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序章 ------------ 风暴前的宁静 壁炉之火烧得正旺,在屋内照出了一片温暖的橘色。 炉火前,两个男人正郁郁的交谈着。他们身下古朴的摇椅偶尔会吱呀作响,与炭火的味道交融在一起,令屋内充满了自然的芬芳。 “风暴前的宁静。”一个年轻的声音说。 “没错,享受不了多久了。”在他的对面,一个沧桑而富有磁性,缓和而充满力量的声音沉然响起:“乔尼,你能把兜帽摘下来么?太生分了,这里没有邪教徒。” 被称作乔尼的青年退下兜帽,火光立刻照亮了那张英气十足的脸。蔚蓝色的眸子藏在棕色的额发后面静静的注视着炉火,却充满了不安。 “并非怀疑你的智慧,只是那场战争已经过去了400年,之前又经过一番闹腾,我以为暂时告一段落……没想到,这次来的这么快。”乔尼淡淡的说。 “世事难料。”老者在摇椅里微微的调整了一下姿势,:“你不是比我还清楚?而且说到底我也没有想象到你会为了一个女人跑到――” “莫迪尔,别再提那件事了。”乔尼大声打断他,心中的苦痛毫不掩饰的在乔尼的脸上蔓延开来。 “好吧……至少你已经得到教训了。离开教廷国,却保留了教民的身份,我个人觉得对你很有好处。”莫迪尔起身拿起手边的细铁棍捅了捅炉火,让它烧的更旺。 “北地活祭的事情,很遗憾我没能帮上忙。”莫迪尔的声音充满了内疚。 “不必自责,严格点说,那并非你的职责,光是维持你自己的生命,你就已经很吃力了,” :“那个孩子呢?” “教皇让我负责教导他成为猎魔人,”乔尼愧疚的说到:“这件事只有我来做,才会让自己好受些。” “嗯……我说的是另一个。”莫迪尔的眼中,闪动着不可察觉的狡黠。 乔尼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与其自责不已,不如化悲为力。别忘记,我们的战争从未停止,400年来一直如此,这也是教廷国和你们猎魔人存在的意义。”老者重新靠回摇椅,他知道乔尼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那一代的教皇和法师领袖高瞻远瞩,我们应该感到幸运。” “你说的是‘神煌’吗?”乔尼突然提高了音调:“圣战时期的7大神器居然只留下半个,其他全部被教廷人为的摧毁了,你说的庆幸我还真是深有感触。” “所以,要保护好它。”莫迪尔依旧淡淡的说:“我可能会消失一段时间,你得独自应付一些麻烦。你知道,我真的很希望在我充满纷争的有生之年,能带出哪怕是一个优秀的徒弟,毕竟我的衣钵关系着大陆的存亡。” “理解,难道物色到了合适的徒弟?祝贺你。” “希望不是像上一个那样的半吊子……” 老者微微用力,摇椅再一次轻轻的晃动起来:“这场战争已经持续太久,我却仍未看到它的尽头。天空依旧阴霭,大地依旧颤抖,乔尼,还记着那句预言么?虽然与邪恶的战斗暂时偃旗息鼓,但是终有一日黑暗再临,生灵万物皆荼毒,唯有至亲之泪,可换来大陆光明。” 他望着面无表情的乔尼:“只有伤害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才能够得到的胜利……多么残酷的预言。” 乔尼抿着嘴,起身走入身后的黑暗。莫迪尔知道,这次会面已经结束了。 “要小心,”莫迪尔关切的望着这位忘年之交友人已经看不到的背影:“他们最近的活动,不好好压制可能会改朝换代呢。顺带一提,你在那帮家伙之间,已经非常出名了。” 因罪虐而被逐出教廷国,其实并非一种惩罚,而是试炼。乔尼对于这一点是深信不疑,自 “那里”逃脱的他,已是无所畏惧。 “让他们尽管来。”深邃的黑暗之中,传来一声决绝的回答:“正好让我把这一切全都了结。” 莫迪尔目送乔尼离开他的视野,心里突然泛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自他背负起对抗邪恶的责任开始,已经忘记度过了多少岁月,有过多少这样的朋友,却又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他们或战死、或终老。四季交替,周而复始,每年需要去扫的墓都会多一些。这些为正义鞠躬尽瘁了一生的人,到死都没能见到光明真正到来的一天。 本以为乔尼会和他的那些友人一样离去,然而,他却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会接受那样的试炼,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诚然,他的行为反应了心智的不成熟,而且也的确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但是,一个为爱能做到这一步的男人,对这场战争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世事难料,但一切终会结束。 或晚、或早。 &nnsp; 0 ------------ 第一部 山之雏鹰,海之晶石 ------------ 第一章 孤儿与耳光 第一部分 绝望之链 第一章 开 端 “正邪之战岁偃旗息鼓,但是终有一日黑暗再临,生灵荼毒,万物湮灭,唯有至亲之泪,可换来大陆光明。” ――古迪尔尼斯预言 月光皎洁,夜已深,小村一片寂静,只有村里唯一的旅馆依旧灯火通明。 一名男孩站在正对着窗的厨房门边,似乎忘记了自己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责任。身旁的壁炉之火照亮了他部分单薄的身体,却把他的另一半留给了黑暗。 男孩觉得,这样就可以让他短暂的从周围人们的视野中消失的更久一会――在他犯错、或是让他干苦力的时候。 餐具彼此碰撞与厨子、帮厨嘈杂肆意的环绕着他,不知是厨房的忙乱还是屋内的温度,已经在玻璃上蒙了一层迷离的水雾。男孩木然的扫视身后的一片慌乱,便不再理睬他们,在一片令人心烦意乱的吵闹声中,他悄悄将门推开一个两指宽大小的缝隙,把好奇的目光的投向前厅里正在谈笑风生的两位贵客身上。听村长说,他们是猎魔人。 两天前的早晨,他正在村医家帮忙,突然大门被粗鲁的撞开,铁匠凯马、猎户莫得和几个惊慌失措的村民抬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冲进诊所。他们焦急的呼唤着医生的名字,而从后屋奔出来的医生在简单查看了伤者后脸色变得铁青,他让男孩把村长和巴里牧师一起叫道这里来,越快越好。 虽然医生和大家尽了全力,遗憾的是那个受伤的人还是死了,死者叫帕德里克,经常来村里倒卖货物,可怜的人被什么东西抓咬的面目全非。 接下来的几天,在附近打猎的猎人们几乎都在林子里发现了从未见过的足迹,经验丰富的猎人们断定,无论他们是什么,肯定来者不善。 他们将这里的情况通知到距离这里大约2天路程的治安部队,但是当他们来到这里以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风尘仆仆的士兵们在小村住了整整3天,喝光了村里所有5年以上的佳酿后扬长而去。 但是就在士兵们离开的第二天夜里,村里圈养的一些动物受到了袭击,大到牛马,小到鸡鸭全部被吃掉了,只留下一滩滩血迹,平时尽职尽责的看门狗,却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甚至还有人在月光下看到了庞大灵敏的身躯的在村中攒动。 这件事给村里带来了极大的恐慌,村民代表再次向治安部队求救的时候,被当做骗子撵出了治安部队的驻地。 男孩隐约记得愁眉不展的巴里牧师搬着一本比他的年龄还要大的厚重古卷挨家挨户的了解情况,紧接着他便和村长讨论起关于魔物之类的话题。 一提起旅行商人帕特里克的死,村民们都很担心自己和自己的家庭会成为下一个案例,家畜的惨死,令村民觉得自己离未知的危险越来越近,每天心惊胆战的生活,更是让村子蒙上了恐惧压抑的气息。 然而,今天早上村里迎来了这两个从头到脚裹在黑衣里的男人。一个瘦高、一个矮胖,这对看来颇有喜感的组合,却自称是猎魔人。他们与村长见面后没有谈论报酬,而是直接去看了受害者的遗体。因为缺乏妥善的保管方式,尸体已经腐烂,掀开粘满血污的麻布,陪同的村民不少都吐了,两位猎魔人大人交换了一下意见,决定暂时留在这里寻找凶手。 村长大人特别交代,尽最大努力满足两位大人的需要。而男孩不得不取消了去村医所帮忙,一大早便来到了旅馆的厨房一直忙到现在。 这会猎魔人们基本酒足饭饱,正和餐桌边的村元老们交谈,顺便等等着餐后甜点,此时亮堂的前厅,时不时的回报发出笑声和赞叹声。 穿过门缝,男孩看到一胖一瘦两个身影背向自己坐在餐桌旁,2把高背椅几乎遮住了他们全部的身体,只能看到那位个子高一些的猎魔人的头顶,深金色的脑袋瓜随着他说话的节奏时不时的摆动,而他的同伴那边,相比之下却是安静了不少。 旅馆明亮的前厅所弥漫着的和谐气氛,让男孩联想起在一次弥撒之后,牧师把他叫到自己房里,和他说起了自己的来历。13年前一个寒冷的早晨,老牧师打开教堂的大门,却发现在台阶上睡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小家伙被裹在厚实毛毯里,一脸的恬静。周围没有孩子的父母,毛毯里也没有任何留言。 突然,一声咆哮从他背后传来,让男孩卷曲的黑发几乎全都直立,紧接着,他的脑壳被狠狠的来了一记,打得他眼冒金星。 “奥尔芬?弗劳尔!你在干什么!别偷懒,把甜点端上去!”八字胡的厨师一手指向放满各式小点心的餐盘,一手紧握蝇拍叉在腰间气势汹汹的瞪着他――如果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还有能够称之为腰的地方。 一如既往的,在他们需要他去干些跑腿的活的时候,他们想到了他、找到了他、还大吼出了他最讨厌的名字。“奥尔芬”的意思是孤儿,正如他的身世,而“弗劳尔”的含义则是信徒――老牧师希望这个举目无亲的孩子成为真神――圣主七贤的侍者,永远不要走上弯路。 当时、乃至如今,在教堂、商户、富农的家门口出现无人认领的婴儿其实并不少见,民间把这些孩子叫做“彩蛋”,他们的父母的初衷,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有一个更好的归宿,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如愿以偿。 就像奥尔芬,这个名字给他带来的困扰远远大于殷切的希望。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时不时的提起奥尔芬的身份,“孤儿”二字就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在了他的内心,每当他和那些孩子玩耍或是目睹他们向自己的家人撒娇的时候,深深的自卑感和嫉妒心都会让他心中绞痛。 奥楚大陆大陆腹地、尼尔迪斯神圣帝国民间的传统观念认为,随意收留孤儿有可能会给村中招来瘟神。奥尔芬只能挣扎在传统观念所铸成的枷锁中,艰难的踏上了一条努力为他人所承认的道路。他平时都在教堂打打杂工,或者去村附近摘菜药草――包括悬崖绝壁上的珍稀药材。因为巴里牧师告诉他,医院可以拯救生命,是被圣主七贤祝福的地方,在那里努力工作能够被大家更快的接受。 就这样,如今的男孩已经13岁,虽然大部分的村民的接纳了他。只不过每当他和别的孩子一同闯祸的时候,仍会被个别人当做麻烦的始作俑者,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不过,就孤儿的遭遇而言,他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奥尔芬也很明白这一点。 男孩揉着脑袋默默的端起摆满甜点的锡盘,离开厨房,小心翼翼的向前厅的餐桌走去。 但是,当他正要把甜点盘放在餐桌上的时候,瘦高的猎魔人不经意的挥手打翻了锡盘,奶油粘满了那名猎魔人的肩膀。 “奥尔芬!你这个笨蛋!”一声怒吼几乎掀翻了旅馆的房顶。 奥尔芬惊慌失措的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盛怒的厨子两步就冲到了他的身边,还没等男孩开口道歉,反手掴了男孩一个耳光,奥尔芬被那只沾满油污的大手带起,在原地转了两圈,头晕目弦的同时,嘴里瞬间充满不知从何而来的咸腥味……这家伙,难道一直在等待这一刻么,奥尔芬想。 厨子瞪着充满怒火的双眼,在众目睽睽之下抓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屠夫捉着一只待宰的狍子。 “废物!”他怒喝着冲男孩挥动拳头,就在男孩的鼻子即将开花的时候,一只更为有利的手肘切进了厨子的臂弯中,勾住了他的手臂。 矮胖的猎魔人用另一只手按下厨子高举的拳头。 “放开他。”他冷冷的看着厨子。后者迫于那只有力的手臂和不可忤逆的身份,惶惶的退到了一边。 洁白的手帕递到了他的面前,奥尔芬默默的接过了手帕,也看到了一双他见过最最和蔼的笑容。 “如果犯错就要挨打是这村里的规矩,我想躺在这的应该是我。”瘦高的猎魔人带着歉意的笑容对男孩说。 奥尔芬张着嘴半天没有说话,起初他怀疑自己的下巴脱臼了,其实,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 “能取些凉水来么?”瘦高个对其他人说:“这孩子受伤了――你能自己起来?那好,嗯……还是我帮你吧。” 奥尔芬在瘦高个的帮助下坐到了餐桌边,这是他第一次出席重要的宴席,如果这也算是出席的话。 “看上去这点小伤没有击倒你,你比我想象的要勇敢。”猎魔人说:“嗯,我刚才听见,你是叫奥尔芬?” 男孩点点头,却没有开口回答,事实上,他还有一点头晕。 瘦高的猎魔人说:“众所周知,你的名字是战争的馈赠,那么如果这个夺取了别人美好生活的家伙,是以这样的方式表现出自己的慷慨,那么还是希望它吝啬些好了。”他举起酒杯对大家说:“愿战争永不再来!” 桌边的其他村民应和着与他一同喝下这杯酒。 奥尔芬细细的打量着他。 深蓝色的眼睛里,尽是怜悯,留着深金色的一字胡,下巴却刮的干干净净,与胡子一色的长发整齐的束在脑后,笑起来让人觉得非常可靠。 “我是阿瑟,同行兄弟们都叫我晨风。”瘦高的猎魔人阿瑟又指着矮胖的猎魔人:“他是我的搭档,你可以叫他钢刀。” 男孩的目光看向矮胖子,却又被“钢刀”的一脸凶相吓了回来。倒竖的眉毛和阴沉的目光,还真是名副其实。 “那个厨子,和你有过节?”钢刀绷着脸问。 “奥尔芬5岁的时候,那个厨子的妻子和孩子死于肺病,当时正值寒冬,大雪封山整整一个礼拜,耽误了治疗。”村医接过话茬:“他觉得我们不该留下奥尔芬,但是……这个孩子,我觉得还不赖。” 就这样,温暖氛围的谈话围绕奥尔芬再次开始,瘦高个的猎魔人肌肉匀称的手臂始终环在他男孩的肩膀上,有生以来第一次,奥尔芬体会到了被人搂在怀中是什么样的感觉。 直到两位猎魔人提出了巡夜的要求,并保证明天还有故事讲,晚宴才不得不结束。而离开旅馆的奥尔芬,心情激动的直奔村医所,他并没有敲响正门,而是踮起脚尖绕道房子后面,敲了敲窗户。 窗栓轻响,一个苗条的女孩子穿着睡袍、裹着羊毛毯跳出了窗户。 “你疯了吗?我爸还没回来呢,要是发现我不在房间他会揍我的。”月光照出了女孩麻色的秀发和脸上可爱的雀斑。 “凯莉!我今天见到猎魔人了!还和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聊天!”奥尔芬兴奋的挥动着双臂,两眼闪闪发光。“他们讲了很多好玩的东西,比如南部泽地的食人怪物、帝都废旧教堂的诡异钟声、西部沙海中的哭泣之沙、还有海邦……”奥尔芬滔滔不绝的和凯利聊天来。 “哇!”被称作凯莉的女孩露出了羡慕的表情:“我只是他们上午进村的时候看到――” 忽然,女孩眉头一紧: “你的脸怎么了?” “没什么。和你一样,只是一些雀斑。”男孩的语气有些畏缩,他微微退了两步,把自己藏进了月亮暂时无法照到的地方。 凯莉拨开他阻在脸前的手,她看到男孩的半张脸肿成了水瓢: “有人打了你!是那个厨子吗?” 对于女孩这样的质问,奥尔芬并没有显出不耐烦或是别的情绪。他见过一位母亲对回家过晚的孩子质问的口气,虽然咄咄逼人,但是充满温暖和关切。他非常羡慕那个而孩子,所以也并不反感凯莉,相反地,这让他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人在关心他。 “你的语气像是旅馆老板娘发现自己儿子被人揍了。”奥尔芬微微一笑。 “这没什么不合适的吧?”凯莉模仿者成大人那样抚摸着奥尔芬的脑袋:“孩子,我比你要大三岁。” “可是我的个头比你高!”奥尔芬抗议道,但是凯莉已经灵活的跳回了房间,没一会,她又回到了夜色中,手中多了一个瓶子和一卷棉花棒。 “把脸扭过来。”女孩命令道。奥尔芬乖乖的照做。很快,凉冰冰的清爽感夹杂着丝丝的微痛从他受伤的脸传来。望着凯莉专注的双眼,男孩的内心已经被温暖烘干,之前受到的委屈一扫而光,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希望自己每天都能挨一拳,这样就能经常被凯莉治疗了。 “晚上睡一觉,明天就消肿了。”凯莉收起药瓶。 “那明天还去摸鱼么?”奥尔芬问道:“已经是梭鱼产卵的季节了,运气好的话还能抓到带鱼子的梭鱼,卖到旅馆收获不菲呢!” 但是凯莉失望的叹了口气:“很抱歉,奥尔,明天我上午得去山里采女妖藤。” 奥尔芬这才想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被拉到旅馆帮忙,这采集女妖藤的工作本因该是由他去做。女妖藤的名称的由来,已经无从考证,能够医治百病的功效完全让不通医术人无法相信他有一个那样邪恶的名字。只是,这草一般生长在悬崖峭壁附近,想采到没有绝好的身手是不可能的。 “明天一大早我去采吧,这样我们就能去抓鱼了!这本来就应该是我做的事情,你明天直接在河边等我吧。” 说完,奥尔芬不等凯莉拒绝,便站起身径直向教堂的方向跑去, 女孩冲他挥挥手:“晚安,奥尔,别乱来!小心怪物!” 第二天天还没亮,奥尔芬就上山采药去了。他现在只想赶快完成手头的工作然后回到村里,早早的和凯莉去摸鱼。 山上树林的枝叶非常茂密,虫鸟尚未苏醒,林中一片漆黑。 男孩在充满树木与泥土味道的绝壁旁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寻找草药的同时还得防止自己被突起的树根绊倒,很快,他就锁定了一个目标。 在他下面大约4-5米的地方,一朵红花随着山风轻轻的舞动,在灰色的绝壁上格外显眼。奥尔芬看了看岩壁的状况,在手掌上沾了些干土,翻身爬下悬崖。男孩手指紧紧的勾在石头上,四肢尽可能均匀的分担身体的重量,遇到不得已的时候,他甚至可以单靠手臂和腰部的力量荡出数米,再依靠有力的四肢把自己牢牢的固定在绝壁上。 经过几番攀爬挪动和荡越,男孩就到了那躲鲜花旁,他不急着抬手摘下它,而是空出一只手摸向腰包,从里面拿出一把粉末洒在花上。鲜红花瞬间凋零,隐藏在鲜花根部的硬刺,也变得酥脆不堪。 奥尔芬熟练地将枯萎的花拔去,手指扣进岩缝后用力一拔,带出一根一尺多长的植物藤蔓。回到绝壁顶,他把藤蔓凑到眼前仔细打量后,开心的笑了。 忽然,男孩听到附近林中一阵悉索。奥尔芬起身半伏在地上,仔细的聆听着动静。 又是一阵响动,这一次离他更进了一些。奥尔芬犹豫了一下,便急忙闪身躲进身旁的灌木丛中,再弄请对方是什么之前,还是别露面了,万一碰上袭击牲畜的怪物,自己几条命都不够活的。 &nnsp; 0 ------------ 第二章 猎魔人 男孩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那细琐的声响越来越大,听上去离他只有十几步远。除此之外,奥尔芬还听到了急促的喘息声。 紧接着,一高一矮两个黑色的身影在草丛中缓缓地移动。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这不是那两个猎魔人么?”男孩好奇的想,然而他很快就发现空气中飘来一阵他从来没有闻过的恶心味道。难道他们晚上吃得太好了?等等,这不像是他们发出的味道吧? 钢刀和晨风就在离奥尔芬不远的地方歇息下来。 “应该甩掉它们了……”晨风说,他小心地调整姿势,手肘却极不自然的内收,挤压着腰腹。“帮我包扎一下,我们离开这。” 离开?你们不是来帮忙收拾怪物的么?奥尔芬诧异的想,难道是吃白食的?还是说―― “离开?”胖子钢刀低吼着:“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该玩这么大,装装牧师驱驱邪就够活了,你非要搞什么猎魔人!现在倒好,我们被困了!”他从腰包里拿出绷带,粗暴的扔给晨风。 “那点收入还不够你去找一次女人,我要多干几票,然后收手。” “我不想把命赔上!”胖子厌恶的看着瘦子:“我不干了!从今以后你做你的怪物猎人,我作我的盗墓买卖!” 晨风瘦子举起双手示意不想在争吵下去:“好吧,依你,事后各走各路,不过现在我们需要团结一致,离开这个鬼地方,这里已经失控了。” 胖子喃喃着扶起受伤的瘦子。就在这时,4道诡异的亮光拖着朦胧的尾带从两人身后的草丛隐隐露出,接着是一张留着口水的大嘴、健壮锋利脚爪、肌肉紧凑少毛的躯干和后肢…… 一条长得和耕牛一样大小的狗低吼着走出草丛,叫它狗也只是因为形体有些相似,这个……怪物,脑袋上光秃秃的完全看不到耳朵,却有4只发光的眼睛!那股臭味就是它身上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股凉意从后背蔓延至他的全身,恐惧就像一只大手牢牢地抓住了他。男孩身体一动不能动,只是自顾自颤抖着, 他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 钢刀和晨风的状态没法一起离开,事实上,即使他们身体康健,也是在劫难逃。 他们两人也同时意识到这一点,“别扔下我!”晨风哀求道。 紧接着,钢刀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刺进了他的小腹,他愣在原地,惊讶的打量着自己的同伴,然后渐渐的向后倒下。只是,未等他倒地,怪物就猛地跃起,紧紧的咬住了他的脖子。咔吧一声,原本挣扎着的晨风四肢陡然一软,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 怪物把到嘴的美味扔到一边,眯着眼睛向另外一个人扑去,毫无悬念的,打算牺牲同伴自己脱身的家伙被怪物砸在身下,他的脖子已经逃不开锋利的牙齿了。然而,又有两只怪物从草丛里钻出,其中一只静静的踱到已经被咬死的黑衣人身边大快朵颐。这只怪物有两个脑袋,而且体型更大,看起来像是他们的领袖;另外一只直接冲出草丛和自己同样体型的同胞撞在一起滚成一团,像是为了争抢食物,搅得周围一片狼藉,因翻滚而发出的嘶闹声响彻在昏暗的树林,令人不寒而栗。 奥尔芬对自己说了无数次的“冷静点冷静点”,狂跳着的心才稍事平静下来,抖个不停的身体也好容易恢复了行动能力。不管怎样,他必须离开这个地方。他还想去和凯莉去摸鱼,去教堂祈祷、而且发誓再也不偷吃玛莎大婶晾在窗台的草莓派了…… 男孩趁怪物进餐、厮打的时候悄悄地转过身,小心翼翼的挪动着仍旧抖个不停的双脚,朝远离“猎场”的方向潜行而去。 但是没挪几步,他左脚脚下草地突然一空,整个人顺势猛地向倒下,一阵天旋地转后,沉重的撞击把他肺部的空气挤了出去。当男孩从剧烈的晕眩和窒息感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坑顶上四只可怕的眼睛正玩味的看着他。 祈祷已经没用了,即使这抓野猪用的陷阱困不住他,爬上去也是被它当早餐。或者这家伙再蠢一些不计后果的跳进来…… 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感袭向奥尔芬的心头。 对不起,凯莉,不能再和你一起抓鱼了。还有猎户莫得,我恨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怪物身体弓起身子前倾做跳跃状,口水顺着它的舌头滴到坑底,这家伙就要跳下来了。奥尔芬缩在坑底的角落里双手抱头,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突然,怪物的四只眼睛中间多出一根金属光泽的细棍,怪物哀嚎一声消失在坑边。然后,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男孩的视野中。这个人一袭黑衣覆体,面目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看不真切。 “呆在这里,别出声。”他说。 几乎是同时,男孩头顶上只剩下一块圆圆的天空。没有怪狗,没有黑衣人。 这是奥尔芬自记事起听过最为悦耳动听的话。奥尔芬将圣主七贤狠狠的赞美了一番。他瘫坐在坑底,胸口就像是手风琴那样起伏不停,坑底潮湿冰凉也无所谓,至少自己不用去死了。 然而,激烈的打斗声不停的敲打着男孩的好奇心。最后,当一道呼啸着白光照亮了整片树林的时候,男孩的好奇心彻底的被点燃了,他三下两下爬出陷阱,经过被银色细棒射中头部的怪物尸体,尽量不去关注尸体自燃时的发出轻响,最后悄悄的匍匐在战场边上。 男孩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黑衣人正在和那只比熊还要大的双头怪狗对峙,地上已经躺倒的怪狗从腹部到咽喉被划开长长的一道口子,全身焦黑,内脏流了一地,创口周围正隐约燃着火星渐渐的蚕食着怪物的身体。 双头怪狗亮出利爪尖牙猛冲过来,黑衣人敏捷的避开攻击,并顺手在它的身上留了一道伤口,伤口周围顿时的燃烧起来。这种创伤似乎给双头犬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它颤抖着身体一个脑袋紧盯黑衣人,另外一个脑袋恶狠狠的盯着他手中的长剑,试图在对手身上寻找每一个破绽;而黑衣人长剑自然的垂在身侧,一副相对轻松的姿态立在怪狗的面前。 森林已经不如男孩刚进来的时候那么黑了,而怪狗似乎也有所察觉,它不安的环顾四周后,8只邪恶的眼睛最后还是回到黑衣人的身上。 它决定要先发制人。 双头怪犬压低重心,前爪深深的抓进泥土里,一团火球聚集在它的两个脑袋之间。火球越来越大,热量也越来越高。然后,一声嚎叫,火球脱离了怪物的控制,直向黑衣人飞去。 就在这一霎那,发生了一件令奥尔芬十分不解的事情。 黑影闪一而过。 火球飞出没多远,就自动裂成两半,各自摇晃着落在不远处引起了剧烈的爆炸,而黑衣人却站在怪物身边收剑回鞘。怪狗的两个脑袋滚落在脚边,切口处渐渐的燃烧起来,而身体却还保持着出招时的姿势。爆炸卷起的气流席卷着眼前的一切。 黑衣人的猎猎长衣,与怪物尸体燃烧后的余烬一同在风中狂舞着。 奥尔芬张着嘴巴,双目圆瞠,连被落下的土块砸中脑袋都没有感觉。看上去是怪狗被那黑衣人干掉了,但是怎么干掉的…… 黑衣人简单查看了下怪物尸体,确定基本烧尽后,他捡起地上的十字弩向奥尔芬这边悠然走来。 但是一阵响动吸引了他的注意。黑衣人顺声望去,只见一个狼狈不堪的身影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被怪物扑倒的黑衣人竟然没有死! 奥尔芬看见黑衣人走过去扶住钢刀――那个冒牌货,而那个卑鄙的家伙竟然偷偷的从后腰摸出了匕首! “小心!”奥尔芬情不自禁的大喊。 寒光闪闪的匕首在黑衣人腰际停住,黑衣人抓住那个骗子的手腕扭向身后,脚下用力踢向偷袭者的脚踝,后者背向 地面重重的倒下――他手里的匕首却是深深的插进了他自己的后背。 “我和你说过不要出来。”黑衣人对奥尔芬说,冰冷的语气几乎能把人冻的打颤。 “对不起,我……” “我送你回去。” 黑衣人打断他结结巴巴的道歉,示意他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树林,来到一片高地。奥尔芬的视野忽然变得开阔。晨风夹杂着黎明的凉意迎面扑来,昏暗的地平线上,明亮的太阳一跃而出,原本已经暧昧不已的黑暗被耀眼的光明一冲而散。 奥尔芬发现小村在自己的脚下慢慢苏醒,他远远的看到村教堂的大门打开,巴里牧师握着扫帚出门扫地;凯莉提着餐篮出门买早点;猎人莫得一身猎装,刚刚回家……。奥尔芬从不知道自己熟悉的如同后院似的树林,竟然有这样一个地方。 不过话又说回来,眼下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吧。 “谢谢你救了我。”男孩望着黑衣人的背影,对他而言,这名男子高大魁梧,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令人不禁仰视的强者气息。 “请问你什么人?” 黑衣人微微侧过身,清晨的阳光在他的身上镀了一层辉煌的色彩。 “猎魔人。”黑衣男子沉声回答道。 就这样,猎魔人跟着男孩回到了小村。 起初,所有人都不大相信这个披着朴素外衣的黑衣人是猎魔专家。直到男孩和大家讲述了树林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那个让山脚下的小村都为之一震的爆炸,和那两个骗吃喝、骗金钱的废物。 村民们很热情的把这名强的离谱的猎魔人安顿在了旅馆,而幸运男孩奥尔芬一回到教堂,就完全被疲惫抽干了身体。 奥尔芬散架似的跌倒在自己的床上,迷迷糊糊的想:不管怎么说,有这个人在,村里应该不会有人死了,可以放心的和凯莉摸鱼采药,还有能…… 男孩嘟嚷着渐渐睡去,嘴角上挂着垂丝欲滴的口水。 还有满足的微笑。 &nnsp; 0 ------------ 第三章 臂 甲 当奥尔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巴里牧师没有责怪他一睡不起,而是默默承担了教堂上下所有的杂活。 “幸运男孩,早上好。”巴里牧师看见奥尔芬揉着惺忪的眼睛从自己的房间出来。 男孩看看窗外,这不已经是中午了么…… “对不起,牧师,我这就去做饭。” “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不过我需要你给猎魔人大人送件东西。” “猎……魔人,那是什么,能吃吗?”男孩嘟嘟囔囔的去穿外套,突然他一个激灵,那一天在林中发生的事情轰然迸出他的脑袋。 “猎魔人在哪??”奥尔芬睡意顿时荡然无存。 “他住在旅馆。正好,他也想见见你。” 猎魔人瞬间斩杀怪物的英姿在男孩的脑中再一次展现出来,如此强大的存在,居然会在意他――一个贫水相逢的小男孩?奥尔芬心跳加剧。 巴里牧师递给男孩一只大皮包,奥尔芬接过手中―― “好重,这是什么?”男孩问道。 “大人要的圣水,你现在就给他送去。午饭我弄了一些土豆泥,食材是新鲜的……”牧师话音未落,男孩已经绝尘而去,只剩教堂大门吱呀作响。 男孩一路狂奔,他的世界满是那黑色的背影和在锡制水瓶中汩汩作响的圣水,无论是谁叫他都无法让他停下来。 没多会,奥尔芬就来到了旅店,他气喘吁吁的推开大门,一眼就看到了侧对着他正在吃东西的高大男子。 他就是猎魔人…… 不过想起那天猎魔人冰冷的话语,这次见面会不会尴尬?是不是应该把东西放下后转身跑开?男孩忐忑地慢慢向前走去。 但是他才迈出两步,猎魔人就扭过头来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跟前。 他……冲我招手了…… 奥尔芬咽了一口吐沫,加快了脚步,胸口就像被装进一只兔子,在里面拼命的乱踢着。 “先生,您……您的圣水。”男孩不敢耽搁,急急忙忙的递过包袱。 “哦,谢谢。”猎魔人接过大包放到桌脚――与其他奇形怪状的工具放在一起,然后请奥尔芬坐到他的对面。 “睡得好吗?”猎魔人问道,不过声音却比在森林时候柔和了不少,显得更有磁性。 “挺好的。”奥尔芬回答,他几乎不敢和这个人对视。至于原因,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个陷阱,你是自己爬出来的?”提问结束后,男孩听到了大口吞吃食物的声音。 “嗯,我经常和凯莉一起去山里采药,攀登悬崖活基本都是我去,这个陷阱难不倒我。” “身手很不错,”猎魔人继续问:“凯莉是谁?你的女朋友吗?” 女朋友?奥尔芬从来没想过这个东西,他和凯莉只是普通的朋友……不过至于要往那方面发展…… 见鬼,我在想什么呀!奥尔芬面色潮红急忙回答:“不是,凯莉是我的朋友,好朋友。”男孩本就抬得不高的脑袋这时候埋得更低了,滚烫的小脸一片通红。 还好猎魔人大人没再说什么,而是话题一转: “听说你掉进去的那个洞,是你们村猎人挖的陷阱?” “是的,他叫莫得,我们村唯一的猎人,性格有些古怪,但是人还不错。” “莫得……”猎魔人反复的咀嚼着名字:“好像是听过,但是这几天来我一次都没见过这个人。不过,不在陷阱里安装倒刺的手法……难道他喜欢生吃野猪么?”说着,他又吞下一口土豆泥:“假设没有怪物,只有一个失足坠落陷阱的孩子,我倒是很期待猎人莫得看到你时的表情,他一定会觉得是你吃掉了他的猎物。” 奥尔芬笑了,之前的局促感一扫而光。直到这个时候,男孩才鼓起勇气抬起头来,仔细的打量这个有趣的人。 这个人大约有30多岁,一头笔直棕色的长发非常随意的披在肩头,下巴上密密麻麻的胡茬就像是经过修剪的草坪, 他笑起来让人很安心,但是那双蔚蓝色眼睛闪耀着深邃的光芒,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别人的心里。 不过总的来说,眼前的大叔已经很和蔼了,至少和他身穿黑衣、挥舞刀剑的时候比起来是这样。 “钢刀,我是说……最后那个人,他为什么要杀你?”男孩问道,回想那天晚上的事情,要说完全接受的难点,其实基本全在这里:“你救了他,不是应该感激你才对么?” 猎魔人咽下嘴里的食物,稍稍思考了一下:“简单些说,好人会感激别人的恩德,并心生报偿之愿,坏人不会。” 对啊,钢刀为了自己逃走,把晨风推向了怪物。奥尔芬的陷入了那晚的回忆,一副永不会别忘记的画面。而且,即使知道晨风是个骗子,他对晨风的印象依然很不错。 “那些怪物是什么?刚刚你提到了加姆……”男孩问道,他不愿再回想那副血腥的场面了。 猎魔人大叔咽下嘴里的食物回答:“没错,加姆,地狱犬的近亲,低级的恶魔族类。那个双头的实力稍强一些。” 好吧,这已经属于“术语”了吧,男孩完全听不明白,只能干瞪着眼发呆。 猎魔人瞧了瞧他的窘态,然后狠狠的吞下盘子里最后的食物。 “你叫什么名字?”猎魔人问,然后大口咀嚼起来――难道实力的强弱和食量的大小成正比么?男孩想。 “奥尔芬,奥尔芬?弗劳尔。”他回答,同时也没觉得这个话题有多轻松。 “你是孤儿?”猎魔人问道。 “是的。”男孩低声回答,又是这个该死词…… “这没什么不好的,我也是孤儿,很多成气候的大人物也是孤儿出身。”猎魔人把吃干净的餐具推到一边,说:“我们的思维不会被左右,可以自由的作出选择,生活无拘无束,有时候我很庆幸这一点……哦,对……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乔纳森,熟人都叫我乔尼。你也叫我乔尼吧。”说着,他弯下身子在脚边的包裹里摸索着什么。 很快,一只金属制的弧形物体出现在桌面上,引得旅馆前厅的其他人远远瞩目。 “很抱歉第一见面的时候,我的态度有些生硬,你也知道,战场瞬息万变,我得时刻保持不会出错。”乔尼耸耸肩:“为了感谢你在森林提醒我那柄危险的匕首,我送你一件礼物,希望你能够好好保管。” “送我的?礼物?”男孩大吃一惊:“对不起先生,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接受!”先不管这东西贵不贵重,毕竟自己的救命恩人送自己东西,这怎么想都不合适吧。 乔尼把那个东西推到他的面前,蔚蓝的眸子闪闪发亮:“叫我乔尼。拿着他,这是你应得的……” 男孩觉得自己拗不过这个大叔,便默默的接受下来。奥尔芬望着眼前这个东西,像是骑士盔甲的一部分――他在村长家见过,不过是作为装饰品。这东西看似轻盈,拿在手中却异常沉重。 还有啊,这东西能干什么? 猎魔人乔尼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他从男孩手中拿过东西,戴在自己肌肉坚硬左前臂上。 哦,原来这个是护臂。 忽然,一声轻响,手背上方的臂甲上弹出一片剑刃。剑刃表面做了特殊处理,并不像街头锻造工坊锻出的刀剑那样寒光闪闪,而是极好的隐藏了金属反光特性。 朦胧中的无限杀机。 接着又是一阵轻响,刀刃敛进臂甲,却又弹出一个更为结实的、正好能将四根指头套在里面的金属套。乔尼挥舞手臂,做出几个出拳的动作,让男孩了解它的作用。末了,他摘下护臂重新递给目瞪口呆奥尔芬: “这是我原来用过的东西,不过现在已经用不着了,送给你权当谢礼,希望你能够好好保管。”他神秘兮兮的凑近奥尔芬:“千万别给别人。” 奥尔芬回到了教堂,在狼吞虎咽的干掉盘中的食物之后,他迫不及待的冲回自己的房间。 古朴的门在他身后紧紧关上,男孩趴在床边,小心翼翼的从床下拿出包袱皮。当护臂的一角重现光明的时候,奥尔芬还是没能忍住,咯咯的笑出了声。 这可是猎魔人用过的东西,还干掉过怪物! 男孩将护臂捧在手中,仔细的把玩个不停。 这护臂由3个层构成,最上面的层金属光泽并不匀称,从而形成了独具一格的花纹;最下面的层边缘有4个窄窄的长方形孔,其间巧妙的绑着两根一种说不出材质的绑带――将护臂和手腕紧密固定在一起,绑带韧性极强,摸起来像是牛筋,闻起来却有一股老皮革味道;手背和最上面的护甲数以一种材质,一片结构精妙的金属不失美观的保护了手腕的关节。 然而在手背正中的雕刻花纹却被挫掉了,仅留下一片片粗糙的刮痕。 奥尔芬的手指轻触在护臂表面,发现护臂的金属表面形成的不均匀光泽并非由于不同工艺打制,而更像是一种细致入微的雕刻。他在铁匠铺见过类似的工艺,但是比起这护臂的做工,那差的不止一点。 雕刻的是什么? 光靠手摸已经不从知晓了,奥尔芬眼珠一转,就拿着护臂,三步两步离开了房间。 巴里牧师刚刚入睡不久,他的美梦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奥尔芬将护臂举在他的面前,让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牧师精神一震。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仔细的观察着护臂的所有细节。然后,他问男孩: “这是从哪来的?” “乔尼给我的。”奥尔芬得意洋洋的回答:“那个猎魔人。” “哦……”老牧师扬扬眉毛:“这可是个好东西。上面用古尼尔迪斯语雕刻着驱魔咒。” “驱魔咒?”奥尔芬问道:“您会吟唱么?” “当然,这是每个神职人员的必修课。”老牧师将东西还给男孩,“好好保存它,这将是一笔你意料不到的财富。” 奥尔芬激动地捧着护臂回到自己的小屋,他迫不及待的将护臂戴在手腕上。不过让他失望的是,护臂变成了一个形状怪异的狭长“盾牌”――无精打采的从他的手臂上垂下。 好难看……奥尔分想,他的手臂太细,暂时还不能带着他巡村炫耀,男孩失望的将护臂重新包起来,恋恋不舍的放回床下。 将来总有一天,我能戴上它的。 男孩这样想。 &nnsp; 0 ------------ 第四章 老人与海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天空像是一张灰黑色的狼皮,沉沉的罩在海滨,浪花不停的拍击着已被海水浸透的海岸,厚重的轰鸣声,掩盖了细雨落下的音迹。 风暴已经在近海肆虐了一周,这样的天气就是在被称作东部海邦的赫尔斯贝王国,也实属少见。 泥泞的小路沿着海岸线蜿蜒开来,在湿气形成的薄雾中淡淡的隐去。伴随着充满节奏的铜铃声,一辆马车自雾霭中驶出,在车舷上的铃铛发出一串短促轻响后,马车停下了。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货运马车上跳下,他背着沉重的竹制箱子,褪色的包裹斜跨在肩上。滴滴雨水顺着露在胸前的灰白色胡须落到地上的水涡中,与其他的雨滴一同激起无数涟漪,而后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谢过马车的车主,他环顾着四周:灰色的沙地,灰色的天空,灰色的海面微微的翻腾着。还有灰色的海滨小屋,一切都是毫无色彩。只有小屋窗口透出了暖暖的橘色灯光。 呼吸着夹杂着海腥味与泥土芬芳的清凉空气,眺望着海天相接之处的一片混沌,在渐渐远去的马铃声中,他迈开沉稳的脚步向小屋走去。 【至亲之泪,换来大陆的光明。】 老人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即是像这样悠闲的享受狂风暴雨,也会成为一种奢侈。纷争、苦难、血与火、爱与背叛……将会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好好享受此时的宁静吧。 海滨小屋中,一家三口围坐在老旧不堪的圆桌前,每人的餐盘中只有一小块咸鱼和半盘鱼汤。 父亲叹了一口气,起身拿起雨衣和渔具:“我去去就来。” 母亲急忙拉住他:“肆虐的风暴会要了你的命。” 父亲哀怨的望着餐桌上更像是残羹冷炙的晚餐,他忧郁的转向依旧留在餐桌边的儿子:“照顾好妈妈,等我回来。” 然而,在他披上雨衣拉开家门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他的门前。 一家三口吓了一跳,直到那人微微的躬下身子拨开兜帽,一张苍老的脸带着些许的歉意出现在他们的眼中。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诸位,我是途经这里的旅行商人,被风雨阻住了去路,请问我能借宿一晚么?” 父亲说:“我们这里没有多余的食物容纳外人了,不过光是住宿的话我们倒乐意帮忙。” 老者拍了拍身后说背箱:“我在上一个城镇换得一些食物,希望能与你们一起分享并换得一个栖身之处。” 父亲点点头,把老人让进家里。 老者将竹箱放在门口,便自顾自的坐到圆桌边,解下随身的包裹放在桌上展开来,有干酪、黑面包和一些新鲜的水果。 4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渔民一家发现老人的知识非常渊博,而且了解一些他们完全不知道的事情。除了他讲到的前几天发生在尼尔迪斯帝国边陲的一次伤人事故――是一些坏人养的恶狗跑出来伤人。其他的故事倒还算靠谱,当然也很精彩。 在闲聊过程中,老者对那个孩子显示出更浓厚的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老者注视着男孩的眼睛,一双天真的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兰瑟。”男孩狠狠咬了一口面包说,把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食物上,咀嚼起来的时候,腮帮像猴子那样一鼓一鼓。 孩子的父亲说:“这段时间很奇怪,平静的海面莫名其妙连刮一周的风暴,无论什么样的船都无法出海。难道这赫尔斯贝王国被诅咒了吗?” “艰难的日子总会过去。”老者微微一笑,湛蓝的眼睛闪烁着年轻人的光彩,“看上去这海上的风暴还要持续下去,我的下一站貌似受阻了。” 母亲问:“您要去哪?” “我要去北方王国,”老人笑了笑:“我的货物在那里很受欢迎。” “您是做什么生意的?” “我是个药剂师。”起身从竹箱里拿出几个小玻璃瓶后回到餐桌,把他们一字排开:“各类药剂,有治病的、有美容的、还有能除去污渍的。” “这些东西走到哪里都能卖个好价钱。”老者继续说:“最便宜的是能够去除污渍的,这个就是。”他指了指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瓶子,然后又说:“这个是疗伤药,价格稍微贵一些,但是他们都属于日常生活用品,非常好买。”然后,老人看了看他们疑惑的表情,坐直了身体,继续说:“我想在这里呆到风暴结束。作为交换,这里的药你们可以拿到3里外的城镇卖掉,然后换成食物,这样就可以度过这段艰辛的日子,如何??” 父亲看了看妻儿,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 “好吧,您给我们带来了食物,但愿也能为我们带来好运。不过房间有限,您只能睡地上了……”父亲看了看他灰白色的胡子,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可以在地上多铺几层稻草,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老人开心的答应下来,那神情就像是他被允许住在一座宫殿里。 4人又简单的小聊一会便各自睡下,海滨小屋里一片寂静,只有并不宽敞的客厅依旧闪烁着光明。 老人躺坐在稻草铺上,在他手里摊开的厚书看上去年代久远,正散发着岁月的味道。老人盖着的厚实旅行羊毛毯,与身上褪色的长袍浑然一体,让他看上去活像一只蘑菇。他的背箱躺在他的头边,成了便携床头柜,上面还摆放着一只怪模怪样的灯――这便是屋里唯一的光源。 一阵瑟索。 老人抬起头,发现屋里的阴影中,一双紫罗兰色的眸子正好奇的盯着他。 他招招手,男孩来到他的身边。 “您在看什么?”男孩瞧着老人手中的书,好奇的问。 “炼金知识。”老人笑了笑:“作为一个药剂师必须掌握的知识。” “可是您看上去并不像一个卖药的。”男孩说。然后又试探的一问:“对吗?” 老人嘿嘿的笑着,一道智慧的光芒闪过他的双眼:“很敏锐的观察力,你爱听故事吗?” “爱!”男孩说:“每晚妈妈都给我讲故事,刚才讲的是魔法暴君被年轻法师施法封印的故事。” “哦,如果我没记错,那位年轻的法师后来变成一只猫逃离了崩坏的邪恶法师塔。” “你也听过这个故事。”男孩很激动,音调也提高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故事!” 老人挠了挠太阳穴,说:“我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吧。” “从前,我们居住的奥楚大陆是一个和平安宁的国度。但是有一天,大地突然开裂,无数的恶魔与邪物从岩与火的裂隙来到我们的世界,脆不及防的地上生灵惨被屠戮,奥楚大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邪恶军团的领袖――帕伊葛雷坦,一名自称来自地狱的领主,他要将整个大陆置于它的控制下,进而是整个世界。 地上生灵节节败退,人民生活在痛苦与恐惧中,惶惶不得终日。最后,大陆的若干种族联合起来。组成了一只史无前例的强大联盟,联盟由人类国王伊雷利恩担任领袖,联军司令为御前首席大法师、尼尔迪斯王国宰相――索洛米尔瑟里格,他和神圣教廷教皇拉斯图威尔斯三世以过人的智慧、杰出的领导能力、强大的法力,将数个种族团结在一起,领导着联军节节胜利,终于和帕伊葛雷坦亲自率领的大军在黄昏平原――地狱的入口――正面展开交锋。 这场战役持续了七天七夜,战况僵持不下。 地狱恶魔领主帕伊葛雷坦亲自出马。他挥舞魔剑,联军的前锋部队顷刻瓦解,战况急转直下。 就在这最危急的关头,盟军司令、首席法师索洛米尔瑟里格与其带领的魔法师团施展起强大的魔法,数百名最优秀的魔法师将自己的生命能量凝聚在他的手中。 天空被照亮,大地被震撼,邪恶之物无处藏匿。无与伦比的魔法力量直接击中了帕伊葛雷坦,瞬间蒸发了他坚硬如铁的肉体,连同剩余的恶魔军团一起,消失殆尽。” 老者停下讲述,他微微的眯着眼,回味着自己的故事。而男孩则完全的融入到故事中。 “可是在我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见过法师,他们都去哪了?”男孩问。 “哦,法师们在那一次战役中元气大伤,最终的魔法施展后,所有优秀的法师,包括宰相本人都失去了生命,众法师失去了统一的领导,变得涣散、迷茫。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法术渐渐失传,可以说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法师寥寥无几。” “真遗憾,”男孩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老人的目光突然变得深不可测,那双深蓝色的眸子荡起不知名的波澜,就像是门外的大海。 “其实,法师并没有真正离开历史舞台。” 老人竖起一根手指,立在男孩面前。突然,他的手指发出萤火虫似的亮光,在他缓缓的抽回手指后,那团光就悬浮在男孩的面前。 兰瑟瞪大了双眼,紫罗兰色的眼珠几乎从眼眶掉出来。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老人又在男孩面前点出好几个光点,这些亮点嘶嘶的低鸣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絮动。 “有一些人,担负着振兴魔法的责任,他们游走于世界各地,为了寻找天资过人的孩子,帮助他们参透魔法之玄妙。”老者的脸颊被光芒照亮,蓝白色的光芒令他的面孔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他们一生都在寻找,从不停歇,他们相信命运,并将之串联。”老人的手指慢慢的伸进其中一个亮点中,然后轻柔的拉出一条细细的光线,并把他连到另一个相邻的亮点上,反复几次,所有的光点都被连接起来,形成了像是星座的立体图案。 “当命运之光闪耀之时,不及你做出选择,命运就会选择你。”老人说着,突然将手掌一握,所有的光点全部收敛在他的拳头中。男孩以为等拳头再次张开的时候,里面会有一个更大更亮的光团。 然而,并没有什么光团在里面。 老者的斑驳、遍布皱纹的拳头缓缓张开,将一个蓝色的六棱形晶状物被递到男孩面前。 “拿起他。” 男孩谨慎的接过晶状物,生怕它不小心就会从指间滑落,他将这个漂亮的晶体举到自己的眼前细细的观察。然而,一件令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那个亮晶晶小东西在他手中慢慢的飘浮起来。 男孩紧张的指着手掌中的晶体几乎大喊出来:“起……起来了……!” “你体内拥有纯洁的魔法力量。”老人呵呵的笑着:“非常的有潜质,不然他不会浮起来,不知道你对成为一名法师有什么想法。” “成为法师?就像索洛米尔瑟里格?”男孩问,他激动地喘着气,胸脯一起一伏就像一个风箱。 老者点点头:“你的命运应当如此。” 这时候,渔民的妻子走进客厅,晶体陡然坠落。男孩急忙跑到母亲的身边: “妈妈,老爷爷给我讲了一个精彩的故事!” “是吗……”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开心的样子,然后向老人道歉,若有所思的将男孩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老人耸耸肩,挥了挥衣袖,海滨小屋终于回到了黑暗中。然而在小屋的另外一边,一个孩子彻夜未眠。 接下来的几天,兰瑟的父母发现自己的孩子和老者走得越来越近,两人只要在一起,就始终有说不完的话题。然而有些话题好像还刻意的回避他们夫妻。直到有一天,在目睹兰瑟使用老人随身携带的各类材料成功调制出疗伤特效药之后,妻子将丈夫悄悄的叫到了一边。而这一切已经被老者看在眼里,而兰瑟则毫不知情继续沉迷在他的“研究成果”中。 渔民夫妻低声的交谈着,表情有些悲伤,老人看见妻子抽泣着靠在丈夫宽阔的胸膛上,丈夫抚摸着妻子的秀发,自己的双眼却已经通红。 面对这一切,老人装作视而不见,或者说,对他而言,这一幕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至亲之泪,换来大陆的光明。]这天杀的预言! 果然,一物换一物,等价交换,能量守恒……魔法领域的基本准则是不容更改的么。 老人看着兰瑟兴奋的样子,似乎隐约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真的是太久了,都要忘得一干二净了……在成为魔法师之前的时光啊…… 第三天,风暴依然肆虐在海上,灰蒙蒙的天空压着一层致密的雨云,站在海边时不时的能看到一道道闪电射出天穹,直击海面。 老人带来的药剂已经所剩无几,终于,他向兰瑟的父母提出了雇佣男孩的请求。 条件非常简单,只是作为药剂师学徒跟随老者一同生活,一年之内为试用期,没有工资但管吃住,一年后为学徒,有工资可赚,如果将来干得好甚至有机会继承他的炼金铺。 这是一个诱人的条件。 兰瑟的父母艰难的同意了他的建议,一家三口挥泪而别。不过,老人看得出,兰瑟很想和自己一起走上魔法修行之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守住了老人的秘密。 只是,当老人重新背上竹制背箱的时候,感觉它又沉重了许多。 兰瑟活泼的走在他的前面。离别时男孩并没有哭泣,之前他们谈过很久,兰瑟貌似对丰富多彩的生活更有兴趣。 “我带他出来,也是如其所愿,还有那该死的命运。”老人静静的望着男孩的背影,却被心中沉沉的愧疚感压得难受。这种感觉自他离开渔民之家,就紧紧的纠缠着他,心灵的重担,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他对自己低吟着预言中那句 [至亲之泪,换来大陆的光明] 只有这样,世界才不会沦陷,一切都是为了未来。 然而,他的良心终究无法宽恕他的所作所为。 他在一家三口的面包里释放了迷惑心智的魔法,让他们答应他住在家中、和他们一起生活,后来又使那对父母答应将兰瑟交给他抚养。然而血浓于水的亲情却让最后分别的过程异常艰难。有那么一阵他甚至会怀疑渔夫一家会最终打破魔法的束缚。 老人望着孩子的背影,心想永远的守着这样的秘密,将是一件多么让他感到恐惧的事情。同时,他也从心底希望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狂风拨乱了他灰白色的发须,凌乱了他的心神。老者停下脚步,沉重的目光将整个灰色的海岸尽收眼底,他抬起右手轻轻一挥,笼罩在海面上的风暴眨眼之间烟消云散,碧空万里瞬间重回眼底,沙滩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将海岸变成一片耀眼的色彩。 当海滨的一切渐渐的恢复成它原本的面貌时,兰瑟发现了这奇迹般的变化,他转向老人:“你带走了风暴,为什么来的时候不这么做?” 老人意味深长的回答:“带走风暴的是你。” 然后,他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的名字是莫迪尔-风暴之语,从今以后,你便要称呼我‘吾师’,由我来引导你学习、参悟深奥的魔法知识。你明白了吗?” 起初男孩并未完全接受这种氛围的转变,然而,他在这名强大的法师眼中看到了责任和命运的重担所带来的浓浓的沧桑感。这种厚重的感觉对于男孩来说,像是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令他只能仰望。 “明白了,吾师莫迪尔。”男孩深深的了鞠一躬,恭敬的回答道。 老法师点点头,面容舒缓了不少。他拿出一封已经写好的信,对折两次后把纸团揉进手中,随着手掌缓缓张开,一只白色的小鸽子活灵活现的飞出他的掌心,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外。 随后,老法师把手掌轻轻按在惊呆了的男孩的头顶: “时间紧迫,但是路途遥远,我们得起程了。” 忽然之间,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凭空消失。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nnsp; 0 ------------ 第五章 狂风乔尼 奥尔芬嘴里叼着黑面包,一面飞奔,一面还不忘咀嚼两口。 “糟了,迟到了!!!”男孩心里忐忑不安,因为他可能会错过一件这辈子很有可能不会有第二次的事情,只是因为他昨晚没有抵挡住梨子酒的芬芳,和朋友们一通开怀畅饮。 自从树林里发生的那件事已经过去2周了,传说中轻易消灭掉3头怪物的猎魔人送给奥尔芬礼物的事情虽然渐渐被人淡忘,但是由于男孩经常性的和猎魔人乔尼呆在一起,村里人开始称他为“猎魔人的小跟班-奥尔芬,到后来,甚至有人叫他猎魔人学徒。” 这些称号让奥尔芬得意的要死。 当男孩跑过诊所门口时,看见凯莉揉着屁股一瘸一瘸的提着换洗的被褥出来晾晒,她也为昨晚的开怀痛饮付出了代价。女孩的目光与奥尔芬相会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顺带一提,梨子酒的来源,就是凯莉父亲的酒柜,换句话说,是凯莉偷走了她父亲的陈年佳酿。 奥尔芬还以苦笑。一般而言,他会停下来好好的安慰一番,不过―― 那可是猎魔人啊!奥尔芬一想到那位黑衣猎猎的帅气大叔,心里就一阵翻腾。至于凯莉――我会永远记住你、还有你的梨子酒的。 一路狂奔到村口附近会合地点,气喘吁吁的奥尔芬四下张望,却都没有见到猎魔人乔尼的身影,这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为了这一天,奥尔芬特意把平时弥撒穿的黑色修士长袍按照猎魔人乔尼的衣服款式仔细修改了一编,原来松垮的长袍现在变成了黑色的束身外套(自然是被巴里牧师一通训斥)。这时候的男孩正在模仿乔尼干掉三头加姆犬时候的腔调,对着路边一头无辜的黄牛拽拽的说道: “我是奥尔芬,猎魔人奥尔芬。” 总感觉不够帅啊,男孩突然感觉到,是哪里呢?不过只是短短的困惑了几秒钟,男孩就再度兴奋起来。 经过整整1周的软磨硬泡,猎魔人乔尼终于同意带他去见识见识真正的驱魔,换句话说,今天是他的处女狩猎日! 黄牛瞅了他一眼,甩甩尾巴淡定的离开了,也正因如此,奥尔芬看到了之前被黄牛挡住的黑色身影――猎魔人乔尼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遍布青草的空地上――看样子大叔已经到了很久了。 “还是迟到了啊……”奥尔芬心里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耷拉着肩膀向不远处的猎魔人走去,心里只求他别因此把自己丢下。 乔尼与之前一样,仍旧是黑衣蔽体,他左侧腰际挂着一把古朴的十字弩,右侧则是一只鼓鼓囊囊的皮包,复杂的味道从中飘出,足够引起别人的好奇心。除此之外,猎魔人还背负着一个纤细狭长的十字架,这东西让他看上去很像一名苦行僧――但是除了奥尔芬之外没人知道,那其实是一把隐藏在十字架形剑鞘中的利剑,配合那抬头仰望的姿势,让奥尔芬向往不已,不过大叔,摆出这样拉轰的姿势,你不怕村里的大婶们把你吃掉么? “对不起,我迟到了。”奥尔芬懊恼的说。 乔尼毫不介意的挥挥手,然后他的目光重回到头顶。而男孩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一高一矮两个黑色的身影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立在青青草地上。 也不知站了多久,忽然,一只纯白色的小鸟从不远处的林中飞快的穿出,在乔尼的头上盘旋了一圈后,乖乖的落在他平摊开来的掌心里。 然后,小鸟扭动了几下,变成了一张皱巴巴的信纸。这一幅景象,把奥尔芬彻底看呆了。 乔尼无意解释,他只是安静的看完信中的内容,神色随之微微一凌。 “出什么事了?”男孩收起惊奇,他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 “‘监视者’来信说,有一些麻烦需要我去处理下。”乔尼说道,只不过那语气和自言自语没什么两样。 “是驱魔吗?”男孩小心的问道,但是双手已经抑制不住激动的的颤抖起来。 “嗯,算是吧……”猎魔人乔尼回过头来满怀歉意的笑着:“不过,这一次情况有些不同,我不能带你一起去了。” 奥尔芬心情就像是刚刚洗过热水澡就被人扔进了冰窖,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乔尼晃晃手中皱巴巴的信纸:“事实上,伽姆什么的都是些赠品,这才是我来此的目的。现在,我需要你去帮我完成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如果你失败了,会给大家带来非常大的麻烦。怎么样,愿意接受吗?” 男孩立刻提起了精神:“什么任务?” “将这封信交给巴里牧师,他知道该怎么做,然后坚守在教堂等我回来,这次的敌人很强大,不小心应付会有麻烦的。” 奥尔芬点点头,转身向教堂跑去,但是他突然觉得应该对乔尼说点什么,比如“加油……”之类的。 等他转过脸的时候,青青的草地一片寂静,乔尼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5个诡异身影由惨白与血红相间的长袍包裹,他们紧密的围着一团紫色的火焰,高举着双手,身体随着口中吟唱着的旋律舞蹈般晃动着。 紫的火焰随着他们的舞动身躯和阴沉的吟唱,泛出起妖异的色彩,阴郁低沉的旋律回响在宽敞昏暗的山洞中,更像是死者对所有生命的控诉。 我们驱逐你! 每一个不洁的灵魂, 每一个邪恶的力量, 每一个源于地狱的入侵的敌人! 每一个恶魔的军团和信仰邪恶的教派! 你被万夫所指,极恶之源! 无限罪恶的始作俑者! 你将罪恶与苦难降临于人世, 如同为他们灌下永恒诅咒的毒药! 汝将在我主大能之手中颤抖,然后逃离! 我们心怀圣洁与光明,低吟着最神圣的名字! 我主!我们恳求你, 聆听我们!拯救我们! 嘹亮的咏唱完全的压过低沉的旋律,从黑暗的入口处传来。 5个惨白的身影中断了施法,一同向洞的入口看去。反复的咏唱声越来越近,很快,一个宽大的身影谨慎的步入紫焰的照亮范围。而几乎是同时,洞里的5个人立刻有了动作。 惨白的长袍被甩向头顶,5名全副武装的白衣蒙面杀手各自亮出武器向他扑来。霎时,五花八门的暗器就把宽大的身影插成一只肥大的刺猬,紧接着又被暗器后攒动的铁链狠狠的拽到了明亮处。 几名杀手同时发现:这是负责看守入口的同伴尸体,尸体上还挂着2个乌黑程亮的小圆筒,上面粗糙的手绘笑脸,仿佛正在嘲笑他们。 “难……难道是……”其中一名白衣杀手大惊失色。然而没等他说完,小筒碰的炸开。刺目的光芒使洞里忽的宛如白昼。众杀手痛苦的捂着脸,乱成一团。 与此同时,利剑破风之声已然在响起。 就在他们的耳边。 黑衣猎猎,剑光闪烁。 一瞬间,洞里就只有与1人依旧挺立。 “狂风乔尼!”其中一个杀手挣扎着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名字。 “中央教廷的走狗……”另一个人补充道,但是很快他的话就被自己的惨叫顶了回去。 猎魔人乔尼把插进对方小腹的长剑狠狠的转了半圈,冷冷的说: “邪教的残渣,在尼尔迪斯帝国北部边境活祭了20多个孩子的事情,让你们今天去死的过程可能会充满坎坷。”他拔出长剑,又用力刺进一个看起来像是个头目的人的躯干。 “告诉我你们在做什么。”乔尼扭动着剑柄,将自己心中的仇恨和蔑视顺着剑刃传递到对方的身上。 痛苦扭曲着杀手的面孔,但是他凶恶的眼神死死地钉在乔尼的身上,好似光是他的瞪视就能将对方点燃。 乔尼以淡漠、轻蔑的眼神回应,他从怀中掏出一只锡制酒瓶,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将目光转向杀手。 “哦,抱歉,我忘记了,好东西不该自己分享。”说着他将酒瓶里的液体随手一泼。几乎是同时,杀手的脸上就和被强酸侵蚀一般冒出了滚滚白烟,非人的惨叫回响在整个山洞。 乔尼蓝色的双眼中,深深的厌恶渐渐替代了冷峻。在他的脚边,那名被他泼上圣水的杀手,脸皮已经被完全腐蚀,肌肉正在慢慢的变黑脱落,鼻子变成了一只黑洞,左眼的眼球无力的垂出了眼眶。 “为了私欲牺牲自己最珍视的东西,最后只是换得这副丑陋的躯壳,可悲的家伙。” 突然,剩下的两名没受致命伤的杀手挣扎着爬起身,竭尽全力的向他扑来,不顾一切的眼神中只有狂乱。乔尼微退半步,反手持剑,让自己侧身面对两个对手,同时将半个身子隐藏进自己的斗篷中,然后静静的等着。 当两名已经受伤对手进入他的攻击范围时,只有飞旋舞动的黑色身影,和利刃入身的轻响。 战斗瞬间结束。两人无声的瘫倒在地上,荡起几缕灰尘,他们到死也没有看清夺取他们生命的利刃,是怎么运作的。 乔尼环顾着几具尸体,无奈的摇摇头,邪教教徒入教后即被洗脑,要说宁死不屈的程度几乎不在帝国皇家骑士团的骑士们之下,要问出什么来,几乎是不可能了,所以洞里任何一件东西东西都可能会成为重要的线索。猎魔人收剑入鞘,开始专注于搜查洞穴上。 很快,他就发现几近熄灭的紫焰中,有什么东西在隐隐的闪耀着,猎魔人小心翼翼的靠近紫火。 极度的惊愕在猎魔人乔纳森的眼中蔓延开来。 乍一看,这是一个有着明显弧形的长条水晶制品,它只有食指的长度,在不同的角度能够呈现不同的颜色,除此之外并无异处。但是作为一名猎魔人,一名与‘监视者’保持长期联系的猎魔人,他怎会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厉害。 “绝望之链。”乔尼低沉的说:“真没想到……这回够我喝一壶的……” 猎魔人从右侧的包中拿出一只光秃秃的小木盒,然后用里面绣着咒文的天鹅绒手帕小心翼翼的把水晶包裹起来,再慢慢的放回盒子。当盒盖扣上的一瞬间,接口处白光划过,整个盒子便成了浑然一体的木块。 乔尼离开洞口的时候,俯身触发了之前精心设置的机关,霎时间,地洞轰然坍塌,尘土漫天。若不是在奥尔芬的启发下仔细调查过每一个捕猎用的陷阱,这个地方可能永不会被发现。 只是猎魔人并无心思欣赏自己的杰作,他把自己的担忧全部留给木盒里的那个东西。 迎着洞外的习习凉风,狂风乔尼忧心忡忡的向小村走去。 然而,一个不怀好意的身影却藏身于密林之中,冰冷而充满邪气的目光恶狠狠的瞪视着猎魔人的背影,恨不得将他一口咬住,嚼的干干净净。 &nnsp; 0 ------------ 第六章 战前准备 第六章 战前准备 (一)对 话 “大人,非常抱歉,绝望之链的其中一块碎片被拿走了。” [大约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没什么,让他们暂时尝些甜头。是谁抢走了碎片?] “前 ‘使徒’,狂风乔尼。” [哦?你和他交手了?] “不,大人,我没能赶上战斗。” [你的运气很好,就别抱怨什么了。记住,别和他正面冲突。至于其他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是的,大人。” [不过,也不能让那帮碍事的家伙太过顺心,](沉思……)[查清楚他们的消息来源,同时等待我的下一步命令,我最近有些很重要的事情办,如果没有特别的事,就别联系我了。] “如您所愿,大人。” (二)风暴前夕 猎魔人乔尼坐在教堂的屋顶,仍然穿着那身夜色的战袍。他若有所思的望着两只刚刚放飞的信鸽,对偶尔路过和他打招呼的村民,也只是敷衍一笑而已。 “乔尼。”一个兴奋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奥尔芬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他的身边,乔尼有些诧异这男孩在房顶上奔跑的动作如此轻盈,和在平地上没什么两样。 “你安排的任务,我都做好了!”男孩在他面前站的笔直:“信交给了牧师,他看完信就去找村长去了。我留在教堂找出了所有能抵抗的东西然后守在正门。” “干得不错。”乔尼露出一个充满赞许笑容,同时他看见了男孩左手上用各种破布胡乱缠着的臂甲,同样的,那件修士服改来的黑衣仍然套在他身上。 “你在想什么?都一晚上了。”男孩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待了一个晚上?” “因为我也在这里待了一个晚上,哈哈。”奥尔芬得意的挺着胸回答道。 乔尼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 “我刚才看见你放飞了信鸽,”男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封给老友,一封是给一些……同伴”乔尼的视线重新回到蓝天,他伸个懒腰,顺势躺在屋顶的瓦片上。猎魔人看见奥尔芬一脸的迷惑,索性直白的说:“中央教廷国。” “教廷?你是住的地方么?那里都是你这样的人?”男孩见状也坐在他身边。 “怎么说呢……”乔尼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以前我住的地方,后来我被赶出来了。” “为什么?”奥尔芬瞪大了眼睛。 乔尼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追问,而是将话题一转:“我们需要更多的同伴的增援。其中的一封信,便是我写给他们的。” “他们会来么?”男孩又开始提问了:“我的意思是,他们把你赶了出来……” “当然会,”乔尼很清楚男孩的意思,他知道男孩要说什么。 “他们非来不可。”猎魔人低沉的回答:“不过现在――” 乔尼纵身从房顶跃下,轻盈的落在教堂屋檐下的草地上。他冲男孩一笑,便转身向直通教堂的小路走去,在那里,巴里牧师和神色紧张的村长早已等侯多时。男孩打算跟着乔尼一同“抄个近路”,但是当他走到屋顶边沿探头目测了高度后,一股强烈的挫折感迫使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奥尔芬极度受挫的瞧了瞧猎魔人沉稳矫健的背影,哀嚎着转身返回原路。 乔尼对村长说:“我们时间紧迫,希望你已经安排好了。” “我让铁匠连夜打造,但是你要是数量太多了,可能会赶不上进度。”村长的脸色有些苍白。 “请告诉我村里现在有些什么。” “盐的数量足够了,要多少有多少;铁制品每家每户都有,不是什么问题;但是您要求的铁链、铁锥、还有圣水……非常的缺乏。” 乔尼静静的思考了一小会,对村长说:“暂时忘记铁链吧,我们时间不够了,圣水的事情……”猎魔人把目光转向巴里牧师:“我们想办法用别的方法弥补下。” “召开大会,告诉村民,把咸盐沿着房屋的墙边撒成一个圈,然后用铁钉钉死门窗,人手一件铁质物品用于防身,所有人躲进家中直到外面一片平静为止。还有,治安部队大约多久才到?” “不会有治安部队。”村长说:“前段时间林子里出现了怪物,治安部队来过,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现在他们把我们当骗子。现在,村民们都很害怕,恐怕……” “我们面对的敌人将会非常复杂,那些邪教教徒会毫不留情的**你们的女人、活祭你们的孩子……你应该知道几年前北部边境发生的那次血案吧?一整座小镇的居民被蛊惑,20多个孩子因此被活活的烧死在广场上,只是为了取悦一个并不存在的神。” 猎魔人用刻薄的事实打击着村长:“你们确实应该害怕。” 北部边境的血案,这几个字让村长的双手发起抖来,他低垂着脑袋,努力的将自己的表情隐藏在宽边毡帽的阴影里,整个人塌着肩膀站在那里,看上去瞬间苍老了十几岁。而在他身旁的巴里牧师,表情也在那时候变得非常复杂。 猎魔人向前迈了一步:“你希望这里也成为那个样子么?” 村长从怀里拿出手帕,颤抖着擦拭了额头渗出的汗珠: “绝不。”他的声音低沉,但是非常坚定。然后他一声不响的转身朝村里走去。忽然,他定下脚步对猎魔人说: “下次的话,能换个例子么?那场灾难所带来的回忆,恐怕谁也承受不起吧。” “还有一件事,村长先生。”猎魔人没有接茬:“如果找到莫得这个人,请一定要告诉我,无论何时何地。这个人非常危险。” 村长没说什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教堂的前庭。 目送村长离开,乔尼示意巴里牧师和他一起进入教堂。而奥尔芬好不容易从房顶下来,却找不着自己的偶像,男孩哀嚎一声,向教堂正厅跑去。 “你明知道那个村长是惨剧的幸存者,还逼他回忆起那件事,对他来说太残忍了。”牧师指出。 “这样他才会不留余力的保护他现在的村子,如你所见,我们只能靠自己了。”乔尼回答:“说道残忍――你不觉得圣主七贤把这等是是非非都凑到我这里,对我也很残忍么?” 巴里牧师扬扬眉毛,表示赞同。 “总之,一团遭,那老东西难道是在考验我么……”猎魔人嘟嚷着回到正题后,语气显得有些无力,“现在的村民最多只能管好自己的事情……”他瞟了一眼教堂正厅圣主与七贤雕像脚下放着的一小堆铁质物品和几小瓶圣水,居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喂喂,这时候应该是郁闷和纠结吧…… 刚刚跑进大厅的奥尔芬听到他们谈论到关于人手的事情,大声喊道:“我能做什么?” 乔尼看了看奥尔芬那张热情洋溢的脸,有些领略到“无知产生无畏”这句话的含义。 “传递消息,协助负责守卫的村民巡查,一旦发现问题立刻汇报,然后躲起来。” 男孩一溜烟的消失了。牧师和猎魔人耸耸肩,继续他们的话题。 “教廷的增援马不停蹄的赶来需要3天,我们只有几十个惶惶不可终日的成人和一群孩子。”乔尼说:“我们需要找一个他们的必经之路,狠狠的伏击他们。村子有这样的地方么?” 牧师想了想:“村南有一处类似这样的地方,只不过没有那么理想,道路两侧的土坡不是很高,隘口也有些宽。” “有多宽?” “4匹马平行。” “就这里吧,总比没有强。”乔尼背起一只半人多高的粗布背包,上面的扣环彼此撞击,发出短促的轻响:“我先走了。另外,那件事,我得好好地谢谢你。” 牧师微微一笑,接受了他的谢意:“也就你们这些怪物能做到,路上小心。” (三)苍白的长牙 一道银白的寒光从背后穿透他的身躯,他的双眼中零星的生命光辉陡然熄灭,颓然倒在其他的已死的教友身边。 四周归于沉寂,他是最后一个倒下的。 并非因为他实力较强,而是因为他的对手并不急着杀他。 鲜血顺着银色镶金的宽大矛头滴入已被鲜血浸透的土地,阔刃斩矛的主人看上去年龄并不大,却一袭黑色劲装。他厌恶的扫视着地上一具具被穿透的尸体,燃烧着熊熊的恨意赤色的双瞳,在银色的乱发中若隐若现。 “口风真紧。” 男孩紧握长柄的双手轻轻一拧,一人多高的银色斩矛瞬间缩成不到一米,收进厚实的黑色斗篷下。他翻身上马,大喝一声,马儿人立嘶鸣,绝尘而去。 “希望赶得上。”他对自己说。 (因为下午有事,而且这一章亮点不多,所以两章连发,想看打斗的,第七章就是了!) &nnsp; 0 ------------ 第七章 恶战(上) 30名邪教徒排成两队整整齐齐的走在乡间小路上,每个人都身着白镶红的外套,并把自己的脸隐藏在同样颜色搭配的尖尖的头罩中,只留下一双黑洞洞的眼孔,排头的两位教徒高高的举着一对样式很特别的骨质手杖,他们一边走一边吟唱着令人心生烦闷的歌谣,就像是一队在白日中飘荡、哀嚎的冤鬼。 忽然队伍停了下来,就在他们对面两个小土坡之间、通往小村唯一的路上,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迎风而立,棕色的发梢微微的露出黑色的兜帽,轻抚着男子脸上自信的笑容。 排头的两名邪教徒交换了一下目光,其中一个人开口问道: “请问阁下何人,为何挡住真神的去路?” “敢问你们真神名讳?”乔尼问道。 “真神帕伊葛雷坦,”教徒说:“我复兴隐神教追逐真神,只为世界大同,人和人之间再无彼此。” “魔王帕伊葛雷坦吗?那家伙不是几个世纪前被炸的四分五裂么?你们是给他收尸的吧。”乔尼嘲笑着众教徒。 复兴隐神教的教徒将手杖收起,厉声问:“汝乃何人?” “中央教廷国,乔纳森?戴布里克”猎魔人乔尼亮出寒光闪闪的长剑:“用歪理邪说蛊惑无辜百姓的渣滓们,让我给你们梳理梳理筋骨吧。” “是狂风乔尼!”低语和恐惧在邪教徒中间迅速蔓延开来,接着,他们纷纷亮出武器。 “狂风乔尼,”手持手杖的邪教徒摆出了施法的姿势:“你不可能同时打倒我们30个人的。” 猎魔人的目光在为首的两个邪教徒手中的武器上微微一停。 圣战时期的魔法遗物?乔尼双腿前后分立,微微俯身,右手的长剑架在紧握成拳的左手前臂上,摆出一个舒展的准备姿势:如果是真正的法师亲自使用,我就得落荒而逃了……只不过。 乔尼挑衅的一笑:“你们两个可能连咒语都唱不全,真想看看你们被法杖的魔法炸飞的摸样呢。” 施法者震怒:“把他剁碎!” 一群教徒挥舞着各类武器嚎叫着直奔乔尼而去,在两方相聚只有十几步远的时候,乔尼将手中的长剑挽出两个剑花后―― 转身逃走。 几十名教徒追了几步,然后全部愣在了原地,冲在最前面的教徒犹豫的看了看施法的教徒,后者停止了施法,示意众教徒停止追击。 “可能是陷阱,你怎么看?”其中一名施法者问道。 “很有可能,”另外一名施法者回答:“这不是狂风的做派,他是一个只要面对敌人,无论多少都会把他们放倒的家伙。” “你对他了解多少?” “一无所知,他的对手全死了,无论是我们的神使※,还是我们的弟兄。流传下来的只有名字,还有风一般难以捕捉的剑。” 教徒施法者说。 “但是我们不能止步不前,为了我们的理想,教主大人需要这村子的生灵做出贡献,一旦达成这个目标,我们将永远的得到我主帕伊葛雷坦的庇护,从而化为永恒。” “我们该怎么做?” “你带人从这里小心的推进,我从别的路绕进去。” “为什么不能带我们一起过去,而是让我们做好踩陷阱的准备?”狂热的教徒质问道,头罩上的眼洞中,强烈的质疑和不满毫不隐藏的倾泻出来。 邪教施法者摘下头罩,一双冰冷的灰色眼睛将同样温度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同伴。 “因为只有我能进去。”猎户莫德回答道。 与此同时,数百里之外的地方。 穿着绒线衣裤的兰瑟一动不动的坐房间内,房间的四壁由石砖砌成,陈设朴实简单,却充满古典氛围;没有窗户,却有一个宽敞的阳台。阳台朝向的设计极其巧妙巧妙,能让全天的日照光线尽收屋中,使无窗的房间总有那么几个角落充满了阳光。 男孩目不转睛的盯着炼金桌上一只咕咕冒泡的试管,这支试管内至少3种颜色的液体彼此纠缠似的揉在一起,却难以相溶。男孩深吸一口气,将手中滴管悬在试管口的上方,轻轻一挤。 浅色的液体在滴管口摇曳了一下,便向下坠去。当它融入试管时,一股青烟伴随着淡淡的幽香从试管中冒出,试管里的液体瞬间变成了晶莹剔透的淡紫色。 兰瑟透过清澈而幽香的液体,看到了自己导师那被光线折射而变得更加宽大的身影。 自从海邦回来,莫迪尔的身体状况就一直不大好,每天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一日三餐也是有兰瑟负责准备,望着老法师憔悴的样子,兰瑟一度怀疑长期深居高塔的法师都是这么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和故事里那些翻手覆云、运筹帷幄的描写,完全搭不着边……学徒更担心自己最后也变成那副德行。 今天的导师,看上去精神头好了很多,至少已经能下床走路了,压抑住试验成功而带来的狂喜,男孩小心翼翼的走到导师身边。 “有什么坏消息?”他看了看老法师紧锁的眉头和忧郁的眼神,问道。 老法师扬扬眉毛,摸了摸徒弟的脑袋:“确切的说,是没什么好消息。”他最后睹了一眼北面天空中代表着不祥的云彩,与徒弟转身走回塔内。 这座塔直愣愣的矗立在东部海邦赫尔斯贝和南部泽国泽拉卡迪之间的崇山峻岭中,有五六十米高,不知名的藤本植物植物爬满了青色的砖墙,让它看上去更加的古朴苍桑。站在最北或最南的窗口,就能看到两个国家不同的景物,然而,到目前没有一个人能发现塔的入口。所以,有人说这座塔只是一个传说,也有人说,这座塔是一座飞行的要塞,所以在地上无法找到入口。 “其实只不过是我在塔底附近施放了一些折射光线和心理暗示的魔法。”魔法师莫迪尔?风暴之语,这座塔的主人,在带领自己的徒弟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向他解释。当时兰瑟正打算用手抚摸门上制作精良的铜制兽面把手,却被那“兽面”一口咬住了指头。男孩惊慌失措惨叫着的样子,让老法师笑疼了肚子,笑出了眼泪。 多少年没有这样笑过?莫迪尔自己也想不起来了。望着自从进入法师塔以来就笑料百出的脱线徒弟,莫迪尔甚至无法相信,这些年他是如何只靠不断的游历,和那张老旧的炼金桌来承受无边的孤独与寂寞。 这个小家伙让他的生活又重新充满了活力。 然而在这样一个灿烂的想法之后,法师莫迪尔的神色又阴沉了下来。法师知道,在不远处的深山中,自己的朋友只身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但是迫于其他原因,莫迪尔不能随意离开自己的高塔,只能用他们之间已经商量好的“信鸽”来传递信息。 之前,他用自己的水晶球看到了异动聚集的大量邪教徒们。法师知道这些人很危险,他必须告诉他的朋友将之铲除,当然他也知道友人可能会面对的麻烦。所以,他擅作主张,将狂风乔尼的行踪和可能遇到的危险,通通告诉了他驻留在尼尔迪斯帝国和东部海邦赫尔斯贝边境附近的徒弟――绰号“苍白长牙”的猎魔人。徒弟接到通知后第一时间直奔小村。 年仅15岁,却已经具有脱离见习称号的实力,这一点,他比他的老师乔纳森更强上一筹。 老法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希望自己的决定不会让一个年轻人送死。而后,他幽怨的望着屋内一扇古老的、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石门。 这扇门其实占了整堵墙的一半,只是由于年代久远,大门原本的颜色已经褪去,上面还蒙上了已经一层结块的厚尘。 法师把自己陷在炼金桌旁一张舒适的长椅里,无视徒弟在房间中奔走所带来的响动,心神不宁的透过阳台望向那团像是饥饿的内脏般的不祥之云。 良久,他站起身告诫自己的徒弟不要打扰他,然后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单人房间。 推门进屋,便是深不见底的无尽黑暗,然而眼睛却能诡异的看到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座无法分清年代的石台,上面的陈列物被厚实的黑天鹅绒布轻轻盖着。 莫迪尔动了动指头,黑天鹅绒布顺从的滑向一边,露出一颗浑圆的,晶莹剔透的水晶球,法师口中低吟着咒语,凝视着它的内部悄然产生的变化。 至少让我这条老命做些什么吧,或者说,我只能做这么多了,莫迪尔心想。 &nnsp; 0 ------------ 第八章 恶战(下) 一名邪教徒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被斩断的右手,他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丢了它,然后他的身体一震,胸前一道血柱喷涌而出,邪教徒目光凝滞,颓然倒地。 黑色的身影在白色的人群中穿梭着,手中挥动的长剑在阳光的照耀下,已经化成一团模糊的影子。地上已经倒下了6个邪教徒,剩下的人身上或轻或重都受了伤。他们踌躇着不敢靠前,不仅仅是因为狂风乔尼神乎其神的剑技,而是因为不知何时、何处激发的陷阱。 乔尼站在并不算狭窄小路中央,得意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大声说道:“白皮狗们,你们的五分之一已经被我干掉了!”3个邪教徒谨慎的绕过乔尼,想要从他身后进行包抄,当他们走进脚踝高的野草时,都先后发出了痛苦的喊叫。 乔尼环顾着周遭的环境,自信的笑容再次从黑色的兜帽下舒展开来。他知道,邪教徒们高度紧张的神经,已经使他们失去了观察周围环境的能力,他们的注意力始终在他的身上,却没有一个人留意周围环境中细微的不协调感。 猎物已经全部装进口袋了,乔尼暗笑着。 他举起一根指头轻轻的摇了摇:“从现在开始,我动动指头你们就会死。” 邪教徒紧张的交换着目光,同时警惕的留意着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敢乱动一下。 狂风乔尼腾的向站在最近的一名邪教徒冲去,那人瞪大了双眼举起武器,拼命的想看清乔尼那挥舞起来变幻莫测的长剑,然而,这一剑只是简简单单从他的正上方劈砍下来,他能够轻松的防御到。 只不过,太轻松了。 几乎是一瞬间,一到寒光从他招架的剑身上抽回,在空中带出一到残影后,陡然加速,教徒的腰部喷出了鲜血。 受伤的教徒捂着伤口推开,旁边的3名教徒立刻围攻过来。 剑盾、长枪、勾锁……乔尼默默的记住了他们的武器和走位,然后举起食指,指向了手拿勾锁的邪教徒―― 一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弩矢射中了他的后腰。手执勾锁的邪教徒惨叫着倒下,在他身后4名弓弩手举起弩,随着乔尼的动作缓缓的移动、瞄准着。 猎魔人的余光已经看到了这一切,他像风一般钻进人群中,挥舞着看不见的剑左突右闪,时而跑动,时而腾跃,完全没有规律的移动方式和教徒踌躇的身影,令弓弩手无法瞄准,转眼之间又有3名教徒被砍倒,原本寂静的乡间小路充斥着邪教徒们痛苦的惨叫声。 在施法者的命令下,邪教徒四散避开,以方便弓弩手的瞄准。然而,四面空荡的猎魔人乔尼并不担心,而是表情淡然的举起手指扫过正在瞄准他的4名弓弩手。 弓弩手们惨叫着倒在地上,疼得大叫。 “我看见了!是机关弩!!”不知是哪位教徒惊恐的喊了一声:“触发器我们脚下!” “狂风乔尼难道就只会用这种小手段和我们战斗吗?”一个邪教徒低吼着说。 “不全是。”乔尼回答道,他从容的踱步到数码之外,然后又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举起了食指,同时脚下不为人知的轻轻一踏,猎魔人所指的方向,2名惊愕的教徒身中数箭,倒在路边的野草中。 “如果你们把它当成是圣主七贤的愤怒裁决,那一切就都能解释通了。”乔尼冰冷的目光在众教徒中扫视着:“圣主七贤怜爱致善之人,纯洁之物,汝等继续痴迷不悟,小心连灵魂也被一起粉碎。” “一派胡言!”教徒们反驳着,但是他们仍旧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会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干掉,尤其是当乔尼的手指扫过来的时候,这种情绪更是让所有人血脉扩张。 这时候,一直站在战场外围指挥战斗的施法者静静的走上前,穿过教徒们让出的一条路,停在距离乔尼几步远的地方。 “猎魔人乔尼,”施法者沉声说道:“我是复兴隐神教的中阶法师,你的大名已经在我教之间广为流传,为了倒下的教内兄弟姐妹,今日我将终结阁下的性命,将之献于吾神。”他的脸藏在长长的面罩后面,让他的声音听起来闷声闷气,也更像是一个幽灵。 “我觉得,有难度。”狂风乔尼侧身而立,长剑隐于黑夜般的斗篷中,蓄势待发。然后,他又向旁边走了三步,金属的尖啸由四面同时响起,数道寒光直击施法者。 但是邪教施法者身体外泛起一层淡紫色光晕,弩矢射在上面后瞬间被弹出老远,不知所终。邪教徒们重新获得了自信,他们退到施法者的身后,幸灾乐祸的等着猎魔人被魔法烧成灰烬。 魔法盾。乔尼立刻开始考虑战术:把陷阱全部启动用于消耗魔法盾的法力,却没法牵制杂兵;而且,引诱站着不动便能进行攻击的施法者踩到陷阱,或是进入机关杀伤范围,也不切实际……真是棘手呢。 突然,一道强光从邪教徒的法杖顶端激射出来,乔尼飞扑向一侧,爆炸引起的气浪让短暂滞空的乔尼都感到一阵颤动,方才站立的地方留下一个浅浅的小坑。 紧接着,又是一道闪光,而这一次乔尼因为落地姿势不稳,已经无法立刻避开攻击了,他右手竖举长剑,左手手腕抵住平滑的剑身。魔法直击在剑身上,爆炸再起荡起一片尘埃,也吹走了乔尼罩在头上兜帽。 烟尘散去,乔尼挺剑立在原地,身上的斗篷和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原本光滑的剑身也被灼上了一片焦黑的痕迹,但是他的目光却更加凌厉,就像一头被惹怒了的猛兽。 施法者将法杖插在地上,舞起双臂,口中吟唱着又一个魔法。从吟唱的时间和韵律来看,这个魔法会稍微费一点时间,但是一旦释放出来,威力非比寻常。 乔尼眯起双眼,忽然从原地弹起。整个人化作一团呼呼作响的黑影,手中的长剑饥渴的咬向所有迎面冲来的敌人,而剩下的邪教教徒咆哮着一拥而上,为施法者争取时间。他们通红眼中布满血丝、燃烧着狂热,不要命的对猎魔人进行围堵,在他们眼中,仿佛干掉了狂风乔尼就能够赢得全世界。 然而,他们的行为对乔尼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如果乔尼不能在施法者吟唱结束之前中断了他的施法,那就只能祈祷这个法术自己偏到别处去了。 狂风般的剑卷起腥风血雨,不断有邪教徒惨叫着倒下,又有教徒大吼着自己“真神”的名讳冲上来送死,有的人甚至扔掉了武器,只为了能挡住乔尼一小会。魔法咏唱已经接近尾声,乔尼离施法者还有十几步远,中间还有十几名发狂的邪教徒死死的拦着他。 就在乔尼打算拖一个邪教徒给自己垫背的时候,一道闪电划破晴空直接击中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邪教徒,那人一声不吭僵硬的倒在地上,空气中顿时弥漫着皮肉被烧糊的味道。紧接着又是两条闪电,咆哮着落在乔尼和施法者中间的地面上,狂热的教徒被异状惊的恢复了理智,纷纷退到两边。 晴空万里,怎么会有闪电?乔尼面带微笑,低声说道:“老东西,我歉你一次。”然后,他大喝一声,冲着惊魂未定的施法者高高跃起,双手执剑举过头顶,将全身的力气都凝聚在这一击中。 长剑果断斩下,不带一丝迟疑。 耀眼的魔法光芒照亮了整条小路,剑刃与魔法撞击腾起的气浪席卷着附近的荒草与树林,萧瑟之音不绝于耳。活着的邪教徒被这气势吓得不敢近身,担心自己被强大的魔法力量撕得粉碎。 施法者的双眼直对着的就是乔尼的剑锋不足一拳的距离,凌厉的剑风穿透魔法护盾直接斩在邪教施法者的心里,他只觉的背后冷汗直冒,下意识的加快了咒语的咏唱速度。 乔尼大吼着使出全身的劲,要把长剑切进护盾,他的双手紧握长剑,关节因用力过猛而变得苍白,通红的脸上不停的滴下汗水。 一点魔法的碎屑自剑盾相交处轻轻的飞散开来,护盾上出现了一个裂痕。 施法者大惊,不过很快就镇静了下来,因为,魔法只剩下几个字节了。他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突然,一把阔刃的长枪从施法者背后刺出,硬挺挺的撞在魔法护盾上。长枪的主人银发狂舞,单手执枪,另一只手在枪杆上飞快拂动的同时,口中吟出一段简短的咒语。紧接着,枪刃上泛起一团难以识别的金色字符,眨眼之间就遮在了枪尖附近的魔法护盾上。 护盾在清脆的碎裂声中化为漫天魔法碎屑,阔刃长枪紧擦着乔尼的耳边从施法者的身前穿出,而乔尼的长剑则从他的头顶劈下,直到腹部才停下来。 施法者咒语的最后一个音节被永远的卡在嗓子里。 残存的邪教徒都逃走了,乔尼单手拄着长剑,努力驱逐汹涌袭来的晕眩感,他鼓足精神,气喘吁吁的说道:“看得出,今天我不只欠了一个人的情,很高兴见到你,翔,同时也很意外”。 “严格点来讲,吾师,你欠了同一个人两份情。”银发青年淡淡回答,他上前扶住导师的身躯,看了看周围的尸体:“您教导我,战斗时尽量不做多余的动作。”常年和狂风乔尼在一起狩猎,望着这幅情景,自然能够想到导师之前用什么样的方法牵制敌人。 乔尼事先将好陷阱和机关的触发器埋藏在小路上,并提前设置好暗器的朝向。之后把敌人引入设伏区,待双方交战后,第一时间驱赶游荡在触发器附近的敌人,得到控制权,即使敌人不小心踩到了触发器,四处乱飞的暗器和偶尔造成的伤亡,将会对他们的精神带来极大的压力。当然,前提是自己要对每个暗器的朝向、每个敌人的走位非常的了解,不然很可能会把自己害死。 “战斗时要尽量避免对手了解自己的意图同时还达到自己的目的。还有,战斗不仅仅是体力上的对决,更是精神上的博弈,给对手的心理造成压力,往往会收到奇效。”乔尼回答道。 “明白了,吾师。”翔谦逊的点点头,接着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回村,”乔尼回答:“根据我的观察,刚才战斗的时候对面少了一个人,我估计他可能绕道先行进村了。” “一个人不会有太大的威胁吧。”翔说。 “局势并没有像我原来估计的方向发展……我担心有人在村里潜伏了很久了,村民不会对他防备。”乔尼淡淡的说:“我们必须赶快回去。” “好的,吾师”。 ※神使:对于邪教徒来说,恶魔就是他们的神使 &nnsp; 0 ------------ 第九章 亵渎者(上) 奥尔芬在林中飞奔着,粗糙的树干,茂密的枝叶,碧绿的草地统统化作掠影,远远的被他抛在身后。对于经常往来于林间的他,偌大的森林只像是自家的后院。 正在大路附近巡逻的奥尔芬,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的惨叫声,男孩就知道已经开始了,他现在急切的想回到村里,带 来更多的人帮忙。 突然,他看到猎户莫得急匆匆的顺着一条不易发现的小路朝村子行进着,身后还背着一只造型奇怪的骨质长杖,男孩急忙追上去大喊。 “莫得!” 猎户看上去被这呼唤吓了一跳,当他的目光转过来的时候,却像是松了一口气。 “奥尔芬,”他说:“你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那一群奇怪的人追上来了。” “你见到那些人了?”男孩问:“他们在哪?” “比想象的都要近,”猎人沉着脸色回答:“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但是看上去来势汹汹,我想抄个近路回村。” “那太糟了,我带你走一条更近的路,直接能够通向村子的后面,离村长的家更近!” “太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乔尼第一次救起奥尔芬时带他回村的小路,推开不易发现的后面,径直的来到了村中心。这时候,农户卡卡、山德和铁匠硫克看到有人突然出现在村中心的广场,着实吃了一惊,他们彼此交流了一下,朝这边走来。 然后他们看见了奥尔芬身后的猎户莫得,顿时变得面无血色。 “奥尔芬!快到我们这边来!”铁匠喊道。另外两个人手握农具迎了上去,将莫得围在中间。 奥尔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的目光在那几个村民身上跳来跳去。 “之前猎魔人大人告诉村长,莫得可能是潜入村子的邪教徒。”村民说。 “我完全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莫得说:“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毕竟我来这村之前,你们大多数人都还没有搬来,我很久就在这了,犯不着这么做。” “你加入邪教的时间,可以更早不是吗?” “莫得,既然是误会,就和我们见见村长。” “当然可以。”莫得一边回答一边从背后解下骨杖。突然,他一把将奥尔芬搂进自己怀中,另一只手高举骨杖,口中吟唱着诡异的韵律,骨杖的杖顶微微的放出紫光。 3个村民忽然感觉四肢无力,然后跪倒在地。很快,他们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口中类似于丝线、或是烟尘般的白色物质被那法杖抽出,在他们眼前凝结成亦真亦幻的脸孔。而他们却无法挣扎、惨叫,眨眼之间,可怜的村民就保持着挣扎的姿势,僵直的倒下。 三个白团隐隐发出绝望的呻吟和呼喊,在杖尖絮绕几圈后,便被吸进其中,呻吟也戛然停止。 奥尔芬张大了嘴吧,因恐惧而麻木的双腿令他瘫坐在地上,男孩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和自己几乎朝夕相伴的邻居就这么被干掉了,更不相信,这个沉默寡言的猎户,居然如此凶残。 “快起来,我暂时不会杀你,不过你要是不乖乖听话,我就把你的灵魂抽出来喂饱我的法杖。”莫得威胁道。 就这样,被惊愕侵占了身躯的奥尔芬大脑一片空白,迷迷糊糊的被带到了一片荒地。他被扔在一块打磨整齐的石块旁,呆滞的目光将猎户莫得的身影套在其中。莫得把骨杖插在地上,振臂高声吟唱着咒语,杖首释放出的能量顺着杖身流向地面,然后延伸出无数的触手一点一点的探向别的石堆―― 石堆?村里哪来的石堆? 奥尔芬回过些神,他发现自己身处村子的墓地中。顿时,一股极度不详的预感涌向他的心头。与此同时,男孩感觉到自己身下的土地传来了不安的躁动。 “现在,”邪教徒莫得悠然踱到男孩的身边,从怀里掏出一把奇形怪状的匕首,阴森森的看着男孩。 “我们需要做一件小事。” 一道黑暗的气旋在村子上方隆隆的形成,旋转的乌云中部沉沉的压向地面,紫色的闪电叫嚣着横行在乌云之间,方圆数里都能感觉到充满压抑邪恶的气息。 刚刚赶回村子的猎魔人师徒来到村中央的广场,远远的看到了焦躁的人群,当看到三具僵直的尸体的时候,心里就像沉着一块巨石。 “老师,我们还是晚了一步。”翔说道。 “时间所剩无几了,”已经恢复力气的乔尼问站在一边筛糠的村长:“乌云下面是什么地方?” 村长回答:“墓……墓地。” 师徒目光交汇,知道有更大的麻烦等待着他们。问清通向墓地的道路,乔尼和翔直奔目的地。 这片墓地位于村旁的一座小山岗上,由一圈松树林将之隔绝。站在山岗下,能够直接看到顶部的一棵粗壮、焦黑的朽树。静怡的墓地安葬着从第一代拓荒者至今的所有村民,所以墓碑风格颇为迥异。在平时,也是非常寂静的地方,但是 此时此刻,每靠近山岗一步,都能够感觉到比之前更加衰败、腐朽的气息。 青草变得枯黄、然后慢慢的干死;树叶不断的卷曲、干枯,呻吟着从树梢落下。林中的小动物惊慌失措的要远离墓地,连小虫子都慌不择路的逃亡。 就在师徒二人快要离开村子的时候,看到一个面色惊恐,步履蹒跚的村民迎面晃来。他一看见乔尼,失神的双眼重新闪烁起光芒。 “大、大人……”村民说:“死人、死人……” “死人都活了?”乔尼已经猜到结果了。 村民疯狂的点着头。 乔尼让他去通知村长,然后带着翔继续往山岗走去。然而,接下来的消息却让他心里猛地一震。 “奥尔芬也被莫得带上山了。”村民临走时说:“就是常和你一起哪个孤儿。” “什么?”乔尼愣住了,随即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个小鬼,难道他中了麻烦吸引诅咒了么。” “老师,如果敌人真的召唤了死者,那么第一时间击败施法者是最佳的选择。” “或者说是破坏法具,”乔尼边走边说:“圣战之后,法师已经成为了历史……我们的对手只是使用了圣战时期遗留的法器。” 乔尼和翔随即迎着飘落的枯叶向山岗顶进发。不过,他们没走多远就遇到了第一批“欢迎者”。这些被唤醒的尸体头上只留下两个黑乎乎的深洞,身上的肉体、衣物已经完全腐败,却连一只蛆虫都没有,高度氧化的骨头勉强支撑着残破的肉身,能够站起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连虫子都不愿意去啃的腐尸么。” 师徒二人拔出武器,割草一般砍到拦路的丧尸,一路直奔山岗。不过,他们发现,越接近山岗的顶端,拦路的丧尸越难对付,甚至一度将他们两人围堵在半路。 对付这些家伙,只能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 击退最后的一波僵尸,乔尼和翔来到山岗顶部,那颗死树的旁边,莫得手握法杖冷笑着指指自己的身后――奥尔芬垂着脑袋软在墓碑旁,黑色的血水沾满了他的上身。 乔尼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乍射出凌厉的寒光。 “邪教的杂碎,实在是找不到更恶心的词来形容你们了。” 没等莫得答话,狂风乔尼就已经“消失”在原地。 和一名身经百战的顶尖高手相比,莫得有限的身体锻炼远远不足以捕捉乔尼的动作。只是一瞬,法杖轻轻的掉在地上,上面还有一截紧握着的手臂。而白色长牙-翔的阔刃长矛直接贯穿了莫得的前胸。 一击中的,翔抽回长枪,退到稍远些的位置,而乔尼则利用斩击时的位移来到了男孩的身边。他伸出手指在奥尔芬唇上探了探,稍微松了口气。 男孩气息微弱,却还没死。不过,这也让他更清楚的看到了男孩的伤势。 两指宽的创口,刺目的横在奥尔芬的锁骨附近,伤口很浅,但是周围却严重溃烂,黑臭的腐肉竟然扭动着形成狰狞的人脸,邪恶的嘲笑着乔尼。从伤口蔓延开来的腐朽气息,已经侵蚀到了身体的其他部位。 这是什么鬼东西!乔尼凶狠的看着莫得依旧站立的身体:“翔,先毁掉法杖。” “老师,”翔回答,语气中带着些许惊讶回答:“这人还活着。” &nnsp; 0 ------------ 第十章 亵渎者(下) 话音刚落,跌落地上的手臂一抽,握着法杖重新回到了断裂的肩膀,莫得胸前的伤口也在一团诡异的黑气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复兴隐神教蒙受吾神帕伊葛雷坦的恩典,此法器――魂铸法杖已与我融为一体,成为不死之身。” 狂风乔尼冷冷的笑了:“那很好,我正愁你会死的太快。” 莫得高举法杖,紫色的能量轰然暴起,他张开双手大声喊道:“我乃复兴隐神教中阶法师-莫得?斯提尔,有幸与阁下一决高下!” “别侮辱 ‘法师’之名,他们比你可爱多了。”乔尼与翔交换了一下目光,一起冲了上去。 而这一次,他们就没那么容易得手了。 无数苍白腐朽的手从地下猛然伸出紧抓乔尼和翔的脚踝,让他们几乎失去平衡,而且,两人挣脱束缚的时间也比预料的更久一些。 师徒二人重新退开距离后,莫得的周围已经被十几具复活的尸体隔离开来。 “即使是复活的僵尸,也是有品质高低的,”莫得的微笑着说:“保存不善的尸体一动就会碎掉,这样并不适合做成丧尸;而新鲜的尸体能够负担的能量更多一些,强度更高。路上那些丧尸都是些古人的尸首,按常理来看,都应该是烂的干干净净了,不过这块土地深埋着我主帕伊葛雷坦的遗骨,强大的力量减缓了尸体腐朽的速度。我周围这些尸体,基本上跟像是刚死不久的状态,和你们玩玩是绰绰有余。”他一挥手,丧尸呻吟着向他们扑来。 乔尼和翔相背而立,彼此照应,阔刃长矛和长剑之间的配合天衣无缝,而正如莫得所说,这些丧尸保存完好,有的甚至还能看到灰白色、雾蒙蒙的的眼球,行动起来只比活人略微迟缓,有几只甚至还能跑动。乔尼的长剑要比平时更费力才能砍掉这些丧尸的脑袋。所以,挥动阔刃长矛的翔成为斩杀丧尸的主力,而乔尼则成为辅助者,尽最大的努力为徒弟创造斩杀机会。 然而,丧尸们在遭受连续损失后,竟然像人类似的不再冒进,而是顺从的退回到主人身边。 “玩弄尸体、亵渎死者、扰乱亡者安宁的亵渎者,今日你必将付出代价。”乔尼接过翔递来的圣水瓶,表情虔诚的将圣水全部浇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和同样浸过圣水的徒弟一起吟诵起灵言。 圣言庇护,通过向神祈祷从而得到强化自身的力量,强化后的猎魔人,综合实力得到大幅提高,对恶魔与亡灵造成的伤害更为显著。 “圣言庇护……”莫得表情认真了起来:“有些意思了。” 莫得操纵僵尸重整阵势,再次向猎魔人进攻。猎魔人摆开架势,毫不畏惧的迎上去,阔刃矛与长剑化为炫丽的光影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网,他们一同吟唱着赞美圣主七贤的灵言,接着被一团柔和的圣光所笼罩。随着激昂的灵言咏唱完结,师徒二人全身笼罩在肉眼可见的蒙蒙光晕中,平时看上去只是一排简单的镶边,此时竟然泛起清晰咒文。僵尸在神圣的光芒下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变成整整意义上的行尸走肉。受到庇护的武器将亡者之身轻松斩裂,被邪恶侵蚀的肉体在圣光中化为灰烬。 看见自己的僵尸越来越少,莫得也终于按耐不住焦虑,他又是一挥手,无数苍白的手爪破土而出,更多的死者被邪恶的魔法召唤而来,他们张大了嘴,却无法发出声音,空洞的眼窝仿佛充满了对生者的憎恶,带着腐朽邪恶的气息,汹涌而来的尸潮缓缓的逼近猎魔人,即将把他们吞没。 “适可而止吧!亵渎者!违反自然之理,扰乱逝者安宁,今天我以圣主之名你等之诛灭!”乔尼怒吼着,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翔!帮把手!” “好的!老师!”翔无视不断逼近的僵尸群,将阔刃长矛向后平举,乔尼向后高高跃起,轻盈的落在阔刃的平面上。徒弟大喝一声,阔刃长矛从白发少年身后掀向头顶,接着狠狠地砸在他面前的地上,带着砂土和碎石,猎魔人乔尼利用这跳板飞向空中,越过僵尸墙,锋利的剑刃直指邪教徒莫得。 莫得大惊失色,他完全没有想到乔尼会用这种方式越过围攻,更没有想到他会就这样直接飞过来干掉他。慌忙之中他举起骨质法杖阻挡乔尼的攻击。果然,猛烈的撞击感顺着他紧握法杖的双手蔓延开来,几乎要撕裂他的心脏。即便是这样,莫得都在庆幸,乔尼在空中不能转向也不能变速,使得他一丝有机会做出防御,如果乔尼就那样直愣愣的冲过来,他早就死了。 而杖头上,一条细细的裂痕在莫得的眼前延伸着。 法器受损,僵尸的行动出现了迟疑,这时候翔抓紧机会使出全力,圣光闪烁的阔刃长矛划出一圈又一圈的光晕,年轻的猎魔人冲出了包围圈,光芒絮绕的矛尖呼啸着的刺向莫得,而邪教徒全身的力气已经用来招架乔尼的长剑,没有办法分出精力抵挡另外一面的攻击。 他知道自己撑不住了,莫得下意识的四处扫视,试图寻找能让自己脱困的方法。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重伤的奥尔芬身上。 “那个男孩!”莫得喊道:“你想让他死么?” “住手,翔。”乔尼说。 破风之声戛然停止,沉重锋利的阔刃矛停在莫得胸前只有一指宽的地方。 “吾师?”翔目光如炬,一丝也没有离开敌人。而乔尼的表情则显现出了一丝犹豫。 莫得知道自己下对了赌注,脸上恢复了镇定的笑容:“杀了我,你永远不会知道男孩中的什么毒,村里的僵尸们也不会就那么随随便便停下来。” “我们无法确定村里的情况,而且,邪教徒的话不足为信。”翔回答 。 “那这个男孩呢?毒药可是最近特别调制的,教廷国应该没有文献记载。”莫得退开一步,双眼直视着狂风乔尼,阴阴的笑着说:“而那孩子,只能活几分钟了。” 乔尼紧握着剑柄,手指关节紧得发白,他克制着自己想要把对方剁碎的欲望。 这时候,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艘巨大的飞艇悄然无息的来到了小村上空,整个山岗都被笼罩在他的阴影里,船底昏昏一片,只能隐隐看到用金属铸造的巨大十字架。 “中央教廷国飞空艇――独角兽号!是护教骑士团!”翔大声说道。 “某种意义上,”莫得将师徒二人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自己身上:“村里僵尸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我现在能走了么?放了我,活了男孩。” 乔尼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刚毅的面孔深深的藏在兜帽下的阴影中,看不到表情。 莫得笑了,大摇大摆的走向枯树后走去,在那里,一个已经画好的魔法阵正微微的放着光芒。 “炼狱草!和尸毒精心调制,”莫得站在法阵里大声说:“毒发速度与剂量成正比,中毒者由外而内溃烂,死状凄惨!时间关系,我们没有时间研制解药,只能请你试试 ‘少女之泪’,说不定有奇效――别太感谢我,我可是个诚实守信的人。”莫得微微躬身算是行礼,整个人在闪烁的光芒中消失了。 “吾师,少女之泪,就连富裕的中央教廷国也只有5瓶,我们……”翔沉声说。然而,乔尼怀中掏出的一只小瓶,不仅打断了年轻猎魔人的话,更让他彻底的陷入了震惊中。 这个只有一指长的扁圆小瓶装满了清澈透明的液体,借着柔和的阳光,反射出不断变幻、且难以形容的色彩。 “少女之泪!”翔惊叹的瞪大了眼睛。 乔尼则是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忧愁的凝视手中漂亮小瓶:“好像被算计了……真是令人不快。” 他来到奄奄一息的奥尔芬身边,扭开小瓶,口中虔诚的低吟着祷词,灼灼的目光注视着化为细线的少女之泪润进男孩的伤口中,伤口腾的升起一股恶臭的黑烟,腐肉形成的纠结面孔呻吟着、哀嚎着、扭曲着慢慢消失,只是一小会,男孩的锁骨下面就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创口,健康的脸色也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乔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靠着奥尔芬身边的墓碑坐下,懒洋洋的望着独角兽号飞空艇悬停在小村低空,无数黑衣人顺着从船底垂下的绳索进入被僵尸搅得人仰马翻的村子里。 &nnsp; 0 ------------ 第十一章 小休止 村长的家。 明明是村里最豪华、最宽敞的屋子,但是现在挤在里面的十几个身穿重甲的战士,立刻将这一优势完全抹杀。 原本属于村长的书桌,现在被一名身材高大、时时刻刻都绷着脸的棕发大叔占据着,在他身旁还有一名身着黑色鎏金长袍的瘦高个一字胡。除此之外,便是清一色的身披白袍、装备着金色重甲的强壮战士。 还有,被吓坏了的村长在墙边筛糠。 棕发大叔厌恶的瞟了一眼村长,对门口的卫士说:“乔尼呢?” “刚到,正在门外等候。” “叫他进来。” 不一会,乔尼带着翔旁若无人的走进房间,停在棕发面前。 “好久不见,库森。”乔尼笑眯眯的问候,又用有些夸张的语气问候了他身边的瘦高个:“别来无恙,桑吉斯。” “别来无恙,乔纳森?戴布里克,当年你在教皇殿下面前活跃的身影,依旧历历在目,可惜沦落到如此地步,真是令人惋惜。”桑吉斯无不挖苦的回应。 “对啊,那次你被‘阁楼里的白衣妇人’吓得尿裤子的事情,也是历历在目呢。” 桑吉斯的脸立刻胀成了猪肝色。 “你们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而且动用了空军的飞空艇,难道有别的麻烦?”乔尼转向库森。 “出现僵尸的村子不只这一个。”库森十指相对,忧心忡忡的说:“其他四个方向的国家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不过只是有人生病之类的事情,完全没想到这里居然发生了战斗。” “现在村里怎么样了?” “到处都是被僵尸咬伤,或是感染病毒的百姓,教皇殿下命令桑吉斯大人收集散落于中部王国各处的‘少女之泪’。” “看上去老爷子依旧视力不好啊……”乔尼瞟了一眼桑吉斯,无奈的说: “听说你当时离开的时候,从宝物储藏室偷了一点出来。”桑吉斯补充道。 “当时我仍在任职,教皇老爷子也答应我可以选一件宝物。而且,偷走别人的创意然后再教皇殿下面前摇尾巴,不知阁下最擅长的么?桑吉斯。” “够了!”库森怒喝着打断乔尼的冷嘲热讽:“我们现在是在讨论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是吵架。” 乔尼耸耸肩,不再说话。 “那么,你带走的那瓶‘少女之泪’呢?”库森问道:“我们需要带走它。” “这个……嗯……有些难办。”乔尼面露难色的说。 “怎么?”库森眼中寒光一闪:“你做了什么?” “大约几年前,我在北部寒领――克梅迪尔王国狩猎的时候,想尝尝哪里的冰山烈火鸡尾酒……最后我好像把‘少女之泪’当成‘基酒’混进去喝掉了……” “你说什么?”库森和桑吉斯狠狠的吃了一惊:“你把价值连城的少女之泪混进酒里喝掉了!” 翔偷偷的瞟了一眼自己的老师,没有出声。而周围负责警戒的骑士团卫兵,则面面相觑。 库森吼着说:“你难道不知道,你带走的那一些,倒进村子的井水里,能拯救多少人的生命?” 桑吉斯补充:“价值相当于3个骑士团的兵力。” 乔尼耸耸肩:“嗯,抱歉,总之现在就是这个情况。” “你简直让人不可理喻,乔尼……”库森的语气明显很无奈。 “这没什么难以理解的,你比我更爱喝酒吧?等事情完结了,我们一起去克梅迪尔王国喝‘冰山烈火’吧。” 库森深深的把脸埋进手掌,半晌没有说话。而正要发作的桑吉斯看到乔尼正用“期待与你一较高下”的眼神转过来的时候,顿时心乱如麻,他知道自己有太多的小尾巴握在这个男人手中了,索性假装没有听到。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寂。 乔尼见效果已经达到,转而用严肃的语气问道:“少女之泪,我记得教廷国具备自己生产的能力,为什么教皇殿下没有授权?” “缺少必要的材料,而且生产周期过长,需求量突然增大,”库森有些惊讶乔尼态度的转变:“有些措手不及。” “炼金室的那帮家伙在搞什么?” “刚刚才得到毒物的样品,正在分析中,不过我想近期可能没什么进展。” “为什么不公告悬赏?所有能够解开毒药秘密的个人及团体,将会得到一笔巨大的酬劳。” “这样的话,如果那帮邪教徒用提供解药混进来对教皇殿下不利,谁来负责?” “邪教徒也没有解药,我们刚刚交谈过,不过细节并不重要,如果我们第一时间研制出解药,就赢了第一步;如果邪教徒比我们早,那他们就能装出一副救世者的姿态笼络人心,那样我们会失去民众的支持;这个时候我们需要全体民众的力量,假设邪教已经研制出解药而以此接近教皇殿下,我想可以以此为线索揪出背后主使。” “你在拿教皇陛下的生命开玩笑!”桑吉斯抗议道。 “没有大块的鲜肉,不会有饿狼上钩,而且,御前十三使徒难道是吃素的?” “你走以后,就是十二个了……”库森低声的提醒他。 “应该没什么变化,我想我离开教廷以后,你们应该更团结了吧?算了,不提这个,如此大事已经发生,十二使徒现在应该是全天呆在教皇殿下的身边,所以我认为钓鱼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过,我也不认为邪教徒会用那种破绽百出的计划行刺,或是达到别的目的,我们现在的重点在于先制出解药,最快时间抑制灾难扩大。” 库森钦佩的看着他:“教皇陛下不该让你离开教廷国。。” “少女之泪兑酒喝,让他滚蛋的理由足够了……”桑吉斯补充。 “哦,对了。”空军司令库森突然说:“乔尼,你的信我们收到了,我们谈正事吧。” 乔尼点点头,小心翼翼的从腰间拿出装着紫色水晶的小盒子放在桌上,然而,他惊奇的发现盒子的外层已经有些腐朽了。 乔尼脸色阴沉的说:“这邪恶之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封禁之匣竟然被腐蚀了。” 桑吉斯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块秀满符文的大“手帕”,将盒子包裹其中后,示意库森可以收起来。 库森收好盒子,继续对乔尼说:“还有两件事,教皇殿下希望你能够加入搜寻少女之泪材料的行列;第二件事,教皇殿下希望你加入护送这魔器的护卫队。” 乔尼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好的,需要做什么?” 库森递给他一只卷轴:“里面很详细,越快越好,越多越好。在你和我们回一趟教廷国以后就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 “请转告殿下,我一定不负厚望。” 库森点点头,示意可以散会了,桑吉斯趁乔尼和库森说话的时候,慢慢的踱到翔的身边,对他说:“我听说过你的事迹,苍白长牙?翔,你的功绩已经远远高于你同龄时的师傅,如果你想在教廷某个职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届时,我希望可以为你引见。” 翔微微颔首:“感谢阁下厚爱,不过我仍觉得实力不济,需要更多的修行。” “没关系,”桑吉斯拍拍翔的肩膀:“慢慢考虑,跟着那个人,没前途的,男子汉要想办法打开自己的局面,我很看好你。”说完,他便静静的离开了村长的房间,径直向飞艇走去。 翔来到师父身边,等四下无人,他悄悄的问道:“为什么把那么贵重的东西用在一个孩子身上?” 乔尼回答:“牺牲一人的生命来拯救更多,即使我能够权衡之间的重要性,也很难做出选择。我只知道,眼前我能做的,必须要做到最好。至于那个家伙……只当是放走一只老鼠,下次就不会那么走运了。”说完,乔尼离开若有所思的翔直奔村医住所。在那里,一个大难不死的男孩正安详的躺在病榻上酣睡着。 &nnsp; 0 ------------ 第十二章 空之龙影 奥尔芬忧伤的俯视着脚下金色的云端。高空中呼啸而来的冷风肆无忌惮的掠过船舷,却被那件厚实的外套阻隔在外,它迫不及待地拨弄着漆黑的狼毛,仿佛对男孩外套下那只精美都护臂充满了好奇。 奥尔芬第一次目睹这艘遮天蔽日的飞空艇悬在小村上空时,激动之情难以言表,而当他知道自己将成为世上极少数能够乘坐军用飞空艇的人的时候,几乎忘记了呼吸。 飞空艇飞于云端,脚下便是一望无际的金色云海。如同棉花般蓬松的云朵与风共舞,翻腾、幻化着成为不同的样子,与灿烂的阳光一起,在男孩的面前展现出一副副仙境般的美景,这些的异样的美景,瞬间冲垮了奥尔芬的痛苦、委屈和失落。 然而,飞空艇驶离小村已经半天多。景物风格的千篇一律,无法再牵起男孩的兴趣,无聊的大脑渐渐的被忧郁填满,奥尔芬的思绪再次回到了那个幽暗、充满了药膏味道的村医所。 “都是他的错!”一名负伤的村民在挤满伤患的村医所里吵吵着:“当时我就反对收养这个孩子,现在呢?你们瞧,他倒是没有把瘟疫带来,但是他直接把敌人带进了村子!让那家伙肆意玷污我们祖先的遗体!这男孩本身就是一个诅咒!” 奥尔芬躺在帘子后面的病床上,身上的伤口已不再疼痛,只是村民激励的措辞,无不重创着他的内心。 “你这样说对他太不公平了,”村医――凯莉的父亲一边包扎他的伤口一边说:“他只是个孩子,是孩子都会犯错。” “你这么说,是因为你从中获利。”另外一个村民酸溜溜的说:“这孩子免费为你采药,这样你可以省去很多功夫干些别的事。” “请问,我父亲把药都干什么了?”男孩听见凯莉愠怒而微暖的声音:“喂猪吗?” 屋里一阵哄笑。村医采来的药大多都无偿的送给村民治病疗伤,说话的村民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恼火的盯着凯莉,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是这孩子把敌人引到了村里,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一个村民大声说:“如果不是他,村子就不会遭殃,就不会有人死!如果不是他,我现在还坐在河边钓鱼呢!” “你是在河边看邻村的女人洗澡吧。”病号里有人打趣道,再次引起一阵哄笑。但是,气氛并未因此缓和。 “对啊,如果不是他,村里不会遭殃,我家孩子在认识他之前根本不会和人顶嘴!”又一个村民接过话茬。 “我的妻子就是因为他而死的!”厨子大吼着。 “没错啊,是他的不对,自从他来了以后……”应和的人越来越多,嘈杂的交谈声就像是一根根尖刺,让奥尔芬头痛欲裂,男孩紧抱着怀中的护臂,徒劳的想阻止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进一步折磨着他,他真的希望怀中护臂上的驱魔咒能把这些令他心烦意乱的“东西”赶走。 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然而,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这令奥尔芬松了一口气――然后是靴子沉沉踏在地板上所传来的稳健脚步声。 “能看到这么多的活人,真是太好了。”奥尔芬听见了乔尼的声音:“同时又有些失望呢。” 此时此刻,乔尼的声音令他安心、温暖,他甚至感觉到自己被唾弃灵魂被这声音所救赎。 不过,男孩感觉乔尼的话一出本来就已经紧张的气氛立刻变得剑拔弩张。不过,他发现自己很喜欢这大叔的语气,有种高高在上、蔑视众生的感觉。圣主七贤,求你让这声音一直响下去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村民们吼道:“我们伤亡惨重还不是因为你怂恿村长和他们为敌!” “啊啊,我是有错,”乔尼回答:“错在没让北境大屠杀重新在这里上演,让邪神带走如此众多无情无义、自私自利、且愚蠢透顶的家伙们。想想看,邪神要是吃掉这些灵魂,会因为腹泻而休息几天?” “作为神职人员,你不应该和我们这样说话!这本身即是对圣主七贤的不敬!” 一个村民怒喝着,他是村里唯一的杂货商,经常奔波于各大城镇之间,所以相对见过些世面,而不少村民应和着他。 “吾神名为光明,主宰公正与力量,而忘恩负义、随意迁怒他人的家伙,貌似不再他守护的范围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村民愤怒的质问这乔尼。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乔尼指出:“诸位现在的眼神非常犀利,如果那帮邪教徒看到了,一定会吓得屁股尿流,不过可惜啊,很可能届时他们看到的眼神只是充满了恐惧和懦弱呢。因为你们只会对无法伤害你们的人竖起眉毛,不是么?欺软怕硬的家伙们。” 村医所的大厅一片充满了对猎魔人的谴责,却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反驳他的观点,乔尼冷冷的哼了一声,自顾自的拨开了隔间的帘子。在那后面,蜷缩着一个紧咬着被单、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的男孩。 乔尼小心的坐在床边,他思考了好一会,终于开口说: “想去中央教廷国转转么?那里的人,都很和善,晚上睡前有人给你讲故事,还有漂亮衣服。” 奥尔芬抬起头,用那双红肿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他:“有人陪我聊天么?有朋友么?” “许许多多的新朋友,善良的朋友。”乔尼向他保证。 男孩紧紧的抱着护臂,良久,他低低的说: “带我离开这。” 分别来得很快,快到连作出决定的奥尔芬都有些难以接受,送行队伍只有3个人,巴里牧师、医生、凯莉。其他的人大多在忙自己的事情,偶然路过飞艇,也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他们或多或少对奥尔芬把莫得引入村中这件事颇有微词。 巴里牧师充满深意的望着乔尼和奥尔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对奥尔芬嘱咐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医生送给他一件狼毛披风,告诉他随时可以回来;而凯莉流着泪哽咽着送给他一只植物种子串成的小手链。 …… 奥尔芬仔细端详着手腕上的小饰品,一言不发,耳边呼呼的风声令他再一次平静下来。 “舍不得你的朋友?” 一只大手落在他的肩头,乔尼几乎是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不过,现在的男孩无心赞叹猎魔人大叔的身手,奥尔芬看着乔尼,摇摇头,又点点头,眼睛里尽是茫然。 “不过,我真的很羡慕你。”乔尼双肘撑在船舷的扶手上,离他很近。“至少你离开的时候,有人真心的希望你留下。” “那你离去的时候,没有人送你么?” “有啊!”乔尼提高了音调,他翻身靠在栏杆上大声说:“我的送行队伍有上百人。在我身后足足跟了2里地。” “你很受欢迎,所以我觉得你不值得羡慕我。”奥尔芬沮丧的说。 乔尼狡黠的笑着:“不是欢迎,而是因为我很出名。大家叫喊着‘赶走他,别再回来了’、‘赶走那个小偷’之类的话,把我驱逐了。” 男孩的表情换做了一脸的惊讶:“你以前是个小偷?” “父母死得很早,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流浪,大多是乞讨,偶尔偷一些食物。被驱逐就是因为我偷吃了果园里的水果。” “果园主人一定很小气。” “还有他存了30年的一瓶陈年佳酿……那味道,实在是……你是不会懂得,至少现在不会……”乔尼补充:“但是我天生就不是做小偷的命。离开那座小镇后,我终于打算把目标放在有钱人的钱包上,却被抓了个正着,而那人正是当今的教皇老爷子。” “然后?” “然后,我被带到中央教廷国的教廷内务部打杂、学习,再然后不小心当了猎魔人。”乔尼扬扬眉毛:“踏上了这条漫漫不归路。” “我觉得你很酷,比任何人都酷。”奥尔芬说:“斩杀怪物帮助百姓什么的,最帅了。” “嗯,其实砍了这么多年怪物,我唯一的收获就是娶了个好女人。” “她一定很漂亮。” “相当好的女人,”乔尼眺望着远端的云海,微笑着回忆:“那姑娘长着一头乌黑的卷发,瓦蓝的双眼令我内心狂跳。我当时惊呆了,打算向这个年轻的女孩行乞。我坚信,如此美丽的人儿,定有一个美丽的灵魂。” “后来她给了你食物,还安排了住宿?” “你怎么会这么想?”乔尼反问。 “旅馆里的旅行者带来的故事都是这么说的。”男孩回答。 乔尼挥挥手:“那都是故事,骗人的。当时真是的情况是:女孩仔细打量了一下我,然后惊恐的喊道:‘你是那个小偷!’然后赐给我深情的――一砖头,天晓得她从哪拿到的砖头,反正我就那么被干掉了。后来我才想到,这姑娘在我被驱逐的那一天也在那村里。不过更有趣的是,若干年后我回到那个小村,娶了她。圣主七贤的恩惠广播四方,除非是高级的神职人员,一般的信徒都能结婚。” “你的故事总是让人感觉意外。”男孩笑了。 乔尼耸耸肩:“所以,你比我幸运很多,我觉得你不用伤心,把眼光放得远一些,成为一个坚强的男子汉。今后的生活定会很美好,无拘无束的生活,是有些人终身都可望而不可求的奢华之物,好好享受以后的自由自在吧。” “嗯!”奥尔芬用力的点点头。乔尼摸摸男孩的头,面带满足的回到船舱里。男孩摸着手链,望着灿烂而辽阔的云海悄悄的对自己说: “凯莉,等我长大了,一定回去娶你。” 法师塔。 兰瑟呆呆的望着桌上的水晶球,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在他的身后,老法师莫迪尔脸色苍白的躺在卧榻上。 在魔法触媒已经消耗殆尽的世界释放元素魔法已经是难上加难,而远距离施法,更是让老法师身心憔悴。几道闪电过后,莫迪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若不是兰瑟违反他的规定进入水晶单间,一代大师说不定就此陨落。 莫迪尔刚刚恢复神智,就让兰瑟把水晶球取来安置在卧房的桌上。 “事情还没有结束,更大的危机紧跟在后,它们不会就这么放过……”莫迪尔这样对兰瑟说。此时的法师学徒呆坐在水晶球前,惊恐的望着晶莹的球体中慢慢成形的一片黑影在云低翱翔。 “看到什么了?”莫迪尔有气无力的问道。 男孩咽了一口口水,水晶球里的影越来越清晰,他看见一对宽大的翅膀,然后是嶙峋瘦骨的身躯――再近些,才发现那身躯上一点肌肤都没有。 兰瑟的脑子里顿时翻出了法师塔里一些文献记录的记载:蝙蝠般的大翅膀、头部长角、坚固的大腭和利齿、锋利的前爪、健壮的骨骼……长长的尾巴随着风向微微摆动,如同游魂般游荡在天空。 “吾……吾师,看上去像是一条龙……一条龙的骨骼。”兰瑟结结巴巴的回答道。话音刚落,那条龙的骨骼忽然猛地挥动双翼,利箭般径直穿过了云海。而在它的正上方,船体装饰着巨大十字架的飞空艇正毫无防备的翱翔着,那头骨架龙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nnsp; 0 ------------ 第十三章 九霄激斗 独角兽号收到激烈的冲击撞击,艇身剧烈一震跟着严重倾斜,瞭望塔的士兵哀嚎着坠向茫茫的云海。 奥尔芬紧抓栏杆,很侥幸的没有被抛下去。男孩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爬起身,眼角余光所睹到的一幕却又让他缩回到地板上。 一条骨架巨龙发出幽怨的吼声掠过船舷由近而远,双翼卷起的气流几乎把男孩推向另外一面的船舷。骨龙飞出几百码,兜了一个大圈后冲着重新调整好姿势的飞艇再次袭来。奥尔芬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向舱内移去,他甚至来不及留意,甲板上已经站满了金甲白袍的士兵。 骨龙张开大嘴,一团能量在它的口中聚集。紧接着,刺目的能量激射而出,直接击中了独角兽号的右舷,剧烈的爆炸卷起了气浪,把正跑向舱口的奥尔芬向前推了出去,男孩结实的撞在舱壁上又滚落下来。 独角兽号靠近船舷的地方被炸了个大洞,船体结构的变化改变了空气的流向和力度。强力的气流直接拽走了一座已经摇摇欲坠的出力引擎,飞空艇再次微微倾斜。现在俯视独角兽号,就像是一个被虫子啃食过的树叶,甲板上近半数士兵被抛向天空,另一部分倒地不省人事,站在甲板上的只有几人了,如果不是奥尔芬离开了船舷,此刻也会变成灰烬。 男孩刚刚站起身,剧烈的空气流动把他带了一个跟头,几次颠簸与翻滚后,他只觉得身下悬空,焦灼的风从下方吹来……奥尔芬的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凭借爬山时练就的敏捷,在自己完全掉出飞船的一瞬间,他伸手紧紧抓住了半截依然温热的金属棒。 奥尔芬就像是一面旗帜迎风招展起来。他的眼前只有浓密的黑烟,和隐隐燃烧的木头,耳边只有呼啸着的的狂风,温暖的黑色狼皮披风此时好像变成了死神之手,拼命的将他往后面拉去。男孩用尽全力,死死的抓住金属杆,他知道如果自己放手,就没法娶凯莉回家了。 奥尔芬吓得大喊大叫,但是甲板上的人已经自顾不暇。奥尔芬的力气越来越小,手指也越来越松,距离死亡越来越近。 紧接着又是一阵爆炸,这次爆炸发生在船的左舷,飞空艇剧烈的震荡起来,一名士兵燃烧着从奥尔芬脸前坠下飞艇。 圣主七贤,你对我太不公平了,最后让我就这样死了么?我才13岁!那你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个世上啊!我不想死啊! 瘦弱的手指突的一滑,奥尔芬大叫着坠下飞艇。 太阳、天空和云海围着他飞速的旋转,黑色的披风抽打着他的脸,男孩绝望的挥动手臂,在狂风形成的一片片乱流中摇曳着、下坠着,胯下已经是一片温热。 突然,一双强劲的手臂从后面将他牢牢抱住,没过一会,一阵拉力将他扯紧,又向上反弹了几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闭嘴!好吵!”背后一个声音大喊道。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再喊我就把扔下去!” 奥尔芬赶紧闭嘴,他发现自己被吊在半空中,脚下就是触手可及的金色云端,四周是无边无际的蔚蓝。男孩胸部环着一双结实缺并不粗壮的的手臂,而腰部则环着一双腿。 “是,是翔?”奥尔芬大声问道,同时努力的想回头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声音却被呼呼的风声淹没。 “别乱动了,这样会害死我们的。”翔说。然后,奥尔芬感到两人缓缓的开始向飞艇上升。不一会,他们就从舱底的大洞回到了飞艇内部。 奥尔芬惊魂初定,他小心的打量着救回自己的翔,银发少年的腰际紧紧的绑着一套精巧的齿轮机械组,齿轮的绳索连接在船底没有被损坏的龙骨上。 “谢谢……”老半天,男孩终于说,他很惊讶自己在生死线徘徊一圈后,竟然没有失语。 白色长牙挥挥手:“等你发完抖,我们就回上面,这里一会儿会变得很危险。” ************* “报告损失情况!”库森大喊道。 “左舷、右舷弩炮全部失灵!4座引擎只有2座还能运转!其中一座动力不足!我们正在下坠!” “保持飞行姿势平衡!船上就没人能干掉那条该死的龙吗!?这样下去在坠毁之前我们就被撕碎了!” “我们的人损失很大!甲板上几乎已经没有战斗人员了!” “真见鬼!把我的弩拿来!大副,你来掌舵!”库森接过助手递来的战弩和弩箭,推开了舰长室的门。 一道黑影呼的掠过甲板,长长的尾巴顺势一扫,又带走两名可怜的士兵。只有一个黑的身影矫健的躲过了骨龙的攻击。 库森一面指挥能站起来的士兵挪走昏迷的战友,一面来到乔尼的身边。 “风太大,我的手弩完全打不到它,你船上的弩炮呢?”乔尼问。 “袭击一开始就被破坏了。”库森从腰间拿出一支带着倒勾的弩箭:“那家伙好像知道船的结构,第一时间干掉了船上的火力系统和近半数的士兵!只给我留了一个屁用不顶的舰首炮!而桑吉斯带来的那群笨蛋面对龙类居然还搞集中站位!还好把猎魔人部队留在了小村,不然非搞个全军覆没不可!我就说过你不该离开教廷,由你**出来的士兵,至少脑子更精明些!” “别恭维我了,如果你手里那支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弩不能做些什么,那只有在另一个世界聊天喝酒了!”乔尼大声说。 “土里土气?你的毛病就是总喜欢以貌取人!”库森平端战弩,被狂风拨乱的发丝后,一双鹰一般锐利的双眼,将骨龙牢牢的套在其中,骨龙、瞄准具、眼睛成了一条真正意义上的直线,只等那怪物进入射程。 骨龙空灵哀怨的吼声渐渐逼近,它又一次张大了嘴,致命的光芒再一次聚集,打算给独角兽号最后的一击。 “库森,再不射它就***。”乔尼提醒道。 库森没有回应,依旧在等待着。 “喂喂……”乔尼瞧着疾冲而来的骨龙,不由得心里越来越紧张,自己的命运并不在自己手中掌握的感觉,令他有些烦躁。 这一次,骨龙聚集能量球的时间比以往更长,想必那畜生打算一鼓作气把这里炸个七零八落。光球默默的聚集,越来越大,骨龙双翼摩擦空气的声音越来越近,船上的二人已经能看到骨龙头部腐肉的纹路。 这时候,库森开始用略显沙哑的声音低声吟唱: 圣主,怀抱众生万物,以怜悯、慈爱及光明,阻隔邪恶与黑暗;当其舒展双臂,众生盎然,不洁与灾厄悲鸣而去,胸怀慈念,身于凡体,而心向圣光。 咒语吟唱完毕,库森扣动了战弩的扳机。弩箭嘶鸣着离开弓弦,尖端散发出来的莹莹圣光在蔚蓝的天空中曳出一条长长的尾迹直指骨龙。 却被骨龙巨大的身影淹没,不知所终。 库森却竖起劲弩,神态放松的立在原地,不避不闪。 突然之间,骨龙的右翼与身躯的结合处爆发出一团耀眼的银光,烧掉了骨龙的右翼和一部分躯干,失去平衡的怪物在被击中的一霎那射出了口中的能量球,光球尖啸着向甲板飞来,却偏离了目标,劲风夹杂着灼热的能量掠过甲板候,带走了路径上所有的木板,露出甲板下层坚硬的金属骨架。 骨龙失去了一只翅膀,发出类似于哀嚎的声音翻滚着撞在船舷上缘,几乎是擦着库森的身体滚过甲板,撞碎护栏之后从飞空艇的另外一面坠入空中。 一切归于平静,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乔尼侧目库森:“端起战弩的你,依旧那么让人讨厌。” “能让你讨厌,说明我还是很的有竞争力,记住,你欠我一杯酒。”“我还以为大风把‘圣光爆裂’的咒语从你脑子里吹走了。”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击拳以示庆贺。 突然,一只干枯的利爪出现在乔尼的身后,几乎抓破了他的披风,慢慢的,骨龙巨大的犄角也出现在船舷附近。 “喂喂,这都没死?”乔尼拔出长剑:“不过,这样一来也简单多了。”说完,便吟唱起“圣言庇护”的咒文。 柔和的光芒瞬间蔓延至乔尼的全身,他立在骨龙和库森之间,严密的关注着怪物的动向。 骨龙巨大的脑袋终于探上了甲板,腥臭和邪恶气息形成的丝丝黑气,从暴漏的骨骼表面升起,随即便大风吹散,黑黄相间的骨骼上隐隐闪烁着紫色的光点,显示出骨架上附着着强大的魔法之力。 骨龙的脑袋嘎嘎作响,巨大的下颚呼的张开,光球再次从中凝聚。 “那家伙!要在这个距离发射吗!”乔尼大惊,而他身后库森已近开始吟唱“圣光爆裂”的咒语。 但是,骨龙口中的光球异常的持续膨胀,已经淹没了它巨大的脑袋,异常聚集的能量,令光球的质量空前的提高,甲板上一些细小的碎片甚至被其引力吸引,缓缓的向骨龙挪去。 “那家伙!要自爆吗!”乔尼大喊,说着提剑猛冲上去,然而,刚刚靠近了一点点就被能量球的散发物质喷了回来,险些被弄瞎了眼睛,手弩射出的箭也全被光球烧得一干二净,而库森射出的“圣光爆裂”也被强大的能量力场偏离了方向,银光划出一条星星点点的尾迹,不知所终。 “所以我才讨厌飞艇!”乔尼恼火的喊道:“你不能把他甩下去吗?” “你觉得我们来得及吗?”库森反问。 正在这时,金光闪烁,一柄阔刃斩矛直直插进了巨大的颅骨侧后方,斩矛刃上依稀可见的刻痕越来越亮,形成了一句句不易看懂的咒文。 清脆的碎裂声后,骨龙口中的能量球散落成无数大小不一的魔法碎片,随风飘向船尾。紧接着,一团被环在金光中的白炎,疾冲上去。 猎魔人白色长牙拔出插在骨架上的斩矛,旋起身体,在身周舞出一道华丽的弧线。 阔刃斩矛粉碎了巨龙的下颚,又挥动武器斩断了骨龙用于固定身体于船舷的前爪。 骨龙的身体轰的一沉,转眼间就只有另一只前爪还牢牢的勾在甲板上,巨大的身躯摆动时摩擦着飞艇的外壳,发出刺耳的声响。 未等翔收起武器,乔尼已经出现在骨龙仅剩的一只脚抓上方,长剑深深的刺入肘关节。 而后,乔尼低声吟唱了几句祷言。 剑刃上腾起的神圣光芒顺着剑刃流入关节的缝隙,前爪的骨架顷刻瓦解,失去了双爪和一只翅膀的骨龙,发出一阵绝望的哀嚎,从飞空艇上坠落,翻滚着消失在云层中。 看样子应该不会再飞回来了吧…… “好样的,翔。”乔尼拍拍徒弟的肩膀:“你的灭法咒总是在关键时刻发威。” “过奖了,吾师。”翔说:“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我刚从船底回来,哪里的情况不太乐观。” “是糟透了!”库森简单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我们的高度正在下降,不排除有坠毁的危险,都去舰桥吧,比呆在这里强多了。” 身受重伤的独角兽号晃晃悠悠的穿过了云层,广阔无垠的大平原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而在飞艇的坠落点附近,却正好有一座美丽的城镇。 “真见鬼。”库森喊道:“改变航向!避开城镇!” “报告舰长!”一名士兵回应道:“主舵受损严重,转向困难!” “能转多少是多少!”库森吼了回去,把士兵吓了一大跳。 望着眼前原来越近的城镇,乔尼叹了口气:“这次可麻烦大了。” &nnsp; 0 ------------ 第十四章 抉择 船体倾斜的飞空艇拖着长长的黑色尾带,就像一只受伤的鲸鱼,沉沉的向城镇坠去。主舵失灵,无法控制方向的现状,使船员为自己即将背上的罪名而担忧。 从舰桥已经能够清晰看到城镇的建设格局,照这样下去,不出10分钟,飞空艇就会径直栽进城镇,无数百姓会因此罹难。 “肯定还有别的办法。”乔尼皱着眉头问道:“我们还剩下什么?” “2台轻微受损的动力引擎和一部舰首炮。”库森气急败坏的在指挥台附近踱步:“真是见了鬼了!只有我们死还不够,非要让更多的人陪葬吗!圣主七贤一定在开我玩笑!” “冷静,库森,着急没用。” “我想我有一个办法。” 所有的人都把希望的目光投向了说话的人――狂风乔尼的徒弟、号称苍白长牙的见习猎魔人――翔。 “说说看。”库森说。 “下降高度,在适当机会用舰首炮从内部击毁一部动力引擎,这样飞船就会偏离轨道。” 嘈杂混乱的舰桥突然一片寂静。 “这太冒险了,一台引擎无法支持飞船的重量,我们会坠毁的。”有人说。 “但是值得一试!”库森冲那个方向吼了回去:“不能让无辜的人为我们的失败埋单!我们是护教骑士团第一舰队的独角兽号!此时此刻我们的选择将会决定那座小镇的命运!别忘记你们加入骑士团时背诵的誓词!” 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并对君王忠心永恒! 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不伤害任何妇孺。 我发誓纠正一切错误,并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 我发誓帮助我的骑士兄弟,并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 我发誓善待弱者,并勇敢地对抗**。 一日立誓,终身践行! 舰桥里,船员们响亮的回应着。 “很好!荣耀的最后一战在向我们召唤!全体都有!把舰首炮给我拆了推到左舷!包括舰桥在内能动的都给我动起来!”库森下令。一瞬间,舰桥就只剩下驾驶员一个人了。 下层舱突然变得一片嘈杂,原本死死固定在船头附近的舰首炮,被士气高涨的船员七手八脚的拆下来,又连推带拉的挪到了左舷。 在面对骨龙的第一波攻击时,独角兽号两舷的所有弩炮全部被摧毁。现在的左舷下层舱留下的这道长长的口子,几乎从从舰艏裂到了中后部,足够使狂风放肆的穿过创口在底舱肆虐。 经过应急固定,舰首炮此时正通过这条长长的创口瞄准着左舷后部引擎。库森把所有船员都派去了舰桥――在坠落时后100%不会受到直接撞击的地方。 “那么你呢?”乔尼问道。 库森有些惊讶还有人没有服从他的命令,不过当他看到乔尼,教团史上最为桀骜不驯的家伙的时候,这一切也就解释的通了:“我留在这里,负责光荣的最后一击。” “引擎被击毁,船身一定会倾斜,而这里会成为撞击点……你会死的。”乔尼说,在他身后,苍白长牙和奥尔芬也是一脸的肃穆。 “做出其选择、必然承担其后果,老友,这是可你说的。”库森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那只被手帕紧紧包裹的盒子递给乔尼: “从这里往里一直走,左拐然后右拐就是舰长室,那是整个独角兽号除了外部装甲之外最坚固的部分。”库森接着说:“听着,乔尼,你能够从‘哪里’回来,完全是因为你的实力、你的毅力!我不管教廷里有多少人因此对你怀有偏见,我只希望你知道,奢靡之风开始渐渐腐化这个大陆的宗教之源、意志之心,12使徒群龙无首,教廷国从上到下一片涣散,教皇大人竭尽全力苦苦支撑,而现在大陆各处黑暗之力再次崛起,他们组织严密、计划周全,饥渴的吞噬着光明与希望。这样的教廷如何能够对抗黑暗势力……这时候,需要有一个人挺身而出、力挽狂澜……然而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做到这一切。老友,你比你想象的更重要。” 说完,库森将盒子塞进乔尼手中。 乔尼手中紧握盒子,复杂的情感自双目间流露,他点点头,带着翔和奥尔芬离开了这里。 目送友人离去,库森倒像是松了一口气,带着一副“终于把那家伙打发走了”的表情,将舰首炮的触发索紧紧的握在手中,又在手腕上缠了几圈。 而后他轻松的靠在炮座上欣赏着外面的景色,任凭大风把他的头发弄的一团乱。 还不赖,他想。 他看到飞艇已经按照预定的计划下降高度。船下,色彩斑斓的大地飞快的掠过,模糊的色彩在船尾方向渐渐变得清晰,又转瞬即逝,竟然有几分梦幻色彩。 时间到了。 “‘至亲之泪,换来大陆的光明’这天杀的预言定会应验,若要成功,必须付出代价……只愿不会有更多人流泪、流血、乃至绝望,否则,我们会输掉这场战争!乔尼,交给你了。” 库森舰长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使尽全身的力气拉响了手中的触发索。 飞空艇左舷引擎瞬间炸成一团火球,船身乃至船头如同被死神之手紧紧抓住、扯动,猛的向左侧歪去。浓烟与火焰絮绕着失去动力的引擎,就像是大火吞没了人的头颅,引擎呻吟着在烈火与狂风中飞散、湮灭,燃烧的碎片呼啸着掠过甲板、擦过平衡翼、又险些击中舰桥。船上所有人都拼命的抓着手边的物品,使自己不至于在飞艇的翻滚中撞出舰桥。 在城镇百姓惊呼声中,浓烟滚滚的飞艇呼啸着越过他们的头顶,船底轻轻一擦,带走了城镇围墙哨塔的一层瓦砾,歪斜着在平原上滑行,剧烈的震动把船员变成了一粒粒崩豆,在舰桥里一片惊呼与翻滚着。 当引擎被击毁的那一刻,紧靠墙壁的奥尔芬发现自己由坐姿很快变成了躺姿,接踵而来的剧烈冲击,又把他高高抛起。如果不是乔尼紧急清理了舰长室容易乱飞的杂物,他们早已经变成在锅中乱滚肉丸子了。 然后,一阵自他出生以来都未曾体验过的强烈震动袭击了他们,奥尔芬被重重的掷向了舰长室另外一侧的墙壁,在与墙壁撞击的瞬间失去了知觉。 &nnsp; 0 ------------ 第十五章 地狱领主----路修菲斯 男孩睁开眼睛,漆黑与死寂紧紧的缠绕着他。 男孩以为自己失明了,于是紧张的瞪大了眼睛直起身―― 棕褐色头发、身着朴实花裙子的苗条身影就像是无垠的黑暗中一盏明灯,静静的站在他的面前。 “凯莉!”男孩大喊道,但是很快他便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双腿以奇怪的角度扭成了三节。 奥尔芬吓得大叫,他手足无措的看着自己的断腿,却发现自己的双臂被远远地扔在一旁,断臂吱吱的喷着血,暴露的骨骼也被染红。 男孩无力的靠在一棵树上,绝望地痛哭着。 凯莉轻轻的摸着他的脸 [疼吗?] “嗯。”男孩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村里没人喜欢我,尽管我努力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男孩求解的目光望着女孩,但是他惊讶的发现,近在眼前的凯莉,她的脸孔却看不真切。 [因为,你是个没用的累赘啊。]女孩笑了,声音悦耳的像银铃一般,但是尖刻的话语无不尖锐的刺进了男孩的内心。 [你瞧你手脚都没了,不过,它们在的时候也只是能爬爬山什么的。] “凯莉,你在说什么……” [村里的人讨厌你是因为你总给大家带来麻烦,你瞧,当你把莫得带进村里后,有多少人惨死?看着他们的灵魂扭曲着被吃掉是不是很有意思?想想看,如果你并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他们会死吗?] 忽然,黑色的世界被一分为二,这时候的奥尔芬才发现,自己身下原本黑色的大地,已被断肢喷出的鲜血染成了刺眼的红色。鲜血在他的四周翻腾着,让奥尔芬一度觉得自己会被煮熟,然而令他震惊的是,看似沸腾的鲜血却没有一点的温度。 甚至有些冰冷,刺骨的冰冷。 紧接着,骚动的“地面”冒出一片腐臭的枯手,渐渐的游向了仍带着一抹笑意的凯莉。 “凯莉,快跑啊!”奥尔芬大喊道,无论凯利对他说了什么,这时候他脑子里只想冲过去帮她离开这里,但是…… 他现在连调整自己姿势的能力都没有,男孩就这样绝望的看着无数的枯手顺着女孩白净的脚踝慢慢的爬上她的身体,将她一点点的拖进鲜血之中。 “住手!你们给我住手!要鲜血要鲜肉冲我来!离她远点!”奥尔芬哭喊着:“滚开!” 女孩渐渐的仰卧在鲜血中,枯手们长长的伸出手臂,紧紧的抓住了凯莉,然后,它们将自己的其他部分拖出了翻滚的红色海洋。 数不清的尸体爬出血海,重度腐烂的身体披着他们生前穿着的最后一套衣服,呻吟着,哀嚎着涌向几乎就要沉没的凯莉身上。 “我求求你们,别这样,别伤害她!”奥尔芬哭道,他认出了那些人,在村子被攻陷的时候,他被莫得带往公墓,远远的目睹了这些村民被蜂拥而至的僵尸残害。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们!和她没关系!” 然而,这些尸体无视他的哀求,饥渴的撕扯着女孩的身体,将她温热的内脏迫不及待的塞进自己的口中。 [到最后,其实就是这个样子,]凯莉嘴角泛着血沫,对于自己渐渐被吞噬的身体表情淡然依旧: [你怯懦、无知,你无法拯救你在乎的人,到最后,就是这个样子。] [明明知道村民对你的看法,却继续苟且的活着?] “不是这样的,凯莉。” [把祸根带回了村子,害死了无数的人,难道不是你的得意之作么??] “不是这样的。” [还有,喜欢我,为什么不说出来?]凯莉被一群饥饿的腐尸饕餮着缓缓拖入血海,在数不清的佝偻身影之间,奥尔芬看到女孩仅剩的半张脸上,竟划过一滴晶莹的泪水。 [你只是一颗灾星,也是一个懦夫,不配拥有我。]她说。 “不是这样的!”男孩大喊着。 奥尔芬的大脑一片空白,哭泣变成了怒吼,绝望变成了仇恨,他痛恨自己手足无措乃至绝望,痛恨一切令自己变得迷惘的东西! 他痛恨着自记事起九如同枷锁一般桎梏着他、令他窒息的恶魔―― 自卑感。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灾星!”奥尔芬?弗劳尔撕心裂肺的吼道:“我是一个孤儿!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我在这个村子是多余的!每当别的孩子们和父母呆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感觉无不撕扯着我的心!! 然而,哪怕他们对我有成见,哪怕他们责怪我,令我心中难受,就是因为在我快死的时候大家接受了我,所以我欠他们的!我欠这个村子所有的人的!我拼命的想让自己不再成为村子的负担!不再成为累赘!让大家因我的存在而开心、而幸福!不再因为我的身世而摈弃我!但是,我让大家失望了!因为我的过失,害死了很多人!大家之前厌恶我,是因为那不公平的民俗!大家现在痛恨我!是因为我犯的错无法弥补! 我是一个孤儿!我的命运不会被人左右!如果我有一个做出选择的机会!我发誓从今以后!绝不再让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在我面前死去!我要用我的余生弥补我的过失!不惜一切!来保护、拯救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 奥尔芬歇斯底里的向前冲去,他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没错,是他的双手,迈开充满力量的双腿,咆哮着冲开一层层趔趄、破碎的尸体,紧紧握住了凯莉沾满鲜血的残破的小手。 那一瞬间,一团前所未有光明撕碎了腐朽的尸群,划破了深不见底的黑暗,蒸发了一望无际的血海,绚丽的光芒将男孩怀抱其中,无法言喻的温暖和归属感顺着奥尔芬的手掌蔓延至他的全身。奥尔芬在这一片舒适的光明中,渐渐的上升、上升…… 奥尔芬忽然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河滩上,他的双腿被一根长长的金属棍压在下面,要挣脱,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有些困难。而他的双手正直直的向前伸出,紧抓着那银色的护臂――乔尼送给他的礼物。 同时,男孩也发现,落在护臂上的目光,不只一道。 一名身着白色盛装的中年人站在离他只有几步远的地方,正以惊讶的眼神注视着他――或者说他手中的护臂。 这个男人身材高大,黑色的头发整齐的背在脑后,如同夜一般深邃,浓密的连鬓胡被修剪的整整齐齐,加上他考究的穿着,给人的感觉就像刚刚从一场舞会中离开。 “需要帮助吗?”他的声音很有亲和力,墨绿色的眼睛饶有兴趣的望着被困的男孩。身上无时不刻流露出脱俗着的高贵气息,和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亲和力,足够使任何一个人放下戒心。 “谢谢,先生,我的腿被压住了。”男孩回答的时候瞧了瞧自己的双腿,应该还没断吧。 白衣绅士扬扬眉毛,向他走去,他边走边说: “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小鬼,竟然能打破我的幻术……要知道,这法术可不是谁都能解开的。” 幻术吗……那是什么……突然,奥尔芬心中一冷, 这家伙难道―― 已经晚了,白衣绅士微笑着俯身将手伸到男孩面前的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使他全身无力,男孩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将修长细致的手伸向护臂。 破风之声呼啸而去,却又戛然而止,白衣绅士手中紧紧地握着一只弩箭,他站起身,冲射手微笑着说: “大难不死啊,地狱行者,哦,抱歉,在这里应该叫你狂风乔尼。” 乔尼全身是伤的站在他们不远处,虚弱的靠在独角兽号的船身。猎魔人无力的垂下手臂,十字弩沉沉的坠落在河滩上。 然而,乔尼的身影却已不在原地。 一声怒喝,狂风乔尼的长剑当头斩向白衣绅士,后者凭空消失,出现在稍远些的位置上。 “演技依旧啊,乔尼!”白衣绅士大声说:“没能将你召入我的军团,是我此生的一大遗憾。话说,地狱的馈赠,用起来如何?” “你是谁。”乔尼问道,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想必受伤不轻。 这时候,从城镇方向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城镇的警卫队倾巢出动,即使站在河滩,都能看到警卫部队明晃晃的盔甲和枪尖。 白衣绅士抬起左手,一团车**的紫炎熊熊燃起。然后他信手一挥,火球尖啸着直飞上天,在晴空中划出一条柔和而致命的弧线后,正正中中的落在警备部队的队伍中间。 一瞬间,刺目的紫光照亮的整个平原,空气的怒吼、大地的震颤席卷着平原上的一切,飞空艇的残骸在强烈的冲击波中摇曳着,稍小些的碎片被卷起后不知所终。乔尼紧紧地将奥尔芬压在身下,以自己的身体充当盾牌,默默的承受着碎片和冲击波的撞击。当爆炸结束后,城镇居民看到一团燃烧着的烟云腾空而起,几乎笼罩着整个平原。 “不会有碍事的人过来了。”白衣绅士享受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对着依旧炙热的烟云轻轻地说:“这业火燃烧的芬芳啊,让这里有了几分家乡的味道呢。我们言归正传吧,刚才我们谈到了我的名字……” “我叫路修菲斯,来自血与火的国度――地狱。”他彬彬有礼的说:“别说你没听说过我,那样我的自尊心会受创的。” 奥尔芬被眼前的这一番景象震惊了,不仅仅是因为那压倒性的一击在广阔的平原上留下一个相当于半个小镇大小的炙热巨坑,而是因为他第一次在头脑冷静、无所畏惧的乔纳森?戴布里克的脸上,看到了“恐惧”二字。 &nnsp; 0 ------------ 第十六章 使徒对领主 “从你的表情上看,还是多少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事情么。”路修菲斯面带温文尔雅的笑容:“话说,当时你在我家庭院闹出的动静……” 乔尼低吼着高速贴近对手,没等对手说完,又是迎头斩下。然而,这一剑已经没有刚才的力道和速度,恶魔仅用一根手指便止住了攻势。乔尼见状急忙收起长剑退开几步,挡在奥尔芬的身前。 “大叔,那个人是谁?”奥尔芬怯生生的问道,他真的无法想象能够给乔纳森?戴布里克带来压力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乔尼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是400年前,魔王帕伊格雷坦手下7位领主之一。指挥自己的部族率先突破大门来到这个世界,帮助魔王的军队站稳脚跟后,却带领部族回到了地狱……” “文献记载,和其他6名地狱领主的嗜杀、狡诈、贪婪不同,这位地狱领主深谋远虑,极具战略头脑……很多联军的将军都认为,如果路修菲斯留在奥楚大陆,结局必然会改变。总之……” 乔尼危险的眯着眼睛:“是个非常难缠的家伙。” 路修菲斯深深地鞠了一躬:“能够从我的对手口中得到如此之高的评价,真是令我心情大悦,虽然有一些刻意讨好的韵味呢。” “别那么自信,路修菲斯。谁输谁赢尚未盖棺定论。” 恶魔领主哈哈大笑:“别逗了,优势全在我这里。首先,你在飞艇坠落的时候受了伤,刚才的两剑已经是你的极限;其次,你的法器全都留在了那艘破船里,连一个灵言庇护都无法施展,如何胜得过我?最后,” 路修菲斯指指乔尼身后被吓得发呆的奥尔芬:“你如何保证那个孩子在战斗中不会被我的力量波及到?” 3个问题,把乔尼问得哑口无言,稍事沉默,乔尼问道:“你想要什么?” “绝望之链的碎片和――”路修菲斯竖起1根指头伸向乔尼: “你。” “要我?我有正确的恋爱取向……对同性异类没有兴趣。” “我要你成为我的将军,为我而战!当然,必须是你心甘情愿的同意为我效劳契约才会生效。”路修菲斯高声说:“我对地上世界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得到我想要的,我就会带着我喜爱的东西凯旋班师!” “你说的话,会让那些打着你们的旗号出来招摇撞骗的混蛋心碎的,而且恶魔的承诺不足为信。乔尼抬起左手,黑黝黝的绳索紧握其中,绳索的另外一端从他身后诡异的显现出来,就像一条大蛇蜿蜒通向飞空艇的残骸。 “我可不是无备而来。”乔尼脸上爬满了得意且杀气十足的笑容:“恐怕你的愿望要落空了。” “哦?确实令人意外,”路修菲斯诧异的看着那截在金黄色的河滩上略显突兀绳索:“你总是令人大吃一惊,乔尼,我越发的喜欢你了。” “我只需轻轻一拉,飞空艇上所有的炸药将会引爆,这里的一切将会灰飞烟灭。” “这将会是一场奢华的葬礼,不过你不会这么做的,”地狱领主耸耸肩说:“你很在意那孩子的性命,不然刚才你不会救他。别和我说你是为了那件护臂。我了解你,乔尼,比任何人都了解你,正是因为你的与众不同,才能够得到那件‘馈赠’。” 翔悄悄的瞄了师傅一眼,没动声色。 “如果把这个孩子留给你,我倒觉得还不如让他就这么一下死了更好。”乔尼回头望着奥尔芬,露出一副希望得到理解的表情。 男孩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不过,当他反应过来这个大叔要干什么的时候,眼泪随着疯狂的摇头飞散开来。 “瞧吧,他也理解我。”乔尼无视男孩可怜巴巴的样子,说。 “即便是这样,你也应该清楚,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要是强行夺取绳索,你来不及做出反应的。” “那你也应该清楚,在你抢到之前,我拉动引信,你也来不及做出反应……” 路修菲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你的话,有些不符合逻辑,不禁让我怀疑这是你虚张声势,或是另一个惊喜……” “惊喜到是算不上,不过让你大吃一惊是绝对绰绰有余。”乔尼诡异的一笑,突然大喝一声。 5柄短刀铿然插进路修菲斯身边的河滩,把地狱领主围在其中。一段简单而铿锵有力的吟唱后,刀柄同时发出嗡嗡的蜂鸣,如同无数隐形的利刃切割着空气。紧接着,难以辨识的古代咒符瞬间蔓延,将五把短刀连在一起,形成了闪烁着微光五芒星的阵列。阵列中央,一声空灵的轻响,好像除了肉眼能够捕捉的物体,连同地狱领主与生俱来的强烈压抑感一起,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路修菲斯着实吃了一惊:“居然是灭法咒!你们找到了元素魔法的替代品么?” 话音未落,黑的身影与白的流光一同激射出来,狂风乔尼的徒弟,实力已超同年龄师傅的见习猎魔人――翔,从独角兽号的废墟中一跃而起,在他掠过师傅的时候,一小瓶圣水从他腰间落下,落点刚巧是乔尼伸直手臂就能触及的范围。 乔尼回手一剑斩断小瓶,圣水如同晶莹的水晶之花飞散开来,泼洒在乔尼的身上。 还有他的长剑。 法阵内,地狱领主路修菲斯无法释放任何法术,不得不靠自己本身的力量离开法阵。不过,即使是发动恶魔的力量,也显得为时已晚。 一把阔刃长枪,一把细刃长剑,金光闪耀、刃锋呼啸,直刺路修菲斯的脖颈。 就在师傅二人的兵刃即将击中地狱领主的时候,路修菲斯双手突然暴涨…… 一对暗红色、泛着些青铜光泽的手爪破开白色盛装的衣袖,紧紧地抓住了他们的武器。魔气大盛的同时,熔岩般的液体从手掌中流出,在潮湿的河滩上留下一小片焦黑的痕迹。 路修菲斯微笑着:“漂亮的突击,不像是即兴表演。” “我一醒来,就闻到了来自地狱的臭味!”乔尼使尽全力,身上金光环身:“路修菲斯,你今天出现其实是个错误!高等级的魔族无法穿过‘甬道’,除非限制自己的力量!现在的你连五分之一的实力都拿不出!” 路修菲斯露出了些许疼痛表情:“你对我族还真是了解呢,乔尼,你难道真的想让我死么?我可是很爱惜你的。” “都说了,”乔尼咬紧牙关,继续下压剑刃,给魔鬼的手掌带来更严重的损伤:“我对同性异类没有兴趣!”他咆哮着与徒弟一起吟唱起驱魔咒,对于恶魔来说,这浑厚的旋律就和排山倒海的魔法轰炸一般致命,它每一个音节、每一个字符,都在地狱领主脑海中轰然作响,迫不及待的要毁灭这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 在灵言庇护和驱魔咒的双重影响下,斩矛和长剑渐渐的向路修菲斯逼近,它上去他就要撑不住了。 突然,路修菲斯脸上惊恐的神情一扫而光,轻松愉快瞬间爬上了他的面容:“如你所说,我确实只有五分之一的力量,不过,你对一名领主了解的还远远不够。所以说,如果咱们玩够了,就继续咱们的生意吧,我可以再加一些筹码的。” 紧接着,压倒性的力量顺着剑与矛传递在师徒二人的手上,之前的优势,在路修菲斯温文尔雅的笑容中荡然无存,师徒二人口中的驱魔咒渐渐的被过于用力而发出的沙哑之音取代。 路修菲斯把他们提离地面,又瞬间放开武器,深红色的手爪紧紧地扣住了他们的脖子。即使不用魔法,强壮敏捷的身体也是恶魔的有力武器之一,更何况是一个领主级别的恶魔。 地狱领主的双手就像是一对大钳子,越收越紧。乔尼和翔只觉得脖子咯咯作响的同时,传来阵阵的剧痛,肺泡纠结着、抽搐着想多吸一口空气。 就这么完了吗,乔尼不甘的想,难道必须用那个“馈赠”…… 面目和善的地狱领主把乔尼举到面前,享受着他们痛苦、窒息时的表情的同时,露出一副陶醉像。 “现在我的开价是,一句‘我愿意’和你怀里的小盒子,换你徒弟、那个小鬼、以及不远处城镇里所有居民的命,第一次做生意,开业大酬宾,算你便宜的。” 然而,一道银光带着尖啸划过激战中的河滩,如同愤怒黄蜂的尾刺、神话中勇者的长矛一般,直飞向路修菲斯的面门。 这一击,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包括路修菲斯本人,他觉得坠落的飞艇会剥夺所有人的行动能力,甚至是生命。城镇警卫队被他燃烧殆尽,城镇居民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出来一探究竟,而最近的援军至少要2天,就是教廷国出动飞空艇舰队也得一天半才能到达。 究竟是谁? 圣光之箭直逼面门,路修菲斯猛地一偏脑袋,弩箭掠过他的脸颊留下一条血痕。 地狱的领主对于自己脸被弄伤,显得十分的恼火,他一改之前彬彬有礼的态度,愤恨的望向弩箭射来方向露出一口锋利的獠牙,双眼几乎要喷出地狱的烈焰―― “烦人的渣滓,我要……” 突然,一团温暖绚丽的光华在他的背后砰然炸开,瞬间就把路修菲斯包进其中。 教廷国使用最广泛、同时也是杀伤力最大的招数――圣光爆裂,唯一不同的是,这个附着在弩箭上的法术,在掠过目标以后,从箭杆脱离、下落,然后反向推进,从而引爆目标。能够将这个招数施展到如此境界的人,在整个教廷国屈指可数。碰巧,在坠毁的独角兽号上,就有这么一位。 棕色的头发被血水和黏在额上,宽厚结实的身躯披着破损的盔甲,几乎被鲜血浸透,一只手臂捂着腰腹,一只手垂在身侧,紧握着刚才乔尼丢在地上的十字弩,他的一只眼睛被鲜血黏住无法睁开,另一只眼睛却以无比犀利的目光打量着瘫软在地的路修菲斯,就像是一头瞪视着自己对手的狮子。 “我都听到了……这可是成就传奇的……好机会啊。”中央教廷国直属舰队驱逐舰――独角兽号的船长、教廷国十三使徒之一的库森,喃喃的说完之后,便颓然倒下。 路修菲斯作为一名高等魔族,即使只有本体二成左右的力量,也不会被这类法术造成致命伤。此时的它正狼狈不堪的从地上慢慢爬起,而乔尼和翔也恢复了神智,他们用武器当做拐杖,重新站起身来。 “乔纳森?戴布里克,你让我真的很难看呢……”路修菲斯的语气变得毫无情感,冷的像冰山,空的像沉船:“您拿到真要逼我把这里的人都杀光么?” 乔尼一边揉着自己的脖子,一边与同样动作的翔交换着眼神。最后,他叹了一口气,猛然把剑插在地上。 “好吧,我同意和你交易,但是你得让他们先走,还有你得保证不对城镇的人出手,你的部下也不行。” “你不是说‘恶魔的承诺不足为信’么?”路修菲斯饶有兴趣的看着乔尼。 “少废话,交易做还是不做?”乔尼大喝着,根本不像是一个被逼入绝境的人,他并非无畏,而是别无选择,需要狠狠的赌一把。 “好吧好吧!我保证!我这就来!”路修菲斯立刻恢复了和善的表情,不,或者说是一个孩子即将打开礼物时的表情。 恶魔喜笑颜开、屁颠屁颠的向乔尼小跑而来。 徒弟正要开口阻止自己的师傅,却被他以严厉的目光制止。 翔从他的目光中,只看到快走”二字“。但却看不到任何英勇就义的坚毅神情,难不成有什么别的计划?按照他们师徒之间的默契,乔尼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为了不给师傅拖后腿,翔急忙转向被压在金属杆下的奥尔芬―― 那小鬼不见了! &nnsp; 0 ------------ 第十七章 信仰之心 可恶,那家伙关键时刻添什么乱!翔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已经是一团乱麻,不带着他离开这里,可能会影响师傅的计划,而且,身穿沉重铠甲的库森,也不是翔一个人就能扛动的。 可能是觉得身后许久没有动静,乔尼悄悄的回头想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 翔指着刚才奥尔芬被困的地方,无助的冲他耸耸肩。 那个小子,是麻烦制造机吗……乔尼郁闷的捂着脸想。 不过和奥尔芬的失踪相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路修菲斯突然立定在乔尼跟前不过两步的地方,目光有些游离,仿佛一件远在天边的事情突然发生,牵动了这位地狱领主的心神。缓缓地,路修菲斯转过身,惊奇的看着一名目光炯炯的人类小男孩从他身边小心翼翼的退开。 他的手里,紧抓着一件银光絮绕的护臂,护臂尖端做过磨砂处理的利刃,正涓涓的滴着熔岩般的血液。 男孩从战斗一开始就被忽略了,因为他太弱小,看上去就像是不知所措的迷路动物。但是,正因为他的弱小、被无视,没有人会想到那会拿起武器偷袭一个对于他而言近乎于无敌的存在。 战场上瞬息万变,一切可能性都会成为战局的转折点。 地狱领主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伤口,看着它被神圣的力量一丝一丝的燃起,就像是一个人类惊恐的看着自己的伤口以肉眼能够捕捉的速度,飞快的溃烂着。 湮灭着。 “我不是灾星,更不是懦夫!”男孩一字一句的对他说:“我是奥尔芬,猎魔人奥尔芬。”蔚蓝色的眼睛里,一个坚毅的灵魂正散发着绚丽的光辉,世上没有一种事物,能够比它更加美丽耀眼。 这时候的路修菲斯已经没有心情去欣赏美丽纯洁的灵魂了,他需要立刻离开这里。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件护臂不是凡品;他更知道,此时此刻,某个人会抓住一切机会―― 果不其然,锋利的长剑从路修菲斯的身后刺来,地狱领主懊恼的大吼一声,整个身躯突然化作一阵红色的烟云,使那一剑斩空。它旋转着、哀嚎着腾空而起,夹杂着雷鸣与闪电翻腾着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别得意,好戏还在后面!无数“甬道”以悄然打开!我族勇士将蜂拥而入!你们坚信的一切即将土崩瓦解!这个大陆必将在地狱的烈火中灰飞烟灭!]路修菲斯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平原上,不久,便与黑棉般翻腾的烟尘一同消散殆尽。 “老套的退场方式……难怪400年前你们会输。”乔尼说,声音低到像是耳语。 奥尔芬双腿一软摔倒在地,被莫名的勇气所燃烧的热血渐渐冷却,他的双腿已然难以支撑虚脱的身体。男孩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乔尼的呼唤声离他越来越远,他觉得自己离开了河滩,不断的上升,在一片迷蒙的光与云的世界中漂浮着、徜徉着。没有痛苦、没有悲伤、莫名的舒适感遍布全身,无与伦比的安详感使他心神平静。他觉得,在这一片奇幻梦境中,一个友善而模糊的身影正在冲他微笑。 [圣主之手,惩戒邪恶,超度亡灵,驱除黑暗与污秽,庇护光明与纯洁,我等身于凡界,而心向圣光] 奥尔芬的脑海中不停地回响着这句话,就像母亲爱抚他脸颊的时候,清唱的摇篮曲――虽然他从没有过母亲。只是,男孩有生以来第一次心中充满幸福的恬静,他抱着银色的护臂,安静的睡着了。 * * * 教廷国派来的增援部队与乔尼一行人汇合,已经是3天以后的事情。 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当教廷国得知一艘珍贵的飞空艇被击落之后,变得缩手缩脚,他们几乎召回了所有在外巡逻的飞空艇。只派遣了几十骑轻骑兵和少量的猎魔人赶往出事现场。 等他们找到地方,乔尼他们几乎已经恢复元气,只等起程了。 库森在飞空艇的坠落中身受重伤,一些脏器受损严重,无法进行长途跋涉,在乔尼的强烈建议下,教廷国决定就地治疗库森的伤势。 为了迷惑恶魔和邪教徒,乔尼把绝望之链的盒子交给苍白长牙,令其直奔北方冻土克梅迪尔王国后,折返回到教廷国。 东西安全送到,教廷国的使者大声朗读着乔纳森?戴布里克、翔、库森的嘉奖令,教廷来的骑士和猎魔人投以钦佩的目光,守城战士们报以热烈的掌声。只不过,乔尼知道,这些赞美,不全是送给他的。只因为数年前自恶魔口中流传出的那一名号:地狱行者。 他微笑着望着镇守城镇的战士们把小英雄奥尔芬?弗劳尔高高抛起然后接住,望着男孩因开心、激动而红扑扑的脸颊,而后悄悄的退出了人群。 乔尼深吸一口气,庆幸一切顺利的回到了原点。绝望之链的碎片顺利的送抵教皇殿下的手中,之后会被严加保管;库森的伤势已经稳定,不出意外,很快就能一起喝酒了――真是一个命大如猫的家伙;那个小鬼……会被送到教廷国的寄宿学校,新的生活、新的朋友……只不过,作为那件护臂的曾经的使用者,他知道飞空艇坠落后,路修费斯施展的幻术,正是被它解开的,而那件至宝,只有在找到自己承认的对象,才会发挥出其原有的威力。如果没有估计错,在幻术中护臂和奥尔芬进行了交流最终产生共鸣,承认了男孩作为他的新主人。而乔尼和翔能够从幻术中醒来,也正是因为那件护臂。 “平静的生活与摇摆的人生,你将做何选择?”乔尼来到城镇围墙的顶端,双手支在垛口边缘闭上双眼,任由薄荷般清凉的风抚过她的面颊。不远处,路修费斯施展魔法炸出的大坑已经变成了一片湖泊,数十名英勇的卫士在这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而自己作为正义与光明的利剑,今后可能要长期的和邪恶战斗下去。 乔尼见过太多的战友在身边倒下,也见过昔日的战友失去信仰,变成了世俗的行尸走肉……他知道,这条路,不是谁都能走下去的。 只是,他的心里仍旧有些忐忑。 “圣战遗产――神煌。’你的新主人将会有怎样的人生?” 乔尼苦笑着转过身,却吃了一惊。奥尔芬不声不响的等在那里已经多时。乔尼发现男孩已经没有了初次见面时候的矜持,现在这孩子的目光里闪烁着坚毅的决心和前所未有的荣耀感。 没人生来就低贱卑微,大多数人只需要一个机会,就能够改变一生。 只是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他便成长为一个小男子汉,男孩洁净双瞳的毫不避讳的对视,仿佛带着魔力一般吸引着乔尼的目光。 “嗨。”乔尼说:“可能你已经听过很多次,不过,我还是想对你说,干得漂亮。” “乔尼,我想和你谈谈。”男孩说。 “洗耳恭听,先生。”乔尼微微躬身以示尊重,不过更多的是为了逗这男孩开心。 “我想成为和你一样的猎魔人。” 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原本不大希望发生的事情成为了现实。 “小鬼,你不是想要新朋友和新衣服吗?” “之前想要没错,”奥尔芬说:“但是,那头恶魔说了,今后我们的大陆将不再安全。偏安一处而无所作为、把命交到别人手中的日子,我不想在去经历,甚至连想都不愿去想。我受够了那种无助感,受够了乞求别人拯救自己时候那种卑微的语气,我有权利掌握自己的命运。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自己的存在显得多余,我要从那些邪恶的怪物手中救出更多的人,成为他们的希望,让他们为我欢呼。乔尼,你知道吗?我直到今天,才知道活着可以这么美好。” 乔尼挠挠鼻子:“你父母,可能不会同意吧……” 奥尔芬回答:“我是一个孤儿,我的命运不会被别人所摆布,这是您说的。” 乔尼:“现学现卖……那你准备好放弃一切了?” “放弃一切?”男孩一怔。 “你的身份,你的名字,你的朋友,还有凯莉……你是一个死人,一个只属于往昔的人。”乔尼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就像被打翻了的数味调料混杂在一起,无法分辨究竟是什么味道。 奥尔芬想了想:“我准备好了。” “当你成为我等的一员,将会以新的名字开始新的人生,无论艰辛与否,今生只为光明与正义而战。” “我做好准备了,那种软弱孤独的名字不要也罢。”男孩铿锵有力的回答。 乔尼表情肃穆如同神庙前的雕像,他抬起右手,五指伸开轻轻地按在男孩的胸口。 “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不再是奥尔芬?弗劳尔。你有权选择自己的名字,但不得侮辱圣主、亦不可有恶俗字眼于其中。”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拳拳真言落在男孩的心里,就像照亮了他今后的人生之路。 只不过,起名字的问题,好像把小英雄难住了,男孩左西右想眉头紧皱,就差把五官都挤到一起。肃穆的仪式,好像变得有些怪怪的感觉。末了,男孩终于抬起头受挫的看着乔尼。 “乔尼,还是你帮我想一个吧。” 猎魔人乔纳森丶戴布里克端详着眼前的男孩,脸上流露出一丝男孩不易察觉且从未见过的温柔。 深思过后,乔尼柔声说:“克雷德?赫尔特。” “我以圣主七贤之手的名义,赐你重生之教名,其意:信仰之心。” 克雷德?赫尔特。 男孩反复低吟着自己的新的名字,欣喜溢于言表。突然他高兴的蹦起老高,像只小狗一样欢呼着消失在城墙的门洞里。 尽情的欢笑吧,因为你在今后的生活中你将离它远去。 乔尼目送男孩离开后,怅然的靠在城墙上。猎魔人微微的垂下头,任凭自己的视线被随意披下的棕发包围。他的嘴唇嚅动着,一个名字柔声响起,宛若从来自另一世界。 “安吉丽娜,”乔尼祈祷着:“圣主七贤和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如果你在看、在听,希望你保佑我,保佑我们……” &nnsp; 0 ------------ 第二部 学徒 ------------ 第十八章 学徒 兰瑟的生活完完全全的发生了变化。 自从在水晶球上目睹了独角兽号的坠毁,莫迪尔老师的情绪一度低迷,直到上个月一只信鸽翩然落在法师塔的阳台上,送来了中央教廷国的消息,他的情绪才为之一振。只不过,那封信的内容扯东扯西,甚至还有神圣教廷国每日消耗蔬菜的数量,完全不明其意。兰瑟困惑的将这封奇怪的信件交到悲伤的老法师手中,却看到老师灼灼的目光又一次燃起了生气,好像有人施展了一个振作精神的魔法。 “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出人意料!乔尼这家伙……”精神头饱满的老法师,掀开被子口中嘟嚷着跳到阳台边,对着阳光明媚的天空展展的舒了下筋骨。事实上,莫迪尔今天的状态,比以往都有好得多。 “兰瑟。” “在,莫迪尔老师。” 坚毅的目光越过老法师宽厚的肩膀,落在男孩的身上。兰瑟预感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已经没时间再玩家家酒了,跟我来。” 兰瑟被老法师带入一间他从未去过的屋子,门竟然就在他经常路过的悬梯旁边。而在他的印象中,这里平时没有什么门。 老法师告诉他,这里的一切,只有有人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 “对啊,这里是魔法铸就的塔,不同寻常也是应该的。”男孩如是说。他知道,随着这扇隐藏的门悄然打开,他的一生基本已有定论。 明亮整洁的房间正中,是一个几乎占了整个房间地面的五芒星魔法阵。正对着屋门的,是一张台面宽大的实验桌,花岗岩的台面光滑平整,几乎能倒映出他的脸,比平时兰瑟用来鼓捣炼金术的桌子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上面摆满了擦拭一新的瓶瓶罐罐,里面还时不时发出一些类似于嘀嘀咕咕的声响。 左手靠墙是一个木质书架,无论是架子还是上面摆放的书籍,都已经老旧的不出年代;右手靠墙,则是由简单的金属杆构建成的容器架,玻璃器皿中颜色各异的药水把阳光筛选成它们的颜色――然后投洒在由金色物质勾勒出的魔法阵中。有那么一顺,让兰瑟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教堂。 在实验室架子上数不清的不知名物种眼珠的注视下,老法师带着他径直走向实验桌。 “我的手杖,手杖呢,哦,在这里!”莫迪尔把左手伸进自己的右衣袖,搅起一阵乒乒乓乓的杂乱声响,男孩一度以为那袖子通往另一个世界。 手杖在老法师的胜利欢呼中被抽了出来,他飞快的婉了2个棍花,杖尖猛击地面。顿时,实验台上立刻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书本、图纸、造型奇怪的金属制品和兰瑟从没见过的实验器材。这些东西胡乱的摊在桌上,而后又不停的向外喷涌着,很快就变成了一座火山。而对于兰瑟而言,这些东西不仅代表了丰富的魔法知识,更代表了―― 一场灾难,兰瑟心想,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到最后还得他去收拾吧……老师,你挥挥手就能解决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我来收拾呢。 “如果说之前你只是个炼金铺的小伙计,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名如假包换的法师学徒。”莫迪尔一边在仍旧不断汹涌而出的书海中翻找着一边说。很快,屋子里已经没有能落脚的地方了,兰瑟心中颇为不安,正想提醒老师,一道书本形成的海浪从实验桌奔腾而来,轰然将他拍击在厚厚的书本下。 “当然炼制药水是不能丢下的,那是我们的基本收入。”莫迪尔挠着鬓角补充道。 然而,男孩根本来不及对他的话做出反应,兰瑟被无情的书海的瞬间淹没,四肢难以挪动,口鼻里都是令人不快的书霉味,脑子里嗡嗡作响,感觉自己被罩在一口大钟里,外面还有足足一整打的壮汉轮流敲打。 就在男孩以为自己的生命即将以这种充满奇幻色彩的方式终结的时候,一股力量将他从书海中猛地拽起,兰瑟回过神,发现自己正漂浮在半空中,旁边是老法师充满歉意的笑容。 他递给兰瑟一本沉甸甸的书,上面写着:元素魔法初阶入门。再看作者:莫迪尔?风暴之语。男孩一手接过书,另一只手正无助的挥舞着想调整自己漂浮的姿势――兰瑟正以一个难度系数非常高的姿势翻滚着,而且再转一会,他会吐。 莫迪尔努努嘴,再次以法杖撞击地面(兰瑟心想,用法杖穿过书海中直击地面也是一门技术活,看样子这种情况肯定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阵阵的轰鸣仿佛从天边传来,声音越来越大,实验室里摆放的瓶瓶罐罐也跟着发起抖来,玻璃器皿里无数眼球不安的四处乱扭,他们已经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了。 光秃秃的青砖墙剧烈的颤动着,咆哮着,时而突起,时而下沉,时而移位。地上的书本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屋子两侧的架子在一片噪杂中飞快的移动着,支脚和地面发出的摩擦声直让男孩周身不爽。 然而突然地,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兰瑟也被缓缓的放回到地上,男孩这才发现,实验室里的一切都变了。 原本的书架和金属架与其他不知何时出现的其他书架一起肃穆整齐的排列在大厅里,满地的书海已经整齐的陈列其中,一眼望不到头。他们和炼金桌合理的安排在屋子的一边,其余的部分都是空旷的场地,空间比原来大了不只10倍。整个屋子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地上的魔法阵。 男孩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开口,这样的变化只有最高端的魔法师才能做到吧,自己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做到。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很高兴能目睹这些梦幻般的场景。 “徒弟,这就是我们的教室。”老法师慈祥拍拍男孩的肩头:“不必心存敬畏。坚持不懈,你也会做到的,这算是第一课的内容吧。” &nnsp; 0 ------------ 第十九章 即日起程 清风拂面。 乔尼斜靠着一颗大树,目光复杂的眺望着高大厚实的围墙外,一座古老的建筑正腾腾升起浓烟。 “今天的第三起了……”猎魔人自言自语:“不知道魔法遗物管理部的家伙们,还活着几个。” 这时候,他看到翔一路小跑从山坡下赶来。 “原因呢?”乔尼问。 “和前两起一样,魔法物品的突然暴走。”翔回答,今天他们都没有穿着黑色的兜帽斗篷,而是清一色衬衣马甲长裤短靴,这种装束使他们看起来显得休闲、整洁。 “我很在意路修菲斯临走时说的话。”乔尼若有所思的说,地狱领主化身红风时的呐喊仿佛自耳边响起。 “我也分析过,”翔说:“地狱领主级的恶魔能够通过甬道来到世上,说明这甬道已经‘宽阔’的任人出入了。” “没错,”乔尼点点头:“自从我们回到教廷国,两个月来我就一直在关注教廷国收集的情报。魔法物品暴走的事件,把整个大陆都拖进了恐慌。让我们假设路修菲斯关于甬道的消息是真的,那说明甬道的承受力和容积已经大到使地狱领主本体和大量存在于地狱的魔法元素涌入这个世界……”。 “或是甬道的数量庞大,且遍布各地。”翔接着说。 乔尼严肃的看着自己的徒弟,赞同的点了点头:“甚至兼而有之。” “我们对魔法了解的太少了,需要一个专业的顾问,时间紧迫,我们去鸽笼吧,让我们好好问问。” “老师,你还不打算和教廷说‘监视者’的事么?”翔问:“消息共享,说不定我们会找到一些优势。” “我想过,但是……”乔尼忧郁的回头望着教廷国的核心建筑――圣主七贤大教堂,这栋雪白的建筑屹立在教廷国的地理位置的中心。高耸入天的主塔,如同圣主降临一般俯瞰着整个围墙中的信徒们,无比的庄严神圣。 “不是很放心,就让我留一张底牌吧。” “我们不是在为教廷效力么?”翔不解的问。 “我们和教廷一样,为正义和光明效力。”乔尼叹了一口气,冲着大树喊道: “克雷德!” “在,大叔!”稚嫩的声音从小山坡另外一面传来。 “叫我,吾师,小鬼……单手俯卧撑做了多少个?” 曾经的孤儿奥尔芬,如今的猎魔人学徒……克雷德?赫尔特爬上山坡,整个人就像是洗了个汗水澡: “一组50,做了2组!” “再做2组,自己回房间温习宗教礼仪,我们去去就来。” “好的大叔!”说完,男孩从山坡消失了。 乔尼和翔沿着小路一路下山,少顷,翔问道:“吾师,这次回来不去谒见教皇大人么?” 乔尼摇摇头:“我这戴罪之身,就别去祸害那老东西了,宗教元老院可是在紧紧地盯着呢。话说啊,你觉得克雷德如何?” “从这两个月的表现来看非常的努力,不过闲下来时候会抱怨我们不传授他猎魔的技巧,虽然是个很有激情的人,不过希望不是一时的热度。” “唔,第一课的内容,需要那小子用一生去践行呢。哦,对了,东西准备好了么?” “一切准备妥当,吾师。” “那小鬼快憋坏了,就让他活动活动筋骨吧。” 乔尼笑了笑,师徒二人离开了小山岗,在他们身后,一个年轻人正挥汗如雨的努力着。 作出选择,必然承担其后果。这是猎魔人乔纳森?戴布里克正式同意教导他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起初克雷德?赫尔特只是觉得这只是一句教人热血沸腾的警世良言,后来男孩终于知道了,那句话其实是一句警告,如果硬要解读的话: 小子,这是你自讨苦吃,我是不会留情的。 到达教廷国后的第二天,他们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训练课程:负重长跑、单臂俯卧撑、负重仰卧起坐……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更无法描述的酷刑……不,是训练项目令他几次昏死过去,然后又湿淋淋的被一脸笑意的乔尼和满脸淡定的翔叫醒,继续接受惨无人道的训练。对于克雷德数次受伤,他们也从不理会。虽然这些东西对于一个13岁的孩子来说,负担都有些过重了。但是依仗他原来在采药所练就的身体素质,克雷德勉强硬撑了下来,一个月后的他已经能够承受大多数强度的训练了。所以,第二个月开始,乔尼为他添加了其他的知识类课程:几何学、数学、草药学基础、宗**理学、古尼尔迪斯语、贵族礼仪。 然而他们太过表象的高估克雷德的承受能力了。 由乔尼亲自教授的几何学、数学科,克雷德上了两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在这两门课上见过其人;草药学基础,男孩倒是学的得心应手,不过在误食了几次毒草之后,克雷德对这门课已经有了阴影;宗**理学课上,克雷德居然当着乔尼的面睡着了,不得以,乔尼只能“奖励”他去做一些能够提起精神的运动:负重攀登外加越野跑,可是没想到男孩在半路累的晕倒,误撞城墙上的火把,差点引燃一座塔楼……古尼尔迪斯语课,勉强能学,这完全是因为男孩认为,想做优秀的猎魔人需要熟记各类驱魔咒语,而这些咒语大多都是通过这种语言吟唱的――但是除了驱魔咒语,别的东西他毫无兴趣。总体来看,除了半吊子的语言课,他学的最好的就是贵族礼仪。 乔尼曾经问过他原因,而男孩的回答是: “翔是个很好的老师。” 这是一句实话,使乔尼的自尊微微有些受创。 苍白长牙传授克雷德宫廷礼仪的时候,总会给他讲一些实例,有时候甚至会搞临场表演,帮助他的记忆,哪怕是在克雷德看来空摆这些动作更显得有些滑稽,但是翔从来没有放弃演示,哪怕是克雷德笑出了声。 后来有一次克雷德向大叔问起翔的过去,乔尼告诉他: “翔曾是一个贵族,他失去的比任何人都要多。” 一静下来,克雷德都会回想起2个月前在那鲜血与痛苦的幻境中自己的经历,乔尼告诉他,这是他得到神器承认的征兆,作为它的前任所有者,乔尼和他分享了自己全部的经历。 不过,在克雷德想乔尼提出“教授他使用护臂的方法”时,乔尼却告诉他。 “鲁修菲斯对这件神器也有很大的兴趣,而你目前还没有力量使用它,过早的暴露,只会给自己带来危险,索性让它暂时消失一段时间。” 克雷德明白乔尼的想法,但是他不明白乔尼为什么不教授他其他的战斗方法。 难道以后遇到恶魔,派我去用古尼尔迪斯语给它讲笑话把它逗死吗? 克雷德草草的抹着额头的汗水回到自己临时居住的房间,一眼就看到了一把古朴的单手剑静静地躺在宗**理课的课本上。 剑鞘由经过精心处理的黑色牛皮紧密缠绕,摸起来竟然很像是人的皮肤,这种细腻的触感隔过钢铁护手的冰冷后,在同样材质的剑柄上再次延伸。 克雷德迫不及待的拔剑出鞘,寒光闪闪的剑刃倒映着一个男孩如炬的目光。洁净无暇的剑刃上,清晰的铭刻着两行小字:身于暗影、心向圣光。 然而,就在他拔出剑的一霎,夹在剑鞘和护手背面的纸条翩然落下,克雷德疑惑的打开对折的纸条,顿时激动的跳了起来,他迫不及待的把剑固定在自己的背后,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房间。 克雷德: 带上剑,到城墙外的凯旋之路酒吧找我们,晚上去打猎。别忘记带持剑证和出入证明。 老 师:乔 尼 &nnsp; 0 ------------ 第二十章 凯旋之路酒吧 中央教廷国处在迪尔尼斯神圣帝国的正中央,相当于一座城镇的大小,距离帝国首都卡瓦隆也不过几个小时的路程,是尼尔迪斯神圣帝国――也就是当时的奥楚大陆宗教核心和信仰之都。每当朝圣日,大陆各地的信徒们都会不远万里来到这片圣地聆听圣主的教诲。直到13年前,大陆一分为五,新成立的尼尔迪斯帝国以叛逆之名,拒绝接受其他领土信徒的朝圣――想朝圣,必须进入帝国的领土。所以,教廷国的人只要越过高大的城墙,就立刻进入迪尔尼斯帝国的领土范围了。 克雷德背着自己的新剑,兴致满满的离开了教廷国,经过两个月的生活学习,他对这种出国回国的体验已经索然无味,更要命的是一名猎魔人学徒要办理的出境手续耗时长、步骤多,还有时限……若不是乔尼提前办妥了一切,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顺利的出来的。 所以,如果只是为了去帝国那面买些东西或是打打牙祭,非常非常的不划算。 但是,这一次不同了!克雷德心里砰砰乱跳,但在外表上还是竭力的克制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更稳重一些。毕竟这里是教廷国脚下的一方土地,周围的居民时常会收到教廷国的恩泽,无论是对从围墙里出来采购商品的低阶僧侣,还是全副武装的圣殿武士,都会得到帝国居民最大程度上的尊重。 教廷的脸可不能乱丢。 克雷德身着教廷国统一定制的衣裤,佩戴中央教廷国的神圣徽章,装备教廷国的制式武器,一路小跑加整理衣冠,自踏出大门就不断地受到居民们充满诚意的问候――这倒是让克雷德心情极佳。因此,即使是身在异乡且不识路途,在居民的帮助和指引下,没过多久他便找到了乔尼在留言中提到的那家酒吧。 这可是他第一次进酒吧!克雷德忐忑的伸出手,门铃一声脆响,向酒吧老板宣告新客人的到来。 出乎意料的,酒吧里人并不多,且静的出奇。棕木质桌椅和吧台所凸显的自然气息,与酒吧那极其高调的名字有些格格不入。更重要的是,这里没人大声喧哗,没人打架。所有人都在小声的交谈,或是静静的思考。这和从旅行者们哪里听来的关于酒吧的消息,完全不一样啊。 然后,男孩听到屋子的角落里有人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他听到又不会妨碍别人。顺声望去,乔尼和翔身着传统的猎魔人装束,却神情放松的坐在角落招呼他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男孩仿佛回到了自己栖身了13年的小村,也是在这样一个简单朴实的氛围,他和一名在他看来强的离谱的猎魔人大叔第一次见面,并得到了一件礼物。如今,物“似”人非,他不再是那个充满自卑感的懵懂少年,大叔也不再是那个在他心中只能仰望的存在了。 桌子并不大,却刚好能容下三人。克雷德觉得自己和全副武装的两个家伙坐在一起,更像是一个路人甲。 乔尼问他:“我们点了肉沫土豆泥,你想吃什么?” 克雷德瞧了瞧其他客人的餐碟,然后不好意思的问道:“有牛排么?我有些饿。”他老早就想独啃一只,只因为曾经在村里的时候,有一次无偿的帮助了杂货店老板的妻子劈柴,和蔼的胖女人拿出与丈夫的吝啬极不相称的慷慨,亲自下厨请他好好的吃了一顿牛排。后来,那7成熟肉排独有的香嫩口感,与跳跃在舌尖上的、微显刺激的香料味道糅合在一起,成为他生命中除了凯莉之外唯一的美妙记忆。 …… 吃饱喝足,本以为会和乔尼与翔一起离开酒吧的男孩,却被他们带到酒吧老板的面前――这家伙自克雷德进屋就没看见过他,现在这老板更像是凭空出现在他面前一样。 还有从左脸一直延伸到下巴的伤疤,让老板本就显得僵硬的脸,又显出几分狰狞。他用挑剔的眼光瞪视着克雷德,就像是厨子手握菜刀盯着一只待宰的乳猪。克雷德心里默默的认定,这家伙以前绝对是个手沾鲜血的杀人犯。 突然,异象出现在那个厨子、不,是杀人犯,也不对,是酒吧老板的脸上,在克雷德错愕的呼吸声中,老板的嘴角飞快的挑起。一个看上去本绝不可能出现的表情,在这位大叔的脸上舒展开来。 “这就是你的新徒弟吗?”酒吧老板微笑着对乔尼说:“一个导师只能带一个徒弟,你这家伙会被监察部拖去喝咖啡的。” “按常理出牌,会输得很惨。”乔尼将克雷德一把推到酒吧老板的面前,令男孩更加充分的感觉到这位面相凶残的大叔,体型亦是如此的巍峨,比乔尼还要高上半个头。 “这是克雷德?赫尔特。我的新徒弟。”乔尼介绍:“说不定有天你得另外给他开个名册,汉克斯。” “你好,老板。”克雷德觉得自己还能笑出来,真是个奇迹。 酒吧老板一巴掌拍在男孩的头顶上,可怜的克雷德只觉得眼冒金星,几乎摔倒,却又被那只巨掌箍在原地,避免了难堪。 “这小猫咪,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伴随着豪迈的笑声,酒吧老板肆无忌惮的打趣着乔尼。酒吧里的酒客也都停下交谈,暧昧的打量着这位裹在披风兜帽中的猎魔人。 克雷德差点晕倒,好不容易摆脱了孤儿的身份成为了拉风至极的猎魔人,现在难道又背负这个见不得人的名号么,还不如好听孤儿吧……与此同时,男孩也留意到乔尼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哦,别紧张,我开玩笑的。”老板急忙道歉,但是嘴里还时不时的迸发出难以控制笑声,好像开乔尼的玩笑这件事,本身就非常好笑。就这样,酒吧老板把生意交代给酒保,便带着师徒3人离开了前厅,他们穿过一条向下的楼梯间,来到了一个隐蔽的里间。 这房间里的陈设更加简单,只有一张看似厚实的红木长桌,除此之外,家徒四壁。 酒吧老板汉克斯绕到桌后,在有可能是抽屉的位置离埋头翻找着什么:“你们有多久没在一起接委托了?要不给翔先弄个日志吧,反正他迟早都会转正。” “汉克斯先生,我暂时还没有转正的意向。”翔回答,语气里没有透出一点点的情绪:“感谢您的好意,不过我对回到教廷内部供职没有任何兴趣。” “好吧好吧……”汉克斯嘟囔着,突然把一本大约一指半厚的破旧本子摔到了桌上。克雷德注意到,本子的封面上用古代迪尔尼斯语写着一个大大的“四”。 “时间?”汉克斯问。 “即日启程,行程3天。”乔尼回答,酒吧老板翻开沉重的本子,在上面上挥笔疾书,笔尖飞快的在粗糙的纸面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去哪里?” “迪尔尼斯帝国腹地农业重镇――秋之赞歌。” “那个马粪多于人的地方啊……任务内容?” “驱邪以及其他。” “好了,”汉克斯合起本子放回原处:“你和翔一起出马,根本用不着那么久,不如再来几杯吧,我上面最近来了些不错的货色……”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不过。”乔尼开始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四处转悠,就像是一只狐狸在林中寻找兔子洞。而他的行为令汉克斯那张被刀疤贯穿的脸上,划过了一丝紧张的神色。 “找到了!”乔尼双手一拍,突然指向一个角落,汉克斯哀嚎着扑过去。 “这个不行!全大陆只有23瓶!”健壮如山的男子,几乎是在跪下恳求乔尼。“他们就像是我的孩子!” “现在是22瓶,你就当自己入不敷出,把孩子托付给富贵人家寄养好了……哦,找到了,在这里!”说着,乔尼狠狠锤下了一块墙壁,随后,空旷的地下室四壁一阵闷响,他们面前的墙壁悄然打开,一排精致的酒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翔的眼睛里流露出少有的不忍和同情,这一点让克雷德非常意外,他悄悄的凑过去想问个究竟,翔告诉他: 从自然角度解释,汉克斯就是乔尼的猎物。 克雷德怜悯的看着大块头,同时觉得乔尼大叔不像原来那样离他遥远了。 &nnsp; 0 ------------ 第二十一章 鬼楼幽影 鉴于克雷德不会骑马,只能与翔同骑一匹。3人2马按照委托内容上的地址一路颠簸,很快就到了位于秋之赞歌的委托人落脚的旅馆。 趁乔尼与看似受惊的一家四**谈的功夫,克雷德把翔叫到一边: “刚才汉克斯大叔说的‘日志’是什么?” “算是任务记录吧,汉克斯隶属于一个代理机构,委托也是多种多样,只是鉴于中央教廷国的影响力,代理机构将猎魔人权限内的委托单独列出来,供弟兄们选择。猎魔人的兄弟们在接到教廷的直属命令前,都会考虑依靠委托寻找修炼的机会。同时,教廷也在默默关注着代理机构的运营,防止出现一些对教廷不利的委托。” 苍白长牙吸了一口气。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战士都能顺利‘封卷’――就是退出不干,或是升迁。未完本的日志都被送到教廷国集中保存,每个残本都代表着一位兄弟的逝去。” 他深深的望着乔尼坚实的背影:“师傅就是属于顺利封卷,进而成为使徒的。” “使徒?” “仅有13个名额,教皇陛下最得力的助手、参谋、护卫,当然实力也是以一当百的。” “大叔既然已经封卷,那为什么还会再一次跑出来接这种……马仔作的任务?” “这个问题,你得去问他。”突然,翔中断了话题:“我们该走了。” 是啊,乔尼说过,他是被赶出来的,但是好像那帮人还不想完全放弃他……真是复杂的关系呢。克雷德起身紧跟在翔的身后,他默默地想,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故事,乔尼大叔对自己的事情总是含糊其辞,所以他敢肯定,乔尼的故事一定会更精彩――至少在旅店下榻的云游者们对于这类神秘兮兮的人,都这么定论。 男孩觉得乔尼的故事,会给自己的成长带来很多的启迪。现在的克雷德非常庆幸自己有足够充裕的时间去挖掘它。 带着这样的思绪,克雷德随着乔尼离开魂不守舍的一家四口,直奔凶宅。路上,乔尼给他们简单的介绍了情况。 委托人名叫卢瑟,经营着一家杂货铺已经10年,和主要以畜牧业为特色产业的秋之赞歌不同,这里专售二手用品和一些不明年代的古董,但是近几个月开始,家里经常出现一些奇怪的现象。 “房间气温降低、光线的诡异变化、莫名其妙的风、怪异的声音、自己挪动位置的物品,这些都代表了这地方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乔尼对克雷德说,在他们面前,便是那一家四口人的房子。 从外面看,这间房子分上下两层,外加一间阁楼,白墙红瓦颇为美观大方。只不过,克雷德刚站在屋子的大门外,就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寒意和忐忑感。 面对一栋疑似的“鬼屋”,一般人应该无法激动起来吧,除去这类情感,那究竟是…… 乔尼推开大门,一股阴冷的风隐隐夹杂着轻微的呻吟迎面扑来。把克雷德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很明白就是一间鬼屋了吧,乔尼大叔居然还声称要彻底调查一下。 屋里的光线虽好,却有些说不出的压抑感。空气里有很重的陈腐味道,室温低的令人不禁打颤。 “显而易见了吧。”下意识的,克雷德轻声的说了出来。 “什么?”乔尼回过头看着他。 “额……我是说,这很明显是个鬼屋了吧,这房子都哭出来了。”男孩急忙回答,作为一个初学者,有些想法还是收起来得好。 没想到乔尼和翔会意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对他说:“这是你的第一次狩猎,所以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要说出来。毕竟到目前只有老天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天赋,而且。”乔尼的眼睛突然闪闪发光:“别拘泥于规则,万物皆有规则,却变化无常,活用你的思维才会在自己决定要走下去的路上,走的更远。那才是我带出来的徒弟。” 克雷德点点头,便跟着他们一起进入凌乱不堪的客厅。 环顾四周,桌上、地上散落着各类生活用品和装饰品的碎片,就像是被一个发狂的泼妇风卷残云般横扫过一样,使人没法落脚。 “克雷德,东西都带了?”乔尼才在一堆碎屑上四下打量着昏暗的房间,发现客厅阴暗角落附近的墙纸都被整片整片的扯下来,裸露的墙壁上布满了看似焦躁狂乱的抓痕和分不清是血液还是锈迹的斑块,令人心惊胆战。 “带了,大叔。”克雷德把背上沉重的包裹往地上一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却被乔尼狠狠的瞪了一眼,好吧,他不该把珍贵的设备随便乱丢。 或者,他不该叫自己的导师为大叔。 “磁力锥、白纸、铅芯、探测仪,盐、锤子、铁钉。我想这些就够了。”乔尼继续在屋里踱着步,而翔则根据师傅所言一件件的把东西找出来…… 接下来的活,把克雷德和翔累得够呛。乔尼让他们在屋里所有的走廊每隔3米放置一个“灵魂探测仪”――其实就是把磁力锥和铅芯固定在一起,然后以磁石粉制成的线绑在房顶,让锥子自然下垂,最后在静止的磁力锥加铅芯的下方摆放一张白纸。 “如果有什么经过,就会在白纸上留下规则而对称的画痕。”翔解释道:“用磁石磁线制作,是为了避免坠物放置一段时间后自然摇摆,影响观测。” 紧接着,他们把整个客厅的沿着墙角撒了一圈盐,兵分三路,一人手中握着一枚探测仪寻找猎物去了。翔负责地下室,克雷德则负责二楼和阁楼。 所谓的探测器,就像是一枚护身符,外形轮廓是一个粗短的十字架,中间的核心部分可以旋转,使用的时候只要正面向外,与要探测的方向基本成一条直线,如果侦测到什么,中间的核心部分就会旋转,反应越强,转的越快。 “使用的时候,你把它当做弩的瞄准器,不用的时候挂在胸前就行。”与翔在通往二楼的额楼梯口分开前,白发少年特意嘱咐他:“探测器最下面有一个摸起来很光滑的部分,你必须握在那里探测仪才会工作。”说完,他就自顾自的下到地下室去了。 啊,地下室,肯定比楼上要恐怖一百倍,大叔这是在照顾新人吧。我得做好准备不能让他失望,我先检查一下鞋带,然后是剑的肩带,腰带、裤链、内裤……克雷德为自己找到无数理由以拖延上楼的时间,直到乔尼的一声斥责把他“推”上了楼梯。 楼上的气氛更加古怪,四周一片死寂不说,袭人的寒气紧紧把克雷德包围在中间。 “奇怪,刚才和翔一起上来设置探测锥的时候,没有这种情况啊。” 男孩呵着白气,飞快的摩擦已经冻得通红的双手,刚才乔尼大叔已经说过了,房间气温降低是幽灵存在的证据之一,不过,自己刚上到2楼的时候这里已经冷得要命了,这个到底算不算是气温骤降? 就在克雷德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的心脏猛地一缩,紧接着一股恶寒从的脊梁一路蔓延至他的全身,同时心神不宁的打了个哆嗦。情不自禁的,男孩颤抖着把目光转向2楼走廊尽头的房间,他强烈的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的醒来。 然后,男孩突然意识到,“那东西”也察觉到了他。一阵尖细的哭声从他的内心响起,这声音无比凄凉、哀怜,让这菜鸟猎魔人觉得一双无形的手爪穿过了那扇白漆门,正用尖利的指甲轻轻的刮着他的心房,恐惧正不由自主的从那里发散。 克雷德与白漆门之间所有的磁力锥就像获得了生命,如同一个灵感爆发的艺术家,在下面的白纸上飞快的划着。除了男孩意外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立刻布满了铅芯划纸的令人不安的沙沙声。 不 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克雷德发觉自己正在被自走廊尽头蔓延开来的黑暗和凄婉的哭声渐渐吞噬。 无尽的黑暗,竟和鲁修菲斯施展的幻境有着些许的相似。男孩想逃走,但是双腿却不听使唤的钉在原地。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励志要与之战斗一生的东西,会在自己第一次任务的时候把自己搞定。 这不科学!不公平啊!克雷德不甘的想。 一只手突然搭在了男孩的肩头。 克雷德本就已经紧绷到极点的神经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直接剪断,他的汗毛倒立,心脏几乎跳出了心房,随着一声大喊。男孩已经原地弹起,仅差一点就撞到了天花板。 然后,他听到了冷峻,却是无比清晰悦耳的声音:“别紧张,是我。” 就在克雷德发呆的功夫,乔尼已经察觉到了楼上不同寻常。他的探测器对着餐厅的天花板时反应异常的强烈,而天花板的上方,正是这间令男孩恐惧的房间。 乔尼的一拍打断了克雷德的集中力,使他惊醒,擦去额头的虚汗,男孩发现屋子里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明媚的阳光穿过窗户在地上投下切割整齐的方形斑驳,窗外偶尔能听到几声鸟鸣。 “大,大叔!”克雷德惊魂未定的退到乔尼的身后,指着正对着他们的白漆门说:“那里有……” “我知道。”乔尼点点头,手中的探测器直对那扇诡异的门,核心部分正飞快的旋转着。 “去楼下取来盐和铁钉,别忘了拿锤子。”乔尼吩咐,男孩趔趄着跑下楼梯,却差点撞倒疾奔而上的翔。仨人叮叮咚咚的一阵忙,把除了那间有东西的屋子的门房,全部从里面用铁钉沿着门框和窗户钉了一圈。又沿着走廊和房间的墙根撒了盐。 大功告成,乔尼拍拍手:“好了,这样它就不会乱跑了。我们去客厅,晚上我们在那里过夜。” 克雷德听了,发出一阵哀嚎,却被乔尼训斥: “这只是入门级的程度,要是连这个都应付不来,你还是回去继续爬山爬树当猴子好了。” &nnsp; 0 ------------ 第二十二章 鬼楼幽影(二) 已夜深。 克雷德瘫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里,一连几个小时都是那样。 被恐惧占据身躯的少年,不久前刚从一个厉害的幽灵手中逃出生天,现在的他仍心有余悸瞟向客厅的大门――乔尼特别吩咐留着方便某个客人能够自由出入的地方,仿佛下一秒就会跳出一张苍白恐怖的脸。 好个自由出入,连什么驱魔的结界都不画,就这样他人家放进来,那圈养幽灵有什么区别?就算这里有2个身经百战的猎魔人在,剩下的一个人不是和路人一个样么? “看我的这身行头,就知道是个刚入行、目前尚未伤害过你们同类的无害见习人士,请别找我的麻烦。”克雷德一边搓着颤抖不止的双手,一边想。 但是,另一个念头却很合时宜的跳出了他的脑海。 前段时间是谁要励志成为扫清邪恶、帮助无辜的猎魔人的?这时却因为一只小鬼而打起了退堂鼓的又是谁? 男孩想起在大叔教授古迪尔尼斯语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 放弃坚持,如同动摇信仰。 那不是连大叔口中灭绝人性邪教徒都不如了么?男孩想起了猎户莫得、想起了三个村民因他而惨死、想起了被邪教徒及其召唤的僵尸洗劫的村子、想起了充满药水味道和刻薄话语的村医所。 还想起了支离破碎、因自己的无助、软弱而流下眼泪的“凯莉”。 克雷德的心里被小小的耻辱感揪动着,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为了不再让下午的经历困扰自己,克雷德打算转移注意力。 “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哦?说说看。”乔尼有些诧异,不仅是因为他语气里毫不遮掩的恭敬,更是因为这是男孩第一次没有叫自己为大叔。 “为什么我们不画个结界,让自己安全点?或者你直接把他叫出来一剑劈死?”这个问题,也确实是他想知道的。 乔尼考虑了一下,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喔,我都忘了!”随机扭身在身边的包裹里翻找起来,就像他们在旅馆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细水涓涓,伴随着玻璃制品轻碰硬物的悦耳声响,乔尼的手中出现了一只高直的酒瓶。 正是刀疤脸汉克斯口中的“孩子”……全大陆只有23瓶的精装红葡萄酒。 而现在只有22瓶了,因为乔尼已经用随身携带的开酒器撬开了酒瓶的木塞,然后对着嘴巴咕嘟咕嘟的大喝起来,未等瓶塞落地,酒瓶已然喝空了一小半。 男孩正在惊叹酒瓶墨绿的本色正以极快的速度显现出来,乔尼却把半空的酒瓶递给他。 “这就是我的‘结界’,喝了他,没人能伤得了你……还有别喝光,那边的翔正在流口水呢。至于你说的另一个问题,我得说对付恶魔和邪教徒的方法对幽灵无效,因为它没有实体。” 克雷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吾师,咱们的兴趣爱好是有区别的。”翔垂着脑袋回答,虽然这是他一贯的动作,不过这时候看起来更像是完全被打败了的无奈: “吾师,教唆未成年喝酒,死后会被打入地狱的。” “地狱那种地方,其实没那么可怕,只不过要面对的都是自己抓进去的家伙,这一点让我有些困扰。” 这是在怂恿未成年喝酒啊!圣主七贤,这还是你管辖的范围吗?虽然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喝酒,但教唆未成年人饮酒在帝国整个大陆境内可是明令禁止的,更别提是为教廷效力猎魔人了!不难想象如果教廷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会怎样发飙。 有那么一瞬,男孩觉得自己知道大叔被赶出教廷的原因了。 即便如此克雷德还是对全大陆仅有23、不,是22瓶的美酒产生了兴趣,他看看周围,除了乔尼那一双玩味的眼睛,没人留意他。索性心一横,学着乔尼大叔的样子猛灌了几口。美酒下肚,身上有些发热,脸上也变得暖融融的,口感上比梨子酒更厚重一些,酒香味也更浓些。 突然,一阵异样的感觉顺着脊梁蔓延至他全身的神经,不停渗出的冷汗使男孩打了一个激灵,他强烈的感觉到那股不同寻常的力量又一次的苏醒。 异常哀婉的哭泣夹杂着粗糙的刮蹭声隔着天花板刺入了男孩的心里,克雷德汗毛倒立,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第一声,餐厅的上方;第二声,二楼的走廊;第三声,二楼通往一层走廊的楼梯…… 声音一次比一次接近。 而第四声,就在客厅的门口,那如同通往黑暗深渊的黑暗中。 “大、大叔……来了!”克雷德的酒全醒了,他颤抖着指向黑洞洞的客厅大门。在哪里,一套锥形探测器正白纸上沙沙的疾书着。 “啊,我们看着呢。”乔尼轻轻的把克雷德挡到身后,沉声说:“闻到酒香味,耐不住性子了么。” “吾师,你去过地狱么?” 翔突然问出一个很怪的问题。 “我结过1次婚,你说呢。”猎魔人乔尼无不调侃的回答,与周遭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翔笑了。 师徒二人的笑声越来越大,几乎盖过了诡异的哭声,克雷德郁闷的想,明明是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这样的行为令他觉得不可理喻,不过,乔尼和翔的玩笑,也确实令克雷德短暂的忘却了恐惧。而当猎魔人学徒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整个事件的主角,已经悄然的出现在客厅的大门前。 一个看起来至少有十多岁的小姑娘矗立在门口,半透明的身躯穿着苍白的蕾丝睡裙,黑色的长发胡乱的散在惨白的脸上,即使看不到她的眼眸,也能通过它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感受到它无边的幽怨。整个房间的温度顿时进入冰点,客厅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满满的结上一层冰霜。 “鬼!”克雷德大喊这跳起身。然而,他的这一动作,却仿佛引起了幽灵的注意,幽灵扭动脑袋,把原本应该是脸的地方转向克雷德――这样一来无疑给初出茅庐的年轻学徒增添了很多的压力。 “你们看到了吗?”克雷德用颤抖的声音文身边的伙伴:“他好像是在看我。” “它绝对是在看你。”乔尼从沙发里站起身:“而且它对你印象不错,不过暂时进不来。” 克雷德这才发现,幽灵在地上的盐线前停下了脚步,男孩不禁松了一口气。 就在乔尼让克雷德在包里寻找镀银十字架短刀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客厅的窗户砰然炸开,狂风立刻在屋里肆虐,把屋里搅得乱七八糟,更糟糕的是,乱飞的书本弄散了地上的盐线。屋里的每个人此时都毫不怀疑,这是那只幽灵干的好事。 视线和动作被干扰的乔尼和翔回过神,发现幽灵已经翩然来到了克雷德的身前,冰柱般寒冷的半透明的手指插进了男孩的胸膛。 “这家伙!”翔顾不得手掌被刺伤,抓起一把铁钉狠狠的掷向幽灵,在幽怨的哭号声中,幽灵化为一团烟雾,不一会又在别的地方重新凝聚成型。而可怜的克雷德则直愣愣的重新倒回了沙发。 一串铿锵清晰的咒文从乔尼的嘴边流出,神圣的字眼充斥着客厅的每一个角落,幽灵痛苦的在本已混乱不堪的屋内翻滚着,然后突然急转,只向破碎的窗户逃去。 “圣徒枷锁。”乔尼在额前竖起两根手指,数道金色的铁链凭空出现,把几乎就要成功逃走的幽灵紧紧绑住无法脱身,幽灵发出空灵的吼声,石头一般坠落在地板上。房间里的空气顿时不再那么凝重、寒冷。屋里的冰霜也都飞快的消散了。 屋里唯一在哀嚎的,便是那只被困在咒术锁链中的幽灵。乔尼捡起从克雷德手中滑落的十字架短刀,气势汹汹的朝幽灵走去。 翔问道:“吾师,难道要用‘使徒’的力量直接消灭它吗?我觉得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在公墓找到幽灵的尸体把它烧掉。” 乔尼睹了一眼依旧倒在沙发上的克雷德。 “我没有通过‘圣徒枷锁’感受到强大的怨念,这是一个很有可能是一只由诅咒或别的什么产生的古灵”手中的十字架短剑愤然刺向幽灵。 铿,金属交击的声音响彻寂静的客厅。 一把长剑讲把尼手中的十字架短剑格的半空,寒光闪闪的剑刃上,倒映着乔尼惊讶的双眼。 “大叔,他不是古灵……也不是怨灵,我能看到……。”在男孩感觉到乔尼收起短剑之后,克雷德软软的跪倒在地,翔和乔尼把他搀到沙发的时候发现男孩的鼻孔正不断地向外流血。 “你是什么意思?”乔尼问道,然而他立刻就明白了一件事:“真没想到,你居然是灵语者!?” 只是克雷德对灵语者不是很有概念,他按着额头努力想让自己的脑袋不在晕眩。 “一个恶魔!”男孩说:“委托人一家有危险。” “你看到了什么?”乔尼问道:“快告诉我,这很重要。” “这幽灵不是古灵也不是怨灵,他是为了拯救自己的家人才这样做的。委托人一家四口,小女儿其实是恶魔。” 乔尼点点头,用纸塞住了克雷德的鼻孔:“你就在这里休息吧。其他的交给我们。”然后他带着翔急匆匆的离开了老屋子。 一路上,翔一直用很奇怪的眼光瞅着自己的导师,直到后来乔尼再也不能忍受: “你想问什么?”乔尼大声的问道。 “那是一个常识性错误,吾师。” “在教导你之前我就说过了,我对驱邪之类的活并不擅长……有些判断失误是正常的,如果是恶魔,我就不会弄错了。” 翔努努嘴,不再说话。两人快马加鞭,一路向委托人下榻的旅馆疾奔而去。 &nnsp; 0 ------------ 第二十三章 夜战 然而,乔尼和翔在路口却不得不停下。 就在旅馆的大门外,夜色正浓的大街上,秋之赞歌的镇民密密麻麻站满了街道,他们每人手中都举着一只火把,然而这连绵不绝的橘色光亮非但没有令人觉得安心,反而还给这一区域蒙上了诡异的氛围。 当师徒2人一出现在镇民的视野中,原本静止不动的火把之海,突然攒动着一点一点向他们靠近。 “是冲我们来的。”翔说。 “很明显,”乔尼眯着眼睛眺望着熙熙攘攘的火把群:“看上去恶魔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驱走坐骑,两人闪进路边的阴影里静静的等待着火把人群从他们附近经过。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乔尼和翔终于看清了一切。 这些人是本镇的居民没错,但是他们的眼中充满来路不明的愤怒和狂热,漫无目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这和刚到秋之赞歌的时候完全不同。 “应该是蛊惑,”乔尼说:“通过魔法或是别的途径影响其他生命心智的伎俩,这些人现在是他的玩偶,更是他的挡箭牌,只是这些人自己斌不知道而已。” “我去引开他们。” “别急,我们先去屋里看看情况吧。”乔尼正准备动身潜入旅馆,突然被翔叫住: “吾师,委托人卢瑟一家。” 乔尼顺着翔的目光望去,发现委托人一家正与人群一道向着远处走去,父亲母亲各举着一支火把,神情木然,他们的女儿牵着母亲的裙摆,正不安的四处张望着,看上去被没有受到蛊惑的影响。 不过,毫不意外的,委托人的小女儿不在人群内。 正在这时,就在他们藏身的小巷不远处传来一阵响动。一名身着围裙的家庭主妇慢慢的挪着步子从黑影里出现。然而当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乔尼和翔的身上时候,无神的双眼突然爆发出凶残的光芒,紧接着,几乎能把玻璃全部击碎的女高音从她的大喉咙里轰然响起。 “邪教徒!!!他们在这儿!” 缓缓行进的队伍仿佛拥有同一个大脑,同时停下了脚步。在一片令人极度不安的寂静之中,数不清的面容一起将目光投向了乔尼和翔藏身的角落。 然后,死寂的人群慢慢的开始升温。 “邪教徒啊……” “颠倒黑白是非的家伙们。” “是来给我的村子添乱的吗……” “就怕不止是添乱吧,想想北地那几十个可怜的孩子,真是一帮禽兽。” 翔大声对人群说:“我们不是邪教徒!我们是来自中央教廷国的猎魔人!” “和他们说没用,想想怎么冲出去吧,”乔尼眯着眼睛打量着渐渐围拢过来的人群。 “杀了他们!”人群中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顿时点燃了镇民的怒火,被跳动着的火把照亮的大街上,人群的焦躁终于被狂怒代替。 “为了我们的妻儿!烧死他们!”一个镇民疯狂的大喊着,他的双目已经充满血丝,连说话时候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都不知道。口水与血沫顺着嘴皮留下,颇显狰狞。 乔尼摇摇头,冲翔使了一个颜色,转身猫腰,4个乌黑澄亮的小铁罐滚落在地上。 刺眼的光芒顿时将镇民吞没,未等站在前排的村民视觉回复,乔尼和翔便疾风般的冲出了包围圈。 “杀了他们!”包围圈外侧的镇民立刻追了上去,无数的火把胡同决口的洪水、发飙的蚁群,轰然紧跟在乔尼和翔的后面。原本死寂的秋之赞歌小镇,立刻变成了杀声震天的战场。 而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婀娜的身影正立在街边的屋顶上,黑色的长衣与夜色融为一体随风微动,背后交叉背负着的一对利剑,无不散发着森森的寒气。 望着被众人追赶的乔尼师徒,藏于兜帽下哪张红润的唇边挤出一味冷笑,而后整个人消失在错落的小镇房屋间,不见了踪影。 在城镇中东躲西藏的乔尼和翔,认为事态已经失去了控制,而他们之前到此执行的任务,完全和目前的情况不是一回事。乔尼和翔决定带着克雷德暂时离开秋之赞歌。然而,当他们回到鬼屋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已经挤满了被蛊惑的镇民,其间还有人手握农具、工具。很快,一脸茫然的克雷德就被暴躁的村民从老屋子里揪了出来。 乔尼捂脸,沮丧的坐在影子里,翔也难得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不得已,师徒二人把身下的武器装备统统拿出来堆在一起。看看还能做些什么。 然而结果非常的不乐观:他们大部分的装备都留在了鬼楼里,身上只有一些随身的物件。 克雷德也正在被强行绑上十字架,部分镇民甚至找来了柴火堆在克雷德的脚下。一场对“邪教徒”的审判即将开始。 “这样,你去把他们引开,我进去把他救出来。”乔尼说。 “吾师,在非必要情况下杀伤被蛊惑的人,是不被允许的。” “徒弟都快送命了,宗教法庭和众议院会体谅我的,虽然他们一次都没有体谅过别人。”乔尼微微一笑:“我已经被处罚到最底端,也没什么能失去的了。……只是给他们来一点皮肉小伤,这也没什么。” 克雷德陷入了难以名状的恐惧,和陷入路修菲斯的幻境不一样,这种感觉真实的要命。 他能感觉到火把的灼热、人群的狂躁,还有嘈杂缭乱中隐藏着的不和谐感。这种感觉慢慢的影响着他,使他也变得有些急躁。然而这些并不是最让克雷德担心的。 现在的情况是,周围的村民闹哄哄的进行了一通“审判”似的过场,打算把他当成邪教徒绑在十字架上活活烧死,这才是大问题。 然而被抬在人群头顶的克雷德却发现恐惧的顶端,心境竟是莫名的平和。明明死到临头,明明毫无希望,但是就是这样心无波澜、气定神闲。 是我从心底已经放弃了么?克雷德想。这时候男孩竟然希望自己重回飞艇坠落时的那个幻境,和凯莉好好聊一聊,哪怕她不是真的凯莉。 镇民七手八脚的在屋子门口竖起一根临时制作的十字架,下面堆满了柴火,还有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树枝、书本、卫生纸……能点着的东西全都拿出来了。然后几名身着治安部队盔甲的壮汉把克雷德按在十字架上开始捆绑他的四肢。 这时候,一团炫目的光亮越过人群,在老屋的墙上投下一排狰狞的倒影。 “又是他们!”克雷德听到人群中一声呼喊。紧接着远处人群的尽头传来了打斗声。原本围在克雷德四周的人开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涌动。 就像是一群蚂蚁。 很快,克雷德的身边就剩下了3名被蛊惑的士兵,克雷德本能的感觉到会发生什么,或者说目前的局面很有可能是某些人造成的。想到这里,克雷德不再那么悲观,他的心欣喜的砰砰跳着,等待即将发生的事情。 一定是乔尼大叔和翔。 会是突然飞来的箭矢瞬间射倒这几个壮男?还是潇洒而凌厉的身影挥舞长剑斩杀这几个笨手笨脚的家伙? 还是在火光之中掀飞整个小镇?好吧,这个不大可能…… 胡思乱想了一通后,克雷德觉得还是静静的等着比较好。 不一会,混淆的黑暗中跑出几个镇民,神色惊恐,慌不择路,连火把都丢了。他们跑过克雷德和他周围的大汉,一刻也没有停下。很快,又出现几个村民,和前面的镇民一样,头也不回的屁颠屁颠逃走了。几名大汉面面相觑,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也都跑了。 黑暗空旷的门前路口,转眼就只剩下克雷德一个人。异状不断发生的同时,乔尼和翔始终没有出现,难道这不是他们安排的?面向着漆黑混淆的路口,克雷德又开始不安了。 然而,像是回应他心里的期盼,克雷德突然觉得地面在微微的震动。 震动越来越大,堆放在克雷德脚下的可燃杂物在震动中滑落,发出令他忐忑不已的声响。伴随着这震动,路口尽头渐渐地变得明亮起来,紧接着大量的村民汹涌而出,或奔跑、或尖叫,不惜一切的要爬向高处或是挤向路边。 “发生什么了?难道大叔弄来一辆八匹马拉着的战车吗?”想到这里,克雷德突然笑了起来,乔纳森戴布里克,一个总是令人充满惊喜的家伙,这可是地狱领主路修菲斯的评价。 很快,他便听到了自己身后的细微响动。利刃切割绳子的声音渐渐响起。 果然是你们干的!克雷德完全放下心,慢慢的品味着束缚着自己手臂的绳子缓缓被切断的感觉,他就要得救了。 但是,这不对啊……切割绳子的手法不仅外行,而且有些无力,就像是3岁小孩举起斧子那样颤颤巍巍。 克雷德回过头,愕然了。委托人一家的大女儿,身着浅色的蕾丝睡袍,正吃力的举着他的剑――被拖出老屋时候起就不知道踪影――一点一点的切割着。 “好姑娘!”克雷德回过神,急忙表扬了一句,然后他又模仿冒牌猎魔人“晨风”的语气补充了一句:“你比同龄的孩子要厉害得多。” 正在换牙期的小天使露出了笑容,说不出的可爱。 以此同时,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在大街的尽头,令村民陷入慌乱的东西本体终于出现了。 &nnsp; 0 ------------ 第二十四章 雅莉珊卓 或者说是东西“们”。 无数的骏马就像决口的洪水从道路尽头汹涌而来,剧烈的震动把克雷德身后老屋的玻璃真的咔咔直响。见习猎魔人和小姑娘同时愣住了,然后两人目光相对…… 委托人的女儿内疚的看了克雷德一眼,有瞅了瞅他身后的老房子,然后把长剑卡在克雷德被紧绑着的的脚踝中间,自顾自的离开了。 克雷德眨眨眼睛,突然焦急的大喊: “小姐!你是不是把我落下了!” 无人应答,而汹涌澎湃的骏马洪流却越来越近。克雷德呻吟了一声,拼命的扭动着被切割过的绳子的手臂。 猎魔人学徒吃出吃奶的劲,终于让自己的右手恢复自由。他急忙拔起长剑,向刚才那个小姑娘一样小心翼翼的开始切割脚踝上的绳子,同时心里痛骂不教给他剑术的混蛋乔尼。 所幸,剑锋非常锋利,克雷德只靠蛮力便轻松切开了绳子,而这时候马群已经将他和十字架一同困在了路口。顿时,克雷德就身处密集的马蹄声与飞扬的尘土中,已经无法分辨方向。而受惊的马匹在路口转弯时不及减速,发生碰撞,立刻就有数匹骏马翻滚着撞向正对路口的老房子,其中更有一匹马几乎是擦着克雷德的鞋边摔出去的。 就在这名学徒加快最后的切割进度的时候,又有一匹失去平衡的马尔哀鸣着直冲他撞过来。如果无法躲开,直接后果就是被活活挤死。 情急之下克雷德丢下长剑,空出的手臂紧紧勾住了十字架的顶端,同时双腿一荡,整个人横在了半空中。这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背后被什么东西轻轻擦过。 十字架剧烈的震动起来,克雷德急忙曲起身体,用膝盖紧紧攀住十字架,他知道,如果自己以这个姿势掉下去,依旧被紧紧束缚的左臂就会被自己的体重扯断。 然后他听到了木头噼啪断裂的声音。木质的十字架被撞击之后终究还是无法曾受克雷德的重量,下部开始渐渐断开,而摔倒的马屁把十字架下可燃杂物“清理”的干干净净,如果克雷德随着十字架倒下却依旧没有逃走,转眼便会被马蹄踩中,必死无疑。 该死!克雷德骂了一句,此时的他正以一个异常别扭的姿势挂在十字架上,手臂上的绳子是没法弄开了,十字架的承受力越来越低,断裂倒下只是时间问题。 忽然,一把飞刀铿的插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竟让克雷德的鼻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男孩立刻拔出飞刀切断了最后的绳子,翻身跳下十字架头也不回的的奔向老屋。 又一匹马嘶鸣着朝他冲来,克雷德他圈起身子高高跃起,老屋一层的窗户应声粉碎,玻璃和木头的碎屑溅落满地。克雷德跌进屋内的一霎那,听到墙外一声夹杂着痛苦嘶鸣的重重撞击声,紧接着安静的氛围包围了他。 马蹄声渐渐远去,屋外很快归于沉寂。 男孩拍拍身上的尘土和碎玻璃向窗外看去。果不其然的, 2个裹在兜帽斗篷中的身影在不远处的屋顶上正冲他招手。男孩突然想起来,在和路修菲斯战斗的时候,翔曾经用这飞刀释放过灭法咒…… 克雷德挥手回应,正要和他们汇合。抬腿时不小心踢倒了脚边的一件装饰品,男孩仔细一看,竟然是慌乱中被丢弃的长剑,这把剑是在屋外被丢弃的,难道是店主的小女儿把他捡回来的?但是她不可能在最危险的时候跑出去捡回长剑,从她把自己丢下那件事就能看出来,更不可能在自己眼皮底下把剑立在自己脚边然后消失不见。 难道…… 克雷德回身望向深幽黑暗的走廊,他忽然觉得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男孩捡起长剑,对着黑暗说: “我一定会救出你的家人的,我保证。” “没想到啊,苦心经营的镇子就这么完了,不得不搬家了……”委托人的小女儿远远的站在镇子教堂的顶端,她的双眸闪动着两团猩红的光芒,看似娇弱的脸庞嗓音却如野兽。 “你觉得走得了吗?”清脆的声音在它的身后响起。恶魔回过身,一名女性猎魔人手执双剑立在它的面前。恶魔发出一声怪笑,不再伪装自己,纤弱的肢体瞬间被粗壮的身躯代替,只一小会的功夫,可爱的小女孩已经不复存在,站在女性猎魔人面前的是一个瘦高到妖异的东西。 “小女孩!单独来挑战我胆识过人!正好让我想好好享用你一番,然后让你的灵魂永远服侍我!”恶魔尖声吼道。 猎魔人叹了一口气: “只是听说这里有一头能力很强的纯血种,但是没想到只有一头蛊惑别人的小山羊。早知道就叫那帮新人来练练手了。” 恶魔的眼睛默默的闪动着危险的光芒,然后,它毫无先兆的猛冲出去,锋利的爪子迅雷般抓向猎魔人的喉咙。 就在利爪距离她只有不到一寸的时候,猎魔人旋过身体,足尖轻点地面,抬起双臂轻盈的躲过了攻击。映着月光,她手中的双剑已化为两道银白,就像是舞动着轻柔的月光。 同时,猎魔人做工精细的金色沟边外套,在剑刃的光亮下一闪而过。 恶魔脸上肆无忌惮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颤抖着,声音被恐惧所扭曲:“收割者!” “那是你们的叫法啦,还是‘使徒’这个称号更和我的口味。” 女性猎魔人轻笑着:“来陪姐姐玩玩吧?小羊羔。” 克雷德与乔尼、翔汇合以后,一路赶往教堂。在马群带来的混乱结束的同时,教堂那里也发生了战斗。 3人来到教堂前的小广场,正赶上恶魔巨大佝偻的身影突然降临,一阵地动山摇烟尘弥漫之后,广场地上留下一个喷泉水池大小的坑。 乔尼、翔、克雷德纷纷拿出武器。面目严肃的等待敌人露面。 很快,瑟索之声响起,坑边露出了恶魔山羊般的长角。然而令乔尼一行人诧异的是,这只恶魔只剩了一只角,全身上下布满密密麻麻的伤口,很明显受了重伤。 恶魔一只手捂着腹部,另一只手吃力的支撑着身体缓缓站起。它趔趄的走了几步,突然发现自己被包围了。绝望的恶魔仰天狂啸,震耳欲聋的吼声几乎在地上荡起一层尘雾。 或者说,是它在看着什么。 轻盈如燕的身影翩然出现在月的中央,手中那一对致命的利刃倒映着优美的月色,给她夜一般的身影平添了几分冰冷。 恶魔双腿微曲,整个身体全力的下压后,突然绝尘而起,如同向天射出的箭,朝着猎魔人猛冲过去。这样的速度如果迎面撞上,猎魔人的普通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力,极大可能会被翻盘。 克雷德不禁对半空中的猎魔人捏一把汗。 猎魔人在空中全力的把身体扭成麻花形,并利用下坠时候产生的速度稍微离开了她原来坠落的轨道,在他们错身的一瞬间,女猎魔人修长的双腿勾住了恶魔的肌肉坚实手臂,柔软的身体像蛇一般顺势“缠”到了恶魔的后背。双剑立刻在它的脖子两侧刺出两道血色的喷泉。 这还没完。 她利用刺入恶魔的双剑作为支点,身体凌空转了一个圈,整个人出现在恶魔的正上方,长靴轻轻的落在恶魔的胸口,而这时,恶魔起跳时的力量已经耗尽,和猎魔人一同停滞在月的中央。 本是一对敌手,但是他们的身影却像是一对许久不见的情侣亲密的靠在一起低吟着情话。 猎魔人从恶魔身上拔起了双剑,但这一次没有任何的暧昧可言。婀娜的身影变得狰狞,手中的双刃也不再如月光般的轻柔。 克雷德只看见数不清的剑影把恶魔笼罩在中间,当女猎魔人落地以后,燃烧着的恶魔碎片才像下雪般的缓缓落下。 猎魔人学徒,完全的看呆了。 直到那名猎魔人走到她的身边退下了黑色的兜帽,露出了在微风中轻轻摆动金色的长发,那一对蔚蓝色的眸子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就像是灵魂的火焰。 女子的全身上下裹在紧身黑色战袍中,无不散发着成熟女人的极致魅力。 “乔尼,好久不见。”她的声音就像鸟儿般清脆。 但是,乔尼回答,却是在数米之外,包括翔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导师是什么时候逃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 “雅莉珊卓……好久不见。”乔尼回过身,有些不大情愿似的重新回到他们身边。 “美酒随着时间变迁而充满魅力,人与人的尴尬则会被岁月所洗静,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你难道不打算补偿我么?”雅莉珊卓淡淡的说。 “对不起。”乔尼说。 “请到这边来。” “我们还在执行任务……” “服从命令。”雅莉珊卓厉声喊道:“你现在不是我们的上司,所以要听我的指挥。” 乔尼耸耸肩,慢慢地踱到雅莉珊卓的面前。 “把眼紧闭上。”雅莉珊卓轻柔的说,映着夜色,她的眼睛里跳动着莫名的泪光。 克雷德愣在一边不知所措,他一度认为这位便是乔纳森戴布里克的妻子,但是又和乔尼本人的描述不符。看样子,这个厉害的大姐应该是乔尼的…… “纠缠不清。”翔防毒看透了克雷德的心事,突然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抱着手臂一副“非常期待下面剧情”的样子。 “雅莉珊卓,我……” 一声闷哼。 乔尼飞身滚出好几米远,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克雷德再一次愣住了,当然翔也是。 雅莉珊卓一改之前悲情小女生的嘴脸,突然换上了喜笑颜开的样子。 “嚯嚯!这一拳,我等了好久!圣主七贤有眼,今天终于被我逮到了!”雅莉珊卓走到乔尼身边踢了几脚。 “刚才出手重了,嗯……这家伙,应该不会死的。”然后,女猎魔人笑眯眯的来到翔和克雷德的身边。 “小翔,比上次见又长高了不少呢,这样用不了几年你就可以在大陆四处勾引漂亮姑娘了。” 翔鞠躬行礼,却是一脸的苦笑:“雅莉珊卓大师。” 雅莉珊卓大条的挥挥手,她明亮的眸子却停在了克雷德的脸上,突然,她的蓝色眼睛越瞪越大。雅莉珊卓惊讶的指着一脸茫然的克雷德: “哎!你是你是你是!” “我新收的徒弟。”乔尼在她身后缓缓站起,他捂着流血的鼻子,所以声音还有些瓮声瓮气。 雅莉珊卓很快恢复了平静,她回过身冷冷地看着乔尼,两人良久都没有说话。 其实他们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回头再细聊吧,”乔尼突然说:“如我所言,我们还在任务中。” &nnsp; 0 ------------ 第二十五章 真相 恶魔被击败,秋之赞歌的镇民恢复了正常。然而,小镇的秩序确实前所未有的混乱。 有些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当街大睡,而且自己貌似还被人揍过;有些人发现自己家里所有的柴火、书籍、甚至是家具都被盗了。 然而最伤心的还是城镇的牧场主们,他们的马被发现游荡在城镇的各个角落,有的半死不活断腿断脚,只能杀掉卖肉。数十年的经营毁于一旦。 哀嚎和尖叫回响在秋之赞歌的上空。克雷德叹了口气,觉得这个镇子可以改名了。 猎魔人一行再次回到了闹鬼的老屋,而这时候,委托人一家早已等在了这里。 “那些马,是你干的?”乔尼低声问道。 雅莉珊卓嗯了一声。 “真是大手笔,秋之赞歌3到5年的畜牧业收入就这么让你毁了。你还差点干掉我的徒弟。” “我觉得那小鬼很有一套。”雅莉珊卓说,但是语气不大自然。 “你处理问题,还是那样不计后果。教皇老爷子没少费心吧。” “总比某个犹豫不决的男人让人少操心多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说完,雅莉珊卓离开乔尼身边独自站到了队伍的最后,不愿再和他交谈。 乔尼摇摇头,来到卢瑟一家面前,开始讲述鬼楼事情的经过,而委托人听后,含泪把这座老房子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委托人卢瑟一家4口,十年前他们搬来秋之赞歌经营起这家杂货铺。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他们的大女儿年便死于疾病,那一年,她只有12岁。 父母非常的痛苦,悲伤的情绪长期的笼罩着家庭。然而对逝去女儿的爱,却促使他们做出一件违反自然之理而行的事。 他们找到一个女巫,在自己家里进行了召唤的仪式,想把自己死去女儿的灵魂召唤出来。 阴间的大门被打开,然而他们却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 卢瑟一家很失望,这件事很快被他们遗忘,看上去整个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但是并非如此。 召唤仪式的法阵虽然被很谨慎的擦去,但是法阵的力量却被那个巫婆巧妙的留在了远处,换句话说,卢瑟家还留着一个隐形的法阵。 而且,事实上仪式把卢瑟大女儿的灵魂成功的拉回了这个世界,只是跟随者小姑娘灵魂爬回人间的,还有一只纯血种的恶魔。 这只恶魔的实力并不高,但是它有一个比较特别的力量――群体性蛊惑。他利用这个技能和卢瑟一家对女儿的眷恋,成功的骗过整个秋之赞歌的人,让大家一致以为卢瑟家是一家四口人。之后他打算慢慢的将这个城镇的灵魂变为自己的口粮,第一顿美餐就是卢瑟一家。而早一步进入这个世界的卢瑟姑娘的灵魂察觉到了这个阴谋,于是化身恶鬼将自己的亲人赶出屋子,远远的避开那个召唤阵。 恶魔非常的生气,但是它却没有机会回到老屋干掉小姑娘的灵魂,于是他控制卢瑟爸爸给猎魔人寄出一份委托,借机除掉碍事的东西。 只是它做梦也没想到前来驱邪的猎魔人中有一个“灵语者”,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行踪自爬出召唤阵就已经被关注,只是平时隐藏的很好,直到由他控制的卢瑟先生书写的信件被转送到教廷国驻留在秋之赞歌的接头人手中,而信上留下了恶魔的气息。 接头人将信交予中介人的同时,从另一个渠道报告给教廷国的本部。所以,雅莉珊卓才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回到老屋,雅莉珊卓召唤出了死去女孩的灵魂,做了法事,安详的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任务完成,按说克雷德应该心情放松的期待回家。只是,幽灵女孩离开的时候,那副场景却让孤儿出身的男孩久久不能平静。 卢瑟夫妇面对女儿的幽灵,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幽灵、不,应该是说原本的大女儿温柔的笑着,她牵着妹妹的手,接受了来自于人世的温暖的拥抱,而后在一片白炽的光芒中消失。 家人平安,心已无牵挂。 简单而短暂的重逢,却令卢瑟一家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对新生活的美好愿望,这令无亲无故的克雷德难以理解。不过,猎魔人学徒知道,在自己的心底他非常的羡慕这一家人。即使阴阳永隔,彼此也有机会能够知道另外一个世界的亲人依旧牵挂着。 而自己…… 唯一令他感到安慰的是,幽灵女孩离开的时候对他露出了甜美的微笑。如果她还活着,一定比凯莉还要美丽吧,男孩想。 [再见,还有,谢谢。] 听着空灵甜美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脑海中,身为灵语者的克雷德能够清晰的感觉的女孩浓浓的感激和深深的祝福。望着卢瑟一家人释怀的微笑,克雷德突然觉得如果被自己帮助过、守护过的人们,每个人都会怀着这样的情感为自己送别,那么这样的人生即使自己为之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了。 克雷德望着自己手中的长剑,第一次觉得他如此的沉重,也是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手臂竟是如此的充满力量。 怀着这样的心情,黎明时分,克雷德随着乔尼、雅莉珊卓和翔启程离开秋之赞歌,踏上归途。 不得不承认,经过一番生死搏命之后,没有比洗热水澡睡懒觉然后恨吃牛排更舒服的了。不过,今天的克雷德并不打算找借口赖床。天刚刚亮的时候,猎魔人学徒就背起长剑来到乔尼的房间门口。 就在他伸手敲门的同时,门突然开了,乔尼一身休闲打扮出现在门口,脸上挂着些许的惊讶: “克雷德,我还正打算找你呢。” “大叔,教我剑术。” “啊啊,我就是想说这个,跟我来。”乔尼毫不惊讶,很随意的从门后提起长剑,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门前的空地。 “来吧,砍我。”乔尼并没有拔剑出鞘。 克雷德拔出长剑,心里却紧张的要死,乔尼可是他目前见过最顶尖的剑客,和他打不会赢得,不过这只是剑术指导,不是生死搏杀……而且他都没有拔剑。 “把我当成邪教徒、恶魔什么的,豁出性命。不然我要你好看。”乔尼平静的说,不过克雷德知道,他可不会闹着玩,尤其是训练的时候。不管怎么说,除了前一次那样狼狈的场合,这是第一次正式用剑,或者说是靠自己的力量拔出剑。 居然有一股莫名的羞愧感爬上他的脊梁…… 克雷德急忙把出汗的手在裤子上飞快的蹭了蹭,然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喝一声猛冲过去。 至少让大叔的身子晃一下吧! 当的一声。 “楞着干什么?去把剑捡回来。” “我在等他从天上掉下来,大叔。”克雷德极度受挫的抿着嘴回答。 “那我们就抓紧时间点评一下,你的手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的步法……还有,别叫我大叔。”乔尼严肃的说。 克雷德一脸茫然。 乔尼搔搔头发,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继续说:“首先,你的优势在于身体的敏捷和协调感,而非身体的力量,放下优势和对方来硬的只会死路一条;还有,为什么你的双手握剑会慢慢的变成单手?……多余出来的那只手还有让人心生不爽的多余动作。现在快去把剑捡回来。” 男孩瞧瞧自己的手,皱着眉头转身向刚刚插进地面的长剑跑去。乔尼则从衣兜里拿出一把硬币,然后静静的等待着。 “看见我手里的硬币了么?”乔尼把手掌摊开,两把明晃晃的硬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看到了。” “可能会有些难度……这里面有2个旧王国银币,其他都是新国币,一会我把他们扔起来,你需要从十几个相似形状、颜色的硬币中找出它们。” 说完,乔尼把双手的硬币向上丢起。 男孩目送硬币飞到最高处,忽然双手一起向前伸出,而后飞快的缩回。他缓缓的摊开手掌,两只旧王国硬币在男孩的手心里盈盈的闪着光辉。 “我以前采药就干的是这个,这没什么难的。” 乔尼点点头,稍事思考后把自己的剑递给克雷德,而自己却随手捡起一只干枯的树枝。乔尼和克雷德的剑都是教廷国的制式武器,无论是外观还是重量,几乎都是一样的。 “再来一次,这回保证不打飞你的武器。”乔尼命令道。 克雷德空挥了几下长剑,立刻攻了过去。而这一次,乔尼终于明白了一些东西。 即使没有学过剑术,克雷德的挥舞依旧很有力量,但却非蛮力,双剑那两把剑仿佛就像是一个枷锁,把他的鲁莽深深的锁进了心里,又像是一对翅膀,打开了克雷德通向猎魔之路的正确道路。年轻的猎魔人学徒飞快的挥动着双剑,配合着脚下移动,和刚才那个吼叫着冲来冲去的家伙判若两人,就好像他命中注定能做好这个。两人就这么“战斗”了数十分钟,直到克雷德被累得气喘吁吁。 “还没有结束吗?”克雷德喘着粗气问道。 乔尼点点头,示意可以停下了,克雷德比他估计的要好一些。 第一次战斗,不会调整呼吸,不会调整姿势……总之需要学的还有很多。但是,他觉得克雷德的山中采药生活为他带来了一比重要的财富――几近于完美的平衡感,这是有些战士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财富。 同时,有一件事乔尼终于明白:克雷德的双手同样非常的灵巧,一把剑不够他用。男孩的特性代表了,乔尼或许在战斗经验上能够帮助克雷德,但是在用剑技巧方面却难以教导他。 他需要一个更适合他的导师。 然而,这个问题在脑中被提出的同时,也得到了答案。 “只是需要再做一些准备。”乔尼想。 乔尼在安排克雷德进行一些基础训练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来到门对面的储物柜上,乒乒乓乓一通乱翻,终于从摆放杂乱的各类工具中取出了一瓶落满灰尘的陈年老酒,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 突然,门再一次打开,乔尼回到柜子前找出绷带、纱布在鼻子上厚厚的缠了几圈,面对镜子觉得无可挑剔的猎魔人嘿嘿的笑着,又一次兴致满满的离开了屋子。 &nnsp; 0 ------------ 第二十六章 新的导师 雅莉珊卓揉着惺忪的眼睛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挠挠乱蓬蓬的金色长发,她迷迷糊糊的离开自己的床铺。 她的住所地处教廷国中心地带,采光很好,屋子分上下两层,每一层都很宽敞,尤其是每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尚未拉紧的窗帘照进屋里的时候,朴实的小屋便会变得雅致非凡。 只是现在屋内酒气逼人,满桌满地的酒瓶,将别致的小屋变成了酒徒的窝棚。 雅莉珊卓扭动错落有致的曼妙身姿在昏暗的房间内,就像是一只魅魔。她就这么赤条条的在屋里走动着,目标是楼下的洗手间。经过屋子大门的时候,门突然响了。她停下脚步听了听,大喊了一声“自己开”。然后继续自顾自的晃进了洗手间。 门锁发出几声抗议的噪音后,便归于平静。 雅莉珊卓却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径直的来到2楼卧室唯一的窗户前,双手揪住窗帘的边沿蓄势待发。 不一会,窗外传来的轻微的响动。 雅莉珊卓嘿嘿的奸笑着,突然猛地拉开了窗帘。美丽的胴体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灿烂的阳光,和正忙于寻找落脚点的乔纳森?戴布里克的眼里。乔尼愣住了,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被设计了! 更糟的是,但是明明知道这是雅莉珊卓设下的陷阱,但是他怎么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游动。 哪怕只是一瞬间,炫目的春色“晃瞎”了乔尼的双眼,蒸发了他身为战士的理智,乔纳森?戴布里克、被邪教徒称为“狂风乔尼”的前任使徒,惨叫着从2楼窗口坠落。 雅莉珊卓探头看着乔尼四脚朝天的摔倒在地的狼狈样子,笑得直不起腰。 “雅莉珊卓!”乔尼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愤愤的喊道:“这么做很好玩吗!?” “你这么高调的进入教廷中央区,摸进我的房间,不怕教廷仲裁院的执行官找你麻烦么?” “在教廷国中心光着屁股站在窗口和教廷流放者大声聊天,你觉得你不会惹到麻烦吗?” 雅莉珊卓丝毫不介意自己的春光乍现,她在窗边撑着下巴,媚眼瞧着喜感十足的乔尼:“那好啊,流放者,给我一个让你从正门进家的理由。” 乔尼爬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无奈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瓶子,里面涓涓涌动的液体接着晨光,竟显出红宝石般的亮泽。 “30年的!” 不远处,几名小修士路过此地,一眼就望到了二楼的盎然的春意。阿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在教廷国的中央,如此神圣的地方竟然会看到……其中一名目瞪口呆时踩到了另一名教友的长袍下摆,这可怜虫摔倒的时候又牵连了几名同仁,几人立刻滚成了一团,原本寂静的门前小路变的喧闹起来。 教廷国正在苏醒,街上的人会越来越多,雅莉珊卓明白应该适可而止了。她冲摔成一团的小伙子们挥了挥手,便消失在窗边。 没过一会,她出现在正门,身上多了一件棉质的浴袍。 “进来吧。”她的目光在被乔尼武装的密不透风的鼻子上停了停,说。 乔尼进屋后环顾着四周遍地的酒瓶:“你……让我无话可说。为什么不让自己活的更好一些?” 雅莉珊卓几乎是夺走了乔尼手中的佳酿,她心疼的抚摸着瓶子,同时检查刚才乔尼坠楼的时候,有没有把瓶子弄伤。 但是,她的嘴角挤出一个词:“假惺惺。” 乔尼默然,他迈过酒瓶镇,把一层客厅的窗帘和窗户全部打开。随着轻柔的晨风抚入,屋里的空气变得清新。两人相对坐在客厅里,中间只有一张摆放着30年佳酿的茶几。 “你原来不是这样,虽然也很乱来。”乔尼把脚边一只酒瓶踢进沙发的空隙。 “有话直说吧。”雅莉珊卓半躺在沙发里,把脸埋在靠枕里,任凭金发乱在鲜花花纹的沙发扶手上,显的颓废不堪。 “可是你看样子并不想听我说话。” “很有自知之明啊,这一点你比原来进步了不少。”雅莉珊卓懒声懒气的说:“回想当年的你,为了一个女人做到那个地步……” 她的话戛然停止,因为她知道,在乔尼的面前这是一个禁忌的话题。果不其然的,茶几对面的乔尼已经不再有任何的动静。雅莉珊卓慢慢的扭动脖子,宝石蓝的眼睛借着金发和靠枕的掩护悄悄的窥向对面。几乎是同时,她觉得自己呆着的沙发某处猛地一沉。 “你总是在挖苦我,这样会觉得好受些吗?”乔尼坐在他脚边,沉声说。 雅莉珊卓几乎跳了起来,他急忙坐起身让自己和乔尼之间保持着一段很短的距离。 “我知道你的心情,你也应该知道我的。”乔尼端坐着,但是始终没有和她交换目光。 雅莉珊卓盯着他:“不,你不了解我。” “没错,这辈子我只了解一个女人。” 雅莉珊卓幽怨的望着乔尼,此时这个男人的双眼微微的荡漾着涟漪,仿佛无数的故事在水面下跳动。 就是这双眼睛,令她混不守舍。 终于,雅莉珊卓还是没有勇气面对那双蔚蓝色的眼睛。他别过目光,很随意的抹了一把脸挑开了话题。 “那个小鬼,真的是那个女人的骨肉?” “没错。” “难怪是灵语者。” “和你一样出色的灵语者,如果适当培养的话。秋之赞歌的时候,鬼楼的幽灵主动和他接触。”乔尼说,顺手帮雅莉珊卓遮住了刚才因为剧烈运动而从浴袍暴露出的一双美腿。 雅莉珊卓默默地接受了乔尼的关心,她想了一会,说:“能够让幽灵主动追寻的能力强度,很有潜力可挖。” “而且这个小子①38看書网,身体的平衡性特别好……”乔尼瞟了一眼雅莉珊卓,她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 “于是我把我的剑给了他,一下子就变的似模似样了。”乔尼搓着手小心翼翼的说。 雅莉珊卓默默的听着,有时候还很赞同的点点头。突然,她一个激灵: “乔纳森?戴布里克,你不会是想让我**他吧!?”雅莉珊卓厉声问。 “嗯,确实有这个意思……” 乔尼的话还没说完,雅莉珊卓愤怒的起身抄过茶几上的30年陈酿,把瓶颈猛的磕在茶几边上。 暗绿色的碎片夹杂着晶莹剔透的红色液滴飞溅着,没等乔尼阻止,雅莉珊卓已经把那瓶美酒干掉了一半。 “你疯了吗?碎玻璃会把你的喉咙划开!”乔尼一把夺过酒瓶。 “我经常这么干,孰能生巧。还有,徒弟……听见这个词就让我火大!”雅莉珊卓突出几片玻璃渣后,怒吼着。 “出什么事了?” 雅莉珊卓稳定了自己的情绪,重新夺回佳酿,她说出了生气的原因: “半个多月前,我得到一个消息。一个猎魔人在巡游的过程中救下一名小女孩。经过了解,这小姑娘只有10岁,之前在姐妹会生活。” “姐妹会?你曾经的安身之所?” “嗯,算是有这种念旧的情感吧,接到消息后,我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去把她接来,但是!” 雅莉珊卓挥舞着双拳:“念,那个可恶的北方大陆女人!她居然抢先一步把那孩子领走了!” 乔尼没有迎合她的愤怒,而是决定安静的听完,经过若干年的相处,他觉得在这之后还有别的故事。 果然,雅莉珊卓再一次冷静下来以后说的话,令乔尼哭笑不得: “马上就要有自己中意的徒弟,心情好得不得了,狂饮一宿,但是宿醉折磨着我直到第二天的中午……” “念?新的使徒吗?”乔尼忍住笑问道:“我没见过这个人。” “是库森带出来的。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库森带着她乘坐飞艇到处修行,还在教廷的飞空艇舰队挂了职务。顺带一提,翔上一次回来办事的时候,差点和她打起来。” “难道念和北方王国新王国有关?” “这件事引起了老头子的注意,毕竟老头子对教廷内部的团结非常的关注,为此专门动用了一部分资源去彻查这件事。原来念的家族是站在新王‘雄狮王’那一面的,而新王在战争中击败了旧王‘鹰’王,统一了北方大陆,而且他对鹰派贵族实行了血洗政策。” 雅莉珊卓沉声说:“念的家族所效力的王,杀掉了翔的家人。你知道的,翔的真实身份。” 乔尼点点头,在这之后的事情,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了。若干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惨案历历在目,北地冻土的活祭事件根本没法和它相比。 火焰沸腾了鲜血,哀嚎颤栗着灵魂,50多名优秀的猎魔人和更多无辜的人在地狱的烈火中消失殆尽,只是因为自己那个鲁莽的决定。从那天起,乔尼几乎每晚都会做相同的恶梦…… “乔尼,你怎么了?”雅莉珊卓的呼唤把他拉出痛苦的回忆。 “没什么,我想我该走了,”前站起身来到门前:“阿莉,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我向你保证你绝不会后悔。” “阿莉,你很久没这么叫过我了。”雅莉珊卓情感复杂的望着即将离开的乔尼,从她的眼光来看,她并不希望他离开。 “因为你的乱来,让总是我帮你擦屁股。” “我会考虑的。”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乔尼离开了雅莉珊卓的家。 &nnsp; 0 ------------ 第二十七章 特训开始 然而,即便乔尼对雅莉珊卓的到来已经有十成的把握,她的出现仍然令乔尼惊讶不已。 他完全没有想到,在自己回到住处之后没多久,雅莉珊卓就到了。一改之前交谈时候的颓废摸样,金色的长发被扎成大麻花,柔顺的垂在从肩头垂至胸部,整洁的黑色束腰长衣隐隐显出她极具魅力的身材,也让她的气质更显干练。她的宝石般的蓝色眼睛充满自信和力量,与乔尼目光交汇的时候,则会泛起一丝柔美的波澜。 踏着青青草地,她就这样悄然出现在乔尼和克雷德训练的场地边上。 “阿莉?!”乔尼迎上去,雅莉珊卓没有接茬,她抱着双臂默默的注视着克雷德训练时候的一举一动。 “这是你教她的?这些动作。”雅莉珊卓轻蔑的问道。 “嗯……我见你以前这么做过。”乔尼的表情有些尴尬。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翔**出来的……快让他停下来吧。”雅莉珊卓缓缓向克雷德踱去:“让你管管神堂武士团还说的过去,但是**徒弟还真是惨不忍睹。” 乔尼耸耸肩,似笑非笑的看着雅莉珊卓的背影:“这么说,你同意**他了?” 雅莉珊卓回过头以幽怨的眼神紧盯着乔尼,她狠狠的说。 “滚去做早饭,我还没吃。” 乔尼释怀的笑了,他一路小跑回到屋里。不一会,屋子的烟囱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克雷德很庆幸自己的蹩脚修行被及时叫停,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位美丽的女子,有些惊讶在教廷国身处还有这样的人。 “您好,夫人。”克雷德说,但是他立刻就后悔了。目光扫过高出女子肩头的两只剑柄,他突然想起在秋之赞歌那个令他今生难忘的夜晚,一个在月色中舞动的身影让他知道了战斗与美感结合的真谛。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使徒,教廷国的惩戒力量中最顶级的战士。 “额,我是说……大师。”克雷德心里腾地一下,他从心底害怕自己把事情搞砸。秋之赞歌那次任务,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已经被自己搞砸了,只是责任不全在他而已。 “我刚才看了看,发现乔尼把你变成了一只猴子。”雅莉珊卓尖刻的说,克雷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双脚往里合一点,没必要张那么大,你被**过吗?”克雷德的脚踝外侧被狠狠踢了一脚。 “腰挺直。”克雷德的后腰被撞了一下。 “肩膀放松,你知道什么是放松吗?别摆出一副活死人的表情,那不是放松……” “左手抬平,手肘内弯,是内弯,不是让你用剑捅死自己,剑要藏在身体右侧,啊,这回对了。” “右手高举,手肘弯曲的程度和左手是一样的,让剑刃越过你的肩膀,这样会让你的是目光看起来犀利一些。喂喂喂,只是由对手看起来,你自己翻什么白眼,你是被溺死的猫吗?好恶心的表情。” “现在两膝弯曲到90度,保持重心,看上去你从乔尼那个混蛋哪里还学了些东西。” ………… 整整一天,克雷德只学了基本动作的架势和一套极其简单的用剑技巧,但是雅莉珊卓带给他的压力远比乔尼大得多。 主要是心理上的。 雅莉珊卓离开的时候已经入夜,克雷德却留在了训练场。从山中小村一路走来的男孩,现在迫切的希望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为了不给乔尼他们拖后腿,也为了自己真正的理想。 乔尼端着餐碟来到正在摆架势的克雷德身边,他席地而坐,说:“全教廷随便找出一个人来,都比我会教书。” “可是你很强,我觉得这就足够了。”克雷德放下武器接过餐碟坐在他旁边。 “一个人强大并非真的强大,在面对困难的时候,团结的力量往往要比一个人的力量强得多。然而,个人的实力对整个团队是有极大影响的。” “你就是一个人战斗,不是么?在我们村里的时候,如果不是翔主动赶来,你依旧会是一个人,对吧?” “如果他不来,我可能就死了。我和翔,我们是一个团队,彼此信赖、彼此互助。” 没错,这个团队里没有克雷德的位置,因为自己总是把事情搞砸,拖后腿……男孩不再咀嚼食物,他垂着脑袋瞅着地上的青草,胸口像堵了一块巨石。 乔尼知道克雷德在想些什么,他拍拍克雷德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告诉他: “被人们接受、承认,最重要的是实力。为了引起他人重视而做出一些哗众取众的事情,只会让大家离你原来越远。能够让别人尊敬你的办法,只有一个:实力。” “还有一点,你的天赋,会让人眼红死的。”乔尼在克雷德脸上看到了惊讶的表情,于是笑着说: “记得鬼楼里,我和你说的‘灵语者’吗?” “记得,你说我是灵语者。” “没错,灵语者能够直接和灵魂、幽灵沟通,在猎魔人的任务中能够带来绝对的优势。所有的猎魔人都喜欢自己的队友中有一名灵语者。然而,灵语者过于稀少,而且并非所有的灵语者都能够成为猎魔人。能和灵魂说话,与能够成为战士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乔尼冲他挤挤眼睛。 “而你,兼而有之。” 克雷德的心狂跳起来,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如此的被人需要、如此的与众不同。 “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和雅莉珊卓好好的相处,她是个好师傅,至少比我更称职。” “你要去哪?”克雷德问道,他的心里渐渐的陷入了恐慌他是一名孤儿,受人冷落、遭遇不公一路走到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像是家的地方,有了像是亲人的人,然而,乔尼的话在却仿佛是在告诉他,他们要把他留下来。 “几个月前我给一名老友写过信,让他帮忙彻查魔法物品暴走的原因。一般而言,近期我可能会收到回信,那就代表着我该出征了。”乔尼笑着说:“而且,因为一些别的事情,我不能在教廷国呆得太久,这里能够容下你,却容不下我。” “那我呢?”克雷德追问,无论乔尼怎么说,他都认为自己被他们远远抛下了。 “别让自己差的太远,好好努力,追上我们。”乔尼认真的看着他。 男孩认真的望着乔尼额眼睛。第一次,克雷德感到了那双蔚蓝色眼睛里深厚的关怀和绝对的肯定。这种眼神无论是在村医那里,还是在巴里牧师的眼中,都不曾出现。 这种触及必暖,驱除心底所有黑暗与烦恼的目光。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克雷德回答。 &nnsp; 0 ------------ 第二十八章 实验室的战斗 宽阔的实验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地上的魔法阵时不时的在隐隐发光。 而法师学徒却无暇顾及这一切。 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透过架在鼻梁上的大号护目镜紧紧的盯着在他眼前跳跃着的魔法元素。专注的眼神加上造型夸张的护目镜,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只猫头鹰。 目光的那一端,是一件奇形怪状的仪器。莫迪尔老师曾告诉他用这东西可以收集魔法元素,只是当时这玩意并没有显示出有多神奇,而莫迪尔也觉得这东西没什么大作用了,便把他送给了徒弟兰瑟。 谁知道,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兰瑟某一天突然发现这个东西又开始能用了。如获至宝的他每当老师不在跟前的时候便会拿出来把玩一番。 现在的兰瑟已经能够使用最初阶的元素魔法。今天,他打算用这小东西玩点“有趣”的事情。 法师学徒谨慎的戴上了师傅的护目镜,摆弄着仪器开始收集魔法元素,只是他还不知道目前收集的是哪一种。美丽的白色光点从无到有,从分散到聚集,没过几分钟,一个拳头大小的魔法元素聚合体就诞生了。 望着那团散发着白光且嘶嘶作响的魔法球,兰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手掌举到自己的眼前,脑中回想着导师传授的火焰咒语。很快,一团火苗冉冉的跳跃在男孩的手上。火苗的光亮照亮了法师学徒脸上洋溢着的激动的笑容,他有点谨慎,又有些迫不及待的把手掌中的火苗伸向了仪器。 火苗顶端微微一动,整团小火砰然飞散成无数细小的魔法碎屑,融入到那团白色的光球中。 但是突然,白色的光球突然产生了剧烈的颤动,颜色也由白色转为不断变换的混合色,嘶鸣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得更像是烧开水的茶壶沸腾时的“尖叫”。 兰瑟预感不妙,急忙调整仪器上的旋钮,但是这也无济于事。不安分的光球剧烈的开始自转,强大的离心力把它甩成了一个接近于盘状的东西。 然而,就在法师学徒正打算伸手关掉仪器背面的操作开关的时候,实验桌不远处的魔法阵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 兰瑟的第一反应告诉他,老师回来了,第二感觉是,他完蛋了。 随着光芒的消散,莫迪尔的身影渐渐出现在法阵中央。然而,法阵里除了老法师的身影,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蝙蝠般的翅膀,山羊的角,宽阔的身躯无时不刻的散发着硫磺的刺鼻味道,红铜色的肌肤仿佛在烈火中被锻造过,而它的双眼里,真的燃烧着一团烈焰。 这不是莫迪尔老师近期让他一直在恶补的《恶魔学》里的现实版 兰瑟愣了一下,藏回实验桌的后面,他揉揉眼睛,再一次把脑袋探出去。 那家伙还在,那说明不是幻觉了…… 男孩突然惊恐起来:师傅带回一支如假包换的恶魔。 莫迪尔法师挥舞着手杖,杖尖猛击地面,魔法阵闪过一道光芒后,归于平静,而他对面的那只恶魔却是紧张了很多。 “你们现在你那也去不了。” 恶魔低吼着,它猛的挥动巨大的手掌,一只烈火的长鞭凭空出现,同时舒展开四肢和双翼,准备大干一场。 “本不打算杀掉你,这么纯血的魔族,本能打拿来做做实验什么的,但是你知道了很多事情,所以……” 法师向前微微抬起的手掌中凝聚着一团闪电,强大的能量转化为电弧在魔法阵里肆虐着。苍白的电光在法师脸上留下了一道道影迹,令他的面孔更显刚硬。 兰瑟躲在桌子后目不转睛的看着老师,这是他第一次亲眼所见他释放攻击性魔法,学徒年轻好奇的内心甚至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些期待。 只是溢出的电弧便远远的超过了魔法元素收集器最大限度的汲取量,根据魔法质量守恒,那老师释放魔法的时候,应该同时进行了魔法质的浓缩…… “看好了,小鬼!”莫迪尔大喊道。而躲在桌后的男孩知道,这句话是冲他喊得。 恶魔向前踏出一大步,火鞭夹带着呼呼风声向法师袭来。如此狭小的作战场地,对于需要咏唱魔法的法师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而莫迪尔毫不在意,紧握法杖的那只手臂随意的挥了挥,恶魔的长鞭便被突然出现的护盾挡住了去势。它不甘心的咆哮着,火焰的长鞭轰鸣着暴风骤雨般的砸向莫迪尔的护盾,在上面击起阵阵波澜的同时,令整个塔楼产生了震动,然而却始终不能伤到护盾分毫,跟别提法师本人了。 紧握着闪电的手迅速而稳重的向前一伸,闪电尖啸着向前射出,致命的电弧和滋滋作响的刺耳声音盖住了恶魔凄厉的惨叫。 恶魔为了避开要害,用双手接住了莫迪尔的闪电。火红的手爪在强大魔法的炙烤下升起腥臭的味道,变得焦黑不堪。 电弧在法阵内跳跃着、尖叫着,灼烧着恶魔的身体,撕裂着它的一只,最后恶魔终于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颓然跪倒。 法师绝不会放这个机会,一段简短的咒语吟唱后,莫迪尔释放出来的3支魔法箭先后击中了恶魔的胸口,高大魁梧的魔族依靠身体的强健,避免了被击穿的命运,但是却被魔法箭的冲击力打的高高飞起,背后撞在目不可见的法阵护壁上,灼伤了的后背和双翼。 恶魔像被烈日暴晒着的马一样沉沉的喘息着,他想用双手支起身体,却发现它们在吃力的瞬间碎成了粉块。失去双手、被困法阵的恶魔昂起山羊似的头颅,喉咙里发出震慑人心的吼叫。 然后,他把自己的脑袋用尽全力撞向地面。这次的撞击威力不同一般,连莫迪尔本人都不得不用法杖支撑身体,而这还不是最糟的。 剧烈的冲击粉碎了青石制的地面,以及上面的魔法阵。 几乎就是同时,兰瑟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法阵悄无声息的离开,他看看酣战中的莫迪尔,导师似乎没有察觉这个情况。 无视法阵那里再次展开的激战,兰瑟急忙从实验桌的抽屉里拿出一片暗蓝色的玻片,以前莫迪尔告诉他,通过这个碎片可以帮观察到肉眼无法看到的魔法波动。 果不其然的,借着玻片学徒看到了一个矮小、佝偻的人型光团正小心翼翼的绕过大厅正中向着实验室的入口移去。经过艰难的思考和角色,兰瑟终于战胜了忐忑,他把玻片想办法固定在护目镜上,然后悄悄的绕过实验桌,避开四处乱飞的攻击魔法和屋里陈设的碎片,在靠近出口的一个实验用品陈列架上,找到了释放一个小法术所需要的关键素材。 蛛丝卷、粘稠草的种子、火榴石……好! 他将素材混合在一起紧握在手中,看到那团影子已经将手伸向了门把手。 兰瑟突然跳出来吟唱咒语,这个咒语极其简单,只有几个音节。以至于那团影子刚刚将本应是面孔的地方扭向男孩,它就已经被魔法击中了。 影子惊恐的扭动着,被牢牢的困在原地,蛛丝卷和粘稠草种子通过魔法混合在一起,变成了韧性极佳的大网,而火榴石粉末在施法结束后是整个网子发出了没有温度的红光。 这个扭曲的身影被**裸的标记了出来,显眼异常。 &nnsp; 0 ------------ 第二十九章 屠魔咒法 莫迪尔发现了门口的小小骚动,当他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苍老的脸上划过一丝惊讶,而那只在战斗中始终处于下风的恶魔,脸上已经毫不遮掩的露出了绝望。 莫迪尔的魔法箭瞬间击穿了那只企图逃走的小型恶魔。 而兰瑟的眼前被突如其来的魔光照亮。暗蓝色的玻片放大了魔法箭的亮度,男孩的眼睛被近距离的光斑刺得剧痛,他大叫着捂着脸,疼痛穿过眼睛无情直击他的大脑。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法师学徒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明了。 莫迪尔终于明白这只大块头的恶魔明知不是自己的对手,却依然搏命战斗的目的,是为那只小型恶魔制造逃走的机会。现在小个子已经死了,大块头的死也只是时间问题。 幸存的恶魔哀嚎一声,弓身弹出,直向莫迪尔法师冲去。法师再次施展护盾术,恶魔双角断裂,双臂残缺,以他现在的能力,目前的行为更像是人类的“鱼死网破”。 法师在张开护盾之后,浑厚略带沙哑的吟唱声再次响起,这一个咒语,明显要比之前的长很多。 与恶魔打了很长时间交道的莫迪尔知道,一般性的击败恶魔只是将他在这个物质界杀死。能够完全彻底杀死恶魔的方法,自古以来只有教廷国的猎魔人的秘法和法师研究出的特制魔法。这头恶魔和那只企图逃走的小个子,知道了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他们必须在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里一同被杀死,不然等他们在地狱里卷土重来,那一切就完了。 莫迪尔在释放魔法盾的时候特别在护盾上布置了一些闪电魔法,这样恶魔会被闪电牢牢的吸住,自己会有更充足的时间完成屠魔咒语的吟唱。 然而,恶魔其实并不是向法师冲过去的。 就在离莫迪尔只有几步远的时候,恶魔突然改变了方向,它的脚爪猛然踏在地上,坚硬的地板变成了飞削走石。它狞笑着,掠过法师的身影后又回到了莫迪尔和兰瑟之间的位置,这样,无论法师使用什么样的魔法都会考虑到误伤徒弟的概率,而这些魔法没有一种能够在第一时间对恶魔造成巨大的杀伤。 双目失明的兰瑟,已经无法逃过被杀害的命运了。 就在莫迪尔慌忙转身的一霎,魔法元素收集器顶端的不稳定能量球突然炸开,始终在工作着的仪器集结浓缩了大量的魔法物质,在无法承受约束的时候崩散,整个实验室瞬间被笼罩在强烈的光芒之中。 高塔在剧烈的震颤着,尘土和碎石蹦的到处都是。近一半的实验室被炸飞,半数实验用品、书籍古典被付之一炬,一整面青石墙壁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神圣帝国的平原景色。 恶魔重见天空,它无法按耐自己的喜悦,径直的向美景中跃去。但是,它的身体在半空中突然停下了。 “人类,你无法杀死我。”恶魔的喉咙里滚落出蹩脚的神圣帝国通用语。 莫迪尔散去魔法盾,愠怒的看着恶魔,手杖顶端微微的散发着魔法的光芒,嘴里却一开始吟唱另一段致命的音节――屠魔咒语。 缓缓地,一团金色的光芒在莫迪尔的胸前聚集,缓缓的向前延伸,拉长。很快,一柄金色的长矛闪烁着魔法的微光悬在莫迪尔和恶魔之间。 望着恶魔眼中重回的绝望之色,莫迪尔下巴上的白胡子一抖一抖:“那可未必。” 金光瞬间穿过恶魔的胸膛,创口剧烈的燃烧着,被烧掉的肌肤无法支撑下半身的重量,残破的躯干在落在地上之前就已经燃烧殆尽,脆弱的双翼更是早已化为星星点点的火光随着塔顶之风烟消云散。转眼间浮在半空中就只剩下了恶魔的脑袋,没有了尖角的它,更像是一颗沾了番茄酱的鹅卵石,但是,圣火的侵蚀并未通知。 恐慌中的恶魔瞪大了眼睛,他沙哑的吼着。 “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你是……” 火焰烧掉了他的声带,进而是脑袋的其他的部分。呼之欲出的名字被恶魔之死带走,随风而逝。 莫迪尔转身向徒弟走去。 兰瑟抱着脑袋缩在墙角,身上压着沉重的物品架,五颜六色的药水淋了他一身,还好都是些成品的日常生活药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看不见了。”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兰瑟抽泣着说。 莫迪尔怜惜的摇摇头,枯木手杖轻击地面。屋里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大风的咆哮结束后,书架、物架整齐矗立,青石墙壁沧桑依旧,实验室中间青石地板上的魔法镇,正隐隐的闪着光辉。 莫迪尔又用法杖轻轻的敲了一下兰瑟的脑袋。 “好了,睁开眼睛。” 兰瑟放下颤抖的双手,紫罗兰色的眼睛穿过指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导师莫迪尔高大魁梧的身影和他垂在腰间的白胡子,然后是他身后干净整洁的实验室。这令兰瑟一度认为自己在实验的时候遇到了意外,之前的遭遇都是梦境,或者说自己现在正在做梦,反正都是不真实的。 “干得不错,徒弟。”莫迪尔抚摸着兰瑟的脑袋,和蔼的说:“关键时刻,你救了我们所有的人。” 不过,有只恶魔不要命的向他冲来这件事,还是以后再告诉他吧……老法师想。 “我的眼睛,又能……” “啊,那是魔法光芒造成的短期性失明,我帮你治好了。”莫迪尔示意徒弟从地上爬起来跟上他的脚步:“而这座塔也没那么容易被毁坏……” 法师突然一愣,好像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他把手杖丢给兰瑟,然后自顾自的在袖子里翻腾着着。 “找到了!”莫迪尔低声欢呼着,他俯下身子,把宽松的长袍袖子津贴地面。咱兰瑟的惊呼声中,一只纤细的小手伸出了莫迪尔的衣袖。 那只小手刚刚触到青石地板的时候,微微的退缩了一下,在确定环境无害后,小手又往出伸了伸。 &nnsp; 0 ------------ 第三十章 薇薇安 很快,一个身着花睡裙的身影突的跌出老法师的衣袖,而后紧跟其后的是一只黑色的小猫。 这时候,兰瑟才注意到,从莫迪尔袖子里爬出来的,并不是什么长发遮面的怨念女鬼,而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 一回过神,女孩眨着栗色的眼睛开始打量周围。 “欢迎光临寒舍。”莫迪尔笑眯眯的对女孩说道。 女孩可怜兮兮的望着莫迪尔,手里还比比划划的努力想表达自己的一些意思。 是个哑巴?兰瑟心想。 莫迪尔扬扬眉毛,说了一声抱歉,然后把手伸进自己的衣袖一通翻找。很快,他的袖子里传来一声清晰的猫叫。紧接着,一只毛色乌黑的猫咪跳进了众人的视野。 女孩的羞涩一扫而光,她伸开双臂,栗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就等着小猫投入他的怀抱。 猫咪非常听话,灵巧的一跃,便停在女孩的头上。 但愿不会撒尿拉屎……法师学徒见状差点笑出来。 “不想给我的徒弟介绍一下你自己吗?”莫迪尔对女孩说。 女孩子这才一副如梦初醒的表情,好像他刚刚才注意到站在自己身边的法师学徒,她支支吾吾的很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 兰瑟觉得,自己作为莫迪尔的徒弟,应该拿出一些表率来,刚才提醒女孩子自我介绍,也有可能是在提醒自己也说不定。想到这里,男孩主动的伸出手。 “我是莫迪尔老师的学生――兰瑟?风吟,你可以叫我兰瑟。” 莫迪尔扬了扬眉毛,对兰瑟的发言颇显吃惊。 “我,我叫,薇薇安。”薇薇安怯生生的回答。兰瑟发现,尽管这女孩子有些害羞,不过有那么几瞬,他发现她正好奇的望着他的眼睛。 莫迪尔给薇薇安安排了住处之后,回到了正在鼓捣着恢复原状的魔法收集器的兰瑟。 “兰瑟?风吟?那算什么??”老法师问道。 “唔,前些天我阳台上吹风的时候突然想到的,您是老师,风暴之语。我是徒弟,风吟,我觉得挺不错的。”兰瑟笑眯眯地回答。 “哦,有功夫在阳台吹风外加胡思乱想,看上去我给你的活轻了很多对吧?”莫迪尔眼中闪烁着些怒光,严厉地说:“有空闲时间,要抓紧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今天那只大个子的恶魔,你能单独干掉他吗?” “对不起……吾师” 老法师慢悠悠的翔炼金桌走去,嘴里嘟嚷着: “名字起得不错,但愿别是徒有虚名。过来帮我写信。” 兰瑟跑到桌边,一边翻找墨水和羽毛笔,一边问:“薇薇安是从哪里来的?” “经过一个被战火袭击的小村,我找到了她。”法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陷进躺椅里:“与北地冻土的争端越演越烈,很可能会演变为全面的战争。而邪教徒和恶魔却是藏身暗处静待好戏……薇薇安便是无数受害者之一,我把她留在这里负责打扫高塔,准备食物。” 这下好了,我就能腾出更多时间做些别的。兰瑟想。 “这下好了,你就恩能够腾出更多的时间好好研究魔法课程了。不过,如果这样都不能让你做出些成绩,我会惩罚你的。”莫迪尔浓浓的白眉毛下的双眼,正散发着些许的寒气。 又被猜到想法了……兰瑟纠结万分的想,但是法师的另一番话把他拉回现实。 “老友 ,近日可好?”莫迪尔朗声提示自己的徒弟现在应该做的事。兰瑟急忙伏案。 一番挥笔疾书后,兰瑟把新的内容归纳如下: 400年前大魔导师索洛米尔瑟里格释放究极魔法之后耗尽了奥楚大陆所有的魔法质,包括魔法物品都已归于沉寂。 有一对猎魔人师徒和莫迪尔老师的关系很密切,他们对于路修菲斯临走之前的猜测已被证实,人间和地狱之间的通道被悄然打开,地狱的魔法质大量的流入人间, 造成了原本“魔法干涸”(好像是莫迪尔老师教授过的概念,具体还都去书架上翻找)的大陆突然变得富含魔法质,从而造成了魔法物品的大量失控、暴走。目前大陆失控的魔法物品基本趋于稳定,换句话说,他们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好消息是,在整个大陆释放魔法会变得和以前一样容易,坏消息是,从山中小村的战斗中可以看书,邪恶势力留有大量圣战期间的魔法遗物,今后的行动将会举步维艰。而且,这个时代对魔法的理解,仅限于图①38看書网本,世上已经没有那么多能够站出来面对邪恶的强大法师了。 莫迪尔以出售炼金药物为名在北方大陆游历时候,得知北方王国并未受到魔法干涸的影响,王国内对魔法的研究更为领先,其中有种把魔法抵消的魔法更是在北方王国产生了轰动。 乔尼的学生――翔,所使用的灭法咒,就属于这种魔法,在今后的战斗中会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停笔后,徒弟正要取出信封盖上印鉴,却本莫迪尔阻止。老法师接把信纸放在嘴边轻声吟语。信纸微微一抖,便不再有任何反应。兰瑟瞟了一眼信的内容,竟然变成了“老友,你还好吗?我这里天气好的要死……这会我正在阳台晒太阳,身边还有只偷懒的猫。”这样的开场白。 喂喂,身边偷懒的猫……一种被流失击中的感觉从兰瑟的脊梁蔓延开来。 盖上印鉴后的信纸变成一只活生生的小个子,振翅起飞,离开了高塔,飞向了北国茫茫的晴空中。 “徒弟,信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情势危急,你必须学会独当一面。”莫迪尔法师忧心忡忡的看着兰瑟:“别怪我太严厉,孩子,照我说的去做,今后的日子你会感谢我的。你要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摈弃恶习,因为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兰瑟对老师最后一句话的内容表示惊骇,当他准备进一步询问的时候,舒适的躺椅上已经空无一人。 &nnsp; 0 ------------ 第三十一章 翔 火焰、哀鸣。 一望无际的火海不断逼近,在他的眼前翻腾着。耳边充斥着死难者临死之前的哀鸣和凄厉的惨叫。 他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一切就这么完了。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混乱之中有人把他拉到一边压在身下。在他的眼前,一个记不清样子的魔法阵无力的闪着光。 火的洪流夹杂着嚎叫将他吞没,在烈焰遮挡住眼前的一切之前,他瞥到了一个身着华丽装束的白发女孩被摔倒的马匹压在身下,眼中闪烁着对生的希望,与绝望。 翔从梦中惊醒,正午的阳光穿过马车棚的破洞在他的身上打下一片斑驳。他有些惺忪的望向车外,静静的感受着路途的颠簸。 因为乔尼需要留在教廷国训练克雷德。所以,一如既往的,他独自一人踏上了任务的征程。 作为教廷国争议人物――乔纳森?戴布里克的徒弟,要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事情其实并不容易。无论走到哪里,只要遇到教廷国的人总有人会劝他离开乔尼,自己单干,让他的耳朵生起了老茧。 翔知道他因为若干年前的一次失误害死很多教友、平民和猎魔人的兄弟姐妹,所以教廷国有很多人不大愿意看到他。而这样一个在别人看来罪不可恕的男人,在翔最失落的时候选择照顾他、训练他。年轻的见习猎魔人,绰号苍白长牙的翔对此是万分感激。 不仅仅是生活中无微不至的关怀,更是因为乔尼教会了翔与那些畜生战斗的方法。 复仇的方法。 当乔尼正式接受翔进行猎魔人训练的时候,教廷国不少人对乔尼都嫉妒得要死。因为来自北方大陆王国的翔自幼修行武艺,不用任何训练、只需稍加指点就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而翔同意在乔尼门下学习,是因为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他听说教廷国十三使徒当中,乔纳森?戴布里克是最强的。 带出一名出色的徒弟,在猎魔人圈子里也能炫耀的资本。 复仇需要力量,而他能给他力量,无论他从前犯了什么错。 于是他们成了师徒、同伴、搭档,来年个人并肩作战,无往不利。彼此的信赖也使翔有意识的向师傅透露了一些小秘密:现在,除了乔尼和一名远在天边的盟友之外,没人知道他能够使用在北方大陆都仅仅是一个传说的法术――灭法咒,不过经过飞空艇上与骨龙的一战,可能库森也知道了。这个法术能够中和任何法术,让施法目标失去任何法术力量,包括他身上的魔法物品。此法术在北方大陆王国仅有一个家族能够使用――前统治者“鹰之王”的直系族裔。 从某些意义上讲,灭法咒本身便是一个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整个教廷国,也只有个别人知道翔的真实身份。背负着对家人的怀念,和对恶魔的痛恨,翔踏上了复仇之路。 没有什么固定的目标,只要是恶魔,遇一只,杀一只。这样,他的心里会更好受一些。 马车停在村口,翔跳下车丢给车夫一个金币,转身向村内走去。 女贤之村,顾名思义。据说圣主手下的七贤之中掌管美好愿望、处女的保护神――希冀之少女便是在这里接受圣主点化登上神位。所以村里的每个人都是坚定、虔诚的圣主七贤的信仰者,举行宗教类集会也比别的地方更加频繁,仪式内容也更加丰富,或者说是正统。 对他们而言,心有邪念便是罪过,所以村人的性情都很温和,村里也没有设置治安部门。 自翔进村,一路上见到的人们大都以先是警惕,而后尊敬虔诚的眼光看着他。若不是这一身众所周知的猎魔人打扮,一定会被这些村名当成排外的目标吧。 很快,他便来到了村长的宅邸。 “尽管我们如此虔诚,但是这样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村长在自己的胸前画着十字架:“村里的人都很不安,有些人甚至认为我们被圣主抛弃了……别见怪,因为――这类情况从没发生过。” “圣主七贤的代言人,中央教廷国教皇、大主教殿下委托我前来驱魔,你等并未被遗忘,带路吧。”翔的面孔藏在黑色的兜帽下,神秘之中透着些萧杀。 听声音来看,村长知道他的年龄不会超过18岁,即便对他的能力有些质疑,他还是便带着猎魔人来到村中医所。 穿过由几名壮汉把守的狭窄走廊,村长推开里间的门,眼前的一幕,令翔吃惊不少。 房间虽然还算宽敞,但是眼光透过紧拉着的窗帘在屋里投下昏暗色彩,以及从床哪里传出的诡异的声响,令屋里的氛围格外的诡异。 床上绑着一个女孩子。知道她是女孩,也仅是因为她身上套着的那件花式连衣裙。她被四肢展开束缚在床上,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就像一口浓痰堵在喉咙处;女孩的身体剧烈的扭曲,无畏的挣扎把束缚着她的铁床折腾的吱呀乱响,被绳子困住四肢已经被勒出了鲜血,血淋淋的伤口看上去非常骇人。 村长和翔一进门,就引起了她的注意,一双病态、疯狂的双眼透过白色的长发死死的盯著猎魔人,她咕哝着听不懂的音节,缩着脖子吸起腮帮,然后突然一伸,一口浓痰直向猎魔人和躲在他身后的村长飞去。翔随意的闪开,痰不偏不倚的落了悴不及防的村长脸上。 “亵渎,这是亵渎!”村长哀嚎着掏出手帕擦脸,眼里的厌恶难以名状。 翔皱着眉头问:“她的头发,是最近变白的?我没见过这种情况。” 村长好奇的目光总想穿透那件黑色的兜帽: “不,天生就是这样。露是前些年才搬到这里的,以前住在北方大陆,她的父亲把她留在这里以后,出去当雇佣兵,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叫露…… 年轻的猎魔人点了点头,示意人们都出去。 很快,屋里一片寂静,连床上的病号都冷静下来。 翔走到窗边猛地拉开了窗帘,正午的阳光直射在她的身上却升起一团灼烧的烟雾,女孩挣扎着别过脸,嘴里发出一阵嘶鸣。而翔则开始在床的周围安安静静的画法阵图。 法阵画完后,翔发现她狰狞的瞪视着自己。 “让我走,不然我杀了她!”她说。 翔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自顾自的大声背诵着驱魔咒。 恶魔抽搐着,扭动着,哀嚎着,驱魔咒每一个音节对他来说都像涂抹了毒药的利剑一般,一刀又一刀的砍在恶魔的身上。翔取出圣水泼在被恶魔附身的女孩身上,她的皮肤立刻升起一股青烟,痛苦自然更甚。 这些小伎俩能够弱化恶魔和被附身者之间的连接,对正式的驱逐有很好的效果,和乔尼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给翔师范这些技巧,从没有过为了省事而使用使徒的力量消灭什么东西。 “圣徒枷锁。” 一根金色的锁链从翔的手中伸出,另一段猛地接进了女孩的胸前,随着翔的拖拽,女孩身体里终于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被拉出来。 在他面前,一只被金色铁链拴住手腕的恶魔离开了女孩的身体,它的上半身宽厚结实,下半身还没有从女孩的体内完全出来,看上起有些头重脚轻。恶魔腾的张开背后的双翼,本已被阳光照亮的房间陡然回到了昏暗中。 “纯血种!”翔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从未独自面对一支纯血的恶魔,更别提他的力量还是未知的,这就相当于一个人不得不吃下一桌的宴席,却不知道这桌大餐会不会毒死他。 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间,恶魔突然扯动被圣徒枷锁捆住的手。翔来不及解除咒语,被狠狠的拽离地面,并从二楼的窗户飞了出去。 &nnsp; 0 ------------ 第三十二章 女贤村的恶战 天与地不停地选旋转着,翔收起枷锁在半空中调整姿势,然后稳稳的落在地上。碎裂飞散的玻璃渣反射着正午的阳光,化为一片漫天散落的晶莹之雨,翔用手指擦掉脸上被划伤的血痕,冷冷的望着方才被自己撞开的窗户。 有几个居民听到了动静,不安的围过来想看看出了什么事。 “别过来!告诉村长疏散居民!”翔大喊道。几乎是同时,窗口的那面墙轰然炸开。砖瓦碎木飞溅之间,一个巨大的身影破开烟尘砸在地面上。 惊恐的居民四散逃命,消息很快散布开来,安静的小村顿时陷入了混乱与恐慌之中。 它狞笑着甩动山羊般的巨角,发出呜呜的风声: “小鬼,你真的很烦。”恶魔用近似于低吼的嗓音说道,然后他猛地直起3米多高的身子―― 翔的瞳孔紧紧的一缩。 在恶魔烧红青铜般的发达胸肌之间,一点苍白的颜色无力的闪烁着。 白发女孩全身都被包裹在恶魔的身体中,只留了一个脑袋和隐隐可见的锁骨。女孩失神的双眼在翔的眼中一划而过,却狠狠的扎在了他的心里。 记忆中翻腾而来的烈火和惨状又一次闪进了他的脑海。使翔的胸中一股无名的怒火腾然升起。 疾风拂来,翔下意识的附身猫腰,一股巨大的力量掠过他的脊背,身旁一颗碗口粗的杨树被拦腰打断。 恶魔收回尾巴,在自己身后轻轻的摆动了几下,再次发动了攻击。 这一次,粗长有力的尾巴是从正上方砸下的。翔侧身闪避,劲风夹杂着泥土紧贴着他轰然炸开,没等翔落地,恶魔就已经飞速的贴近,巨大的身影瞬间占满了翔的视野。 一团暗紫色的能量自双角中飞快的聚集,邪恶的气息竟然让翔的猎魔人外衣上的符文产生了排斥反应。 如此近距离释放这个魔法,一旦被击中,说不定连灵魂都会被炸飞。 而凌空是无法做出任何闪避动作。 女贤之村被剧烈的爆炸震的摇摇欲坠,无数因惊慌失措而逃向逃向村外的村民不禁禁足回望。一团巨大的烟尘自村医所升起,并汹涌的吞没了周围其他的房子。 爆炸中心,之前洋洋得意的恶魔此时正严肃的望着眼前渐渐散去的漫天尘土。本该是年轻猎魔人尸骨无存的地方,一截利刃的尖端絮绕着魔法的涟漪,正缓缓的显露出来。重新出现的阳光照在阔刃斩矛上,荡起一片雪白。 依附着灭法咒的斩矛切开了恶魔的魔法攻击。 白发如旗帜般招展,猩红的眸子被乱舞的额发缭乱。愤怒与仇恨燃烧着的年轻的心,翔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恶魔巨大的身影。 “尤其这一次,决不退让!”他低吼道。 恶魔仰天大笑,然而巨大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同时,一股凌人的寒意侵袭着翔的后背,猎魔人向屋子的方向奋力一跃,恶魔的利爪深深地扎进翔方才站着的地方。 紧接着,恶魔的尾巴擦着它的脚边,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由下而上甩去,目标正是翔的胸前。 又是尚未站定,又是凌空一击,恶魔看似巨大的身体出奇的敏捷,蛮力虽强却不滥用,攻击的时机掌握的微妙之至,简直就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士。 翔横过阔刃斩矛,曲起身子,双脚踩在矛刃上,把它变成了一面长形的盾牌。 恶魔之尾的强大冲击力击中翔的阔刃斩矛的同时,剧烈的震荡撕裂的翔的手掌。斩矛脱手,和它的主人一起飞回了被拆的七零八落的村医所。 紧接着,一团紫光呼啸而过,村医所彻底的飞灰湮灭。 恶魔张开双翼降落在已被夷平的村医所废墟上,他抽着鼻子四处闻了闻,然后闭上眼睛静静的呆在了那里。 只是,就在村外的所有居民认为战斗已经结束、他们能够回家的时候,一声非人的怒吼响彻云霄。 “别躲了!我逮到你的思绪了!”恶魔用通用语大声喊道。 它收起背后的双翼,慢慢的在已经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边踱步一边喊道: “我能闻到你的恐惧,能听见你的心声。” “越是紧张,你越是容易暴露,所以你以为能躲到何时?” “逃跑?”恶魔嘿嘿的笑着:“看你如何像你的导师交代……” 恶魔的步伐突然一顿,一个惊喜而玩味的笑容在他的脸上舒展着,就像是无意之中捡到了金子。 “你的导师,居然是乔纳森?戴布里克!命运啊!小鬼,你对你的恩师了解多少?”恶魔的脚步更加的沉稳、自信,他确信自己已经抓住了年轻猎魔人的把柄。 “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另一个名字:地狱行者戴布里克。至于为什么这样叫,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恶魔在无人的村子中继续搜索者,他觉得顺着味道把猎物找出来,比横冲直撞弄得一塌糊涂更有技巧性。而被困在他胸前的白发女孩慢慢地恢复了神智,当她发现自己的处境之后,惊恐的哭喊起来。 “悦耳的旋律!”恶魔陶醉的挥动双手,仿佛在指挥着一支乐团。 “我感觉到了,你的情感,你的愤怒,你的……悲哀?和你的师傅一样,表面的冷静无法掩盖你内心的挣扎。你想知道你师傅的过去,但是更想救下这个女孩,艰难的抉择么?不,后者居上吧……哈哈,瞧瞧看,我发现了什么!” 恶魔的眼睛一亮,就像淘金者无意中发现了一座金矿。 “我看到了,一只雄鹰,翱翔的雄鹰与一只狮子争斗,精疲力竭……一个背负着鹰之图腾的孩子,踏上拯救家族与国邦的出使之路。” 恶魔的眼睛激动的眯成一条线。 “使节团半途崩殂,孩子目睹他的臣子和最亲爱的妹妹葬身火海……他活了下来,却没能完成任务。国破家亡双泪暗,真是精彩而感人的故事。你的真情流露令我感动至深,而我……” 恶魔笑了,巨大的嘴几乎咧到了耳根,一口锋利的尖牙散发着汹汹杀气。它伸出蛇一般的舌头在泣不成声的女孩脸上轻轻一舔。 “找到你了。” &nnsp; 0 ------------ 第三十三章 片翼鹰隼 话音刚落,恶魔扭过身子猛地朝身后的一座小二楼冲去,身影掠去,声响后至,火红的拳头燃起邪恶的力量,直向感应的终点。他知道,作为猎手,他和猎物之间只有一堵墙的间隔。 只需轻轻一碰。 “圣徒枷锁。”屋内,翔沉声说到。 金色的锁链突然在恶魔的身前织成一道密集的网,大有阻挡来势的气魄。然而,恶魔只是轻轻一撕,锁链尽数寸断,瞬间化为无数的光芒碎雪,而那只恶魔的来势只是微微的慢了一些。 “这种水平的咒法!你比你的恩师――”恶魔的身形突然一歪,失去了平衡。凌空翻滚的同时,它看到一根更为结实的锁链自左腿渐渐消失,正是那根咒法链使恶魔失去了平衡。 恶魔飞旋着撞冲破砖墙,强大的冲击力在他倒地后继续滑行。在恶魔狼狈的必经之路上,翔浑身金光闪耀,他手中的阔人斩矛斜插在地面,刃锋直冲恶魔的方向,已经等候多时。 恶魔灵敏的翻身站起,双手铿然夹住了锋刃,刃尖离它的喉咙只有一指宽的距离。而施展了“灵言庇护”的翔,得到了神的祝福,暂时拥有和恶魔分鼎抗衡的力量,一人一魔纠缠在一起,僵持不下。 “算计的很清楚啊!但是你忘了这一点!”恶魔压下脑袋,让自己的双角直对着猎魔人。 然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恶魔惊愕,翔微笑。 之前翔被恶魔的尾巴重新扫进村医所,是他根据恶魔的战斗方式计算好的。当时,翔的身上仅有一柄阔人长枪和一些小工具,他知道靠这些东西根本无法和一头力量未知的纯血种恶魔战斗。抛去了逃跑的可能性,活下去唯一途径就是胜利,而提高胜率则必须想办法拿回圣水施展“灵言庇护”,同时。翔见识过了恶魔释放的魔法的破坏力,他取回圣水的时候,还找回了自己的飞刀,并赶在恶魔找到他之前布好了灭法阵。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正在发愁如何把怪物引来而不留痕迹的时候,恶魔充满挑衅的喊话内容帮助翔推理得出了恶魔的能力――读心术。 于是,心里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成功的诱来了恶魔的攻击。当然,并非整件事情都是翔预估的那样,恶魔确实给他的心里带来了阴影,但是阴影造成的情绪起伏,却成了猎杀恶魔的关键。 翔的内心充斥着极端的愤怒,现在要让这个怪物明白玩弄他人的记忆的下场。 又是两条金色的咒法锁链从地上穿出并紧紧的缠绕在恶魔的膝盖上。年轻的猎魔人口中低吟着咒语,锁链的拉力陡然增大,恶魔失去了重心,原本站立着的双腿在锁链的拉扯下缓缓弯曲,最后跪倒在地。现在的恶魔的高度已经无法为翔带来压迫感,而翔面对几乎等高的对手能够更好的发力。阔刃斩矛的锋刃一寸又一寸的向恶魔的咽喉靠近,胜利的天平缓缓向猎魔人倾斜。 然而,渐渐步入绝境的恶魔,却并没有翔想象的那样害怕,在锋刃离它的喉咙只有一指宽的时候,恶魔居然哈哈大笑起来。反常的举动令翔的心中猛的一惊。 “狡猾的小鬼,”恶魔说道:“就一个人类而言,你做得非常不错!只是还差一点点你就能干掉我了。事实上当初就不应该把我的本体强制拉出女孩的身体。” “少罗嗦。”翔在双手上又加了些力气,然而出乎意料的,锋刃并没有再一次向恶魔靠近,而是被一股力量依旧阻挡在原处。 “小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个女孩是你和曾经辉煌的过去唯一的羁绊,你现在只想把她救下来,别想反驳什么,在我面前你是透明的。现在这姑娘和我融为一体,如果我死了,他也会死。所以,这个姑娘的死活,其实是由你定夺得。” “卑鄙。”翔沉声说。 “不,”恶魔纠正道:“这是生存技巧,别以为底下的世界居民能够同仇敌忾。他们在更多的时候是彼此自相残杀的。目睹帕伊格雷坦渐渐统一地狱至今800多年,能够活到现在也都是因为我熟知其铁则。现在,是该你做出决定的了。” “我没有理由放过你,但是我更想救下无辜的人。” “高尚的论调。那你打算怎么做?” “别和我绕圈子,你想怎么样?” “这样说吧,其实并非我杀不了你,而是因为我不能杀你。主人已经交代过了。”恶魔感觉的手中的锋刃力道渐渐的收起,它也放开了双手。撤回斩矛的翔向后轻巧的一跃,与恶魔拉开了距离。 “不能杀我?你是什么意思?”年轻的见习猎魔人完全的陷入了迷惘,警惕的疑虑毫不保留的写在了他的脸上。 “因为有人不想你死。”恶魔的嗓子里翻滚着闷哼,全身的力量迅速的涌动起来,随着清脆的破碎声,束缚在他膝盖上的锁链化为无数光辉的碎屑,消失殆尽。 原来这只恶魔的力量尽然如此之深厚,看上去前面和他你来我往的战斗,都只是玩玩么…… “没错,如果不是命令在身,我会把你吃得干干净净。”恶魔回答了他心中的想法,他甩开大尾巴走到屋子的角落,拔出了插在脏衣篮后面飞刀,刀柄上蔚蓝的微光转瞬即逝。 当恶魔再一次转过身的时候,一个体型微胖,且轻度谢顶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左手五指飞动,翔的飞刀在他的手中转成一片模糊的光影,而另一只之手则抱着全身**的白发女孩。 女孩警卫过度的惊吓已经陷入昏迷,不过,这样也许对她更好一些。 “不能使用魔法,真是麻烦,这样是不是看起来更舒服一些?” 翔冷冷的瞪视着谢顶,一言不发。谢顶恶魔面对翔的冰冷回以笑容,他小心翼翼的把女孩放到一边,对翔说: “我来这里,是想传达你一个消息。事情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当真相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将作何抉择?” “别试图蛊惑我,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一只恶魔多费口舌。” “啊啊……亲爱的小徒弟,我可是感觉到你心中小小的疑惑了哦。”恶魔狡黠的笑着,那副表情就像是一名精明的商人看到了潜在的客户:“下一次我见到你的时候,我――泰利帕西,会再告诉你一件事。” 然后,微胖谢顶的身影便在一片夹杂着讪笑的红风中消失了。 翔非常的恼火,这次的战斗无论是战斗还是谈判,全部被那只怪物占据了优势。尽管心中不快,但是他明白这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强压着依旧翻腾着的受挫感,他疾步来到白发女孩的身边。然而,尽管知道趁女孩子昏迷打量她的身体是极不道德的行为,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随着心跳声渐渐地淹没了理智,翔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开始在她的身上游走。 喂喂!你在干什么!翔突然回过神,然后狠狠给自己的脸蛋来了一下。 匆忙熄灭心中那团莫名燃起的火焰,翔急忙将自己的的兜帽斗篷裹在女孩黝黑、健康且曲线优美的身体上。而这时候,摆脱了恶魔控制的女孩脱离了昏迷状态。她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翔的白发。 女孩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目光的在翔的头发和眼睛之间反复的移动着。 “恶魔已经走了,”翔说:“你得救了。” 而女孩好像并没有在意之前发生的事情,而是依旧直视着他猩红色的眼睛,直到翔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良久,女孩终于开口了,声音如夜莺般清动听: “你叫什么?” “翔。你呢?” “露。” &nnsp; 0 ------------ 第三十四章 幸运挂坠 不管怎样,那头名叫泰利帕西的恶魔走了,女孩活了下来。虽然村里被搞得一团糟,但是村民还是非常感激翔的帮助。而且,他们看到了与露相同的肤色和发色的年轻猎魔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便在感谢的晚宴上专门把他们安排在了邻座。 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待遇,翔对此还是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当他和露闪闪的目光交汇的时候,心里总是一阵狂跳。 盘中的烤香肠一根又一根的被添上,杯中无酒精的啤酒一次又一次的被填满,村民们带着自己所能表达出来的最感激的言语一个挨一个前来敬酒。气氛热情而并不喧闹的宴会持续到晚上9点,村民集体来到教堂歌颂圣主七贤对他们的爱戴。这一次祈祷,每个人比往常都更加虔诚、热切。 翔没有参加祈祷,他回到旅馆的房间,开始整理从医所废墟中找回的装备,同时也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整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所幸大多还能用,只是那几瓶圣水易碎的瓶子已经被坍塌的屋顶砸成了玻璃渣。碎玻璃和被覆了厚厚一层土的装备混在一起,无数次扎上了翔的手指,右手伤口也时不时的隐隐作痛,而偏偏白天实质上的战斗失利所带来的挫败感又一次爬山他的心头。顿时,懊恼点燃了胸中怒火。 脏兮兮的装备袋被他甩手拨到了墙边,玻璃渣和装备散落一地,静静的叹息着。 “如果不是那只恶魔放水,我其实会死吧。”翔沉重的想到:“我还不够强。” 年轻的猎魔人立刻做出离开小村的打算。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再和师傅一同探讨下战斗的问题,以前他们经常这样做,也很有效。 穿戴整齐,翔扭动门把手用力一拉―― 一双碧绿色的、如同清泉般的眼睛望着他。翔的毫无防备的心里又是一震。 “你……你好。”年轻的猎魔人悴不及防。慌忙之中,他发现自己居然结巴了。 露笑了,花一般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着。然后她看到了翔身后的装备包,在那里,数不清叫不出名字的装备胡乱塞着,让它的主人看起来就像一个修理工。 “我还没有当面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您这是要走吗?”女孩小心翼翼的问。 翔耸耸肩,把她让进房间。或者说,他已经忘记自己如何把她让进房间的。 “如果是道谢的话,大可不必,这是我的职责。” 露的脸上,忽然划过了一丝哀怜:“您是‘鹰之王’的血脉,是吧?” 过于的种种又一次胀满了翔的脑袋,然而,望着那一双无邪的碧绿眼睛,这句本可能令他难受的话自露的口中说出来,竟有了别样的意味。 猎魔人恢复了镇静,没有作声。 “你的眼睛……只有鹰之王的血脉才会拥有着象征威严的猩红色的双眼。” “你对我的家族知道的很多,想必你也不是普通人。” 露双手轻轻的提起裙面,对着猎魔人微微颔首鞠躬:“我的父亲曾与您的父王并肩作战,他是第六军团的指挥官。王子殿下。” 王子,这个称呼是何其的遥远,而他的父王……被悲伤与仇恨交替蹂躏乃至麻木的内心,几乎忘记了他的长相。 “是啊,我的父……父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是中央教廷国的猎魔人。为复仇而战。”他顿了顿:“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听说你是不久前才来的。“ “您和使节团失踪后,父亲将我送到乡下,自己回到首都暗中策划营救鹰之王血脉的行动,但是雄狮王先行一步……”说到这里,露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她慌乱的看着翔,下意识的轻咬咬着自己的手指,垂下了头。 “弟弟妹妹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继续吧。” 露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父亲心灰意冷,带着我来到这里,自己去当了雇佣兵,从此了无音信。” 翔沉默着,心里却早已波涛汹涌。 虽然他早已忘记父王的音容笑貌。但是,他永远也忘不了寂静之夜父子二人促膝长谈时,一个君王对自己王位继承人的拳拳教诲。 [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并不代表可以逆天而行。只有广博恩惠,才能收拢人心。记住,一个君王的霸业不仅是看他能带多少兵卒,而是要看他能统多少将相;不是看它能让多少人恐惧,而是要看他能让多少人敬仰。] 父王,那为什么我们会败? 翔回过神,坚决地说:“露,以后就不要叫我王子殿下了,也不要行礼,那已经是过去时,不合时宜的称谓会给你我带来危险。我也没有打算回去找雄狮王报仇,父王说过,争权夺势的战争受伤的永远是无辜的百姓。我现在只是一个猎杀恶魔的猎手。从今以后,你就叫我翔吧,你我之间不分尊贵,皆为平民。” 露点点头。 于是年轻的猎魔人转身向门口走去,突然,他停下脚步。 “我会尽量常来看你的。” “你还回来么?” 一句回答,一句提问,异口同声。 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人一同露出了笑容。微微荡漾着的碧绿和看似冷漠猩红的目光柔和的交会,激起彼此的点点波澜。 露在腰间摸索着,很快,金属的光泽透过女孩的指缝牵动了年轻猎魔人的目光。 这是一条做工极其考究的吊坠。 吊坠主体的外壳用铁制成,表面由银镀成,项链的部分也是由银制成,只是因为年代久远,吊坠表面的凹陷和项链银丝的连接处,都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色。 “幸运挂坠,是父亲临走前留给我的,送给你吧。”说着,露按动吊坠顶端的一个小按钮,吊坠发出一声轻响,原以为是光秃秃表面的挂坠,突然摊开,出现了一枚紫色的宝石。 宝石的表面圆润光滑,接着屋内光线的泼洒,竟形成了宛如流淌着紫色光雾的错觉,明知道只是一枚紫色的宝石,然而它却无时不刻的散发着诱惑的力量,就像是一位静待众臣民膜拜的女王站在注目者的面前,高贵、淡雅、目空一切的气质毫不保留的显现出来。。 足以令任何一名珠宝鉴定大师垂涎。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翔愣了一下,说。 露摇摇头:“这幸运宝石,有了它,就会变得非常幸运,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它。” 在一个虔诚的信徒之村被恶魔附身,这算是幸运么?翔没有说出来,但是脸上的表情就是这么写的。 女孩的闪烁着灵光,她仿佛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想到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不觉得,远赴他乡的二人,能够以这种方式相逢,难道不是运气么?” “嗯。”翔释怀的点了点头。 他微微颔首让女孩把手中的挂坠戴在他的胸前,而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口。露依旧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她凝视着翔刚才与他道别的房门,抬手轻轻的挥动着。 “再见。” &nnsp; 0 ------------ 第三十四章 阴谋伊始 克雷德已经很久没见到过翔了。 只因为一个见习生单独面对一头纯血种的恶魔并从它手中救下人质的事迹,翔在教廷国变得名声大噪。但是半个多月前翔回到教廷国的时候,他和乔尼之间好像闹了一些不愉快,离去之时黑着脸与克雷德擦肩而过,就像他们从未见过一样。从那时候起,他就在没有见到翔。 虽然翔平时也只有在礼仪课上说话多一些,不过,这一次凯旋归来的翔,与以前相比感觉有了很大的不同。 “不要分神,专心一些,就像服侍你最喜欢的女孩!”雅莉珊卓的怒喝和一击凶猛的踢踹突然一齐袭来,克雷德胸口结结实实的中了一脚,闷哼着滚出好几米远。 “对……对不起……”克雷德脸色苍白,那一脚几乎让他停止了呼吸。虽然自从开始与雅莉珊卓1对1的战斗训练开始,这种事情时有发生。不过,他依然觉得有些…… “还有,别说什么对不起,如果我是敌人,你就已经死了,死人谁也不会亏欠,请问你有和死掉的自己对话的能力吗?所以那句话永远也别说。快点爬起来,别腻腻歪歪的。” 克雷德重新调整呼吸,捡起双剑,摆开架势。而后,他便向箭一般向雅莉珊卓冲去。 经过雅莉珊卓的教导,克雷德的身手和最初相比已经有了长足的提高。仅仅过去半个多月,现在的男孩步伐轻盈、身形飘忽不定、灵巧的双手舞动着明晃晃的双刃,配合他经过长久的训练而得到的几近于完美的协调感,让他的战斗方式初现雅莉珊卓的柔美风范,和一个男孩子所特有的力量感。 雅莉珊卓训练时候虽然把她那张漂亮的脸蛋板的向一块青铜盘,但是她从心里对这个孩子的进步速度感到高兴。 [合适的训练方式必然事半功倍。]这是乔尼最近经常和她谈起的话题,同时也是自己和乔尼的导师――当今教皇殿下最喜欢的一句话。 难道,乔尼已经看到这一天了? 雅莉珊卓思绪微微飘出的一霎,克雷德突然反握左刃,旋身令这道寒光从她的侧面袭来―― 克雷德再一次呻吟着滚了出去。 “小花招的话,等你基本功了得以后再说吧。”雅莉珊卓放下保持着侧踢动作的长腿,冷冷的说。她有些恼怒自己的大意,尤其是自己的徒弟刚刚才犯了一个同样的错误。 不过即便是这样,她还是非常惊讶于克雷德的应变能力。 小子,前途无量啊。双剑大师心想。 一串响亮的掌声从不远处传来,乔尼一身轻装出现在训练场边,脸上毫不遮掩的泛着玩味的笑容。 “你这是在给谁鼓掌?”雅莉珊卓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没好气的问。 “如果那小鬼在厉害一点点,刚才你就死了。”乔尼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雅莉珊卓手中的利刃毫无征兆的指向乔尼的咽喉,脸上早已一片通红。 克雷德揉着肿痛的后背从地上爬起来,对于这一幕他早就习以为常。开始的几次他还上前劝几句,后来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被当回事,说的话貌似都被扔到了护城河,而且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所以到后来每当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便一言不发走到休息区,悄悄的享受一小会额外的休息时间。 两人依旧僵持着。 忽然,乔尼伸开双臂,问道:“午饭想吃什么。” 这样一个表示投降的姿势,此时看来更像是索要拥抱。 “双份的黑椒牛排和双份的通心粉,煎蛋和肉要半熟。”剑锋依旧,乔尼的脖子上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 “要求真高啊,”乔尼笑出了声,他微微的昂着脑袋问道:“你也得为我做些什么吧,不然我会失衡的。” 然后他觉得剑尖轻轻的点到了他的喉咙上。乔尼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帮我弄一下这个。” 这张米黄色的纸经过了2次对折,透过阳光能隐约看到里面整齐的方格和鲜红的印章。 雅莉珊卓放下剑,缓缓的打开了纸张: “翔的转正考试申请。有什么问题?” “嗯。你应该填过这个,我是对此毫无头绪。翔这几天一直在跑这件事,怎么劝都不听。” “为什么要阻止他?这是好事,终于能摆脱一个犹豫不决男人的魔掌了。”雅莉珊卓甩了甩手中的表格,然后把他还给乔尼。 “……我们谈正经的,不开玩笑好么。”乔尼搔搔脑袋,有些头疼。 “好吧,为什么你要阻止翔离开你?”雅莉珊卓抱着双臂,就像是一个老师质问自己的学生。 乔尼压低了声音:“虽然被隐藏的很好,但是我觉得教廷里不大干净。” “你们疯了吗,这种想法是亵渎。”雅莉珊卓把声音压得比他还低:“你有什么证据?” “独角兽号。”乔尼回答:“首先,这艘船是刚刚服役的,哪怕是已经出现2年多的试做型,结构和量产型的结构都大相径庭,另外这艘船在设计时还在外壳上做了伪装――第一时间无法看出炮位设置,从外面看只是光秃秃的船舷这样的设计――然而我们带着绝望之链回来的途中,骨龙在第一时间就毁掉了船上两舷所有的弩炮。这难道不奇怪么?” “可能是巧合,这并不代表……” “我还没说完。”乔尼有一点激动的打断她:“你认为那条骨龙是凭什么阻挡在我们的航道上的?难道是出来觅食正巧遇上?那我们还不是一般的倒霉……啊,骨龙一般是不需要觅食的;还有,飞艇坠落以后,地狱领主路修菲斯就碰巧在下面等着我们?张口闭口的绝望之链。这一切都是巧合?” 雅莉珊卓面色铁青,从小在教廷成长,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的她,决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我觉得,你还是多虑了……”雅莉珊卓沉声说,但是他不敢注视乔尼的目光,她从心底害怕那一双坚定、决绝的眼神动摇她的世界。哪怕已经她知道,乔尼在这一点上从未出错,他的预感和推断往往准确的可怕。 “我不会强迫你去相信,事实上我真的希望一切能够照旧。而且我也知道教廷里大多数的人不会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有一点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战争从未停止,400年以前是,现在也是。作为守卫教廷和世上千千万万渴望着幸福安逸生活的使徒,你必须要保持警惕,因为目前来看,除我们之外,无以为战。” 终于,雅莉珊卓无法抵制自己的心情,她望向了他。 棕色的长发整齐的束在脑后,几缕额发被刻意的留在额前处,随风轻摆,撩人心神,却无法撼动那双蔚蓝色眼睛里,流露出的钢铁般的坚决。 这一刻,雅莉珊卓仿佛回到了10多年的前议事早朝。教皇殿下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统领着中央教廷国旗下3000圣堂武士团、位居十三使徒之首的乔纳森?戴布里克,身着黑天鹅绒镶金边长袍挺立在殿下的身边,一股说不出的威严几乎要盖过圣座上的教皇本人。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令他心施神往,不管他是不是比自己大10岁、不管使徒之恋有没有结果……作为一个女人,她只想进一步了解他,帮助他。 爱他。 &nnsp; 0 ------------ 第三十五章 图拉 “那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雅莉珊卓回过心神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是那个叛徒?” 乔尼静静的望着她,良久,他说:“你的脑筋,复杂不起来。”然后乔尼怪笑着逃离原地――两柄利刃正插在那里微微的摇动着。 克雷德干咳了两声。两名使徒尴尬的收起各自的性子静静的来到休息区。 “干得不错,小鬼。”乔尼抓搔着克雷德的头发,卷曲的黑发被他弄得的一团糟:“大约再过十几年就能和我一战了。” 这算是鼓励吗?你这样会埋没一个将来颇有可能大有作为的年轻人的前途的。克雷德一边整理头发一边郁闷的想着。不过,他还是打算问问翔的现状。 “哦,那个家伙,开始忙着考试了。” “考试?”克雷德很好奇,这里明明不是学校,为什么还会有考试。 “嗯,转正考试。最近局势紧张,所以考试难度也有所提高。”雅莉珊卓耸耸肩:“不过我想着难不住乔尼的宝贝徒弟。” 乔尼苦笑着说:“但是有一些措施,还是需要去办的。对了,克雷德,你有多久没出任务了?” 男孩眼睛了一亮:“一个月了吧!” 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多吧,顶多3周……乔尼心想。 “我刚刚从汉克斯那里回来,有个小小的驱邪任务,觉得你可以去试试,就把他接了下来。那地方离这也很近,只有半天的路,运气好的话还能赶上晚餐。” “哦!是什么样的任务?”克雷德的兴致完全上来了。 “诡异的婴儿哭声。”乔尼回答:“我只给你一个提示:把幽灵叫出来问个明白,然后搞定。身为灵语者,处理这类事情就应该这么简单。”说完,他冲杵在一边的雅莉珊卓扬了扬嘴角。 然而,在场的人中,最最茫然的却是被指派任务的那个小鬼。听完乔尼的“提示”,克雷德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而后慢慢的成为了一个咧嘴的表情。 “可……可是……大叔,我没有学过和幽灵对话。” 乔尼缓缓的把阴沉目光移到雅莉珊卓身上:“阿莉?” “我忘记教他了。”后者用几近耳语的声音回答道。 “我的天使!我的女神!我的日!我的月!”训练场边突然响起嘹亮的呼喊,一个身着整洁教廷服饰的陌生男子迈开大步向这里走来。 “我看到你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呆在一起!他是谁?他伤了你的心吗?他已经伤了我的心!” 乔尼不解的看着雅莉珊卓,雅莉珊卓则无奈的捂着脸。对她而言,今天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这时候却又来了一个。 “图拉,你走之后半个月选拔出来的使徒。”雅莉珊卓无力的叹息道:“简直就是永不干胶的胶布。” “一个花里胡哨的人,需要我帮你干掉他么?” “你想把这里拆成废墟,然后被教廷众议院彻底赶出家园吗?” “想想都觉得糟透了。” “那就闭嘴,我来应付。” 雅莉珊卓面带礼仪性的微笑迎上前去,图拉一来到她的身边就单膝下跪,亲吻着她的手背。 “数月不见,揪人心脾。每一个明月当空的夜晚我都会对月哀歌,以寄托我远离思念之人的悲伤。” 被称作图拉的男子,仰起滚动着热泪与虔诚的一双眼睛,那副神情就像是仰望着自己女神。克雷德捂着嘴几乎要笑出来,这辈子他还没见过那个男人会露出这幅德行。 “对月悲歌?看上去教廷国混进了狼人。”乔尼的嘴角明显的抽搐了一下,说。 图拉立即站起身,面向乔尼:“这位践踏我等爱恋之情的粗俗之人是谁??” 雅莉珊卓狠狠的瞪了乔尼一眼,转而对图拉说:“他是……” “乔纳森?戴布里克。”乔尼抢过话头向他们走来,克雷德紧跟其后。男孩觉得这是一个近距离观察一名新露面的使徒的好机会,同时他认为一会可能会发生些有趣的事情。 “哦,是那位一举歼灭上百恶魔和数十名多猎魔人的乔纳森?戴布里克啊,大名如雷贯耳。” “但愿你那对和发情期的公牛似的胡子能在类似的关键时刻救你一命。” 雅莉珊卓急忙拦在两人中间:“看上去你们彼此都很了解了,相信已经没有隔阂,不如我去拿些喝的来,我们好好聊一聊?” 她狠狠的冲乔尼使了个眼色,乔尼不耐烦的回答:“正对屋子的橱柜最上左起第二个瓶子。” 雅莉珊卓叮嘱克雷德看着他们不许打架,然后小跑着回到乔尼的小屋。 女人一走,两个男人的态度立刻发生了变化。 “好久不见,进来还好?”乔尼和图拉以拳相击。 “真不知道圣主七贤在玩什么把戏,最近大陆各地的问题越来越多,马不停蹄的四处奔走,我快累死了。”图拉抱怨道:“你是一走了之,留下我们这一群有心无力的家伙每天唉声叹气。” 这时候,两人停止了交谈,他们把目光缓缓的转向愣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克雷德。 “漂亮的小伙子,是你的私生子吗?”图拉问到。 在心里默默的翻了白眼之后,克雷德很庆幸自己已经习惯被这么说了。这时候他更困惑的是这两个之前还不共戴天的男人,此时突然变成了一对挚友。 “我几个月前我带回来的,雅莉珊卓正在教导他战斗方法和灵语。” “灵语者?” “是的。” 图拉偏过身冲脑子被彻底搅糊了的克雷德挥挥手:“你好,小伙子,很高兴认识你。” 克雷德挥手回礼。 “你赚大了!”图拉压低声音对乔尼说:“你的徒弟?那为什么要让雅莉珊卓训练他?” “他们的战斗方式更相近,进步很快,前几天听说雅莉珊卓因为喝酒丢了选定弟子的机会,我正在考虑把他交给雅莉珊卓教导。” “听上去不错。但是教廷里却糟透了。” “说说看。” “你走以后,教廷众议院不得不通过一系列法案,压缩了教廷直属及驻外人员的活动范围。” “所以邪教徒才这样张狂。” “不仅如此,我在外面的时候听说不断升级的边境冲突和邪教徒,以及近来不断活跃的意外事件有很大关联。” “我也有所耳闻,但是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一些。” “我这里是没什么头绪,”图拉耸耸肩:“和那帮守旧的老糊涂 打交道,只会灭杀我的耐性。也只有桑吉思能那个能耐。” “那家伙还是每天和前任教皇查姆斯坦在一起?” “是呀,只要我在教廷,就能看见他从老教皇的屋里出来。难道那两人有什么奇特的嗜好么?” “这想法你还是烂在肚里吧,小心查姆斯坦在你领用的装备里做手脚,让你痛不欲生。” 两人哈哈的笑了。 突然,一个念头在乔尼心头狠狠的划了一刀。 查姆斯坦?前任教皇,现任古代遗物管理部的负责人,兼任装备部和物品管理部的负责人……在独角兽号惨遭蹂躏的时候,他记得库森曾经说过敌人非常了解船的构造,而刚才自己说服雅莉珊卓的时候用的是同一个例子。桑吉思经常性的出入查姆斯坦的房间,凭他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对那次的行动有所泄露?还是说桑吉思始终就是敌人的内线?而这样的话就说明查姆斯坦也是内线?但是现在证据不足,最多也只是怀疑。不过,对于乔尼而言,最大的疑点,就在查姆斯坦――这名掌管着中央教廷国所有古代神器和武器装备的人身上,如果推测是真的,那将是一场灾难。 “你在想什么?脸色那么难看。”图拉问。 “一些糟透了的猜测,”乔尼望向和木桩一样杵在哪里、茫然不已的克雷德。 “就当你什么都没看到,保密好么?” 克雷德点点头,虽然他不知道乔尼和图拉的关系为什么需要瞒着雅莉珊卓,不过通过这些日子的考验,男孩明白他们这么肯定做有他们的道理。 应该是为了保护雅莉珊卓,这个大条的女人吧。克雷德努努嘴,听话的踱到更远些的地方,然后“看着他们不让他们打架”。 “我想我得和教皇见个面。”乔尼的注意力回到了图拉这边,他忧心重重的对挚友说道。 “恭喜你想开,我觉得你早该这样,逃避不是办法,自我放逐更不是办法。” “你在说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教皇殿下为了挽留你不惜和众议院翻脸,就差把他们关到给在家里软禁了,而你却自己提出了离开。” 乔尼沉默,确实,他并非不能忍辱负重的人,只是那一次的过失,他无法原谅自己,直到现在也是。 图拉发觉乔尼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他决定转移一下话题: “雅莉珊卓去哪了?” “哦,估计再找酒吧。” “你的橱柜有多大?已经很久了。” “因为我说的那个地方并没有什么酒,而她的性格会在附近搜索代替品。”乔尼微微的笑着,然后,他的笑渐渐的凝固下来,眼睛里轰然涌出了恐慌。乔尼猛地回头,赫然发现雅莉珊卓拿着一支细长的酒瓶踏着青青草地,满面春风的向他们走来。 完全置身事外的克雷德看到乔尼的目光落在那瓶酒上之后,露出了汉克斯被抢劫时露出的表情。 “60年的佳酿!”雅莉珊卓胜利似的举着酒瓶:“乔尼真是大方极了!” 猎魔人学徒仿佛听见了乔纳森戴布里克心碎的声音。 这就是报应吗…… 克雷德还是踏上了执行驱邪任务的路程。只是此时的猎魔人学徒悄悄的望着身边软在马背、正享受着阳光的图拉身上。 他来做什么? &nnsp; 0 ------------ 第三十六章 树下靓影 “阳光有益于身体健康!尤其是现在这种长身体的时候!” 自从离开教廷国,图拉的嘴巴就一直没有停过。一路上,这位热情洋溢的使徒不停的给他介绍沿路的风土人情,倒是令他张了不少见识。同时,克雷德也在感慨,原来自己身边有这么多典故。 还有一些八卦…… 看上去,这次任务真的非常的简单,不然按照图拉丁性格应该会没完没了的给他介绍任务注意事项吧。 “我和你说这些,完全因为你是乔尼的徒弟。”图拉稍作停顿,说。 “和我一起出来也是这个原因?”男孩望着他的眼睛问道。 “那只是一部分原因,事实上我喜欢你这个小鬼,想和你套套近乎。”可是,这明显不是真话,即使是克雷德也能够轻易看出来。 克雷德听乔尼说过,有一部分人只对同性别的人感兴趣……疑惑和恐惧难以控制的从眼中显露出来。 “我知道你想歪了……话说啊,乔尼那个家伙就没有交给你学会积极的思考问题吗?真是一个糟糕的导师。” “这段时间是雅莉珊卓大师在教导我,乔尼只管做饭。” 图拉听到这里,急忙拿出一套小本和铅笔,认真的在上面写写画画,嘴里还低吟着:“喜欢爱做饭的男人。” “你喜欢雅莉珊卓大师?” “我喜欢世界上所有的女人!”图拉大笑着回答。 “你和乔尼,以前就认识了?”克雷德问道,他觉得自己不大适合这类型的话题,而且他对乔尼的过去非常在意,也有一部分奇思怪想,疑惑这乔尼是不是以前也和这个家伙一样。 “是啊。他离开教廷国使徒团之前把我推荐进使徒行列的。我们曾经在一起战斗过一段时间,就在那件事发生之前。” “那件事?” 图拉神秘兮兮的告诉他:“因为你是他徒弟,我才告诉你,但是你不能和别人说,任何人。你得发誓。” “我发誓,这件事不和任何人说。” “好吧。”图拉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崇敬。 “乔尼那个家伙,为了救回自己妻子的灵魂,只身勇闯地狱,然后把她的灵魂带了回来。” 克雷德听了心里猛地一震,虽然乔尼在他的眼中已经是一个不败的传奇人物,也猜到他可能经历过的不少事情。 但是之身闯地狱……这是在开玩笑么? 克雷德在自己脸上狠狠的捏了一把。 图拉努努嘴:“你和我当年的反映一样。” “那上午你和他吵嘴的时候提过的那件事……” “是禁忌,绝对不能提!之前那是为了瞒住教廷国我们之间的关系。”图拉大声打断他:“而且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这件事让乔尼愧疚不已。”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雅莉珊卓可能知道,”图拉在马背上伸个懒腰:“不过她不一定会说。作为你的前辈,你导师的挚友,我建议你暂时先不要掺乎这些事情,有些东西你弱小的心灵承载不起。补充一句,你的马术是谁教的?” “乔尼,不过只是讲了讲要点,别的是自己琢磨的。” “这样的姿势,不等你下马,你的娇嫩的‘后窍’就会被磨的皮开肉绽。看着我,上身的重量要在腰部缓冲掉。” 克雷德认真的看着图拉,只见他的马儿身子每每迈开步子,他都会微微的扭动腰部配合着颠簸的节奏,看上去有几分优雅,甚至又有些妩媚。学徒照着他的动作,自己试了试。不得不承认,效果明显。 这到这时候,克雷德才真正打量起这个开朗的猎魔人师徒来。 棕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代表了图拉是个土生土长的迪尔尼斯人,他比同样出身的乔尼要矮上半个头。然而,和后乔尼相比,图拉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着一股并不做作的贵族气。因此,即使他们站在一起,图拉脸上那时常凝聚的热情微笑,和那双总是大放异彩的双眼,以及嘴唇上那两撇优雅的胡子,让他在女性中间的魅力倍增。此时的图拉虽然身着使徒的装束,但是他并未带上就克雷德看来拉风之至的兜帽,都是戴了一顶宽边的大毡帽,毡帽后面还有一根大大的白羽毛。 “这是我的标志。”图拉如是说。 望着图拉如跳舞一般优雅的示范动作时,男孩渐渐地想起和凯莉他们躲在地下室喝梨子酒聊天跳舞的场景,烛光跳跃、凯莉柔美的扭动着腰身,口中唱着动听的歌谣…… “我的天使、我的日、我的月!”图拉的大喊打碎了他的回忆,顺着图拉的目光望去,一个女性猎魔人正背对着他们站在路边的耕田边的大树下休息。感觉是一个个子很高的女人,但是因为是背影,所以只能看见她生的一头雪白的短发和浅棕色的肌肤。 等等,图拉的台词,是不是有些耳熟? 那个女人回过头瞄了他们一眼,淡淡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给克雷德留下一股莫名的清冷感。而后,便不再理睬他们。 “图拉大师,你刚才……”克雷德犹豫了一下:“是不是少喊了一句?” “我心里有数,小鬼。天使可以有很多,但是女神却只能有一个。”图拉嘿嘿的笑着,在他身上一点都看不出来作为使徒的威严。 克雷德耸耸肩,和图拉一齐从她的身后缓缓的踱过。 然而,当他们越过大树的时候,另一个黑色的身影却让克雷德眼前一亮。 她的年龄和克雷德相近,甚至比他还要在小一些。浅金色的秀发剪得比克雷德还要短,如果不看她的脸,倒有些像男孩子。她的肌肤白的像玉石,吹弹欲破,湛蓝的双眼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的草坪一眨不眨。此时的女孩正抱着双膝靠在树干上,黑色的兜帽外套遮住了她大部分的身躯,却无法阻止那修长的双腿线条。黑的色彩缓缓的自卷起的裤腿延伸而下,却戛然而止,一双白的耀眼的脚丫并放在翠绿的草地上,在挺秀足尖的尽头,贝壳般整齐的指甲闪烁着健康的光泽。 女孩微微的抬起眼睛。与克雷德四目相对时,洁净的目光令克雷德无法直视,却又不忍移开视线。 男孩的心里被重重的撞了一下。 “嘿,你醒醒。”图拉取下腰间的长剑,用剑鞘敲了敲男孩的头。 “啊,额?” “你的灵魂刚才离开了你的身体,需要我帮你念咒吗?”图拉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小鬼。 克雷德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那个女孩,真是有些失礼……至少礼仪课上有这么提过。慌忙中再等他把视线转回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手提短靴缓缓离去的俏丽背影。 “那是念的徒弟,比你晚几天入教,不过人家已经跟着师傅四处修行了。” “徒弟……”克雷德这才想起,女孩身上穿的正是猎魔人的传统装束。 “你说的念是谁?”男孩问。 “哦,都忘记告诉你了。就是刚才我大声赞美的那个女人。”图拉回答:“十三使徒之一,念。哦,对了,在翔的面前克别提起她的名字。” “为什么?” “因为,在北方大陆的权利之战中,她的家族消灭了翔的家族。”没等克雷德因吃惊过度而大喊,图拉急忙又补充了一点:“这也得保密。自己知道就行了。” “好的……大人的秘密还真是多啊。”男孩惊魂未定,一路上只是满脑子乱麻般的策着马,与图拉一起来到了这次任务的目的地――涟漪镇。 &nnsp; 0 ------------ 第三十七章 涟漪镇 涟漪镇,顾名思义和水有关。 在迪尔尼斯帝国的最新资料中,它只是一个仅有上百人的临湖小镇,盛产水产。然而,经过短短10年的经营,现在的涟漪镇成为了一座拥有1200多人的大型城镇,除了水产之外,旅游业也成为这座城镇的主要产业之一。 克雷德和图拉站在镇外不远处的一座丘陵上,夹杂着湿润空气的清新之风令来自教廷的两人精神为之一振,在他们脚下,名为涟漪的湖泊波光粼粼的水面和红瓦白墙的城镇建筑尽收眼底,生气盎然的美景在他们眼中成了一幅大师级的名画。 “从现在起,我只是你的同行者,自己的任务要靠自己搞定。在此之前,我给你最后一个提示:精读委托。”图拉一面陶醉的欣赏着如画的美景,一边说道。望着他微微昂起的下巴和眯成一线的眼睛,看上去这个任务丝毫没能影响到他的心情。这应该是作为一名使徒的自信吧?不管怎么说,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克雷德,把委托函复本从怀里拿出来的时候,手抖的几乎拿不稳那张纸。 “放松,小鬼,虽然我第一次也是这样。” 克雷德对图拉的安慰报以微笑,然后开始专注在自己的任务上。 “哎?这是教廷的内部委托吗?”克雷德看完委托内容,心里却多了很多的疑问。一般情况下,处理这类委托都是猎魔人直接和任务委托人――也就是事件的当事人(受害人)接触来获取第一手资料的,但是这份委托却是涟漪阵常驻神职人员和教廷联络人的联名委托。而且,这个事件中没有受害人。 克雷德的心里隐隐泛起一丝不安,他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他想向身旁的图拉征求一些建议,却从图拉的眼神中感觉得到这家伙已经开始神游…… 好吧,使徒大人是貌似指望不上了。猎魔人学徒想:“上一次猎魔,是怎样做的?” 男孩打了一个响指:“大师,我们走吧。” “去哪?”图拉问到,那声音竟然有些颤抖。这景色固然美,但是,至于会让人哭吗? “我想我们先去教堂吧。去找委托人……嗯,鲁尼神父。” 虽然身体还在保持着陶醉于美景的姿势,但是,克雷德看到,从图拉微微昂起的脸上投来一股认真、专注,甚至还带着几分凌厉的目光,几乎打碎图拉之前给男孩留下的那副开朗和谐的印象。 对啊,图拉可是一名使徒,教廷国除了教皇之外最顶尖的存在。克雷德几乎忘记这一点了。 “很好,我们走吧。”图拉收起了那样的目光,然后赞同地说。 正午时分,克雷德敲响了教堂的大门。 门小心翼翼的打开,露出一张40岁左右的脸。淡然的目光在克雷德的身上停了一小会儿,然后转向了他身后的图拉。 这人就是神父吧,克雷德想。然而在得到神父的允许前自己是不能直接闯进去的――礼仪课里是这么讲的。 很快,恍然大悟的表情,很快的将门推开,把门外的两人让进了屋子。 闭上大门,神父整理了一下衣领和长袍的褶皱,面对图拉鞠了一个45度的躬。 “大人亲自前来,想必圣主七贤倾听到了我等的祈祷。” “今天我只是个陪同人员。”图拉摘下大毡帽挂在门后的衣勾上,而后把目光投向略显拘束的克雷德:“这位大人才是你解决问题的关键,请问鲁尼神父在么?” “在下就是,愿意为您效劳。”鲁尼神父回答。 “是为那位大人效劳,那位。”图拉笑眯眯的强调克雷德才是任务执行人。而他给鲁尼神父带来的困惑远远大于提示。 “大人,若有失礼,请多谅解。”神父面露窘态,转身对克雷德微微鞠躬说。 这样一来,倒是令克雷德有些不习惯,他还从没有过被自己长辈似的人物鞠躬行礼的经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然后,他决定用同样的动作还礼。露出些赞许笑容的鲁尼神父把他们带进教堂后面的餐厅,男孩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些饿了。 接着神父去厨房安排午餐的功夫,图拉对克雷德说: “作为猎魔人,你要在耍帅的同时又要让自己显得亲和。” “但是乔尼说,身为猎魔人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给与别人帮助之后,不求报偿转身离去的背影会更帅一些。” “我怎么感觉我是在和乔尼交流……”图拉小声的抱怨着,但是下一秒,他就笑了。 “是啊,作为你的前辈、你的上司、你导师的挚友,我要传授你让自己变成核心人物的能力。” 鉴于克雷德孤儿的出身,他能在村里保持一定的存在感就已经很满足了,对于成为核心人物他从没有奢望过。 然而,只是认真聆听的姿态,好像并不能使图拉满足,他抖动着那两撇胡子,一副极其随意的姿势歪坐在高背椅中。 “你不感兴趣?”图拉眯着眼。 “感觉离我有些遥远,所以也觉得无所谓了。”克雷德回答,同时他又想起了自己作为孤儿在村里生活那些年的辛酸苦闷。 图拉心里有了一个答案,他用手指敲了下桌角。“我明白了!你缺乏的是自信。” “自信?” “明显就能感觉出来。内心孱弱的就像是被抛弃的小狗,乔尼那样一个骨子里连圣主七贤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居然没有教会你如何变得自信起来?” “乔尼教导我说,实力是自信的绝对资本。” “好吧,你觉得你很弱?” 克雷德努努嘴,脑子里回想起自己在林中采药掉进陷阱、被亡灵法师莫得抓住下毒、引狼入室害死3个村民、在飞空艇上被几乎扔下船、第一次任务被抓住差点烧死…… “啊,之前貌似总是在添乱,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好。”男孩懊恼的回答。 图拉不再说话,而是以一种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盯着陷入回忆的男孩。他静静的听着男孩发着牢骚,自己的大脑却已经飞速的运转起来。 &nnsp; 0 ------------ 第三十八章 教堂惊魂 这时候,鲁尼神父和一名年轻的小修士端着晚餐来到桌边,银质的隔温罩拿起的一霎那,并不宽敞的餐厅顿时弥漫着土豆泥和香料的香味。 热气散去,男孩看到了土豆泥上还撒着一些肉末和肉汤。 然后,饭菜中的肉类成了图拉和鲁尼神父聊天的内容。据说奥楚大陆圣主七贤的信徒能够食用肉类,以及低阶的圣职人员允许结婚,是经过教皇拉斯图威尔斯三世向圣主七贤进行了7天7夜的询问才得到允许的。 有传言说当时的教皇其实并没有真心祈祷,所谓的神谕也只是教皇本人的意思,但是当时正值圣战结束,百废待兴,僧人信徒吃肉娶亲的旨意,从一定程度上保证了高素质的劳动力供给,以及在较短时间内人口的上升,为奥楚大陆从灾难中恢复做出好了重要的贡献。所以,当时保守派即使有一百个不愿意,迫于当时整个大陆情况,也只是保持了沉默。 于是,这个规定竟然就这么延续了下来。现在对后世的僧人们来说,这个规定只是让他们得到一个能够享乐的理由吧。只要人心向善,吃肉喝酒,享受男女欢愉,也未尝不可。倒是这个时代的保守派却对这类行为不齿,而偏偏教廷上层大多都是这类老顽固。所以,无论多么虔诚的教内人士,只要和荤食、女人挂上边,基本上就不太会被升职了。 这些知识,对于从小在教堂长大的克雷德来说再熟悉不过。然而,这时候的他对聊天毫无兴趣,克雷德只想把盘子里这些东西统统扫到肚子里去。 迅速的扫荡完午餐,小修士将餐具一件件拿走后,餐厅里就只剩下了3个人。 “我们来听听委托的内容。”克雷德打了个饱嗝,问道。 神父想了想,说:“消息来源于教廷联络人,而我本人也去证实过,在午夜的涟漪湖有人听到过婴儿的哭泣声。这样一件事情在旅游业如此发达、目击证人极多的涟漪镇,却没有一个人表示过怀疑。” “可能是掩盖的好吧。”克雷德回答。 “你在这个小镇呆了多久了?”饱餐后就把一切交流的事项交予克雷德的图拉突然开口问道。 “11年……11年了。当时我还是一个修士。”鲁尼神父回答,但是他看起来变得有些的紧张。 “这事情是近期出现的?还是以前就有?”图拉问到。 “以前只是一些流言,并没有被证实过。毕竟那是涟漪湖的正中央……” 图拉扬扬眉毛,把主动权让给了克雷德。 “能给我们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情景么?”克雷德问道,他记得鲁尼神父刚才说过他本人曾经亲自去验证过。 “湖的正中央,每到午夜就会听见很多婴儿在恸哭。” 然后,鲁尼神父不再吭气,屋子里安静了将近半分钟。 “就这些?”克雷德瞪大了眼,这样的线索,就和流言没什么区别吧,只是凡事事出有因,湖的中间应该发生过什么。 “湖的正中央有什么?” 鲁尼神父的神色有些忐忑,几次欲言又止之后,克雷德觉得这名神父是想隐瞒什么,同时也觉得自己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了。 线索的获取阶段竟然出现了这样的额情况。 “是一个岛。平时鲜有人迹,而且村民对那个地方都比较避讳。”一个声音自餐厅的阴暗角落响起,在克雷德惊讶的目光中,一个身着当地服装,相貌平凡到混进人群根本找不出来的男子来到桌边,对图拉微微颔首。 “大人,您亲自前来,令我倍感惊讶。” 图拉示意来者坐在克雷德身边的椅子上,然后对男孩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西伯,目前驻留在这里的联络人,我手下最好的密探之一。西伯,这位是灵语者克雷德,乔尼的徒弟。” 名叫西伯的男子眼里突然一亮,而后迅速被淡漠所掩盖。 “大人。”他冲克雷德微微颔首,以示尊敬。 只是这样一来,男孩的脑子有些混乱,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作为乔尼的徒弟,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等级,除了一点: 他好像比一般的猎魔人更有地位。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图拉笑着问道,语气轻松的就像和一位老友说话,而不是下属。 “一份加急的任务委托,送来您这里会省去很多时间。”西伯递上一张折好的信纸,图拉接过来看了看,神色微动。然后他又把纸条传给了克雷德。 男孩读完上面的字,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一股不祥感悄悄的笼在他的头顶。 委托人:涟漪镇镇长赛尔 委托内容:破解2天后午夜会被杀死的死亡宣言。 委托人叙述:“我还有2天时间,救救我!” 任务指派:克雷德?赫尔特 猎魔人学徒把委托函推到桌子中间,抓了抓脑袋:“赶不上晚饭了。” 任务的指派对象,居然是克雷德。 图拉淡淡的笑了。 他前倾身子十指相对,犀利的目光紧紧的抓住了鲁尼神父: “镇长收到了死亡威胁,2天后的午夜他会被杀。对此你知道些什么?” “对……对不起大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神父结巴着,汗如雨下。 “隐瞒真相的罪孽,我怕您承担不起,尤其是当着一名使徒和一名使徒学徒的面。” “我,我真的……不知道。”神父浑身颤抖着,看样子他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但是却又不得不呆在这里继续面对一名使徒。 “使徒可是拥有直接惩戒权限的,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吧?”图拉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紧盯鲁尼。 “而且我知道,你和镇长私交不错,所以我觉得你会知道些什么。或者你想尝尝情报部审问邪教徒的手段?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情报部?图拉是情报部的头头?还有啊,审问邪教徒的场面,会不会很血腥?克雷德如是想着,不过,从路修菲斯幻境中挣扎出来的他,对一些血腥场面已经有了很强的抵抗力,乔尼觉得这是因祸得福,因为之后的工作会经常性的和恶心的玩意打交道。 鲁尼神父几乎颤抖着缩成一团,圆瞠的双目中除了恐惧,还流露出一丝愧疚。终于,他抖动的嘴唇间挤出几个字。 “那是罪孽,赛尔他该死,我也是。” 然后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到桌后不远处摆放着的圣坛前,将承载容器里的圣油从头淋下,然后鲁尼神父一头扎进了依旧零星燃烧着的壁炉。 望着立刻成了一根火柱的鲁尼神父,克雷德吓的呆立在原地。然而,如果是过去的奥尔芬,可能他就会一直这样呆立下去。 可是他现在是克雷德?赫尔特。 男孩回过神来,急忙掀起了面前的桌布,向火人身上裹去。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鲁尼神父用力把他顶到一边,挣脱了桌布,然后又向男孩身边的酒柜撞去。 随着酒柜被撞成碎片,鲁尼神父已经炸成了一团火球。他痛苦地哀嚎着、趔趄着缓缓向克雷德倒下,屋里顿时充满了浓烟和刺鼻的味道。 男孩双腿一蹬,同时腰部用力一挣,整个人一个后滚翻避开了火团。看着在地上熊熊燃烧的鲁尼,克雷德转动双眼搜索屋内其他的灭火的工具。然而,他突然发现屋里大多数的易燃物已经被点着了,这里被火焰吞噬几乎是转眼间的事情。 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图拉递给他一支沾湿的手帕,示意他跟着自己。 “那个小修士还在厨房里!” “西伯去了!我们先走!”图拉大声回答,他的声音几乎要被的熊熊燃烧的火焰和屋内的浓烟顶回去。 无奈,克雷德向痛苦翻滚中的鲁尼神父投去遗憾、伤感的一眼,然后猫着腰、捂着嘴,紧跟着图拉冲出了浓烟滚滚的教堂。直到阳光重回他的眼帘、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清风迎面扑来,克雷德才停下。 这时候男孩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与一片极其混乱的环境。只是,他现在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焦急的人群、惊慌和求救的呼喊、装满水的水桶、以及匆匆赶来维持秩序的治安部队都无法令他的思绪回到现实。 因为,当他跟随图拉逃出餐厅的一霎那,他看到鲁尼神父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身躯,正跪倒在圣主七贤的圣像前仿佛在祈祷着什么,而包围着他周身的火焰,竟然是无数婴儿充满怨恨的身影。 火苗幻化的小手,正迫不及待的爬上鲁尼尚有气息的焦黑身体,在混杂着物品散落倒塌和烈焰燃烧之声中,克雷德仿佛听到婴儿的嬉笑。 “看上去,我们有事要做了。小鬼,你有什么头绪?”图拉拍打着帽子上的烟灰(天知道提示什么时候把帽子拿回来的),对克雷德说。与此同时,灰头土脸的西伯抱着昏迷不醒的小修士从教堂后面一路小跑而来。然而就在他们刚刚离开教堂火场的范围,教堂后面发出一声巨响,一团巨大的火焰夹杂着教堂的碎片腾空而起,砖瓦和木头就像冰雹一般纷纷落下。原本热衷于救火的镇民被迫各自寻找庇护,教堂前顿时仅剩狼藉一片。 “我觉得我们先去拜访一下镇长先生吧。”克雷德从地上爬起,扫掉身上的尘土后说。 &nnsp; 0 ------------ 三十九章 赛尔镇长 “欢迎光临寒舍。”镇长用沾满油腻的袖子抹了抹嘴,说道。 虽然话是这么出口了,但是克雷德、图拉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他的诚意。 这个坐在餐桌后面、鼓动着腮帮吃的油头粉面的胖子就是这个镇子的镇长,这人大约有50来岁,皮肤有些松弛,但是却油光发亮。花白的头发经过两鬓连到下巴,本应闪动着智慧的双眼,此时却饥渴的盯住了盘中的食物。 很难想象眼前这个貌似除了吃什么都不会的家伙,竟然是带领涟漪镇从一无所有到繁荣昌盛、在整个奥楚大陆都名震一时的传奇镇长,如果换一个相对正规些的场合,他应该会是一位非常有风度的人吧。 据他的家人描述,自从收到死亡威胁开始,他把家里所有的财产都过让给了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孩子,而自己则请了一位烹饪大师每天都在家狂吃海喝。 还好他们刚刚吃过午饭,不然他肯定难以抵挡满桌美食的诱惑。 然而,男孩的视线微微一偏,便立刻回到胖子镇长身上,因为他发现了令自己难以抵挡的东西。 黑椒牛排。 “难道他要趁别人把他杀死之前,先把自己撑死吗?”男孩咽咽口水,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悄悄的对图拉说。 “极有可能。你去问问看有什么线索。” 镇长瞧了瞧克雷德递过来的那份委托副本,点了点头,用力咽下一大块黑椒牛排之后,他鼓声鼓气的说: “是我写得没错。” “给我们描述一下当时情景,嗯……你是怎么发现死亡威胁的?”男孩问道。 “是它告诉我的。”镇长抄过一只鸡腿狠狠的撕下一块肉,在克雷德和图拉的耐性几乎快要耗尽的时候,他咽下食物,然后带着神秘兮兮的表情说:“那个影子。” “你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受到了威胁?这类情况,一般应该是找治安部队出面吧?”图拉问。不用怀疑,这类没有技术含量的问题是他专门问的,克雷德从不怀疑图拉这样做有什么别的目的,尤其是在他知道图拉是情报部的头子之后。克雷德觉得,现在他只需要开动脑筋集中注意力观察那个吃货的一举一动,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不可能!”镇长回答的导师非常坚决:“我在这镇子呆了一辈子,哪怕现在镇上生人很多,我还是能分出是人是鬼的。那东西突然出现在我身边,说了那些话,最后一阵黑烟,嘭!消失了。” 听上去像是一只恶魔,两人以目光交流了一下,决定继续听下去。 事到如今,一少半真相已经摸出水面,然而还是有一些疑点:为什么恶魔不直接杀了他,而是非常“守时”的预约他的死亡?还有,神父闪烁其辞的湖心小岛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他临死前提到“罪孽”?所有的问题挤在男孩的脑子里,思绪翻腾几乎要喷涌出来。 “鲁尼神父死了,刚才教堂失火,他没能逃出来。”克雷德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但事实上,现在的他非常的激动。 赛尔的咀嚼微微一顿:“真遗憾,我和他虽然只是偶尔见面的,但是他真的是个好人。” 明明图拉查到他和鲁尼神父的私教很好,这时候却委婉的否认了,他在撒谎。 这时候,男孩的脑海里再一次回响起熊熊大火中,鲁尼神父临忏悔的跪姿和死前的哀嚎,以及婴儿型的诡异的火焰。已经有过一次被动通灵经验(雅莉珊卓提到过的概念,却大条的把传授灵语的事情忘在脑后)的克雷德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 “会不会和婴儿有什么关系?刚才我们和鲁尼神父在一起,他好像提到过。” 赛尔镇长突然被刚刚送进嘴的浓汤呛到了,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他的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 图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瞟了男孩一眼,而后紧跟着说:“是呀,我也很奇怪,正打算问个究竟,灾难就发生了,真是一场悲剧。” 镇长一边调整者呼吸,一边挥挥手。过了好一会,他才说: “据我所知,我们的生活中没有什么婴儿。鲁尼39岁了依旧是单身一个,至于我,最小的孩子已经7岁。好了,刚才这一下把我整的够呛,我需要缓缓……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情了……” 满脑袋问题的克雷德眼见赛尔即将离开屋子,正要起身喊住他,却被图拉不动声色的按在座位上,手心的粗糙感伴随着令他无法移动分毫的力量透过他的马甲传递到他的肩膀上。 图拉面带笑意,却轻轻的摇摇头。 “如您所愿,我们先告辞了。”对着赛尔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图拉彬彬有礼道了别,然后再管家的陪同下和克雷德一同离开了镇长宅邸。 “为什么不问了?”走在青石砖的小路上,克雷德问道:“我们已经非常将接近真相了。” “所以,我们要见好就收。”图拉整理着帽子上的羽毛:“话说,你的问题还真是让我都措手不及呢。” 克雷德急忙把自己冲出教堂时所看到的的情景讲给了图拉。使徒听了,若有所思。 “喔,这大概是你的灵语者特有的能力吧,总能看见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只是这种能力你还没能掌握,有些时断时续。另外,半真半假的话才是最高明的假话,你刚才表现的非常好。”克雷德笑了笑,他知道图拉说的是刚才在婴儿的话题上所做的文章。 “所以,我觉得可能这个镇长也知道些什么,如您所言,他们的私交其实非常的不错。” “这时候却急着和鲁尼划清界限,”图拉笑眯眯的看着男孩:“目前为止,结合之前我们得到的线索,你有什么看法?” “我想,他们在隐瞒有关婴儿的事情,而事情的关键可能就在湖心岛上,我想应该去看看。” “满分!小鬼,不过我要纠正一点:是必须去看看。” 透过玻璃窗,目睹着教廷国的猎魔人离去,塞尔镇长心里却极度的不安起来,他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嘴里不停的诅咒着自己的坏运气。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委托,他们怎么会活见鬼的跑到鲁尼哪里?而且鲁尼那个混蛋还把那么多的东西都透露出去了,这样下去一切就完蛋了。 稍作思考之后,赛尔镇长下定决心似的转过身,对身后静静待命的管家阴沉的说道:阻止他们,不惜一切。 &nnsp; 0 ------------ 第第二部 ------------ 第四十章 湖心往事 春季是旅游旺季,波光粼粼的湖面周围人声鼎沸,小商小贩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导游扯着嗓子解说声混杂在一起,让这以美景闻名的涟漪镇景点变成了嘈杂的集贸市场,令美丽的湖面竟显出几分轻浮放荡的意味。 与提前来踩点的西伯汇合之后,他们经过无数装潢夸张的游船码头,来到了一处远离喧闹的出租划船的码头。 “真是罪过!是亵渎!是对圣主七贤的大不敬!”图拉一边走一边说:“这样的美景、被他们糟蹋成帝国首都的贸易市场!这都是那个镇长的主意么?我正在考虑是不是就此放手让那个恶魔把他的命要了。” 克雷德苦笑……对啊,图拉是个喜欢吟诗、和美女套近乎、欣赏美丽景色的教廷国怪咖。以他的审美观,虽然不至于骂人的时候挂名圣主七贤,见到涟漪镇成了这副样子,当然会义愤填膺,不过,当克雷德见到与西伯一起迎接他们的船夫的时候,想到图拉对美的亵渎的痛恨,他不禁有些担忧哪位使徒是否有能力承受得起。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看上去其丑无比的壮硕男子。 果不其然,图拉领着克雷德和西伯一边走向船夫,一边对自己的下属耳语:“这人靠得住吗?一脸的恶人相。” “大人,这是这座小镇里最靠得住的人。”西伯的脸上带着明显非常郁闷的表情。 “你确定?那就行,不过你给我解释一下,他的鼻子去哪了?还有他的下巴和脖子的连在一起的?他的脸被融化了吗?这样把自己脸上的五官随随便便丢到别处去的家伙,我们能信得过?” 一连串的提问,让可怜的西伯难以应付,他只是闷着声任由图拉继续发飙。 “麻烦下一次能找一个更入眼的人么?这家伙看上去太瘆人了,你瞧瞧克雷德,多可爱的孩子,脑瓜还聪明,身边多几个这样的人那该多么赏心悦目。” “大人,这个人经历过一场灾难,而且他提供的线索对我们这次任务有很大帮助。” “你们?西伯,既然你作为接头人的职责已经尽到了,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事实上,大人,这次任务中没有您的名字……而在下是教廷直接指派协助克雷德执行任务的。至于接头人,教廷已经另有安排。” “没经过我就动我的兵,也只有教皇大人会怎么做,好吧好吧……让我们看看他都能告诉我一些什么。”图拉突然想起来,这次和克雷德一同来到涟漪镇,完全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结果。所以索性不再纠缠这件事——其实他还是对涟漪镇的氛围被玷污而耿耿于怀吧。 双桨荡起,推动着4人一船缓缓的离开了湖岸,向寂静的湖心划去,尘世喧闹就消失在船尾,湖面上的游船也越来越少,原本湖面上飘散的水汽,也渐渐的变得浓厚起来。没过一会,一座笼罩在雾气中的岛的轮廓就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而这个时候,船夫开始用他如同一口浓痰黏在风箱口似的怪异嗓音,给他们讲述者这里发生的事情。 10年前春天,一对年轻的夫妇搬来了这座湖心岛上建了一座半悬空的小木屋,男人打渔、女人裁缝,听着脚下涓涓的湖水的细雨,即使是在涟漪镇最困难的时候,两人依然生活的有滋有味。很快,他们的家庭增添了一个新成员——他们刚出生的孩子。 一个可爱的男孩。 年轻的父亲欣喜万分,于是第二天他一早起来便去教堂拜访神父,而负责接待的便是刚刚接任神父之职的鲁尼。男子在教堂为自己的孩子得到了教名,高高兴兴的回家去。 然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他回到小岛,发现岸边停着好几条小船,心里隐约觉得不大对劲,然后他快步回到自己的家后,发现屋子里全是陌生的脚印。 还有瘫倒床边,失神的望着自己的爱妻。或者说,只是她的目光在生命最后一刻凝固在这里,等着自己的丈夫回家。 一瞬间,震惊恐慌淹没了悲痛,他的脑子翁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没等悲痛来袭,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那帮畜生还在岛上。 紧接着,他的后脑勺被硬物重重的来了一下,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不仅仅是失去了意识。 是一切。 妻子惨死,小屋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而男人自己也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辛运的是,小屋倒塌滑进湖水中帮他捡回一条命。只是,仍有一件事令他燃烧着生的希望,硬生生的把他从地狱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的孩子,约书亚。 然而,悲伤和痛苦终究还是耗尽了他的意志,他在湖岸昏死过去。本以为就这么结束的男子,被鲁尼神父救回。后来,他无数次向治安部队求助:他要找到他的孩子。却被告知没有任何线索,向镇民寻求帮助却因为毁坏的容貌而被远距千里,每当寂静的雨夜,蜷缩在教堂的栖身之地的他都会回想起与爱妻的日日夜夜,难以言喻的痛苦无时不刻的撕裂着他的心。 后来,他选择了自杀。却又一次的被鲁尼神父就活,从那天起,他便觉得自己的死期尚未到来,也是那一天起,他在湖边的僻静之处修建了一座小棚屋,天晴之时能够远远的望着自己曾经幸福生活的回忆之地。他要坚强的活下去,等待一个能为他讨回公道的机会。 直到湖水冲刷着沙滩的声音传进他们的耳朵,克雷德才意识到,他们已经靠岸了。船夫的故事不仅令他心里难过,连对船夫外貌和声音絮叨不止的图拉,此时也保持了沉默。 这是一个可怜的人,一个勇敢的人。男孩想,如果整件事情和他悲惨的过去有关,那么完美的解决这件委托,便是对他最好的交代。 “克雷德,能感觉到什么?”图拉问到。 “有些压抑。”男孩环顾着四周,发现这地方和远观时的错落起伏不大一样,岛上非常的平坦,有些地方甚至被人工整平过。 西伯和船夫交谈了一小会,对克雷德和图拉说: “船夫说了,这个岛平时没人靠近,每年第一场春雨后的第二夜,一些身着白袍的人会乘船来到这里,10年不曾间断,有一两次他甚至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那么,我们找找线索!”图拉下令:“小鬼跟着我,西伯,你去周围转转。” “是,大师。” “好的大人。” &nnsp; 0 ------------ 第四十一章 第一战 直到湖水冲刷着沙滩的声音传进他们的耳朵,克雷德才意识到,他们已经靠岸了。船夫的故事不仅令他心里难过,连对船夫外貌和声音絮叨不止的图拉,此时也保持了沉默。 这是一个可怜的人,一个勇敢的人。男孩想,如果整件事情和他悲惨的过去有关,那么完美的解决这件委托,便是对他最好的交代。 “克雷德,能感觉到什么?”图拉问到。 “有些压抑。”男孩环顾着四周,发现这地方和远观时的错落起伏不大一样,岛的中心部分非常平坦,看样子被简单的人工整平过。而岛的四周则保持了原貌,难怪涟漪镇的居民对这里的变化一无所知,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实施这样小规模的工程,一般人还真不会察觉到。 西伯和船夫交谈了一小会,对克雷德和图拉说: “船夫说了,这个岛平时没人靠近,每年第一场春雨后的第二夜,一些身着白袍的人会乘船来到这里,10年不曾间断,有一两次他甚至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那么,我们找找线索!”图拉下令:“小鬼跟着我,西伯,你去周围转转。” “好的大人。” “是,大师。” 把船夫留在了湖边,克雷德跟着图拉渐渐翔小岛的另一端走去。在那里,一些年代久远的焦木正突兀的支楞在那里,就像一个被大火烧焦、凝固着最后的挣扎的尸体。 “有什么感觉?” 感觉?听了丑脸船夫的话,知道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心里绝对会非常不舒服吧。不过,是不是图拉太过迷信自己尚未完全开窍的灵语者能力了?? “没觉得有幽灵什么的,至少没有明显的觉得。”男孩手指在焦木上轻轻一划,回答:“这里已经好久没人用了。” 图拉轻轻的笑着:“也难怪,初入行当的你,是不会察觉到的,不过,跟着一个强力后盾则是另外一回事,不是么?小白鼠们?” 最后一句话,图拉是用喊出来的,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岛上回响,然后消匿,耳边传来的依旧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湖水冲刷小岛的声音。 突然,从周围的岩缝里缓缓的站起6个手执弯刀的苍白身影。看似缓慢、却极其敏捷的将猎魔人们环在中间,他们的脸上只留下两只用于观察的眼洞,除此之外,这些人从头到脚被裹在白色亚麻布衣料中。 图拉冷冷的笑着:“一听到身着白袍的人这几个字,我就想到了这些见不得人的垃圾。话说啊,你们不觉得你们的服装设计师应该拖去被斩首示众吗?这种设计全无美感,真是在强 暴别人的双眼啊。” 图拉大师,这是吐槽的时候吗……克雷德捂着脸无力的想着。目前来看,大战一场是在所难免,而男孩丝毫不怀疑只有图拉一人的话,轻轻松松能把这帮故作玄虚的家伙干掉。 只是,现在又多了个拖油瓶的学徒。虽然他已经被严格训练2个多月了,但是正如雅莉珊卓在训练时说过的,这是实战,出了错代价就是死,到时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交代自己的。 更何况,自己的失误有可能会连累到队友一想到这里,克雷德的脑海中又一次回想起这几个月以来的狼狈际遇…… 我是乔纳森?戴布里克的弟子,双剑大师雅莉珊卓亲自传授战斗技法,这是我的第一战,抛弃所有自卑、耻辱感的一战!而因为自己的不足而连累队友,这种事情,绝不能发生! 想到这里,克雷德本来有些紧张的身体立刻放松了下来,荒芜之岛在他的眼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脚下的沙石变成了青青的草地,布满雾霾的天空化为晴空万里。 克雷德?赫尔特沉着的拔出交叉在背后的双剑,摆出了自习剑以来最自然,最舒展的预备势。 图拉已经长剑在握,他的余光捕捉到男孩由忐忑到坚定的转变过程,不由得微微一笑。他将长剑竖起,朗声对邪教徒们说道: “中央教廷国使徒、爱与美的守护者、图拉?路德,来告诉你们品味是什么。” 邪教徒默默的交换着眼神,两只黑洞洞的眼洞里寒光一闪,6个惨白的身影猛地扑来。其中4人将图拉团团围住,另外两人直逼看起来弱一些的克雷德。 男孩不退反进,迎着对手直冲过去,两名邪教徒循迹挥出弯刀,就在他们以为自己的手的一霎,男孩蹬地起跳,像猫一般敏捷的越过危险翻身落地,重新摆开姿势。 越过肩膀而微微下垂的剑尖后面,蔚蓝色的眼睛正激射出锋利的光芒。 两名对阵的邪教徒不禁脖子后面冒起一股凉意,他们突然意识到,这个一身休闲打扮的小鬼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对付。 克雷德静静的立在原地,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他的对手们。在平时训练时雅莉珊卓和乔尼曾经告诉他,和陌生的对手交锋的时候,要在最短时间了解对方的整体实力,然后要以最快的速度在士气上击破对手。 没错,灵巧的闪避让对方觉得攻击无效,气定神闲的姿态让他们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信心打赢他们,凌厉的眼神――雅莉珊卓大师的成果,告诉他们: 你们死定了。 现在,这些目的都达到了,那两个家伙的动作已经开始有些犹豫。 “真是一帮脆弱的家伙啊。”男孩心想:“能赢!” 然后他主动出击,这一行为更令两名邪教徒觉得自己已经完蛋了。所以后面的战斗,两个邪教徒想得很没有章法,只是再焦急中胡乱的应付着攻势。 男孩手中的双剑划出无数眼花缭乱的影迹,配合着克雷德经过锻炼的完美平衡杆和协调感,看似毫无威胁感的攻击中,夹杂着出于意料的攻击动作,更加诡异刁钻的攻击每每令他对手们作出的防御走样,并排站立的两名邪教徒的防御 几近崩溃,却被克雷德的剑网死死缠住陷入了苦战,进不得取,退不能出。 很快,他们的身上开始出现细小的伤口,然后伤口开始慢慢的增多,伤的越来越重,邪教徒的身形已经远远不如刚开始那样稳重。在克雷德狂风骤雨般的猛攻下,他们就像是在秋日风暴中挂在树枝上的落叶一般摇摇欲坠。 &nnsp; 0 ------------ 第四十二章 婴怨 绝望之链42_绝望之链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二章 婴怨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图拉被4名邪教徒围在中间,神态却是无比轻松,在他身后密集的金铭相交声和两名邪教徒狼狈的身影,令围攻他的教徒们明显有些不自然,时不时传来的同伴的呻吟更是令他们蠢蠢欲动。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别想着去帮他,因为你们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呢。”图拉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慢悠悠的说:“连那个小鬼都摆不平,你们觉得和我交手有胜算?” 几名邪教徒犹豫了一下,突然四散逃走,转眼之间就消失在岛边的岩缝中。 图拉的笑容顿时凝固,然后,他愤怒的顺了一把帽子上的白色羽毛:“还说给你们纠正一下审美观……真是一帮没品且不思上进的家伙。” 收起剑,图拉抱着双臂随意的坐在一颗岩石上,静静的观察着克雷德的战斗。 克雷德依旧压制着敌人。他专注着自己和敌人的每个动作,男孩明白自己的攻击路线就雅莉珊卓大师的标准来看,仍需雕琢,精准度也远远不够,但是即便是这样,男孩的脸上依旧闪耀着着激动的笑容,他从未想过自己竟能站在胜者的高度俯视自己的对手。 不再弱小、不再自卑、不再拖油瓶! “我就是猎魔人克雷德!” 终于,两名邪教徒的协作防御在克雷德的压迫下全面瓦解。转机出现在一名被沙土中的硬物绊了一个趔趄开始。克雷德抓住机会给依旧稳立的那名邪教徒一记猛击。 男孩双剑突然向前猛刺,邪教徒横过弯刀向上一挑,双剑随着手臂被甩向男孩的上方,克雷德顿时破绽大开。邪教徒见机顺势一刀挥下,克雷德轻灵的转身避过这一刀,向前迈出一大步闪身来到邪教徒的右侧然后后背用力一顶,邪教徒微微失去平衡,不得不稍微侧滑两步稳住身体。 这时候,他觉得自己耳边凉风拂过。 当时邪教徒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是几乎是同时,他就意识到这次攻击不是冲自己来的。 克雷德从他的面前一跃而过时,脸上那自信的笑容,却仿佛让这一瞬间变成了慢动作。 慢到令他无以生出警惕之心,慢到令他无以挥剑。 他看到男孩飞扑向自己倒地爬起的教友,就像猎鹰扑向自己的猎物。 利刃几乎就要刺进那名邪教徒的胸口,剑刃上倒映出邪教徒头套的眼洞里那双惊恐的目光却像锥子一样扎进了克雷德的心里,让他心中一阵刺痛。 邪教徒闷哼一声,颓然倒下不省人事,男孩的一剑并未刺下,而是用剑柄击中了那人额角后面一小块柔软的凹陷。 现在,战场上只剩下了一名邪教徒惶惶的呆立在原地不安的目光来回在战意正浓的克雷德和悠悠然吹着凉风的图拉之间来回的变换着。 忽然,他把武器丢向不断逼近的克雷德,转身向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块岩石跑去。 然而,他的膝盖上突然穿出一节弩箭,邪教徒哀嚎着摔倒在地,抱膝痛苦的翻滚着。 图拉竖起十字弩瞅了一眼满地打滚的邪教徒,开心的笑了:“爱正义之箭,从不射偏!” 邪教徒回过身的时候,他的头套被一把揪下,克雷德手中利刃的寒光照亮了他沧桑脸。 这人看上去有像是40多岁,眼里除了一个邪教徒应有的狂热,还有对“教廷的走狗”的痛恨,但是从他的精神头上看,可能会更年轻一些。 “告诉我,帕伊格雷坦的残渣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在做什么?”图拉无聊的甩着手中的弩,在他的面前来回踱步。 “吾等真主的名讳,岂是汝等凡人所能蔑称。”邪教徒恶狠狠的回应,同时吐了一口痰。 图拉耸耸肩,对克雷德做了一个用手指画圈的动作,示意男孩做过身去。克雷德听话的背对现场,他打算趁机在邪教徒逃走的岩缝好好探查一番。 他来到一个岩缝附近,发现这个缝隙一望不见底,深幽的黑洞里喷出的硫磺的味道几乎把他呛了一个跟头。克雷德揉着自己的泪目,不禁疑惑那帮邪教徒是怎么在里面生活的、还有日常的生活起居是如何进行的……尤其是那个大小便,难道都在里面?那刚才刺鼻的味道莫不是…… 再想就要吐了,克雷德撇撇嘴。 男孩的背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克雷德小心翼翼的看向后面,看到图拉正蹲在俘虏身边忙碌着什么,惨叫自然是那个气焰嚣张的俘虏。 又是一声惨叫。 好吧,祝你玩得开心……男孩想着,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岩缝上。忍耐着刺鼻难闻的味道,他仔细的倾听着洞里的动静。然而,他的耳边除了大海的呼啸声,什么都听不到。 克雷德正打算换个洞口看看,突然,从洞里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紧抓在岩石上。男孩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脚下一滑,从石头上滚落到沙地上。 然后,用手帕随意蒙着脸的西伯先生跳出了岩洞,另一只手还握着一把带血的短刀。他落在克雷德身边一把将他从地拉起,同时大喊着: “快起来!我们离开这!” “出什么事了?”男孩在西伯的帮助下起身向貌似察觉到什么的图拉跑去。忽然,曾经在鬼楼经历过的阴冷顿时将他包围,只是,这一次,并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一种仿佛坠入无底深渊的那种无助和渺小。 “大人!是绝望之链!”西伯脸色苍白,边跑边喊。 图拉脸色一沉:“不会这么巧吧?” 几乎是同时,一个令人从心底感到恐惧和不安的庞然大物从岩缝中挤了出来,轰然落在在他们的身后。 这个怪物大约有5米高,四只着地行走――准确点说是只有4个前肢,只能看到它从头到脚覆盖着的一团团滴血的肉,却看不清头尾,怪物周身弥漫着黑色的气息是不是会凝聚成哀嚎的人脸,又转瞬散去。 那是怨念和仇恨的具象体现。 这时候,怪物发出一阵婴儿啼哭般的鸣叫,声音凄厉哀痛,几乎要撕裂周围人们的心脏。 克雷德的灵语者之力不由自主的发挥了作用,他的意识和这个怪物的灵魂只是轻轻的一次触碰就让男孩脸色苍白。 “无可原谅……不可原谅!”克雷德的脑海顿时被怪物的怨念占据,他的胸中突然充满了怒气和怨气。 “出什么事了?”图拉大声问道。 “这些家伙!邪教徒!不可原谅!”男孩怒吼着,然后狠狠的朝自己的脑袋来了一下,让自己稍微冷静了些,他喘着粗气,死死的盯着这只怪物。 “这个怪物,是死去婴儿们的灵魂和怨念的集合体!他们的灵魂被禁锢在这个形体中,痛苦的挣扎着,一共、一共是十个婴儿的怨念!” “好了!克雷德,收起你的力量!别再让幽灵的情感控制你的心!” “我没法……这怨念太强烈了!”克雷德瘫软在地。双手用力的揉着脑袋干呕着。 砰的一下,克雷德失去了知觉。图拉从男孩的后勃颈收回手刀,轻轻的将他放倒在地: “好了,小鬼,作为一名初次战斗的学徒,你已经做到最好了,好好休息吧” 图拉让西伯把克雷德带回小船,然后面色凝重的望着这只血肉的怪物,眼中跳跃着莫名的情感。图拉?路德向着怪物挥剑一指,沉声说: “居然意外捡到了绝望之链……是我的运气呢,还是不好呢?不过貌似这些火冒三丈的婴儿不会那么容易放我过去呢。可怜的孩子们,我这就放你们出来。” 图拉以非常温柔的语气说出最后一句话,便丢下十字弩,整个人就像飞箭一般向怪物冲去。 &nnsp; 绝望之链42_绝望之链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二章 婴怨更新完毕! ------------ 第四十三章 奥林丹多 绝望之链43_绝望之链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三章 奥林丹多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黑的身影,黑的外套,黑的披风,混淆为一团黑色的影子袭向怪物,唯有图拉从不离身的宽边帽子上那一蓬白的耀眼的羽毛,为这致命的幻影点缀了一抹别样的色彩。【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怪物婴儿般的哭叫再一次传来,看似笨拙的前肢突然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先前伸出,黑色的气息被曳出一道长长的黑线,而后转而即逝。 眼见即将迎面被击中的图拉忽然伏下身子,怪物的前肢自他的脑后掠过,轻轻的擦中了他的帽边。 图拉的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转眼就来到了怪物的身前,手中的长剑顿时寒光大作,几乎是一霎那,怪物的身上就多出了数道伤口。怪物没有收手的意思,而是顺势将身体随着手臂延伸的方向猛地一拱,巨大的身体跟着飞速旋转,它的后肢意想不到的从图拉的身侧疾风般的扫来。 使徒嘿嘿的笑着,连续3次翻滚后跃,轻松避过攻击。立稳之后,他与怪物的距离依然拉开了将近10米! 怪物呜咽着向他缓步而来,然而,8条金色的锁链突然从怪物的体内爆开,锁链的顶端插入地面,将怪物结结实实的束缚在原地。锁链给怪物带来了强烈的痛苦,它挣扎着,呜咽变成了骇人的哀嚎,就像无数的婴孩在耳边哭喊。 然而,却始终不能挪动一下。 图拉在第一次和怪物接触的一瞬间,以精巧的咒文控制力将圣徒枷锁的法术打入怪物的身体,然后遁迹爆发。望着怪物脓液横流的创口,图拉轻轻的叹了口气,他将剑刃悬在自己耳边,细细的倾听着什么。 少顷,他的眉毛一扬,整个人也都放松了下来。 “人造婴灵,10个孩子的灵魂被邪恶之力强制捆绑……连死者安息的机会都不给,还真像你们这帮禽兽的风格。话说啊,造出这样丑恶的怪物,除了对不起死者,难道你们不觉得也很对不起自己的审美观么?”图拉自言自语的说道。 突然,他伸直手臂挺剑而立,宽宽的帽檐下,闪烁着一双冷静、凌厉的眼睛。 “灵言庇护。” 顿时,图拉的黑衣上亮起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咒文,金色的光芒将他的身影笼在其中,使他修长匀称的身影竟显出无比的庄严肃穆。几乎是同时,图拉解开了金色的咒文锁链――圣徒枷锁。 但是面对施展了灵言庇护的图拉,它非但没有猛扑上来,而是畏缩的向后缓缓退去,最终缩成一个肉球不在动弹。 灵,人留在世上的一点记忆,可以说只是虚无的力量,这与恶魔之力是不能相比拟的,面对纯净的神圣之力,一切轻浮缥缈的不洁之物,转眼即会烟消云散,对神圣之力的恐惧,就是幽灵的本能,再强大的恶灵,也难以抵抗来自于造物主所带来的威严。 猎魔人掌握的神圣之力,便是邪恶的克星,这是由神决定的,不容更改。所以,自身为使徒的图拉?路德施展起灵言庇护起,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然而,就在图拉准备上前进行最后一击的时候,一个老朽的身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几经思索,他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赛尔镇长的管家。 “报上你的名字吧,你不是一般的管家。”图拉大声说道。 “老朽不像阁下那样干劲十足,老朽只是一个……”管家的声音就像是一张抖动的破网,到处都在漏风,但是却几乎响彻了整个小岛,这一点让图拉吃惊不少。 突然,管家随意挥动的手臂不为人知的一用力,图拉紧皱眉头侧身闪避,同时抬起左手凭空一抓,一只黑色的锥形金属出现在他的手掌中。 “啊哈哈,果然对付使徒,还是不能用一般的手法!”管家突然捂着自己的额头仰身哈哈大笑起来,无论是身形还是声音,都根本不像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 然后,管家把手伸向自己的下巴后侧,用力掀起,一张年轻的面孔出现在使徒的眼中。 来者看上去只有20出头,瘦高的身材,褐色的碎发紧紧的贴在头上,蓝色眸子微微上翻,透过零星散下的刘海注视着图拉,看似颓废却还带着一丝邪性。 “我叫奥林丹多。很荣幸和阁下――“剑语者”图拉?路德一较高下。” “你和东部海邦赫尔斯贝那个号称‘脸谱’的杀手是同名呢。”图拉戏篾的看着这个年轻人,身上依旧金光闪耀。 “您知道的可真多!那是我以前的艺名呢,现在我的名字是命运之链奥林丹多。” “名字真土,毫无品味可言。” “可是我喜欢要死啊。”奥林丹多的双手中无声的滑出一对短剑,他猫下腰,上身几乎和地面平行:“使徒先生,来战个痛快吧!” 地上的沙土微微荡起,奥林丹多已经消失在原地。 图拉毫不慌张,手中的长剑看似随意的向右挥去,铿的一声,奥林丹多的身影出现在剑锋静止的地方,他双手紧握那对短剑使尽全力抵挡着灵言庇护加持的图拉的长剑,仿佛只要一松劲,就会被砍成两半。 然而奥林丹多阴笑着双臂用力,斜过剑锋,双膝下跪,偏斜了图拉的长剑同时,整个人几乎是滑到了图拉的下方,现在他面对的便是图拉大半个毫无防备的躯干和腿。就在他的饥渴双刃即将刺出的时候,他的余光睹到图拉越过手臂的眼神,竟然有几分笑意。 多年混迹于杀戮的奥林丹多的预感告诉他,快躲开。 寒光缭乱,砂石飞溅。若不是在最后关头杀手全速离开了那里,只怕已经被切成碎片。 远离图拉,奥林丹多惊讶的打量着金光闪耀的对手: “你的力量和技巧有些离谱呢,一瞬间挥出5剑,好像在作弊啊。” “你可以把它当成圣主的嗔怒。”图拉从沙石中抬起长剑,悠悠然的说道。 杀手伸直脖子做出一副仔细观察的姿势,然后恍然大悟的站直了身子:“你的力量来源于那个光芒啊,我还以为那个金光是用来好看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图拉没有说话,在见识到自己摧枯拉朽的神圣之力之后,竟然还能如此轻松对待,那么如果对方不是疯子,便是留有后手……虽然他有些像疯子。如果没有估计错,下一波攻击,对方就应该出大招了。 奥林丹多神经质的哈哈大笑着,突然他空出一只手伸进怀中,然后动作夸张的一扬,淡淡的雾气中,一个散发着浅紫色光芒的物体在杀手指尖一闪而过。 紫光虽浅,但是足以让中央教廷国情报部的负责人图拉?路德认真起来。 “绝望之链!”使徒元庭信步的态度悄然不见,他压低下巴,一股惊人的气场随着金色光芒的闪耀散开,几乎要吹散岛上的雾霭。宽边毡帽的帽檐下,以时不时闪耀着温和、玩世不恭而出名的眸子,竟激射出寒铁般的目光。 “呀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流露出这个表情!你们教廷国的人都是这副德行。” “个人建议你离它远些。”图拉沉声说,声音异常的冰冷。 “剑语者图拉生气了!我好担心我会被他干掉啊!”奥林丹多如是大吼着,但是却完全没有一点显出害怕的意思。末了,杀手捂着脸的手缓缓的滑下,直到指尖挪过双眼,那双微微上吊的眼睛才显露出来。 “才怪。”他收起笑容阴沉的说。 &nnsp; 绝望之链43_绝望之链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三章 奥林丹多更新完毕! ------------ 第四十四章 绝望之链对灵言庇护 绝望之链44_绝望之链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四章 绝望之链对灵言庇护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紫色的光芒越来越亮,岛上的雾气已经无法将它遮蔽,绝望之链在杀手的手掌心微微浮起,而后砰然散成一片闪烁着的碎屑,就像是数不清的紫色星辰降临人世,只是这星辰给人们带来的,只有毁灭。【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紧接着,蕴含着强大邪恶气息的领域以奥林丹多为中心扩散开来,不明风向的狂风怒吼着,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被狂风所肆虐。绝望之链带来的这股力量完全的驱散了湖面山的水汽,已经能比较清晰的看到湖岸对面的景物。 绝望之链化成的魔法颗粒在爆开一定程度的时候,突然停止了扩散,无数的星星点点就那样静止在空中,甚至让人产生了时间已经停止的错觉。而后,这些邪恶的力量猛的向奥林丹多聚拢而去,就在它们进入他的身体的一霎,本已膨胀开来的领域突然急速收缩,地上的砂土碎石亦被领域之力拖拽着向杀手的方向微微的挪动着,就连被圣主庇佑的图拉本人,也感到了这股诡异的魔力。 这时候,一切才寂静下来,雾霭已被驱散,阳光重新照耀着湖心小岛。然而,图拉的脸色依旧凝重,因为,他的对手――奥林丹多已经和绝望之链合二为一。 杀手的肤色变成了深紫,一头褐色的头发已经全白,身形虽然没有变化,但是哪怕是静止不动,奥林丹多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难以名状的诡异气息。 这在教廷国历史上从未被记载过。 面对这样的对手,图拉突然微笑着撇撇嘴,恢复了平时那副随意的样子: “喔,新花样。乔尼啊,这种空前的际遇,我打赌你会羡慕死我的。” 奥林丹多伸出舌头,像饥饿中的猛兽瞧见猎物般舔舔的嘴唇: “剑语者图拉,要来了哟。” 话音刚落,奥林丹多已然出现在图拉身前几步远的地方,一对短剑撕开空气,直指图拉的心脏。 使徒挥剑格开攻击,侧身顺势踢出一脚,直击杀手的脸部,奥林丹多怪笑着身体随着上扬的双刃飞速翻滚并扭动,同时猛的抬腿踢向图拉。 两人有力的蹴击结结实实的对在了一起,神圣之力和邪恶之力猛然撞击,顿时将二人战斗的场地变的飞砂走石,一片混淆。 紧接着,烟尘两端各闪出一个身影,图拉和奥林丹多利用刚才的反冲力以最快的速度远离对手。而图拉的落脚点几步外,便是刚才他丢下的十字弩。 这一切,也都被奥林丹多看在眼里,他怪叫一声,埋低身体以z字形的突进方式拖着长长的黑色气息向图拉狂奔而来,凡是杀手踏足过的地方,必定掀起一团剧烈的空气乱流。 图拉落地后,向十字弩轻轻一跃,光辉缠绕着的手臂轻盈的一伸,十字弩已经被牢牢的抓在手中,没等落地,一只包裹着圣光的弩箭夹杂着尖厉的破风之声射向奥林丹多的下一处落脚点。 杀手突然伸腿猛塔地面,脆弱松软的地面被巨大的冲击力轰然炸起一团烟尘,硬生生止住了身体的去势,同时利用荡起沙尘阻挡了图拉的下一次瞄准。 但是,在一支闪着光华的弩箭掠过杀手的脸颊的时候,另一支附着着神圣之力的箭几乎迎面飞来,杀手惊叹使徒几近于完美的盲射能力时,用短剑格向来势汹汹的箭矢。 然而,出乎杀手的意料,这支箭的力量撞击在他的短剑上,令他感觉自己在徒手阻挡一头狂奔而来的犀牛。蛮横的力量不仅震飞了奥林丹多手中用来格挡的短剑,也硬生生的撕开了他的手掌。 杀手大吃一惊,急忙向侧面闪去。果然,又一支光矢破开烟尘擦着他的肩膀飞去。奥林丹多落地翻滚,起身腾跃,急速转向,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帮助他顺利的躲过了紧随而来的另外两只箭。而这个时候,他发现图拉已经不再发射箭矢了。 他的箭用尽了吗!?杀手的脸上绽开了邪恶的笑容,他嚎叫一声全速疾冲向图拉,手中仅剩的一只短剑爆发出不逊于这名使徒的力量和速度。而图拉则沉着的应对着,金铭交错,火花飞溅。图拉看似步步退后,但是高速运行的长剑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寒光之网,配合着灵言庇护带来的神圣之力,让看起来处于上风的奥林丹多没有讨到丝毫的便宜。 金色的圣光,黑色的邪气,在平坦的湖心小岛上纠缠在一起,拼死战斗着。奥林丹多打算依靠绝望之链带来的力量快速猛攻拿下图拉,但是这名使徒的显然已经看出了他的目的,所以在第一时间选择了用佯攻拉开距离,在使用远程武器进行牵制杀伤。 看上去,这名剑语者对付能够操纵力量的敌人的经验已经非常丰富了。 此时,图拉已经渐渐抓住了魔化之后的奥林丹多的攻击节奏,无论他如何猛攻,胜利的天平都开始悄悄的向正义的一方倾斜。 图拉一手应付着杀手眼花缭乱的短剑,另一只手紧握十字弩,握把末端在腰间轻轻一碰。一只黑色的小匣子翻滚着从他的秘密口袋里腾空而起,越过了杀手的头顶。这一个小动作却引起奥林丹多的注意,图拉却利用对手小小的分神,突然改变了剑路了攻击速度,他像豹子般的箭步冲刺、转身,右手反握着的长剑迅雷般的气势和诡异的角度,从下而上刺向刚刚将眸子转回来的杀手的胸部。 长剑即将刺入杀手的身体,然而,奥林丹多居然笑了,很邪的笑了。 杀手空闲的哪只手中突然出现了另一把短剑,因为角度问题,从图拉的方向看不到这柄致命的武器。而根据图拉的行动去势来判断,奥林丹多只需要微微的调整剑刃方向再配合身体的动作,就能够重创这名使徒。 长剑从图拉的身后刺出,击中了杀手的前胸,而未等剑刃深入,奥林丹多旋转身体,毫不介意自己的胸前被尚未插牢的剑划得鲜血淋漓,手中的短剑在他的背后寒光一闪。 就在奥林丹多几乎侧过身、短剑的刃尖冒着森森黑气已经默然刺出的时候,图拉发现了他的阴谋。 面对迎面而来的致命一击,情急之下图拉放弃了追击,伏身翻滚。杀手的短剑在他背上留下深深的一道血痕,整个人也好像失去了平衡,向前趔趄着,包裹着他的金色光芒也是一阵闪烁,就像摇摇欲坠的落叶般摇曳着。 奥林丹多得意之至,他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那只飞起来的小匣子,便知道了图拉的轨迹,所以故意转动眸子让对手以为自己走神,进而放弃防御进行攻击,而自己则利用这个机会拿出另一只匕首重创对手。 他全部算中了,图拉后背受到重创,身体的动作会更加迟钝。 去你的圣光庇护,去你的使徒,到最后,我是赢家! 奥林丹多右脚猛地向后退过一大步,顺势转身起跳,两手反握匕首高举过头,邪性的双眼激射着嗜血的眼神,绝望之链的力量再一次喷发出来,帮助他施行最后的一击。 他的内心激动的翻腾着、跳跃着,同时也感觉到了体内的绝望之链对使徒的鲜血是如此的渴求。 他要赢了! 金光突然重新笼罩着图拉,他以杀手从未见到过的速度转过身,长剑又一次充满力量,结结实实的架住了那对缠绕着邪恶之光的匕首。使徒的眼睛里拥有来自背上伤痕的痛楚,和势在必行的坚决,他的右手突然发力,奥林丹多却被这股力量轻微延长了悬在半空中的时间 就是这微乎其微的一霎那,对于奥林丹多这样的高手而言,已经能够看清一切。那只被他当成做戏工具的小匣子,这时候才缓缓的落下,而图拉紧握着十字弩的手臂,则是被直直的伸向身后,唯一和刚才战斗时不同的是,十字弩的中间空了一大块。 奥林丹多顿时明白了,这个小匣子,其实是十字弩的箭匣,而图拉的真正用意,是在近距离施展神圣之箭一击制胜。 在之前的战斗中,图拉让奥林丹多以为自己要和杀手进行远距离牵制杀伤,给杀手造成“自己在近战上更有优势”的错觉;在成功引诱奥林丹多陷于埋身战的同时却又让他忽略了手中十字弩的作用;而那个诡异的飞起来的箭匣,既一只诱饵,又是已经将所有因素考虑在内的、快速打破僵持场面的最后杀招。 其实终归结底,对新力量不甚了解是奥林丹多失败的主要原因。 咔的一声轻响,箭匣精准的落在十字弩的插槽里。对于奥林丹多而言,这声音清脆而致命,杀手的双脚尚未落地,他躲不开这一击。 “好疼。”十字弩的瞄准具后面,图拉微笑依旧。 第一支圣光之箭震飞了匆忙回防的奥林丹多的一只短剑,第二支则深深的射进了他的胸口,第三支箭紧随其后。中央教廷国的机械制动连射十字弩,配合着“灵言庇护”的施放,杀伤效果立竿见影。 奥林丹多的身体被激射而出的神圣箭矢带出数米,未等落地,又被先后炸开的两团光芒笼在其中。 等一切结束后,曾经号称“脸谱”的杀手,仅剩下了腰部以下的部分还在抽搐着。 “如果你还是个普通人,就没这么惨了,不是建议过你离那东西远一些么。”图拉冲哪半具尸体撇撇嘴。他收起灵言庇护的力量,整个人就和抽空了一样跪倒在原地。他的身下很快形成了一个红的扎眼的血泊。 “下次……不这么玩了……果然有些乱来,恋爱中的男人,智商果然降到最低了吗。”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奥林丹多的半截尸体微微的抽动了一下,然后,它竟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就像一个完整的身躯那般飞速向小道边沿跑去。 图拉大吃一惊:“这也能跑!?” 使徒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视线的相反方向,一个肉团似的怪物已经无声的张开了身体…… &nnsp; 绝望之链44_绝望之链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四章 绝望之链对灵言庇护更新完毕! ------------ 第四十五章 人造婴灵 图拉觉得脑后阴风袭来,他知道另一个敌人已经伺机发动了攻击,但是,施放灵言庇护之后的空洞感和受伤的虚弱感令他没发立刻做出反应。 铛的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把图拉已经有些模糊的意识拉回到现实。然后,使徒觉得自己还瘦小的一个人扛了起来。 “克雷德?”图拉虚弱的问道。 “是我,大师。”男孩搀扶着使徒尽可能快的向小船走去。 “呼……有些老套的情节,不过内容上有些轻微的变化,如果你是个漂亮姑娘就好了,这样的话……” “大师,请再快一些!”克雷德带着这名身受重伤的使徒,已经着急的快要发疯了,但是图拉这家伙却依旧轻松的调侃着他,你的紧张感呢喂! 所以,今生头一次,克雷德?赫尔特打断了一个比自己年纪更大、地位也更尊贵的人。 “西伯先生挡不住多久的!您的速度决定了他生存的几率!”猎魔人学徒焦急的说。话音刚落,他们的背后传来剧烈的轰鸣,伴随着一串闷哼,西伯飞快掠过缓慢移动的二人,落地后又翻滚了好几米才停下来。 图拉撇撇嘴,不再说废话,然而一阵阵剧烈的震动由远及近,不用看也知道,那只没头没脸的人造婴灵正牟足了劲向他们奔来,克雷德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只强壮的蛮牛紧紧追赶着,身上还不得不抗着一大筐番薯。 为什么图拉是番薯?克雷德郁闷的意识到,自己的脑子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开了小差,难道图拉的玩世不恭会传染么?在这么下去,大家都会死吧! 西伯摇晃着从地上爬起来,吐掉嘴里的沙子,猎魔人单膝跪地,双手合十: “圣徒之墙!” 狂奔中的人造婴灵突然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身体的去势戛然而止,一圈金色的涟漪以怪物和“墙”撞击点为中心,嗡的一声扩散开来。 克雷德惊叹一声,便继续专注于“救死扶伤”。这时候,反倒看上去使整个3人组里最轻松的图拉突然问道: “这么搏命,难道是有什么战术?” “刚才你和那个杀手战斗的时候,我就醒了,看你们打的热火朝天,我完全插不上手帮不上忙,所以我和西伯先生商量了一会,决定在不妨碍你的情况下,两人一组对付怪物。”男孩边走边说。 “是吗,感觉现在的状况……”图拉还没说完,他们脚下的地面忽然炸开,将图拉和克雷德高高抛起,然后摔倒在地松软的地面上。 “和你们估计的不大一样。”图拉趴在地面厌恶的吐着嘴里的沙子,同时仍不忘继续把他的话说完。 “是我的错!我没有把您受伤的可能性计算进去!” “而西伯竟然没有开口阻止你,不过也有可能他根本没有想到你会认真地上去拼命。” 克雷德恼火的重新回到图拉身边,却被背后的那道伤口吓了一跳。 图拉背后的伤口已经完全变黑、溃烂,更让克雷德纠结的是,他的伤口居然变成了一张痛苦扭曲着的人脸! “大师,你的伤口在蠕动!”克雷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伤小场面而已,帮我回船边,一切就解决了。” 谈话之间,西伯的防御屏障已经飞散成无数圣光的碎屑。不过,克雷德得到2个消息:好消息是,合成婴灵已经不再追杀他们;坏消息是,西伯现在被这个怪物盯到了,他不得不独自面对这头高大灵敏的怨灵集合体。 身后激烈的打斗声和怪物那如同婴儿啼哭般的怪嚎接连不断的响起,克雷德已经按耐不住要去帮忙的冲动了,但是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你可以释放一个圣徒枷锁帮西伯争取一下时间。”图拉建议道。 “我没有接受过咒文的训练,只会一句普通的驱魔咒!” “那我们就再快一些,西伯今天是便装上阵,他坚持不了多久的。” 克雷德这才想起,自己离开教廷国前备了一些猎魔人一般都会随身携带的小东西。而这些东西此时此刻能够派上大用场! 真是见鬼了,一个超不过一百步就能走完的小岛,这时候竟然觉得如此宽广。短短30秒的时间,他感觉自己走了30分钟。 好容易到了船边,图拉一屁股坐到了船里:“好了小鬼,我能照顾自己了,你去帮帮西伯。” 克雷德想了想,把几件图拉可能用到的药剂统统摆出来,然后从杂七杂八的道具中抄出一瓶圣水,跑回了战场。在他身后,图拉大声叮嘱:“小心些!千万别死了!” 望着男孩远去的背影,使徒苦笑着接着对自己说:“要不然,乔尼会杀了我的。” 西伯的情况确实不大妙,即使他尽量的拉开距离使用咒法攻击来牵制婴灵,但是身上仍然是遍体鳞伤。不过,令男孩惊讶的是,看上去长相平凡的西伯先生,竟然能够和这样一头怪物战成这个地步。 “西伯先生!我带来了圣水!”克雷德轻轻一跃,来到西伯刚刚躲开致命攻击的西伯身边。以前闲聊的时候,乔尼曾经告诉过他,猎魔人的秘法――灵言庇护,是需要圣水才能够施展的绝技。 西伯:“光有圣水是没用的,灵言庇护除了要带着圣水,还需要穿着教廷派发的黑衣黑袍!那上面有激活秘法的咒文。” 怪物又一次发动了攻击,一双白而粗糙的前肢正砸在西伯和克雷德站立的地方,却扑了个空。这时候的怪物不再横冲直撞,它变得像个刚出生的婴儿,慢腾腾在原地兜着圈子,好像在寻找自己的玩具。 而克雷德和西伯已经翻身跳入齐胸身的冰冷湖水中,一动也不动。 “怎么办?我们不能总呆在这里,他会跑去找图拉大师的。”男孩小声问。 西伯思考了一小会,问道“圣水没弄丢吧?” “在我手里。” “你对自己的敏捷,有多少自信?” 克雷德心里不禁稍稍得意:“我刚才同时干掉了2个邪教徒。” “我有一个驱魔咒法,需要这瓶圣水来施展。这招数要是图拉大人来做,根本不用圣水的……” “你需要我去牵制住他?” “只要保证他的目标一直是你就行了。就像是东部海邦赫尔斯贝的斗牛士和公牛那样就行,不用和他做直接接触。” “我去试试。”说完,克雷德交出圣水爬上岸边的岩石,一对长剑赫然在手。 “喂喂!快过来!没头没脑的家伙!”男孩用力撞击着两把武器大喊大叫,怪物听到这边有动静,便慢慢悠悠的向这边挪过来。 忽然,怪物以与之行动完全不搭调的速度伸出了一对前肢。男孩大惊失色,全力飞扑向身边,在他觉得自己的裤脚被轻轻一擦后,碎石沙土飞溅的到处都是。 男孩急忙翻滚起身急速的飞奔起来。克雷德突然意识到,自己接下了一个对他来说几乎是无法完成的任务。暂时先不管任务的问题了,跑慢些,真的会死的! 怪物就那么站在原地,静的仿佛一座山。然而那对前置却如风一般运作着,凡是克雷德前一秒落脚的地方,都会准确的被砸个大深坑。男孩拼命的、吃力的闪躲,这时候的他,从心底感谢雅莉珊卓对他苛刻的指导。 而西伯静悄悄的爬出湖水,他将圣水稳放在地面,双腿微分平伸双臂,掌心微微内扣,远远的罩向两脚间的圣水瓶上。 一串清晰有力的咒语自他的口中吟唱出来,而瓶中的圣水而已发生了变化。 液面上腾起一层薄薄的水汽,然后圣水就像是沸腾起来一般剧烈的翻腾起来。 西伯满意的看了一眼圣水的状态,便把目光转向了克雷德那面――还真是令人笑不出来的状况。 在人造婴灵的狂轰乱炸下,男孩狼狈的闪避着,连一次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真见鬼……西伯默默的骂了一句,现在的他只能把咒语念得快一些了。 接连不断的攻击虽然比雅莉珊卓要差很多,但是长时间的连续闪避,已经让克雷德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在高负荷战斗的作用下,男孩的肌肉开始酸困,速度和敏捷也大大降低。克雷德知道,因为缺乏可以用来反击的咒语,所以在这样僵持下去,自己被击倒只是时间问题。 一只前肢从他已经完全掌控的方向袭来,但是身体却在这样紧要的关头不合时宜微微的一僵。 克雷德左肩传来一阵剧痛,在他的视野里,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然而,就在他被击中的一霎那。他好像看到了…… 人造婴灵左前臂腋下靠内的一小块“肌肤”,在他的意识中被无限的放大,几乎是同时,男孩的意识里填满了渴望安息的细语。 是孩子们的灵魂,他们通过肢体的的接触在提示克雷德胜利的方法。 “左臂腋下靠里!”男孩瘫倒在砂石上,面对高高举起双臂的怪物大喊一声。 一道圣洁的光芒在男孩面前一闪而过,人造婴灵的右臂不翼而飞。怪物挣扎着、发出婴儿般的哭叫,忽然夹带着黑色的气息绝尘而起,而后对着已经无法行动的克雷德猛的砸下。 男孩的心里应恐慌到顶点,他瞪着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天上缓缓砸下的怪物,他不相信自己会这么随随便便的死去。 只是,猎魔人这一行,死亡不适合家常便饭一样么?男孩想起了翔给自己介绍的关于猎魔人的任务小本子,不禁遗憾惜自己连一本属于自己的日记都没有。 封卷都不被允许吗。算了,这种死亡之前的坦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又是一道炫目的白光。 克雷德提示的攻击位置,被这道神来一击贯穿,婴灵哀嚎着被白光带出了原本的坠落轨道。重重的摔进松软的沙石中,震动几乎把克雷德从地上弹起几公分。 图拉**着上身,头顶却依旧戴着那顶宽边毡帽,他的右手前伸,一团尚未散去的身上光芒依旧絮绕在他的指尖上。 “中场休息结束,我回来了!” &nnsp; 0 ------------ 第四十六章 藕断丝连 吹灭在指尖上残留着的的金色魔法颗粒,图拉便慢慢的向他们走来。 “图拉大师,你的伤口已经没事了?”克雷德有些惊讶他的回复速度。 “小意思,在教廷国,我是唯一一名不用吟唱却能熟练使用大多数咒法的人。治疗伤口的咒文自然也一样。” “即便是那样的伤口?” “那只是个比较新鲜的诅咒,一套咒法组合,妥妥的搞定。相比之下,我倒是觉得这健美匀称的身材给这阴郁的环境点上了亮堂的一笔啊。” 图拉兴高采烈的带着他们来到怪物巨大的身躯边:“干得不错,不愧是我最出色的部下和乔尼第二出色的徒弟,那个杀手的半截身子呢?” “大人,他在怪物动手的时候就逃掉了,我们没有闲暇追踪他。” 图拉静静的思考着,宽大的帽檐下闪烁着一双灵动的双眼,忽然,使徒一抬头: “西伯,立刻给教皇大人报告此事,建议提供包括4艘飞空艇在内的大型搜捕队,密集搜索方圆300公里范围内的绝望之链寄宿者。” “大人,消息已经送回去了。” 图拉歪着脖子,不满的看着西伯。 西伯接着说:“大人,严格上点来说,这次的任务是教廷国直接派遣至克雷德手中的,我作为他的支援者,我有当机立断的义务。刚才您和那名杀手缠斗的时候,教廷国的增援部队已经在半路了。” 图拉扬扬眉毛,嘴里嘀咕着转身面对怪物仍在微微蠕动的身躯。 “克雷德,肩膀如何?” “疼得厉害,手臂暂时不能动了。”男孩捂着肩膀回答,肩头传来的疼痛在危机感解除后陡然加倍,现在的克雷德几乎要站不稳了。 “那就不要动他了,现在完成你的任务。” “可是我的肩膀……”克雷德皱着眉头说。而一边的西伯也有劝劝图拉的打算。 “我说了,优先进行净化仪式!”图拉突然怒吼道,和之前的随和完全不同,怒火在这名使徒的脸上迅速被点燃,又一次的,克雷德见识到了图拉的真面目。 使徒直愣愣的看着男孩,厉声说道:“身为一名灵语者,你难道不明白被夺取了安息权利、被迫伤害别人的无辜灵魂有多麽痛苦吗?作为一名神职人员、一名高尚的猎魔人,解放它们是我们的责任,多延误一分钟,他们承受的痛苦就会更多一份。” “图拉大师,我想试试灵语。疼痛使我难以集中精神。” 使徒收起怒火,沉声问:“难道你要……你甚至度没有接触过灵语的技巧。” “必须这样,大师,有太多的东西我们需要直接从它们这里知道。”克雷德回答:“赛尔村长、鲁尼神父和这湖心岛、邪教徒的关系。以及它们和10年前发生在这里的凶案之间的联系……” “我错怪你了,小鬼。西伯,去把船上把行李拿来,对了,那个长得和怪物一样的悲情船夫呢?” 克雷德和西伯都露出了迷惑的表情。图拉见状捂着脸呻吟一声:“我就知道长相过于天打雷劈的家伙绝对靠不住……现在,西伯,去拿行李。” 简单固定了一下克雷德脱臼的肩膀,三人重回怪物身边。 “你可得考虑清楚。”图拉最后一次叮嘱道。 “你们都比我实力强,就算失去自我,一只手臂的学徒能有多可怕?“克雷德耸耸肩,便俯身触摸在怪物的抽动的身体上。但是仅仅一小会,男孩就脸色苍白的站起身: “什么都没有……” “你说什么?”图拉追问,他的第一感觉是这孩子又被灵魂的意念影响了。 “这些孩子,死的时候太小了,他们……”克雷德缓缓的转过身,脸上已然挂着两行泪水:“仅能感觉到恐惧和痛苦。” 图拉有些失望,他轻叹一声,示意克雷德开始净化。 男孩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拔出剑,在怪物身边转了两圈后,瞄准一块“肌肤”把剑猛地插了进去。 然后男孩就在两名资深猎魔人的注视下跑回行李边乒乓一阵乱翻,又拿着一支巴掌大的小笔记本跑回原处。 两名猎魔人不同程度的露出些无奈。 克雷德艰难的翻开本子,找到了自己事先写进去的咒文。嘹亮的咒语吟唱声回响在光秃秃的湖心小岛上,一圈圈金色的咒文顺着男孩紧握着剑柄的手流水般经过剑刃、漫过婴灵的肌肤。 咒语继续吟唱着,人造婴灵的身体渐渐的开始发亮,而后砰地一声飞散成无数金色的魔法颗粒,充满了欢快和感激的婴儿笑声在他们的耳边响起。与此同时,克雷德仿佛又回到了秋之赞歌那个来之不易的美丽黎明,重新恢复自由的灵魂的安详和深深的感激,在男孩的胸中温柔的翻腾着。在凭空出现的一道来自天际的耀眼光芒中,10个孩子朦胧的身影缓缓的上升,最后随那道光芒一起消失。 目送孩子们的灵魂远去,克雷德忽然觉得,最后的问题虽然没有解决,但是,这种感觉总是那么让人上瘾…… 忽然,克雷德脑子里一个激灵,另一个委托――村长的死亡预言!如果没有估计错,这个委托将会成为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点。哪怕他们看起来没有任何联系。但是,藕断丝连,现在我们应该如何…… 图拉轻轻拍拍男孩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们走捷径。” 捷径?克雷德疑惑着,他环顾着四周想找到答案,然而在目光落在岛边的岩石上的时候,男孩突然恍然大悟。 当时他们刚到湖心岛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船停靠在岸边,说明邪教徒是通过别的渠道河岸边取得联系的。 除去自给自足的地下生活,那么只有地下通路这一点推论靠谱了。 图拉准备跃跃欲试的时候,西伯礼貌的拉住了他,认为刚才自己已经进去过,大概情况已经比较熟悉,而且地道里非常狭窄,不太适合多人进入。于是,图拉让西伯沿着地下通路一探究竟,自己带着克雷德坐船回到了岸上。 ------------ 第四十七章 地狱犬的咆哮,老兵的悲歌 绝望之链47_绝望之链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七章 地狱犬的咆哮,老兵的悲歌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赛尔村长在图拉和克雷德回到岸边之后,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然而,他却不能确定这些猎魔人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他送走了所有的家眷,从屋里的古籍中找到一本关于驱魔的专注,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他按照上面的图样在沙发下画了一个法阵,然后挺直腰板坐在寂静的客厅的沙发上。赛尔深陷在眼窝里的双眼死盯着屋门,微微颤抖着的双手撑在膝盖上,下面紧压着一只铁质的烧火棍。他总是会觉得那帮喜欢把脸藏在兜帽里的黑衣家伙马上就会破门而入…… 那个带着怪里怪气帽子的家伙,看上去更加强大,虽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难怪管家会战败。是啊,猎魔人回来了,管家没回来,这不是说明他败了?其实败了更好,本来这家伙就是“他们”派来监视自己的,死了更好……都去死了吧、一个不留的。 虽然我很想活下去,哪怕是苟且偷生……但是本来,我就是个该死的人,自从做出那件事以后,我就已经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和良知,但是我从没有后悔过。 怀着这样的思绪,赛尔端坐在那里,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 一连两天,始终如一。 第二天深夜的时候,赛尔镇长意识到,猎魔人可能不会来了。只是这个消息并不能让他安心,如果猎魔人根据线索推论到湖心岛的事情,会不会直接通知治安部队,让他们来逮捕他?赛尔镇长不希望那样,他要利用猎魔人消除自己的死亡诅咒,而治安部队的出现只会让他送死。不过,他不怕猎魔人知道以前的事,毕竟没有任何人能够站出来证明什么。 猎魔人从不杀人,也不允许杀人,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这是鲁尼神父告诉他的。 只是赛尔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到这个时候都没有来,这不符合规律,岛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多少会有人来找他问话吧?那个小鬼猎魔人都已经受伤了,所以他们就更没必要保持缄默了。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已近午夜,镇长感觉到真正令他惧怕的东西正缓缓的向他逼近。如果猎魔人不来,赛尔镇长就不得不独自面对死亡了。 屋里烛火在第一天就已经熄灭,现在宽敞的客厅里一片黑暗,唯有虚掩着的窗户放进了几缕月光,在已然看不清颜色的地板上留下轮廓清晰的白迹。 突然,令人灵魂深入不禁战栗的低吼声打破了镇长大宅的死寂。 赛尔镇长一个激灵,便腾的站起身,他颤颤巍巍的举起手中的烧火棍,瞪大眼睛环视着周围,妄图找出声音的来源。 “别找了,你不会看到它们的。”一个男子的声音屋内响起,听起来轻松的就像再和他聊天。赛尔立刻明白过来,猎魔人回来了,只是,他不明白猎魔人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间回来。而且,这声音…… 难不成他们是一伙的?可是这绝对不可能。 “地狱犬不会攻击目标之外的人,除非他们妨碍了它的狩猎。”图拉说:“我们在这里等了1天半,就是为了验证我们的推论。哦,你就站在那个法阵里吧,那东西挺有用的,足够撑到我们决定出是否帮你的那会儿。” 赛尔镇长知道图拉就在屋里,却发现他的声音就和之前的低吼声一样,难以捕捉方向。就在这时,狂暴的犬吠声突然在他身边响起,镇长防不胜防,大喊一声向另一边滚去,一只手却在慌乱中伸出了法阵圈。 鲜血飞溅,瞬间染红了精致的布艺沙发。赛尔镇长滚回远处,惊讶与痛苦纠结在他的脸上,望着自己不翼而飞的4跟手指,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遥――就是法阵的外圈。 “喔,好血腥。”图拉藏身黑暗,淡淡的说道:“现在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么?” “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我能活下去,我要起诉你们对委托人见死不救。”老牌的政客,要紧抓关键时刻的救命稻草。 “不要忘乎所以的到处乱滚,你是不会死的,镇长先生。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对你能否活下去具有重要意义。”图拉说。 镇长蜷缩在沙发里,身体难以抑制的颤抖起来,不仅是疼痛,更有来自徘徊在法阵周围的隐形猛兽的恐惧,现在的他如果想活下去,没有别的选择。 图拉将镇长的沉默看做了默许。 “首先,你应该谈一谈你和恶魔之间的交易。” “我不明白……”镇长呻吟了一声,手指的疼痛令他的眉头紧锁,汗流浃背。 “十字路口的恶魔,别装糊涂。”另一个年轻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们做了交易。不然地狱犬不会如约而至。所以请别再兜圈子了。”克雷德说,他体会到了死者的痛苦和恐惧,揭开真相的欲望比图拉要强得多。 “你可能还不知道面对高级神职人员撒谎的结果是什么。这样吧,我帮你个忙。”图拉的声音短短的一停,接着说:“10年前的凶案,凶手我脑子里已经有数了。现在,你是不是想起些什么?” “我不知道那对夫妇的事情!我……” 图拉发出的啧啧声清晰的正在屋里回响,打断了村长的叙述:“我可没有说什么夫妇……请别再玩花招了。把我们惹急了,当心一不留神擦掉你脚下的法阵。” “你、你们不能……”镇长的呼吸急促起来。 “为什么不能?只是不小心而已。屋子里黑乎乎的,谁知道你沙发下那一团猪血似的东西是你的救命稻草?教廷国那么大的摊子,你能保证所有人都和教皇大人一样博爱?所以……” 图拉转而用异常震怒的声音低吼道:“别再让我生气,混蛋。” 这时候,法阵外也传来一串串空灵的犬吠,看样子它们也等得不耐烦了。 “好吧!好吧我说!但是你们得保证,赶走这些畜生!” “我保证。” 十三年前,整个奥楚大陆最美丽的旅游胜地涟漪镇,但是还是一座惨遭战争蹂躏的偏僻小村,放眼望去除了挺立在村中的一座简陋的教堂,别处已是一片废墟。复员回家的赛尔和身患重病的妻子、骨瘦如柴的女儿团聚后,与神父大人商榷后决心重建这里。 他邀请到昔日的战友前来帮忙,并把自己得到的所有安置费都用来购买食物,在他们共同的努力下,小村的情况一天天的好转起来。 然而,战争、贫困和疾病给赛尔的妻子带来了无法治愈的创伤,在第二年一个阳光明媚的造成,他的妻子撒手人寰。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非常大,一连数周赛尔都萎靡不振。直到三年后的一天,赛尔在临近的城镇喝酒的时候,有人告诉他和恶魔做交易能够让自己的生活好起来,赛尔厉声斥责这种做法。 [既然你如此信仰的神祗,那你妻子弥留之时,他们身在何处?] 那人如是说,这句话也令他的信仰产生了动摇。他的妻子已经死了,而他的女儿饱受饥寒交迫……在尚未稳定下来的国度中,肩负着全村人生计的赛尔,将如何继续走下去? 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试一试。 在一个开满菊花的十字路口,他将装着自己头发和一节黑猫骨头的小盒子埋到了路中央。 恶魔出现,交易开始。赛尔要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小村的繁荣,恶魔同意交易,告诉他十年之后的今天,他将派自己的猎手上门取走塞尔的灵魂。 第二天上午,几个商人来到了小村,他们立刻被这里原生态的美丽景色所折服,决定在这里集资搞一个旅游项目,而赛尔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这座小村的代言人,这个小村即将迎来重生。 但是当天晚上恶魔又一次找到他,他说一个人的灵魂换来无数人的幸福生活,这个交易有些吃亏,他要毁约。赛尔据理力争,到最后,恶魔摊牌: 如果每年不献上一个孩子作为祭品,他立刻就要把这个小村变成战场,他要杀光所有的男人和老人,**所有的妇女和孩子。 赛尔将实情讲给当初应邀来到这里帮忙,然后落地生根的战友们,经过激烈的争论,他们决定答应恶魔的要求,毕竟,美好的生活近在眼前,没人想再回去过那种充满痛苦、食不果腹、提心吊胆的日子……跟别提丢掉性命了。 所以他们把目光放到了不久前来到涟漪湖小岛上的一对年轻夫妇身上,他们昨天才刚刚产下一个婴儿。 一个背弃了良知的计划酝酿着,而这一切却阴差阳错的被神父派来邀请赛尔吃饭的鲁尼修士听的一清二楚。但是他害怕自己被杀,所以对此事保持了沉默。 “为什么不找猎魔人帮忙?”克雷德沉声问道。 “新王推翻旧王的战争打响后不久,我就在也没有听到过他们的消息。” 图拉想起来了了。那个时候,在北方猎魔人和恶魔进行了一场大战,并失去了包括3名使徒在内的50名优秀的兄弟姐妹,乔尼也是在那一天背负了不可原谅的罪孽。 命运啊……如果那一天猎魔人没有那么大的伤亡,可能这场悲剧就不会上演吧。 图拉的心里很沉重,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道:“那邪教徒和湖心岛的地下工事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不知道从哪些渠道知晓了我和恶魔做的交易,以及我们在湖心岛做过的事情,他们派人留下来盯着我……告诉我说如果不听话,就把这件事公布于众。” “后来呢?除了挖地下工事还做了什么?”克雷德问道,按照他和图拉之前捋顺国的思路来看,这些邪教徒要留在这里看着绝望之链,必须要有掩护。 “正当的生意往来……” &nnsp; 绝望之链47_绝望之链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七章 地狱犬的咆哮,老兵的悲歌更新完毕! ------------ 第四十八章 湖上黎明 黑暗中的两位猎魔人陷入了沉默,赛尔镇长猜测他们可能正在交换意见。然而现在他本身的情况并不容乐观,断掉的手指处血流不止,大量出血令他的神志恍惚,而他身边的地狱犬却因为血腥味的刺激,变得更加激动和狂躁,看不见的身影在屋里四处乱撞,打碎了花瓶,撞掉了名画,在墙上留下长长的抓痕,把屋子里弄得一片狼藉。 “告诉我这些生意人的名字。”图拉的声音又一次从黑暗中传来。 “先、先把这些东西赶走,我快不行了……名单很长,我可能来不及说完……” 狡猾的老东西,克雷德想着,但是正如赛尔镇长所言,他的手伤的确实厉害,血流的太多,需要先帮他止血,而且看上去图拉也有这样的打算。 只是,就在图拉即将迈出阴影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动作,然后悄悄的伏在他耳边征求他的意见。对啊,这本是克雷德的任务,要不是极其偶然的牵扯上了绝望之链,这会他已经站在翠绿的青草地上和雅莉珊卓大师学习武艺了。 不过,从之前的办事风格来看,图拉这家伙其实只是礼仪上的客气一下吧,凡是涉及到绝望之链的事情,教廷国一向都敏感的要死要活,换句话说,这个提问一点意义都没有……就算自己觉得这个镇长该死,图拉也不会真的让他跑去一边大喊“哎呀,我脚下一滑”,一边擦掉法阵吧?克雷德努着嘴,示意使徒:救下他。 图拉无声无息的走出阴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的身影落在赛尔镇长的眼中,令他心里忐忑起来。 “其实你罪该万死,如果不是那个名单,我会擦掉那个法阵,让你的灵魂滚去地狱受苦。” 镇长长长的喘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得救了,这种无比的放松在看到图拉雪亮的长剑出鞘之后更为明显。 地狱犬似乎察觉到了图拉的目的,低吼声渐渐的稍作远离了镇长,却依旧徘徊着不肯离去,地狱的猎手从不轻易放弃猎物。 忽然,一双令人作呕的手从沙发后面猛地伸出,紧紧的扣住了镇长的肩膀,赛尔被它们狠狠的拽向后面。沙发倾覆后,借着屋内仅有的一丝月光,一个非人的轮廓出现在图拉和克雷德的眼里。 转眼之间,镇长已经被拖出了法阵的范围。被那鬼影死死的纠缠着。 简短有力的驱邪咒自图拉的口中吟唱着,整个房间顿时被一片金光照的亮如白昼,咒法准确的击中了那个鬼影,却没有一点效果。然而就是这道金光,让屋里的人看清了那鬼影的真面目: 他就是曾经送他们去湖心岛,然后诡异消失的船夫,同时也是第一场悲剧的受害者,烈火中失去一切的男人。 他无法忍受还自己家破人亡的罪人逃脱死亡的惩罚,他要复仇。 屋里劲风扫过,地狱犬已经蹿了上去。黑暗之中,赛尔镇长的惨叫令克雷德的心脏几乎难以承受地收缩。 “小鬼,点灯!”图拉施展起灵言庇护疾步上前,借着咒法的光辉,他看到赛尔镇长和船夫依旧紧紧的抱在一起,只是两人都已经一动不动,同时也感觉不到地狱犬的任何气息了。 随着克雷德不断的点亮蜡烛,屋里的惨状渐渐清晰起来。 镇长的脸已经被撕咬的没了人样,他的喉咙被撕去,脖子上只留下小半边脖子和清晰可见的血淋淋的颈椎,而他身边的熔脸人船夫,则是脖子后面被生生的扯下去一节脊椎,光是这两处触目惊心的致命伤口,足以令其他布满全身那些大小不一的伤口相形见绌。他的身边的墙上、地上、家具上、饰品上,被混合在一起的鲜血绘上了撼心刺目的色彩。 望着这一切,克雷德摊着双手愣在原地,眼中的迷茫和震撼难以言喻。 图拉幽然的看着两人残破的尸体,收起长剑,然后一副泄了气的语气:“可怜的人与可恨的人结伴去了地狱……真没想到。克雷德,我们在这里找找看能发现什么。” 男孩依旧呆在原地,他说:“大师,只有赛尔的灵魂去了地狱,船夫的灵魂……。” 此时此刻,克雷德的心就像一座大钟,轰然敲响之时却被迫戛然停止。地狱犬猛扑向赛尔和船夫的以后,他清晰的听到了两人灵魂被强行的拖出身体时候多发出的来自于另一个层面的痛苦哀嚎,这种难以言喻的凄厉惨叫,只有身为灵语者的他能够听到、感觉到。 赛尔的灵魂被拖进了地狱,而船夫的灵魂则被那两只地狱犬撕得粉碎,万劫不复。来自于灵魂层面的毁灭,克雷德深切的体会到了,除了愕然,他的身体已经无法用别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情绪,或是心境。 该死之人灵魂入狱,无辜之人万劫不复?真是讽刺。 图拉看了看男孩,走过去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响指:“可能你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不过我希望你振作起来完成自己的分内之事,别让本不该死的人白白送命。” 克雷德回过神点点头,他深吸了几口气后,艰难的向前迈出脚步。 “大师,我去书房吧。” 幸运的是,黎明时分,克雷德在书房的隐藏隔间中发现了一本账目,图拉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迎着初升的朝阳,两人重新踏上了涟漪镇的青石路,出乎意料的,原本应该安静的街道竟然有些嘈杂,甚至还有人穿着睡袍急匆匆的向湖边的方向跑去。 对于一个普通的清晨而言,今天出来观看日出的人是不是太多了?随着人流绕过镇长宅邸,与前来封锁现场的治安部队擦肩而过,克雷德一眼就看到了悬在湖心岛上空的教廷国飞空艇。 难怪啊。 “西伯那家伙,虽然有时候自作主张,但是绝对值得信赖。”图拉望着冉冉升起的太阳旁那个威武雄壮的影子,淡淡的露出了笑容。而这样一个朝气蓬勃的早晨,也稍微治愈了克雷德昨夜留下的心理阴影。 &nnsp; 0 ------------ 第四十九章 伊莉安 两人向跟着一边欣赏着日出,一边来到了涟漪镇的中央广场。在哪里,除了早已等候的西伯,还有另外两个陌生的身影。 这是一对双胞胎,两人30出头,都是火红色的头发高个子,他们颧骨微微高起,窄而高的鼻梁上各架着一副金框眼睛,却难以遮住镜片后那双挑剔的目光;淡的几乎看不到的眉毛,微微耷拉着的嘴角,以及一尘不染的长袍让这两个人看起来非常的难以接近。 他们和图拉一碰面,便微微颔首:“图拉大师,看样子收获颇丰。” “卢克大师、怀特大师。”图拉微笑着回礼:“运气好些而已。” 而后,两名双胞胎把目光投向了图拉身后、依旧被昨夜惨象困扰的克雷德,镜片后的双眼向外疾射着凌人的目光,让克雷德一阵哆嗦。 “这是你的徒弟?”卢克说:“不得不承认,你的教育方式很有问题。” “确实,很没有礼貌。”怀特接着说。 这两个家伙就和他们的长相那样尖刻啊,克雷德想,他急忙来了个90度大鞠躬:“很抱歉,我刚才走神了,卢克大师、怀特大师。” “走神?走神的时候都能听到图拉称呼我们的名字,你一定是个天才。”双胞胎其中一个人说道,语气尖刻的就像是一把利剑在切割克雷德的心脏。 图拉干咳两声接过话茬:“事实上,这是乔尼的徒弟,现在在雅莉珊桌那里学习。” “乔尼?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还在教廷混饭么?” “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雅莉珊桌每天和那样的人混在一起,更是不懂自好。” 克雷德听着卢克怀特诽谤自己最亲近的2个人,不由得怒火中烧,幸好他的理智在最后一刻阻止了他同时得罪两名使徒的行为。而图拉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找了个借口把克雷德支开。 这么一个大城镇,人生地不熟,我能去哪?男孩悻悻的坐在了广场边的栅栏上,这里被朝波光粼粼的湖面,还能远远的看到图拉、西伯,以及旁边的两个披着使徒外衣的混蛋。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对于克莱德来说就像是一个梦,很美的梦。 “你的手受伤了?”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敲碎了心中几乎凝固的阴霭,敲响了他的许久没人弹拨的心弦。 他回过头,目光相交,男孩心里一震。 在上次他离开教廷国路过的一棵大树时,树下那个柔美乖巧的身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克雷德从有那么一阵子盼望再次见到她。 然而现在,她就活生生的站在克雷德的面前。 女孩面对克雷德充满惊异的注视丝毫没有害羞,湛蓝如宝石的双眼,正隐隐的闪烁着关切。 不得不承认,这女孩是克雷德目前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比凯莉还要美好几倍。 “你的手受伤了?”女孩见克雷德愣着没有说话,又重新问了一次。 “啊,额,是……是的……小伤,不过当时,哈、哈哈!”男孩的心脏通通的跳动着,语无伦次到笑都笑不利索的地步。 “能让我看看么?” 克雷德深吸一口气侧过身,让女孩查看他的伤势。脱臼的肩膀当时只是简单的固定了一下,甚至没有做应急处理,一连两天放着没管,这时候的肩膀虽然已经没什么疼痛,但是已经肿成了茄子。 女孩子的俏眉微微一皱,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紧抓住他的手臂,一缕麻痛随之从肩部传来。克雷德忍受着疼痛的同时,还很意外的发现,这个女孩的力气比他想象的更大,这与她纤弱苗条的外形完全不搭调。 “我数3下。” “等 ,等下……你一定是打算在数到3之前就下手的吧?这招对我已经没用了,以前村里的牙医经常用……” 咔吧! “额啊啊啊啊!”女孩在克雷德回忆当年的时候突然发力,在一声惨叫中,克雷德的手臂终于回到原位了。男孩揉着肩膀,惊叹的看着女孩。 “你真狡猾。”男孩说,但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哪有人感谢帮助过自己的人用狡猾这个词的,他搜索者自己的脑袋瓜,拼命的寻找补救的方法。 “谢谢。”女孩说。她泰然自若的神态,看上去并没有把这句话太当回事。 然后,两人就这么站着,谁都没有开口。当然,一个是不大愿意开口,一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不过,也正是这个机会,克雷德才有机会彻底的打量这个姑娘。 这个女孩的各自比凯莉还要高一些,身材欣长苗条,一双匀称优美的长腿在紧身皮裤的包裹下看上去更加紧致诱人,足以让任何一个同龄的少年呼吸加速,她的上身松垮的套着一件半大的黑色斗篷,腰间挂着一对折叠式连射机关弩。而对于她白皙的脸上始终挂着淡然表情,克雷德认为如果她在笑一笑,会更漂亮…… 喂喂!你不是要娶凯莉的吗!?想什么呢!男孩在心里狠狠的打了一个嘴巴子。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见异思迁吗?好愧疚的感觉。 男孩尴尬的干咳了一声,正准备把话题挑到壮美的日出和雄伟的飞空艇的关系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伊莉安,找到新朋友了么?”西伯迈着沉稳的步子来到他们身边。 “西伯先生。”伊莉安――克雷德默默的记下了她的名字――上前给了他一个深深地拥抱,这个动作也是超出了克雷德的意料之外,他一直以为这个女孩――伊莉安是一个靠冷面而拒人千里之外的人。 “新生活还习惯么?” “嗯,念大师人很好,实力也很强。我从她那里学到了很多。”女孩回答。 西伯微笑着抚摸着伊莉安的脑袋:“别淘气呀,听话些将来就能找个好男人嫁出去了。” “我已经打算将自己的一声奉献给圣主七贤了,西伯先生。” “别太急着给自己定下一生,你会失去很多生活的乐趣的。” “嗯,我会考虑的。” 西伯点点头,指指他的肩膀:“看上去你的小问题已经解决了。” “是啊,多亏了伊莉安。” “你和图拉大人搜到的那个账本,对清扫邪教的贸易伪装非常重要,立了一功呢,克雷德。” “这没什么,分内之事。”男孩开心的笑了,自从成为了猎魔人,他就爱上了这种被人感激、被人承认的感觉。而且还是当着漂亮姑娘的被表扬,这感觉真是太赞了。 美滋滋的克雷德偷偷瞥了那还一眼,发现女孩确实是在看着他,但是脸上一点崇敬的表情都没有,不禁小小的失望了一把。 “还有一件正事,教皇大人亲自指派我作为阁下外出任务时的陪同人员。” “那雅莉珊卓和乔尼呢?”克雷德问道。 “雅莉珊卓大人直接受教皇大人统领,没有命令严禁外出,而乔尼……”西伯酝酿了一下词语。 “他是教廷的放逐者,这一次他呆在教廷的时间够长了,很快他将再一次被迫离开。” 克雷德的脸色一沉:“乔尼是我的导师。” “我知道,但是教会并不承认……现在的乔尼仅剩教籍和教廷国的暂住权……” “谢谢你告诉我西伯先生。”克雷德打断了西伯的话,他跳下栅栏头也不回的向旅馆走去。忽然,他转过身,对伊莉安说。 “谢谢你。” &nnsp; 0 ------------ 第五十章 开导与新生 绝望之链50_绝望之链全文免费阅读_第五十章 开导与新生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晚上朋友结婚去帮忙,先找机会赶制了) 望着男孩忧郁的背影,伊莉安问道:“西伯先生,教皇大人为什么安排你给一名学徒作跟班?” “他是一名灵语者。//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西伯回答:“教皇大人非常重视灵语者的培养,而对于我,这是一个试炼。” 伊莉安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难道……!” “没错。”一抹微笑在西伯的脸上延伸开来:“通过这次试炼,我将会成为第十三名使徒。” 归途坦荡,而且并不孤独。令人意外的是,伊莉安也在骑马归途的队伍中,好像是使徒念同意了伊莉安和西伯多呆一会。这时候女孩正和西伯同骑一匹马,两人在小声而亲切的交谈着什么。 克雷德和图拉策马并肩走在他们的前面,这次任务之后,有一些东西他们仍需梳理。 从西伯那里得知,克雷德和图拉潜伏在镇长家的时候,教廷国的增援部队感到了涟漪镇,使徒念率领着5艘启明星级飞空驱逐舰组成的舰队,载着140名圣堂武士和包括2名使徒的30名猎魔人,对以涟漪镇为中心,方圆50公里内的区域展开了搜捕行动。 虽然绝望之链的寄宿者奥林丹多已经道德无影无踪,但是尚未来得及撤走的邪教徒组织遭到了教廷国毁灭性的打击。而令克雷德惊讶的是,那个看似纤弱的伊莉安,在追击战中竟然一个人干掉4个邪教徒,其中一个还携带者圣战时代的魔法遗物。 真是个厉害的姑娘,男孩时不时的向后瞟上几眼,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关于这次任务,你怎么看?”图拉问到。 “感觉像是一部写得一团糟的小说,支线任务误打误撞触发了主线剧情。”克雷德收起思路,回答道。 “你忘记了故事的主人公,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得到一个强大盟友的帮助,随后得到了至高的荣耀。”图拉狡黠的看着男孩。 “是啊,没有您的帮助,这种场面我一个人无法应付。”男孩承恩。 “所以,真正的猎魔人汉子是不是应该知恩图报呀?” 克雷德心里一惊,他知道自己已经掉进圈套了。难道图拉一开始死皮赖脸的跟来,就是为了这一刻吗?在结合了图拉的行为举止和真正身份之后,男孩得出结论:绝对有可能。 “应该……是吧?”克雷德小心翼翼的回答。 图拉仰着脸哈哈大笑着,头上帽子的白色羽毛随着笑声一摆一摆、胡子一翘一翘。末了,他鬼鬼祟祟的瞥了一眼身后,又神秘兮兮的环顾四周,确定没事后,这才把身子倾向克雷德。 “我需要知道雅莉珊卓的一切。很高、体重、三围、爱好……需要什么,你就想办法帮我打听什么。” “可,可是!”克雷德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你自己去找乔尼问”,但是想到他们之间那种亦敌亦友的关系……他们应该是那种关系吧?大人的世界好复杂!这是让我出卖恩师啊!克雷德的心里叫苦不迭。 “你要追求雅莉珊卓?” “显而易见。” “那你要击败乔尼。”克雷德看在图拉帮了自己大忙的份上,友善的提醒他:“雅莉珊卓好像很喜欢乔尼。” “所以我得努力啊,我得动员各方面的力量啊!要不然我怎么会专门跟你出来……”图拉猛地停下,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说溜嘴了。 克雷德鄙视的看着图拉,他深深地感觉到搞情报勾当的都是些阴险的家伙,甚至不惜利用未成年人来达到目的。 “你怎么不用你手下的密探?” “这是男人和男人的较量,我要冠冕堂皇的击败乔尼,给我的雅莉珊卓披上美丽的婚纱!我的女神啊!我的天使!” 又来了……克雷德捂着脸长长的叹息着,既然是男人的较量,为什么要把我拉下水啊。 而看似情感爆发的图拉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曾经派去的密探,都被雅莉珊卓一个个揪出来痛揍一番,伤的最重的一个人在医院呆了两个月。 “你们认识很久了么?你和乔尼。”克雷德需要把话题岔开,在这么下去,他觉得自己的肩膀会再次脱臼。 “是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大打了一架,而雅莉珊卓其实并不知道我们彼此已经认识……”图拉缕缕自己的唇须,慢慢的说:“有时候,为了保护一个人,就需要瞒着她一些事情,尤其是心爱的人。” “可是我觉得你很花心。”克雷德一针见血的指出,这句话让图拉失掉了喋喋不休的兴致,他强调: “我不是说过么?天使能有很多,但是女神只能有一个。” 说完,使徒眯着眼睛,目光寸步不离男孩,直到克雷德浑身不自在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道: “那个女孩,你喜欢么?”图拉甩甩手指指向身后,他是说和图拉同骑一匹马的伊莉安。 “额?嗯……怎么说呢……”克雷德脸红了,图拉的反击十分成功。 “男子汉,大方些怕什么。” “那样漂亮的女孩子,谁见了都会喜欢吧。”男孩小声回答,说完又向后面偷偷看上几眼。 “但是……”男孩把头埋进了胸前:“不可能的。” “为什么?”图拉质问他:“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看到她主动给你治疗胳膊,说明她对你有好感,说明你有机可趁。圣主七贤保佑,情商溢出的乔尼怎么会有你这样耗子胆的徒弟……”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克雷德回答道:“她就在我住过的小村,这件事我甚至都没有和乔尼说过,我怕他觉得我不思上进,不再训练我。而且,我就是觉得,你那个想法……不可能。” 本以为图拉回紧抓机会狠狠的嘲弄他一番。但是出乎意料的,这名使徒用隽永的目光望着他,良久没有开口。 林间小路曲径通幽,伴随他们旅程的,只有耳边的虫鸟所唱出的歌谣。也不知过了多久,图拉开口道: “给我的感觉,你是缺乏自信。虽然你在用剑上找回一些平衡,不过你的内心深处……你懂我的意思。” 男孩点点头,他并不否认。其实直到现在,被莫得挟持之时,惨死在自己面前的三个村民都会经常的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图拉说:“据我所知,在祥和平原之镇和路修菲斯对峙的时候,是你把他赶跑了?” “嗯。”祥和平原之镇?克雷德这才知道那地方的名字。 “这是至高的荣耀啊,可是我在你身上感觉不到荣耀感。” 这一点上,克雷德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自出生以来就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连名字都有着孤立无援的意味。无论迪尔尼斯传统的风俗是什么,不管村里个别人对他的态度是什么,不管自己是不是故意的,在最关键的时候,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失去生命的人,他们其实本不该遭遇这样的结局的……所以他才发誓要成为一名猎魔人,不仅不再为别人添乱,更为了要帮助更多和过去的自己一样需要帮助的人,至于荣耀感,他从没想过……赶跑了路修菲斯也没能换回死去人们的生命,他现在只想不要再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发生这种事。 图拉看着陷入思考的男孩,说:“我知道一些你在村里的事情,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是情报部的头头啊。怎么说呢……那些日子其实并不是很好过,对吧?然而,即便承受着不公平待遇的生活,也没有阻止你报偿这个小村的打算,每天拼了命的去爬悬崖摘药草,这一点已经难能可贵,我认识的人中,有一半人不具备这份大度。而且,你觉得自己为村里带来的灾害的愧疚远远大于赶走一位地狱领主的荣光,说明你热爱生命更高于热追逐虚名,这样,你又把我认识的人当中,剩下的一半人中的一半给比下去了,啊……这么年轻就战果丰厚啊,前途无量。” 赞叹之后,图拉冲克雷德眨了眨眼,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还有一点,某个小鬼生的黑色卷发蓝色眼睛,皮肤白皙如女子。据我所知,这样的男孩子最受女孩欢迎了。” “前提是她们都受得了男孩手上的死皮和老茧。”克雷德接过话茬。不得不承认,经过图拉一番开导,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糟糕。正如乔尼给他上课时曾经说到: [错误可以纠正,能力也能锻炼,唯有心性难改。] 一个好人变强会为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一个很强的人如果不是好人,那么结果不言而喻,这个道理,克雷德感同身受。 “所以,自信一些,珍惜别人的生命高于自我荣誉、心性善良而渴望守护之力,你将会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和你在一起的女孩会一生幸福的!说到女孩――” 图拉带着一脸坏笑凑近克雷德:“别太早给自己定下终身,眼光放远些,必要的话,广播爱的种子,哈哈……” 这个家伙。克雷德噗嗤的笑了出来,图拉最后的建议虽然有些不大靠谱,不过有些话确是很有道理的,图拉调侃似地开导,减轻了男孩心中的愧疚感,克雷德觉得,也许上一刻他还是一个内心充满自卑的男孩,但是步出这片广袤的森林之后,他将自信满满的踏上那条自己已经选好的道路,并昂首阔步的一直走下去。 &nnsp; 绝望之链50_绝望之链全文免费阅读_第五十章 开导与新生更新完毕! ------------ 第五十一章 教皇与浪子 春季的正午,是一个享受阳光的好时间。没有了清晨太阳初升时水汽蒸发带来的骤寒,凡是阳光能够照耀到的地方,尽是一片绿意盎然、暖意融融。 在教廷国的核心区域有这样一栋建筑,据说自圣战之前就已经坐落在那里,它的风格与教廷国一贯的华丽、精雕细琢相比,尽显简约之美。整座小楼共分三层,一尘不染的雪白遍布外墙,他的正面每扇窗户都爬满了郁郁葱葱的藤本植物,就这样,原本简单到甚至有些严肃的小楼被它们点缀的又显出了些许的自然气息。 一位老人静静的站在充斥着绿色的阳台上,他一头的白发整齐的梳在脑后,遍布岁月沟壑的脸剃的干干净净;鲜有花纹点缀、垂至脚面的长袍宽松舒适的套在他的身上,令本就很高大的身体看上去更显魁梧。他的双手紧紧握着锈点斒斓的栏杆,看上去很有力气,这与他苍老的外貌并不符合。但是,遍布沧桑的脸上却显出疲惫。 就在门前的青石路在翠绿的草坪上划出的蜿蜒线条的尽头,一个黑色的身影不为人知的闪过。即使是这样,它也没能逃过老人的目光。 老人稍稍吃了一惊。随后,便恢复了平静。他凝视着黑色身影消失的地方,嘴角微微的一扬,然后转身回到了屋里。 30年的珍藏连同2只玻璃杯已经摆放在卧室的小圆桌上,做好这一切之后,老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静静的等待着。 少顷,访客从阳台的落地窗帘后面走了出来。 “看上去,那些守卫没能给你带来困扰。”老人缓缓的说,声音就像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水。 “但在您面前我无从遁形,教皇大人。”乔尼对老人微微的颔首道。 “既然知道这一点,那为什么现在才来见我?想要剥夺一个暮年老人和自己孩子会面的机会吗?” “我只是不想给您添麻烦,我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乔尼苦笑着坐在了教皇的对面,然后让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美酒上。教皇示意乔尼打开它。 “我听说了你的事。你和阿莉还是那么乱来。”教皇灰蓝色的眸子里,艳红的酒液就像是流动的红宝石般闪着光。 “一个给教廷带来大量的赔偿费用,一个喜欢**裸的践踏教廷国的铁则……其实我到现在都没能理解,为什么你和她不是一对。” 乔尼将盛着美酒的酒杯递到教皇的面前,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良久,他回答。 “谁知道呢……如果能回答这个问题,我想10多年前的那场灾难就能避免了。不过雅莉珊卓的胡闹在秋之赞歌却救了克雷德的命。” “木已成舟,一味的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是时候该向前看了,孩子。” 乔尼点点头,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别那样喝酒,那是暴殄天物。”教皇慈祥的看着乔尼说:“关于绝望之链,你不想告诉我些什么么?” “比如?” “理由。”教皇轻抿了一口酒:“你走之后我不太放心,就派人打探你的消息,发现你长时间的都留在国境线附近的一座小村附近……虽然在那里偶得一块绝望之链,但是凭着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那么巧合的出现在那里吧?” “确实是偶然。”乔尼舒适的靠在靠背上,很意外的,他没有给自己倒上第二杯。而面对教皇突然变得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的时候,乔尼冷静的和他对视,毫不退让。 最后,教皇摇摇头笑了:“每次你撒谎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自以为毫无破绽,但是却忽略了有时候毫无破绽其实就是最大的破绽。” 乔尼也笑了,他现在还不打算告诉教皇关于莫迪尔的任何事,时机还不成熟。同时他也知道如果教皇这么说了,那也表示他不打算再追问下去了。 “那个孩子呢?是你的私生子么?”教皇忽然狡黠的笑了。 乔尼知道教皇肯定会克雷德的事情,但是没料到他会选择这个时机问,更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他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稍微愣了一下,才笑着说。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还好我已经习惯了。” “说说他的身世,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带一个小鬼回来,就和你几年前申请教导翔一样,凡事都有原因,不做无用之事,这是你的风格。” 乔尼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一阵轻风吹来,葱郁的阳台发出沙沙的声响,茂密的叶片嬉闹着、欢笑着,驱散了这教廷国一角的寂静,此时,仿佛整座白楼都活了起来。 “居然是她的孩子!”教皇瞪大了双眼,惊讶之色蔓延开来,几乎要拉展他脸上的皱纹:“难怪是灵语者,而且感应能力那么强。” 乔尼微笑着,他对教皇知道这些消息的途径毫不疑惑。教廷国的情报网遍布大陆各地,甚至还将触手伸向了北方大陆,如果愿意,教皇能知道任何事情,找到任何东西。 “是呀,本想让他过上普通人的日子,但是现在我们在大陆上不占优势,哪里都不安全,包括教廷内部。” 听了乔尼的话,教皇慢慢的收起了慈祥老人的姿态,他微侧着身子斜靠着椅子的扶手和靠背,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光下巴,一双灰蓝色的眸子不再闪动着情感的色彩,转而流露出冷峻、威严……这才是乔尼来访的真正目的,教皇想。 “在没有任何证据情况下,你的话如果传出去,在影响整个教廷国的团结的同时,还会把自己害死。” “所以我才来和你商量。”乔尼前倾身子,十指交叉,他严肃的看着教皇,把自己参与的第一次绝望之链的护送任务所有的疑点都分析给教皇。 末了,教皇说:“这些都只是猜测,不好的猜测会诱导我们走入歧途。” “只有糟糕迹象的线索才会推理出不好的猜测。”乔尼接着说:“如果硬要说,我怀疑的人并没有证明能力自己是清白的。” “查姆斯坦不可能是那个人。”教皇压低声音说道:“即便他平时不愿意和别人接触,那也是因为他累了。教廷上下没有一个人怀疑查姆斯坦对圣主七贤的忠诚。” “吾师,不管怎么讲我希望您能够留意这个人。” “留意难度不高,不过要是做别的就很难了。” “什么意思?”乔尼预感到不大妙。 “你离开的那段时间,教廷众议院通过了一个提案,他们吸收了查姆斯坦进入议会。那帮家伙认为现在局势越来越紧张,需要严格管理装备部和神器保管室。” 乔尼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居然会这样……” “是啊,那帮胆小鬼敏感之至,独角兽号坠毁的消息刚刚传到教廷国,众议院的几位元老就已经按耐不住了,说这是严重的挑衅,要把飞空艇一艘艘的派出去。但是他们根本没有想过,面对能够轻松消灭一艘驱逐舰的敌人,分散兵力无疑是送死,后来没办法我以整合舰队、维修舰船为由,把飞空艇都调回了教廷国。还有人甚至还想得到我手头调遣飞空艇舰队、猎魔人、以及由我直辖的圣堂武士团500精锐的控制权。” “那帮家伙尽喜欢异想天开,希望提出那个议题的人现在还活着。”说完,乔尼狡黠的看了看教皇。 “请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是教廷的核心区,不是酒吧。”教皇虽然这么说了,但是脸上还是挂着些许的笑意,这一点乔尼也是知道的,从接受他训练到如今过了这么久,两人已经彼此了解至深。乔尼知道,他的老师,至高无上的教皇,其实骨子里也是一个喜欢乱来的人,要不然就不会无数次的替他和雅莉珊卓擦屁股了。 “好吧,我答应你会留意他的。”教皇最后终于说:“免得你乱来。” “您真是太了解我了。”乔尼的脸上挂着坏笑,忽然,他的表情严肃下来,他直直的看着自己的导师,蓝色的眸子里闪动着热切的光芒:“吾师,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您帮我一把,非常重要的事情。” “哦?” “翔过几天就要考试了。” “我知道,我毫不怀疑他会顺利通过,你应该感到自豪。” “如果他通过了考试,就请把他继续留在我身边。” 教皇在舒适的高背椅里换了个姿势,他微微的皱着眉审视着自己的徒弟,却怎么也看不透这个从学徒时代就喜欢胡思乱想的家伙这时候打算做些什么。见习生通过考试就意味着真正的成为了猎魔人的兄弟,任职2年以后经过教廷评审甚至便能通过收徒来传承自己的技艺。 “我可以像以前一样信任你么?”教皇问道。 “我从没变过……还记得那句预言么?天空依旧阴霭,大地依旧颤抖,虽然与邪恶的战斗暂时偃旗息鼓,但是终有一日黑暗再临,生灵万物皆荼毒,唯有至亲之泪,可换来大陆光明。吾师,数年的游历告诉我,正与邪的战争从未停止,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让这一切结束的更早,让这个世界远离黑暗。” 教皇点点头:“我明白,自从那里回来你就变了,其实你真正的情感不仅仅是愧疚,而是一种紧迫感,对吧。” “地狱改变了我,是因为他让我看透了这个世界的真相,看到了这个世界如果每个人都碌碌无为将会成为什么样的世界!我不想自己死后到另外一个世界后悔,只因为当初自己生活的这片土地遭遇磨难的时候,我选择了逃避。” “原来,当初你是故意……” “没错。” 这时候,小楼的外面渐渐嘈杂起来,教皇起身看看阳台外面,而后有些不满的望着乔尼。 “你对我的圣殿武士下手了?” 乔尼不好意思的挠着鼻翼:“嗯,防守还算严密,我就想办法造了个缺口……” “你对你亲手训练出来的战士还真下得去手。” “为了光明与正义,只好让他们多睡了一会。” 说话的功夫,十几个身着白甲白袍的圣殿武士已经急匆匆的向小楼这边跑来,盔甲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想我该走了,吾师,不知道我能否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教皇点点头:“我会努力的,另外,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的宝贝徒弟在你苦心经营的初学者任务中碰巧找到了绝望之链。” “什么!”乔尼大惊失色:“那小鬼,中了厄运诅咒吗!” “图拉和他在一起,应该没问题。而且我已经派专人负责照顾他了。” “什么时候的事?” “1天多了。好了,你该走了。”教皇望着窗外,语气恢复到了原来那样舒缓。 乔尼望着导师的背影点了点头:“多谢了,后会有期,老鬼。” 大门被圣殿武士团粗暴的撞开,一大群白甲白袍的战士大喊着教皇冲进房间,却发现屋里一片寂静,只有教皇一个人站在阳台上面迎着春日享受阳光。 “大人,您没事吧!” “我等疏忽,请大人治罪!” “大人,凶手还没有离开,请让我们……” 武士们焦急的围着,而这位被称作教皇的老人则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他微微的闭着双眼,任凭清风拂过他的脸颊,伴随着沙沙的叶响,老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这老朽之躯,还能有多少担当?这摊子迟早都是你们的,所以在此之前,保重吧 。” 乔尼离开教皇的宅邸,一路狂奔回自己的小屋。他一把抄起自己早已准备就绪的装备带风风火火的冲出了屋门。 虽然他答应过那个女人要保护他的骨肉,但是他却阴差阳错的成为了那孩子的师傅,并带领他走上了猎魔之路。既然踏上了这条路,那只有尽力的磨砺他,让他变强,才是真正能够救他的方法。然而,这一次的任务显然已经超出了小鬼的能力范围…… 但是,就在乔尼策马冲出教廷国的大门后,迎着正午的阳光,他看到自己正打算前去营救的那个小鬼正兴高采烈的策马向他漫步而来,旁边还相跟着图拉、西伯,以及与西伯同骑一匹马的伊莉安。 在克雷德的脸上,挂着乔尼从未见过的笑容,几乎要把正午的阳光比下去的笑容、一个新生的笑容。他一边大喊,一边激动的挥舞着一只手臂,仿佛见到自己的导师,是世界上最开心的事。 乔尼知道,不管在涟漪镇发生了什么,一直笼罩在男孩心中的阴影已经散去,他的心灵中已是晴空万里,克雷德的生命将迎来一个新的蜕变。 猎魔人笑了,他微微的垂着脑袋以避免别人看到他的表情。 “安吉丽娜……我……” &nnsp; 0 ------------ 第五十二章 休止与争执 乔尼和雅莉珊卓突然发现,克雷德从涟漪镇回到教廷国后仿佛变了一个人。 每天早上天才蒙蒙亮,乔尼就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然后他就看见克雷德面带微笑、神采奕奕的练习着雅莉珊卓交给他的动作和技巧.从他的脸上,乔尼看到了无与伦比自信和喜悦。更令人惊讶的是,从他开始接受训练到现在,虽然得到系统锻炼的时间总共加起来只有3、4个月,但是经过无数次和乔尼的心得交流和日复一日的刻苦锻炼,男孩已经能够和雅莉珊卓结结实实的对上几招。虽然最后的结果依然是被狠狠的踢到屁股,但是与以前的怨天尤人不同的是,现在的克雷德被放翻以后会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缠着雅莉珊卓再来一次。慢慢的,雅莉珊卓觉得他们的训练时间越来越长了。 而且,克雷德作为一名灵语者的特性也渐渐的体现出来,他的天赋之高,以至于幽灵都能够感觉到他的灵力而主动和他接触。这一点即使是教廷国十三使徒中唯一具有灵语能力的雅莉珊卓都不具备。但是,克雷德没有经过训练的灵语能力在和灵魂接触的时候始终处于被动状态――他的情绪太容易被灵魂的怨念所影响。 从涟漪镇回来后,图拉找乔尼好好谈过,在钦佩克雷德主动接触灵魂的勇气同时,也对他不稳定的灵语状态表示了担忧。 所以,某天晚上乔尼再一次找到雅莉珊卓向她建议传授克雷德灵语者的技巧。但是,一进屋便发现雅莉珊卓的屋子里原本散落一地的酒瓶全部消失不见,替代那些碍手碍脚东西的,是客厅茶几上高高的堆放着的书本。 “这是干什么?”乔尼扬扬眉毛。 “克雷德去涟漪镇的当天,我就开始准备这些了。” 乔尼从桌上拿起一本《简单幽概论翻了翻》翻了翻,又放了回去:“这是我们认识以来,你最认真的一次。” “哦?”雅莉珊卓停下手里的活,目光越过书堆望向乔尼:“以前的我是怎样的?” “看你已经顺利的进入了导师状态,我就不把陈年烂谷子的事拿出来开怀一笑了。” 雅莉珊卓白了乔尼一眼,继续埋头干活。专注的目光倒映着橘色的烛烟,令她的脸庞看起来比平时更多出几分恬静。 “你来干什么?”她突然问道。 “只是来瞧瞧。”乔尼从怀里拿出一瓶20年的佳酿放到她的面前。雅莉珊卓瞟了一眼,示意他先把酒放到一边。 “戒了?” “不,是我没空。那个小鬼的积极性越来越高,身手也越来越好,我得准备些硬货以防他沾沾自喜……要知道,他才接受了几个月的训练就已经能在实战中同时击败2名对手了。同样的年龄,我们还在教皇老头子屁股后面当小跟班。” 乔尼笑了,高深莫测的笑了,他的笑容令雅莉珊卓心里荡起一层不安,因为每一次他出鬼点子的时候,都会这样笑。雅莉珊卓停下手里的活,警惕的看着他。 “只是2个没有接受过训练的邪教徒而已,使徒的徒弟有这种战绩,其实并不奇怪吧?我了解了一下,和克雷德几乎同时受训的念的那个徒弟,好像叫……伊莉安,他在涟漪镇搜剿邪教徒的战斗中独自干掉3个全副武装的邪教徒。话说回来,克雷德这个小鬼,你喜欢么?” 雅莉珊卓丢笔双臂一抱,气愤的看着他:“你就是这么打算的吧?让我负责教导你的徒弟,自己坐享其成。现在我上钩了,帮你履行你本应尽到的义务,你却悠然自得乐在其中不是吗?因为帮你照顾别的女人的孩子,我现在成了奥楚大陆历史上地位最高的保姆。现在你还想怎样?” 乔尼好像已经知道雅莉珊卓会这么说了,他默然的注视着她,又一次的,雅莉珊卓的目光被那双蔚蓝的流淌着复杂情感的眼睛吸引,她的心脏激烈的撞击着她的胸膛。 “别那样看着我!”雅莉珊卓别过脸去,低声的抗议道。 乔尼挠了挠鼻翼,然后一字一句的对她说道:“你愿意正式收克雷德为徒弟么?” “你说什么?”雅莉珊卓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乔尼。而后,她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你在羞辱我!”她狠狠的说:“这些年对于我来说,承受的还不够么?”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乔尼很惊讶。 “别把我当傻瓜,克雷德其实是你和安吉丽娜的孩子吧!”雅莉珊卓一把将桌上的书本推到地上,蓝色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烈焰。 乔尼愣了一下,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阿莉,我们认识很多年了,所以有些话,我和你说的时候不会拐弯。” 雅莉珊卓瞪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事实上,我真的希望克雷德是我和安吉丽娜的孩子,他的眼睛、头发、皮肤……全都是安吉丽娜的影子,只是……” “那你为什么要把‘神煌’交给他?别那么吃惊,那小鬼的生活习惯和你一样,都喜欢乱丢东西!你应该好好管教你的私生子!” 乔尼摇了摇头:“邪教不会想到克雷德现在还留有神煌的,这其实对大家都好。还有,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他的父亲是谁,同时也希望你对此事保持沉默。” 雅莉珊卓压低了声音,冲乔尼低吼着:“什么都不告诉我,还要我帮你的忙吗?谁知道会不会像以前那样被你买掉!” “只是半块蛋糕而已……而且当时我只有15岁。” “够了!我不想听你解释!你是个骗子!混蛋!” 乔尼默默地站起身,他知道这次会面已经结束了。 糟透了的收场,乔尼心里暗骂着向屋门走去。 “我会继续教导克雷德的。”就在乔尼扭动门把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雅莉珊卓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 乔尼冲她点头致谢,雅莉珊卓则快步的离开了他的视线,桌上的蜡烛忽然熄灭,屋内顿时陷入了黑暗。 乔纳森?戴布里克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雅莉珊卓的公寓。仰视着漫天星斗,他低声说: “对不起雅莉珊卓,我欠你的,还有,保重。” &nnsp; 0 ------------ 第五十三章 诬陷 天才蒙蒙亮,克雷德就被屋外的嘈杂声吵醒,男孩很意外除了大教堂的侍僧们,居然还有比自己起床更早的人。 然后,他听到了破门而入的声音。一股不祥感直袭他的心头,他翻身取下双剑负在背后夺门而出,迎面看见数十名身披黑色镶金重甲的武士踏进屋里。没等他做出任何动作,8柄金色的长戟尖端就已经指向了他的喉咙,紧接着一同天昏地暗,等克雷德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按倒在餐桌上,双剑已经不知何时被一名黑甲武士夺走。混乱中,他隐约睹到黑甲武士胸前的徽记:金色巨手紧握长戟向下刺击。 克雷德想起乔尼曾经告诉过他,教廷内部除了猎魔人和十三使徒身着黑衣之外,还有一支身披黑甲的部队――监察部直辖的仲裁队。这支队伍接受最严格的训练,但是他们存在的目的不是为了和恶魔战斗,而是为了惩戒教廷内部高层的不法之徒。 喂喂!不是吧!这些家伙来这里做什么,不会是乔尼大叔刺杀教皇去了吧! 一群黑甲武士在屋里大肆翻找一通却没什么收获,末了,他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只穿了一条裤衩、被摁在桌上的克雷德身上。 这时候,为首的武士踢开脚边的盆盆罐罐走上前来,他庄重的拉开手中一纸长卷,朗声读道: “乔纳森?戴布里克因涉嫌行刺教皇,被判处火刑。他背叛了自己的导师、信仰,罪不可恕。”武士猛地合起长卷,凌厉的目光看的克雷德心里直打颤。 “不过,他好像不在这里,你知道他去哪里了?” “我刚从被子里爬出来看到的就是你们,大人。” “你睡觉的时候还真是小心。”武士看了看男孩背后空空如也的剑鞘,对摁着克雷德的武士说:“把他带走,好好问问他那个叛徒的去向。” 男孩疲惫的睁开双眼的时候,伤痛再一次包围了他。克雷德被赤条条的被挂在一间筒状的黑屋子里,遍体鳞伤。在距离他的头顶数米远高度有一扇一米见方的窗户,但是投到底部的光亮却仅仅使人能看到物体的轮廓,他的身上被皮鞭打的皮开肉绽,却疲惫的无法了解自己的伤势,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能让他的伤口产生丝丝麻麻的痛楚。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令他迷蒙恍惚,隐约的,他看到再一次看到那些全身都套在红色衣服里的人影,自从他被拖进屋子,就一直在变着花样折磨着他,想从他口中套出些什么。教廷内部,居然还有这么黑暗的地方吗……原以为自己生活在天堂里,没想到仅仅一夜之间,自己就坠入了地狱。那个黑甲武士说什么……乔尼涉嫌刺杀教皇? 他妈的。克雷德暗骂了一句,看上去,以后不能胡思乱想了……一想成谶啊。 这时候,一名红衣人发现克雷德已经清醒,他碰碰身边另一名红衣人,两人一起拿着烧红的烙铁向他走来。 “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克雷德说,但是他的力气太小了,那声音也仅有自己能听见,而且,他从红衣人眼里透出的光亮感觉到,这些家伙其实根本不在乎自己知道什么,只是想解闷而已。 大叔,你到底…… 烧红的烙铁即将挨上男孩的皮肤,克雷德已经感觉到了一件散发着热量的物件缓缓地靠近胸前。 一身脆响,烧红的烙铁应声从红衣人的手中飞出,重重的砸在墙壁上,溅出的火星令屋内突地一闪。男孩知道有人来救他了,他全身渐渐的放松下来,然后慢慢的失去了知觉。 红衣人捂着麻痛的手腕把愤怒的目光转向门口,与来者目光相撞的一霎那,顿时退缩了下去。 “把你们的脏手都给我拿开!”雅莉珊卓手握利刃怒视着屋里的红衣人:“不然当心我把它们剁下来!” 一名红衣人上前:“雅莉珊卓大人,这个孩子和教廷叛徒乔纳森?戴布里克关系密切,我们正在……” 他的嘴被堵住了,雅莉珊卓把特赦令粗暴的塞进他的嘴里后,快步来到束缚着男孩的刑架前,她从地上拔起另一把剑,两道寒光划过,克雷德被解放出来,一下子软倒在雅莉珊卓的怀中。 雅莉珊卓搀起克雷德,悄悄的对她说:“我们回家。” 不知过了多久,克雷德睁开了眼睛,被一片白茫茫的颜色所包围的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去了天堂――到死都没有杀过人、超度过几个可怜的灵魂、而且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谁还能比他更有资格进天堂呢? 直到一名为他更换伤药的护士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才把他拉回了现实。望着那张看上去颇为提神的脸,男孩知道自己要不是没死,要不就是去了地狱,相比之下,前者的可能性更高。 护士告诉他,有位大人急着接他回去,等他醒来以后就做好回家的准备。克雷德悄悄的活动了下四肢,发现伤口已经不大疼痛。 教廷国的药效居然这么厉害?男孩叫住正欲离开的护士: “请问,这是哪里?我睡了多久?” “这是中央教廷国的医院,你睡了半个月。”护士厌恶的望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那种目光,曾经身为孤儿的他真是再熟悉不过,有那么一瞬,他甚至以为自己有又回了奥尔芬,头上始终悬着一只寒光闪闪的铁锅。 那感觉,真的很冷。 勉强吃下毫无油水的饭菜,便来到了医院大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已经等在哪里的雅莉珊卓。 今天的他还是一身笔挺的黑色长衣,但是他的浅金色头发却没能像以前那样束成大大的麻花辫,而是非常随意的披散开来。等男孩走近了,才看到雅莉珊卓的脸色苍白,眼圈也有些黑,整个人站在黄昏的春风和太阳的余辉中,竟显得有些孱弱。 看上去着两周她并不好过。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雅莉珊卓的家,路上,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克雷德跟着雅莉珊卓来到客厅后,这个女人的行动突然迅速、果断了很多,几乎没用几分钟,屋子第一层的窗帘已经全被拉住。 她又前前后后把屋里每一个能够藏人的角落都搜索了一遍,然后才示意克雷德坐下。 “乔尼的事情,弄得很大。”雅莉珊卓瘫坐在沙发里,脑袋无力的靠着靠背,她的声音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出来的。 “听说他……那是真的么?” “你觉得呢?”雅莉珊卓突然起身紧紧的盯着克雷德。 男孩想了想,回答:“我不觉得乔尼会干出那种事。就算如果是真的,那也是有原因的。” 雅莉珊卓点点头:“好吧,我就告诉你真相。教廷高层有人是他们那边的。” 克雷德听了一身冷汗,他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问道:“难道是教皇么?” 雅莉珊卓叹了口气摇摇头:“不会,教皇大人是我和乔尼的恩师,这次你能从地牢里活着出来是因为教皇大人的手谕,而且,对于你今后的安排,教皇大人也做了安排。” “今后?” “从今天开始,我将成为你的正式导师。” 克雷德问道:“可是,那乔尼怎么办?他……”然后男孩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怎么问。 雅莉珊卓忧伤的说:“乔尼告诉我教廷国内部并不干净,在出事之前他应该是去见过教皇,而‘那些人’可能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想找机会干掉他,教廷仲裁团也来找过我,但是并没有太过为难我……后来我才在前一晚他带来的酒瓶标签上找到了他留下的便签。” “上面说了什么?” “让我想办法救你出来,这些事他都提前料到了。在你被逮捕之前就已经预知到了。而且,可能他也和教皇商量过,让我来接手你的训练。乔尼的破小屋被教廷仲裁团” 克雷德点点头,接受了个这个安排,毕竟自拿起双剑后,就是雅莉珊卓一直在教导自己,但是他依然放心不下自从离开小村就和自己一路历经磨难、并肩作战的乔尼大叔。他问道: “那乔尼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是教廷国有史以来悬赏最高、同时也是实力最强的通缉犯。” 克雷德舒了一口气,看上去乔尼是被冤枉的,而他现在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觉得乔尼很安全,凭塔的本事,只要他不想被找到,就不会被找到。 只是,他又想起了教廷国医院里,那个护士厌恶的目光,也许他们都知道了自己是叛逆者乔尼带回来的野小子吧,克雷德一想到这里,不由得自心底泛起一团寒意,他非常害怕自己又重新变回那个始终被人带着有色眼镜注视着的孤儿奥尔芬。 “我担心,我又重新回到以前的日子……”克雷德低声说道:“乔尼和你说过我以前的生活么?” 雅莉珊卓点点头,眼中流露出同情和怜悯。 “本来是打算在教廷国平平淡淡度过余生的我,在不断遭遇的困难中坚定了今后的人生目标,但是现在我被卷入了这种麻烦中,又一次的不得不承受令人不快的目光。我觉得我的人生就是一个泥潭,怎么爬都爬不出去,旁人的轻蔑、冷漠、敌意从我出生起就一直将我粘在深不见底的泥水中,直到现在。我觉得总有一天我会被活活的淹死在里面。” “克雷德,别在意别人的眼光,自己决定要走下去的道路,就要精彩的走到最后!用你最擅长的东西来改变别人对你的看法,用你的行动来证明你的价值,只要不停地前进,总有一天你会发现那些曾经对你不友善的家伙们,已经远远的被你仍在身后,他们尖刻毒辣的言语已经再也无法赶上你步伐。那时候,你才会真正的感觉到自己活着是一件多么具有成就感的事。” 说完,雅莉珊卓又补充一句:“这是乔尼和我说的。” “乔尼就会说这些好听的,”克雷德笑着说,他的心情已经不像原来那样压抑了:“还有图拉也是。” “别和我提那个花花公子,他的开场白我都要背下来了。” “那么,雅莉珊卓大师……老师,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雅莉珊卓很满意看到小鬼很快振作起来,刚才的一番说教,使她自己也解开了心结。如释重负的她把一大堆精心准备的教材搬到克雷德的面前。望着自己的徒弟越见苍白的脸色,她居然很想笑出声: “今天开始,我要传授你‘灵语’。” &nnsp; 0 ------------ 第五十四章 屠龙者的子嗣 南部泽国,这个被沼泽覆盖了30%的地域向来不是人们愿意常驻的地方,在这片土地上,仅有一些大型聚居地人山人海,除此之外便是人烟罕至的平原、洼地、无底的泥潭。而对于与原住民之外的人来说,那里的气候同样令人抓狂。 泽国靠近热带,终年高温多雨,大量的水汽弥散的在空气中,使居住在那里的人们的衣服总是湿乎乎的,而且空气中始终充满了淡淡的树木腐烂的味道。每当日落之后,仿佛覆盖了泽国全境的水汽会越聚越浓,直到光靠眼睛难以辨认方向。古往今来已经有无数人在这团迷雾中偏离方向,最后沉没在泥潭中。 正是因为这里人迹罕至,曾经的旧帝国政府对此地疏于管理,所以造成了政权更替过程中泽国数个城镇宣布脱离管辖,很多被重金悬赏的亡命之人为了躲避恢恢法网都会来到这里暂避风头,久而久之,泽国成了一片不法者的天堂。 一位身着白色外套的矮胖中年男子挺着肚子出现在南部泽国最大的城镇――烂泥镇的门口。他望着这一座建立在木头、藤蔓和泥潭上的聚居地时,脸上露出了商人般的微笑。他的双手套着一对同样洁净的白色手套,时不时的抚摸着自己微秃的头顶,像是整理发型、又像是振作精神。 这个人一身的干净整洁,和烂泥镇灰暗腐朽的气息完全不协调,甚至是有些扎眼。很快,从栅栏后面冒出几个人影,将他团团的围住。 “先生,来做买卖?”其中一个人问道,他瘦骨嶙峋的的身上胡乱的套了件衣服,已经被汗水刺的看不清颜色,一双瞪得圆睁睁的眼睛深深的陷进他的眼窝,从头到脚散发着难以名状的臭味。 “没错,来见个大客户。”微胖的男人依旧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丝毫没有留意他的身后已经有3个人手持钝器悄然接近。 瘦子裂开嘴笑着,露出一口恶心的黄牙:“我们是这里最大的客户,请问你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我觉得你的外套就很值钱。” 3名歹徒手中的钝器猛然挥下,却发现它们悬在在商人的头顶上怎么都挥不动,为首的瘦猴立刻陷入了恐惧,他大喊一声撤退后自己转身向门内跑去,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的僵在了原地,环顾四周,他的同伴本都和他一样的遭遇。 “请问下,你们见过一个身材高大,身着前朝骑士铠甲的人么?”商人悠然踱到瘦猴面前问道。 “不久前有个高大的人来到这里,但是没穿盔甲,他住在东面不远处的小木屋。”瘦猴嘴里是这么说的,但是看他的双眼充满了恐惧,就知道刚才的话不是他自己想要说出来的。 “谁和他在一起?都说出来。”矮胖男人继续问道: “一个女人,总是在睡觉,我们打过她的注意,因为她有些姿色,而且衣服看上去很值钱……但是那个男人一声不响的冲出来杀掉我的好几个同伴,我们就再也没去过。”瘦猴浑身发抖,但是他说话的声音却没有受到影响,因为他的嘴和声带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微胖男子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他挥了挥手指,在一串惊呼声中,几名歹徒望着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跑向不远处的一片泥潭,然后争先恐后的头朝下扎了进去,很快他们就一声不响的没入了泥潭中。 顺着歹徒们给出的方向,男子哼着小曲一路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那所破败的小屋前,他很认真的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踏过泥潭上架着的木板敲响了布满青苔门。 “您好吗,雷欧西斯?卡奥!我叫泰利帕西,想和您好好的聊聊天。” 但是,已然发绿的门对面,却安静的出奇。恶魔泰利帕西抱着双臂等了好一会,居然还是没人开门。 作为一只纯血种的恶魔,他可没有等待的习惯,泰利帕西张开感知力场,慢慢的将意识探进了屋内。 屋里有两个人,一个人躺在床上、一个人坐在床边,床上的是一个女人,听不到任何的想法,看上去已经昏睡过去了;床边坐的是一个男人,他的想法倒是很有趣。 恶魔听到了丰富多彩的内容,他笑了,笑得很开心。对于拉拢帮手的任务,只要知道了对方想法,他就不愁找不到突破口,只是……这情感太过丰富,或开心、或悲伤,大多数是苦涩和内疚、还有失落,恶魔慢慢的沉醉起来,就像酒鬼坠入了酒桶一般。 突然,一股凌厉的气息无声的斩断了他的意识,泰利帕西猛的一惊,向后退开一大步,这股气息来势汹涌澎湃,却锋利如剑。他引以为傲的精神力场曾为魔帝帕伊格雷坦和麾下的路修菲斯建功无数,此时却转眼之间被这股气息撕得粉碎。迎面袭来的强大压迫感穿过了屋门直逼恶魔的而来,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打算解开伪装张开双翼飞远远地。 然而,突如其来的挫折却没有让这只恶魔恼火,反而令它激动万分。泰利帕西直愣愣的盯着那扇木门,他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你找错人了。”门的那边传来一阵沙哑低沉的回应。 泰利帕西嘿嘿的笑着,在那股气息爆发前他已经窥视到一些东西:“你不该拒绝我,难道你不想着让那个女人恢复意识吗?她昏迷了多久了?5年?10年?” 门的那一面再次的陷入了沉默,这一次,泰利帕西不再着急了,他知道那个人正在挣扎。果然,没一会,那个人说: “门开着,进来吧。” 恶魔又一次整整衣冠,激动地推开门。 “你的屋子还真有情趣。“它一面环顾着四周,一面向半藏在阴影中的男人走去。屋里光线昏暗、潮气逼人、陈设却简单的不像是住家户。脚下的木板已经严重的腐烂,每一脚踩上去都会让那些木板一阵呻吟。因为它的靠近,屋里的男人调整了一下姿势,他的脚下传来短促的金属摩擦声。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泰利帕西看到了那件将他的意识领域撕成碎片的神器。 据说300多年前一名名叫修西斯?卡奥的骑士率部在清剿圣战遗留下来的恶魔残党的时候,发现了一座红龙的巢穴,于是,一场3天3夜的激战在龙巢展开。但是由于大魔法师索洛米尔帕里格在圣战的最后一击中烧尽了大陆上所有的魔法质,所以,无法使用魔法的人类军队在面对能够自行生成魔法质的龙类的时候,完全的处于劣势,那场战斗,尸骨如山、血流成河。最后,勇敢的骑士寻机跃上龙背,并刺瞎了巨龙的双目,巨龙哀嚎着撞上山崖,坠落惨死,而英勇的修西斯?卡奥也现献出自己的生命。 巨龙的尸体被运回了国都,几位联盟的领袖再次聚首,他们采纳了工匠之民矮人族的决定,以沸腾的巨龙之血融入秘银铸造剑刃,再用坚硬如钢的巨龙骨骼制成剑柄和护手,上面包裹着特殊处理过的龙的颈皮;而巨龙最坚韧的鳞片则被做成盔甲和盾牌。 这套将最完美的攻击和防御融为一体的武器盔甲经过整整一年的锻造,终于在一个寂静的夜晚完成。那柄神剑,在铸成之时震天的龙啸响彻云霄,耀眼的光芒激射长空,顿时将帝都的午夜变成了白昼。据说在那一天,连盲人都见到了光明。 时过境迁,盔甲早已不知去向。但是,关于那柄被冠以屠龙者之名的神剑却流传了下来―― 修西斯?卡奥:屠龙者之剑。 泰利帕希一眼就看到了即使处于黑暗也能够隐隐显出轮廓的神剑卡奥,仿佛是看着一位纱幔遮面的异国舞女。巨龙之血在剑刃中流淌着,无时不刻的散发着慑人的力量,保卫着主人。就是这把剑斩断了他的意识领域。恶魔还发现,即使是使用它的夜视能力,神剑在它的眼里也只是一团仅能看到轮廓的光。 而握有此剑的男人,正是神剑修西斯?卡奥的持有者,前朝的御前近卫骑士团团长、王族的守护者、屠龙者的后裔――雷奥西斯?卡奥。 恶魔通过窥探,知晓了很多关于这个男人的往事,但是他现在需要好好的酝酿用语。虽然坐在屋里的男人只是一个凡人,而且屠龙者的子嗣这一荣耀的称谓并不能赋予它真正屠龙的力量,如果泰利帕希愿意,它能够杀死这名身手不凡的前朝骑士。 但是,他有了那把剑,就是另一个结局了。所以,最好别惹怒他。 “神剑告诉我,你是一头恶魔。” 说话间,男人站起了身。他比人类形态的泰利帕希高出一大截,与它微胖的身形比起来,雷昂西斯高大、挺拔的身躯就像是一座孤山般耸立在它的面前。 骑士裸露的手臂和破旧的衣领下,发达坚实的肌肉无声的起伏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撑破紧致的皮肤,然而,他的头发许久没有修剪过,已经难以明辨颜色的粗糙长发乱蓬蓬和胡子混在一起,垂在腹部,一双失去神采的眼睛藏在乱发中的阴影里,要不是他的身材和手中的那柄长剑,令旁人看来他只像是一个被战争摧残的樵夫。 因为他还立身于屋子的阴影中,泰利帕希想一睹神剑无望,只能向他鞠躬: “尊敬的卡奥大人、屠龙者的子嗣,伊琳娜公主的伤势近来可有起色?” 雷昂西斯满是发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楚,然而,它却没能逃过泰利帕希的眼睛。 “哦,看样子,是不好了……事实上,我是受托前来帮助您解决这个问题的。” “圣主七贤的子民不屑与恶魔为伍,在我挥剑撕裂你的身体和灵魂的之前,我建议你离开,我不想再与任何人有瓜葛。” “圣主七贤的子民?那故国亡去,你的主又在何处?公主性命垂危,你的主又在何处?”泰利帕希微笑着说:“所以,生存才是硬道理,圣主七贤都是飘渺虚无的东西,要不然烂泥镇那座以犯罪和无序出名的地方,早就被神怒夷平了。” “如今我一无所有,没什么值得你专场跑一趟的价值。” “别太低估自己。”恶魔狡黠的看着骑士:“你很在乎哪位公主不是么?你难道不希望她恢复健康?” “如果她恢复健康后又不得不被人用来改朝换代,那我宁愿她……宁愿她就这个样子。”骑士沉声说,他的声音沙哑且略带磁性,只是缺少了一名视荣耀如生命的战士的坚毅。 “事实上,我们对旧王朝的遗后没有兴趣,我们只是对您感兴趣。” 骑士阴沉的看着恶魔,没有搭话。 “近期我们打算运输几笔重要货物,需要您这样的强者担任护卫。” “佣兵足以,为什么找我?” “因为对方实力够强啊。”恶魔笑眯眯的继续说:“我们大人非常看重您的实力和品格,为了邀请到您,他可是下了血本。” 骑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座被残垣断壁包围着的铜像。但是恶魔泰利帕希凭着数百年阅人无数的经验,即使不使用读心术,它也能知道,这幅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下,却是跳动着一颗急切渴望答案的心。 “优越的生活环境、最好的医疗条件,在您的公主殿下康复之后您可以选择留下或是离开,我们不会阻拦……当然前提是您能够在我们运输的过程中祝我们一臂之力。” “你们的对手是谁?” “教廷国。” “我会站在无辜百姓的对面,光明的反面。”骑士阴沉的说道。 “别傻了,这个国度已经不是你以前的国度了,你和你的公主已经被彻底遗忘,我知道你作为守护者王族最后一支血脉的勇士,其实非常希望这样。大势已去,无力回天,顺从时代的潮流是一种聪明的行为。但是,比起生不如死的躺在床上,活泼健康的渡过余生不是更加幸福么?亲爱的御前骑士团团长大人,公主的美好未来就把握在您的手里。” 雷欧西斯?卡奥怨毒的盯着咧嘴嬉笑的恶魔,他紧握神剑向前踏出了一大步,神剑感受到了主人的情感波动,发出巨龙的咆哮,原本隐藏于阴影中的屠龙者之剑终于亮出了锋芒,龙啸中,神剑卷起一阵无与伦比的凌厉气息,袭向泰利帕希。 屠龙者之剑被一名经验丰富、武艺高强的其实握在手中,即使是它发挥全部的力量,也不可能击败他,所以这一剑躲与不躲,差别并不大。而对于此行的结果,其实恶魔早就已经心里有数了。 恶魔高深莫测的笑着、笑着。 ------------ 五十五章 格劳瑞亚 克雷德紧闭双眼盘膝坐在碧绿的草地上,阳光透过眼皮在他的视线留下一片有些耀眼的橘色。 他在这里已经坐了1个多小时,虽然保持坐姿非常容易,但是对于雅莉珊卓大师另一半要求:心平气和,克雷德却有些力不从心。 自从乔尼从教廷国逃走,已经过去了3个月。通缉令下发大陆各地。在此之间,克雷德剑术有所精进,又被雅莉珊卓强制性要求学习了很多常用咒法,所以出一些小任务的机会又多了些。然而,他在路上却见大街小巷无不张贴着乔尼大叔的头像,再加上碰巧这些任务大多都不属于灵异现象,白跑一趟、本就抑郁不已的克雷德顿时火冒三丈,如果不是西伯拉着他,克雷德几乎就要暴打一位委托人了。 而教廷内部部分的人也把它当做叛逆者的帮凶。现在,头顶烈日端坐于草坪的猎魔人学徒虽然双目紧闭,貌似气定神闲,但是内心却是无比的沸腾,他亲耳听到一些正在亲切交谈的神职人员经过他栖身的这块草地,突然沉默而且加快了脚步,仿佛迫不及待的要离开这片土地,对位居使徒、之前和乔尼关系最为密切的雅莉珊卓也仅是保持着礼仪上的尊敬。 “我真恨不得冲出去揍扁他们!”结束了不快的修心训练,克雷德在雅莉珊卓面前气愤的抱怨着。 “那就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揍,一定记住给他们的脑袋蒙上黑布,否则被指认了你就只能走上乔尼的老路了。”雅莉珊卓随意的说着,他一面把束起的大辫子披散下来,一面带着克雷德 向自己的房子走去。 “我交给你的那些东西都看过了么?” “看过了。” “常用的咒语呢?” “都是出过几次任务的人了,请对我有点信心吧……”克雷德依旧对那帮神职人员的无理和轻蔑耿耿于怀,说话更有些急躁,只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脑袋上已经被雅莉珊卓用剑刃的宽面狠狠的来了一记。 “和导师、长辈说话要保持尊敬。”雅莉珊卓收起剑说道。 师徒二人来到了雅莉珊卓的房间门口,突然雅莉珊卓让克雷德去楼下的衣柜取一瓶酒来。 男孩消失在楼梯口后,雅莉珊卓又急忙强调了一下:“是衣柜,不是仓库哦。” 几乎是同时,楼下瓶瓶罐罐的撞击声已经是响作一团。男孩从山一样高的空酒瓶里艰难的爬出来,郁闷地想:“我就记得是衣柜不能开门,我就记得是!大师你是专门的吗!?” 但是对于经常性的脑袋被她敲击的徒弟,现在他已经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忍气吞声的爬到仓库前扭动门把―― 这次是山一样的四季衣物轰然向他倒下。 “大师!!!!”克雷德发出一声惨叫后,就被深深的掩埋…… 雅莉珊卓嗤嗤的笑着,然后低声说:“姐姐,是不是个很可爱的家伙?” 就在她自言自语的时候,克雷德出现在楼梯下方,手里拿着一瓶已经打开的细长瓶子的葡萄酒和一只半满的玻璃杯。使徒的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 “大师,如您所言,我找到了。”男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脸上挂着复仇的快感。这是一瓶60年的佳酿,是乔尼离开的前些日子从他那里搜刮来的珍藏品,全教廷国很有可能只有这么一瓶了……就像她报复乔尼那样,这个小徒弟在用同样的方法报复他。 “小鬼,学得真快啊。”雅莉珊卓笑眯眯的看着克雷德,头上却已经是青筋暴起。 然后,他们站在房间的门口面对着房门,却没有推门进去。 “为什么不进去?”克雷德问道。 “让她准备下。”雅莉珊卓一边大口豪饮美酒,一边回答。 “她?” “我姐姐,一名资深的灵语者,灵语这方面,她应该算是我的老师,有她亲自教授你灵语,那一定是事半功倍。” “以前也没听你说过呢,这几天我没有见过什么人来啊……她也是教廷国的人么?”克雷德问道,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随意进出教廷国,尤其是近期那件所谓的“刺杀教皇”事件。把守大门的兵力多了不少,甚至还有一队裁决团的黑甲战士驻守,平时他们表情肃穆,墩在那里就像一座座铜铸的雕塑,只有在盘问依稀过往的行人的时候,才会显出一些人的气息。 雅莉珊卓笑而不语,只是继续的大口喝酒,在对瓶猛地灌下一口之后,她抹抹嘴: “灵语对于你很简单,如果不是幽灵主动的接触你,你只需要在意识里想着和幽灵互动就没什么问题。” “就这么简单?” “对啊,但是换做别人就不同了,比如说我,苦练了很久呢。现在进去吧,她准备好了。” 克雷德深吸了一口气,紧握门把的同时,心里忐忑着自己的灵语老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也很喜欢喝酒么?还是喜欢乱来?” 屋门在他身后砰然合紧,令他意外的是房间里空无一人。明媚的阳光、简单的陈设、洁白的窗帘和床罩使屋里一片明媚。 但是,人呢?我的灵语老师呢?克雷德疑惑不已。 然后他忽然感觉到一双手轻柔的按在他的肩膀上,丝丝的清凉通过这双手流进他的心里。顿时,他的世界忽然变得清晰明亮,于此同时,男孩的灵语者的天赋告诉他,一个幽灵正在和他用自己的方式交流着。只是与秋之赞歌、涟漪镇遇到的幽灵不同的是,这只幽灵给他带来的感觉并无哀怨、愤怒、或是邪恶,取而代之是一种无以伦比的安详、平和,这种感觉只有男孩与毫无牵挂的灵魂交流的时候才能够感受到的。 一时间,男孩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那双手轻轻的推动着他来到床边,帮他坐下。就在男孩转身的一霎那 ,他看到束身长裙的一角从他的视野里匆匆闪过。 然后便是一张美丽脱俗的脸庞进入了他的心里。 是真正意义上的心里。 起初,他以为是雅莉珊卓本人在和他恶作剧,但是惊讶之后的细细观察告诉他这确实只是一个幽灵,一个和雅莉珊卓长相极其相似的幽灵,而且她看上去比雅莉珊卓更……克雷德翻了翻脑子,终于找到一个词:淑女。 “等等,难道,这就是她说的……姐姐?”克雷德突然意识到。 她捂着嘴轻轻的笑着,就像是一朵绽开在异界的飘渺的花朵,虽近在眼前,却难以触及。她点了点头,对男孩伸出了手。 克雷德一愣,她居然能够听到他的心声!然后他也急忙伸出手――且不管一人一鬼的手能不能握在一起,礼貌总应该是有的,不然她要是给雅莉珊卓打了小报告……可怜的脑袋就又要遭殃了。 两只不同世界的手紧握在一起的时候,一个名字跳进了他的脑海。 格劳瑞亚。 紧接着,雅莉珊卓的房间化为一片白茫茫的空间,在远在天边的、应该算是地平线的地方,一小片肉眼可见的绿色越变越大。这时候,克雷德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飞速的向他靠近,速度之快令他惊讶,几乎是克雷德的脑海中刚刚泛起这个想法的时候,那个 “东西”已经近在咫尺,却没有停下来的意向。 克雷德大吃一惊,下意识的抬起双手护住自己的身体,咬紧牙关等待承受着这一次“灵魂层面”的撞击。 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泥土的芬芳与花香糅合在一起,与宛如响在耳畔的鸟语声轻轻的叩响了他的耳膜。 还是那一双凉丝丝的手轻握住他的手腕,然后让他的双手缓缓的放下。 青云点缀的碧空万里之下,一高一矮两个身着朴实连衣裙的女孩子在一片看上去像是某个富贵人家的花园中追逐着,他们布满补丁的衣服和这华丽的花园完全的不搭调,但她们银铃般的笑声让克雷德的心底泛起阵阵温馨。 男孩用询问的眼光望向格劳瑞亚,心里问道这两个女孩是不是雅莉珊卓姐妹?已经融入到这片景物中的格劳瑞亚身形已经和克雷德一样清晰,她点点头,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这时候,一个园丁出现在场景里,他一把揪住了个子矮一些的女孩子,表情激动的大声吼叫着。而另一个女孩子居然伏身从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树丛下捡起一块泥土准准的丢在了园丁的脸上,然后她趁园丁猫下腰揉着眼睛的时候,冲上去在他紧抓着妹妹的手上狠狠的咬下一口。姐姐带着妹妹两人夺路而逃。 克雷德瞪大了眼睛看着格劳瑞亚,嘴巴因惊讶而撑成了一个o型。后者不好意思突出一截舌头。然后,他的脑海里进入了一段信息: [那是我和我的妹妹。] 是幽灵的记忆啊,可是,这个灵语有什么关系呢? [别着急,小鬼。一步一路来。] ------------ 第五十六章 鹰隼归来 (久等了诸位,我可没有忘记你们哟~偷闲码出来的~再次感谢仍在追着本书的读者,谢谢支持!) 翔愕然的站在联络人跟前。 他完全没有想到,在前一阵子不快的分手之后,再一次听到乔尼的消息竟然是畏罪潜逃的刺杀者。 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正与联络人接触的自己,会不会突然被埋伏在附近的制裁队包围、杀死…… 联络人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目前没有收到对阁下的追剿命令,不然我们之间就不存在刚才的对话了。” 翔脸色铁青的点点头。 作为自己的导师,乔尼有些时候的行为可能是有一些不合常理,然而这些看似乖张的行为不止一次救了他们的命。但是,刺杀教皇这件事情太过离谱了。或者说…… “老师的担忧成真,混进教廷里的老鼠果然开始下手了。”他想。 翔现在需要再见乔尼一面,把脑子里的这件事完完全全的缕清楚,是谁陷害他?或者说想害他的究竟是那些人?还有最重要的―― 现在还有谁值得信任? 然而这个急切的想见到师父的想法却又令他心口一阵翻腾。 上次分别之时,乔尼建议他公开灭法咒的咒文,但是却被他严词拒绝。当时莫名的怒火充斥着他的胸膛,其实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生气,故国往事不是都已经放下了?当时和露见面的时候难道不是自己这样叮嘱她的?数十万人的生命难道还不值一句咒语吗? 到底是怎么了? 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暂时放下对自己的不满,他决定去找雅莉珊卓谈谈。如果说乔尼在逃出教廷国后最有可能会联系的人,应该就是她。 年轻的见习猎魔人中断了修炼,马不停蹄的赶回教廷国。 * * * 克雷德觉得,和雅莉珊卓在一起除了驱魔技巧和灵语能力日益见长,做饭技巧更是提高的飞快,原因只有一个: 她的饭做得太可怕了,用要命来形容,真是一点都不过分,克雷德险些因此赔上性命。 某日雅莉珊卓尝试烹饪奶酪鲜蘑汤,放着教廷供应的蘑菇不用,非要从林地里挖一些野生蘑菇放在锅里炖(她所谓的新鲜食物)……克雷德被强迫喝下冒着淡粉色热气的奶酪汤,然后毫无悬念的倒下。 事后。他自告奋勇的承担起准备一日三餐的工作。虽然艰苦卓绝的训之余还得准备饭菜确实让他倍感疲惫,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受点苦又算什么呢? “如果大叔在就好了……”克雷德一边收拾起用过的餐具一面瞟向坐在客厅发呆的雅莉珊卓。自从乔尼离开以后,她时常就会把头发随意的披散开来,蜷缩在沙发里两眼直愣愣的对着天花板发呆,即使图拉突然出现,不厌其烦的大喊“我的女神……”也丝毫不能把她从出神的状态拉回来,只有在她把图拉揍的鼻青脸肿狼狈逃走的时候,才能在她的双眼里看到一丝转瞬即逝的神采。 “晚安,雅莉珊卓老师,我先走了。” “晚安要说在最后,这样才能显示你对别人的尊敬。”那个女人懒洋洋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听上去就像是一只猫在打呵欠。 “不过,要说想念,雅莉珊卓应该比自己更在意乔尼的离去吧……”一想到这里,克雷德不禁叹了一口气。 “克雷德?”一个淡然、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突然响起。男孩急忙转过身,惊讶瞬间爬满了他的脸。 “翔!?”借着夕阳的余晖,克雷德看到了他修长的身影正稳稳的站在他的面前。 见习猎魔人浅浅的打量着克雷德,语气平缓的说道:“我听说了涟漪镇的事,干得不错。” “谢谢,你看上去也更……厉害了。”这是一句实话,令克雷德转身惊讶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见到了许久没有现身的翔,更是因为现在的翔身上隐隐透出的气息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厚重、冷酷和疏远感,竟和第一次见到乔尼时候的感觉不相伯仲。 翔没有接茬,而是直接问道:“乔尼和你们联系过么?” 克雷德一愣,摇摇头。 见习猎魔人叹了口气,径直向雅莉珊卓的屋门走去,然而,他一转身又慢慢的走了回来,伸手在腰间摸索着。 很快,一个封面几乎要脱落皮革小本子出现在克雷德的眼前。学徒接过小本小心翼翼翻开他,伴随着飘然而至的体味、皮革味道,密密麻麻写满坚毅字体的纸页映入了他的眸子。 “这是我自第一次参与猎魔开始汇总的一些心得,还有些咒法的妙用,我觉得你会用得上。”翔淡淡的说,在他和老师的圈子里,克雷德这个对他而言知根知底的孤儿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值得信赖的人之一,虽然运气还算不错,但是仍不够强大,而一场战争如果像靠运气打赢,相当于坐在屋里祈祷对方的领袖吃牛排的时候被自己的叉子插死。 “那你怎么办?”克雷德问道,他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 “我已经用不着了。”翔背过身,径直向雅莉珊卓的屋子走去,当他拉开屋门的时候,突然说道。 “赶快强大起来,越快越好,我们时间紧迫。” 翔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把克雷德一个人留在了屋外。 一个以见习身份击退纯血种恶魔的优秀猎魔人的心得体会啊!对于克雷德来说,这是如获至宝。 只是,他觉得翔不希望自己和雅莉珊卓的之间的谈话被别人听到。克雷德犹豫了一下,还是冲窗户大喊起来: “厨房灶台旁的隔温罩里有新煎的鱼,如果你晚饭没吃的话!” 然后他挠挠自己的后脑勺,觉得自己的行为像极了凯莉。一想到她,男孩的心头随之一暖,于是克雷德微笑着转身离开。 * * * 翔坐在雅莉珊卓的旁边,目光落在茶几的一小点污渍上,却不知如何开口。良久,他才说出一句: “大师,久疏问候。” “翔,从你刚到教廷国起,就没怎么离开我的视野,这不是你的风格哟。”雅莉珊卓微笑着说。 “我想知道乔尼……师傅在哪。”翔抿抿嘴,直接问道。 “我也很想帮你,不过,几个月过去了,他一封信都没有来过。我也建议你别去找他,那样只会害了他,安心考试就行了……还有啊,你从不离身的斩矛呢?” “拿去整备了。” 翔把上身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捂脸,看上去有些疲惫。雅莉珊卓明白,其实他的心里有无数烦恼难以排除,却又不想、或者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现在的你,只有脱离了见习的身份,你在教廷国才有更多的权限、更高的地位,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翔起身向雅莉珊卓微微的欠身鞠躬,然后离开。使徒的后背猛地撞向沙发的靠背,她叹了一口气,对着空荡荡的厨房喃喃道: “你的徒弟,现在很迷惘呢……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躲下去不做些什么么?” * * * 翔慢慢的合上门,惘然抬眼,橘色的天空已经无法照亮视野中所有的景物,若不是教廷国以白为主的色彩风格,在他的眼里必然会成为一面灰蒙蒙的世界。 然而,年轻的见习猎魔人的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魁梧的身影。和别的猎魔人一样,兜帽黑衣将他全身包裹在黑色之中,来客双腿微分,一动不动的立在屋前的草地上,昏暗的光线令这身影更增添了几分凌人气息。 翔立刻将自己的身体状态调整到随时能够战斗的状态,然后缓步向前走去。而来者却依旧矗立在那里,就像是一把插进地面的宝剑。 10米、5米、2米……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翔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个人突然以浑厚的嗓音开口说道。 “翔,你的考试被提前了。” 几乎是同时,翔迅速后跳拉开距离,右手习惯性的向身后摸去――却什么都没摸到。他突然想起,阔刃斩矛不在身上,腰间只有几把飞刀和一柄短剑。他急忙抽出短剑摆开姿势。 然而来访者似乎并没有和他战斗的打算,黑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只有藏在兜帽下的脸微微的转向翔:“我是你的考官――流克,教皇陛下手谕,下周你将参加第430次见习生转正考试,请做好准备。” “你们盯的真紧。”翔小心翼翼的收起武器,但是却依旧没有靠近他的打算。 考官流克掀开黑色的兜帽,露出一张严肃且气势汹汹的脸,除了粗糙的皮肤和那双时不时放射着锋利目光的双眼,交叉于鼻梁、几乎将他的脸分成四份的那对伤疤,格外醒目。 “如果你不回来,考务部也会派人通知你的。” 然后,考官拉起兜帽,很快就消失在翔的视野中。 “你的反应太强烈了。”雅莉珊卓在他身后突然说道:“这样你会告诉你的敌人,你知道的东西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 “我不明白教皇大人既然那样重视吾师,为什么还要纵容别人把那样的罪名强加在他的身上。” “教皇是我和乔尼的导师、养父,我认为他有他的计划。翔,先别考虑那么多,做好眼前的事情,真相必然浮出水面。” “您的意思是我的实力还不够资格加入战争吗?”翔沉声问道:“我已经加入很久了。”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不该让更多的人知道你已经加入了战争,甚至是我。”雅莉珊卓轻轻的回答。 翔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了,便安静了下来。雅莉珊卓见翔不再和她争执,于是继续说道。 “地狱考官流克亲自出马……这次教廷还动了真格的。“ “您知道她?“翔问道。 “当然,他是我和乔尼转正考试时候的现场考官,流克的考核严厉程度堪称常人无法想象,然而通过考试的猎魔人现如今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实力直逼使徒的强大战士。而且,现任使徒中有近一半的人在早期的考试中由他负责监考,所以,考官流克的另一个称号是‘使徒的沙漏’。他可不是好应付的,打起精神来吧。“ 翔问道:“你们那一届,有多少人通过?“ “两个。“雅莉珊卓回答:”每当教廷国需要人才的时候,流克便会出马。“ 翔点点头。告别了雅莉珊卓,他径直向乔尼的小屋――现在由克雷德居住――快步而去。他明白,为了打赢这场战争,这一次他必须通过。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更没有退路。 &nnsp;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s ------------ 第五十七章 塔中 天色渐暗。 风轻抚着爬满青石高塔的藤蔓,沙沙作响。北方的天空,平静中酝酿着躁动,隐隐翻腾的乌云就像是一张混沌的大网,将下面的一切沉沉的遮盖着。 法师莫迪尔远远的眺望着这一切,良久,他收回目光,转身回到走向屋里,把那片阴霭远远的留在身后。 “请不要把脚放在茶几上。还有,那张躺椅是我的。”老法师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对躺椅中的来客表达着不满。 从躺椅的扶手上,突然探出一个脑袋,他将口中的食物稍作咀嚼之后囫囵的咽了下去,乔纳森丶戴布里克用那双蔚蓝的眼睛充满笑意的盯着他: “你现在还需要躺椅么?自从邪教徒大开甬道,你的精神头就越来越好了。” “的确,”莫迪尔用手杖把乔尼赶到一边:“魔力与生命力紧密结合,是法师的第二生命。圣战以来,我的身体从没有如今这样舒服过。话又说回来,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别把沾满泥巴的靴子放到桌子上?” 乔尼耸耸肩,顺手抄过餐碟跌进另外一张沙发:“从你对我的了解看呢?” “这辈子别想了……”老法师嘟嚷着把自己的双腿放到茶几上,他无视乔尼抗议的目光,自顾自的伸了个懒腰:“那,你就打算这样躲着?” 乔尼插起一块土豆泥,狠狠的送到嘴里:“敌人把魔爪伸进了教廷国,而且隐藏极深。和教皇老爷子聊过天,但是他把我的怀疑对象都否定了,目前我毫无头绪,又被赶出了教廷国,只能先藏着了。” “别怪我多言,老友,你有些操之过急了。你的急躁让你丢失了最后一个能够从内部找出毒瘤的机会。” “我没得选,莫迪尔。”乔尼把吃的干干净净的餐碟推到老法师的脚边:“敌人的进展比我想象的快得多,又打入了我们的内部……上次克雷德和图拉从涟漪镇回来,带回的消息让教廷国的权利核心无不为之惊诧,我要是再慢吞吞的,说不定会被先行吃掉,瞧现在……还好我跑出来了。” 莫迪尔的表情渐渐的严肃起来:“我曾经感觉到过一团扭曲的邪恶之力在北方的大地冲天而起,我想我们指的是同一件事。” 乔尼阴沉的看着莫迪尔,一字一句地说:“邪教徒已经把绝望之链用于提高个体战斗力了。被寄宿的个体,实力超群直逼使徒,图拉与之战斗的时候,甚至还受了伤。” 莫迪尔的眼中无不渗出难以置信的目光:“我知道那咒语,就算在复兴隐神教内部,也属于禁咒……为了那件事,连这个都搬出来了吗,看上去他们比我想象的还要着急。” 乔尼听了,眉毛立刻扬了起来:“那件事?莫迪尔,那件事是哪件事?你是不是知道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喔,确实,正在犹豫是不是写信告诉你,你就突然饥肠辘辘的出现在我的高塔下面了,这样一来,我也省去不少的操心功夫。” 法师拾起桌上的铃铛轻轻摇了摇,随着清脆的铃声,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黑乎乎的走廊中走出一男一女两个稚嫩的身影。 “兰瑟和薇薇安,一个是我的徒弟,一个是我的女仆。”莫迪尔大声说:“薇薇安,手脚轻一些,我的盘子就快被你摔光了……还有,我的徒弟,屋里有些暗了,能帮我们点上蜡烛么?” 名叫薇薇安的女孩不好意思的冲莫迪尔鞠了躬,然后开始收拾乔尼用过的餐具。而兰瑟则眨眨紫罗兰色的眼睛,缓缓的走到房间的另一边从柜子上取过两只精美的银制烛台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茶几上。 之后,男孩短短的轻吟了一句咒语,烛台上的蜡烛毫无先兆的噗的燃烧起来,那双紫罗兰色的眸子顿时被烛光照亮,跳跃着充满活力的光芒,昏暗的房间立刻被明亮和一股莫名的暖意环绕着。之后,兰瑟微微一笑,便带着薇薇安离开了房间。 乔尼被兰瑟的那双紫罗兰色双眼吸引,目光情不自禁的追向男孩背影。然而,屋门即将关闭的一霎那,他居然看见,原本拿在薇薇安手中的餐碟全部跑到了兰瑟的手里,而且,那个女孩还在男孩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 是错觉吗…… 乔尼揉揉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是累了,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打算谈些别的。 “你的新徒弟,蛮不错啊,感觉比上一个靠谱多了。我觉得他……很特别。”他说。 “没错,当我第一眼看见他,就认定了他是我的徒弟。”莫迪尔叹了口气:“比之前的那个……算了,你留意那个女孩了么?” “看上去很平凡的一个女孩。”乔尼回答。 莫迪尔坐直身子,他的双眼中突然闪烁着的光辉立刻感染了坐在他身边的乔尼,猎魔人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他知道,老法师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影响整个大陆。 “她是正邪两方彼此争斗、厮杀了400年的最关键因素。” 乔尼愣住了。 他的大脑飞快的思索了一阵子之后,终于摆出了一副投降的姿态:“我打赌,你还有东西没有告诉我,不然我就不会如此毫无头绪了。” “当然,不过听完消息之后,小心晚上睡不好觉。” 乔尼则端正了坐姿:“我最喜欢听故事。” * * * 大陆各地甬道不断的打开,令魔界的生物大量涌入人间,同时也让莫迪尔的身体状况不断好转,没过多久,他的身体就回到了巅峰状态。法师觉得是重新履行“监督者”职责的时候了。 所谓的监督者,就是在圣战之后,残存的法术研究者为保护大陆不被邪恶侵害,利用手中仅有的微少魔法力量或物品对大陆进行搜寻的魔法师。然而,在没有魔法质存在的地方使用魔法,代价往往超乎寻常。有的法术甚至需要点燃生命才能释放。所以,时过境迁,会使用法术的人越来越少,残存的魔法物品也渐渐失效,没过多久,“监督者”便消失在历史舞台。仅在一些文献上能够找到他们存在的痕迹。 一天,重拾力量的莫迪尔在搜寻魔法物品和邪教徒的时候,意外的遇到了一群恶魔,其中一只是直属于恶魔领主路修费斯的传令官。从它们的谈话中,法师听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恶魔要集齐7块绝望之链碎片,和一名月食之夜出生、一度接近地狱的灵语者处女的鲜血,利用血祭开启仪式。在此之前,他们会想方设法进行杀戮来补充绝望之链的邪气。” “仪式……他们为什么要仪式?”乔尼追问道。 “它们,要把这个大陆变成和‘那边’一样的地狱,进而是这个世界。”莫迪尔沉声说道。 乔尼深深的把脸埋在自己的双手中,稍事沉默之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要照这么看,他们已经快成功了。老友,我们的动作太慢了。顺便一问,它们的指挥官是谁?” “路修菲斯,帕伊格雷坦的第一智囊,我想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那个仅用脑袋瓜子就能给大陆带来灾祸的家伙,我当然知道他……真见鬼为什么是他卷土重来。某种程度上讲,我甚至更希望是帕伊葛雷坦本人,反正只要不是路修费斯,换谁都行……” “据说他对你非常感兴趣。”老法师眯着眼看着乔尼。 “独角兽号坠毁的那一次,我估计彻彻底底的伤了他的心,这回我觉得他不会再对我纠缠不休了。” “若不是我在窥探‘那边’的时候碰巧发现了你和你正在经历的遭遇,刚才的那句话会让我陷入深深的误解。” “没错,说到哪件事,有时候我倒希望自己索性死在地狱,反而一种解脱。但是,说实在的老友,我欠你的。” “不不,你可没欠我什么,若不是你的求生欲所产生的力量影响到了我的观测数据,我也不会找到你,更不会救你出来。” 乔尼突然笑了起来:“好了,别回忆往事了,我们已经严重跑题了,再说说仪式的事情吧。” 莫迪尔点点头,继续说:“薇薇安就是那名月食之夜出生、一度接近地狱的灵语者处女。为了不走漏风声,我带走了薇薇安,干掉了那几个恶魔和他们传令官,然后伪装成遭到猎魔人围剿的事故现场。” 乔尼听了眼睛一亮:“这个消息可不是一般的激动人心啊,如此看来我们就像是握着一把钥匙,没有她,仪式永远都无法进行!” “没错。但是我们不能放松警惕,因为恶魔中也有知道这件事的家伙存在。” 乔尼忽然直起身子,要严肃的问道:“如果照你说的,那薇薇安的对恶魔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但是我这一路赶来,途中并没有见到恶魔的阳动,一切太过平静,就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也是我正要说的,”老法师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拷问过一些恶魔,他们告诉我,帕伊葛雷坦死后,地狱个部族分崩离析,为了生存彼此残杀,部族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路修费斯这一支部族,保存的战斗力的最完整的――原因你也知道,这名智囊预先看到了自己主子的惨败,就提前带兵回到地狱了。现在,薇薇安的消息在恶魔中间也不是谁都能接触到的。” “太好了莫迪尔,这种消息都问得出,我觉得对付恶魔的邪教徒你一个人出马就足够了!” “别玩小花招,老友,这时候的你应该已经布置好下一步的打算了吧?” “好吧好吧,”乔尼重新舒适的靠回沙发中:“我确实有了那么一个计划,而且我保证这个计划你一定会喜欢。” &nnsp;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 第五十八章 转正考试 翔和其他5个人坐在一辆马车的拖斗中,这种马车一般用来装载货物,而罩在他们头顶的棚子,只是为了防止突如其来的大雨浇坏了货物。 他静静的坐在马车后最靠外的一个位置上,目光淡淡在教廷国出口周围扫过,便不再理会那些目送他们踏上行程的表情希冀的门卫、面目冰冷的仲裁团。 在他的心中,仅有那扇渐渐远去的雪白的大门,和一个本应出现在送别队伍中的一个身影。 离开雅莉珊卓后,翔静静的和克雷德呆了一个礼拜,本以为能够见到乔尼,以为能够再一次得到他的教诲,即便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一些不愉快。然而,结果却并非如此。 除了那个没事总是端着自己送给他小本子,拼命纠缠着他的克雷德,他的等待毫无收获。 怀抱着从不离身的阔刃斩矛,感受着车身略带慵懒的摇曳感,翔的思绪越过宽广无际的大海,回到了遥远的北方。 他的父王,一个威严的君王,一个温柔的父亲,一个敢于负担责任的男人。 父王的每一句教导时时刻刻都在激励着他生活、战斗,可惜的是,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回忆起父王的相貌了。 一想到这里,翔的内心便泛起阵阵的酸楚。 这时候,流克的浑厚嗓音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先提醒一下,从离开教廷国开始,诸位见习生现在已经处于任务中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我会综合考虑诸位的成绩,翔,你负责担任这次任务的队长。” “是,考官。”翔的声音毫无起伏,正是这样,在他身后响起的冷笑和轻蔑低语更是清晰。 有人低声说:“背叛者的徒弟,我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这些见习生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人师承使徒,也有可能因为这个,自从他蹬上马车,几名见习生羡慕、嫉妒,以及夹杂着别的情感的目光一下子都射在他的身上。 当然,可能更多的是因为他的导师不仅仅是个使徒,更是一个背叛者。 对于已经悄然进入白热化的正邪之战,这些见习生一无所知,翔在心里摇摇头,默默的想: “该自求多福的是你们。” 包括考官流克在内的一行六人在经过涟漪镇的时候换了一身行头,流克化装成了一个车夫,翔和队伍里唯一的一名女孩子则化装成了贵族子弟,其他人扮成了“贵族子弟”的仆从。即便这些见习生对自己扮演的角色并不满意,但是迫于考官流克之前那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不得不保持沉默。最后见习生小队又在教廷联络人的安排下弄到一辆略显气派的马车,由流克负责驾车一路向着祥和平原之镇前进。 黄昏时分,他们将车停在了祥和平原之湖――之前路修菲斯释放强力咒语消灭小镇警卫队时,在河道上留下的巨坑形成的湖――边上,在这里,流克把见习生们都聚到一颗枝叶茂盛的大树下: “刚才在涟漪镇,我得到了进一步明确的考试内容。我们的目标是搜索距离这里只有3刻钟路程的废旧农场。” “只是搜索吗?好没劲的任务。”一个大个子的男孩斜靠在河边的大石头上,他拖长音调用尖刻的语气说道。翔听出来,那个在马车上说“自求多福”的声音主人,就是他。 “没等考官说完话就急着发表意见,当心被判不及格,做一辈子的见习生,伍德罗。”翔的旁边,一头火红长发的女见习生开口说道。 被称作伍德罗的男生立刻不吭气了,闭嘴之后,还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流克考官,希望自己没有捅下篓子。 流克考官伤疤交错的脸上划过一次不快:“那个农场最近有些怪事发生,虽然是搜索任务,但是如果有情况则需要随机应变,到时候就看诸位的能力了。” 然后,湖边立刻安静了下来。好几分钟的时间没人敢开口说话。直到流克示意任务发布已经结束,见习们才开始各抒己见。 “随机应变,万一那个农场里住着一头纯血种呢?艾米丽,我记得你遇到过纯血种,给我们讲讲吧?”一个长满雀斑的男孩问道。 红发女孩笑嘻嘻的回答:“纯血的恶魔啊,其实没什么可怕的,遇到以后――” 艾米丽专门把声音压得越来越低,周围的见习生瞪大双眼,情不自禁的聚拢到一起,极其迫切的想知道后面的情报。 “跑就对啦!”人群中爆发出的抱怨瞬间把女孩嘿嘿的坏笑声吞没。 “那个农场,我们目前知道什么?考官,有能够提供给我们的信息吗?”翔突然说道,然后,其他的见习生把目光齐齐的对准了他。 “你怎么知道我有进一步的信息透露给你们?”流克的嘴角几乎咧到下巴上,本就狰狞的脸更多出了几分慑人。 “如果那个农场需要我们亲自去调查,那我们根本没必要化装成贵族青年,毕竟一群踏青旅游的半大孩子和一名面目严肃的车夫在距离涟漪镇那样的旅游胜地只有不到3天路的地方打听一座荒废已久农场。这样绝对会引起当地居民的怀疑,尤其会引起潜伏在镇里的敌人的怀疑。如果要保证任务顺利进行,除非把一切都安排好,或者什么都不安排。” 流克的嘴角微微扬起,他没有接过翔的话茬,而是继续说:“下面,是我们掌握的有关那座旧农场的资料。” 见习生面面相觑,不甘、怨恨、嫉妒的目光再一次给翔带来不适。不得已,他假作整理装备,退出了人群,站在一个既能听到情报有稍微远离大家的地方默默的坐下来。 农场本来由一个叫做哈克的当地人经营,他有一个妻子和3个孩子。3个月前,他的3个孩子突然生病,哈克寻遍名医也没能找到医治孩子们的方法,就在他们几近绝望的时候,一个自称是教廷派来的陌生人告诉他们,农场废旧仓库的地下埋藏着一个上古的遗物,除非搬出这里,不然他们全家人都有危险。不得已,哈克一家卖掉农场,搬到了首都附近,而这座农场的买主对这片农场做了一次简单评估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从上个月开始,农场的大仓库就经常发生奇怪的事情。 “怎么个奇怪法?”从队伍组成开始便一直没有吭气的小胖子突然说,他的眼里一片茫然,而且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发呆。翔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甚至有些怀疑这家伙进入猎魔人团队是不是走了后门。 “诡异的光芒,还有慑人的惨叫,无非就是这些。”伍德罗耸耸肩:“那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流克指指坐在一边的翔,说:“问你们的队长,从现在起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翔稍事思索了一下:“正式的行动时间我打算定在明天正午,今晚我想去了解一下情况。” “因为夏日强烈的阳光会给地狱生物带来极大的牵制,而夜晚却是恶魔们最活跃的时候,你想避开它们对吧?”红发的艾米丽问道。 翔点点头:“如果不幸遇到了纯血种,利用阳光我们就可以牵制到它。” 这时候伍德罗忽然大声打断翔:“进而合力打倒纯血种!” “不,牵制纯血种不是为了击败他,而是为了顺利逃走。”翔摇摇头,继续说:“面对每一头纯血种都有一项特殊的能力,在了解这项能力并相应的做好完全准备之前,除了使徒没人是他们的对手。” “那要这样说,你是在变相的夸耀自己的战绩,是吗?”伍德罗酸溜溜的问翔。 “适可而止吧!混蛋!”一双纤细的手重重的推在伍德罗的胸口,高个子男孩退了一步,惊讶的看着怒容满面的艾米丽。 “你要是嫉妒他的能力,不妨自己去打一只纯血种回来啊!”女孩碧绿的眼睛喷射着怒火:“要是没那个能力就乖乖的听话把任务好好完成,刚才考官说了,是考察我们的综合成绩,所以别因为你的没出息的给我们拖后腿。” 其他人没有发表意见,不过看样子他们也同意艾米丽的观点。 伍德罗气氛的大吼了一声,离开了人群,翔也宣布了小队暂时自由活动。 然而,就在翔绕过马车打算去看看大家装备存放的夹层时,伍德罗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撞在马车上。 翔淡然的双眼和伍德罗愤怒的目光撞到一起,彼此各不退让。 “我警告你,小子。别以为你是那个乔尼的徒弟就觉得自己很嚣张。我正式的通知你:我看你非常非常的不爽,如果你这个叛徒的徒在再任务中给我下一些我觉得不大喜欢指令,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翔也没有挣扎,任凭自己就这么被压在马车上。他安静的听完伍德罗的话,然后语气平缓的说道: “放开我。”银色的乱发后面,猩红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大个子稍微吃了一惊,然后他又把手上的力量加大了一些:“我要是不放的话……” 翔的双手突然发力,手刀分别击中了伍德罗的手肘,大个子的手腕受到重击,猛地一弯,上身不得不向前倾斜,但是他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脸几乎要贴到翔的脸上。然后,他的鼻子被翔的额头重重的撞上。 伍德罗下意识的放开双手捂着鼻子蹒跚的退开几步,还没完全回过身的他腹部又遭到重击,紧接着是脚踝。大个子被一阵狂风似的横扫攻击掀起、失去的平衡,然后沉沉的摔倒在地。 暴怒的伍德罗粗暴的将鼻子上的血擦到衣袖上,翻身向马车存放武器的夹层爬去,却几乎迎面撞上锋利的阔刃。 翔手握阔刃斩矛,冷冷的说:“第一,别让武器离开你的身边;第二,这次考试对我非常的重要,如果你不听我的话导致整个任务搞砸,我说不定会杀了你的。” “杀了我?”伍德罗狠狠的笑着:“就和你的师傅对教皇大人做的那样?你们师徒难道只会对自己人下手么?” 利刃缓缓向前,尖端几乎碰到了伍德罗的咽喉。翔回答:“对我来说自己人分两类,一类属于有用的,一类属于残渣。后者只会把事情搞砸,这类人的存在是一种浪费,所以,如果你碰巧被我归到那一类,我可能真的会做些什么事,毕竟大家对人的理解略有不同。” 伍德罗紧紧的盯着翔,只是这一次,他表情里多了一样东西――恐惧。 年轻的见习猎魔人将斩矛收回腰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马车。他一个人单独的坐在湖边的石头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发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接二连三的小冲突感到厌烦。 “邪恶在黑暗中暗涌,他们却醉心于内讧。乔尼,你总说想让一切尽快结束,但是这个世界真的准备好了么?” &nnsp;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 第五十九章 转正考试(二) 一双雪白的双脚在他的眼前一晃,便伸进清凉的湖水中。 “今后打算怎么办?”随着甜美的声音响起,不用猜也知道,队伍里唯一的那个叫艾米丽的红发女孩现在正坐在翔的身边,挺秀的足尖在宽大的贵族长裙下摆动,溅起的水花在午时阳光的照耀下变得宝石般晶莹。 翔觉得对于一个曾帮助自己解围的人,至少要保持最基本的礼节。他扭过脸,这才有机会仔细的观察这个姑娘,她的眉毛弯的就像是新月,眼睛略带笑意,加上嘴边若隐若现的微笑,给人的感觉仿佛她从生下来脸上就至始至终挂着笑容,蓝色的眼睛看着别人的时候,竟能渗透出几分奔放和狂野。束身的贵族长裙凸显了她窈窕的上身线条,再看她淘气的摆动着的小腿,便不难想象她身体其他部分的美妙。 只是,这个漂亮的女孩让他想起与自己的过去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露。 翔把视线重新投向宽广的湖面:“继续狩猎、继续变强。” “像你这样闷骚的男孩子,应该很受欢迎吧?在狩猎过程中没有女孩子为你献身么?” “没有留意过。”翔淡淡的说:“我建议你去好好整备下装备,估计晚上的事情不会太顺利。还有,之前帮我解围的事,谢谢。” “没什么啦,我看你自己处理的也很好啊。这二年不靠谱的男人太多啦!需要好好教训才是。”艾米丽冲翔挤挤眼睛,示意他看向马车的方向。在那里,伍德罗在麻子脸的搀扶下慢慢爬上马车,而不远处的流克教官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在检查自己的带来的包裹。 “不过,那个傻大个会不会伤的太重啦?”艾米丽忽然降低声音,有些担心的问道:“你看他好像都直不起腰了呢。” “休息半个钟头就好了。”翔回答,过了一小会,他问道:“你擅长什么?” “我喜欢跳舞,唱歌,和我的另一个叫伊莉安好朋友一起,被称作……” “我是指武器。” “哦……”艾米丽有些失望的努努嘴,然后从揪住长裙用力向上提起,一双雪白的大腿让翔的眼前几乎是一片雪亮。不得不承认,这一景象确实令年轻的猎魔人血脉扩张,不过,真正翔对这女孩刮目相看的是,紧束着大腿的系带上,几个散发着刺鼻味道的黑色小包。 “火药武器?” “嗯!我也该去整备我的东西啦,赶快通过考试,通过考试!”女孩笑眯眯的跳起身离开湖边,嘴里却嘀咕道: “不解风情的家伙……” 午夜时分,按照翔的计划,5名见习生和考官悄然来到那座农场。他们并未直接进入仓库,而是栖身于不远处的小树林中,静待时机。 农场建在距树林不远的一处小丘陵上,红墙白瓦的房屋依旧色彩鲜艳,尽显祥和平原之镇的风格。它与旁边那座腐朽斑驳、木板之间闪烁着诡异紫光的仓库一同矗立在宽阔的平原上,却是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应该是那里没错了。”伍德罗拿下兜帽:“现在我们是过去看看,还是夹着尾巴跑回去?” “我去仓库。”翔说,然后他又看了看几个队友的体型:“麻子脸……对,是你,你的武器是什么?。” “短剑,”麻子脸不满的看着他:“还有,我叫鲁斯恩。” “鲁斯恩,你去那座房子。” “我和你一起去仓库。”流克考官突然开口,这令考生们大感意外。 “这是我作为考官的分内之事,翔,请按照你之前的计划行事,我来负责对你的决策进行评估。” 翔点点头,转眼之间,三人便消失在夜色里。当他们在一次出现在其他人的视野中的时候,翔和流克已经到达于发光仓库的外侧,鲁斯恩也顺利的潜入了废弃的房子。 利用仓库内的透出的光线和仓库木板墙上的空隙,翔观察到仓库内的紫光,源于一个地窖,奇怪的是地窖的大门居然是紧闭的,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翔悄悄示意考官,等鲁斯恩传来消息,再进行下一步。 很快,房子的方向传来几声动物的鸣叫。翔立刻回以相似动物的叫声。他知道,鲁斯恩那里的搜索已经结束,他已经用商定好的暗号通知鲁斯恩回到藏身处等待指示。 然而这时,吱呀一声,地窖的门缓缓打开,一个尖尖的白色圆锥探了出来。翔的目光立刻一寒:邪教徒! 有可能是刚才模仿动物的鸣叫惊动了他们,4个身着红白相间颜色的旅行服,头戴锥状头套的人迅速的、井井有条的步出地窖。 这4个人身材高大,衣着便于行动,3人手执弯刀、长剑、十字弩,1个人居然还拿着根形状怪异的法杖。从他们紧握武器的手法和走出地窖时候的步伐来看,绝不是普通的邪教徒。 “受过训练的家伙吗……”翔暗想着,同时示意流克考官随自己一同隐藏起来。他心里明白,侦察任务如果被发现,考试就完蛋了。 但是,就在他即将绕过仓库的屋角,即将消失在邪教徒们的必经之路的时候,翔眼角随意的一瞥,竟然发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黑暗中安静且飞快的向邪教徒前进。 伍德罗那个混蛋!翔暗暗的骂着,然后他示意考官任务由潜入更改为强袭。 未等眉头紧锁的流克考官点头,伍德罗和鲁斯恩已经和邪教徒交手。手握法杖的邪教徒利用伙伴们的掩护,迅速的拉开和猎魔人的距离,他将法杖高高举起,仗尖那些看起来奇形怪状的饰物突然仿佛有了生命,发出了尖利、刺耳、慑人的吼叫。 几乎是同时,地窖里的出口变得噪杂起来。转眼之间,又有几个苍白与血红相交的身影手握各式武器跃出了地窖,直向仓库的大门冲去。 翔飞快的冲出藏身处,右手向后伸出,金色的阔刃斩矛发出一声嘶鸣在他身后瞬间延伸开来。他抢先一步拦在仓库的门前,左手不为人知的的微微一动,3个黑色的小球便轻轻的跳跃在翔和大批的邪教徒中间。 白色的强光瞬间照亮旷野,仓库内站位靠前的几名邪教徒已经捂着眼睛痛苦的倒下。翔挥舞着阔刃斩矛,低沉的破风之声和一次次沉重的斩击令阵型仍未展开的邪教徒挤成一团,混乱不堪的向后退去,看样子这一班人的训练素质比起先前的四个低了很多。就在他们几乎要回到地窖入口的时候,翔停止了追击,他飞快的回到仓库门口,紧紧的关起了仓库的大门,然后又用阔刃斩矛替代已经腐朽断裂的门闩,将企图增援的邪教徒重新关进了仓库。 翔回过身,正面对赶来支援的之前两名邪教徒,其中一个手执十字弩,侧向移动拉开距离,兼顾着两边的战况,而作为这场失败潜入的始作俑者――伍德罗,肩膀已经中了一箭。此时的他正咬紧牙关,银光闪闪的拳套和那名手执弯刀的敌人互有攻守;而麻子脸鲁斯恩和那名法术系的敌人战斗,除了速度优势之外,没能占到丝毫的便宜,战斗一开始他打算以突击的形势干掉那名施法者,但是却被剑客牵制住,如果不是因为身手敏捷,或许已经被那个家伙的魔法干掉了。即使到后来剑客和弩手专心对付翔,失去了先机的鲁斯恩却难以接近那名施法者一步,仅是躲避魔法就已经狼狈不堪了。 翔轻扫一眼战况,停着身后强烈的撞击声,知道那扇门撑不了多久,如果教官不插手,他们肯定会被打败。但是如果流克介入,那考试不就完蛋了…… 一只弩箭掠过他的耳边,箭身轻啸将他拉回眼前。剑客已经挪到了他的身后,和弩手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翔压低重心,双手各摸出一把飞刀,趁弩手重装箭矢的时候忽然转身投向了弩手,紧接着一个华丽的转身将另一柄飞刀掷向了渐渐逼近的剑士,然后抽出短剑整个人就像化为飞刀一般,朝着剑士的方向狂奔而去。 &nnsp;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 第六十章 一尊火炮 剑士偏过剑锋,飞刀在剑身上击出一片火花,便飞旋着失去了踪影,紧接着翔的身影便出现在他身前2步远的地方,短剑在他的眼前虚晃一下,便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剑士的腋下。剑士不得已向后退开半步,长剑再一次向翔的腰间斩来。短剑的刺击落空,却并没有令翔吃惊,已经远伸出的右手手指突然灵巧的舞动起来,剑刃嘶鸣,短剑飞块的旋转后被反手握在翔的手中,剑锋夹杂着年轻战士上身的力量急速下刺,正好格住了腰斩的一剑,并把它砸向地面。 这还没有完,翔以刺入地面的短剑为支点,身体倒立飞起,一双长而有力的腿紧夹住了坚实的脖子,腰部忽然发力,原本几乎是倒吊在剑士身上的翔,上身猛然从教徒腿边向他的身后扬起,当他头部与邪教徒肩部同高的时候利用自己全身的重量把身材高大的邪教剑士狠狠的摔倒在地,不等剑士起身,他的喉咙上就已经被短剑留下一条又长又深的口子。 翔紧握短剑,猩红的目光瞥向弩手,发现一只弩箭就朝他飞了过来,闪避已经来不及了,年轻的猎魔人下意识的抬起手,弩箭穿透了他的手臂,箭尖停在离他的额头仅有两指宽的地方。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诡异紫光的照射下变成了一小滩地上的黑色痕迹。 斩断箭杆,翔站起身直冲向重装箭矢的弩手,两人之间的距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拉近,呼啸的剑刃饥渴的撕向毫无反抗能力的邪教徒。 突然,翔的身侧的仓库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冲天的火光照亮了黑夜,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飞了翔和他的猎物。也令稍远一些的双方人员一阵惊诧。 翔吃力的撑起疼痛的身体,觉得整个世界仅剩下那一团跳跃着的黄色光团,耳边也是一片浑浊,仿佛脑袋里灌满了祥和平原轻轻荡漾的湖水。 他捂着额头,在混沌和恍惚中他看到了倒插于废墟,在浓烟之中若以若现的阔刃斩矛,还有不远处倒地不省人事的弩手;再另外一边,大个子伍德罗利用爆炸时对手的分神,成功反击得手,一套组合拳结结实实的全中弯刀手,直接放翻了那个家伙。然后他立刻加入鲁斯恩一同对抗邪教徒的施法者,这让他不禁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实在不想去管那个把事情搞砸的伍德罗。 见习猎魔人望着这片耀眼的火场,剧烈的爆炸夷平了2/3的仓库,假设那些被翔关在仓库中的邪教徒正挤在门口想办法出去,那他们一个都活不了。不过还好,总体看来战斗的胜利已成定局。 “不过,这爆炸是怎么回事……”虽然翔的心里疑惑不已,他不再理会已近尾声的战斗,开始专注于爆炸现场,只是这浓烟阻挡了大部分的视线,要调查一番只能等到烟尘散去了。翔摇摇头,向自己的阔刃斩矛走去。 然而,越见稀薄的漫天烟尘中,竟反射出了金属的光泽,翔停止了行动,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头泛起。 之前透过缝隙确认过仓库内的情况,除了一个地窖空空如也。那这个东西……有可能是它造成了爆炸,也有可能它是在爆炸后出现的。 翔重心下压,他慢慢的挪动略显僵硬的脚步,尽量让自己隐蔽在烟尘和废墟中。这时候,艾莉米焦急的呐喊传入他的耳朵,只是因为脑中混沌,他无法明辨声音的细节,就像是有人搅动了他的脑浆。 “是火药!”女孩再一次的呐喊变得清晰,同时翔也终于看清了那件金属光泽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只粗大结实如图腾般的厚壁圆筒固定在特质的木头支架上,支架两侧各有一只轮子,圆筒中间那只黑乎乎的洞口,就像是能把一切都吞噬进去的无际黑暗,在它的后面,很多很白相间的身影正在忙碌着。 翔突然想起来,有一次教廷国受托消灭史莱姆巢穴的时候,动用过一次这东西,当时好像是把小半座山都搞掉了。威力大的惊人,但是携带不便,目前还属于教廷国的秘密武器,一般不拿出来示人……就是这东西把仓库门破坏掉的,难道是现成组装好的吗。 哦,对了,这东西叫大炮。 这他妈的是一尊大炮。 火炮导火索的亮光一闪,嘶嘶的燃烧声让翔的背后一片冰凉。 “全员散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道,然而,不少队友没见过这东西,甚至还有些好奇,鲁斯恩甚至还瞪大了眼睛僵在原地。 黑洞洞的炮口缓缓的指向了鲁斯恩,而这时候翔已经看不到导火索上的亮光了。 炮口怒吼着,炮弹呼啸着、迫不及待的向自己的猎物飞去。翔没有回头,他不愿去看一个将死之人的表情,烈火,绝望……他已经看得够多了。疾风掠过翔的脸颊,带走了他的希望,在他今后的生命中留下的只会是遗憾。 已经,来不及了。 铿。 圆形的炮弹被一分两段,摇曳着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又在远处的夜色中绽开两朵红莲般的火花。 “考试中断。”流克高大的身躯挡在失神落魄的鲁斯恩前方,他低沉的声音在旷野中响起,就像是为邪教徒敲响了丧钟。考官竖起剑身打量着上面的卷口,然后右手挥剑轻轻一甩: “它,是我的。”十字星的伤疤下,一双凌厉的眼睛微微眯起。当他纵身向前的同时,不知从何而来的锡制小瓶被从中均匀的分开,在圣水的沐淋下,全身被金色光芒包围的流克变得更加强大,只是离开原地的一瞬间,就踏碎了之前落脚的地面,然后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众邪教徒手忙脚乱的为大炮装填着弹药,却发现他们失去了目标,有人打算直接用大炮轰击那些年轻的猎魔人,却被另外一些人阻止,为此,邪教途中还发生了短载的争执。 “一群菜鸟,感受圣主七贤的震怒吧!”流克的声音来自他们的上空,教徒们紧张的抬起头,发现夜色中一个被近金色光芒庇护着的魁梧身影向他们猛扑而来。那伤疤下的目光,就像是看见猎物的猛禽一般。专注、冷静…… 考官重重砸下的地方顿时腾起一股浓厚的烟尘,邪教徒的火炮被彻底破坏,木质的支架在灵言庇护的猛轰下早已荡然无存,只有半截乌黑程亮的炮管从烟尘中飞出,又重重的砸在一位逃跑的邪教徒身上。 &nnsp;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 第六十一章 考官流克 然而,另半截炮管,却被一只纤细的手臂接住、托起,看上去仿佛悬浮在了半空中。 烟尘被无形的气场驱散殆尽,一个身材修长、面貌俊朗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地窖的入口处。他光着头、赤着身子,略显苍白的皮肤丝毫没有沾上泥土,因为夜色的关系,他的面孔被影子遮住,看不真切,但是从他说话的温顺、平和来看,像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青年。 “我知道你,刀疤脸流克、‘使徒的沙漏’,你在我族之间,可是名声在外。” “我没什么和你说的,纯血种。”流克挺剑直指恶魔:“要么离开,要么赶快与我一战。” “离开?你是放心不下身后那帮小鬼头吧?”青年笑着说:“事实上,这件事完全是你们不对,你们来打我家,干掉了我的仆人,掀翻了我家的屋顶……该走的其实是你们吧。” 翔听了他的话,悄悄的向自己的队友靠近。虽然考试已经中断,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必须避免这帮见习生给那位强大的猎魔人拖后腿,他要把他们带出去。 但是发现,那个呆呼呼的胖子和红发的艾米丽却没有现身。无奈,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队友。 “开什么玩笑,我们之前不是打得很好嘛?”伍德罗大声聒噪着。 “你差点害死我们,我觉得你可以闭嘴了。”翔毫不客气的怒视着他。 伍德罗向前踏出一大步,鼻尖几乎要戳到翔的脸上:“如果不是大敌当前,我会好好让你见识下我的厉害。” “别,别内讧,我觉得我们确实应该离开这里,纯血种不是我们能够应付的。” “是吗?那艾米丽和某头和猪一样蠢的胖子跑到哪里去了?他们难道埋伏在附近打算偷袭那个纯血种?” “闭嘴,蠢猪,恶魔会听到的!” 说者无心,纯血恶魔的超强听力把这他们说的一字一句都记在脑子里,它展开感知力场沉默的片刻,便对流克说:“大嗓门告诉我不少的事情,麻烦告诉下我身后树丛里把自己藏在驱邪法阵里的2个小家伙,他们其实可以出来了。” 流克不动声色的学者某种动物鸣叫两声,恶魔所指的地方站起两个人影,他们心有不甘的绕开恶魔回到翔的身边。 艾米丽恶狠狠的瞪着伍德罗,却是对翔低声说道:“队长,如果一会你发起投票要挂掉某人,我一定会支持你的。鲍勃也是!” 她身后的胖子――翔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鲍勃,这时候傻乎乎的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我觉得,有人死定了。” 本来艾米丽和胖子鲍勃是紧跟着伍德罗和鲁斯恩冲出去的,但是半途却被考官拦住,他觉得翔他们3个人基本能应付那波敌人,所以专门安排了艾米丽和鲍勃隐藏起来作为后手。而艾米丽在提醒翔火炮的危险之后,从某种意义上已经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只是因为当时邪教徒的组织和仓库的混乱,使邪教徒们无暇顾及寻找她。但是,那只纯血种出现后,艾米丽就相对不得不重新寻找藏身处,因为她不敢保证那怪物会不会在之前已经定位了自己的藏身地。 不过,这一切显然已经被伍德罗毁掉了。 “我说你们有空在这针对我大搞批判,不如想想办法怎么干掉那个纯血种,作为即将成为抵挡一面的正式猎魔人,我们应该勇于承担责任,而不是从战斗一开始就躲在草丛里看戏!”伍德罗导师一脸无所谓加大义凌然。 “如果你敢乱来,我就杀了你。”翔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的冰冷,猩红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伍德罗的眼睛,一时间竟让他的视线被那双眼睛的杀气震慑,伍德罗忽然明白,如果自己继续一意孤行,翔真的会动手杀了他。 伍德罗的态度不再强硬,他别过脸不再去看翔。 “小小内讧貌似和谐的解决了,令我略显失望呢。”恶魔温和的说道:“你呢?沙漏先生,今天难道非要和我一较高下么?” “纠正,是你死我活。”流克沉声说:“如果你不离开的话。” 恶魔瞟了瞟身后地窖的入口,耸耸肩:“既然这样,我就没办法了。” 忽然,他的手猛地一挥,一团嘶嘶作响的魔法球瞬间掠过流克,直飞向聚在一起的年轻见习生们。顿时,强光一闪,剧烈的爆炸卷起尘埃,和淅淅沥沥落下的石土再一次将这一片区域变得朦胧。 而流克却仍不为之所动,依旧立在原地,只是从他的表情来看,这名考官的忍耐似乎已经到达极限。 “你的小鬼们都死了,你不伤心么?” 考官的嘴角轻轻的一扬,却没有回答恶魔的问题:“那下面,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分娩仪式吧。” 恶魔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直愣愣的瞪视了流克一小会,突然大笑起来: “是呀,既然你已经猜到这个地步了,我不妨告诉你,那是我的骨肉。” 这时候,一面由金色符文凝聚成的盾牌在夜色中渐渐的显露出来,被翔认为是任务混子的胖子鲍勃,怀抱《圣典》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口中轻声吟唱着对圣主七贤的赞美诗句。 恶魔摇头苦笑:“本想靠那些‘食饵’为我多争取一些时间的,没想到,连你们一个人都没有干掉……” “为了创造强大的下一代,你支出的力量太多了,我不明白是什么让你如此着急,不过恶魔,凭现在的状态,你赢不了我们。” “也不一定呢,猎魔人。如果我无视阁下的攻击直接冲向那帮小鬼,你能阻止我么?还是你会以为那只脆弱的‘神圣之盾’能够抵挡我的全力一击?从那几个小鬼的年龄来看,我想他们应该是你带出来的学生什么的。这样的话,只要他们死一个人,你就失败了。” 流克没有说话,他的面孔藏在夜色之中,完全看不清表情。 “我虽然没有泰利帕希的读心能力,但是跨越百年的争斗经验告诉我,这个时候你没有选择。”恶魔依旧语气平缓的说着。 “让一个纯血种不惜暂时放弃力量的后代,对这个大陆会产生什么样的威胁?当我们决定成为猎魔人的时候,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而且,如你所见,如果你要杀他们,也不会太容易。猎魔人生生不息,而你的子嗣却只有一个。” 恶魔点点头,微微地笑着:“你和地狱行者乔尼有的一比呢。” “他是我的考生。” “那,我有个提议,我们来一击决定胜负吧!你赢了,结果必然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当然我也肯定看不到了……如果,我赢了,我会干掉那几个小鬼,然后那他们的灵魂当装饰品。” “开始吧。” 流克双腿前后分开,重心下沉,寒光闪闪的长剑平举,与双眼等高。灵言庇护的金色光芒突的敛进体内的同时,一片气场无声的荡漾开来,令流克考官全身上下无时不刻的散发着沉稳、凌厉的气势。 恶魔说:“我也不会输的。” 话音刚落,青年的身体忽然膨胀、燃烧起来,肌肤变得就像烧红的金属,它的背后悄然张开一对火红的双翼,额头上也生出一对弧形的犄角。 当他再一次凝视那位中年猎魔人的时候,恶魔的双眼里已不再闪烁人性。他右手凭空抓出一柄长剑,用恶魔的语言大吼着。 &nnsp;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 第六十二章 浴血降生 “原形毕露了,畜生就是畜生,再怎么变换外形也不能改变这一事实。”流克的凌厉的目光字剑刃后微微露出,带着之前从未有过的寒意。 下一秒,流克和恶魔几乎是同时跃起。 寒光闪过。 翔带着其他队友向远处撤离。然而,在流克和恶魔使出看家本领的时候,周遭空气中被急速扭曲的魔力令长期修炼灭法咒的他的心里猛地一紧,不禁驻足回望。 也正是那个时候,战斗结束了,出乎意料的迅速。 “我们不必走了。”他用以往的淡然语气的说到,然后转身向倒塌的仓库走去,在那里,恶魔已经颓然倒地,而侥幸没有死在流克剑下的邪教徒,也都惊慌失措的向林中逃去。 伍德罗立刻精神抖擞:“那,我们去追剿逃窜的邪教徒吧!” 说完,他强行的拖着鲁斯恩切向邪教徒逃走的方向。 艾米丽忧心忡忡的问道:“让他们单独行动会不会有些……” “让他们去好了,”翔打断了她的提问:“那种家伙只会给队友添乱,省去我亲手宰了他的功夫。至于另外一个,没有丝毫主见,少一个是一个。” “喂,你这样说也太……”艾米丽正要和他争辩几句,翔却丝毫没有那样的意思,他自顾自的快步的向仓库废墟靠近。女孩嘟着嘴气呼呼的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拖着傻乎乎的鲍勃紧随其后。 被火炮炸毁的仓库,已经完全的静默,到处散落的都是碎裂、烧焦的木片,空气中迷散着看样子威胁已经完全扫去,那么,翔现在最想要做的事,就是取回自己寸步不离的阔刃斩矛。 “流克考官,伤势如何?”翔扶着流克慢慢坐下。 “小伤。”流克扯开被血黏在皮肤上的外套,一条深可见骨的大口子斜在腰侧,外翻的肌肉使这条长长的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比这更严重的都扛过去了……” 这时候,鲍勃轻轻推开挡在他前面的艾米丽,简单查看了下流克的伤口,嘿嘿的傻笑一声,在腰际的小包里翻找了一下,很块一卷绷带出现在他的手中。他让艾米丽和翔扶着流克躺下,待伤口清理干净包扎完毕之后,鲍勃然后开始吟唱咒语。 流克看着他手中不断凝结的神圣之力,叮嘱了一句:“初阶治疗术足以,如果觉得不保险,就再附加一个初阶愈合术。” 咒语念罢,鲍勃被一股强烈的神圣之光笼罩着,他的双手虔诚的捧着一团耀眼的圣光,就像怀抱金色的太阳。 鲍勃将那团神圣之力缓缓的推进绷带下的伤口,顿时,鲜血不再流出,略显疲惫的流克也重新精神起来。 “高阶的愈合术足矣,为了保险,我附加一条驱邪咒语。”胖子嘿嘿的笑着。 听完,翔和艾米丽大惊失色:这家伙什么来头啊,区区见习生竟然能够释放高阶神圣咒法。 “看上去我又得爬起来当保姆了。”流克倒是对这个能够使用高阶法术的见习生毫不表示惊讶,一句有违其风格的调侃后,考官站起身拍拍土。 “那么,考试的最后一个环节。”魁梧的考官再次变得冷峻凌厉:“嗯?那两个考生呢??” “去追剿逃走的邪教徒了。” 考官沉默着,忽然,他问道:“如果决定权在你们手中,会怎么做?” “优先搜索地窖。一帮落荒而逃的乌合之众不会造成威胁,迟早会被周边的治安部队抓住的。”翔冷冷的回答:“追剿是浪费时间。” “而我们的眼线会通过各种渠道知晓这个消息,消灭那些邪教徒只是时间问题。”艾米丽急忙补充道。 流克点点头,继续说:“现在我们去查看地窖,翔,考生的指挥权交给你。” “这么说,考试继续?”艾米丽大喜过望,几乎要跳起啦。 流克停住教徒,挑剔的目光越过肩膀落在考生们的身上,令他们不禁一阵哆嗦: “考试从未停止,至于成绩如何,我心中各有数。” 这一番话,令本打算大干一场的艾米丽内心又忐忑起来。毕竟,她从战斗开始就没有出过手,隐藏伏击还暴露两次……其中一次,如果那头恶魔认真些,她肯定会丢掉性命的。 此时的艾米丽对翔亲手宰掉伍德罗,居然有了些小小的期待。 4人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地窖。 当翔一踏上地窖的地面,一股极强的精神压抑感令他几乎晕厥,经常跟着乔尼与莫迪尔打交道的他当然知道,这里的魔法质浓度极高,任何一个小型的伤害法术都将立刻把他们送上天。 “这里有个结界。”鲍勃在空气中挥挥手,说。与此同时,艾米丽的靴尖在地面的灰尘上轻轻一划,露出了嵌在地里、刻满了咒文金属物,从这金属物的弧度和地窖的形状来看,金属物应该是一个非常规则的圆形法阵。而猎魔人们顺着它的走向清理地面,结果更证明了他们的猜测。 而这个法阵,翔是知道的,以前在北方大陆,一些强大的魔法师在经常光顾的地方布下此阵,方便交通。说简单些,其实就是个传送法阵,而这个地方相当于一个入口。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艾米丽沿着墙根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机关,觉得有些受挫的女孩仰起脸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一抒怀中郁积的闷气,却意外地发现地窖的屋顶上清晰的刻着一行小字。 “这里有字,好像是古迪尔尼斯语。”她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离他最近的鲍勃来到他身边,仰起脸将那行字大声的念出声来。 翔回过神,鲍勃已经读完了那句话。 “等一下!别……”他大声阻止,即将破口而出的声音却被突如其来的拉扯感堵在了喉咙里。 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翔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奇怪的空间。 翔定下神,环顾四周,发现只有法阵范围内的东西是清晰可见的,而金属法阵外缘之外,隐约望去有山,有河,还有天空,只是天是红色的,山是黑色的,而河道中流淌的东西,看上去既像是滚动的熔岩,又像是沸腾的鲜血,所有的景物都模糊的令眼睛难以辨识。 而且,这里的给人的感觉非常的混沌,身处其中,却难以分辨是冷是热;空气中充满了烧焦、腐朽的味道,踏足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 “这里真像圣约里描述的地狱。”艾米丽爬起来大声问道:“你们有谁知道怎么回去吗?” “站在这里重新念一遍那句话就行。”翔回答,同时冲不远处已经开始进行搜索任务的流克考官挥挥手。 但是,流克考官向前迈了两步,忽然凭空消失了。 “又是结界?”翔暗骂了一句,急忙招呼艾米丽和鲍勃向考官消失的地方奔去。 就在翔觉得差不多应该到达那个地方的时候,他脸前景物忽然被宛若水中涟漪所掩盖,紧接着便是考官流克高大清晰的后背。年轻的猎魔人脚下猛地一停,鼻尖差点戳在流克的后背上。 和队友们绕过考官,赫然发现一个女人赤条条的被困在齐腰高的石台上,她的双手被一柄匕首固定在头顶,手腕已是鲜血淋漓。 这个女人呻吟着,挣扎着。她的腹部高高隆起,胎动十分明显,透过肚皮甚至能看见小手小脚从里面踢打着自己的母亲。 只是,分娩这一重要、神圣的事情,被放在这样一个环境中,竟无比的诡异。而且从哪个女人的表情上的恐惧的绝望看,这也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可怜的女人沦为了容器……”流克低吟着,缓缓走进那个女人,而那个女人看见猎魔人接近自己,忽然停止了蠕动,她的头发被汗水凌乱的黏在脸上,失神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流克。 “怎么办?”艾米丽问道。 流克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消灭婴儿,救下母亲。” “问题是谁会接生?”胖子冷不防的问了一句,却遭到所有人瞪视。 “恶魔生孩子那里用的着接生啊……”艾米丽尽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些,但是,她的声音仍有些发抖。自从流克作出杀死婴儿的决定之后,女孩的神情就变得有些不自然。 “非得这么做么?是不是可以想想别的办法?比如呼叫别的猎魔人前来处理什么的,至少,把那个女人的手解开吧……手腕都流血了。” “来不及了,”翔的声音异常的冷静,没有一丝情感:“这件事情必须我们来做,逃避责任不是猎魔人的风格。” “可、可是,你就忍心杀一个……” “那个孩子不是人类!”翔提高了音调,猩红色的眼中闪动着怒火指着女人的腹部说:“人类的孩子不会为了出生而努力撕破自己母亲的身体!” 顺着翔的手指,艾米丽小心翼翼的望去,女人的肚子正诡异的蠕动着,两只勾成爪型小手正努力的向外撑着。而他们的母亲已经被这痛苦折磨的精神憔悴、半死不活。 忽然,艾米丽指着孕妇大叫起来:“羊水!羊水破了!他快生了!” 翔从后腰取出武器站在最前方,撕的一声,阔刃斩矛已然在手;鲍勃也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一只五连发的气动连射弩;艾米丽则拿出了一对银光闪闪的拳套套在指上,他们二人站在翔的身后。 4名猎魔人紧紧的盯着那位女子的肚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换做普通环境下发生的这一幕,一定会被接生婆们笑掉大牙,然而此时此刻,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如果出一点差错,全都别想活着出去。 可能因为是生理反应的加剧,石台上的女子眼睛忽然恢复了神采,她环顾着四周,又努力抬起头看看自己被绑住的双手,尝试着挣扎的同时,绝望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然后,她的目光飘向了离自己最近、表情有些挣扎的流克。女人张开嘴,嚅动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又被疼痛带来的惨叫硬生生逼回口中。 “流克考官,她,好像她有话要和你说。”艾米丽焦急的喊道。 “别被迷惑!”流克眯着眼睛,脸上的肌肉紧紧的绷着,嘴角下沉几乎快挨到了下巴:“保持队形。” 女人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窒息般的咕噜声,眼睛圆瞠死死的盯着流克,而她的身体被那胎儿的力量猛地向上顶起,又重重落下。 反复不断的。 不知多少次,女人的眼睛再一次失去灵光,一动不动。而她腹中的胎儿,在母亲归于沉寂的同时也停止了行动。但是,猎魔人们始终没有放松警惕。 4个战士和一个孕妇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艾米丽颤抖着声音问道:“她……一切都结束了?” 流克做出一个留在原地的手势,然后警惕的向那名孕妇挪去。 他把手掌轻轻的按在女子的腹部,又摸了摸她的脖子,然后转过身如释重负的对其他人说: “她死了。”流克沉声说。 翔、艾米丽和鲍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是,下一句话让参加考试的小鬼们一下子掉进了深渊。 “我们需要解剖她的尸体,然后把胎儿带回教廷国。” 虽然考生们都没有明确的发表自己的见解,但是,流克明显的感觉到,一股不安和压抑的情绪正在他们中间慢慢的扩散开来。 考官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他的胸前穿出一截血亮的利刃。 “屠邪的正义之血、与虔诚的凡人之躯,利刃和血肉将之混合,神使便会降生于世!”幽怨、颤抖的声音在表情惊愕的流克身后响起。在3名见习生惊恐的目光中,那个已经死去的孕妇,竟然重新活了过来,手中紧握匕首深深的刺进了猎魔人的身体。 匕首上泛起一层莹莹的紫色光芒,贪婪的吮吸着猎魔人的血肉。流克的身体被恶魔的力量束缚着,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的望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干瘪下去,在他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大喊: “快跑!” 之后,他便成了一具干瘪的空壳,垮散在三名考生的面前。也因为如此,孕妇那张苍白,狰狞的面孔出现在翔一行人的视野中。她的表情带着欣喜、狂乱,将流克的尸骸推到一边,顺势拔出血粼粼的匕首高高的举起: “我,复兴隐神教的高阶祭司――莉莉丝,自愿献出自己的血肉助神使降世!愿神佑护赐我升华!” 说完,她手中的匕首划出一道寒光,深深的刺进了她自己的心脏。女人软巴巴的倒在石台上吐出了最后的一口气,她隆起的肚子却再一次躁动起来,比之前的胎动更加活跃,更加激烈。 艾米丽被这一幕吓得愣在原地,一时间她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甚至忘记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责任。 忽然,一个身影如同黑色的闪电,与数道金色的法术锁链一同掠过她的耳边。圣徒枷锁飞速接近孕妇之后,忽然四散开来,紧接着又疾风般从不同的角度围向孕妇,眨眼之间就把孕妇和她胎动的腹部锁在原地。而这时候的翔已然高高跃起,阔刃斩矛寒光四溢,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刺向她膨胀欲裂的腹部。 正在这时,孕妇的腹部忽然裂开,一只白净的小手抓住了矛的尖端,看似轻轻的一抓,却让翔的攻击再也没有向前移动分毫。而另一只小手也从母亲的肚子上弹出,它准确的对准了翔,一团紫色的能量瞬间凝聚在掌心。 爆炸几乎是贴着翔的身体发生的,年轻的见习猎魔人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狠狠的抛出、坠落,翻滚了数米才堪堪停止。 鲍勃双掌前伸,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滴落,胖子咬紧牙关,早已没有了之前的从容和傻气,而在翔被攻击炸飞的地方,3层残缺金色的护盾正渐渐消失。 而后,那一双小手祈祷般的合在一起,从母亲的身体里如同小树发芽一般慢慢的冒出,那双手臂每向上伸一点,就要比之前长大一些。很快的,一个长发及腰,浑身沾满鲜血的健壮男子便矗立在石台上,黏在脸上的长发后,隐隐流露出高傲的目光。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美得令大多数女人都羡嫉的绝美面孔,上面的丝丝血迹,更为这份俊美增添了几分妖艳。 他瞟了一眼地上流克的尸体,轻蔑的笑着。“沙漏流克,到最后你还不是死在了我的脚下?” &nnsp;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 第六十三章 来自恶魔的信息 翔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这个“东西”,恐惧之余,他也有些疑惑, 这个妖冶的男子身上没有一丝的邪恶气息;但是,一出生便能阻挡自己的全力一击,同时立刻成长为成年体,这又绝对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这家伙到底是…… “你们杀了我的父亲,又想杀死尚未出生的我,身披神圣的外衣,做事还真是狠辣。”男子玩味的看着他们3个。 忽然,翔意识到了什么,虽然不敢确定,但是他还是开口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杀了你的父亲的?” “事实上,父亲死后,他的记忆就在我的身上重现了,可以这样说:我就是他,他就是我。现在的我,可是深刻的体会着沙漏流克那一剑的痛楚。”说着,他的目光渐渐的变得阴冷下来, 男子信手一挥,强烈的劲风袭向流克的尸体,刹那间就把它吹得烟消云散,然后他扭向几位见习生微微颔首: “帕图愿为您效劳。” “你说,我该怎么招待你们呢?”他轻盈的跳下石台,漫步向离他最近的艾米丽,而女孩却已经被吓得一步也挪不动了,颤抖的双手套着着的那副金属拳套发出咔咔的响声,在寂静的混沌之中响得格外刺耳。 “艾米丽,动起来!”翔大喊,但是女孩依然愣在原地筛糠,她身披黑色外套的背影在翔的眼中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纤弱。 男子来到艾米丽的面前,指尖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然后一转,温柔的落在她已无血色的嘴唇上。 “你是我出生以来第一个见到的女孩,作为纪念,我会让你享尽一个女人所渴望的一切,然后赐你永远服侍我的机会。”说着,他的手指沿着女孩下巴的轮廓,向她的衣领处探去。 女孩的身体依旧没有挪动,眼睛里也毫无亮泽,和早已惨死的邪教祭祀依旧圆撑的双眼没什么区别。 “艾米丽!”翔大喊。 嘹亮的咒语吟唱声忽然响起,鲍勃双手前伸对准了失魂落魄的艾米丽:“天之犄角,地之彼岸,至其所止,环宇尽无忧郁苦痛、惊恐悲伤!圣言屏障!” 艾米丽的身体忽然被金光笼罩,她的眼睛立刻恢复了神采,重拾意识的女孩面对那名美丽的男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飞快的后退半步,左手忽然挥起一拳直击他的脸部,男子的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轻轻松松的避开这一招,却没发现地上弹动着的几个小黑包。 随着小黑包砰然炸开,灰白色的烟幕将男子和艾米丽的身影包裹其中。很快,女孩跃出烟幕冲翔和鲍勃大喊道: “逃命啊!”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炸药的导火索一般,求生的意识和紧迫感让在场的猎魔人见习生们猛地一醒。翔甩手向烟幕中投掷出2把飞刀,转身向隐形结界之外跑去。 “被拒绝了吗?出师不利,还真是令我受挫。”男子充满诱惑的磁性嗓音从烟幕中传出,紧接着一道寒光劈开了仿佛凝固住的烟幕,直向毫无防备的艾米丽划去。 翔大喝一声,跃到艾米丽的身后,却没想到竖起的阔刃斩矛被一股巨大的气息冲击着,将猎魔人见习生击飞原地。失去平衡的翔撞到奔跑中的艾米丽,两人双双摔出隐形结界。 男子步出烟尘,脚下的地面忽然开裂,细碎的飞石尚未离开地面,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还有多远??”艾米丽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快到了!”翔回答,他已经能够看到金属制的法阵所发射出来的橘色光芒了。 但是,呼呼的风声,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响起,一个物体正在以极高的速度向他们靠近。 艾米丽从大腿上取下所有的小黑包,尽数向后扔去: “再尝尝这个!” 又是一连串的爆炸,这一次,对手没有急着从烟尘里冲出来,追击看上去暂时停止了。 “快进法阵!”翔大喊的同时,把上气不接下气的鲍勃拖进法阵的范围:“喂,鲍勃,你还记着那句话么?” 胖子脸色苍白,抚着自己的胸口皮拼命的点着头,但是看他的样子,不把这口气喘回来,是不可能吟唱咒语了。 “艾米丽,你呢?” 女孩一边忙碌自己的火药武器一边回答,“我的古语一团糟,那句话里我有一多半看不懂。” 劲风划过,艾米丽和翔觉得肌肤之间突生凉意,紧接着他们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全身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伤口,突如其来的疼痛令他们无法站稳,鲜血从伤口不停地流出,使他们的意识越见模糊。 倒在地上、无法挪动一下的翔扯开嗓子冲鲍勃大喊道:“赶在他冲进法阵前,快吟唱传送咒语!” 胖子伏在地上,深吸一口气,第一个音节蹦出嘴边的时候,一个来势汹汹的身影从爆炸的烟尘中窜了出来,长发男子手握一把有魔法凝结成的长剑,健美的手臂举起武器,全身的肌肉在迎着血红的色彩,这致命而美丽的身影不带丝毫迟疑的杀向队伍里唯一还有战斗力的鲍勃。 魔法之剑泰然斩下,咒语也吟唱完毕,魔剑几乎就要劈到鲍勃的脑门的时候,法阵启动了。 因为法阵发动之时,长发男子正在高速移动,所以当法阵把他们4人一同送回地窖的时候,这个男子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法阵的边缘内侧。 再看法阵中,到这两个血流成河的小鬼,和一个死死盯住自己、不大甘心就此死去的胖子。 他的嘴角微微的挑起,重新举起了手中的魔法之剑。 “命中注定汝等将丧命于此,接受命运吧。” 疾风、咆哮、碎裂的石板。 这一切组成的狂风将一切恐惧和压抑吹散、湮灭。 刺耳的嘈杂和惊天动地的震动之后,地窖的屋顶消失得无影无踪,东方的既白逐渐驱散了夜的阴郁。翔倒在地上,周围的世界不知何时染上了朦胧的红色,在这一片恍惚中,他的余光一瞥,看到地窖的边缘矗立着两个挺拔的黑色身影,那身影像极了自己一直期望再次见到的人。 “乔尼……老师……”他嘀咕着,然后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地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掀飞了顶盖,变成了一个大坑。坑底,**的长发男子收起魔法剑,眼角瞟向大坑边缘的两个裹在黑色兜帽长衣中的身影。 “又是猎魔人?” 其中一个身影轻轻跃下地窖,黑色的兜帽下两束银丝般的长发垂至腰腹,他目不斜视的从男子身边漫步而过,来到翔的身边简单查看了一下伤势: “非致命伤,但是需要治疗。”她的声音甜美似甘泉、空灵如浮云般的声音从兜帽下传来,令一旁的长发男子都有些好奇兜帽后的面孔究竟是怎样的。 “我刚才好像听见那个小鬼叫出了乔尼的名字。”顶上,那个身影干巴巴的回应着,这名男子的声音沙哑尖厉,就像是一把锉刀。 长发男子依旧微笑着:“原来这个小鬼是乔尼的徒弟啊,还说告诉他一些关于他师父的有趣传闻呢,早知道刚才就不把他弄伤了。” “你说什么……”翔颤抖着从地上爬起身,他拒绝了女性猎魔人的帮助,依靠阔刃斩矛勉强的站起来:“如果你侮辱我的老师,我就是下地狱也会拉你一起走的……” 男子笑着回答:“你多虑了,你的老师在我族中间可是传奇般的人物,在你们族类间竟然如此声名狼藉,人类面对掌握强大力量的人,立场总是暧昧不清;另外,别总想着下地狱,你不会喜欢那里的。看你对你那位老师如此恭敬,我不妨告诉你一个消息。” 长发男子顿了顿,先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女性猎魔人,然后才慢悠悠的问道:“知道大约10年前,东部海邦赫尔斯贝王国的一次大爆炸吗?” 知道?他当然知道,这场灾难令他国破家亡,从此踏上复仇之路。深藏于记忆深处的伤痕被重新刺中,翔的心里立刻像是被数百只利爪疯狂撕扯般的难受,胸中的一团火焰把他变成了一座蠢蠢欲动的火山,即将爆发。 他剧烈的咳嗽着,死死的地瞪着那名长发男子。 “那场灾难的始作俑者,其实并不是我们恶魔啊,有消息显示,他和乔尼有很大的……” 一人多高的重剑突然斩下,黑发男子轻轻一跃,避过了这次攻击。 “废话真多,”呆在坑顶的猎魔人沙哑的说道,兜帽的阴影下,一张因兴奋而咧开的大嘴正嗤嗤的发出怪异笑声,没等长发男子站稳,男性猎魔人手中的大剑以不属于它的灵活度疾风般的追击而来,魁梧的身体挥动那柄大的出奇重剑,视觉上令人极度的不协调,但事实上却没有任何笨重感。随着沉重的空气轰鸣声,地窖坚实的墙壁已经被彻底破坏,转眼之间两人已经离开了地窖,黎明时分的废弃农场中,死斗之声响彻天际。 黑发男子透露了重要的信息:使节团团灭不是恶魔的缘故?更重要的是,他居然和乔尼有关系?心中的巨大疑问堵在他的胸膛就像落实填塞了河道,终于,阔刃斩矛的矛柄从他的手中滑落,年轻的猎魔人颓然倒地,不省人事。 女性猎魔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掀开兜帽,瀑布般垂下的银发与修建的整整齐齐的刘海包围着的,是一张仿佛由圣主七贤中的工匠之神精心雕琢过一样的白皙精面孔。她从怀中拿出一只透明的小瓶,里面的液体在晨光的照耀下,竟显出七彩的颜色。 “少女之泪!”胖子鲍勃吃了不小的一惊。 女性猎魔人点点头,将其中的几滴送入了翔和艾米丽的口中,很快,两人都先后恢复了知觉。 “坎多瑞丝大师……”艾米丽跪坐在地上,带着哭腔冲女性猎魔人说道:“你能想象我能看见你是多么高兴吗?” 坎多瑞丝笑了,她的脸上就像是绽开了一朵雪莲:“流克大人呢?” 三名见习生同时脸色一沉。望着这一幕,使徒坎多瑞丝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微微垂下眼睑,玉石般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那位猎魔人兄弟的遗体呢?” 这次,艾米丽没能忍住眼泪,豆大的泪珠划过粘着鲜血的脸庞,她垂下头,哭得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坎多瑞丝大师,流克考官的尸体在那里……”胖子鲍勃接过话茬,指着地上的金属法阵,因为激烈的震荡和男性猎魔人的破坏,法阵已经残缺不全,无法修复了。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的告诉了使徒坎多瑞丝。 使徒坎多瑞丝再次查看了他们的伤势,便离开了半毁的地窖支援他的同伴去了。安静的大坑里,回响的只有艾米丽的哭声。 翔怀抱着自己的阔刃斩矛,直勾勾的望着晴空万里,一句话也不说。鲍勃见状,简单安慰了艾米丽几句,便跑来坐到了他的身边。 “恶魔的话充满迷惑和诱惑,不足为信,这是教典上反复提起的。”鲍勃说道。 翔依旧保持的那个姿势移动不都,如果不是因为他微微起伏的胸口,和尸体并没什么两样。就在鲍勃以为谈话已经单方面结束的时候,翔突然开口: “谢谢。” “为什么谢我?” 翔没有回答他,只是脸微微的朝鲍勃侧过:“我以为你很傻,就像第一次见到你那样。” 鲍勃笑了,这一次,他的笑没有傻气,反而有些智慧:“老师所说,今天我是切身体会到了:一个人如果在陌生环境中想要自保,首先要消除别人对他的敌意,而装傻是没办法中的办法。然后,慢慢的,为了生存,要找到新的自保方式,因为没人能装一辈子的傻。” “你的老师是哪位?” “吾师查姆斯坦?保罗二世。” “难道!是……现任装备管理部和神器管理部的负责人!前任教皇!” “正是,”鲍勃笑着回答:“多多指教。” &nnsp;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 第六十四章 坎多瑞斯 不远处,一名猎魔人手执重剑和长发男子打的难解难分。两人30多米范围内的地面上,布满了深坑、剑痕。 铿的一声,重剑和魔法剑紧紧的撞击的在一起,兜帽下那双对战斗充满享受和渴望的眼睛和长发男子淡然的目光紧紧相对。 “你和那位沙漏先生有些不一样。”男子的语气依旧,但是表情却严肃了不少。 “当然不一样,那种地摊货。”猎魔人嗤嗤的怪笑着,忽然他的双臂用力向前狠狠顶去,长发男子接着这股力量向身后跳开,却依旧没有离开重剑的斩击范围,沉重的大剑夹杂着撕裂空气时的嘶鸣向他脖颈砍去,长发男子提剑格挡,强有力的斩击将他的身体向另外一个方向推出数米。 猎魔人迅速收回剑锋,本人旋身一脚踢出,长发男子抬手堪堪接住,另一只手紧握魔法长剑直击猎魔人的咽喉。没想到猎魔人非但没有闪避,他猛地向前蹭出半步,右手反手紧抓剑柄,重剑的金属剑柄顶端直接击中了长发男子的下巴,紧跟着他下压上身,重剑在他的手中飞快的转起,剑锋越过他的肩膀,在长发男子的身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长发男子捂着伤口挥剑斩向猎魔人,却被对手拉过盾牌似的宽厚的剑身结结实实的接下,没能伤到分毫。这时候,猎魔人的兜帽下,诡异的笑容瞬间在阴影中蔓延开来,他再次用剑柄逼退对手,然后提剑转身,重剑呼啸着从长发男子的头顶劈下,这一击极其简单、直接,而且速度和力量看上去比之前的攻击还要差下不少。 但是,面对这轻轻松松便能接到的攻击,长发男子眯起了双眼,迅速的远离了自己的对手。 看似乏力的斩击击中地面,顿时3道冲击波以猎魔人为中心向四面扩散开来,紧接着,碎裂的地面每一块外侧被强大的力量砸的高高翘起,裂痕之间,金色的光芒腾空而起,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只从地下猛然伸出的手掌。 帕图立站在旷野中,平静的将目光移动于猎魔人和他制造出的岩石大花之间。这时的太阳已经高高的跃出了地平线,在阳光的照耀下,长发男人的肌肤显出异无暇的光泽,远远望去竟犹如白玉。 “阁下实力出众,而目前的我尚未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力量,自愧不如呢。”他温和的说。 “你的意思是,要我放你一马?听上去非常非常的诱人。”猎魔人嘿嘿得笑着:“我狩猎过你们这些混血种,放过你们1天,就会强一点,1周会强很多,1个月以后,就已经完全成熟……那时候的混血种,砍起来才有味道。” “不可能,灭亡者尤丹,他杀了我们一位兄弟。”坎多瑞丝出现在被称作尤丹的猎魔人身后,美丽脱俗的脸上平静如水,语气轻柔却不容置疑。 尤丹不耐烦的低吼道:“那种地摊货,死就死了,别为这种事扫我的兴!” “你想被仲裁团追到天涯海角么?”坎多瑞丝空灵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和那帮家伙好好干一架听上去很有趣!”尤丹的眼睛并没有离开帕图:“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痛痛快快的打一架了,自从进了那堵白墙我就没有开心过!如果不是乔尼那混蛋把我骗进来……” “如果你一意孤行,说不定会死在狂风的前面,你就无法当面砍他了。” 尤丹阴沉的把目光移向坎多瑞丝,内心的挣扎令他兜帽下的嘴角轻微的抽搐着。终于他收起重剑:“没兴致了,白妞你自己对付他吧,我去找乔尼的小徒弟套点消息出来。” 说着,他真的把坎多瑞丝一个人留在帕图面前,自己边生闷气边絮絮叨叨向地窖走去。 长发男子帕图冲尤丹的背影扬扬眉毛:“真是一个奇人。教廷国现在都是这类家伙么?” “不全是。”坎多瑞丝轻柔的回答后,一柄剑锋细长的剑出现在她的手中,然后她缓步向对手走去。 帕图重新举起魔法之剑最好迎击的准备,他仔细的看着坎多瑞丝的脸,温和的笑着说道:“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很多共同之处,比如,不喜欢发脾气……” 最后一个字的音节尚未结束,一张密集的剑网将他罩的严严实实,在接连不断的寒光中,帕图光滑白皙的肌肤瞬间被喷溅着鲜血的伤口所覆盖,整个人立刻被一蓬血雾笼在其中,面目全非。 “这是替那几个孩子讨回来的。”坎多瑞斯轻轻的说,语气更像是给邻家孩子讲故事。逼退对手后,她并没有急着追击,而是停下攻势旋身立定。 锡制的小瓶一声轻响,迎着朝阳的圣水从均匀分开的小瓶中涓涓而出。晶莹的水滴沐浴在坎多瑞斯的身上,荡起一片金色的光辉。 如果说,坎多瑞斯之前的攻势是剑雨,现在,在灵验庇护下的使徒施展出来的攻击便可以被称作飓风。 夹杂着利刃的神圣风暴席卷着帕图,把他欺凌的东倒西歪,之前的从容早已消失不见。他苦苦的支撑着,手中的魔力之剑的光芒也变得摇摇欲坠,机体恢复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被破坏的速度,打出的剑气也被她轻松化解,之前对付尤但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而且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身体。所以这个仅仅出生不到一个小时的混血种,不得不正视自己可能会被干掉的命运。 少顷,利刃的飓风停止了咆哮。帕图遍体鳞伤,勉强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伤口虽然也在慢慢的愈合,但是他知道,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机会干掉这个女人了。 坎多瑞斯继续慢慢的向他靠近:“以圣主七贤之名,将汝等禁忌之子尽数歼灭。你,有什么遗言?” “两个打一个,我以为教廷国的人会很有修道者的风范。” 雪亮的刺剑直愣愣的刺入他的前胸,又从身后肩胛骨下部传出,帕图的目光慢慢的失去神采,而后颓然倒下。 坎多瑞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收起长剑轻盈的向地窖走去。 &nnsp;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 第六十五章 丧钟 经过简单的修整, 3名见习生在2名使徒的护送下准备踏上回家的旅程,一路上,艾米丽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她对自己的表现失望之至,灭亡者尤丹走在翔的身边不停地打听乔纳森?戴布里克的情况,令年轻的猎魔人好生烦恼,而胖子鲍勃对坎多瑞丝大师使用的能够疗伤的少女之泪充满兴趣。 “只是在少女之泪中施加了一些治疗系的神圣法术,借助少女之泪的液态性质和对神圣治疗法术的助力加成。”坎多瑞丝缓缓的说。 “少女之泪具有神圣法术亲和的特性?”鲍勃瞪大了眼睛看着使徒:“这是个大发现。” “的确,不过这一点还没有得到官方的证实,这段时间卢克大师和怀特大师都非常的忙,没有时间验证这些新知识。” 正在这时,尤但背着沉重的大剑来到他们身边: “白妞,那个家伙那?” “那个混血种?已经死了。”她轻声回复道。 “可是我没有见到他的尸体。” “哦?”坎多瑞斯起身和尤但一同来到帕图陈尸的地方,果然如他所言,这里空空如也,一串干涸的血迹指向旷野边的树林,然后渐渐消失。 “明明刺中了他的心脏……”坎多瑞斯沉思了一会,对尤但说:“可能需要向上面汇报了。” 尤但的语气立刻变得僵硬,本就沙哑的嗓音变得更加尖利刺耳:“你回去吧,我继续追着他,说不定还能碰到那家伙。” “你随便吧……”坎多瑞斯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向呆立在原处一脸茫然的见习生们走去。 “我们回家。”她说。 与此同时,迪尔尼斯神圣帝国某地,密林深处。 鲁斯恩哭丧着脸:“我们又回到原地了!我们迷路了!” 伍德罗狠狠的擦了干头上的汗珠:“我们跟着邪教徒的痕迹,应该不会走错的,这只是他们耍的花招。” “可是我们已经跟丢他们2天了!他们已经摆脱我们了!我要回家啊!” * * * 大教堂的钟声引起了正在屋内背诵驱魔咒语的克雷德的注意。紧接着,窗户外面就嘈杂起来。 “见习生们回来了!”有人大声说道。 克雷德急忙推门而出,但是立刻他就察觉到所有向教堂聚拢过去的神职人员行色匆匆、表情凝重。这时候,克雷德才留意到这不合时宜敲响的钟声。 庄重而洪亮的钟声仅仅敲响三下,便戛然而止,然后又是三下……一共敲了三次。 男孩心中猛地一紧:这是丧钟啊! 他回到屋中急急忙忙换好了一身漆黑如夜的束身外套,背起双剑,然后匆匆的顺着人们前进的方向――圣主七贤大教堂而去。 诺大的广场站满了前来悼念的人们,克雷德带着满脑子的疑惑穿过尚未站定的人群来到最前方,一眼便看到在教堂大门前的台阶顶端,身着悼念服饰的雅莉珊卓、伊莉安的师父――念、图拉、库森,一字胡的桑吉思,还有几个体型或高或矮、有男有女、从没见过的身影,但是从他们的站位上看应该也是使徒。这些实力超群的战士们围着台阶下的一小片区域站成了一个弧形,而他们的正对面,立着一名肌肤和长发白如冰雪的美貌女子。 “你说都是真的?”桑吉思脸色铁青的问道。广场虽然空旷,但是经过能工巧匠的精心设计,站在教堂门口的台阶最上讲话,声音能毫无阻碍的传播至整个广场,克雷德听得出,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颤抖。 “不会有错。”坎多瑞斯顿了顿:“他确实离我们而去了。” 男孩的耳边立刻寂静了下来,数千人聚集的广场上除了风吹树叶沙沙作响,一点别的声音都没有。人们虽然仍在向这边聚集,但是坎多瑞斯的声音已经传遍了每个人的耳中,他们知道,一个兄弟离他们而去了。 “有人死了?” 克雷德顿时心跳加速,他忽然想起在自己从几乎被毁的飞艇上把坠落的自己就回来的翔,不禁伸手摸了摸怀里那只记载了很多咒法妙用的皮革小本子。 “千万别是翔啊,千万别是!”男孩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这时候,一个高大宽厚的身影慢慢的出现在使徒们的身后,当他一出现,使徒们急忙让开一条通向台阶下边的道路,同时谦逊的垂下了脑袋。 “坎多瑞丝大师,能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况么?”来者是一名看上去年过六旬的老人,高大的身材配上那身朴实的黑色长袍,加上那双能看透一切的双眼,俨然一名德高望重的智者。他看着台阶下的坎多瑞斯,眼睛里无不闪动着伤感。 “详细的情况,请参与本次考试的见习生们亲自来说吧。”她向后退了半步,把目光投向一个满头白色乱发、衣衫褴褛的黑衣男孩,后者犹豫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人群。 “翔!”克雷德的心里顿时就像放下了一块大石。 于是,在数千人的瞩目下,翔将整个事件原原本本的讲给所有人听。 而后,很长时间都没有一个人说话。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进一分钟。 “难以置信……沙漏竟然竟然死了……”人群里有人悄声说。 “敌人已经强到这个地步了吗!?” “那个乔尼的徒弟不是说了,沙漏流克是因为奸计而死……”广场越来越嘈杂,直到人群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让整个广场恢复了寂静。 “背叛者的徒弟,说不定也是背叛者,我不信沙漏那么容易就被干掉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有的愤怒、有的理解、有的惊诧、有的疑惑…… 越过无数神职人员,教皇闪着火光的视线射在了那个人的身上,仿佛就要把他点燃。说话的那个人急忙低下头,退到一边。 教皇沉思的一会,说:“圣主七贤的子民,正义的守护者,我们的战友、兄弟――流克,在与强大敌人对抗中失去了生命,愿圣灵赐予其安息,愿神圣之光与他同在。如今,我们已经踏入一个非常的时期,需要团结一致,抛弃猜忌,一同对抗黑暗与邪恶,我希望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在今后的战斗中所扮演的角色。流克的葬礼将在三天后举行,很遗憾,这位兄弟的遗体没能带回教廷国,桑吉思,你负责安排将他生前的随身衣服下葬。” 然后,广场上的众人在进行短暂的祈福后,都渐渐的离去,而克雷德则拨开人群直冲翔奔去。 ------------ 第六十六章 教皇的召见 翔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沉重感,他的所有意识都被这份感觉纠结在一起,内心就像是一个被圣徒枷锁束缚住的怨灵,孤独、茫然。 克雷德的呼喊把他的意识从那种胶滞的状态中唤醒,翔生硬的回过头,看见自己的那位同袍一脸关切的向他跑来。 是啊,除了乔尼,就是这家伙和我最亲近了。不过上次回来的时候,可能是因为过于急着想见到乔尼的缘故,都没有和他好好打招呼,态度也很冷淡…… 翔如是想着,他转过身慢慢的向克雷德走去。也正是因此,年轻的见习猎魔人才真正有机会打量他。 克雷德的个子比前段时间高了很多,身着教廷配发的亚麻衬衫和黑色马甲,同样黑色的裤子和及膝的长靴让他的身体看上去修长、匀称。经过数个月不断地执行任务和艰苦的训练,他已经完全的脱离了一个小男孩的气质,现在的他与背后的那对利刃已经完全融为一体,举手投足之间有股说不出的坚毅和从容,眉目之间渗透出的几分自信,让克雷德看上去甚至有了些乔尼的影子。 只是,那双蓝色的眼睛深处闪烁着的些许苦恼,令翔有些似曾相识。 忽然,两个身着黑色镶金花纹盔甲的武士挡在他的前面: “翔,教皇大人紧急召见,请跟我们来。” 仲裁团……刺杀事件之后,乔尼训练的圣堂武士团已经不被信任了吧。 翔无奈的跟着两名仲裁团的武士离开广场,他的余光一瞥,看到克雷德正和另外一名挡住他的仲裁团武士争执着什么。翔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快点强大起来吧。你我都是……” 跟随着仲裁团一路穿过千篇一律的白房灰路绿地,他们来到一扇铁质的栅栏门前,从上面的锈迹看来,这扇门已经年代久远。门的两侧,同样材质的围栏延绵而去,最后在视野所及的范围内向前合拢,将门后的一大片树林绿地围在中间恐怖医学院全文阅读。 翔知道,这是当今教皇的住所。 仲裁团的武士止步于大门前,和守卫着教皇居所大门的圣堂武士交接后,翔跟着一身白甲白袍的武士来到了教皇的小楼中。 得到屋内的允许,翔步入了教皇大人的客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刺绣着古朴花纹的高背沙发中,一个老态却精神奕奕的身影。 “最近我们都忙得够呛,不是吗?”教皇微笑着说,充满笑意的眼睛里,无不流露着关切。他示意翔坐在他身边,然后又从茶几上的琉璃酒壶中倒了一杯红酒给翔。 “除去你导师的缘故,其实你和我也算是老相识了。有时候我会想,在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地方,能面对面随**谈的人却屈指可数。” 翔望着眼前的酒杯,犹豫了一下,然后拿起来小心翼翼的嘬了一口。 “我的老师,是其中之一么?”翔问道。 “没错,以前成为使徒之前,他总是偷偷来找我,而且从来不走正门,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这样可以训练身手。我觉得,他这样偷偷随意进出教皇的寝室,被人知道了不大好,决定稍微教训他一下,但是那一次上钩的却是雅莉珊卓。那两个家伙……” 说到这里,教皇便自顾自的呵呵笑起来。 翔努努嘴,他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感冒,他更关心自己被叫来的真正目的。 教皇又喝了一口酒,他没有把就被直接放回茶几上,而是用指尖举在自己的眼前细细的观察着杯中美酒的色泽。良久,他说: “我知道,有很多东西不可能说放就放下的。一般人都是如此,更何况曾经背负重任的人呢?” “如果一个人能放下一切,那他会怎么样?”翔问道。 “当教皇。”教皇扬扬眉毛,语气里尽是玩世不恭。翔终于知道,乔尼平日的言行是怎样形成的了。 “和我详细的说说这个混血种的事。” 翔思考了一小会,回答:“父体是恶魔,母体是人类,成熟期仅有不到一分钟,我们面对的这头混血种,名叫帕图,一生下来就已经拥有极强的实力,记忆和父体共用,善于操纵魔法之力,甚至用魔法凝结成了实体的武器,而且有可能掌握着扰乱对手神志的力量。” 教皇安静的听完后,坐直了身体说:“混血种是近期出现的新的敌人,他们的力量与生俱来,在母体孕育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独立的意识,生理成熟期只有几十秒,1个月后就能够随心所欲的使用力量,这些混血种有着和纯血种相当的战斗力,平时却能够几近于完美的隐藏自己的气息,令我们无法发觉。他们混迹在人们中间,是更加危险的敌人。” 看着翔略显吃惊的表情,教皇补充道:“因为图拉大师的尽心尽力,我们的眼线遍布各地。” 翔点点头,这些消息他确实是第一次听说。只不过,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些都还不是自己被叫来的理由。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决定主动出击: “大人,您把我急匆匆叫到这里来,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吧。” 教皇笑盈盈的望着那双猩红色的眼睛:“看上去,你还没能完全的走出去。好吧,现在对你来说应该是比较困难的时期。我想,你在‘希冀之少女’执行任务的时候,泰利帕希一定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翔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他的能力是读心术,泰利帕希在帕伊格雷坦麾下众将中战斗能力虽不是最高,但是他的能力在上次圣战中为他的王上争取了很多的人类力量秦皇纪全文阅读。抓住人的弱点进而蛊惑人心,要比使用法术来得更加高明。” 翔看着教皇那双深邃之蓝的眸子,希望教皇大人能够继续说下去,对于他来说,与泰利帕希的遭遇和乔尼的离去,便是噩梦再临的开始。 “有些时候,他开出的价码是一个人无法阻止的。而人们为了抵挡这些诱惑,往往会在缅怀过去和承认现实之间取得一个平衡。” 翔说:“大人,乔尼导师,在地狱非常的……著名。这次和帕图遭遇的时候,它告诉我害死……我妹妹的那次事故,和乔尼有很大的关系。” 教皇深深的看着这位迷惘的年轻人:“圣约第一条是什么?” “‘恶魔之言不可信’,我知道,大人,但是……” “之前我说的什么?在缅怀过去和承认现实之间取得一个平衡。孩子,这正是你需要的。亡者无需被怜悯,因其了无牵挂;真正应该被怜悯的其实是活着的人,因为前路漫漫。” “那我们经常遇到的幽灵、怨灵又作何解释?” “凡事没有百般顺利,对于那些迷途的灵魂,我们的任务是帮助他们到达彼岸。” 教皇故意的停了停,他仔细的观察着翔的表情,然后,他很开心的注意到翔微锁的眉头正缓缓的解开。教皇重新靠回舒适的沙发里,和蔼的目光里透出几分严肃: “那我们来聊聊正事,乔尼和你说过‘战争’的事吗?” 翔猛地抬起头:“他和您说过这件事?” “真正的战争从未停止,400年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从地狱回来之后,他经常这么和我说。” 年轻的猎魔人在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对于教皇,翔的心里已经完全的放下了心,他知道,这位掌握着教廷国所有权利、甚至间接影响着整个大陆政治走向的老者,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教皇拾起手边的铃铛,一阵悦耳的铃想之后,一位年轻的小修士端着一只厚重的记录本来到教皇的身边。 “记录好。” “好的大人。”小修士翻开笨手笨脚的翻开大本子拿出笔来。 “见习猎魔人翔,通过试炼,即日起可以拥有自己的任务日志。同时,吾将交给你一项特别任务:追缉乔纳森?戴布里克。” 翔的心里忽然一凉,他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望着这位刚刚还为他指点迷经的老者,有一种刚刚走出沙漠,又被扔进冰天雪地的感觉。 但是,他又发现,同样在凝视着他的教皇大人,眼睛里闪烁着其他的…… 突然之间,翔恍然大悟。 他飞快的起身,把腰板挺得笔直:“一定不辱使命,大人。” “先别激动,这项任务的重要性直接引起了教廷元老会的重视,对于执行这项任务的最佳人选,除你之外,他们又增加了两个人作为你的副手。因为其他原因,他们在路上耽搁了,暂时还不能和你会合,所以我建议你……抓紧时间,孩子,别让我失望。” “是的大人!” 在得到教皇大人的允许之后,翔迈开步伐踏上了新的征途。他望着脚下延伸至视野尽头的青石砖小路,心里头一次感到自己的脚下是如此的充满力量。 ------------ 第六十六章 西伯的预感 雅莉珊卓宅邸。 “总之,就是这个样子。”西伯摊开双手对克雷德说,语气里透着些无奈。 “那怎么也不让他休息一下?这回翔的遭遇可算是九死一生了,要是没有那两名大师在,说不定就死了!”克雷德狠狠的摔进沙发里,大声的发泄着不满:“他这次回来我连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等我回到住处,他已经走了!” “看上去教皇大人非常器重乔纳森的徒弟,加上最近邪教徒的异动又频繁了很多,我想教皇大人急需一些自己信得过的人来做事,毕竟,教皇的头上还有元老院那几个老顽固的存在,到现在他们还对当初被教皇软禁耿耿于怀。”西伯平凡的脸上透着些许不安,他看看天色,对克雷德说:“还有一件事,图拉大人让我透露一些情报部门的内部消息给你,同时需要和你交换一些情报。” “交换……我明白了,请说吧,希伯先生。”克雷德苦恼的一笑。 “他让我告诉你,今后的试炼任务,难度将会提高不止一个档次。另外,敌人的伪装能力会更强,所以如果再大大咧咧的办事,会死的很惨。这是他的原话。” “谢谢,那图拉大人想知道什么?” “最新的尺码,2楼的门闩和浴室。这也是他的原话,我不大理解,但是他说你明白。”西伯疑惑的看着克雷德。 克雷德苦笑着摇摇头:“那请您转告他,36.24.36,明天、后天。这几个词。” “好的。”西伯点点头,转身打算离开,刚刚打开屋门,却险些迎面撞上刚刚回到家的雅莉珊卓。 “雅莉珊卓大师。”西伯微微颔首。 “西伯啊,正好我想转告你,刚才我给克雷德领了个小任务,这几天就把他交给你了!顺便一提,晚上克雷德负责的鲜蘑汤和油喷果蔬可是非常美味的,不如留下来吃晚饭吧?” 西伯摇摇头:“伊莉安昨天才和念大师出任务回来,现在一个人在家。” “那个小姑娘还真是幸福啊,有你这样的监护人。”雅莉珊卓冲西伯竖起了大拇指。而西伯的目光却情不自禁的越过雅莉珊卓的手,落在了她丰满的胸部上,进而是腰部和胯。 忽然,西伯带着恍然大悟的表情向克雷德望去,男孩竖起食指轻轻落在嘴唇上,露出一个请求的表情。随后,两名男性不约而同的泛起了理解的笑容。 送走了西伯,雅莉珊卓把克雷德赶到一边,然后一头扎进沙发,不一会,使徒闷呼呼的声音从沙发里传了出来:“今天的灵语训练的如何?” 克雷德自信的回答:“格劳瑞亚说,如果再一次遇到孤魂野鬼,就不会那么狼狈了。” 雅莉珊卓懒洋洋的把脚伸到克雷德面前:“哦,那就行,因为下个任务可不是一般的孤魂野鬼哟……帮我把靴子换下来,脚好痛。” 西伯带着对自己曾经上司的深深无奈,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这栋二层的建筑坐落在教廷国一处相对偏僻的街巷边上。从外表看来,它的风格和教廷国其他建筑完全一样,甚至更有些简陋,但是小而舒适,生活必需品确实应有尽有。这是曾经长期担任联络人和卧底的猎魔人在结束驻外派遣后得到的奖赏。 然而,一来到自家的门前,他就被从窗口冒出的滚滚浓烟惊出一身冷汗,然后又很快的镇静下来。西伯面带笑意的小跑几步推开了屋门,穿过呛人的浓烟,他来到了厨房。 “伊莉安,你在……做饭?”他被浓烟熏的够呛,但是却尽量不想让女孩看出来。 “嗯……我想,至少吧……”烟雾中,清脆悦耳的声音回答道,但是几乎就是同时,厨房中火光一闪,黑烟又浓厚了几分。不一会。一个全副武装的俏丽身影冲出了厨房,趴在餐桌上大口的呼吸着。 “对不起,我失败了。”伊莉安摘下口罩,转过身面对西伯,已经被熏黑的眼圈令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狸猫。 西伯笑了,他一边捂着自己的脸一边问道:“我记得你从来没有做过饭,难道我忘记今天是什么重要的节日了么?” 伊莉安一脸羞愧:“不,我只是想在你回家后能够立刻吃饭而已。今天隔壁的汉娜对我说,这样就是为自己的家出力。” 西伯摸着他的头,和蔼的看着她美丽纯洁的双眼:“有时候,一回家就看到自己牵挂的人平安无事的呆在家里,就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伊莉安平静的眸子泛起一丝笑意,她的目光飘向桌上的五只餐碟,里面盛放着本该是丰盛菜肴的炭状物。 “其实你的心意我能感觉到,不过,做饭和习武其实是一个道理,不会走路的时候,是学不成跑步的。”西伯回到厨房,简单清理了一下,便开始准备晚上的菜肴。 “这次任务如何?”西伯问道。 “念大师没有指出我的错误,依旧让我继续锻炼,但是我总觉得自己最近没有什么提高,姐妹们也没有任何的消息。”女孩的语气有些失望,她静静的站在西伯的身后,深吸一口气,专心的看着西伯将食材麻利的变成大小均匀的切块。 “别放弃,圣主七贤眷顾的是坚持不懈的灵魂。” 女孩看着西伯的背影,她忧虑的垂下眼睑,问道:“西伯,你是如何做到的?” “你指那一面??” “坚持。” “你一直坚持的很好,不过对我而言,坚持的动力应该是目的。”西伯端出煲汤锅架在火上,把各色食材全部倒进了锅中,把锅里的水溅得嗵嗵作响:“你知道我的追求吗?” “成为使徒。”伊莉安回答。 “没错,原因你应该知道。”西伯这么说的时候,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女孩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 “只有成为使徒,我才能帮助更多的人。”他接着说。 “难道不成为使徒,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帮助别人了吗?几个月前不正是你把我从邪教徒额恶魔的手中救下来的?”伊莉安轻声问道。 “不一样的,成为使徒需要举行一个仪式,在圣光的洗礼下,使徒会拥有圣主七贤的庇护之力,但是普通的猎魔人却不具备那种力量。”说到这里,汤勺的搅拌停止了,西伯的身影缓缓的软了下来:“如果成为了使徒,说不定流克就不会死了,如果拥有了真正的庇护之力,我想你的那些小姐妹,应该都能活下来吧,他们的命运也会改变……” 伊莉安欲言又止,她知道西伯对那件事一只耿耿于怀,也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劝,西伯也不会好起来――哪怕那件事并不是他的错。 屋里的气氛忽然变得令人难以呼吸。 这时候,有人敲响了屋门。西伯把脑袋探出去瞧了瞧,说道: “话说回来,我一直坚信命运的安排。比如,有些人总能在适当的时机出现在适当的场合――蹭饭者艾米丽驾到。 “西伯,她是我的朋友。”伊莉安提醒道:“今天本来和她说好一起研究烹饪的。” “我在你们搞出更大的乱子前回来制止了你们,真是庆幸。”西伯脸上的阴暗一扫而光,他哈哈的笑着:“快让她进来吧,能活着回来,说明她有资格品尝我用秘密配方炖出来的‘神眷味增汤’。” 话音刚落,艾米丽就已经蹦蹦跳跳的出现在屋子里了。 “西伯先生你好!好香的晚餐――伊莉安,你知道这次考试我和谁一组吗?” 伊莉安淡淡的看着他:“我听说你和翔一组,那个单枪匹马赶走一头纯血种的人。” “对呀,我见到了他的本人!”艾米丽激动地握着拳头:“头脑冷静,话不多但是很有气场的!长得虽然黑了些,但是超帅气!不过……”她的情绪忽然低落下去,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脸说话的强调都的萎靡起来:“那个家伙完全的不解风情,除了打架的时候能打起精神,平时简直就是一个木桩!” “你对他下手了?”伊莉安继续问道。 “惨败呀……话说伊莉安你的脸上的表情能丰富些么?一个木讷的家伙就已经让我纠结的要死了!为什么同样的脸会出现在我最好的朋友的脸上!西伯先生求求你救救伊莉安吧!明明活泼一点不会要人命的呀!”艾米丽歇斯底里的吼叫着,然后冲上去拼命揉着伊莉安白净的脸蛋。 “我得先拯救你们的肚子。”西伯开始往餐碟里分配浓汤:“这次考试结果出来了么?艾米丽?” “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艾米丽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坏的。”伊莉安揉揉自己被捏疼的脸。 “这一次的测验除了翔和一个叫鲍勃的胖子,都没通过。”艾米丽伤心的说:“不过好消息是,教廷研究后,认为本次测验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因此我得到一次补考的机会!” “我觉得你要是把对男孩的兴趣放到战斗上,就不需要这次不考了。”伊莉安一针见血。 “别这么说呀!我们是好朋友,我现在需要的是安慰和鼓励!而且,我这次考砸也是因为这次队伍里某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白痴的连累,他和另外一个家伙,战斗开始后的一段时间直接跑进森林迷路了,直到几分钟前帝国的巡逻队才派信鸽送回他们的消息,” “帝国巡逻队?他们在哪里找到掉队的见习生的?”西伯端着浓汤送到两位姑娘的面前。 “听说是一座人烟罕至的茂密森林……叫什么哭什么林。” “哭泣林地。”西伯谨慎的说出这个名字。 “啊对,就这个。”红发女孩大口的喝着浓汤,然后开始赞美起来。而西伯却再也无心留意晚饭可口与否。 在帝国地方法令里,哭泣林地是绝对禁止进入的地方。帝国的巡逻队为什么出现在那?多年在情报岗位供职的西伯隐隐地感觉到,这件事情其实并不简单。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一次克雷德接到的任务,便是前往哭泣林地。 西伯匆忙吃完晚饭,留下两名谈论浓汤的漂亮姑娘,心事重重的快步的向自己的老上司――图拉的住所走去。 他急需弄清楚,帝国的巡逻兵在怨灵出没、泥沼丛生的地方,到底在找些什么。 ------------ 第六十七章 初入哭泣林 迪尔尼斯神圣帝国南部某镇。 夜已深,旅馆门前的街道却依旧人声鼎沸。 “我们还要在这等多久??”克雷德郁闷的坐在旅馆的窗台上,窗外浓雾弥漫,隐隐只能看到一些较高建筑的屋顶,月光洒在雾气只上就像为它们铺上一层银白,整个小镇就像建在云上一般。 “云层”之下,却是人声鼎沸,灯火通明,人们面带款式各异的面具随着即兴而起的音乐载歌载舞,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浓雾就像是一道虚无的屏障,将男孩和下面欢腾的世界隔绝开来。 两周前,克雷德和西伯来到了这座名叫“龙息”的小镇执行任务,却不想赶上了一年一度的“浓雾节”,镇里的旅馆、驿站全部满员,后来在西伯先生的协调之下,他们才在距离哭泣林地较近的一家旅店阁楼安身。 “卢克和怀特大师亲自带队,这对于一个学徒来说是机会难得。我建议你还是耐心的等待吧。”西伯没有抬头,他坐在床上双腿叠起,正悠闲的翻看着旅店提供的旅游攻略。时不时的还对攻略上的美食图片啧啧有声。 “我已经有导师了不是?而且,说实话我不大喜欢那两个家伙。”克雷德愤愤的说。 “哦?为什么?” “尖刻而且自以为是,而且他们还看不起乔尼和雅莉珊卓。”男孩皱着眉头说。 “卢克大师和怀特大师是名门望族,祖上有师承大法师索洛米尔帕里格的魔法师,家族血统里留着强大的魔法师之血。” “但是这个世界不是已经不能使用魔法了?”克雷德不以为然的说。但是,话语出口的那一瞬,莫得挥舞法杖在他面前杀死3个村民的那一幕又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男孩心里猛地一沉,然后烦躁的离开了窗口狠狠摔向自己的床铺。 “他们是所有使徒中使用咒法最强的两个,他们家族的魔法师之血帮助他们在释放神圣咒语时得心应手。” “能像图拉那样无需咏唱直接施法么?”克雷德问道。 “不能。” “那他们还不如图拉。”男孩轻蔑的说道。 “但是咒法效果却是最强的。”西伯合上旅游导则直起身:“而且,一般效果极高的高等咒法只有通过吟唱才能发挥作用,图拉大师确实能够无吟唱使用大多数咒法,但是一些最强的咒法……至少我没有见过他使用。” “为什么?” “不清楚,不过,教廷国能够在圣战之后在大陆保持着中流砥柱的地位,除了困难时做出的贡献,还因为他们能够在无法使用魔法的大陆使用神圣法术。据我所知,教廷国为了应对残存在这个世界的邪恶力量,专门成立了一个部门研究魔法和神圣咒法的原理。其中就有卢克大师和怀特大师的父亲、米斯特大师、贺兰道夫大师三个人。” “上一任的使徒?我从没听过他们的名字。” “少年,记住不要以偏概全。米斯特和贺兰道夫是现任的使徒,只是你还没机会认识他们罢了。” 克雷德想起2周前那个长的雪白的长发的年轻女性使徒向大家报告流克的死讯时,台上除了几个自己认识的人之外,还站着几个生面孔,看样子图拉说的那两位使徒应该也在他们中间。 男孩努努嘴:“那米斯特大师和贺兰道夫大师有什么特长?” “米斯特大师继承了使徒之力后,拥有了召唤迷雾的力量,而贺兰道夫大师则非常擅长解咒。”西伯伸了个懒腰,问道:“你是打算睡觉?还是出去撞撞运气?” “我打听过,无头骑士虽然喜欢在浓雾中出没,但是‘浓雾节’这几天他绝对不会出现的。” “你和谁打听的?” “刚到这里的第一天,我趁你出去打听情况的时候,跑去村口弄了个小仪式,召唤了一个被马车撞死的人的灵魂,简单问了下。” “喔,你的灵语现在已经运用成熟了。”西伯笑了:“这是个好消息。不过你要是把‘灵视’的能力也一并掌握的话,那样你就是一个合格的灵语者了。” “乔尼出于某些原因,没有让雅莉珊卓教导我灵视,不过我觉得这样也蛮好,不然吃饭的时候突然有个满脸蛆的家伙出现在旁边,叫我如何下咽?” “喔,有道理。”西伯耸耸肩,钻进了被子。 克雷德也美滋滋的钻进了被窝,他很喜欢被人称赞、被人承认的感觉,而且,通过这么一段时间的锻炼,他觉得自己有能力应付一些场面,也体会过发自内心的感激是什么样子的,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种感觉似乎有些上瘾。 毕竟,通过努力、帮助他人来得到他人的赞同,不就是自己成为猎魔人的动力之一吗?而且,就像雅莉珊卓所言,这一次的鬼怪可不是一般的货色――无头骑士。 那可是一名无头骑士!克雷德暗喜,这意味着他正以一名学徒的身份执行一项正式的猎魔人任务,而且还不是所有的猎魔人能能应付得来的任务。这正是一个像教廷国证明自己的好机会。 “猎魔人学徒克雷德?赫尔特单枪匹马击败邪恶的无头骑士。几乎能和单独面对纯血种的翔平起平坐了,哈哈,想想都带感啊!”克雷德慢慢的陷入了幻想。不过,他又很快的冷静下来。如果和骑士交流不慎动起手来,那么…… 男孩收起洋洋得意的态度,再次温习无头骑士的情报。 400年前的圣战,无数英勇的战士为了光明和正义献出了宝贵的生命。然而,死者之中,并非所有的人都是为正义而死。 根据教廷国野史的记载和龙息小镇博物志了解到:光明和黑暗的战争陷入僵持状态,一名负责守卫城堡的骑士擅离职守,在靠近龙息镇的地方被数十名山贼杀死,砍去了脑袋。从此以后,每逢浓雾之时,一名身着破旧盔甲、骑着骸骨战马的身影便会出现在龙溪镇附近,拦住赶夜路的旅者,用空洞干涸的声音问道: “我的脑袋在哪?” 如果回答错误或是转身逃走,那么他的尸体便会在第二天清晨太阳升起时在镇口被发现,当然,死者的脑袋全都找不到了。而且,直到现在,没有一个人知道正确的答案。 这一次克雷德接到任务是因为,这名无头骑士最近活动越加频繁,受害人越来越多。活动范围也由原来的小镇附近,变成了以哭泣森林边缘为主要活动地点。 克雷德曾经询问过村口那个幽灵关于无头骑士的信息,但是“无头骑士”那几个字一出口,幽灵便哀嚎一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更奇怪的是,镇民们大多对无头骑士的传说并不是很了解,老一些的镇民对此也是守口如瓶,因此,克雷德和西伯没少吃闭门羹。再加上来这里的路上,西伯先生告诉他的一些内线消息,让他对这次任务更加充满了期待。 当时,西伯严肃的看着他:“这一次的任务比想象的困难一些,至少变数会非常的多,因为哭泣森林中有些东西已经被引起注意了。” 没错,教廷国应该已经考虑到任务的变数了,否则这一次克雷德的任务便应该是“无头骑士的治退”而不是“哭泣森林附近待命同时调查无头骑士”,就连雅莉珊卓都对任务的来源闪烁其辞。结合无头骑士的行动规律,探索哭泣森林才是任务的重中之重。 后来,克雷德和西伯研究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调查无头骑士只是想得到一个线索,教廷国真正的目的是想了解哭泣森林中到底有些什么。不然,卢克和怀特的精锐部队不会毫无动机的被派到这个地方来的。 那么,先一步该如何是好? 克雷德皱着眉头努力的思考了一番,突然从床上弹起来一下扑到西伯的身边用力的摇着他: “西伯先生,我有个主意!” “好吧,我都快睡着了,希望你的注意不会影响到我的睡意。”西伯无奈的再一次坐起身。 “关于无头骑士的消息,我们只有文献记载对吧?无论活人还是死人,我们都无法得到一点消息对吧?” “没错。”西伯坐起身抱着双臂。 “那为什么我们不去看看那名骑士生前任职的那个城堡?” 西伯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说:“我想,可以试试。不过那个地方在哭泣林地的内部,而且在圣战中已经被魔王帕伊格雷坦的大军夷为平地了。” “那就是说有很多灵魂仍留在那里,对吧?”克雷德自信的问道。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没有准备我们什么也做不到。” “那我们今晚休整,明天启程?” 西伯无奈的看着克雷德:“你已经把我的睡虫都赶走了,我们还是节省时间吧……把东西带齐,我们这就走。” “可是您不是说有东西没备齐?”克雷德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西伯做出选择的时间这么短。 西伯的嘴角轻轻一扬:“有句话说的好:就地取材,年轻人,让你见识下教廷国情报部的人是怎么干活的。”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趁着夜色悄悄的离开了旅馆向哭泣森林前进,而在他们身后不远,一个诡异的身影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与他们一起很快融入在了森林的阴影中。 一踏入,哭泣森林,比龙息镇还要浓厚的雾气将克雷德和西伯紧紧包围,仅仅是5米开外的距离,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且,偌大的一片森林听不到任何鸟兽的叫声,给人感觉仿佛走进一座公墓。 “比我想象的还要安静。”西伯环视着周围小声说。 “其实,还真是嘈杂的厉害!”克雷德抬手按着自己的头侧,眉头微皱着:“感觉就像是一座集贸市场里所有的人都在和你说话……而且,远处的亡灵们已经感觉到我的灵语能力,慢慢的聚过来了。” “能问问他们我们要找的城堡在哪么?” “当然,不过我想我们还是主动召唤一个幽灵吧,被动接触我不能保证会遇到什么。雅莉珊卓告诉我和幽灵打交道最基本的准则就是‘可控’。” 西伯点点头,开始忙碌起来,他从背包里取出各式各样的小瓶子之后,哼着小曲走进了雾气之中,把克雷德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尽早回来……”男孩小声冲西伯消失的地方叮嘱了一句,便把注意力集中在西伯拿出的东西上。 “灵书草……是要做驱魔油或者是招魂油,这个我知道,不过,这腐尸苔,嚯,口味真重啊,西伯要干什么?把自己变的和尸体一样难闻吗?果然搞情报出身的家伙思维都正常人不大一样。” 就在克雷德认真研究西伯意图的时候,一只苍白的、粘着稀泥的手从克雷德的身后伸向他的肩膀。那被水泡烂的指尖轻轻的点在男孩身上的时候,克雷德愣了一下,然后说: “谢谢,我会注意的。不过,就到此为止吧,再不走我就要生气了。” 白的手迟疑了一下,缓缓的离开了克雷德,消失在雾气中。几乎是同时,一个把自己裹在兜帽斗篷里的身影从白手离开的方向破雾而出。 “你是对的,这里确实不安生。”西伯把找到的素材和别的瓶瓶罐罐放到一起,然后掀开兜帽抹了一把汗:“此地不宜久留。” 克雷德看了看那堆东西,好奇地问道:“你没准备火把?” “在一个满是幽灵的地方举着火把,相当于在战场上举着一面写着‘快来打我’的旗子。”西伯指着瓶子里的腐尸苔: “这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克雷德痛苦的呻吟期间,西伯已经利索的把召唤幽灵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他示意克雷德尽快开始。 男孩耸耸肩,一串轻柔的咒语后,他们面前出现了八只幽灵。 西伯吃了一惊,他警惕的摸向腰间的短剑,小声问道:“克雷德,其实没必要一次叫来这么多。” 男孩也有些发蒙,他手足无措的看着这些挂着苦大仇深面孔的苍白家伙:“我以为照着书本上背诵就行了,没想到……这是我第一次召唤幽灵。……哎,反正也召唤出来了,我先问问吧。” 说完,克雷德就开始集中精力应付这些鬼魂。但是,很快,负责戒备的西伯就发现,除了召唤出来的几个幽灵,无数耸动的人影伴随着哀怨的哭号声自浓雾中缓缓的走出,开始向这边聚集过来。 克雷德猛地回过神,他跌坐到地上拼命的呼吸着:“西伯先生,快跑!” 话音刚落。数不清的幽灵飞快的扑向他们。 [好饿。] [好寂寞。] [冷啊。] [薄情人,带我出去。] 哀怨的倾诉和凄厉吼叫将两位猎魔人团团围住,苍白的身影一拥而上,转眼之间便把克雷德和西伯挤在中间。 忽然,幽灵的间隙中金色的光芒飞快的蔓延开来,然后是毫无先兆的爆发,这道光芒令幽灵顿时陷入了慌乱,他们争先恐后的要远离这里,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不仅如此,神圣的光芒驱散了浓雾,克雷德和西伯周围,腐朽的树干和草地几乎清晰可见。 紧接着,金色光芒猛地敛回西伯和克雷德的手中。 “好危险,以后我再也不小瞧驱邪咒了!”克雷德看着自己依旧絮绕着金光的手掌,背后冷汗直冒。 “问出什么了么?”西伯冷峻的看着四周再一次渐渐被浓雾吞没的景物:“我们得马上离开这,很快他们就会回来的。” “从这里继续往北,不过我们得绕个大些的圈子,因为之前你离开的时候有个幽灵告诉我,正北是一片沼泽地,那里死了很多人。” “那就动身吧。”西伯说。 ------------ 第六十八章 念 然而,话音没落,一片幽怨的低吟就在他们四周响起,更多的鬼影从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向他们靠近,耸动的“人头”紧紧的连成一片海浪。 “这么快!”克雷德瞪大了眼睛。 “所以我才说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西伯起身抽出短剑厉声说道:“没时间化妆了,先冲出去!跟紧我,鬼魂磁铁先生,他们可都是冲你来的。” 克雷德反倒是扬扬眉毛,闪光的双眼乞求似地看着西伯:“请问你介意我冲前面么?” 西伯不安的环视着越来越浓的雾气和越来越进的鬼影:“我建议你还是跟在我身后吧,现在您的性命可是教皇大人交给我的,要是不小心丢掉了,我课没法想教廷国交代。” 克雷德从腰间取出一只小锡瓶,用剑戳了一个小口子,让涓涓的圣水从他的头顶淋下。 在柔和的金色光芒中,克雷德笑出了声:“雅莉珊卓大师的教导,可是全方位的!” 西伯惊讶的看着男孩,然后释然的笑了。寒光闪过,圣水飞溅。两个金色的身影一前一后向幽灵大军飞奔而去。 克雷德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面,在接连不断的利刃破风之声中,一只又一只的幽灵被切得粉碎,几乎没费多少劲,两人几乎就要冲出包围圈了。 然而,就在克雷德刚刚踏上的地面,一只干枯的手突然破土而出,紧紧的抓住了克雷德脚踝,而且就在幽灵碰到克雷德的一霎那,猎魔人学徒的脑子里忽然被爆满的哀怨和愤怒填满,这一团纠结、混乱涌出的情感和记忆瞬间就吞没了克雷德的励志,男孩的身子立刻失去了平衡,趔趄摔倒在地,灵言庇护的光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西伯低骂了一句,金光缠绕的身影鬼魅般游动在克雷德的身边,与灵巧的舞动在指尖的短剑一同为昏迷的克雷德形成了一个屏障,不断有幽灵被驱赶和斩断,但是更多的幽灵填补了同类的空缺。 当包围圈小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幽灵们停止了脚步,只是飘荡于一定的距离之外,低声的哀叹着不肯离去。他们对西伯身上的神圣之力非常的忌惮,却又不忍放弃眼前的美味。 “克雷德!”西伯探下身子狠狠的推了一把男孩。 克雷德揉着脑袋缓缓的坐起身,只是他的脑袋不停的晃来晃去,眼神也不大聚焦,嘴里还嘀嘀咕咕着什么。 “克雷德!”西伯抬手在克雷德的后脑勺上重重的拍了下去。 克雷德终于清醒过来,他捂着自己的后脑哀嚎了一声:“额……哇!好多幽灵!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们被包围了,你的半吊子灵言庇护令你的感知能力大大提高,刚才你和幽灵被动同步了。” “现在怎么办?”克雷德瞧了瞧西伯身上越见淡抹的圣光:“看样子突袭失败了,不如暂时先撤回去?” “你知道往哪里撤么?”西伯表情严峻的与克雷德背靠背面对幽灵总裁的7日恋人全文阅读。 “来的方向!就在……”克雷德环视了一圈幽灵和浓雾组成的围城,然后努努嘴:“好吧,那我们再来一次驱邪咒!” 突然,一道银光穿过那道由鬼魂组成的墙壁,打散一串幽灵之后深深的没入了地面,几乎是同时,箭杆上附着的银光在两人脚边伴随着呼啸声瞬间炸开又陡然消逝。 然后克雷德惊讶的发现,这道强光把幽灵和雾气组成的包围圈挖去一大块,光芒范围内的幽灵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传说中的圣光爆裂!难道是库森大叔!”男孩喜出望外。 说话之间,幽灵身后又是几团银光炸开,神圣力量肆虐在这片区域,驱散了令人不安的浓雾和空气中压抑的诡异气息,一些幽灵已经放弃了这顿晚餐,他们拉长轻纱般的身影在空中化成一条条扭动着的白色烟带,争相恐后的离开这里。而另一些幽灵仍旧停留在原地,其中的一部分幽灵已经开始把注意力转向箭矢飞来的方向。 但是,迎着他们空洞的目光的,又是一轮狂暴的圣光。随着空气中细微的破风之声,数不清的箭矢落在幽灵大军中,又在下一秒直接炸开,连绵不断的圣光爆裂在第一时间清理出一条空荡荡的通道,通道的尽头直通来时的方向。 两名猎魔人迅速的交换了一下目光,一齐顺着通道往回逃走。两边的幽灵呜咽着向他们伸出无数苍白腐烂的手爪,但是过于宽敞的通道并没有让这些幽灵给他们带来任何麻烦。 克雷德一边跑一边问道:“真想不到啊!库森大叔不好好当他的舰队司令,跑来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干什么呢!” “这种范围和杀伤力,我觉得不是库森的。库森的圣光爆裂是以技巧性见长,这蛮横的爆发力,恐怕是另有其人。”西伯边奔跑边说,然后抬手快速吟唱了一句咒语,金光闪耀之中,前方渐渐合拢的幽灵之墙被再一次打开。 “那会是谁?” 克雷德问道,然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和西伯第一次停下来的地方,这里非常靠近哭泣森林的边界,相比之下安静得多。 “竟然被这些小幽灵逼得如此狼狈不堪,真是太丢人了。” 声音是从他们上方传来的,克雷德顺声望去,正好看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从他们不远处的大树上从身跃下。 在他身边的西伯向前迈出一步,微微鞠躬:“念大师,承蒙相救,感激不尽。” 念大师?好像在哪听说过的样子……克雷德的脑经飞快的转动起来,然而莫名其妙的,他的脑子里居然先想起的是图拉大师的: “我的天使,我的日,我的月……” 紧接着,第一次遇到伊莉安时的情景出现在他的脑中,然后是河边的背影…… 对了,是那个女人。 果不其然的,先从黑暗之中走近他们的两个人,从走动的身姿来看,都是女性。 为首的那人个子很高,几乎要超过西伯,右手中还提着一把漂亮的十字弩,上面的圣神光芒依旧没有散尽。 她将兜帽向后用力掀去,露出了一张黝黑而漂亮的脸庞和一头在夜色中格外醒目的白色短发。 念没有回应西伯,而是把靴子踏在身边齐膝高的岩石上,一手撑住膝盖,用不削的目光眺望着远处无声躁动着的幽灵们巫道杀神。而他的身后,伊莉安作为念的徒弟,毫无悬念出现在她的身后,手中同样提着一把样式和念相似的十字弩。 当她那双闪着光的蓝色眸子把视线划过克雷德的身上时,男孩难以控制的紧张了一下。 “你们两个冒失鬼,把整个大局都搅乱了。”念的声音有些低沉,却极赋女性魅力。 “大师,我们接到的任务是调查无头骑士并在此待命。”西伯说。 念扭身坐到岩石上从怀中掏出一只小酒壶昂头豪饮一口,然后小声说道:“看样子,你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西伯皱皱眉头,忽然脸色铁青: “难道是绝望……” “没错。”念抬起一根手指,打断了西伯:“调查无头骑士,其实是个幌子,猎魔人聚集于此是为了回收绝望之链。” “那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克雷德问道。 “情报部前官员还能派些用场,但是连圣光庇护都无法完全施展的学徒只会拖后腿而已。” 被这么一说,克雷德不开心了,他直直的顺着念的目光瞪了回去,蔚蓝的眸子里仿佛跳动着火星。 “大师,绝望之链的事情我向您保证不会插手,但是无头骑士的任务我会继续完成的。”男孩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更礼貌一些,压抑着愤怒的同时,克雷德的脑海里闪过一段记忆:在和图拉第一次一起任务的时候,他告诉克雷德,她的家族消灭了翔的家族……念是翔的仇人。 念哼了一声,玩味的看着他:“好吧,我就告诉你们真相,绝望之链和无头骑士在一起。”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克雷德和西伯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即,西伯的脸色就暗了下来: “这么说,这次又是邪教干的好事?” 念没有直接回答他们,她扛起十字弩悠然的向踌躇不敢向前的幽灵们漫步而去,略显傲然的声音从她的背影传来: “极恶至宝与积怨被诅咒者的完美结合,不是你们这样的组合能应付的,快回去吧。” 猎魔人学徒正要上前和她争辩一番,却被西伯拉住。西伯向跟随导师而去的伊莉安嘱咐了一句小心,便带着克雷德向小镇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他们身后金光大盛。 “喔,估计这一下就全干掉了吧,使徒之力还真是方便……”西伯瞧了瞧身后,虽然那里已经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没有都干掉,大都被吓跑了……”克雷德懊恼的补充道。 西伯拍拍克雷德的肩膀,安慰道:“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沮丧,在教廷国办事,这种事情很常见。” “因为是绝望之链啊!”克雷德跳到西伯的面前倒退着挥舞着双手:“要是亲手夺取绝望之链,那在教廷国可是名声大噪。” 西伯努努嘴说:“记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感觉你对名声好像不是特别在意。” “现在也不在意!我只是觉得,被人称赞,被人依靠的感觉非常棒!” 克雷德回到西伯的旁边,调整着身上的剑带,嘴里却没有停下:“西伯先生,我这辈子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乔尼时候的那个情景。当时我觉得自己要是也成为那样的人该多好,现在虽然基本如愿以偿,不过现在看来,命运却如此……” 西伯突然把他的脸拨向一边,冲着克雷德的身后大喊道:“是谁?” 话音未落,这名前任的情报部门探子就已经向前突进,克雷德见状急忙跟上掌御九天全文阅读。 耳边只有风声和脚下野草沙沙作响,枯树飞快掠向他们身后,克雷德发挥着自己敏捷和平衡的优势,纵身跃上高大结实的树干,在粗细不一的树枝上反复的跳跃、起伏着。也正是因此,学徒从树的枝杈间发现了那名不速之客正在以不亚于他们的速度向龙息镇的方向跑去。 而这时候,他们已经几乎要离开哭泣林地了。 “西伯先生!他就在你前面!快要出森林了!”男孩大喊道。然后,阻碍在他脸前的枝杈消失的无影无踪,克雷德的视野顿时变得宽敞无比,克雷德用力踩着脚下最后一根树枝,全力的向前跃去,落地以后顺势翻滚起身,转眼之间就来到了那人的身后仅有几步的地方。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克雷德并没有马上抓到他,两人的距离被没有越来越近,被追踪者借用及膝高野草下起伏的地形,尽可能的要拉开和追踪者之间的距离。 “这家伙,看上去相当的熟悉这里的地势啊。”男孩心想。 这时候,克雷德听到身后一声轻响,紧接着是一声不大响亮的爆炸声。学徒的余光看到一团黑影贴着野草的末梢呼啸而过,直冲那人飞去。精确的击中了他的小腿,那个人忽然身体失去平衡,大叫一声消失在草丛中。 克雷德飞身扑上去把他翻过身来,闪着寒光的长剑几乎就要刺中他的咽喉,西伯提着一只造型奇特的小型弩紧跟上来。也正是这时候,不速之客的真面目才展示在两人的面前。 这个人看上去20岁左右,面容消瘦、憔悴,脸色略显苍白,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眼眶还有些发红,他身披一件简陋的粗麻布斗篷,看上去就像是把自己藏在一堆破布里,他的双腿已经被坚韧的绳索紧紧束缚住,每挣扎一下,就捆的越紧。这绳索好像就是被西伯手中的小型弩发射出去的。 “跑的真够快的……说说看,你到底是谁?”克雷德气势汹汹的问道。 “你们什么都不懂。”那人有些惊恐的瞪着眼睛说。 “你不说我们当然不懂,快点开口。”克雷德大喝着问道。 “你们这样她是不会开口的。”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忽然在他们背后响起。 “是谁!”克雷德就地翻滚起身从双手紧握肩上的一对剑柄,然后他立刻就带着一脸的尴尬把手放下了。 伊莉安迈着轻盈的脚步向他们走来,她的表情沉着冷静,漫步着的身姿却轻柔就像一个精灵。她半蹲在被捕者的身边,湛蓝的双眼止水搬的平静。也许是因为她目光的感染,倒在地上的不速之客也不如之前那样紧张了。 “我叫伊莉安,请问你叫什么?” 望着这个稳重的小女孩,这个青年竟有些难以招架的感觉,他带着些许的困惑、或者说是警惕看着她,却并没有开口。 伊莉安接着说:“我是中央教廷国教皇直属部队‘使徒’的成员,受命调查这一带的异状。请您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如果您知道些什么,请一定要告诉我,因为我们所面对的可能是同一个难题。” 使徒部队?有这个编制吗?克雷德疑惑的看着西伯,西伯微笑着示意克雷德不要开口。 “我叫利德……”青年说:“至于别的消息,能等你们为我松绑以后再说么?” 伊莉安看着西伯,西伯又看看克雷德,男孩一愣,然后抬起双手:“好吧……” ------------ 第六十九章 无头骑士的异闻 捆绑着双腿的绳索被西伯麻利的解开,利德缓缓的坐起身:“你们是来对付无头骑士的?” “我们是来调查真相的。”伊莉安回答:“关于无头骑士你知道些什么?” 利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的回答令所有人着实的吃了一惊。 “无头骑士是无辜的。” “哦,照你的意思,恶魔其实是来协助地上生灵从此过上无忧无虑好日子的,而我们误解他了,是吧?”克雷德无不讽刺的问道。 “不一样,你们从头到尾都搞错了,无头骑士是我们村子的守护神。” “什么!”这下,原本气定神闲的西伯也不禁吃了一惊,他和下巴同样快掉到地上的克雷德交换了一下眼神,示意利德继续说下去。 “这世上所有关于龙息镇无头骑士的传闻,都是被篡改过的。” 伊莉安皱皱眉头:“这不可能,我们查阅过包括教廷国在内的所有资料,没人有如此的实力将现存所有的资料全部篡改。” “你可能说得没错,大人……但是如果我告诉您,这个传说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呢?” 伊莉安有些忧虑和西伯交换了一下目光,然后对利德说:“请继续。” “这名无头骑士,擅离职守是没错,但是他不是为了逃命,而是去为了救人。 400年前的大战,民风淳朴的龙息镇虽被战火波及,但是因为附近有一座联军堡垒的缘故,这里一只风平浪静。后来,有一帮匪徒经过这里,他们威胁村民,如果不想他们提供粮食和水,以及更多的东西,他们就杀光这里所有的男人和孩子,掳走所有的女人。 村人向堡垒求援,然而当时的堡垒指挥官迫于联军司令部的新军令,下令严格禁止任何军队私自离开城堡。 不过,这名指挥官却和村人一齐离开了堡垒,临走之前他刮掉了铠甲上的骑士徽记,并嘱咐自己的部下们和村民无论结果如何,一定要告诉别人,他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擅离职守。 真正的骑士谨遵骑士精神的教诲,绝不擅离职守,但是他为了龙息镇的人们,离开了自己的家族、放弃了骑士的头衔、背负着永世罪名,独自一人和数十名强盗战斗。” “你说的不会就是那个无头骑士吧?”克雷德咧着嘴问道。 “请称呼他为凯尔大人。”利德的虔诚的说出骑士的名字:“凯尔大人为我们而战,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强盗把他的尸体弄得千疮百孔,又砍下了他的头颅。他们本以为这就结束了。” 利德的脸上缓缓地露出了些笑意,他的激动的握紧了拳头:“当天晚上,忽然起了大雾,本打算袭击龙息镇的强盗迷失了方向,然后一名无头骑士身着被刮去徽记的残破铠甲,骑着死灵战马拦在了他们的面前。第二天,镇民们在路边发现了几十具没了脑袋的尸体,从衣着上看,他们就是那班强盗。” “亡灵骑士拯救无辜村落……这是个新题材不是么?”克雷德扬扬眉毛:“故事精彩过头了,像是编的。我们的消息称,无头骑士时常对无辜的旅者下手,这可不是杜撰出来的。” 利德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这是我的前任讲给我的!我没编!” “前任?”西伯对这个词产生了兴趣。 “无头骑士凯尔大人是我们村的象征,他是正义的幽灵!只是我们为了遵守凯尔骑士大人的叮嘱,他的英雄事迹必须被历史遗忘,所以才有了那些所谓的无辜的旅人,其实那些所谓的旅者都是凶手、骗子,亡命徒……” 利德越说越激动:“也许你们已经想到了,我们全镇都蒙受凯尔大人的恩惠,连这个‘浓雾节’都是为纪念那位大人而设立,同时被选为大人头颅的‘守墓人’是镇里最高的荣耀!” “你当了多久的守墓人?”西伯问道。 “5年。” “那你一定对这片森林了如指掌。” “就像是我家后院。” “请问您是如何躲避幽灵的侵扰的?” “腐尸草和发酵尿液的混合物涂在衣服上就行。” 西伯点点头,带着克雷德和伊莉安走到一边,然后悄悄交换着意见。 “难怪我们在镇里找不到任何关于无头骑士的线索,整个小镇都是站在无头骑士那面的,还派专人看守他的头颅……难道他真是个善良的幽灵?”克雷德思考着。 “现在下定义还太早。”西伯说:“我对幽灵的认知有限,毕竟不是我的专业,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伊莉安点点头:“我也这么想,幽灵的行为一般不会有较复杂的动机……” “是因为生前的执念或是某个物品。”克雷德大声插入话题,男孩很高兴终于谈到了他的领域,由雅莉珊卓大师的书山题海锤炼出的幽灵概论,那可不是盖得。这会儿,他因为激动,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假设这个幽灵并不是为这个镇子而战斗,最有的可能是因为他被什么束缚住了,一般来看是执念或者是被某一个物品。” “比如他的头颅?”伊莉安看着克雷德说。 “没错,我觉得原因就是如此。为了保护镇民而死并且失去了头颅,心存怨念的无头鬼魂不停地寻找着自己的脑袋。顺便斩杀恶人,因为他生前就是被恶人杀死的。” “那他为什么不杀好人?”西伯问道。 “不清楚,不过这个怨灵缺因此成为了龙息镇的保护神。” 伊莉安接着说:“因为镇民看护着它的地方,是强盗当年埋藏他头颅的地方,骑士的灵魂始终无法找到自己的头颅。所以不得不日复一日寻找。” “换句话说,凯尔大人不是自愿守护镇民的,他是被从前的强盗和现在的镇民囚禁在这里的。”克雷德接着说,他在伊莉安的目光里看到了赞同。 克雷德和伊莉安对视了很久,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尴尬之中,两人急忙把目光错开。 西伯笑呵呵的拍着他们的肩膀,带着两名学徒回到了利德的身边: “利德先生,很高兴我们是站在一边的,只是如果您能一开始就把身份挑明,我想这场误会就能避免了。” “你们真的不是来除掉凯尔大人的?”利德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们三个。 “凯尔大人的事迹令我们景仰不已,前面已经强调过了,我们的目的只是调查,既然你是光荣的守墓人,那么您一定知道凯尔大人的头颅藏在哪。能带我们去吗?” 利德忽然变得愁容满面,整个人就像是被倒空了的酒囊:“很遗憾,前段时间他被盗了。要是村里人知道了这件事,我就……” 说完,利德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筛糠。 三名猎魔人交换了下目光,联系一下整件事情,他们觉得这个答案尽在情理之中。 “这样吧,你带我们去那个地方,看看有什么线索。”西伯说。 利德挣扎着的望着他们:“我可以带你们去,但是我的条件是颅骨归我所有,而且你们不能对凯尔大人出手!无论什么情况。” “好的,我们保证。”西伯说。 “请你们以圣主七贤之名发誓。” 西伯和克雷德耸耸肩,竖起两根手指:“我们以圣主七贤之名起誓,找到颅骨之后交还镇民,并且绝不伤害无头骑士本人。” 然而,伊莉安意外地发现,西伯发誓的时候,趁利德不注意的时候把左脚悄悄的在右腿后蹭了蹭――这是发誓不算数的表现。在出发的前一阵子,西伯把伊莉安叫到一边。 “刚才我没来得及问,你怎么来了?” 伊莉安回答:“念大师不大放心你们,她觉得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就让我和你们汇合一起行动。” 其实是担心自己的爱徒在和绝望之链的战斗中死掉吧……西伯淡淡的笑了,他看着自己的养女,觉得她应该知道念的意思。不过,以这位前任情报官员的直觉来看,这个利德还有所保留。 “我和克雷德接下来办的事情,应该是比较危险的,我觉得你应该会旅馆等我们。” “经历了那些以后,你还指望我能心安理得的把自己的亲人丢在危险之中吗?”伊莉安沉着脸反问道。 “有时候,我希望你能够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一下问题。”西伯没有让步。 “刚才帮你们解围的那些咒法箭矢,有一多半是我射出去的。” “射的确实漂亮。”西伯承认:“但是,我还是觉得……” “那些箭是你射的?”克雷德忽然出现在他们身边,他挠着自己微卷的黑发,不好意思的笑着:“抱歉,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的,只是你们说的声音太高了些。西伯,我觉得有一名远程支援对我们的任务是大有帮助啊!” 西伯阴着脸死盯着克雷德,而状态极佳的男孩眼角瞥到伊莉安眼中一丝欣喜,反倒更来劲了。 “西伯,我的任务,就让我来决定人员配备吧?你也看到了,伊莉安的实力应远远高于学徒了。” “嗯,确实比某学徒身手还要好。”西伯面无表情的瞅着克雷德,无不挖苦的说。但是对于克雷德的决定,它并不能反对。在教廷国的等级制度中,身为使徒学徒的克雷德,地位要比一名普通的情报人员高一些,而且在这些以克雷德为名义执行的任务中,西伯只是一个辅助角色。此时的西伯气得几乎要喷出火来,为什么平时还算机灵的小鬼,这时候没完没了的和他作对! “所以,我们走吧!”伊莉安急忙接过话茬,他招呼利德走在最前面,然后迅速跟了上去。 “你们的配合现在还不是一般的好啊……前面就交给你们了,我殿后。”西伯阴沉的说,然后独自一个人跑到后面生闷气了。 很庆幸的,他们不用再进入哭泣林地,而是顺着大路走了几分钟,转入了一片视野宽阔的草地,草地的尽头隐隐可见茂密的树冠练成一片,向两边蔓延开来,一眼望不到头。 “谢谢。”伊莉安突然说。 “不客气,你刚才审问俘虏那一招,真的很精彩。”克雷德回答,同时他的眼睛有些难以抑制的打量着女孩矫健柔美的身姿。 “都是西伯交给我的,和他在一起你能学到很多。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伊莉安突然问道。 “克雷德,克雷德?赫尔特。”男孩伸出手。 “信仰之心?”女孩和她握了握手。 “嗯。”克雷德回答,同时暗暗赞叹作为一名未成年的少女,她的身材也过于诱人了些……紧接着,他又后悔起来,脑子里不停的责怪着自己度凯莉的“不忠”。 也许是他内心的纠结一不留神都表现在了脸上,伊莉安看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 这时候,利德突然很合时宜的开口:“我们到了。” ------------ 第七十章 高塔与林地 法师塔。 莫迪尔有些担忧的望着自己的水晶球,晶莹透亮的圆形水晶里,克雷德、西伯、伊莉安和利德呆在一片茫茫草海中,仿佛等待着什么。 “他们可能要遇到麻烦了,你不打算去帮帮他们?我立刻就能把你送到。” “别开玩笑了,你是我们最后的一张王牌了,杀手锏可不能随便暴露,而且,你一定忘记了我来找你的原因。” 莫迪尔叹了一口气问道:“还能用几次?” 乔尼板了扳指头,语气轻松的回答:“估计还剩2次吧。” 老法师的脸色立刻暗了下来:“你又用过灵言庇护了?” 乔尼耸耸肩:“当时情况那么复杂,又是能使用魔法盾的对手,又是一路僵尸,还有路修菲斯大驾光临,难道你希望局面比现在更坏么?”。 莫迪尔脸色铁青的摆摆手指,乔尼的衬衣袖子悄然卷起,露出了他的前臂。 他的手臂让老法师的目光紧紧的一凌,然后又难受的转到了其他方向八哥不是一只鸟(八阿哥胤禩重生)。 乔尼急忙把遮住手臂,他皱眉向莫迪尔抗议道:“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更不喜欢你这样。”法师说道,他忧郁的看着自己的好友,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意识里甚至跳出一只荒野中孤单屹立的墓碑,上面铭刻着乔尼的名字,墓志铭上写着英年早逝。 乔尼扬扬眉毛:“放心,老家伙,我的身体我了解,而且我断定自己不会随随便便的死在你前,要打赌么?莫迪尔。” 老法师叹了一口气:“你应该对自己负责,不然你留下的烂摊子靠谁来收场?克雷德,那个小鬼,他怎么办?你把他带进这场战争,然后一死了之置他于不顾,你觉得安吉丽娜回原谅你吗?” 乔尼点点头,他正要和莫迪尔说些什么,房间的门突然开了,兰瑟和薇薇安端着饭菜小心翼翼的走进房间。 兰瑟很有礼貌的问候了两位长辈后把饭菜放到桌上:“老师、乔尼先生,你们的宵夜。” 说实在的,乔尼对莫迪尔高塔的饭菜一点都不感冒,这里的饭菜,除了鱼还有些味道,别的东西简直是噩梦。 不过,在这四壁灰白的塔里唯一的乐趣,全部都在莫迪尔那个小徒弟的身上。果然,这一次乔尼在那个叫兰瑟的男孩屁股后面发现了几个脚印。 乔尼忽然想玩一个比较低端的恶作剧,他从手边捡起这一只旧瓶盖,不漏声色的丢向了薇薇安的屁股上。 女孩先是一愣,然后突然跳起来朝着兰瑟狠狠的踢了过去,嘴里还大喊着: “敢对我下手!造反吗!” 兰瑟躲闪不及,被结实的击中了屁股,上面又多了一个脚印。这一闹让莫迪尔大跌眼镜,更为乔尼的适时撤离创造了绝佳的机会,他悄悄的离开,把那一团乱的情况关在身后的房间里,让薇薇安尴尬的掩饰、兰瑟委屈的辩解、莫迪尔的训斥离自己越来越远,就像把他们隔在另一个世界。 然而,屋门紧闭的一瞬间,原本面带微笑的乔尼脸色忽然难看起来,难以名状的疼痛令他的身体轻轻抽搐着。他背靠着墙壁缓缓的滑坐在青石台阶上,重新卷起袖子。前臂上一大片几乎蔓延到手肘的严重灼伤下,烈焰似得物质在他的手臂内流动着,让他的手臂看上去好像是用人皮制作的灯具。 “又大了一些……竟然被莫迪尔老家伙发现了,看上去我不能继续胡来了。翔、克雷德,你们要靠自己了。” —————————————————— 与此同时,哭泣林地外的伊莉安发现了周遭的躁动。 “看上去对手不少,我们得想办法进森林。而且,这次的对手不仅仅是低端的幽灵或者是邪教徒了。”西伯说道。 “地势过于开阔,适宜我的战斗方法,但是很容易被围攻。”伊莉安回答,淡然轻松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冷峻。 “那就像杀出一条血路吧!”克雷德抽出双剑,激动地环顾着仍未出现在视野里的敌人。 利德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那凯尔达人的头颅怎么办?不是说线索……” “先保全自己更重要,”西伯打断了他:“一条线索不至于赔上性命,再者,对手的阵势就已经说明了他们和这件事情的联系,现在只要找机会抓个活口就都能弄明白!往树林跑!” 猎魔人们带着利德头也不回的向树林奔去,很快,他们听见四周的动静越来越大。借着月色,他们甚至看到了对方若隐若现的影子。 是真正意义上的若隐若现格桑梅朵全文阅读。 “那帮家伙,是怎么……” 劲风扑面,冲在最前面的克雷德觉得不大对劲,灵巧的向面滑动了半步,然后他看到一团扭曲的空气从他的身侧一身而过,顿时,他的左手上臂就陪划开了一道鲜血直流的口子。 “是隐形的敌人!这不是犯规的吗!”克雷德低吼着急停下脚步。 西伯大声叮嘱道:“不要停下,继续跑!” 克雷德怒喝一声,继续向前奔去,这一次,他却提起了十二分的心。周遭的响动再一次袭来,不过这次参与进攻的并非只有一个。仅在他们面前就有4个身影出现挡在了森林前。 伊莉安收起十字弩,从腰间取出一对略小一些的手弩。 这种小型弩和教廷国的制式弩相比,更加轻便,牺牲了远程攻击的精准性和伤害力的同时,使用机械原理和气动远离提高了射击速度,在30米范围内能够给予对方最大的伤害。 女孩将重心压低,修长的双腿飞快的迈开大步,跑动起来就像是一只奔腾中的猎豹,她的口中吟唱着清晰悦耳的咒语,纤细的双臂平端着那一对在夜色中闪耀着银色光辉的手弩,随着激发件传出的几声轻响,4支短而迅捷的利箭带着神圣的光芒,先后破空而出。 黑暗中,敌人挥手挡开了箭矢。却没能阻止利箭上圣光爆裂咒法的发动,隐形对手深处的区域瞬间如同白昼,笼罩在他们身上的邪恶魔法在圣光的咆哮中荡然无存,4个陷入短暂惊恐的蒙面刺客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接着下一秒,3名猎魔人就和他们战成一团。 西伯手中的短剑借着月光散发着泠泠的寒意,从不同角度猛攻着刺客。简单而高效的动作配合着严谨而敏捷的步伐,将对手紧紧贴住。难以施展隐身法术的刺客失去了一个优势,在他的记忆中,猎魔人只有3个人,而他们有4个,他将西伯带到自己其中一名伙伴的身边,想要达到2对1的局势。但是,他忽略了猎魔人小队中另一个人的能力。 克雷德经过雅莉珊卓的严格教导和自我不断修炼,他身影飘忽不定、步伐轻捷,而他挥剑进攻的时候时而凌厉、时而舒缓,优雅似舞者的同时,又不失力量感。 他独自面对两个蒙面刺客,刁钻的攻击总是让他的对手们冷汗直冒,密集的刀剑之雨使刺客们无暇做出其他的动作。他们手中的匕首在遭遇长剑的时候,劣势已经非常明显,若不是因为经验老道,恐怕第一时间就已经被切的面目全非了。此时的刺客们仅是酷酷的招架,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刺客毕竟不是剑客,他们只要求取人性命足以,所以鲜有行内里手苦修正面战斗,所以,这也是他们的最大的弱点。 “你们这帮偷偷摸摸的家伙!被揪出来就什么都办不到了吗!”克雷德咆哮着,他收回双剑右脚微退半步,左脚却向前猛踏,刺客们以为自己有机会拉开距离,却没想到这一个退后动作之后,竟然是飞速的向前挺进。呼吸之间,一对长剑由下而上猛的刺向他们的腹部,刺客们从意外中回过神,抬起匕首格向长剑,克雷德持剑的双手忽然翻开,指尖轻轻一掀,一对长剑轻巧的在匕首刃上转了个圈,剑柄高高扬起,又飞快落下。 最后欣然回到了主人的手中,这时候的克雷德单膝跪地,身处的位置已然是两位刺客中间。 也是他们防线的后方。 克雷德嘴角一扬,手臂下压,两道寒光瞬间在那些刺客的胸前各留下一道鲜血如注的伤口。 男孩甩甩几乎要挡住视线的额发,就地摆出了双剑的预备姿势。 “你们受伤了?而我才刚刚开始呢。” ------------ 第七十一章 箭下惊魂 伊莉安的对手着实的吃了一惊。 他有些玩味的看着嫩歪歪的小鸟提着手弩向他冲来,一直没想通一个善于使用弩的战士为什么要和他进行近距离战斗。 然后,伊莉安丢下了手中的一对弩,她的身影灵幻的向旁边一飘,然后又是一飘,几乎转眼之间就来到了他的面前。拖在身体两侧的手臂上寒光一闪,刺客大惊失色,飞快的向后方退去,即使是这样,他的脸上也留下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一击未中,伊莉安不禁皱起了眉头,现在的她埋底身子,套着一对利爪的银色拳套一手在前一手在后,专注着敌人的动向,利爪之间那小小的空隙,这一刻好像变成了弩箭的瞄准器。而且,在刚才的冲击过程中,她发现了一个可能扭转战局的问题。 她悄悄的挪动脚步,把靴尖探到脚边的一块石子下,然后轻轻的把它挑向对手。 杀手大惊失色,飞快的向边上闪去,石子打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发出了一声脆响。很快,一支利箭几乎擦着伊莉安的脸颊飞逝而去,正射在石头击中树木的地方。 利箭带起的气流微微掀动了她的兜帽,那白而娇美的脸庞上,有着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符的冷静和沉稳。 忽然间,清风吹起。林边的雾气被这阵风带起一圈圈的气旋,带他们重新沉寂下来时,伊莉安再一次发动了攻击。 她的左手爪直击向刺客的右肋,刺客短小的匕首无法承受这样的攻击。无奈之下,刺客用左手肘迎击,正撞在拳面上同时又巧妙的避开了拳套上面的利爪。但是,在一个飞快的转身后,伊莉安的右手爪从刺客的右上方反手劈了下来,刺客不得不再一次向左后闪避,即使是这样,伊莉安的右拳爪还是狠狠的撞在刺客的匕首上,发出了刺耳的撞击声。 紧接着一支箭飞过上一秒匕首和拳刃撞击的那个位置,钉在了刺客身后的树干上。刺客阴森的看着伊莉安,迅速的施展隐身术隐入黑暗之中。 但是他的小腿忽然一凉,疼痛顺着伤口蔓延开来,刺客单膝跪倒在地,腿上伤口流出的血几乎染透了草地。 不及寻找受伤的缘由,他忍痛抬头,只见眼前一个看似娇弱的黑色身影腾空而起,手中的拳套闪耀着金属的光泽,就像是紧抓着一团皎洁的月色。下一秒,这月色化作一只凶猛的利爪撕向他的喉咙。 刺客的双眼忽然激射出疯狂,他快而隐蔽的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圆形物品,紧紧的握在手中。 忽然,他的手腕上又多出一道伤痕,黑色的圆形物品滚落手掌,不见踪影,与此同时,刺客嘴里发出一声咕噜,脖子喷着鲜血沉沉的倒下。 克雷德半蹲着靠在刺客身后只有半步的树干后,一只手握着长剑,另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屁股,他一瘸一拐的走出来说:“这家伙,被我先砍了一下都没有发觉……” 伊莉安箭步腾起,克雷德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她飞身扑向一边,笃笃的两声,一对利箭的箭杆正在克雷德藏身的那棵树的树干上铮铮的震动着r计划全文阅读。 女孩抬起头,伊莉安严肃的克雷德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 3名刺客先后退出了战斗,西伯的对手已经孤立无援,但是却又不打算束手就擒。只是他忽然发现周围已经变得一片寂静,这说明,如果他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就会成为弩箭手的靶子。而这时候,西伯微微的张着双手挺直了身板慢慢的向他逼近,长期从事情报工作的他,对于控制自己的脚步声自然是不在话下。 伊莉安静静的思考着。 第一波攻击来袭的时候,克雷德只是屁股被射中,但是第二波攻击时,箭矢却精准的飞过拳刃和匕首发出撞击声的位置。 看上去,这些箭术超群的射手除了极其擅长听声辩位,离他们的距离更是越来越近。 伊莉安从克雷德的身上小心地爬起身,披风却勾到了一束干枯的野草,发出卡啪的一声。 一只弩箭擦过伊莉安的后腰,嗖的射进野草之中,克雷德几乎和伊莉安面容相对,在箭矢飞过的一霎那,他见到伊莉安娇眉微微一皱。 “受伤了?”男孩心里就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伊莉安发现了克雷德担忧的目光,轻轻摇摇头,做了一个“擦伤”的手势。 然后女孩吧嘴巴悄悄的凑到克雷德的耳边:“我数3下,你往左,我往右……你怎么了?” 克雷德从小到大都没有向这样接近一个年龄和自己相仿的女孩子,尤其是她胸前两团软软的东西时不时的蹭在他的肋部,让他裤裆里的某件小东西难以控制的硬了起来,男孩的呼吸越来越快,脸色更是一片潮红。 伊莉安忽然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苦于隐藏于夜色和雾气中的敌人,她不能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女孩面色阴沉的瞪着眼神略显飘忽的克雷德:“我刚才说什么你听见了吗?” 克雷德这才回过神。他点点头,听着倒数完毕之后,两人分别向两个方向翻滚而去,各在一小块高起的地面后藏身。几乎是同时,两人滚过的地方立刻插上了数只弩箭,其中一支箭甚至打飞了克雷德手中其中的一把长剑。长剑飞旋着插进不远处的树干之后,一只箭打在坚硬的剑刃上被弹飞出去,另一支箭竟然直愣愣的插进了剑柄的木质部分。 看上去敌手又离他们近了很多。 这一出去就会被干掉!克雷德努力让自己的嘴型清晰一些,所幸的是,伊莉安也确实看懂了。而且,她也知道了对手使用的武器种类――最老式的单发弩箭,即使是最熟练的射手,从射出第一支箭到第二之箭准备就绪,至少也得3秒钟。 女孩从背上取下十字弩,然后查看了身上的弩箭数量。除了十字弩里已经上膛的,还剩2只箭匣,也就是一共15只箭。看似是够用了,但是现在真正的问题是,他们完全不知道敌人的具体数目、位置。 考虑到敌手落后的武器性能,伊莉安觉得可以利用射击间隔做一些事情。即使她不敢非常肯定,但是也值得试一试。 伊莉安从大腿上解下一只存放小型装备的小包,挥手扔到前方的乱草中,数声利箭破空之声从不远处响起,之间还隐约夹杂着弓弦震动的低沉声响。 然后,伊莉安起身飞扑到克雷德的身边。只是在克雷德看来,女孩的动作非常优美,在伊莉安离开藏身处朝他扑过来的时候,他把眼睛瞪得老大,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伊莉安很快就要被射成刺猬了。 然而事情却没有向他预料的那样发生。伊莉安顺利的回到了他的身边,她喘息着,气息芬芳,待呼吸平稳之后,女孩低声说道: “8把老式单发十字弩,最近的离我们有20米,最远的是40米恶魔老公有点小全文阅读。你会用弩么?” 弩?拿在手里既拉风又吸引力女孩子眼球的东西啊,克雷德郁闷的回想起来自己因好奇而初次接触这种武器的时候,差点误杀了路过的无辜僧侣,后来在雅莉珊卓的建议下,他才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到双剑上。 换句话说,这玩意他一窍不通。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伊莉安,女孩说:“我需要你吸引对手的注意力。” 这接近于送死,克雷德想,但是望着女孩不可抗拒的眼神,他还是决定稍微试试。 男孩漫无目的的大喊了一声,然后立刻滚离原地,他之前藏身的地方依然插满了箭矢。 但是克雷德却发现伊莉安把脑袋探出草丛后,又缩了回来。 “为什么不射?”克雷德声音嘶哑的问道。 “我看不到他们,只是能感觉到,他们更近了。” 话语之间,空气中顿时弥漫着莫名的霉烂和腐朽的味道。一个漆黑的身影忽然出现的他们的头顶,手中的短剑猛地向他们刺来,克雷德忍痛挥剑替伊莉安挡下了这次攻击,却因为屁股上的伤痛没有第一时间把这次攻击弹开。不过正因为如此,男孩看见了敌人的真正面貌。 压制着克雷德的是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剑,接着依稀的光亮,男孩隐约能够看到一身已经**到看不清光泽的轻型护甲套在这个人的身上,他的面孔隐藏在生锈且残破的偷窥阴影里,全身都散发着臭不可闻的糜烂味道。 克雷德心里一震:是尸臭!难道…… 伊莉安也隐约察觉到敌人的身份,她吟唱着动听的咒语,端起十字弩对准来者的脑袋,随着激发件的一声轻响,流星般的圣光爆裂之箭掀飞了敌人的脑袋,直直的飞向前方。而几乎同时,一支箭正射在她的手腕上,强大的冲击力震掉了她的十字弩,如果不是因为那副银色的金属拳套,恐怕她的手臂就已经被射穿了。 k17.=function{ varchapterid=11214323; varindex=0; varhtml=""; varurl="/bookservice/get"; varparams={"chapterid":chapterid}; $.get(url,params,function(data){ if(!k17.isempty()){ html+="

作者有话说

" html+=; $("#authorspenk").html(html).show; },'json; k17.; ------------ 第七十二章 亡灵 就在伊莉安翻滚着拾起十字弩重新藏身起来的同时,一支闪耀着圣洁之光的箭矢划过草地,直接命中了一个同样身着轻甲的身影,然后,箭矢爆发出一团夺目的光亮,使其他的6个射手的位置在转瞬即逝的光亮中一览无遗。 西伯立刻闪身回到大树后冲伊莉安焦急的大喊:“你没事吧?” 很快,不远处连续射出的一串串圣光之箭令西伯不再焦虑,4支光箭紧抓西伯制造出的一瞬光亮,分别向距离自己最近的4个敌人飞去。 女孩一连射出了4支箭,可以确定有两个目标被击中,但是也失去了躲避对手箭矢的机会,最后一支利箭离弦的同时,她感受到了对面的反击。 忽然,伊莉安的耳边传来了大喝,紧接着她的眼前晃过一个影子。在一通铿然作响之声中,伊莉安惊讶的发现,克雷德抱着之前对手的身躯挡在了她的面前,尸体外侧的盔甲上已经扎满了对面反击而来的箭矢。若不是克雷德挺身而出,女孩精致漂亮的脸蛋此时就已经变成刺猬了。 男孩身体前倾咬着牙对伊莉安说道:“放心射吧!他们伤不到我。” 伊莉安从惊讶中恢复冷静,她深吸了一口气从尸体的手臂和躯干中间的空隙瞄向对面,箭匣中仅剩一支箭的十字弩蓄势待发,与女孩的目光一样,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这时候,已经顺利藏身于树林外缘的西伯再次打出一只圣光箭,伊莉安趁机扣动扳机,又是两名对手倒下。 “就剩2个了!”克雷德牟足了劲头大喊道。果然又招来两只箭矢,这两支箭精准的劈开了之前的箭矢,如果不是因为拿尸体身上的轻甲,克雷德的嘴巴就已经被射穿了。 伊莉安算紧对手重装箭矢的机会,提醒克雷德:“现在你没必要再吸引火力了,他们已经很近,等再次射击的时候,说不定就能直接穿过尸体没有护甲的部分,直接射中……” 忽然,女孩看见了克雷德流出的鲜血,几乎要汇成一条小溪。这不会是一开始受到的创伤,难道…… 几近与枯萎的低吼在他们身边响起,又一名对手来到了他们的头顶,这名敌人没有戴头盔,所以面貌一览无遗。 他没有下巴,干枯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空空的眼窝和本该是高挺鼻梁的大洞,深的就像一座装载着恐惧和哀怨的无底洞。 “亡灵士兵!!”女孩翻身躲开了生锈短剑的刺击,丢下十字弩又跳回原来的位置,他挥起双拳狂风暴雨般的攻向亡灵战士。金属的拳套在空中划出无限的拳影,几下便将老旧腐朽的盔甲砸出几个大坑,却依旧没能阻止亡灵战士的行动。它身子趔趄着几乎要摔倒,却在最后关头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维持住身体的平衡,重新站了起来。 伊莉安低喝一声,又一次冲了上去,身形晃动骗过了亡灵战士的短剑,一拳砸在了它的头颅上,并把它砸的粉碎。失去头颅亡灵战士手脚错做的胡乱挥舞了一阵子,便颓然倒下。但是,随着另一个射手的身影从被击败的亡灵身子后面露了出来,它平端着的十字弩正对着伊莉安的额头,仅剩下骨架的手指落在扳机上,越扣越紧。 一段金光絮绕的利刃毫无防备的从亡灵的胸前刺出,它的手臂看似挣扎了一下,失去准头的弩箭没入草丛中。利刃上的金光陡然炸开,亡灵战士的身体在转瞬即逝的光芒中散落成了一堆冒着青烟的废铁和碎骨头。 西伯从空空如也的胸甲中拔出短剑,收起了灵言庇护。 “你们没事吧?”他问道。 “克雷德,他受伤了。”伊莉安回答。 西伯的脸色一沉,急忙赶到男孩的身边。克雷德躺在地上依旧抱着那个亡灵战士的身体,脸上的肌肉因伤痛而微微的抽动着。 “你怎么样?”西伯打算挪开尸体,却发现一只弩箭穿过尸体没有护甲遮蔽的地方射中了男孩。 中箭的地方在身体的左侧,极其走运的是这一箭并没有伤到他的要害,只是要把一支生锈的箭矢从伤口拔出,对中箭人和救助者都是一项考验。 情况比西伯预想的要略好一些,他把箭杆弄断后舒了一口气,对伊莉安说:“先把他弄进树林。” 兰瑟瞪大了眼睛,专心致志的看着水晶球里发生的一切,当亡灵战士出现的那一刻,魔法师学徒的下巴几乎要拖到肚脐上了。 “亡灵而已,这还不算什么,和我们今后面对的东西相比,这才是凤毛麟角。”莫迪尔没等徒弟发问,就直接解释道。 “我觉得这东西就已经蛮可怕了。” “害怕很好,害怕让你知道长夜漫漫,让你拥有前进的动力,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强大的敌人比好的朋友更能激励自己前进。” 兰瑟点点头,问道:“那用什么方法可以对付他们?” “如你所见,猎魔人的神圣系法术可以最大限度的给予其伤害,对于我们而言,火焰魔法就够了,其实如果是普通的亡灵生物、我的意思是不像这类受过军事训练的家伙,一般的农夫握着农具把他们砸碎就行了。一会你离开的时候请绕个路去找一下我们的客人,说某个小鬼受伤了。” 兰瑟点点头,离开房间的时候,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过呆在门外一脸纠结的薇薇安倒是令他心生同情。 “你还好么?”男孩问道,方才莫迪尔对她施加了一个咒语,说是能防止自己再一次被她欺负。兰瑟对于莫迪尔的魔法始终停留在和恶魔战斗时的那些强力破坏法术,所以这时候的他确实很担心薇薇安的状况。 “给老娘狠狠踢一脚就好了。”薇薇安说道。 兰瑟思考了一下,且不说这一脚该不该去挨一下,他现在很好奇莫迪尔老师的那个魔法究竟有什么效果 “好吧,不过不能太重,我这就要去练习魔法了。”兰瑟说着扭过身去。 女孩顿时凶相鄙陋,她呲着牙大步迈向前,但是那一脚还没有挥起,整个人就像被倒挂着的白菜一样被踢了起来,然后空气中凭空出现一只拖鞋,在她的屁股上啪啪啪的猛拍着,指到把女孩打的哭爹喊娘才失去效果。 这个魔法…… 兰瑟看着疼的一动不能动的薇薇安,知道自己的严冬已经过去,而春天已经到来。 这时候的少年脑子里忽然冒出数不清的基于这个咒语的恶作剧,他并不知道,这个魔法再后来的冒险中将会拯救他和队友的性命。 ------------ 第七十三章 奥林丹多的逆袭 而塔的另外一面,眉头紧锁的老法师莫迪尔任由自己深陷在舒适的躺椅中,他的目光在天花板上犹豫的扫动着,身子却再也没有动一下,就像整个人已经和躺椅融为一体。 良久,他站起身轻轻的一挥手,水晶球顺从的飞到他的手中,同时,里面的混沌迫不及待的搅动,然后渐渐的平静、清晰。 一个带着大草帽、手握农具的男子身影出现在水晶球中,莫迪尔的目光随之变得非常的复杂,数不清情绪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然而很快的,那个草帽男仿佛意识到有人在窥视他,便气愤的向水晶球的主人挥舞农具,水晶球立刻变回了清澈透明的样子。 老法师叹了一口气,他给兰瑟留了一封信,便凭空消失在原地。 兰瑟: 我出去几日,一、好好照顾薇薇安;二、抄写初级咒法每一条10遍。 导师莫迪尔 ***** 哭泣林地边缘地带,。 西伯熟练的调制着臭气弥漫的药膏,他安排负责放哨的伊莉安将药膏以他们为中心画了一个圈,这样便可以把他们的味道用腐尸的气味隔绝起来。 然后他来到了斜靠在一颗大树树根旁的克雷德。 “雅莉珊卓大师和乔纳森一定没有这样教过你。”昏暗之中,西伯指了指他的伤口,摇了摇头。 “的确没有。”克雷德有些虚弱的笑了。 “我觉得我得帮你把箭拔出来,但是这会很疼。”西伯提醒他。 “拜托你了,西伯先生。” “我数三下……” 听西伯这么一说,克雷德立刻着急了:“等……等一下,这一招,伊莉安对我已经用过了,我觉得你得换……啊啊啊啊~!” 西伯飞快向紧挨着箭杆下方的位置刺出短剑,然后双手顺势收回。 “小声些,你会把敌人都召过来的。”西伯语气平缓的注视着鲜血淋漓的箭头,然后他撕开克雷德的外套,帮他包扎好了伤口。 男孩从短暂的晕厥中清醒过来,觉得周围的景物全部在围着他旋转着:“出其不意掩其不备这东西难道会传染吗……” 忽然,克雷德受惊般瞪大眼睛问道:“利德呢?那个守墓人!” “不知道,或许为了保命逃走了。” “真倒霉……话说,你什么时候干掉你的对手的?”克雷德捂着脸软巴巴的问道。 “我放走了他,”西伯见克雷德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急忙补充道:“我在他身上留下了记号,能随时找到他。但是目前我们缺乏消毒的设备,必须先回龙息镇处理你的伤口,你屁股上的箭我还没有拔。” 克雷德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他侧过身朝着隐隐作痛的屁股甩了甩大拇指:“现在就弄吧。” “但是你得保证跟我回龙息镇,你的状态已经没法再战斗了。” “我当然能战斗,你一定会使用简单的回复咒法的,给我用上,我立刻就生龙活虎了。” “我不会。”西伯面无表情的回答。 克雷德摇摇头说:“西伯,我需要你帮我继续执行任务。” “你不是正式的猎魔人,所以没有那么拼命的义务。” “没错,我的身份是使徒学徒,地位比一般的猎魔人高一些。所以我不能给我的导师丢脸。” 西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睛里闪过一丝火光:“即使是正式的猎魔人也不会像你这么死脑筋,受伤的战士懂得休养生息。” “但是那样会错过任务!”克雷德大声争辩道:“我不能容忍因为这点小伤而失败!” 西伯沉着嗓子直愣愣的看着他:“那你说你现在能干什么?你能充当侦察兵的角色为我们提供情报?使用双剑打败对手?还是能用敏捷的身手纠缠住强大的敌人?你什么都做不了!即使我给你施放回复咒法也不行,你会连累死你的队友的!” 克雷德的脑子里轰的一声,不堪回首的往事再一次浮现出来,他气愤的回瞪着西伯,怒吼着说: “猎魔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伤就打退堂鼓的!其实只要你给我施放回复咒法我就能战斗!我能战斗到死!你不能剥夺我的权力!现在我除了不停的驱魔驱邪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是我存在的价值你懂吗!作为一个连脸都不敢太过高调的家伙知道自我价值是什么意思吗?” 藏身于树上的伊莉安听到克雷德的呐喊,她转过头来注视着男孩坚毅的侧影,眼睛里流淌出莫名的情感。 “我担任情报工作也是图拉大人千挑万选出来的,所以在人生价值上,我比你更有发言权。”西伯不再退让。 “我不认为因为担心自己亲属而寻找理由拒绝任务的家伙有什么发言权!”克雷德愤怒的看向伊莉安的方向,却正好与她饱含复杂的目光的眼睛对视。不知怎的,他的心里的火气顿时消去了一半。 “好吧,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担心伊莉安的安慰,而且他的师父念也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才会把她派到我这里来!”西伯站起身冷冷的说:“所以,不要以为你是使徒学徒我就该听你的!图拉一定告诉过你,盲目服从不是我的性格。另外,不要以为猎魔人就是战斗机器。我们也有人的感情,会哭、会笑、会生气!也曾有过亲戚朋友,从里到外都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所以猎魔人的战斗不是光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也不光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赞美。一个只会执行任务的委托刷子根本配不上猎魔人数百年以鲜血换来的荣耀之证!” 西伯稍微顿了顿,便向伊莉安走去,忽然, 他停住脚步情声说:“我都忘记了,你没有亲人,我说的那些你不会懂得。” 克雷德语塞,他死死的盯着西伯的背影,愤怒的目光几乎要把他的后背点燃。他忘记了伤口的疼痛,右手紧抓住插在屁股上的箭杆大喝一声拔了出来,然后整个人虚脱般的重新倒回地上。 没有亲人,不懂亲人之间的关怀,确实,从小到大,对他最好的也只是凯莉、医生、村长那么几个能用指头输出来的人,大多数人对他或是冷淡,或是把他当做瘟神一般敬而远之,旅馆的厨子甚至把妻子的过世怨在了他的头上。问题是,这是他的错吗?凭什么因为没有亲人就要受到鄙视?连吵架都低人一头!?明明已经抛弃了过去,为什么还要承受这番痛苦? 克雷德躺在树根上直愣愣的盯着头顶上那一片渐入昏暗中的枝杈,他双拳紧握,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大口的呼吸闻起来就像是屠宰场似的空气,双拳紧握,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 男孩转动着眼珠,妄想这样可以把泪水更快的吸收掉,余光不经意的一瞟,发现伊莉安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的身边。克雷德急忙拿袖子抹抹眼睛,但是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了肋骨下的伤口,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体立刻蜷缩起来,结果失去了平衡,哀嚎一声从大树根上滚落到一边,眼泪也难以抑制的被摔出了眼眶,顺着鼻翼流了下来。 “他妈的!”克雷德狠狠的往地上砸了一拳,这副狼狈的样子要是让女孩子看见,还不成了笑话!事实上,他已经做好被伊莉安冷嘲热讽的准备了。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伊莉安并没有来到他身边。当她再次开口的时候,克雷德发现声音是从树根的另一面传来的,女孩并没有过来,反倒背靠着树根静静的坐了下来,克雷德只能看见她的一小截头顶。 “还好吧?”女孩问道,语气依旧显得有些淡漠,但是声音却比平时更富有一些起伏。清脆动人的嗓音与情感的和弦,倒是令克雷德心里不再那样难受了。 “糟透了。”男孩如实回答到。 “西伯这样说,其实也是在担心你,所以……” “你的那位大朋友关怀别人的时候还真是有一套。”克雷德没好气的说。 伊莉安并没有在意自己被打断,他静静的等男孩说完话,便接着说道:“西伯以前失去的朋友很多,他只是不想在看着自己周围的人送死……” 女孩停了停,继续说道:“他在当猎魔人之前,是一名隶属于军队的情报官,亲眼目睹自己的战友、妻儿被敌人和恶魔杀害,所以他发誓不再让自己的眼前有人死去;而我即使是身为孤儿,我也有过自己的温暖的大家庭,西伯和我的美好生活都是在一夜之间被毁掉的。当然,也是在那一夜,命运把我们连在了一起。” “你是孤儿?那你还记得你的父母是谁么?”克雷德问道。 “只是一个轮廓,”女孩轻声回答,隔着一盘老树根,克雷德甚至能够想象伊莉安抱膝而坐的模样。 “我对于家的概念,只是我长大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姐妹,但是他们都死了。” “很遗憾。不过至少你还对你的父母有个轮廓的印象……不像我。” 伊莉安没有接过克雷德的话茬而是沿着自己的故事继续讲了下去: “袭击我们的恶魔非常强大,本来那天我们都会死在那里,但是因为西伯拼上性命的顽抗,我们支撑到了增援部队到来,捡回了性命。” “身体康复后,我去看过他,他的伤比我重多了,而且,他始终在埋怨自己没能把我的姐妹们救下更多。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姐妹彼此珍重之外,没有在乎我们的人存在,西伯的话很令我意外,也很让我很感动。所以我拒绝了教廷国的安置,专门留在他的身边照顾他、会报答他。后来,我们发现当彼此都沉浸在过去痛苦挣扎的时候,能够彼此安慰是世界上最庆幸的事,慢慢我们之间的联系已经不仅仅是报恩那么简单,西伯也渐渐发现了这一点。这时候,一个成为使徒学徒的机会出现在我面前,我便踏上了这一条路。” “很浪漫的爱情故事,只是,你们的年龄……”克雷德话一出口,忽然觉得有些失礼。 伊莉安并没有在意他的话,而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正好回答了克雷德的疑问: “西伯从过去的阴影里慢慢挣脱出来,正式成为了我的监护人,同时放弃了危险的情报工作,担任了一个镇子的联络人,这样每隔一段时间他就能回来看我,我们在一起聊天、做饭,就像是兄妹、或者是兄妹。” “所以,我们彼此都非常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你能明白么?”伊莉安最后的提问把克雷德从一份温馨的场景中拉回了现实,有那么一阵子,他的脑子里浮现出自己正在灶台前烤牛排,而凯莉把热气腾腾的浓汤端上餐桌。 男孩沉默了很久,用有些沮丧的语气回答: “你们的故事很感人,伊莉安,也许西伯说的对,我没有过亲人,我什么都不懂……即使很憧憬那样的生活,也无法体会。不过,我会采纳西伯的建议,就算是为了你们。” “谢谢你。”女孩回答,然后他听见树根的隔壁传来一阵瑟缩,然后是渐渐远去的轻快脚步声。他知道,伊莉安已经起身离开了。 克雷德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他软巴巴的瘫倒在夹杂着腐败和健康青草的草地上,脑子里全都是伊莉安说过的话。 是呀,他到底为什么成为猎魔人的?好像就是为了得到大家的肯定把?当然,当驱魔成功时,来自于灵魂层面的祝福和感激也非常的令人难忘,但是人不能总活在灵魂层面吧?说到底,他只是想远离自己的过去,但是现在他发现无论自己走到哪里,都有一条锁链把他和过去牢牢的拴在一起。 我该怎么办? 克雷德强忍着疼痛,终于从地上爬起身,但是,越过树根之上,几乎迎面撞上西伯那张带着可恨表情的臭脸。 “大人,请问下一步我们打算怎么办。”西伯的语气变得很客气,让克雷德翔冲上去抽他一通,果然,这种时候他还是更愿意看见伊莉安。 这位前任情报官员的此时的表情似笑非笑,又有些得意,好像已经把克雷德接下来的打算都料准了。男孩本就有些低靡的情绪再一次跌入了谷底,他倔强的和西伯的目光进行着交战,这一次他可不愿意再落败了。 但是,一个抖的几乎走样的声音与一个怯生生的影子出现在他们营地边上,瞬间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请问,你们是要回去了吗?” 眨眼之间,西伯已经窜到不速之客的面前,寒光四溢的短剑直指他的喉咙,而隐藏于树梢的伊莉安也已经把十字弩悄然对准了声音发出的方向。 在众人的汹汹杀意中,守墓人利德哆嗦着挪出阴影,他一面筛糠一面嚅动着嘴唇: “请……请别杀我……” “是你?!”西伯把利刃微微放低,却还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你刚才去哪了?” 利德的眼睛因恐惧而圆瞠,却没有回答西伯的话:“我已经完全的按照您的要求,所以请……” 西伯大惊失色,飞快的跃离原地,几乎电光火石的一瞬,利德的胸前忽然炸成一片血雾,飞溅的红艳之间一抹夹杂着暗紫色的寒光激射而出,若不是西伯躲得及时,胸前已经被戳的稀烂。 “报上你的名字!”猎魔人迅速拉开距离,冲敌人大喝道。 丢下利德血肉模糊的尸体,来者从容的漫步到众人之间,即使是在昏暗的林地中,暗紫色的肤色和惨白稀疏的头发依旧扎人眼球,他歪着脖子玩味的看看自己的对手们,忽然放声大笑。“命运啊,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他的法力无边,能把世界变得如此狭窄!“ 末了,他微微躬身:”命运之链――奥林丹多,愿为您效劳。” ------------ 第七十四章 灵语者的暴走 东方既白,林中万物看上去已不再那样狰狞。 奥林丹多咧着嘴嘻嘻的笑着,他一袭黑色长衣悠然站在他们面前,微驼着的脊背和隐藏在乱发中微微上翻的眼珠,让他看上去像极了一只饿狼。 “剑语者怎么不在这里?”奥林丹多问道。 回答他的是西伯迎面斩来的快剑,奥林丹多嘿嘿的笑着躲过数次刁钻的攻击,随后双手轻松一划,两道寒光撞在西伯的短剑上,直接将他逼退。 猎魔人的眉头深深的皱起,他将握剑的右手藏于身后,重新摆开迎战的架势。然而,在他身后的克雷德和隐藏于树梢的伊莉安却看到,西伯握剑的那只手已经被刚才的攻击震出了鲜血。 “我记得上次你再给剑语者当马仔,现在怎么来龙息镇当保姆了?难道你已经退居二线了?” 杀手漫步着,忽然向西伯踏出一大步极速突向猎魔人,因为速度太快,杀手的上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他的双手紧握两把短剑舒展在身后,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饥饿的秃鹫。 西伯虚晃了一剑,身子迅速的向后退开半步,让过了划向他咽喉的一剑,但是他突然发现,奥林丹多的目标并不是自己。 杀手奸笑着,眼里闪烁着嗜血的光亮,毫无人性光辉的眸子中,是克雷德那张年轻、错愕的脸。 “灵语者,别太吃惊哟。” 这时候,伊莉安手中的十字弩焦急的忙碌起来,6支飞箭呼啸着先是阻挡住了奥林丹多的攻击路线,又巧妙的将他逼退,为受伤的克雷德尽可能的创造出拉开距离的机会。奥林丹多流畅的闪避着伊莉安的箭矢,身形几乎已经模糊成一团影子。 很快,箭矢用尽。失去阻碍的奥林丹多再一次杀向克雷德,西伯持剑再一次阻挡在他的面前,全身絮绕在一团耀眼的金光中。杀手怪声怪气的狂笑一声,短剑肆无忌惮的刺向西伯,另一方面却利用西伯和自己的站位,隔断了伊莉安的视线。猎魔人依靠经灵言庇护助力加成的身体敏捷和力量,使出浑身解数,拼死招架着杀手的攻击。几回攻防下来,被加持着灵言庇护的西伯竟然没有占到任何上风,身上、脸上也被奥林丹多的短剑划出无数伤痕。 克雷德急躁的盯着渐入劣势的西伯,可是肋骨下面和臀部的伤口却无时不刻的撕扯着他的神经,让他寸步难移。更糟的是他为了按住自己的伤口,只能单手用剑。西伯竭尽全力的抵挡了一阵子,克雷德竟然只是从树根这面挪到了背面。 “小家伙,别跑啊!”奥林丹多瞥到正在向林地内部移动的男孩,急忙喊道。同时,两柄短剑进攻的速度大幅度提高,本就已经灵敏诡异的身影,竟然笼罩了一层紫色的幽光。 他的右剑弧线刺向稀薄的左胸,西伯反手持剑隔开攻击,又低头闪过横划而来的另一柄短剑,亮紫色的剑锋从他的头顶扫过,带去了他的几缕头发。奥林丹多压低重心,高度几乎和伏身的西伯一样,他抽回短剑顺势划向西伯的喉咙,手腕却被西伯的左手架在半空一动不动。 一声低沉的破碎之声,杀手的右脚下的徒弟突然龟裂。不祥的预感划过西伯的心中,就在杀手右脚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提起的时候,西伯用尽全力把脑袋朝一旁避开。劲风划过,西伯的脸上留下一条长长的伤口。然而这还没有结束,奥林丹多借着强力的蹴击将整个身体腾空而起,趁着西伯因为脸部受伤而分神的一霎那,原本用于支撑的左脚顺势带起,正中西伯的下巴。 两人在半空同时完成了后空翻,杀手轻盈站定,西伯则重重的摔到地上。 猎魔人捂着下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却发现奥林丹多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他的双足前后分立,双手短剑横在脸前,中间留了一片空隙正好能看到杀手那张诡异笑容的脸。 “无心剑。” 话音刚落,紫色的剑幕立刻将西伯笼罩,没等西伯做出审核防御性的动作,猎魔人的全身立刻被笼罩在自己的血雾中。 西伯失去了意识,颓然倒地,很快他的身下就汇成了一片血泊。 瞟了一眼不省人事的西伯,奥林丹多笑出了声,他提剑冲向克雷德,这一次他不打算再拖延时间了。 伊莉安的箭雨再次袭来,奥林丹多挥动着双臂让絮绕在上面的紫色光晕映成一片,密集而精准的箭支竟难以穿过这层防护。很快,伊莉安的箭矢全部用尽,她无暇顾及倒在一边的西伯,丢下十字弩咬紧牙关毫无畏惧的向奥林丹多发起了冲击。 克雷德不再向林中移动,他拔出单剑趔趄着转身面对朝他急速靠近奥林丹多,双眼专注着对手的那对利刃。然而余光中,他看到了倒地的西伯尝试起身,却再一次软倒的情形。 “西伯都被干掉了,看上去有可能会挂在这里呢……”一想到这里,克雷德的手脚不知不觉的颤抖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半中间却又被伤痛打断,目光散乱后重新聚集之时,正迎上奥林丹多杀意正浓的短剑。 铿的一声,利刃停在了男孩的额头之上。伊莉安的拳刃格住了致命的一击,剑尖却在克雷德的额头上留下一条浅而细的疤痕,男孩趔趄了几步,却见伊莉安纤细的身躯已经和奥林丹多战成一团。 “你知道,你没有机会的!”杀手飞快的转动短剑,轻松的化解了伊莉安的密如雨点的攻势,而从女孩紧缩得眉头和严肃的表情来看,她其实知道这一点。 “伊莉安,别管我了,快跑啊!”克雷德的目光在女孩和奥林丹多之间来回跳转着,但是女孩就和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依旧挡在克雷德的前面,在他看来,伊莉安的战斗就像是一只小麻雀和猫的争斗。 毫无悬念。 顷刻之间,在奥林丹多的冰冷缭乱的刀幕之中,伊莉安的肩头、腹间各中一剑,受伤后令她的动作明显的出现了迟疑,杀手抓紧机会飞起一脚踢中了她的腹部,女孩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向后飞出,沉沉的撞在了克雷德身边的树上,然后颓然滑下。 “伊莉安!”克雷德大叫道,他望向西伯――依旧倒地昏迷,又看看四周,附近静的出奇,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和身旁伊莉安痛苦的咳嗽声。 男孩握紧武器,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他吃力地爬过树根,一把拦在女孩的前面: “冲我来,腌茄子!!” “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奥林丹多邪恶的笑了,下一秒他就来到了克雷德的面前,同时跟进的还有杀手的那一对致命的短剑。 真他妈的快,可惜没机会雪耻了……男孩不甘的想着。 寒光激射而出,没入男孩的心窝,深至剑柄。 竭尽全力调整好呼吸的伊莉安目睹了这一切,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从克雷德背后穿出的剑刃,以及它周围不断扩大、越见湿红的痕迹,嘴唇微微的颤抖着。 奥林丹多尝试从克雷德依旧保持着站立的身上抽回短剑,一边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还说担心无法适应新的力量,看样子绝望之链和我的缘分蛮近的嘛!一下干掉三个人呀三个人,还有一个会灵语啊会灵语……” 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武器被卡在了男孩的身体里,再次用力的尝试失败之后,杀手更加意外了: “怪了,今天这是见鬼了……” 男孩的手忽然紧紧的抓住了他握剑的手腕。不仅把奥林丹多吓了一跳,更是让几近于绝望的伊莉安心里大惊失色之余,又重新燃起了些许的希望。 “怎么会这样!放开我啊!”奥林丹多竟然抗议起来,不过很快,他就把另一只短剑划向男孩的脖子。然而这对于伊莉安和克雷德来说快的像犯规的攻击,竟然被男孩两根指头给止住了。 克雷德的食指和中指散发着厚重的力量,把杀手的剑看似随意的夹在中间,一动不能动。 杀手心里涌起一片不安,他直视着男孩毫无生气的面孔,玩世不恭的脸上第一次爆发出了怒意,顿时强烈的紫色光芒从他的身上激射而出,树林被这股狂暴的邪恶之力席卷着,未至深秋,空气的呼啸声中,却也是落叶满天。 忽然,克雷德的身上迸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神圣之力,在纯洁无暇的银色光芒中,奥林丹多的紫色气息瞬间被完全的压制住,紧接着,杀手就被这股圣光之力弹了出去。 在咆哮着的圣光中,奥林丹多飞速的后退着,他不停的用双脚和膝盖缓冲这股强大的冲击力,等他完全停住去势的时候,他已经被抛出十几米,而那位刚刚被自己杀死的男孩,正端端的立在原地,他身上的伤口已不再流血,已然恢复了神采的双眼中正流淌着洁净的圣光之力, 更让杀手恐惧的是,男孩的左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做工看似朴实却无时不刻散发着强大、庄重、令人震慑的力量的银色护臂。 克雷德拔出依旧插在自己心口的短剑,拿在手中静静的凝视了许久,然后,他把短剑扔到他和奥林丹多之间的位置。 “明明只是一块碎片,却是如此嚣张,难道要让我再打碎你一次?”克雷德微微的昂着下巴,凌人的目光顺着眼角流向奥林丹多,一时间竟让这名杀手忘记了自己的目标。 “捡起他,别让我觉得你不值得我出手。”男孩指着插在他们中间的那柄短剑说道。 伊莉安愣在原地,现在发生的一切,已经远远的超出她的认知和常识范围了,而且,现在的她除了静待其变,什么也做不了。她发现,明明身高只比她高出半头,此时男孩背影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有种令她仰望的感觉。克雷德的语气不容置疑,声音虽显稚嫩,却魄力十足,同时又让伊莉安心中充满了亲切感和依靠感。 听了这句话,奥林丹多的脸上又一次的浮现出那标志性的诡异笑容:“好吧好吧,这又是教廷国的新玩意?那让我好好地领教一番!” 话音刚落,杀手一个瞬身就来到了地上的短剑旁,顺手一捞,紧跟着一个大踏步,他就已经来到了克雷德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只要伸直手臂,刃尖甚至能触到男孩的额头。 事实上,他也打算这么做。冲刺之中杀手挥开手臂,拉开架势,短剑直刺向男孩的眉心。 就在这一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应该站在他正前方的克雷德此时却从他的右后方打出一记直拳,动作简单的毫无特色,攻击路线直观的一目了然。 但就是无法闪避。 在深深地疑惑中,奥林丹多的脸上被砸下一个大坑,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以摧枯拉朽之势的撞碎2棵大树之后,才嵌进第三棵树的树干里。 克雷德回过头,他的目光落在伊莉安的身上的时候突然充满了暖意。男孩微笑着用大拇指指着自己: “小姑娘,悄悄告诉你,这个小鬼对你可是很有好感呢。” 说完,他双腿一踏,地面在一声巨响中被踩出一个大坑, “克雷德”破开飞扬的烟尘顺着奥林丹多的方向奔去,转眼之间就冲进了林地。少顷,里面传来的激烈的打斗声,时不时还有几团即使在白天都依旧炫目的光芒忽然爆起。紧接着,在一连串的爆鸣之后,杀手尖利的惨叫声越来越近,奥林丹多就像一颗炮弹似得从树林中飞出,重重的砸在地上,还没等让他完全站起身,肋骨又被击中,杀手被这飓风似得打击卷到一颗大树上,身上又在同时凹陷进去几个大坑。 这一会,杀手终于不再动弹了。 克雷德停下已经模糊的拳影,轻蔑的看看半挂在树干上不停抽搐的奥林丹多: “寄宿了绝望之链居然才是这等实力,看来不光是教廷变弱了呀。” “请问,阁下如何称呼?”伊莉安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他微微的冲克雷德鞠了个躬,恭敬的问道。 “我只是一段历史,而且这种形态我也呆不久的,话说回来,你长得真像我的妻子!我敢保证,将来你一定是个大美女,我很看好你哟!”银光中的克雷德冲错愕的伊莉安坏坏的一笑,然后身体一软,昏倒在地。 ------------ 第二部 ------------ 第七十五章 独当一面 克雷德缓缓的睁开眼睛,他的眼皮仿佛变成了两块铅,脑子里也是一片浑浊。 恢复意识以后,首先竟然想到的居然是教廷国东门外的某家牛排店的极品黑椒排。然而,香气逼人的牛排的画面忽的被一把短剑切得粉碎。记忆中他被利刃刺穿胸口时的刺痛感轰然撞响了他的脑袋。 对啊,他应该是已经死了,但是…… 克雷德猛地坐起身,他飞快的在自己胸口摸索着,甚至已经做好承受惊吓的准备了,但是,在记忆中本应该是一个血洞的地方却完好如初,只是周围粘了些血迹,还有屁股上的伤口也是。 克雷德克服了身体的僵硬,勉强直起身子,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自己左侧的西伯。他的伤很重,整个人都被包裹了起来,活像一只木乃伊,有那么一瞬,克雷德以为他已经死了。 不过,没人会大费周章的为一个死人包扎,男孩心想着,稍微放下一些心。 “他留血太多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伊莉安的声音忽然从另一边传来。 男孩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他查看着女孩的伤势,两处伤口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此时的女孩斜靠在一颗大树下,脸色有些苍白,但是还算神采奕奕。不过,克雷德发现伊莉安看着他眼神,和眼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就像是一只猫看见了从没见过的鱼类。 鱼类?为什么是鱼类?难道她会吃了我?克雷德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懊恼的胡思乱想着。 “那个是什么?”女孩看着他的手臂问道。 “哪个?”克雷德反问,此时那只银色的护臂已经不翼而飞 “没什么。” “对了,我倒下以后发生了什么?”克雷德也不愿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浪费大脑了。 伊莉安微侧着脸,目光穿过森林深深的射进了阴影中:“不大清楚,因为我也昏过去了。” “是吗……不过,我看这里似乎发生过一场非常激烈的战斗呢。”男孩慢慢的直起身,他扫视着眼前遍地大小不一的深坑和深浅不同的沟槽,又冲一棵被撞成两截的大树做了一个不置可否的手势。 “你现在感觉如何?”伊莉安继续问道,她和之前相比不再显得那么淡漠,语气中略显着些许的敬畏,不过,就克雷德而言,拥有感情的伊莉安的声音听起来最悦耳了,他非常喜欢她的声音,更喜欢女孩用这种声音对他嘘寒问暖……尽管动机未知。 “好得不得了,事实上,我觉得棒透了!”克雷德活动了下手臂和腰身,竟然觉得比受伤之前还要轻便灵活。好奇心驱使着男孩拔出双剑轻舞了一小会,以前一些难度很高,完成度很低的动作,竟然轻而易举的被施展出来。 “哇!”他吃惊的叫了声。 “身手不错啊,我发现凡是经过乔尼接触过的战士,都会脱胎换骨。别用剑指着我……是自己人。”一个身穿教廷国黑色猎魔长袍的肥胖身影进入了克雷德的视野。他轻轻拨开克雷德指来的剑,胖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微笑: “初次见面,我叫鲍勃。” “克雷德。”男孩点点头,觉得这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胖子很有安全感。 “我知道你,你跟着乔尼一起进入教廷国。” “没错,怎么了?”克雷德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别误会,我和翔一起参加过转正考试,他是个非常厉害的猎魔人,很期望能和他搭档呢。” “你也是那次考试的幸存者?”伊莉安问道。 “严格点说是考生,不过那次事件已经远远超出考试的范畴变成一场悲剧,所以幸存者的称号我也就认领啦。” “翔?他怎么样了?”克雷德急忙问道。 “上次分别就没有见过,有传言教皇给他安排了一件特殊任务,考试结束没多久他就离开教廷国了。” 等于没说嘛……克雷德耸耸肩。 “你在谁的麾下供职?”伊莉安问道: “卢克大师那里,不过很庆幸能立刻遇到这样有趣的任务。” “你是说无头骑士吧,现在是什么情况?”克雷德问道。 “我们刚刚离开小镇不久,却得到小镇遭到无头骑士和别的怪物的攻击的消息,于是一部分人返回去一部分人来找你们。” “找我们?”伊莉安问道。 “没错,回到龙息镇的念大师发现你们几个没有回去,知道可能出了问题,就拜托卢克大师和怀特大师安排人出来寻找。” “现在镇子里是什么情况?念大师现在怎么样了?你刚才说镇里现在正在交战。”女孩继续问道。 “刚才我见到不少镇民沿着道路从龙息镇逃了出来,还有大队的地方治安部队浩浩荡荡的向小镇开进,那里应该正打得火热。”鲍勃来到西伯身边,随着咒语的咏唱,柔和的金光在他的手中凝聚,然后缓缓地流入西伯的身体。 “无头骑士怎么可能在大白天袭击小镇?这完全不符合他的行为准则。” “和幽灵谈行为准则,这话也只有灵语者才说的出口。诚然幽灵是有固定的活动习惯,但是被束缚住的幽灵则是另一种情况。” “那你们打算如何处置那名骑士?”克雷德举起手防止对方打断他:“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但是这幽灵有可能是一名正义的骑士,他是被绝望之链束缚的。” “应该是……强制驱魔吧。”鲍勃想了想回答。 “灰飞烟灭?”男孩问道。 “灰飞烟灭。”胖子点了点头,下巴上的肉团随之摆了一摆。 “开什么玩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怎能草草收场!”克雷德收起双剑大喊道:“我得回去阻止他们。” “我个人认为你做不了什么。”鲍勃说道:“现在无头骑士本身其实并不重要,依附在他身上的绝望之链才是我们的目的。而且,现在小镇一团乱,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这时候,林中一声响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鲍勃很快来到伊莉安和鲍勃的中间,金色的护盾在他的身前若隐若现。克雷德抽出双剑以z字型路线直奔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克雷德深深的知道,现在只有他能依靠高机动力占据主动权,之前西伯和伊莉安拼上性命保护自己,现在轮到自己保护他们了。 很快他就看到了树林中一个晃晃悠悠的人影,克雷德虚晃一下,又迅速的向前踏出几步,转眼就来到了他那人的面前,抬腿一脚把人影踢翻在地,紧接着两柄利刃就架在了来者的脖子上。 但是他立刻就后悔了,被他踢倒在地的也是一猎魔人,而且他身上的伤非常严重――这些伤在被克雷德袭击之前就已经在他身上了。 “鲍勃!是我们的人!他需要帮忙!”男孩急忙向胖子喊道。 但是那人却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猎魔人嘴角流着血沫,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老大。一番剧烈的咳嗽之后,低沉沙哑的声音被寄出了嗓子。 “镇外、怪物……”话还没说完,他的脑袋就别向一边,全身慢慢的软了下去。 鲍勃低沉的说道:“我认识他,是卢克大师的护卫队!难道他们在镇外被什么东西拦住了?” 克雷德低骂了一句,他起身立刻向树林外走去。 “你去哪?”这一次叫住他的是伊莉安。男孩回过头,正对上她那双略带怒意的目光。 “去做一个猎魔人该做的事。” “这不是你的任务,之前念大师已经和你说过了。”那还冷冷的说,同时,一把十字弩不声不响的出现在她的手中。 “你要干什么?”男孩皱着眉头问到。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西伯为什么那样拼命的挡在你的面前吗!”女孩问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的处境和位置吗?” “如果无头骑士真如利德所言,那我必须给他一个归宿!这是他应得的!你们不会明白一个难以安息的人被强制留在人间所承受的痛苦的!”说完,克雷德头也不回的离开。这时候,却听到身后十字弩扳机的脆响。几乎是同时,男孩右手手腕一震,长剑在他手中画出一个半圆,把飞向他臀部的箭矢挡飞,紧接着他转过90°左手持剑做出一个同样的动作,又有一支箭被摊开。 克雷德半张着嘴瞅着自己的双剑,又把同样的目光缓缓的移动到女孩身上: “我以为你的箭矢都用完了。” “一般习惯留一两只。”女孩语气依旧清冷,却以更胜一筹的惊讶瞪视着克雷德。 “那即是说,现在你的箭已经没有了。”克雷德渐渐的放松下来,他很高兴自己不再需要和伊莉安为敌了。 女孩放下十字弩,重新软巴巴的靠回树干上,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灵魂。她依旧注视着克雷德,失望和不甘絮绕在她的胸中渐渐凝聚,就像奔腾的溪流中被堵上了一颗巨石。 克雷德收起双剑,转身向树林外走去,才迈开脚步却又被伊莉安叫住: “答应我,绝对不能死!” “我答应你。” “你发誓。”伊莉安严肃的看着他。 男孩愣了一下,随即按着自己的胸口:“以圣主七贤之名立此誓言,绝不随意丢弃诸神赐予之生命。怎么样?” 女孩看着他,一言不发。克雷德冲女孩自信的一笑,消失在树林的阴影中。 他加快脚步离开树林,在视野变得宽广的同时,他看到天空已经不再如白天那样明亮,视野可及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低沉的乌云,时不时有连紫色的闪电自云层某一点蔓延开来,却没有带来任何的惊雷;一团旋涡状的云在龙息镇上空飞速的旋转着,它中心微微的向下突出,且以肉眼可以捕捉的速度向小镇里落下,狂风吹乱了克雷德长长的卷发,男孩瞪大了双眼: “这是什么……” ------------ 第七十六章 强者归来 龙息镇内,浓雾有如怨灵,依旧沉沉的缠绕着嘈杂的小镇。 和曾经充满节日气息的小镇相比,此时的龙息镇几近空无一人,怪异的声音响彻空旷的街道,又如死神的絮语般回响在空中。 一大群治安部队的士兵挤在一条仅能3人并肩走的小巷子内,他们无暇顾及头顶上发生的异状,而是丢下武器、汗流浃背的死死顶住一道由破碎桌椅、门板所组成的防线。 在防线的另一面堵满了被邪恶之力从墓地中唤醒的活死人,有的已经是衣衫褴褛、有的却依旧穿着崭新的睡袍,腐朽的气味遮蔽着衣衫上香水弥散的味道,挥散向整个小镇,把龙息镇变成了一座鬼城。 “撑住!其他防线的战士们可没有把这帮东西放出来一个!所以我们决不能给自己丢人!”一名指挥官样子的战士大吼道,竭力的呼喊和拼命的推挡,令他隐藏在头盔阴影下的脸皱到了一起,隐隐看到了憋得通红的脸颊。 这时候,一名士兵急急忙忙跑来,大喊道:“长官,传令官说小镇东口被无头骑士袭击,几近沦陷!弟兄们陷入了苦战!” “教廷国的战士呢?!” “他们在北面和西北方向与身份不明的武装分子进行战斗!” “让我们往这里一堵就不管我们了!再让我遇到那个白头发的女人,一定要他好看!” 士兵看着他:“而且长官,已经有地方失守了,这里撑不了多久的!” “你看看现在我能腾出手来逃跑吗!”指挥官大吼道:“要是我们放手,这里的每个人都会死的!而且镇中心会被这群恶心东西占领!还有一些居民没有来得及撤出去吧!?” “镇民大多是从北面走的,他们其实已经都‘回来’了!”士兵大声回答。 “混蛋!”指挥官狠狠的捶打着防线的表面。而这时候,治安部队的其他士兵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你!过来替我!”指挥官让身后一名负责警戒的士兵接替他的位置,当那名士兵顶替他之后,防线忽然发出一声呻吟,明显的向治安部队这边倾斜了一些。 指挥官摘下头盔,抓松了一头被汗水和头盔黏在头上的金色短发,棱角分明的年轻的脸上透出些许焦虑。 飞快思考之后,他短促的呼出一口气:“罗德,赶快回总部求援,米切尔!帕恩!你们高处看看情况!” “除了这里,几乎都沦陷了,我建议你们最好离开这里。”一个身材修长步伐稳健的少年出现在三名战士的身后。 “你是谁?”年轻的指挥官望了望他身上的血迹,不光突然在他背后的双剑停了下来。 “我是猎魔人,猎魔人克雷德?赫尔特。”克雷德自我介绍:“我奉命追查无头骑士的踪迹。” “无头骑士在东面,只有蚂蚁一样多的活死人,如果您帮不上什么忙,请今早离开。”指挥官说,同时,他身边的战士也附和着。 克雷德耸耸肩说道:“我能顺便帮你们离开,因为如果按照刚刚那位传令官说的,无头骑士很快就会来。” 指挥官问:“你有什么办法对付那些东西?” 克雷德把手伸向背后,但是他忽然发现,自己把装满驱魔道具的背包忘在西伯他们哪里了。在心里大骂了自己之后,他告诉指挥官需要大量的油和酒。 就在这时,防线发出难以承受的吱呀之声,紧接着轰然粉碎。伴随着漫天的碎屑和负责防线战士们的惨叫,一只巨大的无脸怪物发出婴儿般的呼喊破开沿着小巷修建的房屋冲了出来。紧跟在后面的就是庞大的僵尸大军,这些新鲜的尸体被魔力驱使着,飞快的扑向倒地的战士们。几乎是瞬间,就只有远离防线的指挥官和两名战士幸免于难,僵尸之潮就像是决口的洪水,奔腾着超过了人造婴灵直向他们扑来。 “不是吧!”克雷德大喊:“快跑啊!” 四人转身沿着大路狂奔,婴灵尸海紧随其后,越跑越近。 年轻的指挥官指向另一条小巷:“去那边!” “可是那个大块头会把屋子拆掉!我们会被活埋的!”一名战士说道。 “不要质疑我的命令!现在我是指挥官!”年轻人大喝道,一面带头冲了进去。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出现了。尸海和人造婴灵齐刷刷的停在了巷口,他们冲小巷里的众人张牙舞爪,却没有一只踏进小巷。 战士们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指挥官。 “是教堂的排水渠。”克雷德靠在墙上指指地上的一只水槽说。这水槽直接从左侧不远处的教堂延伸出来,涓涓细水穿过满地狼藉的巷道,流入右侧数米开外的小水道里。教堂中盛放圣水的水池都会连接排水水槽,以便随时更换新鲜的水进而防止死水腐朽。 “但是这不是办法,人造婴灵的敏捷和他的巨大身体不成比例的。” “我记得你是来对付无头骑士的。”名叫帕恩的战士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大口的喘着气说。 “但是我得想让自己活下来,我们先去教堂吧,神父会帮我们施展一个驱魔结界……”克雷德的建议戛然停止,因为他在面前无数耸动的僵尸之中,看到了一只身着破败、沾满鲜血白袍的身影。 “我们应该往南逃,然后离开小镇,在哭泣林地的边缘附近有我们的一个营地……” 男孩的话还没说完,尸群中忽的腾起一只巨大影子,在一阵令人心脏几近停止跳动的婴儿啼哭中,人造婴灵越过他们,砸进了他们和教堂之间的巷道,撞塌了夹道而建的数座房屋。 “这……这是什么……!”米切尔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我们被困住了!”年轻的指挥官甩了甩他的金色刘海,蓝色的眼睛里战意正熊熊燃起:“骑士们!打起精神,准备赴死!” “骑士?”克雷德猛地回过头。 “顾不上解释了!他来了!”指挥官顺手抄起废墟中一只锅盖,迎着怪物巨大的身影冲了了过去。帕恩和米切尔交换了一下目光,大喊着紧随其后。 战士们和怪物的距离快速缩短,人造婴灵啼吼一声,身体猛地拱了起来。在这样狭长的地方,人造婴灵的任何攻击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击必杀。 金色的光芒呼啸而起,人造婴灵哀嚎一声,身上瞬间腾起呛人的厌恶,怪物本身也一阵瑟缩,倒是为进击的战士们带来了一丝机会。 三名战士的长剑深深的刺进了人造婴灵本应该是头脸的部分,那张最大的扭曲的脸上。然而怪物丝毫没有因疼痛而手忙脚乱,它任由那三名战士挂在自己的身上,抬起“前肢”向独自立在巷道尽头的克雷德砸去,男孩飞快的猫下身子,让怪物的攻击擦过他的发梢,整个人几乎贴着地面向人造婴灵冲去。就在他离怪物仅有3部步的时候,克雷德忽然重心后移,整个人从怪物的后腿间滑过,又借着前冲时的惯性旋身站起,从背后抽出其中一把剑顺势斩向怪物依旧用于直立的后肢。 但是,这一剑却落空了。劲风袭向克雷德的脸颊,在呼啸声与战士们的喊叫声中中,人造婴灵带着三名战士崛地跳起近十米的高度,轻松的躲开了克雷德的攻击。怪物重新落地的时候,有两战士难以承受巨大的惯性,从它的身上跌落下来,倒在地上疼的直哼哼。 只有那名金发的指挥官依旧死死地抓着宝剑挂在人造婴灵的身上,努力在寻找机会做出一些反击的动作,即便这些攻击苍白无力。 克雷德大喊:“快下来!你的攻击对他没有用,别白费力气了!” 年轻的指挥官咬牙切齿的回答:“至少得等我拔出我的剑!” 猎魔人学徒无奈的一拍脸,挺起双剑再次攻向人造婴灵,怪物仿佛察觉了他的意图,把它巨大的前肢甩成两根细长有力的触手,克雷德不得不狼狈的趴倒在地,只觉得头顶一通破风之声,待这次攻击平息后,狭窄的巷道被飞转的触手搅的瓦砾横飞,几乎成了一大片废墟。已然找不到水渠的痕迹。 僵尸们像是重新获得了生命,发疯般的掠过冲向克雷德和倒地的两名战士。 忽然,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僵尸大军和克雷德之间,几乎是同时,一阵莫名的狂风忽然咆哮起来,烟尘之中,他身披黑色的猎魔战袍,上面刺绣的咒文却隐隐的散发着金光,魁梧的身躯,无不散发着强者的气息。那柔和的咒文之光,仿佛黎明的朝阳,照亮了这片阴郁,也点亮了克雷德心底那片最美好的回忆。 一切,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克雷德长大了嘴巴,忽然大喊道:“乔尼!” 乔尼没有回头,却用轻松的语气对男孩说:“数月不见,变得像模像样了啊,小鬼。” “大……大叔!那些家伙!”克雷德指着乔尼面前的一大群怪物焦急的喊道。 “啊啊,我看了见了,小场面……话说,跟我呆了那么久,你还没见识过我的必杀技呢。”乔尼右手反手握剑,然后屈身迈步把身体舒展成一个蓄势待发的姿势。 “千万别眨眼睛,不然会错过好戏的。” ------------ 第七十七章 见习骑士海特 话音刚落,乔尼手中的长剑连同他飞快挥出的右手忽然化成一片模糊的影子,几乎是同时,无数金铭交错之声在空气中凭空响起,数不清的寒光在乔尼和近在咫尺的尸潮之间织起一张大网,无情的罩向了它们。 下一瞬,剑网穿过尸潮销声匿迹,人造婴灵和它身后的无尽尸潮忽然间静止下来,原本乱糟糟小镇被突如其来的寂静凝固,甚至令人感觉到时间忽然被定格一般。 紧接着,在密密麻麻仿佛是凭空同时出现的切痕中,人造婴灵、尸群以及周围尚未倒塌殆尽的残垣断壁同时爆发出一阵无力的嘈杂,碎成了一地的肉渣碎屑。 克雷德和金发骑士的眼珠几乎要掉出眼眶,乔尼转身面对他们,兜帽下的嘴角轻轻的一扬: “没错过吧?” 他没等克雷德做出任何反映,便示意他和死里逃生的金发骑士带着受伤昏迷的两位战友向教堂前进。 克雷德扛着其中一名昏倒的战士,他瞧了瞧身后那只正在缓缓恢复着的婴灵提醒道:“大叔,那个婴灵需要……” “我知道,先进去再说吧。”乔尼依旧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只是他的声音略显无力,步伐更有些仓促。 教堂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乔尼快步走进其中环视一圈便示意他们进去。门在他们身后合紧后,耳边仅剩下了令人不安的寂静。 作为小镇最为宏伟壮观的建筑,这座教堂和教廷国的相比,无论是面积还是装饰,都显得朴实了很多。不过,对于刚刚从死神手中逃出的人们,忽然身处圣主和七贤的八座宏伟雕塑的环抱中,一股莫名的安全感渐渐地包围着克雷德和金发骑士。在这里,每一座做工精美雕像都微微的垂着脑袋,或庄严肃穆、或安详和蔼的注视着大厅里的人们,令所有人都能冥冥之中感受到神明的关切。 “看样子这里已经被施加过神圣的结界了。”乔尼一屁股坐在弥撒用长椅的一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克雷德从没见过乔尼如此的疲惫,即使是在几步开外的地方,他也能够清楚听到乔尼沉重的呼吸声,他的斜靠着身子,努力想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直,偶尔调整身体姿势的动作,竟有了些许挣扎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克雷德甚至怀疑来者是不是乔尼本尊。脚下几番犹豫后,男孩深吸了一口气大步的来到乔尼的身边。 就在克雷德把手放在乔尼的肩头上时,一股强烈的灼烧感迫使他飞快的手收了回来。男孩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手,圆澄的双眼缓缓的转向乔尼。后者苦笑了一声: “希望没把你烤熟。” “出什么事了?”克雷德发现自己的声音难以遏制的在颤抖。 “烤火烤的,不小心把自己给点着了……”乔尼抬手掀开了黑色的兜帽,他慢悠悠的转过脸来看着克雷德,却让少年的心里再一次收到了撞击。 乔尼原本柔顺的棕色长发此刻变得就像是杂色的稻草堆,干枯且掺杂着一些白色的发丝。他的脸色苍白粗糙,里面是不是还透着些不健康的红色。和原来的英姿飒爽相比,现在的乔尼更像是一名病入膏肓的农夫。 乔尼不耐烦的吐了一口气,抬手把少年的脸推向另一边,使他的目光不得不落在了金发骑士的身上。 “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请放心,在事情办妥之前我还没有做好送死的准备,可不像你的那些小伙伴,动不动就打算去赴死。” 金发骑士猛地站起身,蓝色的双眼里燃烧着怒意,却没有爆发出来,他压低声音问道。 “感谢阁下相救,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叛教者――乔纳森?戴布里克,奥楚大陆史上悬赏最高的通缉犯,当然也是实力最强的。”乔尼微微的笑着。 金发骑士立刻起身提剑直指乔尼:“乔纳森?戴布里克!你的大名如雷贯耳,以辉耀骑士团之名,今日我要将你绳之以法!” “年轻人就是爱冲动,也不稍作衡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小鬼啊!你知道一名见习骑士和使徒之间的差距吗?比如刚才非常帅的那一招。” 金发的年轻骑士咬紧了牙,眼睛直视着乔尼毫不退让,手中的长剑依旧直指着那名通缉犯。过了一会,他说:“看你现在的状况,我不认为你能再施展一次。” 克雷德急忙挡在乔尼的身前,大声质问金发骑士:“你干什么!?他刚才救了你的命!灰狼骑士团的人难道就这样忘恩负义吗!?” “是辉耀骑士团!”金发骑士低喝道,不过依旧没有发作。 这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在教堂里回响起来: “尊敬的骑士,乔纳森?戴布里克罪大恶极是不假,不过这毕竟是教廷国内部的事情,请交给我们教廷国自行处理。” 三人顺声望去,礼堂正中圣主雕像脚下的帷幔无声的被掀开,走出一名身穿黑天鹅绒长袍的中年男子。 “哦?竟然还有人躲在这里,你不去和其他猎魔人一起对抗无头骑士吗?”乔尼站起身慢慢的走向来者。 六条金色的锁链凭空出现,瞬间就把乔尼的四肢和躯干缠了了严严实实。 克雷德半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求助似的看着乔尼,却得到他“不要轻举妄动”的暗示。 黑袍人慢慢的踱到乔尼的面前,瞟了一眼身边的克雷德:“乔纳森?戴布里克,你藐视圣灵、潜入禁地、重伤教皇近卫队、妄图刺杀教皇,无论是哪一条都是重罪,以圣主七贤之手的名义,我――帕留斯再次宣判你,死刑。” 乔尼嗤嗤的笑着,身体难以遏制的抽搐,终于他还是没能忍住似的发出了巨大的笑声。 “你逗死我了,就凭你能给我宣判?你的权力是谁给的?查姆斯坦?他已经不是教皇了……虽然目前来看他确实想去别的地方做官……” 黑袍人脸色忽的阴沉下来:“请不要污蔑圣主七贤最忠实的仆人,你今天跑不掉了。这套束缚着你的圣徒枷锁也是经过改良过的咒法,专门针对你……” 清脆的碎裂声响彻了空旷的大厅,在黑袍人的惊愕中,乔尼身上的金色锁链铿然碎成了漫天的星辉,而后又被化为炙热的烈焰。 “那……那个火焰!”帕留斯死死的盯着乔尼身上一闪即逝的火光,缓缓的向后退去。 乔尼活动了下肩膀和脖子,对他说:“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不过你可以帮我转告他,我确实来过。” 话音刚落,黑袍人帕留斯的胸前便被利剑贯穿,乔尼,传说中被称为狂风的男子,手握着剑柄微微一笑: “尸体就足够了。” 帕留斯嘴角挂着血丝,目光凝固在前方。随着乔尼抽回长剑,他的身躯颓然倒地。 克雷德再一次惊呆,这一刻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猎魔人的身份。不光是因为这个令自己崇拜的人亲手杀死了一名和自己一样的猎魔人兄弟,更是因为乔尼出剑的时候,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礼堂再一次归于平静,然而这暂时的平静立刻被金发骑士打破。 “当着我的面杀死一名高级神职人员,乔纳森?戴布里克,今天你跑不掉了!”金发骑士大喝着冲上前,他恼恨自己竟然没能阻止这场谋杀的发生,同样的,它也没能看清乔尼出剑的动作。在明显了解到对手实力高于自己数段之后,骑士的荣耀与责任感依旧迫使他向乔尼发动了冲击。 三柄利刃狠狠的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你干什么!”金发骑士怒视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克雷德,低吼般的质问道:“高尚的猎魔人要与大陆通缉犯为伍吗!?” 克雷德拼命的将双剑交叉在自己胸前,感受着强大的力量接连不断的压向他的双臂,男孩明白,这名见习骑士虽然年轻,但是力气比自己要大很多,而且从他的用力方向和方式来看,应该不是一个菜鸟。 长剑一分一分的压向自己,令克雷德的双臂酸困难耐。但是,男孩丝毫没有退让。 好不容易再次遇到他,好不容易有能够说话的机会,好不容易能够明白一切,好不容易终于能使自己不再蒙在鼓里、不再充当一个圈外的小猎魔人学徒! “他才不是通缉犯!他是……他是我的亲人啊!”克雷德大吼着,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金发骑士推了出去。 两个年轻人的目光相对,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不不打算让开是吗?” 乔尼在克雷德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必要牵扯进来。” 克雷德向前挪了半步扭动着肩膀,使乔尼的手滑了开来。 “想抓他,就先从我身上踩过去!”克雷德认真的摆出双剑的预备姿势,沉声说道。 金发骑士愣了一下,立刻的恢复了气势,他用剑割下衣袖的一角丢到两人之间,又将长剑竖在面前后向右下方甩出一个剑花: “辉耀骑士团见习骑士海特?格里西斯,正式向中央教廷国猎魔人克雷德?赫尔特提出决斗!” “没问题!”克雷德立刻回答道。 就在这场决斗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候,倒在地上的两人缓缓地恢复了神智,他们一坐起身,就看到了施剑礼的海特。 “出什么事了?”其中一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头干练的黑色短发。 “那个高个子的男人是乔纳森?戴布里克,我要抓他归案,却被那名猎魔人阻拦。” “海特,我们的弟兄们……” “都死了!”海特喝到:“若不是因为这类些轻易将灵魂出卖的罪人,奥楚大陆不会变成这样!那些勇敢的战士们也不会那样轻易的死去!乔纳森?戴布里克,我今天必须要抓到他!” “但是,任务怎么办?咱们三个加起来也不一定是那名前任使徒的对手。而且现在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将情况反映给指挥官。”另一名骑士说:“海特,作为你的副官,我提醒你捉拿叛教者不是我们的第一要务。多在这里耽误一分钟,外面就会多一份危险。” 他的建议得到了黑发骑士的赞同,乔尼冲这名战士做了一个“说得好”的手势。 海特看着自己的两位同僚,他沉默着,双手却紧握剑柄以至于关节发白,他蔚蓝的双眼中闪烁着心灵交战的激烈火花。 “为了更多的人,请考虑清楚。”那名骑士说。 很快,海特垂下了长剑,他用力拍打着自己的额头,当他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愤怒的目光依然不再。 “谢谢你的提醒,帕恩副官,米切尔,我们一起想办法离开这。但是――”海特挥剑指向克雷德和乔尼:“下次别再让我遇到了,乔纳森?戴布里克,还有你赫尔特,你欠我一场决斗!” 乔尼有些疲惫的微笑着,他重新坐跌回到长椅里,对海特说:“气势很足,和我遇见过的那帮所谓的骑士的确不同,不过你们的形成可能会被耽搁。” 正欲离开的三名见习骑士转过身来阴郁的瞪视着乔尼。后者抬起手指: “听啊!它来了。” 教堂的大门外传来了空灵的马蹄声,从声音看仅为单骑,马蹄踏在青石路的声音在空旷的礼堂内显得尤为清晰,这声音每踏出一步,就像是踩在他们的心里。 黑发骑士米切尔急忙来到窗前,探出半个脑袋一看究竟,但是很快又把头缩了回来。 他看着礼堂内的每一个人,脸色铁青的说: “是无头骑士……” ------------ 第七十八章 乔尼的忧虑 (如果你还在看这部小说,那我就先谢谢啦。这几天家里单位的事情忙的不行,实在抽不出时间写,七十八章本来是在77章后面紧接着写完的,竟然一点都没有时间修改、发布,在这里给诸位忠实读者致歉,本章在持续主线的同时又挖了些小坑,罢了,废话不多说,请继续往下看吧!) “什么!?”海特和帕恩急忙凑到窗口前,他们看到一名周身披着漆黑铠甲的无头骑手坐在自己只剩下骸骨和马铠的坐骑上,在它的身后,已经浓密到极致的白雾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着,向教堂这边笼罩过来,让本就已经无力的阳光更加的阴沉。 无头骑士一声不响的立在教堂正对面的空地上,胯下的坐骑用隐隐跳跃着暗紫色的光芒的眼洞穿过窗户,那对眼洞仿佛已经替代了主人的双眼,静静的凝视着窗边的每一个人。 忽然,骸骨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无头骑士从腿边的皮袋内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手斧用力挥舞,那柄手斧立刻就呼啸着劈开浓雾直向窗口飞旋而出。瞬间来到隔着一层玻璃、尚未来得及收回脑袋的米切尔的眼前。 然而,飞旋的斧刃一角轻轻的点在玻璃窗的外侧,突的停滞了下来,紧接着崩散成一片漫天的黑色粉末。 米切尔大叫一声向后摔倒在地,他一面飞快的向后爬去一面摸着自己的额头。 “出什么事了?”海特背靠着墙壁问道,他没有在一次尝试望向窗外,因为他不能保证那种奇迹会在发生一次。 “让我瞧瞧。”乔尼撑起身子来到窗户边,目光在来回策马踱步的屋头骑士身上扫了一圈,回答:“结界救了那个小伙子。” “结界?” “没错,驱魔法阵,能够阻止不洁的事物进入。如果我没猜错,就是那个被我干掉的家伙设置的,这样强力的阵法设置是需要大量的时间,而且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人都能设置出来。” 乔尼瞅瞅那具尸体:“看上去查姆斯坦已经知道我会来这里了,专门派了一个高手等着我,准备工作还做得还真足啊。” “但是他还是没能料到你轻轻松松就把他的爪牙干掉。”克雷德接着说:“乔尼,我觉得这一切太简单了。” 这时候,不远处的海特突然说道:“你们说悄悄话的声音太大了,我建议你们往坏的地方想,我们已经被困住了。” 乔尼打了一个响指,恍然大悟:“没错,那么有可能这些家伙也是冲我来的。”猎魔人指向窗外:“那个家伙也是。按照骑士先生的提示,我觉得这个阵法其实是为了把我们困在这里。而之前那个被我搞掉的猎魔人咒术师得死,也在查姆斯坦的计算之内。” 克雷德问道:“那这么说,他其实是想拿无头骑士对付你?” 乔尼无奈的笑了,他摇摇头:“只怕无头骑士和绝望之链是为了把我引出的诱饵,查姆斯坦应该知道无头骑士不是我的对手,但是布了这么大的一局棋,我觉得他还有杀招。” “我不明白……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克雷德耸耸肩。 “如果是这样,那外面的敌人只是针对你了?”米切尔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我们只管走出去就会没事?” 乔尼捂着额头大笑着,笑声很快又被咳嗽替代:“你们尽管可以试试,顺便一说,出去的时候别忘记关门。” 帕恩摇摇头:“那都只是猜测,如果他对我们无疑为难,刚才米切尔就不会被袭击了。外面的东西是我目前见过最不详的东西,比起对抗叛教者,我更愿意请他消灭那个东西——别激动,海特,想想看,我们需要立刻离开这里,这里沦陷消息必须传递出去,我担心这场异变只是一个开始。” “聪明的小子。一般情况下,我很乐意帮忙,不过现在我遇到一个难题:消灭无头骑士的法器,我来得匆忙没有带着,所以现在貌似陷入僵局了……”乔尼耸耸肩。 三名骑士立刻陷入了失望之中。 “不过,我有个方法。至少比什么都不做强。” “什么方法,有话快说。”海特没好气的问道,他的信仰灼烧着他的内心,年轻的见习骑士看上去已经受够了和一名谋杀者、叛教者搅到一起的感觉了。 “把守各处入口,防止无头骑士之外的东西进来。然后静静的等待增援。” “你说你的同党吗?!休想玩花样!”海特对自己同伴说道:“这是阴谋,他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法和无头骑士战斗,所以想等着自己的同党来解救他!到那时候,我们都得死!” “不不!”乔尼摇摇手指:“事实上,我等待的是教廷国的猎魔人部队。他们如果能应付的了周边的小打小闹,很快就会到这里来了,据我所知,龙息镇周边至少聚集了3名使徒,换句话说就是有3个实力和我能一比的家伙可能会给我们提供帮助。” “那样对你没有好处,相当于是自投罗网。我不相信你的话。”海特回答。 “喔,其实我坚信,即使是我现在的状态,就算是他们3个一起出现也不会抓到我。”乔尼依旧微笑着,苍白的脸上竟露出些许的冷唳之气。这位前猎魔人腾的站起身,在惊讶的众人面前轻松的踱步,鞋跟踏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发出空灵的声响:“而且休息了这么久,谁能保证刚才的那一招我不能再次施展?” 海特眯着眼睛望着他。沉默着没有开口,右手却不经意的握在剑柄上,同时微微的颤抖着。 “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不过我希望你能够再次使用‘那一招’为我们脱困,毕竟敌人现在只有一个,之后咱们各走各路。”帕恩看了看自己的同袍,说。 “别逗了,用了那招我哪里还有力气逃跑?” 海特厉声怒斥着帕恩:“帕恩,骑士的誓言不该被用在这类人的身上!” 克雷德急忙来到他们中间说道:“骑士们,总的来说等待猎魔人增援部队对你们来说是百利无一害,对我们来说也构不成什么问题,为什么我们不能把眼下的问题一同解决?” “是我的问题……别扯进来小鬼。”乔尼干咳了两声补充道。 这时候,那个名叫帕恩的棕发骑士把海特和和米切尔叫到一边低声讨论了一小会。 很快,海特再次大踏步来到克雷德的面前:“我们同意接受那位叛教者、谋杀者的提议。不过事先说明,分工明确后,请与我们保持距离。” “好的。”克雷德回答。 根据双方的商量结果,一楼由3名骑士负责检查、加固门窗。而克雷德则被乔尼拽上了阁楼。 男孩几乎是被乔尼拖上钟楼的。 两人顺着黑暗的旋梯一路向上,直到一口巨大的钟出现在他们的头顶。踏足顶楼后,他们又沿着钟楼和大钟之间狭窄的空间绕过半圈然后紧靠一只雕琢着天使和彩云的柱子慢慢的滑坐下来。 立刻的,这名前任的猎魔人再一次露出了疲态。乔尼拼命的喘息着、身体在剧烈的咳嗽中震颤,克雷德手足无措的呆在旁边,心里就像悬着一块石头,生怕这名启蒙导师下一秒就爱咳出血来。 庆幸的是,一番苦痛的挣扎后,乔尼的状态慢慢的好转起来。 “真想和你叙个旧,克雷德,然而我们的时间紧迫。” “我以为你没事了……”男孩关切的看着乔尼,然后坐在了他的身边。风夹杂着烧焦的味道直冲着克雷德的鼻子,男孩情不自禁的放眼这座不久前还悠闲安身着的镇子,此时就像是被一头魔龙席卷了一番,了无生气。 乔尼疲惫的笑着,他无精打采的看着克雷德,拍在男孩肩膀的手却依旧有力。 “我现在要和你说一些事,相信与否任君决断。” 男孩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我相信你,但是……” 乔尼打断了男孩的话:“我们的敌人早已渗透到教廷内部,比我们预想的要早很多、深很多。教廷内部的腐朽之源是一名叫查姆斯坦的人,他掌管教廷国收藏的所有的古代遗物和猎魔人们的武器装备。” 男孩惊讶的问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教廷里?!” “他是前任教皇,只有前任教皇才有资格掌管古代遗物和武器装备。所以,我们的新型飞空艇会被轻易击落却手无还手之力,而地狱领主则亲自在坠毁点迎接我们。更重要的是,他的伪装十分到位,骗过了所有的人……而我成了他的替罪羊。 不过,现在我更担心教廷内部的情况,教皇老爷子一个人应付那一帮老顽固和查姆斯坦,已经没有经历照顾你了,我担心他吃不消。所以,小鬼,我建议你立刻离开教廷国躲起来,直到一切都结束。” “可是,作为猎魔人我……”男孩突然想起来,雅莉珊卓曾经告诉他,自己从牢里被放出来的手谕,是教皇亲自颁布的。当然,这一切也都是乔尼在幕后安排好的,一想到乔尼即使已经预见到自己的结果,却依然为自己想到了退路,一股莫名的暖意从他的心底腾然升起。 “去他的猎魔人!”乔尼突然低吼着一把揪住男孩的衣领把他拖到离自己只有几公分的地方。他的双眼所释放出的怒火紧紧的揪住了男孩的目光。 “你根本不知道你现在在为谁而战!拜托动动脑子,为什么查姆斯坦费这么大的劲找我?” 克雷德摇摇头。他清楚的感受到了乔尼不寻常的体温,以及他蔚蓝色的眸子里时不时跳动着的不属于他的火焰。 “神煌。” 男孩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你给我的那个……” “没错,”乔尼压低声音放开了克雷德的衣领:“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不要在别人面前佩戴他,那是有原因的。” “可是。飞艇坠落的时候我用它赶走了路修菲斯,恶魔和邪教徒应该知道这东西在我手里。” “但是你自那之后从没使用过,如果邪教和恶魔们对你进行过侦查,应该会得到一个:乔尼取回了‘神煌’的结论,毕竟你只是一个孩子、菜鸟学徒,他们不会觉得我会把那样重要的东西交给你。所以,你现在还没有暴漏身份,前提是你确实没有使用过那件武器。” “我向您保证,我没有用过。”男孩肯定的点点头,不过又微微的皱起眉头:“昨天在森林里,有一个被绝望之链寄宿着的杀手找过我的麻烦,事实上……我记得他已经把我击中了。” “什么?击中?哪里?屁股吗?看样子伤得不重。” “他刺穿了我的心脏。”克雷德望着乔尼一脸不信的表情级帮补充道:“伊莉安可以证明,然后我就昏迷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是你看到这个样子,对了,还有一个胖乎乎的猎魔人为我们治伤……” 乔尼挥挥手打断了他:“你的意思是,你受了致命伤,却没有死对吗?而现场只有一个目击者?” “伊莉安说她自己也昏过去了,所以我们都不知道我被刺中以后发生的事,不过我醒来之后发现周围好像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而杀手也不在现场了。” 乔尼的神色变得严肃,他直愣愣的瞅着克雷德的双眼,忽然一把将他推到柱子上,紧接着右手重重的按住了男孩的额头。 但是,克雷德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抗议,乔尼就在自己的*中飞快的退开了。 他的手掌被烫的皮开肉绽,上面甚至还留有尚未燃尽的火星。 然而,前任猎魔人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受伤的手掌上,他惊叹的望着自己面前的猎魔人学徒: “你施展过了……神煌,它重现于世了。” “抱歉,你说什么?” “听我说,”乔尼加快了语速:“你现在不能回教廷国,我得带你离开这里,不然你会死的。” “但是,我们怎么走?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只能等增援,这是你说的啊。” “有一半是真话,记住了,战场上虚张声势其实是必要的,在教堂就是最好的例子!从心理上打击敌人有时候比在肉体上打击更有效果。我的增援比那几个使徒可是强的不是一点,只是他现在还没能准备好罢了……而且,我现在的状况,别说是使徒,就是那三个小子一起上,我也有些吃不消。”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 乔尼粗暴的打断了他:“你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你不会明白一个虔诚一生的神职人员为什么会忽然变节投靠恶魔,更不会知道现在又多少猎魔人其实是他们那边的!你以为他们派你来是为了对付无头骑士?那是为了利用你,原因连我都不清楚!我现在只是在摸着石头过河顺便悄悄能否将计就计罢了。现在整个情况都变得有些失控,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把神煌戴在身边!” “我没有,他还在我的柜子里。”克雷德疑惑的回答。 乔尼舒了一口气,他垂着脑袋沉思了一阵子,忽然笑了出来。之后,他从腰际抽出两截怪模怪样的木头和金属的物件,拼装起来竟变成了一只大号的十字弩,他把弩端在手中靠坐在柱子上。 映着犹豫皎月般的苍白之日,乔尼轻轻一笑以应男孩惊讶的目光:“一言难尽啊……等我们走的时候路上再聊吧,现在我们需要先对付无头骑士。你先去告诉那几个半熟骑士,说我留在这里负责制高点,而你负责传信。让我们一起来看看除了无头骑士,查姆斯坦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 ------------ 第七十九章 正义同盟 (本章五千字,久等了) 克雷德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乔尼忽然又叫住了他: “这场战斗可能我派不上什么用场了,所以加油干吧,这种机会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前任使徒一边微笑着一边调试着手中的十字弩。 男孩的心里忽然泛起一团炽烈的情感,他飞块的顺着楼梯向下跑去。没错,从离开村子开始,他就一直是乔尼和翔的包袱,现在的他不仅不再需要别人的保护,而且还有机会和史上最强的猎魔人乔纳森•戴布里克并肩战斗!也许现在乔尼声名狼藉,但是对于克雷德来说,这是实现自我价值的最佳机会。 “我是猎魔人克雷德,不再是那个碍手碍脚的小学徒了!” 在距离底层只有7—8个台阶的时候,克雷德干脆一跃而下,转眼就来到了3名见习骑士的身边。但是,他明显发现大厅里的气氛不是一般的凝重。 “出什么事了?”克雷德问道。 海特目不斜视的指指窗外:“又来了两个家伙。” 克雷德顺着骑士所指的方向看去,他的视线越过古朴的窗棂和屋外犹如凝烟的浓雾,发现在无头骑士躁动的坐骑身后出现了另外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手持长杖,身着长袍,而另一个人身材高大魁梧,而且看上去似乎身着重甲——还好这家伙看上去没有丢了自己的脑袋。 长袍人漫不经心的向前几步,高高的举起了长杖,口中吟唱着的咒语令人从心底翻出阵阵的不快。很快,在压抑的咒文声中,一团紫色能量在杖尖越聚越大。缓缓地,遇见强烈的光芒冲破迷雾,将周围的一切蒙上了一次层怪异的紫色。随着那人挥舞着长杖将束缚在杖尖上空的光球用力甩出,紫色能量球如脱缰的野马直飞教堂克雷德一行人身处的窗口。 在4年轻人的惊呼声中,邪恶的魔法球飞至距离窗口半个身距的时候,守护着教堂的结界力场忽然被激活,几乎遮挡住整个建筑却薄如细纸的金色屏障阻挡着紫色能量的攻击。在力与力的碰撞中,**的教堂被震撼着,灰尘不断地从屋顶落下,装饰于四壁的七彩玻璃被转瞬即逝的冲击震得粉碎,年轻人们也被巨大的力量掀倒在地。 “这是什么!魔法!?”海特抖落发间的玻璃渣起身大声喊道:“我还以为祥和平原之镇的传闻是子虚乌有!” “是啊,正是魔法。”克雷德非但没有被坠落的碎玻璃吓得失神落魄,反而恶狠狠的瞪视着窗外那个施展强力魔法的身影。 就在刚才结界和邪恶魔法发生碰撞的时候,借着耀眼光芒爆发的一瞬,他看到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高高的颧骨,鹰一般的鼻子,一头灰色的长发披在脑后——男孩还记得在村里的时候他留着精干的短发,每天背着弓箭去山中打猎……最后,那双充满对力量的执著追求的灰色眸子,牢牢盯着自己和骑士们藏身的教堂,就像凝视着盘中的美味。 强大的魔法将周围的雾气尽数吹散,窗外腐朽腥臭的气息顺着破碎的窗棂不断的刺激着年轻学徒的心灵,虽然这种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但是,望着那双眼、那张脸,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日子瞬间突破了记忆的枷锁,点燃了胸中的怒火。 教堂的窗框被克雷德的拳头敲的咔咔作响,男孩发疯般的瞪视着窗外,一个令他今生永不忘记的名字在死寂的广场上空回响起来: “莫得•斯提尔!” 亡灵法师莫得仿佛感受到了那双蔚蓝色眸子的恨意,他灰色的眸子在教堂的窗户间来回搜索着,终于,他们四目相对。 “喂,你怎么了,冷静些!”帕恩发现克雷德有破窗而出的迹象,急忙上前拉住克雷德的上臂,却被他用力甩开。 望着窗口发生的一切,莫得微微的歪着脖子,一丝疑惑从他皱着眉头间升起,过了一小会,灰色的眸子中晃过一线恍然大悟,紧接着从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了几分戏谑,那神态就像是一只抓住老鼠、正在爪间把玩的猫。 莫得从长袍中抬起手,冲着教堂晃了晃手中的东西,然后和身边的重甲人说了几句,然后扬长而去。 克雷德忽然冷静了下来,他不再敲击窗框来发泄心中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因为浓雾已经被刚才的魔法攻击吹散,即使是一晃而过,克雷德也能够清楚地看到在莫得手中的是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而死者正是和自己有过一次不愉快见面的使徒——卢克、或者是怀特。 海特察觉了克雷德的情绪变化:“你认识那家伙?还有那个死人?” “不会忘记的,那个混蛋,我做猎魔人有一半是因为这家伙……”克雷德沉声说,一面瞪视着渐渐远去的长袍身影:“那个死掉的人,是我们其中一支的增援部队指挥官。” “什么?”骑士大惊。 “我去向乔尼汇报一下情况,我担心情况不是朝着我们预想的方向发展的……” “喂,另一个家伙过来了!”始终关注着窗外动向的米切尔忽然打断了克雷德。与此同时,那位一直像雕塑般屹立在一旁的盔甲人继续向前迈着步伐,他缓缓抬起右手伸向背后,轻松自如将背后那柄近一人高的大剑拔了出来。 令教堂里的众人惊讶的是,剑刃离开剑鞘的瞬间,竟然发出了震耳欲聋咆哮声。 海特震惊的看着那人手中的长剑,嘴巴因震惊微微的张开,他死死的盯着那把剑,喃喃的说道:“不……不会是……” 重甲战士将大剑高高的举过头顶,左脚迅速先前踏出一步,腰间爆发出的力量顺着他高大魁梧的身躯向上传递,那对有力的双手紧握剑柄泰然斩下的同时,大剑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咆哮。 海特惊恐的大喊道:“远离窗口!” 话音未落,教堂正门方向的整堵墙面在这声巨吼中炸成了无数飞屑,不仅掀飞了海特、帕恩和米切尔三位见习骑士,更是把克雷德推出老远,在地上滑行了数米才止住了去势。烟尘尚未散去,马蹄声又至,灰头土脸的克雷德刚刚从爆炸中回过神,却迎面迎上了无头骑士坐骑眼中那团幽怨的光芒。 还有无头骑士手中泛着橘色光亮的剑锋。 情急之下,克雷德拼尽全力向后仰倒,无头骑士的剑刃几乎擦着他的鼻尖从他的眼前掠过,剑的灼热感却让他的后脑勺一阵发凉。 男孩重新起身,发现无头骑士已经拦在了他和通往阁楼的木质楼梯之间,骑士毫无迟疑的从马鞍侧面的袋子里取出一截绞索,在头顶甩成一个o型后,准确的套在楼梯另一端的扶手上,另一端则紧紧的系在马鞍。 末了,无头骑士猛策战马,骸骨战马人立而起,发出空灵哀怨的嘶鸣同时全力的向前突进,木质楼梯吱呀作响了一阵子,终于被整个拖离了原处,砸毁了下面几张弥撒用的桌椅,荡起一片尘埃。 海特从瓦砾中爬起身大喊道:“帕恩、米切尔,盯住那个剑士!我去对付那个骑士!” 米切尔飞快的瞟了一眼窗外大声回答:“那家伙已经不见了!而且我们没有武器怎么盯!” “桌椅板凳有什么用什么!”海特吼了回去,同时从后方急速接近无头骑士,准备准备加入战团。 克雷德无暇顾及挥剑击破结界和教堂墙壁的家伙,因为没等米切尔话音落下,无头骑士便扬起长剑直冲着克雷德斩来。 这一次克雷德有所防备,抽出双剑腾空而起,闪过了无头骑士剑斩的同时准备给他的脖子来一记……等等,脖子? 男孩突然意识到无头骑士没有脖子的现实,他的动作有了一丝停顿,紧接着他的后背被猛地撞了一下,整个人再一次大头朝下飞了出去。 无头骑士套着重甲的手套扯动缰绳,转身再一次朝着克雷德奔来,而经过刚才那一撞,已经头晕眼花分不出方向的他仅仅是下意识的交叉双剑在脸前。很幸运的,他接到了这一剑,金铭相击的沉重力量顺着他的双手传到了他的肩膀,几乎要把他的肌肉撕裂。更糟的是,无头骑士的长剑竟然嵌入了他的双剑,将他整个人带离地面,撞向教堂里其中一根粗大的柱子。 这一击如果得逞,克雷德的双剑将会毫无悬念的被斩断,而他本人也会被当胸斩成两节。正在这时,海特忽然扑向无头骑士,手中的长剑已然贯穿了无头骑士的躯干,然后他用尽全力要将无头骑士拖下马,但是无论他如何用力,无头骑士依旧严严实实的坐在马背上,对海特而言就像是一尊移动的雕像。 克雷德急忙吟唱驱邪咒语,金色的光芒中,无头骑士受到了咒语的影响,战马发出痛苦的嘶鸣,连无头骑士本体那个黑洞洞的脖子窟窿,都发出了像是哀怨的叹息声。 “再试一次!”男孩冲骑士大喊道。 海特会意的点点头,再次发力,但是无头骑士持剑的那只手用力一甩,就把克雷德轻松的扔到教堂的支撑柱子上,男孩痛苦的顺着柱子滑落,手中双剑被无头骑士的长剑嵌在了一起,变成一个造型诡异的架子……而后,无头骑士腾空的右手一把就将趴在它身后的海特提到了“脸前”。 望着盔甲上面那个本该是头的黑洞洞的窟窿,海特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他头一次遇到这么邪乎的玩意,更要他命的是无头骑士左手放开缰绳,摸出一把短柄斧直压向他的脖子。 海特放开了紧抓自己胸甲的无头骑士的右手,双手死死顶在无头骑士的斧柄上,他的脸憋的通红,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但是斧刃却依然离他的喉咙越来越近。 骸骨战马依旧奔跑着,很快来到了教堂的另一边,随着它脖子用力摆动,战马的整个身子猛地一转侧身急停,在距离墙壁只有一臂的距离时候忽然停下,而正是这个微妙的距离,确保海特被无头骑士死死摁在墙上。无头骑士紧握手斧的左手收向身体右侧,然后向海特的腹部划去。 骑士急忙伸直了左手,让手腕绕过斧刃顶在了无头骑士的手腕上,但是,由于海特手臂的受力方向十分的别扭,无头骑士的斧子还是砍穿了他腰间最为薄弱的盔甲,鲜血顺着斧刃流出,却又被上面灼热的力量蒸发,腾起一团刺鼻烟幕的同时,在斧刃上留下丝丝黑痕。骑士疼的满脸通红淌汗,但是他咬紧牙关,一声都没吭,刚毅的双目直射在无头骑士的身上,尽是愤怒。 这时候,早在进入教堂前就已经失去武器的帕恩和米切尔忽然大吼着冲上来死死的揪住了无头骑士的双手。克雷德被之前的那次撞击弄一口气堵在胸口,却吸不到肺中,背后和肩胛骨也是疼痛连连。他龇牙咧嘴的从柱子后探出脑袋,却发现见习骑士们陷入绝境的同时,营造了一个绝妙的反击机会。 男孩急忙爬起身,他忍受着周身的疼痛发动了灵言庇护,金光絮绕的克雷德双手持剑,身形飘忽不定的扑向背对着他的无头骑士,此时此刻克雷德的双眼中只有后背破绽大开、双手被制约住的无头骑士。 当他离无头骑士仅有五步的时候,克雷德双腿忽然发力高高跃起,他两手反握对剑,剑刃与目光直指无头骑士那原本应该是脑袋的空洞力。 “驱邪咒对无头骑士能够产生一定的影响,如果借用武器从怪物内部发动……”克雷德盘算着,他不知道后果如何,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以武器为载体发动驱魔咒。但是他亲眼见过装热水的瓶塞被热气顶出来,也见过因为塞得过紧导致瓶子被撑裂的情况。 克雷德在半空中呐喊着,心里却激烈的祈祷着希望自己的战术能够奏效。 碰。 无头骑士在克雷德即将落下的时候,忽然牵动了缰绳,骸骨战马嘶鸣一声,扭身扬起后蹄正中克雷德的胸口。克雷德的喉咙里猛然泛起一团咸腥味,飞越了一半的教堂,然后坠落静止不省人事,他的双剑也在被击中的一霎那脱手,跌落在地。 无头骑士丢下海特,在另外两名见习骑士的脸上一人一拳,而后甩开他们翻身下马,右手一划,长剑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无头骑士转身直向克雷德走去,在剑与斧在他的手中舞出一片致命的炫影中,逐渐恢复神智的克雷德挣扎着要站起身,却又被胸口的疼痛击倒。男孩望着越来越近的无头死神,不由得发出一阵唏嘘: “干嘛一直盯着我打……大厅里这么多人好歹分担一下吧……” 这时候,拾起克雷尔武器的米切尔和帕恩来到了无头骑士的两侧,两人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刻向无头骑士发动攻击。 无头骑士双持兵器,就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手一样轻松的格挡着两个人的攻击,然后在攻击的间隙间不停的循迹反扑,米切尔和帕恩虽然剑术不俗且配合的井井有条,但是对于这个非人类对手的恐惧心却阻碍的他们的发挥,加上无头骑士的不死之躯,很快他们的攻势就被拖进了无头骑士的节奏,没过一会就败下阵来,若不是无头骑士对他们没兴趣,可能他们早就身首异处了。 转眼之间,无头骑士就来到了克雷德的上方,利刃手斧高高举过头顶毫不迟疑泰然斩下。男孩失去了武器,情急之下他硬撑着胸口的剧痛死死的抓住了斧柄和无头骑士紧握剑柄的大手。 但是,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克雷德身上的痛楚、压力一下子烟消云散。在一片茫茫的柔光中,他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无头骑士的灵魂世界。 ------------ 第八十章 林间激战 西伯换好最后一根绷带,鲍勃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克雷德离开这里已近一个小时,这里伤势最重的西伯也已经躲过了危险期,现在的他在伊莉安的陪伴下已然入睡。 清晨的阳光穿过并不密集的树枝,林中已无雾霭,即使是在夜间尤其明显刺鼻腐朽味道,这时候也随着阳光的出现消失殆尽。但是,鲍勃环顾着四周早已变得些许明亮的哭泣树林,心底的不安感依旧没有消除。 按照卢克大师的安排,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在这里会合了,失约不是卢克大师和怀特大师的习惯。 一想到这里,小小的危机感在他的内心越长越大,形成一股浊气很快堵满了他的胸膛。 “出什么事了?”伊莉安问道。 鲍勃憨厚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的忧郁:“卢克大师和怀特大师从不迟到,按理说,他们已经应该这里到了。” “那个人呢?”伊莉安指指刚才报信的那位猎魔人。 “死了。他伤得太重,而我之前的力量都用来救西伯了,所以……”鲍勃垂着脑袋,看不出是疲倦还是懊恼。 伊莉安宝石般的眼睛里划过一瞬的阴郁,她把目光转向手中的一根弩矢上,沉默着。 这跟箭矢是被克雷德挡开的其中一支箭,她盯着锋利的尖端,思绪却漂向了“克雷德”反击奥林丹多的那一幕,那个威严的背影始终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伊莉安知道那不是克雷德本人,但是在魔法之力几近于传说的当今,这种力量究竟是什么?它能够在克雷德陷入危机时忽然爆发出来力挽狂澜,那他是否…… 女孩看了看被裹成木乃伊似的西伯——这个对他而言既像兄长、又像父亲的男人,渐渐的陷入了沉思。 林中忽然发出的一阵响动引起了伊莉安的警觉,但是因为身上的伤口阻碍的她的行动,女孩不得不提醒鲍勃。考虑到应付突发情况的战力严重不足,不得已伊莉安硬撑着站起身子,将手中唯一的一支的箭矢安进了十字弩中,两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声音发出的方向。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不速之客的身影缓缓步入了林间空地,出现在鲍勃和伊莉安的视野中。他垂着脑袋,双臂无力的耷拉在身前,面孔和身体被黑色的兜帽长袍遮住,看上去像是受了伤。 “黑色兜帽长袍,这是咒术师部队……”伊莉安说道,后半句含在唇间却欲言又止,因为她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一团金色光球忽然爆发,自她的身边呼啸着飞向来者,神圣之力毫无悬念的将他击中,那人的身体猛的腾起一股刺鼻的青烟,然后颓然倒地。 伊莉安第一次见到这种法术,更令她吃惊的是,照理说代表着光明之力的神圣法术不会对人类产生作用,女孩紧锁着眉头,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鲍勃因情感波动而微微颤抖的声音从她的身边传来:“这位是卢克大师手下首席传令官诺曼先生,我还欠他一顿午餐……” “这是你的部队的人?”伊莉安心里笼上了一层阴影。 “嗯……很遗憾,看上去他们……”鲍勃捂着自己的脸,声音竟有些哽咽。与此同时,数十名头戴兜帽身披黑袍的教廷国咒术师无声的踏入了空地,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手执兵器的战士型猎魔人。顿时,照入林间空地的光线暗淡了少许,空气中开始弥散着令人不快的腐朽气息。 眨眼之间,几名战士瞬间弹起,他们残破的兜帽下燃烧着紫色的眸子,早已失去生机的手臂挥舞着生前使用者最得心应手的武器,向鲍勃砍去。 胖子鲍勃咬紧牙关,双手合十,神圣之力自他手中聚集而后膨胀,飞快的形成一只护罩将自己保护在其中,几名猎魔人的僵尸与护罩撞击的瞬间光芒照亮了林间空地,而几名猎魔人被这股力量弹飞后就再也没有起来。 空地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这时候,围在场边的几名咒术师突然有了动作,几人同时吟唱起短而有力的咒文,数不清的金色锁链凭空出现,令整个林间空地密不透风,紧接着它们从不同方向接近鲍勃,转眼之间,锁链和护罩便撞在了一起,飞快攒动的锁链就像锯子一般在护罩上切割着,竟也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不一会,护照的轮廓开始闪烁不定,鲍勃吟诵咒语的速度越来越快,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鼻尖、发际滚落,鲍勃施展的护罩被四面八方夹攻的锁链勒的变了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铁棍反复敲打过的倒扣铁锅。紧接着,金色的护罩在锁链飞快攒动下不停的收缩着,凹凸不平的铁锅忽然飞散成晶莹的碎屑,而圣徒枷锁的金色锁链则尽数抽打在鲍勃的身上,下一秒,锁链猛然敛进胖子的体内,顿时,鲍勃整个人就像被灌了铅水,他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压向了地面。 “竟然是组合咒法……圣徒枷锁•灵魂之重!”鲍勃趴在地上,嘴巴里甚至进了土,身上的骨头被压得咯咯作响,但是由于咒法之力,他却一动不能动。 然后几名咒术师渐渐的分成两拨,其中几人甚至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长剑,一部分晃动着披着长袍的身躯缓缓向鲍勃接近,另有2人转身向伊莉安走来。 伊莉安依靠着背后的大树尽力站直了身子,通过十字弩的瞄准具,鲍勃的遭遇一览无遗,但是她平端着十字弩的苍白小手,却在不停地颤抖着。 敌人太多,箭矢不够,身上还有伤……女孩瞟了一眼脚边依旧昏迷的西伯,竟有些羡慕他。目睹生前的战友、兄弟姐妹的尸体被敌人如此亵渎,有那么一霎她竟然生出把这之箭留给自己的想法。 咒术师们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无声的拢向鲍勃,而另外两名咒术师离受伤的伊莉安也是越来越近。近到女孩已经能够闻道他们身上的血腥味,看到他们手中兵刃上自己孱弱无力的身影。 这时候,伊莉安的心里竟然闪出与奥林丹多鏖战时,克雷德充满磅礴力量的威严背影。 金色锋芒在她的身前一闪而过,致命而优雅的弧线穿行在林间空地,瞬间击中了距离伊莉安最近的两位猎魔人咒术师的身体,劲风呼啸着将他们高高掀起然后撕得粉碎。 然后,一柄金色的阔刃斩矛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立在林间空地的中央,距离鲍勃和另一群猎魔人仅有几步之遥。一名少年屈膝微蹲,足尖轻落在倒立的矛柄顶端,黑色的斗篷在他的身后默然张开就像是雄鹰的羽翼,他的双臂向身体两侧平伸,金色锁链在他的前臂蜿蜒着,另一端却通向矛柄处的一只扣环内。在银白如雪的乱发后,那双猩红色的双眼里激射出令人难以直视的凌厉之光。 围在鲍勃身边的咒术师们转过身子,然后对着他伸出手臂。少年的身影忽然消失在原处,当他再一次出现在空地上的时候,苍炎般的白发跳跃着、飞驰着向他们的侧方绕去,这团火立刻驱散了死气缠绕的空地,点燃了生者的希望。 在3名亡者咒术师开始吟唱之前,5柄短刃飞刀自白影处飞出,刺入他们周围的泥土中,围成一个近乎于完美的圆形。随着圆中空气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几名亡者咒术师手中快速凝集的金色光芒砰然飞散。紧接着,金光絮绕的阔刃斩矛在柄端锁链的牵引下拔地而起,并飞旋着从另一个方向以弧线攻包围着鲍勃的咒术师。 如果他们仍是生者,也许他们能够轻松的躲过这次攻击。然而,此刻它们已经失去了思考和判断的能力,只是一些凭借着邪恶魔法起身的尸体而已。转瞬之间两个咒术师就被斩去头颅。 尖啸声从鲍勃的头顶掠过,又瞬间远去,亡者的鲜血溅在胖子的脸上、身上。然后,无头的尸体重重砸下,几乎要挤空鲍勃肺里的空气。最后一名咒术师的注意力被飞旋的武器吸引过去,却赶不及对从另一个方向袭来的对手做出反应。少年低吼一声,一道寒光从他的腰间划向咒术师的脖子,顷刻之间就削掉了对手的头颅。 聚集在鲍勃体内的重力忽然消失,胖子吃力的推开尸体从地上爬起身: “翔,真没想到,又被你救了一次。” 翔点点头,他轻瞟了伊莉安一眼,缠绕着金色锁链的右手随意的一挥,阔刃斩矛在锁链的牵引下瞬间收回手中,在金属摩擦的声音中缩成一只不到一米长宽刃短剑。他一边收起武器,一面和鲍勃向女孩这边走来。 “这里发生什么了?”翔问道。 “这都是我所属部队的人……”鲍勃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们怎么了?” “我真不愿意去想……虽然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鲍勃叹了一口气说。 翔环顾着已被阳光照得明亮的树林,他的目光突的在伊莉安的身上停住,毫无感情的双眼忽然变得杀意盎然,女孩心中莫名的腾起一团寒意,她甚至险些将十字弩对准这个在当年的见习猎魔人中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翔,师从史上最强的使徒,拥有神秘贵族背景,以一己之力战胜一名纯血种的见习生。 然而,女孩立刻察觉了翔的目光并非针对她,而是她背后的潜行者。伊莉安猛地转身,身上伤口的疼痛却扭曲了她的动作,女孩的身姿不再轻盈,本该向后踏出的半步却拌到了地面上。女孩仰面摔倒在地,正迎上散发着寒意的长剑,以及兜帽下了无生气的双眼。 伊莉安飞快的向身边滚去,肩膀上的伤口却因为过于受力而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服。疼痛中,伊莉安**着手一松,十字弩跌落到地上。 刀囊里已经空空如也的翔低骂了一句,他抄出短剑俯身向那边飞快的冲去,然而僵尸猎魔人依旧比他块半拍,它追上半步一脚踏中女孩的小腿,双手持剑猛地刺下。 金色光芒毫无先兆的在僵尸身侧爆发,它的身体被神圣之力击飞,肆虐其中的邪恶力量被烧得一干二净。 “真是千钧一发。”西伯放下手中的十字弩,他说话的声音从绷带的缝隙中传出,仍夹带着一丝痛苦。 ------------ 第八十一章 无力的坚持 “西伯!”伊莉安惊讶的看着他,但起身的动作却被鲜血淋漓伤口制止。女孩**着再次跌回地上,血顺着指尖滴落到地上,很快渗入了泥土中。 鲍勃急忙把女孩扶到西伯身边坐下,手中的金色光芒再次亮起,只是光芒比起之前又黯淡了不少,除此之外,没有一个人开了说话,直到鲍勃首先打破沉默。 “这位是我同期的考生,那次事故的幸存者之一,翔。”鲍勃首先打破了沉默,不过看他的表情其实并不想说话。 “我叫伊莉安,猎魔人学徒,师承十三使徒•念,谢谢你的帮助。”女孩轻声说,同时警戒的看着他。她当然听过这个在见习生圈子里如雷贯耳的大名,也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叛教者乔纳森的徒弟。 翔点点头,用淡漠的语气说:“也正是念大师让我来这附近找你们。” “她现在怎么样了?”女孩问道。 “不大乐观,她让我带你们回教廷国。” “我们的对手……” “应该是数百名龙息镇的原居民,和曾经与我们并肩作战的兄弟变成的僵尸……你叫鲍勃是吗,麻烦你扶我坐起来。”西伯**着说,很快他在胖子的搀扶下靠在一根树干上。 “我猜猜,事情变复杂了。”西伯小心翼翼的喘着气,生怕胸口的起伏撕裂身上的伤口。 “以龙息镇为中心,方圆数里的范围已经疏散,我也是听说了这里的事情才赶来的。”翔说:“现在让我们离开这。” “还有一个人。”伊莉安忽然说道。 “他在哪?” “去镇里了,他要去净化无头骑士。” 翔皱了皱眉头说:“那他是自寻死路,我们更没必要浪费时间了。”他转身走向自己之前掷出的飞刀,但是才迈出一步,年轻的猎魔人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包成木乃伊的西伯。 “请问您的名字?” “西伯。” 翔无奈的问道:“你们提到的那个去市中心送死的家伙,不会是克雷德吧。” “正是那个笨蛋。”西伯回答。 “该死。”翔低声骂了一句,从地上拔出飞刀,独自向异变的龙息镇方向走去。 “那我们怎么办?”伊莉安问道,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虑。 “任务是第一位的。”翔回答:“我受命对叛教者乔纳森•戴布里克进行追缉,此命令由教皇大人亲自下达,优先度高于一切。之前我得到叛教者可能会与克雷德接触的情报,所以我必须去找他。” 然而,就在翔的身影快要自树林中消失的时候,年轻而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离开这里上大路,朝我来的方向一直走,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治安部队和辉耀骑士团。” “翔,这里有两个伤员,你能不能……”鲍**身冲他的背影大声喊道,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是一片令人不安的沉寂。 “下一步呢?”伊莉安问西伯。 “你还能走么?”西伯关切的打量着她。 “腿上的伤还没有痊愈,我不知道……。”伊莉安看看自己被奥林丹多刺伤的大腿,一点刺目的血红正从绷带表面悄然冒出。 “鲍勃,你能治好她么?”西伯转向另一边问道。 “我想……应该可以,只是走路的话不成问题,但是她依然无法战斗。” “足够了,把她治好,然后你们去找人来接我。” “绝不!我绝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的!”伊莉安突然喝到:“我们不是约好了?” “小姑娘,听你的意思,我留下是死定了。”西伯疲惫的笑着。 “我只是放心不下你,还有你的任务……” “我这个样子什么也做不到的,而且我觉得克雷德那个小鬼应该不会轻易送命的。”越过树梢,西伯深深的望着被的龙息镇火光照亮的烟云,他紧皱着眉头,身子微微的动了动: “如果翔的情报是真的,那我们尽管安心养伤就是了。” “叛教者不会杀死他们么?”鲍勃问道。 “我觉得不会,要是叛教者要他的两个徒弟死,他们不会活到现在……比起那些罪名,我更对乔尼本人感兴趣,很想见他一面。” “为什么?”鲍勃问道。 西伯扬扬嘴角,缓缓的说:“我想问问他,被他碰过的徒弟,为什么都这么难相处……” 克雷德站在一片山岗上,身边是一架正在吱呀转动的老风车,阳光照耀着脚下放眼望去连绵不绝如紫色潮水般的薰衣草田,微风轻抚着男孩的刘海,带来了磬人心脾的芬芳,令男孩每一次的呼吸都能体会到一种别样的愉悦。 [这是我的家乡。]一个略显空灵的男性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不过,这对于已经有过多次灵语经验的克雷德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这是灵魂的世界,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很美,骑士大人。”克雷德很明白这个人、或者说是这个灵魂在现实世界正在想办法干掉自己,然而当男孩转身正对着他的时候,却被“无头骑士”的气质深深的震慑了。 “他”身材魁梧,手臂上峰峦叠起的肌肉几乎要把锁子甲撑满,宽大的胸甲和肩甲让它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小山;盔甲的样式和上面绘制的徽记克雷德从来没见过,不过假使他听到的传闻是真的,那么这一定是400年前圣战时,联盟军官的标准制式;他的脸颊略显削瘦——这与他强壮的身体形成了很强烈的对比——经过精心修剪的连鬓胡和棕色的短发,令他看上去神采奕奕。 这名军官迈着轻松的步伐来到男孩的身边,盔甲的撞击声和老风车转动的声音在克雷德看来同样悦耳。他与克雷德并肩站在山岗上,与他一起享受着眼前的一切。此时,这名高大的要塞指挥官那双坚毅的蓝色眸子正以无比平和的注视着他。 [请叫我凯尔,少年,我们到里面说话吧。]凯尔说,同时克雷德和凯尔周围的青草忽然铺上了一层青石砖,周围的乡村美景瞬间被美丽而庄重的墙壁和彩色玻璃画替代,耳边风车的吱呀声,也变成了淡淡的虔诚的吟语。一尊几乎顶到教堂屋顶的圣主立像和它的脚下是其它的7名圣贤雕像无声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就像是已经矗立在那里很久的样子。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他们的肩头披上七彩的光辉,让这些雕像多了几分鲜活的色彩。 [数百年来我都在这里反省我的罪行,现在,它与我脑海中故乡的美景一同成为了我抵抗邪恶侵蚀的力量之源。]凯尔骑士单膝跪倒在众神面前,右手握拳压在心头,虔诚的仰望着诸神。 [然而,我只是一个有着坚实信仰的灵魂,面对强大无边的邪恶侵蚀,我的坚持苍白无力。很快,我的灵魂将被邪恶之力吞噬殆尽,这里的一切将随之湮灭。] “你犯了什么罪?” [渎职……]凯尔骑士起身凝视着他[我离开了本应严守的要塞,这是我的信条所不能容忍的。] “但是你救了更多的人。” [我知道。]凯尔面带愧疚[因为我亵渎了我的信条,所以我死后灵魂没有追寻圣主而去,然后被人利用。] “我该怎么帮你?” [赎罪。我在你身上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神圣的力量栖息在你幼小的身体内,这股力量并非与生俱来,不过当他觉醒的时候,一切都会改变,毕竟我经历过那个时代,我知道你受谁的眷顾。] “受人眷顾?我吗?究竟是谁?” 这时候,一团阴影遮住了阳光,彩色玻璃画不再绚丽多彩,地面开始剧烈的震颤,屋顶、玻璃、四壁、雕塑……在地震中龟裂、破碎、崩裂,下坠,却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向天空,眨眼之间,教堂已不复存在,寒冷和潮湿的风让克雷德再次警醒起来,恬静乡村的乡村美景变得狰狞不堪,老风车在狂风中飞快的旋转着,**着,而后被那股吸引力扯得粉碎;薰衣草在狂风中凌乱着、狂摆着,然后随着龟裂的地面一片一片的翔空中升去,在他们头顶,原本晴朗的天空中,此时却布满了紫色的烟云,它裂开深不见底大嘴将周围的一切吸入其中。 [我无时不刻的寻找能为我带来安息的人,所以当你来的龙息镇的时候,我立刻就清晰地感觉到了你的存在,于是用自己最后的意志来到你的身边,就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了断。]凯尔仰着头望着天空那张贪婪的大嘴,淡淡的说。 “但是,你那么厉害……我完全不是对手啊!” [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很快我将不复存在,除非你击败这股邪恶额力量,而在真实的世界中,无头骑士也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凯尔大人,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拜托了。]说完,凯尔从腰间抽出佩剑深深的刺进了克雷德的胸口。 男孩大叫一声,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对着的是无头骑士那个黑黑的脖洞。顿时他头顶的汗毛竖起,紧接着他发现,原本抵在他手上的强劲力道已经悄然卸去,可以说,无头骑士已经停止了任何动作,只是保持了之前压迫着他的姿势而已。 男孩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向侧面滚去,但是胸口的疼痛再一次传来,本来干净利索的起立姿势,却变成了一个难看的五体投地。克雷德强忍着疼痛匆忙看向无头骑士,后者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 “你对他你对它用了什么魔 法?”海特小心翼翼的绕过骑士来到克雷德的身边。 克雷德摇摇头,心想:应该颠过来说才对。 “这家伙怎么不动了?”米切尔揉着下巴站起来,一眼就看到了附身静止的无头骑士:“这家伙生锈了吗,正好,我们一起把他……” 见习骑士之后的话全被堵在了嗓子眼里,因为他看到无头骑士以与他极不相符的敏捷拔地而起,几个大步就窜到了克雷德和海特的面前。 在盔甲嘶哑的撞击声中,手斧和长剑在海特面前织起一张密不透风的致命织网,它的招数简单而有效,一环接一环的巧妙、精准的攻击把海特逼得走投无路,年轻的见习骑士惊恐的瞪大双眼却只能看着自己的长剑就像是一个被数个暴徒侵犯的少女,被无头骑士的双兵刃折腾的东倒西歪。 海特大喝着,横过长剑避开致命的攻击全力撞向对手,全然不顾无头骑士的武器已经在他的肩膀多开了一道口子,然而无头骑士一改之前横冲直闯的风格,右脚后退半步同时转身避过了海特的冲撞,见习骑士失去平衡,后背立刻被长剑砍中,仅剩下不到一半长度的披风和明晃晃的盔甲立刻被鲜血染红。见习骑士趔趄着摔倒,不等他转过身来,无头骑士已经悄然出现在他头顶,乌黑的手斧向他的脖子狠狠的砍去。 一只圣光之箭掠过残破的教堂,直飞向无头骑士。箭矢准确的击中了无头骑士的胸口之后金色光芒立刻照亮了整座大厅,无头骑士额被这股力量向后猛地拽去,它重重的落地后,双腿全力向“头”后一掀,整个身子完成了一个后滚翻,然后稳稳的站起身来。 米切尔和帕恩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穿着盔甲能做出的动作吗?” 乔纳森•戴布里克垂下端着大型十字弩的双手,一面剧烈的咳嗽着,一面对克雷德做出抱歉的手势。 “大叔!你不觉得你来得晚了些吗!?”克雷德大声质问道。话才出口,无头骑士的手斧已经劈向了他的脑袋,男孩捂着胸口坐下身子,斧刃从他的头顶飞快掠过,几缕卷曲的发丝悄然落下。 “我的剑!我的剑呢!”克雷德焦急的喊道。 回答他的是几声接连不断的金铭相击,米切尔和帕恩拦在连滚带爬逃离无头骑士的克雷德的身后,死扛住飓风般的攻击。 “在我们这里!”帕恩回答道,同时,他手中的剑被无头骑士手斧锋刃后的空洞勾住,瞬间脱手。单手剑飞旋着朝倒地不起的海特而去之时,被克雷德一把接住。学徒低骂了一句施展开灵言庇护,立刻补上了帕恩的位置,而无头骑士却避开克雷德更有杀伤力的攻击,它转过剑锋,猛击在米切尔的手中的剑上,紧接着是斧刃迅雷般的攻击,无头骑士继续紧逼见习骑士,沉重的力量一次又一次的撞在米切尔的剑上,年轻的骑士额头直冒冷汗,他紧抓着剑柄使出浑身解数且战且退,直到他的后背猛的撞在教堂的一根柱子上。 克雷德大喝一声吸引无头骑士的注意力,但是单手持剑的男孩却在无头骑士转过身的时候停下了攻击,失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双剑优势,紧靠着依旧不够成熟的灵言庇护,面对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他的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 金色的光芒再次炸开,一只成年人手指粗的箭杆在他的胸前微微的抖动着。无头骑士的身体微微一偏,却没有像上次那样被击飞出去,他将身子扭向断裂坍塌的楼梯口,在那里,乔尼的脸涨得通红,他拼命止住咳嗽,一面将第三只弩箭安装进十字弩中。 但是,令克雷惊讶的是,第三只弩箭却从乔尼的指间坠落,砸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发出一声清晰刺人的声响。也正是在这一刻,男孩在乔尼的眼中看到了焦急、愤怒、不甘…… 这一瞬间,克雷德忽然明白乔尼之前在塔顶说的话的涵义。 ------------ 第八十二章 再战无头 无头骑士“看了看”乔尼,反手一剑砍向正要反击的米切尔,后者提剑迎下这一击。 清脆的金属碎裂声响彻了空旷的教堂,见习骑士手中的剑被断成两截,断掉的剑刃铿然插进离他们不远处教堂的柱子上,紧接着,无头骑士的手斧飞快的切向的米切尔的脖子,米切尔用力探出身子手握断剑堪堪架住攻击,却被无头骑士沉重的力量再一次压回了柱子。 倒在一旁的帕恩大吼一声扑上去死死的拉住了它持剑的手臂,克雷德趁机从无头骑士的背后发动攻击,雪亮的剑刃轻易穿过了已然看不出材质的披风,直接洞穿了它黝黑的盔甲。男孩紧抓着剑柄大声的吟唱道: 我们驱逐你! 每一个不洁的灵魂, 每一个邪恶的力量, 每一个源于地狱的入侵的敌人! 每一个恶魔的军团和信仰邪恶的教派! 你被万夫所指,极恶之源! 无限罪恶的始作俑者! 你将罪恶与苦难降临于人世, 如同为他们灌下永恒诅咒的毒药! 汝将在我主大能之手中颤抖,然后逃离! 我们心怀圣洁与光明,低吟着最神圣的名字! 我主!我们恳求你, 聆听我们!拯救我们! 驱魔咒最后一个音节离开男孩双唇的瞬间,本来就纰缦在他的身上金色的光芒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而无头骑士体内绝望之链的邪恶力量收到冲击后,也本能的开始反抗,紫色与金色的光芒彼此互不相让、水火不容,在两股力量激烈的冲击与嘶吼中,地面开始震颤,数不清的瓦砾和描绘着精美壁画的墙皮从本就已经破败不堪的教堂穹顶开始剥落,米切尔瞪大了眼睛,帕恩依旧紧抱着无头骑士的手臂,两人都被这场巨大的冲击力吹得脸皮翻腾,面目扭曲。 乔尼勉强将第四支弩箭按进十字弩后,他的目光便被着场面吸引。在教堂被这股力量吹得摇摇欲坠之际,乔尼发现,克雷德身上灵言庇护光芒竟然在渐渐的变成纯净的银色。 “果然,这个小鬼……”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原本包围着克雷德的光芒忽然毫无先兆的熄灭,紧接着男孩便在自己的惨叫声中被紫色的力量飞弹出去,重重的撞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柱子上。只是这次男孩没有疲软的滑下去,而是用后背死死的顶住柱子,上身的重量几乎全部承载在了膝盖,艰难的保持着这个姿势,而且,这个动作看上去似乎耗尽了男孩所有的力气。 无头骑士身体恢复了运动,他后退了半步,将手臂上的帕恩用力甩到了刚刚松了一口气的米切尔身上,几乎挤干了米切尔的肺叶。它空闲出来的右手持剑直接刺入了帕恩的胸口。 “帕恩!”米切尔大叫道,却依旧无法移动——无头骑士手中的利剑直接刺穿了帕恩的身体,锋利的剑刃连同米切尔的披风一起钉在了柱子上。 帕恩呛出一口鲜血,他咬紧牙关双手重新紧抓无头骑士的手腕,他的指甲几乎扣紧了无头骑士护腕上的凹槽里,无头骑士却并没有摔开被紧抓的手腕,而是进一步加大了下压的力量,米切尔的多半个身体被帕恩压住,无法挪动,左手更是被帕恩的后腰拷在了柱子上,他单手持剑抵挡着攻势,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斧刃渐渐的接近自己的肩膀,感受着疼痛随着越来越大、越来越深的伤口变得愈加剧烈。最后当锋利的斧刃穿过米切尔的肩膀、持剑的手臂随着喷溅的鲜血颓然落地的时候,年轻的骑士发出了失魂落魄的惨叫。 无头骑士从晕厥的帕恩手中抽回鲜血淋漓的长剑,麻利的翻手将刺入自己背后已经出现裂痕的剑斩断,又从胸前拔出剑刃的部分,然后毫不迟疑的转身向僵硬的靠在柱子上的克雷德走去。 无头骑士的步伐被一个黑色的身影挡住,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乔纳森•戴布里克。 乔尼双手紧握着剑柄,指节已经因用力二泛白,但是剑刃却向下撑在厚实的石质地板上,成为了暂时性的拐杖,他微微的驼着背,眼睛却依旧犀利的瞪视着眼前的敌人。 “小鬼,你还好吧?”前使徒问道。 他的身后传来的瑟索声,却没有传来男孩的回答。 “克雷德?”乔尼小心的侧过身瞟了身后一眼,却让他差点发狂。 克雷德的腹部的血肉一片模糊,斩断的剑刃从他的伤口里露出小一截,被鲜血浸泡着放射着森森的寒光,乔尼忽然想起之前被无头骑士斩断的剑刃正是插在这根柱子上。 “我……好像又,受伤了……”男孩呆呆的注视着自己的伤口。 乔尼低声骂了一句,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无头骑士的身上,他双眸湛蓝的颜色已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怀着恨意的深红色的烈焰。 并非幻觉,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火焰。 大厅里的温度陡然增高,乔尼脚边的岩石开始升起青烟,他的衣物边缘甚至开始了自燃,明亮的火星无声的蚕食着他的外套,手中的长剑也变成了一把通红的烈焰之剑。 无头骑士停下了,这是它进入教堂以来头一次主动停下潮水般的攻击。 “怕了吗?果然亡者还是对来自地狱的烈焰忌惮几分呢,你也不例外,对吗,黑铁罐。”乔尼冷笑着问道。 两声尖啸响彻空旷残破的教堂大厅,乔尼和无头骑士先后被嘭然炸开的银光击中,无头骑士被这股力量击退,脚下甚至挖出两条沟壑,而乔尼则在最后关头用剑身挡住了飞来的箭矢,火红的烈焰将圣光爆裂的力量尽数化解。 随着神圣力量爆发引起的空气乱流渐渐消逝,念手持十字弩的高挑的身影出现在被无名剑士炸开的缺口,她的肩头还搀扶着另外一名身着长袍的红发男子,两人身上布满错综复杂的伤口,虽然触目惊心,但却都已不再流血。 未等无头骑士站稳,第三支、第四只圣光爆裂之箭钉在了无头骑士的胸前后,两只箭上附着的法术同时被激活。在炫目的圣洁之光中,无头骑士的胸甲被撕得粉碎,它本体也被这股力量撞到身后的墙壁上,紧接着,念射出的第五支箭忽然化作一只由银光凝聚成的标枪,从无头骑士胸前的大洞穿入,然后把他牢牢的定在的青石墙壁上。 “我一直以为你的圣光爆裂只有霸道的威力。看上去你和库森学到了很多。”乔尼说道,但他身上的火焰却始终没有熄灭。 念丢掉用尽箭矢的十字弩,把男子搀扶到离她最近的一截长椅上。 “先这样吧,条件有限。”念起身对他说。 红发男子昂起脑袋,用尽全力的把挂在鼻梁的眼睛向上推了推:“去忙你的事,我很好……” 卸下重担的念看上去神情非常轻松,不像是刚从生死边缘杀出一条血路的人。她活动了一下肩膀,从腰间掏出一只锡制的瓶子——瓶子上有一道短而宽的扣子——她昂起脸将瓶中剩下的清水顺着额头淋下,随着最后一滴晶莹的水滴离开瓶子的缺口,淡淡的金光开始在念的身上絮绕,而她的神情也像干刚洗完凉水澡一样,他的注意力始终在乔尼的身上,丝毫没有把被钉在墙上的无头骑士放在眼里。 拨开沾水的额发,全身絮绕着金光的念向乔尼问道:“你有什么需要辩解的吗?” “没什么要辩解的。”乔尼的咳嗽停止了,他直起身子,剑尖在青石地板上轻轻一划,留下一道细细的火痕,火苗从轨迹中窜起的瞬间,把这名前使徒那张充满怒意的面孔照的通亮。 念点点头,她放松着肩膀,左右脚各向旁边挪出半步。忽然她的身影化成一股飓风,直向乔尼冲去,两道寒光分别从她的身侧闪出,转眼之间就和乔尼的长剑撞在了一起。 “库森只教给你这么多吗?”乔尼沉声问道。 念的双手附上一层装甲,一对三刃利爪正结结实实的压在乔尼火红炙热的剑身上,锐利的爪刃倒映着念凌厉的眼神。她拉开弓步,后脚和腰部同时发力,一股强大的气息轰然爆开,乔尼被念的攻击击飞,双脚尚未站稳,白发女子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的身前,她收起利爪双拳猛击在依旧保持者防御姿态的长剑上,这一下,乔尼以摧枯拉朽之势撞穿了教堂另外一面的墙壁,整个人消失在腾起的烟尘中。念抬手扯下黑色的披风,露出紧致高挑的身姿,她紧跟着乔尼的身影纵身跃出。 红发男子微微的皱着眉头,他挣扎着要起身,却又被伤痛和疲惫压倒,他的目光在几名奄奄一息的年轻人身上换了又换,最后尝试在自己手中凝聚神圣之力。 很快,金色的微粒在他的手中缓缓聚集成一个光团,只是光团的轮廓有些不清晰,且轻轻的摇曳着,下一秒就飞散成一片美丽的飞雪。 红发男子低骂了一句,再一次软倒在长椅上。 ------------ 第八十三章 见习猎魔人克雷德 克雷德再次醒来,已经是2个月以后的事情。 长时间的昏迷令他的后脑随着心跳传来阵阵的刺痛,眼前通白的房间在他的眼前变成一片刺的他睁不开眼的混沌。 这时候,一位看上去比自己年纪小好多的修女小姑娘悄悄的推门进来,很快就注意到了他蔚蓝的双目。 小修女惊呼了一声,急忙来到他身边。 “你醒了。感觉如何?” 克雷德揉着自己懵疼的脑袋,他甚至还没法让自己的眼睛对焦。 “感觉像是千辛万苦爬到天堂,又被人一脚踹下来……” 小修女笑了,隐隐露出一排白净的牙齿。然后她轻轻的掀开克雷德的被单,取下了紧缠在克雷德身上的绷带——一个骇人的伤口在少年的胸口偏下的位置上伸展着,伤尽管已经愈合,但是凸凹不平的肌肤让它看上去就像是被无数烙铁折磨过似得。 小修女的笑容瞬间变得不大自然,手中的绷带默然脱落。但很快她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收起换下的绷带奔向病房的门,同时有些慌张的说道: “你的伤已经痊愈了,我去叫主治大夫来。” 她飞快的拉开门,瞬间消失在门口,门打开的霎那间,门牌号13转瞬即逝。克雷德揉着脑袋,全然没有留意到另一名访客已经悄然无息的来到他的身边,少年的视觉渐渐的恢复,所以接下来的一幕令他的眼球险些掉出眼眶。 一个满头浅金色披肩发的女孩正优雅的坐在克雷德的病榻前,蔚蓝的眸子静静的盯着他,就像是一汪湖水。 少年瞪着眼睛,一面飞快的打量着她,一面拼命的回忆着这个漂亮姑娘的名字。直到他的目光顺着修长紧致的双腿移向那件半大的黑斗篷和她腰后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那对手弩,灵光瞬间划过他的心头,克雷德不禁大声喊了出来。 “伊莉安!你……你的头发!”少年喊道,他很好奇为什么伊莉安没有和那个小修女撞个满怀。 “哦?不好看么?这是艾米丽安帮我弄得,她说换个发型会有新的气象。”伊莉安淡淡的说。 克雷德一个激灵,急忙说道:“非常……好看呢。”但少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敢对上她的双眼,情急之下,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脱离这种尴尬,更糟的是他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双眼——总是情不自禁的望向女孩被黑色皮裤束缚这的双腿上。 “真见鬼,世上居然还有比凯丽漂亮的姑娘!岂有此里!”克雷德在心里咒骂着,身子却有些极不自然的瑟缩了一下。这时候,男孩发现自己全身的肌肉比起原来僵硬了好多。 伊莉安忽然说:“凯莉是谁?” 这个提问让克雷德如同浆糊一般的大脑突然清醒了。 “嗯……我的一个朋友……以前村里的。”少年稳下心神说:“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你昏迷的时候我来过一次,当时你不停的喊着这个名字,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是。”克雷德脸噗嗤一红,他现在急切的想结束这个话题,他实在受不了一边偷看女孩大腿,一边谈论自己曾经立志要娶的女孩。 “嗯……我睡了多久?” “两个月左右。“ “两个……你说什么?“克雷德长大了嘴巴,受伤当晚的事情就像洪水般涌出,他抓住伊莉安的肩膀大声问道,动作大到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肌肉和骨骼吱吱作响:”现在是什么情况了?那个无头骑士怎么样了?龙息镇、还有西伯、乔尼!他们都怎么样了?“ 然而,女孩忽然的目光忽然变得冰冷,两道极寒的视线令克雷德不仅畏缩,他急忙收起双手,跌回到病榻上静静的等着她的回答。 伊莉安等他稍微冷静下来,说:“我们没有找到乔尼,他好像是用一种……魔法似得东西逃走了;西伯的恢复得很快,已经在忙着写报告了,你给他填的乱子不是一般的大,他失去了一次成为使徒的机会。“ 克雷德心里一紧:“对不起,我……“ “你没必要道歉,托你的福他还活着,这就足够了。“女孩的语气这时候不再平淡,就像镜面般的湖水被丢进一颗石子般,轻揉的荡漾着情感的涟漪,而更让她本就甜美的声音更增添了别样的魅力。 伊莉安停了停,继续说:“无头骑士被念大师强制驱魔了,库森大师指挥飞空艇舰队载着坎多瑞斯大师和尤但大师前来支援,救出了小镇剩下的人,现在龙息镇遍地亡魂,已不复存在。你的同门也出现在了龙息镇的战斗中,他救了我和鲍勃。“ “原来翔也到了……那你们是怎么离开那个树林的?“ “飞空艇部队没有找到我们,而是我和鲍勃徒步跋涉找到了前来支援的治安部队和辉耀骑士团的骑士们。教堂里的三个见习骑士也都被救走了,他们伤得很重,是死是活我不清楚。教廷国现在全面备战,在整个大陆发布了动员令,并借助影响力促使各国发布通缉令,全面追缉复兴隐神教的教徒。” 等伊莉安不再说话,克雷德努力撑起嘴角做出一个看上去是笑的表情:“是啊,我都忘记他们三个了,谢谢你,伊莉安……“ 但是他心里就像是被一个魔法禁咒荡平了的荒原,光秃秃、空荡荡。之前觉得自己已经强力,意气风发的吵吵着要超度无头骑士,还要成为乔尼承认的猎魔人。可是到最后除了辜负自己、辜负无头骑士凯尔对自己的期望之外,能够说明剩下的一切的,只是这张病榻。 女孩看着他陷入了沉思,于是站起身:“等你出院了,如果脱得开身,就请到我家一趟吧。“ “好的,我会上门和他道歉的,想想我之前的行为,确实是找骂。“克雷德叹了口气说。 “请别误会,只是想尝尝你的手艺而已,听说你烤的牛排非常棒,我想请教一下。“说完,女孩转身就要离开。 而望着伊莉安拉开的房门背影的克雷德,忽然觉得当时刚才交谈的话题中有一些小疑问,他冥思苦想,狠狠的拍击着自己的额头,终于,那个问题被他的拍出了口。 “你刚才说西伯能活下来是托我的福,但是当时我和西伯一起都失去意识了,当时保持着清醒的只有你。伊莉安,是不是在我们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克雷德问道,他发现伊莉安的脸上看到了从未出现过的慌乱、错愕、紧张,少年的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答案了。 “没什么……请好好休息吧。“女孩说完,急忙闪出了病房。 但克雷德却没法安心休养,他知道伊莉安一定隐瞒了些什么:“林间空地的状态正说明了一切。一个实力极强的家伙替他们赶走了奥林丹多,而伊莉安竟然说‘托你的福’,那么,击败杀手的人可能就是我?” 不过,他知道比起弄清这件事,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简单的体检之后,少年当天晚上就离开了教廷国的医院。他推开厚实古朴的大门,一阵带着凉意的夜风令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是啊,已经过去2个月了,夏天已经快要过去了呢。” 凉风令他的仅穿了一件单薄衬衣马甲的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耳根和后颈亦被自己的发丝弄得痒意十足。克雷德下意识的挠了挠,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头发的长度几乎要赶上伊莉安,卷曲的发丝时不时的挠动着他的肌肤,就像是近在咫尺的感受着一个少女的娇喘。这种异样的快感令他暂时忘记了絮绕于心的挫折感。 令他意外的是,他的导师雅莉珊卓正静静的站在医院大路旁的一颗老槐树下,一身黑色的长衣将她的身影与渐暗的天色、树下的阴影融合在一起,克雷德竟然没有一眼看到她。 走近了,少年才在发现,她那倒影着自己身影的目光,竟是如此的惊愕。 “雅莉珊卓大师?”少年小心翼翼的问道,同时拨开被风调戏着的长发。 雅莉珊卓回过神来,她笑眯眯的打量着克雷德:“气色不错嘛,这个懒觉睡得够久了吧?” “太久了,现在我全身肌肉都拧在一起了。”克雷德抱怨着说:“而且我……不管怎么说,我需要让自己忙起来。” “明天早上我们就能开始,你先回去休息吧。”雅莉珊卓微笑着,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少年见状,慢慢凑到她的耳边说:“大师,我见到了乔尼。” 雅莉珊卓猛地挺直了身子,眼里激射着热切的光芒,但是,这道光转向克雷德的脸的时候,却无声的熄灭了。 “我……在这里等个人,办些私事,你先回去吧,我们明天见。” 克雷德一脸狐疑的离开了医院。雅莉珊卓望着他的背影,喃喃的说:“和你越来越像了呢,安吉丽娜,看样子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又会被笼罩在你的阴影里了……” 在龙息镇的时候,乔尼曾经要带他离开教廷国,当然,是连着那个被称作“神煌”的臂甲。因此,一回到家里,他就紧闭窗户、拉紧窗帘,翻箱倒柜的搜寻起来,好不容易在床下无数脏衣服的包裹中找到了那只木箱子。他忐忑的打开盖子,将那只裹在麻布中的沉甸甸的臂甲取了出来。 这名叫神煌的兵器,克雷德仅仅是拿在手里,一股前所有的温馨感和安全感将他包围,就像是一个长期旅行在外的游子回到了自己的故乡,重新投入了母亲的怀抱。 从亦真亦幻的安逸中醒过神,克雷德轻手轻脚的打开麻布,他疑惑的看着它,却在臂甲主体未曾打磨成磨砂表面的部分看到了一双眼睛。 坚毅、忧虑、伤感,还有些迷惘。 随着他慢慢转动臂架,倒映着的那双眼睛随着金属表面渐渐的扭动、延伸,很快变成了一双美丽的女性的双眼——男孩好奇的继续转动,忽然,无头骑士凯尔的毫无生气的面孔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双空洞的眼窝死盯着克雷德,令他后背发凉,头皮发紧。 男孩受惊向后倒下,神煌铿然掉回了木箱。尚未完全起身的男孩提脚把木箱重新踢回了床下。 克雷德抹掉额头渗出的冷汗,忽然想起凯尔被念强制驱魔的事,他很庆幸自己当时失去了意识,因为经历过涟漪镇毁容者在灵魂层面的痛苦惨叫之后,他已经不愿再听第二次了。 少年叹了口气,一头栽倒在床上却是彻夜未眠。 他已经睡够了。 第二天,克雷德向雅莉珊卓交代了乔尼的情况——没有提到乔尼受伤的事情——但是这名使徒的情绪并没有好转。于是,少年把注意力再次投向了更高强度的训练中。与以往不同的是,克雷德觉得自己在训练时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被人盯着。 不过这次,他选择了视而不见。他明白,之所以被监视,是因为在龙息镇的战斗中,自己和大陆第一通缉犯、叛教者乔纳森•戴布里克有了最直接的接触。换做以往,教廷国一定会把他捉到地下牢房刑讯逼供。看上起这次他们打算用他的徒弟引他出来——也不知教廷国哪里来的自信乔尼一定会回来找他。不过,这一次乔尼说不定真的会回来找他。不仅是因为神煌,更是因为在乔尼说要带走自己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转瞬即逝的特殊情感。 “为了拯救自己死去妻子的灵魂只身勇闯地狱,如果以后真要和这样一个男子相依为命,我也许不会后悔,不过要放弃自己猎魔人的身份……。”克雷德如是想着。他在雅莉珊卓住处的庭院已经练习了整整一上午,现在这名使徒大多数时候喜欢一个人呆着,而且也不总是逼着克雷德在从练习中挤出时间忽然,他觉得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带着一股劲风的向他飞来。男孩侧身拔剑刺击,瞬间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的同时,他发现停在剑尖的是一直红灿灿的苹果。 顺着苹果飞来的方向,一个呆着宽边大毡帽的男子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帽子上的白色羽毛映着碧绿的草坪,分外耀眼。 “见习猎魔人克雷德赫尔特先生,请问我的女神现在在家吗?”图拉问道,嘴唇上的胡子随着说话的节奏轻快的跳跃着。 “雅莉珊卓大师正在里屋休息,”克雷德微微欠身:“另外,图拉大师,我想您记错我的头衔了。” “没有没有,”图拉一边大嚼着自己的苹果一边向他走来:“之前是学徒,现在开始你是见习了,如何,是不是很开心,教皇特别手谕哟。要照一般情况,学徒至少要2年才会…………” 少年呆立在原地瞪大了双眼,图拉之后的话完全没能经过他的大脑,直到最后。 “需要我给你念一段还魂咒吗?”图拉受挫的看着它,同时吃光了自己的苹果:“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死气沉沉,我以为你会高兴地跳起来。好了,快去装备部领你的黑披风吧。” “黑披风?”克雷德回过神,颤抖着声音问道。 “对啊,见习开始就有披风了,而且每个月还有少量月饷能拿……” 图拉的话已经被克雷德彻底的无视掉了,因为少年已经大叫着朝教廷国装备部狂奔而去。 图拉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嘟囔着:“恩……我刚才是不是没和你说还有个任务的?” ------------ 第八十四章 冰域行者 (本章7000字,抱歉这么久没有更新,如果你们还在看的话,哈哈……) 听起来神秘无比的教廷国装备部,其实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平房,房子数十米见方,从外面看上去房高甚至比克雷德从乔尼哪里继承来的小茅屋高不了多少,脏兮兮的四壁布满了许久未擦洗的透明玻璃,原本应该和教廷国所有建筑同为一体的白色墙壁,也因为年代久远变得污秽不堪。更令男孩疑惑的是,房子周围数米的范围内,裸露着的光秃秃的地面,连一棵草都找不到,就像是一个中年男子的谢顶。如果不是画满咒符的门上铭刻着装备部的全名,没人会知道这么个破地方担负着整个教廷国的武器装备供应,掌握着全奥楚大陆最尖端的科学技术。 克雷德匆匆赶到教廷国装备部大门前,一口气推开了大门,却差点迎面撞上站在大门内侧的两只矛尖,少年急忙向黑着脸两名仲裁团战士说明来意后,才得以继续进入。 令克雷德些许惊讶的是,屋内放眼望去,貌似只有刚才的门卫2名,空气充满了一股陈旧的味道,望着被泥污爬满的窗户和透过它们、艰难洒落于零散着脚印的地板,少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跑进了鞋盒子里的老鼠。 只是盒子中间有个大约十米见方的范围被通到顶的墙壁围住。 “这是根柱子么,话说啊,这地方还真是简陋的不是一般厉害……”克雷德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绕过了所谓的“柱子”。忽然一扇几乎通顶且容两人并肩宽的木质大门出现在克雷德的面前,大门上依旧铭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只有一小部分是克雷德知道的,其余大多数他连读都不会读——反正他的古迪尔尼斯语差的要死,只会那几句驱魔咒符。 这时候,门的另一面竟响起了闷呼呼的说话声。 “是谁在门外?” 少年只能听出来是个老女人,因为隔着一扇门难以得到更多的信息。少年犹豫了一下,整理好衣领和马甲下摆缓缓的推开门。一个慈祥微胖的老年修女正坐在红棕色的宽大写字台后笑盈盈的看着它。 “克雷德•赫尔特?”老修女问道,和蔼且微微颤动嗓音,还有她温暖的笑容让少年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养育自己的小村,也有一位这样的女士对他关照有加。 “是我,您好修女。”克雷德急忙回答道。 “请叫我玛丽安,你的事迹现在广为传播小伙子,不过不全是赞美,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玛丽安修女将手边一叠厚厚的黑色布料推到男孩的面前,克雷德一看到它,他立刻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这不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少年慢慢的伸出手,指尖轻触在黑色斗篷的表面。虽然感觉和乔尼、雅莉珊卓装备的物件不在一个档次,但是,这已经是自己拥有、或者说是即将拥有的所有物件中,最最高档一件了,更重要的是,它代表了教廷国对自己努力的肯定。 “披上试试看。”玛丽安依旧在微笑。 克雷德一把掀起斗篷,学着乔尼的模样在空中甩出一个环形然后翩然落在他的身上。立刻,肩上的斗篷厚实的质感为克雷德带来了无比欣喜的同时,亦令他感受到了些许的安逸。 “你有自己的日志了么?”玛丽安问道。 对啊,还有日志!克雷德脑子里激灵一下,但是很快他便冷静下来:“最早也得后天了,光是出门手续都得审核多半天。” 玛丽安温和的笑着,脸上的皱纹微微扭动:“你现在是见习生,只要由教廷指派的正式猎魔人出面担保,立刻就能得到处境许可。” “真的?太好了,谢谢你玛丽安修女!”克雷德对她鞠了一个90度的躬,引得这名年老的修女几乎笑出声,布满皱纹的脸忽的伸展开来,盛开成了一朵鲜花。 少年正要离开,忽然脚下传来一阵微微的震动,然后,沉闷的轰鸣开始回响在他们四周。几乎是同时,玛丽安身边的一块地面冒出了细细的青烟。 玛丽安的笑容立刻变得有些尴尬,在克雷德的注视下,她从写字台下抽出一柄奇形怪状的十字连弩——那粗大的弹管和弩身下多余的转盘给少年的感觉是:无论如何这东西都不像是用来射弩箭的——然后在写字台前摸索一番,屋里突然铿然一响,冒着青烟的地板忽然向上弹起,修女俯身扒住地板边缘低吼一声向后掀起,一个通往地下的入口出现在克雷德的面前。当然,还有汹涌而出的滚滚浓烟。 “我去处理些小问题,离开这,别想着偷偷摸摸跟进来,那样我可不得不干掉你。”玛丽安修女一改之前和蔼的语气,话语间无不显露着威武霸气,脸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副奇怪的护目镜。她深吸一口气,直接跳入了洞口,消失在翻腾的浓烟中。只留下克雷德一个人呆在原地发愣。 少年确信真正的“神圣教廷国特种装备研发及供给部”的真面目其实就在下面,然而回想着玛丽安修女的话,他还是收起好奇心打消了跟进去一探究竟的念头。在这么重要的地方担任守门人,身手一定了得。 冲越加污浊的空气耸耸肩,克雷德用新得到的披风堵住口气,逃似的离开了装备部。 此时,距离教廷国数百公里之外,莫迪尔的法师塔正发出阵阵的低吟。 魔法质的大量聚集,让这座古老青石筑就的坚实塔身即使在白天都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荧光。这些光芒细声流淌着,蔓延着,就像是长得飞快的藤蔓植物那样,向高塔其中的一扇窗户前进着。 兰瑟动作迅速的一次次检查着身后的魔法阵,数小时前,他的导师莫迪尔•风暴之语自法阵离开。出发前莫迪尔叮嘱他,一定不能出任何的一点岔子。 虽然现在的魔法师学徒,已经熟练的掌握了很多初级的魔法咒语,连一些中级、甚至是高级的魔法也有些许的研究,但是面对这种棘手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 少年的无奈的瞟了一眼沉睡在莫迪尔最喜欢的躺椅上的男人——他**着上身,皮肤下滚动着烈火和熔岩,让他看上去想一个诡异至极身体的灯笼,他的身体热的就像一团火,令躺椅表面上的绒线都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若不是莫迪尔施法将乔尼沉睡,这法师塔很有可能已经被失控的前使徒炸的粉碎。 [现在,乔尼的意志比身体坚强得多,就让他的身体休眠、意识去战斗吧。]莫迪尔曾说道。 不过,对于兰瑟而言,和这种状态的乔尼共处一室,总觉得像是坐在一团极不稳定的激烈魔法质混合物旁边,天知道他的意志什么时候会败下阵来,那时候他立刻就会带着自己这个无辜的魔法学徒一起去圣主七贤跟前去报到,而自己的导师,莫迪尔•风暴之语,则会永久的留在地狱的最深处……叫什么,寒冰地狱的地方永世承受着难以承受的折磨。年轻的学徒决定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把注意力集中到手边的水晶球上,几句短促明快的咒语后,一片苍白的颜色在水晶球里显现出来,而老法师莫迪尔在严寒中挣扎的身影与周围的景物一起越见清晰。 狂风暴雪之中,莫迪尔•风暴之语跨着简陋的旅行肩包,在风雪中艰难的挪动着。法师高举着法杖,杖尖所散发而出的魔法光芒虽将他四面包裹严实,却被暴雪狂风凌虐的摇摇欲坠,老法师不得不低垂着脑袋,尽力将魔力补充进魔法护盾上,哪怕这个魔法盾已经被摧残的几乎失去作用,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的身体不会被这极寒撕碎。 魔法护盾抵挡了大多数刺骨的寒风、乱飞的冰棱,但是部分寒冷依旧轻而易举的穿过护罩、钻过长袍的纤维缝隙、折磨着他的身体,撕扯着他的脸皮、侵蚀着他的意志。就连肩包也越来越重,里面仿佛装满了铅块,将他缓缓的拽向地面,让他几乎迈不开脚步,然而他立刻就打消了丢掉肩包的打算,那样真的就完蛋了。 莫迪尔的体力消耗的越来越快。每一次沉重呼吸,他都会听到自己的呵出热气凝结的咔咔声,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鼻腔的内面结冰、溶化、再结冰……反复无数,让莫迪尔的鼻子奇痒无比。 他的脚下并无很深的积雪——他们大多都被狂风吹走了,透过靴底,他能感觉到两指不到的积雪下就是凸凹不平的冰面。有那么几次他甚至打算用魔法将冰面融化从冰面以下前进,但是他立刻就排除了这种想法,然后将它们归结到坏主意里深深隐藏起来。 一旦护罩的魔力被削弱,自己的皮肤和肌肉立刻就会被这里的气候撕开,然后瞬间冻住,就像是身上展开了无数红色的花朵。极寒地狱的最深处,又叫红莲地狱,可不是浪得虚名——虽然这里只是红莲地狱的边缘地带。 而且在这连高等恶魔都不愿意靠近的地方,其冰面之下有着更险恶的存在…… “年轻人啊,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啊……”莫迪尔喃喃的说道。 肆虐的暴雪令他几度怀疑自己的视力已经惨遭摧毁,直到他发现一双野兽的眼睛透过风雪和很冷形成的墙壁几乎将他看穿。 疲惫令他的反应迟钝,寒冷使他的身体变得僵硬,他眼见那对兽眼拖着长长的光带地向扑来,却没有一丝要战斗的意识。就这样,那东西直直的撞上了护罩,魔法罩嗡的一闪,堪堪的逼退了这名不速之客,却也把莫迪尔撞退,滑出几步远才勉强停下。这时候,老法师的精神才回到自己的对手身上,然而在风雪形成的迷阵中,那对兽眼只是一晃,便再次隐去了。 而正是这一瞬,老法师几近僵硬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精神头也重新振奋了起来。他将法杖用力插在冰面上,一边放肆的大笑着,一面解下肩包在里面飞快的翻找着,很快一只卷轴新写的羊皮卷轴在他手中随风展开,纸上的咒文忽然发出光亮,卷轴被这光迅速的蚕食着,飞散成无数魔法颗粒被狂风暴雪卷走。 下一秒,剧烈的爆炸在漫天的狂雪中轰然绽开连绵无际的火莲,冲击波和强大的热能为莫迪尔的周围创造出极其短暂的无风无雪的一霎,老法师利用这一次机会清晰的看到了他对手的位置。 这是一只身体长得很像狼的怪物,个头却堪比一头南部泽地的河马大小。火光中,它长大了嘴巴,伸直了脚爪,这只在极寒冰雪中生活的动物,似乎被这突然降临的高温和火焰惊到了,即使是在爆炸结束一段时间后,风雪中依旧能听到它零碎的哀嚎。 与此同时,积雪之下的冰面才露出了真面目。数不清的僵硬肢体忽然裸露在肆虐的风雪中,已经遍布被冻裂而张开的皮肤上再一次绽开着苦痛和折磨的鲜花,随即碎裂成一片片的冰与肉的碎末。冰面之下,无数扭曲的面孔正对着莫迪尔,刚才那一阵激烈的爆炸仿佛唤醒了整个寒冰地狱,**、哀嚎顿时此起彼伏着、蔓延着,成了狂风乱雪之中唯一能够清晰听到,却不知由何而来的声音。 “吓坏了么?小狗。”莫迪尔自言自语的说着,开始将第二个咒语取出挎包。 琐碎的吼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一声声嘶力竭的咆哮。然后,怪兽再次将身体隐去,找回了自己猎手的角色,他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自己的猎物,大脑却被恐惧填满,进而是愤怒。只是,吃了一次亏的它这次并不打算冒进,他在黑暗中死死的盯着这名不速之客,想象着自己大快朵颐的美妙,身上灼伤却无时不刻的提醒他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有着令自己难以抗衡的力量。 怪物沉默着、注视着、犹豫着。 莫迪尔采取单膝跪地的姿势,让自己飞速流逝的体力适当的恢复一些。他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魔法不是无穷无尽的,而光是进入这里、抵御严寒就已经将他耗干,这些情况老法师都已经考虑到了,所以才提前制作了大量魔法卷轴以备不时之需。但是即便如此,拖延时间依旧不是办法,若对手真不打算迎战,那自己就只能空手而归了。 这个结局可不是他要的,他必须将这个家伙带回去,否则,乔尼会被自己的火焰烧得片甲不留…… 莫迪尔•风暴之语打算速战速决。 他的第二个咒语是一个重力术,这个法术卷轴被施展在冰面上,能够将其他的卷轴牢牢吸附在上面,而不会被大风轻易吹走。 然后,莫迪尔将第三个卷轴铺展开来,上面的咒文在地狱的寒风中竟隐隐的散发着金色光芒。这个是乔纳森•戴布里克为了以防万一,在很早的时候就写下的,帮助他研究神圣法术和自然法术之间的区别和联系。在定下这次的狩猎计划之前,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将这个咒语用于实战。 “魔法师使用教士们的玩意,我真是疯了。”莫迪尔自嘲着将这个咒语小心翼翼的施放在冰面上,神圣之力缓缓融入冰层,金色光芒令那些空洞僵硬的面孔显出几分狰狞。 “最后,再给你加点料……”老法师喘息着说,从腰间拔出几乎和自己的衣服被冻在一起匕首在手上划出一条血痕,他将这只手高高举起,让新鲜的血液味道随着无来源、无去向的乱风弥散开来。 压抑的吼声忽然变得高亢有力,这尖啸震慑着地狱的风吼,撕扯着莫迪尔的耳膜,由低而高,由远及近。 老法师面目严肃,双眼却精芒四射。他尽全力移动到法杖旁边,流血的手指继续在风雪中高举着,另一只手从挎包中拿出倒数第二支卷轴,摆出了最方便施展咒语的姿势。 “饿坏了吗……那就来吃一顿吧。”老法师低吟着。 野兽的咆哮在沉寂少许后再次响起,正是在莫迪尔的侧后方。下一刻,魔法护盾被重重的撞击着,魔力的回流莫迪尔甚至产生了一丝晕眩。 这时候,老法师猛地展开一直抓在手中的卷轴,随着卷轴无声的飞散,他们脚下的冰面发出咔咔声,紧接着,伴随着惊天动地的震荡,法师和怪物四周的冰面在巨大的轰鸣中忽然暴起,山一般高的冰棱瞬间将莫迪尔和怪物严严实实的围在其中,冰棱阻隔了刀锋般的寒风,同时也斩断了莫迪尔自己的退路,老人和怪兽被困在同一个冰井中。 怪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更加卖力的撕扯着魔法盾,锋利的脚爪在护盾表面抓出一道道的火光。接着闪烁的光亮,怪兽的模样才算是真正的显露出来。 这只怪物有着狼一般的大嘴和两对眼睛,其中一对正饥渴狂暴的盯着莫迪尔,另一对眼睛却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低吼中,它拼命的晃动着脑袋,咬合着已然清晰可见的獠牙。莫迪尔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厚实的白毛下正散发着的温热。 莫迪尔捉住法杖,在维持魔法盾不被立刻攻破的基础上,悄悄汲取着法杖的能量。很快,怪兽感受到了魔法盾魔力的减弱,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离一顿美味大餐越来越近,于是更加狂暴、更加卖力的攻击着莫迪尔。撞击的火光、被禁锢的灵魂们的哀嚎、野兽的咆哮一时间混合在一起,回响在冰井之中,震耳欲聋。 而法师则集中精力,继续抽取着魔法盾的魔力——他要给自己离开的时候保留一些资本。 怪物忽然停止了攻击,他向后慢慢退去,几乎就要挨上冰壁的时候,它伏身弓腰,身边竟然开始凝结地狱的寒气。 “觉得已经能一击致命了?”莫迪尔眯着眼睛,他也做好应付这次攻击准备了。 怪兽长啸一声,忽然弹了起来,它没有直冲莫迪尔攻来,而是顺着冰井的边沿狂奔几步然后高高跃起,竟跳到冰井一半高度的内侧冰面上,它的锐爪勾进冰面,龟裂蔓延、被封在里面残肢随着碎冰飞散,然后怪兽拔冰而起,怪吼着向莫迪尔扑来。 老法师突然增大了魔法盾的魔力输出,原本摇摇欲坠的魔法盾光芒陡然照亮了昏暗的冰井,怪兽絮绕着寒气的利爪重重的拍在护盾上,巨大的身形被却被这股雄厚的力量阻挡、滞空,两股强大的力量撞击在一起,荡起不输于冰井外的狂风气浪,从井口激射到混沌的天际。 这时候,莫迪尔挪动脚步的同时,突然撤去了魔法盾全部的力量,脚下失去立足点的怪兽哀嚎一声跌落在莫迪尔之前站立的地方,它的爪子距离莫迪尔的靴尖仅有3拳的距离。 正压在了乔尼送给送给莫迪尔的卷轴上。 老法师重重的喘息着,但还是笑出了声。他用法杖轻点着地面。漫天的金色锁链忽然从卷轴中射出,有的锁链甚至径直穿过了怪物的身体,将这庞大的身躯紧紧的束缚在地上,怪物越是挣扎,锁链捆得越紧,很快那头怪物就只能哼哼唧唧了。 只是这短短的几秒钟,老法师的脸上、身上就结了一层冰棱,看上去就像是一颗雪后再结冰的老松树。若不是他用咒语筑起的冰墙格挡住了刀锋般的风,自己很快就会全身开花。 重新升起护罩后,老法师高兴的挥挥手——这是他联系徒弟的信号——却发现全身的冰块令美做一个动作都艰难无比。 身处高塔实验室的兰瑟见状,急忙抱起水晶球向不远处已经画好待用的魔法阵旁边,他趴倒在一本厚厚的魔法书旁,按照书上的内容一点一点的检查魔法阵的绘制。他瞅了一眼水晶球里依旧没有放弃挣扎的怪物,眉头微微皱起。忽然,他跳起身跑向不远处的材料架,飞快的抓取几样造型各异的瓶子,又转回到魔法阵,麻利的将怀中各类素材混合、研磨,让整个房间充满了乒乒乓乓的撞击声。 接下来,他飞快的在法阵上方跨越着,把新的素材补充进魔法阵的各个连接点里,这项工作对他而言并不复杂,很快就完成了,当少年开始最后检查法阵时,余光瞟到了滚在一边的水晶球,顿时被里面的景象吓白了脸。 那面的形势不知何时完全发生了逆转,莫迪尔被挤在冰墙上,比之前大了一圈的怪物挣脱了金色的锁链对他狂轰乱炸,他们中间仅有一层薄薄的魔法盾。但是无论是莫迪尔还是兰瑟都明白,如果他们不再做些什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兰瑟焦急的抓起咒语书,手忙脚乱的翻找着发动魔法阵的咒语,书页哗哗的翻过,每一次都令少年产生自己已经翻过页的想法。忽然,一行用通用语书写的文字映入他的眼帘:《传送魔法阵的正确使用》。 兰瑟欢呼了一声,急忙翻到下一页: 进阶研习:《魔法阵与水晶球焦点目标的关联》 “就是这个!”兰瑟情不自禁的大喊出来,他单膝跪地,一把将书本平拍在地上,大声的朗诵着咒语。 莫迪尔死死的抵挡着这头怪物的攻击,过度使用魔法令他的呼吸急促,胸口起伏的就像是风箱。法师的魔法卷轴已经全部用完了,身体也被怪物挣脱束缚时候爆发出的魔力击伤,紧贴着冰壁的后背无时不刻的被寒冷侵蚀着。他剩下的全部魔力都用来维持这个仅能遮挡住一个方向的魔法盾,而这头怪物在挣脱咒法锁链后陷入了暴怒的状态,它全身的毛发根根树立,肌肉陡然隆起,吱嘎作响,脊梁的两侧甚至生出两排尖利的骨刺,头顶原本像是得了眼病的双眼也忽然充满了神采,4只莹莹的兽眼紧逼着莫迪尔的脸庞,以之前数十倍的力量攻击着毫无还手之力的莫迪尔,咆哮中似乎带着几分炫耀。 这时候,怪兽的后爪下无声的蔓延出一个魔法阵。 机敏的怪兽立刻发现了这一异状,急忙向后跃去,然后警惕的打量着这个凭空出现的奇怪玩意儿。 法阵完全形成后,从中升起一片柔和的光芒,莫迪尔第一次感觉到,平时提问提到令他头脑发胀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是如此悦耳: “莫迪尔老师!你还好吗!” “魔法质充裕的地方真令人心情舒畅!可惜这里气候太糟,不适合我这个老头子。”莫迪尔吃力回答道。 “我这就把门打开!”没等莫迪尔开口回答,兰瑟的声音便消失了。然后,魔法阵的颜色渐渐的发生了变化,柔和的光芒亦变得更加的耀眼。 “等一下!”莫迪尔歇斯底里的吼道:“别开门!” 传送门耀眼的光芒飞快的凝固,老法师通过门看到了自己的青石墙壁围就的实验室,看到了自己平日用来摆放实验素材的架子,甚至看到了被乔尼占据着的自己最喜欢的躺椅,然后是傻乎乎站在传送门口,焦急的等待着师傅归来的徒弟的背影。 最后,莫迪尔看到兰瑟回过身的时候,脸色由焦急和急切,变成了恐惧。 “毁掉法阵!”莫迪尔大吼着,但是已经晚了,怪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弹起,转眼之间就来到了法阵前,当莫迪尔硬撑着疲惫和伤痛施展闪电魔法的第二个音节尚未完全出口,怪物已经冲进了传送门。 “不!”莫迪尔绝望的喊道。 ------------ 第八十五章 狼与青石砖 (本章字数少,因为这张故事和上一章连着的,一个小结的结果而已) 兰瑟大喊着转身逃走,慌乱中踩到了之前随手放在脚边的容器瓶四仰八叉的摔倒,怪兽的爪子擦着他的头顶掠过,几根发丝悄然落在他眼前的地板上。 兰瑟爬起身,正和数米之外的怪物6眼相视。顿时,一股恶寒从他的后背蔓延开来。 “竟然是深冰猎狼!”法师学徒倒吸了一口冷气。而猎狼则冲着兰瑟流着口水,步步逼近。 忽然,猎狼低吼一声向他猛冲过来,速度快的就像一阵风。法师学徒根本来不及闪避,只有来得及做一个弯腰的动作。 突如其来的一块青石板从猎狼的斜方拔地而起,把飞奔中的怪物撞了一个跟头,猎狼哀嚎着撞塌了3排容器架子,然后疑惑的打量着那块奇怪的青石,和趴在地板上的那个看上去香喷喷的家伙。 兰瑟双手按在地面上,大口的喘着气,双臂依旧在颤抖着,莹莹的魔法之光闪烁在手掌和地板之间。情急之下,兰瑟用莫迪尔交给他的技巧改变了实验室的地板结构,捡回一条命。 深冰猎狼再次向他冲来,这一次,兰瑟开始改变整个屋子的结构,一块比之前的那块更大更厚的青石板阻挡在猎狼的面前,怪物大吼一声将他撞得粉碎,却被正上方出现的青石板砸中了后脑勺,晕头撞向的它又被脚下飞快突起的青石扔上了房顶。 深冰猎狼沉沉的摔回地板,它甩甩脑袋回过神,瞪视着兰瑟的兽眼中多了几分狂暴,仿佛立刻就要把他扯成碎片——事实上这头野兽正打算这么做。 猎狼的目光死盯着学徒,令后者不寒而栗。兰瑟决定在怪物发动攻击之前做些什么。 “莫迪尔老师怎么还不出来?难道被干掉了?”少年纠结的想着,同时他透过双手感应着屋里每一块青石板的大小,质量……然后将屋里最大的一块青石板挪到了他和猎狼之间的空间里——连同上面承载着的躺椅。 以及里面依旧昏迷不醒的乔纳森•戴布里克。 少年顿时吓呆了。 猎狼也愣住了,他小心翼翼的靠近躺椅,宽大的鼻子在前使徒的身上嗅来嗅去,而几步开外的地方,法师学徒看着昏睡的乔尼和那只大狗亲密接触,心急如焚的要驱动法力挪动石头,却沮丧的发现自己竟然在这时候失去了对青石砖的感应,所有的青石砖在他的意志里都变回了普通的大石头,一个个杵在哪里纹丝不动。 不久,深冰猎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瞧了瞧慌乱不迭的法师学徒,又瞧了瞧昏迷的乔尼,然后危险的裂开了大嘴,一口尖利如刀的牙齿尽显其中。它高高的抬起上身,四只冒光的眼睛锁住了乔尼的咽喉,转眼间就要咬下。 忽然间,躺椅飞快的避开了怪兽的利齿,在沉闷而刺耳的摩擦声中,青石砖块在地面上画出一条弧线,躲在了猎狼的右后方。猎狼一口啃到了地面上,它不满的甩着脑袋,转身再次向乔尼扑去,却被另一块由下向上突起的大石块击中了咽喉,庞大的身躯顿时满地打滚,却因为伤在喉咙,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但是很快它重新振作起来,目光坚决的瞪视着乔尼和那张无辜的躺椅,又一次的冲了上去。 但是这一回它的身体腾空后不进反退,最后重重的摔向了相反的方向。 一只青石砖变成的大手从地下长出,紧紧的揪着他的尾巴。 法师学徒半张着嘴巴,用不可置信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正要沉浸在对自己突然爆发出的战斗力的时候,他的后脑勺忽然被拍了一下。男孩猛的转过身,却见到莫迪尔气喘吁吁的站在他的身后,整个人几乎化成了冰棱。 “别走神,用心看。”老法师说。 没等男孩表示关切,猎狼的咆哮立刻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狂暴的野兽恼羞成怒,身体再一次的膨胀开来,背上长出了更多的倒刺。它扭身对着紧抓着尾巴的石手扬起利爪轰然拍下,石头立刻化为了漫天的尘土。紧接着,全身倒刺林立的深冰猎狼放弃了嘴边的乔尼,四道饥渴暴怒的视线直射向莫迪尔,深冰猎狼向天长啸一声,脚下的地面忽然龟裂,下一秒它就来到了离莫迪尔只有几步远的地方。 另一只青石变成的大手将它的尾巴再次凌空抓住,又一次摔向相反的方向,但是这次的攻击并没有草草收尾。没等猎狼回过神,它第三次被大手拎了起来,沉沉的甩向地面,就这样反复了数十次,直到猎狼怪吼一声彻底粉碎了大手。 然而,随着那双石手的粉碎,无数大手从猎狼周围的地板、墙壁伸出,转眼之间,这些手组成了就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拳手的攻势,从四面八方对猎狼发动了攻击,顿时,剧烈的震荡、轰鸣和猎狼的哀嚎充斥着整个法师塔。 混乱中,猎狼抓住一条间隙,它用尽全力躲开无数大手向包围圈外冲去,遍体鳞伤的野兽已经失去了作为捕猎者的意识,他惊慌失措的冲向正在无声合拢着的传送门。却又被两只手分别钳住了后腿,哀嚎中,猎狼被硬生生的拖回了包围圈,再次承受起排山倒海似的攻击。 良久,石拳们停止了狂轰滥炸,烟尘落定后,一个毛茸茸的大块头倒在众拳之间一动不动,只能通过微微起伏的身体看出它没有被完全干掉。 莫迪尔颓然倒地,身上的冰棱顷刻之间碎成无数飞雪。兰瑟急忙跑到老师的身边,发现一双温和欣慰的目光正疲惫的望着自己。 “点子很不错,现在扶我起来。” 学徒将莫迪尔扶到了炼金桌的旁边坐下:“需要我做什么?” “去叫薇薇安给我沏一杯鼠尾草茶,”老法师指指奄奄一息的猎狼:“工作还没做完呢。” 兰瑟乖乖的离开了炼金房,莫迪尔目送他消失在门后,忽然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似的再一次摔倒在地。老法师脸色苍白,他觉得自己全身骨头都被抽光了,软瘫的地上就像是一个布娃娃。即便如此,他看了看猎狼和一动不动的乔尼,脸上还是露出了难以言喻的喜悦。 ------------ 第八十六章 风暴前的宁静——小休止 天清气爽,已是早晨8点多,教廷国的天空依旧安静如夜。丝毫看不出如此宁静的教廷国已经进入了紧急状态。 正在进行训练的克雷德忽然被一脸严肃的雅莉珊卓脱出了城墙,两人在迪尔尼斯神圣帝国的街道上大踏步的前进着。曾经的学徒、现在应该是见习猎魔人克雷德,偷偷打量着师父的眼神,然后触电似得赶紧缩了回来。雅莉珊卓的目光就像是点着两团火,蓬松的金发今日并未束起,而是自然的披散开来,发梢随着步履节奏微微的摆动着。她对周围躬身问候的声音完全充耳不闻,加上靴底摩擦、撞击地面的刺耳声响,让克雷德觉得自己跟着一名民间社团头目去讨债。 穿过几条寂静的街道,雅莉珊卓突然停下脚步,挥动手臂用力的指向路边一家刚刚开张的店面,门口那块略显油腻、老旧的牌匾上写着: 豪迈肉铺——只出售唇齿间新鲜的享受。 “原来是肉店啊,”克雷德叹了口气。这间店是他做牛排之前必须光顾的肉店,里面的牛里肌肉(PS:和里脊肉不是一个概念)腌的非常入味,老板见他常来,甚至交给他几招腌制肉排的方法。 “雅莉珊卓大师,这是?”见习猎魔人不解的看着他的导师。 “好几个月没有吃到你的牛排了,在别的地方吃过几次,他们的味道让我有些对不起自己的味蕾,而且我觉得你已经有很久没有做除了练习之外的事情了,专门带你来散散心。” “我明白了。”我做的牛排必须是最好吃的牛排啊,那是为了活命而爆发出人类惊人潜力的产物……克雷德耸耸肩,向着同样见到他以后喜笑颜开的肉店老板走去,心里却喃喃的说道:“其实你要是直接告诉我想吃牛排不就行了?成人们的想法啊真是……” 两人踏上归途时,城市也渐渐地喧哗起来。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商铺大多也已开张营业,明媚的阳光在渐凉的秋意中,照耀着形式各样的牌匾,竟让越加热闹的街道有了几分暖意。 只是,他发现雅莉珊卓的步伐并没有来时那么急,克雷德意识到,大师可能有什么想和他说。 “克雷德,”雅莉珊卓一改之前的气势,转而轻声问道:“乔尼,他最近有找过你么?” “没有,大师,我觉得他第一时间会去找你。”少年匆匆的回答,他并不能确定自己的想法,此刻只想让雅莉珊卓心里舒服些。 果然,金发女子的神色舒缓了许多,她继续说:“你明白我为什么把你叫出来吧。” “担心隔墙有耳。”克雷德用仅能够2人听到的声音回答道:“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时候才问,明明有很多机会的。” 雅莉珊卓叹了口气:“因为我以为他会来找我。” “上次我见到他的状况不大好……可能他在恢复中。”少年说。 “什么?!他受伤了!?”雅莉珊卓花容失色,她一把将克雷德拖进附近的一条小巷厉声问道:“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乔……乔尼不许我说,因为他怕你担心。”克雷德一面痛骂自己的粗心大意,一面撒了个谎。不过这个谎出乎意料的有效。 雅莉珊卓的脸上不断地翻滚着复杂的情感:感动、愤怒、痛苦……这些情感令克雷德觉得自己在她身边完全是多余的。 “我明白了,这件事还有别人知道么?”使徒问道,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念大师、还有怀特大师。”克雷德想了想说。 “如果没人问,就不要提。有人问就说实话。”雅莉珊卓深吸了一口气,率先走出了巷子。 克雷德点点头,紧忙跟了上去。师徒二人转了个弯,却发现街对面广场的大树下的一个俊俏的身影。 伊莉安身着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背靠粗大的树干,坐在略显黄意的草地上,她的身边放着一双短靴,手捧着一本书正聚精会神的读着,雪白的双脚在草地上伸展,叠着的脚踝令她的双腿看上去更为修长诱人。 的确是诱人,因为等克雷德回过神的时候,雅莉珊卓已经在他的后脑勺重重拍了一下,打得他眼冒金星。 “好疼。”克雷德抗议道,却因为抱着满满一袋子腌制牛肉而无法捂头。 “你在干什么?”雅莉珊卓暧昧的看着他:“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就去追啊!” “我……没有,我已经有……”克雷德脸色通红,他语无伦次的的应对着雅莉珊卓,却紧接着又被她一把推向前面,更令少年惊慌的是,那双湛蓝的眼睛已经再次将他的目光牢牢地吸住。 “已……经跑不了了吗……”克雷德绝望的想到了转身逃走,雅莉珊卓却在这时候在他背后再次用力,硬生生的把他推到了大树下。 伊莉安急忙起身,草草的套好靴子:“大师、赫尔特兄弟,早安。” 对于这新换的称谓,克雷德在原地愣了一小会,忽然意识到“赫尔特兄弟”是在指自己。仍有些紧张的少年下意识的挠挠头,却看到了披在身上的乌黑的斗篷,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已是见习猎魔人,等级比伊莉安还高一些,少年的心里顿时有些沾沾自喜,于是也不再那么紧张了。 克雷德微微欠身行礼:“早安,伊莉安姐妹。” 不过,即便是这样,一名曾与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忽然对自己用非常官方的语气说话,克雷德心里还是觉得有些生分。 “不必拘礼!”雅莉珊卓摸着女孩的浅金色头发,大大咧咧的笑着:“比起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漂亮多啦,在龙息镇我这个傻徒弟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客气了,大师,克雷德兄弟武艺精湛,帮了我们不少忙。”伊莉安继续说,同时他看到了克雷德手里已然渗出些油渍的厚纸包:“看上去赫尔特兄弟已经得到您的许可了。” “许可?”雅莉珊卓对少年投去疑惑的目光。 “许可?”克雷德同样迷惑的看着伊莉安,忽然,他的脑中一阵惊雷:对啊,之前答应过给他们做牛排的!! “我居然忘干净了!”少年失魂落魄的看着手中的腌肉,无措的眼神却又被伊莉安抓了个正着,克雷德觉得冷汗顺着脊梁悄悄的流下。 “额。这个……话说,应该是,老天啊,我该怎么说呢……”克雷德的大脑一片空白,尤其是当他与伊莉安淡漠的目光相交的时候,脑中的血液就难以遏制的沸腾起来,恨不得钻进纸包里不再出来。 “哦,你说那个啊!”雅莉珊卓坏笑着用力拍向克雷德的后背,几乎要把少年的内脏打出去:“他是你的啦!徒弟,晚上回不回家都无所谓的。这段时间你自己安排吧……” “雅莉珊卓大师……”没等克雷德叫住她,雅莉珊卓已经一溜烟逃走了。 “那今天你的时间很充裕了?”伊莉安甜美清脆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嗯……”克雷德想了想,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回答:“非常抱歉,我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没关系,”伊莉安看着他的新披风淡淡的说:“斗篷很漂亮,比我那件自制的讲究多了,祝贺你。” “谢谢。”克雷德点点头,然后努力笑笑:“我会用最好的牛排来作为补偿的。” “好啊,那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前往西伯家的小路上,英俊的少年与美丽的女孩结伴而行,引得不少低阶的修士投来羡慕和嫉妒的目光,当然也受到了不少上了年纪的神职人员的怒视。 “拉斯图威尔斯三世的决定根本就是个错误!”他们中的一些人在经过他们之后,不仅施以斥责的目光,甚至还有人大声喊了出来。 这种子虚乌有的评判,令克雷德大为恼火,有几次他都打算冲上去和对方理论,却都被伊莉安拦住了。 “我觉得你的脾气和这里的氛围不大配套。”少年烦躁的说。 “心灵肮脏之人,所见之物必是不洁的。”伊莉安边走边说。 听了女孩这么一番话,克雷德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不是那么生气了,同时他对伊莉安产生了更深的兴趣。 “是圣约里提到过的?”克雷德饶有兴趣的看着女孩问道。 “是盗贼诗人费斯罗德。” “是他!”克雷德惊叫道,在伊莉安再三的示意下,少年才从震惊中恢复,他压低声音说道:“没想到你居然还看他的书!这在教廷国境内是明令禁止的读物!” “他的诗歌以男欢女爱为主题,但是诗歌中的情感很率真,没有遮掩。”伊莉安回答:“请替我保密。” 克雷德点点头,心里释然了不少。之前他还担心自己和伊莉安之间关系忽然疏远的原因,现在经历了一路的迥异的目光,他终于明白其实教廷国本就应该是个中规中矩的地方,而碰巧自己周围的人都是些不守规矩家伙而已,雅莉珊卓大大咧咧,图拉公然翔教廷国女性表达爱意,翔桀骜不驯,乔尼蔑视教条,甚至成了一名“叛教者”,也只有西伯还算是相对正常些……所以,即使自己受人非议也不必奇怪,倒是应该像伊莉安学习,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猎魔人就够了,毕竟这是自己跟随乔尼的初衷。 怀着这样的思绪,克雷德来到了伊莉安家的门前,越过布满将要枯萎的藤蔓和几近凋零的鲜花的窗口,少年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打扫厨房的西伯。 记得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奥林丹多的必杀技差点让他送命,多亏了鲍勃强大的治疗术。这回看到他已经能利索的做家务活,克雷德的心里着实开心,只是他不能确定西伯见到他以后是不是同样开心。 就在他面对屋门步履犹豫的时候,西伯看到了他,那目光仅是粗粗的打量,便再次专注于手头的家务中。 “看上去今天的午餐会很有趣……”克雷德心里打起了小鼓,硬着头皮准备跟随伊莉安进门的时候,本以为不再理睬他的西伯忽然开口: “看上去你恢复得不错。” “嗯,还好。”克雷德吓了一跳,猛地停下了脚步。 “你的牛排已经名扬教廷国了,虽然吃到的人少之又少。”西伯依旧专注于手头的活,他擦拭盘子的速度令克雷德敬佩不已。转眼之间,3只盘子干干净净的白哉的窗台边上,这时候,西伯终于抬起头来说: “愣着干什么,进来吧。” ------------ 第八十七章 雅莉珊卓宅邸神秘美味现身 克雷德进门后没有休息,而是直接走进了厨房,西伯却是不再说话,只是埋头做自己的事。少年偷偷望着西伯的背影,蹭到他身后无声的从纸包里取出肉排。这时候的少年非常希望西伯能够对他说些什么,但是同时又希望这种沉寂能够持续到全部烹饪结束后。然而纸包发出的沙沙响声却让他的不安成倍的增长。 心跳不止的克雷德匆匆捡起手边的擀面杖,准备牟足了劲捶打面前的牛肉。(牛排制作中,需要先适当捶打再进行腌制,可确保调料渗入牛肉纹理,味道更好;因为老板已经把肉腌好了,所以克雷德只需要捶打就足够了。) “新披风不赖。”西伯忽然蹦出来这么一句。 而这出其不意的一句话,却把努力想忘记背后有人的克雷德吓了一大跳,他完全没有想到西伯会在这个时候和他说话,擀面杖失去了准头,重重的砸在了他自己的手上。 “啊啊啊啊啊~~”克雷德抱着手指疼的跳了起来,头顶几乎要撞到天花板。 伊莉安伊莉安无声的出现在厨房门口,他看了看正在擦眼泪的克雷德和一脸淡定的西伯,像是松了口气似得斜靠在门框上。 “别担心,教廷国内部是禁止发生打斗的,我要是想干掉他会选择别的地方。”西伯用毛巾擦干净手,转过身来。 “西伯。”伊莉安警沉声说道。 “好吧,开个玩笑,虽然我现在是在笑不出来。”青年男子摊着双手说:“我去拿备用的围裙。” 克雷德非常能理解西伯冷淡的态度,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虽然手指更不好受。在西伯离开厨房的时候他甚至想叫住他给他一个道歉。 但是克雷德很疑惑自己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而且这种疑惑似乎也蔓延到了为他消肿的伊莉安身上,只是女孩似乎比他知道的更多一些。 “这一定是报应……”女孩说。 克雷德哭笑不得,然后承认了这个现实。他看着披在自己身上的黑色披风,想起了无头骑士最后的遭遇,少年忽然觉得,自己也许还没有能力去超度一个强大阴暗的灵魂,但是如果连一个充满诚意的道歉都做不到,那就太对不起这件黑袍了。 所以,当西伯拿着另一件围裙回到他面前的时候,克雷德忽然站起身: “西伯先生,很抱歉我搞砸了,还连累了你。” 西伯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嗯……别告诉我你你只是想帮忙,可是结果恰恰相反呢。” “我的力量还不足,你们说的对,我不该趟这潭浑水。”克雷德微微垂着脑袋,俨然一个犯错误的孩子。 西伯叹了口气,他和伊莉安交换了下目光,忽然笑出了声:“好吧,我们在开玩笑,其实我早就已经原谅你了,只是一直在纠结要完全理解你们这些灵语者的逻辑,是不是还要再花上个几百年的时间。” 克雷德的脸色不再难看,他也笑了:“灵语者自己有时候都不会理解。” 西伯扬扬眉毛,丢给他一条白色的、洗的干干净净还带着些许清香的围裙:“所以先考虑中午的大餐吧,需要什么配菜,我来帮厨。” “烤黄油面包、沙拉、煎蛋、这几样是必须的,玉米、煮豆子、黄瓜、胡萝卜、番茄都准备些让大家选择多些。”克雷德两眼放光的说。 “听上去好极了。”伊莉安点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克雷德犹豫了一下:“今天中午确定只有我们三个人么?” 西伯急忙接过话茬:“伊莉安离开才不久,艾米丽就来过了,她说中午会一如既往的过来蹭饭,还会带一个朋友。” 西伯苦笑着:“我记得有一次他把仲裁团的新人拉来我们这里吃饭套近乎,让我差点丢了饭碗。” 午餐准备的非常顺利,转眼之间配菜都已经准备就绪,只剩下煎牛排和黑椒酱了。西伯和克雷德并肩坐在厨房的地板上,咕咕冒泡的铁锅正飘出无比鲜香的黑椒酱味道。 “现在就这么炖,会不会太早了?”西伯仰望着嘿嘿的锅底,问道。 “再炖一小会,换小火炆吧。时间应该正正好。”克雷德用围裙擦擦汗珠。 猎魔人点点头,他一声不响的呆坐了一小会,忽然问道:“你在13号病房见到一个小修女没,年龄和你相仿的?” “见到了,和你很熟吗?” “恩,一个很好的朋友。”西伯回答,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难道是你女朋友吗?“少年说完,自己就忍不住被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逗笑了。 “不,但是她对我影响很大……“西伯的目光越过锅口腾起的热气,望向青而无云的天空: “伊莉安应该告诉过你,我曾经在军队呆过。” “恩……” “其实,再去军队之前,我和你一样,也叫奥尔芬。” 克雷德瞪大了眼睛,就像看着一个失散已久又重聚的亲人。 西伯察觉到了那目光,于是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膀子: “嗯……我8岁进入教廷国,被收养了5年,后来发生了一些事,那时候辛迪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 “是吗,这桥段我很熟悉。”克雷德打算继续打趣西伯,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一个问题:“西伯认识的小修女那时候和自己差不多大……难道不是一个人?” 克雷德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西伯,得到的却是一个肯定的回答:“或许你已经猜到了,灵语者。” 少年脑子里轰然一声:她是个灵魂!也正是因此,伊莉安进屋时才没有和她撞在一起,因为她根本不在那里! “但是!”克雷德依旧不依不饶:“她还给我换了绷带。“ “那是你头脑不好使了,你的伤在回国的第二周就痊愈了,当时你还在昏迷中。”西伯起身均匀的搅拌了几次酱料,又坐回到少年的身边:“她看上去怎么样?” “栩栩如生。“克雷德回答,她想不出别的词语。不是因为她是个灵魂,而是因为他从没有见过如此鲜活的灵魂,连雅莉珊卓的姐姐格劳瑞亚在大多数时间里都只是一团发光的影子。 “拥有,然后失去的感觉令人难受,”西伯语气平缓。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她死于十多年前的那次变故,当时我抱着她的尸体,心里难受的要死。” 克雷德明白,西伯指的是13年前那次蹩脚的迪尔尼斯帝国宫廷政变——几乎演变成了一场内战、整个王国土崩瓦解。也是那次变故使他成为了奥尔芬(孤儿)。 “所以我离开教廷国,成了一名间谍,表面山是为帝国政权工作,其实我心系这里。” “想在麻烦发生前解决它?”克雷德问。 西伯点点头:“我曾经向伊莉安承诺绝不会把他留在黑暗中。但是龙息镇的战斗却让我不得不看着她纤弱的身体消失在密林中,我和她相依为命……现在你应该能体会到我的感受。” “但是我能理解,希伯先生。” 西伯点点头,继续说:“伊莉安从没邀请过别人到家里做饭,我觉得她有些在乎你。” “我??“克雷德再次狠狠的吃了一惊,他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自己好伊莉安之间为数不多的几次会面,竟没有一点点找到西伯说的那些东西。 西伯静静的看着他,这种等待其实更像是在品味他的愕然。少顷,西伯突然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帮我好好照顾她。” “额……这……” “先别做出那种生离死别的表情,这种话我是不会轻易和你说的,因为目前以你的冒失,说不定会挂在我们前面……我只想说,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不在她跟前的时候,请替我照顾她一下。” “喂!”少年正要抗议,却被另一个女孩的声音打断: “哇!好香!是传说中的雅莉珊卓大师宅邸的神秘香味!居然出现在这里了!” 西伯冲窗外那张始终充满着热情笑容的红发女孩挥挥手:“艾米丽,你来的又是那么‘准时’。” 他起身离开了厨房,忽然又转过身:“那件事,能保证么?” “只是关照,我想应该没问题。”克雷德竖起大拇指。 西伯:“很好,我建议你和伊莉安一起去见见新朋友。” 克雷德应了一声,就向屋门走去。西伯默默地看着已然等待在门口的伊莉安和身形越加健壮高大的克雷德,尽力收起痛苦的表情,他将难以遏制抽动着的右手藏在身后,缓缓的向他们走去。 ------------ 第八十八章 乔尼归来 艾米丽一进门就抓住了伊莉安的双手,激动的说道:“我顺利通过见习考试啦!” “恭喜你。” “这一次真是太刺激了……哇!他是谁!?”红发女孩正要向伊莉安大开话匣,眼神却情不自禁的瞟向她身后一个陌生帅气的面孔。 “克雷德•赫尔特。”克雷德挥了挥手:“你好。” “嗨!没人说你长得像个姑娘么?” 西伯安慰似的瞟了瞟克雷德,问道:“艾米丽,你不是说还带个朋友吗?” 红发女孩一愣,然后捂着嘴不好意思的笑了,她向旁边挪了半步,笑嘻嘻的伸手从屋门后拖出那名被遗忘者…… “终于可以不用隔着门板听你们聊天了。”说话的是一个身材并不高大年轻人,他的年龄看上去和翔相差无几,皮肤也因长时间的风吹日晒失去了同龄人所拥有的稚嫩,身上的旅行长袍已经脏旧不堪,却遮不住身上隐隐透出的慑人的魄力。 他自从踏进屋子,目光就从没有离开过克雷德半寸。这一点,令见习猎魔人心里充满了不安。 “大家好,我叫……” “对不起大师!”西伯忽然表情严肃的对这名青年行了一个大礼:“他们没有见过您,请谅解!” 克雷德、艾米丽、伊莉安面面相觑,然后一股奇怪的预感笼向了他们头顶。 “西伯?这位是?”伊莉安眉头微皱。 “教皇大人手下十三使徒之一的镇压之拳哈贝尔。”西伯的腰已经弯成了90度:“赶快向大人行礼。” 哈贝尔看着一帮头顶盖对着自己,却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翼:“没关系,不用这么拘束,我倒是很喜欢你们刚才那种温馨小家庭的氛围,因为这一路可是没少见家破人亡的惨状。” “大人这次回来是有什么原因吧。”西伯低声问道。 “我记得你,西伯。图拉大师的部下,我的欢送队伍里有你。”哈贝尔目不转睛的盯着咕咕作响的炖锅说:“不过,如果不介意我更希望在餐桌上谈谈这次修行的经历……我已经很久没有迟到像样的午餐了……可以吗?” 5人围坐在餐桌前,前菜被旋风般的一扫而进,而热气腾腾的牛排和豪饮红酒之后的艾米丽把屋里的气氛推向了**。 “真不知道这次的考官是怎么想的!”艾米丽一边大嚼着红彤彤的肉排一边挥舞着刀叉:“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居然又半途让我去个什么墓地,干掉个什么邪教徒!要知道,这次的补考可是没人和我搭档啊,难度很高的!!” “这是在变相自夸么?”西伯扬着眉毛问道。 “不不!我这是在发泄!”艾米丽继续说:“我找到了墓地,干掉了邪教徒,但是他死后尸体冒出一股恶臭如屁的青烟……” “艾米丽,我们这是在饭桌上。”伊莉安一脸无奈的揪揪她的衣袖。 “别打岔!”艾米丽手臂一挣轻松摆脱,然后狠狠的塞了一口土豆泥:“然后,满墓地的尸体都爬起来了!它们一股脑的向我扑来,其中几个还色眯眯的。眼看他们就要得逞了!” 艾莉米顿了一下:“哈贝尔大人忽然出现,把他们拆了个精光。” “碰巧路过。”哈贝尔凑了一句,然后又专注于盘子中的美食——已经被他吃光了: “请问还有么?”使徒悄悄的问克雷德: “如果不介意,大师你可以吃我的。”克雷德把自己的盘子推过去说。 “啊,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已经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要知道,在我离开教廷国之前就喜欢偷偷爬墙出去吃东西。” “您的身手一定非常好。”克雷德想了想那堵连百年老树树梢都无法到达它一半的城墙,觉得这家伙在成为使徒前就已经是个怪物了。 “比教廷的大多数人可能好些,不过离我的目标还很远。” “大师的目标是?” “别叫我大师,叫我哈贝尔吧,不然我拒绝谈话。”说完,哈贝尔真的把脸扭到一边去听艾米丽那添油加醋的故事去了。 “好的,哈贝尔。”克雷德急忙说。 “喔!这就对啦!”哈贝尔立刻喜笑颜开的扭回头来:“我的目标是寻找‘神煌’。” “神煌?”克雷德心里一颤,他知道这个名字。 “没错,传说中圣战时期的7神器之一——神煌战衣。”哈贝尔继续说:“圣战双雄之一——拉斯图威尔斯三世的装备,表面上是一件质地柔软的软甲,但是韧性极佳,可塑性极强,受到了圣主七贤全部神祗的祝福,战场上无比神勇。” “那位教皇大人是一名武僧?” “当然!他继位教皇的时候,年龄还不到30岁。但是之前已经无数次和帕伊格雷坦面对面战斗,拳甲中的刀刃让魔王吃了不少苦头,甚至杀了魔王的黑龙坐骑!”哈贝尔激动的挥舞了一下餐叉:“这些东西,通常的历史记载中是找不到的。” “好厉害的领袖……”克雷德嘟囔着,脑子里却已经想象着自己身着银色战袍带领数万猎魔人勇斗恶魔大军,伊莉安身着白纱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归来……等,等一下,为什么又是伊莉安!她不该出现在我的想象里!我是励志要娶凯莉的男人! “我就是为了他才成为一名武僧的。话说回来,你的牛排做的太好了。我觉得得好好庆祝一下!”哈贝尔说着冲克雷德举起了拳头,他见这名见习猎魔人困惑的歪着脖子,于是说:“拳对拳。” 少年举拳迎了上去。 但是,在两拳相触的一霎那,屋里的一切在眼前不断地拉长,变成一条条五彩斑斓的细线,飞一般的掠向前方,克雷德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向后拉进一团漩涡。在他以为自己就要失去平衡的时候,周围的景物忽然发生了变化。 刺鼻的血腥味冲进了他的鼻孔,克雷德完全没有防备,被这气息弄的晕头转向,他一个趔趄,几乎仰面摔倒在地,然而右手下意识的向后撑去,却又被一股黏糊糊的东西包围。 少年将手举到脸前,赫然发现上面沾满了粘稠的鲜血。而鲜血的主人正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或者说是鲜血的主人们。 克雷德的四周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尸体,有的肌肤漆黑,头上长角、背后生翼,有的身材修长,双耳尖立;更有的身材短粗,脸上的大胡子被鲜血粘成一片,分不清面目。少年放眼望去,发现连绵不绝的尸山血海一只蔓延向视线的之外的地方。 “帕伊格雷坦,别再让你我的人民做无辜的牺牲了。”一个年轻有力的声音从克雷德的身后传来。 “拉斯图威尔斯三世,你知道在我使用魔神之力的时候,自己不是我的对手,那为何还要苦苦挣扎?”另一个声音回答道。 克雷德猛地转过身,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正站在他仅有几步远的地方,只是他们正专注于彼此的对手,仿佛少年压根不存在一样。克雷德想仔细看清这两人的外貌,却只能看到两团颜色截然相反的模糊人影。 黑色的人影说道:“我感觉不远处的山岗上,魔法质异常聚集……我真的很好奇。” 说完,黑影凭空消失在原地,而几乎是同时,白色人影也不见了。紧接着,剧烈的冲击从半空中荡起,黑色和白色紧紧的撞在一处,两股完全相左的力量同时爆发,在巨大的轰鸣和震荡中,尸山血海瞬间被荡平,而克雷德也因为这股力量被吹飞,转眼间,五彩斑斓的细线再次回归,黑与白的影子飞快的离他远去。就在它们即将自克雷德的视野中消失的时候,白的人影忽然向他这边望了过来。 虽然应该完全看不清才对,但是此时此刻,那白的战士面孔竟然清晰的呈现在克雷德的面前,少年瞪着眼睛,嘴巴也下意识的大张着,由着这股惊讶吞噬者他的理智。 等他再次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喧哗的餐厅,而哈贝尔却是用一种看透一切的目光盯着他。克雷德一面从惊慌中恢复元气,一面还要对抗这堪比乔尼似得凝视。而且,从哈贝尔无法分辨出一点点情感的目光中,克雷德知道,这名使徒已经知道一切了。 “你面对了很多事。”他说:“已经远超同龄人的经历。”哈贝尔一面询问他,一面将手指轻轻贴在克雷德的左手手臂上——银色的臂甲竟然毫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手腕上。 “你不愿意分享你的故事么?我打赌一定比艾米丽的精彩。” 克雷德慌忙中想收回自己的手腕,却被哈贝尔那双略显粗糙的手牢牢的钳住,年轻的使徒原本平静的目光,这时候竟激射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锋芒。 “大人!大人!”屋门忽然被剧烈的敲响,餐桌上的热烈气氛瞬间冷却下来。西伯拉开门,一个年轻教廷卫兵焦急的面孔令他的心里产生了不安。 “什么事?”西伯皱着眉头问到。 “城东发现了乔纳森•戴布里克的踪迹!”卫兵回答,但是他越过西伯的肩膀瞟到了坐在桌边的克雷德,顿时愣住了。 “为什么通知我?” “其实……是通知那位大人的。”卫兵指指克雷德身边的哈贝尔说道。 忽然,剧烈的爆炸声从西面传来,一团火云腾空而起,附近的居民从未在教廷国境内见到爆炸,都从窗户探出脑袋翔看个究竟。 “关紧门窗!”西伯冲到路中间大声喊道,然后他回头对其他人说:“呆在这里。” 只是这时候,哈贝尔已经不知何时消失在了屋内,克雷德却揉着发红的手腕望着使徒离开的方向发愣。西伯回到屋里飞快的穿戴好装备正要出门,却被伊莉安拉住: “干什么?” “我和你一起去!”女孩坚决的回答。 “你和克雷德在一起会很安全,乔尼绝不会伤害他的。”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呆在一起?” “因为要抓住乔尼,光靠我们几个是不可能的,我要去搬救兵。”西伯沉声说:“而且,这不可能是乔尼的风格,我担心另有阴谋。” “但是……” “伊莉安,求求你呆在这里,看好克雷德!”西伯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大喊,然后不容女孩回答已经如风一般消失了。 伊莉安锁上门,她的额头顶在门板上,全身就像是失去了力量。屋里忽然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艾米丽瞅瞅已经有些按耐不住的克雷德,忽然怪声怪气的质问道: “屋里两个美丽姑娘与你相伴,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克雷德:“咳咳,我有心上人了……” 艾米丽说:“当然,不然你怎么会被叫来吃饭?” 说话的功夫,屋外传来阵阵细琐的脚步声,很快,盔甲彼此撞击的声响蔓延到整条街道。不用猜都知道,这条街已经被教廷卫兵严密的保护起来。 少年叹了一口气,不愿再理会这种调侃,此时的克雷德更担心的其实是乔尼。 “这是谁的部署?”伊莉安忽然气愤的压低嗓音:“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对手我们这里有他们要找的东西么!” 说着,女孩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不一会,一身戎装的伊莉安出现在餐桌旁。 “做好战斗准备吧。我们可能已经暴露了。” ------------ 第八十九章 离家 果不其然的,伊莉安还没有帮克雷德找到趁手的武器,门外就传来的打斗声,而且战斗出乎意料的迅速,只是几声密集的金属相交,门外就立刻寂静了下来。紧接着,笃笃的敲门声就把屋里的人都惊了一大跳。 “好快啊……门外至少20几个人呢吧?”艾米丽小心翼翼的吧餐桌放倒,然后顺手摸向自己的大腿外侧——她忽然想起今来天是为了蹭饭,身上一件武器都没有带。她瞅了瞅正在对自己手中的匕首无奈叹气的克雷德,悄悄对伊莉安做了一个“你偏心”的嘴型,然后气呼呼的蹲在了桌子后面。 伊莉安半蹲在红发艾米丽的身边,她皱着眉头凝视着站在门口不远处,没有任何反抗意识,正在把匕首扔起来玩耍的克雷德: “你在做什么?” “等啊?” “我明白你觉得乔尼不会伤害你,但是你有想过万一来者不是乔纳森•戴布里克呢?” “我能感觉到。”克雷德眼神舒缓的望着忽然寂静下来的屋门说:“我敢肯定就是他。” 话音刚落,门的那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克雷德,是我,乔尼。” 少年忽然停止了抛接匕首的动作,急忙向门跑去。 “克雷德!”伊莉安严厉的看着他,她压低了嗓音,令喉咙发出嘶嘶的响声。 少年做了一个“没关系”的手势,他靠在门边的墙壁上问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 “抓野猪的陷阱,但是你有没有被吓尿,我记不清了。”门外的声音听起来马上就会笑出声。 克雷德急忙打开屋门,乔尼蔚蓝色的眸子正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两人同时都呆住了。 克雷德飞快地打量着乔尼,这名始终是自己追逐目标的男子,正以欣慰、以及些许惊愕的目光看着他,之前在龙息镇的病态已荡然无存。 “看上去门口的卫兵并没有给你带来麻烦。”克雷尔的笑眯眯的说道: “自然,这帮新兵蛋子甚至还没适应盔甲的厚度和重量,有几个家伙挤在一起让自己的长矛绊倒了。”乔尼微笑着耸耸肩,顺势走进了屋里,那气定神闲的姿态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嗯,你看上去也很好,让我想起一个人。”乔尼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对克雷德说,然后他的目光停在了一脸的身上。女孩正脸色铁青的举着一对手弩,两只箭尖熠熠生辉,直指乔尼。她的身边是从桌后偷偷露出一头红发和一对翠绿眼睛的艾米丽。 “你女朋友?”乔尼指着女孩问克雷尔,然后不等少年辩解,便接着说:“嗯,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种呢,这么快就把那个小村姑忘记啦?不过,这也是成长的一部分呢……” “喂,大叔你在听我说话么?” “嗯,在听啊,话说你都穿上黑披风了,终于成了见习的小鬼呀。”然而,接下来乔尼微笑的表情瞬间凝固: “你不觉得,你升的太快了么?” 少年对于乔尼态度的变化有些转不过弯,他望着乔尼严肃冷静的面孔,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又冷又潮的大坑、饥饿的加姆兽、还有猎猎作响的黑色兜帽披风……唯一不变的是那双充满故事的蔚蓝色眼睛。 “我明白了,你和我说起的事情我渐渐能够感受到了。”克雷德信手一飞,匕首铿的插进墙壁。 “我们走吧。” “等等!” 伊莉安的脸色变得苍白,紧握着手弩的指节因过于用力而泛白,女孩的下巴微微的颤抖者,她危险的瞪视着乔尼,厉声问道: “赫尔特兄弟,你要去哪?” 克雷德没想到一想冰冷如雪的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少年狐疑的看着女孩:“离开这里。” “克雷德,这个人是教廷国历史上最危险的通缉犯,跟他为伍,便是与整个教廷国为敌,你考虑好了吗?” “伊莉安,我不认为他是这样的人。”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女孩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好几倍,紧锁的眉头和犀利的目光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即将喷出火焰的冰山。 “他看起来很像奥林丹多吗!?”克雷德被伊莉安的胡搅蛮缠弄生气了,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你考虑清楚了么?要与整个教廷国和奥楚大陆为敌。”伊莉安语气阴沉,像是在下最后通牒。 这时候,乔尼打断他们的谈话: “相信我,真正的敌人尚未露出锋牙。另外,克雷德,你确定他不是你的新女朋友?” 未等克雷德作出辩解,一只弩箭从克雷德的耳边略过,女孩怒喝道:“谁会选择这样不明是非的家伙啊!” 乔尼一边哀嚎一声,一边飞快的踏出步子,在第二波攻击袭来之前出手击飞了女孩的手弩,他回头大声说道: “没时间陪你解决个人问题了,邪教的家伙已经混进城里,我们必须赶快离开!” “什么!”克雷德大惊:“我们不是应该和他们决一死战吗?” “不,我们要趁这个机会逃走,”乔尼说:“带你离开才是我这次的目的,神煌无论如何不能落进他们手里,而教廷内部我已经没有多少能够相信的人了,我不能连累他们!克雷德,你的肩上已经不知不觉承载了重要的责任!不要再为一些小事而耽误这个奥楚大陆的时间!” 神煌!我就该知道!克雷德点点头,虽然他有很多问题要问他,不过,看样子来日方长了:“我这就回去拿!” “不用了,”乔尼指指少年的手臂:“你瞧。” 一道绚丽却不刺目银光毫无先兆的自少年的左手臂亮起,把整个屋子照的一片光明,伊莉安下意识的呢喃着:“林地里也是,这到底……” 乔尼瞟了一眼惊呆的伊莉安,冷冷的说道:“克雷德是神煌重新认定了的主人,作为神煌的前任持有者,精心的教导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所以他不能呆在这里。刚才的爆炸其实不是我搞出来的,而那把火也只是为了引出藏在暗处的老鼠而做,总之,敌人现在估计已经和卫兵正面交锋了,而克雷德必须离开,为了大陆的希望,我不会让任何人阻止我的。” 说罢,他又顺势瞟了一眼蹲在一旁的艾米丽,红发女孩一惊,急忙摇摇头,同时暗示伊莉安赶快悄悄的蹲到自己身边来。 但是,她却不为所动。伊莉安甩开揪住她斗篷角的艾米丽扑向自己的武器,洁白的小手重新紧握手弩的时候,剧烈的滚烫让她下意识的丢下了武器。在艾米丽的惊呼中,她惊讶的发现,两只手弩握柄的木质部分,都以经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火焰蚕食殆尽,仅剩一圈被烧红的钢架,掌心也被烫的焦黑。 “乔纳森•戴布里克,我以教廷国猎魔人的身份建议你放下武器,向仲裁团自首。”女孩依旧鼓足勇气对乔尼说,但是她的声音已经难以抑制的颤抖起来。 乔尼拉开门,回答道:“我所犯下的罪孽自会设法救赎,但不是现在。” 说完,他叹了口气独自走出门去。 克雷德望着跪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伊莉安,那蔚蓝色的视线从她的双眼流出,却牵引着他无法回避,只是这目光中原有的冷,已经被一种奇妙的情感所替代,少年冥思苦想,发现这自己无论如何也分辨不出的情感,竟然令他心底莫名的震动着,纠结着。 “伊莉安,我……” 忽然,屋外传来了西伯焦急的呐喊:“伊莉安!你还好吗?”紧接着,没等女孩回答,西伯就冲进了屋子: “他没有拦着你?”女孩问道。 西伯一边心疼的查看着伊莉安的伤口一边对再次回到房间的乔尼说: “戴布里克大师,图拉大人已经都和我说过了……西伯任您调遣。” 伊莉安、艾米丽惊讶的目光在乔尼和西伯的身上轮流扫视着。倒是克雷德有些洋洋得意,一副“我就相信乔尼是被陷害”的样子。 “你就是图拉派来的接头人吗……这下我就放心了。”乔尼说道:“请你立刻送克雷德出城,朝东北方向马不停蹄的赶,想办法到北部寒领克梅迪尔。” “好的大人,不过我回到此地不仅是为此事。”西伯深吸了一口气:“据悉,教皇大人正在苦战。” “什么!”乔尼立刻瞪大了眼睛:“这没有理由!我放火就是为了把教廷主力引导邪教徒的藏身处,教廷国仲裁团和近卫队不可能那么无力!” “大人,您的想法没错,”西伯沉声回答:“虽然邪教徒隐藏在居民中,而且还掺杂着一些魔法师,但是仲裁团和近卫队依旧以巨大代价压制了对方。” “那是哪里出了问题!”乔尼咆哮着一拳砸碎了门框,眼里几乎要射出赤红的火光。 “围攻教皇的不是邪教徒,而是使徒……” 乔尼的脑子里轰然炸响,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忽然说:“西伯,教皇陛下现在何处?” “圣主七贤大教堂,大人,但是图拉大人告诉我你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那是因为我们都没有想到使徒会站在那面!”乔尼厉声说道:“去办你的事吧,事情成败在此一举了。” 西伯点点头,最后问道:“大人,我还有个请求。” 乔尼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请把伊莉安一起带上。” “什么!”女孩大声抗议:“这到底是……” “大人,求你答应我!”西伯没有理会伊莉安,他单膝跪在乔尼的面前。 乔纳森•戴布里克稍事思考,便沉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整个人如同卷起的飓风般向大教堂冲去。 克雷德担忧的离开屋子,却看到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布满了阴云,四起的火光照亮了整个阴霭穹顶下的教廷国,越来越近的惊呼和惨叫与这令人担忧的景色糅合在一起,少年竟第一时间想到了地狱。 屋里,伊莉安大声质问西伯事情的来龙去脉。西伯抬手制止了有些歇斯底里的女孩说: “一切都变了,伊莉安,教皇无论如何也不会撑到乔尼赶去的,奥楚大陆最后的圣洁之地将会沦陷,这里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家了。” “我不明白……”伊莉安的声音哽咽着:“一切都好好地,为什么,突然就……” “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或许这一切早就开始了,图拉大人说,乔尼长期远离教廷,却深知这大陆另外的一面,跟他一起我们才能明白真相,自由生活!” “你会和我们走吗?”女孩问道。 “当然!我会送你们越过国境然后和乔尼会和,我不会丢下你的!” “还有,西伯,请你带上艾米丽!”伊莉安的眼泪终归还是没能忍住,她回身拉起惊愕的同伴。但是,红发少女的反映却让屋里所有人都很意外。 “伊莉安,我不走。”艾米丽轻抚着伊莉安掌心的伤口说道:“人太多不容易逃走,我和你们在一起一定会拖累你们的,所以……” 伊莉安忽然哭喊着打断了红发少女: “你们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这么愿意离开我!” “因为必须如此!”艾米丽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请你好好醒醒!” “我只想要一个温馨的家!不管做什么!我只想要和自己关心的人呆在一起啊!”伊莉安大声呼喊着:“圣主七贤已经夺走了他们一次,这对我不公平!” 西伯按着她的肩膀,却没有开口,只是沉沉的低下了脑袋。 “抬起头来。”艾米丽对伊莉安轻声说道。 “啪”的一声脆响,伊莉安捂着红肿的脸,惊愕的目光越过纷乱的浅金色额发,在她的对面,艾米丽双肩微微的颤动着,两眼噙满泪水。 “从见面的第一天我就把你当妹妹看,虽然里面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方便蹭饭不过,有家的感觉真的很好。”艾米丽说:“但是西伯说的对,一切都变了,所以避开一切换个方式活着对你来说更有好处。而且,万一以后你们要回来,总得需要个内应吧。” 伊莉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西伯拉出了房间。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三人已经沿着城墙边的小路飞奔起来。望着不断掠过自己身边的树和房屋,脑子里却已是一片空白。 ------------ 第九十章 镇压之拳哈贝尔 乔尼在狂奔在青石路铺就的长路上。 路边的小店、民居,笔直的杨树、飘零的落叶……教廷国的一切他都熟悉不过,乔纳森•戴布里克坚信自己终有一天会以救世主的身份回到这里,身披黑天鹅绒的长袍站在教皇大人身边,回归十三使徒首位,享受着无上的光荣。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再次回到教廷国,会发生这种事。 “教皇老爷子,你可别死啊……”乔尼默念着,发现距离教廷国中心的教堂尖塔竟还有一大截距离,不由得低骂起来。他猛地一弹,单手勾住一家二层楼的窗沿,然后轻松翻身跃上了路边民居的顶上。前任使徒开始在屋顶间轻盈的跳跃着、起伏着。避开了无数肠道般的大街小巷,乔尼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不少,离目的地也越来越近。 忽然,一道缠绕着金光的人影从他的头顶砸下,乔尼脚跟全力向前踏去,然后上半身转过180度要看看袭击他的家伙的身份。但是,随着剧烈的震荡,乔尼忽然脚下一空,随着屋顶的瓦片和漫天的烟尘一起坠入了之前落脚的房屋里。 他好容易才从废墟中站起身,忽然发现自己前面的尘土竟然形成了一个半人高的气旋,乔尼急忙抬起双手护在自己的要害部位,几乎是同时,一记重踢结结实实的命中了他的手腕。紧接着,乔尼就被这股力量向后抛出,撞塌了身后已经摇曳不定的墙壁,回到了大街上。 乔尼抖了抖生疼的手腕,对从烟尘中慢慢踱步而出的对手沉声问到: “你这个小怪物,不会是站到他们那面了吧?” “独自修行的好处就是能够遇到形形*的人,其中有一些还能给你提供一些重要的建议。”哈贝尔的身上金光大盛:“虽然我现在为新教皇效命,但是我真正的目的还是想和你一较高下。” “那你得排队了。” “别费口舌了,乔纳森•戴布里克。”哈贝尔俯下身子做出了一个舒展的预备姿势,两手的金属圈套正寒光闪闪:“你知道我到此的目的!躲在屋外偷偷看着自己徒弟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担心以后见不到他?” “既然你已经靠着武者之魂引出了神煌,为什么不抢走他?” “强制性的从所有者身上剥离?我知道会发生什么,奥林丹多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们了,里面可是寄宿着一个强大的灵魂。我可不想赔上性命。” “所以你到现在才下手么?” “修行之路告诉我,遇到强大的对手,动脑筋会尤为重要,这也是你的座右铭不是么?” “好吧,”乔尼点点头,长剑出鞘时的尖锐声响几乎要割开空气:“我现在很赶时间,如果你是为阻止我而来,那你可得当心了,因为我现在心情非常的不好。” 话音刚落,哈贝尔便轰然弹出,下一刻就在乔尼立身的地方砸出一个把车*小的坑。拳手才一站牢脚跟,侧面就传来了疾风般的呼啸声,哈贝尔向左侧转身左手竖起,拳面与眼同齐,正是这一动作,坚硬的拳套帮他挡下了这一剑,他的喉咙没有像乔尼预想的那样被切开。 “拜托,乔纳森•戴布里克,请别用这种对付初学者的伎俩对付我,毕竟在我得到‘镇压之拳使徒’这个称号的时候,你还是个学徒。” “每一场战斗我都认真无比,没有认真的恐怕是你吧。”乔尼指指哈贝尔胸口处的破衣服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十几公分长的口子。 哈贝尔惊讶的看着渐渐被红色浸湿的衣服,忽然大笑起来。紧接着,他以比起之前更凶猛的攻势向乔尼猛扑上去,乔尼危险的眯着眼睛,手中的长剑忽然爆发出怪异的尖啸声,哈贝尔疾风般的向旁边闪过——他身后的残垣断壁在密集的金铭相错声中瞬间被撕成了碎片。 “我没见过这招。”武僧微微皱眉说。 “出其不意才是我的座右铭,你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了。”乔尼说完,手中的长剑再次斩下,只是这一剑的攻势并不如想象的那版强烈,武僧轻而易举的就能躲开。然而这次,哈贝尔在闪避剑路的同时采取了防御的姿势,果不其然的,乔尼的黑斗篷下寒光闪烁,而自己的拳套上沉重的撞击感让他几乎笑出了声。 “乔纳森,你真的很让我意外。”哈贝尔忽然停下脚步,足尖在脚下微微凸起的青石砖上一蹭,一排细小的利箭掠过他的鼻尖,把他身边一截突兀而立的断木梁设成了刺猬。 “能看破我的陷阱,你还是第一个。”乔尼偏偏脑袋,他回望着圣主七贤大教堂的方向,那高高的塔尖之下,清晰的打斗之声竟穿过大火爆燃的声音传到了这里。 “你是一个很厉害的小鬼,从你离开教廷国出去修行的那天我就知道。”乔尼叹了一口气:“可惜,我不想再多说了,因为我赶时间,所以我要杀了你。” “有趣!真正的战斗吗!?”哈贝尔的表情终于认真下来,原本看上去仍显稚嫩的脸上,腾起一股与其年龄截然不符的杀气。然后,他大喝一声,金色光芒包围着他,快如迅雷的双拳变成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星辰,从乔尼的四面八方向他砸来。乔尼被罩在密不透风的拳网中,步伐却稳健依旧,当哈贝尔每每觉得自己的拳头就要得手的时候,乔尼的长剑都会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杀出,直击他的要害。逼退之后,又是一通狂风暴雨般的反击,无数次的突袭失败,让哈贝尔有些烦躁,他闪过刺向眉头的一剑,大吼道:“你要继续躲躲闪闪,怎么杀我?你不是还在赶时间吗?” 乔尼用高速的剑斩回答了他的疑问,最后一剑甚至擦伤了哈贝尔的肩膀。哈贝尔低吼着,一个古怪了立场以他为中心忽然膨胀开来,将两人一同罩在其中,顿时,乔尼觉得怒气消失殆尽,斗志也慢慢的流出了体外。 “这是……”乔尼冷冷的看着对手。 “别忘记我可是教廷国历史上第一个被使徒之力主动选择的人,相信你还没有见识过我的力量——镇压灵域。”哈贝尔得意的看着乔尼,就像看着掉入陷阱的猎物: “我不知道你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发动灵言庇护,不过提醒你一下,再这么玩你会死的。” 乔尼:“少废话,小毛头。” 哈贝尔几乎是忽然出现在乔尼的身前,迎面一拳几乎正中乔尼的鼻子,乔尼大惊之余偏过脑袋,耳廓被擦中,鲜血直流。然而,第二拳正在乔尼脑袋闪避的方向等着他,一声巨响,乔尼整个人被击中,摔倒了力场的边缘,而长剑也脱手,孤零零的插在一边。 “不愧是乔尼,虽然我很想你认真的和我打打,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样凌虐你,还是很有快感的。”哈贝尔把拳头举在自己面前,仔细品味着击中乔尼时的感觉。 “才一拳就算算凌虐了?你的底线还真是低啊。”乔尼从地上爬起身,用力的甩着被打的生疼的手掌,几点火星从指间散落,却未能引起哈贝尔的注意。 “赶快燃起你的灵言庇护,不然你是无法离开的,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来此的目的。”哈贝尔说。” 乔尼不动声色的从身边拾起一块小石头丢向力场的边缘,一个巨大的波纹伴随着震耳的声响蔓延过整个的罩子。 “别想跑,除非我撤掉罩子,或者杀了我,不然你哪儿都去不了。” 乔尼用余光再次瞟向大教堂的方向,一丝不安划过眉头。他叹了口气,将手掌按向地面。 哈贝尔正想在嘲讽几句,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飞快的变热,紧接着他发现乔尼按在地上的手,五指间的青石砖竟然被炼的红热。使徒瞪大了眼睛: “地狱的恩赐,小鬼,受死。”乔尼的话音一落,赤红的火浪从乔尼的身畔翻滚而起,凝聚成一张痛苦挣扎的人脸,然后气势汹汹的向哈贝尔喷涌而去。 使徒低骂了一声,急忙撤掉了力场,非一般的逃开火团的巨口。即使如此,汹涌翻腾的火焰还是瞬间烧掉了他的斗篷,还把他的一只拳套烧得通红。情急之下,哈贝尔急忙脱下红炽的拳套丢在脚边,同时寻找对手的身影,却发现乔尼早已跑的不见踪影。而他身后的房屋瓦砾,却被那团火焰不停地蚕食着,知道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烬。 哈贝尔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冷汗:“这个家伙……” ------------ 第九十一章 莫迪尔·风暴之语,第一战! (本章6600字~) 西伯带着克雷德和伊莉安一路逃向城墙大门,却发现教廷国门口已经乱作一团,远远望去分不出彼此的盔甲战士挤在一起,长戟长剑每每落下,便有人倒在血泊中,然而,饶是如此,却又更多的战士加入到战斗中来。 鲜血很快染红了大门地上、墙上的青石砖,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和砍杀声让克雷德瞪大了眼睛,更西伯和伊莉安倒吸冷气,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在最接近圣主七贤的圣地,竟会发生如此惨烈的战斗。 西伯拦住两个小鬼,把他们带进城墙角下的阴影里,在这里他们能看见门口的一切战况,却不会被轻易的发现。 “自相残杀!他们中了魔法吗!?”克雷德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 “不,你看他们的手臂。”西伯指指前方。 克雷德顺着西伯所指的方向望去,集中精力的观察着,终于发现这些仲裁团战士,有人手臂、或是手腕上裹着一截白布,而且从整体上来看,带白布的一方更占优势。 “看上去,乔纳森•戴布里克一直都是无辜的,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西伯低沉的说道。 “我们怎么离开?”克雷德问道,几乎是同时,几个教廷国的低阶僧侣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他们身边从匆匆跑过,可能因为太慌张,并没有留意到藏在阴影里的克雷德一行。 西伯示意他们安静下来,静待其变。几名僧侣在战场边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影,他们低声交流了一下,便贴着墙根小心翼翼的向门口摸去。 很快,5名缠着白布的仲裁团战士刚刚放翻几名对手,忽然发现几只“老鼠”向门外摸去。他们交换了一下目光,几步就拦到了他们面前。 克雷德心里猛地纠结着,环顾四周去没有发现一件能当做武器的东西。他瞅瞅身后的伊莉安,女孩自从离开小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三人中,也只有西伯还算装备齐全。少年以询问的目光望着他,却被暗示不要轻举妄动,克雷德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安静了下来。 一名打算逃走的僧侣正要和绑着布条的战士说话,却被对方用长矛贯穿颈部,可怜的僧侣捂着喉咙向后仰去,未等他的身体跌落地上,他的同伴们也惨遭毒手。 “我们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克雷德死盯着几名在尸体上补刀的战士,死死的握着拳头:“如果被堵在教廷国,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同意。”西伯从腰间抽出长剑递给克雷德,然后他看到了抱膝靠在墙上一直不言不语的伊莉安。 “伊莉安,精神点。”他说:“出了这扇门,就有机会重新开始了。到时候一切都可以重来,拯救世界的任务就交给别人,我们不再去当猎魔人!” 伊莉安有些麻木的点了点头,她检查着手中下意识从屋里带出来的手弩,然后向西伯回以坚定的目光。只是,女孩微微失神的眸子和苍白的脸色,令克雷德的心里激烈的震动着,在亲身经历那么多事之后,少年明白这一次伊莉安要失去很多东西,而且有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也正是这一刻,克雷德从心底泛起一股对伊莉安的同情,也第一次发现自己其实有一点在乎她。 西伯拔出腰后横插的短剑说:“听好了,你们两个,不要恋战,那5个家伙离我们最近,如果我们被发现,那一定是他们最先和我们接触,仲裁团的战士没有学过驱魔术,但是个个都是对人作战的高手,所以尽量不要近身。一会我在最前,伊莉安殿后,克雷德走我们中间。见机行事。” “我可以冲在最前面!”克雷德沉声说。 “你听好,安全的带你出去是我的任务,这次教廷国在劫难逃,不管乔尼再怎么忙拯救大陆的事,这次也于事无补,正义战胜邪恶并不是铁则,只有力量强大的一方才会笑到最后,400年前我们赢了,但是这次我们败了,按要求把你送到后,我就带伊莉安离开,所以现在你得听我的!” 克雷德气鼓鼓的点点头,西伯开始倒计时: “三、二、一……冲!” 三人疾风般蹿出藏身地,却几乎是立刻就被那5个尚未重新投入战斗的战士发现了。重甲战士一字排开挡在他们的去路上,静静的等着猎物上钩。 西伯抬手扣动扳机,一口气将5支箭射全部射向挡在最中间的3名战士。箭矢无法射穿厚重的铠甲,发出清脆的响声后无力地弹开,紧接着他手持短剑和最中间的长戟战士撞到了一起,武器之间擦出火星,剧烈的撞击声令克雷德吃了一惊,他从不知道西伯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一个轻巧的身影从西伯的身后跃起,拳刃上的利爪闪着寒光刺向对手,但是,她左面身侧的一名仲裁团战士已经飞快的包抄过来,长戟的斧刃发出呼呼的裂风之声直扫向女孩的脖子,她急忙伸展身体,双腿前踢向对手脸部,同时让那斧刃扫过自己的鼻尖。那名战士一面将长戟的尾端插入地面,一面单手挡在脸前,伊莉安的脚踢没有击中,只好借着这股力量落回原地。但是,她右侧却又是一道寒光,脚尖才挨着地面的伊莉安无法借力闪避这次攻击,情急之下她抬起右手,左掌撑住右手手腕,用拳刃的护臂部分硬生生的接下了这次攻击,沉重的攻击将女孩的身体击飞,却砸中了依旧和对手正在僵持的西伯的后腰。 “克雷德,你的掩护呢!”西伯不得不卸掉手上的力气,向侧面闪去,而伊莉安也在同时躲向另一边,仲裁团战士的长戟削掉了西伯肩头的衣角,带走了伊莉安的几缕头发;他们两人重新站起身体,2柄长戟和一柄长剑立刻向他们压来,互有协作,以攻为守的阵势,将西伯和伊莉安逼得节节败退,到最后甚至不得不背靠背的挤在了一起。 “见鬼!”西伯低骂了一句,却发现周围没了克雷德的身影。他急忙在混乱的战场中搜寻者,很快就在他们旁边不远处的地方发现了正在奋战的少年。有趣的是,和他缠斗的两名仲裁团战士看上去竭尽全力的在和他战斗着,却没有讨到一点的便宜。马上,西伯就知道了原因: 克雷德的手臂上,虚实难辨的神煌再次绽放着辉耀,银白色的纯洁之光环绕着他矫健的身躯,这股力量几乎遮盖了灵验庇护所带来的力量加持,在目睹少年几次漂亮的防守反击逼退对手之后,西伯甚至觉得如果这时克雷德双剑在手,说不定能立刻扭转战局。 糟糕的是,之前力量过于支出已经让身体机能超负荷运作,刚才又被伊莉安撞了一下,旧伤复发,持剑的右手再次难以遏制的颤抖起来,短剑几乎就要脱手。 “克雷德!你先走!”西伯大吼道。 “我不会抛下你们的!”少年吼了回去。 “再说这种话!我现在就杀了你!”西伯大骂道:“你这个愚蠢透顶的孤儿!你的父母会为你的愚蠢惋惜的!“ “你这话太伤人了……”克雷德低头躲过一记斩击,却被另一个对手踢中了后背,少年一个趔趄扑向前方,余光发现自己正对着的是两柄长戟的矛尖。克雷德的膝盖全力向下撞去,身体后仰,矛尖擦着他的鼻尖掠过,接着重新从地上弹起,发现自己来到了黑着脸的西伯和一脸茫然的伊莉安身边,而之前的五名白布仲裁团战士已经把他们团团围住。 “真是太好了。”西伯匆匆的望着四周,说:“我们似乎占尽优势啊。” 面对着五名战技高明的战士围堵,克雷德心里忽然没了底,手臂上的神煌也在这关键时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少年不安的环顾着四周,发现大部分没有系着布条的重甲战士都倒在了地上,已经有更多人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边。 “停止抵抗,我会请求教皇大人会放过你们。”一个沉若磐石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一个**着上身的高大身影拨开了重甲战士的包围圈。立刻的,大门附近立刻安静了下来,而来者手持的巨型战斧,让他的巨大体型反和坚硬如岩石的肌肉反而不是那么突显。巨人般的男子来到他们面前停住脚步,他棕色的头发被扎成满头的辫子,让克雷德忽然想起传说故事中的蛇发女妖。 “神斧克拉肯!连你都背叛了教廷国吗!”西伯愤怒的质问着。 “这不叫背叛,”一个瘦高的长袍男子从克拉肯的身后走出,他推了推眼镜:“果然,那个孤儿只会坏事,我之前就建议过查姆斯坦尽快解决掉他。” 克雷德扯着嗓子吼道:“怀特大师!你的兄弟那倒不是被邪教杀害的吗!” “我盛情邀请过他,但是他痴迷不悟,才不得不干掉他,要知道在对咒法一无所知的念面前耍花招,那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了。” “你在残害你的亲人!!”克雷德怒骂道:“你就不怕下地狱吗!” “别担心,你会走在我们前面的。”怀特挥挥手,重甲士兵将长戟齐齐放下,沾血的矛尖直指着包围圈中的三个人。 “看样子今天是走不掉了。”西伯深吸了一口气:“我想投降是唯一的办法了。” “他们知道克雷德的秘密,说不定会把克雷德的手砍下来。”伊莉安说:“你都看到他们对自己的同胞做了些什么。所以无论如何克雷德都不能投降的。” “说的没错,”怀特说:“你们现在都是叛教者,异端必须死。克拉肯,既然决定效忠新教皇,那就请收起你对异端同情。” 克拉肯哼了一声,将巨斧一把掀向身后,不再吭气。 “西伯,我建议先把那个红毛瘦猴弄死咱们在投降,你觉得呢?”克雷德死瞪着怀特,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我不会把伊莉安的安危置之度外的!”西伯大声对怀特说,同时将短剑丢到地上。 “我们投降!”在克雷德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西伯把手伸向腰间,看上去要解下武装带。四周的士兵见状都停下了脚步,不再紧逼。 忽然,他发觉西伯冲他使了一个眼色,少年的脑子里猛地一个激灵,他瞅瞅身边的伊莉安,女孩神情泰然自若,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失落,应该是西伯已经用某种方法通知到她了。 这时候,3颗圆乎乎、黑挖挖的小球从西伯两腿间慢悠悠的滚出来。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它们身上。 怀特立刻怒喝到:“杀了他们!” 西伯扬扬嘴角耸耸肩,忽然大喊道:“闭眼!” 话音才落,刺目的光芒忽然从那三只小球中爆开,包围圈顿时陷入了混乱,西伯足尖一探一挑,短剑重回手中。下一秒,三个身影直接冲向挡在大门方向的一名短暂失明的重甲士兵,西伯飞起一脚踢中他的盾牌,克雷德伏身,手中寒光一划,扫断了他的脚腱,伊莉安趁势腾空而起越过盾牌,而在落地前,手中的拳刃已经刺穿了那名士兵的后颈。 “成功了!”伊莉安边跑边喊。 “你杀人了!?”克雷德瞅了一眼身后仰面摔倒的士兵,鲜血从盔甲的缝隙间喷出,地上很快一摊血泊。 “废话!你没杀过人?”女孩气呼呼的吼了回去,碧蓝的眸子射出的目光让克雷德难以招架:他从出生到现在确实没有杀过人。 就在他们几乎就要穿过大门离开教廷国的时候,一道黑影越过他们的头顶,刮起的劲风令他们后脑勺传来一阵凉意,紧接着那团黑影直接砸在了他们面前的地上,青石砖被撞成一片漫天的碎屑。紧接着,寒光闪闪的斧刃从中冒出,直指着逃跑中的众人。 “你们逃不掉的。”克拉肯走出烟尘,冷冷的说。 “我拖住他,你们先走!”西伯咬紧牙关迎着克拉肯的巨斧冲了上去,他的短剑被轻而易举的招架,力道也大大不如之前,克拉肯单臂猛推战斧,西伯就像一个人偶似的被退出老远。然后他又用沉稳的姿势和狡猾诡异的斧锋将企图绕过他的伊莉安和克雷德逼了回去。 “真不愧是教廷国仲裁团的总教官。”西伯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手中的短剑甚至从他的手中滑落,这名前任的猎魔人情报官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渐渐支持不住了。 “西伯,你怎么了?”伊莉安问道。 “没什么,旧伤没有完全恢复……”西伯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复,在他身后,教廷国的大火已经蔓延开来,天空已经分辨不出日夜,恢复视力的仲裁团士兵再一次将他们团团围住。 “看来这次是跑不掉了。乔尼那家伙也是,为什么不跟这一起来。” “进攻。”克拉肯的声音就像是处刑官的绞刑令。 数不清的长戟利剑立刻从四面八方刺向三人。 但是,利刃却在离他们半步的地方被一股力量阻挡。下一秒,这罩型的力量忽然炸开,青蓝色的魔法风暴发出嘶鸣,将围攻他们的仲裁团战士吹得七零八落。 “西伯!这是什么招数!”克雷德瞪大了眼睛。 “不是我做的。”西伯的表情同样很吃惊。 话音刚落,一名老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克拉肯的身后。他的脚步缓慢而沉稳,身上的白袍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风,与白发和拖到腰间的长胡子一起随风乱舞着。身体的轮廓,却好像镀着一层神秘的光晕。 老者的眼睛里翻腾着同样的光芒,他将手杖用力插向地面,口中喷涌而出的声韵混杂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的声音。 “离他们远些!” 克拉肯警惕的看着他,横过巨斧然后拉开了架势:“汝乃何人?” “你无需知晓。”老人左手向前一推,狂风大作硬生生的把克拉肯那强壮的身躯向后推出数米,直到巨汉将巨斧的长柄顶在地上,才勉强止住去势。 克拉肯低吼一声,忽然爆起,金色光芒环绕的巨斧激起空气的爆裂声几乎震晕了克雷德。一眨眼的功夫,巨斧就劈在了老人的凭空出现的护罩上。 在两股力量的撞击下,空气仿佛由凝固状态忽然变成了滔滔的洪水乱流,咆哮着摧毁了大门的拱顶,掀飞了沾满鲜血的墙皮,碎石飞削给赶来的近30人的后续支援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乱石掠过,地上只剩下一截系着白色布条的手臂。 “这是什么!”克雷德从地上爬起身,大声的问道。 西伯挣扎着抬起脸:“如果没有估计错,这应该就是失传已久的……魔法。” “魔法!?”少年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言语之间,克拉肯忽然加大了力量输出,金光就像爆开的火焰一样从他的身上激射出来,老者的护盾产生龟裂,细纹飞快的蔓延至整个护盾,紧接着就是一阵清脆的碎裂声,护盾随风而逝,而克拉肯则借势将巨斧一把砍进了老者的肩膀。 这一下,原本已经燃起希望之火的三人,心情立刻跌倒了谷底。 “出场这么拉风!但一下就本干掉了!?”克雷德捂着脸哀叹着说:“为什么咱们的增援不能像乔尼一样靠谱啊!” 忽然,一道闪电正中克拉肯的腰部,巨汉趔趄两步,撑住了身体,却又被紧随而来的一枚闪电球正中胸口,一头摔进了废墟里。而之前那个被斧子劈中的老者身影竟然凭空消失了。 白袍老人从一片扭曲的空气中钻出来,然后大踏步的向克雷德一行走来。这一套魔法,让克雷德的眼睛差点跌出眼眶。 “您……您……是……” “我叫莫迪尔•风暴之语,如你们所见,是一名魔法师。我来带你们离开。” 伊莉安轻声问道:“阁下,请问您受谁之托带我们离开?” “乔尼。嗯……乔纳森•戴布里克。”老法师说话的时候,胡子跟着一动一动,加上他身上披着的白色法袍,看上去就像一颗白杨树。说话之间,通往教廷国大门的各条街道立刻变得热闹起来,乌黑的盔甲彼此撞击的声音直接传到了众人耳边,数不清的仲裁团战士熙熙攘攘涌向大门。 老法师摇摇头:“玩弄逝者灵魂、惊扰亡者安息的愚蠢之人,自古以来从不稀缺,但皆不得善终。” 西伯焦急的望着人海提醒:“法师都是知识的最高追求者,不过,如果您再说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而不带我们离开,很有可能空手而归。” 老法师表情肃穆的抬手指向茫茫人海:“恐惧和急躁容易如同野火,加热冷静,烧尽理智。” 与此同时,克雷德的脑海被由远及近的哀嚎声填满。少年被这声音弄得心烦意乱,却发现别人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头晕眼花的少年急切的想找到声音来源,忽然,他呆住了,然后把自己错愕的目光投向了仲裁团的人海中。 “面对这种情况,灵语者往往能最先发现。这是圣主七贤恩赐,但是运用不当,就成了一种诅咒。”法师沉声说。 “出什么事了?”西伯问道。 “那些仲裁团的战士,他们已经死了。”克雷德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些系着白色布条的和没有系着的都是……他们的灵魂本束缚在自己的身体内,我能感受到他们充满了遭到背叛的愤怒感。” “兰瑟?”老法师轻声呼唤着名字。很快的,他身边的空间发生了扭曲,然后出现一个青蓝色的点,紧接着这个点向上下两侧伸展变成一条发光的粗线,进而又像眼睛一样张开。 不过,出现在众人面前并非是一只奇怪的大眼球,而是一张古朴的餐桌,整洁的厨房,以及桌上丰盛的菜肴。 还有一个和克雷德年龄相仿的抱着一盘黑呼呼物体的小伙子在冲他们打招呼: “莫迪尔老师!抱歉我把烧鸡烧糊了,你教我的那个咒语我还不能……哇!”兰瑟通过传送门看到了另一面的景象,顿时将烧糊的鸡肉抛到了身后。 “你们先过去。”莫迪尔的目光没有离开看起来仿佛在熊熊燃烧的红色教廷国:“我和乔尼还有事做。” 西伯想要开口,双腿却不受控制的发软,最后在伊莉安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他去找教皇了,教皇现在情况不大妙……” “我知道,所以我才过来……按理说,我其实不该在这个时候现身于世。”莫迪尔匆匆的瞧了瞧克拉肯摔倒的方向,急忙挥手:“时间宝贵,这里交给我。” 西伯点点头,便在伊莉安和克雷德的搀扶下步入传送门。希望之门在老者背后无声合拢。 莫迪尔•风暴之语的对面是密密麻麻的亡者军团,他深吸了一口气,这略带着腐朽和焦灼味道的空气令他想起年轻时第一次面对强大的对手,还有400年前的那场圣战,无数法师在那一战中化为永恒……老法师的眼角竟有些湿润,呼吸也变的颤抖起来。 忽然,他高举法杖,洪亮与韵律完美柔和的咒语骤然响起,仿佛整个天空都在帮他吟唱,瞬间压倒了死者们的吟语。 莫迪尔将法杖尾端猛击地面,在一阵轻微的震动后,几星火苗从他的身后的地上缓缓冒出,这些火苗摇曳着聚拢在一起,立刻变成了一个威武雄壮的战士轮廓的火人,这火人还没有完全成型,又有第二个、第三个火人从地上冒出……短短的几秒钟后,莫迪尔就成为了统领着数百火人众的将领。 “今日之后,世界就此改变,愿这火焰能够安抚你们的灵魂。”老法师的双眼精芒四溢,他一声令下,火焰军团轰然向前突进,瞬间就把亡者们吞噬。 ------------ 第九十二章 阴谋 “布条军”和教廷卫队在靠近圣主七贤大教堂的几条街道战至正酣,青石砖铺就的道路几乎被鲜血浸透,原本纯白色的房屋大多也被溅满鲜血。惨叫和喊杀声充斥着整个区域。 然而冲突的核心地区却安静的令人不安。一团诡异的浓雾聚拢在以圣主七贤大教堂为中心的中央广场上空,让教堂主塔远远望去像是一只无枝无芽的孤树,这份战乱中的寂静与嘈杂的战斗形成鲜明的对比,竟然更显出几分萧杀。 浓重的雾气中,教皇手执长剑傲然挺立着。他的身上已经布满了伤痕,虽不致命,却已把那件纯白的长袍染的血迹斑斑。但是,老人依旧神态轻松的环视着周围一望不见底的雾墙说:“没想到,出现在这里的竟然是你们。如果是尤旦,我想我还能理解,不过为什么连你都站到了那一面?米斯特?” 雾的那面,略显苍老却力道十足的女声回答道:“您深谋远虑,应该知道原因的,所以……” 一柄大剑忽然从浓雾中杀出,教皇忽然向身边闪去,大剑的主人改变了力道,剑刃呼啸着扫向老人的腰部,他飞快旋身半伏下身子,同时反手执剑将这次攻击偏转,而自己则借势接了一个转身,将剑锋由下而上刺向对手的喉咙。 大剑客却空手抓住了剑刃,令剑尖停留在他喉咙只有一指宽的地方。血顺着剑刃滑落,大剑客却丝毫不为所动,被黑色兜帽遮住的面孔下,隐隐的绽放着狰狞的笑容。 这时候,藏身于雾气中的另一个人出手了。 一条皮鞭劈开了浓雾,像毒蛇一般缠在教皇的另一只手腕上,而大剑客却放开大剑,从怀中抽出匕首一把刺向老人的左胸,教皇放开剑柄,右手死死的扣住了大剑客的手腕,匕首的去势被硬生生的遏制。但是,大剑客却把原本教皇手中长剑转了一个圈,依旧握着剑刃向老人的额头刺下,教皇突然抬腿向上踢去,正中了大剑客的手腕,化解了致命的攻击,却不得不面对自己无法在腾出手战斗的境况。 “尤旦,我记得你不屑用匕首战斗。你不是很以自己天生的使徒之力为傲吗?”教皇说道。 “但是那些不足以取你的性命。”尤旦沙哑的嗓音几乎要磨穿别人的耳膜。同时,他用力踢向教皇唯一保持站姿的那条腿。 教皇失去平衡,却接着这股力量飞旋起来,尤旦以为自己得手,却没想到老教皇那只手竟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腕,把他也带着旋转起来,天旋地转中,长剑脱手。 教皇成功化解了这次攻击,却立刻陷入了蛛网般的鞭影中。米斯特利用雾气的掩护,和皮鞭不同于其他兵器的攻击方式紧密牵制住了手无寸铁的教皇,尤旦拾起大剑再一次加入战团,但身手不凡的老人却利用精巧的步伐,灵活的将尤旦置于自己和米斯特之间,令后者不得不再找角度发动攻击,这么一来大大降低了自己的压力。与此同时,尤旦发现自己的大剑再也没有碰到过什么,那怕是一块地砖。 “我知道你的使徒之力,两次撞击后攻击力暴涨,所以我是不会让你有第二次机会打中什么的。”教皇说。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圣父!”尤旦咧着嘴低吼道。 “你可以当成是我在给你机会追寻心里的真我,这不是你,孩子。” “我来叫这里只是为了和同我一样喜欢战斗的家伙们一较高下,但是发现他们都不喜欢打架,这一点让我很失望!我想除非真正和他们对立起来,才能够打个痛快!” “你天生拥有使徒之力,说明你是被圣主七贤所眷顾的子民,这不是你的初衷。” “有一点可以肯定,你这老家伙说起话来非常啰嗦,每次开会都让我犯困,这是我最好的造反理由!” 教皇稍微思索了下:“嗯……是因为这个?那我确实需要反省下了。” “尤旦,速战速决吧,时间不多。”米斯特挥舞着皮鞭说:“我们已经有些迟了,要是等到增援回来,一切功亏一篑。” 说完,他们再一次向教皇发起了进攻。失去武器的老人在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中艰难的支撑着,正如灭亡者尤旦所说,他非但无法阻止尤旦三重重击的施展,甚至难以兼顾米斯特的鞭子网,翻飞的碎石和乱舞的鞭影在教皇雪白的长袍上留下无数的血痕,渐渐地,高大的白发老人就快支持不住了。 忽然,浓雾被破开一条缺口,又一名战士加入了战团。就在米斯特和灭亡者尤旦确认来者身份的时候,两道寒光织成的剑网将教皇和对手远远的隔开。 雅莉珊卓一脸怒容的瞅着对面的人,从咬紧的牙关里挤出两个字:“叛徒。” “阿莉,你怎么在这?”教皇问道:“我记得你应该在剿灭邪教徒。” “邪教徒一个不剩,殿下!”雅莉珊卓大声回答着:“只是觉得这一切的太简单了,就赶了回来。” 米斯特和尤旦交换了一下目光,脸上阴云密布。 “我的天使、我的女神、我的日、我的月!”又一个声音从浓雾外传来,紧接着,一个带着宽边大毡帽的修长身影落在他们中间。 “图拉,是你。”米斯特阴沉的看着他。 “图拉,你是站在哪一边的?”雅莉珊卓警惕的看着他问道: “我?老天,以圣主七贤的名义,我怎么可能站在我女神的对面?我的女神虽然心不在我,但是对我来说女神的意义甚至超过圣主七贤。” 雅莉珊卓瞟了一眼身后的教皇,流出了无奈而痛苦的表情。教皇干咳了几声说:“鉴于目前情势严重,你刚才的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 然后,教皇恢复了遗忘的威严,他大踏步的来到图拉的前方,目光平静的望着自己曾经的部下: “如果你们这次反叛行动的核心内容是对我的刺杀,那么我必须要,你们已经失败了。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和邪教徒搅在一起,但是,这种叛逆的行径已经天理难容,现在说出你们的幕后指使,我会酌情处理。” “他们站在我的一边。”查姆斯坦的声音忽然回响在他们的耳边,进而是他同样身披教皇长袍的身影漫步而入。 “我不明白,现在的你就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乞丐,已经吃过施主的施舍,却还要杀光他的家人搜刮一番。”教皇看着他回敬道。 “我有我的理由,教廷国的改变就在今天。 “恐怕改编的是善恶的平衡,而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教皇说道。 图拉继续说:“查姆斯坦,别指望克拉肯和哈贝尔能来支援你,一个被魔法师暴揍,一个被乔尼死死黏住,现在你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除非出现奇迹。我劝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 “历史之轮滚动不息,却总会转动到同一个点,背叛、忠诚,若无胜利,便毫无意义。亲爱的拉斯图威尔斯三世,今天死的一定会使你。” 教皇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查姆斯坦,你犯下叛教、谋逆、谋杀等罪名,我以教廷国第8任教皇的名义,宣判你死刑。使徒雅莉珊卓、图拉,请与我一同将他极其党羽一并正法。” 米斯特的脸色更加阴沉,却看到查姆斯坦面带微笑的看着拉斯图威尔斯三世,气定神闲。 雅莉珊卓的嘴抿成了一条线,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冲上去痛痛快快的打一架了。 图拉抽出长剑:“如您所愿。” 沾血的剑锋穿透了教皇的胸膛,老人惊讶的瞪着眼,眸子里全是那只红彤彤的剑锋。 雅莉珊卓惊呼一声,却被米斯特抓到了破绽,皮鞭嘶吼着破开空气卷住了她洁白的脖子,顿时,她就喘不上气,连意识都开始模糊了。 灭亡者的大剑已经杀到,全身絮绕着金光的他一边奔跑着,一边将剑刃在地上敲击了两下,第三剑直砍向雅莉珊卓的躯干,被限制住行动的她不得已双剑交叉硬挡住这一剑。 铿的一声,双剑粉碎,雅莉珊卓鹏空飞起,却被皮鞭扯着划出半个圈,抛出从数十米高,在接近最高点的时候,雅莉珊卓停滞的身体甚至令人产生了时间停止的错觉。鲜红的色彩在半空曳出一道扎眼的弧线,而后随着它的主人颓然跌落。 雅莉珊卓的世界围绕着她缓缓的模糊着、翻转着,风轻拂着她的脸,在这样的飞旋和坠落感中,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向上漂浮。 [格劳瑞亚……我来了……] 一双手忽然托住了雅莉珊卓的身体,从那双强壮结实的手臂传来的力量和炙热感直接将她从将死之人的世界拉回了现世。 然后她看到了结实的胸膛、刚毅的下巴,还有那双充满着怒气,如同猛兽一般扫视着下面每一个人的蔚蓝色的双眼。 乔纳森•戴布里克的棕发在空中狂舞着,他的双脚踏上地面后,竟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挑战。 “乔……尼……”雅莉珊卓针扎着想告诉他这里的事,却被乔尼阻止。前任使徒双目闪灼着火焰,死死盯着图拉手中滴血的长剑。 和倒在他脚下的暮年老者。 “图拉,没想到你会这么干。”乔尼的头发如狮子的鬃毛般散乱着,旁人已看不清他的面孔。 “不,我只是其中之一。”图拉后退了几步,回到了米斯特和尤旦的身边:“这场闹剧都该结束了,查姆斯坦会带领新的教廷国重新繁荣昌盛的。” “别扯了。我说的是伤害雅莉珊卓。” 图拉努努嘴:“事实上,我没有伤害她,瞬间击败一名使徒的功劳,应该归功于我身边的这二位才对。” 查姆斯坦来到图拉的身边,平和的说道:“乔纳森•戴布里克,一切都结束了,我很欣赏你的力量,你愿意留下来和我——拉斯图威尔斯四世——一起管理教廷国吗?” 乔尼冷笑着:“你毁了一世到现在所有的努力,让奥楚大陆所有无辜的人们暴露于他们从未面对过的危险之中,你为这个大陆带来的是绝望!拉斯图威尔斯?你配不上这个名字。” 查姆斯坦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说什么了。不过,你应该知道,带着一个伤员你无法同时和3名使徒战斗的。还是说,你愿意放弃你怀中的同伴?或者这么说——一个对你始终垂青的女人?” 乔尼索性坐下身,他望着脸上早已布满泪痕,却一个字也说不出的雅莉珊卓,手指轻轻触摸着她脖子上被皮鞭勒出的淤青。 “笨女人。”乔尼如是说,语气却是无比的温柔。 图拉这时候说道:“迪尔尼斯神圣帝国的辉耀骑士团很快机会赶来协助我们平息‘叛乱’了,你是无法逃走的。乔尼,如果你为雅莉珊卓着想,那就乖乖投降,她的伤如果无法得到治疗,很快就会死。” 乔尼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一动不动。 这时候,青色的魔法光亮在他身边闪烁,身材魁梧的白袍老者从光忙中闪现出来,他看着雅莉珊卓,皱了皱眉头。 倒是莫迪尔的忽然出现,在查姆斯坦一行人中激起了千层的巨浪。 “魔法?”查姆斯坦瞅了瞅老者手中的破手杖:“那是什么法器?” 莫迪尔没有理会他们,而是专心的对乔尼说:“都结束了吗。” “说实在的,我真不愿意这么承认,不过,应该是吧。” “我们离开这。”莫迪尔拍了拍乔尼的肩膀,说:“我刚才已经和辉耀骑士团遭遇了,火人部队应该能抵挡战一阵子,所以……” “请带雅莉珊卓离开。”乔尼站起身。 莫迪尔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雅莉珊卓从乔尼的怀中飘起,轻柔浮到了老法师的身后。他看了看查姆斯坦、图拉、尤旦和米斯特: “需要我做些什么么?你知道,我能够把他们……” “不,莉珊卓需要治疗,这些叛徒的性命远不及她。” 老法师摇摇头,转身走向凭空洞开的传送门,忽然他停下脚步:“请别让我每年去墓地看望友人的名单上多一个名额,我今后会很忙的。” 乔尼:“我承诺不了什么。” 传送门在他的面前合上之际,青蓝色的魔法消逝之光为他的身形镀上了一圈幽蓝的颜色。乔纳森•戴布里克缓缓的从背后拔出长剑,剑鞘和剑刃摩擦的声音,竟让几名对手陷入了高度的紧张。 只有灭亡者尤旦拖着沉重的巨剑,一股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们还记得若干年前那次地狱之火的洗礼么?”乔尼依旧没有转身。 米斯特和查姆斯坦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查姆斯坦一改之前的轻松语气,沉声说:干掉他。 米斯特的长鞭甩的啪啪直响,像条蛇一样舞动着向目标咬去,尤旦早已按耐不住猛扑而上,图拉也挺剑朝着乔尼的身侧迂回过去。 这时候,匆匆赶来的镇压之拳哈贝尔见状大喊道: “等一下!” 一切都晚了,乔尼的身上忽然发出次刺目的光亮,狂风和火浪咆哮着,在广场上毫无忌惮的肆虐,广场四周的房屋、白杨树,还有战斗着的双方仲裁团战士,被这股烈焰风暴瞬间吞没,化为湮粉;圣主七贤大教堂瞬间被夷为平地,烈火窜上数十米高的天空汇集成柱,变成了一座致命的灯塔,照亮了整座教廷国。 然而,在这烈火风暴中,却有几个人影依旧摇曳着。 查姆斯坦和米斯特拼命的吟唱着咒语,金色的护盾保护着他们、以及图拉、尤但和哈贝尔。神圣的魔法之力和赤红的烈焰风暴撞击在一起,迸发出第二波摧枯拉朽的冲击力。 碎屑再次被掀起,神圣之力虽然抵挡住了熊熊烈火,却被这一波的冲击力击溃。无与伦比的力量将查姆斯坦、米斯特、尤但、图拉和哈贝尔待他们重新回过神来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黑烟弥漫,烈火熊熊。 “你一定忘记上次为了把你从地狱边缘拉回,教廷作出多大的牺牲。”查姆斯坦气喘吁吁的说。 “这次我就没打算回去,所以操心之类的就留给你们自己吧。”说话的人,全身被游动的火焰环绕,本体他的发梢亦像是被烈火点燃,蔚蓝的双眼早已被赤红之光占据。唯有胸前一团若隐若现的青蓝色,在狂舞的烈焰中格外的醒目。 “你,竟然能熟练的……”图拉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 “灾变之烈焰……看上去传言是真的。我以为是好事之人的一面之词。,”哈贝尔说。 “源于某个魔界生物的无私奉献,不过,圣主七贤竟然还会庇护你们这些败类,还真是令我吃惊。” “圣主圣明,他知道只有我们能带给他昔日的辉煌。” “如果是这样,那我只能用实际行动劝他改主意了!”乔纳森•戴布里克一挥手,一条火舌从他的掌心蹿出,然后越烧越大,最后凝成了一把白炽的长剑。这把剑成型后,忽然放出无与伦比的光与热,在他的对手看来,他们就像是面对着一个太阳。 “要来了!混蛋们!”乔尼低吼着,忽然化为一道火线窜了出去,热浪翻腾着直冲图拉。这名教廷国的情报总管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击他的对手,只能仓促躲开。 他的身体虚晃,躲过了乔尼的突袭,同时不忘从剑刃轻触乔尼的火影。 剑刃忽然被烧得只剩少半截,炙热蔓延到剑柄处几乎让他脱手,而身上的黑色披风也在这股热流中几乎被烧光。不得已,他只能退到同伴中间得到片刻的喘息机会。 “听到什么了?剑语者。”米斯特低声问道。 “愤怒,难以言喻的愤怒。也许还有别的,但是这个声音最大……”图拉脸色很难看。 米斯特轻声吟唱着悼词,圣水从她手中的细致小瓶里涓涓流出,金色光芒笼在她的身上,周边的雾气再次凝结,滚滚雾墙幻化成数不清人的面容,与哈贝尔的体术组成互为辅助之势,张开大嘴向其乔尼扑来。 火人乔尼只是挥舞了一下炙热的长剑,雾气就被高温驱散。紧接着他几个快步就与哈贝尔擦肩而过,穿到了他们中间,火焰之力轰然炸起,米斯特、图拉、哈贝尔和查姆斯坦纷纷向后退开,只有灭亡者尤旦怪笑着不退反进,他在奔流的火焰中穿行着,全身绽放着金色光芒,他将剑刃轻轻撞击着地面,一下、两下……然后在最后一刻高高举起,泰然劈下。 赤红的双眼划出两条血色的光影,烈焰环绕中,乔尼大喝一声挥剑迎击。巨剑和火剑撞在一起,却立刻被熔成了钢水,下一秒炙热之剑就劈中了他灵言庇护的躯体,顿时,灭亡者尤旦的身体爆成一团火球。 “谁是下一个!”乔尼又向他们迈进几步。在他身后,灭亡者尤丹嘶哑的吼叫从烈火中传出,他的身影扭曲着、抽搐着倒下,滚滚黑烟翻腾而起。其他的人望着这幅场景,无不惊愕。 “竟然……只一下就干掉了尤旦……” 乔纳森咆哮着:“图拉,教皇殿下和雅莉珊卓如此信任你!你竟然如此辜负他们!米斯特!身为教廷国十三使徒中最德高望重的一名,也作出这种事,你配不上使徒的称号!至于你,哈贝尔,我第一天见到你就知道你不是个善类。” 烈焰之刃剑锋一转,指向查姆斯坦:“你,必死无疑。” 查姆斯坦、米斯特、哈贝尔和图拉谨慎的摆开架势,却又不敢主动进攻。这时候,残破的教廷国中央广场的上空回响起坚毅悠扬的号声。这号声源自迪尔尼斯神圣帝国的精英部队——辉耀骑士团。 从生声音上看,他们已经进入教廷国内部,并直向这里前进着。辉耀骑士团是帝国荣耀的军团,骑士精神的代表。不过,乔尼始终相信,任何一支军团的本质,都是君王的利剑,他们的天职只是服从。乔尼不知道他们为何在这样一个微妙的时刻进入教廷国——在得到教廷国允许前,任何国家的人都禁止进入其管辖范围。 “你现在杀了我,教廷国便不复存在了。”查姆斯坦说:“不然你觉得辉耀骑士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乔尼咬紧了牙关,他开始感觉到这赤红之火正在蚕食他的灵魂。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世界完蛋已经是时间问题,我只要你死。” 烈火中的乔纳森•戴布里克微微曲身,将身体调整到随时能够蓄势待发的姿势。 图拉和米斯特意识到些什么,他们请查姆斯坦尽快离开,然后挪动脚步挡在乔尼和查姆斯坦的必经之路上。渐渐息弱的金色光芒重新亮起,米斯特的皮鞭再次向乔尼袭来,图拉丢掉断剑,拔出十字弩。 “一想到我曾和你们这些家伙合作……”乔尼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跳跃着,忽然暴起,烈焰陡然咆哮起来,米斯特的长鞭瞬间化为炭粉,图拉手中的连射十字弩不停地发出轻响,箭矢却被乔尼轻易躲过,而后化成熔水。乔尼没有停歇,穿过两人后脚下只是微微点地,又化成火舌窜了出去。 他伸直手臂,眨眼之间,烈焰组成的剑刃已经来到距离查姆斯坦的背心仅有半步远的地方,高温甚至把他的背后袍子灼的青烟袅袅。 查姆斯坦甚至停下了脚步,他知道自己无论使用什么样的防御咒法,都无法抵挡乔尼使出全力的地狱邪火,他闭上双眼,伸展双臂,宽袖长袍铺展开来,最后深深的吸入了一口略显灼热的空气,等待自己被仇恨之焰贯穿的那一刻。 但是忽然,火焰不在咆哮、热浪不在翻腾,查姆斯坦这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被烈焰之刃贯穿。他疑惑的转过身,看到已经恢复到普通状态的乔尼正紧握着双拳,将不解、惊诧的目光投向战场的边缘。 在那里,一双猩红色的眸子冷冷的望着他的曾经恩师。 “翔,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乔尼沉声问道。 乔纳森•戴布里克最得意的门生非但没有回答他,反而以清幽的语气反问: “照次看来,那次的大灾变原因在你吧。”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把飞刀拿走!”乔尼提高了音调。 “你永远欠我一个解释!”翔忽然吼道:“如果你认为用心**我成为猎魔人就能弥补你的愧疚,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根本不明白你究竟毁了什么!” “翔!别在这个时候给我拖后腿!”乔尼咆哮道。 “拖后腿?很好!你看看自从你收了新徒弟,究竟是谁再给你拖后腿!”翔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根本就没有在忏悔自己的罪行!你只是在给你的亡妻收拾身后事!” 乔尼心里一惊:“你说什么?!是谁……” “别装傻!乔纳森•戴布里克,克雷德•赫尔特其实是你的亲生儿子!!!没错吧!” 这一下,不仅是乔尼,连查姆斯坦、图拉、米斯特和哈贝尔都被震慑了! “对啊!神煌只承认拉斯图威尔斯的血脉!那小鬼能得到它的承认,我竟然没想到!”哈贝尔说。 “不是这样……” “闭嘴听我说,因为你的任性,把克雷德拉入了这趟浑水,她的进步长足,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在你的身边还有一个同样是因你的任性而导致国破家亡的王储!你知道每天看着你们待在一起其乐融融,他心里的感受吗!”翔彻底的放开了约束。 “你一意孤行,却害了你周围所有的人!” “翔,确实是我的任性间接导致你父王的帝国沦陷,但是克雷德的事情我没有说谎,他不是我的儿子,这一点我向你保证。” “那为什么他能启动神煌?别说假话了,你这个父亲当了一辈子的孤儿,让我和我的祖国千千万万的孩子也变成了孤儿,还要让自己的儿子再做一辈子的孤儿!我真替克雷德为你感到寒心和羞耻!你不配做父亲!” “没错!我知道不配!所以我没有做父亲的觉悟,更没有儿子!克雷德是我兄弟和我深爱的人的结晶,我发誓要守护他的,是我把他放在林中小村,是我暗中和巴里牧师一同抚养他!” “我从没听说过你兄弟的事。”图拉谨慎的问道。 “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被你谋杀了。”乔尼咬紧牙关沉声说道,令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老教皇:“我的兄弟是神煌真正的继承者,400多年前不知原因的神器销毁运动,让我们的祖先不得不带着神煌最后的臂甲远走他乡。因此,教皇老爷子才收养了我们,为了掩人耳目,他交给我们一套说辞后,把我留在教廷,却把真正的继承者留在民间——秘密保护起来。” “但是我从没收到过类似的情报。”图拉说。 “因为你还不够值得信任。”乔尼吼了回去:“如此看来,教皇大人还真有先见之明。总之……他在宫廷政变后被强盗杀害了。神煌由我保管。” 他看向自己的大徒弟:“翔,我从没有忽略过你,我关心克雷德是在关心这个大陆的希望。” 查姆斯坦慢慢的说道:“乔纳森,你在信口雌黄。” “信不信已经没有意义了。如果今天就是一切的终结日,那我也能带走几个不值钱的贱命!”乔尼说:“翔,如果不想帮手,就请旁观。” 翔沉默着,他的兜帽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少年孤零零的站在那,就像是一棵枯树。 乔尼点点头,他观察刺进他周围地面5柄匕首,觉得魔法咒的力量已经削弱到无法对他发动地狱之焰产生影响了,于是,赤红的火焰又一次在空旷的废墟广场低吼起来。 “真没想到……乔尼还有这么一手!”图拉擦擦脸颊的汗水,他手中的十字弩已经射空了,全身上下仅有一把防身用的匕首能用。 “别灰心,我们走到这一步,可不能被乔尼挡住了!”哈贝尔说道:“米斯特大妈还能使用灵验庇护,我的使徒之力只要击中他就能发挥用处,你去废墟里找把剑,也能充作战力。” “你的想法只会让我们变得和灭亡者尤但一副德行。” “查姆斯坦……教皇大人,你有什么想法?”哈贝尔问道。 “别急。”查姆斯坦静静的望着翔说:“静观其变。” 乔尼的将所有的火焰凝结的手中,准备发出最后的一击,当他正要警告翔远离此地的时候,手中的魔焰却忽然熄灭了。五柄匕首上,秘法咒的力量重新活跃起来。 翔平举着阔刃斩矛这指着乔尼沉声说道:“乔纳森•戴布里克,谋杀犯、叛教者,今日,我以教廷国猎魔人的身份宣布将你缉拿归案。” “翔!“ “对不起了,恩师,细细想来,你是所有人当中最该死的一个……为了我的国家、我的父王、我的妹妹,去死吧!“最后一个音节刚落,翔就像一支利箭直冲向了乔尼。 与此同时,哈贝尔已经一个箭步来到了乔尼的身前,右拳实握迅猛的砸向乔尼的胸口。 被熄灭魔火的乔尼忽然像是被抽干了身体,被虚空感忽然占据的他来不及闪避攻击,只能徒手接下这一击。 哈贝尔的拳头砸在乔尼的手掌上,又进一步向前突进,然后隔着他的手掌击中了乔尼的胸口,又将他向后狠狠的抛了出去。 乔尼胸口的空气伴随着疼痛,瞬间被挤了出去,脑子里甚至有一瞬一片空白。他在地上翻滚着,又借势翻身而起,手中已然紧握图拉之前丢弃的断剑。 米斯特的匕首悄无声息的杀到,乔尼左手按着胸口,右手持剑格挡,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图拉钻了空子,左腿被划了长长的一条口子。 乔尼一个趔趄脚下一软,发现脸前迎来了翔的阔刃斩矛。不得已他偏头侧身,脸颊却被划破。更糟的是,他脑袋躲过的方向,竟迎上了哈贝尔的又一记重拳。 乔纳森的脑子里立刻嗡的一声。整个世界在他周围瓮声瓮气的旋转起来,最后,地面在他面前竖了起来,就像一堵充满焦炭味的墙。 前使徒一手按着脑袋,另一手撑着地面挣扎着站起身,却又一次摔倒在地,围攻他的对手们见此状况,也都放缓了脚步。 几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却都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米斯特皱着眉头,嘴巴几乎抿成一条线:“不如,先关起来吧。” “等他恢复过来一把火烧光我们?你也看到了,没有翔我们不可能战胜他。”图拉摇摇头,然后有些忧伤的看着倒地不起的乔尼。 “他就是一头无法被驯服的野兽,我们最好还是杀了他。” 翔默默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既然这样,就由你动手吧。”哈贝尔说:“你怎么也是情报总长,应该经常会做这类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吧?” 图拉扬扬眉毛,来到乔尼身边单膝下跪: “抱歉了伙计,我得送你一程,很高兴与你并肩作战的每一天,不过,为了教廷国的大计,你得牺牲一下了。” 乔尼撑起脸,和图拉死死的对视着,最后,他竟然笑了,狂放的笑了。 忽然,一道寒光从乔尼的外套里射出,从图拉的头侧擦过。图拉捂着脸惨叫一声推开,哈贝尔和翔一同上前,要给与乔尼最后一击。 突如其来的一阵杀气令他们的动作产生了停滞,进而选择了暂时避开,几乎是同时,乔尼身前被一个高大窈窕的身姿砸出一个浅坑。 念双手护额,上身微俯,浅棕色的光滑肌肤从黑色紧身衣残破的区域隐隐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在六只锋利的拳爪后激射着野性的光芒。 “今天还真热闹!来得正好,我一直想和阁下切磋一番!棕豹•念!”哈贝尔激动的喊道,查姆斯坦却沉声说道:“不,图拉、米斯特,你们一起上,干掉她。” 念一语不发,她的左手伸向腰后,一只锡制的小瓶从她身后飞起,有瞬间被念的利爪撕成四节,圣水淋在她的身上,金光立刻将她的身躯包围。 图拉、米斯特和哈贝尔的圣水已经用完,他们知道自己贸然冲上去必定会遭到迎头痛击,说不定还会丢掉性命。 没等他们做出经一部的判断,念忽然暴起,她咆哮着举起双手并折断了拳套上所有的利爪,下一秒,她运足全部的力量,将双拳砸向了地面。 顿时,以念为中心忽然爆起一团巨大的烟尘,翻滚着将战斗中的众人全部吞没。图拉、哈贝尔、米斯特和查姆斯坦立刻紧张了起来,他们觉得藏身于烟尘中发动突击是乔尼唯一翻盘的机会。 但是,直到烟尘散去他们也没有遭到一次攻击。 “看!”图拉指着天空喊道。 神圣教廷国飞空艇独角兽号正悬停在他们头顶。但是,有一个引擎正冒着浓烟,船身上也是布满创口,浓烟滚滚,有的地方甚至能通过创口能依稀看到船员在忙着修理船身。 而念则一手紧抓缆绳,另一手环着重伤的乔尼向上缓缓升去。 这时候,图拉惊恐地发现,独角兽号靠近船底部分的弩炮正缓缓的瞄向他们。 “糟了!”哈贝尔也看到了舰载弩炮:“得赶快离开这!” “不用跑了,改良过的独角兽装备的弩炮发射的是火药弹,一颗就能掀起半个广场,我们没法逃走的。”装备部出身的查姆斯坦叹了口气:“真没想到……” “可恶!都走到这一步了!”哈贝尔气的直空挥拳。 这时候,数道亮光划破天空,飞向了独角兽号,其中有两点落在了船舷附近,光亮熄灭的同时,两团炎爆忽然在巨响中炸开,强大的冲击波甚至掀起了教廷国高塔顶上的尘土。 独角兽发出一阵**,就像一只重伤的鲸鱼般旋转着向下坠去。弩炮也因为这一击偏离的目标,弩炮咆哮之后,一团火球越过众人头顶,紧跟着一节围墙灰飞烟灭。 巨大的离心力把念手中的绳子几乎甩成了一条钢筋,使徒几次差点脱手,加上飞旋之中越来越接近的地面,令念也有些慌张。 乔尼忽然用尽可能大的声音对她说:“把我送到塔楼。” “你说什么?”念吼了回去,他的耳边只有独角兽引擎的抽搐声和呼呼的风声。 “把我扔到那座塔楼!”乔尼指着很快就要转到他们脸前的一栋孤塔,这座塔是除了教堂主体之外最高的一栋建筑,塔身均匀分布着3只窗口,从不同的高度分别鸟瞰着教廷国和迪尔尼斯神圣帝国。 “你疯了吗!?” “快点,必须警告其他猎魔人!”乔尼大叫:“你应该去帮库森搞定这匹烈马!“ “我数三下!“念看了看那座塔楼——已经几乎来到他们身前三十步的距离了——这是最近的一点: “一!” “别数了!时间不够!“ “三!” 乔尼忽然被甩了出去,他大叫着,却把自己的伤口震的生疼,也因此没法调整姿势,他便由着自己向那座塔飞去。然后重重的撞到了第三扇、也就是最高的一扇窗户侧面,然后在晕眩中错过了第二扇窗口,最后头朝下继续下坠去。 然而,本以为就此完蛋的乔尼,他的手腕却被另一只强壮有力的手紧紧抓住,然后拽进了塔里。 乔尼大口的喘着气,目送着飞空艇歪歪扭扭的坠向地面,舰身几乎要从教廷国高大围墙后消失的时候,它又艰难升起,然后接贴着地面绕到了乔尼的视线之外。 “你曾经教导我,不该将目光从敌人的身上移开。”翔坐在他对面,胸口微微的起伏着,他单手把乔尼拉进塔里,费了不少劲。 “我没和敌人在一起……”乔尼侧耳倾听,随着独角兽号轰鸣的引擎声渐渐远去,他紧绷的肌肉也缓缓的放松下来,忽然,周身的疼痛让乔尼难以遏制的抽搐起来。乔尼**着说:“真是,哈贝尔那头小怪物,够劲啊,肋骨断了有2根吧……” “事到如今,你就别再调侃了,说说正事吧。” “有什么可说的,本来想一死了之,还被自己的逆徒捣乱。”说完,乔尼撑住墙吃力的爬起身,然后向塔顶慢慢的挪了过去。翔犹豫了下,便跟了上去。 “对了,你以后怎么办?”乔尼问道。 “我会留在这里。” “你救我的事,他们应该都看到了。没人能逃得过图拉的眼睛。”乔尼说:“你留在教廷国是死路一条。” “刚才击中独角兽号的是迪尔尼斯神圣帝国的辉耀骑士团,他们装备了新型火炮,比教廷国用来炸史莱姆的东西看上去更轻便,但威力更大,射程也更远。刚才他们都被辉耀骑士团的人围住了,无暇顾及我。” “看样子以后打仗的方式会有很大变化呢。”乔尼继续向上挪着。 “你要去哪?”翔问道。 “这座塔除了‘放鸽子’,还有别的作用吗?”乔尼反问。 “鸽子都应该已经被毒杀了。”翔淡淡的说:“这场谋逆策划依旧,他们不会想不到的,或者你要亲自爬上去看看?” 乔尼回过头衣服茫然的目光看着他:“我记得你原来不是这么啰嗦……好吧,你是有话对我说吧。“ 翔叹了口气:“嗯。我其实知道克雷德不是你的儿子。“ 乔尼苦笑着:“胡说八道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每次看着你和克雷德,还有雅莉珊卓大师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你们就像是一家人,而我是个多余的存在。圣主七贤在上,我真的很羡慕他。“ 翔接着说:“当然,每当我对他产生羡慕的时候,接踵而来的就是无比的伤感、痛苦。即使我铭记洗礼之时的箴言——放下过去,才能责无旁贷。但是,我试过……我做不到。你不会明白每当我比上眼睛,脑子里都是使节团被突如其来的烈火吞噬的惨状,我亲生妹妹的哀嚎和挣扎着的身影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我,还有我的父王,我的国家……都不在了。“ 年轻的猎魔人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所以,每当有人对想我提及那句‘忘掉过去’,我就忍不住想掐碎他的喉咙。不过,到后来教皇殿下亲口告诉我,那次灾难的始作俑者是一群实力强大的恶魔……我很高兴听到这个。因为我内心的疼痛现在可以通过猎杀恶魔来平复,不用隐忍、不用妥协、只需要不停的猎杀,再猎杀!直到今天。“ 说到这里,翔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光,让乔尼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死在他手里。 “一切的源头,是你,吾师。刚才在他们面前讲的话,我有一半是真话,一般是假话。事实是,我很感激你对我的抚养之恩,更感谢你教授我战斗的技巧和做人的道理,但是,这赤红之火对我心理带来的创伤,是不可避免的,一番挣扎之后,乔尼,我发现我还是不能原谅你。“ 乔尼点点头,叹息道:“我想我能理解。“ “所以,今天就请让我好好的报答您,只是下次,我们见面之时便不再是师徒了。这是我北陆鹰之王血脉的传统和承诺。“翔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叠白纸递给乔尼。 “莫迪尔常用的纸鹤密信,信纸你有次没用完,我便留下了。现在物归原主。“ 乔尼扬扬嘴角:“很期待哦我们下次的见面,不过很可惜我们没机会了。“他指指翔身后的旋梯,下面传来的嘈杂脚步声。 ”他们需要清理楼道才能顺利上来,得五六分钟。”翔又解下腰包递给乔尼 “这个,你一定会喜欢。” 乔尼打开一看,竟是一瓶冰山烈火鸡尾酒,还有下面撑得满满的火药粉。前使徒嘿嘿的笑着,他没有问这些东西的来源,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带着这些,乔尼只是取出酒,用牙齿咬掉瓶盖吐到一边,冲着翔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然后豪饮一口: “你该走了,后会有期。小鬼。“ 翔望着颤颤巍巍向塔上挪去的背影,一滴晶莹的泪珠悄无声息的自猩红之眼中滑落。 “保重,吾师。“ 塔下,在查姆斯坦和辉耀骑士团的领队交涉之后,骑士团已经没人再为难他们,现在,查姆斯坦、图拉、哈贝尔、米斯特正和骑士团众人并肩而立,除了被烧得焦黑的尤但和在他身边忙碌的两名牧师,几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乔尼藏身的高塔上。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黑色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乔尼呢?哈贝尔问道。“ “已经不行了,我给了他一个体面。“ “体面?“图拉眉头微皱,没等他说什么,一阵剧烈的爆炸几乎把他们从地面抛起来。孤塔的塔顶和往下约1/2的高度被查的灰飞烟灭。塔下正在清理通道的士兵们被顺着阶梯通道倾泻而出尘土搅的一片混乱,塔下的部分很快就被尘埃遮蔽,即使并肩站都难以分辨面目。而后,数不清的白色纸鹤从烟尘中,愤然飞出,向着四面八方飞散而去。 翔丝毫没有理会身后的混乱场景,他径直来到查姆斯坦的面前单膝跪地:“以圣主七贤之名,叛教者、谋杀者乔纳森•戴布里克已被正法。“ 查姆斯坦深深的看着他,忽然俯身将翔搀扶起来:“干得好,孩子,欢迎回家。“ ------------ 第九十三章 离殇(一) 教廷国崩坏事件发生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虽然克雷德栖身高塔足不出户,然而拜莫迪尔的魔法所赐,没少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几乎每天都有令他沮丧的消息传出,几乎让他麻木。 崩坏事件发生的第二日,查姆斯坦接任教皇,宣布了乔纳森•戴布里克的死讯,同时将库森、念、雅莉珊卓等潜逃的使徒全部划成了叛教者。不仅如此,迪尔尼斯神圣帝国还专门派遣精锐部队辉耀骑士团暂驻教廷国各处。一周后他竟然宣布所有驻外的猎魔人即刻启程回教廷国参加为期3天的效忠仪式,逾期不归者则被划定成叛教者。 几乎是同时,迪尔尼斯神圣帝国皇帝竟然宣布,在其境内禁止私自驱魔,一经发现,按照刑**处。同时宣布一个叫做“复兴隐神会”的组织为合法组织,驱魔的工作大多交予这个组织。 “还真是完败呢。”在青色石砖的包围下,克雷德叠着双腿坐在高塔顶部的窗台边上,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原野和丘陵。自从来到法师塔找到这个地方后,他就时常来这里让自己静一静。 这时候,他身侧的楼梯传来一串轻盈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伊莉安的靓影出现在他的视野。来到塔里没多久,她就换上了薇薇安的粗布衣服,主动担当起照顾西伯的责任,只是,无论怎样朴实无华的外衣,都无法遮住她冷冷的美感。可惜,克雷德现在无心欣赏与赞美这个灵与美的精灵。 “西伯好些了?”克雷德主动问道,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如画的景色中收回。 女孩摇摇头:“心情很差。” “他应该很着急想带着你远走高飞……你应该好好劝劝他不要性急,对伤口愈合没有好处。” 女孩没有接他的话,她抱着双臂依在墙上:“你还在想着乔尼的事?” “嗯。” “你还是不愿意接受事实。” “从我对他的了解来看他不可能死,一个塔楼、几吨炸药根本奈何不了他。” “你不觉得你的话可笑么?” “我了解他,他不会死,至少不会这么随便就死了。” 伊莉安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不管乔尼是活是死,都结束了,原来的教廷国不见了、驱魔成了违法行为,邪教却成了合法组织。我们的存在已经毫无意义了。” “我不这么认为。”克雷德用他自己也无法相信的轻松语气回答:“莫迪尔从回来就一直在忙,如果一切结束,那他还在忙什么?况且,我们还有神煌……” “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这些希望?”女孩忽然提高了语调,用带着怒意的声音质问道:“一把年纪的老头和一只形单影只的护臂能做什么?乔尼对你究竟代表着什么?” “人没有希望,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克雷德忽然回过头反问道,蔚蓝色的眸子在被风吹乱的卷曲刘海后闪着光芒,有那么一瞬,她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乔尼本人。 两人沉默了很久,空荡荡的旋梯中,只能听见风的低鸣。后来女孩首先打破了沉寂,转身向下走去,鞋跟发出的刺耳声响响彻整个旋梯。就在他们都要消失在彼此的视野中的时候,女孩说道:“其实,我也希望你和我们一起……” “对我而言,”克雷德忽然打断了她:“乔尼给了我希望。” 伊莉安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转角处,不一会,脚步声也转瞬即逝。 这时候,塔里另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出现了,伊莉安正和她擦肩而过。 “你把人家弄哭啦?”薇薇安抱着手臂阴着脸。 “你看见她哭了?” “没有哭也差不多吧,反正脸色非常难看就是了。”薇薇安说:“没见过你这么差劲的男孩子,连句安慰的话都不会说。” “伊莉安很快就能重拾过去无忧无虑的生活了,需要安慰的是我才对。而且,伊莉安坚强的很,她才不会随便哭鼻子呢。” “白痴,只要是女孩子都会哭的。”薇薇安说完,一边嘟囔着不该和这个死脑筋说话,一边跑下楼了。 克雷德耸耸肩,心想自己心里已经有一个女孩了,伊莉安虽然也让自己很在意,但是经历了这3个月,少年隐隐觉得西伯并不乐意她和自己走的太近。加上西伯伤好以后就要带她离开,所以认为自己压根就没必要去瞎掺合,他想,如果乔尼平安归来,一定会告诉他神煌的事,而这说不定就是一切重新开始的机会。 但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一段时间,通常乔尼是不会拖这么久的。当初一听到乔尼引爆高塔丧生的传闻,很多人、包括那名老法师都无法隐藏心中的震惊。整个法师塔中,只有克雷德一个人保持着镇静,这一点让其他人吃惊不少,包括他自己。从那天起,他就一直等待着乔尼面露微笑,带着好多美味的土特产出现在塔里。也是从这一天起,他就一直在和那些想让他“承认现实”的人斗争着。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现在的克雷德嘴上虽硬,心灵的疑虑就像是雨后藤芽般止不住的蔓延开来。 直到伊莉安和西伯离开的那一天。 当时,这名前任教廷国情报官的伤势并没有好完全,老法师莫迪尔想方设法挽留他。但是西伯在听说近期有一支南下的商队会经过附近的时候,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呆了,就好像塔里住着一个瘟神似的。 “混迹人群是我最擅长的,你们不用担心我。”西伯如是说。莫迪尔、薇薇安、兰瑟围在他们身边尽力说服他,西伯的态度却像是一只倔强的野驴,说什么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一天。 克雷德目送一高一矮彼此依靠着的身影自朝阳中渐渐消失,少年不禁叹了口气,他完全明白西伯的苦心,因为他向伊莉安承诺过要给她今后的幸福。但是,世界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简单了,他们真的能够得到幸福吗? 这时候,一滴眼泪毫无征兆的流出,划至嘴角,令男孩感受到了一丝咸意。克雷德抽泣着将脸买入双膝间,直到第二天早晨第一缕光芒撕破黑暗之时,双眼红肿的少年整理好行装,独自离开了法师塔。 ------------ 第九十四章 离殇(二) 中央教廷国的崩坏事件令周边诸国进入了紧张状态,唯有南部泽国泽拉卡迪还是一如既往。事实上,这片终日笼罩在腥臭雾气中、由河流、沼泽和平原组成地域,严格上来讲并不能算是一个国家。这片区域对于千里之外的那片土地发生的事,可以说是幸灾乐祸。 生活在泽拉卡迪的大多数人,都是自古以来被流放、通缉的囚犯和他们的后代,他们的祖先不得已来到这个环境恶劣的地方延续自己的生活。一部分逃犯为了不被重新抓获服刑,自发的组织起来利用手头的资源躲避、对抗迪尔尼斯神圣帝国的治安部队。长此以往,各个小团体发展壮大,也有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哨兵霍克为其中的一名“领主”效力,这名“领主”的祖先曾是一名权倾一时的大贵族,因为被政敌陷害,不得已踏上流亡之路,在靠近现在的国境线附近落地生根。所以他的后代,也就是现任的领主、这名骑兵的主子,是南部泽地众多军阀中少有的贵族。 这一天,霍克和自己的搭档划着木筏按照惯例巡视水道。临行前,上司特别叮嘱留意边境状况。 “睁大眼睛、高举火把!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立刻汇报!”上司如是说。 于是,霍克半蹲在木筏前方负责眺望远处,而舵手则是他一身酒气、无精打采的搭档杰克。从进入芦苇荡开始,酒醉的搭档就一直在嘲笑他,无时不刻的嘟嚷着“你就像是一只公鸡。”、“你那双眼睛能看透雾气?”之类的话。 在绕过一处一人多高的芦苇丛时,霍克忽然吼道。“闭嘴!” 杰克正要发作,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立刻摆动船舵,将木筏悄悄的荡入了芦苇丛里面。 两人的视线扫过芦苇丛,在芦苇丛的另一面,则是干燥的地面,微微隆起的土坡覆满了青草,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挺稳了木筏,便小跑着踏上干地,伏倒在山坡的顶部。 他们看到不远处一个灵敏的身影顺着河流和土坡的方向慢慢前进,身上披着黑色的披风,背着一只不大不小的背包,上面挂着的一对利剑随着步伐与背包上其他的装备不停地发出撞击,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响亮。 霍克正要和杰克讨论以什么方式上前询问的时候,那个身影忽然开口说话了。 “有什么想问的,请出来说话吧。”一个年轻有力的声音响起。 于是,霍克叹了口气,与自己的搭档一边相互责怪,一边向斗篷下的人走去。 “你未经允许,踏入了我们的领地。”霍克一边例行公事一边想看清陌生人的脸,却被那厚实的兜帽遮的严严实实。 “我只是顺着河流走,就走到这里了。”年轻人说。 这时候,杰克从后面耳语道:“看那斗篷。” 霍克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那件漆黑的斗篷,这才发现无论是兜帽还是肩部的边缘,都精巧的绣着古迪尔尼斯语。 “你从哪里来?让我看看你的脸。”哨兵杰克眯着眼睛问道,同时机警的盯着年轻人背后的双剑。 “教廷国。”年轻人退下兜帽,在微卷的黑色刘海后,蔚蓝的目光正灼灼的注视着他。 “召回朝圣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看样子你是叛教者。”杰克打着酒嗝迈向少年说:“我的领地也是圣主七贤的虔诚信徒之地,我有义务……” “别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我也懒得解释,如果你想抓我,就尽管来试试。”年轻人冷笑着:“不过最好先谨慎的评估下自己的斤两。” 杰克一把抽出长剑吼道:“你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我……” “安静!”霍克打断了搭档的话,然后对年轻的猎魔人说:“抱歉,我的搭档有些激动,毕竟教廷国的事情弄得人心惶惶,大家在担心自己会通了篓子。” “确实。”猎魔人扬扬嘴角:“谁也别信就对了。不过,先生们打算怎么交差?” “你打算去哪?”霍克轻声问道。 “不清楚,这是实话。”年轻的猎魔人苦笑着歪歪头。 哨兵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只镶着紫红色宝石的吊坠丢给猎魔人:“这个就给你当路费吧,当我没有看见过你,不过还请尽快离开我国边境。” 他望着年轻人疑惑的目光,继续说:“泽国的每一个人都背负着罪名,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真的有罪。” 年轻的猎魔人点点头,将吊坠收入怀中,然后静静的离开。 等背包少年的身影几乎要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霍克终于长长吐了一口气。杰克却不满的大吼起来: “你怎么把那小鬼放跑了?他背包里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有好东西,也拿不到你手里。”霍克摇摇头往木筏的方向走去:“咱们的头头一定会揩光的,而且在你摸到他的背包之前,说不定双手就被砍掉了。那个少年根本不是一般的逃难者,背着那样沉重的负担还能保持如此轻盈的步伐,想想看他丢下包袱拔出双剑的时候是什么样?” “好吧,也许你说得对……”杰克嘟嚷着收了声,却又忽然吼了起来:“那个吊坠!是怎么回事?” “打赌赢来的。” “什么时候?我怎么没有听说?为什么你的运气总是那么好?”杰克继续吼道,只是听上去有些哀怨。 “所以我才是你的上司,少喝点酒吧,杰克。”霍克耸耸肩笑着说。 两人驾着木筏将剩下水道巡视完毕后,便乘着浓重的雾气回到领地。 简要汇报结束,霍克将杰克约到了酒吧,自己则独自一人拐到昏暗的小巷。在那里,一个全身严严实实裹在斗篷里的诡异身影早已等待多时。 “你把你的联络吊坠弄丢了?”那人的声音不像是人的声带发出的,混沌且分不清男女。 “大人。”霍克微微颔首鞠躬:“我找到他了。” “谁?” “神煌的继任者。”霍克继续说:“黑色卷发蓝色眼睛、背着双剑,没错吧?” “他现在在哪?”那人问道。 “只要能找到联络用的吊坠,就能找到他。”霍克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干得漂亮。教皇大人会非常开心的。”那人点点头,隐没在阴影里。 ------------ 第九十五章 离殇(三) 一支十多人的商队在初入冬季的正午太阳下卖力的前行着,2架马车满载着迪尔尼斯神圣帝国特产,静静的沿着视野难穷的黄绿色丘陵之间那一条曲折的小路,向东部海邦赫尔斯贝前进。 商队里的买卖人五花八门,有深肤色的西域人,有高大豪放的北邦人,也有穿着朴素、却广博天下的东部海邦人,但是却唯独没有迪尔尼斯神圣帝国内地的商人。也可能正因为如此,每到夜深休息的时候,大家才能围坐在篝火边借着冰雪王国之最——冰山烈火鸡尾酒的劲道,肆无忌惮的抨击近期迪尔尼斯神圣帝国的奇葩政策。 后面装满货物的马车顶端端坐着男女两个身影,女孩身着灰蓝色的长裙,紧紧的依靠着身边的男子,垂着脑袋,尽量把脸藏在粗布头巾下。男子则是一身旅者装扮,神态放松的环视着四周,但他的目光始终无法掩盖心头的焦虑。 为了方便跋涉,女孩依旧穿着她以前的短靴,却对这条长到脚踝的裙子非常恼火,有好几次迈开步子,却又不小心踩到裙摆,险些摔倒,多亏了这些和善的商人同意他们坐在车顶。 “你之前没穿过裙子?”西伯调侃着说。 “没有。”伊莉安回答,却两眼发呆。 “以后会好的。”西伯说道:“东部海邦是一个自由民主的国度,之前我听这些商人说,那里更适合我们。” “只要不会被撵走,哪都行。”伊莉安抱着膝盖说。 “只要我们保守秘密,改头换面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比如现在,这一路很是安逸不是吗?”西伯扬扬嘴角:“帮你做些改变其实非常简单,先教会你穿裙子。” 伊莉安点点头笑了,然后便不再说话,她的目光穿过毛糙的头巾边缘小心翼翼的瞥向正午艳阳,忽然觉得它不是那么刺眼了,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商队绕过一座又一座的丘陵,然后顺着遍布车辙的小路,很快就要进入一片树林,却被等候在树林外的一波士兵样子的人挡住去路。 这些士兵身着红白相间的铠甲,却没有佩戴镇任何家族或是势力的纹章。商人们停下车,在等待士兵来到身边的同时切切私语起来,看样子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西伯和伊莉安却变得脸色铁青。他们当然知道,3个月前穿这身配色的衣服走在街上说不定会被教廷国消灭,但是…… “已经公开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了吗!”西伯沉声说道。 “我们的武器都丢掉了……没办法应付。”伊莉安不安的用指尖扣着裙子下摆。在那里,一把短小的匕首正静静的插在靴子口。 “没关系,牢记我之前教给你的,现在你不叫伊莉安,你叫安妮,是我的女仆。现在告诉我我叫什么?” “威廉老爷,喜欢云游的富家纨绔子弟。”伊莉安一字一句的说。 “很好,他们来了——” 穿红白相间的士兵并没有直接来到西伯和伊莉安的跟前,看上去像是为首的小胡子男人随意的瞟了瞟坐在车顶的他们,便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商人攀谈起来。 西伯想尽办法要听到些什么,却发现他们在用西域通用语言对话,这种语言比迪尔尼斯神圣帝国的通用语高古老的得多,语法也不尽相同。西伯曾经在和北部寒领克梅迪尔王国的阵线中做过情报工作,对他们的语言了如指掌,却对沙海绿洲之国的语言一窍不通。更糟的是,他注意到商人和小胡子说话的同时,不止一次将手指指向他们,也引得小胡子数次观查他们。最后,等火车下所有的商人们几乎都被盘问完了,小胡子才漫不经心的来到车下示意他们下车。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小胡子问道。 西伯爬下马车,动作之快几乎让伊莉安叫出声——他的伤口还没痊愈:“帝国中部来,去东面散散心。” “你是做什么的?” “我不做什么,等我的父亲被我气死,我好回去继承家产,这位是我的贴身女仆。” 小胡子的胡子挑了挑,转向伊莉安:“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女孩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有些笨拙的爬下马车,然后揭开了头巾,隐藏在破布下的容貌,令在场几乎所有的士兵都狠吸了一口气,有人甚至吹出了口哨。 “贴身女仆啊,我似乎明白些什么。”小胡子士兵的眼睛从伊莉安开始下车的时候,就没离开过她。 “好吧……不过,我之前没见过你们。你知道,穿这种盔甲的士兵,我从没见过。”西伯尽量把士兵们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 “我们隶属复兴隐神会,是新成立的部门,在一些地区我们的职权甚至会替代治安部队。” “听起来好神气。”西伯努努嘴。 “例行检查结束——把他们拿下!”小胡子忽然吼道。西伯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腹部旧伤的部位便被狠狠的击中,剧痛顿时占据了他的大脑,强烈的晕眩立刻笼罩了他,紧接着是后脑勺遭受了一记重击,在西伯失去最后意识之前,是伊莉安转身逃走却被裙子绊倒,然后被三个身强力壮的士兵围住的情景。 不知过了多久,源自腹部的伤痛和耳边隐约溪水声令西伯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置身一片茂密的树林中,但是,周围所有的景物都在他眼前转个不停。 他皱着眉头,想动动四肢,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颗大树上,粗大的绳子也不知在他胸口捆了多少圈,勒的他躯干隐隐作痛。 慢慢的他的精神恢复了些,他吃力的睁着眼,发现被绑在树上的人仅仅是他。 商队的每个人都被绑在他身边的树上,他们或抽泣,或愤怒,或不知所措。4名红白相间铠甲的士兵正在翻腾商人们的货物,其中一人还背着本应是教廷国为猎魔人配发的十字弩。包括西伯在内,没人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不过这时的西伯更担心伊莉安的情况,他徒劳的调整姿势想看看之前视野之外的地方,却以旧伤的绞痛复发而失败告终。 一名士兵察觉了西伯的动静,冲着听上去是河水的方向大喊了一声。“他醒了。” 很快,西伯身后传来的动静。紧接着小胡子笑眯眯的从西伯身边进入他的视野,而另外两名士兵架着一个半身衣服湿透、不省人事的娇小身影。 西伯的心顿时凉一半,僵硬了几秒钟,他忽然咆哮起来,惊起林中无数飞鸟: “你们把她怎么了!?”西伯大吼道。 小胡子一边指挥两名部下把女孩吊在书上,一边回答:“我理由了点时间,和那位漂亮的小姑娘玩了个游戏,但是……”小胡子捏住伊莉安的下巴让她苍白的脸从湿漉漉的浅金色的乱发中露出来正对着自己。 “她好像不大配合。” “你这个畜生!你把她怎么了!”继续咆哮着。 “请她去河边聊了聊天。”小胡子放下伊莉安的下巴,忽然挥拳由下而上击中了伊莉安的肚子,女孩身体一震,从嘴里吐出一大口河水,然后全身抽搐的猛咳起来。 然后她从乱糟糟的额发缝隙中看到了西伯,便用极其虚弱的音调颤抖着说道:“我什么都没说。” 小胡子指指因腹部剧痛和肺部的灼烧感而不停扭动身体的伊莉安,一边对西伯说: “她是小姑娘,你呢?不会这么不懂事吧?” “你想要什么?”西伯恶狠狠的看着小胡子。 “告诉我神煌继承者的下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西伯回答:“另外,这和那些商人有什么关系?” “他们和你一路,说不定是你们这些叛教者的同党,一会我会挨个审问的。”小胡子说:“整个复兴隐神会的圈子都知道,教廷国崩坏事件中,一个30所左右的男子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一名魔法师的陪同下离开教廷国,两个小鬼中,一个黑色卷发,一个金发蓝眼,而碰巧在教廷国,金发蓝眼的小姑娘少之又少——多亏了她还穿着教廷国配发的战斗短靴,不然我真的会被你们骗到。” 西伯高声说:“你听着,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们已经和教廷国没有任何关系!同样的话我和那个老法师说过,所以与他们分道扬镳!现在我不知道他们在哪!” 小胡子耸耸肩,慢慢踱到伊莉安的身边。女孩现在双手被吊在一棵树上,脚尖勉强能够到地面,绳子几乎陷入了手腕的皮肤,涓涓鲜血顺着绳索流淌,染红了她的手臂和衣袖。 忽然,小胡子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猛地向下一拉,随着刺耳的布匹撕裂声,女孩洁白无瑕的上身毫无遮掩的保留在众人面前,而身着红白铠甲的士兵却在一旁哄笑起来。 “我再问你一遍,他们在哪?”小胡子一只手把玩着已经伊莉安已经开始隆起的胸部,另一只手则抚摸着她的小腹,小拇指有意无意的探进她的内裤。 伊莉安的嘴唇颤抖着,拼命的低垂着脑袋,身体却因为异性的强制抚摸而抗议的扭动着。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给我放开她!她才是个孩子!”西伯吼道,但是他心里清楚,自己出了虚张声势,什么都做不到。 “孩子?这不是发育的很好嘛?”小胡子耸耸肩:“我现在很好奇她其他被衣服遮住的部分是不是同样完美无瑕。” “见你的鬼!好吧!混蛋!”眼看小胡子就要下手,西伯大喊道:“放了他们,我带你们去!” 小胡子摇摇头:“你可能还没有弄清你们的处境。” 说完,他大手一挥,女孩剩下的衣服碎布被他甩的老高,又在男人们的欢呼声中慢慢飘落。红白铠甲的士兵们放荡的笑着,伊莉安抽泣着缩着双腿,却已经无法阻止自己被他们一览无遗。现在即使是被绑在书上的商人们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西伯痛苦的咬着牙,他恨不得挣开绳索冲上去把他们用牙齿、用指甲撕得粉碎。**的伊莉安被一群恶徒围在中间肆意的附魔着,这幅情景令西伯心中无比的绞痛,这痛感更甚于来自于身体上的伤痛。 终于,西伯的嘴角里挣扎着钻出几个字: “南部泽国和帝国边境最南方交界处的高塔里。” 小胡子踱到西伯身边,一改之前的语气,用令人压抑的奇怪声音说道:“别耍花招,猎魔人,那里我们搜索过,但是一无所获。” “是魔法结界……是他妈的魔法结界,这难道还不够?快放人。” 小胡子屡着下巴上的一簇胡须,眼睛转了几转,瞳孔忽然变成了野兽似得一条直线,哪条细细的缝隙里流淌出清晰的激动之情和浓重的杀意令西伯的不安提升到了顶点。 “人类,你永远不会体会到当我族重回荣耀顶端时的情感。”小胡子——或者说那只恶魔——用只有西伯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然后他从腰间拔出了长剑抵在西伯的胸口。 然后一点一点的用力,让剑锋一寸一寸的没入西伯的胸膛。 红白铠甲的士兵揪住伊莉安的头发,强迫她注视着自己的同伴渐渐死去。女孩和西伯的目光相遇之后,伊莉安无法遏制的哭泣着,她大喊着西伯的名字,央求周围的人放过他,只是,西伯眼中的流光还是无法遏制的流逝着。 小胡子等西伯的身体完全没有挣扎之后,麻利的拔出长剑在空中一挥:“兄弟们!信徒们!现在是尽情享用胜利果实的时间!” 随后他指向筛糠的商人们:“把他们清理干净,货物能拿走的拿走,然后伪装成抢劫!我可不希望复兴隐神会的口碑大打折扣。” 几名士兵于是就由谁负责享受女孩或是干掉商人产生了分歧,进而大打出手,不得已他们想让小胡子来做主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不再这里了。 红白盔甲的士兵们顿时再次陷入了混乱,其中一人出手打歪了紧抱着伊莉安双腿不放的那人的鼻子。后者咆哮一声,丢开美腿抽出匕首向前甩去,被对方躲开却击中了另一个人的脖子。 七个恶匪顿时杀成一片,直到其中一名看上去最强壮的家伙把其他人全部杀死。他站起身,从同伴身上拔出长剑,停在伊莉安的身上的目光无不透出他的邪欲。 “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是吧小妞。”他一面迈开大步走向伊莉安,一面飞快的接下身上的盔甲。 忽然,一只弩箭从他的胸前穿出,大块头惊愕的转过身,又一至弩箭从他的额头射入,贯穿了他的脑袋。 大块头颓然倒下,从他身后露出了一个体格偏瘦弱的身影。他咧嘴嘿嘿的怪笑着,声音就像是看到猎物的土狼。瘦子冲地上的尸体吐了口口水,然后迫不急待的冲向女孩。 伊莉安流着泪却奋力的反抗着,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女孩算好距离猛地向前踢出,正中了瘦子的胸口,瘦子退了两步,又一次冲了上来,女孩又是抬腿一脚,但是瘦子身体侧过去狡猾的躲开了攻击,然后整个人扑到了她的身上,两个人的重量全部附加在伊莉安双手的绳索上,纤细白皙的手臂顿时被染成了红色,女孩疼的大叫起来。 瘦子挥拳击中了伊莉安的脸,然后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抽出匕首一把将绳子上缘和树枝链接的部分割断。两人一同摔倒在地草地上。 瘦子得意的笑了,他一拳又一拳的猛击着伊莉安的头部、腹部。伊莉安绝望的保护着自己,却很快遍体鳞伤,又过了一会,连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从没见过这么诱人的身体。”瘦子见自己的猎物已经一动不动,于是飞快的开始解开裤腰带:“不过,上面有些伤痕还是灰更迷人的。” 不远处的商人面对这样暴行,有人怒斥起来,有人别过脸去不愿再多看一眼,有人闭着双眼默默祈祷。祈祷圣主七贤睁开双眼,赐予这个女孩和他们一个活着的机会。 深秋的风夹杂着冬天的触摸吹拂着林地的一切,干黄的枝叶只是被这么轻轻一吹,便落叶归根。凉风让空地上的每个人都不禁意的打着寒颤。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凌人的寒意并非来源于变化莫测的自然。 而是他。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躯静静的站在林地的一端,看上去已经有些时候了,他身披纯黑的重型盔甲,披着老旧厚实的黑色斗篷,背后露出长长的一截剑柄,盔甲上原有的溜边花纹与黑色融为一体,已经看不真切,胸甲上象征着荣耀的骑士徽章已经被刮的干干净净。忽然,他向前迈出半步,侧身面对着红白铠甲的瘦子,巨大的角盔下一个沉稳有力的吼声铿然响起: “放开那个女孩。” ------------ 第九十六章 故国的骑士 离开帝国边境之后,克雷德为了安全,黑色披风已经处理掉了,但是他没有随手乱丢,而是找到一棵大树将披风埋在了树下。离开之时,他有些恋恋不舍的望着凉风中枝叶依稀的大树,有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冲披战袍。 随后,少年一个人漫无目的的翻过一座座丘陵,径直向东面走去。眼望无际的黄绿色和时高时低的落差感总让他想起自己从一个厨师帮厨、采药童成为一名见习猎魔人,后来又背井离乡成为流浪者的人生经历。又想起了让自己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乔尼、雅莉珊卓、翔……但是这些熟悉的面孔现在都不在自己身边了。少年现在拥有的,只是双剑、背包,还有一望无际的、已经看腻了的黄绿色丘陵。 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了他的脑子,然后肆无忌惮的在他的心上挠着痒,令他难受异常。 “回到自己的出生地。” 旅馆厨房的脏玻璃、厨子的铁锅、餐厅就餐的各色旅者、慈祥的巴里牧师、外严内柔的村医,这些事物一股脑的冲击着他的内心世界,令他心跳更加有力的跳动着,撞击着他的胸膛。 为自己的脸蛋消肿的凯莉,那恬静的脸庞几乎清晰的展现在克雷德的面前。 克雷德的内心烧起一团灼热的火焰,他深吸了一口气,向自己的故乡迈出了坚实的脚步。 然而才只走出几米,他便停了步子,眉头紧皱。克雷德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回到村子并永远无忧无虑的居住下去。正如乔尼曾经说过的,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能去了。而且自己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回去,无疑会为自己的故乡带来深重的灾难。 泽国势力割据、混乱不堪,而通向东部海邦的路已经被复兴瘾神会的家伙们封堵了,贸然闯卡一定会被干掉……西部的沙海之国是一块蛮荒之地,连语言都不大一样。克雷德想来想去,也只有混入战乱中的北镜雪领更容易些。 少年做出了决定,不过启程之前,他仍需要回故乡悄悄的看一眼心中最爱的女孩,凯莉。 克雷德的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他把自己身上的衣物扯得破破烂烂、又把双剑用布条缠的面目全非,最后跳进泥浆轮了两圈再用水粗粗的一冲,这时候的克雷德望着水里自己的影子,只能看到一个头发纠结肮脏、全身泥泞拄着拐杖的年轻逃难者。少年很满意自己“易容术”,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将另一把长剑藏在背包里,便兴冲冲的上路了。 “不过,身上湿乎乎的还真有些冷啊。”少年心想。 骑士装扮的黑甲人的到来为林中带来的寂静,是暂时的。瘦子非常不满有人打扰了他的的兴致,匆匆提起裤子转过身,却被来者吓了一大跳。 “你是……我想起来,你是那个黑暗剑士。”瘦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之后,便放松下来。“那你也算是自己人吧,请别打扰我享受战果。” 黑暗剑士没有说话,反而静静的向瘦猴走去。瘦猴警惕的看着他越走越近,忽然俯身从地上抄起十字弩指着剑士。但是黑暗剑士却依旧迈着步子,他们之间距离很快就缩短到了原先的一半。 瘦猴忽然扣动了扳机,一支箭铿然没入了黑暗剑士的肩甲里。黑剑士挺下脚步,头盔正面的缝隙对准了依旧微微颤动的箭杆,整个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早这样多好,”瘦猴说:“出于教主大人对您的敬意,我就不和您计较了。” 瘦猴说是这么说,不过他还是悄悄的调整着十字弩的角度,看上去他知道让黑骑士活着回去的下场。 黑骑士却依旧保持着凝视箭杆的动作,一动不动,仿佛又变回了一座做工精巧的金属雕像。林地再一次恢复了寂静,被绑在树上的商人们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眼巴巴的注视着黑剑士,生怕他碎成一堆废铁。 良久,黑剑士抬手从肩膀拔出箭矢,将沾着些许血渍的箭头丢进草丛后,他转身慢慢的向来的方向走去。 瘦猴嘴角微微扬起,他的全身保持着静止,箭矢却再次从弓弩上射出。 但是,黑骑士以其毫不匹配的敏捷偏过身子,箭矢擦着他的盔角掠过。与此同时黑剑士的右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威武坚实的身躯猛然旋转,压低重心,右腿踏在地上而后箭步而出,直奔瘦猴。 瘦猴瞪大了眼睛,双手端着十字弩又是一箭。但是,黑剑士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箭路、箭速,这一箭是擦着他的肩膀飞出去的。 眨眼之间,黑剑士离瘦猴仅有5步远了,他的手臂一扬,赤红色的剑刃絮绕着亦真亦幻的光晕几乎照亮这个歌林地。 不过,瘦猴仗着自己十字弩的连射性能依旧立定在原地,第四只箭蓄势待发。 忽然,黑剑士将赤红的大剑反手握在手中举在面前。 这个动作,令瘦猴忽然想起在同党中流传着的一个故事,在龙息镇的战斗中,黑甲的剑士一剑劈开了镇中心教堂的防御屏障,并将教堂一分为二。 震耳欲聋的咆哮忽然响彻云霄,一个锥形的力场以黑剑士的赤红之剑为原点向外扩散,瘦猴大叫着被这股急流掀起,慌乱之中射出的第四支箭也不知踪影,十字弩也在空气与音的乱流中去向不明。瘦猴的世界无序的旋转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地上爬起来的。 瘦猴努力睁大眼睛,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向下坐,脑子里尽是嘶嘶的嗡鸣,却听不到林子里其他的声音,他的眼角、耳朵、鼻孔不停的流血。整个人呆在那摇摇晃晃的样子,活像个可笑的玩偶。 黑剑士收起长剑来经过瘦猴的身边,却在伊莉安的面前停下脚步蹲下身子。 伊莉安已经从空库与屈辱中恢复了神志,瘦猴的十字弩被牢牢的抓在女孩的手中,女孩已经不再用手臂徒劳的遮挡自己的身体,而是想尽办法令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能够更舒服的保持着舒服的姿势。 望着伊莉安平端着沉重的十字弩的纤细手臂,黑剑士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让弩箭的尖端对着自己的额头。在那对安着巨角的头盔下,一双坚迷惘的眼睛与伊莉安创伤、还有几分癫狂的蔚蓝色眼睛相视。 一小会之后,伊莉安吧把十字弩偏过一个角度,将弩箭中最后的箭矢送进了瘦猴的后脑勺。然后,女孩整个人就和垮掉的葡萄架一样瘫软在地不省人事。 黑剑士叹息着,将身后的披风取下、盖在伊莉安的身上,然后从地上红白相间的尸首中捡起一把剑,转向受困的商人们,手起剑落,将束缚着他们身子的绳索尽数斩断。 “多谢搭救……您的恩情我们不会忘记的。”东部海邦的商人夫妇第一个冲黑剑士行礼。 黑剑士指着伊莉安:“带她走。” 这一下,商人们都烦了难,大家小心翼翼的交换着眼神,却没人表态。西部沙海之国的商人则直接问道:“她是个通缉犯,会给我们带来麻烦。而且,那个瘦子说你和他们一伙的,你却杀了他……说实在的,全世界也只有圣主七贤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黑骑士低吼着,他的声音透过金属的回响着,听上去不仅严厉,更有几分杀气。 “带她走,或者让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商人们立刻被惊恐笼罩,不过他们很快就打成了共识。一帮高矮胖瘦不等的成年人七手八脚的把伊莉安安置在运输货物的车上,然后又想了好多把她藏起来的办法,最后急匆匆的上路了。 黑剑士望着于天地相接之尽头消失的小路,和那几个忐忑的背影,他长长的他了一口气,然后摘下了头盔。 雷昂西斯•卡奥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话语几乎脱口而出,却在最后时刻被他憋回了口中,故国的骑士双手抖动着,几乎要抓不住头盔。在棕白夹杂的短发之下,一双暗蓝色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浸湿。 林地的风,时而低吟、时而呼啸,卷着草与泥土之间清新的芬芳与沉积的腐朽环绕着他,这位前任的宫廷侍卫长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强烈的情感冲击着他的心灵,让他晕眩、颤抖、几乎绝倒。 “你放走了她,吾王是不会高兴的。”恶魔泰利帕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身上依旧穿着那件笔挺的白色礼服和一定宽边的白色礼帽。 雷昂西斯用了很大的力气让自己的镇静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这是交易之外的事,决定权在我。” 泰利帕希耸耸肩,环视着四周的尸体说:“可是这场面我无法和吾王交代啊……一下子死掉8个人,真是的,把封锁边境的任务交给缪勒坦果然不靠谱啊,居然丢下这些没头没脑的人类走掉了。” “这些暴徒死于自相残杀,我才不屑用这些家伙的血弄脏我的剑。” “嗯……的确是,”泰利帕希做出一个冥思苦想的动作,然后忽然大声说:“哇!你竟然在缪勒坦离开之后才出手,我还以为你会连他一起收拾掉呢……虽然我真心很期待那样,那家伙又粗鲁又蛮横,脑筋还不好用却觉得自己聪明透顶,你要是杀了他才好呢。” “如果没什么事,你可以滚了。”雷昂西斯说。 “事实上……”泰利帕希说:“我是来给您提个醒,您的肆意妄为让吾王有些头疼,他需要的是听话的棋子,而不是一个追求什么荣誉感的‘故国骑士’。” “故国骑士”这几个字,就像刀子一样扎进了雷昂西斯的内心,他咬紧牙关,一把抽出屠龙之剑。 “再次声明,我们只是利益关系,你的王想干什么我没兴趣,如果他有疑问可以亲自来找我!” 泰利帕希看着赤红的剑刃,皱了皱眉头说:“好吧好吧,我是为你好才专门来提醒你的。另外,有句话请你回去好好考虑下:屠龙之剑能永远陪伴你么?如果有天它离你而去,你该何去何从?你该如何保护你承诺为之付出一切的公主殿下?” 说完,泰利帕希化为一股深红的风暴绝空而去。 而雷昂西斯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去,巨大的漆黑角盔已不知何时重新回到了他的头上。 ------------ 第九十七章 法师塔死斗 法师塔。 兰瑟伏在炼金台上百般聊赖的玩弄着手中的小小火团。而老法师莫迪尔正在兰瑟的身后聚精会神摆弄着几乎沾满整个房顶的望远镜,自从传来乔尼的死讯,他就一直这样。 学徒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的手指轻快的舞动,让小火球在指间灵巧的翻飞着,紫罗兰色的眼睛虽然倒映着火焰,但是少年却是心不在焉。 “昨天的研究做完了?”莫迪尔一面调试着上面复杂的齿轮,一面问道。 “嗯。” “今天的仪器擦洗完了?” “嗯。” “小心烧了眉毛。”老法师不动声色的嘱咐道。 兰瑟正想答应,手头的火球却噗地一声炸成一朵黑云,学徒惊叫了一声,然后求助的看着自己的老师。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吾师,会不会是魔法产生扰动了?” 莫迪尔嘴里咕哝着胡乱应付了下,然后继续摆弄望远镜。忽然,老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奔向自己的水晶球旁大手一挥,然后细细的观察起来。 这时候的莫迪尔已经没有了摆弄望远镜时的闲情逸致,他转向一脸莫名其妙的徒弟,严肃的说: “快去收拾好东西,带上薇薇安赶快离开这!” 水晶球里,两个人影百般聊赖的站在中间,身上的服侍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颇为扎眼。 “你能找来我毫不意外,因为你的鼻子和狗一样灵。”泰利帕希对身边一名穿着红白相间铠甲的小胡子扬扬嘴角,语气轻蔑的说。 小胡子瞟了他一眼,说:“因为我的部族都是出色的猎杀者,不是只会做点小买卖的投机者。” “我的小买卖为我主带来了强大的军队、出色的指挥官。而你只会横冲直撞把一切砸个稀巴烂,就像是处于特殊生理期的人类女性。” 小胡子转过身,怒意浓浓的瞳孔变成了一条直线:“此时此刻我倒不介意再砸碎一件东西,泰利帕希。” “缪勒坦、泰利帕希,先做正事吧。吾王已经生气了。”一个把自己裹在黑色斗篷里的身影用难以分清男女的混沌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小胡子缪勒坦露出了吃惊的表情:“雷姆。这400年来你都藏在哪了?” “我主授意潜藏人类中培养忠于我们的势力。”雷姆回答道。 “据我所知,你已经被拉斯图威尔斯一世砸成了两半。”泰利帕希说。 雷姆掀开斗篷,露出几乎贯穿腹部的一条尚未愈合、正在流淌着熔岩般脓液的巨大伤口:“正因如此,我才能隐藏魔力呆在这里。” 小胡子说:“好吧,那就快点步入正题,我那里还有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等我宠幸呢,天知道那帮粗疏的人类会把她折腾成什么样子,我讨厌吃残羹剩饭。” “你就是现在回去,也只能吃剩饭了。”泰利帕希幸灾乐祸的笑着。 小胡子咆哮一声,野兽的双眼中强大的能量开始不安的躁动。 雷姆低吼着,猛地挥动手臂。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一个离他们只有几步远的隐形结界应声粉碎。爬满青苔和藤本植物的青石高塔立刻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雷姆说:“这里面的人应该是这世上最后一名魔法师,且不可小视。” “真是麻烦,我一个人就足够了,为什么还让你们这些家伙来分享我的乐趣?”小胡子缪勒坦说。然后,一对暗红色的翅膀无声的展开,他的身体也飞快的膨胀着,身高立刻就变成了原来的两倍,红白相间的铠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烧红的青铜似得滚烫皮肤,锋利的手爪、脚爪,还有尖利的牙齿。 他伸出手,一团炙热的能量凝聚在掌心,下一秒,这团能量球飞向了高塔的大门,转眼之间,塔门就在剧烈的光爆和漫天的烟尘中变成了飞散的碎屑。然后,缪勒坦振翼冲进塔内。 雷姆愤怒的低吼一声,在一团絮绕着阴影的力场中中展开双翼紧随其后。 泰利帕希耸耸肩,犹豫的看看自己笔挺的白色礼服,对着它们早已消失在塔中的背影说:“嗯……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冲进高塔的缪勒坦和雷姆忽然发现自己正在一片空旷无垠的空间里飞行,四周漆黑,却能够看清彼此。而他们身后的门却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头恶魔停了下来,开始环顾四周。 “空间魔法?已经好几百年了,我还以为没人会这个了。”缪勒坦邪邪的笑了。 “这是比空间魔法更高级的领域魔法。”雷姆说:“这里的主人实力已经超乎我的想象。” “我还没把领域里那些无聊的小陷阱看在眼里。”缪勒坦不屑的说,鼻孔里甚至喷出了灼热的鼻息。 这时候,一个沧桑而洪亮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所以,这个领域我没有设置一个陷阱,只是一些小小的限定咒语罢了。” 老法师莫迪尔手执枯木似的长杖,身着洁白的法师长袍,从虚空的楼梯缓缓走下。 “比如,只能进不能出。” “我知道你!”雷姆低吼一声:“400年前的那次战斗我见过你。你是莫迪尔丶风暴之语!” 听到这个名字,缪勒坦的态度也认真了不少,他眯着眼睛说道:“我也有所耳闻。可惜,你还是比不上我刚刚抓到的那个猎魔人女孩,不能吃,也不能拿来宣泄欲望……我甚至怀疑那个女孩有精灵的血统。” “这不是你们的世界!不过我想即使我这么说,你们也不会听吧。”莫迪尔平举法杖,白色的发丝和胡须随着他身体边缘释放出来的法力漂浮、舞动着,蔚蓝的眸子里激荡着两团翻滚的魔力之火。 “我是莫迪尔丶风暴之语,400年释放禁咒消灭帕伊格雷坦的大法师索洛米尔帕里格正是我的爱徒!给你们一个忠告,此时此刻之后,如果你们不认真迎战,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别那么自信,老头,”缪勒坦咧开嘴露出了一口锋利的长牙:“你一定还不知道我是谁。” “这并不重要!”莫迪尔大吼一声,整个漆黑的空间忽然明亮起来,数不清的星宿在他们周围旋转着,闪烁着。 “在我的领域里,你们的力量将被极大的削弱!我的法力将会被最大限度的放大!” 缪勒坦和雷姆分别绕向莫迪尔的两侧,从哪里发动攻击。忽然,莫迪尔挥动手臂,一副古朴的卷轴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中,两头恶魔哀嚎着摔倒在地,又随着冲刺带来的惯性滑倒在莫迪尔的脚边。 “这混杂了神圣之力的雷暴术味道如何?”老法师问道。 忽然,两头恶魔暴起,扑向莫迪尔,两只利爪撕向了他的咽喉和小腹。然而,他们手中抓到的却只是一片虚无。 法师的身影无声散去,另一波强大的魔法攻势他们的身后袭来。缪勒坦和雷姆转身,手中飞快的凝起亮紫色的光芒投向莫迪尔魔法。 强大的冲击力竟把领域中的星辰吹撒,待剧烈的冲撞散去后,领域里只剩下了空荡荡的黑暗、一黑一红,还有一个身穿白袍的老者。 缪勒坦和雷姆咆哮着,身形陡然膨胀,肌肉像山峦般隆起,坚硬的像是金属,之前被雷暴术击中的伤痕已经愈合如初,更令老法师面无血色的是,这两头恶魔的力量比之前暴涨了数倍,整个领域内都弥散着地狱恶魔的气息。 “领主级的家伙!”莫迪尔危险的眯着眼。他忽然意识到,缪勒坦提到的猎魔人女孩很有可能就是和西伯一起离开的伊莉安,法师塔的位置很可能就是从他们那里得到的,严刑逼供?还是用了什么卑鄙的魔法……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诱敌深入的歼灭战变成了保护兰瑟和薇薇安逃走的拖时间作战,情势急转直下。 莫迪尔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看上去,这次会很麻烦。兰瑟,跑得越远越好。” 望着缪勒坦和雷姆在次猛攻而来的狰狞身影,在敦促的吟唱中,莫迪尔在身前升起一面半透明的魔法之墙,然后又一次从袖管里掏出卷轴。 “为什么不和你的徒弟一样来个天崩地裂的大魔法!?”缪勒坦玩味的看着跟前的魔法壁:“吓得忘记咒语了吗?” “我时间紧迫。”莫迪尔回应道。 兰瑟一手紧拉着薇薇安,另一手高举火把顺着法师塔的暗道狂奔着。密集且剧烈的震荡从他们来时方向的通道中不断传来,每一次都令他心中的不安陡增。 “洛丽塔!我忘记了洛丽塔!”薇薇安忽然喊道。 “你说的是那只黑猫?”兰瑟边跑边问。 “还能有谁?”薇薇安气急败坏:“我要回去找她!”说着就甩开了兰瑟的手,向里面跑去。 “别回去!”兰瑟大喊道,话音未落一阵少年从未经历过的震动从他们的头顶传来,坚实的青石所筑成的隧道亦为之战栗,甚至连细小的缝隙都落下了尘土——兰瑟以为这些和高塔使用同样材质和砌筑工艺的隧道壁紧密的塞不进一粒灰尘。 然后,空洞且巨大的声响沿着隧道越来越近,最后一声重物坠落的声音正来自他们方才趴下旋梯的底端,紧随其后的便是翻腾的灰土巨浪,贪婪的涌向两个孩子。 薇薇安尖叫一声,又想反方向玩命的跑去,差点把兰瑟撞翻。年轻的法师紧随其后,两人一同大喊着在咆哮的烟尘的追逐下狂奔起来。 所幸他们的位置离出口已经很近,两人并没有跑几步就来到了洞口——需要垂直向上攀爬的出口处。于是他们一上一下、手忙脚乱的从通道爬出来,其间薇薇安甚至踹中了兰瑟的鼻梁,后者差点摔下梯子。 气势汹汹的烟柱几乎是擦着兰瑟的鞋跟腾空而起,两个小鬼七手八脚的想远离出口,却没想到这隐藏的洞口外竟是一个长满绿黄相间野草的山坡。他们又像两只失足的山羊翻滚着最后直挺挺的躺在了山坡尽头的原野小路边上。 兰瑟脑子里嗡嗡作响,嘴里全是泥土和草的味道。他挣扎着爬起身,皱着眉头吐出嘴里的泥土,却纠结的发现薇薇安的身影在他眼前不停的晃动、旋转着。 “薇薇,请问你能别乱动吗?”兰瑟揉着脖颈问道:“我好晕。” “是你自己在乱动,你的上半身就像个不倒翁。”薇薇安回敬道,忽然,女孩停止梳理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她半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呆呆看着兰瑟背后的方向。 法师学徒顺势望了过去,立刻被惊呆了。 之前高耸的法师塔此时就像一截被砍剩下的树桩,原本挺拔古朴的塔身早已不复存在,只留下絮绕在废墟上空肉眼可见的魔法电弧,而高塔其他的部分则在刚才剧烈的爆炸中被炸的四分五裂,青石碎片散遍了山坡,有一大块废墟甚至直接滚落在他们逃出生天的那个出口的洞口处,把那隐藏的洞穴堵的严严实实。 “不……不……!”兰瑟揉着自己的头发哀嚎着:“怎么会这样!” “因为事情必然会发展至此呢!”一个身着整洁白色礼服的敦厚男子忽然出现在他们身边。 兰瑟焦虑的望着被失控的法力肆虐的高塔废墟,又看了看这个凭空出现的男子,张着嘴巴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是谁?你都知道些什么?”薇薇安沉声问道。 “在下名叫泰利帕西,是一名云游四方的商人。”男子脱帽鞠躬道。 “不,你不是商人!我见过你,也知道你的来历!”兰瑟悄然后退两步,将薇薇安挡在身后:“你是地狱魔界5大部族领袖之一!早在400多年前圣战开始之前,你们的部族就通过和人类交易愿望而换取他们的灵魂!你的部族鲜有强大的战士,却个个都是为魔王奔走的奸商!” “喔!”泰利帕西耸耸肩,嘴角得意的扬起:“莫迪尔·风暴之子的教导真是有方,看上去我都可以省去自我介绍了!那好吧,让我直接切入主题:神煌的继承者在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兰瑟的声音有些颤抖。 泰利帕西做出一个侧耳倾听的姿势,然后说:“唔,看上去你说的是实话。至于那个小姑娘……我更感兴趣莫迪尔·风暴之子把你带来这里的原因。” “我是一场惨案的幸存者!”薇薇安壮着胆子喊了回去。 “只是幸存者?这个理由不大充分……除非……”泰利帕西思索着,忽然眼睛一亮。他咧开大嘴得意的笑了,露出了人类不可能有的尖牙,双眸瞳孔也变成了一条直线。 “保险起见,我会把你带回去好好的研究下,发觉你的潜在价值!!” “潜在价值??”薇薇安皱着眉头显然不明白它在说什么,而兰瑟则抬起手掌,从腰际拔出一根小小的魔杖轻轻一挥。一团明亮的小火球便在他手中亮起。 “离她远些!”少年紫罗兰色的眼睛把这头恶魔牢牢锁住,沉着的说道。 “喔,初级的火球术?你一定知道这东西上不伤不了我。”泰利帕西笑出了声。 兰瑟把火球掷向泰利帕西,火球在恶魔的脸前炸出一大片的烟幕,遮挡住了恶魔的视线,然后学徒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巧的卷轴。 “你在忙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趁机逃走!”薇薇安喊道。 “我们逃不走,只能用这个……莫迪尔老师总是把卷轴的系带弄成死结吗!!!”兰瑟骂道,同时紧张的看着尚未散去的烟尘。慌乱之中甚至弄掉了卷轴。 “我还在等~”烟幕后面,泰利帕西用百般聊赖的语气大声说:“我知道你们还在,你们在不变出点什么来,我就过去啦~” “等……等一下……”兰瑟满头大汗,脸色通红,却始终拿那个死结没有办法,薇薇安哀嚎一声,一把夺过卷轴三下两下把卷轴解开了。 兰瑟急忙夺过卷轴,飞快的展开带着霉味的卷页,然后大声吟唱起来。 但是,第三个音节才出口,原本遮蔽着泰利帕西的烟幕忽然破开一道缺口。几乎是同时,兰瑟的脖子就仿佛被什么掐住,整个人被凭空提了起来,吟唱戛然而止。薇薇安被吓得跌坐到地上浑身发抖。 “啊啊,这个咒语我可是听过,打上来会很疼,还好你没有把这卷轴施法练习熟练呀。”泰利帕西扬扬眉毛:“时间也不早了,我想那两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领主应该和白胡子法师打得两败俱伤,至于你,小鬼,估计可以喂饱我家里的那几只小狗狗。那么……” 一直弩箭铿的插在泰利帕西的手臂上,恶魔困惑的顺着仍在抖动的箭杆望去,发现原野小路的尽头,一个身披旅行斗篷的高个子男人正在为手中笨重的十字弩装填第二支箭。 “嘿!你射中我了!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难道不该过来倒个欠么!”恶魔大喊道,然后又悄悄的都嚷着:“这样我就能撕碎你了,那个混蛋八成是猎魔人的余孽……竟敢弄坏我的礼服。” 谁知道,那面的男子竟然大大咧咧的冲这边挥挥手大声回答:“这就来!” 这回轮到泰利帕西张大嘴巴了,他皱着眉看看手中脸色惨白已经放弃挣扎的兰瑟:“那个家伙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你觉得呢?额,抱歉我可能抓得太紧了,我不是故意的……咱们的事一会再解决吧。” 而后恶魔信手一挥,学徒一声不响的被抛出老远,摔倒在地。 但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射手竟然丢下了十字弩,,以令他惊讶的速度冲了过来。他的上身几乎和地面平行,右手保持着越过肩膀摸向后背的姿势,左臂随着跑动节奏有力的摆动着,旅行斗篷在他身后几乎伸展成一个平面。 就这样直冲冲的跑了过来。 泰利帕西饶有兴趣的看着来客,隐隐觉得这个来访者很有意思。 因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人就将他们的距离缩短了一半,但是剩下的一半距离,他几乎是跳过来的。 泰利帕西并没有变成恶魔,但是微微的摆开和他奸商外表及其不符的战斗姿势,脸上依旧挂着他标志性的笑容。 射手奔跑的动作舒展但毫不做作,在离对手10步左右的时候,他抽出了背后的长剑,他飞快挥动手臂的姿势掀动了兜帽,蔚蓝色的目光从破旧斗篷的兜帽一角激射着凌人的光芒。 泰利帕西微微皱起眉头,然后果断的躲开了这一剑。第二剑却比他想象的来得更快,几乎擦着了他的眉毛,而第三剑让这个恶魔忽然想起了什么。 因为这一剑划过空气的时候,他甚至听到了火焰破空的呼啸声,也确实看到了犹如余烬般的火星随风而散。 恶魔动用他本来的力量推开老远,然后严肃的打量着对手。 剑上附着的魔法?不可能,人类现在不可能有那个技术。魔剑士?更不可能,和魔法有关的一切,已经绝迹了400年…… 泰利帕西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接下来,他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紧接着他标志性的笑容很快就在脸上凝固了。 “乔尼!”眼尖的薇薇安忽然大喊道,她的望着男子高大的背影,几乎要哭出来了。 “乔纳森·戴布里克!今天是什么样的日子啊!”泰利帕西的嘴巴笑成了一个巨大了裂口,尖牙清晰的显露出来。 乔尼掀开兜帽,微显疲惫但英气逼人的面孔重见天日。 “如果不出意外,是你的末日。” 兰瑟揉着喉咙挣扎着爬起来:“老师还在塔里。” 乔尼阴沉的看着早已变成一片废墟的高塔,说:“那老东西脑子坏掉了吗,死都不愿从高塔出来?” “老师独自面对2头恶魔!是为了掩护我们逃走!”兰瑟回答,他的嗓音在渐渐恢复。 “应该是2位,谢谢。”泰利帕西在一旁纠正道,然后他对乔尼说:“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你把那个小姑娘交给我,我放过你们。” 乔尼心里猛的震了一下,却不动声色的问道:“你要她做什么?又瘦又平胸,地狱里比她有姿色魅魔多了去了。” 薇薇安在他身后发出不满的碎语。 泰利帕希扬扬眉毛:“嗯,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我感兴趣的是她的潜藏价值……嗯,你知道吗?” 乔尼撇撇嘴,忽然向他冲去,速度之快,竟然令泰利帕希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剑刃擦中了恶魔的肩膀,却爆出一团炎浪滔天的炎爆,小路周边的草地瞬间被烧完,只剩下黑乎乎的一片圆形的焦土。 泰利帕希的人类皮肤也被烧的面目全非,但是随时间的流逝却又飞快的愈合着。不一会,溃烂起泡的皮肤又恢复了之前的光鲜。 恶魔瞅瞅自己被烧坏的礼服,眸子忽然变成了野兽似得细缝:“乔纳森,你弄坏了我的衣服。” 乔尼将剑刃像右下轻松的一甩:“无所谓了,只有圣主七贤知道今天以后你还有没有身子去穿这些衣服。” 泰利帕希低吼一声,身体不断膨胀,身上的残破礼服被他不断变化的身体所释放出来的魔力分解、湮灭,最后,遮蔽着泰利帕希本体暗金色的双翼缓缓打开,一个修长精壮的魔族领主出现在他的面前。 乔尼很快打量了下,说:“怪不得你打不过另外几个领主。” 泰利帕希不屑的回答:“我战斗一向不靠蛮力。” “真巧,我也是。”乔尼丢掉手中的长剑——这把剑的剑刃已经被高温几乎烧成了铁渣。 “看上去你已经对地狱之火轻车熟路了,”泰利帕希抬起一根手指:“我很好奇代价是什么?” 乔尼伸直手臂,右手虚握伸向脸前,一把赤红的火焰之剑在他手中凝聚成形,同时,在乔尼胸口的位置,一团幽兰的光芒透过衣物,隐隐的绽放着光辉。 “魔狼之心?”泰利帕希微微的笑着:“一定是莫迪尔的手笔。” “少废话,开打吧。” 不等泰利帕希开口,乔尼的火剑就被他挥成一条火蛇,眨眼的功夫就杀到了恶魔的眼前。 这时候,乔尼感觉到自己的对手忽然变成了三个,或者说有另外两个目标向他高速的接近。于是他对着泰利帕希挥出的第一剑有了些迟疑,被对手轻易躲过。 然后,两个巨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战场的旁边。 “疯老头!”其中一个暗红色的恶魔怒骂道。 乔尼阴沉的看着对手,却注意到情势不如他想象的那样恶劣。缪勒坦和雷姆身上遍布可怕的伤口,创口的周围还在白色的光晕中被渐渐侵蚀着,,缪勒坦搀扶着雷姆——后者的翅膀掉了一个,另一个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烧的几乎只剩下骨架。 “看上去没从老东西那里讨到多少便宜啊。”乔尼想,然后他的大脑开始飞快的转动起来。 “这个家伙是谁?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雷姆喘息着问道。 “大名鼎鼎的乔纳·戴布里克。”泰利帕希说:“他还弄脏了我的礼服。” 缪勒坦发出狂怒低吼:“我知道他,地狱行者!难怪闻到了家乡的味道……真走运。” “干掉他,我主会高兴的。”泰利帕希说道:“不过,折磨的部分请交给我来……他弄脏了我的礼服,啊,亲爱的缪勒坦,我想你一定不会和我抢的不是?毕竟依你的状态,连自保都有些艰难了。” 缪勒坦咆哮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那,我们就开动吧!” 乔尼站在3头恶魔的中间,他尽可能关注有可能来自两个方向的攻击,却又不得不同时留意避免误伤了两个孩子。乔尼觉得哪怕是在教廷国也没有如此的倍感压力,也许是因为当时的自己一腔怒火? “看上去,怒火有时候还真是好东西啊……”乔尼苦苦笑着对自己说。 忽然,他发现3头恶魔停止了动作,目光直愣愣的注视着45度天空一言不发。 乔尼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靠近了缪勒坦和雷姆,近的几乎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焦臭味,但是即便如此,这些之前口口声声要他命的怪物,一旧矗立不动。 忽然,缪勒坦的眼珠转动起来,倒是把近在咫尺的乔尼吓了一跳,当然缪勒坦也被忽然出现在脸前的乔尼吓了一跳,两人同时向后退开一大步。 “算你走运,乔纳森·戴布里克。”泰利帕希恶狠狠的瞟了他一眼,变化成一团暗金色的云雾冲天而起,不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你沾满我族鲜血,此仇必报。”雷姆低吼道,然后和缪勒坦一同化为烟雾消失了。 之前还在喧闹的小路忽然变得一片死寂。 乔尼的在原地愣了几秒钟,忽然向天空喊道:“这就结束了!不做些解释吗!” 兰瑟在薇薇安的搀扶下站起身:“戴布里克先生,恕我直言,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乔尼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他急忙来到兰瑟的身边:“莫迪尔呢?” “我不知道啊!”兰瑟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他说让我们先走!但是……” “好吧……臭老头抛下我们了,那克雷德呢?” “不知道,他在塔顶等了你3个多月,然后自己离开了!” “一个人!?” “一个人。” “雅丽珊卓呢?她还不能走动!他在哪?还在塔里??” “雅丽珊卓大师就没有在塔里住过,莫迪尔老师把他藏到了别处,说只有你知道。” “我明白了……莫迪尔和你们是怎么说的?他是怎么安顿你们的?” 兰瑟想了想,回答:“他说让我们去一个小镇,名字我忘记了,他当时说的太快了……我根本……” “说重点!”乔尼粗暴的打断了他。 “我也不知道!”兰瑟抹着泪水,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平时训练的时候,他总是提到一个叫‘花园’的名字。” 乔尼叹了口气,神情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紧张。 “你知道这个人?”薇薇安问道。 “嗯,”乔尼回答:“他是莫迪尔上一个弟子,不过不太成器……我们需要好好休整一下,先离开这把,事情已经够遭得了。” 这时候,薇薇安忽然指着一片黑毛团惊叫起来:“洛丽塔!” 然后女孩急忙爬上去一把将小黑猫抱在怀中,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乔尼叹了口气:“我们快走吧,一会邪教的家伙们就会追上来了。” 于是,乔尼带着两个孩子,还有一只猫踏上了旅程。 ------------ 第九十八章 最初的小村、最后的归宿 深秋之雨降临在寂静的树林,数日不肯离去,为整片树林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一个年轻身影无言的在泥泞的小路上迈着步子,他披着一只已经不再完整的旅行斗篷,斗篷下的脸、手、衣服上都各色的泥巴,这些或干掉、或新粘上去的污泥,让他的衣服已经分不出本色,整个人从背后看去就像一个倒扣着的盒子,若是蹲在路边树下,几乎没人能看出些什么。而事实上,他也确实用这种方法躲过很多次的搜查——现在迪尔尼斯神圣帝国境内到处都能看到那些身着红白相间铠甲的士兵。 林中静得要死,他的耳边除了沙沙的雨触枝蔓,便是自己轻盈的脚步声。他的身边除了树,还是树,虽然树冠上的枝叶已经不若盛夏时那般茂密,但也足够遮蔽大部分的阳光直射进树林底部,若不是他对这森林中的小路烂熟于胸,说不定几周都没法从这里出去。 不知何时,林子里已经遍开野菊,白花黄蕊的花朵在一些小路交叉口的路边尤其茂密,这些为略显阴暗的树林里带来一抹靓影的小生命,令克雷德感到惊讶的同时,心里也多了些许的平静。在跨过那条自己曾经无数次摸鱼的小河后,他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十多个月前。 那时候他还是个旅馆厨房的小帮厨,其他时间便在村医所帮忙,上山采药的时候,还会趁机摸鱼带回去给凯莉和她的父亲改善伙食,晚上回到教堂睡前还要为圣主七贤的塑像补上长明灯…… 现在的他已经在两个世上最顶尖的战斗大师的老师门下学习过技艺,学会了零零散散的几句古代迪尔尼斯语,也独自经历过生死的考验,面对过最极致的恐惧…… 不过细细一想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有一个共同点。 不一会,森林在他面前敞开了一条路,把令人压抑的灰蒙蒙的天空展现在他的面前,山崖脚下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水雾,看上去就像整个世界都被打湿,但是这里的凉风令他的精神振奋。少年深吸了一口清新凉爽的空气,俯视整座包围在雨蒙中的小村,然后渐渐的自失起来。 终章最初的小村最后的归宿 克雷德呼吸着充满凉意的空气,甩掉了皱皱巴巴的旅行斗篷,让雨水肆意的冲刷着他的面孔,感受着雨滴在他的额头凝结,然后顺着发际、鼻翼默然流动的丝痒感,这种感觉像极了轻柔的抚摸,更有点像凯利给他上药时棉花棒在他肌肤上划过时的触感…… 一想到凯莉,他的心里便开始忐忑。他很想和她彻夜长谈,看着她因为担心自己而生气时的样子。但现在却只能躲在阴影里偷偷的看她一眼,然后静静离开。这时候的克雷德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有些后悔选择成为猎魔人,虽然他很喜欢被众人抛起来又接住、还有来自灵魂层面的感激,那种真实的、不做作的…… 忽然,他身后的草丛一阵瑟缩。克雷德双手大拇指探进肩带的内侧,双肩一缩一挺,身体向前迈出半步的同时,背包肩带已经从他的双肩滑落,他的双手也已经紧抓住了身后的剑柄,后背用力将背包顶出一小段距离,又紧跟着向后重重的提了一脚,让身后的行李向发出声响的方向飞去。 行李摔落的方向传来一声惊呼,声音刚落,一个年轻的身影便出现在偷窥者的头顶,他的双臂持剑向身体两侧平伸,锐利的双目死死盯住那名不速之客。 却发现那只不过是个戴着头巾、披着油布斗篷的村姑,正从他沉重的背包下挣扎着爬起身,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还丢着一只装满草药的布包。 少年停下了攻势,小心的打量着她,心里却在猜她的身份。 或许是下雨的缘故,村姑的大半张脸在头巾的阴影下遮掩着,只能看到因温差而从她口中呼出的热气,听到她颤抖的喘息。克雷德一度认为她是村里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少年也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让她抬起头来。 村姑笨拙的直起身子,却没能立刻站起身,依旧半躺在潮湿冰冷的荒草中。少年皱了皱眉头,用剑尖指向村姑,同时尽量让自己声音听上去冷一些: “把头抬起来。” 村姑抖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指摘下了头巾。 棕色的束发和雀斑在克雷德的眼前一晃,却令少年的发根猛地紧缩,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揪住,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圣主七贤……你想玩死我吗!”克雷德在心里怒骂着。 村姑发现这个脏兮兮的强盗站在原地发愣,她便悄悄的摸向了布包一把丢向他的脸,随后又笨拙的向另一个方向爬去。布包的袭击让克雷德从震惊中回过神,他的脸被布包砸个正着,同时又让脚下微微翘起的树根拌了一个趔趄。 克雷德大叫着先前扑倒,正砸中了村姑的小腿。村姑惊叫着抽出小腿又狠狠的踹在他的脸上。克雷德捂着脸软靠在一棵树上,静静的望着村姑挣扎爬动,村姑的动作笨拙的令他难以置信,甚至还带有一些喜感。而村姑也似乎意识到自己很难从这里脱身,而且那个人似乎并不打算伤害自己,她转身靠在另一棵树的树干上大口的喘着气,与这个带剑的流浪汉对视着。 凯莉…… 克雷德的心狂跳着几乎要冲出他的胸膛,他钦慕已久的名字几次就要脱口而出,却在最后关头被他咬紧牙关吞了回去。他想避开她的目光,却又担心以后再也看不到她。 他的心在纠结着、咆哮着。 “你……是什么人?”凯莉小心的问道。 她没认出我……克雷德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却有些小小的失意。 “我是流浪的剑客。”回答道:“想找个地方留宿。” “你来过这?”凯莉的喘息稍适,声音已经不及刚才失措。 克雷德想了想,回答:“大约一年前我路过这里一次,但是没有停下。” “下面的小村有旅馆,你可以吃到美酒和面包,不过我不建议你留在这过夜。”凯莉说。 “是嘛,真遗憾,朋友告诉我,这里的梨子酒的味道终身难忘。”克雷德露出了笑容。 “玛莎大婶的苹果派也很好吃。” “听上去不错,”克雷德站起身,把凯莉从地上拉起来:“不过就你所言,我最好还是离开。” 是啊,梨子酒……还有玛莎大婶的杀手锏,吃一口就立刻会变得心情大好的苹果派,寂静的森林,我会怀念这一切的,哪怕是在这里发生的一些不愉快……我都会怀念的,能见到凯莉也心满意足了,希望刚才没有把你吓坏。 克雷德如是想着,然后向凯莉道别后,转身离去。 “奥尔!你把我裙子弄脏了!给我回来!” “对不起!我这就帮你……”少年下意识的缩起了脖子,说话声音也提高了很多。 但是下一秒却忽然脑子里嗡的一声,动作也很明显的迟疑了。然后他被自己的愚蠢和大意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在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几句,然后咬紧牙关继续向前走去。 “奥尔?”凯莉温和、惊讶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克雷德心里猛揪了一下,竟然发现自己再也迈不开脚步。 “您……认错人了……我不是奥尔芬。”克雷德在咬紧牙关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没说你是奥尔芬,是你自己说的,而且梨子酒是我父亲的秘酿,不可能有别人喝过,除了那个在地窖狂欢的晚上!” “我……不……”克雷德的声音在发抖,他听到凯莉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跳的越来越快,少年知道自己必须马上离开这,他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了,他看到她了。但是时候总有一股力量使他难以迈开脚步。 “你一直不会撒谎,奥尔。”凯莉的双手轻轻的抱着他的双臂,轻柔的力量从她的双手传来,竟形成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迫使他缓缓的面对着她。 啪! 随着刺耳的声响和脸部热辣辣的疼痛,他的目光被强制性的偏过一个小小的角度,又不受他控制的回到原来的位置。 等他再次错愕的注视凯莉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肩膀抖动着,棕色的额发湿淋淋的贴在皮肤上,脸蛋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克雷德愣住了,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弄清楚怎么回事,女孩就扑了上来撞在他怀里痛哭起来。少年下意识的抱紧了她的肩膀,清晰的感受着她的心跳、体温,还有颤抖的身躯。 第一次。 只不过,少年想更紧些拥抱凯莉的时候,觉得自己小腹被什么东西顶着有些碍事,直到克雷德隔着衣物隐隐感觉到那东西轻轻的蠕动了下,才礼貌的推开凯莉,把自己的疑惑讲给她。 凯莉听了克雷德的疑问,忽然破涕为笑,她小心翼翼的掀开油布斗篷,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呈现在少年的眼前。 克雷德长大了嘴巴,指着凯莉的肚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刚才我抱得太紧,可能挤到他了,小东西在抗议呢。”凯莉抚摸着肚子,温柔的说,最后几个字,更像是说给肚子里的宝宝听的。 克雷德皱着眉头后退了几步,忽然喊道:“你怀孕了!” “是呀。” “等等,等一下……”克雷德用力搔着脏兮兮的乱发,同时来回踱着步子:“等等……等等……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没等凯莉回答,他又接着问:“你的丈夫是谁?医生同意了么?巴里牧师……” 女孩的神色随着克雷德一句高过一句的音调而越加黯淡,最后他望着甚至有些气喘吁吁的少年说: “我今天出来的太久了,林子里的气候也不适合……现在的我,我们进村再谈吧。” 克雷德却严肃的对他说:“我不能跟你回去……” 凯莉看着他面无表情,似乎知道缘由。 少年补充道:“我不能留在这,会连累你们。” “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去还哪?”凯莉问: “往北,更详细的我不能再说了,对你更好些。”少年回答。 凯莉一把抓住克雷德的手腕,说道:“我很肯定你走不远的,马上就该下雪了,你这身行头会让你冻死在半路的。今天你需要换一身干净衣服,然后好好睡一觉。走不走,那是明天的事。” 女孩不容质疑的语气,又让克雷德陷入了回忆中,他看了看凯莉的大肚子,思考着她的话,却也找不出什么问题来。 “不愧是凯莉,想得比我周到多了。”少年暗想道,心里也不自觉的腾起一股暖意。 “好吧,但是请别和任何人说我的事,我只呆一个晚上。”少年最后说。 “嗯。” 克雷德和凯莉约好在原来的村医所见面,不过为了避开繁杂的人群,克雷德在林子里等到太阳落山、村里的灯都还没有全部点上的这段时间,悄悄的潜进了村子。 不过,在太阳下山后昏暗的余光中,他发现整座小村已不像之前的那么生机勃勃。旅店关门了,玛莎大婶的房屋上了锁,教堂大门破碎四壁残破,圣主七贤的雕像被拖出礼堂,在门前的广场上被砸得稀烂,飞散一地的碎片上还有一具烧焦的尸体。满大街都是来来往往的红白盔甲的士兵,看上去教廷国的内乱所带来的阴霾已经笼罩到这里了。 克雷德的心猛的沉了下去,他一面默默的祈祷死者不是巴里牧师,一面绕过医所,从后面预留好的窗户爬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正背对自己正在昏暗的灯光下忙碌着什么的凯莉。 女孩已经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蕾丝花边的灰色长裙,她听到身后的动静,先是惊呼一声,待看清了访客的面容才安下心来。 “你真准时。” “迟到会被惩罚吃下一些可怕的东西……”克雷德喃喃的说,他竟然想起了雅丽珊卓大师做的蘑菇汤。 “什么?”凯莉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不,没什么……”克雷德环顾着村医所,这里和原来没什么不同,只是原本应该放满药罐的木质的简易药柜,现在却空空如也,屋子的角落甚至都结上了蜘蛛网,一切东西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除了擦得干干净净的桌椅,和上面摆放着的热气腾腾的餐盒,里面食物的香气令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的克雷德食指大动,肚子也莫名其妙的咕咕乱叫起来。 听到了克雷德肚子的怪声,凯莉笑了出来:“去洗手吧,水和衣服在那里……” 但是她话音还没落,脏兮兮的克雷德就已经把多半盒食物吃得干干净净,再几秒下去,连餐盒都刮干净了。然后,少年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瞟了凯莉一眼,却发现女孩正以不可思议的眼光等着他。 克雷德匆匆咀嚼了几下嘴里的食物便急忙咽下,瞪大眼睛问道:“这确实是给我吃的吧?” 凯莉露出了笑容:“你一定没吃出来里面是什么。” 克雷德急忙澄清:“吃出来了,是空心粉,里面还有……什么……肉酱……之类的?” “是混肉酱的空心粉。”凯莉咯咯的笑着,克雷德承认,这是他几个月以来听到最美的声音。望着女孩开朗的笑颜,少年觉得自己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女孩指着克雷德身后由遮布隔开的小空间说:“我还烧了些热水,不过……可能不够你洗澡。” 接着幽暗的光芒,他端详着挺着大肚子立于桌子旁边的凯莉,想起了很多从前的故事、想起了这段时间一直在激励着自己的愿望。难以置信的是,这些是虽然只是十个多月前发生过的事情,但好像是已经经过了几十年。不过克雷德可以确定,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无法改变,就像是怀孕的凯莉。不过即使她没有怀孕,他也无法与她在一起了。 克雷德的心里忽的袭来一股失意,他避开凯莉的目光起身拉开那扇明遮布,一面故作平静的说道: “谢谢你,凯莉。” 遮布后有一张已经收拾干净的床铺,上面放着折叠好的换洗衣服和毛巾,旁边的一只板凳上正摆放着铁质水盆,热气腾腾的清水里面正倒映着满脸泥污、头发已经结成一缕一缕的小乞丐。 克雷德摇摇头,一把脱下了衣服丢到脚边,然后就这么开始擦拭上身。 等一下…… 克雷德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从毛巾里抬起脸的时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急着擦洗,却忘记拉住遮布。而凯莉正瞪大眼睛、捂着嘴注视着他的身体。 克雷德顿时脸红,他急忙把遮布拉上,然后脑子里想赶紧想出些话来消除尴尬——他真的很感激这些遮布。 “你好像经历了很多。”女孩有些拘谨的声音从遮布后面传来。 克雷德意识到,她说的是他身上的伤疤,于是急忙回答:“我们都是,我见村里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遮布的那面,凯莉的声音忧伤起来:“我不知道该从那里开始。” “先从你的宝宝开始吧。” 遮布的那面忽然沉寂下来,就在克雷德觉得凯莉可能不会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凯莉忽然提高了音调:“这是我和一个猎魔人的孩子。” 猎魔人啊……克雷德的心里又是一阵抽搐,他想骂些什么脏字出来,却又不知道该骂谁。 “你走后没多久,我和驻守在这里的一名猎魔人相爱,然后怀了他的孩子,他知道后决定离开教廷国和我结婚。” 凯莉的语气听上去很轻松,克雷德觉得这段回忆对她来说一定非常快乐,只不过未婚先孕这一点,古板的村医先生一定会大发雷霆。一想到这里,克雷德耸耸肩,不禁有些担心之后发生的事。 “后来,教廷国撤离这里的时候,他告诉我回去办理手续之后会回到这里。他回去后,一开始我们还有书信往来,后来却再也没了他的音讯。没过多久,我就听说了教廷国的事……” 屋子里再一次回归寂静,但是这一次却安静的让人不敢呼吸。 少年听到凯莉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的声音:“教廷国出事后,一切都变了。奥尔,我从没想过能再次见到你……一切都变了,变得糟透了。” 克雷德擦洗完全身,匆匆套好衣服,听到凯莉带着哭腔的诉说,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女孩说:“你离开没几天,我们就得到了你乘坐的飞空艇坠毁的消息,后来爸爸想尽办法和村里那些教廷官员了解你的情况,还委托村长费尽周折寻找你,到最后得到的只是烧焦的狼皮斗篷一角……教廷国出事后,治安部队的人接管了这里,然后把我们交给了一群自称复兴隐神会的人。他们到这里第一件事就是打着教廷国叛逆者的招牌,毁掉了教堂,烧死了巴里牧师。” 克雷德的牙关咬得紧紧的,呼吸也越来越快,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凯莉继续说:“村里好多人都看不下去,就开始搬走,没过多久村子就空了。父亲为了我,还有那些照顾生病的、不方便搬家的村民而主动留了下来。但是……他和那些病人们一起失踪了,后来他的尸体在一条人不常去的山道被发现,但是我知道,他是被杀的,那条路他根本不会去……再后来,那帮红白色的人开始把别的居民迁移到这里……” 说到这里。凯莉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眼泪从她的眼角连城晶莹的线,从下巴不住的滴落。 听完了她的故事,克雷德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心里的情感,他一把掀开遮布,看到了她哭泣时垂着双臂肩膀抽动的模样,于是上前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 感受着女孩的体温,克雷德心里泛起一团炽热。 “不如和我去北方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他听到自己这样说,心跳过后便是浓浓的悔意。 女孩在怀里深吸了一口气,哽咽着:“我现在不能走,我还有些事情要做。而且孩子快出生了,禁不起长途跋涉的。” 克雷德叹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的将她搂的紧了些。 时间在他们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中缓缓的流逝着,过了一会,凯莉从他的怀里抬起头: “和我说说你的经历吧?我觉得你,变了好多。” “是不是变帅了?”克雷德笑着问道。 也许是这个问题本身的性质,也有可能是凯莉忽然留意到了克雷德远比同龄人发达的肌肉,女孩忽然从他的怀里脱身。 “变得……很不一样。” 克雷德抿着嘴耸耸肩:“那就从飞空艇开始说起吧。当时我和我的老师……” 少年兴致盎然的把飞空艇如何被袭击,自己如何死里逃生、骨龙如何被击败将给凯莉听。然后又讲给她教廷国的所见所闻,望着女孩惊讶而专注的目光,少年忽然觉得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明明才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故事。然后少年想起了那些充满感激、痛苦、焦虑、需要指明方向的灵魂,那些从灵魂层面而来的感激、呐喊,让他彻夜难眠…… 以及无头骑士的委托,还有乔尼的失踪,令他不快的回忆如同死灰复燃般烧烧光了他的兴致,每一件让他痛苦的记忆都争先恐后的跳出来狠狠的穿刺着他的心底。 克雷德心里一沉,感觉自己就要这些糟糕的回忆被溺毙。在一股窒息感过后,便不再想说话,即使他很愿意把这些日子的故事分项给凯莉听。 在讲完涟漪镇的战斗后,他说:“嗯……后面又经历了好多,一时也想不起了……” 凯莉抿着嘴轻轻的笑了:“我记得乔尼在这里的时候,你就很喜欢跟着他跑来跑去,他现在……” “他不见了。”克雷德叹了口气:“现实就是这样,本以为能安稳的当个猎魔人,最后却成了通缉犯。最后还不得不离开家乡。凯莉,你现在住哪里?” “被强制安排在一对新来的夫妇家里,不过看样子他们也是被强制安排来的。”凯莉耸耸肩:“他们一开始有些抵制,不过当他们看到我是孕妇,又知道了我的经历后,对我很好,也安心的呆在这里了。” “你真幸运,不过你真的打算一直待在这?我是说,你办完你的事之后。” “现在村里不是想走就能走的了……而且这户家人的孩子死在上次政变中,如果还活着的话,年龄和我差不多大。他们对我就像是对待他们的孩子一样。后来我才慢慢听说,有好多却迁来的居民都是被强制的,有的甚至遭到了威胁。” 克雷德皱起眉头:“他们为什么要把村子填满?算了,我也做不了什么……明天我就离开这。凯莉,你来这里一般会和别人怎么解释?” “我会告诉我的养父母和那些红白狗,我想家了,偶尔回来看看。你放心,我不是第一次回来。”凯莉婉儿一笑。 克雷德松了口气:“明天天亮前我会离开这,你就当从来没见过我……这样对你更好些。” 凯莉的神色黯淡了下来,但随即又撑起了笑容:“……我该回去了,奥尔,能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克雷德点点头,熄灭屋里的灯光后,他目送凯莉离开了村医所。经过一夜的休整,克雷德第二天天还没亮就离开了小村。 然而他却不知道,一个人影在他离开村医所后就紧紧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 第九十九章 血祭 此时的树林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那个微胖还有些驼背的人影披着破旧的大衣,借着林中小路从立的树干草丛想方设法的紧跟克雷德的脚步,有保持着一个不被发现的距离,不过那个年轻人矫健的步伐和曾经的采药经历,已经令他们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开。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却被身上多余的脂肪连累,眼见克雷德就要在前方不远处的拐角彻底地融入阴影,他已经顾不上隐藏自己的踪迹,迈开脚步把地上的枯叶踩得沙沙作响,直奔少年的背影而去。 但是他还是晚了一步,面对越来越明亮却空无一人的林中小道,他懊恼的发出一声哀叹,而后颓然俯身撑着膝盖大口的呼吸着林中潮湿的空气。 忽然一个冷的像冰的利刃抵在他的后脑勺,与此同时,同样温度的年轻声音在他后面响起。 “直起身,把手放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 那人身子明显的抖了一下,然后举起双手:“奥尔芬……我知道你是奥尔芬。” 追踪者双手抱着后脑勺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凭借这晨曦渐进的隐隐光明,克雷德觉得这人的轮廓和声音很是熟悉,让克雷德霎时陷入了疑惑,然而蔚蓝的眸子里闪烁的危险光芒令追踪者脊背冒出一股冷汗。 “看上去你带了帮手。”少年飞快的环视四方,说。 “我……我没有……” 林中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轻响,对于旁人来说或许只是大自然中微不足道的一点小躁动。不过对于在教廷国生活了将近一年、师从最强使徒、经历过生死考验的猎魔人,却像是放大了几十倍的噪音。 是教廷国5发连射弩安装箭匣的声音,而且他知道这声音不止一个! 克雷德撇撇嘴,忽然抬腿踢中了追踪者的肚子,自己借力相反方向腾跃,同时感觉的几声空气被撕裂的声响从他身前掠过,少年紧接着翻身侧滚飞快的隐没进了路旁的树林中。 没过一会,几名红白盔甲的人从林子里跑出来把追踪者围到中间。那人下的跪在地上哀嚎着:“我是为了稳住他才能那么说的……” 其中一名士兵用弩柄猛击他的额角,追踪者闷声着再次倒地。 “他去哪了?”一名手握长剑的士兵问道。 打人的士兵指着克雷德消失的方向:“那面。” “天快亮了,我们得快些,跟上!” 那些手持十字弩的士兵收起了弩,把长剑、斧子之类的武器握在手中,只留下2人看着追踪者,其余人顺着那名士兵所指的方向追了进去。 原本吵吵嚷嚷的林间小道安静了下来。跪倒在地上的追踪者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看守他的两名士兵,过了一会,他忽然开口问道: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两名士兵交换了一下目光,后来还是决定沉默。 那人大声说道:“所作所为都是不得已的、我发誓我能活到现在都是为了这个村子和凯莉!!” “闭嘴,你疯了么。”方才用弩柄砸他的那个人骂道:“你想再吃一下子吗?” 那个人却变本加厉,他低垂着脑袋,声音却嘶吼着像个即将被宰杀的牲畜:“凯莉,她肚子里的孩子临盆的那一天,会被这些家伙拉去当祭品!我是为了照顾她才留在这里的!” 两名士兵围向他,弩兵说:“我建议尽快闭嘴,因为在这声音不会传到村子里去,而你却有可能因为大声嚷嚷而‘咬掉’舌头。” 说完,他向同伴望去,得到了赞同的目光。 “很抱歉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凯莉说的不是实情!她肚里的孩子不是她和猎魔人的,而是她被这帮畜生**留下的!” 这一次,士兵们傻眼了,两人再次疑惑的对视后,对他说:“你的脑子是不是被你的圣主七贤拿去炖汤,变成一锅糊糊了?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他是在和我说话。”克雷德忽然出现在弩兵背后。几乎是同时,以柄利刃穿透了手握十字弩的士兵,另一士兵一手拔剑一手去抓脖颈上的坠饰,却发现自己的右手仍然留在剑柄上。 士兵趔趄着向后摔倒,断臂血流如喷泉,随着第一缕阳光穿透慢慢干枯的枝叶照进森林,他看见了一双泛着泪光的、通红的眼睛。克雷德咬紧了牙,提着滴血的剑向他步步逼近,他惊慌之中把坠饰举到嘴边。 “莫得大人……”士兵后面的话被卡在了嗓子里,代替呼救和警告脱口而出的,是喉咙里涓涓涌出的鲜血。克雷德一听到莫得的名字,便对挥出的这一剑后悔不已,他望着手脚不停挣扎,嘴里、脖子的切口不停泛着血沫的士兵大声的骂了一声。 少年看着自己手中利刃上徐徐滑动的血滴,他茫然的看着对手双腿乱蹬、独臂徒劳着想捂住伤口却无法阻止鲜血迸出的样子,心里却出奇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丝的快感。本以为自己作为灵语者,亲手杀杀戮的时候,会听到他灵魂的惨叫。之前他听到过,所以今后并不打算再听一次……哪怕对手是一名“红白狗”。 然而,当他听到凯莉的名字、听到追踪者的话,他的脑子无法去分辨真假,然后是莫名的血性与狂怒充斥着他的意识,一头他无法控制的野兽忽然觉醒,吞噬了他的意识。等他清醒过来,一切都结束了。 克雷德的呼吸渐渐的平静下来,他走向一直跟踪自己的追踪者——现在他还多了个称号:偷听者——挺剑指向那人。 “让我看看你的脸。” 在克雷德的逼迫下,他抬起了头。此时,太阳应该完全跃出了地平线,林子里也比刚才亮堂了不少,所以克雷德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人的长相。 这人驮着背,体型肥胖,破旧的大衣下隐约露出了相对整洁的罩衫,两只眼睛惊魂未定的等着克雷德带血的剑刃,头发已是一片花白。 克雷德皱着眉头,拼命的回忆着他的身份,忽然,他大声说道:“村长先生!” “我以为你割开我的喉咙,看上去你已经非常擅长这种工作了。”他大口喘息着,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他的短粗的腿,和小路边的树干上,倦容很快爬上了村长的脸。 “凯莉的事……” “凯莉其实是这村里的第一个受害者。”村长说:“也是第一个对生活失去渴望的人。这些红白狗一进村就害死了巴里,然后就是她的父亲。村民们渐渐离开村子的时候,想把当时已经怀孕的姑娘带走,但是凯莉已经觉得生活毫无意义,于是拒绝了大家的好意,选择留在这个地方等死。她还自杀了好几次,都被她的监护人和后来搬来的住户们救下来了,并鼓励她活下去。凯莉现在不会动不动跑去自杀,那些村民功不可没。” 克雷德的胸口闷堵难受,沉若顽石,他来回踱着步子:“那您为什么还留在这?” “多年前,我作为镇长没有能力阻止悲剧的发生,让20多个幼小的生命被他们的亲人献祭,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做噩梦。现在又是同样的事摆在我的面前,这是圣主七贤赐予我的救赎。”村长继续说:“那些负责照顾凯莉的住户,都是复兴隐神会的爪牙,他们想方设法留下凯莉,唤起她生活的勇气,完全是因为他们想把凯莉和她腹中的孩子健康的献给他们的神!当我知道了这一切,就选择留下来告知她真相,并劝说她离开这里。” “邪教徒没有把她关起来?”克雷德问道。 “虽然一开始她总是寻死觅活的,不过现在他们对她很放心。而且这样也不容易被怀疑。”村长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但是很遗憾,距离我听到的献祭日已经越来越近,我却在凯莉的事情上却没什么进展,那个小姑娘历经苦难,却倔的像头牛,甚至还打晕我一次……天知道她为什么不愿离开这鬼地方。” 克雷德心里十分烦躁,他也完全不明白自己想带她走的时候,女孩会拒绝他,什么气候之类的托词,看似合理却经不起推敲啊。 村长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抱住少年的肩膀:“不能再多说了,凯莉现在很危险,献祭日不知为何被提前了,前些日子村里的红白狗接到消息说是有‘客人’会来这,我想一定着这件事有关。” 克雷德凭直觉感到,“客人”一定指的就是他。不过,他穷尽思索,也没有想到自己曾经暴露行踪,或是将自己的想法吐露给别人,要知道自从离开法师塔,他就没有和活人说过话…………等等! 少年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飞快的从已经死透的卫兵脖子拽下坠饰,然后跳进树林。没过一会,他提着自己的行李回到村长身边,从背包的侧兜里取出一只相同样式的坠饰举到自己和村长的面前。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村长盯着这玩意问道。 “一个路人送给我的,我准备拿去卖钱当路费的。” “这个是他们用来联络的东西,还可以通过一块坠饰产生共鸣,找到另一块坠饰。”村长说:“我见过他们用过几次在林子里找寻迷路的同伴。” 少年的背后泛起了寒意,问道:“凯莉的献祭日是什么时候?” “如果我没有估计错,就是今天的正午。本来昨晚我去找凯莉是要做最后一次努力的,却遇到了你。听我说,孩子,我们时间不多,那些红白狗随时会回来,我们必须……” 村长的话还没说完,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呆滞,然后缓缓的向前倾倒。克雷德疑惑的扶住他,目光越过村长肩膀,却看到他敦厚的背上插着3支箭杆。紧接着又是一阵空气被划破的声音不停的掠过他的耳边,而他身前的村长身体也不停的传来轻微的颤动。 克雷德不得已只能尽全力的躲在村长宽大的身体后,他缩着脖子,不敢看村长的脸。等箭雨风暴稍事停歇后,少年飞快的窜进树林,红白狗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他借着密集的树干左突右闪,身形快而轻巧,就像是自树上飘然而落的树叶,从他身后飞来的箭矢丝毫奈何不了他。但是少年的心里却像堵了一块石头。他知道自己独自前往北方的计划需要中止,有一件事对他来说是最最重要的。 只是这些讨人厌的尾巴必须除掉。凡是有了第一次,之后的就会简单许多。 克雷德回想这着凯莉的遭遇,深邃湛蓝的双眼泛起了从未有过的杀意。与之前不同的是,相比之前狂暴,这一回他更像是一只不停奔跑、要把追逐着自己的猎人带向绝壁的幼狼。数不清的树木和草丛掠向他的身后,少年记忆中的一草一木都与这片树林完整的结合起来,克雷德清晰的感觉到身后敌人的动向,就和感受树林里流动的空气一样清晰。同时,他也留意到,自己的左腕上覆盖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银白色光芒。 拐过一条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小路,克雷德穿过一片灌木密集的地带来到了悬崖。深吸着清冷的空气,少年把坠饰小心翼翼的放置在悬崖边缘,然后悄无声息的藏身于树梢,静静的等待着紧追不舍猎人变成猎物。 凯莉独自一人坐在监护人的家中,她对着梳妆台的镜子发呆。镜子里的女孩双目圆撑、眼圈通红,双唇苍白微张,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鹿。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一个极具魅力的男声从她的身后响起。不知何时,一名长发垂腰,身着装饰着华丽花纹束腰白色大衣的美艳男子出现在她的背后。他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拂动着凯莉隆起的腹部。 “我做好准备了。”感受着之间的丝痒,凯莉深吸一口气。 “你是说献出你肚里孩子的灵魂?”恶魔帕图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指尖由凯莉的肚皮滑向她的脸庞。 女孩避开他的手指,沉声回答:“这不是我想要的孩子,我只想要他们死。” 帕图努努嘴,说道:“哎……你还真是无趣啊,我还说在你的灵魂上雕刻上一些自责和羞愧,会更加特别。” 凯莉通过镜子盯着他妩媚的面孔,没有说话。 “等一切结束后,我会让你的灵魂紧随我的左右,毕竟你的想法和我之前遇到过的人有点不大一样……很特别。” “你的族类难道不会愤怒吗?我以为恶魔都是野蛮狂暴的。” “我以为我们在菊花盛开的十字路口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改变你对我的看法了。”恶魔微微的笑着,野兽似得眸子却无时不刻的打量着凯莉圆滚滚的腹部:“毕竟,买卖人都是注重仪表的,虽然我并不喜欢做买卖。” 帕图俯下身,把脸贴到凯莉的头侧,与少女一同注视着镜子。恶魔的面孔无比俊美,甚至胜过任何一个女子。通过镜子,恶魔紧紧的注视着凯莉的双眼。稍许,他喏动赤红双唇,在她耳边轻语道:“作为对你这独特灵魂的喜欢之意,我承诺,若交易进行的愉快顺利,待你死后,灵魂将被我赋予新的意义。这一点,我敢保证那些野蛮狂暴的低等同类是没法给你的。” 说完,帕图直起身来到门口:“恶魔是言出必行的,不过,我提醒你,可千万别玩小聪明,不然你会后悔和我做交易的。” 恶魔就要离开房间的时候,忽然又停下脚步:“提示你一下,祭祀被提前了,今天正午就是我们的交易之时。” 凯莉的双眼通过镜子牢牢的盯着帕图的身影,直到他拉开房门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忽如其来的频繁的胎动令少女的身子开始难以抑制的瑟瑟的抖着。女孩咬紧牙关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却看到一个陌生的身影——脸色苍白宛若一具尸体,被半片眼睑遮盖着的眼眸向上微翻,却隐隐跳跃着仇恨的火光,嘴抿的紧紧地以至于嘴角都有些下塌。 她明白和恶魔做交易无疑是自寻死路,明白这次的交易虽然不涉及自己的性命,但是知道帕图所谓的“待你死后”这个词应该有别的意义,不过她现在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不在乎肚里孩子的生命,不在乎任何人的生命,她的想法只有一个。 然后,她看到镜子里的女孩漏出了一个令她不寒而栗的笑容。 接近正午的时候,她的养父母忽然出现在她的房价,凯莉面对着身着红白长袍的他们所显示出的冷静令他们稍显吃惊。 “看上去你都知道了。”养父说 “嗯,走吧。”凯莉撑着梳妆台站起身。 “需要我们扶着你吗?”养母轻生问道。 “我能自己走。”凯莉推开养母,步出房间。 女孩在他的养父母的陪同下离开了住所,三人默默的向教堂广场走去。沿途经过的陌生住民大部分人在看到凯莉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然后不近不远、一言不发的跟在他们三人身后,等他们快要到达教堂广场时,3人的小队伍,已然变成了一只浩浩荡荡的大军,每个住户的眼里流露出的被抑制柱的狂热,让他们看上去就像是见到了满月的狼人,但是这支本应躁动的队伍,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而争个村子也变得渐渐安静下来,不一会,凯莉身后的脚步声就越来越嘈杂,听上去就象是一支军队在行进。 教堂广场空空荡荡,碎掉的圣主七贤雕像和巴里神父被烧焦的遗骸都已经不在了,地面清洗的一尘不染,只在正中间摆放了一个棺材大小的石台,一端向着大街,另一端则正对教堂。石台的四周还画着很多奇怪的圆圈和符号,台布洁净却带着浓重的药味,白的扎眼。 尾随而来的信徒们组成的熙熙攘攘的队伍在凯莉一行踏进广场后缓缓合拢,然后不约而同的在距离石台十多步外站成半圆,围成了人墙。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声喊出了一个听上去像是名字的音节,其他人像是接受命令似得双膝下跪,无数人口中发出的统一性极强的低吟令她心里烦躁不已。 凯莉忽然想到,如果巴里牧师还活着,一定不会同意她这样做。不过,她清楚的记得巴里牧师被烧死的那天晚上,这些红白皮的畜生如何虐待那位和蔼的老人。这时候的女孩忽然有些希望这位老人的遗骸能见证自己的复仇之刻。 凯莉顺从的躺在石台上,她的世界只剩下了蓝色的天空,和背后透过轻薄白布所渗透上来的源于石头的寒气。整齐划一的吟唱从她脚下的脚下的方向传来,女孩的身体被带着锥形帽子的蒙面人直愣愣的束缚在石台上,不知名的药粉刺激着她的鼻子,然后她看到了手持短小勾刀、头戴黑色面具的高大男子,在他苍白的围裙上还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具。看着那些带着锈迹的凶器,沉着的凯莉心里升起一股不安。 养女的顺从让养父母稍显不安的交换了目光,他们在凯莉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的退向一旁,融入人群中。 在住民们的诡异吟唱中,凯莉望着离去的养父母的背影,却意外的看到了人群前方抱臂而立的帕图。他扬着嘴角,妖冶的脸上充满了期待,就这样肆无忌惮的站在那,似乎整个广场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扎眼的存在。 恶魔似乎察觉到女孩的目光,于是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壳。与此同时,凯莉的耳边传来了他充满磁性的温柔声音。 [在你死前,还有什么遗愿吗?我会尽力帮你争取的。哦,亲爱的凯莉,你的话只需要心里对我说就好。] 凯莉惊讶过后怒视着恶魔:[我们的交易不是这样的!] 帕图依旧微笑着:[献出你的孩子的生命,换取小镇里所有给你带来不幸的隐神会信徒极其爪牙的性命。是这样没错吧?但我想交易中出现的变化是,这帮急不可耐的小鬼头提前了献祭日,显然他们等不到你正常分娩的那一天了。] 帕图漂亮的脸上,嘴角缓缓的咧到耳根,露出了尖利的牙齿:[所以,现在我只要什么都不做,只需静静的等待着他们用利刃剖开你的腹部,把你们纯洁的灵魂从简陋肮脏的肉体中解放出来。] 凯莉的胸口激烈的起伏着,她的死盯着帕图,眼里噙满了泪水,忽然,令整个广场为之战栗的哭喊从她苍白的唇间爆发而出。 “你这个魔鬼!!” 信徒整齐划一的吟诵被回荡在广场上空的怒斥打乱,有的甚至悄悄抬起了脑袋像看看发生了什么。 帕图冲她挤挤眼睛:[正如你所言,你应该感谢你的神明,是我相应了你的召唤。或者说,今后你会感激的。] 凯莉觉得自己的眼眶变得火热,泪珠顺着眼角静静的滑落,滴在冰冷的摆布上。她的呼吸声夹杂着哽咽,进而转为难以遏制的哭喊彻底打破了女孩已然濒临崩溃的外表。暴怒之后,便是如同鬼魅般笼罩而来的恐惧,信徒们的吟唱听上去就像是末日般袭来的咆哮,束缚着她四肢的绳索也似乎变得越来越紧,肚里孩子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安,胎动的比以往更加频繁。她的声音颤抖着,身体不能遏制的颤抖起来,哭声变得连她自己都难以辨识。 信徒们稍事减弱的吟唱声陡然暴涨,声浪中的狂热更胜之前的任何时候。 就在众人吟唱至**时,音调忽然急转直下。教堂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铸铁荷叶摩擦的沙哑沉重压迫着教徒们的歌声,当大门完全打开,里面模糊一个身着长袍的人渐渐步出教堂的阴影、将自己完全展现于众人面前时候,信徒们完全的沉寂下来。 缓慢有力的脚步声夹杂着厚实布料拖动的瑟瑟声由远及近,直到来到了凯莉的身边。透过迷蒙的泪眼,女孩看见了一席红白相间的长袍停在她头侧不远处,骨头制成的杖首在她眼前飞快的划过,杖身末端轻砸在地面上的声音,让女孩的心脏一阵紧缩。 凯莉顺着长长的杖身向上望去,长袍人死灰色的头发和双眼让她从绝望之海中抓住一根仇恨的稻草。 “莫得!一切都因你而起!” 莫得俯下身冲凯莉耳语道:“不,一切都因绝望之链而起。如果不是教廷国千方百计的阻挠我们收集它们,一切都会不一样。” “你是凶手!”凯莉咆哮道。 “多年以后,人们只会记住我是新时代的先驱之一。”说完,莫德站起身伸开双臂对所有信徒说道: “曾经,我们努力生活,却历经苦难,饱饮战乱的苦泽!曾经,我们竭力帮助他人,却经历背叛,甚至骨肉子散!我们疑惑!愤怒!无助!茫然!我们苦苦追寻答案!终于有一日,箴言自我心中响起——圣主七贤已不在!不得不痛苦的生活,只因神将我们背叛!” “而今!愤怒已经不再!无助已然消散!我等心亦不茫然!疑惑已经解开!我们已寻得真理,唯有我们自己心中的神,才能给我们带来希望和无限的光明!” 信徒们抹着泪、咆哮着、欢呼着、忘情的呼喊着他们的心神的名字——帕伊格雷坦。 莫德昂着下巴,微闭着双眼,在呐喊的狂潮中,他尽情的享受着这份由他的神的名字所带来的氛围,也让信徒们的情感进一步的沸腾、发酵,成为了醉人的狂热。 静静的等了一会,他冲着帕图微微颔首(他能看到恶魔,凯莉一点都不奇怪),便转向凯莉身边的蒙面大块头: “仪式开始!动手。” 大块头来到凯莉的身边,无视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挥舞手中的勾刀缓慢、小心的划开了她肚子上的衣物,露出了圆滚滚的肚皮。冰冷的刀尖让女孩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凯莉别着脸,紧闭着双眼,却挤干了泪水,咬紧牙关却不小心弄破了嘴唇,人们狂热而扭曲的咆哮,围绕着她,陪伴着她痛苦与死亡降临。 最后的时刻,凯莉的脑中除了忏悔,还是忏悔。 信徒们的吼叫越加强烈,由整齐划一变得此起彼伏,女孩感觉到围裙屠夫的刀尖离开了她的腹部,这是要下手的前兆。她的脑海中甚至出现了大块头高举勾刀准备向下挥动的形象。 “圣主七贤……愿你们宽恕我……我……” 忽然,她听到屠夫喉咙里一阵咕哝,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的腿被一个东西沉沉压住,又瞬间轻松起来,下一秒她的手脚在刀剑破空的呼啸声中恢复自由。 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从冰冷的石台上拉起。 凯莉睁开眼睛,却只看到寒光夹杂着血珠从倒地屠夫的背心处敛起。 还有黑若丝绸的披肩卷发。 克雷德·赫尔特将凯莉护在自己身后,冲莫德低吼道: “莫德·斯提尔,如果不是因为我很忙,我一定会和你好好了断。” 莫德稍事惊讶后,忽然笑了:“乔尼选了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做‘神煌’的继任者,今日更证明他的选择是多么愚蠢。” 灰发的莫德向广场上所有信徒挥动手臂,大声说道:“他是教廷国的走狗,阻止我们步向真理的障碍!阻止我们和我们的信仰交流的爪牙!” 震天的喊杀声几乎要把整个小村掀起来,然后,信徒们咆哮着向克雷德猛冲过去。 少年摇摇头,空出一只手拉起女孩纤细的手腕:“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凯莉,跟紧我!” 莫德轻蔑的看着他们:“你们还没明白你们的……” 一只看上去光溜溜的圆筒撞倒了他的脚边,莫得的目光才落上去,圆筒便爆开,炸出一片刺眼的光芒,莫德双眼顿时就像被人用刺刀戳了进去似的,他嚎叫着捂着眼睛: “活着他们!我要亲自折磨他!” 红白盔甲士兵和信徒们一拥而上,玩命的向克雷德和凯莉围攻上去,有的靠后排的信徒们甚至都已经疯狂的推倒、踩过前排的同伴。少年咆哮着,由左臂蔓延开来的银白色光芒包围着他的身体,右手的利刃编织成一道血腥的帷幕,将接近而来的人毫不留情的砍杀,短短的几秒钟,已经有数人倒在克雷德的脚下。但是这些信徒丝毫没有恐惧,好不容易杀出来的缺口又被死死的堵住,才离开祭台没几步远,克雷德和凯莉又被这群疯子似的家伙们逼了回来。不得已,他们跳上祭台,少年大声吼叫着,居高临下挥舞着利剑。 渐渐恢复视力的莫得怒视着克雷德,他高举法杖,嘶鸣而出的咒语回响在空旷而喧闹的教堂广场,杖尖的骷髅双眼飘散出形状莫测的紫色烟幕,就像有生命一般四散开来,绕开或者狂热的信徒,探向不省人事和死在剑下的狂热者,钻进他们的口、鼻和耳朵。很快的,那些重伤的信徒在惨叫中全身以肉眼能够分辨的速度干瘪下去,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迅速的腐败、干枯,不一会,在雾气中与那些死透了的人一起缓缓的站起身,浑浊的双眸里尽是亮紫色的邪光。 “亡者军团,撕碎那个男孩!”莫得咆哮道。 重生的亡者与他们的召唤者一同长大嘴巴以至于腐败的面部肌肉在上下颚的拉扯下撕裂。他们咆哮着,跑向人群中的祭台,再次继续他们生前未能完成的工作。 克雷德暂时放开紧凯莉的手腕,从后背抽出另一把剑跳下祭台,以祭台为中心,身姿轻灵的少年让手中一双利刃上下翻飞,左右开弓,与圣洁的光芒一起卷起银辉的风暴,不断绞碎着邪教徒的生命和死尸的躯体。转眼之间就在祭台周围几步远的地方“画”出一圈鲜血和抽搐的人体所组成的“警戒线”。 信徒的狂热似乎有所减轻,他们停止声嘶力竭的咆哮。驻足线外,彼此交换着眼神,犹豫着不敢向前,只有亡者军团依旧向克雷德逼近。 莫德趁克雷德的注意力完全在僵尸身上的时候,悄悄的踱到少年身后的位置,法杖末端轻敲地面,另一只手掌心向前,对准了克雷德的背影,口中再次唱出一段低沉的咒语。 杖尖的骷髅口鼻不断的溢出暗紫色的气息在他的掌心聚集、抽动、凝缩,而后忽然激射而出。 缩在一旁的凯莉察觉了袭击,却只来得及大喊一声。“神煌”忽然爆发出激烈的光芒,忽然牵引着他的整条手臂迎向死灵魔法。 光与暗撞击后,死灵魔法陡然四散成烟幕般的紫色气息,竟然纠缠在他亦真亦幻的“神煌”臂甲上,银色光芒立刻衰减,少年的身体顿时冷了下来,里面就像忽然被抽空了一样,整个人全身发软。 “这什么鬼玩意!”少年惊讶不已。 信徒门忽然又激动起来,有几人穿过零零散散的行尸直接冲向祭台,他们之间甚至有人握着镰刀、斧头之类的农具。克雷德躲过劈头砸来的粗木棍,直接刺穿了冲在最前面那家伙的脖子,然后反手挥剑切开另一个人前臂,进而是咽喉。这时,一只僵尸抱住了他的小腿,他用力把左手剑向下刺去,让剑刃穿过它的整个头颅,从下巴露出一节剑尖——却令他无法在第一时间拔出来。 克雷德身后两具尸体无声的围上来,其中一个已经张大嘴巴咬向他的脖子,少年放开卡在僵尸脑袋的剑,抬起左手用小臂顶住僵尸的咽喉用力向推去,右手剑刃紧跟着划过它的咽喉,僵尸脑袋立刻倒挂在背后,它转了半圈,灰蒙蒙的双眸顶着克雷德,却向相反方向抓去,扑倒了另一个僵尸。立定脚步,少年发现自己再次被围住,只是这回的对手是一圈身着红白盔甲的士兵。而正儿八经的信徒,能完好站着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你们这些躲在被洗脑百姓身后的卑鄙家伙!”克雷德冲莫得吼叫着,然后大口的呼吸着充值着血腥味道的空气。忽然意识到自己体力流逝的速度远大于之前,他瞥了一眼手腕,束缚在那里的魔法已经凝聚成暗紫色的锁链,而且正变得越来越粗。 而凯莉也看到了那不断吸取力量的紫色锁链,她对克雷德说:“你不该来的。” “我知道。” “那你应该赶快离开!”女孩的声音很有力量。 克雷德摇摇头,踩着僵尸的后脑勺把剑用力出来。等着下一波的进攻。士兵们缓缓的向着祭台蹭脚步,到了仅有几步远的时候,忽然一同冲了过来。 一发死灵魔法凝聚而成的狰狞的面孔穿过士兵间的夹缝追向克雷德已经被束缚的左手,顿时,少年的左臂就像栓了成堆的铅块,被猛的拽向地面,身体完全失去的平衡。他听到左侧一串脚步声飞快的接近,少年不得已调整双腿的姿势勉强撑住自己的上半身,腾出右手,将另一把剑挡在自己面前。 他猜中了方向,却没有猜中力道。 突袭他的士兵,使用的武器是双刃巨斧,电光火石的一次撞击之后,克雷德的右手剑脱手,同时左臂和头上传来一阵凉意,整个人飞了出去,后背沉沉的撞在祭台上,斧子战士尝到了甜头,打算一鼓作气干掉他,双手举过头顶,却被一只钩子形状的刀迎面砸在了面甲上,动作有了一丝迟疑。克雷德从几乎失去知觉的左手中抽出利刃,扫向对手的脚踝,斧子战士哀嚎一声向下跪倒,下巴却被剑刃刺穿。 这时候,莫德在人群后大喊道:“真见鬼!别杀了他们!尤其是那个男孩!我要活得!” 克雷德吃力的从地上爬起,左手的沉重感虽然降低了不少,但是血肉模糊的样子实在是令他开心不起来——他现在不能用双剑还击了。 凯莉看到了他的样子,惊叫起来,少年无奈的说:“看上去,走不了了。” 凯莉大喊道:“别管我,你一定能离开的!” “凯莉,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不知道你拯救!”凯莉痛哭着:“我为了向他们报复,把肚里的孩子和献给了恶魔!” “无所谓!今天只要我在这里,谁也不能带走你!” 这时候,克雷德被人从后面猛地扑倒,小腿上一阵剧痛,少年大喊着跪倒在地,他要反手挥剑斩击手腕却被另一个邪教徒死死抓住。凯莉情急之下伸手揪住撕咬着克雷德的信徒肩膀,扭向他的却是一张嘴角已经裂开到耳根的腐烂的脸。丧尸灰白的眼睛盯住凯莉,忽然放开克雷德想她扑来,女孩惊叫着,脚下踩空从祭台上摔了下去,僵尸的大嘴正对着她的脸,她下意识的抬手阻挡,却被僵尸一口咬住死死不放,鲜血立刻染红了她的衣袖,而祭台另一侧的克雷德却已经被活人死人压的密不透风,变成了无数肢体攒动的大鼓包。 莫德得意的把法杖在头顶挥舞了三圈,然后示意大声对剩下活着的邪教徒下令推开。鼓包周围的空气发生了扭曲,那些紧压着克雷德的狂热教徒与那些亡者向忽然向中间挤压起来,就像有双大手用力攥着他们。而紧咬着凯莉的僵尸也和周围被砍到尸体一并被那股力量吸走,成了肉体坟包的一部分。 凯莉捂着嘴,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她看到没有来得及撤出的邪教徒凌乱挣扎的四肢,听见数不清的人的**和哭喊,甚至还有人低吟着帕伊格雷坦的名讳从即将到来的痛苦中解脱他们。 还有持续不断的骨骼的碎裂声。 她知道克雷德就在里面,但是他知道少年还活着,因为从几乎密不透风的尸骸中间,隐隐的流露出闪烁不定的银白色光芒,之前就是这股力量庇护着他与敌人战斗。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银色的光芒越见衰弱,女孩知道,当光芒消失的那一刻,希望也会随之湮灭。 他本不该回来的。 凯莉抽泣着,手臂的痛楚对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她的望着渐渐消逝的银光,然后环顾着四周寻求任何的一点帮助。 她看到了帕图那张阴柔而得意的面孔。恶魔靠在教堂旁的大树上,远远的看着他们的挣扎,嘴角上扬,食指躁动做着的重复的微小动作。凯莉心脏猛的抽搐着,让她一阵晕眩,她不得不改变姿势撑起身体,却意外的摸到了屠夫身上的一把尖刀。 凯莉看着尖刀上不知其主的鲜血,和血痕间倒映在刀刃上自己苍白扭曲的面孔,渐渐的,她的呼吸不再急促,眼泪也停止了决口。女孩深吸了一口气,转向帕图,语气异常的冷静: [我们的交易还有效么?] [当然,我族言出必行,这是众所周知的——虽然有时候喜欢玩文字游戏。] [那我自愿显献出我的生命,完成十字路口的交易!]女孩突然大喊道,话音未落,她已经把锋利的刀刃刺进了自己的心窝。 莫德紧张的看着帕图,后者已经不再依着大树而立,恶魔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会,忽然大笑起来。 “真不知道,我是走运,还是倒霉”。 一眨眼的功夫,恶魔就来到了莫德的身边。死灵法师紧皱眉头: “大人,您……应该不会质疑我们的衷心。” “放心吧莫德,你的生命不在契约之内。”这句话更像是帕图从嘴角挤出来的,恶魔扬着眉毛,右手从一片扭曲的虚空中抓出一把将近两人高红黑相间的镰刀,及腰的黑发被魔力催动,成了一面黑幡。 帕图掷出一团魔光将“坟包”掀飞,强大的冲击力令莫德不得不用法杖插向地面才勉强不被吹走。 等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帕图已经冲进了红白士兵之间,红黑相间的镰刀拖曳着猩红的辉映,无情的撕裂着他周围所有的生命。眨眼之间,祭台周围就只剩下残缺不全尸体。 活着的信徒尖叫着四散逃走,逃生的出口却被从天而降的淡紫色魔法击中,青石地砖被炸的乱飞,又被紧随而来的赤红火团化为烟粉,离得近信徒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化为乌有。 火团并没有因为爆炸结束而消失,反而分裂、变形成为一条条半人高的火焰之蛇,群蛇狂舞着、嘶鸣着,肆无忌惮的将所有的事物点燃、吞噬。 火越烧越大,眨眼之间,几乎所有的房子都被赤红的烈火点燃,邪教徒的惨叫与攒动这火蛇的浓烟杂糅在一起,在村子的上空翻腾着。 莫得在烈火呆立着,目光由惊愕变成了冷漠,他静静的看着化身成为死神的帕图正忘情的大杀四方,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他第一次见到恶魔施展如此程度的力量——当然这还不是全部——也是忽然想到了通过契约左右恶魔的可能性。 屠杀转眼就结束了,快的令他些惊讶。莫得看着帕图落回地面,手中的镰刀本色早已和人类的鲜血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恶魔一边走向祭台,一边懊恼的笑着,准备欣然接受这份来之不易的收获。 ------------ 第一百章 绝望中的较量 克雷德无力的靠坐在祭台旁,左眼被鲜血黏住,身上粘满了丧尸和人类的尸块鲜血,紫色锁链和若隐若现的“神煌”此时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一条鲜血淋漓的手臂耷拉在他的身侧。他一动不动的软在那,眼睛无神的落在怀中女孩的脸上,就像一具尸体。 “好吧,其实我觉得今天还是蛮走运的。一个纯洁无瑕的婴儿灵魂、一个玷污自己充满愤怒和悔意的少女灵魂、还有‘神煌’的继承人,我王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帕图瞟了一眼依旧站在原地发愣的莫得——后者急忙微微低头拖到一边——来到了克雷德的身边。 “帅小伙,请你放开她的身体,这样对你更好些。” 克雷德依旧保持着殉情者似得姿势,一动不动。 “我向你保证,她在我这里会过得很好,至少比现在好。至于你,我也会给你个痛快……” 莫得小心的提示道:“神使大人,他毁掉了为我主准备的献祭,我想是不是可以……” “路修菲斯又不在跟前,这里我说了算。”帕图打断了莫得:“所以,别质疑我的决定。” 莫得立刻闭嘴,眼里却尽是不满。 这时候,一只胖乎乎的手搭在恶魔的肩上:“这话要是让路修菲斯知道了,他一定会把你送到寒冰地狱。” “但是,我想你一定不会出卖我的对吧?泰利帕希。”帕图转过身,正迎上恶魔奸商的面带微笑的胖脸。 “好久不见,帕图。当我听说你选择从一个女人的胎儿那里获得躯体,便始终搞不懂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托付自己强大的魔力,甬道已经能够承受我等完全的魔力了。” “我的宫殿里装满卖弄搔首的魅魔,只是数千年不变已经让我烦透。” “你是想用人类的身体,体验人类的爱欲?” “你真了解我,这婴儿的灵魂我可以了考虑让给你。” 泰利帕希扬扬眉毛:“还真是……让我难以拒绝!不过你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主动分享出来,一定是为了隐瞒什么。” 图拉一只手捋顺自己的长发:“其实我只对女人感兴趣。” “我不会干涉你的个人爱好,不过……”泰利帕希把目光转向已经被化为灰烬的村子:“哪怕是乔纳森·戴布里克,也造不出这么大的乱子,更别提他这个半吊子的徒弟了。” “我听说狂风死了。”帕图说。 “他没死,只不过以后他不叫狂风了。我们在老法师的塔外和他遭遇,要不是路修菲斯的召唤,一定会非常热闹。” “你们?” “嗯,缪勒坦和雷姆……希望他们别怪我自己跑去后门。” “听上去你好象惹了小麻烦。” “老法师把塔炸掉了,他们伤得不轻。更可惜了那个小姑娘……” 帕图的眼睛一亮:“小姑娘?那一定是纯洁至极的灵魂。” 泰利帕希叹了口气:“一切都被乔纳森和路修菲斯弄没了。好吧,我们回归正题,这场面,已打算如何向路修菲斯解释?” 帕图漂亮的脸上流出些许惊讶:“他本人要来?” 泰利帕希指着努力转动眼球看着他们的克雷德:“为了他。” “他很在意神煌。” “所以我建议你现在就把他干掉,然后想想该如何解释这个……摊子。毕竟他不喜欢我们随意处置这些信徒。当然,我会帮你圆谎的,前提是那个婴儿的灵魂,你明白我的意思。” 帕图耸耸肩:“真是老样子,婴儿的灵魂,成交。” 恶魔提着镰刀重新转向克雷德:“你听见我们说的了?” 男孩的正在流失光泽的眼睛里忽的燃起希望的火焰:“乔尼,没有死?” 泰利帕希接过话头:“是啊,但是他好像不要你了,现在你能乖乖的献上自己了,如你所见,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忙。” 克雷德正要开口,却听见自己说:“乔纳森·戴布里克有他的打算。” 他的声音从未如此的充满力量、充满威严、充满韵律的美感。克雷德只看到一团白光凝聚在他的眼前,起初他以为是自己伤至双眼,不过很快他就完全明白了。 帕图的脸色突变,忽然向后跳开,而泰利帕希却早就躲到了更远的地方。 恶魔商人对呆立在一旁的莫德说道:“我想,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情了。” 亡灵法师莫德·斯提尔谦卑颔首,而后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这里。 克雷德的身前站着在纯白色光芒中的高大身影,望着他朦胧可见的背影,少年甚至有活在梦中的感觉,然后他忽然觉得如果不是身上疼得厉害,自己应该已经是泪眼迷蒙,也想起了自己被哈贝尔触摸的时候自己曾经陷入的幻境,那时候他也只是一团模糊的白子。 那身影越来越清晰,少年甚至能看到覆盖在他上臂、后背、大腿、小腿皮甲的白色鳞片,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同样洁白的内衬舒适的包裹在他的肌肤上,隐约能看出他肌肉的轮廓,整个人的身体笼着一层银白的神圣光芒,就像是圣主下凡一般,不过,最令人难以转动眼眸的,正是他佩戴着的“神煌”,而且是双手同时佩戴。 “乔纳森·戴布里克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这个大陆,过去是,现在也是。”白色的战士严厉的说道:“不过他并不会像这样乱来。” “你一定不知道乔纳森为了个女人独自跑到地狱的事情。拉斯图威尔斯一世大人。”泰利帕希说道。 “他只是一个灵魂,不,连灵魂都算不上。”帕图危险的眯着眼睛,这就是奥林丹多说的那个‘异象’。 拉斯图威尔斯扭像教堂旁的一个角落:“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看似在平常不过的长椅旁,空气忽然扭动后,一只精雕细琢的中靴踏出了帷幔般的结界。 这个男人身材高大,一席黑色的长礼服几乎垂到脚踝,整齐的黑色头发背在脑后,浓密的连鬓胡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给人的感觉就像刚刚从一场舞会中离开,双眼平静,如同夜一般深邃。 帕图和泰利帕希谦和颔首:“路修菲斯大人。” 克雷德的背后悄然泛起一股寒意,尤其是当他与他四目相对的时候,少年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拖到了另一个世界。他预感到,这次对手不会那么轻易的将背后留给自己了。 黑衣恶魔冲少年点点头:“你长大了不少。” “你不是路修菲斯。”拉斯图威尔斯指着黑衣恶魔:“路修菲斯不会做出损害族人利益的事。” “我确实不是路修菲斯,但是整件事都是大人策划好的,包括你去世后的神器销毁运动。”黑色的男子声音就像是夜色中流淌的河流。 “你们打算再次掀起战争吗。”拉斯图威尔斯问道。 “事实上战争从未结束。而最后我们必将胜利。”黑衣恶魔说道:“虽然真正的路修菲斯大人对地上世界没什么兴趣。” 帕图沉声说道:“吾王死后,路修菲斯大人厌倦了不得不与同族自相残杀的生活,决心将一切归于一统,所以他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秘密来到了人界,寻找能够统一魔界的力量。” “绝望之链。”泰利帕希接着说道:“帕伊格雷坦大王的魔晶化肋骨,在人类的最终魔法前被分成七块,散布在奥楚大陆的各处。索性不久之前,七块骨骼已经凑齐。” “那为什么还继续留在这里!”克雷德忽然撑直了右手,挣扎着坐起身:“想拿的东西都已经到手了,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黑衣恶魔淡淡的笑了,他专注于少年浸在鲜血中的表情的痛苦、疑惑,像是从中寻求满足:“因为我喜欢这里。比起故步自守的路修菲斯,我在族人的生存发展上,考虑的更多、更远。” 恶魔微笑着,继续说道:“其实,你已经知道了,对你们而言这是侵略,对我们而言,是生存之战。400多年前,吾王带领大军进入人界,那是我族最为团结的时刻。他死后,不同族群之间的裂痕崩溃,地狱再次陷入水深火热。我和路修菲斯对这样情况非常担忧。” “你们天生就只是随意玩弄别人生命和灵魂的怪物!邪恶的、没有人性的怪物!别把你们的邪恶行径,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你们对我们的伤害……”克雷德没有说完,便被咳嗽压的软靠在祭台边上。双眉因疼痛而抽动。 黑衣恶魔的脸色渐渐暗了下来,他沉声对克雷德说:“别觉得自己的族类很高尚,我们不得不活在烈火的煎熬中,完全是因为你们,人类才是这世上最先堕落的!这一点,拉斯图威尔斯一世,你应该比任何人类都要清楚。” 教皇衣角无风自舞,却一言不发。 “那些事情与我毫无关系!”克雷德沉声说:“你把教廷国还给我!你把小村还给我!你把凯莉还给我!” “还真是一个死脑筋的小鬼。”黑衣恶魔说:“你的伪善信仰已经让你付出了代价。有句老话这样说:当你痛苦难耐、悲痛绝望的时候,你的神现在何处?我这样告诉你,他们已经把你们抛弃了,就和当年抛弃了我们一样。” 拉斯图威尔斯说:“恶魔,我还站在这里,说明我主依存。” “当然,我从没说过他们不存在。”恶魔说话越来越快,音调越来越高,他瞪着双眼嘶吼道:“我到现在都记得,你们的所崇拜的神明拔去我们的双翼,将我们从家园丢下火焰之海,那种灼烈的痛却永不及内心的苦楚!我等至高荣耀毁于一旦,只因你们人类的谎言!” 帕图和泰利帕希脸上也不再有轻松愉快的笑容,两人交换着目光,眼里尽是伤感。 “而这一点,作为神煌第一人使用者的你,怎会不知道!”黑衣恶魔低吼着。 “这已经不是个人恩怨了。”前教皇说:“在人们被你等侵害时,圣主赐予我们与黑暗抗衡的刀剑,所以他们依旧眷顾我们。” “那请你告诉我,她怀中的女孩由谁来救起?你们神明究竟在哪?”黑衣恶魔转向克雷德:“孩子,你经历了这一切,必然明白一件事。所有的残忍行径,都是你们人类自己做出来的!” 克雷德不顾疼痛洗心裂肺的大喊道:“都是你们驱使的,别怪罪于我们!” 恶魔轻笑着:“驱使?让我告诉你我们是如何“驱使”的,一个人类对现状不满,就召唤了一个恶魔,说:我要力量,我要功名,我要财富。恶魔说:好的,但是我要你的灵魂。人类同意了,然后人变得嗜血残暴,恃强凌弱,骄傲自满,贪得无厌,开始给别人带来麻烦,让别人如同活在地狱中。但是,世上拥有财富、力量和权位的人多如牛毛,与我族做灵魂交易的人类也大有人在,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变得那般……扭曲。到现在,你还觉得这是我们的驱使?好吧我承认我们恶魔喜欢人类的灵魂,但是那些把人绑在台子上折磨的死去活来的仪式只会浪费我的时间,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所以,你还觉得这是我们驱使的?” 黑衣恶魔的呼吸平复了不少,情绪也不在激动,稳重的微笑重回脸上:“神主创造人类灵魂的时候,选用了最纯洁的力量。我们喜欢带走人类的灵魂,是因为在遭受这些最纯洁的家伙背叛之后,我们享受亲眼看着、亲手将这纯洁的力量玷污的感觉。这就和人类的孩子有时候会和不通情理的父母吵架,气急之后拿家里的摆设发泄,仅此而已。——瞧啊,神圣教廷国第一任教皇,拉斯图威尔斯一世,竟然哑口无言!当然,你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也知道,这神煌的真正名讳,更知道它曾是大天使领袖、掌管生死的七贤之一——帕伊修斯的战甲!” 帕伊修斯?克雷德在学习宗教历史的时候听说过这个神明的名字,只是此时此刻从一只恶魔口中说出他的名字,总觉得不大对劲。等等,如果按照古代迪尔尼斯语言的语法和命名习惯来看,帕伊修斯,帕伊格雷坦…… 少年似乎意识到什么。 恶魔注视着克雷德的表情,看着他由愤怒渐渐的转为惊愕,几乎兴奋的笑出了声:“没错,‘光辉之耀’正是你们口中地狱魔王帕伊格雷坦坠落天庭之前的战甲。你以为400年前能战胜吾王是因为更胜一筹的强大力量?‘光辉之耀’是他亲自锻造的神器,里面有他的一部分精华!你们的圣主知道他不愿与自己为敌,所以才动用了它,你们胜之不武。所以小鬼,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你的臂甲只是有一个凡人的灵魂依附其中的残片,它的力量甚至发挥不出十分之一。为了将我辈族人带入这片充满生机的沃土,神煌的持有者必须被抹去,你必须献上你的生命。” “让我先和他说句话,之后谁赢谁输还不一定,恶魔。”前教皇说着,蹲下身面对着心中凌乱的克雷德。这时候,少年看到了他的真实面目。 他的脸庞棱角分明,一头浅棕色的微卷短发像是贴在他的头上,这位年轻的前教皇眉头微皱,蔚蓝色的双眸透出十足的英气,竟然和乔纳森·戴布里克的面孔有几分神似,让克雷德一度认为这是乔尼在和他恶作剧。四目相对之时,少年已然身处于一片空白世界中,凯莉也不在他的怀里,伤口带来的痛楚也不见了。他的四周只能看到茫茫的白光,这些银白色的光芒不仅温和,而且让他的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白衣战士站在他的面前,按着他的肩膀说道:“克雷德,从我第一次与你接触,你的意识就已经与我紧紧相连,我知道你成为猎魔人的动力,知道你的痛苦,也知道现在的情感。但是我现在无法以善意的谎言来安慰你。这些话我必须和你说:你怀里的女孩为了复仇,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必然会去地狱。这一点,没有任何人或神明能阻拦,这是铁则。” 克雷德的身体抖了一下,直直的盯着另一双蔚蓝的眼睛。 “第二,我只是一片拥有人格的记忆碎片,我的存在是为了保护臂甲的持有者,让他安全的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战士。所以,我会尽全力保护你,也会留一些力量为今后做打算,这是‘原来的我’的意思。我现在需要你振作起来和我一同迎战他们。” “你只是一片记忆,他们是3个都参加过圣战的纯血恶魔,我们没可能会赢的。”克雷德大声说道:“就算赢了,那之后呢?之后怎么办?恶魔说了,他不是路修菲斯,就算干掉他们又该怎样?教廷国还是一个混蛋在治理!世界坏人当道!我的家园也还是一片灰烬!凯莉也再也活不过来了!” “自从神煌选择了你,你就已经不再是你自己了!只要黑暗势力存在一天,你就不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除非死,或是找到继承者。” “我不在乎!我只想救回凯莉!”克雷德吼道。 “你救不了她!“前教皇的脸上露出愠色:“我说了,她是咎由自取!” 克雷德毫不留情的吼了回去:““你都不会理解她在这段时间所经历的苦难!她失去了一切!”这些我都理解,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拥有过!” 前教皇神色暗淡的看着少年:“我真希望当初能给神煌多注入一些精神,这样我就能说服你了。“ “你永远也无法说服我。“克雷德死死的盯着那对同样漂亮的蓝色眸子,一字一句地对教皇说道。 “那好吧,你赢了。“ 克雷德皱着眉头看着他,直觉告诉他,“你赢了“三个字的背后可能是别的意思,更何况这三个字又出自一个400多年前的一个……亡灵什么的。 忽然见,白色光芒猛然敛起来,少年的四周陷入黑暗,克雷德惶恐之际,凯莉白的面孔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送了一口气,但却发现另一个问题。 克雷德的伤痛已经消失,几近耗尽了体力也正在飞快的恢复着,全身上下仿佛被莫名的力量缓缓点燃。他看到自己的双手——左臂的伤口已然恢复如初——轻轻把凯莉的尸体推到一边,然后在三恶魔的注视下站起身。 但是这一切都不是他自己做的,他惊讶的看着三只恶魔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自己却无法控制这一切。 “你对我做了什么!这是去送死!”克雷德慌乱的对自己说。却意外的得到了回应。 “如果你打不起精神,那就是去送死!”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责任的保护我!” “没错,但是比起现在,你刚才的行为更像是自杀。所以给我打起精神!燃气点斗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克雷德在自己的余光中瞟到了软倒在地凯莉:“我现在不想战斗,我没办法……” 前教皇想了想,问道:“你真的想救她?” “有能救她的方法?!”克雷德瞪大了眼睛。 “一些违背自然法则的方法。” “好吧!告诉我该怎么做!”克雷德顿时觉得心里被希望填满。 “你简直就像是成长期的小狗!喂饱了怎么都行!”前教皇说道。 “你让我想起了乔纳森·戴布里克。为了达到目的,做什么都行……” “集中精神,只要做你平时想做的事就行了。” 恶魔们警惕的盯着他——这个上一秒还半死不活的人类小鬼头——此时正神采奕奕的向他们信步而来。 “看样子你们达成了共识。”泰利帕希的脸上,商人似的微笑重新伸展开来。 “拉斯图威尔斯,你是要教导他无视真相了?”黑衣恶魔淡淡的问道。 “此时此刻,我们便为一人。“少年说。然后他伸开双臂,让炫目的圣洁之光照亮了整座小镇废墟,圣光夹杂着尖啸,驱散了弥漫于小镇上空的凝重、腐朽和邪恶的气息。一时间,仿佛连空气的百年的清新了不少。而对于恶魔而言,少年给他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身披白衣银甲的克雷德·赫尔特收紧双拳轻轻的说道:“我数三下,你们要做好准备啊。” 三名恶魔神色匆匆交换着目光,无声的摆开架势。 “三。” “一。” 泰利帕希被克雷德结结实实的打中了左脸,微胖的身体翻滚着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黑衣恶魔和帕图咆哮着,他们的背后生出蝙蝠似得双翼,身体飞快的膨胀着,而后变得通红、滚烫,仿佛皮肤下翻腾着沸腾的岩石,很快,黑、红两只恶魔完全的原始形态占展现在克雷德的面前,红魔全身被烈火包围,及腰的长发间火焰星星点点;黑魔的皮肤坚硬紧致,光如同黑曜石,头上的却只剩下一只角。魔力完全解放所带来的魔法质爆发一度压制了圣光的影响,空气强烈的扭曲、奔流着,卷起了瓦砾,扫平了残存的围墙,触目可及的范围内只能看到飞舞的残骸,耳边只能听到嘶吼似的咆哮。 “卑鄙!”黑魔低吼着。 “这句话还给你们,恶魔。”克雷德附身冲去,双手臂甲轻响之后,闪出两道寒光划向黑魔的咽喉。恶魔向后推开,而帕图的镰刀已经已经几乎挨找他的后脖颈。 少年低头向自己的右下方弯去,左脚却飞快的从身后勾起,击中了帕图的眼睛,紧跟着他的双拳刃就在仓促防御的恶魔胸口留下数道交错的伤口。 黑魔再一次扑了上来,手中一柄散发着黑色气息的长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裂隙,克雷德回身一双臂甲硬生生的撞在剑刃上,双方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陷入了僵持。帕图的身影风一般在他的右侧一晃,又无声的来到了他的左面,镰刀尖啸着斩向克雷德的腰后。少年双手向上掀起,身体却向前冲去,整个人却几乎钻进了黑魔的怀中,而它的长剑却从克雷德的身后落下,击中了帕图的镰刀。克雷德双臂猛砸在黑魔的手肘内侧,借力弹起,双脚踢中黑魔的胸口而后反方向冲向帕图,双手拳刃密如雨点的砸在帕图的防御上,恶魔的长柄镰刀被这样一的对手近身攻击,完全不能发挥威力。 这时候,黑魔的左手掌中空气扭曲着,3团暗紫色的魔法能量在它的手掌上方飞速旋转起来,然后一个接一个的飞向克雷德。少年扬扬嘴角,左手紧抓住镰刀的长柄,右手向后舒展的拉开,拳头忽然爆开一团刺目的银光。银光击中帕图的镰刀柄,忽然膨胀将两人包围其中。 银色光晕中的帕图忽然觉得身体沉的就像压了一座山,光是站立就要费尽全身的力气。镰刀脱手落地,却砸出一个近半米的深坑。克雷德俯下身子,猫一般的绕到帕图身后向前猛推一把,恶魔结结实实的撞在黑魔的两发魔法球上,两团巨大的爆炸之后,帕图着浓烟从克雷德的头顶飞过。 第三枚魔法球被克雷德的臂甲轻轻一挡,摇曳着落向远处。 克雷德的内心深处,一个少年在惊叹着: “喔!这……这么厉害!我从没想过用这种战斗方式……” “我的力量有限,这已经是极限了。为了尽快干掉他们,你绝对不能分心。” “好的!给他们点颜色!”少年咆哮道。 黑魔将黑色长剑插进地面,魔法开始聚集在两手的掌心。 “恶魔,400年前的战斗我似乎没有遇到过你。”克雷德,或是教皇说道。 “吾名弗伦盖得。” “坠落之神?这一定不是你的真名,不过无所谓了……” 忽然,克雷德的身子一震,滚滚的疼痛从后背蔓延开来。空气中流转不停的银色光芒随之凝结,而后像玻璃般破碎、飞散成数不清的银削。 “请允许我隆重介绍,加持了海峡彼岸北方王国的王族秘术——灭法咒的弩箭!来自于你的同门:翔。”泰利帕西从地上撑起自己肥胖的身躯,手中还握着一只十字弩。几乎是同时,黑剑和赤红镰刀同时出现在克雷德的头顶,少年抬起双手紧紧的抓住了剑刃和镰刀长柄与刀刃的连接部分,勉强止住了两者的攻势,刀尖却插进了他的肩膀,鲜红的血液顺着黑剑的剑刃与刀刃流出,染红了雪一般白的护甲。 又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后背,这一箭刺穿了少年的肺叶,克雷德身体一震,咳出了鲜血,加之后腰的箭伤和来自于上方的压力,少年终于单膝跪倒,却依旧死抓着黑剑和镰刀,弗伦盖得和帕图一点便宜也没有占到。 “泰利帕西,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黑魔咆哮着。 “只是为了保险一些,我可不希望……下巴再次被打飞了。”恶魔挺着肚子来到克雷德的背后,摸了一把脏兮兮的脸——却把它弄得更脏——从怀里抽出一把古朴的匕首。 “值得纪念的一天,真可惜不能收藏你的灵魂。” 少年忽然大喊道:“动手!” 与此同时,克雷德的身体忽然被弹出包围圈,教皇又恢复了他原本的身姿。少年大吼一声,银光环绕的双手猛然拍向地面: “滚回老家去把!” 大地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一个若隐若现的光圈在以教皇为中心的地面无声的蔓延,银色的光鲜在地面沿着固定的方向飞速流转着。瞬间形成了完整的法阵。法阵的光芒与教皇身上的光芒产生共鸣,把三只恶魔严实的围在法阵中,他们惊恐的打量着四周,使出全力想打破神圣屏障,却徒劳无功,而后他们疯狂的将攻击转向依旧呆在法阵中的前教皇。 “是驱魔阵法!无限圣洁驱魔阵法!”帕图惊恐的低吼着。 教皇站起身,微笑着面对三只恶魔对自己虚无身躯的攻击:“别费神了,留点力气爬出地狱吧。” “拉斯图威尔斯!你知道1000年对我们来说不算长!”黑魔恶狠狠的看着克雷德。 前任教皇伸开双臂,下巴微昂,清晰嘹亮的古代迪尔尼斯语响彻天际: 我们驱逐你!每一个不洁的灵魂,每一个邪恶的力量,每一个源于地狱的入侵的敌人!每一个恶魔的军团和信仰邪恶的教派!你被万夫所指,邪魔!无限罪恶的始作俑者!将罪恶与苦难降临于人世,如同为他们灌下永恒诅咒的毒药!汝将在我主大能之手中颤抖,然后逃离!我们心怀圣洁与光明,低吟着最神圣的名字!以圣主之名!我们恳求你,聆听我们!拯救我们! 三只恶魔发出惨叫,扭曲着自己的身躯妄图挣扎着减轻施加在身上的痛苦,在驱魔咒法最后一个音节颂完之时,恶魔们的身躯被撕扯,粉碎成灰烬一般的烟尘,旋转着、哀嚎着破空而起,在封印阵法所约束的狭小空间中翻腾几次后,急转向画着阵法的那片地面,它们被吸附在地上,被什么力量硬生生的拖拽向地下。恶魔的哀嚎越来越密集,恶魔化为的烟尘翻腾的越来越剧烈,三张长大了嘴的面孔狰狞的融合在一起,无时无刻的挣扎着想逃出生天。 然而,他们的努力是徒劳的,没有一个恶魔能够抵挡纯洁神力施展的驱魔咒法,这是圣主降罪于这些堕落天使身上最大的诅咒。 黑烟与痛苦的吼叫消失的一刹,阵法的能量忽然爆发,银色的光辉几乎照亮了整片奥楚大陆的天空,又在眨眼间消失。 寒风无声的填充着寂静的残垣断壁,克雷德软倒在瓦砾中,寒冷开始从四面八方侵蚀着他的体温和意志,少年觉得好像有人从自己身上把仅存不多的生命力一点一点抽走,让他昏昏欲睡。 这时候,胸腔、头部、手臂上传来的丝麻感让他清醒了少许,少年吃力的偏过脸,透过褴褛的衣袖,克雷德看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就像是花瓣似得渐渐绽开,鲜血如柱,却感觉不到疼痛。 剧烈的咳嗽之后,少年不再去看伤口,他注视碧蓝无云的天空,年轻的猎魔人听着自己的喘息声更像是一声声走音的叹息,他忽然觉得自己也许看上去就像是遍布锈蚀孔洞的破水桶。 [别这样放弃,我带你离开这。]少年的脑海中忽然想起的声音,让他精神振作,他不止一次挣扎着想做起来,却都以失败而告终,眼前的世界也越加模糊。 “我做不到,可能你得再找个继任者了。”克雷德从心里和他交流,他已经没法说话了。 [用不了多久,他们会再派人过来,我们必须离开。]前教皇继续说,不过他的声音比之前模糊了很多,不集中注意力,几乎难以分辨。 “听上去,你也不大妙。”克雷德深吸了一口气。 [封印它们三个让我几乎耗尽了力量,我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和你直接交流。所以我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然后把最后的一丝力量注入你的身体中。克雷德,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你来保护我。] 少年木然的点点头,丝暖感顺着他的左手流遍全身,帮他驱散寒冷,伤口虽没有愈合,但鲜血已停止流淌。 克雷德挣扎这站了起来,只是他深知这一切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力量。少年深吸了一口气,换来的是撕裂胸膛般的痛苦,却再次帮他清醒了不少。他辨明方向,然后向前迈去,脚下却又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无意的一瞥,大脑忽然疯狂的运转起来。 猎魔人看到瓦砾中伸出一只娇嫩苍白手,手腕上还带着一串由什么植物种子串成的精致手链。 克雷德大叫着,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开始发疯般的用右手扒开瓦砾。 [你在干什么?]教皇的声音响起。 “你知道的……你承诺过的!”克雷德说出了声,却被一阵晕眩再次击倒。 [我们救不了她……我没有那么多的力量了!]教皇的声音带着愠怒,时断时续。 克雷德瘫倒在她的身边,已经没有力气再拨开一片砖瓦。他注视着她的小手,然后挪动身子,把自己的脸轻轻的压在她掌心上。感受着她的余温不断流逝,少年的嘴唇难以遏制的抽动着,泪流满面。 此刻,他的世界里只有埋葬着他心爱之人的瓦砾堆,和越渐僵硬的女孩的遗体,唯有逐渐冰冷的触感与灼热的眼泪让他明白自己依旧活在这个世上,而她已经走了。 [我能感受到你的痛苦,但是我们必须……]教皇淡淡的说道。 “闭嘴。” [克雷德……我的力量……] “我说闭嘴!” 克雷德的内心世界忽然沉寂下来,正如他成为神煌的继任者之前那样,空荡的就像一个破旧废弃的屋子。这感觉为伤心的少年带来一瞬的不安,而后他又再次的被悲痛吞没。 少顷,拉斯图威尔斯一世的声音再次响起: [集中意志,仔细聆听,你就能看到他,灵语者。她的时间有限。] 少年急忙闭上双眼尝试着照做,果不其然的,在寒冷的风中除了伤痛他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奥尔芬。]他听到凯莉的声音呼唤着他。 少年睁开眼睛,目光越过瓦砾堆,他看到的女孩透明如薄纱般的身影。依旧的披肩棕发,依旧的满脸雀斑,却让少年愈加纠结。 “凯莉……”克雷德喏动双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奥尔,对不起。]女孩面带歉意。 少年看着她的眼睛,希望她能够再一次为自己涂抹伤药、包扎伤口。克雷德任由眼泪肆虐,他无法擦拭,也不愿擦拭他的眼泪。 这时候,凯莉的身后空气产生抖动,一扇漆黑如夜的大门静静的打开,分不出冷与热的风夹杂着腥臭和烧焦的味道不停的涌出,紧随其后的便是无数或溃烂、或腐朽或烧焦的手爪,伴随着哀嚎和*从门中扭曲着探向女孩。 在越来越嘈杂的纷乱之中,克雷德哭出了声,他知道出卖灵魂的凯莉必须启程前往终极的痛苦与磨难的循环中,无人能够帮她赦免,这是铁则。 少年亲眼看着凯莉被拖向地狱之门,大门合上的一瞬间,他听到女孩的声音回响着。 [原谅我,奥尔。] ------------ 尾声 结局 三个月后。 深冬,清晨,雪后。 审讯官裹着厚厚的狼皮大衣,在乌亮蓬松的毛发之下,红白相间的盔甲显得极其鲜艳。但他的脸色却和铁栅外的天空一样阴沉。 “戈登,我想我们这周别想着去城里喝酒了。”他的副手看着窗外过膝深的皑皑白雪说道:“而且我也不大想出去,外面冷的几乎能听到我自己哈气结冰,那里除了雪就是松树,而至少这里还有壁炉。” 审讯官戈登担忧的望着又开始飘散的雪花,下这样大的雪,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他依稀记得自己曾经驻守的要塞接受过附近小村里一个厨子的救助,那天和今天一样,雪深的没过了膝盖,冷风穿过衣甲,几乎要弄碎他的骨头。他病重的妻子没能撑到冰雪封山结束,便在呼啸的风雪中一命呜呼。戈登也记着痛苦绝望的厨子是如何将愤怒迁至村里收留的孤儿身上。 他完全能够体会到那种怒火,因为就在那些顶着圣主七贤名义的人霸占他的房屋,**他的女儿之时,戈登与此时的屠夫一样痛苦绝望。后来他选择放弃退伍军人的待遇,选择身着红白相间的战袍也是因为如此。成为复兴隐神会的会员后,他便被安排到这片及其接近北方王国克梅迪尔王国的秘密哨所,负责看守、审讯一些可能属于重要人物的犯人。 这里虽是清净,能让他渐渐忘记过去,不过这后半截藏在石头里、下半截藏在雪里的地堡式房子,在北端寒地的凛冽风中,几乎要冻结他的心跳。 审讯官叹了口气,觉得与其耗着时间,倒不如做些正紧的事情。于是,他回到桌边,认真的看着坐在对面那个全身遍布新旧伤痕,双眼如同死人般的少年。 “你叫什么?” 少年眼中的目光只是轻起了一阵波澜,便又成为一潭死水。 “奥尔芬。”少年的嘴唇喏动着。 “那天在村里发生了什么?” 少年的双手颤了一下,犀利露出了粗糙布满老茧的手掌: “都……死了。” “你在浪费时间。”副手蹲在火边不停的把木柴丢进火中:“已经3个多月了,如果能问出什么,早就都招了。” “他是那场事故唯一的幸存者,只有他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哈维斯。” “他能知道什么?说不定前一秒还在和某个村姑在草垛里亲热,然后彭的一下,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死不活了。斯提尔大人说要亲自过来询问这小鬼,我觉得你可以省省功夫。或者你可以酝酿下语句和他聊聊,因为……” 哈维尔神秘兮兮的对审讯官说:“我听说斯提尔大人当时也在不远的地方,因为事故本人还受了伤。” 戈登皱眉说:“没兴趣打听。” 哈维斯从怀里掏出一只锡制酒壶猛灌了一口,哈哈的笑起来:“要是这小鬼是个重要人物,那我们就立了大功。” “大功?我们可是一个字都没从他这里挖出来。另外,你能把酒壶放下么?我们在执勤。” “至少他没有跑掉……放松些,这里不是治安部队的要塞,是世外桃源……不过就是冷了些。” 这时候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 哈维斯急忙收起酒壶,然后匆匆的套上靴子向大门跑去。门开的一瞬间,哈维斯的表情似乎忽然充满了惊讶。 “哈维斯?大人到了?”戈登问道。 哈维斯怔怔的退到一边——这动作一度让戈登觉得来者正是莫德·斯提尔本人,不过,随着雪沫翩然进门的身影,却是让他眼前一亮。 “早安,大男孩们。”洋溢着活力的声音在黑色的厚布兜帽下响起,紧接着她摘下兜帽,金色的长发被束成大辫子,顺从的缠绕在她的脖子上。精致的面孔顿时让这石屋的温度提升了不少。 只是望着哈维斯不停的摆出“美透了”的嘴形,戈登反而对她产生一些紧张情绪。没等他开口闻讯,又一个身影闪进了石屋。 这个人的身材略显高大,与女子一样把自己严实的裹在厚斗篷里,他进门之前没有一个人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的动作十分敏捷,让戈登的脊梁瞬间泛起一股浓浓的寒意。就连哈维斯也变得一脸正色,他根本没想到还有一个人跟在后面,同时也发现即使自己发现了他,也来不及关上门。 “你是谁。”戈登盯着这名高大的男子问道,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他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目光自进屋就一直盯着呆坐不动的少年,从没离开过,即使他依旧带着厚实的兜帽。 女子接过话头:“我们是斯提尔大人的随从,队伍遇到大雪,被堵在半路动弹不得,于是大人派我们过来直接带走那个男孩与他会合。” “大人的安排我们一定会执行,不过按照规定,我需要看看你们的……证件,或者说,你们需要证明自己的身份。” “当然。”女子快步向他走来。 “你站在那里就好了,我应该能看到……”戈登说话间,忽然看到女子厚重的斗篷下,她的双手伸向曼妙的身躯后一对隐隐可见的剑柄。 “哈维斯!”戈登大吼一声拔剑斩向金发女子,却只砍中了一件厚布披风,与此同时,他的喉咙传来一丝凉意。 哈维斯看着自己的上司捂着喉咙倒下,酒意全消,但眼中的世界却莫名其妙的倾斜、翻滚……最后他看到了一个无头的身躯颓然摔倒,怀中的锡制酒壶正停在他的眼前。 黑衣男子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掀开兜帽,就飞奔到少年的身边。 ”抱歉,我来晚了。“乔纳森·戴布里克紧抓着少年的双手。他寻找着少年的目光,少年的目光却时而僵直、时而游离。 ”都……死了,凯莉也……死了。“ 乔尼求助似的看着金发女子:”他们对他干了什么?!“ 亚历珊卓收起双剑来到少年的面前,她轻轻的捧着克雷德的脸庞,用自己的额头轻抵着他的额头。 ”他的灵魂受伤了,伤得很重。“双剑大师的眼圈有点红:”而且我也感受不到神煌的力量。“ 乔尼摇摇头:”不要管神煌了,我要带他离开这。不过……“ 前使徒的双眼杀意翻腾:”有些事情,我需要认真准备下。“ 尾声 莫德·斯提尔带着3名忠实的随从在及膝深得雪地中艰难前行,披风表面的狼毛,在寒风中掀起阵阵乌亮的波澜,手上的绷带却从宽大的袖口里露出,随从们穿着厚实紧随其后,猩红色斗篷下传出的盔甲撞击声回荡在林道间,清晰而孤寂。 就在离石屋只有几百步远的地方的时候,他看到两串同样蹒跚的足迹从茂密的针叶林间穿出,然后笔直的指向石屋虚掩着的门。 莫德皱着眉头,他让两名随从前去查看,得出的结果却让他恼怒不堪。 ”少年被带走了,还留下一则信息。“随从说。 莫德气急败坏的踏进石屋,一眼就看到了身首异处的哈维斯。 ”桌子那边又给您的口信。“随从提示到。 莫德咬紧牙来到桌边,无视戈登的尸体,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平铺在桌上的斗篷,和墙上的血字上: 致莫德·斯提尔: 披风之下,便是你要的。 乔纳森·戴布里克 ”那家伙竟然还或者!“莫德失声喊了出来。他虽然不敢肯定这是不是教廷国余孽的轨迹,但是他不敢再去动那件狼皮斗篷,他知道乔尼的手段,凌厉的剑术,狡诈的头脑,他不会这么大大咧咧的把自己的行踪暴露出来,除非……亡灵法师小心翼翼的向后退去。 乔尼还没死!这个消息太可怕了,不管是真是假,他必须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心神不宁的他脚边却感到绊到了什么东西,寒意顺着他的脊梁向上猛蹿,莫得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发根倒立。下一秒,剧烈的爆炸响彻林间小路,清掉了数十里范围内松树林枝叶上的积雪。 硝烟与飞散的雪沫渐渐散去,石屋内侧的墙壁已经被数不清的金属颗粒打的千疮百孔。莫德扯下了匆忙施展的法力护罩环顾四周,3名随从却已经在狼藉不堪的屋子里血溅当场。 ”这点伎俩就想杀了我!“莫德咆哮道:”乔纳森·戴布里克,我要追你到天涯海角!就像你当年对我们做的!“ 这时候,隐藏在壁炉内机关忽然触发,两把连射十字弩将10支箭矢倾泻到莫德的后背上。亡灵法师咳着鲜血,挣扎着握紧法杖起身,想要施展自愈法术,10支箭矢却在他已经开始流淌黑暗魔力的体内燃烧、引爆。 雅莉珊卓施展的圣光爆裂虽没有念的威力强横,也没有库森的充满变化,但就是最简单的攻击,往往就是最有效的。 不远处的山头上,雅莉珊卓和乔尼目睹了这一切。 ”他死了?“乔尼看着一言不发的克雷德,关注的却是窗户与门不断疾射着圣洁之光的石屋哨所。 雅莉珊卓双目微闭,结束侧耳倾听的动作之后,淡淡地说:”我听到了灵魂的呐喊,他不会再在我们带来麻烦了。“ ”很好。“ 雅莉珊卓眺望着林海雪原,问道:”这就是结局?“ 乔尼叹了口气:”教廷国已经形同虚设,无数好人死于这场灾难,却无人为他们的亡魂与碑坟献上鲜花,无人为他们的英勇事迹献上自己的眼泪……本不该是这样。“ 雅莉珊卓看着他,蔚蓝的眼睛里似乎有泪水流转:“其实,我真心希望一切就此结束。” 乔纳森·戴布里克苦笑着说:“莫迪尔曾告诉我一个预言,唯有至亲之泪,才能换来大陆的光明。“ 雅丽珊卓沉声说:“看上去预言失效了,死了这么多人,定有更多的人为他们哭泣,泪水成河之时,大陆的未来却依旧昏暗无光。” “这还不够。”乔尼说完,然后忽然牵起雅莉珊卓的手。这一动作让她惊讶,而后转变为喜悦。 “当所有的人都会为别人的悲伤与痛苦而流泪之时,大陆才会迎来光明时刻。” “听上去很遥远。” 乔尼看看不省人事的克雷德,又望着雅莉珊卓说道:“但总有人会走出第一步。” 乔尼将雅莉珊卓拥入怀中,抚摸着她的金发,面对依旧没有熄灭的圣光爆裂的余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