前受了伤。”然后我又把前两天在科学家和臣子面前说的那一番话,又讲了一遍,最后说:“请大家相信我!”
记者含笑,朝我露出赞许的目光。我心头一阵踏实,刚想跟她寒暄,就感觉到两道灼灼的目光盯着我。
易浦城。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对遥遥说。”他忽然说。
等记者们一走,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这个采访要是播出来,斯坦全国有一半人口上街游行。”
我又生气又不解:“乌鸦嘴!”
他瞥我一眼:“不懂人性本贱吗?”
我怔住:“什么意思?”
“看在诺尔支付的金额的份上,勉为其难指点你。”他往我对面沙发上一坐,斜了斜眼,“把葡萄端过来。”
我……
默默走过去端了,放在他面前桌子上。
他满意的吃了几颗,葡萄皮吐得一桌子都是,这才懒洋洋的说:“你站得越高,越不在乎他们,他们才越信你。人性本贱,就是这个意思。就你刚才那样子,讲句话还要看记者的表情反应,等着被骄傲的斯坦族的口水淹死吧。”
我听得一阵皱眉。
从小接受的教育,都叫我做个诚实、亲和的人。易浦城的话咄咄逼人,但好像又有点道理,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真诚交流,才是打动对方的关键。”我坚定的说。
“心理战术,才是迷惑敌人的根本。”他接得更快。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根本无法与这个人沟通。可隐隐的,又觉得他说的是另一层的道理。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前几天开会的时候,我讲得那么情真意切,自己①38看書网出来了,但是该投反对票的,还是投反对票。
我竟然越想越觉得他说得对,而且想要冒险一试。
“谢谢你。”我沉思片刻,站起来说,“你说得有道理,我会按你说的尝试。”
这回换他一怔,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笑意从那夹杂着皱纹的眼窝里升起:“你这个女人,还不算太笨。”
我本不想笑,但他现在顶着皇帝的面容,苍老又苍白,偏偏还笑得这么邪魅,实在很诡异,就像个老怪物。
“你笑什么?”他敏锐的察觉了,眼睛一眯。
我没答,走了。
于是我让莫林,重新安排了访问,并且按照易浦城说的原则,端足了架子。但是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易浦城这个人,还真有点深不可测。
……
影响了舆论,这也算帮助了穆弦吧。
这么想着,我顿觉欣慰,让莫林把各大媒体的报道做了个摘录,整理到芯片里,穆弦肯定还没时间看。
等星星都升上了天空,穆弦毫无悬念的没有回来。我拿着芯片,又让厨子做了些热汤,提着就去穆弦的办公室探望他。
夜色幽深,毓山在星光下暗白而安静。经过皇帝寝宫时,我们安插的侍卫,朝我打了个手势,那意思是易浦城又在欢度春宵。
我只能随他去了。
征为办公室的白色宫殿里,一片灯光通明。我走到穆弦的门前,轻敲房门。
“进来。”清冷的声音。
光是听声音,都让我心头一软。推门进去,我怔住。
穆弦和许久不见的塔瑞,并肩站在窗前。看到我,穆弦大步迎过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塔瑞露出亲和的笑。
现在的塔瑞,还没有在皇帝的命令下,加入对我的审问。其实回想当时,也许他对于皇帝处死我是不知情的,也许他当时也是真的想替我洗脱嫌疑。
只是看到他此刻略显腼腆的笑容,我心里还是有点堵。
不过穆弦也不客气,端起我送来的宵夜,对塔瑞说:“稍等。”塔瑞点点头,穆弦坐下来就吃。他是不可能与任何人分享我带来的食物。
“没冷吧?”我问。
他眸中露出淡淡笑意:“刚好。”
我心头一甜。塔瑞含笑看我们一眼,转头看着窗外。
穆弦很快吃完了,放下碗:“等我一会儿,跟塔瑞说完事情,就回去。”
我心头一喜,今天他能回去睡了。我点头:“不急,你们忙。”
他俩又坐下,打开一些数据报表,商量起来。过了一会儿,塔瑞关掉悬浮电脑,问:“要不要把肯亚召回来?”
听到这个尘封许久的名字,我抬起头。
肯亚,二皇子,与穆弦在帝都发生兵变失败后,被皇帝囚禁在距离斯坦三千光年的一颗小行星上。
这么想来,三千万年后的卓午,给我的感觉,居然跟肯亚有点相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也断续听说过他的传闻。他母亲的家族本就尊贵,财力雄厚,在政府中影响也很大。听说他并没有老老实实呆在那颗小行星上,反倒是在那一片买了好几颗小行星和卫星,跟那边的雇佣军势力关系也不错。俨然有了藩王割据的势头。只是他不回帝都,皇帝似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召他回来?
我想起他对穆弦那深沉的嫉妒,顿觉不妥。
穆弦答得更简练:“不必。”
估计塔瑞本就犹豫不决,听了穆弦的话,点点头,告辞了。
与穆弦相拥走在夜色中,是几天来难得的安宁时光。
我把新闻媒体的报道告诉了他,但没敢说是易浦城的主意,只说是莫林看了心理学的书教我的。穆弦摸摸我的头发:“干得好。”
我俩寻了块幽静的草坪坐下,远远跟随的莫林,驱走了附近的侍卫,穆弦已经一个翻身,将我压在地上。
当然不会做,只是身体的亲密接触,好像怎么都不够。我躺在微凉的草地上,看着高高悬挂的繁星,夜风轻轻拂过,穆弦的手已经摸进衣服里,头埋在我的脖子、胸口游走着。我的感觉就像祭品躺在旷野里,而他清秀的容颜宛如神邸,沉默的品尝着我。
“2400名精神力者都送走了吗?”我低声问。
“嗯。今天早上已经送上太空堡垒。”
这是我最关心的事,松了口气。
我跟穆弦商量过,秘密把这些人送走,再分批送至不同星球,越分散越好,这样要激发他们的潜能,就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当年斯坦人在黑暗中,也被激发出潜能,最后全民大多数人,都具备了超强精神力。即使我们送走已有精神力者,也不能保证,其他斯坦平民,将来不会显露出精神力。
只能先把可能的危险都扼杀掉。
“穆弦,等这件事忙完,我们生个孩子。”
“嗯。”
我顿了顿说:“以前,是我的生理机能被人为抑制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猛的抬头看着我,目光幽□人。
我心生愧疚:“对不起。”
他盯着我,眸中缓缓升起笑意。
我明白他为什么笑,一定是想起了从前。我也笑了。
刚想说话,却看到他一怔,抬头往远处望去,神色凝重。
我不由得心一紧:“怎么了?”
他拢好我凌乱的衣服,搂着我站起来,目光依旧盯着前方。我循着望过去,心头微凛:那是毓山的方向。
“我感觉到了毓的能量震动。”他沉声说。
我一怔:是因为在毓里呆了很久,所以他能清晰感觉到毓那微弱的能量场变化吗?那边出了什么事?
不必多言,我俩一前一后,飞速掠过皇宫的绿地树林,朝毓山飞去。
夜色幽暗,地面的一切快速倒退。越过一间高高的宫殿屋顶,就看到毓山仿佛一座白色巨兽,蛰伏在地面。一片阴暗里,一道黑色身影飞速从毓山顶上跃了下去,隐入夜色中。
我俩追了过去,可很快就到了一片水色星光相映的宫殿间,数名侍卫值守门前,几名宫女看到我们快速避让,还有穆弦手下的一队士兵,远远停下朝我们行礼。
那人已经不见踪影。
“跟丢了,怎么办?”我问。
穆弦眸色微沉:“没有丢,他从毓山取走了能量很高的物质,我能感觉到。”
我听得奇怪——毓山里,有什么能量很高的物质?
穆弦蹙眉:“以前我没感觉到这个物质的存在,但它的能量场跟毓一模一样,并且,是刚刚迸发出能量。”
我听得更加惊讶——刚刚从毓中迸发的能量物质?
难道毓里面,还隐藏着其他秘密?
尽管疑云重重,穆弦的目光,还是准确的停在了一个地方。
皇帝的寝宫。
难道是易浦城?
我俩走入寝宫,穿过长长的回廊,到了皇帝休憩的卧室门口。门竟然是虚掩着,隐约传来男女欢~好的声音。
我微微一僵,易浦城的花天酒地,我还没告诉穆弦,怕他伤神。就在这时,穆弦猛的将我扣入怀里,双手一挥,我就感觉到温热的精神力包裹住耳朵,什么也听不到了。
穆弦脸色有些阴沉——他自然是不喜欢我听到别人的这种声音。
穆弦开口说了句什么。过了几分钟,就见一名侍女衣衫凌乱的跑了出来,面色通红的朝我们行礼,匆匆跑走了。我们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封住我耳朵的力量骤然消失,穆弦牵着我走进去。
易浦城已经穿好了衣服,身躯随意舒展着,靠在沙发上,衬衣的前两颗扣子还解开,露出一小片皮肤。
“有事?”他懒懒的看着我们,“打断别人,不道德啊!”
穆弦看他一眼,手一挥,蓝光闪过,一片晶亮发光的东西,突然从易浦城的裤兜里飞了出来,划出一道淡淡的光芒,落在穆弦的掌心。
我疑惑万分,易浦城脸色大变,从沙发上弹起来:“还来!”
穆弦盯着掌心的晶片,手又一挥,一道蓝光闪过,易浦城被撞回沙发上。他阴沉着脸,已经没有半点笑意。
“你答应跟我合作,就是为了这个?”穆弦淡淡的问。
我心头一震——易浦城的帮忙,果然是有预谋的?如果不是穆弦恰好能感觉到毓的能量,这个晶片已经被他拿走了吧?那他夜夜春宵,也只是掩饰自己的目的?
在上一世中,他并没有做这样的事。
抑或是上一世,他还没有机会去做?
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易浦城忽然又笑了,只是冷冷的笑:“你在说什么?这是老子的东西。”
“这是什么?”穆弦白皙的脸在那晶片淡淡光芒映照下,清冷又森然,“不说我捏碎它。”
易浦城盯着穆弦看了几秒钟,颓然往后一靠,骂了句“靠”。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这个文还有10章左右完结,偏差可能不超过1-2章吧。
昨天读者“bergy不死鳥”写了个很有趣的小剧场,经她同意,发给大家一起乐乐~
人兽xxoo小剧场——by bergy不死鸟
华遥:这是甚麽结婚周年礼物?!
小木:(脸略红)淘宝上淘的,我买了七款,有兔子睡衣丶狮子睡衣丶小沅熊睡衣丶小老虎睡衣丶熊猫睡衣丶豹睡衣丶马睡衣。
华遥:(滴汗)但全都只有头套帽和连着小尾巴的小裤裤,小裤裤还开了一个小洞......
小木:(脸红)人兽xxoo是不用脱衣服的......
华遥:......那你是想每晚穿一套吗?
小木:(脸红但神情坚定)不,一晚穿七套。
华遥:......
感谢扔雷的同学们,破费啦,祝大家新年都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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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章
在很长的时间里,我对易浦城的印象是:狡猾、阴狠但是直爽的雇佣军指挥官,从人类改造成半机械人。我也曾问过族中长辈,但没人记得,历史上有族人跟一个叫易浦城的家伙有过瓜葛。也许是年代太远了。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叫我极为诧异和不安。
因为他说:“好吧,老子没有恶意。都是因为族训。”看我和穆弦都沉默着,他补充了一句:“半机械族。”
半机械……族?
一个从未听闻过的种族。
“在哪里?”穆弦声音清冷,白皙的脸色仿佛透着寒气,“居住在哪里?”
易浦城摇摇头:“不知道。老子从没见过其他族人――那两条族训,从老子有意识,就写在身体的芯片里。”
我俩都没出声,易浦城已然神色如常,懒懒的往沙发上一靠,身姿舒展,完全不像正被审问的嫌犯。
“第一,半机械人,永远是时光族的忠实守护者。”他看我一眼,目光幽深。我有点吃惊,穆弦脸色微变。
“第二,保护毓心,直至宇宙毁灭。”他看向穆弦手中的晶片,露出若有所思的笑意,“就是你手里那个小玩意儿。”
我心头一震,从穆弦手里拿过晶片,凑到眼前仔细看。这一看更叫我吃了一惊。
鸽子蛋大小的薄片,并非纯白透明的,而是有许多细细密密的纹路,看起来构造极为精细繁复,但又隐有章法。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把晶片举起来,对着灯看。易浦城嗤笑的声音传来:“照什么照?你要是能把毓心的秘密照出来,老子就真服你。”
我瞪他一眼,他已看向穆弦:“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为什么有这两条族训,不清楚;毓心有什么用处,也不清楚。你愿意还给我也好,自己留着也好,随你。但算是老子拜托你,不要毁掉。族训什么的虽然莫名其妙故弄玄虚,但总有它的道理,对不对?”
他这番话说得语气很软了,言辞也恳切,对他而言实在难得。
我看向穆弦,他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去毓山。”
易浦城耸了耸肩说:“你还真是不留余地。”
我一怔,想起穆弦之前的话,明白过来――他说在毓里呆了三千年,都没发现这个毓心的存在。易浦城是怎么“取”出来的?要辨识他的话的真假,带他到毓山,让他演示一遍,就知道了。
我们很快来到毓山顶上。星光繁密照耀,周围空寂无人。穆弦胆子也大,把那个可疑的晶片抛给了易浦城。
易浦城单手一抓,接得稳稳的,单膝跪下,将晶片放在地面,神色居然挺肃穆。
“这位时光族的小姐,麻烦给我个命令。”他忽然看向我,似笑非笑,“这样就不算老子私自暴~露毓心的秘密。”
我怔然,穆弦朝我点头。我轻声说:“易浦城,向我们展示毓心的秘密。”
“是,时间之主。”易浦城敛了笑,墨黑的双眼,紧盯晶片。
是,时间之主。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为什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悲伤的感觉?
直觉骤然浮上心头――这个易浦城,真的与我们时光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这句话,不会让我的精神力场,都为之轻轻激荡。
“黑色漩涡吞噬光年,时间之主,于空间之心中再生。”易浦城嘴里念念有词,我却听得心下骇然。
“等等!”我喊道,“你刚刚念什么?”
“黑色漩涡吞噬光年,时间之主,于空间之心中再生。”易浦城睁开眼重复了一遍,目光深邃的望着我――两次,他用的都是时光族的语言,而不是斯坦语。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不知道。”他淡淡答道,“也是族训的内容。”
穆弦望着我:“想起什么?”
我心乱如麻。
黑色漩涡吞噬光年,难道说的是宇宙毁灭前夕,中心那个足以吞噬整个宇宙的大黑洞?
空间之心,指的是什么?总不会是这一小片“毓心”吧?可为什么叫空间之心?
再生又是什么?
我和穆弦从未对旁人提过宇宙毁灭的事,现在做的迁徙,也只说是拯救斯坦星。易浦城肯定无从知晓将来的事,所以这两句话,应该不是他编造的。
如果这真的是半机械人的祖辈,与时光族的祖辈,共同留下的话,难道宇宙的终结,他们早已预知?
半机械族,到底跟时光族有什么渊源?
“继续。”穆弦眸色清冷。
易浦城看我一眼,忽然低头,将双手插入了毓山表面,直没到虎口位置,整个手掌都埋了进去。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不知何时变成灰色金属。
只停顿了一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手开始迅速变形。
灰色金属薄膜从他的手掌延伸出来,急速向四面八方扩展,源源不断。眨眼间,整个毓山顶,都被灰色薄金属覆盖住。而他腕部以下荡然无存,直接跟这张金属薄膜相连。
就在这时,正中的毓心光芒一闪,忽然膨胀成一片广阔的、淡淡的薄光,笼罩在易浦城的金属薄膜上方。我再定睛一看,光芒消失,地面上的毓心也不见了。
与此同时,毓山顶上的金属薄膜反向快速收缩,易浦城一收手,金属膜完全收进他手心,他站了起来,手也恢复如常。
毓山顶上,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们:“就是这样取、放毓心。别再问老子了,老子跟你们一样疑惑。要不是你们说斯坦星会有大灾难,老子真没想起,还有毓心这个麻烦玩意儿。”
……
蓝色精神力笼罩住易浦城全身,今后他身处哪里,都会被穆弦感知他。不过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转身进了寝宫。穆弦这才牵着我的手离开。
夜色清冷,绿径幽深。我和穆弦穿过树林,沿着池水,缓步而行。
只是我的心情变得更沉重。
时光倒流以来,我一直希望,所有的事,按照上一世那样发生。这样,我们就能按计划应对,最终避免灾难和死亡。
可易浦城,显然是计划外的、不容忽视的变数。
穆弦要控制帝国政权,才改变历史,临时跟他合作。可上一世易浦城隐瞒的身份,这次却暴露了,同时暴露的还有毓心。
冥冥中,我忽然觉得,以前自己所知的,也许只是历史的一隅。
冥冥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历史的手,在与我们对抗着,共同影响着未来的走向。
我们真的能改变结局吗?
身旁的穆弦忽然停下脚步,在我面前蹲下:“上来。”
我一怔,笑了,爬到他背上去。他嘴角浮现笑容,背着我站了起来。
“你信易浦城吗?”我把脸贴在他后颈上。
他沉默片刻,答道:“信。”
“嗯。”我也这么想。穆弦能感知到毓的能量的事,根本无人知晓。易浦城今晚本来能神不知鬼不觉盗走毓心。而且他取放毓心的独一无二的方式,让我相信,半机械族真的是在守护毓心。
“我让科学院抓紧研究毓心。”穆弦沉声说。
我心念一动,说:“我这几天去科学院看着吧,毓心跟时光族有关,也许我能帮上忙。”
穆弦沉默片刻,点头。
气氛有点凝重,我故意轻松的说:“要是研究不出什么,等咱们迁徙完毕,重新建立斯坦帝国,这块毓心你怎么处置?还给易浦城吗?”
穆弦目光幽深,嘴角泛起笑意:“让他掏钱买。”
我失笑:“你也挺阴的!”
我俩都没再说话,他背着我,一步步往寝宫方向走。
夜色里,他的侧脸线条柔润又干净。宽阔的肩膀,是最让人心安的所在。
“华遥,我一直在毓里思念你。”低柔的嗓音,轻轻响起。
我的心口无声的抽了一下,又痛,又酸,又甜。
前些日子,当我向莫林坦承前一世时,他痛哭流涕之余,更担心的是穆弦。他说没人能在黑暗里呆一百年,哪怕指挥官精神力超群。他说他真的很怕穆弦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心理创伤。
但是穆弦太坚毅了。
他从重生第一天,就背负起整个帝国的命运,改变历史的重担,没有一刻松懈,没有一丝脆弱。
但我和莫林,还是不敢提及他在毓里的三千光年,怕触到他内心的痛楚。他也从不告诉我们,呆在毓里,都经历了什么。
但他今天,却主动提及了。
他说他在毓里,一直在思念我。
我的眼眶有些湿热:“穆弦,答应我,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分开。生死都在一起。如果时光可以再次倒流,我宁愿跟你一起,被困在毓里三千万年。你死之后,我生不如死,可又舍不得死。因为如果死了,就连思念都不能拥有了。”
他的脚步顿时停住,将我放了下来。我双脚还没落地,已经被他转身抱住,扣进怀里。黑黢黢的眼睛紧盯着我,微凉的唇,猛的压了下来。
在他的沉默肆虐里,我的脑子早迷乱得像浆糊一样。不知何时,已经回到房间,被他放到床上;不知何时,泪水淌满脸颊。
“怎么哭了?”他低哑的嗓音中居然有了无奈的笑意,低头轻吻我的泪水。
“我担心……”我哽咽着说。
我担心历史重来,你会在我面前死去。
他默了片刻,忽然将我抱起来,抵在墙上。将我的双腿扛上肩膀,手托住我的臀和腰。于是我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他一挺而入,开始猛烈的的攻击。灯光照在他摇晃的脸庞上,清冷如玉。那极为秀气斯文的五官,此时却像野兽般紧绷着。极黑的双眼紧盯着我,在我的喘息声中,他柔声说:“别担心,一切交给我。”
***
两天后,科学院得不出任何准确结论。
“从结构上看,它像一块芯片。”院长说,“但从物理性质分析,它就是普通的毓构成,我们找不到任何人工加工过的痕迹。”
我听完他的话,沉默片刻,叫来了莫林。
自从我来科学院坐镇后,莫林也跟随着,替我跑前跑后。因为他嘴巴甜,还每天给科学家们做好吃的,跟大家关系都混得很好。
不过我带他到这里,还有个原因――但安。三千万年后那个科学院首席专家。
“莫林,我有件事交给你办。”我轻声说,“这件事,不要告诉穆弦。”
莫林一怔。
***
交代完莫林后,我把他留在科学院继续坐镇,自己带着毓心,返回了王宫。
负责王宫守卫的军官向我汇报,这两天,易浦城没有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也没有再勾引宫女――我估计他之前的行为,也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偷盗毓心。
我直接去了穆弦的办公室。
正是下午时分,他的办公室里没人,里屋会议室的门紧闭着。我隔着门望过去,他正冷着脸,与一帮官员召开视频会议。看到我,只点了点头。
我径自走到桌前,拿起一堆刚送来的文件,开始整理。刚过了一小会儿,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是阿道普。
他的神色非常难看,压低了声音对我说:“小姐,指挥官在不在?”
“正在里面开会。”我的心一沉,“发生了什么事?”
他沉声说:“我刚收到前方舰队的消息――负责运送那一批精神力者的飞船,在第三β右旋臂星系附近,遭遇了一颗超新星爆发。爆发的能量摧毁了一光年内的所有星体和船只。目前,我们没有找到任何生还者。”
我猛的一惊,失声问道:“超新星爆发?难道你们制定航线前,没有勘测过沿途危险?”
阿道普声音干涩,面色凝重:“我们勘测过。那颗超新星,应该在至少一百万年后才爆发。这是非常异常的偶然事件。很抱歉。”
我的心狠狠一沉。
我们特意将这一船人送出去,就是为了破坏超能时代到来的一个必要条件。却偏偏这么巧,他们遭遇了提前的超新星爆发。
“噔”一声轻响,穆弦冷着脸走了出来。阿道普快速汇报了情况,穆弦与我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动。
“那他们……是已经死了,还是没找到?”我涩涩的问。
阿道普答道:“理论上来说,只能认定他们为失踪。但生还的可能,应该很小。”
只能认定为失踪……
非常异常的偶然事件……
我的后背冒出阵阵冷汗。而穆弦沉默的、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为什么我会觉得,他们很可能没死?
那他们去了哪里?难道他们还会重蹈历史覆辙,再次回到斯坦星?
不,不可能!他们只知道星球会毁灭,就算活着,怎么还会回来?
这是……又一个脱离我们控制的变数吗?
作者有话要说:情人节快乐,老墨今天收到的情人节礼物,是两盒周黑鸭的鸭翅膀,orz……果然吃货。。。。
为了庆祝过节,老墨边去啃翅膀,边写两个小剧场,约摸5点半之前放上来,大家记得来看哈
另外,最近留评的人好少。。。是因为临近结局尘埃落定,你们觉得无爱了吗。。。。。泪。。。
感谢投雷的同学,捏捏~:
鳗鱼饭团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2-14 00:08:40
一一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2-14 15:06:10
sabrinasand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2-14 15:44:17
sabrinasand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2-14 15:5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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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章
我的眼前,是一颗正在燃烧的巨星。
隔着飞船厚厚的玻璃罩,这颗正在爆发的超新星,依然炽烈得让人无法直视。耀眼的光辉,几乎淹没了周围所有星系。
我转身望着穆弦:“你感觉到了吗?”
他点点头:“他们是在这里出事。”
昨晚收到精神力者飞船出事的消息后,我们连夜就赶到这里。然而超新星震荡的能量场,几乎摧毁了周围所有的船只和空间站,一点残渣都没剩下。
除了附近太空中,残存的精神力场――应该是他们留下的。
像是要印证我俩的感觉,莫普推门阔步走了进来:“指挥官,小姐,残余的精神力测评报告已经出来了,有新情况。”
莫普凝重的声音已经响起:“我们检测到多个强弱不一的精神力场,想必是灾难发生时,精神力者们留下的。但是其中某一个精神力,应该达到了这个数值范围。”
我接过报告,看到上面的预测数字,心头一震――很高,几乎接近穆弦当年第一次精神力爆发――就是雇佣军战争那次,他撞机所爆发出的精神力。
“根据帝国军方的记录,那些精神力者,没人能达到这个数值。”莫普放下报告,沉肃的望着我们,“只能推断,灾难发生时,他们中间,有人的精神力爆发了。”
我心头狠狠一震,怔怔望向穆弦,他也侧眸看着我,眸色阴冷又沉寂。
***
第二天,我俩回到了帝都。当晚穆弦就做了一个决定:通过易浦城,勒令各个部门,务必将第一批人员和核心物资的迁徙时间提前。
这些人员不是高官或者皇室,而是帝国最优秀的科学家、学者和基因素质最好的一批青少年;核心物资,则是最重要的能源储备和科技成果――他们是帝国未来的希望,将被送往索夫坦小行星,一个最安全、环境最好的所在。
他们的迁徙日期,最终被定在两天后。连塔瑞王子都艰难的表示,不可以再提前了。人员的集中、物资的准备、安全防卫,都需要时间。
***
第一批船只迁徙的前夜。
天色刚黑的时候,穆弦就打了电话,说一会儿就回来吃饭。这让我和莫林欣喜不已,想必是明天的一切已经就绪。
莫林说:“我们今晚应该大吃一顿,为明天打气!”
我深表同意。大家几乎连轴转了一个多月,每天都活在紧张氛围中,我自己也觉得需要放松放松。距离灾难还有差不多五个月呢,这是一场持久战。
“吃火锅。”我提议,“火锅比较有气氛。而且天气冷,吃火锅好。”
莫林为难:“这个我还没有研究过,等我去网上下载一本食谱……”
我失笑,拍拍他的肩膀:“我来。”
热腾腾的火锅端上来时,穆弦和莫普恰好走进来。莫林立刻报告:“指挥官,今晚小姐是大厨,专门为你精心准备的!”
莫普笑着拿文件先去了书房。穆弦脱下大衣、摘下军帽,扫一眼桌上堆积如山的菜色,白皙的脸颊泛起愉悦的笑意。
“谢谢,我很喜欢。”
斯坦人的食谱里,并没有火锅这个选项。不过穆弦表现得很淡定。他在我身旁坐下,轻轻印上一吻。
“可以开始了。”我笑着说。
他点点头,拿起叉子,叉起一片生羊肉片,优雅的塞进嘴里,细嚼慢咽后,眉目舒展,“很鲜美。”
我和莫林都笑了。
结果进餐的程序,还是变成穆弦扫荡种类繁多的、他最喜爱的生肉,火锅成了我一个人专属。吃了一会儿,我有点无聊,火锅这种东西,人多才有气氛,穆弦吃东西又不说话,。
像是察觉到我的情绪,莫普忽然说:“宫中有许多美酒,小姐和指挥官,是否想品尝一下?”
我不由得扫一眼他――上一世,就是他提议带我去祈祷泉,结果我喝醉了,终于把持不住,跟穆弦第二次发生关系,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想不到换一个地点,换一种境况,他还是提出了类似的建议。
我刚想拒绝,穆弦低沉的嗓音响起:“去拿一点。”我意外的回头看向他,灯光映着他白皙如玉的脸,挂着淡淡的笑意。
“时光倒流……”他低头在我耳边说,“有些经历,我还是想找回来。”
我的脸立刻热了。
可莫普岂止取了“一点”?他拉着莫林,扛了十来瓶各式各样的酒回来。好在他们还算照顾我,拿了几瓶汽水酒。虽然我的酒量差的惊人,这种酒精度还不至于一杯倒,而且酸酸甜甜还挺好喝。
穆弦开了瓶高度酒,慢慢的一个人喝着。火锅的热气蒸腾里,他的脸慢慢的也就泛起了红晕。我望着他清秀的、微醉的面容,心就扑腾腾跳得厉害。
“我们猜拳吧!”莫林忽然兴奋的提议,“这是地球人传统而简单的益智游戏。你们输了就喝酒,我们输了就做引体向上!”
我还没出声,穆弦破天荒的表示出对这种“简单益智游戏”的兴趣,淡淡的说:“好。”
要知道,以前他就算偶有消遣,也是玩一局大型军事模拟对战游戏。
不过要让穆弦去吆喝“两只小蜜蜂”是完全不可能的,他负责猜拳,我负责吆喝。但我没想到,他那么强一个人,玩猜拳居然是个菜鸟。连输三回,我和他不得不一起罚酒,很快就有点晕了。莫林得意得不行,莫普都变得兴奋。
我当然不让穆弦继续上了。虽然我也没怎么玩过,但莫林莫普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菜鸟相逢勇者胜,我们胜负各半。
后来我就有点迷糊了。等我回神,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莫林端起了酒杯,咕噜咕噜灌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莫普开了另一瓶高度酒,跟穆弦对饮。我有点糊涂的拉拉穆弦的袖子:“要是机器人喝醉了,那是什么概念?”
穆弦眼神清明,柔声答道:“短路。”
我模模糊糊觉得这样不太好,又听他低声在耳边哄道:“别担心。可以修好。”
我顿觉放心。
后来,他们果然是……短路了。
沉默寡言的莫普,开始一直说话,神色严肃,面带笑意,一会儿对穆弦说,一会儿对我说。但他说的语言,我完全听不懂。穆弦听得含笑点头,我疑惑的问:“他在说什么语言?”穆弦眉都不皱的答道:“计算机十六进制代码。”
我恍然大悟,又觉得挫败,箍住穆弦的胳膊:“我也要学。”
穆弦淡笑答道:“好。以后。”
莫林没有背十六进制代码――他在唱歌。可他不是安安分分的唱,而是一手拿个空盘子,一手拿根筷子,跳到了桌子上,跟个小学生唱校歌似的,站得笔直,边敲边唱。我不得不承认,他的嗓子当真如同破锣一般。更要命的是,在我仔细辨听后,发现他唱的是:“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
我捂着耳朵就往穆弦怀里钻,莫普转头,继续用“计算机十六进制代码”对莫林喊了一句什么,语气还有点凶。
然后……
然后莫林就用“计算机十六进制代码”唱了起来。
我笑得肚子都痛了,可脸也有点疼。因为穆弦的手扣着我的后脑,往他的胸口压得很紧……很紧……
我嘤咛一声抬头,看清他幽深而暗沉的双眼……他一低头,吻住我的唇。冰凉的液体就灌了进来,我被呛的喉咙火辣,是酒!
我的头更晕了,恍恍惚惚,却看到穆弦在微笑。
“啧啧,我还以为星球危机完全解除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老远就听到歌舞升平呐。”
我迷迷糊糊转头,看到一道颀长的身躯,倚靠在门边。虽然还穿着皇帝的长袍,却已经恢复了易浦城的容貌。墨黑的眼睛很亮很亮,似笑非笑望着我们。
他怎么来了?
莫林从桌上跳下来,第一个开口,而且还恢复成人类语言:“易不要脸!易狐狸!我们不欢迎你,走!”
“哎约,短路了?”易浦城斜瞥他一眼,迈着长腿走进来,扫一眼还剩一半的菜色和咕噜咕噜沸腾的火锅,居然眼睛都笑弯了:“我最喜欢火锅了。”径自坐下,拿起筷子,端起一整盘肉片倒进火锅,这才抬头看着我和穆弦:“不介意吧?”
我觉得头更疼了,他怎么会知道火锅?
穆弦神色平静:“介意。”
我很奇怪的看一眼穆弦:“你说错了。”又对莫林说:“你也说得不对。”
于是他们四个,全都盯着我。
我冲易浦城笑了笑,然后招了招手,叫莫林站到我面前,柔声说:“我知道你很讨厌易不要脸,我也很讨厌。但是我们现在正在跟他合作。就算要骂他,也不能当面骂,懂不懂?”
话一说完,我感觉周围都静下来。
“你真的讨厌我?”懒洋洋声音从对面传来,似乎还带着笑意。
我认真想了想,答道:“其实还好,我觉得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很男人。”腰间忽然一紧,我抬头,看到穆弦盯着我,脸色好像很难看。
我顿时也感觉到,自己的话好像说的有点不妥,但是哪里不妥,脑子又转不过来。但我决定继续把话说完,对易浦城说:“不过你嘴太贱了,对女人不负责,还狡猾,还说话不算话,唯利是图,市侩,自以为是……”
“说得好!”莫林兴奋的喊了声,我的脑子顿时打了结,嘟囔道:“我还没说完……”对面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易浦城根本不理我,埋头大吃起来。
“真让他在这里吃啊?”我疑惑的回头看着穆弦,他又笑了,柔声说:“你说的,我们跟他正在合作。”
后来有一段,我没什么意识,迷迷糊糊感觉穆弦抱着我,这让我睡得很香。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在拍肩膀。
一抬头,看到莫林瞪着红色大眼睛,脸凑到我面前。而我人坐在穆弦大腿上,他的脸很红,纤长的手拿这个酒瓶,正在跟……易浦城?!对饮?
两人神色都淡淡的,没有说话,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碰瓶子。
也许是精神力的作用,睡了一觉,我感觉脑子已经清醒了很多,但还是无法消化他俩对饮这个事实。这时莫林小声而扭捏的对我说:“小姐,我求你一件事。”
我笑着说:“什么事?”我忍不住摸了摸他圆圆的头颅。
“你有没有办法,把我改造成半人啊?”他眨了眨眼,“听说半机械改造技术是时光族发明的。我最近,有点想当人了。”
我愣住了,酒意更是清醒了几分。
且不说改造技术我从来没涉猎过,就算是族里的技术专家,也只能把人改造成半机械人,没有把机械人改造成人的道理,因为机械人就算换上人类的皮肤和器官,也是造出来的机器。
可看着他的大眼睛,我居然不忍拒绝。
“我不确定,回头我研究一下。可能行,可能不行,你不要抱太大期望。”我柔声说。
“嗯!”就算这么说,莫林还是高兴的点了点头,他提着瓶酒,咕噜噜灌了几口,嘭然就倒在地上,正好压住比他更早醉倒的莫普,再也没动静了。
“为什么骗他?”懒而冷的声音响起,我抬头看向易浦城,他的眼神深深的,“怕他伤心?”
我瞪他一眼,转头看着穆弦,小声说:“我以后找机会跟莫林解释。”
穆弦轻声答道:“不必。”
我一怔,点点头。
后来我又睡着了,再醒的时候,发觉易浦城也倒在地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鼾声响得像雷。
穆弦正打横抱起我,从桌前站了起来。红晕像胭脂一样,染透他净白的脸颊。可那双眼,却明亮得像星星。
我望着一桌空酒瓶,有点意外:“你把易浦城喝倒啦?!”我以为易那种流~氓,喝酒应该好过穆弦这种乖孩子。
“嗯。”穆弦声音淡淡的,“他会短路,我不会。”
我顿时明白过来――易是半机械人啊。
“他很男人?”依旧淡淡的声音,幽幽眸色似乎透着寒气。我大半酒意都清醒了,已然明白又触了龙鳞,赶紧搂住他的脖子,笑着说:“我那是反话,是为了衬托后面贬低他那些话,这叫欲扬先抑。”
穆弦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我拍拍他的肩膀:“先放我下来。”
脚一落地,我走到易浦城面前,使劲朝他踹了一脚。他那浓黑的眉毛拧在一起,翻了个身,背对着我继续打呼噜。我转头看向穆弦:“这下行了吧?”
灯光下,笑意就像璀璨的星光,在穆弦脸上浮动着。
“嗯,很好。”他再次将我打横抱起,快步就走回了卧室。
夜色幽暗,星光照耀。大大的浴缸里,热气蒸腾得仿佛梦境。我和穆弦无声的纠缠着亲吻着彼此,一身酒气还没洗净,身体和意识已经沉沦。
这晚很长的时间,他都将我压在身下,一直温柔而强势的冲撞着。极度的刺激叫我再次变得浑浑噩噩。仿佛已经不记得过去,不关心将来,只要今天,只要此刻,我们紧紧相拥。
很多年后的某一天,我回想起这些年,突然惊觉――任何事发生前,其实都会有个预兆。
譬如我们新婚之夜,穆弦心血来潮,把毓山雕刻成定情信物,后来,他被囚禁在毓里三千万年;
譬如穆弦的新婚誓词,是“即使宇宙毁灭,我们也不会分离。”后来,我亲眼看到大黑洞吞噬宇宙的寿命,而他死在我面前;
譬如在迁徙前夜,莫林突发奇想要吃一顿大餐“打气”,我们四个人,我们一家人,多年来第一次,不醉无归;
又譬如莫林突然提出想要改造成半人,而穆弦说不必解释清楚,让他一直心怀希望的等待下去。
这一晚,甚至连易浦城都不计前嫌,跟我们宾主尽欢。我们像是被什么驱使着,不约而同的选择肆意的放纵,仿佛这是我们最后的狂欢,仿佛已经没有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有点二……咳咳,大家将就着看,因为最近章节的节奏有必要调节一下,也是情节和人物发展完整性的需要。
嘟嘟病了,昨晚和今天上午一直在陪她,晚上还要带她,心疼死我了,所以今天没时间写小剧场。不过不要紧,我亲爱的小裤衩,昨天发表了一个很有爱的夫妻性向32问的长评,很搞笑啊,我看了好几遍。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就在文章首页右下方长评中,最新鲜的一个。
感谢投雷、投手榴弹的同学,捏捏,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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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章
穆弦,答应我一件事。
嗯。
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一分一秒都不分开。
好。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
……
金黄的朝阳照耀帝都,广阔的空间港热闹非凡。我站在高高的指挥台上,穆弦静静立在我身旁。
今天是迁徙计划实施的第一天。之后五个月,飞船会连续不断往返于斯坦星和外太空,直至完成全球人口的迁徙。
放眼望去,空间港外的几条公路上,黑压压聚集了许多民众,几乎将空间港围得水泄不通。隐隐传来他们高喊的声音,有的在喊“斯坦万岁”、“帝国新生万岁”,也夹杂着“抵制放弃星球”“我们绝不离开”的抗议声。
空间港内则有秩序许多。数百艘中型客运飞船,整齐排列在停机坪上;外围密密麻麻停满小型战机,他们将负责船队的安全护航。无数地勤人员,在飞船和战机间穿梭着,做最后的飞行前检查。
更远的一侧空地上,一辆辆高速列车,正沿军用悬浮铁路驶来。一批批人员走下列车,有白发苍苍的科学家,也有活跃的青少年。在士兵们的护卫下,聚集在空地上,等待上船。
而我们身后的指挥台上,数十名官员坐于工作台后,调配、指挥着现场工作。塔瑞皇子殿下是现场总指挥,他站在众官员面前,不断发布简短命令,神色凝重而沉静。
指挥台的另一侧,是一面巨大的悬浮屏幕,正播放着这次迁徙的宣传片。穿着金黄色王袍的易浦城就坐在屏幕下方,言笑晏晏接受着媒体们的访问,镁光灯闪烁如舞台。
一切井然有序,只等2小时后,易浦城向全国正式宣布迁徙令,第一批飞船就会驶入太空。
“你们忙了这么久,今天他成了主角。”我望着易浦城,他被记者、各界代表簇拥着,真是众星捧月。
这些日子来,穆弦他们几乎是不眠不休,易浦城这个家伙可是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无所事事,兴致来了还总能勾引到美貌侍女,欢度春~宵。如今一切安排就绪顺风顺水,他倒成了帝国的英雄,接受全民敬仰。
穆弦今天也是军装笔挺,左胸挂满曾获得的帝国徽章,明晃晃一大片。深灰色军帽、白色手套,衬得他的脸清秀如雪。
大概是听出我话里的酸意,他露出淡淡的笑意:“成为主角的是父亲。”也许是因为提到父亲,他的神色有片刻的沉寂。我有点心疼,握住他的手:“他会理解。”
“他性格刚毅,会理解。”穆弦望向远方,双眼幽黑如深渊,“也会追究我的罪。”
我心头一震:“那怎么办?”我心中甚至飞快闪过个念头――不如就此将皇帝囚禁到老?不过我没说出口,因为直觉告诉我,穆弦不会这么做。
果然,他静默片刻,侧眸看着我:“华遥,帝国安全后,我们去……”
“去地球?”我抢在他前面说。
他眸中闪现笑意,深深望着我,点头。
我只觉得心头一股沉沉的热流涌过。
曾经的约定,再次被提及。他说过银河系很大,去哪里都可以。
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轻声说:“天涯海角、宇宙洪荒,我都跟你去。”他的眸色变得深沉,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缓缓俯下脸。
忽然,他身后白光闪烁不停,我微微一僵,立刻反应过来――一定是远处的记者们注意到了我们的亲昵拥抱。
我有些窘,穆弦立刻侧转身体,替我挡住了灯光。我的背后靠上指挥台边沿的防护栏,空荡荡的微风轻拂着我的皮肤,有种摇摇欲坠的危险感。而他背着光,高大如天神,将我们两人和身后的一切喧嚣隔开。
我心头一荡,在记者们看不清的这一方小天地里,抬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喉结,他的下巴。他的俊脸浮现一丝红晕,清黑的眼眸里闪过笑意,锁在我腰间的手逐渐收紧……
“指挥官,银石搜救任务有线索了。”莫普沉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心头微震,穆弦已经松开我,脸色恢复清冷。
银石搜救任务,指代的就是对2400名失踪精神力者的搜救。
穆弦点点头,牵着我的手,跟莫普一起走进了指挥台后方,专属于他的临时办公室。机器人侍卫守好外围,莫普立刻关上门,沉声说:“刚查到的消息,灾难发生的时候,肯亚殿下名下的一支小型舰队,也出现在那一片星域。这支舰队当时受到一定的辐射破坏,但幸运的存活下来,两天前已经安全返回肯亚的辖地。”
我的心一沉,穆弦的脸色也愈发冰冷。
莫普递给我们一份纸面报告,然后继续说:“按照之前的调查结论,那些精神力者存活的可能性依旧很小。但如果他们还活着,只可能是被肯亚的舰队带走了。”
我的心重重一震,下意识看向穆弦。他站得笔直,低头看着报告,乌黑的眉目仿佛笼罩着一层寒气。我也看向报告,但心头已经纷乱,怎么都看不进去。
肯亚会带精神力者回到斯坦星。
这个认知,自动闯进我的脑海,生生让我后背渗出一层冷汗。我明知它的可能性很小,可预感却如此强烈而笃定。
因为……历史不可改变吗?
“这几天是否有肯亚名下的飞船入港?”穆弦沉声问,我的心也提到嗓子眼。
莫普摇头:“没有。对于肯亚,我们一直加倍留意。”
我的心稍微一松,穆弦却冷着脸继续问:“肯亚母亲家族企业的商船呢?”
莫普一怔,我再次升起不祥预感――任何一个斯坦人都知道,肯亚的母亲出身斯坦望族,他外公的家族企业,更是在多个行业占据垄断地位。即使肯亚被皇帝勒令囚禁在远方的小行星,他的家族在政界和经济界,依然有无法忽视的影响,而他也从一个被流放的王子,很快变相发展成“藩王”。
莫普低头看了看资料,缓缓答道:“这几天,他们有三艘大型商船入港。”
灾难即将发生,他的商船不出反入。
穆弦不出声,眼眸静静望着窗外明朗的天空。我的心绪也乱得厉害。
肯亚,肯亚。这个遥远而印象深刻的名字,让我的脑海里再次浮现,那个棕发蓝眼的男人。他优雅、机敏、自命不凡、心狠手辣。曾经,穆弦夺了他的兵权,我捅了他一刀。他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恨我们俩的人。
这次,我和穆弦集中送走精神力者,是非常秘密的,连易浦城和塔瑞都不知道。因为怕引起民众的猜疑和恐慌。可他们要是真的落入肯亚手里,他那么聪明,就算是因为灾难,无意间撞破了我们的秘密,又怎么会白白放过?
可他并不知道,这些精神力者的重要性。那他到底打算干什么?
想到这里,我的心头猛的一凛――上一世这个时候,肯亚并没有插手帝都的事。不过我不认为他没有野心,应该是还没有等到翻盘的机会,斯坦星就坠入了黑暗。
而现在,我和穆弦改变了历史,于是肯亚对历史的影响也改变了?跟易浦城一样?
我正思绪纷乱,就听穆弦冷声说:“让易浦城进来。”
我一愣,莫普已经领命去了。
“你打算怎么做?”我疑惑的问。
穆弦淡淡答道:“肯亚唯一尊敬的人是父亲。”
我点点头――看来穆弦打算主动跟肯亚联络。应该这么做,那些精神力者就像可怕的定时炸弹,在外多散落一秒,都是无法预知的危险。
更何况他们当中,已经有一个人,精神力爆发了。
***
易浦城很快就来了。一踏入房门,原本慈祥睿智的神色,立刻变得懒散,并且似笑非笑。像是察知了我们遭遇难题,需要他出马。
穆弦只花了简短的时间,就把这些精神力者的隐患,对他坦然言明。易浦城的脸色简直可以用阴霾形容,他答的第一个字,就是“操”。
“所以即将毁灭的不是一颗斯坦星,而是整个宇宙?”他冷笑着,阴阳怪气的问。
“有可能。”穆弦抬起清黑的眼眸,淡淡扫一眼易浦城,“我需要你说服肯亚交人。”
易浦城阴沉着脸,静坐不动,唯有手指在桌面轻轻敲着。穆弦不做声,负手淡淡的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易浦城抬头,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好。”
我心头一喜,就听见穆弦沉声说:“多谢。”
易浦城看一眼穆弦,淡淡“嗯”了一声。穆弦打开通讯器,吩咐莫普立刻准备。我对易浦城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大事上,他比我想象的更加干脆果断。
“谢谢你。”我也说。他斜瞥我一眼,手指敲了敲桌面:“还有呢?”
我愣住,他嗤笑一声:“脚劲挺大啊。”我这才反应过来,是说我昨天踢他的一脚呢,原来他知道。
“对不起。”我失笑,他冷哼一声,转头看向窗外,不过眼中似乎也有未褪的笑意。
莫普走了进来,开始用皇帝陛下的授权代码,调试、呼叫皇室的秘密通讯频道,希望肯亚能够给予回复。我们三人坐在旁边等待。
“肯亚现在按兵不动,是因为查不出精神力者对我们的作用。”穆弦忽然开口,声音疏淡,“让他相信,精神力者对他没用,但不能告诉他真相。”
我略一沉思,穆弦说得对,肯亚虽然抓了人,但应该也是对我们秘密运送精神力者的行为疑惑不解,所以现在才蛰伏没有发动。但我们不能让他知道宇宙毁灭的真相――谁知道他会不会借此闹出什么事。
对于穆弦的要求,易浦城沉默不答。我抬头望去,却是一怔――他大刺刺的靠坐着,眼睛回望着窗外,竟然有些走神。
他这样的人,想到了什么?居然会恍惚走神?
穆弦跟我对视一眼,冷声道:“易浦城。”
易浦城身体微震,目光这才缓缓回转,看向穆弦,明显没听到穆弦的话。穆弦又淡淡重复了一遍,易浦城有些漫不经心的点头:“行,见机行事。”
又过了几分钟,坐在桌前的莫普忽然站起,朝我们点了点头:“有回应了。”
我心神一震,穆弦牵着我的手,在一旁坐下。全息视频通讯频道打开,一块两米多高的淡蓝色悬浮屏幕,在易浦城面前的空气中闪现――那边是一间普通的机舱,暗灰色金属墙壁冷硬而沉寂,画面中只有一张普通沙发。
易浦城已然恢复清明而沉肃的神色,静静望着屏幕。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男人走到沙发前坐下,白色军装崭新笔挺。
他在镜头前坐下,身躯挺拔而舒展,长腿交叠着。他抬起麦色俊朗的脸,嘴角带着笑,那双眼却透着冷意。
“父亲。”他的声音平静无比。
我心头一动。
他变了。
当日的肯亚骄傲而嚣张,甚至有些狂妄。而此刻,那双碧蓝的眼睛,幽深而冷漠,掩去了昔日的一切锋芒。
我不由得转头望向穆弦,他眸色平和,没有半点仇恨和轻蔑,甚至没有波动。只是专注的望着肯亚。
我莫名就有点感动――从他们兄弟二人对抗开始,穆弦的心里,装的就是更大的世界。所以肯亚才屡屡败给他吧。
这次,我想也一样。
易浦城露出温和的笑意:“肯亚,你最近怎么样?”
肯亚的嘴角忽然浮现略显讥诮的笑意:“父亲,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是星球迁徙的第一天,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空间港颁布迁徙令吗?为什么忽然来关心一个无足轻重的儿子?是什么事,让您想到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对于嘟嘟的关心,感谢大家的理解,今天她的情况略有好转(昨天拉了15次,今天9次了,orz……),还需继续观察。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由于这几天要花较多精力在她身上,都是趁她睡觉的时候码字,所以这几天更新会慢点,明天(18号)还是要请假一天,后天(19号)争取更新。
然后,重头戏来了!!码正文比较费时间,码h对老墨来说的确是比较容易的,时速也很快。为了不让大家这几天空等,我打算抽时间把人兽h番外码了(大于3000字),作为新春福利(噗)送给大家。于是你们可以留言留邮箱了,请打0分。但有一些注意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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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墨整理邮箱的工作量很大,不满足条件的留言,老墨只能不管。这是老墨第一次让读者留邮箱发番外,如有不妥之处,往大家见谅~~
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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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章
临近正午,阳光从窗户射进来,将地板涂成淡淡的金黄色。隔着玻璃往外望,前方指挥台已经站满了前来观礼的帝国官员,每个人的表情都很郑重,但眼中都有明亮的希望。
一墙之隔,屋内的气氛却是这样紧张而沉默。
我看着肯亚略显阴沉的容颜——他到底知道多少事?
不过面对肯亚略带戾气的质疑,易浦城的反应之快,心思之深,还是超出我的预料。在短暂的沉默后,他脸上闪现悲悯的神色,缓缓的说:“你并非无足轻重。”顿了顿,声沉如水:“你也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他的语气如此深沉,这一刹那,我差点都以为,眼前的人就是正牌皇帝,不是易浦城。同时余光瞥见,穆弦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似乎也对他的回答感到满意。
就算易浦城事后又提出加钱,我都觉得是他应得的了。
肯亚的神色有片刻的怔然。
也许他的情绪还是会被“皇帝”影响。我听说过,他从小就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
见他沉默,易浦城柔声说:“我今天亲自找你,有两件事。第一件事,他们向我报告,一支客运舰队,在第三β右旋臂星系遭遇超新星爆发。上面的2000多人,应该是被你的船队救走了。有这回事吗?”
我心生疑惑:他为什么说两件事?
肯亚微微一笑,湛蓝的眼眸看起来温和而坦诚:“我听说过这次爆发,不过我名下的商船很多,他们有没有救人,我也不太清楚。既然父亲关心,我立刻派人去查一下。”
说完他就转头吩咐:“去查。”有人应了声:“是。”然后脚步声渐远。
肯亚居然给了模拟两可的答案,着实在我意料之外,可仔细一想,又是情理之中——如果精神力者真在他手里,他没搞清楚他们的作用,自然不会贸然承认或者否认。
果然,他话锋一转,问:“父亲,船上是些什么人?连您都亲自过问?”
他话音刚落,穆弦的眉头已经微蹙,目露讥诮。看到他的反应,我顿时反应过来——肯亚好阴!他这么一问,要是易浦城说真话,他必然可以追问,为什么把精神力者秘密运出去?要是说假话,之后还怎么让他找人?
可易浦城几乎不假思索,答得坦率:“是帝国的2400名精神力者。”
我的心一紧.
肯亚显得有些惊讶:“精神力者?父亲,没听说您下达了这条迁徙命令。”
易浦城神色镇静的说:“是我给诺尔的秘密命令,这件事关乎帝国安全,我们稍后再谈。”
他话锋一转:“第二件事——帝国迁徙之后,兵力需要重新布置。我与塔瑞商量过,打算设置两位元帅,分管南区和北区舰队。你是否愿意,担任南区元帅?”
我吃了一惊,便见肯亚眸中也闪过震惊。
帝国迁徙后的兵力规划,的确听穆弦提过,可能会分两个战区。但从未讨论过元帅人选。易浦城居然张口就来!
我大概猜到易浦城的想法了——他这是要先丢块肥肉给肯亚吗?可是肯亚多精明的人,会上当吗?
再看穆弦,他的表情也有些惊讶,但很快变得所有所思。
“南区元帅……”肯亚一字一句慢慢重复,俊朗的脸上露出复杂难辨的笑意,“北区元帅是诺尔吧?”
易浦城点头:“是的。”
肯亚往沙发上一靠,目光似乎垂落在地面,几秒钟后,又抬起:“当年您为了诺尔,将我驱逐。现在,为什么又启用呢?”
是啊,为什么呢?
易浦城静静一笑:“当年你为了争权夺利,兄弟残杀、不把帝国士兵的命放在眼里。现在,你悔悟了吗?”
我心头一震。
一瞬间,易浦城仿佛真的摇身一变成那位帝国的统治者,儒雅,但是气势逼人。
画面中的肯亚亦是神色震动,脸色似乎有点发白,又有些发红。我想坏了,谈崩了,肯亚那么心高气傲,想必是恼羞成怒了。
屋内静了有几秒钟,肯亚忽然身子前倾,紧盯屏幕,缓缓点头:“是的,父亲。我愿意再次为帝国效力。”
他的语气非常郑重。
看来他被说动了。
父亲的责难,没让他发怒,反而让他默认了自己曾经的错。也许是因为,他根本不会怀疑皇帝的话。
莫名的,我竟然有点感动。穆弦这步棋,真是走对了。
易浦城也露出欣慰的笑容,又鼓励了肯亚几句,还强调了新的战区元帅的新责任。肯亚一一点头,嘴角的笑意也始终未褪。
我以为火候差不多了,易浦城会再提精神力者的事。谁知就在这时,肯亚神色自若的问:“父亲,能否给我一份纸面任命手令?”
易浦城一怔,肯亚的脸色有些讥诮和自嘲:“父亲,现在您的政府里,百分之五十以上,都是诺尔的人吧?”
易浦城点头,目光深邃难辨。
我想肯亚的意思很明确,他不是不信任父亲,而是要防着穆弦,所以提出要立刻拿到纸面手令。
可怎么办?难道还真准备一份手令?将来岂不是要兑现?
谁知易浦城没有半点为难:“当然。我可以给你纸面承诺。”转头对我们说:“去准备一下。”
穆弦也没有迟疑,递给莫普一个眼神。莫普立刻出门,找了名皇帝的亲卫过来。过了一会儿,就准备好一份烫金的手令。
亲卫递上前,易浦城垂眸看了看,笑了,大笔一挥,签上了皇帝的大名,交给亲卫,传真给肯亚——一个月来,他的机械手模仿皇帝的字迹早已出神入化。
这时,肯亚那边有人低声说:“殿下,已经收到了任命书。”
肯亚起身接过,低头静静看了一会儿,这才重新坐下。他的声音显得郑重,眼神也变得坚毅:“谢谢父亲。”
易浦城微笑点头,终于把话题绕了回来。他说:“精神力者的事,你已经有权限知道。之前我不想公开,是怕引起民众恐慌。”
肯亚点点头。
易浦城语气凝重:“我让诺尔集中他们,是因为华遥预言,精神力者中,会爆发……”
我听到心一紧,穆弦也眸色微变。
却听易浦城缓缓说:“一场足以毁灭半个帝国的瘟疫。”
***
易浦城、穆弦跟我三个人沉默对坐着。
刚才肯亚表示会抓紧查探,“两父子”就愉快的结束了通话。此刻,易浦城慢条斯理喝着热茶,嘴角噙着笑意。穆弦居然也不说话,清秀的脸微垂着,目光深邃而平静。
他们在等待,肯亚的回复吗?
刚刚的对话真是峰回路转,听得我心情起伏不断。现在仔细回想,易浦城当真是步步为营。
他把对话的重点,放在要提拔和启用肯亚上。等肯亚跟他站到统一战线后,再提出精神力者的事,就好像这是父子俩需要一起解决的难题。
能随机应变到这个程度,他真是够狐狸,也够胆大妄为。
我忍不住问:“你把手令给他了,将来怎么办?”
易浦城连眉都没皱一下,看一眼穆弦,又望着我,略带讥诮的笑了:“你还真把这个当成问题了?简单,都不需要劳烦你丈夫出手。你的精神力这么强,下次见面,随便找个机会,杀了肯亚就是。死人还怎么当元帅?”
我心头一震——他居然打的这个主意?
可他说得没错,肯亚根本不知道我和穆弦的精神力水平。真要杀他,易如反掌。
可是……太狠了。
易浦城不光狡猾,骨子里也够凶残。
所以穆弦刚刚默许易浦城的做法,也是怀着相同的心思吗?我看向穆弦,他却没有半点轻蔑或者狠厉表情,而是淡淡的说:“他也许是南区元帅的合适人选。”
我一愣,易浦城也挑眉看着穆弦。
“他的家族势力庞大,启用他,政府可以获得更多的财力支持。”他乌黑的眉目显得清冷而沉静,“比起塔瑞的温和,肯亚的强悍,或许能更好的建设新斯坦——用用看再说。”
听他的语气,竟像是早有过类似的念头。我记得上次塔瑞说迁徙工作是否要把肯亚找来,穆弦一口否决,危机面前,他显然不信任肯亚。但谈及和平的将来,他却能站在帝国立场,不计前嫌。
我点头:“你说得对。”易浦城懒懒的笑笑,不置可否。
话音刚落,通讯器响了,是肯亚的声音:
“父亲,我找到了那批精神力者。”
***
肯亚果然表示,那批精神力者,被自己的部下当成遇难的帝国平民,带回了帝都,并且报告了目前安置的方位——距离帝国两千公里的一个中型城市里。
我们总算舒了口气,穆弦立刻下令,由莫普带一支队伍前去。并命令一旦成功接到人,后续人手秘密盯紧、搜寻那个位置,因为肯亚很可能也回到了斯坦。虽然双方初步已达成盟约,但还是要防备他。
刚布置完这些,莫林就来敲门了:“陛下,殿下,迁徙仪式即将开始。”
已近正午,广阔的空间港,被阳光笼罩得亮闪闪的。指挥台铺满了红毯,数名军政要员,已经列席等待着。我和穆弦回到第一排正中的位置坐下,易浦城则在最前方的王位就坐。
此刻,那些客运飞船已经装载完毕。透过飞船的小玻璃窗,影影绰绰看到许多张人脸。每艘飞船旁,站着五名机组人员,和数名警卫人员。
而外围负责防御的战机里,也都坐上了驾驶员。他们打开了机舱,全都抬头望着指挥台的方向。
蓄势待发。
短暂的音乐后,穆弦身旁的塔瑞起身,走向了前方的扩音器。他穿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神色郑重,面颊微红。
“尊敬的皇帝陛下,各位帝国的官员,以及我的同胞们。”他沉声说,“我是塔瑞王子。很荣幸代表我的父亲,以及为本次迁徙工作,夜以继日努力的同僚们宣布,迁徙仪式正式开始。”
空间港内外,掌声雷同。我鼓着掌,穆弦与我对视一眼,清黑的眼中闪过笑意。
我久悬多日的心,仿佛也安定了许多。
迁徙就要开始,精神力者也找了回来,易浦城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一定可以继续顺利下去。
塔瑞在简短的发言后,就邀请皇帝陛下对全国讲话。易浦城开始神采飞扬的侃侃而谈。不得不说他的发言稿一如既往的精彩,连我都听得入神,开始怀着凝重、但是充满希望的心情,幻想新斯坦的生活。
转念一想,心头又是一甜——新斯坦好不好,对我影响又不大,因为早跟穆弦约好了,宇宙为家。
最后,是穆弦作为全国总指挥官,向负责这一批迁徙工作的飞行员们发布指令。好的开始很重要,所以他也选择了全军最优秀的飞行员,担任这次运输任务。阿道普他们就在其中。
灯光闪耀,阳光刺目。穆弦轻轻握了握我的手,就站了起来。白色军装衬得他肤色更加白皙,眉目清冷似雪。面对万人瞩目,他神色淡淡的走到扩音器前,声沉如水:“全体飞行员注意,我是指挥官诺尔——报告机组状况。”
这时,扩音器里,传来一个个沉稳有力的声音:
“第一小队人员全体就位!”
“第二小队人员全体就位!”
“第三小队人员全体就位!”
……
空间港里一片寂静,只有这些毫无感情的、枯燥的回答声,在上空回荡着。我却听得有些心情激荡,抬眸望去,许多官员脸上也浮现激动神色。
是啊,筹谋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正式开始改变斯坦人的命运。而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改变的,其实是整个宇宙的将来。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穆弦的人影也变得朦胧,只有他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各小队,报告引擎状况。”
“各小队,起飞前最后检测。”
“遵循我的口令,按照飞行编号,成巡航队列起飞:10、9、8……4、3、2、1!”
穆弦发布完最后一个命令,就抬起了头,高大的身躯仿佛一棵骄傲的乔木,静静站在阳光里。而我仿佛看到远方空间港外的数条公路上,人潮同时涌动了一下——是数万人都抬头,看向寄托着新希望的天空。
也许此刻,整个斯坦,甚至银河系的其他文明,都看着代表斯坦新生的战机升空。
数百架飞船和战机引擎启动的低鸣,同时笼罩住整个空间港上空,空气仿佛也随之震动。很快,队列最前方的一排飞船,宛如沉重的暗灰色巨兽,同时垂直升空。暗色的火焰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转瞬即逝的痕迹。
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当它们升到与指挥台平齐的高度,会有短暂的停顿,就像是某种致敬。然后猛的加速,升入云层中,很快就没了踪迹。
地面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指挥台上亦不再宁静,塔瑞扶易浦城站起来,朝大家挥手致意。官员们相互握手、拥抱。
穆弦也从台前转身,同大家一一握手。我站起来,他立刻察觉转头,隔着人潮看着我,清俊的面容,浮现明亮的笑意。阳光照在他脸上,金黄而耀眼,金黄得发红。
我望着他就失了神,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我们遥遥对望。
在某个瞬间,我微微一怔。
像是同时感觉到异样,穆弦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我们同时转头,朝天空望去。
碧蓝的天空,蓝得发亮。
刚刚还是金橙色的恒星,不知何时透出了薄薄的红晕。
光线太刺眼,恍惚间,我仿佛看到那红色从恒星深处渗出来,慢慢的晕染开。
红色。
红巨星的前兆。
我的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呆呆的转头看着穆弦。他盯着恒星,白皙的面容上笑意完全褪尽。
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提前这么多?
我听到自己胸膛深处,有个声音在无声的、愤怒的嘶喊着。眼前、耳边的人潮喧嚣,仿佛瞬间变得遥远。
其他人都恍然未觉,我拔腿就往穆弦的方向冲去。而他的脸色冰冷无比,霍然举起手腕间的通讯器:“全体注意……”
话音未落,我已经撞进他怀里。他单手紧紧搂住我。与此同时,脚下的地面,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剧烈的一震。我眼前的整个帝都,仿佛都抖了抖。
欢呼声嘎然而止,塔瑞和另一名官员跌倒在我身旁的地上。而空间港内外,远远近近传来惊呼声一片。
穆弦腕间的通讯器,已经响起一个焦急沉厉的声音:“指挥官、指挥官,我是阿道普少校,我们遭遇了强烈的恒星黑子辐射,无法离开斯坦星大气层,请求取消飞行,请求迫降……”忽然间一阵尖锐的刺响,他的声音嘎然而止,穆弦神色骤变:“阿道普!”可通讯器的背景光全部熄灭——失效了!
官员们全部回到自己的工作台前,尽皆色变。
“陛下,指挥系统没有反应!”
“恒星黑子风暴数值超出了常规值10倍,还在增加!15倍、17倍、20倍!”
“陛下!这是……红巨变!恒星已经开始发生红巨变!”
……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大气层,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搅动着,形成一个个灰色的巨大的气流漩涡。一道道炽亮的、巨大的火球,撕开天空,急速坠落,地面的人们响起了惨厉的呼叫。那是恒星黑子风暴,开始肆虐地面的生灵。
塔瑞脸色铁青,神色焦急:“诺尔,难道是红巨变提前了?”
易浦城一把抓住穆弦的手腕,眸色阴沉:“你们在搞什么?他妈的开什么玩笑!”
穆弦的脸绷得很紧,就像笼上了一层寒冰,任谁推搡都僵硬不动。我的心中涌起没顶的绝望。
提前了,真的提前了。
一艘船都没逃出去。我们逃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灾难提前爆发,是有原因的~~跟精神力有关嘛
很抱歉明天还要请假,女儿的病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今天全家都在跑医院。正文还有3章左右,临近结局,却未能一气呵成,实在是很抱歉抱歉。
另,番外今天开始发送了。不过,我原以为你们顶多留3-4百个邮箱,谁知道你们留了差不多2000个,orz……我会争取明天后天都发送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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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章
我把最后一名幸存的儿童,从废墟中抱出来。
怀里的孩子小脸煞白,呼吸微弱。立刻就有人冲过来,一把抱过去,泣不成声。我抬头望去,身后许多人的脸,是那样茫然、痛苦。没人因为救出幸存者而欢呼,因为死的人,实在太多。
越过他们的身影,我看到整个世界的狼藉。
一道道流火坠落在地上,就像天空在流血;城市灰黑一片,处处残垣断壁。哭泣声在每一个角落回荡。
而红巨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的膨胀。空气的温度,每一分钟都在降低。
我的双腿有些发软,身子一晃,被莫林①38看書网的扶住:“小姐,不能再继续了!你已经连续使用精神力超过20小时!”
我起先还没注意,被他一说,才察觉喉咙干得刺痛,耳朵里隐隐生疼,浑身肌肉更是酸痛无力。
看着眼前漫无边际的废墟和散落其中的尸体,我长长的吐了口气,低声说:“回去吧。”
回去穆弦身边,他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也许需要我。
一想起灾难发生时,他苍白而紧绷的脸色,我的心仿佛也随之下坠。
天色灰暗,我和莫林快步在凌乱的街道穿行。建筑分崩离析,地面四分五裂。好长的路,灰土漫天,看不到一个人,不知是死光了,还是都躲了起来。
昨天灾难发生后,整个帝都,几乎被瞬间摧毁。斯坦星其他地方,肯定比这里更糟。
可这还不是最糟的。
最糟的是,这一次的灾难,并非上一世的简单重复。
上一次,恒星黑子短暂爆发十几分钟后,就进入缓慢而漫长的红巨变过程。斯坦人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苟延残喘。人员的主要伤亡,也是在黑子爆发那段时间,因为海啸、地震、火灾和飓风等造成的。
而这一次,恒星黑子已经持续爆发了一个昼夜。
斯坦星,还有斯坦人,已经在地狱中煎熬了超过30个小时。
远远望去,灯火通明的空间港,就像是这个城市里最后的一点希望。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跟莫林沿着军用通道,进入空间港内。可是不远处正门外,嘈杂的人声,黑压压的人群,是那样喧嚣而醒目。
“诺尔!我们要见诺尔王子!”
“骗子!这是时光族的阴谋!”
“无用的政府!无用的皇族!”
……
我沉默片刻,转身走进空间港内。莫林快步跟上来,小声说:“你别难过。灾难太突然了。以后再跟他们解释。”
我停下脚步,轻声说:“没有解释的必要。”
根本没有必要,因为已经没有以后。
斯坦星注定坠入黑暗,而你们的种族,将在长达数千年的酷寒黑暗中,生不如死,直至新生。
而千百年后,你们种族还是会记得,是一个叫华遥的时光族人,欺骗了诺尔王子、给你们带来了灾难?
果然,重来一次,依然殊途同归。
想到这里,我的心底好像有一块地方凹陷下去。
不敢想,不敢碰。
可那个可怕的疑问,却始终萦绕在我心头。
穆弦……会死吗?
白天里,空间港还是热闹非凡,充满希望。可现在,没比外头好多少。满地战机残骸,尸体血肢。阿道普所在的第一批飞行队,在大气层突然爆发的强对流风暴中,全军覆没。但是运输科学家和青少年的飞船,却有一小半安全返回了地面――据说当时阿道普下令,用战机群挡住了强电流的袭击,他们才得以迫降。
而此刻,大气层的风暴还在持续。虽然地面还有一部分战机没有受损,但超光速引擎一旦启动,就会因为能量太高,被大气层中的粒子流击穿。我们出不去,穆弦停靠在大气层外的两支舰队,也进不来。同时,所有依靠网络的系统全部失灵――电话、互联网、指挥系统……现在只有依靠最原始的无线电进行联络。
……
停机坪正中,搭着几个简易金属房屋,那是临时指挥中心。灯光从窗户透出来,里面影影绰绰坐着很多人:穆弦、易浦城、塔瑞、科学院院长、首相……他们的表情或是凝重,或是激动,激烈的争论声也随之传来。而穆弦坐在最中间,白皙如玉的一张脸,冷得像冰,沉默不语。
我站在窗外阴暗的角落里,遥遥的望着他,就有点失神。
穆弦,你这么多天来,不眠不休,只为拯救族人的性命,改变宇宙的命运。
可今天,我们的希望,终于还是破灭了。
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很难过?
恍恍惚惚间,我听到一道狠厉的声音传来。
“两天?还有两天就一起玩完?”是易浦城。他顶着皇帝的脸,可是此刻表情却很阴鸷,“老家伙,我知道你们的计算机坏了,手算的结果难道靠谱?是不是你他妈老眼昏花算错了?”
周围人全是惊讶的看着他,但他明显已经豁出去了,只冷冷盯着科学院院长。而穆弦眼神暗沉,并没有阻止,似乎兀自出神。
白发苍苍的科学院长,脸涨得通红,声音颤抖答道:“陛……陛下,我不确定。”
众人都是神色一动,易浦城也眼神微变,穆弦也抬头望过去,科学院长颤巍巍的说道:“两天是保守估计。也许比两天更短,斯坦星就会在恒星能量波的冲击下,被甩出公转轨道,成为一颗流浪行星。在那之前,我们估计,死亡人数会超过全国总人口的1/2到2/3。”
两天,只有两天了。而这两天里,斯坦人会死掉一大半。我的心已经沉重到麻木了。
“那表示什么?”有人颤声问。
“没有光,也没有温度,没有能量来源。”这次回答的是塔瑞,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干涩。
众人一阵沉默。
然后易浦城开口了,皮笑肉不笑的,像是自嘲,又像是质问在座所有人:“那我们现在做什么?等死?”
塔瑞先开口:“我建议将剩余能源、全部兵力,用于地下设施挖掘。”
我一愣,就听到科学院长附和道:“我与塔瑞殿下意见一致。我们可以将尽可能多的人,尽快送入地下。地核温度很高,冷却的过程很长,可以提供给我们一段时间的温度。”
生活在地底?
难道这就是曾经的斯坦人,在黑暗中存活、进化数千年的原因?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首相问,“我记得科学院曾经做过一份‘斯坦新生’计划,作为恒星红巨变的应急预案。”
听到“斯坦新生”四个字,我的心猛的一揪。
我宁愿跟穆弦在黑暗地底生活一辈子,也绝不能让他再尝试这个计划!我听到自己的呼吸瞬间急促,而屋内的穆弦仿佛察觉到,缓缓抬头,看向我这边。他的脸在灯光下清透得像薄薄的玉,黑黢黢的眼睛,幽深难辨。
白发苍苍的科学院长摇了摇头:“‘斯坦新生计划’可以改变斯坦星的运转轨道,延迟被抛射进宇宙的时间。但这个计划尚处于试验阶段,如果失败,会对星球带来更加恶劣的影响。而且计划需要全国2400名精神力者作为媒介。可是现在的状况……”
他话语未尽,塔瑞殿下已经接口说道:“现在只有军方拥有无线通讯设备,精神力者散布全国各地。我尝试过,根本无法联络到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
很抱歉连续几天没有更新。孩子进了医院,连续输液24小时,老墨也两天两夜没合眼。现在孩子病情已有好转,已经回到家里。晚上她睡着了我才码字,今天只码了半章先发上来。主要是想把大家关心的几个事,尽快跟说一下。
1、关于番外:很抱歉这几天不能上网发邮件,前天孩子入院前,我放了个公共邮箱在77章,结果可能马上被举报,被管理员锁了,只好删除了邮箱地址。后来又让几个作者朋友帮忙发了些邮件,但是还没发完。
这几天我还要照顾孩子,如果要把剩下的邮箱发完,可能断断续续得几天。我想了个办法――我把我的qq小号放上来,没收到番外的亲,麻烦你们加我为好友,不需要验证的。加完之后请记得敲我一下,我传给你,谢谢;qq号我还是放在77章作者有话说里了,大家去77章看qq号吧。先用这个办法,不行再说。
2、关于更新:本文正文还有2章,番外2章就完结。更新时间尚不确定,争取月底前完结。
3、关于新文:计划4月1日开新文,新文是现言,暂定名《心上的人》,这个名字其实有双重含义,言情+剧情,甜蜜又血腥,其实写完独家占有,老墨对于言情与剧情的糅合,还是有许多新的感触。新文在言情部分,会比慈悲城更成熟些,剧情部分,会比独家占有更精练紧凑。我很想把下一本做得更让自己满意,也让你们喜欢。所以希望到时候大家都能回来,别让我开坑的时候,一个人冷飕飕啊~
4、关于诗歌会活动:我问了一下编辑,说活动日期2月22日-28日,所以有几个22日之前就发表诗歌的朋友,请再发一次,不然系统统计的时候,就没有入选资格啦。辛苦了。粗略看了一下,大家都很有才啊,藏龙卧虎,我都觉得好有面子。。。。。
大概就是这么多了。下一更我争取2-3天内放上来,但是的确不确定。大家看到后台有更新提示,就可以了。
最后,看到很多读者留言说每天刷邮箱,而且反复给老墨留邮箱,真的很抱歉,让你们废了很多精力,孩子病情加重超出预料,实在抱歉。
爱你们,晚安。
丁墨 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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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章
听到他们提到“斯坦新生计划”和2400名精神力者,我的心就慌乱起来。大气也不敢出,只盯着穆弦。
他静静坐着,微微抬起的脸,清冷如玉。
直到大家结束讨论,一致决定到地底避难,他也只是点头同意,没说话。
我松了口气。
我生怕他说出精神力者们就在帝都,生怕他要以身犯险。
屋门打开,塔瑞王子和官员们走了出来,个个神色凝重而阴霾。易浦城是倒数第二个出来的,深深看我一眼,走了。
他刚刚没有戳破精神力者在帝都的事实,也让我有些意外。好像他是帮着我和穆弦的。
不过无暇多想了,穆弦最后一个走出来,看到我,原本平静的目光仿佛才有了涌动,我俩紧紧拥抱在一起。
“很累?”他把头埋在我肩窝轻轻的嗅,我知道一天的救援,让自己身上全是血腥味和灰土味。
“嗯。”我低声答道。
身子一轻,已经被他打横抱起。他垂眸看着我,俊秀的脸在夜色里越发朦胧:“回去收拾行李。”
“是要准备进入地下吗?”
“是。”
我迟疑:“这边你走得开吗?”
“剩下的事,塔瑞他们可以做。”他的声音淡淡的没有起伏,我却听得又心酸又心疼。他花费了多少精力,才促成了星球的迁徙。可现在还是功亏一篑。
夜色幽暗,天气更冷了,早晨还是秋凉的感觉,现在已经有了冬日的寒意。
他抱着我,一步步踩过停机坪的废墟。周围不断有士兵、官员跑来跑去,命令声、呼喝声此起彼伏。而高墙之外,民众的抗议声、咒骂声,依旧响彻云霄。
只有他沉默的走着,仿佛走在我们两个人的世界里,走向世界的尽头。
“精神力者,找到了吗?”我轻声问。
他看着我,目光幽深:“没有。那一片的地震非常强烈,整个城镇被夷为平地,没有人活下来。”
我的心头顿时复杂难言。
从灾难发生的第一秒,我就知道,宇宙势必走向灭亡了。
可现在,精神力者全死了?那么让斯坦星从黑暗中脱身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难怪刚才在会议中,他没有提精神力者的事。
顾悯,对不起;但安,对不起;还有三千万年后的许多人,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但是历史真的不可改变。
可是……我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
穆弦也不会死了。
“别哭。”他柔声说。
我这才察觉脸上有泪珠,哽咽着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哭。”
“我知道。”他的声音轻柔得像夜风,“华遥,我们的余生,都将在黑暗的地底度过。”
“有什么关系呢?”
他严肃紧抿了很久的唇角,浅浅弯起,泛起笑意:“嗯。没有关系。”可尽管在笑,他的眼神却依旧透着某种沉寂的冰冷。
我静静望着他,柔声说:“以后在地底,如果你怕黑,有我在。”
他的笑意仿佛这才到达眼底,一低头,深深吻住我。他的唇很冷,舌头却很热。我也忘情的攀附着他,回吻着他,哪管周遭天昏地暗。
***
皇宫的原始建筑,并没有在灾难中受损,只是白色优美的宫殿,也染上了灰土的暗黑。
我们一回到寝宫,莫林莫普就开始收拾。但我没想到,莫林居然在储藏室,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和能源矿石。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我奇怪的问。
莫林腼腆的笑笑:“我一向很谨慎嘛。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我和穆弦也笑了。
真是多亏了他的“安全感”。身为皇族,我们将来的衣食住行一定会优先得到保障。但莫林囤积的这些,毕竟是我们的私人财产。
莫普开始指挥机器人卫队,把我们东西装车,穆弦刚陪了我一小会儿,无线电通讯频道已是响个不停,他微蹙眉头,坐在桌前,开始回复。我自己进房去收拾衣物。
夏季的衣物统统用不上了,主要带上防寒保暖的衣物,还有几套恒温的宇航服。只是望着那些穆弦喜欢的漂亮衣衫,我的思绪有片刻的怔然。
按照科学院长的推测,成为流浪行星后,剧毒的电离大气层,会笼罩在斯坦星周围。我们出不去,外人也进不来。
那么地底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没有阳光,也没有新鲜的空气。只有泥土的腥味,和寒冷的洞穴。
我和穆弦,会在黑暗中,天荒地老。
只要天荒地老,就够了。
我的心头泛起阵阵柔软,拿起他的一件大衣,整齐叠好,刚想放进箱子里,又忍不住抱在怀里,贴在脸上。
正心神恍惚间,忽然听到身后的房门“哐当”一声响,被人推开。
我转身一看,穆弦手拿无线电通讯器,静静站在门口。白皙的俊脸显得紧绷,锐利的黑眸紧盯着我。
“知道了,我就在这里。”他缓缓的说。
我的心一沉,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华遥。我的人找到了肯亚。”他的嗓子有点哑,顿了顿才说,“……以及2400名精神力者。”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把手中衣物一丢,冲过去一把抓住穆弦的胳膊,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手臂一勾,将我扣进怀里。我听到他清冷得叫人心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肯亚带领人群游行,要求实施斯坦新生计划。”
“你打算怎么做?”我颤声问。
他是不是想启动斯坦新生计划?是不是想用性命搏最后的希望?
他静默不语,目光中似乎有暗潮涌动,但终究只是温和的答道:“先看看。他们马上就到这里。”
他的避而不答,只令我心若刀悬。
而且肯亚和精神力者,是要来王宫,逼穆弦实施斯坦新生计划吗?
***
我曾经想象过,肯亚会带着2400名精神力者从天而降的可悲情形。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我站在窗前,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包围着毓山,看着皇宫内外的人越聚越多,只感觉到彻骨的悲凉。
而当穆弦整理好军装,朝我伸出手时。我望着他清冷沉静的容颜,心情却不由自主平复下来。
没有关系。是生是死,都随他去。这一次,我们绝不分开。
我们来到毓山附近时,肯亚正在对人群发表演讲。很久不见,他看起来比过去削瘦了几分,然而棕发蓝眸,白色军装,站在人群中,依旧显得英俊而高贵。
走近了,我才发现,易浦城、塔瑞,还有其他许多官员,也闻讯赶到了这里。有的人表情凝重,有的人惊喜不已。
看到这架势,我也明白了――为什么穆弦的人发现了肯亚他们后,却不能立刻将他们控制住――因为有无数情绪激昂的市民,簇拥着他。还有那些精神力者,个个神色激动。
我脑海中只涌出四个字:大势所趋。侧头看向穆弦,他神色淡淡的望着肯亚,沉默不语。
尽管肯亚站在毓山山坡上,宛如鹤立鸡群。但他似乎极为敏锐的看到我们,目光如电扫视过来,露出一丝微笑,而后继续演讲。
“我的父亲,尊敬的皇帝陛下,早就让我秘密保护精神力者。就是为了预防今天的灾难发生。英明的陛下,从未放弃过斯坦星。”
这时也有人察觉到“皇帝陛下”的来临,纷纷跪下行礼,高呼“陛下英明、斯坦新生”。易浦城淡笑着挥挥手,看一眼我和穆弦,没说话。
肯亚继续说道:“地下?你们愿意生活在地下吗?”
“不!不愿意!”许多人齐声高呼。
“如果有机会,重新恢复光明,让斯坦星运行到新的轨道,你们愿意吗?”
“愿意!愿意!”
越来越高的声浪,几乎要将天空掀翻。甚至连首相等官员,都振臂高呼“斯坦新生”。塔瑞的脸色也有些发红,转头对易浦城和穆弦说:“既然精神力者已经找到,我们要不要试试?”
科学院长却摇头:“如果能成功,自然比生活在地下更好。但是精神力网的构建,需要一位强大的精神力者主导。我们根本没有这样的人。”
我的心一揪,他们并不知道,穆弦的精神力水平今非昔比。
我下意识抓紧穆弦的手,他也侧眸看着我,雪白的脸庞上,幽深的双眼仿佛沉寂的深潭。我们就这样静静对视着,旁人的喧嚣激昂仿佛都与我们无关。
他在想什么?他是不是要挺身而出?
我只觉得满心焦灼,梗塞难言。紧紧抓着他的手,生怕他动弹。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父亲,请下令吧,实施斯坦新生计划。”
我和穆弦同时转头,就看到肯亚已经单膝跪倒在易浦城面前,英俊的容颜写满傲慢。他响亮的说:“父亲,我愿意主导精神力网的构建。”
我和穆弦同时一愣,看着肯亚。
他来主导?
周围激动的臣子、平民已经涌过来,将我们团团围住。他们鼓着掌,欢呼着,看肯亚的目光就像看一个神。
易浦城沉吟不语,科学院院长开口:“肯亚殿下,您的精神力水平不够……”
“是吗?你再测试一次。”肯亚打断了他,眉宇中一片傲色。
我猛的反应过来――难道是他!
我看向穆弦,他不动声色的朝我点点头。
是他,一定是肯亚。
当初精神力者遭遇灾难失踪时,我们检测到一个精神力者爆发,那个人原来是肯亚。
他本来就是皇族,跟穆弦的精神力素质接近。如果是他爆发,也更说得通。
所以他才会有自信,主导精神力网的构建。
转念之间,科学院长已经从旁边拿过探测器,搭上肯亚的手腕测试。片刻后,他怔怔的报出一个数字,然后发出惊叹:“肯亚殿下的精神力水平的确非常高。陛下,也许我们真的可以试试。”
他这么一说,旁人的欢呼声更响亮了。塔瑞也激动的说:“肯亚,太棒了,你的精神力什么时候突飞猛进?”
肯亚眸中含笑,看了穆弦一眼,答道:“最近。好了,时间不多了,父亲,我愿意为拯救斯坦,贡献自己的力量。”
我怔住了。
肯亚今天跳出来,也许是真心不愿意斯坦星坠入黑暗,也许是把今天当成一个夺取继承权的机会。但不管他怎么想,如果由他代替穆弦……
我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肯亚的精神力水平虽然已经很高,但离穆弦还有较大差距。穆弦当年成功但是身死,换成肯亚,能成功吗?
就在这时,易浦城看向穆弦:“诺尔,你怎么看?”
穆弦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头看了我一眼。
温柔的、坚定的一眼。
这一眼只看得我痛彻心扉。
不,穆弦跟我一样清楚――肯亚无法成功。
穆弦握紧我的手,淡淡扫一眼肯亚,答道:“我没有异议。不过,由我和肯亚共同主导。”
我的心瞬间就沉下去,一直沉到冰冷的地方去。
我茫茫然的注视着他的侧脸,一旁的肯亚已经变了脸:“你?不需要?”
穆弦瞥他一眼:“院长,测试我的精神力水平。”
科学院长迟疑的走过来,刚把测试量表搭上穆弦的手腕,就听到“当”一声,指针已然破表,发出急促的警报。科学院长脸涨红了:“诺尔殿下……”
肯亚也脸色大变,其余诸人更是神色各异。
易浦城深深望着穆弦:“你确定?”
我完全忍不住了,一把将穆弦拉过来,后退几步,退出人群的范围。他定定的望着我,目光清寒彻骨。
我哽咽道:“没用的,你知道没用的。历史根本不能改变,不管斯坦新生计划是否成功,超能时代还是会到来,斯坦星终将坠入黑暗啊!”
他捏住我的下巴,低头吻去泪水,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华遥,我记得你说过。第一世,新生计划成功了,斯坦星多了一百年的光明。”
我的心狠狠一震――他果然是这么想的?
“你要用自己的命,换一百年的光明?”我已泣不成声。
早知道他会这么想,早知道他会这么决定。现在,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是从灾难爆发时,还是从听到精神力者们还活着时,他就有了这个决定?他只是不忍心,不忍心对我说?
他沉默了很久,低声说:“华遥,别担心,这次有肯亚帮忙,也许不会有事。”
我喉咙里就像堵了硬块,梗塞难当。
是吗?真的不会有事吗?可是历史上,两次,他都死了啊!他的死亡,就像斯坦星的陨落一样,无法改变啊!
他不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那是条死亡之路啊!
他的手轻轻摸着我的脸,沉黑的眼温柔如水:“华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
用我一个人的命,换全体族人100年的光明,换大部分族人的不死……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趴在他怀里,痛哭流涕。
良久,听到他低声在头顶说:“华遥,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一、又有番外啦:前些天因为我家庭的事,没能及时发邮件给大家;加之晋江确实抽掉了不少留邮箱的评论,而且我的邮箱还被锁还被退信……各种原因,导致不少读者等了很久,老墨深表歉意。所以今天又写了个番外,还是放在那个qq小号的空间里,作为对未能及时看到番外的读者弥补,希望大家笑纳。看番外的方法很简单,一是加老墨为好友;二是不加好友,你随便点开其他朋友的qq空间,再把号码改成老墨的小号就可以了,那个空间是完全对外公开的哈。号码在77章;番外还是有人兽,雷者勿看!!!!
二、结局防盗章:因为老墨对出版社坚持,要把结局放到网上,而且出书版结局应该跟网络没有差别,所以呢,老墨也要对出版社尽点责任,下一章大结局,会做个防盗章。方法就是今天晚一点,我会把结局防盗章放上来。大家可以先不要买。误买了也没关系,因为防盗章只有3000字,但是明天或者后天,我会把真正的结局放上来,字数肯定比3000字多,4000-5000的样子,所以如果先买了,其实也是福利哈。如果给大家造成阅读不便,请谅解,因为坚持在网上放结局,出版社那边也有点压力,所以还是想稍微做一下防盗,跟出版社好交代,望大家体谅。记住哈,明天或者后天,看到结局章提示就可以买了哈!误买了也没关系,真的!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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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v章
其实去裴泽家吃饭能有多危险呢?
简瑶心里清楚,不危险。 ??就像薄靳言说的,哪个脑残会这么明目张胆,把半熟不熟的同事叫到家里就残害了?
况且裴泽要真是凶手,今天对她下手了,反而给了她和薄靳言证据。
——
裴泽家是套阔气的复式,装修得精致又新潮,客厅更是270度全景开窗,俯瞰城市美景。
简瑶坐在沙发里,端着杯饮料,慢慢啜着。自她踏进这屋子,那头的薄靳言一直沉默着,即使他们此刻正在讨论他。
沈丹微坐在她对面,眉目精致,笑容冷艳:“所以……薄总没有女朋友?”
简瑶答:“这个我不清楚。”
沈丹微朱唇微勾:“既然他从没让你给女朋友订过花、礼物、餐厅……那肯定是单身。”
简瑶笑笑不答,坐在边上的钱昱文和周秦都笑。厨房里的裴泽也听到了,扬声说:“丹微,你对他有兴趣?不怕死就上。”
沈丹微嗤笑一声,不理他的打趣,美眸转了两圈,继续看着简瑶,语出惊人:“他不会还是处男吧?”
简瑶正喝饮料呢,差点一口呛到。
男人们都笑出了声,裴泽还远远的附和:“我看还真的是。”
然后简瑶就听到沉寂许久的耳朵里,突然传来薄靳言冷冷的声音:“无聊!”
于是……
简瑶也笑了,嘴角弯弯。
钱昱文靠在沙发上,淡笑说:“你怎么知道他是处~男?你又没试过。”他今天穿了件修身的黑衬衣,袖口和领口有金线,原本中等普通身材,看起来也变得挺拔了。而且他也比上班时候要稍微活泼一些,没那么严肃冷郁,甚至还挺幽默……很符合私家侦探的背景调查结果。
面对他的质疑,沈丹微端起饮料,咬着吸管,漫不经心的答:“这还用试?饥渴太久的男女,多少都有点不正常。薄总、林经理就是这种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烈的禁欲的气质,用挑剔的言行掩饰暴躁的内心。”
钱昱文和裴泽同时哈哈大笑,老周也是忍俊不禁。
沈丹微又瞟一眼简瑶:“你也是女人,你认为我说得对不对?”
简瑶想了想,如实答:“挺有道理。”
话音刚落,就听到薄靳言在那头极为鄙夷的低哼了一声。
——
他们聊的正欢,薄靳言就坐在那辆雷克萨斯里,车窗全部摇下,封闭又安静。
他的座椅放了下来,整个人舒舒服服斜躺着,大腿上放着台笔记本电脑,播放的正是微型摄像头传回来的画面。
副驾上放着个对讲机,里头传来一声声短促的应答:
“1号就位。”
“2号就位。”
“3号就位。”
……
最后一个冷肃的男声说:“薄教授,所有人全部就位,暂无异样。”
薄靳言拿起对讲机,淡淡答:“嗯。继续观察。”
——
简瑶在那头正跟周秦讲话呢,忽然隐隐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动静,心中奇怪,起身去了洗手间。
把水龙头打到最大,哗啦啦的响,她压低声音问薄靳言:“你那边在干什么?怎么好像好多人?”
薄靳言答:“不是说了我会安排吗?”
简瑶明白了——原来他还带了帮手。
心里更踏实了,轻声说:“谢谢你……这么稳妥。”
薄靳言答得轻描淡写:“不必。内心暴躁的人做事都喜欢稳妥。”
简瑶:“……”还真是记仇啊!
——
饭菜做好时,已经下午三四点了。
主菜是龙虾和大雪蟹,满满几盘堆在餐桌上,看着很有食欲。简瑶刚刚挨着周秦,在圆桌边坐下,裴泽就从厨房走出来,径自坐在她身边,嘴里指挥钱昱文去把剩下的菜端出来。
沈丹微坐在对面,似笑非笑看着裴泽:“裴泽,你那个位置空调风大,我要跟你换。”
简瑶心念微动,就听裴泽轻笑答:“一边去,别给我添乱。”
简瑶微笑如常。
吃了一会儿,大伙儿也聊开了,钱昱文和周秦在说工作上的事,沈丹微心血来潮在逗孩子。简瑶正安安静静吃着,就听裴泽低声问:“我的手艺怎么样?”
简瑶朝他笑笑:“很好。”
圆桌不大,两人餐椅本来隔得就近,裴泽又把身子倾过来一些,凑着她的耳朵说:“最大的几只蟹腿,我都放在你面前那盘里了。”
简瑶抬眸望去,果然盘子最底下,压着几只肉质肥美的粗蟹腿。
“谢谢。”她微微一笑,身子稍稍往边上退了退。裴泽倒没再靠近,盯着她,忽的笑了:“你脸怎么红了?这么容易脸红?”
简瑶其实是非常非常反感他这种调调,说是追求也好,挑~逗也好,极富技巧的死缠烂打,只会让她更加讨厌。
不过简瑶没有过恋爱经验,她不懂,男人对女人献殷勤,本身并不惹人厌恶。她觉得反感,只因为死缠烂打她的人不对罢了。
考虑到大局,简瑶只淡淡答:“有吗?可能是有点热吧。”
过了几秒钟,忽然听到裴泽喊:“简瑶抬头。”
她下意识抬起头,就见白光一闪,裴泽放下手机,悠然自得的继续吃东西。
简瑶:“你拍我干什么?删掉啊。”
裴泽吹了声口哨,作为回应:“那是我的自由。”转头朝她一笑:“现在女孩子脸红很少见哦,怎么能不拍照留念?”
——
一吃完饭,简瑶又去了洗手间。
“喂。”她低声喊。
“嗯?”那头传来薄靳言低沉浑厚的嗓音。
想到刚刚裴泽的“调~戏”,都被他全程沉默围观,用他惯有的凌厉而倨傲的目光,简瑶的感觉实在怪极了。刚刚脸红也是这个原因。
这时薄靳言再度开口:“有什么事?”
简瑶:“等案子结束,我要求把他手机里的照片弄出来。”不管他是不是凶手,她才不想被他留影。
“当然。”他答。
简瑶心里忽的泛起丝丝愉悦,返回客厅继续潜伏。
——
刚走出去,就见周秦把包挎上,单手抱起了儿子:“简瑶,我先回去了。小家伙还得洗澡,他睡得早。”
“嗯,再见!”简瑶弯腰笑着同小家伙告别,同时看着周秦望着儿子时,宠溺含笑的眼神。
一下午的接触,她发觉周秦真的是个非常温柔体贴的父亲,孩子方方面面都悉心照料。他整个人的气质也显得很平和明朗,跟他相处是最舒服的。
——
剩下四个人又玩了一阵三国杀,天也黑下来。
沈丹微说:“我走了,男朋友来接我,到楼下了。”
简瑶见状也站起来:“那我也走了,时间不早了。”裴泽却把她的包一拉:“这边不好打车,你等一等,我开车送你。”
“没事,不用了。”
裴泽索性把她的包抱在怀里不给她:“大小姐,我现在就去拿车钥匙,成吗?”
简瑶倒被他逗得微微一笑,点头:“好,那麻烦你了。”
两人说话间,沈丹微已经关门走了。谁知裴泽又变了卦:“等等,等老钱把碗洗了,放着会臭。”
钱昱文看他一眼,轻笑:“我就这么好使唤?”又看一眼简瑶,话虽这么说,却还是挽起袖子,走进了厨房。
客厅就剩下裴泽和简瑶。
“你还没参观过我家吧?”裴泽站起来,朝她一躬身,“要不要到处看看?”
简瑶还没答,那头薄靳言已经说:“看。”
——
简瑶不知道,参观一个人的住所,会对薄靳言判断这个人,有多大帮助。但她还是非常尽职尽责的,缓慢的逛过裴泽家中每一个角落。而裴泽也许是见她有兴致,自然更加乐意的陪伴着。
这是个典型的、非常注重享受的富家男孩的家。所有家电皆是市面最新最奢华的款式,家具也是高档舒适。还专门有间房,放着健身器材和游戏机。旁边放着排书架,不过全都是些修仙、汽车杂志。简瑶还在橱柜里看到玲琅满目的摆件——车模、拳击手套、长笛,甚至还有砚台和毛笔。简瑶问:“你写书法?”
裴泽淡笑答:“有时候写写。我的字可不好。”
就在这时,听到外间门一响,钱昱文的声音远远传来:“走了,明天见。”
屋内瞬间寂静下来。
简瑶抬眸看着裴泽:“那我也走了。”
房间里灯光明亮,裴泽笑容璀璨俊朗:“行,你到客厅等我,拿车钥匙。”
——
此时夜色已浓,窗外灯光稀薄。这一片不在市中心,楼宇不多,就是几幢写字楼,黑灯瞎火的,周围景致幽深而空旷。
简瑶走到沙发旁,拿起自己的包,站着等他。
那头,薄靳言也发动了车子,眼睛还盯着屏幕,只等她下楼,就尾随而去。
忽然,对讲机里“兹”一声。
“3号位报告:疑犯行迹有些古怪——他在……关闭房屋电闸!”
薄靳言眸色一敛,就见面前屏幕整个黑下来。
——
突如其来的黑暗,令简瑶心头倏的一惊,眼前虽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但也是昏黑一片。
她扬声问:“裴泽,是停电了吗?”
空空寂寂的屋子,无人回应,也没听到裴泽的脚步声。
耳边,薄靳言轻声开口:“他关了电闸,静观其变。”
简瑶的心情骤然紧绷起来。
简瑶原地站了一会儿,手也摸到包里,握紧了那个微型电击器。就在这时,黑暗里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嗯,真是不巧,停电了。”裴泽的声音里有浅浅的笑意,“我的车钥匙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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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简瑶静默片刻,只觉得吸进胸腔的空气,仿佛都带着丝丝凉意。( 。#
“那我先打车回去了。”她转身,大概估计门的方向,慢慢一步步走过去。
“等等简瑶,我有话对你说。”裴泽的声音更近了,仿佛就在她背后不远的地方。
简瑶转身,黑暗中却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你说。”
裴泽忽然低笑了一声,这次简瑶辨清了,他的声音从房间那边传来,但是不知道他具体站在哪里。
“胆子真的好大。”裴泽轻声说,“知道你的前任王婉薇吗?你们气质很像,但是性格完全不一样。”
简瑶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部门的人,一直对王婉薇讳莫如深。当然这也是尹姿淇当初对他们提出的要求,因为员工吸毒而死绝不是光彩的事。
但裴泽却主动提她了。
“怎么突然提到她了?”简瑶用镇定的声音问,“她以前是你女朋友?”
这回,裴泽却答得坦然:“不是,只是觉得你们挺像。你站着别动,我马上出来。”
黑暗里传来一些声响,他像是在拖拽什么东西,摩擦地面发生“骨碌碌”的声音。
“你平常看到的、你认为的那个人……”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几丝蛊惑,“并不是真实的我。”
简瑶的心头,终于蹿上阵阵凉意。
而心跳也开始加速:“是吗?那什么才是真正的你?”
“你以后会慢慢发现。现在,我们先开始今晚的节目。”他含笑说,然后简瑶终于看到,一个黑黢黢的模糊身影,从一间房门口,朝自己走过来。
“你能不能先把蜡烛点上?”简瑶的声音有点干涸。
“不。这样才好玩。”裴泽越走越近,“难道你还没猜出来,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目的,就是留下你。”
一片模糊中,他突然朝她伸手,看样子是想抓住她。
简瑶后背浸满寒意,心跳仿佛也漏了一拍,转身就往门的方向跑:“别过来……啊!”
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简瑶骤然失去平衡,身体朝前扑去,“咚”一声头撞在地板上,疼得眼冒金星。同时听到一声轻响,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弹出去了。她伸手一摸——装有监听器的胸针掉了!监听器的有效范围很小,薄靳言很可能听不到她的声音了!看不到也听不到!
“简瑶!”耳朵里果然立刻传来薄靳言清冷的声音,“如果没事,就哼一声。”
简瑶立刻哼了一声,但薄靳言显然没听到,因为他又重复了一遍。
就在这时,身后裴泽脚步声骤然加快,笑意也更明显:“摔了吧?谁让你躲我的。别动,我拉你起来。”话音刚落,简瑶忽然听到背后一阵疾劲的风声,然后一具温热而沉重的男性躯体,撞在她身上。
两个人都发出痛呼。
最后关头,裴泽用两只胳膊先撑住了地面,所以才没把简瑶撞得太痛。
简瑶全身都绷紧了,喊道:“你起来!”
裴泽却一动不动压着她:“我不起来。是你把我绊倒了。亲我一下,我才起来。”
简瑶忍无可忍,一脚朝他身上踢去!正中胸口。裴泽吃痛,一把抓住她的小腿,她穿的是裙子,这一踢裙摆滑到了大腿根,只感觉到他有力的手掌,滚烫的钳在她微凉的皮肤上,动弹不得。
——
小区门口。
在简瑶一声尖叫,就此失去声音后,薄靳言只思索了一瞬间,就有了决断,立刻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小区里灯光柔和,行人稀少。薄靳言沉着一张俊脸,大步往裴泽住的那栋楼走。同时拿起对讲机:“报告情况。”
1、3、4、5号位的人都说自己的方位角度有限,看不见,2号位是一位狙击手,就在裴泽家对面写字楼楼顶上。他扛着把w03型狙击步枪,透过红外夜视镜,能把客厅的情况看个大概。
“报告:疑犯a用身躯将小鸟压在地上。射手已就位,是否射击?”
“疑犯a”是裴泽的代号,“小鸟”是简瑶的代号,都是薄靳言提前设定的。
薄靳言已经走进楼门,上了电梯,里头就他一个人。闻言眉头轻蹙,脸色更是不好看。但他微一沉吟,答:“做好射击准备,继续观察。”
谁知电梯刚往上走了两层,狙击手的声音又传来:“报告:小鸟挣扎,疑犯a抓住了小鸟的腿。射手已就位,是否……”
话没说完就被薄靳言冷声打断:“还等什么?开枪!”
——
裴泽家中。
简瑶的腿被裴泽抓住,也没有再妄动。两人在黑暗中对峙片刻,裴泽忽的笑了:“你这个女人戒心真的好重,想给你惊喜,还要先上刀山下火海一番。”
这话依旧让简瑶惊疑不定,他却已松开她的腿,嘴里还念了句:“皮肤真好……起来吧,我拉你,开灯,成了吧。”
简瑶心头一松,不管他这话是真心还是玩花样,她都要赶紧离开这里。
刚要撑着地面爬起来,突然听到“嗤”一声闷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破空而来,然后她上方的裴泽身体陡然一僵,就像被人定住了。
“什么……”他嘴里低喃了一句,“砰”一声,再次摔在她身上。
简瑶条件反射就伸手推他,然而这次他的身躯格外沉,而且……一动不动。
简瑶终于把他推开,踉跄着爬起来,靠着墙,气喘吁吁看着地上趴着的裴泽。
他怎么……不动了?
突然间,手机响了,她从包里摸出来,是薄靳言!
立刻接起:“靳言,裴泽突然不动……”
“开门。”薄靳言打断她,“我到门口了。”
——
“你安排了狙击手?”简瑶惊讶的看着薄靳言。虽说是为了保护她,但这种事发生在眼前,还是感觉有点夸张。
“嗯。简单利落。”薄靳言答。
此时电闸已经打开,屋内通亮一片。监听器也从沙发下找出来。
薄靳言迈开长腿,从地上躺尸般的裴泽身体上跨过去,说:“射出的是麻醉针,他一个小时后会醒。”
简瑶也跟着跨过去。薄靳言走到一间房门口,那里有一个推柜,覆盖着一层白布。简瑶立刻明白——刚刚裴泽就是推这个东西出来。
薄靳言一把将白布揭开。
蛋糕。
居然是一个圆形水果慕斯生日蛋糕,蜡烛都插好了,用玻璃盖罩住。旁边还有塑料刀和纸盘子。
薄靳言转头看着她:“你今天过生日?”
简瑶也很意外,点点头。但是是阳历生日,她家乡习惯过阴历生日,所以她都没放在心上。
她不由得回头,再次看上地上的“躺尸”——裴泽搞这么多,居然是要替她过生日?
现在回想起来,他那些话,似乎还真有这样的意思:今晚的节目、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想给你惊喜……
天……乌龙了,薄靳言还把人给狙了!
像是能读懂她的心思,薄靳言目光冷冽,毫不心软的样子:“你就知道他刚才没动过别的心思?”
简瑶一想,也是。刚刚黑暗里她和裴泽几次对峙,似乎气氛也有点微妙。
“那现在怎么办?”她问。裴泽一醒,自然起疑,他们的身份岂不是暴~露了?
薄靳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手插裤兜里,走到她面前:“电击棒。”
简瑶递给他,不明所以。
薄靳言在裴泽身旁蹲下,打开电击棒开关,朝他后背就是利落的一摁!已经昏迷的裴泽,顿时诈尸般无意识痉挛起来,惊得简瑶往后缩了缩。
电击完毕,薄靳言轻松的把工具丢还给他:“解决了——醒了就说是被你电晕的。”
简瑶:“……好。”
薄靳言没动,蹲在原地,端详几秒钟,突然伸手,从裴泽脑袋上拔下来好几根头发。
“你干什么?”
“顺便取个dna。”薄靳言淡淡的答,拿出个证物袋将头发装进去,“跟度假屋那边的dna鉴定结果做对比。”
“……哦。”
——
薄靳言又在屋子里转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观察了些什么,就关上门撤退了。
裴泽醒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而且还是躺在地上醒过来的——简瑶让薄靳言帮忙把他搬到沙发上,薄靳言很怪异的看她一眼,就走了。而她根本不想触碰裴泽,索性让他继续呆地上了。
裴泽先揉了揉脑袋,又伸手揉了揉背,抬头看着身旁蹲着的简瑶,脸色已经变得不太好看:“你刚才做了什么?”
他的反应很快。
简瑶面露愧疚的看着他:“对不起,我刚才用了微型电击棒,防身用的。”
裴泽的表情简直是不可思议:“电击棒?你有病吧你?”他站起来,脸色极差的往屋里走。
简瑶只好说:“那我先回家了。”
裴泽站住了:“等会儿。蛋糕还没切——我专门到黑天鹅给你定的,不吃别想我原谅你。”
——
结果吃蛋糕的时候,因为浑身肌肉酸痛,裴泽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简瑶也不想跟他多说。两人一路沉默,他开车将她送到家楼下。
简瑶:“我上去了,今天谢谢你,明天见。”
“噔”一声,车门自动上了锁。裴泽转头盯着她:“你把我给电了,就说几声抱歉,没有任何表示吗?”
简瑶:“我明天中午请你吃饭?”
“我要别的。”裴泽忽然倾身过来,朝她伸出双手,简瑶刚想躲,却见他双手落在自己头发上,转眼就轻轻扯下了一根。
他想干什么?
裴泽捏着那根头发,笑笑:“结发相思,结发相思。在我眼里,女人最美的地方,是一头黑发为君留。给我一根,算是赔偿。然后明天的午饭,我也要吃。”
上楼的时候,简瑶心想,薄靳言拔裴泽一根头发,裴泽又拔她一根头发,这算什么事儿?
——
因为薄靳言说,要跟那些狙击手、特警们处理一点后续的事,所以简瑶就先回自己家。洗了澡,换了睡衣躺在床上等他。
也许是今天精神一度紧张,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还做了梦。
梦里,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压住她的四肢,而她拼命挣扎,始终挣脱不了。男人一直在笑,一直笑,然后说:“hi,jenny.”
jenny是她的英文名。
简瑶一身冷汗惊醒,立刻抬手打开床头灯。望着窗外阴黑摇曳的树枝,急速的心跳,还始终停不下来。
也许今天,还是很害怕的,否则不会如此心有余悸。
就在这时,门铃声却响了。她看一眼钟,一点了。
楼梯间明亮的灯光下,薄靳言还穿着笔挺的衬衣西裤,高挑如松的立在她面前。
他扫她一眼,双眼清亮锐利如昔:“一切正常?再见。”
转身就欲走,简瑶:“等等。”
他又转身看着她。
简瑶上前一步,踮起脚,伸手就搂住了他。
她的心跳得很快。
也许是刚从外面回来,他的脸颊脖子还有点凉凉的,但是身上很热。简瑶只穿着单薄的睡衣,贴在他的身上。而搂住他宽阔肩膀的双手,微微的发抖,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一动不动,他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她莫名其妙?
简瑶轻声说:“我今天真的很害怕。”
他还是静静的。
简瑶的脸已经快着火了,正要放开他,突然,腰间一紧,感觉到温热的力度,而身体,也跟他贴得更近了。
是他的手搂了上来。
相拥的姿势,修长而有力的大手。
简瑶登时觉得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嗓音,语气特别轻描淡写:“3个狙击手,五个特警,够消灭一个排了,你还怕?”
简瑶忍不住笑了。
要命,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他还这么讲话。
简瑶很快松开他,脸颊已红得像火,神色却很镇定:“晚安。”
薄靳言眸色清黑,唇边也挂着淡淡的笑:“晚安。”
他走到电梯口,忽然脚步一顿,转头看着她:“生日快乐,明年比今年……”微一斟酌:“更聪明。”
简瑶嘴角弯起:“你这算什么祝福语?”
——
第二天一切如常,中午简瑶请了裴泽吃饭,当然也叫上部门其他同事。
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就见薄靳言负手站在窗前,看着楼外车水马龙。背在身后的手指,还在空气中轻轻的晃着,俊脸有淡淡的笑意,眸光映着外头的日光,清澈而璀璨。
这表情?
简瑶立刻问:“有新发现了?”
“现场鉴定报告出来了。”薄靳言微笑答,“在桌上。”
简瑶拿起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鉴定人员在现场发现了不少毛发,每个人都有——这也正常,他们就住在那里,也会走动。但最不寻常的发现有两点,已经被薄靳言用笔圈了出来:
一、周秦的后院,靠近那一圈低矮植被的泥土里,发现了一颗珍珠耳坠;
二、林羽萱和沈丹微门前石阶的缝隙里,以及后院靠近窗户的台阶下,发现了属于王婉薇的头发。尤其台阶下,有好几根。
因为这两个位置相对低洼,周围又有阻隔,鉴定人员根据现场地形判断,不会是被雨水从其他地方冲刷过来的,而是当晚就掉落,被雨水泥土掩埋的。
简瑶看得满心疑惑,抬头望向薄靳言,他整个人都显得姿容清雅,闲适放松,眼睛里光芒流转。
这意味着……
简瑶:“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薄靳言走到她面前,居然拿起她的杯子,给她倒了杯茶,可见其真是龙颜大悦。
然后他才答:“嗯,我知道了。”
简瑶的屏气凝神:“是谁?”
薄靳言却微微敛了笑意,看着她答:“目前还没有证据,需要验证之后,我才会下结论。”
简瑶还想再问,他却又一溜烟的说:“这个公司不是很多乱七八糟的会议吗?立刻通知尹姿淇,让她安排个会,叫大客户3部所有人都参加,就在新橙山庄,就在上次的度假屋,就按上次的房间分配。噢,对了,最好再挑个雨天。”
“你想干什么?”
薄靳言低头看着她,眼睛里全是漂亮的笑意:“案件重演。给我的嫌疑犯们,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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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轿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m .*
简瑶转头,望着姿态闲适、一脸淡然的薄靳言。
简瑶往他身边又挪了一点点,稍微凑近他的耳朵。
“告诉我谁是凶手啊。”
昨天他宣布要“案件重演”后,人就出了办公室,没了踪影。而简瑶也忙着跟尹姿淇那边联络安排。直到此刻,下了飞机、坐上开往新橙山庄的车,两人才得以独处。
薄靳言扫她一眼,长指就在西装裤上敲啊敲。简瑶以为他要开始推理了,微咬下唇,凝神静气期待着。谁知他很清闲的样子转头看向窗外:“不说。”
简瑶没辙了。但她也知道,薄靳言不是爱卖关子的人,相反他每一次有了结论,几乎都是第一时间告诉她。所以他这么做,大概是真的像昨天讲的,需要验证后才下结论。
简瑶又问:“案件重演,是想发现凶手口供的漏洞吗?”
破案剧都是这么演的,通过最真实的现场还原,发现细节的不合理处,从而揭示谁才是凶手。
“no.”薄靳言却答得干脆,“事实上我们已经有了那些证据,他们必然难以自圆其说,带到警局高压审讯一番,也能水落石出。”
简瑶是见过他盘问水平和鉴别真话谎言能力的,点点头,又问:“那为什么还……”
“噢,我喜欢案件重演,因为可以看到凶手自取其辱。”
简瑶:“……”果然是标准的薄靳言式答案。
车内安静下来,傍晚的阳光清透又温煦,照得他的脸润泽如玉。
简瑶忽然就想起了昨晚那个拥抱。
心,还是会轻轻颤抖。
可是这家伙,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吧?他脑袋里只有案子。
——
今天是借尹姿淇的名义,在新橙山庄召开某个专项会议。薄靳言和简瑶坐的小车,其他几个部门的员工则是坐大巴士,包括大客户3部。
抵达的时候,两人去见了一趟尹姿淇。对于今晚的事,尹姿淇明显有点焦虑,她也问薄靳言知不知道凶手是谁。但薄靳言显然没有太多表情给她,只告诉她把保镖准备好——他让尹姿淇安排了数名保镖在外围,以备在真相大白后,随时押送嫌疑犯。
——
歌舞升平的酒会,在夜里十点半结束。阴沉的夜色里,天空已经飘着细雨。一辆山庄小巴,载着大客户3部众人,驶往目的地。这个时间,刚好跟案发当晚,众人入住度假屋时间一致。
之前酒会的气氛很好,以至于大伙儿在小巴上,还低声说笑着。简瑶就坐在众人当中,而薄靳言一个人坐在最前排,西装革履面色清冷,生人勿近。
只是想到一会儿要做的事,简瑶的心情有些紧绷和激荡,不怎么笑得出来。
“想什么呢?”前排的裴泽探头过来,眼神澄亮,“有心事的样子。”
简瑶还没答,裴泽的目光却移到她身旁的沈丹微脸上。
因为沈丹微一直盯着窗外。
裴泽循着她的目光,抬头往窗外望去,脸色静静的。
不仅是他们,车内其他人,看到外头熟悉的几座度假屋时,一时都没讲话。
——
跟那晚一样,七个人拿着行李,站在度假屋前。身后不远处,还跟着尹姿淇的助理,以及几名保镖。
“房间分配……”简瑶拿着一叠房卡,分发给众人,“跟6月10日,王婉薇死亡当晚一样。”
这是薄靳言为她设计的开场白。
每个人接过房卡,表情都极其的沉寂。
林羽萱第一个开口:“薄总,这是什么意思?”
薄靳言朝她露出大概是几个月来第一个温和的微笑:“自然是你听到的意思。”他的目光掠过众人,“案件重演。”
简瑶代替他表明身份:“这么久一直瞒着诸位——我们俩是警方的人,按照董事长的意思,暗中调查王婉薇自杀案。那么这个案子,现在还有一些疑点,需要澄清,所以今天请各位协助。”
众人静默了足足数秒钟。
裴泽看一眼简瑶,那目光有些嘲讽,随即说:“不是自杀吗?还查什么?”
麦晨则看着他俩,目光惊讶,隐隐了然;钱昱文脸色暗沉,没有太多表情;周秦完全怔住,脸色也显得紧绷;林羽萱和沈丹微则绷着脸,静默不语。
薄靳言根本不答裴泽的话,淡淡说:“感谢各位配合,进屋吧。时间到了,我们就会依次来找诸位,重演那天的经过。”
——
简瑶跟薄靳言住进了王婉薇那间屋子。
一进门,就见满墙的监视器屏幕,还有一排监听器材。这也是薄靳言提前安排好的。
简瑶放下行李,跟他一起坐到屏幕前。
房间a:林经理和沈丹微各自放下行李,脸色还是刚刚那样冷寂。两人没说话,各自坐在床头。林经理拿出手机,又放下了。沈丹微看着窗外,嘴角泛起似有似无的讥讽笑意。
房间b:周秦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就去给家里打电话:“妈,乐乐睡了吗?还没睡?哦,想爸爸啦?乐乐乖……”
房间c:裴泽把包往床上一丢,哼着歌,冷着脸,就进了浴室。钱昱文在床边坐着,等裴泽出来时,抬头说:“阿泽……”
裴泽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两人忽然又没声了,打开电视,各自躺床上,随意闲聊着。
房间d:麦晨只是站在窗前,望着夜色出神。
……
——
00:10分。
简瑶拿起桌上对讲机:“麦晨,你可以过来了。”
她讲话时,薄靳言就坐在她身后沙发上,长腿交叠,眸色浅淡。而屏幕中,其他四个房间的人同时面色微变——因为他们都听到了房间扩音器里,简瑶突然那响起的声音。
麦晨有些忐忑,但又带着某种毅然的表情,在薄靳言和简瑶面前坐下。而对讲机,就放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薄总,难道婉薇是被谋杀的?”他张口就问。
“谁知道呢!”薄靳言淡笑着答道。
简瑶抬头,看到画面中,众人都沉默着倾听。
麦晨在这个房间呆到00:30就离开。薄靳言和简瑶也跟了过去。
“当晚回房间后,你还做了些什么,一件不要漏掉再做一遍。”薄靳言说。
麦晨去洗了澡,然后打开电视,喝了点水,因为半夜饿了,又吃了点饼干,就睡觉了。
——
他的环节结束后,简瑶问:“有漏洞吗?”
薄靳言答:“他这次的口供,很多细节措辞、用语跟上次都不同,叙述事件的顺序也有差别。但具体内容,跟上次却是一致的,包括跟王婉薇的对话。他不是在做有准备的复述,而是在回忆,没有漏洞。”
——
雨逐渐变大,已经是中雨了。
薄靳言撑着一把大伞,简瑶轻轻挨着他,从雨中走入裴泽和钱昱文的房间,将对讲机放在离他们很近的位置。他俩坐在客厅,电视里在播连续剧。而窗外正对的就是周秦的后院。
“抱歉薄总……哦不对,警察同志。”裴泽笑笑说,“我们当晚是在看球赛,今天没有球赛,肥皂剧行吗?”
“随便。”薄靳言走到窗边,朝他们微微一笑,“反正你们当晚不是真的在看球赛。”
裴泽和钱昱文都是一愣。钱昱文开口:“不明白你在讲什么。”
“不明白吗?”薄靳言看一眼简瑶,“告诉他们,我们在周秦的后院,发现了什么。”
简瑶拿出装有珍珠耳坠的证物袋。
“这个属于死者王婉薇。”薄靳言淡淡说,“当晚她见麦晨时,还戴着这个耳坠,你们也听到了。而尸体被发现时,耳坠不翼而飞。我想没人会专门拿了她的耳坠,扔到这里,只能说明,当晚她到过这里。
一个女孩,半夜为什么会跑到这里?而更让我意外的是,耳坠跌落的地方,离你们客厅的窗户不到两米。你们居然没发现她?”
钱昱文绷着脸没讲话,裴泽冷笑一声:“我们看得很专心,怎么会留意窗外头。而且那天下着雨,什么也听不到。”
——
简瑶穿着身雨衣,站在发现珍珠的位置。过了一会儿,突然快速从窗前跑过。
薄靳言三人站在客厅,隔着窗户看着她。
此时雨水飘摇,屋外一盏白亮的路灯。而她的身影离窗户很近,黑黢黢一团,非常突兀。
“可以想象,当晚她一定与人发生了争执,或者激烈奔跑,才能令耳坠掉落。这么大个人,从你们窗前跑过,居然会看不到?”薄靳言质问道。
钱昱文双手紧握,脸色微白,坐着不讲话。裴泽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这时简瑶也回到房间里,浑身湿漉漉的看着他们。薄靳言微微一笑:“辛苦。”
过了一会儿,裴泽忽的笑了:“好吧,那天我们没有在看球赛。”顿了顿,“我们在房间里。”
薄靳言慢慢笑了:“噢?专门来看球,却去睡觉了?你认为警方会相信你的口供?”
“呵……”裴泽淡淡的答,“我们在做~爱,一整晚都在房间里。可以了吗?”
——
从裴泽屋子出来,薄靳言和简瑶先回了自己的屋子。
薄靳言调出刚刚其他房间的录像。只见当裴泽说出“做~爱”时,周秦静默片刻,闭上眼,似乎长叹了口气,伸手挡住自己的脸,靠在沙发上。而林羽萱脸色陡然一变,沈丹微依旧挂着那讥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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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夜雨滂沱,嘈切密集的声响,反而令灯光通亮的屋内,显得更加寂静。。 *.阵阵凉风透窗而过,却无法使人心头的焦灼降温。
当然,焦灼的人,肯定不包括薄靳言。他身姿颀长的坐在监视器前,一副欣赏的姿态,看着画面众人的表情。
“接下来是周秦的案件重演?”简瑶拧干裙摆上的水,问他。今天为了尽量真实,她还穿了条跟王婉薇那天差不多的蓝裙子,很敬业,也很渗人。
“no,不需要。”薄靳言双手枕在脑后,眼中笑意淡漠,“看看这些脸,告诉了我们一切。需要验证的事情,已经得到答案。你不必再奔跑了,罗拉。”
简瑶微愣。
所以他刚才甩出珍珠耳坠这一证物,同时逼得裴泽钱昱文改口供,承认在“做~爱”,其实是为了看其他人的反应?
而定格的画面中,周秦靠在沙发里,伸手挡住脸;林羽萱嘴唇紧抿,脸色难看;沈丹微嘴角笑意轻讽,眼神却是静寞的。
——
她正看得入神,眼前却多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拿着一方深蓝色手帕。
“头发。”他言简意赅。
“谢谢。”简瑶接过。
她细细的擦着长发,薄靳言却盯着她的额头,那里白皙光洁如玉,湿漉漉的刘海,像柔顺的草,沾在她的皮肤上。
“你没觉得不舒服吗?”他很怪异的看着她。
没头没脑一句话,只令简瑶不解的望着他。然后就见他站了起来,走到自己面前。手中一轻,帕子被他拿走。
他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钟,简瑶也看着他。
他不会是……要替她擦头发吧?
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他已经朝她下手了。
额头传来柔软的触感,将原本皮肤上滞留的水汽,一点点带走,重新变得清爽舒适。那帕子的气息很清淡,只有棉布本身的味道,还带着一点男人微热的体温。
而他低头看着她,脸上还带着点“这种小事你都做不好”的傲慢表情,但那目光却极为专注,停在她额前鬓角。修长漂亮的手指,沿着她的脸颊移动着,指尖时不时轻轻碰到她的头发、额角和耳朵。
简瑶的脸倏的开始发烫,被他触碰过的皮肤,仿佛也有点似有似无的痒。
这个男人……
他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对她做这样的事?
就像他的表情——只因为看不过眼她擦得不好,就代劳吗?
可是薄靳言,向来趾高气昂、不屑于做任何无聊之事的薄靳言——给女生擦头发这种事,就不无聊吗?
简瑶的唇角悄无声息的勾起。
——
薄靳言叫来辆车,把裴泽、钱昱文、麦晨,送到山庄的会议中心楼。他难得和颜悦色的告诉他们,有关他们的调查已经结束,可以放心休息了。三人离开时神色都显得沉寂,但没有多说话。
——
大雨倾斜如注,五个人,打着伞、披着雨衣,站在房屋间的草地上。
这是薄靳言的意思,把剩下三人叫到一块。他说他问几句话就好。简瑶问,为什么非要站在雨里,他说废话这样他们会更心虚。
薄靳言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简瑶紧挨着他站立。他首先看向面色凝重的周秦,唇畔浮现淡笑:“周先生,轮到你了。”雨声哗啦,将薄靳言的声音也衬得格外清冷漠然。
周秦:“我不知道。那晚我一直在睡觉。”一旁的林羽萱和沈丹微,皆是静默不语。
“我来替你解释。”薄靳言眼中笑意更深更冷,“我们已经发现王婉薇的私~密日记,她在其中记载,这半年来,一直有人用毒品控制她、占有她。而我们已经有充分证据相信,案发当晚,那个人去过她的房间。这么大的雨夜,一个女孩无缘无故是不会跑到屋外的,除非是凶手逼得她这么做。周先生,这么巧,她的耳坠就掉在你这里了。”
周秦脸色紧绷:“你说的事,我完全不清楚。”
薄靳言扫他一眼,却不再追问,反而看向一旁的两个女人。
“两位有话要说吗?当晚是否看到这边的情况?”
林羽萱:“我们一直在加班,到12点多就睡觉了。什么都没看到。”
“噢?”薄靳言微笑望着她们,“很遗憾,有关于你们的证据,更加不利。”
两人瞬间色变。
简瑶拿出鉴定报告副本,简单的跟他们做了解释。
薄靳言:“基本可以判定,王婉薇与凶手,就在你们后院紧靠窗户的位置,发生了肢体接触,所以才会掉落数根头发。她还到过你们的前门。女士们,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我……不知道。”林羽萱脸色发白。
沈丹微:“不知道。”
“没关系。”薄靳言看着他们三人,“现在没有证据表明,裴泽、钱昱文、麦晨三人与这次谋杀案有关,所以我暂时相信他们是清白的。而基于眼前这些证据,三位自然荣升为最大嫌疑人。我马上就会将各位移交警方。haveanicetrip.(旅途愉快)”
“薄总,我真的不清楚!”
“你不能就这么把我们定罪!”
“开什么玩笑!”
三人脸色大变,同时抗议。
薄靳言却转头嘱咐简瑶叫来负责押送他们的保镖和车,同时淡淡对他们说:“铁证如山,你们不必多说,警方会正式审讯。当然,我这个人最念旧了,大家好歹同事一场,友情提示:主犯无期或死刑,从犯三五年。做好心理准备。”
——
简瑶和薄靳言也来到会议中心楼。他们呆在一个单独的房间,而林羽萱等三人,被分开带入不同的房间。至此,五名嫌犯全部来到这里。保镖们守在外围。
简瑶跟薄靳言刚坐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
是一名中年男人,穿着便装,但气质冷硬。简瑶觉得他一看就像警察。
结果果然是。
“薄教授您好,我是市局刑侦队黄熙。久仰大名。”那人客气的跟薄靳言握手。
薄靳言淡淡一笑:“黄警官,案子和嫌犯都正式移交给你们。什么时候能审讯出结果?”
简瑶在旁,有点意外。之前薄靳言答应尹姿淇,确定犯人后,才让警方介入。现在在她看来,即使确定了三个嫌疑人,案子的真相也还不清不楚。没想到薄靳言这么早就让警察秘密进入山庄了。
黄警官走后,薄靳言吹着口哨,躺在房间唯一的床上,闭着眼睛,居然打算睡觉。
简瑶走到他身边:“你今天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像是要抗议他的打扰,薄靳言很顺手的从口袋里掏出眼罩戴上,不紧不慢答:“一会儿就能知道结果。现在我要养精蓄锐,不要吵。”
简瑶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耐性好,听他这么说,也不急了,在另一张床上躺下,闭上眼睛,但哪里有心思睡觉?
薄靳言逼问林羽萱三人的方式,其实是让她有点意外的。
他的推理一向详实而严密,大段大段滔滔不绝,光气势就能把人压死。可刚刚只凭遗落在三人住所附近的证物和痕迹,草草就把对方定罪。以他喜欢“羞辱”凶手的爱好,今天怎么没有淋漓尽致的发挥呢?
他好像变了个人。好像……在演戏啊。
“你刚才其实是吓他们的吧?想让他们说出真实凶手是谁?”简瑶转头问。
薄靳言静默片刻,摘下眼罩侧头看着她,清俊的面容浮现笑意。
“恭喜你。看来我给你的生日祝福,正在慢慢实现。”
简瑶:“……”这人,夸赞别人,都要这么居高临下吗?她才要说他是蹩脚的演员呢!
“那凶手到底是谁?”
“推理推理,结论是一步步推出来的。这个案子就是个逻辑题。”他慢悠悠的说,“你也可以试试看。”
简瑶想了想,摇头:“我还是一头雾水。”
薄靳言:“没我教你,当然推不出来。”
简瑶:“……”
但他难得好为人师一次,简瑶当然不会错过,柔柔和和的答:“多谢你啦。那我们怎么开始?”
薄靳言果然很吃这一套,闻言就摘下眼罩坐起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衣西裤,在灯下却显得格外挺拔修长。
“拿纸笔来。”他命令道。
——
“首先.”他说,“这起凶杀案,是有预谋的,还是无预谋临时起意?”
简瑶想了想答:“无预谋的。因为这个山庄是今年才修好的,他们也是第一次到这里开会,地形完全不熟悉,也不知道多远的地方有监控有保安。正常凶手不会选择个这么陌生的地方,而且还是公司集体活动。”
“宾果!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可以开始了。”薄靳言低头看着她手里的纸,“写下第二个问题:一开始,进入王婉薇屋内的,是几个人?”
他问这话时,就跟她并肩坐在床上,而纸笔都放在她的膝盖上。她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新的气息。不过更吸引她的,是他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她内心隐隐有些激荡,因为他正牵引着她,真正进入另一个世界。
用他的话说,那个世界,是一场大脑思维最高水平迸发的盛宴,是用“挽救多少人的性命”来衡量生命价值的真实的世界。
“一个。”她答道,“王婉薇体形比较瘦小柔弱,如果有两个人,哪怕是林经理和沈丹微,体形都比她强壮,制服她应该很容易,就不会出现后面她还在房屋间逃亡,而且似乎跑了不少地方的情况。不可能是凶手带着她在那几个地方闲逛。”
薄靳言淡淡一笑,简瑶忐忑:“不对?”
“对。”薄靳言答,“这一点看来你是感同身受,毕竟你们同样瘦巴巴的。”
简瑶:“……继续!”薄靳言似乎总说她瘦,其实她是正常身材好不好,只是站在他一米八五的个头前,一米六三能显得大只吗?
“她从哪个门逃出去的?前门,还是后门?”他问。
简瑶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压力。这个如何判断?
正沉思着,薄靳言突然出言打断她的思绪:“停。十秒钟到。这个问题你out了。”
简瑶也不在意,紧盯着他:“哪个门?”
“后门。”薄靳言轻描淡写的说,“如果是前门,麦晨的屋子最近。”
简瑶微怔,恍然。
按照度假屋的分布,王婉薇、周秦、裴泽的屋子依次在中间,麦晨的屋子在左边,林羽萱在右边。如果她是从前门出去,离麦晨的屋子就最近。
“在这个部门,她最信任的肯定是麦晨。”简瑶说,“那她一定会向他求助,她的痕迹,就应该出现在这条线路上。而不是老周、林羽萱屋子附近。”
——
弄清楚这些点后,简瑶的大脑也慢慢有了个轮廓。
那晚,控制王婉薇的人,来到她的屋子。两人因为某种原因起了冲突,或许是王婉薇想要寻求新的生活,不愿意在被他摆布。那人一怒之下,杀机顿生。而他也许挡住了前门方向,王婉薇只能从后院门逃走。
“question4(问题4):她从后门出来后,为什么朝上方其他几人的住所跑,而不是朝下方跑?”
简瑶回忆度假屋的方位,下方几百米外,就有保安岗亭遥遥相望。她脱口而出:“求助。她想向其他同事求助,因为他们离得更近。”
薄靳言瞥她一眼,还没开口,简瑶说:“谢谢。”意思是:不必夸奖。
薄靳言又问:“她第一个求助的人是谁?”
简瑶想起,周秦的前门,就正对王婉薇的后院。但为什么王婉薇的耳环,会在他的后院发现?
于是她又out了一回。
薄靳言居然伸手在她头顶拍了一下。他个子比她高,人高马大坐在她边上,这一拍竟似很顺手的样子。
“还记得周秦的表情?”他淡淡的说。
简瑶摸着头顶,斜瞥他一眼:“捂脸那张?”
“那是愧疚。”薄靳言说,“在得知王婉薇的耳坠掉在他的后院后,他没有紧张,也没有震惊,没有恐惧失措,而是典型的愧疚。”
简瑶心头一震,的确……
“他为什么愧疚?”薄靳言问。
“因为对王婉薇见死不救?”
“还能有其他解释吗?”
——
已经两点了,窗外雨势减小,夜色依旧幽深飘摇。
简瑶沉思片刻,开口:“如果周秦不是凶手,他平时为人善良,为什么那晚要拒绝帮助王婉薇?”
薄靳言双手撑在床上,淡淡的答:“你是神仙吗?破案过程,就想搞清楚所有的动机和原因?只需要关注事实、证据和逻辑,那些事,破案之后再说。”
简瑶想了想,点头:“有道理。”很多惨案发生后,人们才知道背后的原因,或者永远都不知道——因为最难预测的,是人心。
“周秦的前门离王婉薇最近,所以她首先肯定是去敲前门。q7:周秦让她进屋没有?”
简瑶想了想,答:“肯定没进屋,他不是没救她吗?”
薄靳言眼中掠过淡笑:“噢,好吧,如果是你,当时是深夜大雨,对方不开门,很可能已经熟睡,你会怎么做?你是继续绕到他的后门去敲门,还是找别人求助?”
简瑶答:“当然是找别人求助。前门敲不醒,后门离得更远,难道就敲得醒吗?还不如放弃,去找下一个求生机会。”
“那为什么她的耳坠,会掉落在周秦的后院?”薄靳言的言辞锐利逼人,“那里没有厮打痕迹,耳环坠落点离院外也有一定距离,只能说明,王婉薇进入过后院。而不是人站在院外,耳环不慎掉进去的。”
简瑶心神一凛。是了,那王婉薇就应该向裴钱,或者林沈求助,为什么又进入周秦的后院?
“out.”薄靳言低沉悦耳的声音,再次打断她的思绪。
简瑶看他一眼。
她怎么觉得,他似乎很享受喊“out”这个过程,越发气定神闲,眉目仿佛都染上微光。
“洗耳恭听。”她微微一笑。
薄靳言的神色果然更愉悦了,端起旁边的茶杯,轻啜一口,慢条斯理的说:“只有两个可能:她自己进入后院、凶手带她进去的。凶手让她进去干什么?参观吗?显然凶手不是这样无聊的白痴。”
“那就是她自己进去的。”简瑶接口。
薄靳言点头:“她出现在后院,有两个可能:一是从外面进入后院;二就是从周秦的后门出来,到了后院。显然,王婉薇也不是白痴,后面有人追赶,她还跑进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岂不是瓮中捉鳖?所以第一种不成立。”
简瑶心头巨震:“所以是第二种……她是从周秦的屋子出来的?”
薄靳言眸色微敛,俊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浅笑:“没错,只有这个解释,她从周秦屋子里出来。我们可以很轻松推导出这一切:她从自己后门逃出后,首先去敲周秦的前门,不明情况的周秦放了她进屋。但是凶手很快追过来。基于某种原因,周秦决定袖手旁观。而我们可怜的受害者,躲在屋中,也许听到了声响,从后院逃走,不慎将耳环遗落在院中。”
——
简瑶只觉得心情阵阵激荡,原先的一团迷雾,竟被薄靳言这样抽丝剥茧。
这才是真正的案件还原。那么一点证据,他却好像亲眼看到了整个案发过程。
“ok.”他这回露出了真正惬意的笑,转头盯着她,“王婉薇从周秦的屋子逃出来后,跑向了哪里?”
简瑶:“跑向……林羽萱和沈丹微的屋子。”只有那里有痕迹。
“跑过去干什么?”
“……求助?”只可能是求助啊,否则跑过去干什么?
“所以凶手是?”
简瑶觉得不可思议,就这么得到结果了?
不是麦晨,不是周秦,不是林羽萱也不是沈丹微,那只剩下……
“可如果是向她们俩求助,那么前门、后院的头发怎么解释?”她问。
薄靳言淡笑:“后院留下了较多的头发,一般情况,人是不会突然掉这么多的。所以我们几乎可以肯定,到这里,王婉薇才被凶手制服,带走。所以在那之前,她的行动还是自由的,所以她往这个方向跑,一定是求助。
也许是跟周秦一样,她们开门,却又纵容,她从后门逃走;抑或是根本没开门,终于把她逼到了绝路。”
简瑶咬着下唇。
在那个雨夜,王婉薇这个身陷囹圄的小姑娘,在被凶手控制占有了半年后,向其他同事求助,却一次次拒绝,最终走上死路?
“为什么?”简瑶慢慢的问,“谋杀是重罪。一个人知情不报,或许有原因,为什么整个部门的人,都知情不报?这个不是太巧合了吗?”
薄靳言淡淡瞥她一眼:“你终于问了个好问题。”
他从文件包中拿出叠材料递给她:“我说过,查案要走捷径。除了裴泽的头发,我当然也顺便让尹姿淇的人,在办公室捡了其他所有人的头发。结果真是令人惊喜。”
简瑶接过,快速翻看,愣住了。毒品检验结果那一栏——
除了麦晨,全部是阳性。
薄靳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所以某些不起眼的疑点,也得到解释:林羽萱职位是经理,那晚却说加班,跟沈丹微挤在一间度假屋——噢,没有王婉薇的打扰,吸毒好快乐!
麦晨向王婉薇表白后不久,就‘累’得睡着了,这不太合常理。他说他当晚洗完澡,还喝了房间的水。会不会是有人提前放了安眠药进去——毕竟整个部门都要吸毒狂欢的话,干干净净的麦晨太碍眼了,最好让他睡死过去。
裴泽和钱昱文?性和毒品,也许去找王婉薇前,他们已经high了。
此外,裴泽跟林羽萱的关系匪浅——从今天林羽萱震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她对于裴泽和钱昱文的关系反应太大了。而根据尹姿淇的消息,林羽萱在工作上并无污点——那只可能是生活上的。王婉薇的日记里,得罪林羽萱那件事,说不定就是无意间撞见他们俩在一起。不过这傻姑娘,自己没意识到。这也解释了,林羽萱为什么会成为他们的帮凶。
至于沈丹微和周秦,如果王婉薇不死,部门吸毒的事也许就会捅出去。事不关己高高挂,所以——只好让她死掉了。”
他语速极快,仿佛流水倾斜而出。然后就把简瑶手里的纸笔往旁边床上一丢,自己往床铺一靠,双手枕在脑后,波澜不惊的望着她:“所以菜鸟,我们推导出的结论是?”
就在这时,简瑶的手机响了。
接起,是刚才的黄警官:“简助理,周秦和沈丹微已经招供,林羽萱也快被攻克了,他们的供词一致……”
“主犯是裴泽和钱昱文。”一旁的薄靳言声音忽然响起,低沉柔和宛如琴弦奏鸣,“除了麦晨,其他人都是从犯。”
“主犯是裴泽和钱昱文,林羽萱、周秦、沈丹微都是从犯。”黄警官在电话那头,同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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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挂了电话,简瑶转头看着薄靳言。 。?
他还坐在床边,十指相握望着她,很闲适淡定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笃定的笑意。
瞧把他得意的……
不过,简瑶还是真心实意的说:“你真厉害。”
岂止是厉害,简直是精彩绝伦。
可她真这么难得的夸他了,他却只是神色淡然的又躺了下来,戴上眼罩,继续睡觉——好像刚刚完全只是小事一桩。
好吧,也许对他来说,真的只是小事一桩。他刚刚也说了,这就是个逻辑题。甚至还没到他擅长的犯罪心理、穷凶极恶的罪犯领域呢。
简瑶:“别睡啊,黄警官请我们过去,看看审讯的过程。”
“不去。”他干脆的答,“我的工作已经完成,剩下是他们的事。”
——
薄靳言不肯来,简瑶只好一个人去了警察们临时用作审讯的房间。
就在会议中心楼里,隔得很近。简瑶跟黄警官进入一间监控室,里面两名便衣正盯着面前数个屏幕。
简瑶也在屏幕前坐下,望着画面里,数张熟悉的脸。
林羽萱、周秦、沈丹微、钱昱文、裴泽。
他们都被安排在单独的房间,警察正在做笔录。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颓丧的,唯独裴泽,表情极冷,眼神里透着种满不在乎的情绪。
简瑶想起跟他相处的种种,极度反感之余,也有点不寒而栗。
当警察把其他几人的口供笔录丢到他面前后,他的表情终于变得不那么桀骜自若,眼中闪过一丝狰狞和困窘。
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说与不说,都已经改变不了犯罪事实。”警察说。
裴泽静默片刻,问:“杀人会判多重?”
警察答:“具体刑罚,必须等法院裁决。现在对你来说,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呵……”
——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原本大客户3部,是一团浓雾弥漫的沼泽,而王婉薇,是新生在沼泽旁的一株柔弱的草,懵懂未觉。
原本不会有交集。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规律,沉沦的世界也是如此。他们只为*的满足,他们不缺钱,他们也很小心翼翼的低调。而麦晨、王婉薇这样的孩子,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直至那一天夜里,裴泽跟林羽萱在会议室里肆情放纵。
“有什么关系?没人会来。”他说,“萱姐,我就是想在你平时教训我们的地方,要你。”
干练精明的女强人,终究也只是个女人。林羽萱的丈夫是音乐学院教授,爱上小自己十几岁的女学生。小三毁了她的婚姻,丈夫甚至连她在34岁的年纪,辛苦怀上的胎儿都不要,因为早有更年轻鲜活的女人,为他孕育后代。林羽萱打掉了孩子,但人生好像也就此停滞。
直到某天,跟裴泽一起加班,又一起吃饭,喝了点酒,便看到年轻男人眼中的蠢蠢欲动。其实林羽萱知道,这个颇有心计的男孩,向她示好,动机多半不纯。但理智抵不过内心放纵的*,抵不过早已土崩瓦解的信仰。而他年轻而健美的*,也终于滋润了她干涸多日的身体和生命。
而且……终究还是喜欢她的吧?否则身居要职的女性那么多,他也只找了她。
是什么时候爱上裴泽的,林羽萱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切自*而始,她把它视作一场交易。她也多次利用手中权力,为裴泽提供便利。而他亦微笑而坦然的接受。
可等裴泽想抽身的时候,她却离不开他了。那么多孤独的长夜,被人戳脊梁骨——“女人事业再成功又怎样,人生那么失败”的日子,她要怎么再一个人度过。
而她想留他,也不是难事。如果他还想在这个公司做下去。
两人的关系就这么一直持续。她对于他泡夜店、跟其他女孩花天酒地的那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他却慢慢诱使她,染上毒品。吸的是大麻,剂量不大,甜蜜又痛苦。而他跟她,不知是谁强留了谁,是谁控制了谁。或许,还是裴泽控制了她吧?
那晚,他们在会议室做得正欢,却有人推门而入。他们甚至听到了那人的抽气声。
后来就仓惶退了出去。
裴泽提好裤子,倚着门缝一看:“是王婉薇。操,门锁坏了,刚才没看到。”
之后的一段日子,林羽萱忧心忡忡。尽管裴泽说,王婉薇看起来并无异样,也许没看到两人真容。但他的乐观开导,抵不过林羽萱内心的阴暗。仿佛因为王婉薇的这一次闯入,那个曾经辉煌、如今龌龊堕落的林羽萱,终于暴露于人前,无所遁形……她知道自己有点病态,这么一次次的为难个小姑娘,可看着王婉薇灰头土脸,她为什么感觉到了一丝爽意?其实这些年轻的花朵般的女孩子,也不能事事如意,对不对?
……
“就是因为这件事,你和林羽萱诱使王婉薇走上了吸毒的路?想要报复她?还是要拉她入伙?”警察问裴泽。
裴泽笑了笑:“一开始是羽萱让我去试探。”
试探这个女孩,到底对那天的事,看到多少。恰逢王婉薇工作连受挫折,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年轻的男男女女,这么一来二去,裴泽觉得,这个姑娘就像只小心翼翼的白兔。
温顺、柔弱、清秀,就像个上好的娃娃,成功勾起男人的征服欲。而裴泽喜欢征服女人,任何类型的女人。
于是夜饮,于是醉酒。第一次,有你情我愿,有半推半就,有诱惑,有趁虚而入。
头一回把钱昱文也叫来时,王婉薇抵死反抗。但她的反抗,终究战胜不了内心的羞耻和怯懦。
后来就经常三个人一起玩。这女孩子只知道他们俩的凶狠强势,却不知道部门其他人,也是毒沼中的常客。
所以死那晚,才向他们求救吧。她怎么知道,最后杀死自己的,是朝夕相处的同事们的漠视?
林羽萱隐约知道他玩王婉薇,但是神奇的是,这个女人放任不管。
——
“沈丹微是怎么染上毒瘾的?”警察问。谁都会想,同在一个部门,沈丹微会不会是另一个王婉薇。
“她?”裴泽嗤笑,墙倒人人推,既然他们供出了他,也别怪他无义。他说:“这个部门里,最早吸毒的就是沈丹微。她是大学就染上的,交了个外国男朋友,被带坏了。后来那男的回国了,原来有老婆。”
沈丹微,外国语大学的系花级优秀毕业生,嫁给单身多金外国老总的梦想破灭,毒瘾也戒不掉,于是流连夜店,夜夜夜笙歌。偶尔一次,在某个聚众吸毒的包间,跟裴泽相遇,彼此点头一笑,心知肚明。
“那晚她也有份帮忙处理尸体、清理痕迹。”裴泽说,“每个人都有份。算从犯吧?”
一切正如薄靳言所料。麦晨表白之后,裴泽刚好上门去找王婉薇。
这一次,她抵死不从,并且说,如果他强迫,她要去报警。
裴泽是吸过了,才来找她的,因为这样最high。一恼之下,终于杀人。
“钱昱文的毒品,是你提供的?”警察问。
裴泽淡淡一笑:“他自己跟我要的。你以为我没事招惹个gay?”
大概在所有人里头,吸毒理由最可笑的,就是钱昱文。他吸毒是因为无聊。
农村考到大城市的男孩,相貌普通,性格普通。靠着一股狠劲,走到今天的职位和薪水。谈过个女朋友,吹了,因为人家嫌他没房子。的确,四十万的年薪,税后花销完,一年顶多攒个十几万,几年也凑不够一个首付。
被甩之后,他也没有太难过,就是无聊。他苦读了这么多年,在农民父母眼里,算是出息了。可他得到了这一切,却不知道为了什么。
有多少人是跟他一样的呢?辛苦奋斗了好多年,站在高楼大厦的格子间里,举头回望,却不知身在何处,梦在何处。
某一次跟几个客户去酒吧玩,他们吸毒,钱昱文也就学着吸。他虽木讷,但极敏锐,很快就跟裴泽混在一起——因为知道他们是同类。
至于同性恋——那是染上毒瘾后,慢慢发觉的。他也爱裴泽,不过,他们各自都有其他的情人。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无聊的三十而立的钱昱文,终于在夜店活得精彩肆意。
……
但这一切,都是隐蔽的。他们又不是傻的,谁愿意因为吸毒丢了工作,毁了前途和人生?也许,已经在毁灭的路上,但过程终归是缓慢的,或许某一天,也会回头。
彼此之间,也不是完全知情的。裴泽知道所有人的事,钱昱文整日跟着他,也是知道的。而其他人,都不知道林羽萱吸毒。
沈丹微独来独往,大家多少都能猜到,但也不关心。
王婉薇的事,旁的人更不知道。
至于麦晨,涉世不深的男孩,构不成威胁,老实安分工作,每个人都是他的前辈,甚至相处得很好。
“周秦为什么会染上毒品?”警察问,“他也跟钱昱文一样?”
“呵……”裴泽笑,“他跟我没关系。”
三十多岁的男人,痛失爱侣。周秦跟妻子是大学同学,后因误会分手,辗转多年,却依然是彼此心中挚爱。
后来终于走到一起。他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直到她因车祸意外身故。
只留下幼子。可每当看到孩子的容颜,他只会倍加思念亡妻。
那段时间他精神恍惚,甚至差点出错,把工作丢掉。是毒品令他获得了新生。心底那个呼呼作响的大洞,仿佛终于被填平。
他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错误的路。可连她都没有了,吸毒有什么关系。他只要走一段时间,缓过来就好。事实上,他也正在戒毒中,只是经常反复。
可这时,却发生了度假村的事。
裴泽知道每个人的底细,不许任何人置身事外。而谁都知道,一旦凶杀案被发现,所有人都会被带回警局详细盘查,那每个人私下的龌龊,都会被揭露。工作会丢,什么都会没有。
而王婉薇本来就打算自杀的,不是吗?
所以一起看着王婉薇死,一起把现场布置得天衣无缝。这是所有人心中不可言说的秘密,今日终于袒露在日光之下。
……
“你们这样对一个小姑娘,良心能安吗?”警察问他们每一个人。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
简瑶没在这里呆多久,就离开了。
正是半夜三点多钟,天还有很久才会亮,夜色漆黑的像一团浓墨。简瑶穿过会议中心灯火通明的走廊,站到窗边。
在这一刻,她想起了很多人。想起父亲、李熏然、薄靳言,还有很多人,也想到了自己。
人生的每一步,都会有困惑、诱惑,也许还会有痛苦和折磨。可那不是沉沦和放纵的理由。任何时候,都要对得起自己的本心,不要辜负自己的本心。
——
她推开房间的门进去,却意外的看到薄靳言没有睡,而是站在穿衣镜前,正冷着脸,一颗颗扣西装的扣子,还整理了一下衣领。
郑重其事得仿佛要去参加隆重会议。
简瑶狐疑的走到他身边:“你要去干什么?”
薄靳言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眉目生辉:“该办今晚的正事了,简瑶。”
简瑶一愣。
他却已跟她擦身而过,脸上没了笑意,整个人显得清俊冷冽逼人。
——
简瑶坐在一辆厢车里,在阴暗中,看着身旁的薄靳言。而他正举着一个红外望远镜,透过车壁上黑色帘子的缝隙,望着外头那条马路。此时雨已经停了,湿滑漆黑的地面在黯光中延伸。路的尽头,再爬上一条蜿蜒的小路,就是大客户3部众人居住的度假屋。那里黑灯瞎火一片。
车里还有两个警察,摸黑操作他们面前的监控器,那里映出的,是通往度假屋各个方向的道路情况。
薄靳言放下望远镜,好整以暇的坐着,长眉微扬,不知在想什么。
简瑶非常非常的惊讶,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做这么多,就为了等他来?”
他,那个人。
薄靳言悠悠的答:“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答应尹姿淇秘密调查的愚蠢要求?还跑到这么无聊的地方,任劳任怨的做案件重演?”
简瑶怔住——他那天答应尹姿淇,居然是这个原因,他这么早就埋下了这步棋——秘密调查,就意味着没有警察插手,岂不是正好给了那个人,再次到现场留下讯息的机会?
可是……“任劳任怨的案件重演”?
“你不是说喜欢看凶手自取其辱,才选择案件重演吗?”简瑶问。
“那是乐趣之一。但还不值得我跑这一趟。”
想到曾经的血数字,简瑶的心情也变得有些凝重紧张。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
“一定会来。”薄靳言长眸盯着窗外,眼神冷漠倨傲无比,“他为我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老墨感冒未愈,明天请假,休息调整一天,以便以最佳状态,继续为大家更新。
喂,你们不要因为停一天,就养肥不来了啊,这些天我更新了好多啊有没有,双更双更又6000啊!这么勤劳的读者,养肥她是非常不厚道的!后天晚上8点准时更新,不见不散!
另,不少妹纸说昨天那章看不懂,那就跳过吧,昨天是破案章,难免推理逻辑较多,正常章节不会这样,会有很多粉红的!
还有,你们都要看言情言情,这个案子既然已经破了,后面马上言情多多的啦,你们懂我的意思对不对?
——
感谢投雷的同学,破费鸟。我现在总结出规律了,破案日雷多,肉肉日雷多。昂~~今天就派我女儿啵你们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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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他为我而来。( !?”
车厢里光线幽暗,薄靳言这句话说的平平淡淡。可听在简瑶耳里,却恍如夜色中一面战鼓轻擂,声声直落人心。
平静,但疾劲。
她转头望着他。一片阴暗里,依稀可见他挺拔修长的身姿,清俊而安静的容颜,宛如一尊气宇轩昂的雕像。
可简瑶却想起他那健美的背部上,遍布的狰狞伤痕,像是遭遇过一场凌迟。
还有他刚回国时,旁人说他“骨瘦如柴”、“面如骷髅”……
这一切,是否与鲜花食人魔有关?
傅子遇说过,那是他回国前最后一个案子。他抓到了震惊美国的杀人狂,终身□,挽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可这个过程中,他是否也以身涉险?
眼前这个聪明、幼稚而又不可一世的男人,是否曾经……遭受过残忍的凌虐?
……
“好好教训他。”简瑶轻声说。
既然这个人,以鲜花食人魔的名义而来。不是追随者,就是同伙。
薄靳言原本正拿着望远镜,盯着窗外。闻言唇角微勾:“无需你提醒。”
淡淡的语气,却透着轻狂自负。
简瑶也微微一笑,想了想,问:“孙勇的案子,他比我们更早找到犯罪现场。如果今天他也会来……为什么,他对你在查的案子,就像是了如指掌?”
薄靳言放下望远镜,唇畔泛起冷漠的笑意:“显然,他一直在我身边。”
简瑶心头一惊。尽管早料到有这个可能,听薄靳言亲口说出来,还是有点毛骨悚然。
只听他继续说道:“躲在暗处监听、窥探、伺机而动……fbi和国内公安,都有派人监视我的周边,迄今却没发现他,可见他非常擅长潜伏。”
简瑶静默片刻,又问:“所以……我们的办公室有可能都被他安装了窃听器?”
薄靳言:“不是可能,是肯定——就在我们俩座椅底部。”
简瑶又吃了一惊。
而且,薄靳言到底是从多早的时候起,就预谋着将计就计、设下今天的圈套?表面却装得完全没这回事?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她轻声嘀咕。
薄靳言瞥她一眼:“告诉你?你还能本色出演吗?”
“当然能。而且我也能提早有个防备啊。”
“有我在,你要防备什么?”
——
夜色依旧阴黑,通往度假屋的小路潮湿而寂静。而车内另外两名警察面前的监控里,只有两名早起的清洁工人,在附近路上清扫垃圾。为了尽量伪装,今天山庄里一切活动如常,只除了隐藏在暗处这些警察们。
过了一会儿,简瑶感觉头部又沉又晕,鼻子喉咙也痒痒的。
坏了,一定是之前淋雨,感冒了。
好在她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颗感冒药吃了。又拿出面巾纸,闷闷的打了几个喷嚏。
薄靳言转头瞧她一眼,又扭过头去,继续监视。
简瑶困意更重,伸手推推他的肩膀:“一会儿有状况叫我,我睡一会儿。”
“嗯。”
——
他们坐的这辆是山庄里的路面维护车,所以不引人注意。后车厢里本来没有坐的地方,还是临时给薄靳言和简瑶加了两张座椅。
薄靳言宛如老僧入定般,又盯了一阵。这时已经四点过了,疑犯还没出现。身旁简瑶均匀悠长的呼吸声,倒是分外清晰,就在耳边。
过了一会儿,他忽的感觉肩上一沉,某种柔软的气息靠近他的脖子。转头一看,简瑶一头歪在他肩膀上。
薄靳言微蹙眉头,伸手将她扶正,让她端正的靠在座椅上。可才过了几分钟,她又倒了过来。不仅脸埋在他肩头,双手还搂住了他的胳膊——跟个小树懒似的。
其实这不能怪简瑶睡相不好。她这会儿吃了感冒药,早睡得死沉。只是浑身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有点难受。况且,警察们临时找来安放的座椅,能有多舒适呢?又硬又硌,也没东西垫住脖子,睡着睡着难免就歪了。而薄靳言身上的西装厚实柔软,他的肌肉也是柔韧均匀,不硬不软刚刚好——女人即使在睡梦中,也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的。
薄靳言低头看向她。侧脸就贴上她的发丝,软软的倒是很舒服。而她的呼吸,一点点喷在他的脖子上。
好痒。
几分钟后——
薄靳言轻轻拍了拍双手,舒适的往终于宽敞的座椅上一靠,再度拿起望远镜,盯着窗外。
前面的年轻警察迟疑的望着他:“薄教授,让简助理睡地上,真的没关系吗?”
薄靳言扫一眼地上的简瑶。
刚刚他让警察找了条薄毛毯铺在地上,再把简瑶挪了上去。现在她就躺在他脚边的空地上,纤瘦的一只,老老实实沉睡着,一点也不碍事了。
“有什么关系?”他答,“她不嫌脏。”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他”依然没出现。
薄靳言放下望远镜,长指揉了揉眉心。一低头,手指顿住。
简瑶不知何时翻了个身,整个人蜷成一团,非常缺乏安全感的姿态。黯淡的光线里,她的黑色长发散落在毯子上,白皙的侧脸上,纤黑的眉头微皱着——就像一只猫,乖巧的倚在他脚边,却无处取暖。
而且……
他轻蹙眉头。她的睡姿也太差了吧?人都快滚到座椅下方去了,脸也快出了毯子的范围,那微抿的嘴唇,是打算亲吻地面吗?
——
简瑶没睡多久就醒了,因为她老感觉好痒。像是有人在用羽毛,轻轻挠着她的脸和鼻尖。
某个瞬间,她睁开眼,看到暗黑的车厢顶,回过神来。
目光一转,又看到两张并排的椅背——她什么时候躺下了?薄靳言呢?
一转头,却看到他高大的身躯,坐在她旁边的……地上?
他微微弓着背,双腿曲起。一只手拿着望眼镜,还盯着外头;另一只手随意搭在膝盖上。
这还是简瑶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不讲究的席地而坐。
原来他也会这么温柔。把椅子让给了她。
简瑶盯着他模糊而英俊的侧脸,刚想开口,却见他头也不回,朝自己伸过来一只手。
她不知他要干什么,愣愣的看着。
他的手越来越近,停在她脸前面。然后,以非常熟练流畅的动作,从椅子上拿起她一缕发丝,开始在手指上一圈圈的绕啊绕。
直至黑发缠满他的指腹,他停了一瞬,忽然一下子把手指抽了出去!
长发从空中飘落,发梢擦过她的脸颊——难怪她刚才一直觉得好痒!
不等她回神,他又开始了第二轮缠绕……
似乎很喜欢这种触感,如此周转反复,他玩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她的头发,继续抱着膝盖,专注监视。
全程看都没看她一眼。
简瑶静默片刻。
他……还能更幼稚一点吗?他是神探啊!居然玩她的头发!
她坐起来,同时把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长发,一缕缕顺到耳后。薄靳言听到动静,淡淡瞥她一眼,非常坦然的扭过头,继续监视。
简瑶刚拿起自己的望远镜,突然就听到前面一个警察低声说:“有状况!”
薄靳言盯着窗外,一动不动。简瑶赶紧贴近窗帘的缝隙,悄无声息的望出去。
只见前方大路的尽头,一个人骑着辆自行车,从夜色中出现了。他穿着红色的制服,上面还有店铺标志——是山庄内一家24小时营业的食品店。
他是送外卖的。可度假屋里根本没人,又怎么会有人叫外卖?
此时不仅简瑶和薄靳言,周边几条路上,数名遥遥潜伏的警察,都通过监视器或者望远镜,盯着这个人。
天色还是黑的,湿滑的地面映着路灯淡淡的光泽。那人骑行到度假屋下方的路口时,忽然停住了。
他从后座提起外卖箱子,不急不缓朝山坡上走去。
“薄教授,交给我们吧,准备行动。”对讲机里,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正是负责这次抓捕行动的警官。
“等一下。”薄靳言清冷开口,“再观察一会儿。”
那头的警官迟疑了一下,随即下令众人原地待命。
这时,那人已经走到了度假屋前,抬头四处看了看,径直走向其中一间。
正是裴泽和钱昱文的屋子。
只见他在门口停下,从外卖箱子里拿出几个盒子,弯腰放下。然后又探头朝里头望了望,随即提着空箱子,转身走了。
简瑶的心跳也随之加速,原本的那点困意,烟消云散。
“行动?”警官在对讲机里催促。
薄靳言嘴角勾起嘲讽的笑:“不。不是他。”
此言一出,大家都是一愣,简瑶也不明所以。只听薄靳言淡淡的说:“他去的屋子不对。”
他这话,其他警察完全听不懂了,简瑶也有点懵懂。
她想了想,问:“为什么不对?上次他是在孙勇的家里留下信号;这次也是到了裴泽的屋子外头。两次,都是去了凶手的住所。如果他有自己固定的行为模式,这不正好一致吗?”
薄靳言静坐不动:“no,他不是去凶手的住所,而是去受害者被杀死的地方。对于一个变~态杀手来说,死亡的瞬间才是有意义的。”
简瑶心头微震——所以,他应该去王婉薇的屋子留讯息才对?
这时,那人已经走下山坡。负责行动的警官焦急的问:“薄教授,这个人很可疑,要不要先把他扣押?”
“不,放他走。”薄靳言淡淡的说,“这个外卖员是那个人叫的,用来试探。”
那人骑着自行车走远了,很快身影没入夜色里。度假屋周围,重新寂静下来。
而车内气氛仿佛也瞬间凝滞下来。
此举无异于冒险,是薄靳言和“他”之间的无声博弈。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警察的心,也变得焦躁起来。毕竟他们对于薄靳言的分析和想法,并不了解。
天空的颜色,已经浅了一点。但地面依旧灰蒙蒙的,看不清晰。
就在这时,又有人过来了。
是一名清洁工。
之前他就在旁边的一条路上,现在慢慢扫到度假屋边上,才引得众人注目。
简瑶从望远镜中看去——从身形看,那人有点佝偻,步伐也略显迟滞,似乎上了年纪。戴着顶清洁工人的帽子,挡住大半张脸,脸上有花白的胡渣,还有皱纹,看样子至少五十岁以上。他的衣服很旧,皮鞋也很旧。
他一手拿着扫帚,一手簸箕,弯腰扫着地上的落叶,和一些垃圾。有空塑料瓶捡起来,一个个扔进旁边的垃圾箱,动作自然而熟练。
所有人都盯着他。
他已经缓缓靠近度假屋所在的那片山坡下。
他放下了簸箕,走进坡下一片草坪,开始清理上面的垃圾。过了一会儿,又走出来,拿起簸箕。
所有人都在想——他会上坡吗?会在王婉薇的屋子留下讯息吗?
他离开了。
他居然拿着扫帚,继续朝前面的路面扫去。
“看来就是个清洁工。”车里一名警察低声说。
紧张的气氛,仿佛也随着这名清洁工的路过,而松弛了不少。
“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另一名警察说。
简瑶却发觉,薄靳言的望远镜,一直在慢慢移动,始终跟着那清洁工。
于是她也盯着那清洁工看,他已经走出一段了,眼看就要离开这条路。
怎么她觉得……
“这个清洁工有点不对……”她低喃。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气息靠近,从背后将她笼罩住。一抬头,就见薄靳言的胳膊,撑在她脸旁边的车壁上。而他的胸口,轻贴上她的后背。
“怎么不对劲?”他凑近了,低声问。
她整个人几乎都被他环在怀里了,他的气息喷在她耳朵上,顿时奇痒无比,令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但她知道,这种时候,他必然是心无旁骛的。她也没太在意,直接转头对他说:“你看他……”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在她放下望远镜,转身、抬头的一刹那,他也恰好放下望远镜,低头等她回答。
两人本就紧挨在一起,两相交错,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嘴唇,飞快擦过一片柔软的皮肤,最后擦过他脸上某个微湿柔软的地方。
那是……
他的嘴唇。
简瑶脑子里懵了一下,脸颊陡然就热了起来。而他仿佛也定住了,两人的脸隔着不到一寸的距离,静静相对着。
……
“哪里不对劲?”薄靳言打破沉寂,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呃……”简瑶立刻答道,“清洁工收入低,我看过的所有人,都会把那些空矿泉水瓶,收集了卖钱。他全扔了……”她讲得很快,仿佛若无其事。
薄靳言微蹙眉头。
他在国外长大,这一点他是不知道的。但只静了一瞬,他拿起对讲机:“行动!”
那头,警官迟疑:“薄教授你确定?他没有靠近度假屋……”
就在这时,车内一名警察惊呼:“薄教授,你看度假屋墙上!”
简瑶和薄靳言同时朝度假屋方向望去——
这无疑是非常惊悚的一幕。
王婉薇的外墙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团巨大而朦胧的光斑。淡淡的光晕中,映出几行红字。
是英文,每一笔每一划,都有未干的笔迹往下蜿蜒流淌,使得这行红字,宛如鬼符血书般狰狞。
“imissusomuch,buddy.”(哥们儿,我是如此思念你。)
简瑶才刚看清这句话,就听见“轰”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再定睛一看,度假屋所在的山坡下,陡然燃起一团浓雾火光——什么东西爆炸了!
而王婉薇外墙上的英文,也瞬间消逝!
“是投影。”薄靳言冷冷开口,“刚才他放了东西在草地上。”
简瑶明白过来,猛的回头,恰好见到那清洁工的身形,隐入路旁的树丛里。
此刻已不用薄靳言说了,无数潜伏的警察,都从暗处追出来,一部分往度假屋方向包抄,另一部分朝清洁工逃跑的方向追去。
两名警察拉开车门就要往下跳,薄靳言拉住其中一人:“你留下。我去。”
那警察只好重新坐下。
简瑶吃了一惊——薄靳言号称只做脑力劳动,此刻却也要追过去?
转眼间,他已经和那名警察,跑得不见影了。
简瑶的心一直紧绷着,跟留下的警察,一齐看着监控。那警察安慰说:“放心。我们已经通知山庄保安部,今晚任何出入口、任何人车不准进出。那个人只要还在山庄里,就跑不掉。”
简瑶闻言心头一喜。瓮中捉鳖,无论那人怎么伪装潜伏,薄靳言一定能把他找出来。
赢定了!
——
然而山庄很大,树林山坡房屋很多,一时半会儿,要找到一个人却不是那么容易。
几十名警察都分散开了,薄靳言也跟一起出来的警察,分头寻找。警力有限,外围的守卫,只能交给山庄保安,有几名警察监督指挥他们。
找了半个多小时,天色已经渐渐发白。
这时薄靳言到了一片树林外。树林后就是几幢商务楼。他穿过树林,走了一段,忽的脚步一顿,嘴角泛起笑意。
泥地里,扔着件红色制服——正是刚才那人穿的。
他放轻脚步,加快步伐。
又走了几步,树下扔了条裤子,还有扫帚,和一双鞋。
薄靳言突然皱眉停下。
因为他看到,尹姿淇住的中心别墅,就坐落在山坡背后,那几幢商务楼中。
那人精于计算逃匿,这绝不是巧合。
他立刻掏出手机:“告诉保安部,尹姿淇的车,也不可以放。”
对方很快有了回音:“薄教授,刚刚西门,尹董事长的车出去了。因为是她的车,保安部长没有拦下。”
薄靳言:“……**!”
对方迟疑:“教授……您说什么?”
薄靳言没理他,挂了电话,再走了一段,果然看到一棵树下,倒着个人。
尹姿淇穿着条裙子,身上搭了个披肩,双眼禁闭,脸色苍白的晕倒在地上。
据他所知,尹姿淇整晚都呆在豪华套房。还有数名保镖守护,可谓是万无一失。现在出现在这里,只可能是她自己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房间,然后被那人袭击,抢了她的车逃走。
薄靳言探了探她的气息脉搏,没事。
他极为忍耐的长长的吐了口气,这才冷着脸,弯腰把她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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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这晚,尹姿淇原本呆在中央别墅的豪华套房里,安全又舒适。‖。 ~?
她后来出门,只因为收到了薄靳言的短信。
那是凌晨四点多。她没什么心思睡觉,因为隐约得知,薄靳言带了一大批警察进入山庄——这违背了他们之间的协议,令她有些恼火。
但她没有立刻去找他。
因为她知道,薄靳言不是个会听她话的男人。现在打扰,只会触他龙麟、令他厌烦。
事情已经发生,不如放手让他去做,还能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
而她要做的,就是等他来解释,等他来道歉。
女人对男人,就该如此以柔克刚。
不出她所料,他很快发来了短信:“我在你楼下。一个人下来,给你五分钟。”
她不由得失笑——他连解释的语气都这么傲慢。
助理本来要跟着,被她拒绝了。跟薄靳言两个人呆着,她不喜欢有人打扰。
天色还是蒙蒙亮,中央别墅楼外的路上没什么人。她远远看到前方小树林旁,站着个男人。
那人穿着黑西装,身形高挑削瘦,背对她看不到脸。但毫无疑问应当是薄靳言。
她淡笑着走过去,在他背后停下:“这次不是你说一声对不起,就能原谅你……啊!”她低呼一声,因为男人突然转身,将她搂进怀里。
她的腰被紧紧箍住,脸埋在他胸口。刚要抬头询问,男人的唇就压了下来,与此同时,男人抬起柔软微凉的手,覆住了她的双眼。
“呵……”男人似乎低笑了一声,舌头就强势闯入她的嘴,盲目的四处纠缠。尹姿淇被他禁锢在怀里,目不能视,摇头挣扎,却被他吻得更深。
然后不知何时,她就失去了意识,脑海中最后残存的念头是——
原来,薄靳言的吻,跟想象中一样,冰凉、生涩而有力。
……
当尹姿淇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房间的床上。
灯光明亮,周身柔软而舒适。而薄靳言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黑眸清亮,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
尹董事长被“他”袭击的消息,很快传递给所有警察,也传到简瑶耳中。
她跟那名警察,驱车前往中央别墅。
刚下车,就见别墅大厅里站了不少人,都是公司的中高层,神色关切的望着楼上。简瑶不知道怎么会惊动这么多人,走了几步,却听到旁边有人叫自己。
是原来汽车贸易部的助理——就是之前八卦薄靳言是“腹黑强势职场新贵”的那个女孩,跟简瑶关系还不错。
女孩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警察,小声问简瑶:“你怎么跟警察在一起?”
简瑶含糊答:“路上遇到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还不知道吗?出事了。”女孩说,“董事长晕倒在前面的树林里,不过好像问题不大。你们薄总刚才把她抱回来,整个别墅的工作人员都看到了。”
简瑶:“这样……我现在就去找薄总。”
“你们部门其他人呢?”女孩奇怪的问。
简瑶笑笑,没答。
女孩也没在意,又小声跟她八卦:“哎,据说刚才薄总脸色很难看、很紧张董事长……之前就有人传他是董事长的新男朋友,你有没有□消息?”
简瑶意外的看她一眼:“他当然不是,别乱猜。”
——
尹姿淇的保镖都守在外间,简瑶走进套房,只有助理在。她是名三十出头的女士,起身朝简瑶笑笑:“董事长醒了,薄总在里面跟她讲话,我带你过去。”
两人穿过走廊,远远便见最里的主卧,门虚掩着。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尹姿淇的声音传来:“靳言,你刚才为什么吻我?”
简瑶愣住了。
没听错,是“吻”。
一旁的助理也停步不动。但她只静默了一瞬,第一反应居然是轻轻握住门把手,将门关上了。然后把简瑶一拉,两人又走回客厅。
“简瑶,不管你刚才听到什么,都是董事长的私事,不要对外讲,明白吗?”助理说。
简瑶:“……我明白。”
她一头雾水,薄靳言怎么可能吻尹姿淇?她是他姐姐。
可心里,仿佛又一股涩涩焦躁的细流,在往外冒。
——
主卧里。
薄靳言坐在沙发里,长腿随意交叠,抄手望着神色复杂的尹姿淇。
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柔和而优雅,眉目灿然生辉。
尹姿淇看着这样英俊如星辰般的他,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然后就听到他,语气凉凉的开口:“不好意思,我的初吻还……”他忽然顿了顿:“……虽然不在了,但我没有跟你乱~伦的想法。恭喜,看来你是跟鲜花食人魔2号接吻了。”
——
太阳已经出来了,金黄光泽覆盖着广阔幽美的山庄。
简瑶坐在窗前,发呆。
“他”已经逃走了,警察全都出动,展开公路追缉。大客户3部的嫌疑犯们,也被秘密押送走。
她和薄靳言只需要等消息,剩下没什么工作了。
只是……
他真的吻了尹姿淇吗?
简瑶忽然想起刚才路上,女同事讲的八卦:“据说薄总脸色很难看、很紧张董事长……”
她从没看过薄靳言,为哪个女人的安危,那么紧张过。而且,薄靳言对尹姿淇,似乎一直是不同的。他挺听她的话,包括这次破天荒来查这个小案子。
难道……她真的是薄靳言心里,默默喜欢的女人?毕竟只有她一个女人,曾经陪在他身边很多年。只是因为姐弟名分,所以一直压抑?
而刚才,他们危难见真情了?
简瑶嘴角露出略带苦涩的笑。
如果是真的,那她的感觉,真是不太好。
正想着,门被人推开了。
薄靳言神色淡然的走了进来:“我们今晚回b市。”他在简瑶对面的椅子坐下,手搭在扶手上敲啊敲,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简瑶应到。能不能抓到“他”,完全看刑警们了,他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两人静了一会儿,简瑶问:“董事长被袭击是怎么回事?”
她不提还好,一提薄靳言的脸色就冷下来。
“哼……他盗用了我的手机号,给尹姿淇发短信,骗她下楼。”
简瑶恍然,不由得庆幸,幸好那人没对尹姿淇做什么,真是凶险。
同时也瞥一眼薄靳言阴恻恻的俊美脸庞。
他……是在为尹姿淇被欺侮生气?
简瑶的心跳有些不稳,那个问题在唇边辗转了半天,最后终于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出口:“你今天吻了尹姿淇?”
没错,就这个语气,就像普通朋友,奇怪的提出疑问而已。
“嗯。是啊。”薄靳言往椅背上一靠,闭上眼答道,“在抓捕疑犯的紧要关头,抽空去亲吻自己的姐姐——你是觉得,我今天没带智力和道德出门吗?”
简瑶:“……你没吻她?”
“废话,吻她的是那个人。”
简瑶微愣。
心情骤然一松,喜悦一下子涌出来。
但想到尹姿淇被那个人吻了,又觉得不忍。难怪薄靳言会生气了。
正想着,一旁的薄靳言突然慢悠悠的又来了句:“我昨天只吻过一个人。”
简瑶瞬间一滞。
他说的,不会是那个擦枪走火的轻吻吧……
简瑶面无表情的转头望着他。
而他此刻也睁开眼,修长黑眸中隐有笑意,似是戏谑,又似得意。
简瑶的脸陡然一热,心跳就跟坐了火箭一样,突突突,突突突。
他这表情,是想对她说什么?
是不是,会不会,跟她想的一样?
那个吻,也让他心神不宁吗?
心跳……快得就要蹦出来了。
“不会还是初吻吧?”他低沉的嗓音中,有浅浅的笑意。
简瑶的脸更热一层,语气却很平淡:“是又怎么样,难道你不是?你都二十六了。”
这回换他滞了一瞬,没答。
“放心。”他站起来,拿起外套和行李,“以后你有了男朋友,这件事我不会说。走吧。”
简瑶脑子里懵了一下。
以后你有了男朋友……
以后你有了男朋友……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到门口,又转头蹙眉望着她,似在催促。简瑶立刻笑了笑,拿起衣服和行李,跟了上去。
原来是这样。她想,原来他心里没有她。
——
第二天简瑶刚起床,就接到薄靳言电话:“去警局,看一些证物。”
简瑶不清楚为什么要去,但还是温温和和答:“好。”
薄靳言又问:“今天早上吃什么?”
简瑶揉揉昨晚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答:“忘做了。”
结果两人坐在楼下粥铺吃早点。
薄靳言优雅的扫荡完一堆食物,抬头一看,她还低头细嚼慢咽。
他长指捏着下巴,颇有兴味的望着她:“今天你格外安静,为什么?”
简瑶含糊答:“唔……感冒还有点没好。”
“哦。”
黄警官在一间会议室接待了他们,他只带来两件证物:裴泽的手机,和一整包……毛发?
“你们慢慢研究,我先去录口供。”黄警官带上门离开,屋内就剩下他俩。
薄靳言先拿出手机,翻了一阵,最后递到她面前:“这张?”
简瑶一看,明白过来——正是那天在裴泽家吃饭,他偷拍的照片。
薄靳言摁下删除键。
简瑶忍不住开口:“你专门带我来警局,就是为了删除照片?”就为了这点小事?
像是猜中她心中所想,薄靳言嗓音低沉的答:“我对你承诺过的事,无论大小。”
“……谢谢。”
然后他又拿过来那一整包毛发。看起来有数百根,每一根都是寸许长,单独用小证物袋密封装起来。有的袋子上还写着人名,有的则没有。
简瑶:“这是什么?”
薄靳言伸出手,在那几百个小袋子里拨弄,不知在寻找什么:“记得裴泽家里的毛笔吗?”
“嗯,有印象。”
“这些就是从毛笔上拆下来的,全是女人的头发。”
简瑶心头一惊,听他继续说:“他家里一幅字画也没有,也没有看到砚台魔汁,单独一根毛笔,珍而重之放在橱柜里,还告诉你时常会练字……检验结果出来了,每一根毛发都属于不同的女人。经警方盘问,那些几乎都跟他有过恋情,或者性~关系——这些头发,是裴泽这位性滥/交者,专门收集的纪念品。”
简瑶明白了——看来薄靳言早就对这点起疑,所以才把裴泽锁定为重点嫌疑犯。
这时薄靳言从里面找出一袋,递给她:“你的。”
简瑶恶心得不行:“不要!”
“好。”薄靳言手一抬,把那袋子又扔回桌上。
“不行!”简瑶喊道,怎么能把她的头发继续留在这里,她才不要作为裴泽的纪念品之一,成为警局的证据。
“你到底要不要?”薄靳言看着她,眼中有浅浅的笑意——他故意逗她!
“把它拿走,带回去烧了。”简瑶命令道。
薄靳言瞥她一眼:“麻烦。”但还是把那装着一根头发的小袋子,塞进口袋里。
到了楼下,简瑶到小卖部买了个打火机,递给薄靳言。薄靳言点燃那头发,瞬间化为灰烬,丢进风里。
——
离开警局,两人驱车前往尹姿淇的公司。
一路简瑶心情都是闷闷的。
他这么好,连她的一张照片、一根头发都替她找回来。
他说裴泽迷恋女人的头发,可他难道不是吗?替她擦头发,还趁她睡觉玩她头发。
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这么对她?
又也许,他只是把她当成,跟傅子遇一样的朋友吧。
“你今天怎么回事?”冷不丁旁边响起他的声音。
“困……”简瑶嘟囔一声,闭上眼,不看他。
——
尹姿淇今天一上午,都忙得焦头烂额。
大客户3部全军覆没,这种消息瞒都瞒不住。她只能号令公司上下展开危机公关,争取将损失降到最低。而在事业面前,对薄靳言那点混乱的情绪,还有跟杀人狂的恶心的吻,都被她暂时丢到脑后,恢复杀伐果断的商场女人作风。
但尽管这么忙,薄靳言和简瑶抵达的时候,她还是第一时间见了他们。
“长话短说。”她盯着他俩,“靳言,从公司程序上来说,你已经离职,原因是管理部门不利,被我辞退。”
薄靳言眼中滑过淡漠的笑意,点头。这是最好的掩饰。
尹姿淇又看向一旁的简瑶。
清秀机灵的女孩,除了她之外,第二个能够接近薄靳言的女人。
尹姿淇微微一笑:“简瑶,你在这次的案件调查中,表现得很好。按照之前跟靳言的约定,你的身份只有大客户3部的人知道,现在也没有暴露。鉴于你对公司的贡献,现在我让你选——可以去公司任何一个部门任职,来董办也可以。不过职位要按照你的资历,从基层做起。怎么样?”
她很清楚,潜意识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不想这个女孩,继续黏在薄靳言身边。现在给她更好的职业发展机会,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一番话说完,薄靳言长眉微挑,简瑶则意外又感动。
“谢谢董事长……”
“你应得的。”尹姿淇微笑。
“不必。”薄靳言干脆的打断了两个女人的对话,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喝了一口,“她现在是我的人,不会再为你打工。”
简瑶顿时怔住。
尹姿淇美眸一转,也看向简瑶。
如果说简瑶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一直低落着焦躁着,那么薄靳言这句“她现在是我的人”,成功的将她失恋的郁闷推到了顶峰!
谁是他的人?
他不是让她以后交男朋友吗?
简瑶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好像不是你的人。”随即看着尹姿淇:“董事长,我能考虑几天吗?”
尹姿淇眸光流转,点头:“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两人对话时,薄靳言就一直盯着简瑶看似恬静的侧脸,眸色轻敛,静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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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周六上午,正在与美女邻居打网球的傅子遇,接到薄靳言的电话:“过来吃饭。(。m ~?”
这让他稍感意外。
需知拥有了万能小助手简瑶后,薄靳言显然活得很滋润,很久没想起他这位老友了。甚至有一次,他约薄靳言吃饭,还被他理所当然的拒绝:“不去,简瑶已经做了晚饭。只做了两人份,你不要过来。”
现在,薄靳言是转性了?还是被简瑶抛弃了?
最佳损友傅子遇连美女都顾不上了,心情极好的驱车赴约。
——
一进屋,就见薄靳言西装优雅的坐在沙发上,脸色清冷的在看书。听到声响,只淡淡抬头瞥他一眼,然后继续看书。
表面看起来,并无异样。
傅子遇在他对面坐下,若无其事的开口:“去哪里吃?”
“随便。”
傅子遇给自己倒了杯茶,很随意的问:“叫上简瑶?”
薄靳言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随便。”
说起来傅子遇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这小妮子,还蛮挂念的。欣然站起来,打算上楼去找她。
刚走到电梯前,却听到身后响起平稳而熟悉的脚步声。
一回头,薄靳言冷着张俊脸,走到他身边,一起等电梯。
傅子遇:“你怎么跟来了?”
“出来透气,不行吗?”
电梯里,傅子遇看着逐层跳动上升的数字,再看一眼身旁神色自若的薄靳言——
跑到女孩子家里去透气,真是好想法。
——
两个大男人杵在紧闭的屋门前。
傅子遇又摁了一次门铃,依旧无人应答。
他转头看着薄靳言:“显然公主不在家。给她打电话。”
薄靳言眼睛还盯着门上那颗猫眼,语气却很不屑:“你自己不会打吗?”
傅子遇瞧着他的神色,突然间脑海里灵光一闪:“你们俩不会是……在冷战吧?”
薄靳言脸色微变,很冷漠的看他一眼,但是没吭声。
傅子遇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啊,看到他吃瘪,心情突然变得更好了。
他瞬间眉目含笑,拿出手机,给简瑶打电话:“美女瑶,在哪儿呢?噢,在学校拍毕业照啊……”
——
傅子遇一边开车,一边毫不留情的盘问。
“所以……她已经两天没见你了?”
薄靳言坐在副驾,脸色比之前更臭,只从喉咙里低低哼出一声:“嗯。”
傅子遇乐了:“没给你打过电话?没来找过你?”
“嗯。”
“你约她吃饭都推了?也不怎么搭理你?”
“哼。”
傅子遇笑容更欢快,连开车的动作都变得更流畅有力。薄靳言瞟一眼他幸灾乐祸的神色,冷冷抨击:“幼稚!”
傅子遇毫不犹豫的还击:“请搞清楚,是谁幼稚?简瑶的脾气好得天上有地下无,现在连她都不理你了,肯定是你犯了错误。还想什么?赶紧去道歉!”
这下换薄靳言沉默了。
傅子遇想了想,试探的问:“你不会连她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吧?”
薄靳言鄙夷的看他一眼:“我当然知道。她在我面前,就是一张白纸。”
傅子遇敛了笑意,认真的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薄靳言的手搁在车门上,长指轻轻敲了敲,沉吟片刻,答:“她不见我,是因为正在我和尹姿淇之间做选择。”
他把尹姿淇提供的工作,简略讲了讲。于是傅子遇也恍然了:“原来是这样。”
薄靳言轻笑:“显然,这个女人因为这件事,心理压力较大,所以才跟我闹情绪。”
傅子遇点头:“这也难怪,你想啊,她学了这么多年的专业,现在要一下子丢掉,做这种选择,当然很艰难。而且你的工作,又血腥又劳累,一般女孩子肯定受不了。要是我,肯定也选尹姿淇,部门随我挑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这话说到重点了,薄靳言静默不语。他想起简瑶那天在尹姿淇办公室,巧笑倩兮,话语却疏离:“不好意思,我好像不是你的人。”
她居然没有果断的选择他。
傅子遇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知道现在要怎么做吗?”
“怎么做?”
“女孩子是要哄的。如果你不想这个助手跑掉,这几天咱们什么事都顺着她,她最大。女人都是感性动物,一感动,就选你了。”
——
正值盛夏,校园里阳光灿烂,洁白的校舍、碧绿的草地,都被覆上一层金黄璀璨的光泽。因为到了毕业季,到处都是穿着学士服、戴着四方帽,快乐的合影留念的学生们。
傅子遇把车停在一条林荫道上,跟薄靳言靠在车旁,望着不远处草坪上的一群女孩。
外国语学院果然名不虚传,美女如云。简瑶站在其中,不算最出挑。但她长发柔亮、皮肤白皙,那双眼更是乌黑动人,所以依旧很醒目。
此时,简瑶正跟一个女孩背靠背,挺胸昂头,模仿杂志模特,摆出各种冷艳又淑女的姿势,让同学拍照。阳光照在她白净无暇的脸上,睫毛弯弯,笑容甜美得仿佛一汪清泉。
两个男人还未见过她如此活泼的一面。傅子遇顿时笑了:“噢,让我回忆起美好的大学时光。”转头一看,薄靳言脸上也挂着笑意。
傅子遇微愣——这不太正常。
他发问:“你不是最讨厌女人搔首弄姿吗?”大学时也有火辣女孩,有意无意在薄靳言面前挺胸翘臀,展示性感身材。后来女孩提出约会邀请,薄靳言拒绝的理由也很有针对性——我讨厌不断扭动的女人。
面对傅子遇的质疑,薄靳言答得坦然自若:“这算搔首弄姿?她很自然。”瞥他一眼:“有时间提高一下你的审美水平。”
傅子遇可是跟世界级名模交往过的男人,刚要反驳,却看到薄靳言眼中流光般浅浅的笑意。
他微微一怔,循着他的目光,也转头看着远处的简瑶。
很快女孩们就散了。天气很热,简瑶跟几个女孩站在原地就开始脱学士服。
傅子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瞟一眼薄靳言:“你先坐进去。”
薄靳言:“为什么?”
“她看到你就吓走了怎么办?毕竟她现在不想见你。”
薄靳言盯着他看了几秒钟,一声不吭打开车门,坐进副驾。
“车窗摇上!”傅子遇继续下令。噢,他真的好想笑。
看着薄靳言一脸寒气的把车窗也关上,傅子遇这才扬声招呼:“简瑶!”
——
简瑶让同学们先走,转身走向傅子遇。刚几步,就瞥见他身后车里,隐约还坐着个人。
她假装没看到,笑着跟傅子遇打招呼。
其实这几天,她也不完全是故意躲着薄靳言。正好是毕业典礼,连续几天都跟同学吃散伙饭。
不过,她的确也不想见他就是了。
“去吃饭吧。”傅子遇打开后车门,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简瑶微微一顿,朝他一笑,坐进车里。
——
周末中午车流少,雷克萨斯在环路上轻快的奔跑。
车内放着柔和的音乐,傅子遇哼着歌,时不时跟简瑶聊上两句。简瑶也问他医院的工作,气氛似乎融洽得不行。
唯独薄靳言静默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简瑶忍不住朝他看去。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安静的侧脸线条。
“简瑶,一会儿想吃什么?”这时傅子遇又发问。
“噢,都可以,你安排。”简瑶答道。
嗳?她怎么总感觉车厢里哪里有点不对劲?
她快速扫视一周,忽然中途停住。
是后视镜。
里头映着薄靳言那双修长清亮的眼睛,他正专注的盯着她,像是在认真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他这么盯了多久?
简瑶的脸颊有些发烫,但心中愈加烦闷。往傅子遇椅背后一缩,阻挡住他所有视线。
看看看,看个鬼!
——
去的是家粤菜馆。服务员把他们领到四人雅座,有一扇屏风与外间相隔。窗外是饭店自带的小花园,鸟语花香,倒也别致。
简瑶刚落座,薄靳言就理所当然的在她身旁坐下——跟往常一样。
简瑶没吭声。
傅子遇把菜单递给她:“今天女士全权做主。”
简瑶也不扭捏,接过菜单。她点菜的时候,两个男人用英语低声快速聊着鲜花食人魔2号的案子。
今天的例汤有两种,简瑶一边翻着菜单一边问:“蘑菇汤和猪肚汤,要哪种?”
“猪肚。”对面的傅子遇答。
简瑶头也不抬:“靳言呢?”话一出口,微微一滞。
“蘑菇。”他的声音里隐隐有笑意。
简瑶不看他,继续点菜。服务员追问:“小姐,那您要哪种例汤?”
简瑶偏爱蘑菇汤,但张嘴就想答“猪肚”。谁知薄靳言在她之前开口:“她也要蘑菇。”
被晾在一旁的傅子遇,瞧着薄靳言含笑的眼神,和简瑶低垂的、慢慢渗出红晕的白皙脸颊,淡笑不语。
噢,如果暧昧有温度的话,他现在已经被烤熟了。
——
吃了一会儿,简瑶面前的果汁杯空了,抬头看向桌上果汁壶。傅子遇眼睛贼机灵,立刻朝对面的薄靳言使个眼色。
简瑶刚想伸手拿果汁,旁边忽然伸出只白皙修长的手,先她一步握住壶把手。
简瑶看着薄靳言动作轻盈优雅的为她倒满,然后把一杯橙黄清香的果汁送到她面前。
“慢用。”
简瑶看一眼他神色自若的脸:“谢谢。”
要知道每次吃饭,薄靳言少爷可是从来不做这种事。都是她啊、傅子遇啊,添茶倒水、车前马后,而他面不改色的坐享其成。
今天居然亲手为她倒果汁,还文质彬彬的说“慢用”?
简瑶心怀疑惑,继续吃饭。
许是心里有事,她今天也格外沉默。三个人又安静的吃了一会儿,傅子遇再次朝薄靳言眼神示意:主动聊天啊?你得罪了人家女孩子,还等人找你讲话啊?
薄靳言微不可见的朝他点了点头,示意收到。谁知点完头,他就低下头,拿起银勺和叉子,继续拨弄盘子里那条大鱼。
傅子遇看不下去了,这么冷场的气氛,多难受啊。于是也不管薄靳言了,跟简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简瑶虽然跟他聊着,还是有点心不在焉,眼角余光就在薄靳言身上打转。但她又能怎样呢?既然是一厢情愿,总是要快刀斩乱麻,抽身而去。
多了一会儿,傅子遇手机响了,他低声讲着电话,简瑶也就低头默默吃饭,当身旁的人不存在。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转头一看,薄靳言神色悠然的把一个堆得满满的碗,推到她面前。
简瑶愣住了。
是鱼。
满满一碗鱼,一碗剔好的鱼肉,丝丝缕缕柔滑软白,层层叠叠堆在一起,送到她面前。
“慢用。”他再度绅士的开口,同时一脸神清气爽,在空中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十指。
简瑶静默了一瞬间,心情有点复杂,转头直视着他:“你干什么?”
为什么突然剔一碗他最爱的鱼肉给她?
薄靳言淡淡看她一眼:“还没看出来吗?”
简瑶摇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抑或是吃饭吃热了,他那白皙俊朗的脸颊,似乎透出一丝红晕,但神色却依旧倨傲冷冽。
“我在哄你。”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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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我在哄你。〔。m ~?
这话落入简瑶耳中,只令她心弦倏的一颤。
一丝惊喜和甜意,毫无预兆的闯入心头。但几乎是立刻就被理智否定,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无奈和酸涩。
她转头看着他:“哄我,是为了让我做你的助手?”
“嗯。”薄靳言一只手轻敲着桌子,侧眸看着她。
简瑶嘴角扯出个笑容。果然啊……
“不完全是这个原因。”他忽然又说。
简瑶微怔。
他盯着她。干净的白衬衣,衬得他的肤色越发俊白,眉目清冽锐利。
“我认为我们应该和好。”
简瑶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一旁的傅子遇早就挂了电话,颇有兴味的旁观着。听到这里,他不由得笑了,插嘴道:“这鱼剔得不错。”
简瑶的筷子就在空盘子里戳啊戳,不出声。
傅子遇瞥一眼薄靳言,笑容更欢快:“吃啊。是他自己心甘情愿这么做的,又不是有人逼他。你吃了,不代表就跟他和好了,更不代表要做他的助手。对吧?”
这下简瑶被他逗得一笑:“嗯。”薄靳言则冷下脸看着他:“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立场。”
傅子遇:“没忘啊!我一切唯简瑶马首是从!”
他俩斗嘴间,简瑶夹起一筷子鱼肉,轻轻放进嘴里。
很嫩。
他刚才低头忙碌了半天,似乎连手指都麻了。
这个男人啊……
——
吃完饭,三人站在饭店停车场的树荫下,傅子遇问:“接下来干什么?”
简瑶:“我要去超市买东西,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薄靳言站在她身侧,扫她一眼,没吭声。
傅子遇却笑了:“行,那我们也去超市。不是说了吗?我们要哄你。今天你就是女王,女王去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是不是,靳言?”
简瑶闻言失笑:“什么呀!”结果就听到身旁的薄靳言淡淡附和:“嗯,我们要跟着。”
——
简瑶到超市,就是补充些日常用品。不过以前从未像今天,如此拉风和醒目。
她推个购物车走中间,他俩一左一右,不紧不慢簇拥着。超市导购员们看着这俩高大翩然又俊逸的家伙,纷纷侧目。
傅子遇今天明显兴致很高,热衷于“女王骑士”的角色扮演。不时的问:“女王,走哪边?”“女王,这包盐要不要?不要我放回去了。”
简瑶内心那点小忧郁,被他折腾得荡然无存,忍俊不禁:“别这么叫我。”
薄靳言则一直安安静静走在她身边。简瑶能感觉到,他那锐亮的目光,时不时在她脸上流连。这令她更加不想看他。于是两人一路都没说话。
到了糖果区,简瑶驻足挑选一些零嘴。旁边有年轻靓丽的促销员,见状走过来,朝他们推销新品饼干。
薄靳言自然是不会搭理的,简瑶也笑笑摆手说不用。傅子遇从不忍心拒绝美女,拿起试了一块,又和人家聊了两句,就跟在美女身后,去那边货架买饼干了。
只剩下他们俩。
简瑶佯装专心的在货架上挑选零食,不去看他。
过了一会儿,忽然发觉身边空了,回头一看,只有购物车在身后,他不知所踪。
她下意识四处张望,却不见他。
心头竟稍稍有点失落,盯着货架,不知不觉就走了神。
忽然某个瞬间,耳边响起熟悉而低沉的嗓音,淡淡的,似乎又带着一丝调侃:“女王,木糖醇。”
简瑶微滞。
一回头,就见薄靳言站在自己身边,手里拿着一盒木糖醇,黑眸中有极浅的笑意。
木糖醇是她今天购物清单上的东西,没想到他居然是主动去为她拿了。
简瑶语气很轻松自然:“你怎么也跟他瞎叫?”
薄靳言把那木糖醇往购物车里一丢,淡然答:“没关系,反正我心甘情愿,也不求回报。”
简瑶被他这么堵了一下,忍不住也有点想笑。低头一看,摇头:“我不要苹果味,我要橘子味。”
薄靳言瞥她一眼,伸手又拿出来:“遵命,女王。”
简瑶看他迈着长腿,走到另一侧,微微弯下腰,专注的盯着货架寻找。柔亮的灯光下,穿着简单白衬衣黑西裤的他,高挑俊朗如雕塑,眉目清隽似水。
这就是,她喜欢的他啊。
转眼他已经选好,信步走回她跟前。
简瑶伸手去接:“谢谢。”
他眸光一转,抬手递给她。
简瑶的手握住了盒子,却拿不过来——他不松手。
她不由得抬眸看着他,而他忽然上前一步,与她隔得极近,目光灼亮逼人。
“和好了?”低沉悦耳的嗓音,带着一丝笑意。
简瑶的脸陡然就热了起来,低下头,不出声。再一用力,他还是不松手。盒子本来就小,他的指尖轻触着她的手背,微凉,微痒。可他自然是坦荡未觉的,依旧盯着她,握着那盒子不放。
简瑶心中无声喟叹,罢了罢了……抬起头,微笑:“嗯。怕你了,和好了和好了。我不躲你了,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话音刚落,他眸中升起明亮的笑意,修长的眉目仿佛也瞬间舒展开:“听你的,女王。”
简瑶也朝他微微一笑:“走吧。”
“嗯。”
她转身推着车,走在前头,而他跟在身后,脚步沉稳而均匀。
刚走几步,简瑶感觉到头上一阵柔软的触感——是他突然伸手,胡乱揉了揉她的头发。
简瑶微怔。
是啊,和好了。可是薄靳言,如果你不喜欢我,我自问没办法,再以好朋友的身份,呆在你身边。
——
回到家已经天黑了。因为已经“和好”,简瑶回家洗了个澡,就提着今天买的一些零嘴和水果,下楼去找他们。
薄靳言正关在主卧里洗澡,只有傅子遇坐在客厅外的白色门廊下,笑容粲然的朝她招手:“过来。”
夜色清朗,月光清透。两人各据一方躺椅,望着门前的花草,幽静而惬意。
傅子遇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又递了个杯子给简瑶:“来点?”
简瑶摇头,她可没有这么小资的习惯。干脆走到厨房,拿了袋牛奶过来:“我喝这个。”
傅子遇失笑:“太乖了。”
两人各自静静喝了一会儿,傅子遇突然开口:“你喜欢靳言吧?”
简瑶一口牛奶就呛在喉咙里,脸一下子红了,连声咳嗽不止。
傅子遇的笑容顿时抑都抑不住,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很轻描淡写的说:“别急啊,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很看好你们!”
简瑶好容易恢复正常,立刻说:“你说什么呢!”
傅子遇:“别装了。”
简瑶就没再吭声。她是个率直的人,虽然喜欢薄靳言这个事实,令她微微羞窘,但既然被朋友看破,也不会再否认。
又静了一会儿,简瑶说:“你别告诉他。”
“我当然不会。”傅子遇说,“这种事要男人主动。”又摸了摸下巴:“不过要靳言主动,的确有难度。”
“没必要,他不喜欢我。”简瑶轻声说。
傅子遇一怔:“不可能吧?”
简瑶犹豫片刻,还是把那天薄靳言的“找男朋友论”,跟傅子遇说了。这事儿在她心里暗伤了好几天,有个人说出来,感觉好多了。
谁知傅子遇没有半点意外或者同情,反而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望着她笑:“就因为这样,你认定他心里没有你?”
简瑶静了一瞬,反问:“如果你喜欢一个女人,会让她去找男朋友吗?”
“我当然不会。但是简瑶,关键他是薄靳言啊!”傅子遇的神色颇有点恨铁不成钢,“他虽然智商是有点高,但是恋爱情商为0好不好?他完全没跟女孩子相处过,可偏偏又极端的自大自恋。”
简瑶被他说得微笑:“我赞同。”
傅子遇也笑:“所以,他说你以后会有男朋友算什么?就算你现在告诉他,明天你要结婚,他也只会傲慢的说恭喜,还会潇洒的开一张支票,给你做礼金。但等你改天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出现在他面前,他或许才会发觉——噢,不对,怎么简瑶不是我的了!”
简瑶很想笑,可心头又有些苦涩和犹豫不定。真的吗?他能恋爱白痴到这种地步?
好像……真的能。
傅子遇看着她的神色,语气也变得平和而笃定:“简瑶,我从来没看他这么在乎一个女孩子。”
简瑶不出声。
“只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他有多优秀、多引人注目,就有多迟钝、多自以为是,对了,还极度孤僻不合群。所以,不管是做他的朋友,还是情人,都是老妈子的命。”傅子遇抬头望着星空,唇角微勾,“简瑶,他不懂感情,我们就多走一步。想当初,我可是多走了很多步,才成为他唯一的朋友。那么现在,作为他唯一的挚友,我也希望你再给他一点时间和机会,我不希望他失去你。”
——
夜色如此美好,轻柔的夏风拂过人的脸颊,仿佛也安抚了心中那点焦躁、失落和蠢蠢欲动。
简瑶抬头,迎上傅子遇温柔的目光,刚想说话,眼角余光却瞥见薄靳言从主卧门口走了出来。
她立刻闭嘴了。傅子遇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浅浅一笑,举起红酒,跟她手里的牛奶杯,轻轻一碰:“联盟达成?”
薄靳言已经走到他们身后:“什么联盟?”
他刚洗完澡,换上睡觉穿的白色棉t恤和短裤,更显得肤色白皙、体格清瘦、四肢修长。然后他的目光又停在简瑶脸上:“脸怎么这么红?”
傅子遇淡笑不语。
简瑶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回家,再见。”
——
次日早晨。
薄靳言起床的时候,略有点暴躁。因为昨天简瑶虽说跟他和好,但晚上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身为薄靳言,他还是第一次面临被别人挑选的境地。以前可是工作单位、助手、职位,全都随他挑。
也许今天继续哄她一天?看看效果?
站在镜前刷了一会儿牙,忽然听到玄关传来一声轻响。
他长眉轻挑,放下牙刷,噢……早餐时间到了。
走到客厅,果然看到简瑶坐在沙发里,茶几上还放着……他眉头舒展——清香四溢的鱼皮虾饺。
而她穿着身藕色绸裙,看起来非常清爽。抬头朝他浅浅一笑。
嗯,很顺眼。
果然每天早上还是这样,比较舒心畅意。
就在这时,她开口了:“今天的工作是什么?”
薄靳言眸色微敛,唇畔慢慢浮现笑意:“暂时没有工作。”顿了顿,“那么……我去换身衣服,然后吃早饭。”许是心情极好,他的语气竟难得的显得柔和。
“好。”简瑶神色自若的低下头,避开他清亮的目光。只是唇角微扬,脸颊也有点发烫。
薄靳言啊薄靳言,我已经多走了一步。如果你也愿意走向我,我会站在这里等你。如果你不过来,下一次,我可就不会回头了。
——
薄靳言轻轻吹着口哨,站在穿衣镜前,换上衬衣西裤,然后给傅子遇打电话。
傅子遇笑声清朗的祝贺他:“我让人准备合同。照惯例,签三年?”
薄靳言顿了顿,淡淡道:“改成十年。”
傅子遇一愣,在电话那头摇头失笑。最后又提了句:“你姐估计很郁闷,抢人没抢过你。”
这话提醒了薄靳言,他长眉清扬,给尹姿淇发了短信:“很遗憾,简瑶是我的了。”落款是“真正的薄靳言。”
尹姿淇没回复。
再次拉开卧室的门,远远就见简瑶拿了本书在沙发上看。封面标题是《行为证据分析概要》。
他淡淡一笑,刚要走过去,手机却响了。
他眼睛还盯着简瑶,语气淡然的接起:“你好。”
“薄教授。我是黄熙。”正是负责抓捕“他”的警官,上次在山庄也是他负责王婉薇案的侦破。
“说。”薄靳言的语气冷下来。
“我们找到‘他’了。”黄熙语气凝重,“‘他’的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周末,就不更新正文了,更新那个拖欠了几天的71章番外,原字数是3000,更新字数会在6000左右,会放大概1500在作者有话说免费,这样大家都有福利,算是老墨误操作给大家的弥补哈~实在不能再拖了,已经有读者抱怨了,而且编辑也在催,说锁一章还发黄牌通知,实在太难看了,嗷。
另,昨天言情章,评论是剧情章的两倍,你们要闹那样呀,这不是逼着老墨写言情不写剧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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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雷的同学们,鞠躬再鞠躬,嗷,有时候你们真的让我很感动,其实买正版真的就足够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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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简瑶见到了“他”的尸体。〔。 ?!
这是在公安部下属机构的一间殓房内。这里墙壁灰白、空气冰冷,沉肃而没有生气。
尽管早有了心理准备,看见尸体的一刹那,简瑶还是感到了恶心。
他已经被烧成了焦黑扭曲的肢干,面目全非。唯一能看出来的,是他非常高大,并且不胖不瘦,跟尹姿淇当日口供中那个人的身体特征倒是一致。
据说,他是在驱车公路逃窜的过程中,不慎冲出护栏、车坠悬崖,发生了爆炸,才成了现在的样子。
“是他吗?”简瑶问身旁的薄靳言。
今天是大热的天,薄靳言没像平常夏日那样,穿个衬衣西裤,而是西装笔挺,领带整齐,连皮鞋都擦得埕亮。简瑶了解他的心态:这深刻表达了他对于与“他”初次见面的重视——尽管对方已是一具焦尸。
对于简瑶的问题,薄靳言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盯着尸体看了几秒钟,然后……薄唇轻启:“hi.”
他的嗓音低沉而柔和,黑眸中更是浮现极浅的笑意。
简瑶习以为常,一旁的殓房工作人员却变得脸色古怪:“您跟死者认识?”
薄靳言却已转身大步离去。
——
公安部某会议室内。
灯光炽亮,黑桌森严。诸位大佬围着圆桌而坐,气氛格外凝重。
薄靳言也是其中之一,坐在中方代表中。此刻的他,看起来跟昨天微笑叫她“女王”那个男人,完全不同。他的表情非常冷漠、专注,目光清锐逼人,像个真正的二十六岁的桀骜的青年专家——简瑶知道,这正是他严肃工作的状态。
她身为他的助手,跟几个工作人员,坐在后排,安静聆听。
圆桌另一头,几位华裔fbi代表,首先展示了那具尸体的dna检验结果:“诸位,我们已经完成了与dna库的配对检测,可以确认死者的身份。”
他们打开幻灯片,前方白幕上,出现一个白皙而清秀的亚洲男子的照片,他穿着西装,身材高挑,看起来很年轻。
“江皓,二十七岁,美籍华裔,it工程师。”fbi代表忽的看向薄靳言,语气颇有点意味深长,“simon认识他。”
此语一出,中方众人都很意外,简瑶也很惊讶。
薄靳言眼神沉静如水,唇角却浮现讥讽的笑意:“真是荣幸——他是我从鲜花食人魔手中救出的幸存者之一。”
——
现在的事实是怎样的呢?
江皓,也就是在疑犯车中发现的尸体,无论从哪方面看,都符合fbi的犯罪心理画像。
首先,体形相似。从尸体附着的织物残迹检验结果看,他死时穿的也是西装,与尹姿淇那日所见一致;
高智商、家境富裕,并且于半年前低调回国,有能力有时间跟踪、窥视薄靳言,实施之前的挑衅行为;
而他的动机呢?fbi给出两个解释:
一、他身为曾经的受害者,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困扰,很可能心智无法恢复正常,想象自己也成为当日的施虐者,才有这一系列怪异的行为;
二、这个猜测更加大胆:也许江皓一开始,就是食人魔的同谋。只是当年被薄靳言及fbi破获案件后,他伪装成受害者,得以逃脱法律制裁。而现在,他来寻找薄靳言复仇。
——
会议结束的时候,简瑶起身走到薄靳言身边。他还站在桌旁,低头翻看江皓的资料。
这时中方代表已经离场,对面的fbi们却走过来,一个个微笑跟薄靳言握手:
“simon,干得好。”
他们说的是这次薄靳言反设下陷阱,引得对方进入警方的重重包围,最终难以逃出升天。
简瑶也有些高兴,看向薄靳言。可他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看起来一点也不兴奋激动。
——
驱车离开公安部,已经是下午。
薄靳言始终冷着张脸,安静的开车。简瑶打量了他几秒钟,开口:“现在这个案子算完了吗?”她刚才都听到几个fbi在商量回国的机票了。
薄靳言:“官方结果看来是如此。”
这话有点微妙,简瑶问:“难道你怀疑江皓不是那个人?”
他语气干脆:“不知道。”
简瑶静默不语。的确,虽然表面证据看起来,就是江皓无疑,也让她悬了多日的心,轻松不少。但他死得太突然,总让人有不太踏实的感觉。
“那怎么办?”她问。现在人死了,已经无从验证。
薄靳言又露出那招牌式的倨傲笑容:“接几个案子就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
“如果他没死,就一定会再回来。他的无聊游戏才开了个头,怎么会舍得走?”
——
是夜,月色清朗。
简瑶坐在薄靳言的书房里,看书。
既然定下心要跟他,她就想抓紧一切时间,补充专业知识。
不过,现在这个“跟”,当然还只是工作上的。而至于他这个人……
看书间隙,简瑶忍不住抬头,瞧一眼坐在书案另一侧的他,简单的衬衫西裤,清俊、安静、又专注。
她要怎么看清他的心?
“看我干什么?”他头也不抬,声音突兀的响起。
简瑶脸颊一热,答得却游刃有余:“随便观察一下。”
薄靳言没再关注这个问题。他放下手里的书,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你今晚可以搬下来。以后就住书房。”
简瑶:“……我不搬。”
薄靳言眸色微敛:“我的助手,难道不应该24小时在我身边?”
对于他这种不知好歹的、自以为是的要求,简瑶已经习以为常,完全不会再有任何类似“小鹿乱撞”的表错情的想法。她浅浅一笑:“我喜欢有自己的空间。你随时有需要,叫我下楼好了。”
薄靳言就没再说话,只是脸色当然有点臭。他站起来,摘下领带,松了松衣领,看样子是打算去洗澡了。
他刚走出两步,简瑶挣扎犹豫了一下,再接再厉开口:“而且……以后假设万一我有了男朋友,如果感情很好,也是要跟他住在一起的,不可能24小时跟在你身边。”
话一出口,她的脸立刻滚烫。
然而这话居然收到了效果。因为薄靳言停住脚步,明显一怔,侧眸看着她。
四目凝视,他的黑眸慢慢变得锐利而冷傲,令简瑶的心跳都有点不稳。
“哼……”低沉的嗓音,几乎微不可闻。
他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
这是……什么反应啊?
听到主卧的门关上的声音,简瑶忍不住笑了。
管他是什么反应。是他那天叫她去找男朋友的,现在就先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男朋友!
——
又看了一会儿书,简瑶想起白天的事,心念一动,站起来,抬头看向一侧靠墙的摆放卷宗的书架。
最醒目、体积最大的文件箱,赫然便是“加州鲜花食人魔”。
她垫了个凳子,站上去,翻看文件箱里的东西。
首先是案件的整体资料。简瑶匆匆看完,大概理解,为什么鲜花食人魔tommy,会成为近年来fbi历史上,最难捕获的变~态连环杀手。因为他挑选受害者完全没有规律:不同年龄、肤色、性别、职业,都会成为他的盘中餐。而且他的财力还非常不错。虽然来自低收入破裂家庭,但是智商极高,靠金融投资,跻身富人阶层。这样一个人,要掩饰自己的罪行,当然比普通人更容易。
然后就是每个受害者的单独文件夹,厚厚一摞。简瑶翻了几个,就有点看不下去——那些图片太残忍了。无意间翻到最后一个受害人的文件夹,瞥见名字,她的手立刻顿住。
simon,薄靳言。
——
薄靳言洗完澡出来,换了身干净衬衣,头发还有点湿,但他也不在意。
想到刚才简瑶有关“男朋友”的话语,他心里还颇有些不满意。诚然每个人都会找自己的伴侣,但在那个女人心里,他的重要性显然还比不上未来不知会从哪里冒出来的某个平庸男人。
可笑。
他走到客厅,却见简瑶也从书房出来了,就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鲜花食人魔的卷宗,上头有他的名字。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着他,眼中似乎包含着某些复杂的情绪。
薄靳言看她一眼,走过去,在她身边沙发坐下,打开电视,自顾自看《法治纪实》。
刚过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有人在轻扯他的衣袖。一转头,就对上简瑶那澄澈柔亮的眼睛,好像两汪乌黑的深泉。
“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口。”她轻声说。
薄靳言奇怪的瞥她一眼。
“从来没有女人看我的身体。”他硬邦邦的答,转头继续看《法治纪实》。
“我要看。”简瑶干脆抓住他的胳膊,语气坚定,“我是你的助手,这跟案情有关,我当然可以看。”
薄靳言这才又淡淡看向她,静默一瞬,伸手开始解衬衣扣子,不过眼睛又回到了电视上。
他神色自若,简瑶的心却慢慢提起来。
扣子全部解开,衬衣敞开了,男人宽阔的胸膛、精瘦的腰腹,呈现在她面前。
他身上的皮肤也很白皙,但是肌肉看起来修韧均匀,一点也不显得羸弱。
他甚至还有腹肌……
简瑶上次看见的是背上的伤痕,这次首先是正面。
伤口不多,却更加狰狞凶险。
左胸下方,靠近心口位置,是一道暗红的疤痕;腹部正中,还有一道长长的浅色的伤口。
简瑶脑海中闪过卷宗里那些属于薄靳言的血腥照片,眼眶一阵酸涩。
还有那段有关他的话:“……simon失踪长达半年。获救时伤势极重、大量失血,体内已出现多个器官衰竭,同时失去意识。在重症病房抢救四天四夜后,终于脱离危险期……然而正是靠他在被囚禁期间,秘密向fbi提供情报,才抓住了臭名昭著的鲜花食人魔。同时,他还挽救了与他一起被困地窖中,十二名无辜市民的生命……”
他曾经残破一身,换回十二条人命。
可这些事……
简瑶抬头,望着他依旧清冷淡漠的侧脸,隐隐还有点不耐烦的眼神——他从来不提这些事,只是继续傲慢着幼稚着……
想到这里,简瑶眼中湿意更重。
“看够了吗?”薄靳言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简瑶没理他,她伸手,轻轻摸上了他腹部的疤痕。指端传来冰凉而起伏的触感,她想:不知当时,他被剖开了有多深?
忽然间,手指被人牢牢握住了。是薄靳言。
简瑶的目光先落在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上,而后才移到他脸上。他的俊脸似乎泛起了一丝薄红,眼神淡淡的:“很痒,不要摸。”
简瑶原本没觉得自己会哭出来。
他这句话一入耳,她还笑了。可心头也狠狠一软,一滴眼泪竟自己掉了下来。
薄靳言明显也没想到,神色微怔,直直的盯着她没说话。
简瑶有点尴尬,转过头去,从茶几上抽出张纸巾,擦掉泪痕,没出声。
他却盯着她开口了:“如果知道会让你哭,我是不会给你看的。”伸手开始一颗颗系衬衣扣子。
简瑶本来已经轻松的把那点泪意忍回去了,哪里想到他会忽然冒出这么……温柔的一句话,眼眶瞬间又热了,一大滴眼泪又滑落下来。
她不看他,连扯了几张纸巾过来,低头擦着。可即使这样,也能感觉到身旁的他,两道灼灼的目光,停在她脸上。
“别看我,看你的电视。”她低吼了一句。
“嗯。”他喉咙里低低应了声,然后真的转头,继续专注看电视去了。
简瑶闷闷的坐在他身边,眼眶还湿漉漉的,又吸了吸鼻子。呼……ok了……
肩膀突然一沉,是他的手搭了上来,轻轻搂住了她。
简瑶顿时全身都僵住了。
“别哭了。”极淡的声音。
“……嗯。”
窗外夜色依旧清朗,电视的画面和声音仍然在继续。薄靳言的手就这么搭在她肩头,没有移开。两人紧挨着坐着,她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沐浴后很淡很淡的香皂味,还有男人躯体散发出的微热气息……他的手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肩头,可于她,却像有千钧重,身体表面每一个细胞,仿佛都感觉到了他的重量,他掌心的温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半小时,也许只有十几分钟,薄靳言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搭在她肩头的手,自然而然松开。简瑶陡然全身一松,但好像又有点……舍不得。
他却完全没注意她的情绪,接起电话,眉头微扬:“子遇。”
两人在电话里说起今天江皓的事。简瑶坐了一会儿,越坐脸越红,索性站起来,把东西一拿:“我走了。”
薄靳言抬眸看她一眼:“晚安。”
“晚安。”
那头的傅子遇顿时笑了:“这么晚……简瑶还在你这里?”
“嗯,她刚才哭了,我在哄她。”薄靳言答得很自然。
正在开门的简瑶窘极了:“不许跟他说!”
——
简瑶回家后,先洗了个澡,换了睡衣,舒舒服服躺在床上。
夜色已经很深了,窗外寂静无声。她闭上眼躺了一会儿,又坐起来,从包中拿出样东西。
那是她今晚从鲜花食人魔-薄靳言卷宗中,复印的一张照片。
也许,就是在他被囚禁的地窖拍的。地面又黑又脏,崎岖不平。而他就静静的趴在地上。看不清他穿的什么衣服,因为他全身已经被暗红的血液浸透,身下也是一片血泊,只能隐隐看到满背血肉模糊。唯有他的脸是白皙的,双眼紧闭着,英俊的脸彷如沉睡,又仿佛已经死去。
简瑶躺在床上,举着这照片,静静看了一会儿,然后送到唇边,轻轻在他的脸颊上一吻。
——
简瑶离开后不久,薄靳言就回房睡觉了。
卧室里一盏柔灯,他拉上窗帘,站在镜前脱衬衣。
身躯再次裸~露在空气里,他看着镜中映出的斑驳伤痕,忽然就想起刚刚简瑶的触碰。
他也伸手,摸了摸腹部的伤口。
不痒,没感觉。
怎么简瑶就摸得他那么痒?
他脑海中顿时浮现她那纤细白皙的手指,根根如同柔润晶莹的玉。而当她的手指碰上他的皮肤时,那感觉就像一根白色的羽毛,轻轻滑过,极痒极麻。
女人的手指……
某种燥热的感觉,忽然就从腹部伤痕处蹿了出来。
薄靳言在镜前默默站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走进洗手间,用冷水又冲了个澡,这才躺床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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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清晨,阳光橙黄柔亮。∷m 。窗外,整个城市仿佛也从沉睡中苏醒,隐隐已是车水马龙。
简瑶穿着睡裙,头发扎起,站在衣柜前。
今天穿什么好呢?
她拿出件粉蓝短袖绸衫,和一条米色七分裤。自上班以后,她穿衣打扮都是这风格:素淡、大方、干练。
脱掉睡裙,刚要换上,忽的一怔。
她的目光落在衣柜另一侧。那里挂着她那些颜色更靓丽的裙装。
一点小小的心思,悄悄涌上心头。虽有一丝赧意,她还是果断的拿了条最漂亮的裙子换上。
这是条“清凉”的裙子。无袖,两条细褶肩带,勾勒在白皙光滑的肩膀上。锁骨露在外面,还有她的手臂和一小片背部。但该包的地方都包得很严实,不会令人感到暴露。
裙子很贴身,也很大方,更好的衬托出身体的曲线。
不过简瑶最满意的,还是裙子的颜色。嫩黄清新的布料,衬得皮肤都多了几分如雪的光泽。
她又从梳妆台前,取了个水晶发卡,把平时都披落在肩上的长发束了起来。再抹了点颜色粉嫩的唇彩。最后,没穿日常的女士皮鞋,而是换了双绕腕细跟凉鞋,出门。
——
简瑶进屋的时候,薄靳言正在沙发上看报纸。明明是个年轻男人,这些习惯却古板得像个老男人。
他看得专注,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不过简瑶意外的发现,早餐已经买好了,就放在茶几上。
“今天起这么早?”她在他对面坐下,拿起另一份报纸和粥。
“嗯。”薄靳言淡淡应道。
事实上,今天起得早,是因为昨晚睡得不好。
想到这里,他从报纸后抬头,看向罪魁祸首。
——
简瑶看了一会儿报纸,忽的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那目光是极熟悉,也是极近的。她的眼角余光就可以瞥见,一侧的薄靳言,正灼灼的盯着她。
简瑶脸颊微微发烫。
她今天把头发束了起来,于是整片肩膀都露了出来。现在她就明显感觉到,薄靳言的目光正直直停在那里。
她装作没察觉,继续喝粥。
过了一会儿……
他怎么还在看?令她每一寸皮肤,好像都在被强光探照灯直射着,微微发烫。
“你要去选美吗?”低沉的嗓音终于响起。
简瑶脸一红,转头望着他。而他神色自若,目光疏淡,好像他对她外貌的凝视和品评,都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不是说今天要去见市警局的人吗?”简瑶答,“第一次见面,我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这是薄靳言昨天说的——公安部拟在市局,为他安排一个犯罪心理研究室。今天要去见见对方。
她这么答,薄靳言倒是不置可否。可过了几秒钟,又瞥她一眼:“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怎么没有打扮得这么隆重?难道不需要给我留下好印象?”
简瑶不禁失笑,答:“你根本不懂欣赏女人,我为什么要在乎你的印象?”
薄靳言眸光一敛。
起身刚想去洗手,却听他淡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不懂?33c、22、34。”
简瑶微怔,突然反应过来——她的三围!
她一下子转身瞪着他:“你怎么知道……你看过我的体检档案?”
薄靳言嘴角泛起淡笑:“需要吗?以我的计算能力,目测就可以了。”说话的时候,目光自然而然从她的脸往下移动。
简瑶:“不许再目测!”
——
要查案,就得有名分。
今天,薄靳言就是带简瑶去落实这个名分。
正值盛夏,市警局大院中,绿树斑驳掩映,楼舍洁白整齐。简瑶跟着薄靳言,先去了局长办公室。
按照之前与公安部协商的结果,薄靳言会以大学教授身份,在市局设一个研究室,但编制并不属于市局。
他们的职责主要有两项:
一、如果发生特大案件、连环杀人案件,指导刑警队进行案件调查;
二、作为独立小组,参与本市的刑事凶杀案件调查。
第一项很好理解,犯罪心理工作的本职。
第二项其实是带着实验性质。因为犯罪心理学的应用在中国警队几乎是空白的,公安部不可能贸然成立独立机构。所以让薄靳言先建这个试点。
如果本市发生凶杀案,他们也参与调查,但是是独立的,像一个小分队。他们不会影响、妨碍到刑警队的正常侦缉工作,但是可以共享资源。通过这个并行破案的过程,验证薄靳言的犯罪心理学,在中国是否有效、如何才能更有效。同时也算是一个探索——如果将犯罪心理学,应用到基层警队。
很快就聊得差不多了,局长微笑站起来:“薄教授,我带你一趟刑警队。”
薄靳言淡淡点头。
一旁的办公室文秘说:“那我先带简瑶去把一些手续和文件办了。”
“好的。”简瑶笑着答。
——
到办公室办完了手续,简瑶也没其他事。看那文秘忙得团团转,索性不打扰她,走到外面走廊,找了张椅子,坐下等薄靳言。
彼时薄靳言正跟局长、刑侦队长,呆在一间会议室里。而简瑶坐的地方,对面几步远处,就是刑警队众人的大屋。
最近市内无大案,清一色男性的刑警们,都坐在办公室里,轻松的做些案头工作、看看资料。很快就有人注意到门外坐着个陌生的、很亮眼的女孩。
“这谁啊?哪起案子的人?”有人问道。
“听说是新建那个犯罪心理研究室的助理,应该是薄教授带的研究生吧。”
“哦……”众人了然。
也快午休时间了,大热天的,很快大伙儿都没呆座位上了,全大大方方涌过来看人。
简瑶坐在原处,早被他们明目张胆盯得不太自在。不过她自小在警局长大,怎么会扭捏?微笑站起来,走过去跟他们握手:“你们好,我是简瑶。”
——
薄靳言跟几位局领导从会议室走出来,一抬头,便见外间大屋,一群男人正围在一起聊天。而简瑶嫩黄色的裙子,是一抹最清亮的颜色。她站在他们当中,脸上还挂着柔美的笑容。
薄靳言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头。
见到领导都出来了,刑警们都住了嘴,转身笑着打招呼。简瑶看到薄靳言,笑容更灿烂,走到他身边。
局长正式向大家介绍了薄靳言和简瑶,又笑着说:“来了个漂亮小姑娘,全跑来献殷勤?都给我回去做事?”
一名刑警答:“都午休了局长,向新同事表示关心嘛!”
大伙儿全哈哈大笑。简瑶察觉,唯独薄靳言没笑,也没什么表情,笔直安静的站在她身边。
这家伙……还是这么不合群。不过这就是他。
这时,负责刑侦的副局长说:“这样吧,中午大家一起吃个饭?”
许多人都正要点头笑着说好,一直沉默的薄靳言,忽然清清冷冷开口:“不必。我们没时间,再见。”转头看着简瑶:“走。”
众人顿时一静,都有点意外。简瑶立刻敏捷开口亡羊补牢:“是的,其实公安部那边还有事,要我们马上赶过去。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下次有机会,薄教授再请大家吃饭。”
——
公安部当然没有事找他们。车一出警局,简瑶就转头望着他:“你干嘛拒绝他们?”
薄靳言手搭在方向盘上,不紧不慢的答:“不仅不感谢我,把你从那个充斥着雄性荷尔蒙的地方带出来,还要干涉我吃饭的自由?”
简瑶忍不住笑了,说:“什么荷尔蒙!他们都挺好的。”她知道薄靳言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他只是压根儿不在意。于是柔声劝道:“这样,下次吃不吃饭,我来安排好不好?这是助手的职责啊,你干嘛干涉?而且你就算去了,也不用说话,当其他人不存在好了。”
这话起了效果——薄靳言不吭声,算是默认。
简瑶目的达到,心情愉悦,往椅背上一靠,闭上眼休息。过了一会儿,慢吞吞的说:“说到雄性荷尔蒙这种东西,你应该是没有的了。”
薄靳言顿时不悦的蹙眉,侧眸看了她一眼。
她还闭着眼,阳光下,她的脸显得白皙而秀气、被柔滑长裙包裹的玲珑曲线。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都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柔白无暇,光泽动人。
薄靳言收回目光,盯着前方,继续开车。
“荷尔蒙我自然是有的。”他略显倨傲的回应了她的质疑,“但是,我当然比警局那群呆子,更擅长控制。”
——
简瑶晚上回家后,首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对于她这份工作选择,母亲之前虽然不是很乐意,但表示尊重她的选择。
聊了一会儿,母亲忽然笑着问:“那你跟傅子遇,最近相处得怎么样?”
简瑶:“妈,我对他没兴趣。”
“哦。”妈有点失望,但也就没再问了。简瑶顿时也有点郁闷——你怎么不问薄靳言呢?
挂了电话,她又打给妹妹简萱。
比起母亲,妹妹敏锐多了,一听她正式成为薄靳言助手,就嘿嘿笑:“姐,你不会是喜欢上薄大神了吗?”
简瑶笑了笑,算是默认。
简萱兴奋了半天,还给她分析了半天,出谋划策。
最后一个电话,自然是打给李熏然了。算起来自从简瑶去单位上班,忙得要死,好久没联系过他。不过以前两人各忙各的,也曾几个月互相了无音信,所以也不算什么。在简瑶心里,只要感情在,这些都不要紧。
正是夜里八点多,时间还早。可她打他手机,却是无人接听。又
作者有话要说:近期大概进个小案子,2章解决那种,快进快出快速推理,一点点重口,给男女主感情来一把助燃剂~
感谢投雷的亲呀,咩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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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番外1——马里兰大学帕克分校篇
婚后第二年。〔。 。#
简瑶如愿以偿,接到马里兰大学犯罪心理系的博士入学通知书。
按照计划,薄靳言也将赴美为妻子“陪读”,不过身份是马里兰大学教授。
简瑶也曾犹豫:“你真的要去?其实我寒暑假都可以回来,你也可以经常过来啊?”她这么问,是因为公安部专家身份,薄靳言去了美国,就不能再配合fbi查案,光教书岂不是很无聊?
薄靳言却淡淡瞥她一眼:“你忘了求婚时我们的约定?”
简瑶仔细回想了他的求婚词,摇摇头:“……约定?”
薄靳言忍耐的低头亲了她一下,然后才倨傲的道出答案:“‘以我全部的智慧和生命’”
少一天,都不够完整。你还想少好几年中的好几个月?
简瑶微怔,秒懂。登时心头甜如蜜,抬头眼眸亮晶晶望着他:“前一句是什么?”
薄靳言也秒懂了,低沉的嗓音透出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撩人的性感:
“我爱你。”
又腻歪了一阵,简瑶忽然想起件事,问:“那你走了之后,公安部的工作怎么办?”
薄靳言很淡漠的说:“徒弟代班。”
他新收的徒弟,就是霖市女神探许诩。
简瑶想想:“不错。不过她老公季白同意吗?要调到北京分居两地啊!”
薄靳言怪异的看着她:“管他做什么?”
——
八月的马里兰州,天空碧蓝如绸缎,绿草柔软得像鹅绒。
马里兰大学里,棕红色的校舍素雅而庄重。
简瑶坐在阶梯教室第一排,手托着下巴,看着薄靳言冷着张俊脸,在讲台上用英语流利的授课。
旁听他的课,她总是很开心的。因为可以偷偷看他的领带整不整齐啊,他的衬衣颜色今天搭配得如何,他写板书的背影原来这么帅……
薄靳言教授,可就没她那么舒心畅意了。因为几次当他布置了课堂测验,在走到教室后排,总能听到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年轻男孩在议论:
“看到那个中国女孩了吗,她很可爱。”
“噢,还很性感。”
“我一定会成为第一个约她出去的男人。”
……
然而,简瑶算是比较传统的中国女孩,所以提前就跟薄靳言讲好,最好不要再学校透露两人的关系,免得麻烦。
而薄靳言虽然恨不得立刻把这几个小子丢出去,但他本身又是个教学非常严谨公正的人。于是他暂且面无表情的走开——忍!
但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某天中午下课,薄靳言照例坐在车里,等老婆过来一起吃午饭。远远却见一个高高大大的金发男孩,跟在简瑶身后——正是那个想要“第一个约她出去的男人。”
薄靳言眼中浮现冷漠至极的笑,推门下车。
简瑶其实也很烦。这叫sam的金发男孩虽然幽默可爱,但屡屡对她穷追不舍。她甚至板着脸对他说:“不好意思,我结婚了,不会跟任何人约会。再见。”
可男孩哪里信:“你结婚了?开玩笑?你看起来只有二十岁!”
就在这时,薄靳言走过来了。
要知道薄靳言,走到哪里都是个发光体。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他忽然在两个学生面前停步,立刻吸引了周围学生驻足好奇张望。
sam也很意外:“薄先生,你好!”
简瑶目瞪口呆望着他,薄靳言面不改色淡淡一笑:“你好。你们打算做什么?”
sam继续意外中,但还是笑着答:“我打算去跟jenny(简瑶)吃午饭。你呢?”
薄靳言点头:“我也打算跟我太太去吃午饭。”
简瑶抬手捂住了脸——完了,这冷漠的语气,分明是发脾气了。她刚想赶紧走人,谁知薄靳言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周围的老师和学生都围了上来。
“薄先生结婚了?恭喜!”
“薄教授妻子也是中国人吗?”
“一定非常漂亮。”
“真想见一见她。”
……
对于这些声音,薄靳言只笼统的回答一句:“谢谢。”
简瑶的脸都快垂到地下了,忽然就看到面前伸过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然后,周围统统静了下来。
一抬头,薄靳言眸色温和的看着她:“去吃饭。”
简瑶:“……好。”
薄靳言又看一眼sam:“似乎我妻子选择跟我吃饭。”
sam:“啊……”
然后一夫一妻,手牵着手,旁若无人的离开了。
众人恍然回神——纳尼?中国小美女是薄教授的娇妻!中国人果然比以前更开放了,师生恋潜规则!
而sam石化中:“所以……我刚刚当着薄教授的面,邀请他的妻子去约会?”
那可是素有冷血恶魔之名的薄靳言教授啊!
不过这个学期末,sam还是获得了a的成绩。只不过他总觉得,每次薄靳言看他的眼神,总是如同阿拉斯加那儿的冰雪一样寒冷……
——
美国人喜欢办party,对于这种活动,薄靳言向来是不屑于参加的,统统只来一句“不会跳舞,不感兴趣”,推脱掉。所以整个马里兰大学的人,都知道薄靳言教授是party无能星人。
“他虽然是天才,可是连舞都不会跳,社交功能退化。”大家这么说。
但自从简瑶来了美国,情况改变了。
因为她是个很随和爽朗可亲的人,又顶着“教授夫人”的头衔,所以朋友真不少。于是自然也收到了party的邀请。
第一次参加party前夕,简瑶问薄靳言:“邀请我们夫妻呢,你去不去?”
薄靳言答案依旧不变:“不去。”
简瑶也就不管他了。
临近傍晚,简瑶在镜前换礼服。
宝蓝色长裙,抹胸上镶着细细的银线;布料紧紧包裹着纤腰,沿着笔直的长腿顺滑而下……她正在佩戴项链,忽然后背伸过来一双手,捏住她光裸洁白的肩膀。
“你真的不去吗?”她眨眨眼睛。
“既然你想,那就去吧。”他一脸坦然的反悔了。
“好啊。”简瑶转身,勾住他的脖子,送上轻轻一吻。
呵呵……果然被她成功勾引了。
party热情又热闹,薄靳言一身西装,高大英俊的坐在其中,吸引了很多目光。
简瑶也没有完全黏在他身旁,跟几个女孩站在一旁聊天。不多时,就见有性~感艳丽的女孩,走过去邀请他跳舞。
“可以吗?薄教授?”
薄靳言虽然平时毒舌,但是毒舌得很有风度。所以这种时候,他也不会太扫女孩们面子,而只是淡淡的答:“我不会。再见。”
好吧,女孩们其实已经很没面子了。那么冰冷的说再见,简直对她们避如蛇蝎啊!
次数多了,简瑶忍不住靠过去,悄声在他耳边说:“我可以教你……”
薄靳言瞧她一眼,不说话。
简瑶只好作罢。
很快,有人来邀请简瑶跳舞了,是学院另一名男老师,谦虚又温和,给简瑶印象还不错。薄靳言还没说话,简瑶已经大方的把手递给人家,转头朝薄靳言安抚的一笑,跟人滑进了舞池。
灯光迷幻,音乐轻摇。薄靳言冷着脸,端着杯红酒,坐在宽沙发里,看着妻子娇俏如小鸟,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很不顺眼的男人”共舞。
忽然某个瞬间,他放下酒杯,站起来,朝舞池中走去。
他是那样高挑而醒目,顿时不少人都看过来。而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简瑶和身后。
此时正值一曲终了,男人扶着简瑶的手:“再一曲?”
简瑶刚要微笑回答,身后传来熟悉而低沉的嗓音:“mayi?”
惊讶回头,就见薄靳言微微一笑(其实是对她舞伴轻蔑的一笑),无比绅士的朝她躬身邀舞。
而周围,无数人惊讶的看着即将发生的薄教授的“初舞”,甚至都忘了自己还要跳舞。
舞池中,奇迹般的就剩下他们一对了。
音乐再次响起,居然是欢快的探戈。
冷血恶魔薄靳言教授跳探戈?
灯光之下,他握着女人的手,那颀长挺拔的身材,投下清逸而倨傲的剪影;而当他们随着音乐开始旋转,那舞姿竟如流水行云般优雅、有力、性~感……唯一令人感觉违和的,是薄教授虽然舞姿精彩绝伦,脸色依旧很冷淡,唯独看向妻子时,才会染上一抹柔色……
一曲终了,众人都欢呼了。简瑶也很兴奋,搂着他窄瘦的腰:“你不是不会跳舞吗?居然跳得这么好?”
得到妻子的夸奖,薄靳言嘴角才泛起浅浅的笑:“这么简单的运动,我怎么可能不会?”
“那为什么一直不跳呢?”简瑶问。
“你不认为跳舞很无聊吗?”
“这样啊……”简瑶笑眯眯的望着他,“那你现在还想不想跳,都听你的?”同时上前一步,身体跟他轻轻贴得更紧。
薄靳言没吭声。目光沿着怀中被长裙包裹得玲珑诱人的身体曲线,流连反复。
简瑶转身,拉着他的手要走。腰间却忽然一紧,被他再次扣进怀里。
“想跳。”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简瑶偎在他怀里,浅浅一笑。
喂喂喂,是谁刚刚还说跳舞很无聊的?今天第二次为她破例了哦?
果然跟结婚前一样,她只是露个肩膀的晚礼服什么的,对薄靳言来说,就已经是大杀器了啊。作为女人,真的好有成就感!
不过这天晚上,简瑶才知道,她偶尔性感一把,对薄靳言来说,杀伤力岂止是大,简直是过了头……
第二天一早,几乎全身每一寸皮肤,都被某人反复占有肆虐过的简瑶,郁闷的窝在被子里,全身软软的不想动。而某人神清气爽的站在床边:“以后舞会我会尽量抽空陪你去。”
“为什么?”
“你不认为,这样的夜晚,很有情~趣吗?”
“……”
简瑶小姐,对于二十六岁才开荤的处~男,招惹挑~逗请慎重哦!
——
番外2——包子篇
婚后好几年。
简瑶生了第一个孩子。
对于“孩子”这种生物,薄靳言是全无兴趣的。在他的脑子里,孩子意味着麻烦、吵闹、爬来爬去、难以沟通……
不过简瑶是很喜欢孩子的。她也知道丈夫耐性缺缺,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啊、她母亲啊、保姆啊带孩子,而薄靳言只需要每天抽出一点时间,陪在她们身边,避免“婴幼儿成长过程中过度缺乏父爱而导致心智不健全”,就可以了。
但偶尔,也有需要薄大教授自己带孩子的时候。
譬如这天,保姆请假了,简瑶母亲身体不适,简瑶陪她去医院,于是照顾宝宝的重任,终于无可避免的落到薄靳言身上。
简瑶离家前,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澡也洗了、臭臭也拉了、也带孩子出去溜达过了,薄靳言只需要照看孩子5个小时,期间喂一顿牛奶,就可以了。
夏日炎炎,午后慵懒。薄靳言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一般很少看电视,但是类似《天网》、《法治之眼》这种纪实侦缉节目,还是会定期看,因为可以了解中国国情。至于案情什么……简单到不必动脑子想,他忍忍也就过去了。
他看电视的时候,十个月的宝宝,就在地上的爬行毯上,玩着满地的玩具,爬来爬去,自己笑得咯咯很开心。薄靳言偶尔也会看她一眼:不赖嘛,还算独立。不讨厌。
谁知看着看着,忽然感觉脚趾有些痒痒的热热的,低头一看,宝宝不知合适爬到他脚边,抱着他的腿,笑得欢天喜地。
薄靳言眸色微敛:“你要干什么?”
“抱……抱……”
薄靳言:“不想抱。”
“呜呜呜……”
薄靳言想起简瑶离家前,“一定要温柔对宝宝”的嘱咐,决定妥协。
不过,也只是折中的妥协。
他把宝宝抱起来,放在自己身边的沙发,跟自己并排的坐着:“不要乱动,看电视。”
约莫宝宝还是第一次像大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居然真的听话的坐着不动了,嘴角还挂着甜甜糯糯的笑。
于是一大一小父女俩,并排而坐,一起全神贯注看《法治追凶》中……
不过,才过了一会儿,宝宝就不安分了。灰暗的电视画面多无趣啊,她爬上薄靳言的西装裤,抬起头可怜巴巴望着他:“牛牛、牛牛!”
这个代号薄靳言是懂的:牛牛=牛奶。
“坐好,等着。”他起身去冲牛奶。
很快泡好了,宝宝又开始咯咯笑,伸手不停的要。薄靳言比划了半天,才把她妥善放入臂弯里,奶嘴塞进去。
看着她白嫩嫩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眉眼里也隐约有了简瑶的清秀细致。
嗯,这么看,倒是比刚生下来顺眼不少了。
而且浑身软软的肉,小手还捏着他的一根手指,好像小动物。
宝宝虽小,却似乎能很敏锐的感觉大人情绪的变化。喂完奶,她就趴在他怀里,不肯走了。薄靳言捏了捏她的小脸,又捏捏圆滚滚的小胳膊,好吧,就让你呆一会儿。
于是宝宝终于如愿以偿,坐到了爸爸的怀里。一大一小父女俩,继续全神贯注看《法治追凶》中……
简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走进客厅,却发觉沙发和地上都没有人,电视也关掉了。
走进卧室,旋即失笑。
一大一小,都躺在床上睡着了。
只不过……跟平时有些不同呢!
宝宝平时都是蜷缩啊、趴着呀,乱七八糟的睡姿。今天却规规矩矩的平躺着。当然,肯定是被她身边,同样规矩睡姿的某人,严格纠正过了……
简瑶的心情变得超级超级柔软,洗了个澡,也换了睡衣,在他身边躺下。
只不过他立刻惊醒了,唇角微勾,一个翻身,就压在她身上。
……
号称睡姿最健康的薄靳言教授,自从初~夜之后,就再未健康过。因为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趴在某人身上睡的,还缠得很紧。全然将坚持了二十多年的好习惯,丢到不知哪个角落去了。
(往下看!作者有话说还有免费3000字番外!)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大家阅读方便,下面的番外字体调整成跟正文一样:
番外——包子篇(续)
一岁多的时候,宝宝会讲的话,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听别人讲话啊、看电视里啊,有什么新词,也许她当时没反应。过了几天,忽然这个词就会从她嘴里蹦出来。
而这两天,她学会了一个新词——“救命”。并且似懂非懂的,在很多场合运用这个词。
譬如:饿的时候——“妈妈救命!吃饭饭!”
譬如:想出去玩的时候——“姥姥救命!出去、出去!”
还譬如现在——
简瑶正在浴室给她洗头洗澡。可是小宝宝很不喜欢湿漉漉的水流过头顶的感觉,一直扭动挣扎中。
这时,薄靳言正好从浴室门口路过。
宝宝立刻光溜溜的在浴盆中站起来:“爸爸救命!”
简瑶失笑,薄靳言也微微一笑:“不愧是我女儿,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专门救人性命的么?
他迈着长腿,悠悠闲闲走过来。
宝宝一见,喜笑颜开:“爸爸救命!爸爸抱!”她才不要洗澡呢!
然而薄靳言唇畔笑意更倨傲了,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疏淡:“抱歉,我不能救你。”然后就转身毫不留情的走了。
宝宝呆了一下,嘴角一扁,“哇”的就哭了。
简瑶哭笑不得,朝着他的背影喊道:“以后不许这样!会对她造成心理阴影的!”
薄靳言淡淡的声音传来:“身为我的女儿,必须有一颗坚强的心。”
简瑶:“……”
宝宝:“呜呜呜……”
——
自从有了宝宝,夫妻俩的二人时光,自然减少了很多。
这晚,简瑶好容易把孩子哄睡着了,就听到薄靳言慢悠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婆,救命。”
简瑶好笑的望着他:“你要救什么命?”
薄靳言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翻身压住:“你说呢?”
天亮的时候,简瑶还睡得迷迷糊糊,薄靳言就在推她:“老婆,我早上想喝鱼片粥。”
简瑶嘟囔:“我昨天可是救了你好几次……自己去做,今天你服侍我!”
薄靳言想起昨晚的“拯救”,顿时露出清风明月般璀璨的笑容。
“好。你休息。”
刚要下床,忽然见小床上的宝宝,不知何时坐了起来,瞪着大眼睛,看着爸爸妈妈。
“救命救命!”她又喊道。
薄靳言依旧神色自若,简瑶却条件反射神色微赧——难道小家伙听到了父母的*话语?虽然她不一定听得懂,但始终不太好啊……
然而她白担心了,因为小宝宝已经自己爬下床,急匆匆往厕所跑去了:“救命救命!尿尿救命!”
——
番外3——蜗牛&闭眼联合篇1(老墨ps:这可是真正的网络绝版独家番外呀!)
薄靳言简瑶婚后不久。
事实上,这两对夫妻、三个半神探的初遇,并不如你们所想的那样惊天动地、火星撞地球。
甚至可以说,有点幼稚。
当然,这种幼稚,肯定不会是人际成熟的季白或简瑶造成的,而是另外两名天然呆造成的。
那是盛夏,公安部在某温泉山庄,召开全国精英会议。到了晚上的时候,自然也有些健康向上的娱乐活动。
夜灯初上,薄靳言带简瑶去休闲中心打台球。
刚打了一会儿,薄靳言就很不高兴的发现,老婆的视线,被另一个男人吸引了。
“那人打得也超好。”简瑶望着几米外台球桌旁,英挺逼人的男人。他身边还站着个苍白娇小的女人,咦?父女?不太像。女朋友?应该是吧……好可爱啊。
她看得颇有兴致,而那个男人也正好转头,跟薄靳言在空中视线交错。
噢,他知道他——季白。
嗯,他也知道他——薄靳言。
季白拿着球杆,微笑走了过来:“你好。”
“你好。”
“来一局?”
“好。”
是切磋,也是试探。
两个男人说打就打,球已经开出去了。简瑶颇感有趣的看着他们,一个英朗沉毅,一个清隽优雅,球技同样流畅高超,非常的惹眼。
这时她也看到,之前跟着男人的女孩,也走了过来。简瑶笑着说:“你好,你朋友球打得很好。”
女孩朝她微一点头,视线落到两个男人身上,最后停在薄靳言身上,非常认真的说:“你朋友长得非常帅。”
简瑶一听,笑了。这女孩好直爽啊,关键神色还特别严肃,好像在做科学结论。顿时对她有了好感:“我叫简瑶,那是我先生。”
“许诩。我们也是夫妻。”
要知道,许诩平时是不夸赞也不在乎男人相貌的。但是,很早很早以前,在她心中,完美男人形象就应该清俊、白皙、优雅,而薄靳言显然是这一款中的极品,所以才令她破天荒开口称赞。而至于季白,英俊是英俊,但是肌肉略多,所以她爱的,从来不是他的外表。(如果大家有印象,应该记得蜗牛前几章中,许诩对季白相貌的嫌弃)
简瑶看着季白,说:“你老公也非常帅啊。”
许诩怪异的看她一眼,她讲话素来直接:“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她声音虽小,但季白一向细心,正在击打某个关键球的他,把老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一个分神,打歪了。
高手过招,哪能有半点失误?薄靳言一杆将所有球全收,完胜!然后又露出他那虽然浅淡,却足以气死任何人的倨傲微笑,说:“承让。”
腹黑季白,怎么可能吃这种闷亏?他面不改色温和微笑:“再来一局?不过换个玩法,让她们俩也参加,一起打。”
任何游戏一旦有了简瑶,对薄靳言来说,就意味着妙趣横生。
他刚要点头,瞥见一旁的许诩,登时蹙眉:“我不跟未成年少女打球。”
季白:“……”
简瑶:“……”看向许诩:“对不起,你不用理他。”
而许诩——
眼前这个完美男人的形象,在她心中瞬间崩塌。
她直直看着薄靳言:“球桌上,只以智商和技术论英雄。开球吧!”
四个人轮流打,既计算单人积分,两对夫妻又分别计算总分。
由于两位男士旗鼓相当,决胜权就取决于两位女士了。
这就是季白之所以是腹黑的原因——要知道,许诩无论做什么,都是完美精湛技术流。一般女性很难超越,更何况还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几圈下来,分数就猛追两位男士。
反观简瑶——窈窕淑女一枚,也就读书的时候,跟李熏然打过几回,堪称菜鸟一枚。虽然机灵,但也就是普通人水平。
季白在旁微笑——只要不出现意外,赢定了。至于刚刚老婆对自己相貌的评价……他看向正弯腰低头打球的许诩——晚上回房间,再用某种手段,从内到外纠正她的审美观。
然而这个时候,果然出现意外了。
另一位天然呆——许诩同学,出来搅局了。
只因为她对简瑶印象不错,而简瑶不入流的技术,她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她身边:“要不要我教你?”
简瑶来了兴趣:“好啊!”
于是情况演变成——
简瑶身形婀娜的弯腰,伏低在球桌上;而许诩轻贴着她,柔声细语教着她动作要领……一教一学,心无旁骛。
而两位男士——
季白无奈失笑。他为什么带许诩来打球啊?不就是想享受这种待遇吗?可是因为周围有人,许诩严厉的拒绝了他。现在她倒去教别人了。
不过……他的目光,沿着许诩的身材曲线流连——那白皙纤细得不可思议的手臂,那越来越有女人味的玲珑起伏……不错,不错,仔细旁观欣赏,也别有一番乐趣。
而薄靳言彻底顿悟了——原来台球还可以这样打。手把手,身贴身。很好,很性~感,很完美。
……
一局终了,两位心不在焉的男士,纷纷发挥失常。而许诩积分荣登第一。简瑶依旧垫底,不过已经进步不少。
算总积分,自然是季白许诩胜。
——
晚上回到房间,薄靳言说:“那么明晚,我们继续去打台球?我教你。”
提起台球,简瑶还略有点不好意思:“都是我技术不行,让你输了。”
要知道,薄靳言不光是查案,做什么,几乎都没输过人。这还是第一次吧。
其实薄靳言后来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季白的当——许诩根本就是一流高手,这一局稳输无疑。
不过,他看了看电脑上、他开设的犯罪心理高级研修课程的学员名单。然后极淡的笑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很快会再见面的,以师生的辈分。
感觉真是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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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番外以后如果有灵感,可以继续写,放在小剧场里。再说吧~
另,今天虽然是番外,可是老墨莫名其妙就打了鸡血,爆了7700多字啊!!!你们还有什么犹豫,今天必须撒花啊!!!
明晚八点正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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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七十九中附近,还有一片老旧的厂区,那是曾经的b市纺织厂。。 #*21世纪初国企改制后,这种单位当然破产落败,如今望去已是满目凋零,许多下岗职工都是靠在香山景区附近摆摊设点为生。而许多他们的子女,就是七十九中的学生。
死者阮明淮的好朋友——霍小璐也是其中之一。
简瑶和薄靳言坐在一旁,倾听一名刑警跟霍小璐谈话。
此时窗外的天已经黑了,校园中灯光明亮,掩映着远山,有种空旷寂寥之感。而在这间临时征用的办公室里,失去朋友的少女,面容悲伤而痛苦。
“她有没有跟你提过,当晚约了什么人?”刑警问。
霍小璐含着泪摇摇头:“没有。”
从外表看,她是个很普通的女孩。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体形很瘦,小小的脸,细眉细眼,鼻梁上还有几颗雀斑,但眼神却很清亮澄澈。
“她有男朋友吗?”刑警又问。
霍小璐再次摇头:“当然没有。”
“把那晚的经过,详细说一遍。”薄靳言忽然开口,“看到了什么、遇到过什么人、做过每一件事。”
简瑶侧头看他一眼。
霍小璐也抬头看向一直沉寂在边上的这位男子。两人目光在空中相对,霍小璐仿佛受到鼓励,轻轻点了点头。
“大概是晚上八点,淮淮把所有餐费都收齐了,我们一起离开教室,去办公楼。我记得路上没什么人,高三放假了,其他年级还在上晚自习。”她略带哽咽的说,“我们到了财务老师办公室门口,门开着,灯亮着,里面没人,就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有几个老师走过去,但是我们俩在聊天,没太注意。”
刑警插嘴对薄靳言解释:“已经调监控在看了。”
霍小璐继续说:“后来到了大概8点半,我肚子疼,想应该是来了……例假。就先回了宿舍。”
“宿舍有人吗?”刑警问。
“没人,虽然放假了,同寝室的几个人都在教室自习。”霍小璐答。
“然后?你在宿舍里都做了什么?”薄靳言问。
霍小璐答:“我……上了厕所,衣服有点弄脏了,我去洗了。然后泡了杯红糖水,躺床上看书,后来就睡觉了。”
最后,刑警问:“她跟班上哪位男同学有过感情纠葛?暗恋、追求这样的?不一定是男女朋友。”
霍小璐怔了一下,咬了咬下唇。
简瑶柔声说:“这对破案很重要,如果有,请你说出来。”
霍小璐:“有,有个人。”
——
第二个见的,是阮明淮另一个好朋友戚笑冉。
她家跟阮明淮一样,也住在区政府宿舍。问及当晚的事,她的眼泪就掉下来:
“如果知道淮淮那晚会出事,我一定陪着她的。”她抽泣着说,“那天我放了学就走了,那天她看起来一点异常都没有,怎么会有人杀她呢?”
薄靳言淡淡的问:“你离开学校后,都干了什么?”
戚笑冉静了一瞬,答:“我……跟男朋友在一起,玩到10点多才回家。警察叔叔,这个能不能不要告诉我爸妈?”
薄靳言双手搭在膝盖上,白皙清俊的脸上,掠过极淡的笑意:“当然,任何人有权自由恋爱。”
简瑶抬眸看他一眼——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点怪,原来他也有恋爱观。
一旁的警察轻咳一声,问:“你跟男朋友都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就呆在一起聊天。其实我们就呆在校园外的树林里,哪里也没去。”戚笑冉说了男朋友的名字,也是班上男生。
讲述到最后,戚笑冉红着眼眶说:“我真没想到,淮淮就这么……我今天都吓傻了,怎么会有人杀她……明年就高考了,她却……”
刑警递给她一张纸巾,问:“最后一个问题,她跟班上哪位男生,有情感纠葛?这一点很重要,必须详细告诉我们。”
戚笑冉抬头看着他们:“苏北。淮淮喜欢苏北,但是苏北不喜欢她。他们关系不太好……”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难道跟苏北有关?”
——
“苏北。”
第三个女生叫赵滢子,她是学校老师的孩子,给出的也是相同的名字。
她看起来是个非常直爽的女孩,因为她眼睛也哭肿了,声音却坚定清晰:“淮淮喜欢苏北两年了,但是苏北不喜欢她。现在他们关系很差,淮淮是生活委员,苏北是体育委员,但是他们基本不说话。”
简瑶问:“就算不喜欢,为什么关系会很差呢?”
赵滢子顿了顿,答:“因为以前淮淮讲过,苏北可能是同性恋,因为他总是跟篮球队的人在一起。其实淮淮也是心里不舒服,但是后来这话传开了,苏北可能觉得很没面子吧。”
薄靳言淡淡一笑,说:“阮明淮也是个小姐脾气吧?别人不喜欢她,就说是同性恋?”
赵滢子静了静,点头:“是有点。好像苏北就是觉得淮淮太傲了。但是苏北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听说……听说他们那帮篮球队的还赌球,他最近好像一直在输。”
众人都是一静,简瑶也心头一凛。
赌博啊,那么那失踪的四万块……
“阮明淮现在还喜欢苏北吗?”简瑶问。
“喜欢。”赵滢子轻声答,“很喜欢。”
——
案情就像抽丝剥茧一样,渐渐浮出水面。
在询问了其他几个学生,以及老师后,证实了阮明淮三位好朋友的话,唯一与她有情感纠葛的,就是男孩苏北。
苏北,同样18岁,父母也是纺织厂的下岗职工。从校方提供的资料看,男孩长得高大漂亮,眉宇间还隐隐透着桀骜气质。简瑶很能理解,这种男孩虽然成绩一般家境不好,但是长得好、球打得好,是会吸引很多女孩的坏男孩。
而且他的确跟着几个同学,和社会上的混混赌球,输了大几千块。
动机已经有了。更明显的疑点是——他昨晚不知何时离开学校后,到今天一直不见踪迹,手机也关机。他父母都去了珠海打工,家里只有一个老爷爷,一问三不知,说孙儿经常几天不回家,根本不知去了哪里。
——
此刻的时间是晚上9点,薄靳言的4个小时,已经花掉了1个半小时。
几间办公室里,警察还在继续盘问学校教职工和学生。薄靳言却认为没有必要了,带着简瑶走下楼,站在灯火通明的操场上。
此时夜色已深,但这个校园,明显不再像平时那样沉寂,甚至可以说,气氛紧绷而混乱。
警方的封锁令还未解除,所有校内的人还不可以离开。而相距甚远的学校大门外,隐隐传来嘈杂声——是不少闻讯赶来的家长们,焦急的想要接孩子回家。
而薄靳言和简瑶面前的操场上,不少警方人员在忙碌的走动,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夏日就快走向尾声,夜风初起,带来阵阵冷意。简瑶只穿了件薄t恤和七分裤,裸~露的皮肤在风中微微颤栗,她伸手抱住了胳膊。
“要有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一个高中生,决心杀了自己的同学?”她轻声说。
薄靳言笔直站在她身旁,如同一棵清冷的树。他也看着前方,眼中滑过漠然:“有的时候,杀人对他们来说,只是寻求一个出口。”
简瑶心弦一颤,转头望着他,英俊而倨傲的侧脸。
她一直知道,他是冷漠的。即使面对“杀人机器”案的十来具尸体,他脸上也不会有半点动容。可他又是最懂他们的,不论凶手还是死者。轻描淡写一句话,往往洞悉他们最深藏的内心。
“你还有两个半小时。”简瑶微微一笑,换了话题。
薄靳言侧眸扫她一眼:“噢。”那轻松的表情好像在说:你急什么?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响起脚步声。
正是刑警队的小陈——白天相约简瑶看电影那位。他神色凝重,匆匆走到两人身旁。
“薄教授,我们马上出发,到苏北经常活动的地点搜寻。你们一起去吗?”
薄靳言摇摇头,唇畔闪过似有似无的笑意,说:“不必了。”
小陈也不多话,转身刚要走,目光落在简瑶身上。操场柔和的灯光下,只见她脸颊略微有些发白,双手也抱着胳膊,显得身形单薄纤弱。小陈微微一顿,开始脱外套:“这里靠近山区,夜里温度低,你应该多穿一点。”
简瑶确实有点冻到了,但她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你自己穿着。”
而一旁的薄靳言,脑子里刚刚跟这个年轻俊朗的刑警,跟“小陈”这个名字对上号。
噢……就是他,约简瑶看电影?导致她无心工作,还跟他发脾气?最后还让他定了两张无聊电影票?
现在又是献什么殷勤?看上了他的小助手,与子同袍?
那件灰不溜秋的警服外套,不知沾了多少汗水和气味。简瑶的皮肤……他扫一眼她露在外头的白嫩手臂——她的皮肤那么干净,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就要把衣服套在她身上?是打算传染荷尔蒙吗?
真是多余。
这时小陈已经脱掉外套,许是也存了分亲近的心思,亲手就要往简瑶肩头披。简瑶也没觉得非要坚决拒绝,正要微笑接受并感谢,忽听身旁一道凉凉的低沉嗓音:“她不穿陌生人的衣服。”
小陈和简瑶都是一怔,一转头,只见薄靳言神色淡然的伸手,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
“她穿我的。”他把西装递给简瑶,瞥一眼小陈,“你可以走了。”
——
夜风清凉。
简瑶肩头披着他的西装,眼角余光瞟着他神色自若的侧脸。
小陈当然立刻就走了,只是神色略有些尴尬,看向他们的目光,又有些了然。
可他了然的是不是那回事,简瑶也不知道。
但心头终究还是泛起阵阵甜意,想起当年初遇,他可是鄙夷的拒绝了她想要件衣服的要求,差点把她冻死,最后还是勉强给了她件傅子遇的衣服。
不过甜归甜,她还是开口教导他:“小陈只是关心我,你那么讲,人家心里肯定不舒服。”
薄靳言:“我为什么要在乎他的感受?”
简瑶:“……”
好吧……算了。
她又看着他只穿衬衣西裤的挺拔清逸的身躯,问:“你冷不冷?”
薄靳言眼睛盯着前方,因为一名法医和一名刑警,正朝他们走来。
“这算什么。”他语气疏淡的答,“难道你认为我不够强壮?”
——
刑警带来了新的消息。
一、经法医进一步鉴定,阮明淮身上那些伤痕,几乎都是在死亡当时造成的。也就是说,在她被割破喉咙放血的过程中,凶手疯狂的在她身上制造了那些伤口;
二、据离学校两公里外小超市老板的口供,前天苏北有来他的店里,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因为苏北和附近的混混经常光顾,所以老板认得他;
三、也是最重大的发现:刑警们在“奇山”半山腰一个老防空洞里,发现了被树叶掩埋的一个背包。经同学们指认,那正是阮明淮当天背的包。
薄靳言接过这背包,跟简瑶一看:只见棉质背包表面,已经完全被血液浸透,里层也遍布干涸的血迹。
“钱都在这里。”刑警送上来一个透明证物袋,“凶手没有拿走,只是藏在山上了。我们会马上检验指纹,不过还需要时间。”
灯光之下,那袋中装着个黄色大信封,但同样浸满了血。薄靳言抽出几张钱看了看,都浸着血迹。
他微微一笑,把证物还给刑警。简瑶见他神色,心头微动。
刑警们很快离去。
“为什么钱没拿走?”简瑶问。
薄靳言负手看着前方学校大门处,眸色微敛:“不敢呗。”
简瑶一向也是,那么多血迹斑斑的钱,带在身上,的确风险大。
这时,数名警察已经朝校门处走去,纷纷驱动了警察,看样子是打算动身去找嫌疑人苏北了。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他:动机、凶器、时间、以及他的突然失踪。
而他们身后,各幢教学楼里,也传来越来越密集的脚步声,很快有一群群学生,走了出来——学校解禁了,必须放其他学生回家了。
简瑶转头看向薄靳言:“看来刑警队只花2个小时就确认了凶手。”虽然是靠他指明方向,不过刑警们也很厉害了。
谁知薄靳言长眉一挑,俊脸笑意清浅:“有吗?”
简瑶一怔。
薄靳言淡淡的说:“当然,苏北也是要抓的,他也牵扯其中,所以就让他们去吧。不过……”他转头看着一侧雪白的教学楼。那里,又一群学生正神色凝重的走出来。
“真正的凶手就在那里。”他不紧不慢的说。
简瑶心头微微一震,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校舍明亮的灯光映照下,阮明淮的三位好朋友:纺织厂子弟霍小璐、同住镇政府的戚笑冉、教师子弟赵滢子,正夹杂在人群中走出来。
忽然间,简瑶的头被轻拍了一下。
是薄靳言。他跟她并肩而立,抄手望着她们,低沉的嗓音宛如流水般醇厚:“那么……是哪一个?”
简瑶看着三个女孩的容颜。她们同样眼眶红肿,神色凄凉。不过也有不同。
一个面容内敛安静;一个情绪隐隐还有些激动;还有一个目光澄澈略显执拗。
简瑶的目光,最后停在内敛安静那人身上。
“霍小璐?”她缓缓的问。
薄靳言斜眸看她一眼,唇角微勾:“有进步……我们的犯罪心理之花,终于上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案子,线索全放出来了,大家随便推理~~
另,咳咳,虽然今天剧情多了点,但是破案章嘛~~老是言情会腻得慌呢,换换脑子对不~~有剧情进展,才有言情进展。快了。
而且昨天老墨说本卷初~夜,你们居然都不信,说我心太大,还盖楼+10086~~~那我一定初给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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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番外1——马里兰大学帕克分校篇
婚后第二年。〔。m ~?
简瑶如愿以偿,接到马里兰大学犯罪心理系的博士入学通知书。
按照计划,薄靳言也将赴美为妻子“陪读”,不过身份是马里兰大学教授。
简瑶也曾犹豫:“你真的要去?其实我寒暑假都可以回来,你也可以经常过来啊?”她这么问,是因为公安部专家身份,薄靳言去了美国,就不能再配合fbi查案,光教书岂不是很无聊?
薄靳言却淡淡瞥她一眼:“你忘了求婚时我们的约定?”
简瑶仔细回想了他的求婚词,摇摇头:“……约定?”
薄靳言忍耐的低头亲了她一下,然后才倨傲的道出答案:“‘以我全部的智慧和生命’”
少一天,都不够完整。你还想少好几年中的好几个月?
简瑶微怔,秒懂。登时心头甜如蜜,抬头眼眸亮晶晶望着他:“前一句是什么?”
薄靳言也秒懂了,低沉的嗓音透出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撩人的性感:
“我爱你。”
又腻歪了一阵,简瑶忽然想起件事,问:“那你走了之后,公安部的工作怎么办?”
薄靳言很淡漠的说:“徒弟代班。”
他新收的徒弟,就是霖市女神探许诩。
简瑶想想:“不错。不过她老公季白同意吗?要调到北京分居两地啊!”
薄靳言怪异的看着她:“管他做什么?”
——
八月的马里兰州,天空碧蓝如绸缎,绿草柔软得像鹅绒。
马里兰大学里,棕红色的校舍素雅而庄重。
简瑶坐在阶梯教室第一排,手托着下巴,看着薄靳言冷着张俊脸,在讲台上用英语流利的授课。
旁听他的课,她总是很开心的。因为可以偷偷看他的领带整不整齐啊,他的衬衣颜色今天搭配得如何,他写板书的背影原来这么帅……
薄靳言教授,可就没她那么舒心畅意了。因为几次当他布置了课堂测验,在走到教室后排,总能听到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年轻男孩在议论:
“看到那个中国女孩了吗,她很可爱。”
“噢,还很性感。”
“我一定会成为第一个约她出去的男人。”
……
然而,简瑶算是比较传统的中国女孩,所以提前就跟薄靳言讲好,最好不要再学校透露两人的关系,免得麻烦。
而薄靳言虽然恨不得立刻把这几个小子丢出去,但他本身又是个教学非常严谨公正的人。于是他暂且面无表情的走开——忍!
但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某天中午下课,薄靳言照例坐在车里,等老婆过来一起吃午饭。远远却见一个高高大大的金发男孩,跟在简瑶身后——正是那个想要“第一个约她出去的男人。”
薄靳言眼中浮现冷漠至极的笑,推门下车。
简瑶其实也很烦。这叫sam的金发男孩虽然幽默可爱,但屡屡对她穷追不舍。她甚至板着脸对他说:“不好意思,我结婚了,不会跟任何人约会。再见。”
可男孩哪里信:“你结婚了?开玩笑?你看起来只有二十岁!”
就在这时,薄靳言走过来了。
要知道薄靳言,走到哪里都是个发光体。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他忽然在两个学生面前停步,立刻吸引了周围学生驻足好奇张望。
sam也很意外:“薄先生,你好!”
简瑶目瞪口呆望着他,薄靳言面不改色淡淡一笑:“你好。你们打算做什么?”
sam继续意外中,但还是笑着答:“我打算去跟jenny(简瑶)吃午饭。你呢?”
薄靳言点头:“我也打算跟我太太去吃午饭。”
简瑶抬手捂住了脸——完了,这冷漠的语气,分明是发脾气了。她刚想赶紧走人,谁知薄靳言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周围的老师和学生都围了上来。
“薄先生结婚了?恭喜!”
“薄教授妻子也是中国人吗?”
“一定非常漂亮。”
“真想见一见她。”
……
对于这些声音,薄靳言只笼统的回答一句:“谢谢。”
简瑶的脸都快垂到地下了,忽然就看到面前伸过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然后,周围统统静了下来。
一抬头,薄靳言眸色温和的看着她:“去吃饭。”
简瑶:“……好。”
薄靳言又看一眼sam:“似乎我妻子选择跟我吃饭。”
sam:“啊……”
然后一夫一妻,手牵着手,旁若无人的离开了。
众人恍然回神——纳尼?中国小美女是薄教授的娇妻!中国人果然比以前更开放了,师生恋潜规则!
而sam石化中:“所以……我刚刚当着薄教授的面,邀请他的妻子去约会?”
那可是素有冷血恶魔之名的薄靳言教授啊!
不过这个学期末,sam还是获得了a的成绩。只不过他总觉得,每次薄靳言看他的眼神,总是如同阿拉斯加那儿的冰雪一样寒冷……
——
美国人喜欢办party,对于这种活动,薄靳言向来是不屑于参加的,统统只来一句“不会跳舞,不感兴趣”,推脱掉。所以整个马里兰大学的人,都知道薄靳言教授是party无能星人。
“他虽然是天才,可是连舞都不会跳,社交功能退化。”大家这么说。
但自从简瑶来了美国,情况改变了。
因为她是个很随和爽朗可亲的人,又顶着“教授夫人”的头衔,所以朋友真不少。于是自然也收到了party的邀请。
第一次参加party前夕,简瑶问薄靳言:“邀请我们夫妻呢,你去不去?”
薄靳言答案依旧不变:“不去。”
简瑶也就不管他了。
临近傍晚,简瑶在镜前换礼服。
宝蓝色长裙,抹胸上镶着细细的银线;布料紧紧包裹着纤腰,沿着笔直的长腿顺滑而下……她正在佩戴项链,忽然后背伸过来一双手,捏住她光裸洁白的肩膀。
“你真的不去吗?”她眨眨眼睛。
“既然你想,那就去吧。”他一脸坦然的反悔了。
“好啊。”简瑶转身,勾住他的脖子,送上轻轻一吻。
呵呵……果然被她成功勾引了。
party热情又热闹,薄靳言一身西装,高大英俊的坐在其中,吸引了很多目光。
简瑶也没有完全黏在他身旁,跟几个女孩站在一旁聊天。不多时,就见有性~感艳丽的女孩,走过去邀请他跳舞。
“可以吗?薄教授?”
薄靳言虽然平时毒舌,但是毒舌得很有风度。所以这种时候,他也不会太扫女孩们面子,而只是淡淡的答:“我不会。再见。”
好吧,女孩们其实已经很没面子了。那么冰冷的说再见,简直对她们避如蛇蝎啊!
次数多了,简瑶忍不住靠过去,悄声在他耳边说:“我可以教你……”
薄靳言瞧她一眼,不说话。
简瑶只好作罢。
很快,有人来邀请简瑶跳舞了,是学院另一名男老师,谦虚又温和,给简瑶印象还不错。薄靳言还没说话,简瑶已经大方的把手递给人家,转头朝薄靳言安抚的一笑,跟人滑进了舞池。
灯光迷幻,音乐轻摇。薄靳言冷着脸,端着杯红酒,坐在宽沙发里,看着妻子娇俏如小鸟,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很不顺眼的男人”共舞。
忽然某个瞬间,他放下酒杯,站起来,朝舞池中走去。
他是那样高挑而醒目,顿时不少人都看过来。而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简瑶和身后。
此时正值一曲终了,男人扶着简瑶的手:“再一曲?”
简瑶刚要微笑回答,身后传来熟悉而低沉的嗓音:“mayi?”
惊讶回头,就见薄靳言微微一笑(其实是对她舞伴轻蔑的一笑),无比绅士的朝她躬身邀舞。
而周围,无数人惊讶的看着即将发生的薄教授的“初舞”,甚至都忘了自己还要跳舞。
舞池中,奇迹般的就剩下他们一对了。
音乐再次响起,居然是欢快的探戈。
冷血恶魔薄靳言教授跳探戈?
灯光之下,他握着女人的手,那颀长挺拔的身材,投下清逸而倨傲的剪影;而当他们随着音乐开始旋转,那舞姿竟如流水行云般优雅、有力、性~感……唯一令人感觉违和的,是薄教授虽然舞姿精彩绝伦,脸色依旧很冷淡,唯独看向妻子时,才会染上一抹柔色……
一曲终了,众人都欢呼了。简瑶也很兴奋,搂着他窄瘦的腰:“你不是不会跳舞吗?居然跳得这么好?”
得到妻子的夸奖,薄靳言嘴角才泛起浅浅的笑:“这么简单的运动,我怎么可能不会?”
“那为什么一直不跳呢?”简瑶问。
“你不认为跳舞很无聊吗?”
“这样啊……”简瑶笑眯眯的望着他,“那你现在还想不想跳,都听你的?”同时上前一步,身体跟他轻轻贴得更紧。
薄靳言没吭声。目光沿着怀中被长裙包裹得玲珑诱人的身体曲线,流连反复。
简瑶转身,拉着他的手要走。腰间却忽然一紧,被他再次扣进怀里。
“想跳。”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简瑶偎在他怀里,浅浅一笑。
喂喂喂,是谁刚刚还说跳舞很无聊的?今天第二次为她破例了哦?
果然跟结婚前一样,她只是露个肩膀的晚礼服什么的,对薄靳言来说,就已经是大杀器了啊。作为女人,真的好有成就感!
不过这天晚上,简瑶才知道,她偶尔性感一把,对薄靳言来说,杀伤力岂止是大,简直是过了头……
第二天一早,几乎全身每一寸皮肤,都被某人反复占有肆虐过的简瑶,郁闷的窝在被子里,全身软软的不想动。而某人神清气爽的站在床边:“以后舞会我会尽量抽空陪你去。”
“为什么?”
“你不认为,这样的夜晚,很有情~趣吗?”
“……”
简瑶小姐,对于二十六岁才开荤的处~男,招惹挑~逗请慎重哦!
——
番外2——包子篇
婚后好几年。
简瑶生了第一个孩子。
对于“孩子”这种生物,薄靳言是全无兴趣的。在他的脑子里,孩子意味着麻烦、吵闹、爬来爬去、难以沟通……
不过简瑶是很喜欢孩子的。她也知道丈夫耐性缺缺,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啊、她母亲啊、保姆啊带孩子,而薄靳言只需要每天抽出一点时间,陪在她们身边,避免“婴幼儿成长过程中过度缺乏父爱而导致心智不健全”,就可以了。
但偶尔,也有需要薄大教授自己带孩子的时候。
譬如这天,保姆请假了,简瑶母亲身体不适,简瑶陪她去医院,于是照顾宝宝的重任,终于无可避免的落到薄靳言身上。
简瑶离家前,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澡也洗了、臭臭也拉了、也带孩子出去溜达过了,薄靳言只需要照看孩子5个小时,期间喂一顿牛奶,就可以了。
夏日炎炎,午后慵懒。薄靳言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一般很少看电视,但是类似《天网》、《法治之眼》这种纪实侦缉节目,还是会定期看,因为可以了解中国国情。至于案情什么……简单到不必动脑子想,他忍忍也就过去了。
他看电视的时候,十个月的宝宝,就在地上的爬行毯上,玩着满地的玩具,爬来爬去,自己笑得咯咯很开心。薄靳言偶尔也会看她一眼:不赖嘛,还算独立。不讨厌。
谁知看着看着,忽然感觉脚趾有些痒痒的热热的,低头一看,宝宝不知合适爬到他脚边,抱着他的腿,笑得欢天喜地。
薄靳言眸色微敛:“你要干什么?”
“抱……抱……”
薄靳言:“不想抱。”
“呜呜呜……”
薄靳言想起简瑶离家前,“一定要温柔对宝宝”的嘱咐,决定妥协。
不过,也只是折中的妥协。
他把宝宝抱起来,放在自己身边的沙发,跟自己并排的坐着:“不要乱动,看电视。”
约莫宝宝还是第一次像大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居然真的听话的坐着不动了,嘴角还挂着甜甜糯糯的笑。
于是一大一小父女俩,并排而坐,一起全神贯注看《法治追凶》中……
不过,才过了一会儿,宝宝就不安分了。灰暗的电视画面多无趣啊,她爬上薄靳言的西装裤,抬起头可怜巴巴望着他:“牛牛、牛牛!”
这个代号薄靳言是懂的:牛牛=牛奶。
“坐好,等着。”他起身去冲牛奶。
很快泡好了,宝宝又开始咯咯笑,伸手不停的要。薄靳言比划了半天,才把她妥善放入臂弯里,奶嘴塞进去。
看着她白嫩嫩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眉眼里也隐约有了简瑶的清秀细致。
嗯,这么看,倒是比刚生下来顺眼不少了。
而且浑身软软的肉,小手还捏着他的一根手指,好像小动物。
宝宝虽小,却似乎能很敏锐的感觉大人情绪的变化。喂完奶,她就趴在他怀里,不肯走了。薄靳言捏了捏她的小脸,又捏捏圆滚滚的小胳膊,好吧,就让你呆一会儿。
于是宝宝终于如愿以偿,坐到了爸爸的怀里。一大一小父女俩,继续全神贯注看《法治追凶》中……
简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走进客厅,却发觉沙发和地上都没有人,电视也关掉了。
走进卧室,旋即失笑。
一大一小,都躺在床上睡着了。
只不过……跟平时有些不同呢!
宝宝平时都是蜷缩啊、趴着呀,乱七八糟的睡姿。今天却规规矩矩的平躺着。当然,肯定是被她身边,同样规矩睡姿的某人,严格纠正过了……
简瑶的心情变得超级超级柔软,洗了个澡,也换了睡衣,在他身边躺下。
只不过他立刻惊醒了,唇角微勾,一个翻身,就压在她身上。
……
号称睡姿最健康的薄靳言教授,自从初~夜之后,就再未健康过。因为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趴在某人身上睡的,还缠得很紧。全然将坚持了二十多年的好习惯,丢到不知哪个角落去了。
(往下看!作者有话说还有免费3000字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大家阅读方便,下面的番外字体调整成跟正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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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包子篇(续)
一岁多的时候,宝宝会讲的话,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听别人讲话啊、看电视里啊,有什么新词,也许她当时没反应。过了几天,忽然这个词就会从她嘴里蹦出来。
而这两天,她学会了一个新词——“救命”。并且似懂非懂的,在很多场合运用这个词。
譬如:饿的时候——“妈妈救命!吃饭饭!”
譬如:想出去玩的时候——“姥姥救命!出去、出去!”
还譬如现在——
简瑶正在浴室给她洗头洗澡。可是小宝宝很不喜欢湿漉漉的水流过头顶的感觉,一直扭动挣扎中。
这时,薄靳言正好从浴室门口路过。
宝宝立刻光溜溜的在浴盆中站起来:“爸爸救命!”
简瑶失笑,薄靳言也微微一笑:“不愧是我女儿,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专门救人性命的么?
他迈着长腿,悠悠闲闲走过来。
宝宝一见,喜笑颜开:“爸爸救命!爸爸抱!”她才不要洗澡呢!
然而薄靳言唇畔笑意更倨傲了,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疏淡:“抱歉,我不能救你。”然后就转身毫不留情的走了。
宝宝呆了一下,嘴角一扁,“哇”的就哭了。
简瑶哭笑不得,朝着他的背影喊道:“以后不许这样!会对她造成心理阴影的!”
薄靳言淡淡的声音传来:“身为我的女儿,必须有一颗坚强的心。”
简瑶:“……”
宝宝:“呜呜呜……”
——
自从有了宝宝,夫妻俩的二人时光,自然减少了很多。
这晚,简瑶好容易把孩子哄睡着了,就听到薄靳言慢悠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婆,救命。”
简瑶好笑的望着他:“你要救什么命?”
薄靳言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翻身压住:“你说呢?”
天亮的时候,简瑶还睡得迷迷糊糊,薄靳言就在推她:“老婆,我早上想喝鱼片粥。”
简瑶嘟囔:“我昨天可是救了你好几次……自己去做,今天你服侍我!”
薄靳言想起昨晚的“拯救”,顿时露出清风明月般璀璨的笑容。
“好。你休息。”
刚要下床,忽然见小床上的宝宝,不知何时坐了起来,瞪着大眼睛,看着爸爸妈妈。
“救命救命!”她又喊道。
薄靳言依旧神色自若,简瑶却条件反射神色微赧——难道小家伙听到了父母的*话语?虽然她不一定听得懂,但始终不太好啊……
然而她白担心了,因为小宝宝已经自己爬下床,急匆匆往厕所跑去了:“救命救命!尿尿救命!”
——
番外3——蜗牛&闭眼联合篇1(老墨ps:这可是真正的网络绝版独家番外呀!)
薄靳言简瑶婚后不久。
事实上,这两对夫妻、三个半神探的初遇,并不如你们所想的那样惊天动地、火星撞地球。
甚至可以说,有点幼稚。
当然,这种幼稚,肯定不会是人际成熟的季白或简瑶造成的,而是另外两名天然呆造成的。
那是盛夏,公安部在某温泉山庄,召开全国精英会议。到了晚上的时候,自然也有些健康向上的娱乐活动。
夜灯初上,薄靳言带简瑶去休闲中心打台球。
刚打了一会儿,薄靳言就很不高兴的发现,老婆的视线,被另一个男人吸引了。
“那人打得也超好。”简瑶望着几米外台球桌旁,英挺逼人的男人。他身边还站着个苍白娇小的女人,咦?父女?不太像。女朋友?应该是吧……好可爱啊。
她看得颇有兴致,而那个男人也正好转头,跟薄靳言在空中视线交错。
噢,他知道他——季白。
嗯,他也知道他——薄靳言。
季白拿着球杆,微笑走了过来:“你好。”
“你好。”
“来一局?”
“好。”
是切磋,也是试探。
两个男人说打就打,球已经开出去了。简瑶颇感有趣的看着他们,一个英朗沉毅,一个清隽优雅,球技同样流畅高超,非常的惹眼。
这时她也看到,之前跟着男人的女孩,也走了过来。简瑶笑着说:“你好,你朋友球打得很好。”
女孩朝她微一点头,视线落到两个男人身上,最后停在薄靳言身上,非常认真的说:“你朋友长得非常帅。”
简瑶一听,笑了。这女孩好直爽啊,关键神色还特别严肃,好像在做科学结论。顿时对她有了好感:“我叫简瑶,那是我先生。”
“许诩。我们也是夫妻。”
要知道,许诩平时是不夸赞也不在乎男人相貌的。但是,很早很早以前,在她心中,完美男人形象就应该清俊、白皙、优雅,而薄靳言显然是这一款中的极品,所以才令她破天荒开口称赞。而至于季白,英俊是英俊,但是肌肉略多,所以她爱的,从来不是他的外表。(如果大家有印象,应该记得蜗牛前几章中,许诩对季白相貌的嫌弃)
简瑶看着季白,说:“你老公也非常帅啊。”
许诩怪异的看她一眼,她讲话素来直接:“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她声音虽小,但季白一向细心,正在击打某个关键球的他,把老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一个分神,打歪了。
高手过招,哪能有半点失误?薄靳言一杆将所有球全收,完胜!然后又露出他那虽然浅淡,却足以气死任何人的倨傲微笑,说:“承让。”
腹黑季白,怎么可能吃这种闷亏?他面不改色温和微笑:“再来一局?不过换个玩法,让她们俩也参加,一起打。”
任何游戏一旦有了简瑶,对薄靳言来说,就意味着妙趣横生。
他刚要点头,瞥见一旁的许诩,登时蹙眉:“我不跟未成年少女打球。”
季白:“……”
简瑶:“……”看向许诩:“对不起,你不用理他。”
而许诩——
眼前这个完美男人的形象,在她心中瞬间崩塌。
她直直看着薄靳言:“球桌上,只以智商和技术论英雄。开球吧!”
四个人轮流打,既计算单人积分,两对夫妻又分别计算总分。
由于两位男士旗鼓相当,决胜权就取决于两位女士了。
这就是季白之所以是腹黑的原因——要知道,许诩无论做什么,都是完美精湛技术流。一般女性很难超越,更何况还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几圈下来,分数就猛追两位男士。
反观简瑶——窈窕淑女一枚,也就读书的时候,跟李熏然打过几回,堪称菜鸟一枚。虽然机灵,但也就是普通人水平。
季白在旁微笑——只要不出现意外,赢定了。至于刚刚老婆对自己相貌的评价……他看向正弯腰低头打球的许诩——晚上回房间,再用某种手段,从内到外纠正她的审美观。
然而这个时候,果然出现意外了。
另一位天然呆——许诩同学,出来搅局了。
只因为她对简瑶印象不错,而简瑶不入流的技术,她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她身边:“要不要我教你?”
简瑶来了兴趣:“好啊!”
于是情况演变成——
简瑶身形婀娜的弯腰,伏低在球桌上;而许诩轻贴着她,柔声细语教着她动作要领……一教一学,心无旁骛。
而两位男士——
季白无奈失笑。他为什么带许诩来打球啊?不就是想享受这种待遇吗?可是因为周围有人,许诩严厉的拒绝了他。现在她倒去教别人了。
不过……他的目光,沿着许诩的身材曲线流连——那白皙纤细得不可思议的手臂,那越来越有女人味的玲珑起伏……不错,不错,仔细旁观欣赏,也别有一番乐趣。
而薄靳言彻底顿悟了——原来台球还可以这样打。手把手,身贴身。很好,很性~感,很完美。
……
一局终了,两位心不在焉的男士,纷纷发挥失常。而许诩积分荣登第一。简瑶依旧垫底,不过已经进步不少。
算总积分,自然是季白许诩胜。
——
晚上回到房间,薄靳言说:“那么明晚,我们继续去打台球?我教你。”
提起台球,简瑶还略有点不好意思:“都是我技术不行,让你输了。”
要知道,薄靳言不光是查案,做什么,几乎都没输过人。这还是第一次吧。
其实薄靳言后来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季白的当——许诩根本就是一流高手,这一局稳输无疑。
不过,他看了看电脑上、他开设的犯罪心理高级研修课程的学员名单。然后极淡的笑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很快会再见面的,以师生的辈分。
感觉真是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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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番外以后如果有灵感,可以继续写,放在小剧场里。再说吧~
另,今天虽然是番外,可是老墨莫名其妙就打了鸡血,爆了7700多字啊!!!你们还有什么犹豫,今天必须撒花啊!!!
明晚八点正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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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霍小璐的故事,从十一岁开始。( !。
那年第一眼见到苏北,她就喜欢了他。
他也是纺织厂子弟。可他跟她是完全不同的,虽然父母外出打工不在身边,但是他活得好快活,每天呼朋唤友,英俊又洒脱。
哪里像她,她什么都没有。家里那两间卧室,她从来都不想进去。好像踏进去一步,耳边就会有夜晚那些声音:吱呀的床响、男人的低喘、女人的□、*撞击的声音……每次,都是不同的男人。
2003年下岗后,父亲就走了,跟某个女人去东莞打工。这样也好,霍小璐受够了父母每天的吵架厮打,受够了父亲带不同的女人回来让她叫阿姨。耳根终于清静。
然而母亲跟她的正常生活,只维持了两年。
三十五六岁的女人,除了做过仓库管理员,没有任何技能,也没学历,破产国企的职工,也已经跟b市日新月异的发展脱节。她还能干什么呢?除了还算苗条婀娜的身体。
厂里不少阿姨,跟母亲是一样的。她们互相称呼为姐妹,在b市最边沿的地带,做最廉价的妓~女。
不过,母亲还不算触及她的底线。至少她从不在离家、离学校近的地方招揽生意。同学都以为,她母亲也外出打工了。只是每次接过母亲递来那些脏兮兮的钱,去交学费杂费,她都是一阵厌恶。
恨上阮明淮,那个冷傲的娇娇女,是在她的底线被触及之后。
阮明淮居然散布谣言,说苏北是同性恋?
苏北,是她另一个底线。
至于要怎么做,她决定先成为阮明淮的好朋友,再找到她的弱点。
其实那晚,她本来可以不杀阮明淮。
可是阮明淮接到苏北的电话后,就让她先走。看着阮明淮脸上喜悦又傲慢的笑容,霍小璐难过的想,这个女孩要得到苏北了。苏北居然向她低头,被她勾引了?
她劝阮明淮不要去:“你上次不是说你不喜欢他了吗?为什么还要去?”
当时阮明淮露出了什么表情呢?了然,也许还有一点点瞧不起。
“小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她说,“挖好朋友墙角的女人,是最无耻的。”
后来,她就尾随阮明淮上了奇山。
苏北还没到。她向阮明淮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不对苏北动心思。
只是看着阮明淮喉咙喷出大股大股的鲜血,看着她在地上痉挛扭动,霍小璐觉得好……
好爽。
她是在废旧厂区的一个瞭望塔上,看到了苏北。
这么多年了,每次他不高兴,都会一个人坐在瞭望塔上,看着远方。而她就站在塔下,满心情意的望着他,只是从不知如何开口。
可这天,也许是内心还有些难言的兴奋,她开口了:“苏北,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苏北的脸色还有些发白,似乎惊魂未定:“没什么……”朝她笑笑:“小璐,我可能今晚就要离开b市了,永远也不回来了。你保重。”
这番话仿佛晴天霹雳。小璐只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那你钱带够了吗?我家里还有些钱,可以借给你。”
苏北无论如何没想到,外表木讷良善的女孩,说这些话,为的只是骗他回家。
又或者他是太慌了。本来他约阮明淮去山顶,只是想抢她的四万块,然后就离开b市,去南方找爸妈。反正他考不上大学,这样一走了之也好。而且他分析过,阮明淮家里有钱,还喜欢他,说不定就会出钱,把这笔钱填上完事。
谁知他到了山顶,就看到了尸体。慌乱之中,他发现钱还在,拿起就跑。跑到半山腰,反应过来——这样他就成为杀人嫌疑犯了!
他瞬间失措,只好把钱先藏在山洞里,再做打算。
小璐制服苏北的方法很简单。母亲经常睡不好,所以家中常备安眠药。而且她也经常十天半月不回来,所以小璐也不担心她发现苏北。
要是真发现了,她也能解决。
——
远处,已隐隐传来警车的呼啸低鸣声。
一名刑警在客厅看着两名刚刚成年的犯人,薄靳言则和另一刑警,戴上手套脚套,在屋内搜寻其他证据。
简瑶站在门口,看着霍小璐漠然的容颜,静默不语。
楼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黑裙子和丝袜的中年女人,从楼梯走了上来。
“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女人脸上还画着淡妆,神色惊疑,“小璐呢?小璐!”
她高跟鞋踩的“噔噔”响,跑向门口。简瑶把路让开,顿了顿说:“我们是警方的人。”
女人神色一变,站在门口,与坐在沙发上、戴着手铐的女儿对望着。
“小璐你……为什么抓我女儿……”
“我杀了人。”霍小璐干脆的打断了她,表情呈现一种怪异的平静。
薄靳言和另一刑警,正好从里屋走出来。刑警手里拿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正是一把染血的匕首。
小璐的妈妈神色巨变。
“我们先回警局……”简瑶安抚的扶住她的胳膊。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个女人第一反应不是扑过去,抱住保护自己的女儿,而是转身往外跑去!
也许,她是太惊惶害怕了。
“小心!”简瑶眼明手快,瞥见她的高跟鞋一脚踏空,连忙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可是女人身材比她高大,力量一带,就把她也拉了过去。
女人身子晃了晃,终于站稳了。简瑶心头刚一松,女人却嘶吼道:“走开!”伸手猛的一推!
简瑶本就站到了台阶边沿,一下子失去平衡,脚往后一移,却踩了个空。
她心头一惊,身体已经直直向后栽去。
“简瑶!”
薄靳言高挑的身影猛的冲出门口,转头望向她的方向,两人目光在空中遥遥相遇,他的脸色骤然一变。
她已经摔了下去。
嘴唇亲吻地面、全身不断撞击。
天旋地转间,她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紧随自己而来。
“咚!”一头撞在墙上,终于落地了。
全身火辣辣的疼,兼之头晕眼花。她撑着地面刚想爬起来……一双有力的手牢牢环住她的肩膀和腰身,她落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里。
薄靳言已经跑了下来。
俊脸仿佛透着寒气,清冽的黑眸,正近在咫尺的盯着她。
“怎么样?”
“没事。”简瑶扶着他的胳膊刚想站起来,谁知左脚踝一阵钻心的疼,身子一软,又滑了下去。薄靳言反应极快,长臂一勾,就将她扣进了胸膛里。
简瑶的脸贴上他的衬衫,心头微微一荡。
可薄靳言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更臭了,一言不发低头盯着她。
这时,两名刑警闻声都跑了出来,站在楼梯上方问:“没事吧?”
薄靳言环着简瑶抬头,目光首先落在呆呆站立的小璐妈妈身上,冷冷看她一眼,这才对刑警答道:“没事,你们继续。”
简瑶轻轻抓住他的胳膊:“我有话对她说。”
薄靳言低头看她一眼,扶她转向,面对楼梯上方的小璐妈妈。
“她是你女儿,你自己想想应该怎么对她。”简瑶轻声说,“就算她杀了人,你也不应该放弃她。”
小璐妈妈脸色变了又变,身体往墙上一靠,神色颓丧而绝望。
“说完了吗?”薄靳言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态度令简瑶微愣:“说完了……”
话音未落,身子一轻,视线瞬间倾斜,已经被他拦腰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
夜色幽深。
前方,数道车灯照过来,警铃声脚步声杂乱,是刑警队其他人已经闻讯赶到。而后方,两名刑警,押着两名犯人走下楼梯,身后跟着一脸泪水的小璐妈妈。
简瑶躺在薄靳言的臂弯里,头轻贴着他的胸口,看着他清隽而冷漠的侧脸。
他不高兴,很不高兴。
那双眼冷得就像要结冰了。嘴角冷冷的微扬着,也不知在发谁的脾气。
简瑶心头泛起丝丝点点的甜,真想就这么靠在他怀里,一直不分开。
可是……
“你先放我下来。”她悄声说,“其他人都来了。”
薄靳言低头看她一眼,眼神冷漠:“这两者有必然联系吗?”
简瑶:“……”
这时,刑警队长带着几个人,正面迎了上来。见状都吃了一惊:“小简没事吧?”
简瑶在薄靳言怀里转头,刚要开口,薄靳言已经冷冰冰的代她回答:“没事,死不了。”
简瑶默然。
刑警队长也没太在意简瑶,继续问:“薄教授,现在什么状况?”
薄靳言看一眼众人,又调整了一下双手,将简瑶抱得更稳,这才冷着脸开口:
“凶手是霍小璐,我们已经找到物证……”
尽管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叙述却一如既往的清晰犀利,将今晚的情况、自己的推理,大致都讲了一遍。几乎所有刑警都被吸引过来,全神贯注的听着。
而简瑶靠在他怀里,看着他的侧脸线条,脸颊微微发烫——
所以此刻此地……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个女人做简报,依旧面无不改色……
很快就讲完了,众刑警也四散开去,各忙各的。
薄靳言朝刑警队长一颔首:“我们先走一步。”
队长很意外。
要知道刚刚薄靳言的一番推论,只令众人心服口服意犹未尽。对于刑警来说,看到新的、行之有效的刑侦方法,就像看到了新的宝藏,怎么舍得放手?
刑警队长:“薄教授,希望你留下继续指导我们工作。小简我可以派人送她去医院——那个……小陈、小周,你们俩去!”
简瑶一听到“小陈”的名字,心里就咯噔一下。
果然,薄靳言瞥一眼应声跑过来的小陈,目光锐利逼人。小陈神色也有点尴尬,没做声。
“你还真会挑人。”薄靳言淡淡的说。
刑警队长愣了一下。简瑶抓住薄靳言胸口的衬衣用力一扯。
他低头盯她一眼,复又抬头对刑警队长说:“我的工作已经完成,剩下的交给你们。后期我会跟进罪犯的心理分析。再见。”
这倒是实话。说完他就抱着简瑶,迈着大步走了。
薄靳言把简瑶放在副驾驶位上。
简瑶以为他要开车了,谁知他伸手打开车内的灯:“转过来我看看。”
简瑶微微侧转身体,面向他:“没事,一点擦伤。”
他没搭腔。
灯光之下,他的黑色短发染着柔光,胸口的白衬衣沾上不少尘土。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伸向她的脸,目光冰冷而专注。
还在生气……
微凉柔软的长指,轻轻抚上她的额角。这触碰传来轻微的疼痛,简瑶顺着他的手指摸过去,果然肿了一个大包。
“太棒了。”他凉凉的说,“差一点就撞破头了。”
简瑶:“……这是意外。”
他收手盯着她:“疼不疼?”
其实这点疼对简瑶根本不算什么,不过她低声软软的答:“挺疼的。”抬起澄湛的黑眸望他一眼。
薄靳言目光疏淡的与她对视着,回应得很干脆:“忍着。”
简瑶:“……”
却又听他说:“回家我给你冰敷。”
“……哦。”
他又低头看向她的脚:“鞋脱了我看看。”
简瑶的左脚刚抬起一点,就被他轻轻握住了脚踝。男人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包住她的脚掌,微凉微痒。待那长指轻轻拂过脚踝关节,简瑶脸颊一热。
而他却恍然未觉她的那点羞涩,兀自低着头,两道乌黑的长眉轻蹙着,越发显得鼻高唇薄,眉目冷冽桀骜。
“肿了一点,不算严重。”他松开她,下了结论,“不如头上的犄角壮观。”
简瑶瞟他一眼,下意识又摸了摸头上的包。
今天真是飞来横祸,她低叹一声:“脑子会不会撞笨了一点……”
薄靳言已经发动了车子。他看着前方,语气淡淡的答:“没关系,笨了有我。”
简瑶微怔,心头倏的一甜。
结果听他不咸不淡的继续说:“反正我智商180,你多一点少一点,没有差别。”
简瑶:“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薄靳言唇角这才泛起一丝笑意,瞥她一眼,转动方向盘,驶上了大路。
夜色静深,大切又快又稳的行驶在车辆稀疏的公路上。简瑶很快就靠在椅子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薄靳言神色疏淡的开着车。到了一个红灯前,他徐徐减速、停住。颀长身体往椅背里一靠,手指轻敲方向盘,安静的等着。
某个瞬间,他忽然转头,看着简瑶安静的睡颜,黑眸幽深如水。
静静凝视了许久,他才侧转目光,看向前方。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进案子,评论好少啊~~我接收到你们的信号了~~~我懂!
另,今天是8月最后一天,我看很多妹子留言说明天要开学了。祝大家新学年愉快哦!
老墨9月要拿全勤奖,按照*制度,这意味着,9月份我顶多只能停更1天。昂昂昂,我要打鸡血全勤!估计到月底,这文正文也接近尾声了~~哈哈哈,时光如梭啊!
感谢投雷的同学,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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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简瑶睁开眼,就见墨蓝的夜色里,一弯新月悬挂在楼宇上方。∑m ~.
她还坐在车里,周围的景物很熟悉,是她和薄靳言住的公寓楼下方。车内没有开灯,只有小区的路灯遥遥映照进来。
薄靳言就坐在她身旁,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盯着窗外,眸色冷冽。
“在想什么?”简瑶靠在椅背里,侧头望着他。
薄靳言的长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他’没有出现。”
简瑶静默片刻。
她知道这次,薄靳言没有安排任何人在现场盯梢,只为留给“他”——如果还活着的话——留下讯号的机会。今晚“奇山”顶上人多嘈杂,“他”若出没,应该是轻而易举。
但现在薄靳言说没有,那就是不会有了——他们都离开命案现场这么久了。
“看来‘他’是真的死了?”简瑶轻声问。
“或许吧。”
他忽然转头看着她。
车内光线如此黯淡,可穿着白衬衣的他,身姿却显得越发挺拔。如夜色般清冷的脸颊上,那双眼更是澄亮逼人。
简瑶被他盯得心头微凛,轻声问:“怎么了?”
“.”他轻唤,嗓音在夜色里低沉如水,“我认为我们应该定个新原则:以后查案时,你必须24小时寸步不离我身边。”
简瑶微怔:“跟着你没问题。前面那句我没听清楚,?”
“嗯。”薄靳言微微一笑,起身推门下车。
简瑶:“……你才是et!”
薄靳言绕到这边,将她从座椅上抱起来,悠悠的答:“我头上又没犄角。”
——
进屋时,已是凌晨一点。
薄靳言把她放在沙发上,就走向厨房。过了一会儿,手上拿着两个冰袋回来了。
他在她身旁坐下,先按了个冰袋到她额头上。刺骨的凉意令简瑶吸了吸气,结果就见他那薄唇畔浮现浅笑:“自己按着。”
简瑶默然接过冰袋。
这男人……
他对她的紧张和温柔,果然很短暂。才过多久啊?他又是又是犄角又是浅笑,明显已经愉悦的进入了“欣赏简瑶窘态”模式。
幼稚。
就在这时,脚踝忽的一紧,被他握住了。
只见他微微弯腰,动作非常自然的将她的鞋一脱,丢向玄关,随即将她的腿轻轻一提,就放到了他的大腿上。
简瑶微赧,一动不动的看着。
他却极为神色自若,左手把冰袋往她脚踝一压,右手拿起旁边的遥控,打开电视,开始看纪录片《午夜追凶》。
冰袋接触皮肤的一刹那,简瑶又丝丝的微喘了口气。而他目不斜视,唇角微扬。
好吧……
又温柔,又幼稚。
简瑶对于这种刑侦法制纪录片,一向是没兴趣的。盯着他的侧脸,发了一会儿呆,忽的想起件事。
“喂!”她轻轻蹬他一下,正好蹬在他掌心,“你说霍小璐的口供,满满的都是破绽,解释一下啊。”
薄靳言像是条件反射,一下子抓住她的脚,让她不能再乱动。这才开口,眼睛还盯着电视机:
“记得王婉薇案的遗书吗?”
“嗯。”简瑶在脑袋里回忆了一下。当时薄靳言之所以认定遗书是真的,是因为真的书信,才会有小毛病和漏洞,以及鲜明的个人文笔色彩;但假的,往往捏造得简明、扼要、严谨,滴水不漏。
这么想来,似乎霍小璐的口供,的确像后一种。但因为这样,就认定她的口供是假的,理由似乎又不太充分。
像是能查知她内心的疑惑,薄靳言不紧不慢的说:“上次是文字书写,这次是直接口述,分析方法当然不同。”
“哦。”
他斜眸看她一眼:“更简单。因为人类在语言表达时,会有很多共同特点。”
简瑶浅浅一笑:“请赐教。”
薄靳言唇角微勾:“,到了地球要多看书。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分析方法。”
“……我会看的,现在快讲!”
“第一,引导人类记忆的,是情感,而不是时间次序。”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简瑶听得有点懵懂。
不过这种时候,薄靳言就像他说过的,“从不倚仗专业优势鄙视他人”。他并没有丝毫轻慢或取笑,语调不急不缓,甚至显得有些循循善诱:
“举个例子:如果现在要你向朋友详细讲述,今晚摔跤的经过,你会怎么说?”
简瑶微一思索,答:“我今天查案时摔了一跤。是在找到凶手后,不慎被凶手的妈妈推下了楼梯,摔得挺疼。那是夜里九点多……”
“停。”薄靳言打断她,“注意到了吗?当你回忆起‘摔跤’这件事时,首先想到的,是整个事件里,令你情感感触最深的部分——你是被凶手的母亲推下去、疼。因为情感引导着你的记忆,而不是时间顺序。
所以你不会干巴巴的这么开口:‘今天晚上9点半,我先拉住了小璐妈妈,然后跟她一起站到台阶边,然后被她推了一下。显然我的平衡能力非常令薄靳言失望,所以掉了下来。掉下去之后,我觉得很疼……’”
简瑶想了想,还真是如此。平时跟人回忆一件事,也决不会那么讲——太不自然了。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凛,立刻拿出包中的笔记本,翻到霍小璐等人的口供。
她们都是怎么开头的?
霍小璐:“大概是晚上八点,淮淮把所有餐费都收齐了……”
戚笑冉:“如果知道淮淮那晚会出事,我一定陪着她的……”
瞬间泾渭分明。
薄靳言疏淡的声音传来:“好朋友被杀,对这些女孩的情感冲击应该非常大。任何人回忆起,都应该强烈的感触——哪怕是对着警察。可是霍小璐没有,因为她的口供是按照时间顺序,提前准备好的。她是在复述,不是在回忆。”
简瑶点点头。
真的像薄靳言所说,道理的确很简单。大多数人,平时回忆、讲述一件事,应该都是这样的。
但如果他不指出来,一般人谁会注意这个特点?
薄靳言继续说:“第二,霍小璐的口供里,充斥着大量平淡的、与主体事件无关的细节。因为说谎者会以为,细节才显得真实,这让她感觉安全。但按照我们刚才的结论,情感引领着记忆。面对情绪冲击如此大的一件事,你会惦记着跟警察说:‘泡了杯红糖水’吗?”
简瑶再看看口供,果然如此:“高三放假,其他年级还在晚自习”;“泡了杯红糖水”……
“第三。”薄靳言说,“如果是感触强烈的事,人在讲完整个经过后,习惯性都会有一个尾声——这是人的情感需求。感触越深,尾声会越富有情感。但是,说谎者没有尾声,因为他以为说完事件经过,就算完结了。”
简瑶仔细在心中咀嚼他的话,又听他说:“翻翻你的小本子,看看霍小璐和戚笑冉是怎么收尾的——活生生的范例。”
简瑶一看:
霍小璐:“泡了杯红糖水,躺床上看书,后来就睡觉了。”然后就没有多说,直到警方主动问她,死者的男女关系。
而戚笑冉讲完那晚的经历之后,还哽咽着说:“我今天都吓傻了,怎么会有人杀她?明年就高考了,她却……”
……
子夜愈发清冷幽深,从窗户往外望,小区里没有几乎人家亮着灯了。
薄靳言已经看了两集《午夜追凶》,给她冰敷了快一个小时了。不过他依旧神色清明,似乎没有半点困意。
简瑶却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踢了踢他:“我回家睡觉了。谢谢你。”
他转头看她一眼:“今晚睡这里。”
简瑶:“……为什么?”
薄靳言:“你认为自己今晚不需要人照顾?要是有什么事,我还得跑上楼?你睡主卧,我在书房,有事敲墙就行了。”
——
这晚简瑶当然没有敲墙。她慢吞吞的挪动着,在主卧的浴室里洗了澡,就迷迷糊糊倒在他的黑色大床上,睡得死沉。
而薄靳言躺在书房普通大小的床上,或许是有些不适应,他望着窗外稀疏的星光,却没有马上睡着。
脑海中,再次浮现简瑶摔下楼梯那一幕。
阴暗的楼道,她的身形纤瘦而模糊。在他大步冲出门口的一刹那,却只看见她的身体直直跌落下去。
还有他在楼梯下方,抱起她时,她的模样。长发散乱,小脸似乎是苍白的,软软的在他怀里,似乎站都站不起来。
心头突然涌起一股烦闷的感觉。
他拉下眼罩,视野一片漆黑。睡觉。
——
简瑶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阳光明媚。
再看看时间,居然都下午了。
摸了摸脚踝,似乎已经不怎么肿了;额头……犄角还在。她微微一笑,起身下床。
刚步入客厅,就见薄靳言坐在沙发里,简单的衬衫西裤,俊逸干净。
他正在看报纸,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的问:“要抱吗?”
简瑶:“……不用了。”
她一步一顿,小心翼翼走到沙发坐下。茶几上有早点,她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吃——虽然这个时间吃早点有点夸张。
两人静静对坐了一会儿,简瑶问:“今天干什么?”
薄靳言从报纸后抬眸,扫一眼她的额头,再看一眼她的脚:“随你。”
简瑶:“……”
他真有一句话把人郁闷死的本事——随她,当然是随她了。因为她脚扭了,什么都干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首先,抱歉今天没能按时更新,是因为老墨白天码了4千字,晚上又删了,全部重写了。裸奔的写手就是会这样,有时候也要找状态;
其次,看到断章,你们就知道今天这章还没写完了。今晚我会继续写,反正喝咖啡了,但是发上来时间不定,也许是几个小时后,也许是明早。大家不要等,明天来看。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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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夏日已步入尾声。〔。m ?!窗外蔚蓝的天空,似乎多了几分澄澈高远的秋意。洒进客厅的阳光,也显得格外清透干净。
简瑶就坐在阳光里,无事可做。
对面的薄靳言则显得很安然。他拿着本书,已经静静的看了很久。简瑶毫不怀疑他可以一个人看到天荒地老——除了查案时东奔西走,他完全就是个超级宅男。
无聊片刻,简瑶把包拿过来,打算再看看笔记本,温习昨晚薄靳言的“授课”。刚把本子抽出来,却看到书页里夹着粉红色纸片一角。
是她昨天放到包里的电影票。
她微微有些喟叹。
之前哪里料到,薄靳言4小时就能把案子破了?要是她脚没受伤,还真能赶去看电影。
她也没太在意,把电影票放回包里,开始专注的看笔记。
刚看了几页,忽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抬头一看,薄靳言长腿交叠坐在沙发里,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怎么了?”她问。
他却忽的一笑,神色淡然的放下书,起身走进卧室,关上了房门。
简瑶被他弄得有点迷蒙。
刚才,他露出的是典型的“薄靳言式”笑容:倨傲、清高、淡漠。
微扬的薄唇,好像在说:“一切果然如我所料”;又好像在说:“女人,我对你了如指掌”。
那他到底是在笑什么?
莫非……又自以为是,有了什么新的、但是很幼稚的结论?
这时卧室的门却又打开了。
薄靳言双手插裤兜里,姿态闲适的步出。
简瑶一愣。
他换上了西装,还打了领带。衬衣洁白、皮鞋埕亮,头发明显也稍作打理,一丝不乱。整个人显得格外高挑笔挺、清俊逼人。
简瑶:“你要出去?”
薄靳言看她一眼:“no,我换这身衣服是要去睡觉。”
简瑶:“……”
他讲话永远这样气人。
她索性低下头继续看书,不理他。管他去哪里,反正她也去不了。
谁知这时,他却走到她身旁,低沉的嗓音悠悠在她头顶响起:“打算让我等多久,简瑶小姐?”
简瑶一抬头,便见他朝自己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黑色衣袖上,琥珀色袖扣盈盈流光。
“电影就要开场了。”
——
周末的影院,人潮汹涌,喧嚣嘈杂。
薄靳言当然对这种环境不满意。一踏进去,眉头就轻蹙起来。
不过,当他看到身旁的简瑶,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
俊眉稍稍舒展:既然她喜欢,他倒也不是不能忍耐。
经过零食售卖柜台时,薄靳言扫了一眼。那里通道狭窄,排队的多是年轻男士。他们买的,则是爆米花、碳酸饮料、话梅等等……显然是女人爱吃的乱七八糟的食物。
真是无聊。
刚要扶着简瑶进入检票口,她却轻轻推了他一下:“去买桶爆米花。”
薄靳言唇角微勾——果然啊,女人。
刚要开口拒绝,并且批评她糟糕的品味,一低头,却对上她波光湛湛的双眸,嵌在嫩白的脸蛋上,好像两颗清澈乌黑的宝石。
“去啊。”她又摇了一下他的胳膊,嗓音软软的。
薄靳言静默片刻,掏出钱包,淡淡的问:“就要爆米花?”
“嗯……那再买两瓶饮料,我要绿茶。”
——
所谓情侣包厢,就是在一个足以容纳五六十人的小厅里,放上三十余张粉红色的双人沙发。薄靳言和简瑶的座位,就在正当中。
站在包厢门口,薄靳言的脸色顿时不太好——几乎从未去过电影院的他,以为情侣票会是两人独立包厢,只有他和简瑶。哪里想到周围还有这么多闲杂人等?
可简瑶还挺高兴,抬头对他说:“你定的位置很好啊!”
薄靳言瞥她一眼,唇畔倒是浮现丝笑意:“那是自然。”
刚一落座,电影就开场了。
灯光暗下来,屏幕上浮现跃动的光影。简瑶坐在沙发里,视野里除了电影屏幕,就是一对对情侣或抱或靠在一起的身影。
沙发并不宽,坐了两个人,就没有太多富余的地方。薄靳言就静静坐在她身旁,挺拔而清隽。他们当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亲昵,薄靳言只是把一只胳膊,搭在她身后的沙发椅背上。
但简瑶感觉已经很好了,这么安静温柔的空间,他陪着她。
“谢谢你。”她看着前方,轻声说。也许是谢他忍受着无聊陪她看电影;或是昨晚的体贴照顾;抑或是他看似傲慢,实则耐心的一点点带着她,跟他并肩走上同一条路。
“嗯?”幽暗的光线里,传来他低沉模糊的回应。
简瑶微笑不语。
然而,浪漫温馨的事到了薄靳言这里,果然是持续不了太久的。
电影开场10分钟后,由于始终没有进入剧情,而是停留于男女主角缠缠绵绵的相处,他终于失去了耐性。
他拿出手机,往沙发里一靠:“外星人入侵了再叫我。”
简瑶:“……好。”
薄靳言浏览了一会儿新闻,又查阅了电子邮件。正要google一份相关资料,忽听周围观众一阵笑声。
他抬眸望去,约莫是电影里男主角讲了句什么调皮话,惹得女主角乃至观众们失笑。再看向简瑶,双手抱着爆米花,紧挨他而坐,眸光清澈的盯着屏幕,唇畔笑意吟吟。
她倒是很快乐。
薄靳言微微一笑,低头看着手机,继续google资料。
摁下“搜索确认”键后,看到出来的一排结果,却是一怔。
他抬眸又看了她一眼。
原本是要搜索一份刑事资料。刚刚眼睛看着她,手指就把关键词打成了“简瑶”。
他居然走神了。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
简瑶又看了一会儿电影,终于见到一艘艘太空堡垒,出现在屏幕上。
她伸手推推身旁薄靳言的胸膛:“可以看了。”
“嗯。”他轻哼了一声,却没抬头,还盯着手机,嘴角似乎噙着一丝笑意。
简瑶下意识瞄一眼他的手机,虽然画面看得不清楚,但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你在看什么?”
薄靳言不躲不闪,任由她探身过来,一起看。
“这是……”简瑶顿时微赧。
薄靳言唇畔笑意加深。
手机里,正是他搜索到的一张简瑶幼年的照片。大概是参加某次公开的儿童歌舞比赛,所以照片被保留下来,旁边还标有姓名。
小小的人儿,穿着白色天鹅裙,奋力舒展着四肢,看起来稚嫩又可爱。只不过……脸上了妆,眼睛画成乌黑乌黑两团,两颊还有红通通的胭脂,完全看不清五官。
简瑶把手机从他手里拿过来,看着笑道:“那时刚上小学呢,老师化妆都这样。”
薄靳言:“嗯,很妖娆。”
简瑶失笑:“什么呀!”
两人说话时,简瑶因为倾身过来看照片,整个人几乎都在他怀里。她低头看着照片,却没意识到一头顺滑的黑发,都倾泻在薄靳言胸口的白衬衣上。而他只要一低头,脸颊就触上了那柔软的发丝。
周围光线黯淡,唯有一缕温软的清香,从怀中,萦绕到薄靳言鼻翼。
那是简瑶的气息。
他静默片刻,低下头,在她长发上轻轻嗅了嗅。
简瑶原本只是好玩的看着照片,忽的联想到此刻的事实,心念微动——
薄靳言在搜索她的资料。
当然,他很可能只是无聊才这么做。不过她还是转头看着他:“你干嘛搜索我的资料?”
她怔住了。
她抬头的刹那,薄靳言恰好低头,去闻她的头发(当然这一点,简瑶是不知道的)。两人身体本就挨得极近,同时这么一动,恰好脸颊擦着脸颊,四目相对。
男人的呼吸离得很近。属于他的清冷气息,仿佛瞬间笼罩住她的全身。而那双近在咫尺的黑眸,正定定的望着她。
简瑶忽然就想起两人上次擦枪走火的“初吻”,心跳陡然加快。而身体,仿佛也僵在原地,僵在他怀里,僵在离他不到一寸的距离,不能再动,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
薄靳言同样也“定”住了。
他眼前的一幕,又是怎样的呢?
简瑶在他怀里,仰脸看着他。两人隔得这么近,呼吸仿佛都缠绕在一起。
前方屏幕的流光,映在她的侧脸上,令他能够模糊看到,她澄澈如水的眼睛,她娇俏可爱的鼻子,她唇上浅浅的朱色。那里仿佛也染着水光,她的呼吸,就一点点从两瓣朱唇喷出来,喷在他的脸上,带着他刚刚闻到的,那种柔软的、令人心痒的幽香……
薄靳言只觉得身体深处,像是有一股灼烫的气流,无声涌动着。而他的脑海里,却仿佛有一道白光,瞬间照亮所有。
他想起简瑶的手指抚过自己的皮肤时,那轻微的、却又异常刺激清晰的感觉;想起每每看到她出现在自己视野里时,心头那淡淡的愉悦感;想起那天她穿那条嫩黄的裙子时,他看着她每一寸光~裸的皮肤,体内的荷尔蒙就像此刻一样,四处胡乱流窜;
他也想起昨晚看她跌下楼梯那一瞬间,胸膛中的心脏,猛烈收缩的感觉……
刹那间,思绪已是电光火石,豁然开朗。
他微垂眼眸,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他在幽暗的光线里,无声轻抿了一下唇,脸慢慢朝她覆过去……
“嗡嗡嗡——”急促的震动,突然从她身上传来。
薄靳言微怔,简瑶已经突然往后一移,低头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沉寂就这么被打破,暧昧炽烈的气氛,瞬间消失于无形。
薄靳言坐在原地,不发一言的盯着她。
简瑶的心跳完全快得不行了。刚刚那一瞬那么短暂,对她却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甚至不知道,刚刚的气氛,究竟只是她的错觉、薄靳言依旧全无感觉?还是他也感受到了彼此之间那种……暗涌?
所以电话一响,她几乎条件反射就退后了。
既松了口气,又有点失落。但更多的,依旧是紊乱的呼吸和心跳。
她故作镇定,压低声音,接起手机:“你好?”
李熏然熟悉的嗓音,透过电话传来:“我到b市了。”
简瑶微愣,随即笑了:“你等一下。”转头对薄靳言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影厅里光线暗下来,薄靳言的脸也隐在其中,看不清晰。
“嗯。”他低应了一声。
——
简瑶的脚还没完全好,慢慢的走出了影厅,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陡然就松了口气。
电话那头的李熏然敏锐察觉了:“怎么了?”
“没事。”她笑着答,“你刚说到b市了?”
李熏然低声笑了:“嗯,刚下飞机。”
自从上次简瑶给李熏然打电话,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联系到他。后来她问了妈妈,才知道李熏然最近在办大案,断了对外联络。
直到大半个月后,李熏然才给她来了电话,也没说什么,似乎很忙,也很疲惫。那时简瑶正好刚跟薄靳言到市警局挂职,开始忙文案工作,也就没多联系。
没想到他今天突然驾到了。
“就呆几天,来参加公安部一个培训。”他悠悠闲闲的说,“明天周日,我全天都是空的,把你的时间都空出来。”
简瑶笑:“太霸道了吧?”
“你刚知道我霸道?”他说,“我借了朋友的车,明天早上来接你。”
“好。”
两人又聊了一阵近况,听到简瑶开始正式查案,李熏然把她一阵夸:“不愧是我带出来的人。”
挂了电话,都过去快半个小时了。
简瑶嘴角还噙着笑,刚一转身,却见一道熟悉的挺秀身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走廊上。
是薄靳言。他不知何时出来了,正抄着手,神色疏淡的望着窗外的夜色。
简瑶神色自若的走过去:“不好意思啊,李熏然的电话,很久没联系了,就多聊了一会儿。”
薄靳言陪她看电影,她却在外面煲电话粥,当然有点不礼貌。
他却眸色幽黑的扫她一眼:“没关系,我只被晾了半个小时。”
简瑶又好气又好笑:“对不起啦,进去吧。”
薄靳言微微一勾唇,将她的手一扶:“不看了,回去。”
简瑶疑惑:“为什么不看完?地球不是已经沦陷了吗?”他愿意看的战争激烈情节,已经到了。
薄靳言淡淡的答:“因为我在想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简瑶怔住。
看他如此沉肃淡漠的表情,思索的眼神,莫非又跟“他”有关?
她轻声问:“什么事啊?需要我做什么?”
薄靳言忽然脚步一顿,站定,眸色清亮的盯着她。浑身上下,又有了平时那种清傲逼人的气质。
“我很快会让你知道。”
——
回到公寓楼下时,简瑶提出回自己家睡。她想着,李熏然一大早会过来,住在薄靳言家当然不太好。
她的脚伤好了大半,薄靳言也没再坚持。
简瑶还问他,明天要不要陪李熏然一起逛b市?
薄靳言似乎还在想他那件“极其重要”的事,有点不耐烦的答:“我为什么要陪他逛b市?”
简瑶早料到这结果,也就不再提了。
夜色更深的时候,简瑶躺在床上,想到今晚的经过,心跳不稳之余,也只是暗叹了口气。
她觉得,薄靳言多半是毫无感觉的。当时那一瞬间的定格,说不定他只是在疑惑——因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上次都亲到唇了,他还悠哉的说:我不会告诉你以后的男朋友。
现在还能指望他有什么感觉?
算了不想了,现在这样也挺开心的。
只是……
她从抽屉里拿出他那张躺在血泊里的照片,盯着他苍白而安静的侧脸,心头阵阵柔软。
薄靳言,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到你心里去?
——
这晚,薄靳言虽然很少见的有了心事,但这是一件令他愉悦的心事,所以躺床上没多久,他就安然的入睡了。
然后就做了梦。一连串的梦。
首先梦到的,是年幼时,母亲抱着他,坐在江边钓鱼。母亲的脸已经不清晰了,只记得她轮廓柔润,声音温柔。
然后,一恍就到了他回国之后。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简瑶真人。
她拿着根鱼竿,坐在江水边,身姿苗条,面容清秀又温柔。
他爱吃鱼,但绝无耐心钓鱼。以往每次母亲钓鱼时,他就跑了,漫山遍野四处的走。回来的时候,母亲的鱼篓已经满了。
现在没有母亲,也是一样——他把鱼竿插在水边,人就走了。
可这次,她却拿起了他的鱼竿,一条又一条,悠悠闲闲为他钓起,塞满他的鱼篓里。
……
然后,就到了刚刚发生的今晚。
他和简瑶又回到了电影院里。不过在梦境里,屏幕上只有太空堡垒的厮杀,没有无聊的感情戏。
而她就靠在他怀里,仰着脸望着他。
他微微一笑,把她的手机从裤兜里拿出来,丢到远远的。然后他低头,吻住了她。
她的唇一如想象中柔软,丝丝点点清香的气息,缠绵在他的唇齿前。而他双手捧着她的脸,一直轻轻的吻着、吻着,不断的吻着……
……
浑沌的梦境,瞬间消失在脑海里。
薄靳言倏的睁开眼,醒了。
他打开床头灯,坐了起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对面镜中的男人,唇畔还残余着梦境中的笑意。
他起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唇畔笑意却更深。
刚刚的梦几近真实,只除了最后一吻,今天被打断了。
弗洛伊德说过,人的大脑对于梦,是有加工抽象功能的。所以,梦一般都会跟现实不同,甚至相差甚远。
但如果梦境跟真实生活十分贴近,那只有两个可能:
一、最近精神和身体都太疲惫,导致大脑对梦的加工功能退化了。
薄靳言微微一笑——这对他根本不可能,最近案子太简单,他的精力非常过剩。
那么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他内心深处压抑过久的某种强烈*,完全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老墨做了蠢事,码字码得兴奋了,就去冲了3杯咖啡、两壶浓茶,雄心勃勃想要通宵码2章,还很自信的觉得早上至少能码一章出来。结果进入了非常郁闷的状态:脑子不清楚码不出来,但是又睡不着,一直到今早8点才睡,吐血……说好要今早更新也没实现,对大家失信了,抱歉!好在下午状态不错,码了5500,昂,大家鞭打我吧。以后一定尽力避免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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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周日的上午,碧空万里,白云袅袅。∥
昨晚,*完全打开的薄靳言先生,由于心情过于愉悦、精力亦十分过剩,后半夜都没有睡觉。他开了瓶红酒,放着音乐,穿着笔挺的衬衣西裤独坐于月下,回忆这大半年来,与简瑶相处的点点滴滴。
如果这时有人看到他的表情,一定会觉得这个男人气场强大、从容而神秘。因为他唇畔始终挂着笑意,高深莫测的笑。
但事实上,薄靳言的内心想法——
回首往事,他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之前即使没有意识到喜欢简瑶,他已经很有前瞻性和排他性的,将她吸引、占据到自己身边。
呵呵……
傅子遇总嘲笑他没有经验。现在看来那又怎样?他在恋爱方面,显然也是天赋过人、敏锐无比。
而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这个女人对自己死心塌地、一心一意——
爱上他、与他互相占有,享受彼此从未体验过的人类最美好的*;跟他结婚,每天陪着他、拥抱他、亲吻他;他可以带她去环游世界,巴黎、加勒比、苏黎世、伊斯坦丁堡、南极冰原……看简瑶站在不同的风景里朝他微笑,那感觉一定相当不错。
噢……越想越兴奋,真想现在就上楼去把她摇醒,抱到怀里来。
简瑶,你是我的了。“薄靳言的女人”这个身份,多么适合你。
他对着夜色,优雅举杯。
明天见,我的女人。
……
至于——
简瑶是否也喜欢他?
抱歉,这种问题或许会让普通人忐忑羞涩又期待。但以薄靳言先生的大脑,完全没有考虑过。
他只要知道他喜欢她,他要得到她,那就够了。
——
然而,正是由于情窦初开了一晚上,薄靳言躺回床上,睡醒再睁眼时,已经过了上午十点。
他微蹙了一下眉头,随即舒展。
原定计划——提前买好她最喜欢的早饭,到她家敲门唤醒她——显然不能实施了。那就换成午餐吧。
他立刻打电话到附近一家酒店,定好环境精致优美的雅间。
起床之后,薄靳言洗了个澡,再换上洁白如新的衬衫和笔挺的西裤。挑选领带时,他微一思索,拿了条颜色鲜亮的,以配合今日的气氛。
他甚至还初次使用了,简瑶买给他的男士护肤品。
如果她也想要闻他的气息——他非常乐意。
十一点整。
薄靳言站在简瑶家门口,身姿高挑修长、面容清爽俊逸。他按下门铃:
“叮咚——”
“叮咚——”
无人回应。
他忽然想起,简瑶说过,今天会陪李熏然在b市逛逛。
然而在薄靳言的脑海里,“逛逛”就是很短暂的事,她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但现在……
他看着禁闭的房门——简瑶似乎并不打算回来跟他共进午餐了。
——
薄靳言首次追人,就落了空。
而这个时候,简瑶正和李熏然,以及他的几个同事,坐在一家烤鸭店里点菜。
李熏然到过b市几次,但其他刑警却是头次来。简瑶执意做东,尽地主之谊。
她翻菜单,其他刑警抽烟聊天,李熏然就把手搭她椅背上,挑菜单里自己喜欢的菜色。
然而当女人喜欢上一个人,心情或多或少都变得缱倦牵挂。点完菜,她跟李熏然又聊了两句,就拿出手机发短信:
“中午记得吃饭。”
李熏然拿起烟悠悠抽了一口,看着她坐在阳光中,脸颊粉嫩,眸光柔和。
待她放下手机抬头,李熏然不动声色的笑了:“给谁发短信呢?跟我出来还念念不忘着——男朋友?”
简瑶笑:“哪儿有啊!”
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薄靳言”三个字积极的闪动着。
他打过来了。
彼时,薄靳言正一个人坐在家中客厅,看法治纪录片《天网恢恢》。
例行看完一整集之后,他关掉电视,目光落在茶几上。
首先是几个外卖饭盒。他轻皱眉头——没兴趣!
他又看到放在一旁的手机。
拿起来,走到窗前,正要拨简瑶号码,却看到了新短信。
呵……
薄唇轻勾。
她果然还是想着他的。
果断的给她打过去。
“我一会儿就吃饭。”他的手扶在窗棂上,看着窗外的蓝天,嗓音比平时还要低沉几分,“你什么时候回来?”
简瑶身处热闹的饭店,阳光耀眼环境嘈杂,哪里听出他此时语气的不同?
不过即使只是听到他的声音,也能令她心头无声的一阵甘甜,微笑答:“我跟他们吃烤鸭呢,今天可能会回来很晚。有什么事吗?”
高傲如薄靳言,是绝对不会在电话里仓促表白的。更何况她身边还围着一堆闲杂人等。
安静了一瞬,他微微一笑,答:“祝你用餐愉快。”
简瑶:“哦……你也是。”
挂了电话,简瑶就见李熏然微敛俊眸,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简瑶脸颊微热,伸手推他一下:“瞎笑什么!”
——
因为追求计划挪到了晚上,薄靳言今天也变得空闲无事。他联络市局,在家处理一些霍小璐案的后续工作。待到暮色~降临,他心念一动,打电话给傅子遇:“出来吃饭。”
b市天气晴朗的夜晚,灯红酒绿,人潮阑珊。
傅子遇驱车抵达饭店时,就见薄靳言一人独坐在装饰清雅的包间里,脸上的表情……不说自恋吧,但心情应该是很好的,清俊的眉目间笑意淡敛。
“简瑶呢?”傅子遇问,“怎么没陪着你?”
薄靳言淡淡的答:“不急于一时。”
这话有点蹊跷。
傅子遇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喝了一口:“最近有什么事吗?”
薄靳言抬眼看着他,眸色清亮。
“我爱上简瑶了。”
傅子遇一口水喷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只是半章,老墨写满意了,8点先放上来。后半章还没写完,12点前肯定发,不会再放你们鸽子的。大家如果到时候没睡,可以12点来看,或者明天早上看。
老墨没有卡文,这一卷大纲都想好了,就是这几天没休息好,所以码得慢,嗷嗷。
另,我这几天改了一下文章的排版,不知道大家是这样阅读舒服,还是原来那种每段都有一个空行的舒服……
这是“9.3新章a”,12点前放“9.3新章b”哈,不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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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薄靳言眉目淡然的看着挚友被水呛红的脸。~ ?~
好容易平复了,傅子遇微喘了口气,答:“你终于发现了?”
这话令薄靳言扫他一眼,手指轻敲自己的西装长裤:“早晚有区别吗?”
反正都是他的。
傅子遇当然能明白他的话外音。不过……这么后知后觉还不肯承认啊!
他还是很替两人高兴。情场纵横如他,才不会干什么红娘灯泡之类的俗事。这两个人自然而然发展就是最好。
他只举起酒杯:“祝贺你。”
薄靳言手中玻璃杯跟他轻轻一碰。
“谢谢。”
傅子遇又问:“那你打算怎么追她?”
薄靳言:“我已经有计划了。”
——
夜色清幽,带着一丝秋的凉爽。
薄靳言回到小区里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他停好车,抬头看向简瑶的楼层——灯还是熄的。
他靠在车边,给她打电话。
简瑶正坐在李熏然的车上。其他人都回培训中心了,他俩开车正往她家里来。
“有事吗?”简瑶微笑讲电话。主驾上的李熏然,眼中亦闪现无声笑意。
“什么时候回来?”薄靳言低声问,“我有话对你说。”
简瑶抬头看了眼路牌,答道:“一个小时内吧。”
所以说,跟情商低的迟钝男人呆久了,女人也会不知不觉变得迟钝。此刻薄靳言无比柔和的一句“我有话对你说”,落入简瑶耳里,已自动解读成“我对案子有了新想法,我有话对你说”;抑或是“我今天一个人很无聊,所以要跟你多说话。”
“好。”薄靳言微笑答,“我会来找你。再见。”
“不过……”李熏然还在她这里,他们还有安排——简瑶话没讲完,薄靳言已经挂断了。
收起手机,薄靳言抬眸,看向小区里那一排商铺。其中一家是精品花店,在夜色里依旧灯火璀璨。
他信步走过去。店员看都快关门了,忽然来了个大帅哥,不由得满脸笑容:“先生,需要什么?现在买有五折哦!”
“不需要折扣。”薄靳言淡淡答道。他身姿挺拔的站在店中,目光锐利扫过所有花团锦簇。
嗯……他完全不懂花。
抬头看向店员:“把花语都报一遍。”
店员微微一滞。但她反应很快,挑了卖得最好的(当然也是最贵的)的十几种,给他快速讲了一遍。
终于,报到蝴蝶兰的花语时,这位冷漠西装帅哥利落的打断了她:“就要这个。”
店员笑容灿烂:“先生真会挑。”
薄靳言接过她包好的花束,唇畔也浮现极浅的笑容。
形状莫名其妙的小花,倒是有美妙的花语——
我爱你,幸福向你飞来。
——
晚上路况良好,简瑶和李熏然半个小时就回到了家里。
因为熏然想去逛逛城内的酒吧,所以两人原本的计划,是回家来洗个澡,再驱车出门。至于薄靳言嘛……简瑶想,一会儿他来了,跟他说一下就好了。
而且……一天没见到他,还有点想。
可李熏然却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他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换了条休闲短裤,上身只穿了件白背心,越发显得身材颀长、宽肩窄腰、肌肉匀称。他接过简瑶递来的毛巾,往沙发上一靠,一边擦,一边说:“交代吧,跟薄教授发展到哪一步了?莫非今年就要请我喝喜酒了?”
简瑶脸颊一烫。
她跟李熏然相知多年,在心中便如同兄弟手足般亲近坦诚。即使近年来天各一方,聚少离多,但她很清楚,这份感觉不会变,李熏然也不会变。
所以她也不会瞒着他,只是羞赧。
“八字没一撇。”她答道,“他呀,心里只有工作。”
李熏然擦头发的手顿住,侧头看着她。
看着他安静的眼神,简瑶目光清澈的与他对视着。
李熏然眼中缓缓浮现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预感你们会很幸福。”
他难得说这么严肃而动情的话,简瑶心头一阵感动,明眸含笑的答:“借你吉言哦。”
两人坐在一块儿,又说了会话。简瑶把跟薄靳言相处那些心动、甜蜜、劳累,还有迟迟看不到他心意的沉默无奈,都丝丝点点讲给了李熏然听。
也问及李熏然的感情现状,可他只笑笑:“我早着呢。身在刑警队,要找个像你这样春心萌动的女人,也不容易。”
简瑶失笑:“去你的。”
聊到最后,李熏然也算对她的感情世界,有了清晰的了解。他把她肩膀一搭,说:“你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你?那还不容易。一会儿他来了,咱俩唱唱双簧,刺激刺激他。是个男人都经不起激,更何况是薄教授这种自负的人。”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简瑶摇了摇头:“不要。”
她明白李熏然的意思,让薄靳言吃吃醋,说不定就逼出他的真心。
当然,也说不定就此落花流水,再无前程。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不想刺激他,不想逼他,不要狗血误会,不想让他有一点点不自在和郁滞。
她只要跟他这么自然而然发展下去就好。哪怕慢一点,她可以等。
但是,不想让他有一点点不舒服。
李熏然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你怎么能对他温柔成这个样子?”
——
这个时候,薄靳言正坐在自家沙发里,手拿着那束蝴蝶兰,等待。
窗外夜色寂静,稀疏的星光仿佛也显得比平日顺眼了。他默坐了一会儿,就见“沉默”慢吞吞的从沙发下爬出来,从他面前经过。斑驳的壳背在灯光下亮盈盈的。
薄靳言微扬眉头:“过来。”
待它爬到脚边,薄靳言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蝴蝶兰,抽出花瓣最饱满颜色最艳丽的一支,其余的全丢在沙发上。
再把把那支蝴蝶兰放到“沉默”背上,用细绳系紧。
“爬两下我看看。”
沉默又慢慢的爬了起来,背上的那支蝴蝶兰轻轻摇曳着。
薄靳言微微一笑,还算满意。
中国有句老话——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今天他薄靳言向女人表白,能用上“沉默”,它也算不枉此生了。
他把它从地上拿起来,起身出门。
楼道里灯光明亮。
薄靳言今天第二次,站在简瑶门前。而沉默就驮着蝴蝶兰,趴在门边不远处。
当她打开门,他就低头吻住她。
然后由沉默将蝴蝶兰送过来,他再把花献给心上的女人。
很好,很完美。
“叮咚——叮咚——”
薄靳言露出浅淡的笑,一只手扶到门框上,眸色幽深的望着即将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门缓缓打开了。
一个只穿着背心短裤的男人站在他面前,麦色裸~露的胸膛精瘦而结实。
薄靳言倏的眸色一敛。
虽然简瑶已经声明,不要李熏然“帮忙”。但李熏然会听简瑶的吗?他神色自若的说:“薄教授,好久不见!瑶瑶正在洗澡,你先进来?”
瑶瑶?
谁允许这个男人,在她家穿成这样,这么喊她?
薄靳言面无表情的扫他一眼,迈开长腿走进屋子。
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楼梯间里,重新变得安安静静。
灯光依旧灿亮,楼道里空无一人。唯有地上,还趴着一只驮着蝴蝶兰的乌龟。
身负重任的它,被薄靳言遗忘了……
过了一会儿,它慢吞吞的朝角落里爬去。刚爬到墙边,眼看就能钻进一个黑黢黢的角落,这时,楼道里又响起了脚步声。
沉默立刻缩进壳里,不动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穿着笔挺衬衣、西裤和黑皮鞋的高挑男人,从楼下不紧不慢的走了上来。
他走到沉默身边,忽的低笑了一声。然后他弯腰,把那支蝴蝶兰从龟背上抽了出来。
紫红的花瓣,在灯光下鲜嫩而柔软。那人伸手,将花朵握进掌心。
他戴着薄薄的浅蓝色塑胶手套,修长的手指,轻轻将花瓣全部搓得粉碎,然后一扬手,统统丢进了旁边的垃圾箱了。
然后他转身,一低头,又看到挡在脚边的沉默。
他毫不犹豫的抬脚将它踹开。
夜色清寂,那人轻轻哼着歌,身影快速消失在阴暗的楼道里。
——
屋内。
简瑶在浴室冲了个淋浴。一出来,就见李熏然俊脸含笑靠在窗前,而沙发上,已经多了一尊西装笔挺的大佛。
简瑶微怔。
虽说她知道薄靳言有西装控,但最近天气还有点热,除非有正式活动,晚上在家他还是很少穿西装的。
现在他却把自己打理得如此庄重严谨,那双眼,更是清冽锐利的望着她。
简瑶:“有事吗?我跟李熏然晚上还打算出去,你说有话对我讲,是案子有问题吗?”
薄靳言静了一瞬。
屋内灯光如流水,简瑶穿着条娉婷的长裙,长发湿漉漉披在肩头,眸光湛湛的望着他。而一旁的李熏然,也盯着他,目光澄亮。
李熏然——他之前是有点印象的。资质过得去的刑警,似乎还是简瑶的好朋友。但现在看来,他跟简瑶的关系似乎很亲近。否则以她的矜持,是不可能让男人——他瞄一眼李熏然肌肉匀称的身躯——大晚上这样衣冠不整的呆在她家里。
哼……
他抬起头,淡漠的目光,首先与李熏然在空中无声碰撞,然后才看向简瑶,嗓音低沉:“瑶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今晚我可以陪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昂昂昂,一会儿还要再修改一下遣词造句,不影响大家阅读哈。
今晚更新了5000多,明天申请推迟到晚上12点前更新哈,老墨还在调作息呢,中午才能起床,苦逼脸……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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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夜晚,是极为明朗的。。 ~!墨蓝的天空高远宁静,月色星辰之下,深黑的湖水波光缱绻。而湖边那一溜酒吧,便似五光十色的明珠,缀于夜色里。
简瑶站在湖畔的汉白玉扶栏前,左手边是李熏然,右手是薄靳言,同样高大挺拔,这一路他们似乎都极有默契的,把她夹在中间。
其实此情此景,对简瑶来说挺甜蜜的——最好的朋友、喜欢的男人,在这么美好的夜晚,都陪着她。
当然,如果能忽略李熏然嘴角似有似无的坏笑,以及薄靳言一反常态的高深莫测的表情,就更完美了。
湖畔来了几个人,蹲下放水灯,薄靳言似乎来了兴趣,走过去几步,弯腰盯着看。
简瑶趁机把李熏然手拉了拉:“不用你帮忙啦。”
李熏然抬手将她的头一拍:“怕什么?我还能害了你?你的幸福最重要。”
两人正说话呢,薄靳言忽然就走了回来,俊脸在夜色里映着淡淡的光泽,问:“你们在说什么?”
简瑶刚要说话,李熏然已神色自若开口:“在说瑶瑶的感情问题。”
简瑶心里“咯噔”一下。
“噢……感情?”薄靳言扫一眼她,唇畔又露出那意味不明的浅笑。
李熏然:“上次她帮你办‘杀人机器案’,我们局里好几个小伙子都想追她。这次托我来探口风。”转头望着简瑶:“怎么样?选好了没?”
简瑶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但也不能当着薄靳言的面,抹李熏然面子。于是含糊答:“再说吧。”
薄靳言长眉轻挑,目光锐利的盯着她。
“对于好女人来说,追求者不在于多,而在于精。”
他忽然慢条斯理的讲了这么一句。
简瑶微怔。
他居然还有爱情观啊……
李熏然却很自然而然接过他的话茬:“说得对。薄教授,你是前辈,如果有好的青年才俊,介绍给瑶瑶。她妈妈也挂念着这事,整天跟我念叨。”
简瑶越来越囧了——这种话怎么能对薄靳言说?只怕他会冷冷的说:我怎么可能管这些无聊的事?
谁知他却微微一笑:“青年才俊?当然是有的。非常杰出的青年,只要简瑶需要。”
他说这话时,眸光近乎柔和但同时又很深沉的望着她,那张俊脸,也仿佛清风明月般好看。
所以说,薄靳言先生自食恶果了。在被他迟钝对待了数次之后,简瑶完全感觉不出面前这位“杰出青年”的暗示,反而心头一阵失落。
薄靳言要给她介绍青年才俊——还有比这更让人内伤的事吗?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不要再聊这个话题了,我最近不打算找男朋友。”
由于情绪略微低落,所以她没注意到,话音刚落,薄靳言眸色便是倏的一沉。
而李熏然旁观他俩,笑容平静不变。
——
又走了一段,望见前方湖心岛上,有一家幽光精致的小酒吧。简瑶问:“要不要去那里坐会儿?”
李熏然:“我都ok。”
简瑶又看向薄靳言。她脸色很平静,但是一点也不想对他笑。
薄靳言的目光似乎比之前还要幽深几分,悠悠的答:“瑶瑶想去,自然就去。”
简瑶:“……好。”
李熏然但笑不语。
看着他身姿修长的走在前头,简瑶有点无奈,又有点想笑。
虽然不知道他今天在搞什么?瑶瑶长,瑶瑶短,八成是听到李熏然这么喊,他也不甘落后。
他呀……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让人气都气不起来。
三人落座。
所谓酒吧,就是在岛上辟出一块小平台,三面环水,沙发雅座,幽静又凉爽。
他们的座位就在石栏边,下方就是盈光荡漾的湖水,和大片大片绿色荷叶,煞为柔美。
李熏然坐在对面,叫来服务生,问他们:“喝什么?”
薄靳言:“一杯玛格丽特。”
李熏然点点头,对服务生:“我就来一打啤酒。”
服务生笑:“那女士喝什么?”把酒水单递给简瑶。
简瑶刚要接过……
薄靳言:“跟我一样。”
李熏然:“跟我一样。”
两道声音一齐响起。
四个人都是一静。
李熏然先笑了,对薄靳言说:“那你就不知道了,瑶瑶从小就是千杯不倒,一小杯鸡尾酒对她来说太不带劲了。”
简瑶笑了:“去你的。”
她酒量的确好,天生的。但是平时很少很少喝,想着今天难得李熏然来,怎么也要陪他。于是对服务员说:“我也喝啤酒吧。”
薄靳言看她一眼,没说话。
五分钟后。
夜色清美,音乐轻柔。空气中浮动着水与荷叶混合的淡淡气息。
薄靳言一袭西装,笔挺高挑的坐在红绒沙发里,手端一杯幽蓝的玛格丽特,姿态不可谓不优雅,气质不可谓不卓绝。
然而……
这跟他预期的画面,不太一样。
他原以为的,是简瑶也手持高脚杯,恬静的坐在他身边。两人杯盏轻碰,他还可以在她耳边私密低语,闻她的气息——当然,在设想这一画面时,薄靳言完全忘了李熏然的存在。
但无论如何,不是现在这样,他独坐一隅,而简瑶和李熏然,微笑对望对饮。
虽然有一点点不满,但薄靳言在旁静静盯着,却又发现,此刻的简瑶,跟平时有些不同。
柔和的灯光映照里,她低头轻拢耳边发丝的动作,仍然温婉斯文。但当她用那纤细柔白的手指,轻扣一支啤酒,与李熏然轻轻一碰,而后不急不缓喝下……清秀白皙的容颜,似乎又透着一种平时没有的清冷,和女人的硬气。
薄靳言淡淡一笑。
人性是复杂的。每个人都有很多面。而此刻的简瑶,似乎与他记忆里,那个为了阻止罪犯、当机立断挥动木棍砸碎水箱的女孩;还有前几日看到有人跌落楼梯、毫不犹豫舍身相救的女孩,重合起来。
噢……
以为她是只小羊,其实骨子里是头小牛。
好可爱。
薄靳言暗自满足之时,简瑶正与李熏然聊着过往的趣事。夜色灯火阑珊,酒色音乐中,人的心仿佛也变得徜徉。
这时,有顾客点了歌,走上前方小舞台,亲自献唱:“这一首献给我女朋友……”
台下众人纷纷含笑鼓掌。简瑶立刻放下酒瓶,眸光流转看着李熏然:“不露一手?”
李熏然:“你请我上去唱,我就唱。”
简瑶:“我真诚的请你上去唱,还不行吗?”
李熏然像模像样整理了一下衬衣,站起来,朝她一鞠躬:“遵命。”而后大踏步走上了舞台。
简瑶往沙发里一靠,笑意吟吟。却听身旁的薄靳言似乎低低的哼了一声。
“他唱歌很好听?”他不咸不淡的问。
简瑶点头:“非常好听。”
这时前方灯光暗下来,李熏然坐在麦克风前的高脚椅上,正在跟音响声低声说话。简瑶心念一动,转头看着薄靳言:“你……唱歌吗?”
从来没听他唱过整句的歌,只在心情极好时,哼一点小调。
薄靳言微微滞了一下:“我为什么要唱歌?”
简瑶愣了愣,忽然笑了。
他不会……唱歌很难听吧?很有可能。
低头,拿出手机,给傅子遇发短信:“薄靳言唱歌怎么样?”
傅子遇回得很快:“我从没见过比他更五音不全的人。相信我,千万不要尝试,那是一场灾难。”
简瑶一下子笑出了声。
冷不丁薄靳言从旁边倾身过来:“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简瑶脸上笑意未褪。
肩上忽然一沉,薄靳言把手搭了上来,男人清冷的气息缓缓接近。
简瑶的心轻轻一抖,就听他在耳边说:“我看看。”
她当然不干,马上把手机塞回包里。
这时,前方音乐响起,两人同时抬头望去,李熏然坐在灯光下,英俊的脸噙着淡淡的散漫的笑,把话筒从架子上拿了下来。
“这首歌,献给我最好的朋友,以及她的朋友。”他低声说,“祝他们幸福。也祝在座的各位都幸福。”
许是帅哥献唱,台下掌声也格外热烈。
连薄靳言都露出浅笑——这个碍眼的路人甲,终于讲了句顺耳的话。
而简瑶遥遥望着李熏然,并不因他略显暧昧的祝福而羞涩,而是内心涌起阵阵感动。
他总是对她这么好,像知己,也像哥哥。
“分开之后另一年的春天,记忆也像下雪一样溶解……”李熏然清醇磁性的嗓音刚刚响起,满场已是喝彩声。
简瑶噙着笑,看着他表演。不知为什么,从这轻快温柔的曲调了,她听出了一点点伤感。
不过在这样的夜里,谁人不惬意,谁人不感伤呢?
她眸光微转,看到身旁的薄靳言,似乎也听得很专心。而他的手……还搂着她,那么自然而然。
简瑶的脸微微有些发烫。
不过,他或许只是觉得这样很舒服吧?又或者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亲昵动作,顺手而已?
唉……
这时,薄靳言伸手端起鸡尾酒,轻抿了一口。
简瑶没喝过这种,问:“好喝吗?”
薄靳言侧眸看她一眼,英俊而近在咫尺的脸,显得有点若有所思。
“你可以试试。”他把那杯酒,递到她唇边。
简瑶的脸更烫了。
因这个动作,她整个人几乎都被他圈在怀里——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给她……“喂酒”,脸也离得很近,他们中间只隔着一杯酒。
“好啊。”简瑶轻启嘴唇,就着他的手,浅抿了一口。
薄靳言盯着她,眼中闪过一缕笑意。
“好喝吗?”他不紧不慢的问。
简瑶点头:“不错。”然后就见他端起酒杯,也喝了一口。从方位看,他的薄唇,恰好将她刚刚喝过的杯壁边缘覆盖住。
“嗯,是不错。”他淡淡的说。
简瑶的心跳都有些不稳了。
他真是……
好吧,相信他是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间接接吻”的。每次吃饭,他从她盘子里夹食物已经习惯了。这只是习惯而已。
不管他了……她佯装无事的继续扭头看着前方,听李熏然唱歌。
而薄靳言放下酒杯,舒心畅意的微微一笑。
的确如简瑶所料,他是不知道什么叫“间接接吻”的。他做刚才的举动,完全凭本能和直觉——她喝过的玻璃杯上,似乎还残余着她唇舌间清淡的香味,仿佛跟他梦中亲吻到的味道都重叠起来。
所以……
我已经在热身了,简瑶。
——
李熏然一曲终了,台下人纷纷叫安可,他却把话筒往边上一丢,施施然下台了。
刚走近几步,就见那一对紧挨着坐在一起。
薄靳言的手搭在简瑶肩上,而她脸颊绯红,他眉目噙着浅笑。
似乎……
他现在呆在这里,有点多余了啊。
李熏然坐下后,三人又听别人唱了一曲。这时薄靳言的目光,落在湖面一艘艘夜游的木船上。他静静注视片刻,转头望着他们:“想去坐船吗?”
简瑶和李熏然都没有异议,刚要起身,薄靳言却松开简瑶,先站起来:“我去安排,好了叫你们。”也不等他们回应,转身就走了。
简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下了码头,有点奇怪——他怎么这么积极啊?
大概他很喜欢坐船?应该是。
李熏然也看着他走远,这才站起来:“好了,我走了。”
简瑶很意外:“你走干什么?”
李熏然文邹邹的说:“如此良辰美景,当电灯泡太不厚道了。再见,简瑶,他心里要是没有你,我把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你说什么呢……我今天主要是想陪你,别走。”她也站起来。
李熏然:“别跟过来,一会儿他该找不到你了,我明天一天的培训课,再联系。”他挥挥手,径自走远了。
——
秋夜的湖边,停泊着许多游船。薄靳言站在码头上眺望片刻,就朝其中最大、看起来材质最精良的一艘走去。
船主很兴奋:“先生要坐船吗?坐齐6个人以上就可以开了,一个人五十。”
薄靳言扫一眼船舱,两面都是镂空通敞的,里头摆着十来把的中式木椅,颜色沉亮,环境还算过得去。搭配湖光月色,可以再加分。
他唇角微勾,淡淡的说:“不要让其他人上来,我包了。不过……”
船主很高兴:“您说!”
“必须改造一下。”
“啊……”
五分钟后。
船主和薄靳言站在几乎空荡荡的船舱里,期待的问:“您看这样行吗?只剩三把椅子了。”
薄靳言扫一眼舱内布置——两把椅子,并排紧靠放在星光映照的窗前,另一把椅子,放在相距两米的对面。
“再远一点。”他淡淡下令。
船主又把落单那把椅子,往后移了一大截:“您看这样行吗?这把椅子都快靠墙上了。”
薄靳言这才眉目舒展,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简瑶。
“你们可以下来了。”薄靳言说。
简瑶:“我已经到码头了,李熏然刚才回去了……我们还要坐船吗?还是回家?”
薄靳言静了一瞬:“太棒了。”
简瑶:“什么?”
“站着别动,我来接你。”说完他就挂了电话,转头对船主露出第一个柔和的笑容:“很高兴的通知你——那把椅子可以扔掉了。”
——
简瑶也感觉出来,今晚的薄靳言,有点怪。但具体怎么怪,又说不上来,他好像怀着某种目的,一直陪着他们。是什么呢?难道把她和李熏然当成研究对象在观察?
长长的木板码头上,散落着稀疏的游客,简瑶有点心不在焉的朝前走。远处,一艘艘小船如同阔叶浮动;近处,船工们扇着凉扇,靠在码头或甲板上,看到她就高声招揽:“姑娘,租船吗?湖上风景好啊!”
简瑶笑笑朝他们摆手,继续朝前走,目光在码头边搜寻着。
忽然间,她的脚步顿住了。
前方,一片开阔的水面里,一艘棕褐色的篷船,静静停泊。
一轮明月倒影在水光里,湛湛荡漾。漆亮的船身,仿佛也笼罩在薄薄的水汽里。
薄靳言就站在船头,长身玉立,双手插裤兜里,抬头望着她,英俊的脸比月光还要干净隽永,那双黑眸更是寂寂生辉。
他站在太美太静的景致里,就像刚从她的梦中走出来。
又那么一瞬间,简瑶忽生一种直觉。
他在等她,他是为了她站在这里的,他同样也感觉到了此刻的怦然心动。
但这直觉太美好太突然,应该……不可能吧……
这时,就见他朝她伸出修长漂亮的一只手,黑眸牢牢锁定了她,低沉的嗓音便宛如她脚畔的潺潺流水: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由于最近更新都不定时,老墨也不挣扎了,我已经把文案里标明的更新时间,从每晚8点改成12点前了,晚睡的同学可以12点来看,其他同学可以次日看前一日更新,这样一大早可以看也挺美好的是不是?咳咳,我这几天尽量调,但是不作承诺,免得老是请假,太丢人了。
最近由于我更新不定时,大家的留评热情好像都被我击溃了,55555.送上肥美小剧场一则,刺激你们的留评热情啊,看完之后,记得告诉我有没有刺激效果,哈哈
小剧场——调~情高手
某日,傅子遇跟女友闹了矛盾,女友死活不肯理他。他灵机一动,跑到厨房,蒸了条鱼,再把鱼肉剔出来。
当然,由于工种不如薄靳言熟练,他只剔了小半碗,就没了耐性。但这也足够了。
他托着这一小碗圣物,献到女友面前:“你中午都没吃饭,我专门给你准备的,剔好的鱼肉。”
女友还气着呢,可又有点心软:“你干什么呢?”
傅子遇如法炮制薄靳言的台词:“看不出来吗?我在哄你!”
女友破涕为笑,果然接过鱼肉:“你还真会哄人,情场高手啊你。”
傅子遇谦虚:“哪里哪里,我跟人学的。学海无涯,不断进步。”
女友好奇:“谁啊?这么会……调~情?”
傅子遇想起最近刚刚交了女友的薄靳言,笑答:“他也是个奇特的人,恋爱情商为0,女孩的各种明示暗示都收不到。但我认为,他天生就是个调~情高手,你是没看到他女朋友,以前被他无心撩拨得面红耳赤啊,啧啧……”说到这里,笑意更深。
女友:“这么好笑?”
傅子遇把她一搂,说:“我是想,他天生就是调~情高手,如今还开了窍,那简瑶岂不是要被他调得死去活来啊!”
……
与此同时,正搂着简瑶,走在楼下林荫道的薄靳言,忽然打了个喷嚏。
简瑶转头看着他:“谁在念你呢!是不是冷呀?”
已经入秋了,她身上搭着他的西装,他只穿单薄的衬衣,肯定会冷啊!
薄靳言却只淡淡扫她一眼:“你不冷就可以了。”
简瑶心头倏的一甜,好甜好甜……
但她还是不得不指出事实:“可是……我的外套就在包里,我可以穿自己的。”这样你也不用冷到了啊?
薄靳言瞥她一眼:“no.”
“……为什么?”
他神色疏淡的答:“我喜欢看你被我的衣服包裹着。”
简瑶:“……”
脸红中……
等两人开门进了屋,薄靳言坐下来,简瑶洗了手走回客厅,就见他眸色深幽的望着自己。
“怎么了?”
“把西装还给我。”
“哦。”都进屋了,简瑶立刻脱了。
薄靳言微微一笑:“想必你又有点冷了。当然,还有个更好的办法让你暖和……”
他的语气倏的一沉,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蛊惑:“坐到我怀里来。”
简瑶:“……”
持续脸红中。
o(n_n)o
另,我看到有读者留言说我没有12点前发,还有人因为这个打负分——这个太冤枉了,*吐新章有时候不及时,你们换个浏览器试试,另外更新时间栏显示或许是12点后,那是因为老墨发布之后,一直修改一些字句到1-2点啊。你把鼠标放到更新时间上,就会显示章节首发时间,老墨虽然请了假,但是12点发这个没有食言,你们没看到上面的一排小红花吗?12点之后发,是没有小红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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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踏过蜿蜒的酒吧街,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湖中潮湿的水汽,仿佛同时朝人袭来,混杂成某种令人心烦意乱的气息。‖。 ?~
李熏然走出很长一段,身后已远远望不见简瑶他们的位置,他看着夜空星光,长长的出了口气。
他并没走到大路上去打车,而是随便找了家看起来足够吵足够热闹的酒吧,折了进去。
坐在吧台前,又要了一打啤酒,独自在灯下慢慢的喝。周围红男女绿,摇摆扭动着身躯。有女人靠过来:“一个人?”塞了张写着电话的纸片到他衬衫口袋里。他笑笑,把纸片拿出来,丢还给女人。
“一个人喝闷酒?”旁边也有独坐的男人问。
“是啊。”李熏然跟他一碰杯,一口饮尽。
今夜如此喧嚣,我只愿祝你幸福,简瑶。
——
湖面明净,水色清幽。
简瑶坐在清凉的木椅里,心猿意马的望着窗外夜景。薄靳言就坐在她身旁,身姿颀长舒展,一只胳膊自然而然搭在她椅背上。
明明安静凉爽的船舱里,却有种说不出的燥热感。
“你刚刚说,不打算找男朋友?”薄靳言的声音终于悠悠响起。
简瑶没想到他突然提这茬儿,越发搞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索性彻底转头盯着窗外,只留一个后脑勺给他:“不用你给我介绍别人。”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即使她不回头,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温热的气息,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这家伙……
靠过来做什么?
“我什么时候要给你介绍别人了?”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边。
简瑶微愣,转头看向他。
谁知刚一回头,脸颊就擦到了他的脸颊。
简瑶顿时一僵——
他从椅子里探身过来,离得很近很近,整个人都要覆到她身上了。那张脸更近,几乎跟她鼻尖碰着鼻尖。而他的胸膛臂弯,几乎也将她环住了。
空气仿佛陡然升温,无形的暧昧瞬间灼烫了简瑶的脸颊。
跟那天在影院的情形,一模一样……
这不过这一次,在柔亮的灯光下,她能看清他白皙的脸、他乌黑的短发、他的喉结他的双手,还有那修长的眼眸,无比的幽深锐利逼人。
他……要干什么啊?
这气氛太灼人,简瑶下意识就往后一退。
谁知刚一动,后脑就被他的手摁住,不能动了,继续与他脸贴着脸,呼吸缠绕纠葛着。
简瑶的心“突”的一跳,就听他慢慢的说:“你躲什么?”黑眸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难道你不想亲我吗?”
这一刹那,简瑶脑子里微微有点懵。喉咙似乎也变得涩涩的有点紧。
“那你……想亲吗?”
话一出口,心跳已如鼓擂。她不由得垂下眼眸,不能再与他灼灼的目光对视。
下巴却一紧,被他的长指轻轻捏住了。
男人的呼吸更近了,就在她鼻尖上方。
“想。”他的嗓音似乎也有一点哑了,“很想。”
简瑶的呼吸倏的一滞,握住木椅扶手的双手,也同时一紧。
薄靳言柔软微凉的唇,已经落了下来。
周围异常的静,只有遥远的岸边传来飘渺的音乐声,还有不知何处的木浆划动水面的声音。简瑶整个人几乎被薄靳言笼罩住,他一手扶着她的后脑,一手捏着她的脸,将她锁在自己的胸膛里。而那薄唇,轻轻的覆盖住她的,吸吮着、舔舐着……男人独有的清冷气息,渐渐缠绕着她的唇舌。
简瑶只感觉的身体微微在发抖,心跳仿佛已经停滞了,整个胸腔仿佛被塞进某种紧滞涨涩的东西,令她动弹不得。可唇上传来的感觉,是极慌乱的,也是极好的。温柔、清冽、迷乱,只令人目眩神迷……她微喘着,抬眸望去,却只见两道乌黑的长眉下,他的眼睛轻阖着,是那么安静而专注。看到他这表情,简瑶胸~口就像有一只小手,轻柔抚平她错乱的心跳……她也缓缓闭上眼,呼吸微促的承受着他的索求。
他在吻她。
她的……薄靳言啊……
而此刻,他的感受又如何呢?
女人的气息,一如梦境中预见的那般甜美,甚至更加柔软动人。唇舌轻触的一刹那,便像舔上了一块诱人的蜜糖,叫人……挪不开嘴。更不论鼻尖轻擦她的脸颊,她的睫毛轻颤拂过他脸颊的感觉……又痒,又舒服。
但这个吻,又跟他预计的有所不同。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很绅士的、温柔的、轻轻的吻着她——那样才算一个完美的吻。可是这么亲了一会儿,他却感觉到本能的驱使,想要更多、更深入……几乎是无师自通的,他的舌头撬开她的唇,滑了进去。感觉到她似乎又抖了一下,他觉得非常满意,舌头顺势跟她纠缠得更火热……慢慢的,她的喘息声明显起来,双手也离开椅子扶手,轻轻抵住他的胸膛。这种反应只令薄靳言全身心的愉悦无比,双手索性环住她的肩膀腰身,专心致志吻着她的唇,甚至连他的呼吸,都有些低促了……
过了许久,他才松开她,结束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初吻。
完全法式的热烈深吻。
简瑶的脸色完全酡红,眼波也如同流光,潋滟闪动。
而薄靳言一只手还搂着她的肩膀,侧头看着她,从来白皙清俊的脸颊,也染上一层红晕。
“很棒,不是吗?”他低低的问。
简瑶的脸都快着火了,心里却甜甜的好像荡漾着一汪碧波。她轻声问:“你为什么要亲我?”
薄靳言:“亲自己女朋友有什么不对?”
简瑶抿着唇没笑出来:“我还没答应做你女朋友。”
薄靳言侧眸看她一眼,搭在她肩上的手,还不安分的缠绕着她的长发。
“那你现在考虑。”
两人静了一会儿,他忽然又不紧不慢的开口了:“简瑶,我喜欢你。无论从哪方面看,我都很适合你。显然以前我们俩错误定位了彼此的关系。”
他的声音略略低沉了几分:“如果不是彼此吸引,我们又怎么会这么默契?事实上,你不用考虑太多,刚刚的吻,已经说明了一切——你和我之间,很有感觉。我想拥有你。简瑶,做我的女人,我只想要你。”
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令简瑶完全失语了。
他亲口说“他喜欢她”;
他还说“以前错误定位了彼此的关系”——鬼呐,只有他自己定位错误了。
还有,“他想拥有她”?
这家伙讲话一向直接,没想到讲这种话,也能直接成这样。
但是……她很喜欢。
他只想要她,她也只要他呀。
船舱里依旧只有寂静的灯光,耳边唯有水声潺潺。简瑶靠在他的臂弯里,微笑不语。而薄靳言脸颊的浅浅红晕,似乎跟她一样,持久未褪。
过了一会儿,他转头望着她:“考虑好了吗?”
简瑶忍笑——才过去几分钟啊!
“我还在考虑。”
他扫她一眼:“行,你继续。”忽然又抬起修长的手,点了点自己一侧脸颊:“先亲一下我的脸,一直是我亲你,换你了。”
简瑶笑出了声:“……什么呀?”这是什么逻辑。
可他也不说话,只唇畔挂着浅笑,一动不动在那里等着。简瑶看着他在灯下线条清晰的侧脸,心跳也变得不稳。
她探头过去,轻轻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他缓缓转头,直视着她,眸色幽沉。
“太完美了。”他低声说。
简瑶的脸又烫起来。谁知肩膀一紧,已经被他再次搂进怀里,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低头深深吻了下来。
……
下船的时候,简瑶的嘴唇已经有点肿了。
他也一样。二十二岁的女人,和二十六岁的男人,却像情窦初开的青少年,头次接吻就不知足的吻过了头。
夜色依旧喧嚣,只不过此刻,他已是很自然而然揽着她的腰,走向停车场。
她心情很好,他心情也很好,看什么都顺眼了很多,交停车费的时候,管理员说“你好”,他甚至还微笑回答“我非常好。”
……
大切行驶在车流稀疏的环路上,城市灯火阑珊,幽美如梦。
薄靳言手搭方向盘上,嘴角还噙着浅笑。简瑶靠在副驾里,心情亦是无法形容的甜。
也许是刚才吻得太多,现在才后知后觉感到好渴。她从座位旁拿起瓶矿泉水,喝了好几口。刚要放下,薄靳言已经伸手过来,从她手里把水拿走了。
见他抬头要喝,简瑶看一眼座位旁几瓶未拆封的矿泉水:“那里还有新的。”
薄靳言扫她一眼,语气淡然:“我喝你的。”薄唇已覆上瓶口。
看着他喝水时喉结轻轻滚动,简瑶好容易恢复白皙的脸,又染上微微的红晕。
这家伙……
这种行为,别人做,只会令简瑶觉得肉麻。可他怎么做的那么理所当然呢?
又开了一段,遇到个红灯,他手轻敲方向盘,静静的等着。忽然间,转头看着她。
“瑶瑶。”他眸光清亮的盯着她,“你想要我吗?”
简瑶一口水呛在喉咙里。
虽然这话听着暧昧,但他说的,应该是“拥有”的意思。
她轻咳两声,含糊答:“你不是已经成为我男朋友了吗?”
都被你吻成这样了,还问我要不要你?
谁知他静默片刻,眸色越发幽深澄亮:“显然,我说的是身体。”
简瑶:“咳咳……”这一次,脸完全被呛红了。
“暂时不想要。”她几乎是立刻答。
岂止是不想要,她完全没想过好不好?
可话一出口,又觉得囧——什么叫做“暂时”?她为什么要回答“暂时”?
薄靳言扫她一眼,那目光实在深沉难辨。
这时红灯过了,他看向前方,继续开车。过了几秒钟,忽然又说:“一定会很美好。”
简瑶完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会“美好”。
侧眸望去,只见他说这话时,眉目似乎都变得柔和愉悦了几分。
简瑶的两颊,再次如火如荼的烧了起来。
这家伙实在是……
她曾想过,若是哪天他也喜欢了她,以他那迟钝而傲慢的性格,也许完全不懂怎么跟女朋友相处。那么,她愿意一点点的牵引着他,教他,走向两个人的未来——虽然她没有经验,但是她恋爱情商比他高很多,不是吗?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想错了。
“开窍”之后的薄靳言,的确依旧迟钝。但这迟钝完全不会体现为对爱情的懵懂,而是体现为——他彻底没有普通人的羞涩感。
而傲慢主导了一切。
才第一天,他就这么直接、明确、坦然自若的索求着她的一切。甚至已经开始计划那件事……
一直以来,都是她默默的喜欢着他,等着他的回应。
现在,她却有种感觉——一夜之间,他已经换被动为绝对的主动,将她视为盘中餐,随时都有“吃”掉她的可能?
不带这样的啊!
——
下车之后,两人先走到一楼他家门口。
简瑶:“那我回家了,晚安。”
薄靳言淡淡一笑,握在她腰间的手纹丝不动:“我送你上去。”
简瑶想到刚才的推断,心不由得微抖了一下。可他已经伸手去摁电梯了。
没关系,简瑶想,她是绝对不可能今晚就跟他发生什么的。绝不可能!
到了她家门外的楼梯间,却意外的看到了蜷在角落里的……乌龟。
简瑶:“‘沉默’?它怎么在这里?”
薄靳言扫一眼空荡荡的龟壳,那花不知何时被人抽走了。他们离开已有大半个晚上,孩子、清洁、保安……任何经过的人,都可能拿走了那朵花。不过无所谓,女人已经到手了。
简瑶刚想蹲下把沉默抱起来,薄靳言把她的手一拉:“不用管它。一会儿我带它回去。”
简瑶:“那也放到屋里去呀。”
薄靳言瞥她一眼:“你接吻的时候,喜欢有乌龟在旁边看着?”
简瑶:“……”
所以,他还打算登堂入室继续吻她?
她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低声说:“已经这么晚了,明天还要去市局,你回去吧。”
话音刚落,薄靳言已经自己推开门,神色自若的先走了进去。
简瑶只好也跟进去,关上了房门。
窗外夜色已经很深了,屋内一盏橘黄柔光,一切朦朦胧胧。
他很自然的脱掉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理了理衬衣袖子,然后转身望着她。清俊的眉目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简瑶被他盯得有点心慌意乱,走到窗边(离他直线距离最远的位置),脱掉外套放床上,同时问:“喝水吗?”
话音刚落,脚步声渐近,他已经无声的走了过来。
简瑶刚一转身,就感觉到肩膀被人握住了。
薄靳言已经到了她面前,眸色轻笑望着她。
肩上传来柔和而坚定的力量,简瑶微怔,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推倒在床上。
“你干什么……”简瑶伸手挡住他的胸膛。可他毫不犹豫的压到了她身上来,唇舌已经深深含住她的,模糊答道:“当然是亲你,闭上眼睛。”
这样的亲吻,当然比船上的吻更加热烈有力。简瑶感受着他沉重的身躯,一米八五的个子,就快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而他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扣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吻着她……
慢慢的,彼此的呼吸都急促得不像话了。薄靳言的嘴唇离开了她的脸,沿着她柔滑纤细的颈项曲线,一点点下移——他再次无师自通了。
简瑶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这么痒,这么缠绵,整个人都像要软在他的唇舌之下……
忽然间,胸口一阵凉意,低头一看,他已经离开了她的脖子,伸手在解她胸~前的扣子,嘴唇也落在那一片白滑丰腴之上……
简瑶一下子推开他:“停!这里不可以亲。”
薄靳言这才抬眸看着她。
灯光之下,穿着白衬衣的他,身形挺拔而清隽。而俊脸不知何时又染上了绯红颜色,那双黑眸则是沉沉湛湛。
然后,他居然舔了一下嘴唇,似乎有点意犹未尽。但到底还是松开了她,在床边坐了下来。
虽然绵长的亲吻停止了,可满室迷蒙炽热的气氛,仿佛久久未散。简瑶面红耳赤、发丝散乱,刚把衣服扣好。手却被他握住了。
他将她的腰一勾,低头望着她,嗓音还哑着:“礼尚往来,你不想亲亲我的脖子?”
简瑶的心跳再次加速。
为什么,这样的他,令她感到无法拒绝呢?
她把双手搭在他肩上,侧头过去,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他的脖子上。男人皮肤微热的气息,萦绕着她的鼻翼,莫名令人觉得缠绵而安心……而当她亲吻他时,他的手就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她的头发、她的耳朵……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晕红的脸,望着他。
而他也定定的盯着她。
“你怎么能这么性~感?”他轻声说,嗓音暗哑。
简瑶的脸更红了。
看他低头过来又要亲,她以残存的清醒意志悬崖勒马,轻轻推开他:“你该回去了。”
——
这晚薄靳言终于还是回去了,他的首日侵略终止于她的脖子以下。
简瑶一个人躺在似乎残留着他的气息体温的床上,整个人深埋在被子里。
她再有自己的想法,也是个没有恋爱经验的家伙。她这么喜欢他,可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要是他想要更进一步,她该怎么办啊!
当简瑶沉浸在甜蜜的纠结中时,回到家中的薄靳言,却是非常身心舒畅的。他把沉默往角落里一丢,洗了澡,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只是这一晚,又做了梦,真实的梦。
梦到刚刚与简瑶的亲昵,并且在他亲吻她的胸~部时,她没有喊停。
然后……就一直做了下去。
某个瞬间,薄靳言倏的醒了。静静坐了几秒钟,起床把床单扔进了洗衣机,换了新床单和睡衣。
再次躺回床上时,他看着窗外寂静的夜色星光,淡淡一笑。
呵……
回望今晚,真是好满足,又好不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简瑶小姐,恭喜你引狼入室。
补充一句,薄靳言同学并不是精虫上脑,他只是凭本能在对简瑶攻城略地……
感谢投雷的亲们,嗷,这几天赶更新都没时间感谢霸王们,大家破费了,支持正版就ok啦,过来啵个,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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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周一的早晨,傅子遇端着杯咖啡,坐在阳光灿烂的办公室。m *?第一件事,是给薄靳言打电话。
“战果如何?”他噙着笑意问,“表白成功了吗?”
电话那头的薄靳言,正站在镜前打领带,笑容便如清风明月般疏淡:“她对我非常满意。”
傅子遇失笑。虽然早料到这个结果,但从薄靳言嘴里说出来,感觉怎么那么欠扁呢?
“晚上吃饭庆祝。”傅子遇说。
“ok.”
挂了电话,傅子遇又打给简瑶:“恭喜你们。”
昨日夜色太迷醉,此刻,简瑶才发觉脖子上,某人留下的深深浅浅的吻痕,正对着镜子打量。接到电话,笑了:“谢谢,都是你鼓励我,我们才在一起。”
两人又聊了几句,简瑶心思一转,问:“薄靳言他怎么昨天突然就表白啊?”问出这问题,嘴角就带上了甜甜的笑意。
傅子遇微微一笑。
那晚跟薄靳言吃饭,他也问过相同的问题。当时那家伙怎么答的?
“因为他发现,你对他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并且他对你怀有很强烈真诚的*。咳……这是他的原话。”
简瑶在清晨里白嫩嫩的脸颊,陡然又染上红晕。
“……看出来了。”她低喃。
“什么?”傅子遇没听太清。
简瑶立刻否认:“没什么!”
——
简瑶跟平时一样,下楼到了他家门口。刚敲了两声,门就迅速打开了,薄靳言笔挺清逸的走了出来。一看到她,眉目间似乎就升起与昨晚相同的浅淡愉悦的笑意。
简瑶微笑:“早。”
薄靳言低头看着她:“早,亲爱的。”
简瑶被这称呼微微震了一下。他却坦然自若的俯下脸,吻住她。男人清冷倨傲的气息,大清早就缠绕着她的面颊、浸入她的唇舌。
短暂轻吻后,他的薄唇移开。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黑眸在极近的距离盯着她,嗓音低沉动听:“今晚继续?”
简瑶的脸微微一烫。
这家伙……
她索性不答,转移话题:“走吧,今天警局好多事。”
“嗯。”他看她一眼,把双手插~进西装裤兜里,人站得笔直。
“你可以挽着我。”
简瑶听话的把手伸进他的臂弯。
他眸中闪现一丝满意的淡笑,她也忍不住笑了——
他喜欢她挽着他呀……
这样并肩依偎的姿势,她也很喜欢。
——
确立恋爱关系第一天,呆在办公室的他俩,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薄靳言一开始工作,就恢复了常态——安静、专注、桀骜。照旧没什么耐性吃饭,也忘了跟她说话,更别说亲她了。
说实在的,到底是初尝爱情,简瑶今天时不时都有些心猿意马。但她觉得薄靳言这样很好,没有在办公室里腻腻歪歪。对比他昨晚的热情,她对他此刻的敬业,生出一丝钦佩。
然而午休铃声响的时候,简瑶忽然觉得不对劲。有人灼灼的看着自己。
一抬头,跟薄靳言四目凝视。
据她对他的了解,肯定是刚才的铃声,打断了他原本高度集中的思路。
然后,就看到他神色淡淡的放下手里的卷宗,走过来,吻住她。吻了很久之后,她脸颊绯红,他则面带微笑继续工作去了。
被吻得七荤八素的简瑶,反而顿悟了。
这家伙,不是不想吻,只是忘了吧?他一工作起来,就会自然而然忘记所有的事,进入自己那个聪明骄傲又不可一世的世界里。而刚刚突然想起来,立刻就过来索吻了。
——
暮色~降临,傅子遇驱车前往约好的饭店。
跟服务员走向包间时,他问:“我朋友到了吗?”
年轻女服务员顿时有点脸红:“到了有一会儿了。”
傅子遇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推开虚掩的包间门一看:璀璨流光般的灯火下,薄靳言搂着简瑶坐在沙发里,正低头吻着。男的西装革履、清俊逼人,女的长裙婀娜、秀美纤柔。
饶是傅子遇比起这一对恋爱经历丰富太多,可此刻见两人安静而专注的吻着,却忽的替他们老脸一红。
或许还是反差太大了……薄靳言热吻女人,这种事情搁以前实在无法想象。
他噙着笑意,步伐潇洒的走进去。那两人听到动静,同时抬头。简瑶顿时脸一红,要推开薄靳言。薄靳言只淡淡扫一眼傅子遇,点点头,然后低头继续看着她:“子遇点菜,我们继续。”
简瑶坚决的推开了他,满脸绯红的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这家伙真是上班是教授,下班变禽~兽。
虽然他一直清冷着张脸,偶尔才露出点笑意。但是吻得太热烈了,并且非常旁若无人。
薄靳言这才跟傅子遇聊了起来,只是大手还扣着她一只手,慢条斯理的捏着,也不知道在捏什么。
饭吃到一半,薄靳言去了洗手间。傅子遇就笑吟吟的看着简瑶,简瑶以为他要打趣,谁知他却微叹了口气,开口:“这样真是很好,我还以为他要孤独终老呢。多亏有你喜欢他。”
简瑶心里被他说的软软的,手划动着碗中汤匙,笑着说:“怎么会?你以前讲过的,喜欢他的女人也不少。”
傅子遇:“可要这尊大佛动心却不容易。”他手撑着下巴笑望着她:“小心了简瑶,他动心了,那可就是认定了,一辈子的事。”
简瑶划动汤匙的手一停:“他不可能想那么远吧?”才刚开始呀,而且他又是那么迟钝个人。
“呵呵……我验证给你看。”傅子遇很笃定。
过了一会儿,薄靳言就回来了。刚一坐下,傅子遇就语气很稀松平常的说:“以后你们的婚戒,肯定得足够完美。”
简瑶喝着茶,观察薄靳言的反应,就见他神色淡然的答:“当然。”
傅子遇又说:“选钻石、打磨、预定一流设计师和工匠,要想做到最好,起码得提前几个月,你记着点这事。”
薄靳言微一思索,看一眼简瑶:“她是我见过最挑剔的女人,至少得提前一年。”扬了扬眉:“噢……该开始准备了。”
傅子遇:“可以。”
简瑶:“……”
——
恋爱的心情,总是相似的。无论你是十六岁还是二十六岁,无论爱情发生早或晚。你只想跟他呆在一起,怎么也不够。即使两人什么都不做,也很满足。
这晚两人回到公寓楼下,已是夜里八点多。正是夜的黄金时段,简瑶也不用开口,因为他肯定会跟上来。谁知刚往电梯走了一步,却被他拉住了手。
“如果我没记错——”他长眸清澈的盯着她,“你今天应该搬下来,跟我同居了。”
简瑶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过?”
薄靳言微怔了一下。
“如果你有了男朋友,而且关系不错,你会跟他住在一起,二十四小时陪着他。”他不紧不慢的复述她多日前讲过的话。
简瑶忍不住笑了。他记得好清楚。
当初她这么说,是要拒绝他的非分要求。
现在,却成为他再次提出非分要求的依据了?
她只轻咬着下唇,眸光盈盈,站在灯下不说话。薄靳言看得分明,继续淡淡的说:“请注意:我是你男朋友,我们关系很好,完全达到你的要求……”
“好。”简瑶轻声打断他,牵着他的手摇了摇,“我今天就搬下来。”
薄靳言眸色轻敛,握着她的手,却微微一紧。
而后,风光月霁,眉目生辉。
“太棒了。”
一小时后。
薄靳言一手提一只箱子,走在前头。简瑶空着手,轻轻松松跟在后面。
看着他俊脸始终挂着淡笑,把她的箱子放进卧室,简瑶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种踏实的感觉。
其实是听他在饭店时,旁若无人讨论跟她结婚,她就一直有点甜甜的感动。
当然,也让她又好气又好笑。也没跟他争辩什么——万一她说“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了”,万一他今晚就求婚怎么办……干脆不理他。
不过……
她知道,他不是会计划这些事的人。只是傅子遇提到了,他就觉得理所当然。
这说明,他心里,是真的很认真的对待她、重视她。
所以她不想拒绝他。正因为是他,所以不想拒绝。
至于会不会发生亲密关系?她觉得这跟同居没关系。因为薄靳言是个很绅士的人,肯定会尊重她的意愿。所以要不要发生,还是由她决定的。
这么想着,她就释然了。
然而,简瑶毕竟没有经验。她完全不知道,多少女孩就是抱着跟她相同的想法,以为自己能控制能主导。殊不知朝暮相处、耳鬓厮磨之后,还有一种情况,叫做情难自禁?这是后话了。
很快就搬完家了,时间还早,薄靳言心满意足搂着她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看《法眼》。
以前简瑶偶尔陪他看个一集半集,也无所谓。现在住一起就不一样了,难道她要天天晚上看纪录片?
她把遥控器拿走:“不要老看这个,找个连续剧看看。”
薄靳言微蹙眉头:“噢,那是折磨。”
简瑶答:“那是消遣。”说完就开始换台。
薄靳言看着电视里闪过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条件反射就想制止她。谁知刚一低头,她却也抬头,用手轻扯他的衬衣:“你从早忙到晚,晚上还看刑事纪录片,脑子也休息一下啊。”
声音软软糯糯,扣在他衬衣上的手指洁白柔软。
“我对这种事没兴趣。”他说,“不过如果你每五分钟亲我一下,我可以陪你做任何无聊的事。”
——
看完电视,已经十一点了。
不过这个时候,简瑶已经是坐在他怀里,被他低头吻着。脸颊、脖子、耳朵、手……他亲完她,就要她亲他。
半晌,他的唇移开。
衬衣略显凌乱,面颊微红、眸色澄亮。他的嗓音很哑,浑然天成、理所当然的诱惑着:“今晚睡我房间?”
简瑶立刻从他身上跳下来:“不,我要去睡了。”
——
躺在床上,简瑶甜甜的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耳朵还能听到外头,他的脚步声,他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是放水的声音——
他在客厅浴缸洗澡。
真是……不拿她当外人啊。
没打算听,可那些声音又自动往耳朵里钻。正听得清晰,手机却响了。
简瑶一看,是妹妹简萱。她最近正放暑假在家,打算过完中秋节才回学校。
简瑶微微一笑,接起。刚说了几句,就感觉妹妹有点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敏锐的问。
简萱顿了一下:“姐,熏然哥对你表白了吗?”
简瑶一下子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妹子说,让我今天这章就进案子,那个,今天先让薄靳言把自己女人捂热一会儿,再进案子好不好,46章了,26岁了,他也不容易啊……
感谢投雷的同学哦,威武~~~~啵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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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49
一、吃蟹记
薄靳言和简瑶一直是鱼啊、海鲜馆子的饕餮常客。∥ ~~
破了尹姿淇公司的案件后,某个周末,两人照例去海鲜馆子。正是蟹类上市好时节,点了一堆海蟹。
以前每次两人吃海鲜,大部分几乎都是薄靳言干掉了,因为他更爱吃。而简瑶对这些东西其实兴趣一般。于是许多肥肥美美的蟹腿,都是薄靳言专属。
但是这一次,他想起裴泽把最好的蟹腿都留给了简瑶。于是……
他把最粗的几条蟹腿挑出来,放在盘子里,推给简瑶:“不用谢我。”
简瑶看着他居然精心挑选了他喜欢吃的东西,送到她面前。再想起那天裴泽的举动,难道薄靳言此举是攀比是吃醋?
登时脸也滚烫起来,幸福的吃着蟹腿。
而薄靳言打量她片刻,微微一笑:“果然一吃上好蟹腿就脸红。你这是什么奇怪的生理反应?”
简瑶:“……因为我喜欢。”
因为我喜欢你啊,自大的笨蛋!
二、处~男理论验证实录
自从听说了沈丹微的处男~暴躁禁欲论后,薄靳言一直嗤之以鼻。
直到……某天终于不是处~男了
他搂着自己的女人沉思片刻,说:“看来沈丹微的话也有些道理。”
简瑶不明所以:“怎么了?”
薄靳言答:“我的确觉得生活忽然变美好了。看来我以前是太暴躁了。”
作者有话要说:防盗小剧场,买了没关系,以后会双倍以上字数正文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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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番外1——马里兰大学帕克分校篇
婚后第二年。~ ~!
简瑶如愿以偿,接到马里兰大学犯罪心理系的博士入学通知书。
按照计划,薄靳言也将赴美为妻子“陪读”,不过身份是马里兰大学教授。
简瑶也曾犹豫:“你真的要去?其实我寒暑假都可以回来,你也可以经常过来啊?”她这么问,是因为公安部专家身份,薄靳言去了美国,就不能再配合fbi查案,光教书岂不是很无聊?
薄靳言却淡淡瞥她一眼:“你忘了求婚时我们的约定?”
简瑶仔细回想了他的求婚词,摇摇头:“……约定?”
薄靳言忍耐的低头亲了她一下,然后才倨傲的道出答案:“‘以我全部的智慧和生命’”
少一天,都不够完整。你还想少好几年中的好几个月?
简瑶微怔,秒懂。登时心头甜如蜜,抬头眼眸亮晶晶望着他:“前一句是什么?”
薄靳言也秒懂了,低沉的嗓音透出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撩人的性感:
“我爱你。”
又腻歪了一阵,简瑶忽然想起件事,问:“那你走了之后,公安部的工作怎么办?”
薄靳言很淡漠的说:“徒弟代班。”
他新收的徒弟,就是霖市女神探许诩。
简瑶想想:“不错。不过她老公季白同意吗?要调到北京分居两地啊!”
薄靳言怪异的看着她:“管他做什么?”
——
八月的马里兰州,天空碧蓝如绸缎,绿草柔软得像鹅绒。
马里兰大学里,棕红色的校舍素雅而庄重。
简瑶坐在阶梯教室第一排,手托着下巴,看着薄靳言冷着张俊脸,在讲台上用英语流利的授课。
旁听他的课,她总是很开心的。因为可以偷偷看他的领带整不整齐啊,他的衬衣颜色今天搭配得如何,他写板书的背影原来这么帅……
薄靳言教授,可就没她那么舒心畅意了。因为几次当他布置了课堂测验,在走到教室后排,总能听到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年轻男孩在议论:
“看到那个中国女孩了吗,她很可爱。”
“噢,还很性感。”
“我一定会成为第一个约她出去的男人。”
……
然而,简瑶算是比较传统的中国女孩,所以提前就跟薄靳言讲好,最好不要再学校透露两人的关系,免得麻烦。
而薄靳言虽然恨不得立刻把这几个小子丢出去,但他本身又是个教学非常严谨公正的人。于是他暂且面无表情的走开——忍!
但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某天中午下课,薄靳言照例坐在车里,等老婆过来一起吃午饭。远远却见一个高高大大的金发男孩,跟在简瑶身后——正是那个想要“第一个约她出去的男人。”
薄靳言眼中浮现冷漠至极的笑,推门下车。
简瑶其实也很烦。这叫sam的金发男孩虽然幽默可爱,但屡屡对她穷追不舍。她甚至板着脸对他说:“不好意思,我结婚了,不会跟任何人约会。再见。”
可男孩哪里信:“你结婚了?开玩笑?你看起来只有二十岁!”
就在这时,薄靳言走过来了。
要知道薄靳言,走到哪里都是个发光体。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他忽然在两个学生面前停步,立刻吸引了周围学生驻足好奇张望。
sam也很意外:“薄先生,你好!”
简瑶目瞪口呆望着他,薄靳言面不改色淡淡一笑:“你好。你们打算做什么?”
sam继续意外中,但还是笑着答:“我打算去跟jenny(简瑶)吃午饭。你呢?”
薄靳言点头:“我也打算跟我太太去吃午饭。”
简瑶抬手捂住了脸——完了,这冷漠的语气,分明是发脾气了。她刚想赶紧走人,谁知薄靳言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周围的老师和学生都围了上来。
“薄先生结婚了?恭喜!”
“薄教授妻子也是中国人吗?”
“一定非常漂亮。”
“真想见一见她。”
……
对于这些声音,薄靳言只笼统的回答一句:“谢谢。”
简瑶的脸都快垂到地下了,忽然就看到面前伸过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然后,周围统统静了下来。
一抬头,薄靳言眸色温和的看着她:“去吃饭。”
简瑶:“……好。”
薄靳言又看一眼sam:“似乎我妻子选择跟我吃饭。”
sam:“啊……”
然后一夫一妻,手牵着手,旁若无人的离开了。
众人恍然回神——纳尼?中国小美女是薄教授的娇妻!中国人果然比以前更开放了,师生恋潜规则!
而sam石化中:“所以……我刚刚当着薄教授的面,邀请他的妻子去约会?”
那可是素有冷血恶魔之名的薄靳言教授啊!
不过这个学期末,sam还是获得了a的成绩。只不过他总觉得,每次薄靳言看他的眼神,总是如同阿拉斯加那儿的冰雪一样寒冷……
——
美国人喜欢办party,对于这种活动,薄靳言向来是不屑于参加的,统统只来一句“不会跳舞,不感兴趣”,推脱掉。所以整个马里兰大学的人,都知道薄靳言教授是party无能星人。
“他虽然是天才,可是连舞都不会跳,社交功能退化。”大家这么说。
但自从简瑶来了美国,情况改变了。
因为她是个很随和爽朗可亲的人,又顶着“教授夫人”的头衔,所以朋友真不少。于是自然也收到了party的邀请。
第一次参加party前夕,简瑶问薄靳言:“邀请我们夫妻呢,你去不去?”
薄靳言答案依旧不变:“不去。”
简瑶也就不管他了。
临近傍晚,简瑶在镜前换礼服。
宝蓝色长裙,抹胸上镶着细细的银线;布料紧紧包裹着纤腰,沿着笔直的长腿顺滑而下……她正在佩戴项链,忽然后背伸过来一双手,捏住她光裸洁白的肩膀。
“你真的不去吗?”她眨眨眼睛。
“既然你想,那就去吧。”他一脸坦然的反悔了。
“好啊。”简瑶转身,勾住他的脖子,送上轻轻一吻。
呵呵……果然被她成功勾引了。
party热情又热闹,薄靳言一身西装,高大英俊的坐在其中,吸引了很多目光。
简瑶也没有完全黏在他身旁,跟几个女孩站在一旁聊天。不多时,就见有性~感艳丽的女孩,走过去邀请他跳舞。
“可以吗?薄教授?”
薄靳言虽然平时毒舌,但是毒舌得很有风度。所以这种时候,他也不会太扫女孩们面子,而只是淡淡的答:“我不会。再见。”
好吧,女孩们其实已经很没面子了。那么冰冷的说再见,简直对她们避如蛇蝎啊!
次数多了,简瑶忍不住靠过去,悄声在他耳边说:“我可以教你……”
薄靳言瞧她一眼,不说话。
简瑶只好作罢。
很快,有人来邀请简瑶跳舞了,是学院另一名男老师,谦虚又温和,给简瑶印象还不错。薄靳言还没说话,简瑶已经大方的把手递给人家,转头朝薄靳言安抚的一笑,跟人滑进了舞池。
灯光迷幻,音乐轻摇。薄靳言冷着脸,端着杯红酒,坐在宽沙发里,看着妻子娇俏如小鸟,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很不顺眼的男人”共舞。
忽然某个瞬间,他放下酒杯,站起来,朝舞池中走去。
他是那样高挑而醒目,顿时不少人都看过来。而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简瑶和身后。
此时正值一曲终了,男人扶着简瑶的手:“再一曲?”
简瑶刚要微笑回答,身后传来熟悉而低沉的嗓音:“mayi?”
惊讶回头,就见薄靳言微微一笑(其实是对她舞伴轻蔑的一笑),无比绅士的朝她躬身邀舞。
而周围,无数人惊讶的看着即将发生的薄教授的“初舞”,甚至都忘了自己还要跳舞。
舞池中,奇迹般的就剩下他们一对了。
音乐再次响起,居然是欢快的探戈。
冷血恶魔薄靳言教授跳探戈?
灯光之下,他握着女人的手,那颀长挺拔的身材,投下清逸而倨傲的剪影;而当他们随着音乐开始旋转,那舞姿竟如流水行云般优雅、有力、性~感……唯一令人感觉违和的,是薄教授虽然舞姿精彩绝伦,脸色依旧很冷淡,唯独看向妻子时,才会染上一抹柔色……
一曲终了,众人都欢呼了。简瑶也很兴奋,搂着他窄瘦的腰:“你不是不会跳舞吗?居然跳得这么好?”
得到妻子的夸奖,薄靳言嘴角才泛起浅浅的笑:“这么简单的运动,我怎么可能不会?”
“那为什么一直不跳呢?”简瑶问。
“你不认为跳舞很无聊吗?”
“这样啊……”简瑶笑眯眯的望着他,“那你现在还想不想跳,都听你的?”同时上前一步,身体跟他轻轻贴得更紧。
薄靳言没吭声。目光沿着怀中被长裙包裹得玲珑诱人的身体曲线,流连反复。
简瑶转身,拉着他的手要走。腰间却忽然一紧,被他再次扣进怀里。
“想跳。”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简瑶偎在他怀里,浅浅一笑。
喂喂喂,是谁刚刚还说跳舞很无聊的?今天第二次为她破例了哦?
果然跟结婚前一样,她只是露个肩膀的晚礼服什么的,对薄靳言来说,就已经是大杀器了啊。作为女人,真的好有成就感!
不过这天晚上,简瑶才知道,她偶尔性感一把,对薄靳言来说,杀伤力岂止是大,简直是过了头……
第二天一早,几乎全身每一寸皮肤,都被某人反复占有肆虐过的简瑶,郁闷的窝在被子里,全身软软的不想动。而某人神清气爽的站在床边:“以后舞会我会尽量抽空陪你去。”
“为什么?”
“你不认为,这样的夜晚,很有情~趣吗?”
“……”
简瑶小姐,对于二十六岁才开荤的处~男,招惹挑~逗请慎重哦!
——
番外2——包子篇
婚后好几年。
简瑶生了第一个孩子。
对于“孩子”这种生物,薄靳言是全无兴趣的。在他的脑子里,孩子意味着麻烦、吵闹、爬来爬去、难以沟通……
不过简瑶是很喜欢孩子的。她也知道丈夫耐性缺缺,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啊、她母亲啊、保姆啊带孩子,而薄靳言只需要每天抽出一点时间,陪在她们身边,避免“婴幼儿成长过程中过度缺乏父爱而导致心智不健全”,就可以了。
但偶尔,也有需要薄大教授自己带孩子的时候。
譬如这天,保姆请假了,简瑶母亲身体不适,简瑶陪她去医院,于是照顾宝宝的重任,终于无可避免的落到薄靳言身上。
简瑶离家前,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澡也洗了、臭臭也拉了、也带孩子出去溜达过了,薄靳言只需要照看孩子5个小时,期间喂一顿牛奶,就可以了。
夏日炎炎,午后慵懒。薄靳言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一般很少看电视,但是类似《天网》、《法治之眼》这种纪实侦缉节目,还是会定期看,因为可以了解中国国情。至于案情什么……简单到不必动脑子想,他忍忍也就过去了。
他看电视的时候,十个月的宝宝,就在地上的爬行毯上,玩着满地的玩具,爬来爬去,自己笑得咯咯很开心。薄靳言偶尔也会看她一眼:不赖嘛,还算独立。不讨厌。
谁知看着看着,忽然感觉脚趾有些痒痒的热热的,低头一看,宝宝不知合适爬到他脚边,抱着他的腿,笑得欢天喜地。
薄靳言眸色微敛:“你要干什么?”
“抱……抱……”
薄靳言:“不想抱。”
“呜呜呜……”
薄靳言想起简瑶离家前,“一定要温柔对宝宝”的嘱咐,决定妥协。
不过,也只是折中的妥协。
他把宝宝抱起来,放在自己身边的沙发,跟自己并排的坐着:“不要乱动,看电视。”
约莫宝宝还是第一次像大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居然真的听话的坐着不动了,嘴角还挂着甜甜糯糯的笑。
于是一大一小父女俩,并排而坐,一起全神贯注看《法治追凶》中……
不过,才过了一会儿,宝宝就不安分了。灰暗的电视画面多无趣啊,她爬上薄靳言的西装裤,抬起头可怜巴巴望着他:“牛牛、牛牛!”
这个代号薄靳言是懂的:牛牛=牛奶。
“坐好,等着。”他起身去冲牛奶。
很快泡好了,宝宝又开始咯咯笑,伸手不停的要。薄靳言比划了半天,才把她妥善放入臂弯里,奶嘴塞进去。
看着她白嫩嫩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眉眼里也隐约有了简瑶的清秀细致。
嗯,这么看,倒是比刚生下来顺眼不少了。
而且浑身软软的肉,小手还捏着他的一根手指,好像小动物。
宝宝虽小,却似乎能很敏锐的感觉大人情绪的变化。喂完奶,她就趴在他怀里,不肯走了。薄靳言捏了捏她的小脸,又捏捏圆滚滚的小胳膊,好吧,就让你呆一会儿。
于是宝宝终于如愿以偿,坐到了爸爸的怀里。一大一小父女俩,继续全神贯注看《法治追凶》中……
简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走进客厅,却发觉沙发和地上都没有人,电视也关掉了。
走进卧室,旋即失笑。
一大一小,都躺在床上睡着了。
只不过……跟平时有些不同呢!
宝宝平时都是蜷缩啊、趴着呀,乱七八糟的睡姿。今天却规规矩矩的平躺着。当然,肯定是被她身边,同样规矩睡姿的某人,严格纠正过了……
简瑶的心情变得超级超级柔软,洗了个澡,也换了睡衣,在他身边躺下。
只不过他立刻惊醒了,唇角微勾,一个翻身,就压在她身上。
……
号称睡姿最健康的薄靳言教授,自从初~夜之后,就再未健康过。因为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趴在某人身上睡的,还缠得很紧。全然将坚持了二十多年的好习惯,丢到不知哪个角落去了。
(往下看!作者有话说还有免费3000字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大家阅读方便,下面的番外字体调整成跟正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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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包子篇(续)
一岁多的时候,宝宝会讲的话,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听别人讲话啊、看电视里啊,有什么新词,也许她当时没反应。过了几天,忽然这个词就会从她嘴里蹦出来。
而这两天,她学会了一个新词——“救命”。并且似懂非懂的,在很多场合运用这个词。
譬如:饿的时候——“妈妈救命!吃饭饭!”
譬如:想出去玩的时候——“姥姥救命!出去、出去!”
还譬如现在——
简瑶正在浴室给她洗头洗澡。可是小宝宝很不喜欢湿漉漉的水流过头顶的感觉,一直扭动挣扎中。
这时,薄靳言正好从浴室门口路过。
宝宝立刻光溜溜的在浴盆中站起来:“爸爸救命!”
简瑶失笑,薄靳言也微微一笑:“不愧是我女儿,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专门救人性命的么?
他迈着长腿,悠悠闲闲走过来。
宝宝一见,喜笑颜开:“爸爸救命!爸爸抱!”她才不要洗澡呢!
然而薄靳言唇畔笑意更倨傲了,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疏淡:“抱歉,我不能救你。”然后就转身毫不留情的走了。
宝宝呆了一下,嘴角一扁,“哇”的就哭了。
简瑶哭笑不得,朝着他的背影喊道:“以后不许这样!会对她造成心理阴影的!”
薄靳言淡淡的声音传来:“身为我的女儿,必须有一颗坚强的心。”
简瑶:“……”
宝宝:“呜呜呜……”
——
自从有了宝宝,夫妻俩的二人时光,自然减少了很多。
这晚,简瑶好容易把孩子哄睡着了,就听到薄靳言慢悠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婆,救命。”
简瑶好笑的望着他:“你要救什么命?”
薄靳言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翻身压住:“你说呢?”
天亮的时候,简瑶还睡得迷迷糊糊,薄靳言就在推她:“老婆,我早上想喝鱼片粥。”
简瑶嘟囔:“我昨天可是救了你好几次……自己去做,今天你服侍我!”
薄靳言想起昨晚的“拯救”,顿时露出清风明月般璀璨的笑容。
“好。你休息。”
刚要下床,忽然见小床上的宝宝,不知何时坐了起来,瞪着大眼睛,看着爸爸妈妈。
“救命救命!”她又喊道。
薄靳言依旧神色自若,简瑶却条件反射神色微赧——难道小家伙听到了父母的*话语?虽然她不一定听得懂,但始终不太好啊……
然而她白担心了,因为小宝宝已经自己爬下床,急匆匆往厕所跑去了:“救命救命!尿尿救命!”
——
番外3——蜗牛&闭眼联合篇1(老墨ps:这可是真正的网络绝版独家番外呀!)
薄靳言简瑶婚后不久。
事实上,这两对夫妻、三个半神探的初遇,并不如你们所想的那样惊天动地、火星撞地球。
甚至可以说,有点幼稚。
当然,这种幼稚,肯定不会是人际成熟的季白或简瑶造成的,而是另外两名天然呆造成的。
那是盛夏,公安部在某温泉山庄,召开全国精英会议。到了晚上的时候,自然也有些健康向上的娱乐活动。
夜灯初上,薄靳言带简瑶去休闲中心打台球。
刚打了一会儿,薄靳言就很不高兴的发现,老婆的视线,被另一个男人吸引了。
“那人打得也超好。”简瑶望着几米外台球桌旁,英挺逼人的男人。他身边还站着个苍白娇小的女人,咦?父女?不太像。女朋友?应该是吧……好可爱啊。
她看得颇有兴致,而那个男人也正好转头,跟薄靳言在空中视线交错。
噢,他知道他——季白。
嗯,他也知道他——薄靳言。
季白拿着球杆,微笑走了过来:“你好。”
“你好。”
“来一局?”
“好。”
是切磋,也是试探。
两个男人说打就打,球已经开出去了。简瑶颇感有趣的看着他们,一个英朗沉毅,一个清隽优雅,球技同样流畅高超,非常的惹眼。
这时她也看到,之前跟着男人的女孩,也走了过来。简瑶笑着说:“你好,你朋友球打得很好。”
女孩朝她微一点头,视线落到两个男人身上,最后停在薄靳言身上,非常认真的说:“你朋友长得非常帅。”
简瑶一听,笑了。这女孩好直爽啊,关键神色还特别严肃,好像在做科学结论。顿时对她有了好感:“我叫简瑶,那是我先生。”
“许诩。我们也是夫妻。”
要知道,许诩平时是不夸赞也不在乎男人相貌的。但是,很早很早以前,在她心中,完美男人形象就应该清俊、白皙、优雅,而薄靳言显然是这一款中的极品,所以才令她破天荒开口称赞。而至于季白,英俊是英俊,但是肌肉略多,所以她爱的,从来不是他的外表。(如果大家有印象,应该记得蜗牛前几章中,许诩对季白相貌的嫌弃)
简瑶看着季白,说:“你老公也非常帅啊。”
许诩怪异的看她一眼,她讲话素来直接:“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她声音虽小,但季白一向细心,正在击打某个关键球的他,把老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一个分神,打歪了。
高手过招,哪能有半点失误?薄靳言一杆将所有球全收,完胜!然后又露出他那虽然浅淡,却足以气死任何人的倨傲微笑,说:“承让。”
腹黑季白,怎么可能吃这种闷亏?他面不改色温和微笑:“再来一局?不过换个玩法,让她们俩也参加,一起打。”
任何游戏一旦有了简瑶,对薄靳言来说,就意味着妙趣横生。
他刚要点头,瞥见一旁的许诩,登时蹙眉:“我不跟未成年少女打球。”
季白:“……”
简瑶:“……”看向许诩:“对不起,你不用理他。”
而许诩——
眼前这个完美男人的形象,在她心中瞬间崩塌。
她直直看着薄靳言:“球桌上,只以智商和技术论英雄。开球吧!”
四个人轮流打,既计算单人积分,两对夫妻又分别计算总分。
由于两位男士旗鼓相当,决胜权就取决于两位女士了。
这就是季白之所以是腹黑的原因——要知道,许诩无论做什么,都是完美精湛技术流。一般女性很难超越,更何况还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几圈下来,分数就猛追两位男士。
反观简瑶——窈窕淑女一枚,也就读书的时候,跟李熏然打过几回,堪称菜鸟一枚。虽然机灵,但也就是普通人水平。
季白在旁微笑——只要不出现意外,赢定了。至于刚刚老婆对自己相貌的评价……他看向正弯腰低头打球的许诩——晚上回房间,再用某种手段,从内到外纠正她的审美观。
然而这个时候,果然出现意外了。
另一位天然呆——许诩同学,出来搅局了。
只因为她对简瑶印象不错,而简瑶不入流的技术,她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她身边:“要不要我教你?”
简瑶来了兴趣:“好啊!”
于是情况演变成——
简瑶身形婀娜的弯腰,伏低在球桌上;而许诩轻贴着她,柔声细语教着她动作要领……一教一学,心无旁骛。
而两位男士——
季白无奈失笑。他为什么带许诩来打球啊?不就是想享受这种待遇吗?可是因为周围有人,许诩严厉的拒绝了他。现在她倒去教别人了。
不过……他的目光,沿着许诩的身材曲线流连——那白皙纤细得不可思议的手臂,那越来越有女人味的玲珑起伏……不错,不错,仔细旁观欣赏,也别有一番乐趣。
而薄靳言彻底顿悟了——原来台球还可以这样打。手把手,身贴身。很好,很性~感,很完美。
……
一局终了,两位心不在焉的男士,纷纷发挥失常。而许诩积分荣登第一。简瑶依旧垫底,不过已经进步不少。
算总积分,自然是季白许诩胜。
——
晚上回到房间,薄靳言说:“那么明晚,我们继续去打台球?我教你。”
提起台球,简瑶还略有点不好意思:“都是我技术不行,让你输了。”
要知道,薄靳言不光是查案,做什么,几乎都没输过人。这还是第一次吧。
其实薄靳言后来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季白的当——许诩根本就是一流高手,这一局稳输无疑。
不过,他看了看电脑上、他开设的犯罪心理高级研修课程的学员名单。然后极淡的笑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很快会再见面的,以师生的辈分。
感觉真是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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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番外以后如果有灵感,可以继续写,放在小剧场里。再说吧~
另,今天虽然是番外,可是老墨莫名其妙就打了鸡血,爆了7700多字啊!!!你们还有什么犹豫,今天必须撒花啊!!!
明晚八点正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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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大切高速奔驰在空旷的公路上。( !路两侧,依稀可见大片树林和田地,零星灯火点缀其中。
案发地点就在b市大欣区红云店镇,车程1小时。
薄靳言挂了电话后,并没有对简瑶多言。她只知道有紧急案子,具体情况并不清楚,工作也要等到抵达现场才能开展。
所以现在,简瑶坐在副驾里,看着前方无尽的夜色,还有身边脸色明显极冷的薄靳言,心里想的,还是刚刚两个人的事。
突如其来的案件,像是一盆冷水,浇凉彼此滚烫的躯体。也让她从意乱神迷的激情中彻底冷静下来。
回望这几天的经历,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三天前,他还是冷漠又傲慢的教授,对爱情全无知觉;突然间,他就开始无比热烈而坚定的求爱。直接就把她原本就属于他的心,彻底俘虏了。
而从他第一次吻她开始,她的脑子好像就处于某种微微晕眩的状态。然后,他就以势不可挡的闪电般的速度,毫不含糊的带着她,从初吻直接奔向了初夜……
她这几天,分明是被他带“坏”了好不好!初恋三天就跟人上~床,这在以前根本无法想象。
而此刻,他坐于她身旁,西装领带、清俊逼人,仿佛又变回了几天前那个人。简瑶一时竟无法把他跟刚刚赤着上身,覆盖在自己身体上的滚烫而激情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简瑶的脸微微一烫。他们的确是发展得太快了……
现在一想,其实刚刚被打断也有好处。两个人的感情走稳一点,走慢一点,才会更加长久牢固吧。
当然这个慢,是相对于薄靳言的“光速”而言。相对于普通人,估计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慢。
可也许是看她静默太久,一旁的薄靳言忽然开口了,语气极度冷漠:
“我会让凶手悔恨万分。”
简瑶:“嗯?”
薄靳言唇畔浮现一丝冷笑:“挑在我的时间杀人。”
他的时间?
简瑶忍不住笑了,他还在生气啊。
她自然而然就想起刚刚挂了电话,两人立刻分头穿衣服收拾。而他换好走出来时,俊脸明显薄红,笔挺的西裤依旧遮不住尴尬……
他却转头望着她,眸色变得有些暗沉:“我不会让你久等。”
简瑶:“……没事,不急。”
薄靳言微怔。
简瑶极其短暂的微表情,怎么可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眸光一闪,他开口:“你后悔了?”
简瑶微赧:“不是,只是……”
“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不可思议的倨傲语气。
简瑶立刻反驳:“当然不是,你很好。”
他扫她一眼,点头:“我也认为不可能。那是什么原因?”
简瑶想了想,轻轻握住他放在方向盘上的一只手。
“我没有不愿意。”她不好意思的笑了,“只是有时候……感觉还有点不真实。”
我们竟然真的走到一起,而且……你今晚差点就……
这本是她向薄靳言倾吐内心真实感受的话,没有别的意思。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薄靳言竟然彻底愣住了。
一双修长乌黑的眼睛里,眸光闪闪沉沉。
“噢。”
他轻叹了一声。语气竟透着极其罕见的了然和失落。
简瑶有点没明白,他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正要再问,手机却响了,是刑警队那边联络,于是就立刻专注的讲起了电话。
而薄靳言开着车,心情却蒙上一层阴郁。
她说感觉不真实。
他的技术竟然不够好?
——
由于心情阴郁,薄靳言先生下车时,脸色极臭极臭。远远迎过来的刑警队长,看到他的脸色和身旁的简瑶,再联想刚才他半夜接她的电话,多少有点了然。但队长也没多问,只一点头:“教授,我们先去看现场。”
而薄靳言的反应是……
他盯着前方灯火通明被警方封锁的农家院落,白皙的俊脸浮起轻笑:
“哼……走吧。”
周围的几个刑警都愣了一下。
平时薄教授虽然冷漠又高傲,但基本上就是“冷”。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周身上下仿佛都笼罩着层寒气,眉梢眼角都写满赤~裸裸的嘲讽和鄙夷。
可是……他在鄙夷什么啊?
而简瑶站在他身后,有些好笑,又有些骄傲。
这次的凶手,只怕要创下b市最快落网罪犯的新记录了。
大欣区下设十个乡镇,红云店镇是其中普通的一个。虽然在地理上还划归b市,但事实上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偏远的农村。案发现场外是一条不宽不窄的土路,路灯黯淡,人烟稀少,当然现在已经有不少村民簇拥在警戒线外围观。简瑶看了看,最近的邻居,相隔大概五十余米。
眼前是一个红砖灰瓦的农家院落,门口是半人高的木栅栏,根本拦不住人。房舍看起来也是老旧而简陋。
简瑶跟薄靳言刚走到栅栏外,就见一名年轻刑警快步冲了出来,脸色惨白,扶着墙根,一阵呕吐。
简瑶心头一凛,薄靳言蹙眉瞥一眼那人,目不斜视继续往里走。
门口值守的一名刑警认得简瑶,迟疑了一下,问:“简瑶你确定要进去?里面的情况比较糟糕。”另一个老刑警说:“要不女同志就别进去了。”
这时简瑶已经知道里面发生的是灭门案。她微怔了一下,薄靳言侧眸望她一眼。
“我进去。”
“她进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简瑶唇角轻扬,薄靳言眼中也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
简瑶一踏进屋门,呼吸就稍稍一滞。而薄靳言的脸色也瞬间沉下来。
扑面而来是浓郁的血腥味,已经辨不出郊区空气原本清冽干爽的味道。就在简瑶脚下不远处,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头被砍掉了,滚到了玻璃茶几下。沙发上斜躺着位老人,一动不动。里间房门口,倒着个女人,衣服全被脱掉了,胡乱扔在旁边的地上。她身上最为血肉模糊。
两个孩子,一个是户主的儿子,一个是侄儿,同样被乱刀砍死在卧室里。
然而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法医陈述的初步尸检结果:五名死者,均是被同一把利刃所伤,死亡时间是在四个小时前,也就是夜里9点左右。他们身中皆超过十刀,几乎开膛破肚。除户主被斩首外,他的妻子死状最为凄惨——她的乳~房和□,都有刀伤。
——
从目前的情况看,这毫无疑问是一桩惨无人道的灭门案。简瑶之前一段时间,跟薄靳言做过这类案件的数据汇总。凶手犯案有几种原因:
一、情感、生活矛盾和纠纷。爷爷杀儿子全家、丈夫杀妻子全家,抑或是邻居杀邻居全家,大多归结于此类原因;
二、经济利益。起因或者是入室盗窃或抢劫,遭遇反抗后杀人;
三、就是那些未破的悬案了。一户人家离奇失踪或者死亡,没有嫌疑人,没有目击证人,找不到原因。
而第一种,往往是最常见的。
不过比起那些悬而未决的案子,今天的情况显然要好很多。简瑶抬头,望向一旁桌面上摆满的证物,还有忙碌着的鉴定人员们。
薄靳言也抄手站在证物前,蹙眉沉思。
首先是一把血迹斑斑的西瓜刀,又长又大又锐利。刀锋上还明显有两枚血指纹。从握刀手势看,很可能属于凶手;
其次,是一件溅满鲜血的男式薄外套。外套又黑又脏,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但此刻浸满鲜血;
另外,还有几个装有残羹冷炙的碗,碗边沿上也有血指纹。房间的衣柜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亦有指纹出现。
最后,鉴定人员在屋内发现了数枚凌乱的血脚印,经初步对比,都属于同一人。从脚印看,那人鞋底磨损严重,年龄为中青年、男性。
也就是说,在案发时进入现场的这个人,极可能就是凶手,留下了指纹、dna、脚印、凶器、衣物等重要证据。
刑警队长神色凝重的对薄靳言说:“教授,今天请你来的目的,是我对这个案子还有一些疑惑。我已经做了如下部署:一、立即对dna、指纹等进行对比……”
简瑶也听得专心。但她知道,这些对比还取决于现有dna库中是否有罪犯的记录,可能耗时数天乃至上月时间。
刑警队长继续说:“二、过去一个半小时,我们向邻里了解情况。这户人家人缘很好,基本没有仇家。但我们会继续对这个镇上的居民进行逐户排查,寻找是否有嫌疑犯,同时看是否有人指认凶手的衣物和凶器;
三、我已经派出大量警力,在周边进行搜捕,公路上也设置警哨,排查嫌疑人。”
薄靳言立刻点头:“做得好。”简瑶也听得频频点头,几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缉捕工作应该会很快见到效果。
能得到他一句赞叹,是极难得的事。刑警队长微微一顿,说:“但这个案子还有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要砍掉户主的头、砍伤女死者的□官?为什么会在几个碗上留下指纹……”
“你做了非常正确的决定。”薄靳言打断了他,语速极快,“等你完成dna对比已经来不及了,他不是普通嫌疑犯。马上把你的人叫过来,我会给出他的犯罪心理画像。一分钟都不要耽误!”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说更喜欢看“罪犯20-30岁,从事什么职业啊,胖瘦啊……”这种扒拉扒拉扒拉。喏,这基本算是犯罪心理典型案例。妹纸们,你们可以来画像了。注意,是画像,不是推理哦~~
另,最近言情章节不好看是么。。。感觉大家都没热情了。。。垂首。。。。
感谢给旧文《蜗牛》投深水鱼雷的orange妹纸,实在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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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给本文投雷的同学,破费破费,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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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凌晨两点。(m 。*
夜色寂寥而喧嚣,闪烁的警灯包围着血腥四溢的农家院落。数名刑警站在院门前聆听简报,身后不远处,还有不少村民低声议论围观。
薄靳言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衬衣打着领带,站在众人前,冷峻清逸中透着学术的气息。他迅速环顾一周,开口:
“嫌疑犯男性,25-35岁之间,体型削瘦……”
众刑警都是微微一凛,因为这几点心理分析方面的结论,与现场步伐分析专家的意见,完全一致。当然,步伐专家还推断出,嫌疑犯身高在165cm-175cm之间。
“……他看起来营养不良、邋遢,你能很容易从人群中将他辨认出来。他有精神病史,可能出现偏执狂、精神分裂以及妄想症中一种或多种症状。过去一年,他很可能去过精神病院,你们应当首先着手对比医院的dna和就诊资料。
学历为初中或高中,没有工作,或者在乡镇上帮人打零工,可能靠亲人救济或者父母积蓄生活。单身独居,或者与亲人同住,但是可能性较小。性格孤僻,与邻里交往很少;如果你询问到他的邻居,他们一定会对他有印象,认为他行为古怪。
他不能开机动车,鉴于现场没有自行车和其他交通工具的痕迹,他极可能是步行抵达犯罪现场,所以他的住所很可能就在这个村庄里。他的住所会非常凌乱,堆满垃圾。完毕,你们可以出发了。”
他的语速非常的快,但嗓音低沉清晰,几乎是一口气就讲完了。众刑警听得都是一怔。
简瑶已经见惯了他的桀骜锋芒,听到这番话,只觉得心头一阵踏实——罪犯绝对跑不了。同时脑海中也浮现他描述的画像:有点像是偶尔在街上撞见的流浪汉,全身脏兮兮、头发凌乱,精神不太正常,眼神会有点吓人,有的时候还会暴露身体……
虽说薄靳言让刑警们“马上出发”,可一时间竟没人动。
“为什么?”有人神色凝重的出声发问。
“是啊为什么?”其他刑警也附和。
“没时间解释了!”薄靳言冷声打断了他们,“请诸位立刻着手搜捕,因为他很可能还在附近游荡,或者回到家中睡觉。我们必须赶在他再次杀人前,将他逮捕。更详细的分析我会让助手以书面形式传阅各位。快去!”
众刑警皆是悚然一惊,再无疑问,迅速四散开去。
薄靳言的一番话,似乎令现场气氛更加紧张起来。刑警队长只朝他微一颔首,随即也走向指挥车旁,督促各组进度。
薄靳言转身看一眼简瑶:“回车上。”
回到灯光柔亮的车厢里,隔着深色车窗,仿佛与外面的紧张残酷都暂时拉开距离。
简瑶拿着纸笔等着。
已经做完简报,薄靳言没有之前那么急促了。神色疏淡往椅背里一靠,拿起瓶水,拧开喝了一大口,随即看向她,把瓶子递到她唇边:“喝点。”
简瑶这才发觉,自己的喉咙也干涸得厉害。自然而然张嘴,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薄靳言眼中滑过一丝笑意,待她喝完,把瓶子往座椅旁一丢:“自己能写吗?”
简瑶:“……当然不能。”
薄靳言眸色微沉的望着她,语气淡淡的:“但是我还很不舒服。”
他突然从冷傲神探教授切换到“她的男人”模式,意有所指的话语,只令简瑶脸颊发烫又哭笑不得。
不过,她对他,也已经驾轻就熟了。
将他的手轻轻一握,柔声:“我只有些模糊的想法,你教我啊。”
他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些,扫一眼她手中的纸笔:“很简单的案子。”
简瑶默然。大神男友,那是对你而言好不好?
但他到底还是开口解释了,嗓音低缓如潺潺流水:
“今天可以教你的是:犯罪心理不同于逻辑推理。案件细节固然重要,但犯罪心理之所以被称为一门艺术,是因为许多时候,我们只要找到一两条关键线索——通常是凶手的异常行为,就能对凶手形成最准确的把握。
这种线索埋没在看似复杂的犯罪现场里。而你要做的,就是把它挑出来——以上观点,我记录在2010年的一篇论文里,发表于联邦行为分析协会年报。”看她一眼:“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原版手稿送给你。”
简瑶微愣,笑了:“嗯,谢谢。”
她当然愿意保存,他的智慧。
简瑶想了想又问:“你的意思是,要找到凶手的关键行为?”
薄靳言点头:“譬如‘杀人机器’案,最能反应凶手心理特点的行为是?”
简瑶:“……切割尸体?”
薄靳言露出个极浅的笑:“是的。”
简瑶不由得想起当时的案件,薄靳言说过:“凶手的最终诉求,会反映在尸体上。”然而发现尸体后,却发觉除了切割痕迹,没有任何其他虐待折磨的伤痕。所以“切割尸体”这一点,就像他们勾勒出一个连环杀手的模糊图像——他幻想成为杀手,以普通面貌隐匿在人群中,寻找猎物……
“霍小璐案呢?”薄靳言又问。
简瑶这回答得没那么快了,脑海中闪过那个案子的许多内容:一刀毙命、伤痕累累、三角关系……
“不要东想西想。”薄靳言打断她的思路,目光锐利清澈,“第一个涌进你脑子里的鲜明特征是什么?”
“嫉妒。”简瑶干脆的反过来打断了他,“死者脸上的毁容伤口。”就是这点最突兀的行为,牵引他们画出——凶手更可能是心理偏激的女孩,而不是为钱而来的男孩。
薄靳言的长指在旁边的矿泉水瓶上轻轻一弹,发出“咚”一声轻响。简瑶看着他的小动作……噢,他挺愉悦。
果然,他斜眸瞥她一眼:“还不感谢我?你已经变聪明了。”
简瑶忍着笑,又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继续啊。”
薄靳言瞟了一眼她覆在自己手背上的素手,不紧不慢的说:“这个案子,目前你看到的现场特点是什么?”
简瑶微一沉思,答:“混乱、凶残。”
薄靳言微抬起脸,眸色浅淡的望着她:“看,答案如此简单。”
简瑶被他说得心头微微一荡,也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他却一扬眉,流水行云般开始了推理侧写:
“形容这个犯罪现场,更准确的用词,是:‘毫无逻辑、*爆发’。
在‘杀人机器’案的画像里,我提到过,心理变态的杀手分为两类:有组织能力和无组织能力。杀人机器孙勇,属于有组织能力——精心策划、言语哄骗、有固定的杀人仪式。而这个凶手——现场混乱、没有逻辑,从证物看,他很可能还去吃了屋子里的剩饭、换了衣服。有这个时间,他却完全没有去清除那些会暴露身份的痕迹——连小学生都知道要抹去指纹。所以,无论他是否认识受害者一家,无论他们是否有过节,他都是属于典型的‘无组织能力’杀手。
这种人通常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我推测他体形削瘦、营养不良,是因为长期严重精神病患者几乎都会食欲不佳,并且美国科学家研究结论证实——体形削瘦的人更容易患精神分裂。
这种人因为长期承受幻想和精神压力,不可能太注意整洁,你会发现他的外形、住所,全都是混乱不堪;
年龄25-35岁,这一点我在‘杀人机器’案提到过。精神病患者发病一般在青少年期,潜伏发展期通常十年以上,才会严重到现在这个程度。年龄不会更大,因为那样的话,他的精神或许已经崩溃,或许早已犯下其他案子。但附近还是首次发生这类案件,这是他第一次犯案;
因为精神方面的问题,他考上大学的可能性很小,也难以从事连续的工作,当然,也很难找到女朋友;
当然,开车对他来说会是极其危险的活动。周围邻居也证实当时没有机动车的声音,他是步行抵达现场。由于他已经丧失了组织能力,处于幻想中,他完全不会考虑这次谋杀的危险性,也不会像孙勇进行计划和观察,他的杀戮是随机的。所以我更相信他就住在附近。
最后,他对死者实施的种种暴行,尤其是对男主人的斩首,和女主人性~器官的侵害,是他内心极度压抑的*释放的结果。目前当然还不知道他幻想的内容——但我推测,斩首很可能与‘复仇’的内容有关;攻击□官,则反映出他内心强烈的性~饥渴——虽然没有发生性~行为,但意义相同。”
一大段话,他眨眼就讲完了。然后就望着简瑶,薄唇微抿,眸色清光明亮如波。
简瑶却在发愣——他今天的语速实在太快了,中间都不带一次停顿喘气,听的人晕乎乎的。怎么这样啊?有点莫名其妙。
“太棒了。”她还是例行夸奖了一下。
薄靳言唇畔滑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哼……当然。
雄性都喜欢在雌性面前展示自己的强大。譬如孔雀喜欢开屏;譬如高中男生在有女生围观时,篮球总是打得格外卖力。
还譬如薄靳言先生,在“床事技巧”方面自我感觉稍稍受挫后,下意识就要在破案这个强项上,彻底、强势的再征服一遍心上人的心。于是推理的时候,自然而然带上显摆的意味,速度比平时还要快上好几倍……
见她发怔,薄靳言眸色轻敛:“还等什么?写下来给刑警队。”
简瑶:“不行,你得再讲一遍,慢一点,刚才完全没听清楚。”想了想还补了句,“下次不要推理得这么快了。”
薄靳言:“……”
——
整理好分析报告,简瑶一个人下车,找到一名刑警交给他。
彼时她站在院落墙根下,恰好看到工作人员将一个个黑色冰冷的尸袋抬出来。
有的时候,身体会比大脑做出更真实的反应。尽管刚才她格外镇定,冷静控制着思绪,只让自己关注案情。但现在暂时闲下来了,脑子空了,想到刚才看到屋内的一切,她的胸口一阵滞涩,之前被她强行抑制的身体机能,仿佛又重新运作。
还有她刻意不去想的,记忆中那些画面。
她扶着墙,弯腰干呕起来。
这时围观群众几乎都散了,夜色变得越发幽深,只能听到散落各处的刑警们的脚步声、低语声。她一阵反胃,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有些仓惶的抬头,却恰好看到农舍对面的树林里,黑影绰绰,风吹树摇,隐隐竟像是有个人影在闪动,可一凝神,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她想起薄靳言的话:“他很可能还在附近游荡”,心里猛的惊了一下,后背竟渗出一层冷汗。
“怕什么?”一道熟悉冷冽的嗓音,突然在背后响起,“继续吐。”
极度冷傲嚣张的语气。
简瑶不知怎的,一下子笑了出来。心里那点惊惧和不适感,一齐烟消云散。她拿水漱了漱口,转身望着他:“我没事了。”
薄靳言这才淡淡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往车边走,简瑶看着他近乎平静的脸色,想了想,问:“你最初帮fbi办案时,吐过吗?”
她是想起傅子遇曾经的话,说薄靳言一开始办案,看到成堆的尸体,也曾经呕吐。
薄靳言微一沉思,答:“有一次吐得很厉害。”
简瑶的心微微一提,有点好奇,又有点心疼。
结果就听他轻蹙长眉说:“那天早上,误吃了不新鲜的鱼,吐了一整天。”
简瑶:“……哦。”
真相原来是这样……
她看一眼他清冷俊白的侧脸,这个人,也许生而就是个犯罪心理学家。
他的内心真是太强大了。
或者说……神经实在是太粗了。
回到车上,简瑶问:“接下来做什么?”
薄靳言把两人的椅背都调整放平:“睡觉。”
现在简瑶已经深谙薄靳言的原则:抓犯人是警察的事,他们只负责分析。的确需要养精蓄锐,这样需要他们的时候,效率才会更高。于是点头:“好的。”顿了顿,还是柔声补了句:“晚安。”
薄靳言望向她,俊脸映着窗外的灯光,眸色清澈隽黑:“晚安。”
这样的他,看一眼都叫人怦然心动。简瑶心头微甜,闭上眼。
然后就听着身畔,他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我会调整,你完全不必担心。”他的声音突然又响起了。
简瑶愣住了,侧眸望去,他戴着黑色眼罩,只露出线条清晰的脸和下巴。
他又开口了,声音淡淡的:“当然,需要一点时间。”
简瑶疑惑:“调整……什么?”
薄唇轻抿了一下。
“睡觉。”他丢下干巴巴的两个字,就把头转到另一侧,同时笼紧身上的薄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副不再交谈的姿态。
简瑶有点莫名其妙,躺下睡自己的。过了一会儿,突然就顿悟了——是说他推理得太快了?所以他要调整?
心头浓浓的一甜,这点小事,他还专门对她承诺,真是太……可爱了。
而薄靳言躺在不太舒适的汽车椅上,心情已经很淡然笃定了。
他想的是——
他承认自己的确缺乏做~爱经验,之前也没有补充过专业知识,大概才会令她感觉“不真实”。
但技巧的提高,对他来说,向来都是分分钟的事。
不必跟她多说,破了案,让她直接感受结果就可以了。
——
简瑶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被突兀的电话铃声吵醒了。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抓起身旁的手机。薄靳言也摘下眼罩,坐直了。
此时天色依然是深黑的,农舍外的土路寂静幽暗。刑警们早已分头搜捕,只留下两名警察值守在现场。
电话是刑警打来的,简瑶按下免提键。
“简瑶,请立刻通知薄教授——我们刚刚接到报案,距离你们所在红云店镇8公里的礼育镇,也发生了灭门案!”
简瑶心头猛的一震,抬眸望去,薄靳言也是神色肃冷。
刑警报了案发地址,继续快速说着情况:“具体情况我们还不清楚,正在赶过去。区刑警队先一步赶到了,目前反馈的情况是:死亡现场跟第一宗案件极其相似,包括男女户主,基本可以肯定是一人所为。死亡时间初步判定,跟第一宗案件相差不到一个小时……”
简瑶只听得心情愈发沉重——这意味着,凶手杀完第一家人后,很快又去杀了第二家。早在他们赶到这个案发现场之前,第二家人已经遇害了。
挂了电话,简瑶怔怔望着薄靳言。
俊脸寒气逼人,眸色锐利冰冷。他已经发动了车子,一个急速的打弯,驶上了公路。静默了片刻,他语气极冷的骂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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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8公里的距离,于大切不过是数分钟的车程。∷。 !
薄靳言冷着脸,于夜色里将车开得风驰电掣。简瑶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房舍、警车、站牌、农田……
她有些出神的开口:“凶手杀死第一家人后,还在现场逗留过——吃饭、换衣服,杀死第二家人,也需要时间。这意味着他花在路上的时间也许只有半个小时。步行的话太勉强了,而且很容易引人注目,可我们目前也没找到目击证人。
而且按照他们刚才说的,第二家人也是住在相对僻静的一条路上。难道他杀人前做过选择?之前的推理错了?”
话一讲完,她微滞了一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质疑薄靳言的推理。
感觉有点微妙,但她看向他的目光,却是明亮坦诚的。因为的确说不通啊。
可薄靳言的表情没有半点改变,神色冷淡的开着车,答:“我怎么可能错?”
简瑶:“……哦。”
这时车已至一条土路上,一幢农舍外停满了警车,拉起了封锁线。薄靳言猛踩一脚刹车,眼眸清锐的盯着那似乎已被血腥味包裹的农舍,淡淡的说:“以死亡为代价,我们有办法确定他的样貌和身份了。”
简瑶愣住了。
显然,她已经跟不上薄靳言的思维了。她以为他错了,结果他已经又进了一大步了。
而他已经拉开车门,侧头看她一眼:“跟紧我。”
——
第二个凶案现场,与前一个同样混乱无逻辑,残忍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瑶只看了一小圈,就走到了外头等。
过了一会儿,薄靳言走了出来,把染血的手套往工具筐里一丢,瞥一眼她略微发白的脸色:“难受就过来抱着我。”
周围全是人,简瑶默了一下,当然说不用。缓了缓,走回他身旁。他眼睛盯着前方,垂在身侧的手,却将她冰凉的手轻轻一握。
“又不好意思了?他们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他淡淡的说。
简瑶微窘。
关键薄靳言此刻明显很生气,气凶手就在他眼皮底下夺走十来条人命。可偏偏又惦记着照顾她的情绪,所以讲出来的情话,都显得阴恻恻的……
她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你全心全意破案,完全不用管我。我一点事都没有,我只会跟紧你。”
这话够慰贴的吧?
可薄靳言慢慢转头望向她,目光倨傲而清冷:“难道你认为我没有能力同时兼顾两个角色?”两个角色,自然指的是“神探”和“男友”了。
简瑶:“……”
他果然是被这个凶手惹火了。离开床的时候就火着,现在更盛了,哄都哄不好。
算了,随他去。就让他继续负气,反正他负气的时候推理会更快。
这时,前方却传来年轻刑警的呼喊:“找到了!薄教授,我们找到了!”
简瑶心头一凛,薄靳言已经阔步走了过去。
停在公路旁的是一辆警方技术工程车,车厢里放着数台电脑。几名技术科同事簇拥着,其中一个年轻小伙子指着电脑:“就是这个人。”
他们正在看的,是某路夜班公交车上的监控录像。
这就是薄靳言所说的,确定凶手样貌和身份的方法。
当推理与现实发生冲突时,真相就显得迷雾重重。有的人,也许就会怀疑自己,变得举步难行。
可对于薄靳言来说,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他绝对的自信,认定自己是对的,完全不会产生任何困扰情绪。他只会在原本的假设前提下,继续坚定的往前走。
于是推理对他来说,又变得简单而清晰:既然凶手不会开车、现场也没有其他交通工具留下的痕迹、没有目击证人,那他只有一种工具,抵达第二凶案现场——
夜班公交车。
结果,真的被他找到了凶手。
……
薄靳言弯下腰,黑眸隔着极近盯着屏幕。简瑶也凝神看去。
尽管镜头分辨率不高,还是可以很方便的辨认出,那是一个身形清瘦、中等身材的男子。他穿一件普通黑外套,头发蓬松凌乱,相貌削瘦普通、双目看起来有些呆滞。
一名年轻警察说:“他在22:00左右上车,22:15下车,上下车时间和站点,与两起命案现场一致。”
另一人补充道:“这附近都是农村,晚上公交车上几乎都没人,难怪没有目击证人。”
“就是他。”轻轻淡淡的声音,从薄靳言嗓子里飘出来。
众警察听他也肯定了,都是精神一振。
“又找到了一个!”忽然有名年轻警察,沉声喊道。
大伙儿都沿他的手指看去,那是某个公交站台上的监控画面,同样的男人,又出现了。
警察解释道:“时间是23:00。地点是礼育镇公交枢纽站,离第二案发现场不远。”
众人都是一静——正是第二户人家被杀之后。凶手要去哪里?
只见黑黢黢的站台上,那男人一直呆呆的站着。因为他穿着深色外套和裤子,所以从监控里也看不出是否有血痕。他身旁是一个公交站牌,密密麻麻写着好几条线路。而他哪里都没有看,只直愣愣的盯着前方的阴暗。
连续两辆公交驶过来,928、900……在他面前停稳,他都没动。
直到910路出现,他慢慢的走了上去。
……
案发仅仅几个小时,就有了凶手的正脸图像,还知道他去往了哪里——这对警察们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突破了。干技术的警察都是些年轻小伙子,顿时显得都有些激动。打电话的打电话,传图像的传图像……之前发现第一个图像的小伙子,声音宏亮的说:“一定能抓到他。”
“对!”
“对!”
众人都纷纷附和,颇有些众志成城的意味。简瑶心情也有些激荡——看到了两户人家的惨案,哪个警察的骨气和血性没被激出来?
“别高兴得太早。”一道凉凉的声音,突然从旁边插~进来。
大伙儿都是一怔,简瑶也转头望去,只见薄靳言正盯着手机,脸色依旧清冷淡漠,没有半点喜悦激动之色。
然后他放下手机,看一眼众人。
“这条线路通往市区。”他淡淡的说,“一个灭门杀手已经进入b市,人口密度大到他随便扔把刀就能砍死两个人——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好振奋的。”
——
临近清晨,天色渐渐发白。农村的土路上,笼罩着薄薄的清寒的雾气。
一走出技术人员的监控车,简瑶就把薄靳言的衣袖一拉,直接说:“你刚才的话有点打击人啊。”
原本年轻人们精神振奋,被他那么冷冷淡淡的来了几句,全都沉寂下来。虽然干活依旧卖力,但多少有点讪讪。
薄靳言:“有吗?我说的是实话。身为警察,他们早该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还年轻啊!你以为人人像你脑子转得那么快啊!”简瑶说,“你是前辈,偶尔也要鼓励几句。就像鼓励我一样。”
这回薄靳言扫她一眼,没吭声。
两人回到车上,剩下的工作,又变成了等待。
简瑶问:“需要我做什么?”
薄靳言抬眸看她一眼:“睡觉。”自己却打开一幅地图,然后把她的笔拿过来,低头看了起来。
简瑶把头凑过去:“你在研究什么?”
薄靳言的笔尖在地图上几处轻轻一点,说:“他抵达第二个乡镇时,下车的站台,距离后来搭乘910的公交枢纽,还有一段距离。”他的笔尖在纸面上轻轻划了道直线:“第二户人家,就在他换乘的路上。”
他这么一说,简瑶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模糊的线索呼之欲出,就像要串连起来……
薄靳言已经抬头,眸色清亮的望着前方,道出了答案:“他杀这两户人家,也许是随机,也许存在某种未知的联系。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开始了精神崩溃之后的幻想杀戮之旅。”
简瑶半阵都没说话。
因为两人隔得极近,薄靳言放下地图,一抬头,就碰到了她的脸颊。他盯着她不动,黑眸显得幽深:“亲我一下。”
简瑶眼角余光瞥一眼,周围没什么人,迅速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薄唇上轻轻印上一吻:“加油。”
薄靳言:“我需要加什么油?我一直稳定的高水平发挥。”
简瑶:“……当我没说。”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了新消息。
一个坏消息。
简瑶把手机开到免提,传来技术科警察的声音:
“薄教授,根据公交集团的监控记录,嫌疑犯于凌晨四点半,在东城公交枢纽下车,然后就失去了踪迹。”他顿了顿说,“我们正在紧急调看附近所有监控录像,同时派出人力搜寻。但目前还没有收获。”
跟丢了。
果然就像薄靳言说的,进入了人口密度大的市区,就如同石沉大海。
简瑶看一眼薄靳言,他俊脸淡漠,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寒光。
“教授你这边有什么新指示?没有我就挂断了。”对方说。
薄靳言眸色轻敛,淡淡开口:“干的不错,继续努力。”
对方:“……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简瑶瞧一眼薄靳言,眸光中就带了浅浅笑意。
不错,他对小警察们这么柔和了。
不过……只怕人家会以为,他是在反讽吧?
简瑶又问:“现在怎么办?”
薄靳言又拿起那幅地图凝视着,如同自言自语般轻声道:“他要去一个地方,特定的地方。”
简瑶:“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漫步目的的坐车、游荡、杀人?
薄靳言:“虽然他的意志可能已经不清醒,但本能和潜意识还在。他在搭乘公交时,完全没有看站牌,上的也是特定的公交线路,从公交站到公交站,走的也是最便捷的线路。这说明,这条线路他以前走过不止一遍。现在,他就要去这个地方,带着复仇、解脱、征服的幻想。”
“可我们怎么知道,他要去哪里?”
就在这时,简瑶的手机又响了。
终于,他们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我们确定了嫌疑犯的身份。他叫章诚,28岁,就是第一起案件所在的红云店镇人。”电话那头的刑警,迅速报了一个地址。
话音刚落,薄靳言已经迅速发动了车,驶入夜色里。
“家,是隐藏最深秘密的地方。”他说,“这一点,心理变态者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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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未明的天空,呈现黯蓝的颜色。(。m #?整片村庄看起来灰蒙蒙的,格外寂静。
薄靳言和简瑶站在一间小小的屋舍旁,周围都是树林——他们的嫌疑犯章诚,算得上是避世独居。
因这里位置很偏,薄靳言车速很快,所以是最先抵达的。空寂的晨色里,隐隐传来警铃声,大部队离这里不远了。
简瑶问:“等他们一起进去?”
“no.”薄靳言戴好手套,眼中闪过一丝类似愉悦的表情,“人多了,就不够原汁原味了。”
简瑶一点也不意外。这家伙虽然正直又聪明,但遇到凶杀案,总是毫不掩饰本能的兴奋。
还是那句话——他怎么可以这么强大又幼稚?
“ok,进去吧。”微微一笑,她当然陪伴。
幸运的是,黄色薄木门完全没锁,一推就开。迎面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扑了过来。简瑶差点吐出来。
薄靳言却伸手把鼻子一捏,面不改色踏进去。
简瑶缓了缓,也捏着鼻子,跟了进去。
屋外光线阴暗,屋内却几乎是暗黑一片。窗户都被封死了,模糊只见小小的屋子里,放着张床、桌子,地上到处堆着东西,看不分明。
到底是踏入如此变态的家,还黑灯瞎火的,脚下还总是踩到东西,崎岖不平……简瑶微惴——不会是尸块吧。
下意识伸手,轻轻抓住薄靳言后背的西装
跟紧他。
不料正摸黑四处探寻的他,忽然脚步一顿,转头望着她。
简瑶自然而然的抓住他的西装一角,没放手。
“噢。”黑暗里,他似乎低叹了一声。
简瑶:“怎么了?”
隐约可见,他转头看向她黏在他后背上的手。
“socute.(如此可爱)”低沉的嗓音,赞叹的语气。
简瑶的脸微微一烫。
这家伙……
即使光线阴暗看不清他的脸,她也可以想象出,他是如何眸色幽沉的盯着自己。
倏的,视野忽然亮起来。一盏橘黄的灯就在头顶,屋内瞬间一览无遗。
简瑶微怔。光线之下的薄靳言,果然是眸色深沉的望着她。不过,一只手还同时按在墙壁上——他刚刚找到电灯开关了。
薄靳言转身,继续环顾房间。
简瑶默然。
他还真的是……探案恋爱两不误啊。
眼前完全是个垃圾堆一样的房间。
淡蓝色床单上,布满污迹,被子胡乱扔在上面;桌上堆满了吃完饭的脏碗;满地都是塑料饭盒、垃圾袋,还有衣服、鞋子,苍蝇飞来飞去;隐隐还有尿骚味,混杂在空气里。
“真是个毫无格调的神经病。”薄靳言兀自低喃了一声,就开始在地上的垃圾里翻看起来。
身为女人,简瑶自动自觉承担了相对“干净”的工作——她拉开那张桌子的抽屉,一个个查看。
很快就有了发现。
首先发现的,是一叠散落在抽屉里的土黄色信封。她把信封递给薄靳言,信封都是空的,每个表面都用钢笔写着日期:“2013年1月、2013年2月……”直至“2013年6月”。那字迹端正有力,显然出自同一个人笔下。
薄靳言拿起这叠信封,在手里抖了抖,眼尖的从其中一个信封里,抽出一张红色百元钞票。
“这是生活费。”薄靳言淡淡的说,“有人给他的。”
简瑶点了点头。
薄靳言之前推理就说过,章诚因为精神错乱,没办法从事连续工作、养活自己,要靠亲人救济生活。现在这些信封,按月份标记,还装着钱,肯定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简瑶又在抽屉里找到两张被撕破的白纸,但是不算严重,所以可以清楚辨认出上面的黑色大字:
“该吃饭了。”
“天黑了就洗澡睡觉。”
与信封上的字迹颇为相似。简瑶毫不怀疑,这一定是同一个人写下的。
这时薄靳言也从垃圾堆里直起身子,递了几张脏兮兮的白纸给她。简瑶一看,也是同样的笔迹,写着诸如要在卫生间解手、不要离开村庄之类的提醒话语。有两张上面还残留有透明胶,显然之前是贴在屋内某处的。
“男性,受过教育,经济情况一般,中青年。”薄靳言盯着那纸上的字迹说。
……
两人搜寻得差不多了,屋外的警车声也由远及近,数道车灯晃了过来。
很快就有几名警察冲进了屋子,看到他俩,愣了一下,随即问:“薄教授,有什么发现?”
简瑶也看向薄靳言。他示意简瑶将信封和纸片都递给警察们,淡淡的说:“有人照顾着他,并且非常细心。但那个人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否则这里不会脏乱成这个样子。”微微一顿,说:“他被抛弃了。”
众人都是一静。
所以,这就是章诚精神崩溃的原因吗?
警察们四散开去,收集证物证据。简瑶站在薄靳言身旁,问:“我们怎么确定那个人的身份?”直觉告诉她,章诚去的地方,很可能跟那个人有关。甚至很可能……
可屋内并没有那个人的其他线索。
薄靳言扫她一眼,俊脸浮现淡淡的倨傲笑意:“当然有办法。”
低沉而笃定的嗓音,令简瑶心头微微有些激荡。
他总是有办法的。
现在,是否又要从这满屋狼藉中抽丝剥茧,天才般的找到真相呢?
她有些期待而钦佩的望着他。而他微微一笑,却没像平时那样开始口若悬河的开始推理。而是走到桌前,大手一挥,拨开一团垃圾。
一部老旧的红色电话机,赫然出现。
“我说过,我查案喜欢走捷径。”他伸手摁下免提,“嘟——”声传来,他又摁下“重播”键。
简瑶微愣了一下。
这办法的确比推理省事许多。
他果然……很会找捷径啊。
其他警察见状也都围过来,屏气凝神。不料拨通之后,却传来机械的女声:“您的电话已欠费停机……”
这是老式电话,机身没有显示屏。所以也就看不到重播出去的号码是多少。一名警察立刻掏出手机:“我给局里打电话,把这部座机的所有资料调出来。”众人闻言也是精神一振说好。
薄靳言:“太慢。”
众人一愣,就见他提起听筒,看了一眼,递给简瑶。
简瑶接过一看,听筒上用小小一片胶带,贴着座机号码。
迅速用手机上网支付100元话费的时候,简瑶的感觉稍稍有些微妙——没想到这辈子,她会有替连环杀手充话费的一天。
跟薄靳言查案,还真是条条大路通罗马。
终于,电话拨通了。连响了数声后,一个男人接了电话,嗓音压得很低,似乎还带着略哑的倦意:“阿诚,不是说过不要打给我,我会打给你?她们都在睡觉。”
薄靳言微一沉吟,开口:“你好。章诚的——哥哥?”
那人顿了一下:“是,我是。你是谁?怎么用他的电话?”忽然语气有些紧张:“阿诚是不是出事了?”
薄靳言没什么表情,极快的答道:“一言难尽。关好门窗,不要出门,你弟弟来杀你了。”
那人猛吸了口气:“你说什么?!”
旁边的警察们也有点发怔。
薄靳言却已转头看向身旁的一名警察:“拿到他的地址,第一时间发送给我。”说完就看一眼简瑶:“我们走。”
简瑶快步跟上去,出门时回头一看,一名警察在电话里继续跟章诚的哥哥解释,其他人则纷纷拿出电话、开始奔走。
针对章诚的天罗地网,即将布下。
如果他的亲人、他哥哥的家,就是这段幻想之旅的终点。
——
清晨,郊区的道路格外通畅,阳光已经从云层后浮现。
简瑶打了一会儿盹儿,醒来发觉已经快进入市区了。
侧头一看,薄靳言依旧专注的开着车,俊白的脸在晨光中显得清俊干净,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啊敲。显然他的心情变得很不错了——因为即将接近最后的真相。
“没有来电话?”尽管依稀记得没有电话声,她还是多问了一句。
“没有。”他淡淡的答。
简瑶稍稍放心,这说明章诚没有继续犯案的几率很大。
“显然他已经抵达目的地附近。”薄靳言又说,“这段时间足够他绕b市跑三圈了。”
简瑶想到那残忍的精神错乱的杀手,就呆在自己亲哥哥家附近某个地方,就叫人心头一寒。只是……警方还没抓到他,毕竟人海茫茫。
“他们找到了他的病历。”她说,“既然他哥哥曾经也算关心他,为什么不送他入院治疗?”
在她们离开不久后,警方在垃圾堆里翻出了本就诊病历,时间是今年年初。
薄靳言:“不知道。不过,根据官方公布的统计数据,b市每年有至少一半的重症精神病患者,没有入院接受治疗。”
简瑶非常震惊:“为什么?”
薄靳言唇边浮现一丝讥讽的笑:“因为床位不够。”(*)
如果说平时薄靳言的冷冰冰的讥讽话语,常常令简瑶忍俊不禁。可现在,她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
然而很快,他们遇到了第二个让薄靳言极度鄙夷的现象——堵车。
彼时他们已经在路上走了两个多小时,即将接近目的地建筑,前方路口,甚至能看到警车的身影一闪而过。人行道上,偶尔还能看到警察巡逻的身影。谁都能感觉到,早高峰的街道上,气氛陡然变得紧绷沉肃。
但堵依旧是堵。只剩一两公里的距离,却开了有十几分钟。
简瑶挂上电话对薄靳言说:“他们说立刻会实施交通管制,清一条路出来给警车。”
薄靳言淡淡的说:“噢,太棒了,那这条路上其他人会彻底堵成罐头。”
简瑶知道他只是习惯性的讽刺一下,没太在意。随着车流极其缓慢的移动,她转头望向窗外,愣住了。
隔着大约五六十米的前方,穿梭的人流旁,翠绿的花坛边,一个瘦瘦的男人,低头坐着。他穿着黑衣黑裤,头发凌乱脏黑,行人看到他都绕道而行。他穿着双灰扑扑的运动鞋,上面有许多深色的痕迹,而他露在衣服外的双手,也染上了暗红色。
他什么到这里的?刚刚花坛边还没人。
简瑶的心陡然就提了起来:“靳言,那个人……”
“我看到了。”极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紧接着车身猛的一个打弯,就冲出了车道,驶上了绿化带,一声急刹,停住了。
“goodboy.”薄靳言低喃了一声,眸色锐亮的盯着前方。
简瑶的心情,仿佛也随着他的低语,变得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前方疑似章诚那人,忽然慢慢起身,走进了路旁的小巷。
不能失去他的踪迹!简瑶立刻拿出手机,给刑警打电话。
“呆在车上不要动。”
简瑶连忙转头,薄靳言已经推开门下车,高挑的身影,很快没入人群中。
简瑶的心瞬间就提起来。
他们俩说好查案时要24小时寸步不离。现在凶手有刀,杀人不眨眼。他让她留在相对安全的车上,自己却就这么跑了过去。
匆匆挂了电话,正好看到薄靳言身影一闪,也跟进了那条巷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精神病院床位、医生、护士远远不够,导致许多重症病人不能入院,不是老墨瞎编的,是可以百度到的国内现状。
昨天看不到正常更新的同学,今天正常了吗?
另外,今天这章还没结案很不过瘾对不对?所以明天的更新会提前到中午12点前(老墨今晚拼了),明天晚上就没有更新了。因为明天下午,老墨要去出版社,签《蜗牛》的1500张定制明信片,这个是书上市的时候,随书附赠的,晒图给你们看哈,是明信片不是书的封面,别误会哈~~具体消息等书上市再通知捏
感谢投雷的亲们,昨天*抽了,后台霸王票名单都打不开呢,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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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阳光灿烂的长街,车流喧嚣、人潮匆匆。( !!
简瑶盯着那条巷子的入口,只静了一瞬,推门、下车,也追了过去。
纵然危险,小心点就好。薄靳言那么个清逸学术的男人,去对付个杀红了眼的精神病,她如何放心得下?
穿梭在人群里时,一个念头掠过脑海——
每次,他都是冷傲的说,自己只干高智商的脑力活,体力活留给警察。可每次,当他们与嫌疑犯正面对上时,抑或是有人遇到危险时,他都会果断的挺身而出。杀人机器案他一棒子揍晕了孙勇,霍小璐案他见到被囚禁的男孩立刻飞奔过去。现在也是这样。
傲慢,但是坚定。
靳言,千万不要有事。
眼看快到巷子口,正前方跑过来几名警察。简瑶心稍稍一松,其中一个高大的年轻警察,将她往身后一拦:“你呆在这里。”就跟其他三人一齐跑进了巷子里。
简瑶焦急的翘首以望,她身后也围了不少路人。可视线被警察们拦住,隐隐只见巷子里人影闪动,一些东西“哐当”倒地。
“别动!”“别动!”“放下刀!”警察们厉声喝道,一拥而上。
简瑶的心一紧——她看到薄靳言的脸在众人间一闪而过,然后更多的警察从她身后涌进巷子里,彻底挡住了视线。
“抓到了抓到了!”有人喊道。
“趴下!老实点!”
“有人受伤了,立刻派救护车过来。”有人又喊了一句。
简瑶拨开身前的警察,就挤了进去:“让开,我是薄教授的助手。”
“教授也受伤了!”有人应了声。
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简瑶走得更快了。这时前方的人也都分开,让出了路。只见四五名警察,死死按着一个神色狰狞、拼命挣扎的削瘦男人,往巷子口推过来。
简瑶连忙侧身往边上一让,跟其他警察一道,看着他们走出去。那男人双目赤红空洞,不是章诚是谁?
许多人都跟出了巷子,简瑶一转头,就看到地上躺了个警察,腹部一片血肉模糊,但还睁着眼、脸色惨白。而薄靳言就站在他身旁,俊脸神色极冷,一侧脸颊上还有血污。他的西装看起来也被染成一片片更深的颜色。还有几个警察,簇拥在他们身旁。
简瑶的心倏的一疼——因为看到薄靳言垂在身侧的手,正有血沿着手背,一滴滴落在地上。
“你们怎么样?”简瑶焦急的问,想握他的手,又不敢握怕碰到伤口,只飞快的检视着他的身体。这才看到右肩至胸口的西装,都被刀割出条口子,隐隐可以看到鲜红血迹。她又转头看向地上的警察,伤势更严重。
“我没事,皮肉伤。”薄靳言答。
原来薄靳言跟进巷子时,对面也有名警察,注意到章诚的异样,从另一头围堵进来。两人一起拦住了他,但警察就比较倒霉了,被章诚捅了一刀,薄靳言也被砍伤。好在救兵立刻赶到。
很快担架到了,薄靳言和简瑶一起注视着那警察被抬了出去。医护人员问:“你需要担架吗?”薄靳言瞥人家一眼:“当然不用。”
简瑶即使没看到,想象之前的情形,一定是凶险无比。她又盯着他的伤口,声音变得柔和无比:“疼吗?”
薄靳言看一眼她发白的脸色,淡淡转身走向巷子口:“没什么感觉。还不走?”
简瑶狐疑的跟上去,就见他的手背还在滴着血。这说明他虽然行动自如,但伤口肯定也算不上浅。
这家伙……
她轻轻挽住他的胳膊,低声说:“你表现得太好了。”
薄靳言眸光浅淡的扫她一眼,答:“当然。”
简瑶忍不住笑了,悄声在他耳边说:“那到底疼不疼?”
薄靳言微微一滞,没说话。
这时两名医护人员迎上来,他们身后停着救护车。薄靳言跟他们走到车旁,忽然转头看着简瑶:“你不用去。”
简瑶一愣:“为什么?”
薄靳言语气很淡:“这还用问。章诚是我们抓到的国内第一个无组织能力连环杀手,还是活的,非常典型。我要你继续跟进案子的后续心理分析。”
——
简瑶站在路旁,看着救护车远去。身旁一个警察为她拉开警车的门:“上车吧。”
她点点头,想了想,上车之后又给傅子遇打了个电话:“子遇,靳言他刚才受伤了。对,已经送去医院。好,我忙完案子就过来找你们。”
有傅子遇在,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而救护车之上——
薄靳言躺在担架上,高大笔直,眸色轻敛。
她看到他的旧伤,都会掉眼泪。现在又怎么会让她一起去医院?跟去用眼泪把他淹死么?
正略有些愉悦的想着,旁边的医护人员已经动作轻柔的脱下他的西装。
“伤得不轻!”医师吃了一惊,“你刚刚怎么说不用担架?”
薄靳言淡淡扫他们一眼,没说话。
“你必须平躺,不能再动了。”医师嘱咐道,同时缓缓解开他的衬衣。衬衣粘着血贴在身上,掀开的时候,薄靳言不由得微蹙眉头——
噢……
简瑶,还真的挺疼。
——
明亮的审讯室里,被拷在椅子上的章诚,脸色却如同雾霾般阴沉呆滞。
两名警察坐在他对面。简瑶跟其他人,以及几名精神病院医师,隔着面深色玻璃静静聆听。
“为什么要杀人?”警察问。
章诚有些迷惑的抬头:“我为什么杀人?我要报仇。”
两名警察对看一眼:“报什么仇?”
章诚轻声说:“我哥哥。他被人暗杀了。”
“被谁暗杀了。”
“特工。那些人都是美国特工,假装成中国人。他们屋里在放密码,声音很大,被我发现了。”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又问:“为什么要伤害女死者的生~殖器官?”
章诚怔了一下,看着他们不说话。
慢慢的,他的脸越憋越红,猛的“啊——”一声嚎叫,剧烈挣扎起来!两个警察都被他惊了一下,立刻出声喝止。可他瞪圆了眼,不管不顾,像是要拼命挣脱手铐,朝他们扑过来……
——
简瑶离开审讯室,就见对面的房间里,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低头坐着。他整个人像是已经颓丧,双手抓住脑袋上的头发。
他身旁还坐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脸色极为难看,一直低骂着:“终于闯祸了,杀人了!我就知道你这个弟弟是个祸害,你管他做什么?你管他做什么?让国家管他,你为什么要管!”
男人猛的抬头,厉声吼道:“你闭嘴!要不是这几个月招呼你们,他的病情怎么会加重!”
“你还骂我!”女人抬手就给他甩了个巴掌。
……
简瑶心里不太舒服。
他们的故事其实很简单——
条件普通的家庭,有了个患精神病的孩子,经济慢慢变得窘迫。但前面一些年,还是过得去的,父母、哥哥,都尽力照顾着他。
父母死后,变成了哥哥一个人的责任。三十多岁的男人,几乎所有积蓄都花在弟弟身上,也找不到对象。
后来终于结婚了,但对方唯一的条件是——不能让弟弟同住。操劳了多少年的哥哥,终于也为自己考虑了一回。
可是怎么办呢?私立精神病院太贵,公立的轮不到床位。而且哥哥私心里,舍不得弟弟进医院怕他受罪。嫂子也不愿意让他进——进去指不定还会花什么钱!那是一辈子的累赘啊!
于是就一直拖拖拖。本来每个月,哥哥都偷偷去看弟弟几次。但最近老婆要生孩子,死活缠着他脱不开身,已经两个月没过去了。而嫂子心里,也是有私心的——巴不得丈夫从此不去,让那精神病爱去哪儿去哪儿,最好走丢了不见踪影,再无联系……
而独守在小屋里的弟弟,久等哥哥不来,原本今年就见严重的病情,于无人知晓的一个人的世界里,继续发酵膨胀,终于崩溃。
哥哥死了,他想,我要去报仇。
——
简瑶离开警局,已经是傍晚六七点钟。
夕阳斜斜的映照着繁华喧嚣的都市,每一幢高楼大厦都显得金碧辉煌。她内心却只有阵阵倦怠,也许是通宵未睡的缘故,又也许是案子。
到楼下的时候,透过种着碧植的阳台,望进已经亮着灯的客厅,她的心情才渐渐暖起来。
下午她就接到傅子遇电话。
“医生要求他住院一周。”傅子遇当时这么说,“但是他完全不理,没人拦得住,只好送回来了。”
掏出钥匙开门前,简瑶微微一怔,拿出电话,打给刑警队长:“队长,两个凶案现场,还有章诚的家里,出现异常情况了吗?”
刑警队长沉声答:“没有,你说的血字、英文,或者其他异常状况,都没有发生。放心。”
挂了电话,简瑶心情彻底一松。
两宗案子过去了,“他”依然没有出现,应该的确是死了。
太好了。
推门进去,就见客厅里霞光映照,寂静无人。主卧那边倒是传来说话声。
她脱鞋进去,走到主卧门口。里头的两个男人同时转头朝她看过来。
薄靳言换上了黑色睡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脑袋下垫了好几个枕头,比平时高出了一截。他的脸干净而苍白,黑眸幽深的盯着她。
傅子遇站在床侧,脸上噙着浅浅的笑,问:“案子后续工作顺利吗?”
简瑶微笑点头:“顺利。”走到床边,看着薄靳言,话却是问傅子遇:“他怎么样?”
“小伤。”傅子遇干脆的答,“就缝了二十多针。”
简瑶听得蹙眉。薄靳言也皱眉。
“感谢你的多嘴,你可以走了。”他淡淡的说,“随手关门,不要打扰我们,谢谢。”
简瑶瞪他一眼,对傅子遇道:“别听他的,一起吃晚饭。”
被嫌弃的傅子遇没有半点失落,反而微微一笑答:“我当然要走了,难道还留下当电灯泡吗?我对旁观你们的热吻没兴趣。不过——”
他似笑非笑看着薄靳言:“你受伤之后乱动乱走,本来就加重了伤势。现在请你务必严格谨遵医嘱。简瑶,你盯着他。”
薄靳言冷冷瞥他一眼,简瑶则立刻答:“好的,当然。”
傅子遇潇洒而愉悦的走掉后,简瑶问薄靳言:“医嘱是什么?”
薄靳言默了一瞬,淡淡答:“少吃鱼。还能有什么?”
简瑶噗哧笑了:“那真是幸苦你了。”
她顿悟了——鱼是发物,但又是高营养,刀伤后有人说能吃,有人说不能吃。傅子遇说不定是在故意逗薄靳言。
薄靳言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盯着她的脸:“坐过来。”
简瑶心头微微一荡,却摇头:“不行,我要去洗澡,浑身脏死了。”翻过章诚家的垃圾堆,怎么能就这样坐到床上去?
薄靳言:“那亲一下。”
简瑶唇角微扬:“也不行。你躺着别乱动。”
看着自己的女人,步伐轻快的走进了旁边的浴室……
薄靳言修长的眉头再次蹙了起来。
行动不便,不能随时随地亲她也就罢了。还要谨遵医嘱?
卧床一周,不能剧烈运动……**!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久违的十二点啊……感觉好辛酸啊。
题外话:精神病杀人,在中国发生过不少。这里不详述,有个真实案子推荐大家看:贵州大学杀人案,罪犯也是精神病人。不过这个案子有两个点要说一下:一是两名年轻保安殉职,真的非常令人感动敬仰,旁边的人都跑了,他们冲过去阻挡精神病人,让人蛮难过的;二当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飞腿哥”诞生,一名男大学生跟武林高手一样,直起飞起两脚,把这名犯人给踹飞了。网上有这段视频,不恐怖血腥,大家可以百度之。
另,全文还有一个小案子,一个压轴大案子就完结。不过大案子还是要花点章节的。此外,我总感觉这本书言情的深度还不够,还需着墨。这不光是指肉的原因,不知你们是否有同感,这问题要怎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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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夜色清凉。〔m ~
简瑶洗完澡,连续工作一天一夜的身体更加倦懒。她先走到薄靳言房间:“那我去睡了,有事叫我。晚安。”
薄靳言正跟棵树一样,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看墙上液晶电视播《法治纪实》。闻言转头望着她,俊脸清冷:“你去哪里睡?”
简瑶微愣,旋即脸颊一烫,神色自若的答:“当然是我自己房间。”
薄靳言静了一瞬,拿起手里遥控器,按下电视的“暂停”键,眸色略显幽沉的望着她:“如果我没记错,案发前我已经亲吻抚摸过你裸~露的身体——三遍。重点部位当然远超这个数字。让我想想……”修长的眉头微微一扬:“八遍。”
简瑶一下子脸红了:“停!你到底要说什么?”
这家伙……为什么会记这些数字?
薄靳言淡淡一笑:“基于我对爱情、男女生理*的理解,这意味着我们的已经建立了非常亲密的肉~体关系。所以你当然应该跟我睡在一起。”
简瑶:“……”
世上最窘迫的事,莫过于听薄靳言讨论、评价“性”和“*”之类的事。因为他是如此直白露骨,偏偏本人还完全意识不到这一点,一如既往的倨傲清冷自以为是……
简瑶:“我睡觉动来动去,会碰到你的伤口。这段时间当然是你的身体最重要,所以我们分开睡。”
话音刚落,四目凝视。
薄靳言:“强词夺理。上次我搂着你睡,你根本动不了,只能在我怀里。”
简瑶的脸更红了:“现在非常时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不用再说,就这么定了。”
薄靳言望着她不出声。
简瑶:“……没其他事我走了。晚安。”结果刚走了两步,又听他的声音传来:“你甚至不亲我一下?”傲慢的,但是又带着那么一点点不满的语气。
简瑶一下子就笑了,转身走向他。
柔和的夜灯下,黑色床单、黑色睡衣,衬得他的脸愈发清俊白皙,那双眼眸更是乌黑冷冽。
她微微弯下腰:“你闭上眼。”
他看她一眼,轻阖双眸。
简瑶的唇刚要落下,却瞥见他那原本轻抿的薄唇,悄无声息的微微扬起。
简瑶的心瞬间就软得一塌糊涂。
薄靳言,我也很开心。因为你这么开心。
——
次日上午。
晴朗的天气,整个b市都沐浴在暖融融的阳光里。傅子遇把他的雷克萨斯停在公寓楼下,下车拉开后座的门,含笑说:“大小姐,请吧。”
尹姿淇穿一身宝蓝色长裙,搭条白色披肩,踩着高跟鞋下车。神色略为凝重:“你请人了吗?谁在照顾他?”
傅子遇将她虚虚一扶,走进公寓门:“不用请,有简瑶呢。他们住在一起。”
见尹姿淇微怔了一下,傅子遇这才想起,还没知会姐姐大人,她弟弟已经铁树开花。而且是“不开则已,一开惊人”,明明外表依旧冷漠傲慢,对着心上人却火热老道如同情场浪子,唬得人家小姑娘一天接吻两天同居,第三天差点上床……啧啧啧,简直连他都不忍直视。
鉴于上次自己为这件事失态喷了水,傅子遇很乐意看看尹姿淇又会有什么的反应?于是他只是含糊的解释道:“她不是他的助理吗?顺带就照顾他了。”
结果薄靳言果然没令他失望。
为了方便探视病情,他拿了薄靳言家备用钥匙。昨天薄靳言还特别冷淡的强调:“来了自己开门,不要让简瑶跑腿。”
所以当他掏出钥匙打开门,第一眼就见到薄靳言靠在窗边阳光中的躺椅里,简瑶正坐在他身边。她端着个碗,拿勺喂他喝粥。而此刻勺子另一头,正被薄靳言含在口里。
很普通的照顾病人的画面。但是简瑶微红的脸颊,薄靳言眼中似有似无的笑意,立刻令傅子遇敏锐的察觉到两人之间,无比肉麻腻歪又幼稚的气氛。
他忍俊不禁。
看他来了,简瑶立刻瞪了薄靳言一眼,把勺子从他嘴里抽了回来。
“咳……”傅子遇轻咳一声,把身旁的尹姿淇先让进来,“靳言,你姐来了。”
尹姿淇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微怔之后,淡笑不语。
薄靳言转头淡淡扫他们一眼,目光落在尹姿淇身上,对她点了点头,旋即又回头看着简瑶:“别分心,继续喂。”
简瑶窘得不行,但是镇定自若的把碗塞到他手里:“你自己吃。”站起来朝尹姿淇笑道:“你好,请坐,我去泡茶。”
尹姿淇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微微一笑:“谢谢。”转头刚要问薄靳言的伤势,却听他又开口了,话是对简瑶说的:“他们自己有手不会泡吗?噢……你又害羞了。其实你完全可以当他们不存在。”
简瑶的脸更红了,低喊道:“你闭嘴!”抬头看着尹姿淇:“别介意,他受伤后一直很难伺候。”
这原本是简瑶心无城府的、习惯性的一句话——因为薄靳言一向我行我素,她已经代他向很多人解释抱歉过。譬如被他的推理震惊后略有些自惭形秽的刑警队同僚、譬如历次案件感激涕零的想要上门感谢却从来不被接见的受害者家属、还譬如曾经跟他们一起在江岸边放烟火却被他“谈话”的小孩……
可这话落在尹姿淇耳里,却不那么舒服。
她一直都是极其理智的人。上次新橙山庄被鲜花杀人魔2号强吻后,她很清楚,对自己而言,最大的危险不是杀人魔,而是把那人当成薄靳言那一刻,因那个吻而深深悸动的心。
所以在很长的时间里,她都没有再联络薄靳言。直至今天听闻他受伤。
……
现在的事实是——她是薄靳言的姐姐,简瑶只不过是他的助理,现在却代替他,向姐姐道歉。
她微笑不变、目光质询的看向傅子遇。
可傅子遇一脸无辜的朝她轻轻摇了摇头,又无奈的耸了耸肩,意思是:我也不清楚他俩怎么这么亲密。不过你也知道,靳言一向不懂人情世故。
尹姿淇按下心头疑惑,在薄靳言身旁坐下。看着他比前些日子略显削瘦的容颜,还有睡衣衣领里隐隐露出的绷带,心头却是生生一疼。
“你怎么搞成这样?”她轻蹙眉头。
薄靳言淡淡扫她一眼,不打算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两人说话间,傅子遇在沙发舒舒服服坐下,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姐姐跟他一样喷水那一刻。而简瑶也从厨房端了热茶过来,放在茶几上。
“你忘了自己上次伤成什么样?”尹姿淇又轻声说,“伤到了身体的根本,我和子遇都担心成什么样子了?你不能再让自己受伤了。”
这次薄靳言没有再冷淡沉默,而是静默片刻,答:“以后我尽量。”
傅子遇目光温和的望着他俩,而简瑶看着薄靳言,微怔不语。
——
简瑶去厨房洗水果了,薄靳言三人坐在客厅里。聊了几句,尹姿淇问:“这段时间要不要搬去我的别墅?家里老佣人都在,你用着也方便。”
傅子遇当然知道她是在试探,顿时就笑了。
果然,薄靳言抬眸瞥她一眼,干脆利落的答:“不去。”
尹姿淇看着他又说:“那让子遇再给你请个专业护理,简瑶一个人怎么照顾得过来吗?而且你现在要卧床,她是女孩,怎么贴身照顾?”
两人都看着薄靳言。然而出乎他们的预料,他闻言却是微怔。
“噢。”他轻叹一声。
尹姿淇不明所以:“怎么了?”
俊脸慢慢浮现若有所思的笑意:“贴身照顾——我竟然没意识到,这才是最大的情~趣所在。多谢提醒。”
客厅内霎时一静。
“哈哈哈——”傅子瞬间爆笑出声,尹姿淇完完全全愣住了。
片刻后,她也笑了:“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薄靳言也想起来,尹姿淇还不知道他和简瑶的关系。他嘴角还噙着笑,淡淡的答:“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已经坠入爱河了。”
旁边的傅子遇又呛了口水。好吧,他已经习惯了。
尹姿淇笑容不变,静默了一瞬,转头看着傅子遇:“能让我跟他单独聊会儿吗?”
傅子遇站起来:“当然。”
这时简瑶也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他含笑说:“简瑶,跟我一起出去买午餐吧。”简瑶看着姐弟俩对坐着似乎有事情要谈,当然笑着点头说好。
他们刚出门,薄靳言就语气疏淡的开口:“什么事?你的公司又有凶杀案?”
尹姿淇:“当然不是。”浅笑盈盈看他一眼说:“我只是很意外,你怎么跟简瑶谈恋爱了?”
薄靳言淡笑:“这有什么可意外?我是个正常、健康的男人。”
尹姿淇微微一顿,说:“恭喜。”
“谢谢。”
她又微笑说:“先声明: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但你没有恋爱经验,我有必要问问:你确定她是你要的女孩吗?”
薄靳言抬眸看着她:“为什么这么问?”
“客观来说,你的各方面都很优秀。当然,简瑶也是个好女孩。不过我只是有疑虑……”她目光关切的说,“这么多年,你从来没跟女孩相处过。她是你的第一个女助理,朝夕相处,孤男寡女,难免会有些冲动。但是你确定对她是爱情?不是因为恰好是她呆在你身边?如果换成别的女孩,对你温柔体贴,你是不是也会产生相同的感觉?”
薄靳言微微一愣。
然而出乎尹姿淇的预料,他的手指在躺椅扶手上敲了敲,微一沉思,旋即眸色清亮的望着她。
“你彻底向我印证了一点——并不是谈恋爱次数越多,就越擅长爱情。天分还是很重要。”他的语气有那么点点悠然自得,“以你丰富的恋爱经历,居然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明白?”
尹姿淇:“……什么意思?”
薄靳言淡淡的答:“你刚才的问题,本身就是个悖论——你就不想想,世界上的女人那么多,我却一直用男助理。为什么遇到她,就改变多年习惯换成了女助理?”
——
尹姿淇和傅子遇离开时,已经是下午了。傅子遇悠闲的开着车,笑问:“是不是很不可思议?靳言居然谈恋爱了,而且还爱得如胶似漆。反正我现在看到他看简瑶的眼神,还觉得自己像在梦游。”
尹姿淇望着窗外的天空,微笑答:“是啊,真为他高兴。”
——
而这一头,被尹姿淇“无意提醒”的薄靳言,却是怀着非常愉悦的心情,迎来了天黑。
吃了晚饭,简瑶跟他坐在阳台上透气,体贴的问:“晚上想干什么?看电视?看书?”
薄靳言侧眸看着她,微微一笑:“你该为我擦拭清洗身体了。”
简瑶一愣,倏的脸红了。
薄靳言补充道:“全身。”
……
她之前只看过他的上~半~身。薄靳言愉悦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要跟几个老朋友出去吃饭,只能写多少发多少,提前更新上来。
没错,这是要肉的前奏,也是要虐的前兆。我出门了。爱你们!
感谢投雷的同学们,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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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男人和女人,对同一个概念的理解,是截然相反的。(m 。?
譬如提及“全身”,简瑶之所以脸泛红潮,是想到了即将触碰抚摸薄靳言裸~露的躯干。但她完全没去想xx部位,因为在她的下意识里,正常的“擦澡”,是不需要洗私密部位的。
但对于薄靳言来说……
太棒了,她要帮他擦拭全身了,尤其是xx部位。
简瑶脸红过后,也没有太局促,想到最近天气还是有点炎热,她提议说:“这样,我在浴室放把椅子,你坐着,我用莲蓬头帮你冲洗一下,尽量不碰到伤口,好吗?”
薄靳言微微一笑,眸光澄亮如波。
“怎么会不好?”无比低沉柔和嗓音。
这稍稍有点不对劲的语气,令简瑶微怔了一下。但想到他一向喜欢跟她肢体触碰,也就羞涩的释然了。
——
浴室里灯光柔亮,一把高脚椅放置在正中。
简瑶扶着薄靳言坐下。
要第一次伸手去解他的衣扣,还是有些赧然的。一颗、两颗、三颗……精瘦的胸膛露了出来,而他始终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上衣完全脱下了。不知是不是简瑶的错觉,空气里仿佛也多了男人特有的微热气息。
一抬头,就见薄靳言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愉悦的笑。
“你笑什么?”她嗔怪道。
“我在享受。”
好吧……简瑶想——果然,在任何肢体接触的时候,他们俩最好不要交谈。
让他自己暗暗得意愉悦就行了。交谈只会令她羞涩而死。
然而,薄靳言的意愿岂是她能控制的?当她终于脱掉了他的长裤,瞥见那修长结实的双腿,脸颊酡红着拿起莲蓬头时,他却抬头看着她:“为什么不脱光?”
理所当然的语气,幽黑澄亮的眼神。
简瑶愣了足足n秒钟。
莲蓬头已经被她拧开了,热水落在脚边的地上,薄薄的水汽缠绕上来。
“不需要脱光。”她轻声说。
“当然需要。”他盯着她,淡淡的说,“我每天都洗的。”
简瑶的脸骤然便如火烧般,*辣的,几乎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我可以教你怎么洗。”他继续慢悠悠的说道。
简瑶的脸红得就快滴下血来了。
“不需要你教!”她抓起他的一只手臂,低头开始淋水,不去看他的眼睛,“我该怎么洗怎么洗,要不你自己拿莲蓬头冲澡好了!”
薄靳言静默了几秒钟。
“ok.”低沉的,还带着一点点不满的声音。
简瑶这才抿了抿唇,拿起旁边的手工香皂,仔仔细细涂抹在他手臂上,结果听他又开口了:“那你打算怎么洗?我不喜欢水温太高。”
简瑶:“你闭嘴!”
好容易把他的腰背和四肢都洗完了,简瑶把莲蓬头丢给他:“我先出去了,你自己再洗洗。”
薄靳言深深看她一眼:“好。不过你要帮我脱下内裤。”微微一笑:“我弯不了腰。”
这真的是个很强大的理由。
简瑶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满室的水汽,熏得有点懵懂燥热了。
灯光依旧洁亮,水流依旧清澈。
薄靳言坐在椅子里,高挑修长的身躯,宛如线条优美的雕塑。俊脸也染上浅浅的绯红颜色,黑眸幽沉的望着面前的女人。
简瑶诚然是羞赧的,但又不可能完全对某处视而不见,指尖的一点点无法避免的触碰,都叫她的心急急的跳。
终于还是脱好了,简瑶再次把莲蓬头塞到他手里:“洗好了叫我。”转身就走。还没出门口,听到他不急不缓的声音传来:“简瑶。”
“怎么了?”她扭头看着一边,余光瞟着他。
“即使你假装没看到,也忽略不了一个事实。”他的嗓音似乎有点哑了,“它是因为你才这么硬的。”
——
简瑶走回客厅,忍不住用双手摸了摸依旧滚烫的脸。
那晚他俩虽然差点就走到最后一步,但毕竟黑灯瞎火。今天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男人的那个部位。
可真的是应了那句话——“眼见为实”。
现在她有直观清晰的印象了。
她觉得即将到来的某个夜晚……好危险啊。
正思绪纷杂又甜蜜羞窘间,忽然听到薄靳言淡淡的嗓音传来:“好了。”
“哦。”简瑶慢吞吞的再次往浴室走。
太棒了,又要直面一次了。
——
原本清闲的疗伤假期,因为有些事不能做,而变得格外漫长无聊。
薄靳言的暴躁有时候会变得很明显,除了简瑶,似乎看什么都不顺眼,讥讽又可笑。
养伤第五天晚上,简瑶捧着笔记本看某美剧,薄靳言紧挨她而坐。现在他比前几天好多了,可以很顺手的搂着她了。
只是在他面不改色的批评完演员长得丑,又嘲讽逻辑漏洞百出后,简瑶终于受不了了,转头瞪着他:“你干嘛这么焦躁?”
他淡淡的答:“我讨厌养伤。”
“你上次受伤更重,养身体养了一年,不也熬过来了吗?”
薄靳言却瞥她一眼:“不一样。”
“为什么?”
“那时候没有你,挑战我的*。”
“……”
到了夜深的时候,他的心情才愉悦了些:“该洗澡了。”
时间已经步入九月下旬,天气凉爽了不少。简瑶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夜幕:“今天降温了,有点凉,还要洗吗?”
薄靳言瞧她一眼:“你要剥夺我一天中唯一的乐趣?”
简瑶静默片刻,微笑:“好,那还是洗吧。”
到了浴室,薄靳言坐在椅子里,等待她的亲手照顾。谁知她却把莲蓬头往他怀里一丢:“洗完记得去睡,晚安。”
薄靳言倏的抬眸看着她,她却已走出了浴室,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我今天看到你自己伸手拿书柜上的资料箱了。”
言下之意——薄靳言先生,你可以自食其力了。
简瑶回到房间,听着浴室“老老实实”传来水声,忍不住笑了。
然而简瑶忘了,被剥夺了唯一爱好的薄靳言,怎么会毫无表示呢?
这晚她在被窝里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忽然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气息逼近,然后身子一轻——她吓了一跳,睁眼一看,自己已经被薄靳言从床上抱了起来。
“干什么?”大半夜的。
他用行动回答了她——把她抱到了主卧的大床上,然后直挺挺的在她身旁躺下来。
简瑶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事实——他已经能抱得动她了。
尽管薄靳言只是安安静静用手玩着她的头发,简瑶却觉得一室的气氛仿佛有些暧昧起来,脸颊也红了。
关键他还开着一盏夜灯,足以把彼此看得清清楚楚。
“搂着我啊。”他淡淡开口。
简瑶侧转身体,躺在他的臂弯里,手轻轻搭在他的胸口上。事实上,她一直是很喜欢这种姿势的,不带半点*色彩,只令人觉得安心。但今天,多少有点惴惴。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薄靳言居然就这么一动不动躺着,长眸轻阖,很淡定的样子。
他居然只是要抱她过来睡觉。
而等她睡着之后,虽然培养了新乐趣,但是内心依旧焦躁的薄靳言,又睁眼看着她。
噢……她刚才似乎很期待他做什么。
但他还没痊愈。
他的第一次,怎么可以不是最佳状态呢?
——
然而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有人找上门,并且令薄靳言的假期,就此变得不再无聊了。
大概是因为在国内连破几宗案件,还包括了两起连环杀手案,薄靳言的名声在公安系统也传了出去。
今天来找他们的,是南方某二级城市,一个四十好几的老刑警,相貌硬朗又风霜。
简瑶有些疑惑的把他接待进屋,但薄靳言从卧室走出来时,态度就没那么好了:“我家里什么时候变成会客室了?”
简瑶歉意的朝那刑警笑笑,他却神色庄重的从包里掏出一叠资料,递给薄靳言:“薄教授,请你一定帮我看看这些资料。”
薄靳言和简瑶同时微怔了一下,薄靳言已经接了过来。
因为老刑警手里的,是一堆血腥的现场照片。
他的来意很明确。这是一宗发生在十七、八年前的连环杀人案。共有五名受害者。因为凶手手法相似、并且在好几个现场,都检验出不属于死者的相同dna,所以并案调查。但这案子至今未破,就快过刑事案件的时效期限了。
他听闻了薄靳言和b市警方,仅仅半天时间侦破两起灭门案,所以就抱着侥幸的心态赶来了。
“当年的案发现场大多都已经拆迁了,死者遗体也都下葬很久。”老刑警说,“只有这些照片和口供。查了这么多年,我就快退休了,这案子破获的可能性很小,不甘心啊。”
简瑶翻了翻资料:五名死者都是不同工厂的单身女职工,20-25岁间,相貌清秀或漂亮,身材苗条。她们都是半夜在家中熟睡时遇害,没有强~奸痕迹,尸体被施以暴力残忍殴打对待。死亡时间零散分布在两年间。据受害者身边人的口供,她们在厂里都是积极分子,众星捧月一样。
简瑶看得心情沉重,也看得蹙眉:陈年旧案,而且几乎没有什么明确证据,薄靳言能帮上忙吗?
薄靳言却已经淡淡开口了:“我给你几条建议:
一、凶手当年为30-35岁;
二、他的职业为邮递员、司机、电工甚至警察等社会化服务工种,服务区域应该靠近当年的几家工厂,你可以查询当年的员工记录,看他服务于各个区域的时间段,是否与死者所在区域吻合,至少也应该接近;
三、他尾随过受害者,并且很可能在实际生活里,以某种相同的方式——譬如参加青年人聚会、譬如直接作为爱慕者追求,与受害者有过近距离接触。这是你需要找出来的。
四、他应该是不起眼的,既不英俊,也算不上丑。平时沉默寡言,但有的时候会易怒、非常情绪化;
五、从对尸体的暴行看,他非常憎恨女人。虽然没有发生性~行为,但我相信他的犯罪本质依然与性有关。他缺少来自父母的关怀,尤其是父亲。
最后,变态到他这个程度的连环杀手,是抑制不住内心的需要的,直至他无法再杀人。所以在两年后突然不再犯案,可能是因为其他事情入狱、患病,抑或是到了其他地方犯案,甚至变换了作案手法。但基于没有其他更鲜明的报道,我认为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还对这五名死者印象深刻。现在他已经五十多岁,很可能以某种方式,保持与五名死者的联系,这样才能不断回味。譬如独居在公墓附近,譬如定期扫墓,譬如回到案发现场——虽然你说已经拆迁,但他看到的只会是他脑海里的画面。”
——
这位老刑警当晚就走了,他是否能在时隔多年后抓到凶手,也不是马上就能知晓的。只是接下来的几天,陆续有各个地方单位,带着成年旧案来找薄靳言。薄靳言大多像这样,做出一些基本的推断。
简瑶有时候会关心他:“这样会不会太累啊?”
薄靳言答:“你做脑筋急转弯会累吗?”
结果五天之后,那名老刑警传来消息——他锁定了一名嫌疑人:52岁,目前在距离公墓几公里外的地方开小卖铺。当年是电力公司职工,父母离异……老刑警已经检验了他的dna,与当年案发现场样本数据吻合。
听到这个消息,简瑶振奋不已,薄靳言也露出淡淡的微笑。而对于找上门咨询的陈年旧案,两人亦是尽全力配合,到比在市局时更忙碌一些。
简瑶本就心无杂念,这么忙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假期。薄靳言在家养伤,也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个事啊,今天看到*首页举报中心,我的三个文,包括这个新文和两个老文,被人举报刷分。
点进去一看,举报的人是从我每个文的成千上万条评论里,找出、集齐了某一名读者,在不同章节留下的类似的“撒花”或者“哈哈”的评论,作为举报证据。因为评论内容相同,就被认定为刷分了。
当然我看了,被举报的读者,全是老读者,id我都认识,都是买v支持正版的……谢谢你们支持哈,不过以后评论打分,不要每章都只留下相同几个字,这样是不符合*规定的哈。爱你们呢~~
下章的确要开船了,但是肯定是符合*要求的船,不想看肉的同学,不要买v啊,老墨提前提示了哈~~
另外这个案子不是我说的小案子,只是他们疗伤期生活的一部分,整天腻腻歪歪也没意思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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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的秋天,澄澈高远,宁静爽朗。∷。m
阳光灿烂的上午,简瑶站在书案前,哼着歌整理卷宗。薄靳言坐在她身后的沙发里,腿上放着个笔记本,眸光湛湛,不知道在看什么。
“一放假,倒是没人上门了。”简瑶随口说道。
她指的是那些带着陈年悬案上门的警察们。昨天还有两拨人来找,今天国庆长假第一天,却是门庭寂静。
薄靳言从电脑后抬眸看她一眼,声音淡淡的:“人人都要过节。”
简瑶一听笑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当真奇怪。
“你不是从来不在意节日吗?”去年除夕,他唯一的活动,就是裹着毯子在家里看书。后来还是她拉他出门去放烟花,才勉强有点过节气氛——不过估计他也没感觉到。
面对她的质疑,薄靳言却只浅浅一笑,眸色似有几分幽深,但又叫人看不分明。
“我当然不在意。”他说,“但今天是我的节日。”
简瑶微怔,他已经低头,继续去看电脑了。
她想了想,豁然开朗——
今天是国庆,居然被薄靳言青睐,称之为“他的节日”。
这家伙,如此自大的爱着国啊!
整理好卷宗,简瑶回房,换了身出门的衣服。今天她约了几个大学同学逛街。这种活动,薄靳言当然是不会参加的。
“我走了啊。”她提着包到了玄关。
“嗯。”薄靳言头也不抬,“什么时候回来?”
简瑶心头甜甜的,答:“我快去快回。”想了想,又补了句:“不会让你一个人过节的。”
薄靳言衬衣笔挺的坐在沙发里,侧脸清俊动人。闻言薄唇微微一勾:“你当然不会。”
略显低沉慵懒的嗓音,令简瑶微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热恋的心情就是——刚刚分开,就开始想他。
简瑶坐在出租车里,窗外蓝天白云楼宇大厦一掠而过。她想着薄靳言刚才英俊又淡然的模样,心头甘甜如蜜。
他前些天还势在必得的想要跟她更进一步,哪怕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也不妨碍他露骨的表达出这种意图。
但这几天,找上门案子多了,他整日忙碌,却好像忘了这事,今天放假也没想起来。
简瑶忍不住微笑——他虽然有时候直白得令人发指,但本质上还是挺单纯可爱的啊。
不过……他肯定还是会想起来的,然后必然会全力以赴。
噢,她好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简瑶想错的一点是,对于薄靳言而言,根本不存在“忘记”或者“想起”这件事。他一直牢记于心,只不过因为身体还没恢复,凡事追求完美的薄靳言先生,才暂时搁浅这件事,先去忙案子了。
这头,她一出门,他就放下笔记本电脑站起来,迈开长腿在屋里转了一圈,微笑沉思。
终于迎来初夜了!
今天毫无疑问是他和简瑶的专属节日。各项准备工作他完成得非常漂亮,她一定会满意。
闲杂人等?他已经提前通知市局,这几天不让任何人打扰。显然刚才她已经注意到这个改变,而且很快会意识到——他浪漫的为她营造了二人世界。
身体体能?已经按照计划全面恢复,在床上躺久了,他甚至有点精力过剩。
知识技能?呵……就刚才电脑上那些简单的东西,他已了熟于心。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具备了学术级别的丰富理论知识。无论她喜欢哪一种姿势和技巧,他都能满足她。
今天也不是她的生理期。按照女人的性~激素分泌周期判断,今天还是她每月性~欲最旺盛的几天之一。
很好,很完美。
他又走到窗边,长指在窗棂上轻轻敲啊敲。他要的是一次极致美妙的性~爱,还有什么没考虑到?
思索片刻,他拿出手机,给傅子遇打电话。
那头的傅子遇,正端着杯咖啡,心情愉悦的靠在自家阳台的躺椅里,享受悠闲假期。见是薄靳言打来的,他轻啜一口咖啡,说:“少爷,有何吩咐?”
薄靳言语气淡然:“我今晚会和简瑶发生初次性~关系。基于你在这方面丰富的经验,我可以抽空听一下你还有什么建议。”
傅子遇:“咳咳……”
——
简瑶提着一大包东西回到家,却意外的发现屋内静悄悄的,薄靳言不知所踪,车钥匙也不在了。
今天可是长假第一天,街上到处都是人。以他千年宅男的性格,居然挑在这种时候出门了,当真叫她讶异。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正是他。
“到家了吗?”那头隐隐传来音乐声,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澄澈。
“嗯,刚进屋。”简瑶好奇,“你在哪儿啊?”
“停一下。”他似乎对那头说了声,然后才淡淡对她说,“我在哪儿你暂时不必关心。现在,请立刻去准备一下,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
简瑶微愣:“接我干什么?”
薄靳言似乎轻轻笑了笑,答:“当然是跟我参加一个重要活动。”
挂了电话,简瑶想,靳言应该是要带她去参加什么国庆活动。莫非是公安部的晚会?
不管是什么,难得轻松假期,今晚她都只想开开心心陪在他身边。
然而一下楼,简瑶就愣住了。
此时暮色~降临,小区的路灯刚刚亮起。一辆沉黑厚重的加长豪华轿车,就静静停在公寓楼下。车两侧的后视镜上,甚至还系了两朵鲜红的玫瑰花。
一名穿着黑色制服、戴着宽帽的年轻司机,弯腰为她拉开车门。
而周围的邻居,齐齐侧目。
坐上车之后,她立刻给薄靳言打电话:“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找了这样一辆车来接我?”如此大张旗鼓、古古怪怪。
那头的薄靳言似乎静默了一瞬。
“这还用问?”他答,“我在跟你约会。”
傅子遇提供的宝贵经验第一条——
“你居然打算等她晚上回家,就直接抱进卧室?氛围啊,第一次的氛围很重要,先有个浪漫的约会,让她终身难忘,然后顺理成章就做了。”
……
简瑶闻言微微一愣。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重要活动(其实不是)。
想起来,他们真的一次也没约会过。
“不好意思,我刚刚不知道。”她微笑说,“谢谢。”
那头的薄靳言明显也愉悦了,微微一笑问:“浪漫吗?”
简瑶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其实有那么一点点被“系着玫瑰花的加长轿车”雷到,但他有这份心,一定要表扬。
“浪漫,浪漫极了。”
轿车在一座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停下。
大堂经理把简瑶带上直通顶层的观光电梯:“简小姐,薄先生已经等很久了。”
简瑶浅浅一笑:“谢谢你。”想了想,又好奇的问:“他在顶层干什么啊?”
经理笑道:“薄先生包下了顶层的豪华套房。简小姐,那个套房非常的棒,270度无遮挡开阔观景窗,能够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阳台上还自带露天游泳池。我们可以自信的说,这是b市最好的套房。当然,也是最贵的。祝你度过愉快的夜晚。”
简瑶完全愣住了。
她终于意识到,薄靳言是在干什么了。
原本她以为他只是要带她来这里吃饭,但是豪华套房?
这家伙……分明就是开始全力以赴了。
简瑶酡红着一张脸,走出了电梯。
眼前首先看到的,是一间开阔的客厅,繁复璀璨的水晶吊灯、欧式大弧形靠背皮沙发。对面窗外夜景阑珊,但是却没有人。
一侧铺着红绒地毯的走廊,通往另一间厅室。悠扬的音乐声传来,似乎还有人走动的轻盈脚步声。
简瑶缓缓走过去,绕过一座镂空金属屏风,怔住了。
这是一间灯光幽暗的精致餐厅。光泽柔润的深褐色小圆桌放在正中,上面点着根长长的白蜡,火光温柔摇曳。桌面上还放着一束紫红娇艳的蝴蝶兰。
一名年轻的演奏者侧立一旁,正在拉小提琴。琴声如泉水清澈悦耳。
而薄靳言就站在地毯的尽头,一身笔挺的衬衫西裤。窗外的夜色是朦胧而流光四溢的,映在他脸上的光泽,也是浅淡如画。而修长乌黑的眉色下,那双眼沉沉湛湛,静静的望着她。
“hi.”低沉的,仿佛带着一丝丝浑然天成的蛊惑的嗓音。
简瑶:“……hi.”
他就在烛火音乐里,徐徐走向她。高挑的身姿挺拔如树,眼中却浮现似有似无的笑意:“你今晚很漂亮。”
简瑶今天以为是要参加宴会,专程挑了条漂亮的裙子,还把头发绾了起来,戴上了他以前送的钻石项链,露出雪白的脖子和肩膀。
“谢谢。”她轻声答。只是他那所有所思的笑意,当真是叫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因为她很清楚,他现在在“思”什么。而她的打扮,似乎还很合他的胃口……
薄靳言牵着她的手,在餐桌坐下。
演奏者的音乐更加柔和抒情,窗外的夜色也更显幽深迷离。
菜色精致而清爽,在这期间,薄靳言并没有多说话,只是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看她的目光也是幽深愉悦的。但这足以令简瑶红着脸吃完整顿饭了。
很快就吃完了。
桌布撤去,小提琴手也掩上门悄然离去。偌大的套房里,只有他俩对着烛光,相对而坐。
简瑶微赧,拿起桌上那束蝴蝶兰:“很漂亮。”
薄靳言却忽然起身,绕过桌子朝她走来。感觉到他的气息逼近,简瑶全身稍稍有些紧绷。然后就看到一只修长的大手,从自己手里把蝴蝶兰拿走,往桌上一丢。
“别管花了,我们去卧室。”
简瑶的脸顿时滚烫一片。没出声,也没抬头,任由他牵着手站起来。
他当然察觉了她的羞窘,低沉的嗓音里就带了笑意:“紧张什么?”微微一顿说:“虽然我没有经验,但是资质和领悟力超群,另外观察力也很强——我会做得很好的。”
热气蒸腾着简瑶的脸颊,完全无言以对。
步入卧室,简瑶看到眼前的一幕,倒是微微一震。
极具艺术色彩的方格吊灯下,一张漆白的大床赫然放在正中。而房间周围,三面都是巨大的落地窗,连接成270度的空中浮华美景,头顶是星光月色,脚下则是整个城市的风景。
所以……他们要在这样一张床上做~爱?
太奔放了,太傲慢了。
果然是他的风格啊。
简瑶的手心稍稍有点冒汗。接下来就该上~床了吗?
谁知薄靳言却瞥她一眼,牵着她的手,没有走向床,而是带向一侧的窗前。
他一只手扶在玻璃上,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后脑:“闭上眼睛。”
简瑶:“……干什么?”由于他经常出人意表,她实在是有点紧张。
话音未落,一只微凉的大手覆住了她的双眼。他低下头,轻轻亲了亲她的耳朵,低声说:“让你睁眼再看。”
简瑶被他亲的耳根发麻,而他似乎来了兴致,唇舌沿着她的耳朵往下,在光~裸的脖子上流连。简瑶在他怀里轻轻颤抖着,眼睛又被他蒙住,只好伸手抓住了他的衬衣。
“还要等多久?”她低喃了一声。
“快了。”他开始在她脖子上细细的啃咬起来。
简瑶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这绝对是学了新招数!前几天他还只是热烈而简单的吻着她,可现在,明明更轻微的触碰,却叫她从脖子酥到了全身,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喘急。
她的第二个想法是——她知道薄靳言想让她看什么了。从今天的加长轿车、豪华酒店,还有烛光晚餐,她几乎可以推断出,接下来他肯定是让酒店工作人员,从下层升一堆氢气球上来,写上求爱的话语,飘过她面前。
老天,他千万不要写:“跟我做~爱吧,简瑶!”
正想着,忽然间他的手松开,唇舌也暂时离去。简瑶缓缓睁眼,就见窗外广阔的夜幕上,一道银色的烟光亮弧,徐徐上升。宛如水波,划过深黑的湖面。到了最高处,陡然绽放成一朵巨大的雏菊般的烟花,整个天际瞬间流光溢彩。
简瑶着着实实吃了一惊——烟花,他居然是准备带她看烟花。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是b市是不允许燃放的,除非是……
“国庆烟火晚会。”他已经淡淡的倨傲的开口,“显然,你现在站在全市最好的观景点上。”
转瞬间,更多的烟花已经升上天空,漫天璀璨、繁花似锦。整个窗外是一幕烟光瀑布,在她面前倾泻怒放。
简瑶静静的看着,而她身旁的薄靳言,当然没有看无聊的烟火,而是专注的盯着她。
傅子遇的第二条建议:带她去看这个城市最美最浪漫的风景。
薄靳言想了很久,想起她春节的时候很喜欢看烟花。告诉傅子遇时,他说:“很好,没有女人不喜欢看烟花。她一定会主动吻你,然后自然而然接受你的欢~爱。”
嗯……他等着。她再不过来吻他,他就要吻她了。
果然,她很快在烟光映照中转身,看向了他。清秀柔美的脸颊,染上了层层红晕,那双眼更是波光盈盈。
“谢谢你,靳言。”她柔声说。
“不谢。”他微笑答,“只要让你觉得浪漫。”
因为浪漫,是情~欲最好的催化剂。
简瑶又笑了,但她没再看烟火,而是神色微赧的盯着他,上前一步,轻轻勾住了他的脖子,闭上眼,红唇就送了上来。
这一次的吻,明显跟之前不同。她整个人都依偎到他怀里,像是要把自己交托给他。她的唇舌亦是模仿着他一贯的热烈,挑拨着、纠缠着他的。
薄靳言瞬时心头一荡。
本来他还准备了两个浪漫环节,但现在直觉告诉他,用不上了。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转身走向床。
简瑶靠在他的胸膛里,被他轻轻放在大床的正中。窗外的烟光依旧闪烁着,两人头顶的光线暗柔如梦。他低头望着她,俊脸再次浮现那倨傲的、略显得意的笑意。
他很高兴。
靳言,我也是。我有多紧张,就有多欢喜。
“帮我把衣服脱了。”他的声音低沉如水,黑眸定定的望着她。
简瑶红着张脸,伸手去解他的衬衫纽扣。一颗、一颗、又一颗……正心神晃荡间,忽然感觉到大腿一热,他的手不知何时从裙下探了进去。
“别停,继续脱。”他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简瑶的思绪,“除非你喜欢我穿着衣服做。”
简瑶的脸又是一热,刚刚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他那不安分的手上,双手滚烫着,替他将衬衣脱掉,他又满意的微微一笑,上身朝她压过来,她的手只能轻轻抵住他温热的胸膛。
可是……要命,他能不能不这么盯着她,目光简直锐利如电?可伸进她裙子的手,却越来越大胆了……
修长灵活的手指,先是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力道均匀的揉了一会儿,只揉得简瑶浑身轻颤。可这当然只是开始,察觉到有微微的湿润浸染了布料后,他浅浅一笑:“你湿了。比我预想的更快。”
简瑶简直要发疯了,把头埋在他怀里,近乎呜咽的抗议:“你可不可以不要说话?”
他深深望她一眼,眼中笑意越发荡漾。
“不行。”他不急不缓的答,“我们必须随时交流感觉,有助于达成完美的性~爱。”
话音刚落,长指终于挑开那层布料,探了进去。简瑶全身轻轻一颤,哪里还顾得上说话,全身的细胞,仿佛都被他的手主宰了。
大拇指先是在嫩肉上摁了摁,只摁得简瑶双腿发软,随即食指长驱直入。这时他微蹙眉头,手上动作也没停,明显是在寻找。
“是这里吗?”他用指尖轻搓了两下,简瑶生生喘了口气,他随即展颜,兀自感叹:“看我找得多准。”
简瑶的脸简直要滴下血来,只能牢牢抓住他的胳膊。而他当然察觉到她明显剧烈的反应,唇畔笑意更深:“别紧张,你享受就可以了。”他低头吻住了她,高大的身躯压在她身上,令她动弹不得,那只充当先锋的手,却越发轻车熟路、如鱼得水。
揉捏、按压、逗弄。时而极为强势的快速摩擦,时而慢条斯理的划着圈圈……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流畅自如,不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全身都在他身下弓得像煮熟的虾子。
“你是从哪里……学的?”她微喘着说。
他抬眸看她一眼,微微一笑:“你说这个手法?”
简瑶的脸又热了一层:“嗯。”
“一本法国的书。”他说,“《最佳*指南》,你有时间也应该看看。”
“我才不看……”简瑶的后半句话,咽在嗓子里,因为他的动作又加快了。时快时慢,时轻时重,直撩得她全身如热锅上的蚂蚁,生生感觉到一种陌生的、求而不得的强烈渴望。
“噢……感觉越来越激烈了,是吗?”他低沉的嗓音,也染上了几分暗哑。
简瑶已经完全不行了,他的手指之下,她的身体深处,某种颤栗的、奇异的感觉,正如波浪般层层叠叠的涌上来,而她的心跳,仿佛都随之变得七零八落……氤氲恍惚间,只看到他修长健美的脊背,覆盖在自己上方,那双眼依旧幽沉迫人,手上动作变得更加灵活熟练……
不公平……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为什么她这么快就被折腾得几乎奄奄一息,他却娴熟笃定得好像情场老手,一切尽在他掌控?
但她已经没力气抗议了,那清晰而锐利的感觉,仿佛一道白色电流,瞬间席卷了她。
“啊……”她的口中竟然逸出一声呻~吟,全身都在轻颤,拼命去推他的手:“不要了不要了……”受不了了!
而薄靳言低眸看着身下颤抖蜷缩的女人,按照《性~事指南》的动作要领,长指不再给予她强烈的刺激,而是安抚的轻轻按压着外围,让她在余韵中慢慢平息。
而他的内心,完全不像简瑶以为的那样平静。
阵阵热流,正在他体内沸腾窜动着。
太性~感了,她太性~感了。高~潮的时候十个白玉般的脚趾都蜷了起来,轻抵着他的小腿;全身白嫩的皮肤都泛出粉红的晕泽。这一点,书上完全没提到过。
天知道他有多想立刻进入她,让这样的她包裹住自己。噢,那一定美妙得不可思议。看她那美丽的地方,现在已经完全湿润,在灯下显得越发柔软嫣红。
下腹一阵收紧,某处紧绷灼热得就像要爆炸掉,只有她的蜜谷,是唯一可以安抚缓解的地方。
不,再等一会儿,还有一件他很想让她做的事。
“简瑶,摸我。”他低头含住她胸~前的蜜处,抓住她的手,往下牵引。内心一阵激荡——她终于要碰他的男性私~密部位了!
简瑶全身发软,小腿发麻,下面更是湿漉漉的说不出的感觉。脑子里也有点昏昏沉沉,抬头与他幽黑的眼睛对视着,手已经被他按在了某个滚烫的、梆硬的地方。
简瑶再度面红耳赤。老天,这么下去她一定会缺氧。
但到底已经更近一步,虽然羞赧无比,她还是在他的灼灼注视下,握着他,缓缓的动作起来。
才几秒钟的功夫,薄靳言的喉咙阵阵发紧,那里更是涨得不可思议。虽然她的动作一点也不规范,也不懂得套~弄,完全就像在摸……一只小动物,可却令他瞬间感到体内热血沸腾。
“你太棒了……”他叹息了一声。
简瑶继续脸红:“真的?”看着掌中的那物,也有点好奇,忍不住说:“其实你这里……跟你的外形一点也不像。”
那么清俊白皙的长相,截然相反的……
显然,薄靳言完全领会了她的意思。女人这种话,在男人听来,当然是一种赞美。他再度心潮澎湃,哪里还能等上一秒钟?握住她的手,往床上一扣。然后身子一沉,就抵了上去。
然而充分湿润的幼嫩处,却依旧紧~窒无比。薄靳言刚刚进去一个头,感觉就被卡住了。但这已经足以令他舒爽无比,薄唇微启,眸色如波,那俊容也染上一抹绯红。
“噢……”他低叹了一声。
简瑶也低低了抽了口气——她是疼的。
薄靳言握住她的腰,又往里奋力送了一截。这下简瑶疼坏了,丝丝喘气:“好痛!”忍不住瞥他一眼:“你不是看了书吗?怎么还弄疼我了?”
做到现在,薄靳言第一次不想说话,只想快点进去,全部进去。噢……那柔软温热包裹的感觉,简直就像迷药般勾引着他,完全无法抑制贯穿她的冲动。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前端,一跳一跳,难耐又欢快。
可她疼了。
薄靳言长长的吐了口气,压抑住一进到底的强烈冲动。而是保持原样不动,手指再次摸上她的敏~感处。
“放松。”他低声哄道,“你会很愉悦的。我的技术无与伦比。”
简瑶“噗哧”一声又笑了。
但她很快笑不出来了,因为薄靳言一边手指摩挲,一边缓缓挺进,双重刺激,只令她全身都开始颤抖。但他真的很高手……果然不那么疼了。
完全进入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说话。这感觉如此陌生又激荡,而两人的身体赤~裸交缠着,空气中到处都是属于彼此的气息。两人的心跳快得像打鼓,因为即将到来的最热烈的痴缠。
“现在,我令你感觉真实了吗?”薄靳言在她耳边问,黑眸暗沉如水。
简瑶凝视着他:“嗯。”
还有比这更真实的存在吗?这么美好的夜里,你在我的身边,在我的身体里。那么骄傲的你,却对我那样热烈,那样的怜惜。你令我颤抖,也令我疯狂。而我们终于成为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缱倦纠缠、唇齿相依。
而我多么希望,这一刻便是许了一生。我可以陪你日日夜夜,陪你年华到老,而我们依旧相爱,永远也不要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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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从三个方向投射进来,将整间卧室辉映得如同一个灿烂的发光体。‖ ~~
简瑶就躺在凌乱的大床上,躺在这个发光体的正中。而薄靳言正在那光影迷幻、暗藏瑰宝的秘境里,不断索求。
言语已不足以表达他的感受。她流下的每一滴汗水、每一缕蜜液,还有她的每一寸颤~栗的皮肤,仿佛都为他主宰、与他共舞。
美人娇嫩如兰,只为君子折腰。男女最原始的欢爱,原来是这么美妙的事。书籍理论里那些对于性~□的笼统单调的解释,根本就是个笑话。在他看来,应该改为“文字无法描述,建议诸位亲身体验其中的极致快乐。”
她的喘息就埋在被褥间,柔软纤细的腰肢随着他的节奏而抖动。那嫣红如火的脸颊,那弹跳丰盈的蜜桃,还有缠在他腰间的颤抖的双腿……她是如此柔弱,又是如此诱人。每一次进入,被她紧热包裹的感觉,都是那么*蚀骨。
修长的大手,沿着那雪白如凝脂般的曲线,轻捏摩挲。他的攻击一如他对待任何事的风格:快速、精准、有力,但是又不失优雅张狂——他全程都不忘俯首在她耳边,用那低沉磁性的嗓音,露骨的挑~逗诱惑着:
“噢……看来你很喜欢‘九浅一深’的节奏。”
“别咬嘴唇,叫出来,那样会令我更愉悦。”
“你已经湿得不像样了……宝贝,这一次会比上一次更好。”
……
这么“厚颜无耻”的话语,偏偏他的神色还极为坦荡真诚,只令简瑶羞窘得恨不得拿胶带封住他的嘴巴。可她的全身早已软成了泥,呼吸断成了线,哪有力气再抗议?于是继续被他以身体和言语双重刺激着感官,快~感越来越激烈,越来越锐利……她的全身仿佛都沉浸在滚烫的气息里,昏昏沉沉无所遁形,唯有深埋在她体内的他,横冲直撞的他,是最真实最强烈的存在。
终于,某个瞬间。他最后深深的一挺而入,有力的臂膀紧抱着她的腰身。而他沉重的身躯完全覆盖到她身上。他不再律动了,唯有那一处,以最激烈的节奏,与她那幼嫩的器官,一起疯狂颤抖。简瑶全身再次紧蜷,抵在他胸膛上的手,张开又握紧,张开又握紧,最后捏住他的肌肉不放手。而他额头的汗水滴落在她脸上,清俊白皙的容颜,倨傲的紧绷着,幽深的黑眸,却缓缓升起笑意……
“呵……”他长吐了口气,翻身从她身上下来,跟她一起平躺在床上。
两人盯着天花板,兀自平复呼吸,一时都没有说话。简瑶从旁边把堆积成一团的被子扯过来,覆在自己身上。他一看,扯起一角,把自己也盖上。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将她一搂,令她趴到自己怀里。清冽的黑眸里,暗沉的情~欲还未完全褪去,但浅淡的笑意已经升起。
“感觉怎么样?”他看了眼屋内角落里那座古典摆钟,“这次是1小时34分钟。如果你认为不够,下次我完全可以再延长。”
他刻意强调时间,只令简瑶又羞涩又好笑。那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胸膛:“其实你真的不必在意第一次的时间。一开始没经验嘛……”
薄靳言脸色疏淡没说话。
昨晚第一次的情形,两个人都记忆犹新——薄靳言进去没多久,刚有力的律~动了几十下,简瑶也从疼痛中缓解适应,声如蚊呐般告诉他:“嗯,有感觉了,挺舒服的。”也许就是被心上人无意的情话刺激到了,只见他的俊脸明显一绷,破天荒第一次,眼中闪过难耐、不舍、灼烈、尴尬……等混杂的情绪,他已经急速的退了出来……
薄靳言当然很清楚,男人第一次因为陌生而强烈的刺激,大多很短促。但关键是,在跟简瑶做之前,他坚定的以为,自己在这方面也是与众不同得天独厚的,完全可以第一次就给她超长超强的体验……
所以昨晚事实发生后,即使后来几次时间已经不断加长,但近乎挫败的第一次,多少令他有点不甘心。今天一醒来,他又忍不住要了一次,既是向简瑶再次展示自己的实力,同时也成功将包括第一次在内的平均时长,提高到1小时以上。
这个数据,稍稍令他对自己满意了一点。
“很抱歉把你弄肿了。”他低头盯着她说,“不过不必担心,家里有药。而且我看你的肌体柔韧性很好,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原状。”明显他脑海里又联想到所谓“原状”画面,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
简瑶顿时又红了脸,伸手捶了他一下:“你怎么还会有……这种药?”
薄靳言带着倨傲的微笑扫她一眼:“做~爱是你我关系发展的关键步骤,你认为我会有任何考虑不周的地方?”
简瑶静默片刻,微笑答:“是啊,很周到,除了闪电般迅速的第一次。”
她讲这话完全就是招惹,只见薄靳言俊眸一敛,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只看得她心弦又是一颤,转身就想下床:“我去洗澡……”
腰间却已被他一把牢牢扣住,男人精瘦高挑的身躯再次压了上来,热气再次将她笼罩,黑眸幽沉的盯着她:“看来是平均时长还不够,才让你对第一次念念不忘。”
身下开始再次研磨探入,简瑶“啊”一声尖叫:“我错了我错了,够了够了!”
……
一室痴缠。
简瑶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整个玻璃房里阳光四溢,干净而温暖的气味包裹着她酥软无力的身躯。
浴室传来水声,薄靳言在洗澡。她埋在被子里发了会儿呆,想起昨晚和今早的种种,只觉缠绵激荡如梦。现在,她可真的是把身体交给了他——这个念头,想想就让人心头甜软发涨。
就在这时,桌上薄靳言的手机响了。简瑶裹着床单走过去,拿起一看,是傅子遇。
他怎么这时候打过来了?简瑶稍稍有种被人撞破的羞窘,扬声喊道:“子遇的电话。”接起:“子遇,你等等,他马上就来。”
傅子遇在那头似乎笑了:“不急不急。起床了吗?没打扰到你们吧?”
简瑶的脸顿时火辣辣的——显然他知道了。这时看薄靳言已经从浴室走出来,她索性不答,把手机递给他。
薄靳言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没穿衣服,只在腰上系了条浴巾,却越发显得全身曲线光~裸、修长、挺拔。
简瑶坐在床上望着他,脸颊微烫,可心头又一阵柔软。
以后他们会经常这样赤~裸相对了……
“什么事?”薄靳言接起电话时,眼睛里都还有淡淡的笑意。
傅子遇本来其实是想打电话关心老友,毕竟简瑶生性温柔腼腆,薄靳言虽然志在必得但是实在粗神经,所以他还怕薄靳言昨晚受挫。但现在听他的语气,哪里还有没吃到的道理,而且估计还吃得很饱。
啧啧啧……简瑶小姐,真是辛苦你了。二十六年的处~男啊!
于是他对薄靳言说:“没事,只为恭喜。”又含笑问:“感觉如何?”
薄靳言笑意更深:“谢谢,感觉非常棒。”
一旁的简瑶听他这么说,简直要疯了,拿起个枕头就砸向他。被击中的薄靳言这才侧眸望向她。
“不要跟傅子遇讨论这件事!”她压低声音吼道。
薄靳言微微一笑:“ok.”转而对电话说:“她害羞了,我不打算再说。但你应该能想象到,非常棒意味着什么。我们相当愉快,再次感谢你的建议和关心。”
简瑶:“……”
挂了电话,薄靳言一转身,就见简瑶正打开身上裹着的床单,在穿睡衣,应该是打算去洗澡。柔美白皙的曲线,丰满玲珑的部位,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却轻而易举再次撩拨得他心头一阵燥热。
噢……她属于他,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
而简瑶一回头,就见薄靳言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
“怎么了?”
薄靳言微一沉思,组织了一下语言,以便最精准的表达自己对她的感觉。
“如果早知道,与你灵肉合一会带来如此极致的愉悦——在遇到你的第一天,我就会向你求爱。”
又何必蹉跎了这么多时日,早就与你携手一起沉浸在幸福里。
简瑶微微一怔,柔软的、蜜糖般的幸福感,在胸中泛滥开去。
这家伙……第一天就求爱,如果真的那样,的确很符合他傲慢自大又露骨的作风。
不过……
“谢谢,我也很开心。”她轻声说。
很开心跟你在一起。虽然你这句话的假设完全没有逻辑,可却是你第一次因为我,讲了这么感性的、没有逻辑的话语。
只因为你爱着我,而我也深深的爱着你。
——
国庆长假一晃而过,有的人过得甜蜜而热烈,有的人过得疲惫而充实,有的人却过得绝望而痛苦。
十月七日的晚上,长假最后一天,南方某城市,某间阴暗沉寂的厂房里。
一个中年男人,跌跌撞撞,手持汽油罐,一股一股的,浇到周围密密麻麻的液化石油气罐上。
“求求你……别这样……”他的声音呜咽如困兽,强壮的男人此时却一脸泪水,“我爸妈年纪都大了,还有老婆孩子,求你别杀我,为什么是我……”
黑暗中,响起一个无比低沉悦耳的男声:“因为我看你很顺眼,所以选中了你。”
那男人简直欲哭无泪,但他知道这个人的残忍,知道自己没有其他办法。他颤巍巍的举起了打火机,跳跃的火苗在夜色里分外妖冶狰狞。
“你会放了我的家人?”他颤声问,“只要我点了火,安放在我家的炸弹,就会拆除?”
“当然。”那个人答道,“我保证他们察觉不到任何异样。呵……只除了你,因为仇恨社会,纵火身亡——嘭!”
男人最后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手一挥,打火机掉落在地面湿滑的汽油里……
烈火熊熊燃起将他包围时,他似乎听到那人的声音渐行渐远:“这是为我最好的朋友准备的。为他而死,是你的荣幸。”
而后,阵阵爆炸声传来,他被卷入震荡的热流里,什么也听不到了。
——
十月八日,清晨。
大切诺基稳稳停在警局的停车场里,简瑶推开门下车。薄靳言依旧一身黑西装,迈着长腿很快跟过来。两人并肩往办公楼走。
晨光清透,他的脸也显得白皙如玉。刚走了几步,俊秀的眉眼微微蹙起,侧眸盯着她。
“我仍然要对昨晚提出抗议。”
简瑶脚步一滞,就听他淡淡的继续说道:“为什么你拒绝尝试新姿势?你知道以我的领悟力和学习能力,你不可能阻止我在这方面的探索和精进。”
简瑶脸一红:“闭嘴!”
薄靳言当然不会闭嘴,扫她一眼,神色淡然的说:“我既然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男人之一,自然也会成为这方面最优秀的男人。”
简瑶的脸更红了,正好迎面走来一群刑警,她立刻压低声音说:“有什么回家再说。”
薄靳言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淡漠的目光,掠过前方的男人们。他们大概刚做完晨练,每个人都穿着t恤或背心,显得肌肉喷张又大汗淋淋。看到他俩,都笑着打招呼:“薄教授!”“简瑶!早!”
简瑶也朝他们微笑寒暄,这时就听到身旁的薄靳言,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叹道:“噢……看看这群荷尔蒙分泌过剩,又欲求不满的男人。”
简瑶一愣,旋即忍俊不禁——
他自己才“欲求得满”一星期好不好,要不要这么得意啊!
长假之后的工作,与平时并无不同。两人依旧紧张而忙碌,薄靳言依旧一上班就进入了自己的思维世界。只除了午休时分,那个长长的拥吻,以及在她耳边蛊惑低语“今晚继续”……
下午的时候,阳光静谧,一室清寂。薄靳言接到了尹姿淇的电话。
因为心情很好,所以对她讲话也是温和愉悦的:“什么事,我亲爱而麻烦的姐姐?”
尹姿淇笑声温婉,原来她打电话来,是想叫薄靳言下个月跟她一起回美国过圣诞。
“你父亲的身体最近也不太好。”她说,“我认为你应该回去一趟。”
薄靳言微一思索,答:“ok.我带简瑶一起回去,你定好机票送过来。”
尹姿淇在那头顿了顿:“你确定带女朋友回去?你知道薄叔叔一直希望你在美国找一位门当户对的名媛,他的思想是太老套了,我也不赞同。但他最近身体不好,你确定要这么做?”
薄靳言淡淡一笑:“那是他的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从我选择大学起,他就一直以身体为借口企图要挟——当然从没成功过。我很奇怪你居然还把这种事当成一个问题提出来。”
尹姿淇:“……好吧。”挂了电话,她把手机往桌上一丢,静默片刻,又拿起来,打给未婚夫:“hi,今晚去哪里吃饭?”
这头,薄靳言扔掉电话,抬眸看着对面的简瑶。
简瑶也看着他:“你要带我回美国?”
“我们可以度过一个愉快的圣诞假期。不被任何人打扰。”他慢条斯理的说。
许是他的语气低沉而略显蛊惑,简瑶自然而然就想歪了——不被任何人打扰,他脑子里就记着那件事!
正要鄙夷,却听他淡淡的说:“如果你愿意,我会带你去一些地方。我想我喜欢的地方,你一定也会喜欢。”
简瑶微怔。
“好,我当然愿意,我很想去。”
原来是这样。他是单纯的想与她分享喜好。这家伙总是不经意间,就让人心头发软。
薄靳言得到肯定答复,当然满意了,微微一笑,低头继续工作。
两人都没再说话,办公室的空气里,仿佛也浮动着温柔的气息。
就在这时,清脆的敲门声响起,两人同时抬头,便见刑警队长拿着叠资料,脸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教授,有个古怪的案子,公安部那边,想让你看一下。”
简瑶心情一紧,薄靳言却露出那惯有的淡漠的笑容:“很好。”
刑警队长继续说道:“国庆七天,国内有五个城市,发生了纵火案,造成了极大的人员和财产伤亡。这几起案子的凶手,都死在火场里,也留下了遗书。但我们发现了个不寻常的现象,经过统计发现——五起案子,都是用的相同型号的汽油、相同品牌的打火机。其中有三起案子还设置了引爆装置,而装置几乎也是一样的。”
薄靳言已经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资料,快速浏览一遍,修长双眸里顿时波光闪动。
“果然……是个有意思的案子。”
作者有话要说:他来了,真的来了,大家请闭眼~~
——
另外说一下呢,这几天老墨更新不给力,其实是因为各种事找我的人比较多,当然也有好事,但是的确占用了很多码字时间和精力。所以,在墨夫的严厉批评下,我昨天开始断网关手机,只专心码字了。其他事都交给墨夫去谈了。以后如果有其他方面的好消息,如果条件允许,我也会第一时间跟大家分享的哈!
——
另,今日中秋,奉上肥美小剧场一则,请笑纳!
小剧场——中秋薄靳言答读者问
老墨:大家好,值此中秋佳节,我们邀请到薄靳言先生来到屏幕前,回答大家的问题。当然由于他晚上还有别的安排(你们懂的),所以只能呆几分钟时间。请大家迅速发问!
薄靳言:你已经浪费了五秒钟。
老墨:……第一个问题:昨晚做了几次?以下问题皆来自老墨的qq群读者提问。冤有头债有主,与老墨没有半点关系。
薄靳言:四次。不算第一次。
老墨:为什么不算第一次?
薄靳言:你可以闭嘴了,下一题。
老墨:……第二题:肉好吃吗?以后频率如何?
薄靳言(微笑):这是个好问题。我的感觉非常完美,频率会随心所欲,但每天都会做。
老墨:你觉得简瑶什么时候最不可爱?
薄靳言:在荷尔蒙的趋势下,她任何时候在我眼中都是可爱的。问这个问题的读者,显然是女性,对男人缺乏了解。建议去读几本两性相处的书。
老墨:咳咳……第一次多久?
薄靳言(冷冷看一眼屏幕):你提问前不带情商吗?还是想故意挑衅?
老墨:咳咳下一题……(吐血)第一次感觉如何?
薄靳言(静默片刻):事实上,我不介意离开你这本书,不再担任男主角的角色。
老墨:我错了!再不敢了,下一题!想生孩子不?
薄靳言:没兴趣,不想生。
老墨:不生就不生,反正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薄靳言:你说什么?
老墨:没什么没什么。下一题——简瑶第二天是不是起不来啦?
薄靳言(终于又笑了):当然。虽然她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老墨:采取何种避孕方式啊?
薄靳言:昨天采取过体外射、避孕套等方式。两种我都不喜欢,相比较之下,以后倾向于体外射。
老墨:好直接……想要几个孩子……对不起又重复了。
薄靳言:0个。下一题!
老墨:怕不怕死?
薄靳言:废话,不怕。以我的智商,也很难让我死。
老墨:……这是什么逻辑……混乱中……下一题:对姐姐啥看法?
薄靳言:关系疏远的亲人。
老墨:尹姿淇,请自求多福。简瑶有很多爱慕者,你打算如何应付?
薄靳言:我为什么要应付他们?那些男人从头到脚写满愚蠢。
老墨:啊!台词在这里出现了!下一题——最喜欢简瑶哪个部位?
薄靳言(再度微笑):眼睛。
老墨:好纯情!今天是中秋节,还有读者问你喜欢吃什么馅的月饼?
薄靳言:法式樱桃馅。简瑶也喜欢。
老墨:ok,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啥啥的时候,你说了什么话?
薄靳言:虽然你吐词不清,但我想我领会了你的意思。我承认,达到性~高氵朝时,我的思维产生了片刻的混乱,并没有说话。但你知道,我的思维速度非常快,当时有许多词组闪过我的脑海。
老墨:譬如?
薄靳言:譬如so great,unbelievable,i*ing her 以及i love hermuch。
老墨:又想笑……又感动……ok,最后一个问题,中秋节,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
薄靳言(沉思片刻):无话可说。
老墨:你、你!你不祝大家中秋快乐合家团圆,我就不让你再吃肉。
薄靳言(再次冷冷的鄙夷作者,最后被迫转向屏幕):ok,中秋快乐,合家团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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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人为什么会纵火?”
“因为看到火焰吞噬一切时,可以体验到‘掌控’的快~感。(m !?初期是掌控火焰,后期他就会想要掌控生命,转而去杀人。”
焦黑一片的厂房里,薄靳言背着手,站在满地灰烬中沉思。简瑶站在他身后,仔细打量每一个角落。
因为五起案件发生在不同城市,也都分别结案。所以他们这次是秘密展开调查。
一名公安部的刑警他们身后解释道:“前三起案件,都发生在夜间无人的公园、个人住所等地,除了纵火者本人,没有其他受害者。但第四起、第五起,开始有无辜人员牺牲。尤其第五起,三名在厂房值班的工作人员,都被炸死。”
“所以……”薄靳言转头看着他,“你们才注意到,五起案件的相似之处?”
刑警点点头。
薄靳言唇畔浮现讥讽的微笑:“我不相信五起案件凑巧相似的鬼话。显而易见,背后操纵者中途改变策略,开始杀不相关的人,只有两个原因:一、他的胃口越来越大;二、他想引起更大的关注。下一步,他就应该制造类似公交爆炸这样的大案了。”
刑警一怔,问:“可他是怎么做到操纵其他人的?”
“那正是我们要找的答案。”薄靳言淡淡的答。
他摘掉手套,转身看着简瑶:“走吧。”
简瑶快步跟上他:“几个现场都看过了,有什么发现?”
“没有任何发现。典型的纵火案现场,能够调查取证的东西,警方都已经做了。”
步出火场,外头停的都是警车。
薄靳言忽的停步,转头微笑望着她:“告诉我,接下来做什么?”
简瑶想了想,答:“既然现场没有线索,我认为应该去鉴定五个人的遗书。”
薄靳言忽然又转身,继续朝前走,淡淡的声音传来:“看来前几天的频繁性~交和强烈情~欲,并没有明显干扰你的头脑、影响你的正常智商。很好,请继续保持。”
简瑶:“……”
这家伙……一工作起来果然变了样,居然还在这方面考验她,真是公私分明啊。
——
当地警局。
简瑶和薄靳言坐在会议室里,桌上是第五名死者的遗书,以及其他各地送来的遗书影印本。
薄靳言很快就看完了,往椅子里一靠,抄手盯着前方,乌黑的眼睛里似笑非笑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简瑶仔仔细细研读了每一个词句,越读,心头疑窦越大。
“这些遗书……不对啊。”她抬头看着薄靳言。
他勾唇一笑,嗓音低沉温和:“是啊,这些遗书简直太完美了。”
简瑶很明白,他说的“完美”,完全不是指捏造得完美,因而可以判定为假。而是……
它们太真实可信了!
笔迹流畅、偶有情绪激动的潦草字迹;措辞口语化很自然;感情真实而愤慨。每一封都是在控诉自己人生的不公、对社会的绝望,最后决定用纵火的形式,结束生命、“回报”社会。而且每一封都不短,完全没有刻意回避任何事,甚至充满了不同的个人风格色彩。
按照薄靳言之前教给她的理论方法,这些遗书很可能是真实的,并不是在受胁迫的情况下写的。想必这也是各地警方迅速结案的原因之一。
可这又跟薄靳言之前的推论违背了。真的存在幕后操纵者吗?如果存在,就像之前刑警所问,他是怎么做到的让他们心甘情愿写下遗书,然后去纵火的?
“瞧瞧你那困惑的小脸。”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薄靳言盯着她,目光锐利清透,他脸上可看不到半点困惑犹豫,唇畔甚至还挂着倨傲的笑意。
“我是在思考!”简瑶反驳,“快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薄靳言站起来。今天他穿的套深灰色西装,越发写得清逸笔挺。他走到会议室长桌前端的白板前,弯腰拿起支笔,双手背在身后,俊脸淡然的望着她:“柯南道尔那句老套但是实用的话是怎么说的?”
简瑶:“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真实答案。”
薄靳言:“所以?你还有什么可困惑的?一步步推导不就ok了。”
简瑶:“……别废话了!马上推。”这个人,在专业和智商上,永远这么傲慢。哪怕他们都发展到这一步了,也没见他对她有多少怜香惜玉,该打击的依旧打击……不过没关系,她也可以照旧不理会他的幼稚自大。
薄靳言这才淡淡开口:“首先,重申我之前的结论——一定存在某后策划者。
很简单的道理:即使这五个人都有纵火报复社会的动机,也不可能这么巧,都挑在相邻几天时间,选择相同工具手法作案,而且五宗案件还呈现出这么简洁清晰的犯罪升级趋势。”
“嗯。”简瑶接口,“这个概率微乎其微。”
薄靳言又说:“在这个前提下,遗书无懈可击,只有两个可能:
一、他们本就心存死志,那个人只是稍作引导和组织,使这宗案件变得像系列案件。即使是这样,他也是个危险人物。”
简瑶点头:“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还有第二个可能。”薄靳言说,“书写遗书的时候,他采用心理控制术,影响了他们的意志,具体手段包括药物、催眠、语言诱导等。使他们产生幻觉、情绪波动等等,从而写下‘真实的遗书’。”
简瑶愣住了。
心理控制术?这种东西只在文学作品里听过,可薄靳言却郑重其事的提了出来。
像是能察觉她所想,薄靳言淡淡一笑:“又困惑了?心理控制术本来就是心理学的一个小分支。只不过,没有你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电影里那么不专业和夸张。”说完忽的一顿,眸色变得有些深沉。
简瑶:“怎么了?”
薄靳言眼中划过极为淡漠的笑意:“忽然想起,tommy也曾妄想对我实施心理控制术。呵……”
简瑶放在腿上的双手,悄无声息的握紧。
tommy,迄今依然被关押在美国监狱的鲜花食人魔。
那段过去,薄靳言从未与她深聊过。阴暗的地窖,满身的伤痕,还有刚才他所说,危险的心理控制术。
“那后来……怎样了?”她盯着他,轻声问。
薄靳言怪异的看她一眼:“后来?我送他进了鹈鹕湾监狱。你的记忆力选择性丧失了吗?”
简瑶看着他高大清冷的容颜,忍不住微微一笑。
是啊,他怎么可能输呢!
“好好好,是我问废话了。继续推,我已经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了。”
看似趾高气昂主导一切的薄靳言,在听到她委婉赞许的话后,果然“听话”的继续推理下去:“当然,我个人更倾向于,他使用了心理控制术。因为烧死是一种非常痛苦的死法。你要在同一时间,集齐五个无比坚定的、想以这种痛苦方式死去的报复社会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举个例子——如果让你选,服毒和烧死,你会选哪种?”
简瑶:“……服毒。”
薄靳言点头:“不错。”
“下一个问题:五名纵火犯有哪些共同点?”他又问。
这个问题简瑶的确已经认真想过了,非常流利的答道:
“首先,年龄在35-45周岁间;
第二,他们的经济状况都不太如意。有的领低保,有的从事非常低收入的工作,还有两人失业;
三、从他们亲友的口供看,有的性格极其沉默内向很少与人交流,有的比较愤世嫉俗,经常抨击社会不公。无论哪一种,都可能存在比较负向的心态;
四、我还注意到,他们都有过违法违规记录。有的是偷盗公家财物,有的是与邻里打架斗殴。但都不是特别严重,所以只接受过警方调解或教育,有登记在案,但是没有坐牢。”
讲完之后,她就眸光熠熠的盯着薄靳言。而他唇畔浮现所有所思的笑意。
“没错。”他缓缓的说,“这是多么生动的一幅纵火犯的犯罪心理画像。”
简瑶一下子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薄靳言淡淡点头:“‘他’也懂行为分析,他通过某种方式,挑选符合画像的人,实施犯罪。这也验证了我之前的结论——他很可能掌握心理控制术。”
简瑶静默不语。如果是这样,这名罪犯不仅具有高智商,甚至还懂犯罪心理。通过策划一系列残忍的纵火案,明目张胆的挑衅警方……
她轻声问:“‘他’会不会就是鲜花食人魔2号?”
本来一直没往这方面想。江皓的死,两起案件没有再出现“他”的讯息,令她几乎认为“他”肯定是死了。
可刚刚薄靳言提到tommy也会心理控制术,实在令她心生不祥预感。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的作案风格,总让她感觉跟“他”有些说不出的相似。
薄靳言显然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脸颊浮现一丝讥讽的笑意:“如果是,那就更有趣了。”扫她一眼:“紧张什么,有我在。”
简瑶原本凝重的心情,还真被他搅得轻松了不少。想想也是,那个“他”虽然神出鬼没,但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我只抓最穷凶极恶的罪犯,只有我能抓到——他当年嚣张的朝她丢下这句话后,就从未食言过。
——
午后。
薄靳言和简瑶坐在这个二级城市最著名的一间主题餐厅里。
阳光清澈明媚、窗外湖水粼粼。薄靳言松了领带,惬意的靠在沙发雅座里,臂弯里还环着自己的女人。
简瑶已经适应了他高度劳逸结合的破案模式——现阶段的犯罪心理分析工作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需要刑警和鉴定人员,去从各个方面,广泛寻找五名纵火犯之间存在的“某种共性”,也即幕后策划者,到底是怎么找到他们、与他们建立联系的。
不过尽管在午休,她可没他那么放松,拿出案件资料继续看着。
这时薄靳言转头,盯着她安静清秀的侧脸,忽然开口了:“你今天对纵火犯的画像,超出了前期专业水平。”
简瑶顿时抬头朝他笑了:“谢谢。”得他一句夸奖,还真是不容易啊!
薄靳言微微一笑:“看来我之前对你的判断不够准确。”
简瑶微怔:“怎么了?”
他慢条斯理的答:“英国人认为,合适的性~爱能够使人的身体状况更好,思维能力和反应能力更敏捷。你验证了这条结论——有意思的现象。”
他说这话时,不带任何暧昧抑或蛊惑的语气,面色淡然目光清澈。真的只是在“验证某条理论”。
但简瑶难免脸颊一烫。
他又淡淡的说:“还不感谢我?”
“去你的!”
——
两人吃完饭驱车赶回警局的路上,终于有消息了。
刑警们打来电话:“薄教授,我们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得少了一点,因为老墨这两天要仔细梳理下后面的大纲哈~~
后面还是一贯风格,案情和言情穿插哈~~另外我说过虐,不会太虐的啦,不会像《独家占有》那么虐
我正在努力调,争取把时间稳定在晚上8点。看到我的努力了么哈哈
——————
感谢投雷的同学们,过来亲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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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历史上,有很多狡猾凶残的罪犯,没有在警方的强力搜捕中落网,却因为很小的偶然意外,暴露了身份。∥。m !。国外如因为交通意外被捕的英俊杀人王子泰德邦迪,国内如在警方检查娱乐场所时被撞上的杀人狂魔杨新海。
现在呈现在薄靳言和简瑶面前的,就是这样一条偶获的珍贵线索。
午后,会议室里敞亮肃静。几名公安部派遣过来的技术人员,正对着电脑整理数据。其中三十余岁那名技术组长解释道:“五名纵火犯,三人家中有电脑。我们发现了一个异常现象——这些电脑在几天前都做过全盘格式化,甚至连附近的服务器,也被攻击过。显然是被人为植入病毒,以抹去所有数据。”
薄靳言立在他们身后,修长如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所以,另外两人住所附近有网吧,并且网吧服务器也被‘黑’过?”语气冷淡的说:“网络,的确是‘他’发掘‘猎物’最便捷的渠道。”
他反应如此之快,令众人都静了一瞬。
简瑶则想了想,说:“按他们的年龄,基本都是70年代生人。这个年龄段接触论坛、聊天室比较多。”转头对薄靳言说:“他们的画像还要加上一条:热衷于网络。”现在电脑网络在二级城市也非常普及和便宜,这些生活中比较失败的中年人,寄情网络不足为奇。
“你说得很对。”技术组长对她露出赞许目光,“我们有个意外收获——有一台电脑幸免于难。”
原来,第五名纵火犯,也即那名年龄最长、经济状况相对较好一点的中年男子。他的电脑,是读大学的儿子用剩的老式台式机。案发前,儿子放假回到家里,嫌电脑速度太慢,自作主张送去维修,把自己的二手笔记本暂时给父亲用。
结果,笔记本被黑掉了,台式机修完返回家里,父亲已经纵火身亡。
“通过台式机上的数据,我们追踪到论坛服务器。论坛方面表示,他们前些天也被攻击过,但是因为他们的网络安全系统比较复杂,对方没能攻破。因此,我们获得了五名纵火犯的网络活动数据。统计显示,他们都与同一个id,有着非常频繁的联系。”技术组长转头对身旁那名技术人员说,“安岩,展示给薄教授他们看看。”
叫安岩的年轻人生得极为白净,伸手推了推金丝细框眼睛,把屏幕转动朝向他们:“这个id叫‘青天孤志’,使用海外代理服务器登录,设置了多重防火墙。目前我们正在利用多种算法,侵入他的电脑,以确定他的位置。”
包括他在内,三名技术人员电脑上,显示的都是满屏滚动的计算数据。
这当然不是薄靳言所长,他扫了一眼就抬头盯着安岩:“多久能有结果?”
安岩:“三分钟。”
薄靳言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拉开张椅子在旁边坐下。简瑶和技术组长也坐下来,紧张的等待着。
“青天孤志……”薄靳言用那无比悦耳的嗓音,无比讽刺的低喃,“多么自恋低俗的名字。”
简瑶默然,其他人也没答腔。
就在这时,前方三台电脑同时光线一闪,突然就变成了蓝屏!一堆堆报错数据接连不断跳了出来,原先的计算程序不知所踪。
“怎么回事?”技术组长迅速站起来。
安岩眉头紧蹙盯着电脑,其余两人也是脸色一变,连续敲打键盘,却没有丝毫反应。
薄靳言极为冷淡的开口:“别告诉我,你们被他反过来黑掉了。”简瑶也是心一紧,轻轻拽了拽他的胳膊,示意他给人留点余地。
技术组长脸色难看的下令:“立刻处理!这条线索如果丢了,案子要怎么破!”
这时,一直沉寂不动的安岩,忽然开口了:“他的安全系统采用的是美国黑客的最新技术。”
大伙儿脸色都又凝重了几分,却又听他淡淡的说:“不过,美国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话音刚落,十指在键盘上迅速翩飞敲击。
转瞬之间,他的屏幕重新亮起,一行行计算数据,重新流水般呈现出来。
技术人员们都松了口气,薄靳言和简瑶则同时看了安岩这小伙子一眼。这时,他手里的鼠标在屏幕上快速轻点了数十下,一行坐标数据跳了出来。他抬头看向薄靳言,镜片后的细长双眼映着屏幕的光泽:“拿到他的地址了——没有超过三分钟。”
众人闻言,全都又惊又喜,拍拍安岩的肩膀,然后迅速动了起来,通知外围的刑警们马上出动。
薄靳言也站起来,长身玉立的姿态,淡淡扫一眼安岩:“那个论坛的安全系统是你设计的?”
安岩脸上没什么表情,伸手合上屏幕,答:“大学时接的小cass。”
薄靳言没再说话,迈开长腿走出了会议室。简瑶看看他挺拔清逸的背影,又看看清瘦沉默的小伙子安岩,快步跟了出去。
——
半小时后,民航飞机上。
安岩找到的地址,确定为某海边城市的一处别墅。专案组诸人立刻紧急搭乘最早一班飞机赶赴过去,同时通知当地警方联合行动。
窗外,蓝天如洗,白云袅袅。薄靳言戴上眼罩、调低座椅靠背,英俊的脸在阳光中清透如画。他一只手还扣着简瑶的手,大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的细细的摩挲着。
有的时候,你与他相爱,爱的就是这一分静好的时光。他在你身边,优雅自得,而你心中,如泉水甘甜浸染,唇齿流芳。再紧张危险的境地,也能跟他一起坦然处之。
“安岩也是个天才。”简瑶轻声说。
刚刚看到他俩在会议室的互动,就像看到高手过招。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惺惺相惜的感觉?反正她是很惊喜,因为这样的天才,能带给他们破案最大的助力。
谁知薄靳言眉目不动,淡淡的重复一个关键字:“也?”
简瑶微笑:“嗯,跟你一样啊。”
漂亮的薄唇浮现一丝倨傲的微笑:“众所周知,犯罪心理是门艺术,计算机是门技术。你把这两者相提并论?”
简瑶:“……”
他的自大果然已经没得治了。
结果又听到他说:“当然,他在同类里算是出类拔萃。遇到我,他应该感到高兴。”
简瑶侧眸瞧他一眼:“为什么?”
“为我所用,能够使他的价值最大化。”薄靳言淡淡的答,“他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简瑶:“……”
机舱后部空位很多,这时专案组其他几个人坐了过来,想与薄靳言商讨一会儿行动方案。薄靳言摘掉眼罩坐直了,与他们低声简短讨论。
简瑶侧眸望去,那安岩一个人独坐在隔着几排的窗边,低头在看手机,脸色淡漠,完全没有参与薄靳言这边讨论的意愿。
所以,傲慢的天才遇到另一个天才,都是直接忽视掉对方吗?
——
临近傍晚,霞光如碎金铺缀海面,海风徐徐,私人沙滩洁白平整。
几辆警车沿着海岸公路行驶,远远便望见一座黑白色现代风格的别墅,矗立在海岸边。房屋周围已经有几名警察的身影——那是提前赶到的当地刑警。
“这座别墅修成没多久,还没有登记户名。”一名随行警察解释道,“但能在这里建别墅的,非富即贵。”
警车驶到别墅后的自建停车场,薄靳言和简瑶刚一下车,同时一怔。
前方另一辆警车旁,他们看到一个意外的熟悉的身影,站在两名警察中。
尹姿淇。
她穿着套米色家具休闲服,长发只是随意扎起,神色非常冷冽。而她身后,还站着几个人,脸色也不太好看。简瑶认出那是她的助理、秘书和两名保镖。
“各位领导你们好,欢迎来k市。长话短说,我们已经确认了——”一名当地刑警神色凝重走过来,“这座别墅的户主叫蔺漪阳,是丰凯集团的副总经理。那边那位尹姿淇女士,是他的未婚妻。我们抵达时,她人就在这幢别墅里。”
简瑶心头猝然一震。薄靳言已经冷着脸,甩开众人,大步朝尹姿淇走去。
尹姿淇一看到他,眼中迅速闪过极为复杂的情绪:惊喜、依赖、疑惑、震惊……
“靳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衬衣,“漪阳出什么事了?”
薄靳言眸色清冷的看着她:“目前还不清楚。你为什么在这里?”
“漪阳前几天说要出海,来了这边。我昨天正好过来出差,就住下等他。”尹姿淇答,“他之前说今天回来。”
薄靳言静了一瞬,说:“那你最好做心理准备,他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尹姿淇瞬间色变,一旁的简瑶也是静默不语。
他说得对,无论蔺漪阳是、或者不是这些纵火案的幕后策划者,可能都不会回来了。
可这实在令人始料未及。尹姿淇的未婚夫、豪门少东,居然会卷入案件里?
就是离他们很近的人?
此刻,尹姿淇脸色发白,心情汹涌难平。
虽然偶有心猿意马,但蔺漪阳与她相恋五年,感情亦很深厚,双方都视彼此为结婚的不二人选。薄靳言的话,当真如晴天霹雳。
她不傻,知道薄靳言只办大的凶杀案。转瞬间泪已盈眶:“所以……漪阳是被人杀了吗?”
薄靳言示意旁边的警察们先行离开,然后才淡淡的答:“那也不一定。也许是他杀人。”
尹姿淇脸色骤变:“你在说什么?”
薄靳言眸色淡漠的盯着她的脸。旁边的简瑶忽然反应过来——他在观察尹姿淇的表情,看她是否知情。
但据简瑶自己看来,尹姿淇的表情很真实,应当是不知情的。
薄靳言显然也有了相同结论,他声音倒是放低了几分,说:“不必难过,我知道你很坚强。我会把他找回来,无论死活。”
这话却只令尹姿淇眼中泪意更盛,两颊又红又白。简瑶看得心里也有些发堵,但薄靳言实在是不擅长安慰人,还要强调“无论死活”?她上前一步,轻抚尹姿淇的后背:“别担心了,一切交给靳言,说不定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尹姿淇没出声,掏出纸巾擦了擦眼泪,再次看向薄靳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薄靳言:“没时间跟你多说,其他警察会跟你详谈。现在只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尹姿淇红着眼眶,静静点头。
薄靳言盯着她,嗓音低沉而清晰:“鲜花食人魔2号吻过你。你又与蔺漪阳朝夕相处。现在我要你仔细回忆——你的未婚夫日常生活里,是否有任何异样?你是否发现,他们有任何相似之处?”
简瑶转头看着尹姿淇,而她微愣过后,一脸不可思议:“不可能!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确定?”薄靳言冷声打断了她,“没有任何让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这次尹姿淇打断了他。
“靳言,的确我跟他平时工作都很忙,我并不了解他所有事。但是你也说了,食人魔吻过我。难道我连未婚夫的吻都分辨不出来?”
——
这是一座典型的富家豪宅,装潢奢华、精致典雅。尤其卧室、书房,带着明显的男性居住风格。卧室里挂着蔺漪阳的巨幅半身艺术照,没穿衣服。那是个英俊、结实而性~感的男人,唇畔笑意浅浅,略显风流。
书房里放着一台颇显巨大的一体机,安岩正将一台笔记本外接到台式机上,兀自忙碌着。其他警察也紧张的在屋内各处调查取证。
薄靳言和简瑶四处转了一圈,没发现明显线索,最后来到了书房。
薄靳言立在窗前,挑起窗帘,朝外头的大海张望,俊脸疏淡,不知在想什么。简瑶轻声问:“你认为是他吗?”
薄靳言放下窗帘,侧眸望着她:“目前我不打算下结论。但蔺漪阳符合‘他’的很多条件。”
简瑶凝神不语。她刚才也想到这一点了——与尹姿淇的亲近关系、富有的财力,“他”曾经做过的事,蔺漪阳都能做到。而从他的背景看,就是一位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富家公子,高学历、高智商,谁又能确定他是否有另一面隐藏在光鲜表面下?
但简瑶想了想,还是说:“我认为不是他。”
薄靳言长眸轻敛:“为什么?我的女神探?”
简瑶抿嘴笑笑,语气却很沉肃:“尹姿淇的话有道理。如果蔺漪阳就是‘他’,那他吻她的时候,她就会发现了。”
薄靳言静静盯着她,忽的露出笑意:“多么奇异的结论。从吻就能分辨一个人吗?除非蔺漪阳有严重的口气,否则随便改变接吻的方式,我想尹姿淇就会难以分辨。”
简瑶微怔:“但我还是觉得……”
“ok,我们验证一下。”薄靳言干脆的说。话音刚落,他已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腰,低头就吻了下来。
男人特有的温热湿气,瞬间席卷她的口腔。但这个吻,跟之前每一次完全不同。
之前他的吻大多是温柔的、绵长的。即使最动情的时候,也是火热又耐心的吸吮舔舐着她。给她的感觉优雅而热烈。
可此刻,他的手紧捏她的下巴,力道有点大,带来轻微的疼痛感。而他的唇舌也是极度激烈的,汹涌有力的扫荡着她的口腔,攻击一般缠绕着她的小舌。甚至将她的舌头咬住,又痛又麻,势不可挡。完全就像变了个人,吻得强势又凶残……
片刻后,他就松开了她,唇上还有淡淡的水光,那双眼漆黑深沉。而这么短的时间,简瑶则被吻得气喘吁吁,嘴唇发疼。
“我并不喜欢这种接吻方式,看来你也不喜欢。”他语气疏淡的说,“但我想刚才已经验证了,吻是可以轻易伪装的。”
简瑶气息还有点不稳,刚要说话,突然想起一个事实——
这屋里还有另一个人呢!
她微微一僵。虽然薄靳言是本着科学态度与她接吻,但被同事看到,当然不太好。她侧转目光,果然看到相隔数步外,书案后的安岩,正抬头看着他们,神色明显有点意外。然而跟简瑶目光一触,他又面无表情的低下头,继续忙电脑去了。
简瑶面颊微烫,这才转头看着薄靳言,低声问:“这种接吻风格,你又是从书上学的?”
薄靳言:“不需要,我只要将自己想象成一个恶徒。”
简瑶却微微一笑:“可你还是错了。”
薄靳言眸色一敛。
简瑶将他衬衣一拉,让他低下头来,小声在他耳边说:“你每次接吻最后……都会习惯性的,从下往上轻轻勾着我的舌头舔一下。刚刚你也下意识做了这个小动作。”
薄靳言一下子怔住了,低着头,眸色幽深的望着她。
沉思片刻,他忽的笑了:“你说服了我。”他抬起长指,轻轻在窗台上敲了敲,说:“尹姿淇和蔺漪阳相恋多年,他们对彼此,应该比我们更熟悉。尹姿淇生性比你敏锐精明。照这个推断,她的确可能通过一个吻,分辨出不同的人。”
简瑶点点头。不知为何,他这么说,叫她稍稍松了口气。或许身边人被卷进案子,终是不想看到的。
谁知他突然又说:“但这并不能有力证明,蔺漪阳不是‘他’。”
简瑶瞪大眼:“为什么?”他这么说,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薄靳言的俊脸浮现淡漠的笑意:“你忘了一个可能——他还可以有双重人格。”
简瑶微微发怔。
她也略为涉猎多重人格相关的书。如果真的是双重人格,性格、喜好,甚至人格性别,都可能是不同的。那接吻的习惯,当然也可以截然不同了。
兜兜转转,仿佛又回到原地。这个案子,越发迷雾重重,踪迹难寻。
——
这时,其他几名专案组成员也走进书房,朝他们一点头,问安岩:“又发现了吗?”
安岩摇了摇头:“他的主板和硬盘都已经毁了,我正在尝试能否恢复部分数据……”忽然间,话音戛然而止,他看着屏幕,表情有了一丝变化。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凝神望着他。
他只静了一瞬间,把巨大的台式机缓缓推过来,屏幕朝向众人:“这是从他的硬盘里导出的唯一一组数据。”
专案组这些人都是纵火犯专家,没有接触过鲜花食人魔的案子,看到屏幕都愣住了。薄靳言却是眸色一沉,而简瑶心头一惊!
漆黑一片的屏幕上,唯有熟悉的血红色数字,显得幽冷而触目惊心——
“1/26/575/36/529;
25/50/24/100/16;
……”
安岩已经快速敲打着键盘,将数据导入系统,自动运算。简瑶看着满屏密密麻麻的数字,转而抬头看向薄靳言。
他站得笔直,正目光锐利的盯着屏幕,越发显得眉目清俊桀骜。
室内一片寂静。
忽然间,薄靳言脸色一变。
简瑶心里咯噔一下,忽生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那头的安岩已经缓慢的、清晰的报出答案:“say hellojenny.”抬头看着他们:“jenny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安岩是我给薄靳言找的小伙伴,说不定回头可以写个他的纯言情短文,哈哈
转眼中秋假期结束了,真是时光如梭。回想当年我写文,男女主起码有半本书都是分离状态,各打各的仗。现在却几乎每章在一起,真是判若两人啊~~~
感谢投雷的同学~~真是破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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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已是黄昏时分,窗外海天相接,晦暗一片。〔 !!唯有海浪不断拍打,“哗——哗——”层层叠叠落在人的耳际。
而屋内,灯光明亮如昼,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凝重的。
阵阵冷意,爬上简瑶的背。仿佛轻盈游动的蛇,带来那个人的存在感。她静静呼吸了几秒钟,开口:“jenny,是我的英文名。”
众人都是惊讶万分,连安岩都突然抬起头。
薄靳言也看着她,那俊逸的容颜上,长眸清寒如冰。
“你紧张什么?”平淡至极的声音。
大伙儿都安静着,又听他不急不缓的对简瑶说:“‘他’只是跟你打个招呼——这是他唯一能对你做的事。”
——
十分钟后。
薄靳言手插裤兜里,站在别墅的白色门廊下。前方数步远,简瑶正坐在一辆技术车里,一名技术人员正在给她装窃听器、跟踪器。两名精瘦高大的武警,站在车旁护卫着。
薄靳言看着她朝旁人微笑的容颜,而他的脸色淡漠而平静。
他熟知那个人简单而故弄玄虚的密码方式,所以在安岩计算机运算出结果的同时,他心中已经念出了答案。
当时只感觉到一股冷冷的怒气,窜进胸膛里。
哼,自以为高明的挑衅,不就是想扰乱他的思维吗?
所以仅仅在几秒钟后,他就完全冷静下来。
say hellojenny.
他已经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了。
向简瑶问好?每次“他”问好,都是以生命为代价。
所以接下来他要伤害的,是简瑶身边最亲密的人。
但是,在他极力挽救前,暂时不必让她知道、枉自担心。
就在这时,一名刑警匆匆跑了过来:“教授,我们已经第一时间跟潼市取得了联系。简瑶的母亲、妹妹都已联络上。当地警方会立刻出警保护,不会有事。”
薄靳言点点头,又问:“那个叫李熏然的家伙呢?”
刑警答:“哦,他本身是刑警,这几天在外地执行任务,暂时还没联系上。另外,我们刚确认了,今天凌晨,在潼市近郊某个鞭炮厂车间,发生了爆炸案。因为没有人员伤亡,所以地方没有上报。最新消息是,鉴定人员刚刚在现场发现了一些极细微的皮肉残渣,目前还无法判定是属于人还是动物,正在送检……”
薄靳言倏的抬眸看着他。
——
调试好身上的监听保护设备后,简瑶就坐回一辆警车里,拿起纸和笔,兀自沉思。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车外众人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那两名高大挺拔的武警,依旧尽忠职守立在车外。
这也是刚刚薄靳言要求的。从现在起,他们会24小时贴身保护她。
她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立在别墅门下的薄靳言,他正冷着脸,跟身旁刑警说着什么。
刚才看到那毛骨悚然的一句话,唯有他表现得嚣张又淡定,完全不把对方的挑衅放在眼里。而他的态度,显然也感染了其他人,大家的神色都变得没那么紧绷。
但是,旁人也许看不出来,她却熟知他的每一通脾气、每一个表情。他的目光明显比平时还要冷漠几分,嘴角也时不时滑过淡漠至极的冷笑。
他生气了,只是不动声色,控制得很好。
有这样一个他,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时,却见他转头,朝这个方向看过来。隔着重重暮色,简瑶也望着他。
他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简瑶人在后座,他拉开车门,也坐了进来。他的短发被海风吹得有点乱,却更衬得那白皙的脸清冷如玉。
“心态调整好了吗?”他问。
简瑶朝他一笑,车灯照耀下,清亮的眼睛波光湛湛,瓷白的脸也映着柔和的光泽。
“早就调整好了。”她答,“你说得对,我又不能阻止别人对我打招呼。”
薄靳言眸中闪过淡淡的笑意,目光停在她手中的本子上:“画像做得怎样?”
他说的,是针对“他”的画像。刚刚薄靳言安排她来接受保护措施,同时也把这项任务给了她,让她先做尝试。
简瑶答:“有些初步想法。”
薄靳言抬眸看着她,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眼中有浅如流光的笑意,感觉就像……绝世高手极为悠闲、颇有兴致的看着菜鸟的登台演出。
简瑶决定无视他的表情,径自开口:
“迄今为止,蔺漪阳嫌疑依然最大,但也不能就此下结论。
我刚才让安岩全面搜集了他的所有资料。血字第一次出现的‘杀人机器案’,那几天蔺漪阳人都在国外,有不在场证据。但后面这两次他都没有确切的时间证据。我认为这不能作为判定他是否是那个人的依据。因为即使他人不在现场,也可以指使其他人协助。”
薄靳言淡淡点了点头。
简瑶又说:“从他的家庭背景看,虽然富有,但不见得幸福。安岩找到一些秘密资料——他父亲在国外有固定的几名情人,他高中被送往寄宿学校,他还曾有过交通驾驶违法记录。但不少富家子都这样,所以暂时难以对他的背景和性格形成更深入的判断。”
薄靳言唇畔浮现一丝浅笑:“这个安岩,还算好用。”嫌疑人家庭的风流情史都能挖掘到。
简瑶轻轻推了下他的胳膊:“所以你偶尔也要鼓励他。要是以后把他拉入你的小组,帮你破案,岂不是更好?”
薄靳言不置可否的看她一眼,没说话。
简瑶又问:“对于蔺漪阳,你有什么想法?”
薄靳言双手枕在脑后,往后随意的一靠,答:“同意你的看法。他可能是罪犯,但也可能是另一个受害者。
请注意,这起纵火案迄今为止,所有的线索,都是‘他’故意留下的。蔺漪阳这条线,会不会也在他的计划内,我们不得而知。另外,他已经使用过江皓这个替身,而且是个近乎完美的替身。那么蔺漪阳,会不会是第二个完美替身?”
简瑶听得默然。如果是这样,案情又重新变得扑朔迷离,“他”也太深不可测了。
她抬头望着窗外昏暗的夜色,思绪也变得有些悠远。
现在她能体会到,为什么前些天那些找上门的老刑警,总有壮志未酬的萧索感。他们在明,罪犯在暗。即使薄靳言聪明强大如斯,也不可能提前预知犯罪、不可能保护到每一个人。而罪犯只要从茫茫人海里随便挑个人下手,他们都防不胜防。
但更因为这样,他们才要更坚定的走下去。
这个“他”,将人命视为游戏的“他”,管他是声名赫赫的鲜花食人魔也好,是人格分裂的富家阔少也好……
“一定要将他抓捕归案。”她转头对薄靳言说。
薄靳言亦眸色暗深的望着她。
“废话。”
简瑶当然不生气,而是笑了。
这时薄靳言又问:“进入正题吧,对‘他’,你有什么结论?”
简瑶想了想,其实一直以来,对“他”的直观印象,都是很模糊的。因为他虽然每一次出现都很惊悚,但仔细想想,没留下多少线索——前两起案子,只留下两句话;这一起留下线索稍多,但就像薄靳言说的,都是他主动留下的,他还懂犯罪心理,以此为分析,要更加慎重。
简瑶答:“抛去蔺漪阳不管,先把‘他’当成一个身份未明的罪犯去分析:
首先那天吻尹姿淇的是个年轻男人,所以年龄应该在25-35岁间;体形高挑,身材适中;
智商高,具有很强的策划和实施犯罪的能力。所以他以前肯定也有过丰富的犯罪史,但是否被记录在案,难说;
必然具有很好的财力,才能支持他的这些犯罪;
从性格看,极端自负。即使这起纵火案是他策划,也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标记行为和他个人的变态情感宣泄。而整个过程中,他唯一流露出的情感,是把这一切,视作一场游戏——跟你的游戏。
可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并没有攻击过你,难道他的目的,就是要战胜你?因为他是鲜花食人魔1号的同党或者追随者?”
“不。”薄靳言抬眸看着前方汹涌黯淡的海面,眸光在灯下浅淡如雾,“我已经可以确认他和tommy的关系了。”
简瑶心一提,就听他说:“他是tommy的精神导师。”
简瑶:“……你的意思是,tommy其实是听他的?”
薄靳言点点头:“曾经,我和fbi同事判断tommy没有同伙,有几方面的原因:
一是他这一类型的连环杀手,历史上几乎没有同伙,这不符合他们的心理状态;
二是在那半年里,从未出现过另一个人的踪迹;
三是tommy本身,就是个极为狡猾凶残的罪犯。包括他尝试使用心理控制术与我交流,以他的智商情商,是完全可以做到的。所以我们没有做其他过多的怀疑。”
简瑶心头一凛,又听他说:“但凡事都有例外。现在看来,‘他’极端自负,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与人平起平坐,或者做他人的追随者。而他的心理控制术,也超过tommy的三脚猫功夫。
所以他的地位只可能高于tommy,最可能的,是类似于精神导师的角色——他并不直接犯案,但是tommy臣服于他,他影响着tommy的犯罪。
他才是鲜花食人魔1号,tommy只能屈居2号。而他来找我的目的,现在看来已经十分明了——如你所说,‘征服’的*,显然是大于‘复仇’的。因为我亲手将他的弟子送进了监狱。”
简瑶听得心头一阵发寒,问:“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薄靳言静了片刻,转头直视着她,那目光沉黑而清澈。
“既然已经清楚他的动机,就可以采取主动措施。我会尽快回一趟美国,找tommy谈谈。那也许是一切根结所在。”他停了停,“但是现在,我们要先去一趟潼市。”
简瑶一下子怔住了。
——
数辆警车,于夜色里奔驰在高速公路上。
没有直返潼市的飞机,走公路时间更便捷,所以专案组连夜开车赶赴过去。
简瑶坐在警车后座,前排是两名武警,身旁是薄靳言,她正给母亲和妹妹打电话,柔声安抚。
挂了电话,她内心喟叹了一声,侧头看着薄靳言:“李熏然呢?他是不是也加入了当地的专案组配合我们?”
车内光线很暗,薄靳言的俊容显得越发幽暗。他看着她,只平静的重复他之前得到的消息:“他在外地执行任务,现在还没有联系上。”
简瑶愣住了。
她手握着电话,慢慢渗出了一丝汗意。两人静默对视片刻,她再次拿起电话拨出去,但果然是关机。
她又低头给李熏然发短信:“情况紧急,开机后速回复。”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看着窗外苍茫鬼魅般的夜色,靠在椅背上,没出声。而薄靳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上。
简瑶伸手环住他的腰,脸往他怀里贴了贴:“李熏然以前也经常这样联系不上,应该没事的。”
“嗯。”薄靳言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两人一时都没出声,只有警车奔驰过路面,发出重复而单调的引擎声和摩擦声。
忽然,薄靳言开口了:“那年追查鲜花食人案时,我被威胁过。”
简瑶缓缓抬头,看着他线条清晰的侧脸。
他兀自继续说道:“一个偶然的机会,接到其他同事的错误情报,我孤身追上了tommy.当时其他人还没赶到,机会稍纵即逝。那是在一间小学附近的街道上。tommy当着我的面,首先引爆了一辆学校巴士,十多个孩子被炸上了天。而后,他提出要我放下枪,去他的车上,否则他将引爆第二辆巴士。”
简瑶怔怔的望着他。他从未提过当年被囚禁的经过,原来竟然是这样。
“所有fbi人员,尤其是行为分析专家,都被训诫,不可与恐怖分子谈判妥协。”他的嗓音在夜色里沉厚如水,“但是那个时候,我妥协了,上了车。”
简瑶将他削瘦的腰身搂得更紧:“为什么今天忽然想跟我说这个了?”
薄靳言低头看着她,长眸清冽动人。
“因为你现在需要我。”
——
抵达潼市已经是凌晨五点。
薄靳言等人直接前往爆炸现场,简瑶在武警保护下,先回家一趟。
亲眼看到母亲和妹妹安全无恙,简瑶紧绷的心情总算稍微缓解。但让她们担心是难免的了。简萱紧张兮兮的,拉着她问长问短。母亲眼眶通红,但看到她,却表现得异常平静,什么都没有多问,只嘱咐她一定万事小心。简瑶心里难受,紧紧抱了她们一会儿,转身踏着晨色离去。
简萱站在窗前,看着姐姐钻进警车里,回头望向母亲:“妈,你别怪她。大不了以后我们劝她不要干这个了。”
母亲愣了一会儿神,眼眶又红了,答:“你姐姐的性格,认定了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你看她刚才的样子……我只希望她以后千万不要出事,不然我怎么对得起你们爸爸……”
——
清晨的光线灰蒙蒙的,简瑶下了警车,就见事发的鞭炮车间外,远远近近站满了职工,还拉起了警戒线。从敞开的车间门往里望,只见灰黑残乱一片,数名警察来回穿梭着。
她走到门口,迎面便见认识的一名老刑警,低头匆匆走出来。
“周叔叔,情况怎么样?”
老刑警霍然抬头看着她:“简瑶……你也回来了。”
简瑶一下子愣住了。老刑警算是个铁血硬汉,父亲的同事,可此刻眼眶竟含着泪。
简瑶的心狠狠一沉。李熏然……李熏然!
她快步冲进去,一眼就瞥见几名刑警站在角落里,伸手在抹眼泪。而薄靳言就站在离她几步原的前方,西装革履、俊脸清寂,没有任何表情。
他听到声响,转头看着她。那黑眸中似乎有一丝涌动,但是立刻平复了。
“简瑶。”他缓慢而清晰的说,“做好心理准备。”
简瑶的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一股滞涩难当的气息涌进胸腔里。她怔怔看着薄靳言,就听他继续说道:“dna检验结果出来了,现场遗留的肌肉组织残渣,属于李熏然。”
简瑶只觉得心头像是被重锤狠狠的敲下,一下,又一下。胸中那闷塞的气息,仿佛瞬间发酵,变得钝痛涌动难当。而她垂在身侧双手,开始微微发抖。
薄靳言上前一步,将她抱进了怀里。
简瑶眼眶一阵刺痛,泪水已经势不可挡的掉了下来。
李熏然……李熏然?
那个冷峻而英朗的李熏然,从小带着她漫山遍野跑的李熏然,淡笑着说要帮忙撮合她和薄靳言的温柔的李熏然,为了警察事业舍身忘我的李熏然?
她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茫茫然如同身在梦境。
唯有薄靳言熟悉的、低沉的甚至透着几分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没有发现李熏然的遗书,我想,‘他’并没能控制住李熏然……
现在只能判定他为失踪,我们还有希望。”
……
周围人来人往,刑警们的脸色也都冰冷如铁。而他俩紧紧相拥着,谁也没说话。
就在这时,薄靳言裤兜中的手机发出“滴滴”的轻响,是短信。
他单手搂着简瑶,掏出来一看,眸色一敛:“安岩!”
安岩正抱着笔记本坐在角落里敲打着,闻声抬头,目光一扫薄靳言的姿态动作,立刻从身旁大旅行包里,拿出台手持仪器朝他走过去。
亮白的手机屏幕上,只有一句发自未知号码的简单英文:
“nowbegins.”
安岩迅速接过手机,插入那台仪器里,一边追踪定位信号,一边头也不抬的问:“他什么意思?”
简瑶闻声也抬头,脸色苍白,通红的眼眶含着泪,定定的、执拗的望着手机屏幕。
薄靳言静了一瞬,答:“他一直没有直接犯案。即使这起案子,我们知道他跟纵火犯有联系,也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他。”
顿了顿,他说:“现在,他要自己开始作案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抽得很厉害,所有人点击都猛掉,,,看着好桑心,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被抽走了,还是弃文了还是养肥了,毕竟男女主已经肉完了。听说只要肉过,就会有一堆人弃文,伤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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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番外1——马里兰大学帕克分校篇
婚后第二年。~。 ~.
简瑶如愿以偿,接到马里兰大学犯罪心理系的博士入学通知书。
按照计划,薄靳言也将赴美为妻子“陪读”,不过身份是马里兰大学教授。
简瑶也曾犹豫:“你真的要去?其实我寒暑假都可以回来,你也可以经常过来啊?”她这么问,是因为公安部专家身份,薄靳言去了美国,就不能再配合fbi查案,光教书岂不是很无聊?
薄靳言却淡淡瞥她一眼:“你忘了求婚时我们的约定?”
简瑶仔细回想了他的求婚词,摇摇头:“……约定?”
薄靳言忍耐的低头亲了她一下,然后才倨傲的道出答案:“‘以我全部的智慧和生命’”
少一天,都不够完整。你还想少好几年中的好几个月?
简瑶微怔,秒懂。登时心头甜如蜜,抬头眼眸亮晶晶望着他:“前一句是什么?”
薄靳言也秒懂了,低沉的嗓音透出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撩人的性感:
“我爱你。”
又腻歪了一阵,简瑶忽然想起件事,问:“那你走了之后,公安部的工作怎么办?”
薄靳言很淡漠的说:“徒弟代班。”
他新收的徒弟,就是霖市女神探许诩。
简瑶想想:“不错。不过她老公季白同意吗?要调到北京分居两地啊!”
薄靳言怪异的看着她:“管他做什么?”
——
八月的马里兰州,天空碧蓝如绸缎,绿草柔软得像鹅绒。
马里兰大学里,棕红色的校舍素雅而庄重。
简瑶坐在阶梯教室第一排,手托着下巴,看着薄靳言冷着张俊脸,在讲台上用英语流利的授课。
旁听他的课,她总是很开心的。因为可以偷偷看他的领带整不整齐啊,他的衬衣颜色今天搭配得如何,他写板书的背影原来这么帅……
薄靳言教授,可就没她那么舒心畅意了。因为几次当他布置了课堂测验,在走到教室后排,总能听到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年轻男孩在议论:
“看到那个中国女孩了吗,她很可爱。”
“噢,还很性感。”
“我一定会成为第一个约她出去的男人。”
……
然而,简瑶算是比较传统的中国女孩,所以提前就跟薄靳言讲好,最好不要再学校透露两人的关系,免得麻烦。
而薄靳言虽然恨不得立刻把这几个小子丢出去,但他本身又是个教学非常严谨公正的人。于是他暂且面无表情的走开——忍!
但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某天中午下课,薄靳言照例坐在车里,等老婆过来一起吃午饭。远远却见一个高高大大的金发男孩,跟在简瑶身后——正是那个想要“第一个约她出去的男人。”
薄靳言眼中浮现冷漠至极的笑,推门下车。
简瑶其实也很烦。这叫sam的金发男孩虽然幽默可爱,但屡屡对她穷追不舍。她甚至板着脸对他说:“不好意思,我结婚了,不会跟任何人约会。再见。”
可男孩哪里信:“你结婚了?开玩笑?你看起来只有二十岁!”
就在这时,薄靳言走过来了。
要知道薄靳言,走到哪里都是个发光体。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他忽然在两个学生面前停步,立刻吸引了周围学生驻足好奇张望。
sam也很意外:“薄先生,你好!”
简瑶目瞪口呆望着他,薄靳言面不改色淡淡一笑:“你好。你们打算做什么?”
sam继续意外中,但还是笑着答:“我打算去跟jenny(简瑶)吃午饭。你呢?”
薄靳言点头:“我也打算跟我太太去吃午饭。”
简瑶抬手捂住了脸——完了,这冷漠的语气,分明是发脾气了。她刚想赶紧走人,谁知薄靳言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周围的老师和学生都围了上来。
“薄先生结婚了?恭喜!”
“薄教授妻子也是中国人吗?”
“一定非常漂亮。”
“真想见一见她。”
……
对于这些声音,薄靳言只笼统的回答一句:“谢谢。”
简瑶的脸都快垂到地下了,忽然就看到面前伸过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然后,周围统统静了下来。
一抬头,薄靳言眸色温和的看着她:“去吃饭。”
简瑶:“……好。”
薄靳言又看一眼sam:“似乎我妻子选择跟我吃饭。”
sam:“啊……”
然后一夫一妻,手牵着手,旁若无人的离开了。
众人恍然回神——纳尼?中国小美女是薄教授的娇妻!中国人果然比以前更开放了,师生恋潜规则!
而sam石化中:“所以……我刚刚当着薄教授的面,邀请他的妻子去约会?”
那可是素有冷血恶魔之名的薄靳言教授啊!
不过这个学期末,sam还是获得了a的成绩。只不过他总觉得,每次薄靳言看他的眼神,总是如同阿拉斯加那儿的冰雪一样寒冷……
——
美国人喜欢办party,对于这种活动,薄靳言向来是不屑于参加的,统统只来一句“不会跳舞,不感兴趣”,推脱掉。所以整个马里兰大学的人,都知道薄靳言教授是party无能星人。
“他虽然是天才,可是连舞都不会跳,社交功能退化。”大家这么说。
但自从简瑶来了美国,情况改变了。
因为她是个很随和爽朗可亲的人,又顶着“教授夫人”的头衔,所以朋友真不少。于是自然也收到了party的邀请。
第一次参加party前夕,简瑶问薄靳言:“邀请我们夫妻呢,你去不去?”
薄靳言答案依旧不变:“不去。”
简瑶也就不管他了。
临近傍晚,简瑶在镜前换礼服。
宝蓝色长裙,抹胸上镶着细细的银线;布料紧紧包裹着纤腰,沿着笔直的长腿顺滑而下……她正在佩戴项链,忽然后背伸过来一双手,捏住她光裸洁白的肩膀。
“你真的不去吗?”她眨眨眼睛。
“既然你想,那就去吧。”他一脸坦然的反悔了。
“好啊。”简瑶转身,勾住他的脖子,送上轻轻一吻。
呵呵……果然被她成功勾引了。
party热情又热闹,薄靳言一身西装,高大英俊的坐在其中,吸引了很多目光。
简瑶也没有完全黏在他身旁,跟几个女孩站在一旁聊天。不多时,就见有性~感艳丽的女孩,走过去邀请他跳舞。
“可以吗?薄教授?”
薄靳言虽然平时毒舌,但是毒舌得很有风度。所以这种时候,他也不会太扫女孩们面子,而只是淡淡的答:“我不会。再见。”
好吧,女孩们其实已经很没面子了。那么冰冷的说再见,简直对她们避如蛇蝎啊!
次数多了,简瑶忍不住靠过去,悄声在他耳边说:“我可以教你……”
薄靳言瞧她一眼,不说话。
简瑶只好作罢。
很快,有人来邀请简瑶跳舞了,是学院另一名男老师,谦虚又温和,给简瑶印象还不错。薄靳言还没说话,简瑶已经大方的把手递给人家,转头朝薄靳言安抚的一笑,跟人滑进了舞池。
灯光迷幻,音乐轻摇。薄靳言冷着脸,端着杯红酒,坐在宽沙发里,看着妻子娇俏如小鸟,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很不顺眼的男人”共舞。
忽然某个瞬间,他放下酒杯,站起来,朝舞池中走去。
他是那样高挑而醒目,顿时不少人都看过来。而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简瑶和身后。
此时正值一曲终了,男人扶着简瑶的手:“再一曲?”
简瑶刚要微笑回答,身后传来熟悉而低沉的嗓音:“mayi?”
惊讶回头,就见薄靳言微微一笑(其实是对她舞伴轻蔑的一笑),无比绅士的朝她躬身邀舞。
而周围,无数人惊讶的看着即将发生的薄教授的“初舞”,甚至都忘了自己还要跳舞。
舞池中,奇迹般的就剩下他们一对了。
音乐再次响起,居然是欢快的探戈。
冷血恶魔薄靳言教授跳探戈?
灯光之下,他握着女人的手,那颀长挺拔的身材,投下清逸而倨傲的剪影;而当他们随着音乐开始旋转,那舞姿竟如流水行云般优雅、有力、性~感……唯一令人感觉违和的,是薄教授虽然舞姿精彩绝伦,脸色依旧很冷淡,唯独看向妻子时,才会染上一抹柔色……
一曲终了,众人都欢呼了。简瑶也很兴奋,搂着他窄瘦的腰:“你不是不会跳舞吗?居然跳得这么好?”
得到妻子的夸奖,薄靳言嘴角才泛起浅浅的笑:“这么简单的运动,我怎么可能不会?”
“那为什么一直不跳呢?”简瑶问。
“你不认为跳舞很无聊吗?”
“这样啊……”简瑶笑眯眯的望着他,“那你现在还想不想跳,都听你的?”同时上前一步,身体跟他轻轻贴得更紧。
薄靳言没吭声。目光沿着怀中被长裙包裹得玲珑诱人的身体曲线,流连反复。
简瑶转身,拉着他的手要走。腰间却忽然一紧,被他再次扣进怀里。
“想跳。”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简瑶偎在他怀里,浅浅一笑。
喂喂喂,是谁刚刚还说跳舞很无聊的?今天第二次为她破例了哦?
果然跟结婚前一样,她只是露个肩膀的晚礼服什么的,对薄靳言来说,就已经是大杀器了啊。作为女人,真的好有成就感!
不过这天晚上,简瑶才知道,她偶尔性感一把,对薄靳言来说,杀伤力岂止是大,简直是过了头……
第二天一早,几乎全身每一寸皮肤,都被某人反复占有肆虐过的简瑶,郁闷的窝在被子里,全身软软的不想动。而某人神清气爽的站在床边:“以后舞会我会尽量抽空陪你去。”
“为什么?”
“你不认为,这样的夜晚,很有情~趣吗?”
“……”
简瑶小姐,对于二十六岁才开荤的处~男,招惹挑~逗请慎重哦!
——
番外2——包子篇
婚后好几年。
简瑶生了第一个孩子。
对于“孩子”这种生物,薄靳言是全无兴趣的。在他的脑子里,孩子意味着麻烦、吵闹、爬来爬去、难以沟通……
不过简瑶是很喜欢孩子的。她也知道丈夫耐性缺缺,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啊、她母亲啊、保姆啊带孩子,而薄靳言只需要每天抽出一点时间,陪在她们身边,避免“婴幼儿成长过程中过度缺乏父爱而导致心智不健全”,就可以了。
但偶尔,也有需要薄大教授自己带孩子的时候。
譬如这天,保姆请假了,简瑶母亲身体不适,简瑶陪她去医院,于是照顾宝宝的重任,终于无可避免的落到薄靳言身上。
简瑶离家前,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澡也洗了、臭臭也拉了、也带孩子出去溜达过了,薄靳言只需要照看孩子5个小时,期间喂一顿牛奶,就可以了。
夏日炎炎,午后慵懒。薄靳言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一般很少看电视,但是类似《天网》、《法治之眼》这种纪实侦缉节目,还是会定期看,因为可以了解中国国情。至于案情什么……简单到不必动脑子想,他忍忍也就过去了。
他看电视的时候,十个月的宝宝,就在地上的爬行毯上,玩着满地的玩具,爬来爬去,自己笑得咯咯很开心。薄靳言偶尔也会看她一眼:不赖嘛,还算独立。不讨厌。
谁知看着看着,忽然感觉脚趾有些痒痒的热热的,低头一看,宝宝不知合适爬到他脚边,抱着他的腿,笑得欢天喜地。
薄靳言眸色微敛:“你要干什么?”
“抱……抱……”
薄靳言:“不想抱。”
“呜呜呜……”
薄靳言想起简瑶离家前,“一定要温柔对宝宝”的嘱咐,决定妥协。
不过,也只是折中的妥协。
他把宝宝抱起来,放在自己身边的沙发,跟自己并排的坐着:“不要乱动,看电视。”
约莫宝宝还是第一次像大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居然真的听话的坐着不动了,嘴角还挂着甜甜糯糯的笑。
于是一大一小父女俩,并排而坐,一起全神贯注看《法治追凶》中……
不过,才过了一会儿,宝宝就不安分了。灰暗的电视画面多无趣啊,她爬上薄靳言的西装裤,抬起头可怜巴巴望着他:“牛牛、牛牛!”
这个代号薄靳言是懂的:牛牛=牛奶。
“坐好,等着。”他起身去冲牛奶。
很快泡好了,宝宝又开始咯咯笑,伸手不停的要。薄靳言比划了半天,才把她妥善放入臂弯里,奶嘴塞进去。
看着她白嫩嫩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眉眼里也隐约有了简瑶的清秀细致。
嗯,这么看,倒是比刚生下来顺眼不少了。
而且浑身软软的肉,小手还捏着他的一根手指,好像小动物。
宝宝虽小,却似乎能很敏锐的感觉大人情绪的变化。喂完奶,她就趴在他怀里,不肯走了。薄靳言捏了捏她的小脸,又捏捏圆滚滚的小胳膊,好吧,就让你呆一会儿。
于是宝宝终于如愿以偿,坐到了爸爸的怀里。一大一小父女俩,继续全神贯注看《法治追凶》中……
简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走进客厅,却发觉沙发和地上都没有人,电视也关掉了。
走进卧室,旋即失笑。
一大一小,都躺在床上睡着了。
只不过……跟平时有些不同呢!
宝宝平时都是蜷缩啊、趴着呀,乱七八糟的睡姿。今天却规规矩矩的平躺着。当然,肯定是被她身边,同样规矩睡姿的某人,严格纠正过了……
简瑶的心情变得超级超级柔软,洗了个澡,也换了睡衣,在他身边躺下。
只不过他立刻惊醒了,唇角微勾,一个翻身,就压在她身上。
……
号称睡姿最健康的薄靳言教授,自从初~夜之后,就再未健康过。因为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趴在某人身上睡的,还缠得很紧。全然将坚持了二十多年的好习惯,丢到不知哪个角落去了。
(往下看!作者有话说还有免费3000字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大家阅读方便,下面的番外字体调整成跟正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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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包子篇(续)
一岁多的时候,宝宝会讲的话,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听别人讲话啊、看电视里啊,有什么新词,也许她当时没反应。过了几天,忽然这个词就会从她嘴里蹦出来。
而这两天,她学会了一个新词——“救命”。并且似懂非懂的,在很多场合运用这个词。
譬如:饿的时候——“妈妈救命!吃饭饭!”
譬如:想出去玩的时候——“姥姥救命!出去、出去!”
还譬如现在——
简瑶正在浴室给她洗头洗澡。可是小宝宝很不喜欢湿漉漉的水流过头顶的感觉,一直扭动挣扎中。
这时,薄靳言正好从浴室门口路过。
宝宝立刻光溜溜的在浴盆中站起来:“爸爸救命!”
简瑶失笑,薄靳言也微微一笑:“不愧是我女儿,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专门救人性命的么?
他迈着长腿,悠悠闲闲走过来。
宝宝一见,喜笑颜开:“爸爸救命!爸爸抱!”她才不要洗澡呢!
然而薄靳言唇畔笑意更倨傲了,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疏淡:“抱歉,我不能救你。”然后就转身毫不留情的走了。
宝宝呆了一下,嘴角一扁,“哇”的就哭了。
简瑶哭笑不得,朝着他的背影喊道:“以后不许这样!会对她造成心理阴影的!”
薄靳言淡淡的声音传来:“身为我的女儿,必须有一颗坚强的心。”
简瑶:“……”
宝宝:“呜呜呜……”
——
自从有了宝宝,夫妻俩的二人时光,自然减少了很多。
这晚,简瑶好容易把孩子哄睡着了,就听到薄靳言慢悠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婆,救命。”
简瑶好笑的望着他:“你要救什么命?”
薄靳言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翻身压住:“你说呢?”
天亮的时候,简瑶还睡得迷迷糊糊,薄靳言就在推她:“老婆,我早上想喝鱼片粥。”
简瑶嘟囔:“我昨天可是救了你好几次……自己去做,今天你服侍我!”
薄靳言想起昨晚的“拯救”,顿时露出清风明月般璀璨的笑容。
“好。你休息。”
刚要下床,忽然见小床上的宝宝,不知何时坐了起来,瞪着大眼睛,看着爸爸妈妈。
“救命救命!”她又喊道。
薄靳言依旧神色自若,简瑶却条件反射神色微赧——难道小家伙听到了父母的*话语?虽然她不一定听得懂,但始终不太好啊……
然而她白担心了,因为小宝宝已经自己爬下床,急匆匆往厕所跑去了:“救命救命!尿尿救命!”
——
番外3——蜗牛&闭眼联合篇1(老墨ps:这可是真正的网络绝版独家番外呀!)
薄靳言简瑶婚后不久。
事实上,这两对夫妻、三个半神探的初遇,并不如你们所想的那样惊天动地、火星撞地球。
甚至可以说,有点幼稚。
当然,这种幼稚,肯定不会是人际成熟的季白或简瑶造成的,而是另外两名天然呆造成的。
那是盛夏,公安部在某温泉山庄,召开全国精英会议。到了晚上的时候,自然也有些健康向上的娱乐活动。
夜灯初上,薄靳言带简瑶去休闲中心打台球。
刚打了一会儿,薄靳言就很不高兴的发现,老婆的视线,被另一个男人吸引了。
“那人打得也超好。”简瑶望着几米外台球桌旁,英挺逼人的男人。他身边还站着个苍白娇小的女人,咦?父女?不太像。女朋友?应该是吧……好可爱啊。
她看得颇有兴致,而那个男人也正好转头,跟薄靳言在空中视线交错。
噢,他知道他——季白。
嗯,他也知道他——薄靳言。
季白拿着球杆,微笑走了过来:“你好。”
“你好。”
“来一局?”
“好。”
是切磋,也是试探。
两个男人说打就打,球已经开出去了。简瑶颇感有趣的看着他们,一个英朗沉毅,一个清隽优雅,球技同样流畅高超,非常的惹眼。
这时她也看到,之前跟着男人的女孩,也走了过来。简瑶笑着说:“你好,你朋友球打得很好。”
女孩朝她微一点头,视线落到两个男人身上,最后停在薄靳言身上,非常认真的说:“你朋友长得非常帅。”
简瑶一听,笑了。这女孩好直爽啊,关键神色还特别严肃,好像在做科学结论。顿时对她有了好感:“我叫简瑶,那是我先生。”
“许诩。我们也是夫妻。”
要知道,许诩平时是不夸赞也不在乎男人相貌的。但是,很早很早以前,在她心中,完美男人形象就应该清俊、白皙、优雅,而薄靳言显然是这一款中的极品,所以才令她破天荒开口称赞。而至于季白,英俊是英俊,但是肌肉略多,所以她爱的,从来不是他的外表。(如果大家有印象,应该记得蜗牛前几章中,许诩对季白相貌的嫌弃)
简瑶看着季白,说:“你老公也非常帅啊。”
许诩怪异的看她一眼,她讲话素来直接:“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她声音虽小,但季白一向细心,正在击打某个关键球的他,把老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一个分神,打歪了。
高手过招,哪能有半点失误?薄靳言一杆将所有球全收,完胜!然后又露出他那虽然浅淡,却足以气死任何人的倨傲微笑,说:“承让。”
腹黑季白,怎么可能吃这种闷亏?他面不改色温和微笑:“再来一局?不过换个玩法,让她们俩也参加,一起打。”
任何游戏一旦有了简瑶,对薄靳言来说,就意味着妙趣横生。
他刚要点头,瞥见一旁的许诩,登时蹙眉:“我不跟未成年少女打球。”
季白:“……”
简瑶:“……”看向许诩:“对不起,你不用理他。”
而许诩——
眼前这个完美男人的形象,在她心中瞬间崩塌。
她直直看着薄靳言:“球桌上,只以智商和技术论英雄。开球吧!”
四个人轮流打,既计算单人积分,两对夫妻又分别计算总分。
由于两位男士旗鼓相当,决胜权就取决于两位女士了。
这就是季白之所以是腹黑的原因——要知道,许诩无论做什么,都是完美精湛技术流。一般女性很难超越,更何况还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几圈下来,分数就猛追两位男士。
反观简瑶——窈窕淑女一枚,也就读书的时候,跟李熏然打过几回,堪称菜鸟一枚。虽然机灵,但也就是普通人水平。
季白在旁微笑——只要不出现意外,赢定了。至于刚刚老婆对自己相貌的评价……他看向正弯腰低头打球的许诩——晚上回房间,再用某种手段,从内到外纠正她的审美观。
然而这个时候,果然出现意外了。
另一位天然呆——许诩同学,出来搅局了。
只因为她对简瑶印象不错,而简瑶不入流的技术,她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她身边:“要不要我教你?”
简瑶来了兴趣:“好啊!”
于是情况演变成——
简瑶身形婀娜的弯腰,伏低在球桌上;而许诩轻贴着她,柔声细语教着她动作要领……一教一学,心无旁骛。
而两位男士——
季白无奈失笑。他为什么带许诩来打球啊?不就是想享受这种待遇吗?可是因为周围有人,许诩严厉的拒绝了他。现在她倒去教别人了。
不过……他的目光,沿着许诩的身材曲线流连——那白皙纤细得不可思议的手臂,那越来越有女人味的玲珑起伏……不错,不错,仔细旁观欣赏,也别有一番乐趣。
而薄靳言彻底顿悟了——原来台球还可以这样打。手把手,身贴身。很好,很性~感,很完美。
……
一局终了,两位心不在焉的男士,纷纷发挥失常。而许诩积分荣登第一。简瑶依旧垫底,不过已经进步不少。
算总积分,自然是季白许诩胜。
——
晚上回到房间,薄靳言说:“那么明晚,我们继续去打台球?我教你。”
提起台球,简瑶还略有点不好意思:“都是我技术不行,让你输了。”
要知道,薄靳言不光是查案,做什么,几乎都没输过人。这还是第一次吧。
其实薄靳言后来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季白的当——许诩根本就是一流高手,这一局稳输无疑。
不过,他看了看电脑上、他开设的犯罪心理高级研修课程的学员名单。然后极淡的笑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很快会再见面的,以师生的辈分。
感觉真是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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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番外以后如果有灵感,可以继续写,放在小剧场里。再说吧~
另,今天虽然是番外,可是老墨莫名其妙就打了鸡血,爆了7700多字啊!!!你们还有什么犹豫,今天必须撒花啊!!!
明晚八点正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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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在见tommy前,简瑶曾问过薄靳言:“你认为他是个怎样的人?”
薄靳言答:“狡猾、残忍、疯狂,热爱杀戮、并且花样百出。‖m #.”
简瑶想了想:“可不可以这样理解——鲜花食人魔1号精通的是杀人的‘道’,2号tommy擅长的就是杀人的‘术’?”
当时薄靳言看她一眼,淡淡的说:“你为什么要抬举他们?事实上,就是一个有妄想症的神经病,和一个疯狗一样的神经病。”
……
灯光炽亮的面谈室里,衣冠楚楚的薄靳言,跟身穿囚服手脚镣铐的tommy,安静的对坐着。
在tommy提出非分的要求后,其他人不由得都侧眸看了看简瑶。而简瑶透过玻璃,静静盯着薄靳言。这个纤秀的中国姑娘的平静,让美方人员有些意外,毕竟面对的是恶名昭著的杀人魔。但简瑶如此平静的理由很简单——有薄靳言在,他会做出最合理的判断。
再说,即使要直面tommy,又如何?
短暂的沉默后,薄靳言推开椅子站起来,理了理西装,面色清冷如玉。
“很高兴与你交谈。再见。”
他再没看tommy一眼,拿起桌上的文件袋,转身走向铁门,步伐平稳毫无迟滞。
玻璃这头,众人皆是沉默不语。
tommy的目光一直盯着前方墙壁,像是对他的离去视若不见。
“叮”一声铁门打开,狱警走了进来:“结束了?”
薄靳言:“当然。”毫不犹豫的侧身走出去……
“ok、ok!”
最后一刻,tommy忽的转头望向他,脸上浮现笑容:“simon,你还是这么不可爱。这只是一个玩笑。”
薄靳言脚步一顿,侧头看着他:“不要挑战我的耐性。难道你忘了自己从未成功过?”
tommy依旧微笑着。但那淡蓝的双眼里,却似乎显出几分冷意。
简瑶却是心弦一颤。
又是过去。过去的那半年里,薄靳言和tommy,还有藏在黑暗里的“他”,到底是如何殊死相斗过?
薄靳言将手里的文件袋丢给他,不急不缓回到桌前坐下。
玻璃这头,众人都松了口气。一名fbi探员说:“诚然,我们想从tommy这里打探消息。但现在看来,tommy想知道1号近况的心态,比我们更迫切——simon很大胆的抓住了他这点心理。”
简瑶望着薄靳言淡然自若的脸,也微微一笑。
不管是论狂妄强硬,还是论心思如发,谁能比得过他?
薄靳言首先给tommy看的,是“杀人机器案”的相关资料。
tommy拿起一张张尸骨分离的照片,白皙的脸上再次浮现笑意。
“粗糙。”他批评道。
薄靳言点头:“的确。”
看到拍摄血数字的照片时,他目光停了停,没出声。
薄靳言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问:“见过这种编码方式吗?”
tommy微微一笑,眼睛还盯着照片:“他喜欢玩数字游戏,花样很多,我一时记不清楚了。”
他答得含糊,薄靳言却清晰解释:“答案是一组数字。而这些,分别是这组数字的平方和、平方差、和的平方、差的平方。而这组数字对应英文字母,简单对译的结果是:hi,simon.”
tommy眼中的笑意,忽然就放大了:“噢,多么简单而完美的编码方式。”
薄靳言盯着他,问:“他为什么要围绕‘平方’编码?有什么特殊意义?”
玻璃那头,简瑶心头微震。
一直以来,她和其他人,都把这当成“他”故弄玄虚的数字游戏。但从未深思,也无从深思,为什么要选择“平方”做文章。没想到薄靳言一直记挂着。
tommy那湛蓝的眼眸里,笑容如同湖水般清澈。若是忽略他的身份,那白皙的脸也显得清秀斯文。
“他一直就喜欢平方这个概念。因为那代表他和我。simon,这是我们两个人,在跟你打招呼。”
薄靳言给tommy看的第二宗案件资料,是尹姿淇集团的那起杀人案。这次直接呈现的是当时抓拍的映在墙壁上的血色英文短句:“i miss umuch,buddy.”
tommy看到这一句,没什么表情,然后缓缓笑了。
最后是连环纵火案,“他”留下的两条讯息:“say hellotojenny”和“nowbegins”。
tommy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看起来真的就是个温和的白人青年。
薄靳言一直眸色浅淡的盯着他,并没有多余的话语。
看完所有资料后,tommy抬头看着他:“你想知道什么?”
“你能告诉我什么?”
tommy忽然伸手摁下桌上召唤警卫的按铃,然后站了起来。
“我能告诉你的是——他的目的是杀了你,为我报仇。”
薄靳言静默不语,众人脸色微变,简瑶也是心头一紧。
这时狱警已经开门走了进来,tommy向他伸手,让他给自己戴上更厚重的锁链,同时微笑说:“感谢你给我带来他的讯息。作为回报,再给你个提示——他跟我一样,最喜欢猎杀最强的目标。这是他惯用的手段,慢慢折磨,慢慢挑~逗,到手之后,再愉快的吃掉。祝你好运,simon,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被装进尸骨袋的样子了。”
——
新月市临近河湾,有一座港口。此时正是暮色徐徐降临时分,整座城市灯火璀璨,波光掩映。
返回香港的班机,还有八个小时起飞。离开监狱后,薄靳言和简瑶两人沿着街头,并肩而行。这个城市对简瑶而言是陌生的,对于频繁进出鹈鹕湾监狱访谈重刑犯的薄靳言来说,却很熟悉。他带着她一直走到码头上,远远望去,水面满满停泊着游艇,还有水鸟落在船舷上。
简瑶拉住他的袖子:“这里人少,我们注意安全。”
薄靳言却淡淡瞥她一眼,昏黄的暮色里,那修长眼眸浮现笑意:“怕什么?1号在香港。”
虽说是这样,可刚刚tommy一番预言般的冷酷话语,还是叫她心有余悸。但薄靳言已经将她的手一牵,走向前方船坞。
白色游艇,缓缓开出水面。薄靳言脱了西装解开领带,只穿衬衣站在舵前,转动方向盘。简瑶坐在他身后,望着他挺秀清逸的背影,心头一阵柔软。
诚然,这景色是极美的。天边月色星光,水面波光熠熠。徐徐的微风里,他带她驶出河湾。可她实在是有点没心情,他却神色自若,手边还放着杯红酒,时不时拿起啜一口。
“1号真想杀了你?”她忍不住问。
“no,他不想杀我。”他转头看着她,淡淡笑了,“你居然相信tommy的话?从我们交谈的第一句话开始,他就在说谎。”
简瑶一下子愣住了。
薄靳言将船停在一处平静的水面,在她身旁坐下。夜色幽蓝,他清冷的男性气息瞬间接近,那张脸也显得越发清俊逼人。
“他的第一句话是?”他问。
简瑶答:“如果你让我见他,他就告诉你1号的身份。”
“他视1号为精神支柱,绝不可能出卖。”薄靳言的声音透出几分冷意,“不过是诱惑我。”
简瑶点点头,他又说:“当然,接下来的也是鬼扯了。他根本没见过1号的平方密码方式,而至于平方代表他们俩的说法……”
简瑶接口道:“你说过,1号的地位高于tommy。他不会把自己跟tommy相提并论。”
薄靳言轻轻点了点头,又说:“在看到1号留下的那些讯息后,他的反应并不愉悦。显然那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而最后他讲的那番话……”薄唇浮现一丝浅笑:“如果完全不在意这件事,以他狡猾的性格,大概会卖一个关子,跟我谈谈条件,再扯一些谎言。可他却立刻离去。尽管他极力控制住没表露出来,但我想他的情绪波动很大。”
简瑶怔住了。
“为什么?如果1号真的要杀我,他应该高兴才是。”薄靳言端起酒,轻抿了一口,“唯一的解释是——他在嫉妒,他在愤怒,他害怕被我取代。”
“你的意思是……”简瑶觉得不可思议,“他认为1号的最终目的,是让你成为新的犯罪搭档?”
薄靳言淡淡点头。
简瑶沉默下来。
tommy是最了解1号的人。
“1号想先打败你,折服你,再用心理术控制你?”简瑶问。
薄靳言说得没错,1号果然是妄想症。她坚信,他的心理控制术再强,也不可能控制得了薄靳言这样学心理学正统出身、还意志强大的人。
然而薄靳言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目光淡淡滑过水面,静默了几秒钟,这才若有所思的微讽笑了:“他当然不能。”
简瑶无奈之余,心情并不比之前放松。疯子,他们对付的,真的都是疯子。变态杀手想要得到全球著名犯罪心理学家,成为新搭档?
转头一看,薄靳言还兀自盯着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俊脸笼着夜色,朦胧而生动。像是察觉到她的凝视,他侧头望着她,目光变得有些深沉。
“忽然想起,很久没吻你了。”
片刻痴缠后,她已被薄靳言抱到腿上,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吻得热烈、强势又优雅。清凉的夜色里,空气却变得湿热动人。薄靳言将她一把打横抱进,走进船舱中的大床。
……
离开游艇,踏上码头时,薄靳言身姿颀长如玉,神色云淡风轻,隐有笑意。简瑶脸颊还染着绯红,挽着他的胳膊。
明明是做那么热烈的成年人的事,为什么现在的感觉却像偷吃了糖的孩子?只有不能道与外人知的甜意?
与他偷得半日独处时光,却胜过许多朝朝暮暮。
两人相携走回大街,迎面却见一位随行中方工作人员走来,神色极为凝重:“香港那边出事了。”
两人俱是一怔,听到他说:“1号寄来了一段视频。非常……残忍变态的视频。”
——
两日后,香港警务处刑事部,会议厅。
长桌旁,中方与港方人员皆已落座。窗户遮蔽,灯光调暗,前方的白幕亮起。操作电脑的是安岩,一名香港警务人员站在幕布前,神色沉肃的向众人解释:“两日前中午,这个u盘,装在一个信封内,由快递员送到警务处。我们已经核查过u盘和快递员,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简瑶和薄靳言坐在第一排,静静聆听着。
这时视频开始播放了。
黑漆漆的一片。
但是隐隐有声音,似是女人的哭声,又似走动的脚步声。
忽然,灯光骤亮,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间……牢房!
埕亮的金属栏杆后,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的空间。一个女人,手脚被系着长长的锁链,坐在床上。旁边还有个马桶。突如其来的光亮,令她猛的抬头,露出惊恐绝望的表情:“不!不要!求求你放了我,不要再打了!”
正在观看视频的人,谁也没有出声。简瑶的心狠狠一颤。
那女人清秀白皙,二十余岁。可此刻却遍体鳞伤。衣服和裤子像破布一样挂在她身上,除了脸,到处是红紫的、狭长的伤痕,很多伤口还血肉模糊。
简瑶手里拿着港方提前准备的分析报告,这女人受的是鞭伤。
就在这时,牢门自动弹开了。那女人害怕的、踉跄的往后躲,但最远也只能躲到墙壁角落里。
看不到人,只有长长的鞭子,从摄像机背后,狠狠抽到女人身上。
鞭挞持续了十分钟,女人再次皮开肉绽,小兽般哀鸣着,缩在地上,一下下近乎痉挛的颤抖着。
屏幕黑了下去。
隔了几秒钟,再次亮起。
第二间牢房。
这次,是一位两鬓斑白的、慈眉善目的老人,六十余岁模样。同样被链子锁住。但他没有遭受鞭伤,衣衫也是完好的。
但他的表情却非常惊恐,惊恐的四处张望。因为墙上一角的高处,挂着个扩音器,扩音器里传来的,正是刚刚那女人的哀嚎声。
老人神色空洞的听了一会儿,猛的伸手捂住自己耳朵,声音嘶哑的大吼起来:“到底是谁?放我出去!我把、我把所有积蓄都给你啊!”
……
第三间,屏幕色彩与之前不同。是暗红色的,夜视拍摄模式,画面并不清晰。
与之前两人不同,一个男人,被牢牢绑在了牢房中的一张铁床上。模糊的画面里,可以看到他浑身剧烈挣扎着,但是完全不能动弹。嘴上也被封了胶布,叫不出声音。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白色连体医务服、戴着帽子口罩夜视镜,完全看不到一点脸的高大男人,从摄像机后,慢悠悠的走进了画面里。
简瑶的心一提——是他!
终于,第一次看到他的影像,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手上拿着把解剖刀,一块毛巾,信步走到铁床旁。
男人的呼吸声,瞬间变得灼重而痛苦,隐约可见他侧转的脸,英俊的容颜极度扭曲着。而“他”的刀锋,不急不缓,划过男人左臂的肌肤。
很快,他割了鸡蛋大小一块肉下来。男人一下下吸着气,野兽般呜咽着。他却把那肉拿在手里,抛啊抛,慢慢走出了画面。
第四间牢房,简瑶的心提得更紧了。
是个七八岁的男孩,眉目英气,但脸色非常苍白,还穿着小学生校服,缩在床的最里头。他之所以这么害怕,是因为除了他,还有一样生物,被链子束缚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一只黑色的、骨肉嶙峋的巨犬。那犬约莫有半人高,毛发掉得斑驳,也是遍体伤痕,“呵呵”的吐着舌头。
一人一犬,就这么对峙着。
这时,屏幕下方,伸出一只戴着手套的男人的手,将一盘血淋淋的生肉,从栏杆底部递进了牢房。
小孩和黑犬的眼睛,都同时盯着肉。黑犬猛的跃起扑过来!小孩露出极为惧怕的表情,一闭眼,也跳下了床,抢夺食物,黑犬抬头就朝他小腿狠狠咬去……
四种完全不同的精神和*的折磨。
画面,在这里暂停了。
许多人竟是看得一身冷汗,简瑶也是心头阵阵发堵。而她身旁的薄靳言,面色冷寂,眉目桀骜,目光没有半点温度。
港方警务人员解释道:“这四名受害者的身份已经确认,都在诸位手里的报告里。”
简瑶大致浏览了一遍。
华莜,女,25岁,家住西贡,职业为售楼小姐。失踪日期为五日前,地点是在她下班回家的路上。
周林莆,男,64岁,家住香港仔,退休政府职员。失踪日期为六日前,地点是在前往女儿家的路上。
杨禹哲,男,29岁,家住南丫岛,建筑师。失踪日期为四日前,地点是在周末郊游途中。
李凯轩,男,8岁,家住屯门,小学生。失踪日期为七日前,地点是在放学路上。
四名受害者完全不同,迄今表面看来,没有任何联系。
……
画面接着播放了。
这是,是四幅静止的小画面,同时出现在屏幕上。这也是这段视频的最后一幕。
简瑶看着这些画面,手心渗出阵阵冷汗。
第一幅,女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全身的皮被剥掉了;
第二幅,老人喉管被割断,躺在地上,满地变成了血池,而他的血被放光,全身煞白;
第三幅,男人静静的躺在铁床上,浑身四处凹凹凸凸,没有半点好肉,而左胸空了个大洞——心被挖掉了。
最后一幅,小孩面色安详的躺在床上,只是双腕之下,被齐齐割断,手被砍掉了。
四种截然不同的虐杀方式。
……
满场寂静里,画面外有一个音调奇异的、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了:
“hi,simon.我来了。”
这是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所有人同时一凛,看向薄靳言。简瑶的心里就像压了块巨石,也侧眸望向他。
而薄靳言没有半点表情,只眸色冰寒的盯着屏幕。
然后,“他”宣战了。
“simon,轮到你了。”他轻笑着说,“请为我画像。”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小simon,你是不是要画四幅像出来啊哈哈哈哈,后面有小剧场,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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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这是全文最重口的一章,其实你们看重口我都略写了,譬如剥皮我都没具体描写。后面不会这么重口了,胆小的妹子扛过这章就ok了;
其次,感谢大家昨天为我投票,我还去看了你们的推荐词呢,感动死我了,我把推荐词全都复制下来保存在电脑上了,以后码字没动力就看一遍,瞬间满血复活!
第三,解释一下,为什么主战场来到香港。
因为不能是大陆,大陆不能出现如此凶悍的歹徒,居然没有马上落网的情况,你们懂的!
其次不能是美国,中国警察没权力办案;
再次也不能是东南亚,虽然那里是我的主战场,我很喜欢,条件也很适合这次案件,但是鉴于你们都不喜欢,算了。。。
所以,我们只剩下香港了。
最后,是与今天正文氛围完全不符的小剧场——
小剧场——他的歌声里2
事实上,在遇到简瑶之前,26年的生命里,薄靳言只唱过一次歌。
一次,就绝杀。
那是博士毕业典礼,当晚,热爱亚洲文化的犯罪心理系主任,邀请爱徒们去了一家日式卡拉ok唱歌。本来这种活动,薄靳言是不屑一顾的,但是系主任是他仅有的欣赏的几个人之一,所以还是勉强去了。
坐在灯光闪烁音乐轰隆的包厢里,每个人都很high,拿着麦克风扭来扭去沙哑高歌。唯独薄靳言清冷如玉独坐一隅,喝着清酒。
这时就有女孩子起哄了:“simon唱一首!”
“是啊,从没听过simon唱歌!”
薄靳言只淡淡扫她们一眼:“没兴趣。”转头看向系主任:“我可以走了吗?我想,今晚的礼节方面我已经充分的做到位了。”
系主任也喝得高兴,大鼻子红扑扑的,摇头晃脑说:“不行,今天是我的party,你唱一首歌,才能走。这是我给你最后一个任务。simon,难道你的歌声很难听,不敢唱吗?”
薄靳言讥讽一笑:“怎么可能?”
众人全兴奋了,也不闹了不吵了,等着这位英俊冷漠的华人男子献唱。
薄靳言坦然自若站起来,走到屏幕前,拿起麦克风,点了首正当红的《you are beautiful》。倒不是他喜欢这首歌,只是满大街所有电台都在放,听了几遍就记住了。
至于自己唱歌好不好听?由于从未唱过歌,所以薄靳言对这个问题的判断是——当然好听。
为什么?
废话,这种简单的技能,他可能掌握不了吗?
音乐声响起……
漂亮的薄唇微启——
“my lifebrilliant.(我的人生精彩灿烂)……”
才唱出第一句,所有人就呆住了——
这是、这是……
完全走调了啊!
显然,薄靳言一开口,也察觉到不对了。但他绝不会在这种时候甩手离去,冷着脸,拿着麦克风继续唱——有什么问题?他一定很快就能找到感觉。
歌声从他嗓子里不断飘出来。只是,平时说话,他是潺潺动人的声音,此刻,却是忽高忽低忽快忽慢,诡谲的折磨着每个人的耳膜……
渐渐的,薄靳言的俊脸蒙上一层薄红;
渐渐的,大家开始微笑、大笑、爆笑、捧着肚子倒在沙发笑得死去活来……满堂哄笑成一团,然后就见向来趾高气昂的天才博士冷着脸将话筒一丢,愤然离去!
第二天,一则八卦在马里兰大学火速传开了——
女孩们,你们相信有完美的男人吗?
当然没有。
上个月你们投票评选出的全校最hot最完美的亚洲男人simon——没错,就是他。如果想跟他约会,建议先登录网址:“xxxxxx”观看simon的独唱视频,确定自己与他相处时,心脏的承受能力。ps:所有那天在现场的人都表示,那真是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
再ps:本视频欢迎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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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李熏然再次醒来时,就见头顶一盏炽亮的白灯,极其晃眼。∷。 #.而他依旧躺在简陋的小床上,满身伤痕累累,手脚系着长长的镣铐。
他轻咳了几声,胸中窒闷的血气仿佛舒缓了几分,而后慢慢撑着床爬起来,迈着沉甸甸的步伐,走到角落那小小的洗手池旁,拧开水龙头,低头灌了几口水。
“哐当”一声,铁门下方拉开了一扇小窗,一盘热气腾腾的烧鹅饭被推了进来。
李熏然的脸比起数日前削瘦了许多,下巴全是青黑的胡须,但那双眼却依旧冷峻。他看一眼地上的饭菜,缓缓的又走回床边坐下,纹丝不动。
“哼……”黑漆漆的铁门后,传来男人轻~挑的声音,“愚蠢。不吃饭,你怎么有力气反抗我?”
那声音显然经过变声处理,尖利又诡谲。
李熏然却没理他,而是闭上眼,凝神静气听了几秒钟,而后忽的睁眼:“关在旁边房间的四个人呢?”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车轮碾过。
男人笑了:“噢,我送他们回家了。”
李熏然静默不语。
男人却又说道:“别急,过几天,你又会有四个新邻居。现在好好吃饭,否则你怎么有力气像前几天那样开导他们?啧啧……真是令人感动的警察精神。”
李熏然依旧没搭理他。
过了片刻。
他的沉默反抗,似乎终于令男人失去了耐性。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他低吼道,“一点乐趣也不懂得享受!哼……多亏了你通风报信,我才被困在香港。我一点也不喜欢香港!”
话音刚落,只听“哐”一声,地上的烧鹅饭被人拖了出去,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男人似乎平复了一下呼吸,而后,脚步声渐远。
“啪”一声,牢房内灯光倏的全灭。李熏然坐在黑暗里,缓缓闭上眼睛。周围再次恢复宁静,这仿佛无穷无尽的深黑空间里,只有他偶尔的咳嗽声,静静传来。
——
阳光如同碎金,遍洒这金碧辉煌而又优美时尚的都市。远山海湾烟波淼淼,一切如此安然,实在难以同正在发生的残忍凶杀案联系在一起。
简瑶站在酒店窗前,兀自出神。身后不远处,浴室传来淅沥的水声。听着这水声,却让人安心又担心。
这次赴港专案组,都是国内各个刑侦领域顶尖专家。开完视频会后,他们就与港方特别行动小组一起,展开各项基础刑侦工作:被害人调查、痕迹鉴定、证据收集……薄靳言和简瑶是下了飞机就直接赶往警局的,现在先回酒店稍作休整。
很快,水声停了。薄靳言穿着浴袍走了出来,整个人显得越发俊逸白皙。
从表面看,他的神色没有异样,淡淡的样子,眸色清明。
他在床边坐下,拿着毛巾在擦头发。简瑶走过去,站到他修长双腿间,低头看着他。
薄靳言盯着她:“想要?”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宝贝,抱歉我现在没有*,破案后双倍满足你?”
简瑶微窘:“当然不是!”
刚刚他们走出警局时,所有人几乎都抬头看过来,如同针芒在背。专案组长还悄悄对她说:“你开导安抚一下小薄,不要有思想压力。”
她伸手接过他的毛巾,轻轻擦着他的短发:“我是想跟你说——不要有压力。”
他却忽然伸手,将她的腰一搂,令她靠到自己怀里。他的呼吸轻轻喷在她脸颊上,那幽黑的眸却是淡漠如水:“我为什么会有压力?”
简瑶怔了一下,答:“1号在所有人面前,向你公开宣战。”别说首当其冲的薄靳言了,其他所有人都如临大敌,紧绷而忙碌。
“他当然是要向我宣战——除了我,谁能抓住他?”
简瑶觉得……自己似乎再一次低估了薄靳言。
他的自信和傲慢,真的是到了一种坚如磐石的地步。她居然以为,他会有“心理压力”这种正常人才会有的情绪。
他完全就没有考虑过自己会输好不好?
这时,薄靳言却伸手摁住她的头脑,薄唇印上来,在她嘴上轻轻一吻:“午安。”他松开她,躺下,盖好被子。
简瑶惊讶:“我们不马上回警局?”
薄靳言手脚笔直的躺着,扫她一眼:“急什么?急就能抓到他吗?我当然要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
他又从床头拿过来眼罩,给自己戴上。简瑶望着他清秀白皙的容颜,倒是心头一软——他这几天的确没好好睡觉。
“那你先睡,我去洗澡。”她说。刚到浴室门口,又听到他的声音传来:“打电话定一桌海鲜和鱼,我睡醒了吃。谢谢。”
这回简瑶笑了。
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他的确是要全力以赴,调整到最佳状态去对付杀人魔了。
——
夕阳金黄映照在窗户上时,简瑶醒了过来。
薄靳言却不在身旁。她抬头望去,却见他已换好西装,笔挺站在穿衣镜前,头发明显也稍作打理,一丝不乱,皮鞋也擦得埕亮。
他已经准备好迎战了。
简瑶下床,从身后搂住他的窄瘦的腰,把头埋在他背上:“需要我做什么?”
他静了一瞬,低沉的嗓音从前方传来:“穿漂亮点。”
简瑶讶异:“为什么?”
他侧眸看着她:“我要保持最佳状态,每个参数都要调整到最好。根据经验判断,每次你精心打扮,都会令我感觉更愉悦,思维也会更敏捷。”
他一脸倨傲的认真,简瑶却忍不住笑了:“好。”
——
傍晚时分,窗外是繁华的车水马龙。警署办公室内,气氛却是异常冷肃。
所有人员落座,专案组长开口:“把目前的线索全过一遍。”
现在的进展如何呢?
首先,尸体全找到了,分别丢弃在本港四处相隔甚远的郊区山林。鉴定人员同时发现,1号还从他们身上拿走了纪念品。
女死者被拿走的,当然是背部的一整块皮肤;老人被拿走的部分比较隐秘——是头上的一缕银发。鉴定人员仔细比较了他的发囊情况后,得到这个结论。
男死者被拿走的,自然是活生生被剜走的一颗心脏;小孩则是那双幼嫩的手。
在薄靳言的示意下,简瑶走到白板前,画了张表,写下这四样纪念品:皮肤、银发、心脏、双手。
安岩配合港警,也有重要发现:虽然死者失踪路段都很偏僻,但也有部分道路监控记录,以及个别的目击证人的供词,均显示案发当日,有一辆黑色本田7座车经过。
警方将这辆车列为嫌疑车辆,只是摄像头拍下的车牌号是假的,也没人看到车内司机的正脸。港方已经在全境搜索这辆假拍照汽车,但是如预期一样,没有收获——1号肯定已经更换了车牌。而这个型号的车在香港十分畅销,要找出其中一辆,简直是大海捞针。
一名港方探员说:“我们已经询问过四位死者的亲人、朋友,他们彼此都不认识,初步可以判定1号是随机选择作案对象。另外,女死者除了是售楼小姐,还在上一所夜校;男死者不仅是建筑师,还是一名作家,得过几个大奖。目前没发现这两点与案情的关系。”
另一位专案组刑侦专家说:“但我认为,他并非完全随机的。四个失踪路段周围的监控录像都显示,嫌疑车辆在那几天,多次进出、停靠。可以认为1号在观察、挑选目标。而女死者、儿童,都是在每天下班、放学路上,被他诱拐;男死者、老人平时并不会出现在失踪路段,只是因为郊游和探望女儿,才临时经过。”
简瑶接口道:“所以,很可能两个是有计划的、两个是临时起意。”
……
会议结束了,忙碌了一整天的众人,都去吃饭、稍作休息。
而有了他们的调查基础,薄靳言和简瑶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现在呈现在他们面前,是这样一张表格:
女人老人男人小孩
折磨方式 鞭打恐吓割肉狗咬
死亡方式 毒药割喉挖心 毒药
纪念品皮肤银发心脏双手
诱拐方式计划随机随机计划
安岩和其他几个港方年轻探员,还留在会议室里。其中一人见状说:“我看这个变~态就是故意花样百出,扰乱视听,让我们无从下手。”
另一人说:“还是他想暗示我们,他有四重人格?”
众人都是一静。但多重人格这种东西,大家都只在影视里见过,是否真的存在,很多人还打个问号。
这时安岩淡淡开口了:“四个人,有三个排列组合方式:
从虐杀程度看,男人和女人最重,小孩和老人则轻很多;
从死亡方式看,男人和老人死法较为残忍,女人和小孩则是服毒死亡,死后才被剥皮切割;
从诱拐方式看,女人和小孩是有计划的,男人和老人可能是随机的。”
薄靳言这才回头瞧这些年轻人一眼,对安岩说:“你有什么结论?”
安岩也抬眸看他一眼:“没有结论,我只负责发现数据规律。”
薄靳言就没再理他,转头继续盯着白板。
简瑶轻声问:“你有什么想法?”
以往他们遇到的变态杀手,选择的受害者都是同一类型,有明显的、连贯的标记行为。可现在面对四种不同的作案手法,要直接做出一个罪犯的画像,她感觉无从下手。
薄靳言却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浅浅笑了:“你觉得很复杂?”
简瑶点头。
“那么记住——再复杂的犯罪心理案件,都脱离不了本质。”
简瑶和其他人都是微怔,就听他说道:“本质上,他始终是一个心理变态者。哪怕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他刻意营造的假象,花样百出的干扰我们的思路;哪怕他再精通犯罪、还又那么一点了解犯罪心理……但是,对于一个心理异常的人来说,虐待折磨时、杀人分尸时,始终会控制不住*,泄露自己的真实情感。所以,我们要找的画像因素,一定会隐藏在案件里。”
众人都是一静,他又对简瑶说:“以他自恋的程度,以他自以为可以驯服我的愚蠢心态,你认为,他会忍不住向我展示什么?”
简瑶心头模糊闪过一些念头,喃喃不语。
薄靳言已经声音冰冷的道出答案:“展示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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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夜色幽深,薄靳言站在灯下,愈发显得身姿颀长,卓尔不群。~m ?!
而他一句“展示人生”,像是一道耀眼火光,划破笼罩案件的扑朔迷雾。众人看着白板上那些关键字,思维都活络起来,开始凝神思考浮想联翩。
但薄靳言的思维速度,一向是没人跟得上的。更何况此刻是他火力大开横扫一切的全盛状态?他只看一眼简瑶,见她眸中灵光闪动,已是领会了他的意思。于是他把手里的油笔往桌上一丢,开始了迅速而流畅的推理:
“鞭打,是最直接、最强烈的传递愤怒和憎恨的方式,胜过慢条斯理的割肉,也胜过缓慢折磨的放血过程。所以,他最憎恨的是女人。
无论这种憎恨针对的是人生中的哪种女性角色:长辈、情人、晚辈……起因都是母爱的缺失。因为一个在健康正常母爱环境下长大的男人,即使青春期和成年后与女人交往不顺利,也不会形成如此偏颇畸形的情绪。所以,在幼年时,他的母亲很可能抛弃或者离开了他。
人体剥皮,是一项复杂细致的技术。而他完成的很好几乎没有瑕疵,所以不可能是第一次做。核查美国近年来剥皮案件,或许能找到线索。
而剥皮意味着掠夺,掠夺女人美丽的皮相。虽然没有发生性~行为,这仍是一种充满性暗示的惩罚措施。这也许与他的母亲有关。但考虑到幼儿期他对□的认知尚未形成,更可能的原因是,他在青少年时期遭受过成年女性的性侵害。”
室内格外寂静,众人屏气凝神,唯有薄靳言的声音如同夜色中的流水,低沉清澈。简瑶也听得极为入神。美国大多数变态杀手都拥有不太幸福的童年,哪怕是出生富裕家庭——童年对一个人性格和心理成长的影响,其实大过许多人以为的程度。
这个结论在她意料之中。但真的听薄靳言娓娓道来,又有些许沉重感。
薄靳言接着说道:“男死者被肢解、挖心,这意味着最严重的掠夺——对人格的掠夺。而在被囚禁期间,男死者的肢体不断受到残害。
几乎所有的连环杀手,变态幻想都形成于青少年期。这个成年男人,最可能象征的是父亲。他与父亲的关系非常冷漠,但这种情绪是长期的、表面看来控制得比较平静的,而不像对女性受害者表现得那样激烈。所以很可能,他与父亲一起长大,但遭受过心理或者生理的虐待,全盘否定了父亲的价值观和人格。”
简瑶听到这里,不由得细细思索:表面看来,诸如鞭打、肢解,都是很残忍的虐待方式。但听薄靳言比较分析后,的确对施暴者的情绪刺激是不同的。一个更激烈粗放,另一个却需要极强的耐心和稳定的手法。
所以映射到他的人生百态,是最合理的解释。否则你无法解释同一个凶手,为什么怀有这么多种不同的情绪。除非他是四重人格分裂。
“老人象征的是死亡。囚禁过程中,老人几乎没有遭受身体虐待,只遭受了精神上的恐吓刺激。这是非常特别的一点,与他残暴的本性不符。
我只能认为,在他的心里,“年老濒死”这件事,本身就是对一个人最严重的折磨,已无需任何*凌虐。而一刀割喉放血,象征着他对生死的主宰。
不过,这是否也反映出,他内心深处对于死亡的恐惧?
小孩与犬同居一室、朝不保夕,象征着危机四伏的童年。也是他自己的化身。所以最后,小孩是服用了毒药,安然死去。而死后割去双手,这也是一种掠夺。最可能指代的——掠夺了孩子的希望。”
薄靳言话已至此,所有人都有些出神。他描述的这个人是抽象的,可又是跃跃欲出的。他杀这些人,并不单是为了戏弄警察发泄兽~欲。那些死者,那些遭遇,根本就是他的一部分,他是为了自己,犯下这个案件的。
然后薄靳言的思绪,没有丝毫凝滞。他环顾众人神色凝重的脸,俊容浮现一丝淡漠至极的笑意,开始了最终的精准勾勒:
“基于前期的一些结论,我们可以推测:
一、嫌疑人年龄在25-35周岁间,美籍华人,或在美国生活多年的中国人,身高180-185cm,体形适中,不胖不瘦,精通汉语读写;
二、家境富裕,具有相当财力。鉴于他绝大部分精力和时间都花费在研究犯罪上,他的财产应该源自父母家族,他自己并不工作;
三、母亲在年幼时抛弃了他,对他造成严重心理伤害。他跟父亲一起长大,遭受过父亲带来的生理或者心理方面的虐待,并且遭受过成年女性的性~侵害;
四、极强的反社会型人格,并且具有一定的不稳定性。用通常的话说,就是会表现得喜怒无常;
五、他具有高智商,性格极端自负,患有偏执型人格障碍,也许有妄想症,但尚未发展为神经疾病,意味着他精神正常。鉴于他的家庭背景和智商性格,我想他曾经就读于全美最好的大学。但他的性格注定无法融入群体,所以他很可能中途退学,学历为大学肆业;
六、他对犯罪心理和心理控制术有中等程度的了解,具有一定的应用能力。要达到这个水平,光靠自学,是难以形成实践结论的。所以他很可能到全美最好的心理学院进修学习过一段时间;
七、他第一次犯罪时间一定很早,才能形成如此丰富的犯罪经验。我会联络美方,筛选符合条件的青少年犯罪记录。重点关注近年的剥皮案。”
——
夜色已深,警署依旧忙碌。
之前滞留办公室的几个香港探员,听完薄靳言的简报后,惊讶又赞叹的离去。连it人士安岩,都极难得的从电脑前挪了窝,走到薄靳言身旁,扶了扶眼镜,点头说:“不可思议。”然后才回酒店睡觉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薄靳言和简瑶两个。
夜凉如水,灯光澄亮。简瑶快速敲打着键盘,忙碌了好一会儿,又仔细检查一遍,才把电脑屏幕推到薄靳言面前:“你看对于书面简报,还有什么补充?”
此刻简瑶的心情无比骄傲。食人魔1号看似穷凶极恶、来势汹汹,可到了薄靳言跟前,依旧被他一击即中,干净利落勾出了画像。
虽说画像离破案间还有一段距离,但已经是取得重大突破了。
薄靳言正站在白板前,蹙眉低头,下笔如飞。简瑶望去,正是他刚刚推理的一些关键字句。
简瑶微愣——他还有疑虑?
而他侧眸扫了一眼她的屏幕,忽的若有所思的笑了:“no,我们按这个画像,找不到他。”
简瑶:“……为什么?”
薄靳言往后一靠,双手撑在桌上,长指轻轻敲啊敲。
“嗯……太顺利了。”他唇畔讥讽的笑意更深,“所以现在的事实是,我得到的这个画像,正是他想要给我的画像。”
简瑶心头一震:“画像是假的?全是他的误导?”
“no.”薄靳言再次否定了她,“画像是真的。我说过,他是个喜怒无常的变~态,如果跟他的人生没有关系,整个虐杀过程他就感觉不到一点乐趣,又怎么有耐心去做?而且,对我的这次宣战,也显得太没有诚意和品味了。但是,他既然敢给我这个画像,必然是笃定了按照那些条件,我们找不到他。”
简瑶循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屏幕上一条条画像描述。又听他说:“全美符合这些基础条件的人数,本来就比较多。而且很可能他已经销毁了其中几条关键证据,譬如剥皮案并未记录在案、譬如利用他的电脑知识篡改了学历记录。我们会耗费大量精力却一无所获。而后,他已经开始了第二轮犯罪,然后我就输了——真是个自以为完美的计划。”
他轻哼一声,侧眸望向她:“如果我是个自大狂妄的人,现在得到这个画像,就真的会如他所愿一步步走向失败。可惜,我的大脑高度清醒理智,他料错了。”
简瑶听到前半句,看着他坦然自若的脸,有点想笑。但心情还是变得更凝重。
“那怎么办?线索岂不是断了?”她问。现在等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薄靳言的反应竟然是——
他微一思索,上前两步,弯腰拿起板刷,长臂一伸,“刷刷刷”将密密麻麻的白板擦得一干二净。
然后他侧头望着她,修长黑眸熠熠生辉。自己拿起根油笔,还把另一支油笔递到她手里。
“急什么?既然全盘否定,那就重新推理。”
——
今夜的香港,注定无眠。杀人狂魔立下战书,满城风声鹤唳。而在相距甚远的内陆b市,却也有人的心情和命运,随着香港案件的局势,就此改变。
香山豪宅,灯火通明。
尹姿淇穿一袭睡袍,坐于书房里,查看香港方面关于蔺漪阳的消息。自他出事后,她就难得展颜过。这与对薄靳言那点暧昧的、近乎人生调味剂的情愫,是完全不同的。未婚夫的生死、名誉,直接影响到她的婚姻、事业和人生。
然而大陆和港方都对这次案件消息控制得极严。即使她托了多方关系,除了知道鲜花食人魔1号又犯下了数起惨烈罪行,其他一无所获。蔺漪阳是生是死依旧了无音信。
默坐片刻,她揉了揉眉心,刚要起身,手机却响了。
是蔺漪阳的母亲,也是蔺氏财团的董事长夫人。
她迟疑片刻,接起:“阿姨,你好。”
蔺夫人的声音里,依旧饱满一位母亲的焦急:“姿琪,你那边有消息吗?”
“抱歉,还没有。”
蔺夫人静默了几秒钟,压低声音,又有些沙哑:“我有消息。”
尹姿淇顿时坐直了:“什么消息?”
须知蔺氏财团比尹氏实力更强,人脉和影响力也更广。他们那边先获得消息,实在是个惊喜。
蔺夫人似乎滞了一下,才用一种缓慢的、忧伤的语气说:“警方内部秘密消息,说漪阳也被杀人魔带到了香港,现在还活着。但是下落不明。”
尹姿淇:“天!太好了他活着,可是……”
“姿淇,漪阳父亲心脏病发住院。我知道你弟弟靳言是这次案件的领头人,你能不能先去香港,尽一切可能找到漪阳?我这边只要漪阳父亲病情稍微稳定,就从美国赶过来。”
“好!我明天就去。”尹姿淇立刻答道,“漪阳他一定不会有事。”
挂了电话,身在旧金山的蔺夫人怔然片刻,靠在奢华的沙发上,眼眶又泛起泪水。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她看着上面的香港号码,整颗心都揪起来,连忙接起,声音颤抖:“漪阳、漪阳!”
那头,儿子熟悉的嗓音也瞬间哽咽,可语调却似乎刻意压得平静而低缓:“妈,姿淇她来吗?”
“来!她明天就出发去香港。” 蔺夫人急切的问,“漪阳到底怎么回事?我知道那些案件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不跟警方联络?有人逼你对吗?问他要多少钱,多少钱我们都给啊!”
“妈妈!绝对不能报警……再见。”
——
夜色如流水,匆匆而逝。
简瑶醒来时,窗外已经泛出鱼肚白。而身旁床铺已经空了。
她也起身,在酒店套房里转了一圈,却没见薄靳言的身影。公文包和西装外套都扔在沙发上,皮鞋也在玄关。
简瑶心里倏的就惊了一下,立刻给他打手机。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熟悉的低沉嗓音传来:“什么事?”
简瑶的心这才放下来:“你在哪里?”
清晨时分,大厦屋顶掠过阵阵大风,尽管踏在宽敞的平地上,也给人摇摇欲坠的感觉。简瑶抱紧自己的胳膊,刚往前走了几步,就笑了。
酒店屋顶是个直升机停机坪。绿色的地面,画着硕大无比一个黄色圆环。一个穿着白衬衣西裤的笔挺男人,正背对着她,手搭在膝盖上,坐在圆心。瞧那身形,不正是她孤僻清傲的薄靳言?
“喂。”她轻唤了一声。
“嗯。”他鼻子里低哼一声,没有回头。
简瑶走到他身边,低头一看,唇角再次上扬。
他神色淡淡的望着楼顶前方,沉睡在晨色里的美丽的维多利亚港。而他右手还捏着根粉笔,地上还有两小截断掉的粉笔头。原本光滑如鉴的停机坪,此时被他用粉笔写满了文字、符号,甚至还有几个角落里画了几只“沉默”……
太棒了。酒店的管理人员看到会疯掉的。
简瑶在他身边坐下:“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里安静。”他答,“有利于思考。”
“你不会一整晚都没睡吧?”
他这才转头看她一眼:“你认为我想这些东西需要一整晚?”
简瑶怔了一下,笑了。
不过,这傲慢淡然的语气,明显跟昨晚“推翻重来”后的严肃沉思状态不同了啊。当时说要重来,他可是几个小时也没见笑颜。
“你有发现了?”她问。
薄靳言微微一笑:“当然。”
简瑶也抿唇笑了。对啊,当然。
这时有风刮过,简瑶微微抖了一下。薄靳言淡然抬手,搂住她的肩膀,一起看着对面海面上,薄薄的金光,即将跃出海面的日出,一脸气定神闲。
“在他的行为里,还有四个矛盾点。当然,他肯定没有意识到。”他低叹道,“噢,多么可悲的自大狂,他就快原形毕露了。”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你们都问我这文还有多长。我估计正文还有十几章的样子,但是老墨结局部分一向估不准,可能会有几章偏差,但是偏差不大。正文原本预计30万,现在看来要超几万字,第三卷没控制好啊,大家见谅。
其次,就快国庆了,长假期间我计划请假2天,10月3日和7日,陪伴家人哈。提前跟大家说声。这文整体回顾,期间更新有些疲软,下本书我一定准备得更充分~~
一会儿我会伪更修改一下遣词造句,不影响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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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屋顶之上。〔。m 。.
薄靳言拉着简瑶站起来,一起居高临下看着满地字迹。清隽的眉目间,明显透着几分淡淡的自得。
简瑶也认真的盯着地面。那清逸有力的狂草,带着他独有的桀骜灵动,一如既往令人惊艳。
只是……简瑶有些无奈。
一旦开始推理,他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完全没意识到——即使知心如她,也看不懂他这满地随心所欲、跳跃凌乱的思维盛宴啊……
不过她也习惯了,轻轻依偎着他:“你太厉害了!”
薄靳言唇畔浮现一丝浅笑。
“能不能解释得更详细一点?”
“嗯。当然。”
薄靳言有哪些关键发现呢?
“第一点,也是至关重要的——对于一个严重心理变态者来说,最重要的那部分幻想,不是回顾、憎恨和报复过去,而是如何实现内心深处真正的、长期的渴望。这才是变态杀手们在犯案过程中,能够达到身心极致愉悦的唯一条件。
可在1号向我们展示的人生里,他把这部分藏到哪里去了?”
简瑶心头一震。是了,“杀人机器案”孙勇幻想成为冷血杀手,灭门案章诚幻想对抗不存在的美国间谍,这也反映了一种英雄主义情节。
可是1号的渴求是什么?
所以,他狡猾的用花样繁多的虐杀手段,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却把真实的自己,藏了起来?
“第二,他最强烈憎恨的是女人。那么这就产生了一个悖论——为什么他掠夺了男人的人格,却不连女人的人格一起掠夺?”
简瑶感觉一头雾水。但这个简单的问题,的确是犀利的。
为什么他只掠夺了男人的人格?一时竟找不到答案。
薄靳言又说:“第三,虐待男人期间,他为什么用胶条封住男人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
简瑶下意识答道:“因为他不想听男死者的声音?”
薄靳言扫她一眼,淡淡的说:“所有行为,哪怕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行为,一定都有原因。他为什么单独不让男死者发出声音?目前,我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简瑶静默不语,这么看来,1号展示的人生,还真是疑点重重。
“第四,为什么拿走老人的一缕银发作为纪念品。如果是象征他对死亡和生命的主宰,鲜血或者其他器官,会令他更兴奋。可他却拿走了一缕柔软的头发。”
简瑶亦是思绪如潮,接口道:“银发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岁月、沧桑这一类比较温和的情绪。”
话音刚落,薄靳言眸色一敛,侧头望着她,眼中波光熠熠。
“精准。”
低沉的嗓音,简洁的赞美,却叫简瑶心头倏的一跳,泛起阵阵甜意:“谢谢。”
薄靳言眸中掠过淡淡笑意,接着说道:“最后一点,为什么杀人之后,他要把四个受害者,扔到相距很远的不同地点?既然都是他所憎恨摒弃的,为什么不一起扔掉,反而颇费周折?”
简瑶愣住了。
薄靳言讲完五个矛盾点后,原本清晰的案情和画像,已经彻底变得扑朔迷离,甚至叫人完全摸不到头脑。
但她的感觉,似乎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领域,新的开始。它叫人困惑,也叫人更振奋。因为你能预感到,这一次,只要拨开云雾,一定离真相不远了。
薄靳言牵着她的手,不急不缓走向停机坪的出口。
“不言而喻,四名死者间,还存在某种联系,我们尚未发现。”他说,“所以接下来要做的——”
简瑶:“回到第一步——对受害人的行为分析。”
薄靳言脚步一顿,低眸看着她。
“怎么了?”简瑶疑惑。
“没什么。”薄靳言却微微一笑,继续迈开长腿向前。简瑶也没太在意,快步跟上去。
而薄靳言走在晨光中,心情却变得越发愉悦。
呵……她居然把他要讲的话,一字不差讲了出来。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果然啊!再紧张的案情,也阻止不了他们每天相爱的更深。
——
轿车平稳的行驶在公路上。
陪同薄靳言和简瑶去探访受害者亲友的,是一名香港探长,名叫欧阳霖。还有安岩,因为可能随时需要他调阅分析资料。
欧阳霖手搭方向盘上,不急不缓的随着早高峰车流向前。看一眼后视镜,说:“我的人把能查的都查了,四名受害者不存在任何联系。不知道你们想找什么?”
虽然是质疑,但是他的语气很平静沉稳,并不给人冒犯和挑衅的感觉。
薄靳言却淡淡的答:“我们找的,是不同的东西。”却不往下说了,转头看向简瑶:“告诉他是什么。”
简瑶自然而然顺着他的话讲下去:“我们找的,是1号的幻想。”
欧阳霖和安岩都没出声。薄靳言唇畔却再次浮现笑意。
噢……完美。
——
第一个访谈的,是女死者华莜的同事兼闺中密友,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她跟华莜租住在同一栋公寓楼里,所以是最了解她的人。
华莜的公寓还贴着警方封条,一行人走进屋内。被问及亡友的性格,女孩很快泪水涟涟:“小莜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温柔、聪明、善解人意,没人不喜欢她。可是谁也没想到……”
简瑶见状上前,轻抚她的后背。女孩又说:“她半年前跟男朋友分手,难过了一段时间。除了这个,我想不出什么异常情况。”
欧阳霖对薄靳言和安岩低语:“男朋友我们已经调查过,案发时人在澳洲,不存在作案嫌疑。”
女孩拿起桌上的家庭合影,递给简瑶:“她父母在乡下,虽然不在身边,平时也很疼她。本来下个月她就要升职了,调到南丫岛分公司做高级销售代表……”
薄靳言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橱柜上那些照片上。同事、朋友、亲人……每一张照片,华莜皆是笑靥如花。看来真是个开朗而受人喜欢的女孩。
——
离开华莜公寓,再次回到车上,欧阳霖问:“跟我们上次获得的信息基本一致。薄教授,有什么新发现吗?”
薄靳言西装革履坐在后排,一脸淡漠。
“你们认为,华莜这样的女人,对男人意味着什么?”
车内一静,欧阳霖先答:“是个讨人喜欢的女人,但又不会显得高不高攀,很多男人会追求她。”
安岩答:“top20%-40%的女人。”
这答案令其他人都笑了,薄靳言又看向简瑶,目光灼灼。简瑶没什么迟疑,说出心中的推测:“华莜无论长相气质,以及我们侧面了解到的性格,给人的感觉都很舒服美好。所以,她会不会是1号渴望得到的女人类型?”
——
他们到的第二个地方,是老人周林莆的家。老人的女儿女婿接待了他们。
有点意料之中的意思,周林莆跟前一位死者一样,也是个公认的“好人”。女儿挺着个大肚子,在丈夫的搀扶下,哭得泣不成声:“爸爸常说,一生无愧于天地。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可以自己看。”
简瑶等人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这位丧偶独居老人的书房里,放满了各色奖牌奖杯。
1995-2002,担任消防员,多次获得上级嘉奖;
2002-2005,担任小学教师,获评本港百位优秀教师之一;
2005-退休前,调任到政府机关担任公务员,业绩斐然。
女儿哭着说:“爸爸自己薪水不高,还帮助过很多人,资助过内地贵州的两个失学儿童……”
听到这里,连平时没什么表情的安岩,都轻蹙眉头,低声对她说:“请节哀。”
而欧阳霖则凑到薄靳言耳边,低语道:“所有这些我们已经核查过,在周林莆资助、援救、教授过的人里面,没人跟其他三位受害者有关系。”
这当然不是有利的消息。可薄靳言点点头,淡淡笑了。
简瑶看到他的表情,微微吃了一惊。
……这么快?
看来案情在他心中,已经有眉目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如题所示,这是9.28新章a,老墨刚写完今天份量的2/3,先放上来。还有个新章b,老墨还没写完,现在接着写,但是时间还真不好说,12点前肯定有,你们不要刷,明天白天来看吧~我去接着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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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午后,茶餐厅。~m !.
香港的闹市区,没有不挤的地方。小小的茶餐厅,都已坐得满满登登。欧阳霖好容易找了张空桌,招呼他们坐下。他懒得等忙得团团转的服务生过来,叫上安岩一起去窗口点餐。
简瑶转头看向神色悠然的薄靳言:“你有什么发现了?”
薄靳言淡淡一笑:“大致,还需要验证。”
简瑶便点点头,不再追问。
过了一会儿,他俩就回来了。欧阳霖将两份例饭放到他们面前,对简瑶说:“没有你要的鳗鱼饭,叉烧鹅双拼——这里卖得最好的。”
简瑶低头一看,四个人都是叉烧+烧鹅。
安岩拿起双筷子,慢条斯理吃了起来。欧阳霖也埋头就吃。而她身旁的薄靳言,微蹙眉头,但还是不急不缓拿起筷子,显然只对准了烧鹅。
“等等。”简瑶拿起筷子,将他盘子里的叉烧一块块夹到自己碗里,再把烧鹅全夹给他。
薄靳言唇角微勾:“谢谢。”
他俩做的默契无比,对面的欧阳霖和安岩不由得都抬头看了一眼。
简瑶态度很自然的解释:“他不吃叉烧。”但当然不会深说究竟。
欧阳霖笑笑,安岩低头继续吃。这时简瑶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她起身走到店门口去接了。
桌上就剩三个男人,欧阳霖身为东道主,主动找话题,对薄靳言笑着说:“教授你有简瑶这样温柔的女友,真是好福气。”
正低头享受女友贴心配餐的薄靳言,敏锐感觉到了这客套的话语里,难以掩藏的几分羡艳之情。
这感觉对薄靳言而言是陌生而新鲜的。以往同性对他,大多是敬畏的。即使有羡艳,也是因为智商。而这一次,却是因为他在女人方面的成功。
呵……那是必然的。他的爱情,值得所有男人羡艳。
他微微一笑,抬起头:“谢谢。”
欧阳霖也笑。这时薄靳言的目光却又滑向了沉默吃饭的安岩。
安岩完全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静默了一瞬,客观开口:“top15%-30%。的确很不错。”
薄靳言这些天跟他也熟了,闻言只淡淡一笑:“果然是没谈过恋爱的菜鸟。”
安岩:“什么意思?”
薄靳言从来就没耐心教导后进生,只在心中无声嘲笑。
多么幼稚的男人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爱情里还要什么比较排名?她就是他唯一的top 1.
——
第三个拜访的,是男死者杨禹哲的寓所。
这位年轻的建筑师,生前独自租住在一套精致简约的公寓里。他的哥哥接待了他们。
“为什么那个变态会对禹哲下手?”哥哥眼眶通红,情绪还略有些激动,“他从来不得罪任何人,前途无量……”
简瑶等人在屋内转了一圈。真如他哥哥所说,这是一位前途无量的青年。且不说年纪轻轻已是名优秀的建筑设计师,年薪丰厚。他兼职的写作,甚至更加成功。跟周林莆家中一样,摆满了许多奖牌奖杯。甚至从小学中学,就陆续获得文学比赛名次。
薄靳言拿起最新的一个奖牌,上面写着“2013全港华语科幻星河奖”。哥哥声音低哑的解释道:“这是他迄今为止获得的最高荣誉,就在上个月,全港只有两个人获奖。他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文学梦想,本来打算把建筑师工作辞了,专职写作。”
薄靳言又拿起厚厚一摞书页,快速翻看。简瑶凑过去一看,这是……
都是读者写给他的书面信件。看来他的真的很受欢迎,什么年龄段的读者都有。薄靳言看一眼欧阳霖,欧阳霖会意、沉声解释:“这些已经核查过。”
意思是,这里面也没有线索。
简瑶又柔声问哥哥:“他没有女朋友?”
哥哥摇头:“我弟弟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原本计划少做一份工作,就有时间好好跟女孩相处。他也在看房子,打算购置一套自己的房产,成家立业,现在……”
众人皆沉默。
从哥哥与其他人的口供,包括寓所现场所见,杨禹哲也是一个善良而优秀的人。虽然不是大富之家只是小康家庭,父母也在前几年因病过世,但他和哥哥成长得很幸福,直到几天前,他的人生嘎然而止。
——
最后一个拜访的,是最小的受害者——李凯轩的家。
准确的说,是他伯父伯母的家,因为他的父母,在去年因车祸双双去世。
孩子的去世,给这个家带来了痛苦,但并不像前几个家庭那么强烈。简瑶他们抵达时,李凯轩的伯父正在自家开的杂货铺里,神色疲惫的堆放货物。而伯母照料着两个孩子,神色哀伤,但眉宇间也有深深的无奈。
“我们对不住这个孩子。”伯母流着泪说,“店里忙,有时候实在照料不过来。我们知道他爸妈过世后,他一直不开心。但是他不肯跟我们说,每天放学,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但是他很听话,成绩很好。如果他爸妈没死,也许他就不会遇到那个杀人魔,就不会出事……”
伯母终于泣不成声,简瑶柔声安抚了她一会儿,问:“我们能看看他的房间吗?”
“可以。”
李家条件普通,并没有多余的房间。孩子不愿意跟表哥表弟住,一个人住在小小的阁楼上。
简瑶一踏进去,心就轻揪了一下。
这真是个很懂事的孩子的房间。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书籍一层层分类码放。除了课本,还有些看起来很廉价的盗版漫画,都是诸如《超人》《蜘蛛侠》这样的英雄故事。墙上还贴着许多奖状:全班第二名、作文比赛冠军、历史知识比赛三等奖……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薄靳言只进屋看了一眼,随机转身下楼:“可以走了。”
其他三人都是一愣,还是简瑶先追上去:“怎么了?”
薄靳言侧眸看她一眼:“线索足够了。”
简瑶心头微震,这时欧阳霖和安岩也追了出来。简瑶立刻追问:“你已经知道他的幻想了?”
薄靳言却露出极为愉悦的笑容,扫一眼他们三人,眸光锐亮逼人。
“噢,显然我知道了全部。”他说,“他的幻想,他的渴望,他的下一个受害者是谁……”
简瑶三人同时露出惊讶神色,却听他继续说道:“……以及,确定他姓名、身份和相貌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薄靳言做推理需要的要素,前文也已全部交代啦,有兴趣的亲可以推理嘿嘿。不过我在《蜗牛》里就讲过啦,我觉得犯罪心理跟古典推理是不同的,有的时候关键点不在于逻辑,而在于把自己当成变态一样思考。。。。这里也是,薄靳言做出这些判断,不是说层层逻辑分析,而是他能揣摩变态者独特的、变态的逻辑哈!
另,昨天看到一些读者感叹原来还有十几章,难道你们觉得2-3章就能结束?那岂不是没有高~潮就结束了?
感谢给老文慈悲城再次投深水鱼雷的同学,实在破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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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与薄靳言查案,往往会有这样的感觉——
你还困在山脚的迷雾中,他却一眨眼跑到了阳光灿烂的山顶上,悠闲的一览众山小……
“他”的幻想,“他”的下一个受害者,“他”的姓名、身份和相貌……薄靳言是如何得到这些不可思议的答案呢?
“很简单。(。 。#”他的手搁在车门上,轻轻的敲着玻璃,“因为其他三名受害者,只与男死者杨禹哲,存在唯一的联系。看到了这些联系,也就看清了他的幻想世界。”
正是下午两三点钟,阳光炽烈的照在明晃晃的路面。欧阳霖风驰电掣的开着车,脸色却变得凝重。安岩也因薄靳言的话,陷入了困惑沉思。
而简瑶也是微怔,但又隐约察觉到端倪——是了!那些联系,就藏在极易被忽略的细节里!
看到她眸光灵动,薄靳言微微一笑,开始了最简洁精准的推理:
“女死者华莜,售楼小姐,近期会调职到南丫岛。而杨禹哲就住在南丫岛,并且打算买房子。也就是说,如果这两人没死,未来就有可能相遇。一位单身、漂亮、活泼的女孩,跟一位英俊但是不善交际的家的邂逅……多么美妙的爱情幻想。”
安岩立刻提出质疑:“难道仅仅因为他们可能相遇,1号就杀了她?”
薄靳言嗤笑一声,答:“no,不是“可能”。1号不是已经安排他们相遇了吗?”
这话他答得平淡,却令其他人心头生出一丝寒意。
“太变态了。”欧阳霖低声说。
薄靳言接着说道:“周林莆,2002-2005年间担任小学教师,而按照杨禹哲的年龄,那段时间正好在读小学。‘他’渴望得到周林莆的教导,得到这位像父亲又像师长的、值得尊敬的男人。
李凯轩,一个孤独、优秀、无依无靠的孩子,并且跟杨禹哲一样,也热爱文学——别忘了他的那些作文比赛奖状和英雄故事漫画。如果他是杨禹哲的儿子,就会十分仰慕、依赖父亲,并且今后也可能走上文学道路——多么完美的儿子的形象。
这就是他的全部幻想——他幻想成为杨禹哲,一个才华横溢的家,甚至取而代之。他为杨禹哲,也是为他自己,寻找了情人、父亲和儿子。当然,因为他的童年和人生,幻想和现实混杂在一起,所以这个家庭也是充满背叛和欺骗的,所以会有鞭打、折磨、杀戮——他用这种方式,永恒的占据了他们。”
他这席话说完,其他人沉默了许久,欧阳霖先开口:“仅仅因为这些根本不存在的、只是他自己幻想出的联系,他就杀了四个不相干的人?”
薄靳言唇畔滑过淡漠的笑意:“这些细节的‘联系’和‘暗示’,对于心理扭曲的罪犯来说,已经足够完成一个丰富的幻想。”话锋一转:“这也解释我们之前的所有疑惑。”
其他三人都是一怔,听他说道:“第一,为什么纵火案之后,他会偷渡离开大陆来到香港?
长途迁移以留给我们更多踪迹?转移到一个更小人口更稠密的地域空间束缚自己?还是他如此喜欢直面世界一流的警察部队,增加被捕的风险?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是多此一举。
噢……会不会是因为,2013全港华语科幻星河奖颁奖典礼,就在他返港第二天举行?我说过,他具有不稳定的反社会人格,极端自我、随心所欲。他当时长途跋涉,很可能就是为了参加这个颁奖礼。”
简瑶凝神静气的听着。的确,以那人的狂妄和自我,以及他成为知名家的渴望,真的可能做这种事。
薄靳言继续道:“第二,他在虐待杨禹哲期间,为什么封住他的嘴?
如果他们都参加了颁奖礼,‘他’甚至很可能也参赛了,但是落选。会不会他们俩本来就认识,所以他必须封住杨禹哲的嘴,否则,他的身份就会泄露?”
这个推测只令其他三人心头一凛。
之前,大家似乎一直被“他”的种种行为误导,认为所有的犯罪都是随机的。可如果薄靳言的推测是对的,那就不仅仅是连环杀人案,还是有预谋有目标的杀人案。
而他们真的有可能顺藤摸瓜,查出这人的所有资料了!
最后,薄靳言说:“有了这个幻想,其他所有疑点也都有了解释。他为什么只掠夺男人的人格;他为什么拿走男人的银发、孩子的双手。还有他把四个人扔到相距甚远的地方——因为最终,他从幻想中解脱,回到仇恨里。他狠狠的抛弃了他们,而后开始新一轮的幻想,寻找新的受害者,组建新的家庭。”
他的目光停在前方笔直的路面:“他的下一个目标——星河奖的另一位获奖人。”
——
半小时后。
轿车停在一间漂亮的小别墅前,周围已经有了几辆警车。邻居们纷纷探头张望,气氛凝肃。这里正是第二位获奖人的家。
薄靳言四人下车,欧阳霖走在最前头,一名探员迎了上来:“头儿,一家人都不在,一名邻居说他们跟朋友出去玩了,地点不清楚。”
欧阳霖看一眼薄靳言。
薄靳言神色淡漠不语,简瑶也明白欧阳霖的眼神——“朋友”,会不会就是他?
他已经,开始了第二轮?
欧阳霖又问:“颁奖礼那边怎么样?”探员答:“正让他们把所有照片、资料和视频传过来。”
——
太阳一寸寸西移,偌大的寓所前,警员进进出出。而全港范围内,也对这家人展开了搜索。
薄靳言靠在一楼阳台栏杆上,手里拿着个相框,正是失踪的一家五口:男女主人、两个孩子,还有男主人的父亲。
简瑶走到他身旁,轻声问:“他又会像上一轮,如法炮制对待他们?”
薄靳言的侧脸映着微光,眸色幽黑沉静:“不,这家人本来就是完整的,对他的吸引力更大。我想他不会满足于旁观和控制,而是会真正取代男主人……”
简瑶心里堵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他会要求他们,像家人一样跟他生活?而他扮演男主人的角色?”
薄靳言点点头。
简瑶沉默。这样的一幕,想想就觉得恐怖。但她又觉得,一定是“他”会做的事。薄靳言几乎把这个严重心理变态者的每一点心思,都把握得精准细致出神入化……
简瑶微微一怔,侧眸看着他的脸,脑海中倏的闪过尼采的话:当你看着深渊时,深渊也在看着你。
就算他聪明绝顶无人能及,看着他为了破案,天天像变态一样去思考、幻想……只叫她莫名的一阵心疼。
她轻轻执起他的手:“靳言,这个案子查完了,我们放个长假好不好?你不是说要带我到美国走走吗?那这段时间就不许接案子,专心陪我。”
她的嗓音软糯柔和,还带着几分嗔怪。
薄靳言挑眉看着她,眸中慢慢浮现若有所思的笑意。
“ok,我同意。”
他答得如此爽快,倒让简瑶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开心,握紧他的手,没说话。
而薄靳言此刻的心情,亦十分愉悦。
她对他的占有欲,还真是强烈啊。满足她。
——
一小时后,香港警方找到了那一家人的踪迹。
薄靳言四人回到车上,看着安岩电脑上刚刚接收的一幅幅画面。
那是尖沙咀的一处海滩,背后是山林,显得地势偏僻。几根鱼竿插在水边,还有些行李、一顶帐篷,但是一个人也没有。
“我们在最近的停车场,发现了这家人的车。这些物品,经亲属指认,也属于他们。”欧阳霖解释,“现场人员判断,失踪至少超过了三个小时。”
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带这一家人,转移到香港任何地方。
可薄靳言却笑了:“可以封锁尖沙咀的交通了,他就在附近。”
安岩抬头:“为什么?”
欧阳霖已经一脚油门,车飚了出去。薄靳言姿态悠闲的往后一靠,答:“因为按照他的预期,我到现在是破解不了他的谜题的。他依旧很安全,直至第二批受害者曝光,我才会恍然大悟这是一宗案中案。到那个时候,他必然已经放弃现在的住所、作案工具、车辆,用新的身份藏匿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所以这次,他没必要跑到离藏身点很远的地方作案,这样还能缩短路程时间和作案难度。”
——
暮色渐渐笼罩海滩、山林和城市。附近的警力全部被抽调,在尖沙咀搜寻满足下列条件的寓所:
一、独栋,与邻里间保持一定距离;
二、占地较广,有地下室;或者面积较大,超过2000尺;
三、拥有一辆黑色本田7座车,并且近期频繁进出。
四、屋主为独居。
天色渐渐暗了,公路两旁的房屋,也变得影影绰绰。欧阳霖将路边买的几个三文治,丢给薄靳言等人。大家都没有多言,随便吃了,继续追查。
这一路过来,他们已遇到三户人,拥有符合条件的车辆。但他们都是全家人住在一起,并不是他们要找的嫌疑犯。
这时,前方又出现了几幢房子,建的很稀疏。但是没有看到院中停着黑色丰田。
薄靳言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幢屋子上。那是间别墅,修筑得漂亮整洁,门口还种着许多花草。屋内挂着窗帘,遮蔽住所有视线,但是明显有柔亮的光线透过来。
“像是他的品味。”薄靳言淡淡的说。欧阳霖点点头,随行警员也拔出枪。
车缓缓的、近乎无声的停靠在距离那别墅数米之外,欧阳霖和警员先下车包抄过去查看,薄靳言等人跟在后面。
还没走到那别墅跟前,旁边一幢屋子的门却打开了,一位四十余岁的面相和善的妇人拿着袋垃圾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似乎吃了一惊。欧阳霖立刻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薄靳言看一眼简瑶,简瑶会意,放轻脚步走向妇人,低语道:“你好,我们正在办案。那幢房子住的是什么人?”
妇人显得很惊讶,但也同样低声答道:“住的是梅远君先生。”
一旁的薄靳言语速极快的接连发问:“他是不是一个人住?是不是有一辆黑色本田7座车?他对外宣称的职业是家?”
妇人瞪大了眼。
薄靳言:“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妇人:“是……都是!你们到底……”
简瑶的心倏的一紧,薄靳言眼中已浮现无比灿烂的笑意。
是他了!
“进屋、关门,不要出来。”薄靳言朝妇人丢下一句,与简瑶同时转头。这时欧阳霖他们已经缓缓逼近了那别墅的花园外。
薄靳言立刻朝车上的安岩打了个手势,安岩会意,马上掏出电话,联系总部招支援。
就在这时!
一声尖锐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突兀的在夜空中响起。众人霍然循声望去,只见别墅后门,从地下车库里,近乎漂移的速度,冲出了一辆黑色保时捷跑车!
“停车!”欧阳霖一声沉喝,果断朝空中鸣枪示警。然而那保时捷不管不顾,一眨眼就拐了个大弯,消失在前方道路尽头!
“追!”所有人同时转身,跑回车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这几天章节的推理太多了,长篇大论,言情君们看着有点累。放心,后面的言情、剧情配比,以及节奏感,应该是会比这几章舒适的哈~~等着我!
另,临近国庆了,你们都踏上出游或者回家的路了吧?老墨码字也码得好孤单惆怅心痒难耐啊~~好想去放纵一把啊~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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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防盗小剧场
“坐稳!”欧阳霖一声厉喝,车已如离弦的箭,直冲出去。∷。m *
众人一个晃荡,纷纷抓稳扶握。简瑶腰间一紧,被薄靳言单手扣进怀里。因为极速行驶,耳边传来某些尖锐悠长的声响,窗外景物如两条暗色的光带在倒退。简瑶的脸紧贴着薄靳言的西装,那冰凉的布料却似乎传来笃定的力量。
而前方,三条马路的交岔口,黑色保时捷一闪而逝。几辆警车,同时从其他两条路上冲出来,与他们的车汇合,齐头并进朝保时捷直追过去。
“糟糕!”随行警员忽然低呼,“前面是西贡夜市。”
众人都是心头一凛,只见道路前方房舍建筑越来越多,路上行人也越来越密。灯光霓虹之下,那保时捷瞬间没入车流人流里。
显然,他的藏身地点、他的逃脱路径,是早已设计好的。
“附近三公里内十五条道路出口,已通知总部设置路障。”安岩突然出声,语速快得惊人。如此光电时速下,他居然还抱着个笔记本电脑,身体撞来晃去,十指却依旧灵巧翩飞。
“没用,他会弃车。”薄靳言冷声道,“让你的人立刻锁住夜市入口。”
欧阳霖点头。绝不能让他进入夜市,那里潮水般的人流将彻底掩埋他的踪迹。
这时他们也开进了较繁华的路段,车速不得不慢下来,欧阳霖掏出对讲机:“立刻调一队人过来,守住西向东夜市入口……”
“头儿!”那头的探员打断了他,“紧急情况!我就在入口这边!有炸弹!”
众人全是一静,抬头望去,只见前方通往夜市的街道尽头,一*的人潮突然涌现,尖叫、惊恐、奔跑、踩踏……整个路口瞬间被堵,数辆警车、路上的警员们,全部被人流淹没。
来不及了,他制造了骚乱。
所有人全推门下车,逆着人流方向望去。欧阳霖厉声问:“怎么回事?通知拆弹组了吗?”
对讲机那头答:“是一个男人,身上绑满炸弹,躺在马路正中。拆弹组一直待命,预计五分钟抵达。我们正在疏散附近行人和住户。”
简瑶心头一沉——定局已成,他势必从他们眼皮底下逃脱。
一行人紧随欧阳霖,在人群中穿梭,朝炸弹地点靠近。简瑶与薄靳言的手紧紧相扣,谁也没说话。简瑶看着他的侧脸,只见他冷峻的目光,正在人群中快速扫视。
他在寻找“他”!
简瑶信心一振,也转过头,不动声色观察着每一个人。
“刚接到消息。”安岩的声音从身旁传来,“那一家人已经从别墅的地下室救了出来,不同程度受伤,但没有生命危险。”
简瑶心头一松,太好了!
忽的又怔住。
如果那一家人都获救了,那现在被“他”当成人肉炸弹的,是谁?
简瑶的掌心不知何时渗出了汗水。她跟着薄靳言等人,脚下不停,眼睛已望向最前方。此时崩塌般溃退的人流,已经稀疏了许多,前方路面重新明朗。只见数辆警车灯光闪烁,停在封锁线后,而地上到底有什么,却看不分明。
这时,薄靳言转头看了她一眼。四目凝视,他的眼眸漆黑而清冽。
——
地上躺着个男人,一动不动。
颀长的身躯、遍体的伤痕。他只穿了件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背心,和一条斑驳破损的长裤。头发已有些长了,遮住大半张脸。
“是他吗?”薄靳言问。
简瑶的喉咙阵阵发堵,答:“太远了,看不清脸。但身形……很像。”
是他,一定是他。有个声音在心里说。
这时旁边的警员终于送来望远镜,简瑶一把从他手里拿过,抬眸望去。
画面瞬间被拉至眼前。放大了看,男人那满身伤痕更显狰狞。浅麦肤色、修韧的肌肉线条、明显削瘦了许多的下颌,以及英俊而熟悉的脸庞……
简瑶抬手捂住嘴,泪意顷刻弥漫。
“他还有呼吸。”薄靳言低声说。
简瑶瞬间哽咽,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这时拆弹小组已经到了,两名专家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戴着头盔,朝李熏然逼近。而外围的警察们全都站在车后,屏气凝神的观看着。
终于,他们到了李熏然的身旁,缓缓蹲下。两人仔细查看了一阵,抬头对视一眼,又迅速退回了警戒线。
简瑶的心倏的跌下去。
他们摘掉头盔,其中一人朝欧阳霖摇摇头:“拆不了。这种炸弹结构极为复杂,任何不慎触碰都会触发引爆。我们最少需要一个小时。但计时器只剩下5分钟。除非安装炸弹的人遥控停止计时,不然这个人必死无疑。”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明明只是极短的沉默,却像煎熬了几个轮回。
巨大的哀痛袭上简瑶心头,她呆呆的望着李熏然的躯体轮廓,脸色白得像纸。
“抱歉,救不了他。”欧阳霖已经获知他的身份,低声对她和薄靳言说。
“安岩,向那家人要‘他’的电话号码。”一道低沉清澈的嗓音,在旁边响起。
简瑶和其他人同时转头,只见薄靳言神色淡漠的望着前方,从怀中掏出了手机。
他,要跟“他”通话?
简瑶的心彻底提到了嗓子眼,望着他清秀俊逸的容颜,怔然不语。这时安然快速报了一组数字,薄靳言的长指在手机键盘上跃动,最后按在通话键上,转头看向她。
夜色静深,警灯闪耀,众目灼灼。
如此关头,他的眼眸里,却依旧是淡然如水的自负。
这时安岩走上前,将一个极小的外接头□他的手机里。然后立刻回到车旁,打开了监听器,简瑶等人都戴上了耳麦。
“嘟——嘟——嘟——”竟然真的通了。安岩立刻敲击键盘,开始追踪“他”的位置。而欧阳霖低头看了眼手表,朝众人比了个手势——还有4分钟,炸弹会爆炸。
所有人大气也不出,全盯着薄靳言。而他站在众人前,身姿挺拔得像一棵清冷的树。
五六声后,“咯哒”一声轻响,那头传来隐隐的喧嚣的背景声。
“他”接了!
薄靳言长眸轻敛,目光越过面前空荡荡的长街,落在前方数条公路交岔口,依旧涌动的人群上。
“嗨。”
那头静了一瞬。紧接着,一道清亮的、略含笑意的男声传来:“嗨。”
如此悦耳的嗓音,却像一只无形的手,将所有人的心,轻轻捏了起来。
唯有薄靳言那修长隽黑的眼眸里,浮现清浅的笑意。
“逃出去了吗?”
就像问候一个熟稔的老友。
那头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呵……马上。”
众人脸色微变,欧阳霖又看了一次表:3分30秒。他又看向安岩,然而安岩盯着屏幕,秀气的两道眉微蹙着,显然追踪信号遇到了困难。
“我拿一样东西,跟你交换活的李熏然。”薄靳言不急不缓的说,语气疏淡的就像在聊天气。
众人皆沉默倾听,简瑶的心却是一紧。
他要用什么交换?
电话那头,背景声响更嘈杂了些。男人“噢”了一声,似乎颇有兴味的答道:“说说看。”
——
以李熏然为中心,方圆数米街道内,警员们几乎鸦雀无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尸骨横飞,抑或局势的奇迹逆转。
而相距数百米外的路口,骚乱的人群,依旧在快速溃走,一*冲向拦在路口的警察。这种阻挡几乎是徒劳的,警员们只能拿着刚刚那一家人紧急做出的人脸拼图,目光快速在人潮中检视着。
很多人在打电话,跟亲友诉说着这闹市□。一个高挑的男人,穿着长风衣,从一条巷子口拐出来,手里也拿着电话。
他看一眼前方路口数名警察,微微一笑,又退回了巷子里,对电话说:“稍等。我有另一个电话进来。”
没人注意到他,他从口袋里拿出片湿巾,仔仔细细抹了把脸,又撕下两道浓眉、胡须,从鼻梁上取下化妆的垫片——原本古铜色的英朗面容,瞬间变得白皙而俊毅。
他把这些东西往口袋里一塞,重新拿起手机,快步走向警员岗哨,同时对那头说:“抱歉,你可以继续了。”
他目不斜视的随人潮往外走去,一名警员与他擦身而过,看着他清秀温和的容颜,再看一眼手上的画像,目光又匆匆从他身上滑走了。
——
欧阳霖用手势示意:还有2分50秒。
薄靳言扫一眼他,淡淡开口:“明天,香港各大报纸媒体,都会报道新晋作家梅君远的变态杀手身份。”
“他”低笑道:“不错。”
薄靳言又说:“港人喜欢猎奇,你会成为他们热爱的话题。所有人都会去看你的,他们会看到你的才华、你的思想,他们会对你有自己的判断,而不是像之前,被所谓的评论家、大赛评委误导。恭喜你。我想,这也是你的目的之一。”
所有人都听得奇怪,不知道薄靳言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简瑶的心也一点点收得更紧。
唯有那头的“他”,跟薄靳言一样悠闲淡定,嗤笑一声答:“你在讨好我?”
薄靳言却淡淡笑了:“不,我在威胁你。”
众人全是一怔,就听他继续说道:“我们的游戏是公平的,我也不会插手媒体对你的追捧。但如果李熏然在我面前被炸上了天,那我不得不修改一下游戏规则。
我想媒体一定很想听到,负责这次案件的犯罪心理专家,对于罪犯的画像,尤其是那些深埋在正式简报之下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头的“他”,终于头一次沉默下来。唯有低缓的呼吸声传来,平静,却又深不可测。
薄靳言却哪里会停顿,行云流水般说道:“譬如你的母亲在幼年时抛弃了你,而你成年之后,猥亵并杀害了她;当然,巧合的是,你在青少年时期,也与家中的其他成年女性保持长时间的乱~伦关系;
我也不介意告诉他们,你与不同年龄、肤色、性别的对象,以及多种动物,都发生过性~关系。这也许有些超乎他们的承受力。
不过最让他们失望的,应该是被你文学院退学。媒体炒作的变态天才,原来大学都没有读完……你说如果这些发表后,‘梅君远’这个笔名,将会代表着什么?
噢,我想你我都清楚,华人虽然都喜欢猎奇,但最接受不了的,却是罔顾人伦道德。你不会成为传奇,你会成为垃圾。人人提起‘梅君远’,想到的都是下~流和肮脏。没人会认真去看你的文字和思想,他们的脑子,只为你的那些龌龊而兴奋。
无论你我下一轮如何交锋,‘梅君远’这个名字,都会这样结局——成为最世俗的人们,最低廉可笑的一个话题。”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而薄靳言的神色却淡然如常。
欧阳霖沉着脸,比了个手势:60秒。
那头的“他”,终于又开口了,带着几分冰冷的笑意:“多么幼稚的威胁啊。”
众人心头微惊,可薄靳言却打断了他:“是吗?我们赌一把好不好?”
他突然就伸手挑起了封锁线,越出车辆人群,迈着长腿朝前方几十米远外的李熏然走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简瑶第一个冲出去,拉住他的手,失声:“靳言!”
薄靳言瞥她一眼,那目光清亮而锐利:“没事,你回去。”看向欧阳霖:“带她退后。”
欧阳霖也愣住了,先是一把将简瑶拖到身后,让警员护住,同时一个箭步上前,盯着薄靳言,压低声音:“不能过去!爆炸波及范围会很广!”
薄靳言用眼神示意他退后。欧阳霖静默片刻,一咬牙,退了回来,低喝一声:“拆弹组!”
拆弹组两人迅速冲出去,往薄靳言身上套防护服和头盔。薄靳言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让开!”已经独自一人,快步走到了李熏然的身旁。
简瑶被几名高大的探员拦住,整个人都懵了,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灼烫的呼吸声,还有胸膛中混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靳言,你竟然……
欧阳霖的秒表还在快速计时,她的眼眶阵阵发涩,竟有些不敢看,可又不能不看。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她知道他这样一定会赢。
但是看到他走向炸弹,她的心仿佛也要随之爆炸掉。
监听器中,终于再次响起“他”的声音:“你不会是想为那个警察陪葬吧?”
简瑶远远望去,就见薄靳言在李熏然身旁蹲了下来,把手机放到了他胸口的炸弹上方。
“滴—滴—滴—”炸弹定时装置的声音传来,他们听到了,“他”也听到了。
然后就听到薄靳言轻笑了一声说:“no,我就在炸弹边上,但我不会死。因为我很确信,你不会引爆。因为我了解,‘梅君远’这个笔名,对你而言如生命般重要。还因为,我比你认为的,更了解你。噢……你还有十秒钟考虑,再见。”
“咯哒——”一声,“嘟嘟”的盲音传来,薄靳言居然挂了“他”的电话。
所有人都有些傻眼了,呐呐不能言。简瑶被一个警员护在怀里,全身都在微微发抖,手捂着嘴,她的唇边露出一丝微笑,但眼泪却也滑了出来。
唯有薄靳言,打完电话,负手站在李熏然身旁,转头望着他们。看不清表情,但姿态倨傲而平静。
欧阳霖整张脸都铁青了,倒数着:“8、7、6、5……”
简瑶的呼吸瞬间为之停滞,只牢牢盯着前方的他,清俊挺立的身影。
“3、2、1!”
……
长街四处,一片寂静。
唯有薄靳言的唇畔,慢慢浮现一丝浅笑。
顷刻间,所有警察欢呼尖哨,掌声雷动。
没有引爆!“他”真的没有引爆!
每个人的脸都变得兴奋,旁边的警员松开了简瑶,所有人都动了起来——拆弹组、救护车、根据安岩锁定的信号范围立刻出击的小组……
人潮汹涌里,简瑶的眼眶瞬间潮湿,看着薄靳言如同闲庭信步般朝她走来,眼中有愉悦而得意的光芒。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子就冲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薄靳言也几乎是立刻搂紧了她。那双臂似乎比平时更加用力,牢牢的将她箍进了怀里。她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觉到那熟悉而温热的气息,整颗心就像是要跟他溶在一起。
……
一小时后。
夜色嘈杂而喧嚣,薄靳言牵着简瑶,站在救护车旁,看着重度昏迷的李熏然,被担架抬了上去。
“初步检查身体过度衰弱。”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其他情况要到医院详细检查后才清楚。”
简瑶含着泪点点头。
救护车远去了,道路依旧封锁着,警员们依旧在忙碌。尽管今晚他得以逃脱,但是警方救出了那一家四口以及李熏然,已经算是重大突破。而经此一役,他留下诸多线索,所有人都坚信,离破案不远了。
夜色已深,一名警员开车,送薄靳言简瑶两人先回酒店休整。
警车在繁华都市的车流人群中穿行着,薄靳言靠在座椅里,握着她的手,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简瑶盯着他的侧脸,心情一阵酸涩难言。
所有人都以为,他就是拿舆论在威胁1号。以为他极其自信,甚至还敢以身涉险,只令他们叹为观止。
可是只有她清楚,薄靳言分明是必须这么做。
因为1号要的是他,要他成为自己的伙伴,所以一定不会看着他被炸死。薄靳言只有押上自己,才会稳赢不输,确保保住李熏然的命。
可是,尽管她刚刚也确信,1号一定不会引爆。
但为什么她的心里,会这么难受?
——
同样清凉而不平静的夜色,笼罩着整个香港。
某片闹市区,某条路边,一辆黑色凯迪拉克,静静的停着。
不知停了多久,一个身穿西装、身姿优雅的男人,从人流中走出来,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开车。”他往后一靠,解开了领带,似乎极为疲惫。
“是,先生。”前排的司机应道。
轿车开出了闹市区,上了半山。这里灯光别墅林立,是香港最贵的富人区之一。
男人面带微笑的下了车,保全人员为他推开别墅铁门:“先生好。”
他不急不缓走了进去。
别墅灯火彻夜不眠。
男人坐在客厅的奢华沙发里,拎着瓶红酒,一个人慢慢喝着。电视里播放着今晚连环杀人案的直播报道,画面里警员们身影忙碌,而薄靳言和简瑶的身影,就隐约出现在其中。
男人一直噙着笑,看着看着,忽然就没了笑意。
“砰——”一声,酒瓶被他砸在地上。他霍然站起来,理了理衣服,慢悠悠的走向了内室。
穿过几层屋门,到了最里的房间。这是别墅的密室。他推开厚重的金属门,哼着歌走了进去。
这是个阴暗的房间,一个年轻男人,手脚都绑着锁链,被束缚在铁栏杆之后。他原本蹲在地上,英俊的脸空洞凝滞。看到男人走进来,他瞬间就变了脸色。
过了一会儿。
刀锋一寸寸划入被困男人的皮肉中,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却全都被厚达数寸的墙壁隔绝,传不到外间。
而正在施虐的男人,却似乎因为他的反应而高兴起来,一刀一刀,划得轻盈又愉快。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被困的男人哀嚎着,“求你放了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那人脸色却倏的一变,狠狠一刀下去,切断了他一根手指。
被困男人瞬间发出接连的惨叫。
那人将刀一丢,语气格外凝重的告诉他:“不要弄错了,我只有一个朋友。”他又抬起头,似乎思索了几秒钟,自言自语般道:“可惜的是,他现在还不肯来我身边。”
他微微一笑:“不过快了。毁了他,他就会属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几个读者留言说,上一章某一处跟美剧《犯罪心理》很像,这个老墨要说明一下:
首先,“1号绑架一家人,然后作为男主人跟他们一起生活”,这个你们看得出来,不是我上一章描写的重点内容,也不是我推理的精华部分。只是男主完成了整个推理后,谈及第二户家庭的遭遇时,提了一句而已;
其次,他的这个推断,是基于1号的性格和心理,顺理成章推出来的判断。有读者说这一点,跟犯罪心理某集内容一样,只能说是撞梗了。其实这一点删掉对我的文章完全没影响。
第三,有读者因为这一点,就觉得老墨的文不够原创。看到这种评论,没有那个作者不会感到委屈。我想再次重申:我写犯罪心理的文,是基于大量教科书和真实案例。另外实话说,我做过好几年行为分析相关工作,我曾经作为主面试官,运用行为分析法面试过上千人。虽然是人力资源工作,但行为分析的原理是相通的。如果随便看了几集美剧,知道了些零散的理论和影视剧的案例,不知道系统的理论和真实案例,就来写犯罪心理,就会变成断章取义。
行文至此,存在很多不足,但是多谢你们一直支持鼓励。老墨会稳稳的写完这个文,明天国庆,提前祝大家国庆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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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简瑶想,她明白了谢晗的秘密。
为什么他可以用心理术控制那么多人?其实根本就是利用药物,令人产生幻觉、令人精神恍惚、反应迟缓。
此刻,她就躺在牢房里那张冷硬的小床上,头顶是一盏炽亮的灯光。除此之外,整个仓库的灯都被他关闭了。她躺在这里,就像躺在一个孤岛上。而他站在黑暗中不知何处,嘴里轻轻的哼着歌,仿佛这个世界的主宰。
她的心跳很快,神经也一跳一跳。这是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然后她的视线就开始变得模糊,耳朵里也嗡嗡的响。她想撑着床坐起来,手却一滑,竟摸了个空。周围的一切越来越模糊,浮现很多白色的虚影。原本清晰的记忆和意识,一时仿佛也找不到了,她到底在哪里?
“Jenny,Jenny”有人在什么地方轻唤她的名字,简瑶挣扎抬头,却只见人影一闪而过。是谢晗?是谁?
后来她就彻底陷入了迷失。
全身依然很难受,但视野和听觉却重新变得清晰。她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遥远而熟悉的房间样式老旧的组合柜、二十几寸的彩电、红绒沙发。
这是……祖父祖母的家。
他们不是跟父亲一起死了吗?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他光裸着背,背上全是一道道整齐的伤痕。
“靳言!”她走过去,搂住了他的腰,“你怎么在这里?”
薄靳言缓缓倒在她怀里,俊容冰冷,双目紧闭,毫无气息。
他死了,薄靳言死了。
这个念头涌进脑海,简瑶感觉到眼眶一阵刺痛,脸颊已是一片咸湿。她听到一个沙哑而痛苦的声音:“靳言!”
她猛的睁开眼
眼前依旧是炽亮的灯光,模糊的视线,耳朵里嗡嗡作响。
不,刚才是幻觉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守住意识的底线。可那悲痛欲绝的感觉,却如此清晰的印在心头。她茫茫然躺着,还能感觉到眼泪一直在掉下来……
“呵……从来没接触过这类药物吗?反应竟然这么快这么强烈,真是太清纯了。”有个声音忽然在耳边说道。
简瑶转头想看他,却只看到黑黢黢一片。下意识的,她点了点头。
那人显然收到了她的回应,语气非常温和的问:“那你想不想变得清醒?”
想……这个字差点脱口而出,简瑶紧咬下唇,一种腥甜的剧痛传来,眨眼就遍布整个口腔。她的意识仿佛也有瞬间的清醒,但瞬间又被那沉重的、浓雾般的海洋吞没。
那人似乎低笑了一声。
“血都咬出来了,真是可爱……但我知道,你是想的。”
然后简瑶听到哐当轻响,有人打开了牢门。
“我承认上次太兴奋了,下手有点重。”那人的声音透着惋惜,“结果鞭打之后,她的那块皮肤保存得一点也不好。这次我的会控制得很好。隔着衣服,不会留下一点伤疤。”
马里兰州,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火灭
重症监护病房。
薄靳言站在病房门外,身后是匆匆从国内赶来的中方官员、美国FBI探员,以及傅子遇的家人、尹姿淇的母亲朋友……等等等等。
主治医生拿着诊断记录走出来,几乎所有人都拥过去。薄靳言站在原地不动,转过清冷的脸庞,盯着医生。
“傅子遇先生左胸的子弹,距离心脏只有3厘米。我们已经成功的将弹片取了出来。”他解释说,“非常幸运的是,他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期,大概24-48小时会苏醒。”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薄靳言慢慢侧转目光,盯着玻璃墙后病床上,戴着呼吸面罩的苍白的傅子遇。
医生接着说:“尹姿淇女士虽然刀伤到内脏,但是没有生命危险。明天早上就会苏醒。”
所有人都露出欣慰的表情,对医生感激声不断。安岩也站在人群中,闻言神色一松,下意识转头望向薄靳言。却只见他原本站的位置,已经没了人。而前方走道的安全门,传来“嘭”一声响,安岩抬眸望去,却只见薄靳言黑色的衣袂,消失在门的背后。
薄靳言一个人开车回了酒店。
已是深夜,初冬的街头,某种寒冷的气息,仿佛已经开始入侵。城市霓虹、流浪行人,如同浮光掠影般从车窗掠过。
薄靳言的脸,一直没有半点表情。乌黑修长的眉像是这浓重夜色的痕迹,刻在他白皙清透的脸颊上。
终于抵达酒店,从裤兜里摸出门卡,打开门。房间里昏暗一片,只有对面楼宇的灯光投影进来。他打开墙上的灯,将门卡扔在床上,看着屋内的一切,站着没动。
他们是昨天刚入住这家酒店的。简瑶的箱子还放在床边的矮桌上,拉链开着,露出他熟悉的一些衣物的颜色。
地上摆着两双拖鞋,一大一小。沙发扶手上,还搭着一件她的风衣,米白干净的颜色,仿佛还染着她皮肤的色泽和温度。
薄靳言原地站了一会儿,脱掉外套、扯下领带,直接就扔在地上,赤足走进了浴室。
有的时候,热水并不能温暖人的血管的温度。薄靳言静静站在花洒下,冲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拧关了水。就这么走了出去。
窗外的夜色依旧是幽深而安静的,整个城市仿佛都陷入了光影交错的迷梦。薄靳言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
闭眼躺了一会儿,他倏的睁开那幽黑清冷的双眸,转头望着一侧空荡荡的床铺。
只几秒钟后,他掀开被子,披上外套,走进了旁边的书房。
这是简瑶专程让酒店布置的套件,除了书桌椅子,还有张白板,方便他随时有了灵感,随时进来工作思考。
此刻,他就站在这白板前,打开自己的箱子,把一叠叠的资料和照片,全拿出来。
很快,照片贴满了白板。
他凝神看着,而曾经那些受害者可能的惨状,自动在他脑海里勾勒。
她被当成动物一样,用锁链绑住。而谢晗挥起长鞭,驱赶着她在狭小的房间里,做着卑微、绝望却徒劳的逃亡……她会被灌下神经类药物,她会辨不清现实和虚幻……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极致的痛苦……而在几天后,谢晗就会不满足于鞭打和戏弄。女人光滑白皙的皮肤是他酷爱的战利品,他会一寸寸将她剥落,而这个过程中,她还不会死……甚至,仅仅只是个开始。
因为她是他的女人,象征着他最热烈的欲望和渴求。所以他会将她摧毁得更加淋漓尽致,直至不剩一寸皮肤、一缕毛发、一块血肉。谢晗要令他,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失去她。
薄靳言低下头,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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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72
周围很静很静。只有鲜血沿着手臂,缓缓流到指尖,滴落在地面,发出轻微破裂的声响。
简瑶的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后背、腰身、双腿,都传来火灼般的剧痛,全身似乎已经没有一寸皮肤属于自己……
可视线,依旧是模糊的。灯光、小床、栏杆,每一样在她眼里,都幻化成嶙峋的怪物。而脑子里,似乎有很多声音在讲话,就快装不下,太阳穴疼得像要爆炸。
“瑶瑶,爸爸的座右铭,就是要顶天立地、无愧于心。”
“姐姐,你怎么对妖男这么好啊!真是妖怪也有春天。”
“简瑶,我从来没看他这么在乎一个女孩子。”
“难道你不想亲我吗?”
“如果你每五分钟亲我一下,我可以陪你做任何无聊的事。”
“现在,我令你感觉真实了吗?”
豆大的眼泪,从她的眼眶滑出来,淌过冰冷的脸颊,淌过干裂的唇角。那么咸苦,仿佛她再也感觉不到世间别的滋味。
“哒哒哒”轻盈的皮鞋声响起,却生生叫意识恍惚的简瑶,全身一抖,立刻把自己缩成一团,像小动物般依偎在墙角。
“怎么不跑了?”谢晗清朗的嗓音在背后响起,“真没意思,前两天你还跑得像只兔子。”
简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上面沾满鲜血,伤痕累累,不复平日白皙柔润的模样。好疼,可她还是紧咬牙关,用双手抱住了头,等待即将到来的鞭挞。
大概是看到她徒劳而缓慢的动作,谢晗在背后轻笑了一声。
“劈啪”尖锐有力的声音,仿佛撕破了周遭的空气。然后那熟悉的火辣辣的剧痛,再次狠狠落在她的腰上。
简瑶眼前一黑,几欲晕厥,身体里更是翻江倒海的疼,仿佛所有内脏都被这一鞭子抽得挪了位。
这无穷无尽的痛苦,什么时候才是结束?怎样才能结束?
“OK”一双手将她从地上抱起来,面朝下放到了那血迹斑斑的小床上,动作轻柔无比。
“想不想让这一切结束?”他轻声问,仿佛每个瞬间,都能洞悉她的内心。
简瑶哽咽着,没有回答。她的视线依旧是恍惚的,隐隐约约间,看到自己的手指扣在床单上,握紧、再松开;握紧、再松开……一遍一遍,这样她的精神,还能有一点点的集中。在那片混乱的海洋里,提醒自己,不可以被他主宰,不可以放弃生命。
“写下来。”他的嗓音却像是痛苦世界里唯一的天籁,动听而蛊惑,“想结束吗?只要你把感觉写下来。如果不是因为薄靳言,你本来可以做一个普通的、快乐的女孩,有正常人的生活,又怎么会有今天的痛苦?”
阵阵酸意泛进简瑶心头。是的,如果不是薄靳言,她的人生不会这样。她会活在那个阳光灿烂的正常世界里,又怎么会看到这些深不见底的黑暗?
泪水再次满溢,浸润她深陷的眼窝。谢晗的话,令她心中只反复默念一个名字:薄靳言、薄靳言……
“难道你不想告诉他吗?你在这里有多痛苦。你已经快受不了,可这只是个开始。”谢晗盯着她苍白的脸,紧咬的下唇,他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深,声音却仿佛跟她同样哀痛,“告诉他,你要离开他。只要跟他没了关系,又怎么会有人折磨你?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放弃吧,放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明天一早,你就会躺在公立医院的病床上,一切都会结束,只需要一封给他的信。”
简瑶浑浑噩噩抬头,却只看到谢晗模糊而英俊的笑脸。然后手中被塞了一支笔。
“写下来。”他轻声哄道,“你会离开他,一切就会结束。再不会有痛苦,你会获得新生,我会马上就放了你。”
简瑶恍恍惚惚看着眼前的纸笔。
只要写一封信,离开薄靳言,这个人就会放过自己?
只需要一封信?
纤细的金属笔尖,轻轻划过纸面,已写下两个最痛的字
“靳言:”
血肉模糊、关节已有些变形的手指,骤然握紧了笔,停在纸面上方。简瑶无声流泪。
“怎么不写了?”他的声音依旧柔和,却隐隐透出冷意。
简瑶手指一松,笔滚落在床单上,留下一排狼藉的黑点。而她低下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心脏部位疼得不能自已。
不,不能写。再难熬再痛苦也不能写。
他在骗她。
写下这封痛苦的分手信,他就会立刻杀了她。因为那不是分手信,那是她的遗书,一封毁掉她和薄靳言爱情的遗书那才是他要的东西,他很清楚怎样才能给薄靳言最沉重的打击,不仅仅是让她死去。
忍,必须忍。
她还要,活着去见他啊!
毫无疑问,这份沉默、虚弱却坚定的抗拒,令谢晗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冰凉的手,悄无声息的抚上了她的胳膊,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她尚算完好的、玉脂般的一块皮肤上,轻轻摩挲着。
“是我做的还不够吗?”他轻声问,“才让你以为,还可以不听话?”
平静,却冰冷的语气,令简瑶的心脏骤然一缩。
他生气了。
她终于无可避免的激怒了他。
“呵……”他轻笑着,那笑声越发令她毛骨悚然。而滞留在她皮肤上的手指,更是缓缓加重了摩挲的力道,带来隐隐的痛感。
“那我们换一个方式。”他说,“也许这个时候给Simon送一份礼物,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的手沿着她的躯体慢慢滑动,抚过胳膊、抚过脖子和肩膀,最后落在她的背上。
“嗤”布料破裂的声音,微凉的空气,更加深了埋藏在皮肤深处的钝痛。
“这里保持得很漂亮。”他轻声叹息,“一点伤口都没有,跟我向你承诺的一样。”
简瑶全身都随着他指尖的滑动触碰,开始颤栗,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傅子遇从昏睡中苏醒,已经是两天后。又过了一天,才能勉强开口说话。
他依旧躺在重症病房,医生严格控制探望人数和时间。这天刚醒没多一会儿,简短的见过了家人,护士却来告诉他:安岩想见他。
“好。”他虚弱的同意了。
因为他知道,一定跟薄靳言有关。
从他醒来到现在,薄靳言一直没出现。他也不需要出现,因为现在营救简瑶,才是最紧要的。
想到简瑶,傅子遇的心狠狠一疼。
那么,安岩来找他干什么?
午后阳光如薄纱弥漫,照在极其雪白的床铺上,有种恍然的不真实感。因为过度失血,傅子遇的脸色始终苍白如纸,朝床边的安岩露出个勉力的笑容。
几天不见,昔日淡漠内敛的清秀小伙子,此刻下巴却长出了青黑的胡渣,神色也显得执拗而凝重。
“他已经把自己关在酒店三天了。”安岩说,“不进不出,不接任何人电话,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傅子遇怔住了,嘴唇动了动。
只这简单的几句话,就令病房陷入了沉寂。安岩不再多言,傅子遇也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傅子遇才问:“有……简瑶的……消息吗?”
安岩脸色又阴郁了几分:“没有。”
偌大的美国,要找一个失踪的女孩,谈何容易?更何况对方还是犯罪策划极其精密的高手。
其实薄靳言闭门不出,中美警方都没有什么微词。因为本来能做的画像都已经全做了,甚至连姓名身份DNA,前期都被薄靳言核实确认。剩下的就是探员们的工作,追踪通缉到这名罪犯。
“即使是犯罪心理天才,也可能救不回自己的女朋友。”FBI那边的资深探员这么说,“我想Simon也许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现在的局面,令安岩的心情也无比的堵。来找傅子遇,是因为他或许是唯一一个,能让薄靳言从房间走出来的人。
“他……不接受。”傅子遇轻声说。
安岩微怔,不知道指的是什么。傅子遇的脸色却露出悲悯神色。
他了解自己的挚友,那个桀骜又纯直的男人失去简瑶这件事,薄靳言永远都不可能接受。
哪怕此刻简瑶已经死了,他也不会接受。
而现在,他又回到了一个人的世界里。他在想什么?如果简瑶真的死了,他的将来又会如何?
傅子遇静默片刻,低声说:“替我……打电话……给他。”
安岩点头,拿出手机拨好号码,放到他耳朵边上。
电话响了大概十几声,安岩已经微蹙眉头,傅子遇的神色却依旧不变,仔细聆听着,眼睛望着前方。
“哒”一声轻响,终于被接起了。
“靳言?”傅子遇的声音很是沙哑。
那头静默了好几秒钟,才答道:“子遇。”
这时,安岩却忽然看到,傅子遇愣了一下,脸色也有些变化。然后他抬头看着他:“安岩……你先……出去。”
安岩点点头,把手机递到他手里。转身走向门口,缓缓带上房门时,一抬头,却愣住了。
傅子遇依旧维持着平躺的姿势,一只手臂勉强僵硬的拿着手机。但那英俊而苍白的脸上,却有一滴眼泪,无可抑制的滑了下来。
这名医生、薄靳言唯一的好友,那天在他中弹倒地、生命垂危时,只低喃着“简瑶……保护好……”,却没有掉眼泪;动完手术,今天应当是麻药药效过去会剧痛无比,他也没掉眼泪。
可在听到薄靳言声音的刚刚,他却一下子掉落泪来。
安岩徐徐把最后一点门缝掩上,轻手轻脚守在门口,没有出声。
然而,此刻的他并不知道,直到整个案件结束后,他才明白了傅子遇此刻突然掉泪的真正原因和含义。
而同一时刻,城中Marriott酒店,顶层套房中。
薄靳言已经换上纯黑西装,身影孤直的站在落地玻璃前。窗外,昏黄落日为他的脸涂上黯淡的光泽,而他握着手机,修黑双眸俯瞰着脚下的城市。清俊如玉的面容上,只余冰冷的静默。
简瑶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一个冰冷的铁架子上。衣服裤子都还在,但后背却是凉飕飕的暴露在空气里,四肢更是被铁链牢牢绑住,动弹不得。
这样的情形令她一阵胆寒。抬眸望去,周围光线柔亮,她被推出了牢笼,放在一片空地上,仿佛一条砧板上的鱼。
她用力咬了咬干裂的下唇,刺痛传来。
大脑很沉,但意识、视线和听觉都是清醒的他停止了对她注射药物。是因为他的兴趣,已经从鞭打追逐,转移到了……剥皮吗?
简瑶的眼眶慢慢渗出泪水,却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太重的抽泣。可这一丁点的声响,都逃不过那人的耳朵和眼睛……身后不远处传来动静,有人从沙发里起身,哼着歌走了过来。
“终于醒了。”他在她身旁站定,手上拿着什么东西,轻轻互相碰撞着,发出清脆的金属声。简瑶即使不看,也猜得出那是解剖刀具。
冰凉的手指,再次沿着她修美光裸的背,缓缓滑动。
“我要开始了。”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喃,“不过,我还为你准备了佐餐调味料,这样……也许你和我,都会更兴奋更快乐。”
简瑶被绑在铁架边缘的双手,紧紧握住横杆。而背部也被一阵颤栗席卷而过。
可她没想到的是,谢晗所谓的“调味料”,竟然是有关薄靳言的影像。
谢晗拿着两把精致锋利的小刀,慢悠悠的走到她视线前方,不知摁了哪处,挂在半空的液晶屏幕亮了起来。
是新闻。女主播正语速极快的讲着:“著名华人犯罪心理专家薄靳言教授的女友简瑶小姐,被鲜花食人魔1号绑架已有四天。警方表示,正在全力搜捕嫌疑犯谢晗的踪迹。而我们可以看到,第四天,薄靳言教授依旧呆在酒店房间,拒绝与外界有任何交流……”
简瑶的心倏的一疼,只见画面里闪过他们之前下榻那间酒店的外景,全玻璃大厦外墙反射着落日的余晖,金碧辉煌、一片寂静。
简瑶眼眶中的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而这反应显然取悦了谢晗。他微笑走到她身旁,抬头跟她一起看新闻。而他的声音,是充满了赞叹的:
“越是天才、越是骄傲的男人,遇到他们不可能战胜的人,遇到无法承受的挫折,就会跌得更狠。”
他转头看着她:“你对他很重要。我想等他收到你的皮肤,事情就会变得更好玩。你说,他会不会更加自责痛苦,再也无法原谅自己呢?”
简瑶紧咬下唇,全身都开始微微颤抖。而这时,谢晗的一只手,轻轻按上了她的后颈,压制住她的颤栗,而另一只手缓缓落下,简瑶感觉到冰冷的刀锋,细细致致的触到了自己的皮肤上……
靳言……救我。
靳言,救我啊!
“头条新闻!”女主播清亮的声音,骤然打断简瑶几乎沉沦的思绪,也打断了谢晗手中的动作。两人同时抬头,却只见晃动的镜头、丛生的野草和持枪奔跑的警卫。
谢晗脸色微凝,站直了盯着屏幕。主播略显急促的声音传来:“……我们刚刚得到消息,鲜花食人魔2号Tommy,大约18小时前,从鹈鹕湾监狱越狱。目前监狱方、FBI都拒绝对此发表评论。州警署和联邦调查局,已共同派出大量警力,沿着他的逃亡轨迹追踪……”
画面切换到演播室,女主播神色凝重:“……据传,Tommy在监狱地板上,用鲜血留下了‘复仇’这个词。他的‘复仇’指向的是谁?是刚刚失去爱人的薄靳言教授吗?目前,两名鲜花食人魔都已活跃在监狱外,他们是否会重新联手,是否会制造新的案件……”
简瑶呆呆的望着屏幕,谢晗却把解剖刀往旁边桌子上一丢,发出清脆的声响。
“Oh……Shit!”他盯着屏幕,脸上慢慢浮现意味不明的笑容。再也没看简瑶,转身脚步声迅速隐入黑暗里。
简瑶一个人趴在架子上,周围再次恢复绝望般的安静。她一直抬头望着屏幕,内心重新燃起久违的希望,可又与深深的绝望无助交织在一起。
是他吗?
是他出其不意兵行险招,利用Tommy做饵,想要诱捕谢晗?
还是Tommy真的越狱复仇,他将腹背受敌更加举步维艰?而他们再难有重逢之日?
她一直看一直看,直至电视里再也没有与薄靳言相关的消息。她低下头,脸贴着冰冷的铁架,眼泪大滴大滴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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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嗨,杰克。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谢晗坐在沙发里,看着今早刚送到的华盛顿经济报。在分类广告栏里,他发现了这么一条信息。这令他露出略显兴奋的笑容,拿起报纸起身,走向通往地下的楼梯。
这是一幢处于小镇郊外的别墅,地下部分曾经是南北战争时的仓库,如今则是他的小小逐乐园。
他踩着轻快的步伐,从黑暗中走向光亮处。远远便看到简瑶还以相同的姿势,趴在解剖台上一动不动。
“噢……”他轻叹一声,把报纸放在一旁的沙发上,走过去,解开她四肢的锁链,把她抱了起来。
简瑶全身缩成一团,因为后背在空气里暴露太久,手脚都是冰凉的,脸色白得像纸。她动也不敢动,任由他摆布,心里却怕到了极点。再多一点威胁,她也许就会崩溃。
谢晗的动作却十分轻柔,将她放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又想了想,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她的肩头。这才在她身旁坐下,非常自然而然的搂着她的肩膀,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这一下,只亲得简瑶魂飞魄散。他却毫不在意,拿起一旁的报纸,开口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一个?”
简瑶强忍着心头那颤栗不已的感觉,哑着嗓子轻声答:“……坏消息。”
他微微一笑,把刊登着分类消息的那页报纸,送到她面前:“的确是我们的小Tommy回来了。”
简瑶的目光循着他的手,缓缓望过去,心倏的一沉他这么笃定,必然是因为这样的分类消息,是他和Tommy过去的秘密联系方式,旁人无从知晓和模仿。
靳言……你真的要腹背受敌了吗?
太糟了,太糟了。
谢晗自然能看懂她的表情,唇畔笑意更深:“别难过,我还没说好消息。”他将报纸往茶几上一丢,身子往后一倾,靠在沙发里,十分舒心畅意的姿态。简瑶大气也不敢出,只低头等他开口。
“对你而言的好消息是……”他懒洋洋的道,“Simon依旧可能是这一切的操纵者。”
简瑶心头一震,就听他继续说道:“Tommy,是玩不过Simon的。或许是他自以为逃脱了,其实却在Simon的全面掌控中,也不无可能。”
简瑶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悄无声息的收紧,但没有出声。谢晗却又笑了,将她一只手拿了起来,只令简瑶全身一抖。他却自顾自看着掌心那血迹斑斑的女人的手,目露赞叹。
欣赏了好一阵后,他才开口说:“别紧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简瑶沉默。
他低笑了一声,径自说道:“无论Tommy对我发出任何讯息,无论他是死是活,我都不会有回应。我们可怜的Simon先生,冒天下之大不韪,下了这一步险棋,却得不到任何线索和机会,又该怎么办呢?”
谢晗与她“分享”完这些消息,又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而后礼貌彬彬的对她道了句“晚安”,就再次起身,走进黑暗里。
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关门的声音。简瑶还坐在沙发里,头顶是炽亮的灯光,周遭再次恢复死一般的宁静。
看来他真的是很愉悦,甚至忘了把她关回牢笼里。
但这也没什么区别。
简瑶拿起茶几上的湿纸巾,踟躇走到一旁的洗手池前,静静的、慢慢的擦拭身上的血痕伤口。剧痛再次被唤醒,但她已然麻木。只盯着镜中枯槁虚弱的女人,缓慢重复清洗的动作。
她跟谢晗一样,不知道薄靳言到底要做什么。但她知道的是,他的第一步棋已经起了效果至少现在,谢晗的注意力全部被Tommy吸引,对于剥皮虐待她,似乎也失去了热度和兴趣。
可是靳言,谢晗他心思极深。接下来你会怎么做?他的注意力,又能被这样转移多久呢?
谢晗上楼之后,首先坐到电脑前,将有关Tommy的最新消息,又快速浏览了一遍。而后他靠在沙发里,望着窗外静谧的田园夜色,颇有些意兴阑珊。
他的目的,是得到薄靳言。这个跟他同样优秀而骄傲的男人,世上唯一可以与他比肩称为伙伴的男人。几次交锋、各有胜负,更验证他这个选择的正确性。
要得到这样一个男人,首先要做的,就是摧毁他。把他打到人生的最低谷,等待他最脆弱的时分……然后,一举捕获。
他坚信薄靳言会臣服于自己。因为他们俩的本质,是如此的相似。罪恶的躯体,不屈的灵魂他是如此了解薄靳言,甚至胜过他自己……呵,天使与恶魔仅一线之差,一旦薄靳言心中的恶魔觉醒,就会永远属于他,永远不会离开他。
至于简瑶……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扰乱了他的计划。本来,肢解她作为礼物送给薄靳言,的确会带给他沉重的打击。但在谢晗看来,还不够。
一份情真意切的遗书、写满女人的所有痛苦折磨悔恨,写满女人对这份爱情的恐惧,才是彻底将薄靳言打入地狱的致命武器。
只可惜这个女人的坚韧,超乎了他的预料之外。都快一星期了,明明24小时意识浑浑噩噩、眼泪也掉个不停,却死活不肯写遗书。谢晗已经快对折磨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而且他有预感即使真的剥了她的皮,她也不会写。这一点,倒跟曾经被他囚禁过的薄靳言、李熏然一样,固执得让他气愤,但是又令他兴奋又喜爱。甚至都有些舍不得杀她了。
不过……现在他又有了新的乐趣了。
他低头又看向那份报纸,目光落在“礼物”二字上。
Tommy所指的礼物是什么,想都不必想就知道他嫉妒薄靳言,他要杀了薄靳言,作为礼物送给自己。
这个家伙,对自己的精神导师充满了炽烈的崇拜和喜爱,根本无法容忍被薄靳言替代。杀了薄靳言,他就依然是精神导师的唯一伙伴。
谢晗低声嗤笑出声。
可是Tommy,你怎么会是薄靳言的对手?你已经被我淘汰,注定死路一条。
不过,这场游戏进行到这里,加入了新的角色,又会有什么惊喜呢?
他可以暂时休息一程,坐山观虎斗,观看他们的卖力表演。
两天后,清晨。
谢晗坐在餐桌前,吃着精致的早餐。手边照例是一份华盛顿经济报。
全吃完之后,他又用餐巾擦了擦嘴,喝了口清水,这才拿起报纸,翻到分类消息栏。
果不其然,Tommy的消息再次出现了。
“亲爱的,我依旧是你唯一的朋友。”按照报纸印刷时间推算,这条消息至少刊登于8个小时前,这意味着,Tommy在那个时候依然是自由的至少Tommy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谢晗微微一笑,将这报纸放到一旁的书桌上。那里已经放了一叠这几天的报纸。每天都有Tommy的讯息。
噢……Simon,Tommy,螳螂和蝉,没有得到我的回应,你们是否各自失望着呢?
他又坐到沙发里,打开电视,浏览新闻。
八国经济峰会、总统票选进展、飓风席卷路易斯安那州……这个世界枯燥而乏味,他索性同时打开监控录像,地下乐园里,简瑶正蜷缩在沙发里,安静得像一只小猫。
谢晗不由得笑了,盯着她,端起红酒杯喝了一口。正看得入神,新闻女主播沉肃的声音,却在这时突兀的插入他的思绪:
“现在播报,有关‘鲜花食人魔’案的最新进展……”
谢晗的目光移回电视机画面上,只见画面下方,打着道黑色横条,醒目的一行白字:
“爆炸新闻:杀人魔Tommy向电视台寄送秘密包裹。”
包裹?
这唱的是哪一出?
事态的发展,似乎超乎了他的预期之外。
谢晗放下酒杯,眼睛紧盯着屏幕。只见女主播的神色极为凝重,但又似乎跟平时有些不同。她清晰说道:“你现在收看的,是本台独家新闻。10分钟前,我们收到了署名Tommy的快递包裹。这份包裹自鹈鹕湾监狱所在的新月市寄出,里面只有一个U盘。下面你将看到的,就是U盘里存放的视频内容。不得不说,这是一段骇人听闻、匪夷所思的视频。我想它也许会震惊整个美国,令FBI和中国警方蒙羞。”
稍一停顿,她说:“请大家跟我一起观看。这是两年前鲜花食人魔案件过程中的一段视频。画面中的主角,是现任中国公安部特聘专家、前FBI行为分析顾问、马里兰大学名誉教授薄靳言,Si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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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半个月后,飞往美国马里兰州的航班上。。m 。
薄靳言靠在头等舱舒适的沙发椅里,看着身旁的简瑶,帮自己搅拌金枪鱼沙拉、往吐司片上涂果酱。一旁的傅子遇看不下去了,扶额:“你自己没手吗?”
薄靳言瞥他一眼,根本不与他争辩,继续姿态悠然的欣赏简瑶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简瑶却只微微一笑。
而对于他这种……不说是幼稚吧,只说是源自本能的需求,她偶尔也是会满足他的——只要小小一点付出,就能对他产生很大的激励效果,何乐而不为?况且与有情人做快乐事,怎么都不嫌多。
而傅子遇相邻位置,坐的是尹姿淇。见状只笑笑,继续望着窗外幽暗的夜空。想起至今生死不明的未婚夫,心头一阵落寞。
至于坐在最角落的安岩,则压根不会去管同行的人,兀自打开笔记本在玩单机游戏,消磨漫长的空中旅途。
……
谢晗案的进展并不顺利,因为“排查富人阶层”,在世界任何国家地区,都是阻挠重重的任务。且不说诸如私生子、财产转移之类的复杂情况,光是隐形富豪的数量,就永远统计不到。
薄靳言和简瑶这趟之所以去美国,是因为收到了薄靳言的博士生导师的讯息。因为谢晗案令他十分关注,他也回忆起,几年前曾经有人匿名给他写过信,就犯罪心理学的一些观点,提出非常尖锐偏激的观点。他认为从信件的语气和措辞看,非常符合谢晗的画像。而这些信件他还保存着,所以想请薄靳言到美国一趟商讨。
因为可能涉及指纹鉴定和肖像对比追踪,安岩也随行。他的身份其实跟薄靳言一样,也是大学客座教授、公安部特聘专家,但不在警队编制,所以可以作为交流学者身份出国。
至于傅子遇和尹姿淇,都是回美国过圣诞节。尹姿淇的私人保镖们,则保护了一行人的安全。
——
已是初冬,大学校园里落叶纷纷,校舍肃立,仿佛也沾惹了萧瑟冰冷的气息。
简瑶与薄靳言并肩而行,望着他清俊挺拔的容颜,心情颇有些柔软。
当你爱一个人,与他相关的任何事、任何地方,都是有意义的。连带周遭那些陌生的异国面容,都显得亲切。
“看什么?”察觉到她的注视,薄靳言微敛长眸,心情愉悦的望着她。
“这里很不错。”她说。
“有吗?”他答,“校舍太丑,人太多太吵。唯一的可取之处是犯罪心理系在全美的领先地位。”
简瑶:“……”
果然,原本难得忙里偷闲,有几分浪漫的校园怀旧之旅的气氛,被他破坏的一干二净。
身后跟着的傅子遇却是兴致勃勃,向她和安岩介绍校园中一些知名景观。薄靳言三人只在美国逗留两天,就返回香港继续查案,所以今晚大家一起吃饭。
而他们身后跟着的,是五名保镖。中国警方不可能随意派警员出国保护他们,薄靳言直接让尹姿淇安排了家里的保镖。
很快到了学院办公楼前。薄靳言停步、转身,先是低头,在简瑶脸上落下轻轻一吻,而后看向傅子遇:“保护好她。”
傅子遇无语:“你就离开几分钟?”
薄靳言神色自若的答:“我跟她有承诺,查案时24小时不离开她身边。”
傅子遇:“你还可以再肉麻一点吗?”简瑶脸颊一烫,推薄靳言一把:“快去。”
薄靳言又看她一眼,眸中升起淡淡的笑意。
因为中美方涉及案件相对敏感,所以学院教授只愿意见薄靳言一个人,避免麻烦。看着薄靳言的身影消失在办公楼入口,余下三人在长椅坐下等,旁边站着黑衣保镖,引来不少学生侧目,但也平静无扰。
闲聊了一会儿,就见一辆香槟色的跑车,跟着一辆悍马,缓缓从校园的林荫道驶了过来。傅子遇微笑吹了声口哨,便见两辆车停在相距五十米左右的停车场边,尹姿淇身着白色皮草,在几名保镖环绕下,娉婷下车——她来接他们吃晚饭。
其实自从尹姿淇去了香港,简瑶薄靳言很少跟她相聚过。此刻简瑶看着她安静的笑靥,神色却难掩憔悴,不由得心下恻然。
却没想到尹姿淇走过来,第一句话是跟简瑶说的:“有人想跟你通电话。”
简瑶微怔,她却微微一笑,看一眼其他两个男人:“我们过去说。”示意她跟自己走到一旁去。
傅子遇笑了:“喂喂,你弟弟特别强调,要让她半步不离开我的视线。你打算把她带哪儿去?”
尹姿淇嗔他一眼:“你要不要跟过来?”
傅子遇站起来,还真的跟两个女人走了过去。
简瑶跟尹姿淇回到车上,傅子遇站在车外无所事事的四处张望。尹姿淇把一支手机递给她。电话接通了,简瑶吃了一惊——是薄靳言的父亲。
“伯父您好。”简瑶客客气气的说。
电话那头的老人只淡淡答道:“你好。听说,你是靳言的助手?”
“是的。”稍稍一点紧张后,简瑶的声音恢复柔和平静。
“他做事永远这么没交代——如果不是听姿琪说,还不知道你们回来了。”老人说,“今晚都回家吃饭。”
简瑶不由得笑了:“好的,我转告他。”
父子间……还真是很像啊。
……
她专心致志的讲着电话,尹姿淇则拿着包推门下车,走向旁边的一幢白色小建筑,那里一层有公用洗手间。两名保镖跟在她身后。傅子遇瞥一眼她的背影,没太在意。薄靳言把保护他女人的职责临时指派到他头上,他可没精力顾及第二个女人。而且她出入都有专人保护,也不需要旁人操心。
而安岩还坐在原来座椅上,打开电脑,浏览一些资料。
正值午后,校园里阳光金黄,树影斑斓。许多年轻学生来来往往,宁静而富有朝气。简瑶还是第一次与薄靳言的父亲通话,有些突然,但也感到愉悦。听着老人冷淡但是又絮叨的询问她和薄靳言的情况,她忍不住笑了。
偶尔抬眸望去,只见相距不远的校舍建筑上,玻璃映着荡漾的光,也不知道薄靳言跟教授谈得怎么样了。
——
傅子遇原本闲闲散散的立在车旁,忽然就看到相隔几十米外那幢低矮建筑前,人潮似乎有些异样的涌动。
“天!有人受伤了!”有人高声喊道,然后很多年轻人都跑动起来。傅子遇心头一凛,抬眸一看,却只见建筑门口地上躺着个人,旁边隐隐可见一片疑似鲜血的痕迹。而那人衣着打扮,不正是尹姿淇?
他顿时惊呆了,立刻往前跑去。而原本立在车旁的两名保镖,已经同时抢上前,急冲过去:“董事长!”不远处的安岩也察觉到动静,立刻站起来跑过去,同时掏出手机打电话。
傅子遇跑了两步,忽的一怔,脚步顿住,刚要回头望向简瑶,忽然就听到微不可闻的“嗤嗤”两声。同时感觉到左胸、右腹位置,像是被重物狠狠撞击了两下。
这是……枪击!
他缓缓低下头,看到鲜血正从自己的西装表面,慢慢渗出来。
简瑶正打着电话,眼角余光忽然发觉车外似乎有些异样,人影不断闪动。她抬眸望去,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所有人混乱的奔跑着,而就在离车很近的位置,傅子遇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慢慢倒下来。
她心头悚然一惊,放下电话刚要推门出去,主驾的门却被拉开,一个男人快速坐了进来,背影高大而修长。
……
一切发生的极快,整个过程不超过1分钟。
——
薄靳言站在教授的办公室里,看完那几封可疑的信件。
直觉几乎可以判定,这就是谢晗曾经的手笔。而信纸上是否有指纹,是否可以通过邮戳等追查到他,只能稍后让安岩去确认。
他将信件收好放进大衣口袋,淡淡向教授告别,并嘱咐他也注意安全。只是不急不缓的走在楼道里,他从来冷寂如水的心跳,莫名有些不稳。这令他稍觉意外,顺应直觉,他加快了步伐朝楼门口走出。
还未至门口,就听到外头隐隐嘈杂的人声。他瞬间脸色微变,迈开长腿就跑出去。
灿烂的日光下,扑朔的光影中。校舍外的整片广场,已经变得混乱而盲目。广场边的一幢建筑旁,数人的惊诧痛惜中,尹姿淇斜卧在地上,腹部插着一把匕首。隐隐有人声传来:“是自杀……我看到她将匕首插~进身体!”
而相距不远的停车场旁,傅子遇仰面躺在地上,身体微微的颤抖着,西装上全是鲜血。安岩正蹲在他身旁,用力按压着他的伤口,一脸冰冷的抬头朝薄靳言看过来。
薄靳言的脸色已是冰寒一片。目光在尹姿淇和傅子遇身上前后一停,原地迅速转身,一周、又一周,企图搜寻她的身影。平时第一次,他感觉到心脏仿佛急速下坠,他清晰听到自己急促空洞的呼吸声。一股无法言喻的骇浪般的惊痛,超过思维和意识的速度,已朝他的心头狠狠袭来。
——
简瑶再次醒来时,首先看到的,是一排金属牢门。而头顶光线炽亮,她身处一间小小的牢房中,她躺在唯一的铁床上。而四肢重若千钧,稍微一动,便叮铃作响——四条长长的锁链,锁住了她。
巨大的恐惧如同潮水,瞬间将她吞没。她感觉到全身肌肉,每一寸皮肤,仿佛都开始微微的刺痛。那是因为恐惧,因为即将到来的、几乎可以预见的痛楚和绝望。
她的胸中像是被填满了巨石,滞胀、发酸,呼吸也变得微不可闻。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再想到白天薄靳言那浅淡而笑的英俊容颜,只觉得恍如隔世。
妈妈、简萱、熏然。
还有靳言。
我……
我可能要失去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传来轻盈利落的脚步声,还有男人轻轻哼歌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来了。
简瑶闭了闭眼又睁开,一下子坐了起来,脸色执拗如铁,转身望去。
明亮的灯光下,他从黑暗中走来。简单的衬衫西裤,笔直匀称的身躯,乌黑的短发下,是白皙的、光滑的,明显没有半点伪装的清俊脸颊。而那双隽黑澄亮的眼眸,正望着她,弯弯的含着笑意。
简瑶心头猛的一震。记忆中某些画面,闪过脑海里。模糊、恍惚、凌乱……然后定格。然后更多的绝望,涌上心头。
原来她见过他。
她见到了他的真容。
他不会让她活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老墨明天要离开北京,中午跟朋友去吃饭,结果喝了点小酒。下午回来码字,人是挺兴奋,就是有点飘,码完后失去判断力,不知道这章码得如何。大家先将就着看,明天我清醒了再修改。情节不会有大的变动。
然后明天是之前就请假停更了一天哈,我终于要跟家人团聚了。也祝大家团团圆圆,心情愉快!后天晚上8点继续。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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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嗵——嗵——嗵——”伴随着数声沉闷的声响,成百上千盏灯同时打开。。 ??铺天盖地的刺眼光线,令简瑶一下子闭眼,无法适应身处的这个明晃晃的世界。
谢晗却在不远的地方轻笑起来,声音明快而愉悦,仿佛恶作剧得逞的大男孩。
片刻后,简瑶才徐徐睁眼。
强光辉映下,她的脸呈现出一种莹润干净的白。但双眸瞳仁宛如点墨,非常的静。尽管站在牢笼里,整个人却显得越发秀美清冽。
谢晗盯着她,缓缓敛了笑意。他迈开笔直的长腿,走到距离牢笼几公分的地方,似乎颇有兴致的望着她。
“如此令人激动的时刻……jenny,我多希望看到你脸上甜美的笑容。”他轻声说。
简瑶依旧保持安静。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她侧转目光,绕开他环顾一周。
这大概是一个极其庞大的仓库,四周整整齐齐堆满了集装箱,中间的空地,就有一个篮球场大。平整的天花板上,安装了一排排的射灯,将这片空地照射得好像一个舞台。而她的牢笼就在舞台正中。
前方相距数十米远的空地上,还放着一组沙发、酒柜、书架、电视机,以及一张床。只有黑白两色,线条简洁而素净。茶几上放着半杯未喝完的红酒、一件西装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
这里俨然是他的生活起居之处,与囚禁她的牢笼比邻。
……
周遭一片空寂,只有他和她,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安静相对。
简瑶的目光,终于无可避免的与他对上。可这双眼,与她见过的任何连环变态杀手,都是不同的。
“杀人机器”孙勇,那目光是空洞而嘲讽的,即使被抓获,也没有丝毫紧张愧疚;灭门杀手章诚,目光茫然而执拗。甚至连tommy,他的目光都是深寂而阴冷的……他们都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彻底的麻木和偏执。
可眼前这个男人,堪称本世纪最凶残的连环杀手,鲜花食人魔tommy的教父,看起来就是一名清秀挺拔的青年。那双眼温和隽黑,仿佛湛湛清泉。
所以当初,他就这么跑到她和薄靳言面前,扮演最不起眼的角色,亲自开启他和薄靳言的游戏,却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想起来了?”他用近乎柔和的语调问。
简瑶盯着他的双眼,没出声。
那是站在孙勇那间血迹斑斑的行刑室里,最早发现和抵达现场的一名“片区民警”,走到他们面前。当他抬起头,宽警帽下,就是同一张年轻而白净的脸。当时他的神色严谨而专注,向他们汇报——
“真像‘简报’说的,我们在一间卧室找到了‘杀人机器’。”
面前的谢晗突然开口,用同样的语气,重复了当天的话。像是能追随她的回忆踪迹,他的眼中升起波光般的笑意,口中的台词还在继续:
“薄教授,我在床下还发现了一些血字。”
“要对整个屋子做全面检查。”
……
后来呢?后来还有吗?
简瑶抬眸,看到他笑意更深的双眼。
还有。
擦肩而过的路人、把守他们小区的保安、送快递的小伙子,甚至多次大规模搜捕行动中,从各区抽调的数量庞大的民警……他都可以轻易伪装其中。
他真的一直就在他们身边。只是人海茫茫,即使是薄靳言,想找出他也难如登天。
如果她现在能把他的真实相貌,告诉其他人该多好?安岩可以调集整个大陆、香港、美国的监控录像,必然能发现他的出入轨迹。他再擅长潜伏伪装,也不可能一直用假面目示人,不可能逃出升天。
可是现在……
“ok,饿了吗?”他嗓音和煦的打断她的思绪,“让女士饿着肚子交谈可不是好习惯。我们边吃边聊,好吗?”
简瑶没出声。
她想起数天前,薄靳言问李熏然,谢晗为什么一直没杀他。李熏然是怎么回答的?
“事事跟他对着干,不让他从我身上得到一点快乐。”
“不吃饭、不说话,任他折磨,任他怒骂嬉笑,只当他不存在。”
还有薄靳言当时的评价:“办法是蠢了点,不过也算有用。”
……
静默片刻,她抬起头望着他,终于第一次对他有了回应:“好,我也饿了。”
谢晗倏的露出笑容,盯着她的双眼,也显得越发幽沉愉悦。
“真是一位……”他缓缓的说,“有勇气的小姐。”
——
灯光炽亮,旁边的组合音响,正播放着柔和的小夜曲。而整个仓库没有一扇窗,看不到外头的光线,听不到一点别的声音,完全是个封闭的、属于他的光影世界。
简瑶坐在沙发里,手脚戴着镣铐。脖子上被系了一条长长的锁链,宛如动物般被对待。链子那一头,被谢晗随手挂在身后的衣帽架上。而他正挽起衬衣袖子,将一个摆满食物的小推柜,移到餐桌旁。
红酒、烛光、牛排、沙拉、芝士甜点……他把盘子一样样摆上来,又替简瑶铺好餐巾、摆好刀叉。简瑶有些僵硬的坐在原地,望着他专注悠闲的侧脸,静默不语。
就这样下去。安静,但是顺从,不触怒他,不表露出任何情绪。
因为薄靳言分析过,他对男人的情感,是征服和掠夺。所以李熏然的倔强反抗,虽然遭致更残忍的虐待,但因为没有被“征服”,所以保住了性命。
女人则不同,复制李熏然的做法只会适得其反。虽然此刻他看起来温柔平静,内心却藏着深深的憎恨,他恨每一个女人。任何反抗,都会激起他心中那强烈的杀戮*。那样他甚至都不会有耐心享受折磨她的过程,不会等到与薄靳言下一轮对决时,再丢出她的新鲜尸体给予最沉重的打击——只要触怒了他,他随时可能把她毁掉。
所以,她一定要忍。
只是,他此刻越优雅绅士,越令简瑶预感到,等待她的,即将是比以往受害者更残酷的虐待折磨。因为她是薄靳言的女人,在他心里,大概就像一道大餐,要徐徐品味。
可她只能承受,并且要承受尽可能的久。
薄靳言找到她之前,她一定要活着。哪怕被折磨得人如枯槁九死一生,她也要活着回到他身边,回到所有人身边。
如果她真的死了……
薄靳言就只剩一个人。
他那样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会怎么度过余生?他不会忘记她,他不会对任何人再提及她。他还会像曾经那样孤独,没有人占据他的人生,也没有人陪伴他一生。
她怎么可以让这样的事发生?
她最爱的男人,她唯一的爱人,他们怎么可以失去彼此啊!
这些念头闪过脑海,简瑶的心忽然就坚定下来。某种牢固的力量,仿佛拴住了她原本徐徐下落、埋入绝望和惊惧里的心。
她静静的望着谢晗,而他已经准备好食物,在她对面坐下,动作优雅的举起了红酒杯。
简瑶静了一瞬,伸手端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送到唇边,轻抿一口。透过晶莹的酒杯,她看到对面的谢晗,神色若有所思。
——
这顿饭吃的安静和缓慢。谢晗的话语并不多,只偶尔向她介绍某道菜色,是某某酒店行政总厨的手笔。而简瑶只微微点头,简短回应。
这份沉静,令谢晗看她的目光越发意味不明,甚至中途会放下刀叉,直接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几分钟不说话。
简瑶被他凝视得有些心惊,但只低头继续吃,当他不存在。
终于,这顿难熬的大餐吃完了。
谢晗站起来,绕过餐桌,走到她面前。颀长的身形、轻盈的步伐,却只令简瑶手心开始冒汗。她眼观鼻鼻观心,静坐不动。
他却走到她跟前,蹲了下来,两道清亮的目光,停在她脸上。
简瑶避不过了,侧转头,与他对视着。
隔近了看,这张脸在灯下显得越发清秀白皙。
两人沉默对视了不知多久,简瑶的心跳已经开始不稳。
他却忽的笑了,伸手拉开餐桌下方的抽屉,拿出一支灌有液体的注射器,再转头看着她。简瑶的心倏的彻底冰凉,一只手腕已经被他拿了起来。
男人的手指冰凉无比,他低头望着她纤细的青色血管,将针头扎了进去,缓缓推入。
“我们,开始狂欢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的更新a章,也快3000字了有木有。老墨继续去写b章了,只能保证12点前,大家不要刷,明天来看吧。更新了我一般会在微博和qq群都吼一声。我去写了,其他的回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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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简瑶想,她明白了谢晗的秘密。。 *?
为什么他可以用心理术控制那么多人?其实根本就是利用药物,令人产生幻觉、令人精神恍惚、反应迟缓。
此刻,她就躺在牢房里那张冷硬的小床上,头顶是一盏炽亮的灯光。除此之外,整个仓库的灯都被他关闭了。她躺在这里,就像躺在一个孤岛上。而他站在黑暗中不知何处,嘴里轻轻的哼着歌,仿佛这个世界的主宰。
她的心跳很快,神经也一跳一跳。这是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然后她的视线就开始变得模糊,耳朵里也嗡嗡的响。她想撑着床坐起来,手却一滑,竟摸了个空。周围的一切越来越模糊,浮现很多白色的虚影。原本清晰的记忆和意识,一时仿佛也找不到了,她到底在哪里?
“jenny,jenny.”有人在什么地方轻唤她的名字,简瑶挣扎抬头,却只见人影一闪而过。是谢晗?是谁?
后来她就彻底陷入了迷失。
全身依然很难受,但视野和听觉却重新变得清晰。她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遥远而熟悉的房间——样式老旧的组合柜、二十几寸的彩电、红绒沙发。
这是……祖父祖母的家。
他们不是跟父亲一起死了吗?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他光~裸着背,背上全是一道道整齐的伤痕。
“靳言!”她走过去,搂住了他的腰,“你怎么在这里?”
薄靳言缓缓倒在她怀里,俊容冰冷,双目紧闭,毫无气息。
他死了,薄靳言死了。
这个念头涌进脑海,简瑶感觉到眼眶一阵刺痛,脸颊已是一片咸湿。她听到一个沙哑而痛苦的声音:“靳言!”
她猛的睁开眼——
眼前依旧是炽亮的灯光,模糊的视线,耳朵里嗡嗡作响。
不,刚才是幻觉——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守住意识的底线。可那悲痛欲绝的感觉,却如此清晰的印在心头。她茫茫然躺着,还能感觉到眼泪一直在掉下来……
“呵……从来没接触过这类药物吗?反应竟然这么快这么强烈,真是太清纯了。”有个声音忽然在耳边说道。
简瑶转头想看他,却只看到黑黢黢一片。下意识的,她点了点头。
那人显然收到了她的回应,语气非常温和的问:“那你想不想变得清醒?”
想……这个字差点脱口而出,简瑶紧咬下唇,一种腥甜的剧痛传来,眨眼就遍布整个口腔。她的意识仿佛也有瞬间的清醒,但瞬间又被那沉重的、浓雾般的海洋吞没。
那人似乎低笑了一声。
“血都咬出来了,真是可爱……但我知道,你是想的。”
然后简瑶听到哐当轻响,有人打开了牢门。
“我承认上次太兴奋了,下手有点重。”那人的声音透着惋惜,“结果鞭打之后,她的那块皮肤保存得一点也不好。这次我的会控制得很好。隔着衣服,不会留下一点伤疤。”
——
马里兰州,约翰霍普金斯医院。
重症监护病房。
薄靳言站在病房门外,身后是匆匆从国内赶来的中方官员、美国fbi探员,以及傅子遇的家人、尹姿淇的母亲朋友……等等等等。
主治医生拿着诊断记录走出来,几乎所有人都拥过去。薄靳言站在原地不动,转过清冷的脸庞,盯着医生。
“傅子遇先生左胸的子弹,距离心脏只有3厘米。我们已经成功的将弹片取了出来。”他解释说,“非常幸运的是,他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期,大概24-48小时会苏醒。”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薄靳言慢慢侧转目光,盯着玻璃墙后病床上,戴着呼吸面罩的苍白的傅子遇。
医生接着说:“尹姿淇女士虽然刀伤到内脏,但是没有生命危险。明天早上就会苏醒。”
所有人都露出欣慰的表情,对医生感激声不断。安岩也站在人群中,闻言神色一松,下意识转头望向薄靳言。却只见他原本站的位置,已经没了人。而前方走道的安全门,传来“嘭”一声响,安岩抬眸望去,却只见薄靳言黑色的衣袂,消失在门的背后。
——
薄靳言一个人开车回了酒店。
已是深夜,初冬的街头,某种寒冷的气息,仿佛已经开始入侵。城市霓虹、流浪行人,如同浮光掠影般从车窗掠过。
薄靳言的脸,一直没有半点表情。乌黑修长的眉像是这浓重夜色的痕迹,刻在他白皙清透的脸颊上。
终于抵达酒店,从裤兜里摸出门卡,打开门。房间里昏暗一片,只有对面楼宇的灯光投影进来。他打开墙上的灯,将门卡扔在床上,看着屋内的一切,站着没动。
他们是昨天刚入住这家酒店的。简瑶的箱子还放在床边的矮桌上,拉链开着,露出他熟悉的一些衣物的颜色。
地上摆着两双拖鞋,一大一小。沙发扶手上,还搭着一件她的风衣,米白干净的颜色,仿佛还染着她皮肤的色泽和温度。
薄靳言原地站了一会儿,脱掉外套、扯下领带,直接就扔在地上,赤足走进了浴室。
有的时候,热水并不能温暖人的血管的温度。薄靳言静静站在花洒下,冲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拧关了水。就这么走了出去。
窗外的夜色依旧是幽深而安静的,整个城市仿佛都陷入了光影交错的迷梦。薄靳言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
闭眼躺了一会儿,他倏的睁开那幽黑清冷的双眸,转头望着一侧空荡荡的床铺。
只几秒钟后,他掀开被子,披上外套,走进了旁边的书房。
这是简瑶专程让酒店布置的套件,除了书桌椅子,还有张白板,方便他随时有了灵感,随时进来工作思考。
此刻,他就站在这白板前,打开自己的箱子,把一叠叠的资料和照片,全拿出来。
很快,照片贴满了白板。
他凝神看着,而曾经那些受害者可能的惨状,自动在他脑海里勾勒。
她被当成动物一样,用锁链绑住。而谢晗挥起长鞭,驱赶着她在狭小的房间里,做着卑微、绝望却徒劳的逃亡……她会被灌下神经类药物,她会辨不清现实和虚幻……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极致的痛苦……而在几天后,谢晗就会不满足于鞭打和戏弄。女人光滑白皙的皮肤是他酷爱的战利品,他会一寸寸将她剥落,而这个过程中,她还不会死……甚至,仅仅只是个开始。
因为她是他的女人,象征着他最热烈的*和渴求。所以他会将她摧毁得更加淋漓尽致,直至不剩一寸皮肤、一缕毛发、一块血肉。谢晗要令他,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失去她。
……
薄靳言低下头,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昂,明天晚上8点继续,大家晚安~~你们看,血腥描写我都跳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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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周围很静很静。。m !.只有鲜血沿着手臂,缓缓流到指尖,滴落在地面,发出轻微破裂的声响。
简瑶的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后背、腰身、双腿,都传来火灼般的剧痛,全身似乎已经没有一寸皮肤属于自己……
可视线,依旧是模糊的。灯光、小床、栏杆,每一样在她眼里,都幻化成嶙峋的怪物。而脑子里,似乎有很多声音在讲话,就快装不下,太阳穴疼得像要爆炸。
“瑶瑶,爸爸的座右铭,就是要顶天立地、无愧于心。”
“姐姐,你怎么对妖男这么好啊!真是妖怪也有春天。”
“简瑶,我从来没看他这么在乎一个女孩子。”
“难道你不想亲我吗?”
“如果你每五分钟亲我一下,我可以陪你做任何无聊的事。”
“现在,我令你感觉真实了吗?”
……
豆大的眼泪,从她的眼眶滑出来,淌过冰冷的脸颊,淌过干裂的唇角。那么咸苦,仿佛她再也感觉不到世间别的滋味。
“哒—哒—哒—”轻盈的皮鞋声响起,却生生叫意识恍惚的简瑶,全身一抖,立刻把自己缩成一团,像小动物般依偎在墙角。
“怎么不跑了?”谢晗清朗的嗓音在背后响起,“真没意思,前两天你还跑得像只兔子。”
简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上面沾满鲜血,伤痕累累,不复平日白皙柔润的模样。好疼,可她还是紧咬牙关,用双手抱住了头,等待即将到来的鞭挞。
大概是看到她徒劳而缓慢的动作,谢晗在背后轻笑了一声。
“劈啪——”尖锐有力的声音,仿佛撕破了周遭的空气。然后那熟悉的火辣辣的剧痛,再次狠狠落在她的腰上。
简瑶眼前一黑,几欲晕厥,身体里更是翻江倒海的疼,仿佛所有内脏都被这一鞭子抽得挪了位。
这无穷无尽的痛苦,什么时候才是结束?怎样才能结束?
……
“ok.”一双手将她从地上抱起来,面朝下放到了那血迹斑斑的小床上,动作轻柔无比。
“想不想让这一切结束?”他轻声问,仿佛每个瞬间,都能洞悉她的内心。
简瑶哽咽着,没有回答。她的视线依旧是恍惚的,隐隐约约间,看到自己的手指扣在床单上,握紧、再松开;握紧、再松开……一遍一遍,这样她的精神,还能有一点点的集中。在那片混乱的海洋里,提醒自己,不可以被他主宰,不可以放弃生命。
“写下来。”他的嗓音却像是痛苦世界里唯一的天籁,动听而蛊惑,“想结束吗?只要你把感觉写下来。如果不是因为薄靳言,你本来可以做一个普通的、快乐的女孩,有正常人的生活,又怎么会有今天的痛苦?”
阵阵酸意泛进简瑶心头。是的,如果不是薄靳言,她的人生不会这样。她会活在那个阳光灿烂的正常世界里,又怎么会看到这些深不见底的黑暗?
泪水再次满溢,浸润她深陷的眼窝。谢晗的话,令她心中只反复默念一个名字:薄靳言、薄靳言……
“难道你不想告诉他吗?你在这里有多痛苦。你已经快受不了,可这只是个开始。”谢晗盯着她苍白的脸,紧咬的下唇,他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深,声音却仿佛跟她同样哀痛,“告诉他,你要离开他。只要跟他没了关系,又怎么会有人折磨你?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放弃吧,放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明天一早,你就会躺在公立医院的病床上,一切都会结束,只需要一封给他的信。”
简瑶浑浑噩噩抬头,却只看到谢晗模糊而英俊的笑脸。然后手中被塞了一支笔。
“写下来。”他轻声哄道,“你会离开他,一切就会结束。再不会有痛苦,你会获得新生,我会马上就放了你。”
简瑶恍恍惚惚看着眼前的纸笔。
只要写一封信,离开薄靳言,这个人就会放过自己?
只需要一封信?
纤细的金属笔尖,轻轻划过纸面,已写下两个最痛的字——
“靳言:”
血肉模糊、关节已有些变形的手指,骤然握紧了笔,停在纸面上方。简瑶无声流泪。
“怎么不写了?”他的声音依旧柔和,却隐隐透出冷意。
简瑶手指一松,笔滚落在床单上,留下一排狼藉的黑点。而她低下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心脏部位疼得不能自已。
不,不能写。再难熬再痛苦也不能写。
他在骗她。
写下这封痛苦的分手信,他就会立刻杀了她。因为那不是分手信,那是她的遗书,一封毁掉她和薄靳言爱情的遗书——那才是他要的东西,他很清楚怎样才能给薄靳言最沉重的打击,不仅仅是让她死去。
忍,必须忍。
她还要,活着去见他啊!
毫无疑问,这份沉默、虚弱却坚定的抗拒,令谢晗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冰凉的手,悄无声息的抚上了她的胳膊,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她尚算完好的、玉脂般的一块皮肤上,轻轻摩挲着。
“是我做的还不够吗?”他轻声问,“才让你以为,还可以不听话?”
平静,却冰冷的语气,令简瑶的心脏骤然一缩。
他生气了。
她终于无可避免的激怒了他。
“呵……”他轻笑着,那笑声越发令她毛骨悚然。而滞留在她皮肤上的手指,更是缓缓加重了摩挲的力道,带来隐隐的痛感。
“那我们换一个方式。”他说,“也许这个时候给simon送一份礼物,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的手沿着她的躯体慢慢滑动,抚过胳膊、抚过脖子和肩膀,最后落在她的背上。
“嗤——”布料破裂的声音,微凉的空气,更加深了埋藏在皮肤深处的钝痛。
“这里保持得很漂亮。”他轻声叹息,“一点伤口都没有,跟我向你承诺的一样。”
简瑶全身都随着他指尖的滑动触碰,开始颤栗,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
傅子遇从昏睡中苏醒,已经是两天后。又过了一天,才能勉强开口说话。
他依旧躺在重症病房,医生严格控制探望人数和时间。这天刚醒没多一会儿,简短的见过了家人,护士却来告诉他:安岩想见他。
“好。”他虚弱的同意了。
因为他知道,一定跟薄靳言有关。
从他醒来到现在,薄靳言一直没出现。他也不需要出现,因为现在营救简瑶,才是最紧要的。
想到简瑶,傅子遇的心狠狠一疼。
那么,安岩来找他干什么?
午后阳光如薄纱弥漫,照在极其雪白的床铺上,有种恍然的不真实感。因为过度失血,傅子遇的脸色始终苍白如纸,朝床边的安岩露出个勉力的笑容。
几天不见,昔日淡漠内敛的清秀小伙子,此刻下巴却长出了青黑的胡渣,神色也显得执拗而凝重。
“他已经把自己关在酒店三天了。”安岩说,“不进不出,不接任何人电话,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傅子遇怔住了,嘴唇动了动。
只这简单的几句话,就令病房陷入了沉寂。安岩不再多言,傅子遇也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傅子遇才问:“有……简瑶的……消息吗?”
安岩脸色又阴郁了几分:“没有。”
偌大的美国,要找一个失踪的女孩,谈何容易?更何况对方还是犯罪策划极其精密的高手。
其实薄靳言闭门不出,中美警方都没有什么微词。因为本来能做的画像都已经全做了,甚至连姓名身份dna,前期都被薄靳言核实确认。剩下的就是探员们的工作,追踪通缉到这名罪犯。
“即使是犯罪心理天才,也可能救不回自己的女朋友。”fbi那边的资深探员这么说,“我想simon也许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现在的局面,令安岩的心情也无比的堵。来找傅子遇,是因为他或许是唯一一个,能让薄靳言从房间走出来的人。
……
“他……不接受。”傅子遇轻声说。
安岩微怔,不知道指的是什么。傅子遇的脸色却露出悲悯神色。
他了解自己的挚友,那个桀骜又纯直的男人——失去简瑶这件事,薄靳言永远都不可能接受。
哪怕此刻简瑶已经死了,他也不会接受。
而现在,他又回到了一个人的世界里。他在想什么?如果简瑶真的死了,他的将来又会如何?
傅子遇静默片刻,低声说:“替我……打电话……给他。”
安岩点头,拿出手机拨好号码,放到他耳朵边上。
电话响了大概十几声,安岩已经微蹙眉头,傅子遇的神色却依旧不变,仔细聆听着,眼睛望着前方。
“哒”一声轻响,终于被接起了。
“靳言?”傅子遇的声音很是沙哑。
那头静默了好几秒钟,才答道:“子遇。”
这时,安岩却忽然看到,傅子遇愣了一下,脸色也有些变化。然后他抬头看着他:“安岩……你先……出去。”
安岩点点头,把手机递到他手里。转身走向门口,缓缓带上房门时,一抬头,却愣住了。
傅子遇依旧维持着平躺的姿势,一只手臂勉强僵硬的拿着手机。但那英俊而苍白的脸上,却有一滴眼泪,无可抑制的滑了下来。
这名医生、薄靳言唯一的好友,那天在他中弹倒地、生命垂危时,只低喃着“简瑶……保护好……”,却没有掉眼泪;动完手术,今天应当是麻药药效过去会剧痛无比,他也没掉眼泪。
可在听到薄靳言声音的刚刚,他却一下子掉落泪来。
安岩徐徐把最后一点门缝掩上,轻手轻脚守在门口,没有出声。
然而,此刻的他并不知道,直到整个案件结束后,他才明白了傅子遇此刻突然掉泪的真正原因和含义。
而同一时刻,城中marriott酒店,顶层套房中。
薄靳言已经换上纯黑西装,身影孤直的站在落地玻璃前。窗外,昏黄落日为他的脸涂上黯淡的光泽,而他握着手机,修黑双眸俯瞰着脚下的城市。清俊如玉的面容上,只余冰冷的静默。
——
简瑶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一个冰冷的铁架子上。衣服裤子都还在,但后背却是凉飕飕的暴露在空气里,四肢更是被铁链牢牢绑住,动弹不得。
这样的情形令她一阵胆寒。抬眸望去,周围光线柔亮,她被推出了牢笼,放在一片空地上,仿佛一条砧板上的鱼。
她用力咬了咬干裂的下唇,刺痛传来。
大脑很沉,但意识、视线和听觉都是清醒的——他停止了对她注射药物。是因为他的兴趣,已经从鞭打追逐,转移到了……剥皮吗?
简瑶的眼眶慢慢渗出泪水,却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太重的抽泣。可这一丁点的声响,都逃不过那人的耳朵和眼睛……身后不远处传来动静,有人从沙发里起身,哼着歌走了过来。
“终于醒了。”他在她身旁站定,手上拿着什么东西,轻轻互相碰撞着,发出清脆的金属声。简瑶即使不看,也猜得出那是解剖刀具。
冰凉的手指,再次沿着她修美光~裸的背,缓缓滑动。
“我要开始了。”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喃,“不过,我还为你准备了佐餐调味料,这样……也许你和我,都会更兴奋更快乐。”
简瑶被绑在铁架边缘的双手,紧紧握住横杆。而背部也被一阵颤栗席卷而过。
可她没想到的是,谢晗所谓的“调味料”,竟然是有关薄靳言的影像。
谢晗拿着两把精致锋利的小刀,慢悠悠的走到她视线前方,不知摁了哪处,挂在半空的液晶屏幕亮了起来。
是新闻。女主播正语速极快的讲着:“著名华人犯罪心理专家薄靳言教授的女友简瑶小姐,被鲜花食人魔1号绑架已有四天。警方表示,正在全力搜捕嫌疑犯谢晗的踪迹。而我们可以看到,第四天,薄靳言教授依旧呆在酒店房间,拒绝与外界有任何交流……”
简瑶的心倏的一疼,只见画面里闪过他们之前下榻那间酒店的外景,全玻璃大厦外墙反射着落日的余晖,金碧辉煌、一片寂静。
简瑶眼眶中的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而这反应显然取悦了谢晗。他微笑走到她身旁,抬头跟她一起看新闻。而他的声音,是充满了赞叹的:
“越是天才、越是骄傲的男人,遇到他们不可能战胜的人,遇到无法承受的挫折,就会跌得更狠。”
他转头看着她:“你对他很重要。我想等他收到你的皮肤,事情就会变得更好玩。你说,他会不会更加自责痛苦,再也无法原谅自己呢?”
简瑶紧咬下唇,全身都开始微微颤抖。而这时,谢晗的一只手,轻轻按上了她的后颈,压制住她的颤~栗,而另一只手缓缓落下,简瑶感觉到冰冷的刀锋,细细致致的触到了自己的皮肤上……
靳言……救我。
靳言,救我啊!
“头条新闻!”女主播清亮的声音,骤然打断简瑶几乎沉沦的思绪,也打断了谢晗手中的动作。两人同时抬头,却只见晃动的镜头、丛生的野草和持枪奔跑的警卫。
谢晗脸色微凝,站直了盯着屏幕。主播略显急促的声音传来:“……我们刚刚得到消息,鲜花食人魔2号tommy,大约18小时前,从鹈鹕湾监狱越狱。目前监狱方、fbi都拒绝对此发表评论。州警署和联邦调查局,已共同派出大量警力,沿着他的逃亡轨迹追踪……”
画面切换到演播室,女主播神色凝重:“……据传,tommy在监狱地板上,用鲜血留下了‘复仇’这个词。他的‘复仇’指向的是谁?是刚刚失去爱人的薄靳言教授吗?目前,两名鲜花食人魔都已活跃在监狱外,他们是否会重新联手,是否会制造新的案件……”
简瑶呆呆的望着屏幕,谢晗却把解剖刀往旁边桌子上一丢,发出清脆的声响。
“oh……**!”他盯着屏幕,脸上慢慢浮现意味不明的笑容。再也没看简瑶,转身脚步声迅速隐入黑暗里。
简瑶一个人趴在架子上,周围再次恢复绝望般的安静。她一直抬头望着屏幕,内心重新燃起久违的希望,可又与深深的绝望无助交织在一起。
是他吗?
是他出其不意兵行险招,利用tommy做饵,想要诱捕谢晗?
还是tommy真的越狱复仇,他将腹背受敌更加举步维艰?而他们再难有重逢之日?
她一直看一直看,直至电视里再也没有与薄靳言相关的消息。她低下头,脸贴着冰冷的铁架,眼泪大滴大滴掉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你们急着救简瑶出来,但是别催我,没多少章啦~过几天完结了断更2个月,你们又该想我了不是?事实上,我写的速度也跟不上我想的速度,没办法再快了~~你们看今天又是5000字,昨天也是5000,老墨多勤力啊!
另外,俺见到女儿了,悲催的是,隔了两个月,她不爱我了,以前我在她心中排第一,什么都要妈妈。现在我排第五,除了爸爸爷爷,还有邻居的叔叔阿姨,然后才是我。好桑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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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雷的同学,昂昂,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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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嗨,杰克。∥ #?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谢晗坐在沙发里,看着今早刚送到的《华盛顿经济报》。在分类广告栏里,他发现了这么一条信息。这令他露出略显兴奋的笑容,拿起报纸起身,走向通往地下的楼梯。
这是一幢处于小镇郊外的别墅,地下部分曾经是南北战争时的仓库,如今则是他的小小逐乐园。
他踩着轻快的步伐,从黑暗中走向光亮处。远远便看到简瑶还以相同的姿势,趴在解剖台上一动不动。
“噢……”他轻叹一声,把报纸放在一旁的沙发上,走过去,解开她四肢的锁链,把她抱了起来。
简瑶全身缩成一团,因为后背在空气里暴~露太久,手脚都是冰凉的,脸色白得像纸。她动也不敢动,任由他摆布,心里却怕到了极点。再多一点威胁,她也许就会崩溃。
谢晗的动作却十分轻柔,将她放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又想了想,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她的肩头。这才在她身旁坐下,非常自然而然的搂着她的肩膀,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这一下,只亲得简瑶魂飞魄散。他却毫不在意,拿起一旁的报纸,开口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一个?”
简瑶强忍着心头那颤~栗不已的感觉,哑着嗓子轻声答:“……坏消息。”
他微微一笑,把刊登着分类消息的那页报纸,送到她面前:“的确是我们的小tommy回来了。”
简瑶的目光循着他的手,缓缓望过去,心倏的一沉——他这么笃定,必然是因为这样的分类消息,是他和tommy过去的秘密联系方式,旁人无从知晓和模仿。
靳言……你真的要腹背受敌了吗?
太糟了,太糟了。
谢晗自然能看懂她的表情,唇畔笑意更深:“别难过,我还没说好消息。”他将报纸往茶几上一丢,身子往后一倾,靠在沙发里,十分舒心畅意的姿态。简瑶大气也不敢出,只低头等他开口。
“对你而言的好消息是……”他懒洋洋的道,“simon依旧可能是这一切的操纵者。”
简瑶心头一震,就听他继续说道:“tommy,是玩不过simon的。或许是他自以为逃脱了,其实却在simon的全面掌控中,也不无可能。”
简瑶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悄无声息的收紧,但没有出声。谢晗却又笑了,将她一只手拿了起来,只令简瑶全身一抖。他却自顾自看着掌心那血迹斑斑的女人的手,目露赞叹。
欣赏了好一阵后,他才开口说:“别紧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简瑶沉默。
他低笑了一声,径自说道:“无论tommy对我发出任何讯息,无论他是死是活,我都不会有回应。我们可怜的simon先生,冒天下之大不韪,下了这一步险棋,却得不到任何线索和机会,又该怎么办呢?”
——
谢晗与她“分享”完这些消息,又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而后礼貌彬彬的对她道了句“晚安”,就再次起身,走进黑暗里。
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关门的声音。简瑶还坐在沙发里,头顶是炽亮的灯光,周遭再次恢复死一般的宁静。
看来他真的是很愉悦,甚至忘了把她关回牢笼里。
但这也没什么区别。
简瑶拿起茶几上的湿纸巾,踟躇走到一旁的洗手池前,静静的、慢慢的擦拭身上的血痕伤口。剧痛再次被唤醒,但她已然麻木。只盯着镜中枯槁虚弱的女人,缓慢重复清洗的动作。
她跟谢晗一样,不知道薄靳言到底要做什么。但她知道的是,他的第一步棋已经起了效果——至少现在,谢晗的注意力全部被tommy吸引,对于剥皮虐待她,似乎也失去了热度和兴趣。
可是靳言,谢晗他心思极深。接下来你会怎么做?他的注意力,又能被这样转移多久呢?
——
谢晗上楼之后,首先坐到电脑前,将有关tommy的最新消息,又快速浏览了一遍。而后他靠在沙发里,望着窗外静谧的田园夜色,颇有些意兴阑珊。
他的目的,是得到薄靳言。这个跟他同样优秀而骄傲的男人,世上唯一可以与他比肩称为伙伴的男人。几次交锋、各有胜负,更验证他这个选择的正确性。
要得到这样一个男人,首先要做的,就是摧毁他。把他打到人生的最低谷,等待他最脆弱的时分……然后,一举捕获。
他坚信薄靳言会臣服于自己。因为他们俩的本质,是如此的相似。罪恶的躯体,不屈的灵魂——他是如此了解薄靳言,甚至胜过他自己……呵,天使与恶魔仅一线之差,一旦薄靳言心中的恶魔觉醒,就会永远属于他,永远不会离开他。
至于简瑶……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扰乱了他的计划。本来,肢解她作为礼物送给薄靳言,的确会带给他沉重的打击。但在谢晗看来,还不够。
一份情真意切的遗书、写满女人的所有痛苦折磨悔恨,写满女人对这份爱情的恐惧,才是彻底将薄靳言打入地狱的致命武器。
只可惜这个女人的坚韧,超乎了他的预料之外。都快一星期了,明明24小时意识浑浑噩噩、眼泪也掉个不停,却死活不肯写遗书。谢晗已经快对折磨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而且他有预感——即使真的剥了她的皮,她也不会写。这一点,倒跟曾经被他囚禁过的薄靳言、李熏然一样,固执得让他气愤,但是又令他兴奋又喜爱。甚至都有些舍不得杀她了。
不过……现在他又有了新的乐趣了。
他低头又看向那份报纸,目光落在“礼物”二字上。
tommy所指的礼物是什么,想都不必想就知道——他嫉妒薄靳言,他要杀了薄靳言,作为礼物送给自己。
这个家伙,对自己的精神导师充满了炽烈的崇拜和喜爱,根本无法容忍被薄靳言替代。杀了薄靳言,他就依然是精神导师的唯一伙伴。
谢晗低声嗤笑出声。
可是tommy,你怎么会是薄靳言的对手?你已经被我淘汰,注定死路一条。
不过,这场游戏进行到这里,加入了新的角色,又会有什么惊喜呢?
他可以暂时休息一程,坐山观虎斗,观看他们的卖力表演。
——
两天后,清晨。
谢晗坐在餐桌前,吃着精致的早餐。手边照例是一份《华盛顿经济报》。
全吃完之后,他又用餐巾擦了擦嘴,喝了口清水,这才拿起报纸,翻到分类消息栏。
果不其然,tommy的消息再次出现了。
“亲爱的,我依旧是你唯一的朋友。”按照报纸印刷时间推算,这条消息至少刊登于8个小时前,这意味着,tommy在那个时候依然是自由的——至少tommy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谢晗微微一笑,将这报纸放到一旁的书桌上。那里已经放了一叠这几天的报纸。每天都有tommy的讯息。
噢……simon,tommy,螳螂和蝉,没有得到我的回应,你们是否各自失望着呢?
他又坐到沙发里,打开电视,浏览新闻。
八国经济峰会、总统票选进展、飓风席卷路易斯安那州……这个世界枯燥而乏味,他索性同时打开监控录像,地下乐园里,简瑶正蜷缩在沙发里,安静得像一只小猫。
谢晗不由得笑了,盯着她,端起红酒杯喝了一口。正看得入神,新闻女主播沉肃的声音,却在这时突兀的插入他的思绪:
“现在播报,有关‘鲜花食人魔’案的最新进展……”
谢晗的目光移回电视机画面上,只见画面下方,打着道黑色横条,醒目的一行白字:
“爆炸新闻:杀人魔tommy向电视台寄送秘密包裹。”
包裹?
这唱的是哪一出?
事态的发展,似乎超乎了他的预期之外。
谢晗放下酒杯,眼睛紧盯着屏幕。只见女主播的神色极为凝重,但又似乎跟平时有些不同。她清晰说道:“你现在收看的,是本台~独家新闻。10分钟前,我们收到了署名tommy的快递包裹。这份包裹自鹈鹕湾监狱所在的新月市寄出,里面只有一个u盘。下面你将看到的,就是u盘里存放的视频内容。不得不说,这是一段骇人听闻、匪夷所思的视频。我想它也许会震惊整个美国,令fbi和中国警方蒙羞。”
稍一停顿,她说:“请大家跟我一起观看。这是两年前鲜花食人魔案件过程中的一段视频。画面中的主角,是现任中国公安部特聘专家、前fbi行为分析顾问、马里兰大学名誉教授薄靳言,simon。”
作者有话要说:昂,码了3000字,先放上来,老墨继续去码了,晚上12点前还有一个章节,可能不会长,大家可以明天再看。
还有,我们之前说好的哈,明天7号是请假停更一天呢,老墨来武汉几天了,还没见过朋友。明天所有朋友带孩子去东湖玩,不能再推了,昂。不过今天也算双更了有木有
此外,看到昨天有读者说简瑶没有被xxoo不合理。其实谢晗的人设之前已经很清楚啦,多年纵欲+严重心理扭曲,现在普通的xxoo是唤不起他的快~感的。而且也有读者说出我的想法,他对女人更多是憎恨,不是占有欲啦。换句话说,他现在其实很难……勃起……我认为这个设定是合理的~~
另外,我昨天没说吗,对女主身体已经虐完了。真剥皮我个人也接受不了的,但谢晗没有这个动机就会很不合理。
继续去写了,你们不要刷,明天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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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数天之后,当简瑶被fbi探员从这魔窟中救出,再回望这一段经历,只觉痛不欲生。‖。m ?而再一深想,又觉得世事如棋峰回路转。
而当执棋人深不可测,她和其他人身在其中,哪怕罪恶滔天如谢晗,也开始料不到,棋局究竟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而这一切一切的转折,就是从tommy越狱开始,从他将自己偷偷藏匿的视频寄送给电视台,向整个美国公开播放开始。
……
午后,地下仓库。
没有阳光,也早已没有时间概念。简瑶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看着谢晗布置鲜花、烛光和餐桌。
看得出来,他心情非常的好。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宛如彬彬有礼的优雅绅士,甚至还送了束嫩黄的雏菊给她,就放在沙发上。
简瑶全身的细胞仿佛都微缩着,整个人也显得静默、黯淡、纤弱。而谢晗看一眼她,却只浅浅一笑,在她对面坐下。
“用餐愉快。”他含笑说。
简瑶静默一瞬,拿起了筷子。刚触到碗中晶莹的米饭,就听到他“噢”了一声。简瑶的手微微一抖,筷子就戳到了桌布上。
谢晗盯着她的手,笑意更深:“还没向你介绍我们今晚的节目。又要见到simon的影像了,高兴吗?”
简瑶突然心生不详的预感。放下筷子,没出声。
谢晗却站了起来,迈开长腿走到她身旁。这种靠近,令简瑶全身泛起熟悉的冷意。他却姿态自若的把手往她肩上一搭,轻声说:“我知道,你是个很有修养和内涵的女孩。很高兴与你分享我的感觉。”
他居然开始侃侃而谈,真如薄靳言之前所断定的,喜怒无常。
“人们常说,蚂蚁能战胜大象。最小的卒子,在关键时刻,反而有逆转局势的作用。没想到,我们的小tommy,这一次,也有了出人意料的表现,带给我们惊喜。”
简瑶听得越发心惊,因为情绪起伏,被药物控制多日的大脑,仿佛也开始阵阵作痛。
只听他继续说道:“我没想到,他竟然一直把这段视频保存在狱外,这次作为杀手锏丢出来。当然,我很清楚他的想法——只要播出,就会令薄靳言身败名裂。这才是他送给我的礼物——毁了薄靳言,我就得不到他。
可是我只能说,tommy低估了薄靳言,也低估了我——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把薄靳言推到绝路,就等于……推到了我身边啊。”
简瑶纹丝不动坐在他的身旁,心情却越发难受。靳言,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像是看懂了她的疑惑,谢晗忽然直起身子,走回了座位,施施然坐下,笑意吟吟盯着她。
“听不懂?”
简瑶咬唇不语。
谢晗笑得更加愉悦,拿起桌上那束雏菊嗅了嗅:“或许换个说法,simon……有个秘密。这个秘密,只暴~露在两年前的地窖里,只有我知道,tommy知道,连simon自己都不知道。
而现在,他犯了致命的错误——放tommy出来做饵。现在,tommy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我想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他的掌控。”
简瑶听得心乱如麻,秘密?薄靳言会有什么秘密?不可能。这是否是谢晗想要诱骗自己的另一条计谋?一定是。
她一定得保持头脑清醒,把握住自己。
正这样想着,谢晗已经按下了遥控器开关,转头望去。他像是自言自语般,用略显陶醉的语气,低声说:“请仔细欣赏——这才是我想要得到的。本世纪犯罪史上最伟大的时刻即将到来,这是所有连环杀手的狂欢盛宴。”
简瑶听得心惊胆战,尽管反复告诫自己这是他的阴谋圈套,可无法阻挡的恐惧直觉,却令一颗心再次跌跌跌跌,跌到即将到来的绝望谷底。
——
短暂的黑屏后,画面骤然亮起。那是一间狭小的牢房,只有一盏孤灯、一张方桌。
一个男人,赤~裸上身,坐在镜头前。那宽阔而精瘦的腰身,以及满背鲜红整齐的疤痕,令简瑶轻易辨认出,那就是薄靳言。他的手脚都带着镣铐,显然是被囚禁在这里。
然后他抬起了头。
依旧是那张清俊白皙的脸颊,只是比现在要削瘦许多。头发也很长了,一直凌乱的垂到耳后。
可这个薄靳言,又跟她心里的男人有些不同。
表情……他的表情!
修长漆黑的眉眼,写满玩戾和冷酷。那神色也是嘲讽而不羁的。
这是为什么?
然后他忽然拿起了桌面上一把小刀。刀锋上全是鲜血,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然后双眸那冷酷的色彩更重。
然后他开口了:“tommy.”
简瑶的心突然就抖了一下。
这声音……这声音……怎么会这样?
tommy当时大概就坐在镜头外,薄靳言盯着前方,眼中竟露出一丝妖邪的笑意。
“我不是simon那个蠢货。”他把玩着手里的匕首,熟练得仿佛用刀老手,“我是allen.(艾伦)”
简瑶的脑子“嗡”的一下,周围那么静,只有薄靳言不急不缓的声音。可她的心,就这么无声的、狠狠的揪了起来。
同一个人,不同的表情、不同的嗓音。平时薄靳言的声音低沉醇厚,而这个声音却更沙哑,音质也更细亮一些。听起来完全是两个人,而且讲英语的口音都不一样。
可这怎么可能?
第二人格……allen?
而画面里,自称“allen”的薄靳言,已经噙着笑意继续开口了:“我杀过的人,远比你的多。”
“你们这场幼稚的游戏,不该把我也扯了进来。”
“我不喜欢中途喊停。如果你能彻底杀死simon的意志,让这具身体完全属于我——我也加入。”
——
同一天,这段视频,在美国各大电视台、网络疯狂播放、转载。
就像那位女主播所预言的,这段视频,震惊了美国。但这种震动,起初是沉寂的、愤怒的、无声的。所有人都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天使和恶魔,原来本是一人。
allen在视频里,还承认了一系列连环杀人案是他所做。而这些案件,都是在美国悬而未破的。他精准的讲出了作案细节和手段,而这正是警方一直苦苦头疼的东西。
……
fbi行为分析科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盯着电视直播,看着昔日同事,判若两人的邪魅容颜。有人低声骂了句:“**!”
马里兰州的医院里,傅子遇躺在病床上,盯着笔记本电脑上的视频片段,眼眶有些发红,表情执拗而沉默。而站在一旁的安岩,静默如同一座雕塑,一动不动。
更多的电视机前,昔日鲜花食人魔案和那些悬案的受害者家庭里,人们盯着电话画面,露出愤怒而不可思议的表情。
而同一时间,marriott酒店的大楼下,无数媒体记者已经蜂拥而至,被保安和警员拦在楼下。但这阻止不了他们的灯光闪烁,全对准了遥遥的顶层套房——薄靳言居住的房间。
却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伸手挑开窗帘,出现在落地玻璃前。他似乎朝楼下凝视了一会儿,又放下窗帘,转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
视频已经播放完毕,简瑶坐在原地,全身发冷,心乱如潮。
这反应显然取悦了谢晗。他也拿起了筷子,一副享受大餐的姿态。
“惊讶吗?”他说,“这不怪你。虽然你是simon的女人,但连simon都不知道allen的存在,你又怎么会知道。”
简瑶胸口滞涩无比,动了动嘴唇,却是无声。
谢晗看着她,忽然又笑了。夹起一块肉,放到她碗里:“其实是很明显的事。我想,simon从来没跟你说过,他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吧?被父亲杀死封在别墅的水泥墙里,只有allen记得,simon却全忘了。他们是同一个人,却承载不同的人格和记忆。
我想他也没跟你说过,被囚禁期间的遭遇。即使在simon心里,那些记忆也是不堪回首的。噢……他其实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坚强,所以才会分裂成两个人。
我想想……还有什么呢?是不是他经常晚上不睡觉走来走去?”
简瑶怔怔看着他,又听他说道:“是的,那个就是allen.他只是把自己隐藏了起来,不让simon发现。”
简瑶的心越揪越紧,被药物腐蚀多日的大脑,再次开始昏沉发疼。她眼前一黑,捂住了额头,却见对面的谢晗,盯着定格的电视屏幕,用近乎赞叹的语气,低喃:
“hi,allen.
终于要回来了,我最伟大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可是双更了,很给力有木有,明天就照计划休息1天了~~其实俺分明是把明天的份量提前更新了,哼唧~~~
后天晚上8点见!之后如果没有不可抗力,就不会再请假了,一口气更新到正文大结局!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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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周围一片深黑寂静,简瑶躺在冰冷的小床上,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
她的手轻轻抓住身下床单。那是谢晗今天新给她换的,闻起来还有清新柔软的气息。但这气息却只令她倍感思念。
思念妈妈,思念妹妹,思念熏然,更思念薄靳言。
在这个不知日夜朝夕的时分,我爱的男人,你在哪里?
临睡时分,谢晗又给她注射了一管药物。她的手腕已经密密麻麻都是针孔。但奇异的是,她没有马上产生那些光怪陆离的幻觉,某些甜蜜酸涩的记忆片段,却不受控制的清晰涌进脑海里。
那是某个宁静的深夜,她和薄靳言坐在沙发里。那还是她第一次亲昵的触碰他,她的手指轻抚过他平坦小腹上的凶险伤痕,泪水如爱意般满溢。
那时他是怎么说的呢?
柔和如水的灯光里,他的俊容清俊而璀璨。明明语气已有几分心疼和懊恼,神色却依旧倨傲自大。
“如果知道会让你哭,我是不会给你看的。”
如大提琴般低沉动听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还有他的呼吸,温热而清冽,彻夜缠绕在她的皮肤上;他的每一次触碰,坚定、温柔,有的时候还会带着几分轻~佻和好奇……简瑶只觉得全身每一寸皮肤,仿佛都沉醉在这令人心碎的幻境里,下意识用双臂将自己抱得更紧……
突然,那如空气般存在于她身边的亲□人消失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沙哑而低醇的声音,仿佛咒语般,响彻她浑浑噩噩的大脑。
“摧毁他的信念、杀死他关心的人、榨干他的身体。”男人的声音里有冷漠不羁的笑意,“我会是活下来那一个,唯一的allen.”
不!
简瑶痛苦的伸手按住自己的头,紧咬住干涸的唇。
不,她不信。薄靳言不可能有第二人格,不可能杀过人。坚韧如他,强大如他,哪怕始终行走在黑暗的世界里,他的心,也是澄澈而干净的。
她的薄靳言,唯一的simon。哪怕天昏地暗下一秒就是生死永隔,她要做的,也只有一件事——
相信他,等待他。
他一定会打开这地狱,将她拯救。
……
“嘭——”一声电流的轻响,刺眼的灯光令简瑶伸手挡住了眼睛。原本恍惚的意识,仿佛也随着光线骤亮,惊醒了几分。
而身后不远处,又响起那熟悉而轻快的脚步声。
简瑶心神一颤。
他,又来了。
——
灯光白亮如昼,咖啡的香气飘荡在空气里。简瑶被迫从牢笼里起身,又坐到了沙发里。
谢晗一直维持着好心情。哼着歌,慢条斯理的煮好咖啡,端到她面前,还放上了一个精致小勺。
简瑶脸色苍白,坐着没动。谢晗站在一侧,端起另一杯咖啡,轻抿小口,微笑:“不喝就挨鞭子。”
温柔清亮的嗓音,仿佛真的只是在礼貌的劝说。
简瑶心头一阵滞涩难受,牙关一咬,端起咖啡,慢慢喝了起来。他却在旁低声一笑,只静静盯着她。
待她喝了一小半,他忽的“啊”了一声,眸光湛亮:“忘了跟你说,里面还加了东西。”
简瑶动作一滞。
眼前这个男人,是真正的食人魔。一股难以阻挡的恶心感,瞬间翻上心头。她低头就对着脚边的垃圾桶,大口大口呕吐起来。
可这反应却把谢晗完全逗笑了,他言笑晏晏看着她把胆汁都快吐出来,才不紧不慢的说:“你以为是什么?我加了奶昔。”
简瑶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角,缓缓抬眸,与他对视一眼,而后继续静默不语。
薄靳言说得没错,这人是极其不稳定的反社会人格。
此刻,他看似心情极好的在逗弄她。可她的生死遭遇,永远都只在他一念间,举步维艰。
上天,请保佑我,一定要活到薄靳言来的那一天。不要再触怒他,不要让他动了杀机。
想到这一点,她只安静而神色平静的坐着,看他今天,又想要做什么。
这一番神色变化,当然落在谢晗眼里。但他没有生气,眉梢眼角笑意反而更深,在她身旁坐下,将一份报纸丢到茶几上,又打开了电视机。
简瑶目光极快的扫一眼那报纸,分类消息栏上,她很快发现了一条消息。
“杰克,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是tommy给谢晗留下的讯息。
简瑶按捺着心头瞬间涌起的苦楚,只抬起眸,也看向电视画面。而这一看,她就怔住了。
女主播的声音冷静而犀利,如同一把利剑直刺人的神经:“……中美双方官员,均拒绝就‘薄靳言事件’做出回应。这一态度惹恼了众多受害者家属,今天上午,超过两百名游行者,到华盛顿宾州大街的fbi总部静坐示威,要求将薄靳言教授严惩。据闻,著名的戴维斯律师事务所已接受受害者家属委托,成立律师团,近期会正式起诉控告薄靳言教授……”
“很多人都相信了他有双重人格。”谢晗端起咖啡杯晃了晃,兀自望着轻轻荡漾的浓郁水面,“你信吗?”
简瑶的心就这么抽了一下,没出声。
谢晗抬眸望着她,那眼里没了笑意,只有淡淡的冷意。
简瑶放在膝盖上的十指,就快要攥出水来。
他信不信?
她要怎么答,才是正确的答案?
靳言,我要怎么答?
……
“我不信。”她轻声说,“他不会是这样的。”
细柔略哑的嗓音,却透着某种徒劳的固执。
谢晗倏的又笑了,若有所思的样子,却没出声。
他如此温和的反应,简瑶也丝毫不敢松懈,只安静的继续看着电视。
就在这时,画面中镜头一闪,切换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厦前。简瑶一下子认出来,是她之前跟薄靳言下榻的酒店。
心里狠狠疼了一下——也是新闻报道薄靳言把自己关在里头好几天,都没有出来的地方。
“噢……”谢晗坐直了,似乎颇有兴味的盯着。这时女主播的画外音也响起:“本台最新消息,记者正在marriott酒店外为您直播。fbi已经前往酒店,带走了薄靳言教授。”
主播略显急促的声音,却如同一道霹雳,响彻简瑶的耳边。然后她整个人都木了,因为她看到画面之上,终于出现了朝思暮想痛苦盼望的那个身影!
光影斑驳的白桦树下,一堆陌生人的冷漠簇拥里,薄靳言高挑的身影,宛如一尊孤直的雕塑。他还穿着笔挺的黑西装,简单的衬衫西裤。没打领带,英俊的侧脸看起来只令人觉得苍白和静默。而当灯光闪过,他察觉到了,缓缓转头。那修长隽黑的眼眸,仿佛深不见底的湖,冰冷一片。
简瑶的泪水,突然就涌了出来,瞬间浸湿了整个眼眶。她立刻伸手擦掉泪,只想再多看他的样子。可眼泪竟似止也止不住,视线模糊难辨!仿佛在瞥见他容颜的一刹那,所有柔肠寸断的痛苦,苦苦坚持的最后防线,都要崩溃掉将她吞没!
“多么绝望的泪水。你的潜意识明明已经相信了。”一道清亮含笑的声音,突兀的在耳边响起,惊断她哀痛的思绪。
简瑶瞬间回神,几乎是微颤着轻轻吐了口气。
不,她不信。她在心里说,永远都不信薄靳言有双重人格。他在误导她。
谢晗眼中却升起灿若波光的笑意。
“如果薄靳言挚爱的女友,也写信公开宣称他有双重人格……”他从抽屉里拿出有一支注射器,起身走向她,“情况会不会变得更有趣呢?”
简瑶心里悚然一惊,恐惧慢慢浸入心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拿起她的一只手臂。
注入体内的液体,仿佛也带来了极致的寒意。谢晗抬眸笑望了她一眼。
他对她,又一轮的心理控制和争夺,开始了。
这一次,她还能守住吗?
——
这一段时日,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沉重的。
安岩住在跟薄靳言同一间酒店,天没亮就醒了,揉着额头坐起来。
起床第一件事,是坐到桌前,目光快速掠过数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薄靳言被fbi带走已经有两天。而他的电脑上,依次显示的就是fbi总部大楼各个入口、安全楼梯、聆讯室,以及临时关押薄靳言的房间的监控画面。
一切如常,唯有薄靳言笔直平躺在那白色房间的单人床上,炽亮的灯光,铁栏杆外警员走来走去,仿佛也不能令他有任何反应。
安岩盯着看了一会儿,端起浓茶喝了一口。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脸上,原本清秀的容颜,显出几分前所未有的憔悴,细长的眼眸也深陷着,有浓浓的黑眼圈。
他又将其中一台电脑转到新闻频道。
显然,这依然是个充满争议的早晨。虽然舆论压力越来越大,声讨薄靳言;但也有不容小觑的支持的声音:
马里兰大学犯罪心理学著名教授,公开表态支持自己的弟子。并且宣称,如果真的有双重人格,作为第一人格的simon,只要意识不到第二人格的罪行,也是无罪的;
亦有许多之前被薄靳言救出受害者,以及其家属,也举行了游行。他们坚信薄靳言是无辜的,要求fbi查明事实。有人宣称:“这个男人曾经为了救出十二条人命,差点重伤不治。怎么会有人怀疑他的正直?”
此外,中方已提出要求,将薄靳言转移到国内进行调查审讯。美方没有做出回应。
……
看完这些,安岩从桌前起身,走出了酒店。
——
1小时后,fbi总部某楼层审讯室内。
安岩坐在方桌的一端,对面是近期的争议焦点人物——薄靳言。两日的囚禁,没令他的神色有半点变化,依旧清俊而静漠。
安岩开口:“局面越来越混乱了。”
薄靳言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
安岩的声音又低了几分:“现在怎么做?”
薄靳言抬眸望着他,疏淡的目光却像放得极远,静默不语。
——
两天后,简瑶被囚禁的地下仓库。
灯光不知何时变得昏暗,模糊的视线和疼痛的大脑全是煎熬。简瑶趴在地上,面前是雪白的纸和晃动的笔。
谢晗蹲在她身旁,如最亲密的朋友,温言细语:“你都看到他的双重人格了,还依然爱他吗?”
多日的连续注射药物,已令简瑶没有一刻是清醒的。她抬起昏沉的眼,望着谢晗:“我依然爱他。”
清冷如玉的他,冷酷嗜血的他。他们在她脑子里晃来晃去,她知道自己已经辨不清真实和虚幻,到底她这几天看到的,是真正已经跟谢晗联手的allen,还是只是假的,所有的都是假的?
但无论真假,她都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写吧,写下你想对他说的所有话。”谢晗的语气格外温柔,“难道你不想在临死前,让他看到吗?你有多爱他,哪怕全世界反对他的双重人格,你也不会放弃他?”
简瑶颤微微抬头望着他。四目凝视片刻。
终于,她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笔。
——
“靳言:
在我小的时候,曾经有个梦想。梦想成为爸爸那样的人,维护正义,奋不顾身。
后来,我按部就班的上学、成长、工作。我以为我离这条路越来越远,那梦想只能掩埋在心里,当成一个美好而遗憾的念想。
后来,我就遇到了你。
我的梦想。
我想我从来没说过,我爱你。可其实我说了很多遍,在每天清晨看到你的睡颜,在每次看到你展露惊人的智慧和才华;看到你为了救助受害者,每每奋不顾身……那时候我就对自己说,我是多么骄傲和幸运,今生能够拥有你
你让我这么爱你。
可也许,这一次,我不能陪你今后的人生了。我就快承受不了。我每天看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却找不到出口;每天期盼着一眼醒来,就看到你。看到你从天而降,把我从这里拯救;看到你温柔的抱着我,再也不会分开,再也不会失去你。
对不起靳言,我可能真的不能陪你了。人生的路,希望你好好的走下去。不要难过,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会爱你,会代替我爱着你。
我一点也不难过,真的。因为曾经拥有你,即使很快就要死去,我的心也是平静的。这对我是解脱,即使我化为尘埃灰土,也永远不会忘记你。今后每一个清晨,每一个日落,每一个夜晚,我都会盼望,盼望如果真的有虚无的来生,我还可以遇到你,拥有你。回到我们最初相遇相知的地方,让我亲口告诉你,我是多么爱你。
……
靳言,对不起,我也曾经怀疑过你,每每与最变态的杀手对峙,只有你能揣摩他们的想法。那个时候,我就会很怕,怕你某一天,也会被那些黑暗的东西吞噬。而当看到allen的视频时,我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不重要了,靳言。simon还是allen,都不重要。你就是你,我唯一的靳言。我对你的爱,根本不会有变化,因为我始终相信,你会战胜allen,战胜谢晗。你会找到我,你会带我离开这个地狱。
然后,我们会回到家乡,回到我们的家。请你抱着我,哪怕是骨灰,抱着我坐在江边,陪我看日出日落,然后把我埋在你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
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亲吻,你和我都呆住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牵手,你说我挠你痒,原来你从来没跟女孩子牵过手……太多太多回忆陪伴我,死去又有什么关系?我已经达成了自己的梦想,我拥有你,我成为了爸爸那样的人,陪你破了那么多案子,我对得起自己的人生,我今生没有其他遗憾,唯一的遗憾是不能陪你到老。
请一定不要孤独,薄靳言。不要独自一人,每天好好过下去。
因为我就在这里,靳言,在你眼里,在你心里,在你的生命里。
我们永远不会分离。
简瑶。”
——
次日清晨。
安岩拿着这封公开信,匆匆步入fbi总部。
一室灯光寂静。像是预感到什么,当他到的时候,薄靳言已经坐在桌旁,面色冰冷如铁。
安岩把这封信推到他面前。
薄靳言没有接,目光静静滑过纸面。一行又一行,一个字一个字,看得极慢。
安岩也没出声,只盯着他的表情。
过了很久,薄靳言抬头看着他。
像是在看他,又像是目光根本越过了他,越过了层层钢筋混泥土墙,看向她在的某个地方。
片刻后,他那冰封般的俊容,忽然慢慢的、浮现一丝笑意。他像是在笑,但那眼神又极冷极深。
“我要越狱。”
沙哑而陌生的嗓音。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真的可以进行完结倒计时了,我感觉还有3章左右。不过我每次都估少了,导致完结章总是写成七八千甚至一万字,昂,所以我还是不急不缓的写,你们不急不缓的看啦~~写出几章是几章
节后第一天上班是不是很辛苦,挨个过来摸摸~~打起精神来,迎接丰收的十月,还有俺们的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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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雷的朋友们,太破费啦~~~鞠躬,老墨会好好把结局写好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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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灯光如流水倾斜,音乐、红酒,粉饰着宁静柔和的假象。‖。m !*
简瑶坐在沙发里,手持晶莹剔透的玻璃酒杯,安静得仿佛候鸟。而谢晗坐在她对面,唇角含笑正盯着电视机屏幕。
新闻里正在播报的,当然是她的绝笔信。女主播的嗓音凝重而不失犀利:“……这是一封感人至深的书信,我们邀请到著名犯罪心理学教授麦克先生。他认为这封信件虽然极可能是简瑶小姐被鲜花食人魔胁迫的情况下写就,但情感真挚、笔迹连贯,通过多项语法和逻辑分析,这封信的内容基本可信,同时他认为简瑶小姐很可能已不幸罹难,我们为此感到遗憾和痛心……
然而,麦克先生同时认为,这封公开信说明,简瑶小姐默认和接受了薄靳言教授双重人格的存在。她的表态,我想无疑具有相当的说服力和影响力。那么审判的天平,是否再次倾斜向‘薄靳言有罪’这一方?受害者家属是否会再次激起义愤?我们拭目以待。”
谢晗的笑意明显加深了,望她一眼:“干得好。”
简瑶手指紧捏酒杯,表情黯淡无光。
她以为她会死,在写了那封信之后。那是谢晗一直想要的,她的绝笔书。
她一直不肯写,是因为她不想死。可这一次,她明白自己走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已经感觉到了,再多的药物,就会令她神经彻底错乱,陷入幻想世界,成为一个疯子。
而当她看到被fbi带走的薄靳言,那孤直而静默的侧影,她就有了决定。
她愿意死,但必须死得其所——只要能将谢晗绳之于法。
可是靳言,我用最后残存的意识,藏在信里的讯息,藏在那些几近泣血的胡乱文字里的秘密,你看到了吗?
我信你始终是靳言,是simon,所以你一定会看到。然后你会找到他,找到我。
……
这几天,谢晗没再为她注射药物,也没有任何虐待,甚至饮食起居精致而奢华,他还为她上药、处理伤口,竟令她的身体好转了一些。
但简瑶心里很清楚,他此刻不杀她,只说明他想要在更重要的时刻、以更完美的方式杀了她。
这时,谢晗站了起来,理了理衬衣和领带,朝她微微一笑:“猜猜看,我去干什么?”
简瑶咬唇不语。他也不在意,自问自答般语气轻快的说:“今天,我们的小simon……噢,还有小allen,会从胡佛大厦正式押送到精神鉴定机构。一旦证明他有双重人格,那位美女主播怎么说的……身败名裂众矢之的,等待他的,将是在精神病院渡过余生,或者送入鹈鹕湾监狱,终身□。”
简瑶的心生生一抖,而他已走进黑暗里,渐行渐远:“他已经行走到悬崖的边沿,我怎么能不去围观?”
——
胡佛大厦外。
冬日的阳光,炽亮,安静,清冷。
薄靳言身穿黑色大衣,在数名fbi探员包围下,步出大厦一层。只是这一次,他的双手被铐住,头戴顶帽子,挡住了眉眼。
然而这一群人的步伐,完全挡不住楼外记者们的灯光和追寻。
“薄靳言教授,请问你是否承认拥有双重人格?”
“你现在是simon还是allen?”
“你身为犯罪心理专业人员,是否认为自己应该对allen犯下的罪行负责?”
“简瑶小姐的信,令你痛心了吗?”
最后这个问题,令他原本快速的脚步倏的一顿。然而他没有回头,随即就在探员保护下,跨上了一辆黑色防弹装甲车。
埕亮的车身映着阳光,徐徐远去。奔跑的记者们先后停下脚步,对着车子一阵猛拍,随即耸耸肩,低语着三三两两散去。
车内。
薄靳言靠坐在一侧车壁,身体笔直,沉默无声。对面是两名年轻的fbi探员,时不时看向他清倨的面容,都没说话。
车子在高速上一路奔驰。前后,还各有一辆警车护航。
行驶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前排的司机有些焦躁的向探员汇报:“前方高速公路1公里外发生严重交通事故,整条路行驶不畅。我们要想在原定时间赶到医院,必须绕路。”
两名探员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答:“不要改变原定路线,联络总部,疏散交通。”这时其中另一人看一眼薄靳言沉静的容颜,见他没有半点表情,也就握紧佩枪,提高警惕。
很快总部和交通部门有了回复——因为前方交通灯出现故障,导致了严重车祸发生。日落前只怕都无法疏通。
“绕路!”探员只好做了决定。
薄靳言神色漠然的坐在原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小寐休息。
红灯、红灯、红灯、绿灯、管制……装甲车绕行到一条林荫僻静的道路上,两旁是大学校舍和公寓楼,因为是工作日的下午,路上行人很少。
“**!”司机又低骂了一声,因为又遇到了一个红灯,前方的警车过了,他们却没过,跟后面的警车一起停在路口。
“哒、哒、哒……”车厢里,只有司机手指一下下轻叩方向盘的声音。两名探员神色紧绷,薄靳言静坐依旧。
“几点了?”他忽然开口,同时睁开了那修长漆黑的眼眸。
对面的探员低头看了看表,答:“15点12分。”
薄靳言静了一瞬。
然后,那清俊桀骜的眉眼间,忽的露出一丝笑意。然后他当着两个探员的面,不急不缓低下头,伸手抱住。身子也以略微蜷缩的姿势,往墙壁上轻轻一靠。
两名探员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发生,然后,他们也听到了车厢外,头顶空气里,某种汹涌而来的声音。
“噢该死!”他们发出一声惊呼,也同时低头抱住。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笨重坚硬的装甲车,被某种惊涛海浪般的力量击中,竟如同陀螺般旋转抛飞起来。车厢里瞬间天旋地转,男人们的躯体狠狠撞击在车壁各种,发出低沉或嘶哑的闷哼声!
而车外道路两旁,校舍公寓楼里,所有人目睹了这惨烈可怕的一幕——一架军用武装直升机,盘旋在楼宇旁的低空。刚刚那一记凶猛的火箭炮,正是从直升机上射出!紧接着,一轮机枪扫射,朝两辆警车袭来!
“伏击!我们遭到了伏击!”警车上的人全倚借车体开枪还击,同时朝总部报道,“为什么会是军方的人!”
街上稀疏的行人,全吓呆了,尖叫着奔跑着找树丛房舍躲了起来。
然而这时,两辆车上的警察,已经无法再做出有力还击了!因为不知埋藏在哪个楼宇角落上的狙击手,正一枪、又一枪,枪枪正中心脏,令他们一个个倒在车旁……
在这发生在闹市区的一片硝烟混乱里,有一双眼睛,正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颇有兴味的观察着。而那辆被击得七零八落的装甲车,已经停止了翻动,撞在路边一根安全栓上,冒着烟,静静不动。
“吱呀”一声,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薄靳言的黑大衣上全是灰土,俊脸上也有血痕,那眼神却暗沉如水。他手里拿着枪,迈开长腿跳下了车。而他身后,虚掩的车门里,两名探员倒在座位上,头部、胸口殷红一片,显然已经中弹。
而他把帽一压,迅速走入旁边楼宇间的小巷,一闪身,已不见踪迹。
而高空之上,直升机迅速偏离航向、提升高度,驶入了蓝天中。
——
同一个午后,同一个傍晚。
简瑶人处黑暗的地下,一颗心却浮浮沉沉,辗转反复。
靳言,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哐当”一声。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开门的声音,那熟悉的宛如魔咒般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了。
简瑶立刻在沙发坐下,双手下意识紧握,等他走过来。
“噢!在等我的消息?”谢晗走到沙发旁,丢下夹克外套,清亮的眼眸里含着笑意,“难道你还真的抱着希望,以为能够活着回到他身边?”
简瑶的心就这么针扎般疼了一下,但目光却是平静的,沉默不语。
“不过……”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斜眸看着她,“对我们来说,的确是好消息。”
简瑶的心,缓缓揪了起来。她立刻拿起桌上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混乱的现场、一具又一具覆着白布的尸体、满地的伤员,还有主播言辞激烈的抨击,军方发言人尴尬而羞愧的面容……
简瑶只觉得太阳穴阵阵跳得厉害,谢晗的声音已经在旁边响起了,带着浓浓的赞叹和愉悦:“多么完美的一次策划!每一个细节都令人赞赏!毫无疑问,他利用心理控制术,让那个黑客小子,侵入了军方指令系统和交通系统。每一条路线、每一个伏击位置,还有他撤离时搭乘的地铁、公交,最后在华盛顿地区全无踪迹。连那个黑客小子,也已经中剧毒被送进医院,生命垂危……”
简瑶听得心神剧震,却听谢晗继续点评道:“干净利落,斩尽杀绝——果然是allen自诩的作风啊!”
简瑶的手心已经浸出层层冷汗。
她一直让自己坚信,薄靳言只有一个,所有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假象,只为抓到谢晗。
可现在,满目疮痍,伤亡无数,就在眼前。
靳言,靳言,这一切……是真的吗?
还是,我依然应该相信,哪怕看起来再不可思议,你,还是你?
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一旁的谢晗忽的笑了,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很快就会来找我们了。”
两天后。
一则简短的、近乎不起眼消息,刊登在《华盛顿经济报》的分类消息栏。
“hi,j.
iback.”(嗨,j,我来了。)
丁墨:恳切的希望大家今天能看一下作者有话说,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
你们知道,老墨很少因为文章以外的事,叨扰大家。顶多是建议你们展现才能、去参加中秋赛诗会,或者劳烦你们投票让我光荣一把。再要么,就是打滚卖萌跟你们求撒花评论。
但最近发生了一件事,我的《他来了,请闭眼》、《独家占有》,以及*其他几名作者的作品,被红~袖添~香一名作者大范围抄袭。我们被抄到什么程度呢?不是说情节相似,而是在情节相似的基础上,还有大量复制粘贴。只举个例子,你们还记得简瑶把乌龟误认为薄靳言前女友那段吗,对方直接复制过去,略作修改字句后,只把“沉默”的名字,改成“长生”。
10月3日事发之后,我立刻联系*维权,也没想惊动你们。但是一个星期过了,昨天,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在证据确凿、对方网站也公开判定该作者抄袭后,我的大量文字,依然被放在对方网站免费连载;该抄袭作者不仅不道歉,还发布公告以受害者姿态,言辞激烈的控诉。
我早已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但人生有的时候,就需要意气。我去年主动辞掉不错的工作,全职写文是意气;现在,我不能容忍任何人抄袭我的作品,甚至还在抄袭后对原创作者冷嘲热讽,这也是我的意气。网络作者维权非常艰难,但这一次,我绝不会姑息。
我已经正式发了条长微博声明,置顶在我的微博。在对方网站已官方判定抄袭成立的前提下,如果大家愿意支持我,如果大家也坚持原创权力和尊严不可侵犯,欢迎大家到微博支持我!我的微博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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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如果这样正式声明后,对方依然不做出合适举措,老墨也不介意采取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维护这两本书的权利。
写了这么多,跟正文内容也没太大关系。如果给大家造成不便,请大家谅解!
再次真诚的感谢大家!鞠躬!
丁墨
2013年10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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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所有的摆设都不在了,牢笼、沙发、床、茶几……全都撤得一干二净。( 。?
周围漆黑空旷,仿佛无边无际。只余简瑶,被重重锁链吊在中央一盏炽亮的灯下,脚尖微微着地。便宛如舞台上的提线木偶,纤细、苍白、僵硬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厚厚的胶带封住了她的嘴,令她发不出半点声响。只能睁着一双漆黑分明的眼睛,紧张的盯着谢晗的一举一动。
谢晗今天穿着件西装马甲和长裤,笔挺斯文,笑意盎然。但这越发令简瑶觉得他变态又恶心。
他拿着手机,就站在离她几步远外的光亮下,转头笑看她一眼:“激动吗?”
简瑶沉寂不动。胸膛中的心跳,却真的如他所说,急促而晃荡。
因为电话那头,即将与他们对话的人,是薄靳言。
昨天报纸上那则分类消息下,还留了个不起眼的手机号码。而此刻,谢晗真的要打过去了。
谢晗的心情明显很好,乌黑的眉眼间波光湛湛。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然后摁下了免提键。
“嘟——嘟——”打通了!
简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谢晗的微笑,似乎也有片刻的停滞,盯着屏幕等待着。
“哒”一声轻响,有人接了起来。
“嗨。”完全陌生的男声,隐隐带着低沉的笑意。
简瑶的眼睛瞬间瞪大。
声音和语气,真的变了。电话那头的人,真的是薄靳言吗?
可直觉告诉她,一定是他。
靳言他……是在掩饰吗?
谢晗脸上的笑意却越发意味不明,轻声答道:“嗨。”
那头的男人不急不缓的问:“我们在哪里见面?”
“两个小时后……”谢晗转头看了眼简瑶,“我把地址发给你。”
“ok.”
“简瑶在我这里,专门为你准备。”
男人静了一瞬,嗓音里的笑意似乎更深更冷:“很好。谢谢。”
——
电话就这么挂断了。两人有关她的交谈,却令简瑶心惊胆战。
谢晗的话,是什么意思?专门为“他”准备?
这时谢晗已经把手机关机、收起,转头望着她。一伸手,撕掉了她嘴上的胶带。
高挑的身躯矗立在她跟前,清秀的脸庞上有淡淡的惋惜神色。
“现在,真要与你永别了,jenny.”
巨大的恐惧不安涌上心头,简瑶终于忍不住对他主动发问:“你……要杀我?”
就在现在?就在薄靳言即将赶来的路上?
就此生死永别只让他看到她的尸体?不!
“no.”出乎她意料的是,谢晗含笑摇头,否定了这个残忍的假设。然而,她根本不可能有半点好受,因为他立刻带来了更可怕的结论。
“杀你的人,当然是allen.”他盯着她,眸色更深,“噢……让我们想一想,如果是他亲手杀了你,这对小simon是多么沉痛的打击?他那么爱你,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像是在颇有兴味的遐想。而后忽然低头又看着她,低叹出声:“啧……痛苦和自责会一直伴随着他。你知道的,双重人格就是这么简洁而美妙——只要他的意志稍有脆弱,就会跌入黑暗里,被allen取而代之,也许永远也不会再醒来。你看,allen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了你。”
空寂的仓库里,只余谢晗柔和而兴奋的嗓音的回声。简瑶面色死寂的望着他,被铁链锁住的手腕脚踝,因为身体太过紧绷,被勒得阵阵发疼。
不,他不会杀了我。
如果他是simon,他就不会杀我。
他是simon,他不会是其他任何人!
她信,哪怕命悬一线,她也信!
然而,谢晗却像看透了她的心思,倏的又笑了。他将搭在一条锁链上的西装外套拿起来,穿到身上。理了理衬衣,抬眸望着她:“差点忘了说——你的脚下,还埋着300公斤炸弹,随时可能把整个房子连同仓库夷为平地。那时候,你就会变成空中的尘埃,真的就像你那封优美情书中所写,一粒粒的灰烬,也是你对simon的爱啊。”
简瑶的心狠狠一沉。
足以摧毁一切的炸弹?就在她脚下?
他早就埋好了炸弹,等着这一天?
难道他是想……简瑶脑海中瞬间如电光火石般透亮。
原来这就是他的策略手段!原来这就是他留她的性命到现在的真正原因,不仅仅是为了让薄靳言亲手杀了她,还要验证allen的真假!
如果薄靳言已经是allen,就会干脆利落的杀了她。那么脚下的炸弹,也不会爆炸。谢晗这才会真正相信和接受allen——哪怕他一直想得到他,也一直防备着。这是最后的考验——用她的命。
如果……他依然是simon,一定不会杀她。那么也就证明了,所有的allen的存在都是假象,谢晗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引爆炸弹!
想清楚前因后果,简瑶后背只冒出层层冷汗。
如果这是他的圈套,为什么要告诉她?
是了,告诉她又怎样?谢晗根本有恃无恐。因为一旦薄靳言踏入这里,要么一个人死要么两个人死,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而且以薄靳言的性格,他都可以为不相干的陌生人而死,又怎么可能杀死她?
简瑶的心,就这么直直的坠落下去,遍体生寒,手指仿佛都变得僵硬。
谢晗想要看到的,就是她战兢不已的反应。他近乎愉悦的叹息一声,说:“omg,我真喜欢你现在的表情——很害怕吗?亲爱的,不必太难过。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很短暂,很痛苦,也很快乐。你跟我相处了这么多天,我也很喜欢你。现在,我允许你以这样有价值的方式死去,你应该感到很开心、很开心。”
——
谢晗的脚步声,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黑暗中远去了。简瑶静静望着前方的虚无,眼泪终于大滴大滴掉下来。
而在她看不到、也听不到的地面上,一辆黑色防弹商务车,从车库中驶出,以极快的速度,驶过小镇笔直空旷的公路,一路向西,穿过州际线、越过原野,最后,驶到了一个更偏僻的小镇上。
穿过小镇背后的森林公路,是一片开阔的绿色平原。一座洁白的庄园,矗立其中。
谢晗的车沿着庄园前的小路笔直驶入。高达数米的高压铁丝网,守卫着庄园。铁门徐徐打开,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卫走了上来:“先生,您回来了。”
谢晗微微一笑,推门下车:“今天会有个朋友过来,一级安全戒备。”
“是。”
下达了这个命令后,谢晗又慢悠悠的沿着花圃小径,走进了庄园里。一路,经过了好几个岗哨楼,上头的机枪手和狙击手,纷纷用目光注射着他的归来。
谢晗一直走进庄园深处,沿着长长的空寂走廊,来到尽头的一个房间。又穿过几扇厚达数公分的防弹门,最后,他到了一间书房里。
这是个完全封闭的房间,墙壁上挂满狰狞、抽象、鲜艳的画。橱柜里摆满了枪支,还有些瓶瓶罐罐胡乱夹杂其中,里头浸泡着各种人体器官。
谢晗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了面前的电脑。
屏幕亮起了,呈现的正是那间地下仓库的画面。只见中央一团光亮里,简瑶依旧被吊在原地,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纤细,却又不失柔韧。只是此刻她面颊苍白,眼眶通红,显然在他离开后,绝望的痛哭过。
谢晗唇角一勾,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随即手指在键盘上轻轻一点。
“嗵——嗵——嗵——”他口里轻声模仿着电流接通的声音,与此同时,画面中,仓库里原本一排排的探照灯、射灯,也同时亮起。整个仓库顿时光亮如同一颗耀眼的星球。而简瑶几乎是立刻扭头闭眼,躲开这刺目的光亮。
他忍不住笑了,拿起桌上的麦克:“嗨,jenny.我回家了。你感觉怎么样?”
——
仓库内。
简瑶闭了好一会儿眼才睁开,适应了骤亮的光芒。听到谢晗的嗓音突然响起,清晰如在身旁,只令她心头生生一抖。
抬眸仔细望去,慢慢的,她发觉高高的天花板上,各个角度,都安装有摄像头,镜片暗沉,仿佛就是谢晗那双渗人的眼睛。正中是个小小的方形扩音器。
“他还有多久到?”简瑶哑着嗓子,轻声问。不知道这仓库里的麦克传声设备安装在哪里,但她肯定,这里一点细微的声音,都会落入谨慎的他的耳朵里。
果然,谢晗清亮的声音再次传来:“快了。”
简瑶不再说话,谢晗似乎也没兴趣交谈。仓库里亮如白昼,寂静一片。只有偶尔听到谢晗哼歌的声音传来。
简瑶从未认真听过他在哼什么,此时此刻,这整个恐怖的地狱里,只剩他的声音。凝神听去,他哼的是一首熟悉的老歌——《天使怎么会伤我的心》
“how couldangel breakheart why didn’tcatchfalling star……”(天使怎么会伤我的心,为什么他没能追逐我的流星……)
简瑶在他隐隐约约的歌声里,有些失神的盯着前方,薄靳言可能出现的方向。
天使怎么会伤我的心?
靳言,我怎么可能让你死去?
……
请一定要杀了我,活下去。
终于,在长久的宁静后,她听到前方,很远很远的、光亮找不到的地方,“当”一声,门被推开。然后脚步声,均匀的、有力的、熟悉的,一步一步传来。
简瑶的眼眶慢慢湿润了。这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感觉:痛苦、悲伤、幸福、麻木,都混杂在她心中那层层叠叠深不见底的爱意里。
渐渐的,那人从阴暗里走了出来。身形高挑清隽,戴一顶厚厚的帽子,遮住大半张脸。简瑶的心,仿佛也随着他身形轮廓的浮现,慢慢的收紧,再收紧。
他终于走到了光亮下,摘下帽子,抬头,遥遥的望向了她。
简瑶的世界,在这一刻停滞了。
时间、空间、声响、光影……统统沦为虚无的背景。只有她朝思暮想的那个男人,终于出现在她面前。
他穿着黑色大衣,白色干净的衬衫,没打领带,身形高挑而清瘦。灯光晕染着他的黑发和脸庞,那双修长而桀骜的眼眸正望着她。明明瞳仁漆黑如墨,却又令人觉得他的眼神疏淡无比。
没有一点温度,也没有一点爱意。
简瑶:“靳言,有炸弹。”
请你一定,做出应有的选择。
我已无怨无悔。能见你一面,我真的,已经足够足够。
然而她没想到,话音刚落,两个笑声,同时响起。
一个是扩音器里不知相隔多远的谢晗,还有一个,就是她面前的薄靳言。
颀长的身姿徐徐走向她,英俊的脸浮现陌生而不羁的笑意,那双眼更是充满了嘲讽和淡漠。
“疑心病。”他眼睛看着简瑶,话却是对谢晗说的。
谢晗的声音立刻传来,笑意更浓:“初次见面,我把这么大份礼物送给你,你是否也该表示诚意?”
薄靳言在距离简瑶两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目光冰冷,但又似乎隐隐带着兴趣,滑过她被束缚的躯体。
“很公平。”他对谢晗说,“杀了她我们在哪里见面?”
谢晗:“我会再告诉你地点。”
“ok.”薄靳言目光流转,再次落在她身上。
简瑶怔怔的望着他。
隔得这么近,她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男性气息。清俊的面容,倨傲的双眼。但跟曾经的他,又是完全不同的。那沙哑而略略带着戾气的嗓音,那与tommy的冷血类似、也与谢晗的玩世不恭相近的深沉双眼……
“啊……”她一声低呼,因为薄靳言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出乎意料的大,顿时疼得她一阵生疼。
而他毫无怜惜,甚至眼中闪过了某种兴奋的光芒。清雅的容颜更透出几分冷酷气息,手指的力道也加重,指甲甚至嵌进了她的皮肤里。
这么近的距离,看到这个细微的表情,简瑶的脑子一下子就懵了。
一个她始终不信,死死压抑住的可能念头,突然就冲进脑海里。
不可能……难道他真的……真的……
已经是allen了?
她的薄靳言,她的simon,真的已经,沉沦进无穷无尽的黑暗里?再不能相见,再不能相爱?
她就要死在同一双手里,死在同一个躯壳不同的罪恶灵魂面前?
不!靳言、靳言!
她几乎是下意识张嘴,一下子就咬住了他的手指,狠狠的,血腥的气息瞬间遍布她的口腔。男人的俊容瞬间更加阴沉,一把就揪住了她脑后的长发,令她剧痛无比又动弹不得。
简瑶已经泪流满面,死死的、死死的盯着他。
而他的脸上,始终没有半点怜惜和迟疑,反而双眼戾气更盛。
“呵……simon的女人。”他用那阴沉的声音开口,“还没尝过你的味道,就要杀了你,真是可惜了。”刚一说完,他就从口袋里掏出枪,又黑又硬的枪口,抵上了她的太阳穴。
简瑶全身都在微微颤抖,身躯在他怀里绷直得像即将缺氧濒死的鱼。可他却徐徐笑了,慢慢的朝她低下头,阴郁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边:“宝贝,别怕,很快就会结束。”
简瑶全身都软了,缓缓的闭上眼睛。他的气息就喷在她面颊上,她甚至听到了他打开手枪保险栓的声音。
永别了,靳言。永别了,妈妈.
我今日死在这里。
永远也不会再苏醒,永远见不到你,永远……也不会忘记你。
而仓库之外,相距数百公里的庄园密室里,谢晗盯着画面中的男女,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沸腾着。
他等待着,非常喜悦而有耐心的等待着。
等待着一个完全的、彻底的、毫无瑕疵的allen,走到他的身边!
就在这时,却见薄靳言忽的低头,就咬住了简瑶的唇。
谢晗微微一怔,旋即就笑了。
因为薄靳言的表情充满凌厉的*,这个吻更是粗野而凶残,简瑶的唇畔瞬间就被咬出了鲜血。而简瑶的表情,也很生动很可怜,她的脸上绝望、悲哀、愤怒更盛。
allen极其渴望蹂躏简瑶,这个想法他很能理解。若不是现在要这个女人,成为他们联盟达成的最后里程碑,他真不介意让allen玩死她。
现在,就让他过过干瘾吧。
而画面之里,被强吻的简瑶,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挣扎,任由男人疯狂而无情的碾咬着自己的唇舌。那吻与曾经的薄靳言完全不同,极度的激烈、汹涌,他的舌头像是毒蛇般攻击着她的,甚至咬住她的舌尖,带来嗜血的痛感,一只大手也在她身体上肆意的、轻贱的游走着……
忽然间,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薄靳言……simon,曾经这么吻过她。
那是什么时候?
是抵达蔺漪阳的海边别墅,他和她讨论,是否能从一个吻中,就分辨出不同的人。当时他就是模仿另一个人,这么凶残的吻着她。
然后呢?
然后他的舌头在退出时,仍然像平时一样,下意识的从下往上,勾住她的舌头轻轻舔了舔。而他们的讨论,也因为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以她的胜利告终。
他们的结论是,从一个吻,也许真的可以判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
简瑶倏的一惊,原本几欲沉沦崩溃的意识,一下子恢复清明;巨大的绝望和悲痛慢慢被理智压抑住,随着这个吻接近尾声,她的心空前绝后的紧绷起来。
他又咬了她一口,只令她痛得全身发颤;
他狠狠的吸吮着她的舌头,仿佛充满赤~裸~裸的*;
然后,他终于意犹未尽的、松开了她的舌头,缓缓的往外退。
他的舌尖即将离开她的口腔……
忽然间,他顿住了,坚定的、却极其温柔的,从下往上轻轻的舔了一下她的舌头。
……
——
同一天,五个小时前,医院里。
傅子遇只勉强恢复了些。然而今天,他根本无法在自己的病床上安睡,找来一名探员,用轮椅推着他,去了安岩的病房。
门口有几名警员把守,房门紧闭,完全望不到里头。探员推着他进去,第一眼就看到病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空无一人。
再往里走,越过安全门,豁然开朗,是一间很大的办公室。超过数十名it专家,正坐在电脑前,紧张的盯着屏幕。安岩就穿着病号服坐在首位,面色凝重而平静,没有半点病态。
傅子遇安安静静坐在一旁,没有打扰他们。
这时,旁边一名探员看一眼画面,忍不住叹道:“说真的,前天那场越狱,策划得真的完美无比。薄教授完全有成为犯罪高手的潜质。”
大伙儿都是微微一笑,傅子遇却答:“他永远不会成为犯罪高手。”
之前那探员一怔,点头答:“你说得对。那么浩大的一场火力战,却计算得那么精密,没有一人伤亡——应该称他为拯救专家,而不是犯罪高手。”
因他的话,所有人都回想起那天的空地互攻画面,不由得有些感慨,沉寂下来。
可安岩从来只想着数据符号的大脑里,破天荒想起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想起之前某一天,与傅子遇闲聊时,无意间谈到了他手术完刚醒那天,与薄靳言的那通电话。
“当时你为什么掉眼泪?”安岩问。他并不在意什么人情世故,也不在意会触碰别人的伤疤,这个疑问一直在他心里,他也有些不确定的猜测,所以就直接问了。
傅子遇静了一会儿,才答:“因为那个时候,我听到的就是所谓的‘allen’的声音。”
上一次傅子遇听到这个声音,是什么时候呢?
被从鲜花食人魔的地窖里救出来,生命垂危的薄靳言,历经数日抢救后醒来时,就是这个声音。
“你的声音为什么……”当时傅子遇问。
薄靳言只轻描淡写的答:“tommy离开的几天,我发了高烧,烧坏了嗓子。”
是彻底烧坏了嗓子,感染、发炎、嘶哑、剧痛……于是干脆将计就计,施展筹谋已久的计划,伪装第二人格,步步为营……而安全之后,他的声带,也面临严重的失声危险,医生好不容易才将他修复,但嗓音与曾经完好无缺的薄靳言,也有了变化。
只是简瑶,一直不知道罢了。薄靳言怎么会让她知道,根本没必要让她伤心。
而这一次,当傅子遇接到他的电话时,已经是七八分近似allen的嗓音。
傅子遇立刻就明白了——失去爱人的那几天里,关在房间里的他,已经用某种方式,再度破坏了自己的嗓子。
而知己如傅子遇,马上就猜到他的计划——伪装成allen,接近谢晗,身败名裂、以身涉险……从此是一条无比凶险可能断送他一生的路。
傅子遇知道,他经常做这么冒险的事。
可那一刻,听到久违的沙哑嗓音,他却竟然抑不住自己的泪水。因为他听到的,分明是自己的挚友,这个孤僻而傲慢的男人,对一个女人,全部的、沉默的、固执的爱情。
……
这时,傅子遇开口询问:“进展如何?”
安岩转头望着他,沉声答:“一切按计划进行。他们两个,很快就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看着大家。
感谢大家昨天的留言、卷发和支持,老墨都看到了,很感动,也很坚定。这次维权我一定会坚持下去。另外,看到有妹纸留言说,因为对方一些言论气哭了,摸摸,真没必要生气,为这种事不值当。老墨现在都是心平气和等待法务交涉结果。大家不必为我担心。
回到文章上来,这次真的是要即将完结的节奏了。我们说说新文吧。
《闭眼》连载至今,无论积分、评论、订阅都全面超过了《蜗牛》。当然,数据不能说明文章的优劣,但是绝对能说明你们对我的支持和爱。
老墨深知自己写文还有很多不足,这本也是,你们过程中提到的问题,我都有用心记下来,认真思考琢磨过。绝不敢说下一本一定比上本好,但我能确定的是,会一直保持一颗自省的心,争取把每一本都做得更好。所以也希望大家能继续陪伴老墨一起成长走下去吧。
下一本要么是科幻,要么就是尝试一个全新的现言题材。这个题材,*同类型文很少,目前还未完全想好。压力其实蛮大。如果你们翻到蜗牛第一章,就会发现我当时作者有话说就讲,做好了文章会很冷会失败的准备。下一本,也是一样,万一真冷了,大家也不要抛弃我我们下下本再见,推理和科幻我以后都还会再写的哈。(不是不自信,实在是新题材肯定有风险,我写犯罪心理前也不知道你们会喜欢看的啊)
新文开坑时间啊,赠书活动什么的,到完结章再说啦,今天先唠叨一下。好啦,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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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晗含笑盯着监控屏幕。∑ ~#
他眼睛里看到的,是一幅美轮美奂的画面——男人强取豪夺肆虐着女人的身体,而女人如同绝望惊恐的小鸟,几乎缩成一团,却被锁链捆绑,只能任他宰割。
这个吻并不长,男人舔了舔自己染血的上唇,彻底离开她时,手里的枪,也往她的太阳穴抵得更紧。
“bye,jenny.”沙哑而兴奋的声音。
简瑶已经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着,纤细如玉的双手,也下意识抓住了锁链……
“砰!”干脆利落的枪声。
薄靳言唇畔泛起讥讽的笑意,将手枪插回口袋里。转身、抬头,目光清亮的望向天花板上的监控器。
而画面之外,谢晗看着他身后,简瑶的身体徐徐软下去,头颅垂落。而左侧太阳穴,一个淋漓的血洞,显然整个脑子已经被射穿了。
“噢……”谢晗脸上的笑意更深、更灿烂,双手更是有些激动的抓住了桌子的边沿。
allen.毫无疑问的allen.
多么完美的考验,多么漂亮的狙杀!
薄靳言长身玉立在灯光下,眼中也浮现一丝张狂笑意:“puppet(玩偶),我们在哪里见面?”
他对谢晗的这个称呼,颇具讽刺意味,讥讽这一场考验和游戏太过幼稚。但谢晗全不在意,反而越发高兴,往椅子里一靠,答:“车库里还有辆车,你开出来。我会用导航告诉你准确地点。”
“ok.”薄靳言拿起帽子,重新扣到脑袋上,又抬头看着摄像头,“这个女人留在这里。回头我来取。”
谢晗大笑:“ok,ok.她的每一寸骨头,都是你的。”
薄靳言很快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离开了地下仓库。谢晗坐在原处,望着仓库里的画面,炽亮的灯光下,一切回归死一般的平寂,唯有简瑶的尸身,还吊在原地,鲜血沿着她的额头她的脸,还在不断下滴,像一幅凄美、安静、鲜艳的画。
谢晗现在所有心思都放在即将到来的薄靳言身上,对她已没了半点兴趣,嗤笑一声,关掉屏幕,起身走出密室。
——
两小时后,州立医院。
简瑶缓缓睁开眼。
首先看到的,是白色而陌生的天花板、浅蓝色窗帘遮着窗外的阳光。而她躺在张病床上,已经换上了干净柔软的衣物,手臂上正在输液。
床边,坐着个俊朗的男人。他也穿着浅蓝色病号服,坐在一张轮椅里,相貌身形比半个多月前,明显清减了许多。而此刻他微阖双眼,正在打盹儿。
简瑶的眼眶泛起一阵湿意。
子遇。
她的头还有点沉,但这并不妨碍她撑着床坐起来,脑海里也瞬间浮现出,之前在那地下仓库里发生的一幕。
那一切像是刚刚发生,可又恍如隔世。
……
结束那个近乎刻骨剜心的吻后,薄靳言缓缓移开了唇,黑眸近在咫尺的盯着她。
没有任何语言,他抬起手指,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当时她整颗心都快跳出胸膛——他在干什么?不怕谢晗看到吗?
可奇异的事发生了,扩音器里,竟然传来谢晗愉悦的赞叹声:“噢……”
她一头雾水,薄靳言却又猛的低头,搂住她的腰,吻了下来。
清冽的唇舌,还带着之前染血的气息。可一寸一寸,呼吸缠绕,全是她熟悉的味道。他的手指轻捏住她已经有些青紫的下巴,他的吻沉默、轻柔、坚定,可搂着她的大手,刹那却收得很紧很紧,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箍进自己身体里。
简瑶整个人都沉浸在他的气息怀抱里,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不断往下掉。可他却在这时,迅速松开了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清冷如树的身体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与她的距离。
四目凝视,简瑶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发生出声。而他眸色深沉如水的最后望了她一眼,那眼中居然有她熟悉的、倨傲而淡然的笑意。
简瑶的连呼吸都要停滞了。他却已恢复漠然表情,转身抬头,望向摄像头,对谢晗开口:“puppet(玩偶),我们在哪里见面?”
……
很快,薄靳言就离开了地下仓库。
而简瑶悄无声息的吊在原地,心跳如雷又柔肠千转。
她紧张的是,大概猜出刚刚发生了什么——薄靳言一定是让安岩用什么办法,替换掉了谢晗看到的画面,谢晗肯定以为她死了,彻底信任了薄靳言。可这实在太惊险,又太惊喜。她以为必死无疑,一切却已在薄靳言的算计掌握中!
担忧的是,薄靳言要去见谢晗?他为什么要自己去?
后来没过多久,仓库再次有人进来了。只不过这一次,是数名面色凝重机警的fbi探员。他们先是手脚极轻的步入,朝简瑶比了无声手势,然后就兵分两路。一队人将一些黑色金属罩,罩到仓库里所有摄像头、扩音器以及隐藏的麦克上。简瑶不知道那是什么设备,但一定是用来混淆谢晗视听的。
另一队人,则替她解开锁链,将她放上担架。
一切进行得迅速、高效、无声。
很快,简瑶就被匆匆抬到了地面。迎面而来是久违的阳光,她只觉得眼眶和面颊一阵刺痛,抬手就挡住了脸。近乎干涸红肿的眼眶,滑落了眼泪。
到了救护车上时,一名女探员安慰她:“简瑶小姐,你安全了。”
简瑶立刻问:“薄靳言呢?他是一个人去见谢晗?”
探员却没答,很快医师过来,为她检查身体。因为她有些发烧,体力和精神也已极度透支,很快就昏沉沉陷入黑暗里。
……
病房里灯光柔亮寂静,许是她起身的动作,惊醒了床边的傅子遇,他立刻抬头望着她。
同是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他们只静静的望着彼此,笑了。
傅子遇张开双臂,跟她紧紧拥抱在一起。
“靳言在哪里?”简瑶开口就是问他。
傅子遇一顿,答:“他就快抵达谢晗的庄园了,那是他的巢穴。”
简瑶微微睁大眼,哑着嗓子问:“现在到底什么状况?”
既然薄靳言没有双重人格,那这些日子来所有的危机、背叛、喜悲……只怕统统都是他导演的一场大戏,为精明而疑心的谢晗,设下的专属陷阱。
可薄靳言,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接下来,他又要做什么?
傅子遇倒是笑了:“说来话长。他的脑子想出的最复杂的局,把所有人都折腾得够呛。但终于救出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别担心,他不会有事。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明白了。”
他这么说,简瑶稍稍放松了些。只是想到之前薄靳言离去的背影,又是一阵心疼和渴望。
简瑶行动基本无碍,就没有坐轮椅。一名探员推着傅子遇,三人出了病房,往另一头“安岩的病房”走去。
午后的阳光清澈透亮,走道里洁白安静,与简瑶几个小时前所呆的地下,简直是天壤之别。她不由得有些怔忡,这时,傅子遇却从口袋里拿出个透明塑封袋,递给她:“物归原主。”
简瑶接过一看,脚步顿住。
是她写给薄靳言的遗书,当时谢晗寄给了电视台。现在,又回到了她手里。
简瑶盯着它,有些发怔。
纸面白皙光滑,有很整齐的折痕,显然保存得很仔细。唯有三句话下面,被人用黑色墨水笔,划了细细的线。
第一句是“梦想成为爸爸那样的人”;
第二句是“第一次牵手,你说我挠你痒”;
最后一句是“我成为了爸爸和妈妈希望我成为的人”。
简瑶的鼻子一酸,心头泛起阵阵难言的悸动。
他读懂了,精准的读懂了她的讯息。
而一旁的傅子遇和探员,看到她略略失神的模样,也都有些心疼。
还记得那天看到这封信时,所有人只觉得痛心而感动,亦无法想象,身为当事人的薄靳言感受会如何。
薄靳言当时也有一会儿失神,那沉默而冷漠的样子,只令所有人都捏一把汗。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忽然淡淡开口,道出了信中隐藏的重大线索:
“她父亲那样的人,是警察身份;她……”他很难得的顿了顿,“挠我痒那次,我们并没有牵手,她不可能记错,那是在杀人机器案。而最后,她的母亲并不希望她成为警察。所以,她是在告诉我们——谢晗曾经伪装成杀人机器案的警察。”
那时他的推理也是清晰而精准的,只是语调格外的平静和低沉:“不可能是刑警,国内所有刑警都要接受严格审查,并且当时与我配合十分密切。只可能是民警,因为当时调集了多个区的民警,协助追查凶手,很多人彼此并不认识……”说到这里,他的眸色骤然一敛,说:“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
……
困扰警方多日的问题,就这样迎刃而解——他们有了谢晗的画像。
安岩几乎入侵了大陆、香港、美国所有可能相关的监控、资料库,而这个谢晗的踪迹,终于频频出现……他在b市旁听过某大学的讲座,他还去过简瑶家乡著名景点旅游过;他在香港以匿名富豪身份生活,登记有产业;他甚至还在简瑶和薄靳言租住的小区里,有一套房子。他是如此肆无忌惮而行踪不定的活着。
而他最近最新一次出现,就是在薄靳言越狱的路上,相距了几个街区的某幢高楼的监控,拍下了他下楼的画面。可以肯定的是,之前他一定在楼上某个地方,远距离观察着薄靳言。而正是循着这条线索,警方在薄靳言与他见面的前一天,就锁定了囚禁简瑶的村庄别墅、地下仓库。只是同时探测到的,还有埋于地下的大量炸弹。
薄靳言了解谢晗的性格,一旦警方强攻营救简瑶,谢晗走投无路,必然引爆炸弹鱼死网破。所以只能智取。他依旧按照原计划,伪装成allen,孤身前往。
……
“多亏了你的信,才能这么快找到他。”傅子遇温和的说,“这封信靳言每天带在身上,今天离开,才交给我保存。”
简瑶的心尖又是轻轻一疼,把那信折叠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轻轻握住。
——
“安岩病房”的里间,俨然已成为这次行动的指挥中心。窗帘遮蔽得严严实实,数台电脑荧光映射。以安岩为首的十来人,正端坐在电脑后,全神贯注。此外,还有数名fbi探员也聚集在这里。
简瑶看到第一台电脑上的画面,就隐约明白了刚刚在仓库,薄靳言是如何瞒天过海。因为屏幕上有两个画面,一模一样的环境,都是地下仓库。但左边那个,铁链被锯断,原本吊着她的位置,空无一人;而右侧画面,一个女人垂头被吊在锁链上,太阳穴被子弹打穿,身下一小团血泊。
简瑶:“这是……”
安岩听到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微愣了一下,竟然很难得的露出了笑容,飞快的解释道:“samuel做的。”
他身旁隔着两个位置,一名穿着fbi制服背心的黑人男子,朝简瑶微笑比了个胜利手势。
简瑶明白了——所以在昨天锁定谢晗的仓库后,他们已经侵入了他的系统,在关键时刻,用虚假画面替换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出来的,但当真是剑走偏锋。
简瑶和傅子遇在一台电脑前坐下来。
一看到画面,简瑶的心就再度揪了起来。
那是一辆行驶中的汽车的前车窗。车内静静的,隐约传来男人沉稳的呼吸声。而前方森林之畔,一座洁白的庄园,已经出现在视野里。
这是……通过薄靳言身上的微型摄像头、监听器,所看到、听到的画面。
一名探员低声解释道:“尽管几个小时前,我们已经锁定了这个庄园的位置。但从卫星探测照片和微型侦察机的观察结果看,庄园里很可能还有其他十多名被困的受害者。”
“我们布置攻击和营救计划,入侵庄园的安全系统,还需要时间。”另一名探员接口,“所以,只能让simon先与他周旋,拖着他。不过你放心,一旦情况不对,附近的战斗机和海军陆战队就会展开强攻,2分钟就会锁定simon的位置实施营救。”
简瑶听完,慢慢点了点头,目光又回到了屏幕上。
话虽这样说,可到最后,为了营救其他人质,又是他孤身深入虎穴。
这时,薄靳言的车已经开进了庄园。
两扇沉重的黑色大铁门徐徐打开,迎面看到的,便是几名持枪的武装人员,面色冷漠的站在路旁,盯着薄靳言。
随着他的车往庄园里越驶越深,简瑶的心也越揪越紧。
而画面之外,庄园之中,薄靳言的车,终于停在庄园中央的花圃旁。
他推开门下车,站定,四处看了看,目光中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对周遭那些武装人员,视而不见。
这时,一个高挑的男人,从白色楼宇的门口,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他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头发甚至明显刚打理过,清秀又白皙,脸上噙着浅浅的笑。
薄靳言一转头看到他,也笑了,修长桀骜的眉眼间,浮现同样意味不明的笑。
“嗨。”
“嗨。”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真的可以基本准确的预估了,正文还有2章,后天大结局。其实我觉得最后这几章应该算甜章了有木有~~
看了你们昨天的留言,其实我下一本写现言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只是新题材还需要再考察一下难度到底多大。
对了,我前些天收到出版社送的一本书,福尔摩斯的,晒照片给你们看,多么帅的一张脸啊!不过蛮感慨的是,开始写薄小猫这个男主,还是蛮有压力的,毕竟同类型高智商男人,有太多成功例子。但现在临近完结,至少我自己看来,薄小猫有自己独立的个性和特点,他就是他,唯一的他。
最后,依旧感谢这几天投雷的同学。噗,刚刚整理投雷名单,眼看花了,心想怎么这么多人名字里有“奶”字,最后一看,哦,不是“奶”,是“扔”……一路相伴3个月,大家真的破费了,挨个过来嘴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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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84
下午五六点钟,橙黄的夕阳从玻璃透射进来。∷m 。#水晶灯下,两个男人各据长桌一端,正在用餐。
“你有什么打算?”谢晗问。
薄靳言抬眸看他一眼:“俄罗斯怎么样?”
谢晗想了想,点头:“我喜欢。军火和毒品的天堂。一起去。”
两人相视一笑,遥遥举起红酒杯:
“torussia.”
“torussia.” (敬俄罗斯。)
这时,熏鲑鱼头盘吃完了,仆人将主菜端了上来。谢晗为自己铺好餐巾,抬头笑望了薄靳言一眼。
薄靳言面前,是一份五成熟牛排,肉质柔软红嫩,隐隐还有血丝。
他眼中迅速闪过讥讽的笑意,慢条斯理给自己铺好餐巾、拿起刀叉,动作优雅的开始切牛排。叉起第一块时,他瞥一眼谢晗,神色波澜不惊的吃了下去。
谢晗眼中笑意更深。
很快,一整份牛排就吃完了,沙拉和甜品端上来。
谢晗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西装,绕过长桌,走到薄靳言身旁:“我不吃这些,请允许我先离开准备一下,晚上我想带你参观庄园。一会儿会有佣人带你去房间。”
薄靳言正将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闻言头也不抬的答:“ok.”
谢晗转身刚要走,忽然间眼角余光一闪,便感觉到一股大力朝自己袭来。他心中一惊,抬手便挡——晚了!脖子上传来微凉的金属寒意。薄靳言已经站了起来,一只手牢牢揪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的餐叉死死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四目凝视,薄靳言的眼里没有半点笑意,只有冷酷的轻蔑。
半晌后。
“不要再做幼稚的考验。”他忽的松开他,放下叉子,坐下来,“我的耐性有限。”
谢晗的脖子被戳得隐隐有点疼,可他半点没生气,反而笑了:“ok,ok.我承认不是在考验你,只是很想看你吃红肉的样子。”
薄靳言没搭理他。
他扬了扬手,刚刚两人对峙的刹那,从窗外射在薄靳言身上的数个红点,也同时消失——那是远处各个方向的狙击手。
——
是夜,行动指挥室中。
已经临近子夜,但是没有人松懈。所有it专家依旧神情紧绷的端坐着,fbi探员们和一名军方代表则对着地图,仔细部署兵力和攻击计划。
傅子遇到底伤重,被医生强行要求回房休息。简瑶则不肯,她怎么可能放心得下?靠在椅子里打了个盹儿,猛的惊醒,盯着显示屏,里头依旧是陌生的房间,阴暗的天花板。
那是薄靳言所处的庄园里的卧室,他明显还没睡,偶尔会翻个身喝口水,呼吸沉稳均匀。
与谢晗用完晚餐后,两人在庄园里又转了一圈,欣赏了谢晗的一些不堪入目的战利品,还有被他关在地下室的十多个活着的受害者,蔺漪阳也在其中,只是面容削瘦而惊恐。看到薄靳言,他明显非常意外紧张,但什么也不敢问。
谢晗当时说:“明天一起玩。”
薄靳言淡笑答:“好。”
两人一路简直可以用“相谈甚欢”来形容,无论对什么事,话都不必说太多,已是默契十足。到了薄靳言卧室门口,谢晗还亲自带他进去参观,得到他满意的微笑表情,才同样含笑道了声晚安离开。
不过薄靳言也真是淡定。都在这种环境下了,还不紧不慢的去洗了个澡,然后就一直在床上躺着。
他能听到监听器里,这边指挥中心对他说的话。但他却不可以讲话,因为这个房间里肯定有摄像头和监听器。
简瑶又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儿。虽然看不到他本人,但是能看到他的视野,这令她的心伴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始终紧绷着。
这时,旁边却有一名探员走了过来,在她身旁坐下——是负责整个行动指挥的中年白人。
简瑶朝他笑笑,他的神色极为真诚稳重:“jenny小姐,我想向你的勇敢和聪慧表示敬意。身体还好吗?”
夜深人静,他的话令不少人都抬头看过来。简瑶微微一笑:“我还好,谢谢。其实我也想感谢你们,整个计划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投入非常大,也非常冒险。”
岂止是冒险?舆论、fbi、军方、犯罪心理专家……几乎全都配合薄靳言设这个局。为什么之前简瑶对于薄靳言的双重人格也会产生一丝怀疑,就是这个局太大了,大到令人无法不怀疑它的真实性。
可这位探员听到她的话,却笑了。他非常认真的说:“simon曾经为这个国家做出巨大贡献,现在要对付的又是本世纪最穷凶极恶的罪犯——我们尊敬他,并且没有理由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
夜色,更深了。
简瑶没想到,又有人来找自己。
是安岩。
这位天才年轻人大概多日操劳,清秀的面容看起来很是疲惫,眼睛里也有血丝。但那表情却依旧是淡淡的。他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身旁,把一个看起来像对讲机的东西,放到她面前。
“他可以听到你讲话,摁红色的键。”丢下这句话,他就转身,坐回自己椅子里。
简瑶有点发怔的盯着他的背影,再看看面前的通话设备,然后拿了起来。
“喂,靳言。”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话音刚落,坐在监视设备前的其他it人士们,都露出了微笑,有人朝她看过来。
简瑶根本没注意其他人,只盯着画面。果然,过了一秒钟,就见薄靳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挺直的鼻梁。
那是示意听到了。
简瑶的心头一阵柔软,有点欢喜,有点难过,但更多的,是无法言喻的牵肠挂肚。她静了一瞬,只低声说了最简单的两个字:“加油。”
旁人都没什么声响,画面中的薄靳言,也是静静不动。
片刻后,镜头骤然倾斜——他站了起来。
简瑶微怔,所有人也盯着画面,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却见光线亮起,他打开了灯,然后一步步走向洗手间。
灯光柔白,洗手池上方的椭圆形镜子明光可鉴。简瑶的心弦微颤,便见薄靳言离那镜子越来越近。
站定,镜中映出男人清俊淡定的容颜,修长隽黑的眉目正湛湛的盯着……
盯着她。
他是……想要让她看到他啊。
简瑶轻咬下唇,望着他俊逸挺拔的模样。而他低头,不紧不慢的洗了把脸,再用毛巾擦干,最后双手撑在盥洗台上,盯着镜子,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
次日清晨。
简瑶到底体力不支,与薄靳言“打过招呼”后,紧绷的精神仿佛也松弛了不少,被探员送回病房睡觉。她叮嘱护士第二天早晨叫醒自己。但天亮的时候,傅子遇却告诉护士不用,让她好好睡一觉。
因为如果薄靳言在,怕是不想让她看到他冒险的吧!好好睡一觉,睡醒,他就回来了。
指挥室内。
负责行动指挥的探员、军官以及安岩等人,开始对表。
“5点20分。”探员沉声说,“simon,15分钟后,我们会展开全面进攻,救援直升机会直接抵达你的位置,带你离开。”
画面那头,薄靳言已经起床,站在冬晨的暮霭里,从阳台俯瞰庄园里大片的绿地。他没有说话,只用修长手指敲了敲大理石扶手。
的确是有惊无险的计划,薄靳言只需将时间拖至这天色将明未明时分,剩下的,便是战斗。
薄靳言站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表:5点26分。他转身走进屋内,刚拿起杯水喝了一口,却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咚——”清脆而有节奏。
薄靳言长眸轻敛,而画面外监视的众人,也是心头一凛。
“要不要提前发动攻击?”有人低声问总指挥官。
指挥官没回答,眼睛紧盯着画面。
薄靳言只静默了几秒钟,就走过去,打开门。果不其然是谢晗,穿一身米白的运动服,倚在门边,淡笑望着他:“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打算去活动活动,你一定也有兴趣。”
薄靳言倏的笑了。
——
庄园顶层,瞭望台。
登上这里,视野更加开阔,庄园后整片绿地、山坡,还有森林,都一览无遗。而瞭望台边沿,架着两具狙击枪。
谢晗的五名贴身保护人员,站在离他们十余米远外的地方。而谢晗拿起其中一把狙击枪,对着地面瞄了瞄,转头看向薄靳言:“l115a3,我的最爱。”
薄靳言唇畔笑意加深,抓起另一把,眼睛凑过去,淡淡答:“也是我的。”同时眼角余光瞥向手表:5点32分,还有2分钟。
……
画面外,指挥官沉吟片刻,转头看向安岩:“他的安全系统是否已经全面侵入?”
安岩镜片后的双眼,露出极淡的笑意:“当然。”
“ok.”指挥官沉声下令,“计划不变,2分钟后发起进攻。猎人1号战斗机首先支援simon.”
……
这些短促有力的对话,清晰落入薄靳言耳里。但他没有半点表情变化,只是盯着瞄准镜里地面的一根根绿草,忽然就想起了简瑶。
快了,我的女人。
就快回到你身边。
“挑你喜欢的。”谢晗轻笑的嗓音就在耳边。薄靳言从瞄准镜前移开目光,便见地面多了十多个衣衫褴褛的囚徒,从高空望去,就像黑色蚂蚁在挪动着。
显然,是谢晗从地窖里驱赶出来的“活靶子”。这是一场狩猎游戏,以活人为目标。而且以他的态度看,显然已经这么玩了很久。
薄靳言盯着那些“猎物”,唇角微勾:“噢……难度太低。”
谢晗的俊脸上笑意也更灿烂。
这时,忽然听到楼下数声枪响,间杂着男人们的笑声,然后就见那十多名“猎物”全都惊恐的奔跑起来。
“这样……是不是有趣一点?”谢晗望着薄靳言。
薄靳言看他一眼:“试试才知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开第一枪。”
“当然不介意。”
薄靳言微弯下腰,双手握紧枪柄,眼睛再次移到瞄准镜前,同时扫一眼手表。
还有十秒钟。
既然安全系统已经被安岩侵入,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很近的位置。
他在心中倒数:“10、9、8……3、2、1!”
引擎声。
阵阵的、隐雷般的引擎声,带着呼啸的风声,忽然从瞭望台下方某个地方传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薄靳言手托狙击枪骤然转身,精准的锁定了谢晗的心脏。
然而谢晗的反应也是极快,在听到引擎声那一刻就察觉不对,立刻掏枪。
四目凝视,近距离,两个男人,两把枪。
薄靳言的枪头抵住谢晗的胸口,而谢晗的手枪瞄准了他的额头。周围的贴身保镖们面无表情,反应却也奇快,全都掏枪对准了薄靳言一人,低声喝斥:“扔掉枪!”
一时僵持。而庄园里四处,竟传来凌乱而密集的枪声。
清晨明净的阳光里,薄靳言只冷冷盯着谢晗,表情如冰封般沉寂。而谢晗亦死死盯着他,在这一瞬间,他眼中闪过许多情绪,最终,嘴角浮现一丝讥讽的笑意。
“oh*!”他低骂了一声。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薄靳言耳朵里响起个沉厉的声音:“simon趴下!”
话音刚落,薄靳言的身体同时下沉。而谢晗已扣动扳机,一枪打在狙击枪上,子弹极其凶险的擦过薄靳言的脖子,发出尖锐的破空声。与此同时,数排火力十足的机枪扫射,“突突突”无比密集落在瞭望台上。
烟火弥漫。
薄靳言只往下躲了一瞬就抬头,将瞭望台上的境况一览无遗——枪声响起时,那几名保镖全抬枪还击。然而他们如何是突施奇袭的武装直升机的对手?更何况地面和各个岗哨的火力,已经被海军陆战队控制。
顷刻之间,他们中枪倒地一片。而谢晗反应最快,也学薄靳言身形一矮,迅速窜到身后一张方桌旁。而他的右腿鲜血淋漓,竟是已中了一枪。
薄靳言哪有迟疑,抬枪就朝他射去!
薄靳言的反应速度和观察力虽然很好,但论单兵独斗,却不如真正浸~淫犯罪多年的谢晗。他冷冷一笑,身形往后隐得更深,举枪还击,一时互为牵制、无人占据上风。
然而谢晗深知,再不逃脱便来不及。他一抬头,环顾枪声硝烟四起的庄园,猛的站起来,完全不顾头顶还有架武装直升机,敏捷的朝下楼的通道跑去!
只要下了楼!他就可以搭乘专属电梯直至地下密室,通过地道逃出包围圈!
狡兔三窟,他永远为自己留了后路。只可惜这一次,竟错信了他!
然而今天,他的如意算盘终于落空了。
第二架武装直升机,骤然从楼舍背后拔起,巨大的旋风刮得他瞬间站立不稳,而黑洞洞的枪炮口,瞬间将他锁定。
而第一架直升机紧随其后,封住了他的后路。与此同时,瞭望台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数名陆战队员端着枪迅猛的跑了进来,一下子就将他包抄。
而他身后不远处,薄靳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抬眸望着他。
大势已去,走投无路。
引擎声、风声、枪炮声,在庄园上方交织成喧嚣的声浪。可这一刻,瞭望台上却显得格外的静,无数把枪对准了谢晗。众目睽睽之下,他却只是微微一笑。
那表情有些苍白,可又似乎很放松,眼睛里透着种异样的明亮。
“放下枪,蹲下!”一名fbi探员喝道。
他扔掉了枪,双手抱住头,却没像探员期望的那样蹲下,而是转身,步步往瞭望台边沿后退,同时望向了薄靳言。
薄靳言亦神色冷峻的望着他。
他忽然笑了,一边摇头一边笑。
“simon,simon,simon——原来你什么都不明白。你沉沦于拯救这些平庸的世人,你为他们耗费人生和时光。可是他们哪有一天懂过你?谁懂真正的你?你这么寂寞,却选了条最蠢的路活下去。”
他已经退到了瞭望台边沿,有人低声请示薄靳言是否开枪射击,薄靳言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simon,今天我死在这里。而你的人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结束。”他似乎又恢复了平日轻快含笑的模样,“你没有赢,我们在地狱相见,我的……薄靳言。”
话音刚落,他突然就伸手,撑住了瞭望台边沿,眨眼间一跃而出,跳了下去!
所有人心神一凛,齐齐快步追过去。薄靳言也快步冲到边沿,却只见一个人影直直下坠,如同石块沉入水底,如同落叶飘向泥土里……
“嘭——”一声震天的巨响,火光骤起,那下坠的人竟变成了一个炽烈的火球,热烈的起浪瞬间自下而上,朝众人脸颊扑来!
所有人下意识都往后一躲,但又立刻探头——却只见楼舍下方,空空荡荡,仅余硝烟和一阵疾雨般的粉末,落在地面上。
没人出声。
谢晗身上,或者体内就埋有炸弹。正如薄靳言之前所料,他绝不可能被生擒,临死之前,他把自己炸成了灰烬。
身后的探员和陆战队员快速行动起来,薄靳言站在人流中,抬眸望去,太阳已经出来了,整个庄园披上金黄的霞光,远处的森林、河流、小镇也变得翠绿而明亮。而枪声间歇,遥远的地面上,有横七竖八的尸体,也有探员们正将受害者一个个救出。
他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向凌空盘旋着的直升机。
直升机立刻调头,全速朝数百公里外,简瑶所在的医院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晚晚点,会再放个结局防盗章上来。你们知道老墨坚持在网上放结局,出版社那边的确也有很大压力。结局做一下防盗,也算弥补一下出版社。防盗章欢迎购买,因为明天替换为正文,肯定字数更多,买了只会划算,你们追了我这么久的文,都懂的。
————————————————
谢晗这个人物,老墨要说两句,其实一直刻画的,就是个很矛盾的人,不知道大家感觉出来没有。他极端残忍聪明,但是又喜怒无常非常幼稚。我想写的,不是个面具般的变态boss,他其实也有脆弱的一面。他的内心,其实非常非常渴望得到爱~~~所以,他错就错在,对simon是真爱啊……o(n_n)o另外,也不要觉得谢晗部队的战斗力弱,一个人的小武装,是不可能与一个国家与正式军队抗衡的,必然秒杀。他是狙击枪机关枪,人家直接上武装直升机火箭炮
明晚大结局(剧透一下,要求婚!),会公布新文开坑日期和赠送样书活动,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
感谢投雷的同学们,么么么么~~~明天就完结,我觉得好不舍啊,百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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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85
从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起,就有个梦想。~ !*
我梦想跟你在一起,直至白头,也不分离。
——傅子遇篇
(上)
八月的马里兰大学,蓝天碧透,阳光澄澈。微微炽热的午后,清凉宜人的图书馆,是书呆子们最好的去处。
傅子遇从不承认自己是书呆子。但身为医学院最优秀的博士生,他还是很喜欢泡在图书馆的。今天下午,他就是想去图书馆借阅今年诺贝尔医学奖得主的最新著作。
然而热门的,当然也是抢手的。他刚根据索引走到书架旁,就看到了医学院其他几个学生正在寻找。他心里暗叫一声糟,脸上却笑呵呵的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hi,找到那本完美的著作了吗?”
虽然傅子遇是一年级博士生,在医学院却颇有声望。因为他几乎囊括了一个男人能有的全部优点:高大、英俊、成绩好、家境好、脾气好。
人人都爱傅子遇。人人也都知道,同为华人学生中的佼佼者,傅子遇几乎就是个完美而优雅王子。而犯罪心理系那个薄靳言?omg,不说他冷酷撒旦好了,至少也是个惹不起的怪胎。
所以此刻傅子遇开口,肤色不同的几个学生都转过来。然而出乎他的预料,他们都露出无奈而失望的神色:“没有,已经被人借走了。”
傅子遇继续笑盈盈的问:“被谁借走了?”
有人往长长书架尽头一指,那里灯光清亮,有个年轻男人坐在桌前,低头正安静阅读。
“还能是谁?”有个身材矮小戴着眼镜的亚洲学生愤愤道,“图书馆霸主simon.”
每个交际圈,不论大小,都有其约定俗成的地位划分。那么薄靳言,应该就算是书呆子圈里名副其实的霸王。因为他智商极高成绩极好,脾气还极傲慢。而且他从本科生阶段就开始帮助fbi破案,所以他又很“酷”。哪怕是学校里真正的黑道家族学生,也不愿惹他。
而现在,薄靳言显然正心安理得的把他的霸王特权发挥到极致——他面前的桌上,至少堆放了二十本书。他们医学院学生心心向往的那本神作,就被他很随意的丢在一堆书里。
傅子遇被众人推选为“代表”,与薄靳言“交涉”,理由是中国人跟中国人好沟通。而且以傅子遇在学校的社会地位,也不可能拒绝这个正义的要求。
不过,当身后诸人都有些紧张的拭目以待时,傅子遇看着几米远外的男人,却有点想笑。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薄靳言。但这完全不妨碍他看清他的幼稚。
没人能一下午看完二十本书。这家伙却把这么多珍贵热门书籍囤积在自己的地盘里,这跟幼稚园小朋友霸占玩具有何区别?不愧为十九岁的跳级博士生。智商虽然破表,情商却被丢到爪哇国去了。
傅子遇大大方方在他对面坐下,言笑晏晏的盯着他:“嗨,我是傅子遇。”
他用的是中文。薄靳言抬眸看了他一眼。清俊似玉的脸颊上,那双修长的眼平静无波,就像在看一团空气。
然而他面无表情的低头继续看书。
身后诸人,都为薄靳言的冷傲而忿忿。傅子遇却半点没生气,而是语气温和的问:“我想问问,这本书如果你暂时不看,我能否先借走?”
薄靳言这次头都没抬,淡淡的答:“不看我借来干什么?浪费我的时间以及成功引来你们的无聊围观吗?”
傅子遇愣了一下。
抛去这男人如传闻般强大的毒舌不说,他还注意到,薄靳言翻书的速度极快,一页、一页、一页……他的手指就像鼠标,轻快的从页面自上而下划落,而视线也就追随着手指,飞快的移动……然后一页就看完了。就他愣神这一会儿功夫,薄靳言已经翻了五六页。
如果是这样的速度,二十本书,这个男人真的能在一下午看完。
傅子遇站起来:“不好意思,打扰了。”
薄靳言没理他。
回到书呆子群里,大家看他神色如常的空手而归,都有些失望。傅子遇却心平气和的说:“事实上,他并没有做违反图书馆规定的事,也谈不上‘霸占’——我想他在借阅时间里能看完那些书。”他耸耸肩,甚至唇畔还有一丝自嘲的笑:“尽管这有点侮辱我们的智商,但我们不能因为这件事指责他。”
他说这番话时,是背对着薄靳言的,所以没看到后者又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众人都有些无奈,但既然傅子遇这么说了,而且还在理,也只好作罢。郁闷的等薄靳言“御览”完毕,再伺机下手。而傅子遇见薄靳言把那本书排在最后一个看,估计着是轮不到自己了,索性先走了。
只不过踏出图书馆时,他下意识又回头,望了望远处那个桀骜孤立的身影。
的确是个我行我素的怪胎,但似乎并不让人觉得讨厌。他想。
——
傍晚的马里兰市,暮光湛湛,宁静漂亮。
韩雨濛穿一身浅蓝抹胸晚礼裙,长发高高束起,站在二楼阳台上。晚风吹拂着白皙裸~露的肩头,带来丝丝点点的凉意,她也不在意。
站了足足十分钟,其实还没到约定时间。但远远的,终于望见一辆熟悉的雷克萨斯,沿着小镇公路驶来。
“kris!(克瑞斯)”她用力挥舞着纤细修长的手臂,转身提着裙子就跑下了楼。在楼梯遇到哥哥,他佯装生气的皱眉:“有点淑女的矜持好不好?现在你眼里只有kris了!”
韩雨濛笑着跑远不回答,心想:哪里是现在啊?从很早很早的时候起,我的眼里就只有他了。
韩父韩母正在一楼喝茶。韩雨濛跑下去时,刚好看到佣人给kris开门。他今天穿着白衬衣,休闲西装,更衬得整个人修长俊秀。
二十岁的kris,就比她见过的绝大多数男人,更如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kris,你来了。谢谢你今天接我去舞会。”在父母面前,雨濛才是真正的淑女,十七岁的她,优雅大方不输kris就读的大学里,任何成熟的女孩。
kris礼貌的朝韩父韩母颔首打招呼,文质彬彬的模样,令他们也觉这样一对小儿女站在一起,实在赏心悦目登对无比。
“早点回来,注意安全。”他们放心的将女儿再次交给了这位青年。
一上车,摇上车窗,韩雨濛就把手袋丢到一旁,被她亲得笑容满面,也想她想得慌,索性把车停到个角落里,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狠狠就吻下去。
很多时候,他们的亲热都是以雨濛的挑~逗开始,以她的溃败告终。旁人都不知道,看似温柔厚道无比的kris,一旦亲热起来,又凶又霸道。
这次也是——他在念大二,她还在高中。他比她忙得多,两人快有一星期没见了,这一亲上,雨濛就感觉到他热烈而压抑的*。
天色如同一团浓墨,星光灯光就是碎玉点缀其中。雨濛被他压在车椅上,铺天盖地间,只能看到他乌黑璀璨的眉目。
“子遇……子遇……”每当在他怀里呼吸困难时,雨濛就喜欢喊他的中文名字。而这总是令他笑意更深。
“去我家?”他意有所指。
他上大学后,就从家里搬出来住了。韩雨濛脸色发烫,用手指戳戳他的脸:“我们还要去party呢!”
“晚两个小时没事。”他说。
事实上,整晚不去更好。
两人是从停车场一路亲到电梯里的。到家门口时,雨濛整个人已经挂在他身上,不分东南西北、火热的舌吻着。
一进屋门,他就把她抵在墙上,裙子撩了起来。少女的娇嫩,在车上已被他揉捏得足够湿润荼蘼。他极其温柔的亲着她,动作却坚定有力无比,几乎是一送而入。
韩雨濛整张脸就像通红的苹果。哪里想到才一星期没见,kris会变得这么狂野?
但这也正常。他们暑假才有了第一次,然后就分开了。相对于她来说,他已经是成年男人了,当然*会比较强烈。
雨濛的头发已经散乱,晚礼长裙还好端端在身上,只是完全被他推到了腰上,弄得皱皱巴巴。两条光滑纤长饱满的大腿,缠着他的腰,整个人都悬空,全靠他的双臂托着柔软的臀~瓣,随着他的撞击,一下下的抖动着。
而这一幕,在傅子遇眼里又是如何呢?
十七岁的少女,属于他的女孩,他的初恋,他的唯一,娇嫩得像沾着露水的花瓣,在他怀里颤栗,绽放。巨大的怜惜被勾起,只想就此埋在她身体里永不离去,让她感受他的存在,他是这么的、这么的想要跟她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不想管,只想跟这个女孩在一起。
……
说是两个小时,可这样的年轻爱侣,一晚上都不知餍足。
直至快到韩家的门禁时间,kris才依依不舍从她身体里出来,可还是搂着她,一寸寸亲吻她湿腻腻的皮肤。
这是雨濛最喜欢的一部分。因为从那些缠绵的亲吻里,她能感觉到,他深深的怜惜。
“告诉你一件事。”她咬着他的耳朵,“我决定了,明年也考马里兰大学医学院。”
他的身躯骤然一顿,从她胸~口抬头,定定的望着她。那清亮的眼睛里,升起很浓很浓的笑意。
“我真想现在就向你求婚。”他说。
雨濛窝在他的胸膛里,甜甜的笑了。
kris,kris,我的子遇。
我好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只想天天月月年年,都跟你在一起。
——
傅子遇第二次见到薄靳言,是在校医院里。
他是百里挑一的高材生,人脉又活络,自然很早就到校医院实习。
这天午后,他正在办公室里休憩,护士来敲门:“kris,吉姆医生吃饭还没回来。来了个病人,他有个小问题,你能否处理一下?”
“什么问题?”
“他吃鱼被刺卡住了喉咙。”
“ok,立刻让他进来。”子遇打开柜子,把一些必要工具拿出来。一转头,看到护士放下的病历,simon这个英文名字旁,还签了“薄靳言”三个醒目嚣张的中文字。
傅子遇忽然又想笑了。
上一次遇到被鱼刺卡住喉咙的例子,是七岁的小男孩啊。
……
薄靳言今天很暴躁。因为他提出要访谈一名最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居然被监狱方拒绝了。并且在看资料的时候,由于走神,还被鱼刺卡住了喉咙。喝了一大碗醋后,竟然还卡在那里。
一进医生办公室,就见一个年轻男人坐在桌后。跟他一样黑色的短发,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明亮温和的眼睛。
薄靳言的目光淡淡扫过他,没出声,坐下。
诊断和治疗过程很快。傅子遇那双拿手术刀的手,拿个镊子从他喉咙里夹出根细刺,轻而易举。只是望着冷面天才揉着自己的喉咙,极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傅子遇居然也有种欣慰和荣幸的感觉。
“谢谢。”薄靳言站起来,又淡淡扫他一眼说,“医学院的学生诊病,如果将来不良影响或并发症,是否医院也会负责?”
傅子遇怔了一下。
如果说之前还对他的幼稚和聪明,产生了奇异的好感。那此刻,傅子遇感到自己的专业操守遭到了彻底的侮辱。
ok,医学院学生诊病当然是不合规矩的,病人担心效果也正常。但是老天,你只是被一根毛发般的鱼刺轻轻扎住,而且已经完全取了出来,见鬼的并发症!
傅子遇沉默片刻,非常礼貌、谦逊的笑了:“当然,有任何问题,我个人负全责。我会在你的病历本上签字。”
薄靳言似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刚要离去,又听到傅子遇说:“对了,鉴于你如此担心有并发症,我的医嘱是:一个月内最好不要吃鱼,避免再次被鱼刺卡住——你那细微的伤口就可能有无法预知的感染。”
到了此刻,薄靳言好像才正眼看向了他,低沉悦耳的嗓音,漆黑淡漠的眼睛,隐隐带着不悦和质疑:“一个月?”
傅子遇特别诚恳的点头:“一个月。”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
譬如一个月前,傅子遇对薄靳言,只多次听闻他的大名,却始终没有在校园遇到过。而现在,到学校餐厅吃个饭,都能邂逅。
明净的灯光下,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只有他衣冠楚楚的独坐一隅,也没人跟他同桌。而傅子遇身旁,是一大堆朋友,男男女女笑声不断。
打好饭时,傅子遇特意绕了个大圈,经过他身旁。这一路过,却又忍不住笑了。
因为全美闻名的犯罪心理学天才,刚刚二十岁就已经帮助fbi破了几起大案的年轻男人,正一手持刀,一手持叉,旁边还放着双筷子,修长的眉头轻蹙着,专心致志在剔鱼肉。一整条鱼已经被他剔得差不多了,只剩个骨架,旁边的盘子里,堆着层层叠叠的鱼肉,还有挑出来的一堆细细密密的刺,煞为壮观。
……
为了“安全的”吃鱼,他竟然付出了这么多精力。
傅子遇头一次因为自己的一句戏言,感到阵阵愧疚。
在许多人惊讶的目光里,他在他对面坐下,抬头笑望着他:“嗨,我可以坐这里吗?”
“我吃饭不喜欢旁边有人。”
“哦。”傅子遇很随意的答了一句,却不挪窝,自顾自吃了起来。
——
韩雨濛五岁就认识傅子遇了,那年他八岁。
在之后的十多年里,他是哥哥,是邻居,是朋友,是青梅竹马无可取代。
唯独不是她的男朋友。
但她却早已爱上他,从年幼的她懂得“爱情”这个词的意义开始,她就知道是他。那么好的男孩,仅仅是暗恋他,就让她品尝到爱情里许多许多的甜蜜。
很快,她长到十六岁上了高中,而他上了大学。
那个时候,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用“暧昧”一词形容,最精准不过。每次参加舞会,他的舞伴必然是她;他会似远似近的轻搂着她的腰;他会在灯下注视她甜美的笑靥,嘴角始终噙着浅浅的温柔的笑。
他们知道彼此的一切喜好,一切习惯。她甚至知道,他最痒的地方在后颈处。每当她佯装发脾气挠他那里,总是被人高马大的他拦腰抱起,然后似笑非笑的盯着。
只差一点,他就能低头吻她。
而当她在他怀里时,那滚烫如灯火般的气氛,就像要把她灼烧殆尽。
可好像有某种默契,他们谁都不说。长达一两年的时间里,他们就这么游走于情人和朋友的边缘。没有其他人捣乱,比谁都亲密,但就是没往前踏一步。
韩雨濛想,自己也许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因为他的顾虑,就是她的顾虑。
不是怕太了解彼此缺乏激情,也不是因为情窦初开羞涩难言。
他们怕失去。
人生如此无常,即使十六岁的韩雨濛,也看过许多聚散离合。他们是这么好的朋友,可以一直这样拥有彼此,直至老去。倘若真的成了情人,日后分手,就会永远失去彼此。
她不想失去他啊。所以宁愿踟躇于原地。
直至她十六岁生日晚宴那天。
完美大学生傅子遇,在一帮高中生眼里,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更何况这天他还带了一位性~感的金发美女出席,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然而在如此美好的音乐灯光夜色里,韩雨濛一点也不高兴。她觉得这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个生日。看着美女的手挽在傅子遇的胳膊里,她就想把他们俩都丢出去。
后来她就喝得有点多了,香槟鸡尾酒伏特加……酒不醉人人自醉,她没到全醉的时候,但隐隐约约就想放纵。不想再压抑,压抑对他的爱情。
模模糊糊间,一个人走到了游泳池边。荡漾的水光映着星月,跟隔着数米远的party,简直是两个世界。
她坐在长椅上吹风,很快就有人跟了过来。
是同班的男生,所有人心中的王子,金发碧眼,英俊高大。
“嗨,joe.”男孩漂亮的侧脸在夜色里如同雕塑般,澄澈的蓝眼睛里漾着波光,“做我女朋友好吗?”
韩雨濛怔怔的望着他,没回答。
男孩手撑在椅背上,弯腰吻下来。雨濛缓缓闭上眼睛,迎接这个未知的苦涩的吻……
猛然间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雨濛一下子睁开眼,就见男孩被人生生从自己跟前拽走。
kris.
笔挺的西装将他衬得俊美逼人,白皙的俊脸隐隐泛着红晕,又有些阴沉。那双从来温柔的眼睛,明显生气的望着她。
“你在干什么?”男孩愤怒的抓住他的衣领。
“你又在干什么?”傅子遇的脸色比他更加不好。
众人的惊呼声中,韩雨濛瞪大双眼。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
这场斗殴很快就结束了。
傅子遇虽然年长几岁,但他是斯文的医科生。男孩却是高中篮球队长,肌肉精壮又发达。很快两人脸上都挂了彩——当然傅子遇看起来更加惨不忍睹些。
两人被拉开后,韩雨濛只看着傅子遇,生气的拉着他的手:“你跟我过来!”说完也不理其他任何人,拉着他就上了楼。
刚进房门,她就感觉到腰间一紧,被他扣在了墙上。年轻男人的呼吸充满热力,那双眼更是澄黑澄亮。
韩雨濛抬头盯着他。
仅仅对视了一瞬间,两人同时伸手,紧紧抱住了彼此。压抑许久的、炽烈如火的吻,就这么迸发,再难阻挡,再难停止。
吻了很久很久后,他抱着她,坐在阳台上。阳台外是一棵大梧桐树,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而她的哥哥,焦急的在外头敲门:“kris!你跟joe在里头干什么!老天,你要是敢对我妹妹做什么,我一定杀了你。”
他们才不理愤怒的哥哥呢,抱着一直亲一直亲,直到宾客都散去,十二点整,他星眸灿烂的低头看着她:“生日快乐,我的公主。”
韩雨濛又欢喜又忐忑,只伸手勾着他的脖子:“你确定?”
你确定我们要开始?
“我确定。”他和她亲密熟悉的好像一个人,他完全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在她耳边说:“别生气,那个女人是我母亲同事的女儿,非要我今天带她玩——我甚至没记住她叫什么名字。事实上,我本来就想等你十六岁生日,向你表白。”
让你久等了,我的公主。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有多少人,在十几岁时就许诺了一生,却无法实践。
可是我有信心。因为从很早很早的时候起,我就喜欢了你。
我的女孩,最美好的女孩。
我向你承诺,不会让我们的爱情失败,直至终老。
——
当薄靳言和傅子遇成为了一个“小圈子”时,几乎惊掉了马里兰大学里所有人的眼镜。
不过这个圈子的规则,跟其他任何人都是不同的。简单的说,就是傅子遇基本成了薄靳言的保姆。
成为了他的专用医生;每天一块吃饭,到图书馆看书;为他挑选查案助手,帮他处理fbi等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后来甚至连衣服,都是傅子遇一块帮他买了。再琐碎无聊的事,他都任劳任怨的代劳,而薄靳言则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的付出。这种相处模式,就这么固定下来,延续了很多年。
当然,两个同样英俊优秀的华人男子,形影不离出现在校园里,每次总能吸引许多人的目光。大家无一例外的认为,他们是gay。对于这个传言,傅子遇只是失笑说:“当然不是,我们是兄弟。”而薄靳言……他根本不在乎别人讲什么,甚至某一次,犯罪心理系有个还算能跟他讲上话的师弟,问他是不是gay。他想了想,非常严谨的回答:“我现在跟kris的关系,的确跟gay没有多大区别——除了我们没有*关系。”
这话传到傅子遇耳朵里,就成了……
“simon跟人抱怨,kris一直没跟他上本垒。”
“当然,他们当然是gay。”
真是令他苦笑无语。
不过这个传言,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傅子遇有了女朋友。
是大一新生,也是亚洲人,清秀可爱得纯洁的百合。人人都夸傅子遇艳福不浅,因为这么娇嫩的小姑娘,谁不羡艳?
傅子遇也觉得这女孩很不错,从此二十四孝男友,精心呵护。只是薄靳言不太喜欢这姑娘,所以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女友纳入小圈子里。
傅子遇跟这个女友在两年后分手。她提出分手时,傅子遇很意外:“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还是你有了别人?”
好聚好散,但他不想不明不白。
女孩却轻声说:“kris,你对我很好,非常好。从来没人这么好过。可是,我们都知道,你心里有个洞,没人能填满。所以我只能离开。”
傅子遇沉默良久,点了点头。
其实并不是只有同学们,对这两个男人奇异的友情感兴趣。甚至连学院的教授,都颇感兴趣。有一次,医学院院长遇到犯罪心理系主任,笑着问:“我早就听说过,你们的simon是个非常孤僻的家伙。为什么kris会成为他唯一的朋友?是因为kris的脾气足够好吗?”
犯罪心理系主任却摇了摇头,答:“你还记得kris读本科阶段的那起事故吗?在我看来,恰恰相反。不是simon需要kris,而是kris需要他。我想simon也很清楚这一点,才会让kris成为自己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老墨想这几天就把傅子遇番外下写完,但家里临时有事,老墨回南方老家了,番外下争取28日下周一放上来。请大家请根据需要购买哈
感谢投雷的同学,么么么么,老墨鞠躬
完结投雷名单较长,今天先贴一部分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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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傅子遇番外(下)
炽热的阳光,熏烤着龟裂坚硬的土地。‖ !.没有一丝风,令人口干舌燥。
韩雨濛背着几瓶水和一些糖果,走过几顶白色帐篷,远远便见傅子遇立在一张简陋的小桌前,正在为一位年迈的黑人量血压。旁边还围着好几个黑人小孩,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眼睛却澄亮无比。
“kris!”她走到他身后,却是孩子们先发现了她,全都一拥而上。
“joe来了!”“joe姐姐!”
孩子们对她的喜爱,令她的笑容止都止不住,索性席地坐下,打开背包,将糖果和水分发给孩子们。他们越发雀跃欢呼,而她在孩子们的簇拥中抬头,恰好撞上他望过来的目光,温柔含笑,像是沙漠里最清澈的月光。
这是两人志愿支援非洲的第四十三天。在跟他来这里之前,韩雨濛并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贫瘠绝望的土地。而傅子遇十六岁时第一次来这里,现在已经是第五次。
有人说,当你爱一个人,他也许会改变你的人生。
那如果你爱上一个正直而伟大的男人呢?
韩雨濛觉得,他会让你的一切变得更美好。
傍晚时分,两人走到了大峡谷旁的一棵孤树下。前方,是陡峭苍凉的绝壁,背后,是无国界医生组织数顶象征希望和救援的白帐。残阳如血,挂在沙漠的尽头。每当这个时候,韩雨濛就会更真切的感受到,在大自然面前,人生是如此渺小而短暂。只因有他相伴,才成全了永恒的意义。
对于十八岁的韩雨濛来说,这份爱多了一种超越年龄的厚重。
她喜欢这种厚重。喜欢与他相关的一切事。
“在想什么?”傅子遇望着女友若有所思的小脸,低下头,亲吻她的双眼。韩雨濛被他亲的直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夕阳孤树下,唯有他俩安静相拥亲吻,长长的缱倦的影子,落在身后赤红的土地上。
他最喜欢亲吻我的眼睛。韩雨濛想,他最喜欢的花是康乃馨,最讨厌陈年书柜打开时的霉旧味道,最鄙视医生为了利益放弃职业道德。
他最喜欢的j□j地点很传统,依旧是床。但他们也曾在朝雾弥漫的林间别墅阳台上做过,在沙漠的帐篷里做过,甚至在他那辆雷克萨斯的后座上极尽缠绵……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因为她了解他的一切喜好,亲密得好像一个人。
他们一定会永远相爱下去,她想,还有什么可以改变他们呢?
而傅子遇抱着心爱的女人,面对着广袤而荒芜的天地,想的是什么呢?
他想,原来她跟他想的不一样。他以为美国长大的娇小姐,即使正直善良,但也不一定吃得了非洲的苦。可她却追随着他的步伐,做的很好。
他想,等她再长大一点,大学毕业就向她求婚。呵……还有四年时间,真是好难熬。或者先订婚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的小姑娘,让他都忍不住了。
他爱她,从童年起,犹如爱自己的灵魂。忍不住想要把她娶回家,就这么珍藏一辈子,多好?
——
随着案件一次次侦破,薄靳言在fbi算是声名大躁,帮助他们破案也越来越多。
他第一次受伤,是被歹徒射出的一颗子弹,擦伤了手臂。也没让警队医生包扎,而是直接去找傅子遇。
傅子遇看着他鲜血淋漓的胳膊,就皱起了眉头:“你不是说,只负责分析,不做体力活儿。为什么还会受伤?”
薄靳言很淡漠的看他一眼:“难道看到罪犯从我面前逃走,我还要退避三舍?”
傅子遇无奈的笑——这家伙什么时候都是振振有词。其实他早就听fbi的朋友报过信了,分明是薄靳言一介书生武力值太低,才会被流弹误伤。
包扎好伤口,薄靳言下了病床,低头一看胳膊上的绷带,还微蹙眉头:“真丑。”傅子遇根本不理他,这时女友来了电话,约他晚上吃饭。
挂了电话,他问薄靳言:“要不要一起去?跟linda.”
如他预料般,薄靳言干脆拒绝了:“没兴趣。”
此时傅子遇的老妈子性格已经全面成型,很自然而然就问:“那你晚上吃什么?”
薄靳言穿好外套,淡淡答:“这起案子的罪犯中了弹,还在医院抢救,我要赶过去。”
傅子遇原本在整理医药箱里的工具,听到这话,微微一怔。他这一刹那的分神,并没有逃脱薄靳言的眼睛。而他只平静的望了他一眼,走了。
这晚傅子遇跟女友吃饭时,总有些心不在焉。女友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
傅子遇笑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抱歉我今天状态不好,一会儿吃完饭我就送你回家。”
女友看着他微笑俊朗的容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不语。
有人跟她说过,这个男人的心里有个洞,如果你仔细倾听,会听到里头空空荡荡的回音。
他也许会宠爱你如同世间珍宝,但你永远走不进他的心。
薄靳言出事那天,是个阳光灿烂的星期五。
那天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傅子遇照常上班、照常下班,照常定了薄靳言喜欢的那家日式料理外卖,并且再一次感叹自己活得像个在带孩子的保姆。
薄靳言助手的电话打来时,傅子遇唯一的感觉,就是冷汗淋漓。
那冷意像无处不在的潮水,慢慢的、悄无声息的攀爬上他的后背。他握着电话,站在无人的走廊里,听着助手焦急沉痛的说:“simon失踪了。”他望着窗外一轮残阳,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这感觉如此似曾相识,分崩离析,刻骨铭心。像是发生在很多年以前,可又像就在昨天。
他也是这样,在明明风平浪静的快乐日子里,突然接到一通失踪电话。
他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失去。然而在电话后仅仅三天,他永远失去了joe。
——
韩雨濛被诱拐的头几天,一直不清楚,那个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到底是谁。
她只能跟其他五个被困少女,胆战心惊的缩在铁笼里,期望杀戮的斧头,不会首先落在自己身上。
面具杀手第一个砍死的,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女。满地的血泊,破碎的头骨,就在她们面前发生。他似乎也很疲惫困惑,站在那一滩血肉里,沉默了很久。而她们大气也不敢出,连哭泣都没有声音。
然后又过了两天,他又杀了两个人。剩下四个活着的女孩,被精神和身体双重折磨得犹如即将凋零的花朵。而韩雨濛只能每天小心翼翼,强忍着不去想,下一个死的如果是自己,要怎么办?
最后一天,一切仿佛都有所征兆。
那天面具杀手很焦躁,他一直在看新闻。而新闻里的消息无疑是令被困的女孩们振奋的——据闻fbi在某位年轻的犯罪心理学天才的帮助下,公布了凶手的侧写画像。大规模的搜捕正在展开。韩雨濛甚至有预感,警察今天就会找到这里。
然而黎明前的黑暗,永远是最黑暗的。傍晚的时候,他突然奇异的平静下来。甚至堪称温柔的,走到肮脏狼狈的铁笼前,对她们宣布了最后的命运。
“我会开船出海。”他说,“我是自由的,不会死在警方那恶心的子弹下。而你们……我给你们一个选择。”
四个女孩都高度紧张的聆听着。然而他给出的选择如此残酷:“我会放了你们中的三个人,只带一个人上船。这个人,会跟我一起死在大海里。但如果没人愿意跟我走,我只能把你们四个全杀掉。”
在韩雨濛短暂的十九年的人生里,从没像此刻这样痛苦,这样绝望覆顶。其他女孩都在沉默,她们眼里只有惊恐和逃避。唯有她在短暂的静默后,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跟你去。”
而在其他女孩如释重负但又歉疚同情的眼光里,他却笑了,问:“为什么?”
韩雨濛一时竟答不出来。
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的男朋友,她最爱的人,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他可以殚精竭虑只为挽救其他人的性命。
所以,她也是一样的。因为她是这么深的爱着他,犹如爱着自己的灵魂。
面具杀手把她带出了牢笼,带到了另一个封闭的房间。那里只有一台电话机,而他的面具后的双眼堪称愉悦,愉悦的观赏着她的痛苦。
“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他说,“我是公平的,你可以打给你最深爱的男人。等我们出海后,我会把电话录音寄给他。”
如果说生离死别令人惶然绝望,那么此刻最后一个遗言电话,对韩雨濛来说,简直就是恩赐。她几乎是颤抖着含泪,拿起了电话筒。
——
“面具杀手案”发生在2007年,美国马里兰州。当年,还名不见经传的犯罪心理学天才薄靳言,在看到警方的相关报道后,寄了封信给fbi,详细给出了罪犯的犯罪心理画像。四天后,在这份画像的帮助下,警方成功破案。当他们赶到用于囚禁受害者的海边小屋时,救出了三名生还者,挖出了其余三人骸骨,唯有韩雨濛和罪犯不知所踪,海岸巡逻队搜寻了附近数百公里的海域。根据天气情况和船体残骸,最终判断他们遇到风暴,船毁人亡,尸沉大海。
而随着对凶手背景的深度挖掘,fbi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诱拐这些女孩。
他的未婚妻,三年前被歹徒袭击重伤,而他出于正当防卫开枪击伤歹徒。之后,罪犯和他的未婚妻,都被送到医院急救。一夜之后,罪犯被救活,未婚妻却已殒命。
他杀掉的三个女人,正是当日几名主治医生的家属。而其他四个女人,尽管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但也是医生的爱人或者女儿,包括医学院最杰出的青年、未来医学界的新星傅子遇的女友,韩雨濛。
医生的使命是救死扶伤。可他们为什么要去救那些肮脏的渣滓?他不明白,也不允许。既然他们选择拯救罪恶,选择在生命面前人人平等,那么他就夺去他们最爱的人,这样他们才能看到,罪恶有多可怕。
——
薄靳言被营救已经是半年后。他在医院抢救了四天四夜,傅子遇就在医院守了四天四夜。
只在第三天的夜里,他离开了医院,驱车前往马里兰州,韩雨濛的墓地。
他在墓碑前站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话:“joe,如果你在天有灵,请让simon活下来。”
再回到医院,已经是清晨时分。雾气笼罩着医院白色的楼舍,飘渺得好像幻境。薄靳言的手术已经结束了,他躺在病床上,干枯而了无生气,像是一具死尸,不知能不能醒,也不知何时会醒。傅子遇在他病床前站了一会儿,从脖子上解下项链,打开他紧握成拳的右手,塞了进去。
薄靳言醒来,是在这天的半夜。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趴在床边的尹姿淇,然后是靠在沙发上阖眸而眠的两鬓斑白的父亲。然后就是傅子遇,他没有睡,背对着床站在窗前,望着外头的一轮明月,似乎在出神。
“……”薄靳言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几乎是同一瞬间,那三个人都抬头、转身,朝他望过来,表情极为震动。
薄靳言想对他们笑笑,但是却发现嘴角勾不动。尹姿淇立刻紧握着他的一只手,埋头喜极而泣;而父亲快步走上前,两眼都是泪光,按下床头的呼唤铃。
他却感觉到右手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伸开手掌一看,是串很眼熟的项链。他知道心形吊坠里是什么,是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相拥的合影。女人的照片,还在他的受害者资料库里出现过。
这时傅子遇已经走到他身旁,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傅子遇的眼眶隐隐湿润,单膝在床边蹲下,握住了他的手,把那条项链,握在两个人的掌心。
——
“子遇:
答应我,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活下去,就像以前一样。人生的长短,并不是衡量幸福与否的标尺。我们不能白头到老,但这并不代表我们的爱不会永恒。你是那样善良而正直,你的人生还很长,你还可以帮助很多很多人。祝你幸福,子遇。”
……
我曾经爱过一个女人,她如同天使般完美。
她承载了我对爱情的所有梦想,她记录了我所有的热情和忠贞。
失去她,我的人生注定无法再圆满完美。但我又怎么可能奢望,上天赐给我第二个这样的女人?
我会如她期望般,幸福的生活一生;如她期望般,尽我所能帮助更多的人。这就是对她曾经赋予我的爱情的最好回报。
作者有话要说:唉,家里的事还没忙完,我平时也上不了网,发更新是在网吧。下一更隔2周,预计11月11日。打算写当年的鲜花食人魔的真相,那个时候肯定不会有简瑶了,都是薄小猫的戏份,鲜血、计谋和伟大什么的。只想看言情的同学可以跳过不买哈。
另外,虽然更新隔得有点长,但是11月1日有个活动,在我的读者群微博展开。这个微博是我和很老很老的读者一起弄的,专门用来做各种读者活动,其实就是时不时的给你们送送样书啊明信片什么的,还在探索中。
这次活动,会赠送三本签名样书。(估计是《慈悲城》或《乖宠》,因为《蜗牛》还没上市啊)。活动形式应该挺简单的,大家都可以参加,有兴趣的同学关注微博:
最后,依旧是感谢完结投雷的同学们,真是破费了,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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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番外-当年(鲜花食人魔案)
他的视野是黑色的,没有一丝光线。∑m !!他躺在原地,手指沿着身下抚摸着。是床,平整而柔软,甚至还有某种清冽干净的气息。
薄靳言唇角微勾。
这是他被绑架的第一天。看来鲜花食人魔给的待遇还不错。
静默片刻,他站了起来,修长的身影几乎与黑暗溶于一体。就像棵孤直的树,若隐若现矗立在冰冷的夜里。
同一个房间,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一个男人正颇有兴味的盯着他,湛蓝的双眼里,是猎鹰钳制了猎物那一秒时的兴奋光芒。
hi,simon.
你属于我了。
十分钟后。
灯光骤然照亮所有。薄靳言抬手挡住眼睛,再放下时,已经看清全部——狭窄的房间、孤吊的危灯,还有铁栏外矗立的金发碧眼的男子,以及他身后牢房里,如蝼蚁般蜷缩在墙角的其他受害者们。
hi,tommy。
闻名不如见面,我竟然成为了你的盘中餐。
这一瞬间,两人都没说话,目光流转打量着彼此。tommy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而薄靳言……扫了自己的死对头一眼,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然后抬头又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嘴角泛起个嫌弃的笑容,抬手掸了掸床单,又坐了下来。
“感觉如何?”tommy开口,头一次见面,口气却熟络得像多年的好友。
薄靳言淡淡笑了,却没看他,完全目中无人的姿态。
tommy沉默了一会儿,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
“你很狂。”
他落到了他手上,却似乎完全不知进退。
然后,tommy就看到这个男人抬了抬眼帘,很淡漠的看了自己一眼:
“噢,那我应该怎样?庆祝我成为你吃掉的智商最高的人吗?”
——
tommy回到地面,颇有些烦闷。一抬头,就见谢晗坐在沙发里,脸上的笑容有点坏。
“怎么了?”
“是我该问你怎么了。”谢晗站起来,眼睛还盯着监视屏中的薄靳言,“似乎你们相处得并不愉快。”
tommy哼了一声,走到冰箱里,拿出盘烫好的肉片,三两下吃了。仿佛这样又恢复了元气,他咂了咂嘴,露出微笑。
谢晗对这一幕似乎已司空见惯,自顾自说道:“你在下面呆了半个小时,他跟你说话不超过三句,但句句都令你生气——你知道他为什么令你这么焦躁吗?”
tommy抬眸望着他。
谢晗的笑意越发愉悦:“因为你和他都很清楚——他跟你以前俘虏的所有猎物都不同,跟其他人也不同。他无懈可击,你无从下手。”
tommy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嗤笑了声:“怎么可能?”他盯着谢晗,眼神也变得阴冷执拗:“今晚开始,我们就用心理控制术对付他。再加上你的药物,一定很有意思。”
谢晗偏头点了根烟,慢悠悠的吸了几口。tommy伸手接过,就着也吸了几口。两个人对视一眼,谢晗含笑开口:“鬼扯。这些手段对他没用,并且……”他的目光又滑向屏幕上的男人——此时薄靳言已经闭上眼躺回床上,一派安然姿态。
“并且什么?”
“并且这样的手段,是对他和我同时的亵渎。”谢晗一字一句的说。
这话令tommy心里有些不悦,感觉就像一根细针轻轻扎了一下,然后原本的烦闷感,便似沿着被扎出的裂缝,慢慢蔓延开。
呵……谢晗未免把simon看得太高了吧?
tommy按下心中不快,神色如常的问:“那我们该怎么做?“
设下重重圈套,就为了捕获这个男人。现在到手了,却又该如何驯服?
“慢慢磨。“谢晗淡淡的答道。
最好的,当然最难得到。
——
薄靳言第一次切割人肉,是在三天后。
威胁他就范,比想象中更简单——tommy将一个女人和婴儿丢到他面前,给出选择条件:“你决定了这个婴儿的生死。按我说的做,就放了这个婴儿。”
当时薄靳言只抬头瞥他一眼,就拿起了面前的解剖刀,走向被绑在铁架上的女人。这一切是荒糜而无声的。tommy冷眼旁观,婴儿呼呼大睡,薄靳言神色淡漠,唯有女人在他手下发出凄厉的惨叫。
当第一块战利品被他丢入托盘时,tommy又浮现坏笑:“也许我是骗你。”
也许我只是戏弄你,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其实都活不了。你不是聪明一世吗?怎么连这点都想不到?
薄靳言看他的目光更鄙夷了:“你是否骗我是你的事,我是否放弃对一条人命的希望,是我的事。”
tommy就没再说话。
他只知道,跟薄靳言多相处一天,就会被他气得够呛。但偏偏boss不让杀他吃他蹂躏他。
从这一天起,切割人肉成了薄靳言每天的必修课。以至于对面牢房苟延残喘的受害者们,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惊恐和厌恶。薄靳言不跟他们说话,因为多说无益。他知道自己暂时生命无碍。但能否为这些人搏一线生机,还是艰难的未知。
而对于这样的他……站在灯光下的tommy,跟隐藏在摄像机背后的谢晗,有不同的看法。
tommy:“我们没必要再为他浪费精力。这个人每天吃得好睡得好,切割人肉也没让他有任何变化,没有任何进展。无懈可击是吗?直接杀了他就好了,我们不是必须要这个伙伴。你还有我,不是吗?”
谢晗手里正端着今天送来的、由薄靳言亲手切割的一小盘整整齐齐的人肉条。听到tommy的话,他却笑了:“谁说没有任何进展?”
tommy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语气中倒带了几分赞赏:“他的嘴很贱,解剖刀倒是用得不错。”
谢晗却用小刀叉起一块肉,置于灯下,就像是在仔细端详,唇畔却泛起满意的笑。
一个执法者,一个打击犯罪的专家,因为被威胁,不得不虐待无辜同类,却做得如此尽善尽美——tommy只看到了薄靳言的刀功,他却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恶魔。
而此刻的谢晗不知道的是,薄靳言对他们的试探,对他们反过来下套,其实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
——
谢晗第二阶段的计划,是让薄靳言生啖人肉,同时也开始虐待他的**。
人性本贱,谢晗如此相信。双重虐待,精神和身体,可以折磨任何一个坚强男人的意志。而最终,他会臣服,甚至爱上被虐待的感觉。
因为每个人心中都藏着恶魔,薄靳言更加不能例外。
于是就成了惯例——每天晚上,tommy将一盘鲜红的肉推到薄靳言面前。但在这一刻,彼此都没有挑明。tommy说:“上好牛排,不过我喜欢吃生的,所以给你的也是生的。”薄靳言只是浅浅的笑:“谢谢。”然后就像丝毫未觉般,把整盘肉吃完。
然后,tommy会绕到他背后,在已然伤痕累累的背上,再划上一刀。再用高脚玻璃杯,紧按着他的尾椎骨上方,接上半杯粘稠的鲜血。tommy有强迫症,连这样的割肉取血,留下的伤痕都是整齐清晰的。这也是谢晗欣赏他的一点。
每晚,谢晗看着摄像机里,薄靳言背部铭刻的伤痕,都忍不住生出一丝赞叹。而此刻,tommy就坐在他身旁,慢吞吞的喝下那杯混着肉渣和战栗的汗水的血。有时候还问他:“你要不要来点?”谢晗笑骂:“我没你那么恶心。”
tommy大笑。
——
这些日子对于薄靳言来说,时光好像停滞了。
他在幽暗狭窄的封闭牢房里,过得昏天暗地。失去了时间,也失去了大多数的声音和视觉——你不知道tommy会在何时开灯突然到来,而黑暗中的牢房,每个人都是沉寂的,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有的时候,他会长时间睁着眼,盯着周遭无穷无尽的深黑。即使困乏至极,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堕入沉沉的睡眠。
这一年,他二十四岁。
而在相隔万里的大洋彼岸,这一年,简瑶还在念大学,简简单单,平平安安。
——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薄靳言被囚禁的第四个月。
那是半夜的一场火灾,不知从何处燃起。等tommy察觉时,浓烟和火焰已经席卷整个地窖。而谢晗并不是经常在这边过夜,当晚他人不在。
后来,tommy被终身j□j的岁月里,每每回想起这场火灾,都认为是薄靳言做的手脚。而由于薄靳言最终没有成功利用这场火灾逃脱,所以谢晗相信,这只是一场倒霉的短路意外。
但无论如何,这场火灾,却是一切一切的开始。
那晚火势非常大,跳跃的火光里,连tommy都被阻在地窖口外,无法靠近分毫。昔日锁住众人的铁栏杆,开始变得通红滚烫。有人被融化的铁水烫伤,有人被掉落的半截横梁砸到,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而薄靳言机警无比,退了又退,避开所有可能的危险,直至牢房外的铁栏被溶出个大洞,而他用棉被将自己一裹,果断的冲了出去。
地窖里乱成一团。大多是女人、老人、孩子,还有几个年轻男人,争先恐后的夺路而逃,把其他人挤在身后。可即使是这样,他们也看不到一点生机——出口已经被火势封死,隐隐还传来子弹声,是tommy在另一头扫射,封杀一切想要逃脱的活口。而身旁,到处都是炽烈的会吞噬一切的火。
薄靳言立在人群中,在这一刹那,明白了两件事。
一、tommy今晚对他动了杀机;
二、整个地窖,最薄弱的一面墙,也许是离地面最近的一面墙,他已经在脑海中利用力学知识计算出来——这个地窖的地形早在他脑海中过了千万遍,此刻基于火势,他很容易就得到了答案。
“跟我走。我一定会带你们出去。”他清喝一声,低沉的嗓音在夜色火焰里,犹如暗沉的有力的水流。所有人都惊了一下,转头看向这个年轻的男人。
在过去的许多日子,他都不与他们交谈。他跟杀人魔共同虐待其他人,自己却也被囚禁在此处。他是所有人心中的迷。
“为什么?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杀了他,他跟杀人魔是一伙的!”
……
滔天火光中,面对所有人慌乱的质疑,薄靳言只微微蹙了蹙眉,没有片刻耽误,径自走在最前头。
“为什么相信我?”他淡淡的答,“因为你们没有别的选择。”
这样桀骜的表态,令大部分人半信半疑。但真的如他所说,没有别的选择,所以他们只能选择跟着他。
穿过火焰,越过焦炭,短短的一段路,却走得惊心动魄。而在这个短暂的过程中,他们也开始相信——这个男人,的确是在救他们。因为有任何人受伤——被火灼烧,或者被tommy的流弹击伤,他都会十分冷静的指挥其他人,有条不紊的救助。
“已经活到了今天,不要丢下任何一个人。”他说。
有女人听到这句话,立刻掉下了眼泪。
终于,当薄靳言等人跑到最里侧的一间牢房前是,那里的一面墙壁,也如他们所愿般,坍塌变形。
尽管只有一个很小的口子,但他们竟然看到半片墨蓝的天空,还有月光照射在草丛上。
如果不见天日的虐待,足以令原本干净的人心,变得麻木而扭曲。而此刻看到月光,每个人心中求生的饥渴**,仿佛都被唤醒。
真的能逃吗?能活吗?
真的不用再成为那个变态的盘中餐,从此告别巨恸和灾难?
无声的暗涌,仿佛在每个人心头蔓延。可这个时候,薄靳言再一次掌控局势:“女人和小孩先出去,我在最后。”
仅这一句话,就令所有人不争不抢,以最快速度最高效率逃生。
一个、两个、三个……薄靳言站在队列最后,默数。偶尔,他会抬头,看一眼墙壁上方皎洁如玉的月光。
七个、八个、九个……
薄靳言已经在噼里啪啦的火裂声中,听到了依稀的脚步声,和零落的枪声。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tommy很快会发现他们的逃脱,然后狙击;而不管这地窖位置多偏僻,早晚都会引来消防或者警察的注意——那就是他们的生机。
第十二个,最后一个。
薄靳言一抬手,把这个年轻男人往上一推,他的身体就钻进了通往地面的洞里。只待他到了地面,拉薄靳言一把,就能脱身了!
这时,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似乎已经到了很近的地方。而男人已经爬上了地面,朝薄靳言伸出了手。
薄靳言微微一笑,把手交给了他。
……
半截金属棍插入胸膛的一刹那,薄靳言极难得的有片刻的怔忪。锐痛仿佛瞬间洞穿他的胸口,他一低头,就看到鲜血的蔓延。
男人狰狞的、错乱的、痛苦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是他的同伙!这一定是另一个折磨计划!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
极致的痛,令薄靳言闭了闭眼,又睁开。他看到月色在眼前一晃而过,他闻到青草的气息,但是转瞬即逝。然后是男人癫狂绝望的笑声,其他人惊慌失措的声音:“你在干什么?他救了我们!”
然后视线天翻地覆,他感觉到身体的坠落,重重摔回已经被火烤得滚烫的地面,火舌重新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意识坠入迷失那一刹那,他只是平静的想:那个男人,被他所救的男人,只是因为长期囚禁,有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之后的几天,他都陷入重度昏迷。他知道自己发了高烧,额头、咽喉、眼睛、浑身,疼痛得仿佛被千万根细针狠狠的扎着。而胸口仿佛破了个大洞,被填进了许多东西,又被人生生拽了出来。如此反复,每一遍都令他疼得在昏迷中大口大口喘气。
他不断的做梦。
梦到幼年时跟母亲在江边垂钓;梦到母亲去世后,父亲望着空荡荡的房屋,沉默如同死去的雕塑。
他也梦到第一次遇到傅子遇的场景,连环杀人案的一名受害者家属,站在图书馆走廊另一侧,朝他微笑。
最后,他又梦到昏迷前那一幕,而且反反复复,梦到许多遍——他竭尽全力将那名男子推上地面,他却转身就拿起在地窖里捡到的、早已藏好的烧得几近变形的铁棍,朝他j□j过来!
……
你认为你做的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这个世界,你救的那些庸碌众生,真的有人懂你?
恍惚间,仿佛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薄靳言醒来,已经是几天之后。
他一睁眼,就看到与曾经的地窖截然不同的环境。银色的天花板、陌生的牢房和房间。
周围安安静静,唯有他依旧躺在唯一的床上,身为俘虏。其他人是死是活,他也无从知晓了。
他的唇角泛起讥讽的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退烧了。
然而他缓缓站了起来。
此刻,监视器背后,地面的谢晗,盯着他的神色容颜,愣住了。
同样桀骜清俊的容颜,只是比前些日子消瘦了许多。然而那修长漂亮的眼睛里,却是从未有过的不羁光芒。
他目光近乎戏谑的在牢房里扫视一周,最后抬头,停在墙壁顶端的摄像头上。谢晗仿佛感觉到,他隔着镜头,正与自己对视着。谢晗的心头竟没来由微微一震,仿佛某种宿命般的征兆。
然后他就听到一个陌生的、意料之外的,却像是他渴求已久的声音,近乎懒散的响起了。
“hi,宝贝。如你所愿,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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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甜蜜番外两则
一、领证记
春暖花开的日子,薄靳言和简瑶去领证了。∷。 ??
这天民政局并不多,两人踏着晨光走进去,前头只有十多对新人在排队。于是简瑶拿了个号,也跟薄靳言站在队伍最后头。
慢慢的,人多了起来。来去匆匆的工作人员、一对有一对喜气洋洋的新人。而他俩站在人群里,自然而然吸引了最多的目光。
薄靳言今天穿着专程定制的新西装,水墨般的颜色衬得他越发风神俊朗、挺拔清隽。而简瑶也特意打扮过,长发束起,穿一条浅蓝色长裙,清雅动人。如此登对的一双,往人群中一站,自然是夺目的。
简瑶平时虽然也有不错的回头率,但知道此刻的引人注目,大多是薄靳言的缘故。她也不在意,挽着他的胳膊,一抬头,却见他的目光落在前方队伍上,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想什么?”简瑶轻声问。
薄靳言扫她一眼,那目光有点深沉。
他这种表情,一定是重要的事。此情此景下,简瑶很疑惑,心也轻轻提起来。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几个毛头小伙子,还有身材臃肿面目普通的中年人,带着自己的女人在排队。没什么异样啊!
“怎么了?”她把声音压得更低。
他这才盯着她,目光灼灼,嗓音低沉:
“我不得不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
简瑶一怔,旋即心头一甜——怎么突然冒出这么感性的话了?不像他的风格啊。还是这里的环境难得的感染了他迟钝的心?
正意外间,就听他继续说道:“否则你今天嫁的,就是这些平庸的男人。噢!这种事想想都令我无法忍受。”
简瑶:“……”
原来是这样。
什么感性……他根本就是在骄傲好不好?
——
整个领证过程还是很简单顺利的,九块钱,盖个章,从此就是合法夫妻。
回家的路上,简瑶拿着火红的结婚证,心情不能说不激动。反观薄靳言,表情则平静很多,把证往怀里一揣,就没再多看一眼。
他这个态度,简瑶是很明了的。因为在她同意他的求婚后,两人谈及领证或者办婚礼,他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那些东西对你来说重要吗?那就按你的想法来。”他淡然自若的答,“至于我——我的承诺比任何纸面约束都有效。”
天才的大脑结构永远与普通人不同,简瑶深以为然。若是换别的男人这种态度,估计肯定是不想对女人负责任了。可薄靳言把那些形式上的东西看得轻,恰恰就像他自己说的,把承诺看得很重,并且对他们的将来很有信心。
最后两人商议定了:领证,但是不办婚礼。说实在的,简瑶也无法想象薄靳言穿着大红的新郎官衣服,站在嘈杂的婚礼现场的模样,还要一杯杯喝酒寒暄……算了。
这天领证之后,薄靳言果然如他所说,对这一纸薄薄的证明毫不在意。简瑶从来没见他拿出来看过。而她头几天晚上还拿出来瞧瞧,后来就打算锁在柜子里。于是就问他:“你的证呢?给我吧,锁到柜子里。”
薄靳言当时特别淡然的看她一眼:“有必要吗?”然后继续看卷宗去了。
这态度有点反常,简瑶微一思索,就明白了。
薄靳言对于自己看重的东西,一向是井井有条的。但结婚证?谁知道他扔哪里去了?现在不给她,肯定是一时找不到,又死要面子不说,那就等哪天找到了,他自然会交给她的。
这么想着,简瑶也就不在意不追问了。
直至一个星期后……
两人时常会进出公安部最机密的一幢办公楼。这天因为一宗连环抢劫案,两人去跟几位专家开会。
到了楼下,例行经过安检通道。这里的安检比之外面任何地方都要严格,一台大大的x光探测仪,两名警卫手持探测仪肃然守卫。人身上所有东西都要拿出来,外套和鞋也要脱掉。所以每次简瑶来这里,几乎都不带什么私人物品。有一次来这里时,她正好来例假,几包女性用品还被检出来,被几个男警卫围观,令她脸红不已。
女士优先。因为跟警卫也熟了,她很快通过安检,站在门的另一侧等薄靳言。这时便见他淡定着一张脸,伸手从西装口袋来掏啊掏——一个随身的小本子、一支万宝龙笔、钱包、车钥匙……“嘭”,一本红彤彤的结婚证掉了出来。
简瑶微楞,薄靳言却面不改色,继续从口袋里往外掏——面巾纸、手机……
两名警卫也有点发愣,大概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带结婚证来公安部机密办公楼,其中一名年轻警卫顺手就拿起结婚证,翻了翻,又抬头看看薄靳言和简瑶:“两位专家结婚了啊,恭喜恭喜!”
薄靳言微微一笑:“谢谢。查完了吗?”
“查完了查完了。”两名警卫连忙把那堆东西推还给他,只是表情还有一丝困惑——约莫是没想清楚,薄专家带结婚证来,是要做什么呢?
而简瑶站在一旁,脸有点发烫,也跟警卫有同样的困惑——莫非他结婚还需要当面报备给公安部?嗯,一定是这样。
虽然这么想,等他通过了安检通道,简瑶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带结婚证来,有什么事吗?”
薄靳言很怪异的看她一眼:“有什么问题?重要证件不就应该随身携带吗?”
简瑶:“……”
原来是这样。
等等……
“你这些天,都随身带着结婚证?”她的脸依旧发烫,而心头那渐渐泛滥开浓厚甜意,势不可挡。
“当然。”
两人继续快步往电梯走去,简瑶跟在他身后,嘴角却微微上扬。
这家伙,之前明明说,这些东西不重要,还不肯交给她保管。
原来,原来是要天天带在身上。
可是,哪有人随身带着结婚证的啊!这个男人呀……
哪怕他聪明绝顶,骨子里也始终是个幼稚至极,又坚定至极的家伙。
——
这事儿实在令简瑶狠狠感动了一番,这几天也难免情生意动,两人独处时,对薄靳言多了几分缠绵的热情。而薄靳言自然很是受用,两人的爱情似乎在领证后,更加浓烈了。
然而这件事,也是有让人无奈的一面。因为这段日子两人频繁进出公安部,于是简瑶每天都会看到薄靳言把结婚证掏出来,然后不同的警卫围观……甚至连几位搭档专家都不知从哪里听到了他们结婚的消息,开口恭喜索要喜糖。
简瑶到底脸皮薄,就劝他:“我知道你认为结婚证很重要,但是没人会随身带结婚证,要不还是放在家里吧?”
薄靳言只淡淡看她一眼,那态度自然是不同意。
简瑶也只好听之任之。
然而……后来……
任其自然发展的后果是……
某一天,简瑶一个人去公安部,通过安检时,新来的警卫不认识她,刚要仔细盘问,另一位警卫就将他一拉:“她不用问。她就是那个每天带结婚证上班的男人的妻子。”
简瑶:“……”
每天带结婚证上班的男人……这已经成为了薄靳言的代名词吗?
新警卫:“噢噢噢,这个我在分局时就听说过。”然后特别和颜悦色的看着简瑶:“那你的结婚证呢,拿出来放到框里,一块过安检吧。”
简瑶:“……”
老天,她又不是薄靳言,没有随身带结婚证的习惯啊!
二、取名记
又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简瑶怀孕了。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简瑶非常重视、小心翼翼。而薄靳言虽然向来不喜欢小孩,但出于对生命的尊重,以及作为父亲无法回避的伦理义务,他还是无论大小事,事必躬亲。总而言之,就是兴趣缺缺,但表现得却比任何模仿父亲都要出色。
某天,简瑶躺在床上听音乐,薄靳言坐在边上看书,同时替她按摩有些发肿的小腿。简瑶心血来潮,笑着问:“你有想过孩子的名字吗?”
薄靳言头也不抬的答:“想好了。”
简瑶有些吃惊,也来了兴趣,立刻问:“什么名字?”
薄靳言这才抬眸看她一眼。
屋内灯光柔和,窗外夜色掩映。他穿着白衬衣,眉目清俊得好像一副画。那漆黑的瞳仁里似乎又有一丝得意的笑。
薄唇轻启,声沉如水:“你想不到吗?”
简瑶:“……哦,我想想。”
最近,简瑶才发现,薄靳言很喜欢两个人“心有灵犀”的时候。譬如她点了他喜欢的菜啊,两人不约而同挑中一条领带啊,或者办案时她说出了他心里的想法。这个时候,他的脸上就会带着这种有点得意,又有点满足,还有点自恋的笑容。
所以现在,是让她猜,他给孩子起了什么名字?
可是好难啊,一点头绪都没有。
“给点提示。”她扯扯他的衣袖。
薄靳言高深莫测的看她一眼,神色自若的答:“ok——我最喜欢的。”
他最喜欢的?
简瑶的目光顺着他清亮的眉眼、挺拔的鼻梁,最后落在那微扬的薄唇上……
她立刻反应过来,有了答案。
“薄瑜(鱼)?”可爱是可爱,但薄鱼薄鱼薄小鱼,是不是太儿戏了点?
谁知薄靳言双手撑在床上,却微蹙眉头:“你认为我会起这么幼稚的名字?”
猜错了?
简瑶有点汗颜,可他最喜欢的的确是鱼啊……正思索间,一低头,却见“沉默”老人家,正慢吞吞的从床脚爬过。
简瑶眼睛一亮:“薄晨(沉)?薄墨(默)?”这两个还不错,挺有书卷气,宜男宜女。
果然,薄靳言微微一笑,点头了。身子忽然前倾,几乎半压到她身上,居高临下盯着她:“用一只老乌龟的名字,给我的儿子女儿命名——这只可能在一种情况下发生——我不用脑,改用脚趾头思考了。当然,还是小脚趾。”
简瑶脸色顿红:“……”
都说一孕傻三年,可孕妇也是有自尊的,他怎么可以这么毒舌?
被他从身体上全面压制、心理上彻底打击的简瑶,索性破罐子破摔。天才的思维不是一般人能揣摩的不是?那她就豁出去了。
“薄推理?薄心理?薄破?”
薄靳言:“……”
终于,换他无法忍受了。伸出一根长指,将她的唇轻轻一点,那双沉湛的长眸,就在灯下凝视着她。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我最喜欢的。”
说完这句话,他就起身,施施然离开房间。简瑶望着他的背影,终于彻底顿悟了。
他最喜欢的。
他最喜欢的是……
简瑶。
“……薄瑶?”她追问。
沉默良久,薄靳言的声音终于从客厅传来,似乎又带了一丝笑意:“嗯。”
简瑶忍不住也笑了,脸颊还有些发烫。别说,薄瑶这名字,还蛮好听的。以他缺乏爱情细胞的大脑能想到这一点,必然是十分得意,这才故弄玄虚等着她猜吧?
简瑶刚要开口夸他几句以示鼓励,突然心念一转,不对啊。薄瑶只能做女孩名字。那男孩呢?噢,一定是取谐音,“薄遥”吧?
就在这时,薄靳言略显得意的声音再次传来:“男孩就叫薄简。”
简瑶:“……”
薄简?
又薄……又简单?
虽说从父母名字中取字,很浪漫很有意义,也很方便省事。但是一个孩子叫这个名字,怎么感觉挺可怜挺凉薄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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