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被退婚了 作为大宛帝国的京都,天守城是这天下最繁华的城市,各色店铺林立大街小巷,只要是这世间有的,就没有是在天守城里找不到的。 而其中天守街,更是天守城最主要最繁华的一条大街,能在这里立足的,无不是富贵以及后台惊人的商铺,京城……或者说这天下最大的一家酒楼醉霞阁就坐落于此。 此刻,就在醉霞阁内,后院的某间厢房之中,一如画男子懒懒的斜躺在软榻之上,手上一壶美酒,不时的饮上一口,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潇洒风流,如果正在他怀里鬼哭狼嚎的那个女子能消失的话,肯定会更美。 “呜呜呜,人家好可怜啊,亲娘死得早,爹爹为得美人欢心更是不惜废除我娘嫡妻的名分,将小妾扶正,害我也从嫡出大小姐成为了无人问津,没人疼没人爱的庶女。呜,现在指腹为婚的未婚夫竟然还送来了退婚书,可怜我娘死得早,爹爹又偏心,连个能为我主持公道的人都没有啊!我以后该怎么办啊?我不要活了……” 男子喝了口酒,醉眼朦胧,面泛桃花,当真是美不胜收。 “现在全京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我被退婚,尚未出嫁就已是弃妇,我以后该怎么过啊?” 男子又喝了口酒,低头看了眼将鼻涕眼泪擦满他胸襟的女子,嘴角微不可察的一下抽搐,揉着眉心懒懒的说道:“你不是早就想要摆脱那桩婚事了吗?还说什么那般流连青楼的男人,根本就不配你多看他一眼,现在人家主动来退婚,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当然不满了!”女子一下子抬起了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这是一张怎样风华绝代的脸啊?如朝霞蒸腾,似明月生辉,冰肌玉骨、空谷幽兰,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屏了呼吸,迷了魂魄。此刻梨花带雨,更显几分娇柔怜惜,只是眼中那偶尔一闪而过的幽芒,给她增添了几分狐狸般的狡黠迷人。 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男人竟要与她退婚。 “虽然人家也想要废了这桩婚事。”吸了下鼻子,她可怜兮兮、抽抽噎噎的说道,“可现在被他抢先了一步提出退婚,不就说明是他不要我,我才是那个被抛弃的人吗?我的面子往哪搁呀?呜,人家好可怜啊!” 男子任由她又将鼻涕眼泪擦拭在他的身上,其实主要是鼻涕。 “那你想怎样?破坏他跟你那妹妹的婚事把他抢回来然后再甩了他?还是直接毁了他的名声,让你那妹妹提出退婚抛弃了他?” 女子忽然坐起,脸上犹有泪痕,神色却已忽然冷冽,轻哼着说道:“云映月也真够不要脸的,堂堂相府二小姐,竟做出勾引姐夫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而且勾引也就勾引吧,还敢勾引得这么光明正大,分明就是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嘛。” 男子不语,悠然喝酒,安静的听她发牢骚。 “楚玥辰也不是个好东西,与本小姐尚有婚约,就跟未来的小姨子勾搭成奸,还敢这么嚣张的递上退婚书,光明正大的跟云映月出入成双。” 喝酒,不语,若有所思。 她眯起了美眸,眸中寒光点点,冷笑着说道:“其实我还真无所谓,虽然没面子了些,但总好过真要我嫁给楚玥辰。所以关于退婚这件事,我也懒得跟他们去计较,没的掉了身价。可是昨天我在后花园赏花的时候,云映月竟敢暗使她的丫鬟把我推下荷花池,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放了条毒蛇进我房间。” 握着酒壶的手一紧,缓缓眯起了眼睛。 “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全京城的人都把话题从相府大小姐云映雪被安王殿下抛弃这件事转移到相府二小姐云映月不知廉耻,勾引姐夫,还有安王楚玥辰下流无耻,与未来小姨子勾搭成奸上面。”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笑嘻嘻的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他眯着眼睛打个酒嗝,调整了下姿势就又往下躺了一点,一手枕着脑袋,一手还抓着个酒壶不放,醉蒙蒙的说道:“没空。” 云映雪大小姐于是当即眉梢轻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捏着他的下巴就直接将整壶的酒往他嘴里倒了进去。 “哗啦啦”的,让人根本就来不及下咽,更有部分跑进了气管里面,引得他一边咳嗽,一边还妄图从她的手中挣扎出来。 “有没有空了?”云映雪又随手从桌上拿起满壶的酒,压制着榻上的美男,作势要往他的嘴里倒进去。 美男被她蹂躏得泪眼汪汪,咳嗽连连,看上去是多么的柔弱无依,楚楚可怜啊,此刻又见她这般动作,更是吓得连忙摇头,说道:“有……咳咳……有空……呕,咳咳咳……” 云映雪这才满意的放下酒壶,将他从榻上扶了起来,一边温柔的帮他拍着背,一边还温柔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舒服点?” 美男转头,一边咳嗽,一边幽幽的看了她一眼。 突然“砰”的一声,房门被无情的从外面踢开,一怀抱着装有大量吃食的纸袋的娇憨少女眼神闪亮亮的盯着怀中纸袋,手上抓着一片云糕,腮帮子鼓鼓囊囊的不断蠕动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另外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袭红衣妖娆,明媚动人,美艳不可方物。 抬头,就看到美男娇柔,美女绝色,一人继续咀嚼,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只宝贝怀里装满了吃食的纸袋,另一人则是眼珠子瞬间转变成了两颗红心,身体周围冒起了粉红色的泡泡,还有鲜花飘啊飘,然后二话不说,尖叫一声就朝那边扑了过去。 她一把推开娇柔美男,只将云映雪抱个满怀,贴在她的脸上一脸享受加花痴的蹭啊蹭,撒娇道:“小雪儿,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人家好想你哦!你又变漂亮了,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娇憨少女抬头看了这边一眼,将手中的云糕塞进嘴里之后站了起来,一巴掌就黏糊在云映雪身上的少女拍飞出去,不耐烦的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浪费姑奶奶的宝贵时间,我还要回去继续研究新点心呢!” 亏得她满嘴的食物,竟然还能把话说得这么清晰明了。 云映雪吸了下鼻子,忽然一把抱住娇憨少女,鬼哭狼嚎道:“我好可怜啊,没爹疼没娘爱,现在又被自己的妹妹抢走了未婚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被人抛弃了,呜呜呜,我不活了!” 刚从门外幽幽飘进来的一个黑影忽然踉跄了一下,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 云映雪手下的四大将,到现在终于是全部到齐了。 这四大将,分别为吃、喝、嫖、赌。小吃白芍,小喝流玥,小嫖林紫筠,小赌风吟。 什么?你问他们能干什么?嗯哼哼,这京城里最受欢迎的饭庄、客栈、酒楼、茶馆、青楼、歌苑、赌坊……哪一家是不属于他们的? 一个时辰后,云映雪从醉霞阁后院翻墙而出,衣着还是那个样子,不过与刚才相比,她的皮肤好像有些蜡黄,眉眼有些暗淡无光,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竟是一下子就从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变成了面黄肌瘦的黄毛丫头。 她从墙头轻盈落地,然后朝相府的方向晃悠了过去。 她是云映雪,是相府大小姐,她娘本是相府正室夫人,但在云映雪五岁那年病逝,除了云映雪之外没有留下任何子嗣。不久之后,相爷把为他生了个儿子的侧室扶正,并且还剥夺了已死夫人的嫡妻名分,说是因为现在的这位夫人不喜欢“填房”这两个字。 于是,云映雪大小姐一下子就从嫡小姐变成了庶女。 七岁那年冬天,云映雪因为受了风寒却无人照顾,在房中昏睡了三天之后,再醒来,就变成了现在的云映雪。 真正的云映雪,永远的停留在了七岁那年,而现在的云映雪,虽然用着同一个名字,同一个身体,但却早已经是一个不同的灵魂。 所以她对身份这些其实真的都不怎么敏感,尽管为死去的那位夫人感到可惜遗憾甚至是不值悲凉,但她总有种旁观者的心态,无法感同身受,也就无法对这件事做出相对的反应,更无法对那个所谓的家产生什么归属感。 那里只是她暂时用来歇脚的地方。 这些年,她独自一人,被遗忘在相府后院无人问津,她倒是无所谓,还乐得如此呢,没人管没人注意,自然也就等于她可以独自逍遥了。 如果不是楚玥辰的婚事被提起,她这个与他指腹为婚的相府大小姐至今还乏人问津呢。 说起这个婚事……这可是当年云映雪还在娘亲肚子里面,楚玥辰也才只有三岁的时候,楚玥辰的母妃,宁贵妃娘娘亲口与丞相夫人定下的呢。 想当年,丞相夫人的娘家那也是权势通天的庞大家族,只是因为后来被卷入到某件谋反事件之中,才会一夜落魄,不然的话,即便是丞相大人,也不敢剥除了云映雪娘亲的嫡妻名分,更何况那都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不过丞相大人果然是凉薄无情啊,再怎么说那也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妻,却连人死了都还要这么折腾。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章 所谓流言蜚语 云映雪百无聊赖的坐在相府后花园的假山下看风景,她虽然是乏人问津的庶女,没爹疼没娘爱,但好歹也是个小姐,下人再看轻她,也没有哪个有胆子欺负主子。不过因为没有随侍丫鬟,所以她得自己整理自己的包括衣食住行,其他的也没有要做的事情了。 其实本来是有两个丫鬟的,只是因为她们忠心的对象好像并不是她们的大小姐,所以云映雪就嫌她们碍①38看書网,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将她们给打发走了。 很远的,她就听到有人朝这边走过来,但她并没有动弹,依然坐在假山边上,看风景。 假山在一定程度上遮挡了她的身影,以至于那几个人走近之后并没有马上发现云映雪的存在,话也就说得有些肆无忌惮了。 “燕儿,你的脸怎么了?” 燕儿?那不就是云映月的贴身丫鬟? 云映雪侧头看了过去,果然看到几乎时刻都跟随在云映月身边的那个丫鬟,不过她的脸不知怎么回事,有些红肿。而刚才问话的,是旁边另外一个丫鬟。 那燕儿看了身旁的同伴一眼,说道:“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被二小姐打了一下。” “你做什么惹恼二小姐的事了?” “我可什么都没做,全都是因为大小姐!” “大小姐?” “就是她没错!如果不是因为她,街上怎么会有流言说二小姐勾引自己的姐夫?二小姐也就不会迁怒我们了。” “什么?竟然发生了这种事吗?” “不止呢,还有说安王殿下他……下流无耻,无情无义,与未来的小姨子勾……勾搭成奸,从而抛弃了自幼订婚的未婚妻,还有说什么……什么奸夫淫妇的,都不知道有多难听。” “这可不得了,难怪二小姐会生气了。” “谁说不是呢?二小姐都气哭了,现在更是连门都不想出,也不肯见安王殿下,说她堂堂相府嫡小姐,竟然被这般诋毁,倒不如死了算了。” 两人说着,渐行渐远,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在假山后的云映雪,而等她们走远之后,云映雪也站了起来,拍打掉身上的灰尘,然后转身朝属于自己的那个僻静小院走去。 他们的速度还挺快的么,才不过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已经把流言传得沸沸扬扬了。啧啧,云二小姐可是连大门都不想出,安王也不肯见,活都不想活了呢! 云映雪微微弯起了眼睛,勾起了嘴角,看着吧,她那位亲爱的二妹妹肯定很快就会来找她了! 丞相大人似乎并不想要见到她这个女儿,也不知是因为有那么一点点感觉到愧疚,还是因为真的那般厌恶,当然这其中肯定还有丞相夫人的功劳,毕竟她现在的那个位置,坐着也未必能感觉到心安理得。 所以云映雪现在住的那个小院,真的是整个相府最僻静的地方,并且早已是年久失修,晴天还好,若一旦遇上大雨天气,那可就不是一般的糟糕,恐怕连下人房都要比这个好一些。 云映雪搬了把躺椅到院子里的树荫下,躺在上面眯着眼睡午觉,不一会儿就让她昏昏欲睡了。 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镀了一层蒙蒙金光,竟让她那蜡黄的肤色也显得迷蒙诱人,整一个就好像是那落入凡间的仙子,无尽秀美。 云映月带着人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不禁呆了一下,从来都没见过云映雪竟美成这个样子,这让她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不快,阴沉着脸色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 云映雪暗叹了一声,然后才睁开眼睛,看着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俯视着她的云映月,慌乱无措的站了起来,呐呐道:“二妹,你怎么过来了?” 云映月冷冷的看着她,然后忽然举起手,“啪”的一声落到了云映雪的脸上。 脸上顿时热辣辣的,云映雪眉心一抽,几乎就要条件反射的反手抽回去,但不过转瞬间她就平静了下来。为了她所期待的安稳生活,她不想做出太过引人注目的事情,尽管因为安王婚事,她已经被太多的人知晓注意,可只要她表现得平庸些,风头过后,一切就都会很快平静下来。 她从来就不想要介入到这一家子的事情之中,总觉得自己本不应该在这里,既然她自己不想嫁给楚玥辰,那么他能提出退婚自然更好,他要娶谁也跟她没关系,说不定高兴的话还会真心送上祝福,如果不是因为云映月的行为惹恼了她,她根本就不会对外面的那些所谓被抛弃的流言有任何反应。 她捂着脸,抬头呐然无措的看着云映月,似乎被这突然而来的一巴掌给打傻了。 没人觉得云映雪的反应有什么不对,她向来都是内向懦弱,连人都不喜欢见的,要是敢反抗,那才真是见鬼了。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来抢安王殿下?”云映月指着云映雪的鼻尖,厉声说着,“别以为街上的那些流言就能让本小姐退缩,不过是些贱民,竟敢言论贵族,污蔑本小姐,简直是不知死活!” 云映雪眼神微暗,实在是不喜欢被人这样指着鼻子,她可不可以做点什么? 视线从跟随云映月一起过来的几个丫鬟身上一扫而过,轻蹙秀眉,她可不想因为这个就搞得满城风雨,还把自己给推到了人前,从而打破她往后日子的平静。可是…… 视线又从几个丫鬟的身上扫过,不动声色的往前一小步,正好用云映月的身子挡住了丫鬟们的视线,云映雪嘴角一勾,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真不愧是你娘生的女儿,都一样下贱,喜欢抢别人的相公。” 云映月似乎从没想过云映雪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竟完全没有能够反应过来,只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云映雪紧接着又放开了声音,柔柔弱弱的说道:“二妹,你在说什么?我自认身份卑微,容颜丑陋,如何能配得上安王殿下,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你抢。” 而云映月这个时候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再见云映雪这般反复,更是大怒,挥手就又是一巴掌拍了过来。 云映雪眸光一冷,正要闪避,却不知为何又生生停住了闪避的动作,“啪”的一声,脸上又挨了一下,直将她给打得站立不稳,跌坐到了地上。 “贱人,我打死你!”云映月打了一耳光之后却依然不解气,走上前几步抬腿就踢了过去。 云映雪低垂着脑袋似乎瑟缩成一团,声音中已带上了哽咽,“别……别打了,我真的从没想过要与你争夺,啊好痛!二妹,二妹,别打了……” 只是云映月哪里能听得进去?她完全就被云映雪先前的那一句话气昏了头,以至于那艳丽的俏脸都扭曲了起来,一脚一脚的朝云映雪身上招呼,嘴上喊着:“贱人,我让你胡说,我踢死你,你个贱人!”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说过,不曾出门,街上的流言到底是什么样的我都不知道,真的跟我没有关系,二妹。” 云映月一愣,直觉的以为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可还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眼角的余光就看到小院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尊贵且优雅,正是安王楚玥辰。 楚玥辰站在门口,脸上有着因为太过吃惊而出现的呆滞,看着云映月,然后又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瑟缩成一团的云映雪,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还能看到她脸上那鲜艳的手指印。 他将视线收回,收敛了神色,看着云映月说道:“映月,你在做什么?” 云映月一惊,慌忙将所有的扭曲狰狞都收敛了起来,转瞬间就又是那弱柳扶风的模样,泣然说道:“王爷,都是因为姐姐她出言辱骂,我才会……” “她辱骂你什么了,竟惹得你这般生气?” 抬头小心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的脸色和平常时候并没什么两样,不由得松了口气,轻移莲步走到他的身边,睁着水蒙蒙的眼睛看着他,楚楚可怜道:“那话真是难听极了,我都不知该如何转述。” 她如何能够跟他说云映雪骂她跟娘亲一样下贱,喜欢抢人相公这种话?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楚玥辰神色不动,还甚是温柔的牵起了她的手,说道:“既然如此,那不说也罢。本王带了礼物来,正放在你房里,快过去看看吧。” “嗯,谢王爷。” 这里很快就只剩下了云映雪一个人,她忽然翻身坐了起来,伸手摸着脸,咧嘴吸了口气,自言自语着:“真疼!” 身上倒并不疼,云映月的那几脚看起来都踢在了她身上,其实都被她暗中躲了过去,那落到她身上的力道自然也就轻了,不过脸上的这两个耳光可都是实打实的。 云映雪摸着红肿的脸坐在地上,望着那一群人离开的方向,眼中寒光闪烁,嘴角却肆意的弯了起来,“温婉娴雅、娇柔矜贵的云二小姐,真tmd温柔。”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章 赎身 是夜,天守城内依然繁华鼎盛、灯红酒绿,京城最富盛名的青楼——芸香楼上,流玥懒懒的躺在软榻上,看着旁边林紫筠两眼放光的为云映雪仔细上药。 忽然“咚”的一声,他面前的案几上出现了一小酒坛子,同时白芍咬着新鲜出炉的点心在对面坐了下来,冲他抬一抬下巴,并没有因为满嘴的食物而使得口齿不清:“八十年青城佳酿。” 流玥眼冒绿光的看了一眼,然后以无比坚定的意志将视线转移,幽幽说道:“我已经戒酒十六个时辰了。” 此话一出,包厢内刹那寂静,落针可闻,四个人八只眼睛齐刷刷落到了他的身上,每一只眼睛里的神色都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他流玥一般,坐在角落里始终闷声不响的风吟更是连手中把玩着的骰子滑落到了地面都浑然不觉。 他的这句话,就如同是白芍没有食欲了,紫筠不爱美人了,风吟禁赌了,都是一样的石破天惊、天崩地裂,让人不由得惊骇莫名。 面对如此炽热强烈的关注,流玥却是将那幽幽的眼神飘向了云映雪。 自昨日上午被她粗鲁的强行灌酒之后,他可怜娇弱的嗓子,就一直冒烟到现在,还在火辣辣的疼着呢。 这幽怨的小眼神呦,就连云映雪都被他看得稍微泛起了那么一点点小小的负罪感,然后转回头面对着紫筠,示意她继续上药。 那药抹在脸上,清清凉凉的,还带着那么一点沁人心脾的淡淡药香,极大程度的缓解了她脸上那热辣辣的感觉,舒服得忍不住叹息一声。 白芍将一块方糖扔进嘴里,看着云映雪那红肿的脸,微沉了脸色,杀气腾腾的说道:“那女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们的雪儿,真是不知死活!我一直都很想试试你上次跟我说起过的人肉包子。” 紫筠目光灼灼的在云映雪脸上摸啊摸,随口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会为小雪儿上药的,不管是脸上,还是身上。” 说着的同时,也不知她心里在如何的yy,大有口水也要往外流的趋势,脸上没一处是不弯的,神情极其猥琐。 白芍的脸上当即跳起了青筋,随手一甩,“噗”的一声,紫筠的额头上就被砸上了一块方糖,直砸得她坐姿不稳,身体一歪,就“扑通”一声掉下了软榻。 云映雪小心摸了下自己的脸,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倒是无所谓……” 话未说完,她就感觉到有八道视线齐刷刷落到了她的身上,其中的灼热凌厉几乎要在她身上钻出八个血淋淋的孔洞来,顿时嘴角一僵,连忙说道:“就当是提前投资了,迟早会让云映月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八道视线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流玥懒懒的坐起身子,轻咳了下,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再多说也改变不了什么,虽然雪儿其实完全可以不必这么委曲求全,徒惹我们心疼。” 这话说得…… 云映雪嘴角僵硬,眼珠子飘啊飘,就是不往那四人的身上落。 紫筠掉下软榻之后干脆就坐在了地板上,趴在软榻边,额头上还粘着那块方糖,扑闪着那勾人的眼睛看向流玥,心有戚戚的说道:“你想做什么?莫非是要做出辣手摧花这种十恶不赦的恶事?那可是我大宛帝国的第一美人哦,你有没有点怜香惜玉的良心?” 白芍走过来,一脚将她踩趴回到了地板上,并且还不解恨的踩在她背上碾了碾,鼓囊着腮帮子说道:“怜香惜玉?良心?那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能吃吗?能喝吗?” 紫筠没有半点脾气的任她踩着,只是指尖出现了一点白光,缓缓的朝白芍的小腿伸了过去。下一秒,白芍如同遇了鬼一般的,迅速从她身上跳离。 “楚玥辰来了。” 拿回了掉落地面的骰子,继续静默不语的坐在角落里的风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纷纷转头看向窗外。 楼下,在侍女的引领下,一紫缎锦衣的俊美公子带着两名随从走进了大厅,凤眸狭长、眉梢斜飞,轻抿的薄唇显示着他的性情凉薄,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与生俱来的尊贵。他随意的看了眼周围,然后直接在侍女的带领下往后院走去。 前院,是听音赏舞的地方,是一个极宽敞的大厅,后院,则是一间间厢房,有芸香楼里最好的姑娘为贵客们单独表演,当然在表演之余,还可以再做点少儿不宜的妙事儿。 映雪摸着下巴目送他进入后院,侧目看向紫筠,问道:“安王殿下目前最喜欢我们的哪位姑娘?” “衾曼。他每次来都是来看望衾曼的,害得人家现在都不敢让衾曼随意接别的客人了。” 映雪眯了眯眼,突然说道:“三天后,为衾曼举行一场赎身拍卖会,价高者得。” “赎身?”紫筠几乎当场就尖叫了起来,那可是芸香楼的当家花魁,天守城最美花魁的不二人选,竟然要让人给她赎身?开玩笑的吧! 不过映雪却显然下了决定,干脆的点头说道:“对,赎身!就算她是花魁,可既然别的贵客都无法染指她,也就等于是没了太大的价值,不如就让人将她给赎身了吧,不知道安王殿下愿不愿意为她一次性花费更多的银两。” 闻言,紫筠不禁轻笑一声,朝映雪抛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软软的说道:“雪儿你可真坏,安王殿下好歹刚与相府大小姐退婚,又与二小姐订了亲,此刻若将个青楼女子带回王府,让云二小姐如何自处?可如果不出手为衾曼赎身……这毕竟是他享用过的女人,就算是个青楼女子,但若是真被其他的男人将她给买了去,安王殿下的面子要往哪搁呀?” 就是这么个道理。 云映雪摸了摸还有些红肿的脸颊,哼唧了两声,然后转身就望门外走去,随口说道:“我先回去了,没事别来找我!” 接着就消失在几人视线内,下一刻,流玥也懒洋洋的站了起来,说一句:“我也先走了。”并同时,身影已到了门口。 剩余三人皆给他以鄙视的眼神,他却只是淡然一笑,一个转身也消失不见了。 三天后,芸香楼内贵客满座,一个个都眼冒绿光的看着台上的绝色女子,这位一直被安王殿下独霸、私藏,名副其实的天守城最美花魁,衾曼姑娘。 而在其中一间包厢内,楚玥辰面色暗沉,冷冷的看着下方那些面红耳赤、兴奋不已的人,然后转头,同样冷冷的看着旁边另一位俊秀少年。 那俊秀少年星眸璀璨,俊眉轻挑,那般的眉清目秀,竟是比女子还要更美上三分,却又没有丝毫的女气。 他手指轻击着桌面,视线落在衾曼的身上,话却是对旁边的楚玥辰说的:“六哥,你都已经有我大宛帝国的第一美人做未婚妻了,应该不会还贪心的想要再霸占天守城最美的花魁吧?” 楚玥辰神色幽冷,漠然说道:“不过就是个青楼女子而已,九弟你若喜欢,尽管拿了去。” “这我可不敢,谁不知道衾曼姑娘是六哥你的红颜知己?小弟我就算再喜欢,也不敢染指啊。” “既如此,你又何必要说前一句话?” “难道我就不能羡慕嫉妒一下吗?” 原来这位就是当今九皇子,信王楚玥修,年方十八,听说,是所有皇子中,长得最俊秀最好看的,并且能文善武,性子又好,不知有多少千金闺秀将他当成了梦中情人。 不过此刻,他的表现显然并不怎么讨人喜欢。 比如,他又敲了敲桌面,似乎很为难的说道:“不过这可如何是好呢?六哥你若为她赎了身,就无法向云二小姐交代,可若是不为她赎身,六哥你的女人又岂能再去伺候别的男人?这不是给六哥你的头上挂绿吗?” 楚玥辰的脸色依旧,只是眼中的暗流突然涌动了一下,浅抿着美酒,说道:“不过是个青楼女子,无论如何也不能与映月相提并论,本王相信映月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哦,倒是我疏忽了。”楚玥修恍然,眼中却夹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诡异,眼珠一转,又说道,“不过说起来,这芸香楼也真是够胆大包天,明知道衾曼姑娘是六哥你的人,竟还敢做出这般不将你放在眼里的事情。” 楚玥辰冷冷的瞥了楚玥修一眼,随后便是一声冷哼。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章 丑八怪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太出乎众人的预料,衾曼被楚玥辰以天价赎了身,一时间,让前一件事都还没平息下去的京城,又热闹了起来。不过很快人们就发现,楚玥辰为衾曼赎身之后,并没有将她给带进安王府内。 这样一来,多少还是稍微扑熄了点云映月的嫉火,也消除了丞相大人心里的疙瘩。 毕竟男人三妻四妾实在是太过平常,更何况还是堂堂皇子王爷,楚玥辰的府中至今没有侍妾已是十分难得。而在现在这个即将与相府联姻的时候,只要楚玥辰没有将那女子带进王府内,自然是一切都好说,男人嘛…… 况且,就如楚玥辰自己说的那样,那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就算他再喜欢再宠她,难道还能爬到堂堂相府千金的头上去?至于云映月心里的那点不痛快,反倒是被云丞相训斥了一顿,身为女子,作为即将当王妃的人,岂能这般小家子气,连这么点容人的肚量都没有?真不懂事! 云映雪躺在屋顶上面,听着从下方的相爷书房里传来的训斥声,月色下,照耀出她一脸的不置可否,终于觉得再听下去也没意思了,才又悄然离去。 她就像是那暗夜的幽灵,无声无息、无影无踪的行走在戒备森严的相府内,一路来到她那个偏僻的院落,刚推门进入,就看到她的床上,正躺着个形同妖孽的月白身影,不是流玥还能是谁? 看着那在她进来的同时也睁开眼睛望向她的家伙,挑眉问道:“有事?” “你都说了没事就别来找你,在下可不敢违背你的旨意。”流玥从床上坐了起来,笑盈盈看着她,说道,“有点事,我得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闻言一愣,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道:“这事你不必特意来跟我说。” 离开京城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来也没要求过他们连这种事都来跟她汇报呀。不过这家伙不才是刚回京城没几天吗?竟然又有事要离开了。 流玥的神情有些闪烁,转瞬间又是那一副淡然慵懒的模样,以两指捏出了一张小纸条,轻飘飘的落到了云映雪的手上,说道:“这是刚得到的消息,我想你或许会有点兴趣。” 那上面,写着七日后就是宁贵妃每年都会举办的赏荷会,京城几乎所有的官宦夫人、公子、千金都会被邀请前往,往年因为相府内就没人会想起她,所以云映雪从来都没有去参加过,不过今年,贵妃娘娘似乎打算要特意邀请她前往。 纸条,在映雪的指间化成了粉末点点飘洒,她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流玥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说道:“因为我们的推波助澜,楚玥辰现在可以说是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宁贵妃这次特意邀请你,应该也与这件事有关。” “那又如何?提出退婚的是她儿子,说起来,我还是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呢。” “话虽如此,但你还是小心些为好,谁知道她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嗯,我知道了。” 回答得好敷衍啊! 流玥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也只能叹息一声,然后转身就朝窗户走去,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下,转头看着映雪,说道:“其实我想了下,或许宁贵妃会为了保全她儿子的名声,让你也嫁给楚玥辰,或者,干脆将你指婚给别人。” 云映雪美眸一眯,寒芒毕现,皱了下鼻子冷哼着说道:“那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紧接着,她又微微蹙起了眉头,喃喃说道:“不过我算是明白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已经十七岁了,现在又被楚玥辰退了婚,我那位丞相老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把我给卖出去以谋求相府的利益,这地方,不能呆了。” “你要离开相府?” “再说吧,也不是说想离开就能马上离开的,为了避免往后的麻烦,总得好好计划一下。” 流玥的目光又闪烁了一下,只可惜,云映雪正想着别的事情,没有看到。 七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云映雪跟随着相府的人去参加那个赏荷会,这是第一次,云映雪一次性将相府的各位主子给看得这么全。 除去现在的正房夫人,还有三房侧室,听说以丞相大人的身份地位,府中只有四房妻妾,已经是难得的专情了。 四位夫人,共为云丞相生了三子六女,其中大公子云明贤、三公子云明琨和二小姐云映月皆为大夫人所出,二公子云明浩和四小姐云映梦为二夫人所出,三小姐云映晴为三夫人所出,五小姐云映珍和六小姐云映珠是双胞胎,为四夫人所出。 至于云映雪,不好意思,她的母亲已经从云家的族谱中除名了。 这次的赏荷会,相府的四位夫人,三位公子和六位小姐全部前往,云映雪坐在马车内,与坐在她对面四夫人两侧的那一对小萝莉大眼瞪小眼,心里莫名的有那么点邪恶念头。 这赏荷会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一场大型的相亲会,眼前这对小萝莉听说只有九岁,九岁就去相亲了呀。 不过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想来那赏荷会上应该也会有小正太公子的吧,若有好的,正好可以趁早买定,免得迟了被别家闺女抢走。 如此想着,云映雪不自觉的就对着小萝莉露出了笑脸,却不想她们竟“咻”的一下人钻进了四夫人的怀里,并侧着脑袋皱眉斜睨着她,脆生生的说了一句:“丑八怪!” 这声音真是好听,清脆悦耳,如黄鹂啼鸣,小萝莉也长得可爱,粉雕玉琢,似瓷娃娃一般。 云映雪嘴角微勾,还是那一副笑脸,并没有因为两位小妹妹的童言无忌而有丝毫的恼羞尴尬,只是眼波流转之际,一点幽芒稍逊即逝。 四夫人搂着一对女儿,训斥道:“珍儿、珠儿,你们怎的这般没有规矩?还不快向大姐道歉!” 话虽这么说着,可那神色之中却没有半点以为然的。 小萝莉们齐齐撅着小嘴哼了一声,转头埋入娘亲的怀里,只将两个后脑勺对准了云映雪,四夫人不由朝云映雪歉意一笑,说着:“映雪别生气,这两个丫头被我和老爷给宠坏了。” 是的么,听说云相最是宠爱这一双活泼可爱的双胞胎了。 云映雪神色淡然,视线依然停留在那两个后脑勺上面,轻声说道:“没关系。两位妹妹也没有说错,毕竟不是谁都能长得像她们这样可爱的。” 四夫人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对面那一张黄恹恹明显营养不良,平凡到再不能平凡的脸,心里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然而当她又看到映雪嘴角那一抹清浅的弧度时,不知为何,突然尾椎骨一凉,并迅速的传遍全身,无数的鸡皮疙瘩齐刷刷冒了出来。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章 信王楚玥修 听说,在百花之中,宁贵妃最爱荷,所以每年荷花盛开的时节,她都会邀请京中各官宦家的夫人、小姐和公子们,共享赏荷会。 赏荷的地点并不在皇宫里,而是在宫外的一处别院,云映雪跟随在相府的夫人小姐们身后,进入了别院,里面已经有不少的人,看到相府的这一群人,纷纷上前来打招呼。 云映雪走在最后面,漠然扫过前面的人群,对于她们的谈话没有任何的兴趣,干脆就自顾自的打量起了这个别院,反正也没有人会注意她。 此刻他们站立的地方周围正有个湖泊,荷叶遮蔽了湖面,朵朵荷花随风轻摇,白的、粉的、红的,甚至还有紫色的,竞相争艳。 湖边亦是同样的色彩斑斓,耀眼缤纷。 这里有明艳动人的娇小姐,那边有风流倜傥的佳公子,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赏花赏景也赏人,这边美人羞答答的评论着谁家公子俊,那里公子眼冒金光的搜寻着哪位小姐俏,还有各家夫人们坐在一起,拉家常拉儿女拉亲家。 云映雪独自一人站在柳树下,看着眼前这一番美景,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进了别院之后,她的那些妹妹们就四散了开去,没人多看她一眼。至于其他的人,又没人认识她,再加上她也没什么吸引人注意的,自然更加不会来搭理她。 远处突然有喧闹声传来,云映雪转头看去,就看到似乎是有什么人来了,引得众人正朝那边蜂拥,有三名女子从她身后经过,目光闪闪,面泛桃花。 “是信王殿下!”其中一名女子说着,激动得几乎都快要晕倒了。 另外两位女子也是非常激动,更加快了脚步朝那边奔去,“啊,信王殿下!没想到信王殿下竟然也会来参加今年的赏荷会。” “哎呀,你们快帮我看看,我的发髻还整齐吗?珠钗什么的没掉吧?” “……” 三人说着朝那边奔去,很快又有另外几名小姐从云映雪的身边经过,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看着这个情景,云映雪不禁愕然。 这位信王殿下她倒也听说过,知道那是个非常受欢迎的皇子,不过看着眼前这一幕,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这……是这些小姐们太热情了,还是那信王殿下确实太有魅力了? 眨眼间,刚刚还热闹非常的周围,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云映雪一个人,她不由撇了下嘴角,也不过去凑那个热闹,而是从柳树下走出来,来到那她已经觊觎很久的大树下,纵身一跃就落到了枝桠上。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枝叶茂密,很好的遮挡住了她的身影,她还可以躺在树枝上面,小憩一会儿。 正是似睡非睡,朦朦胧胧的时候,云映雪突然听到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而且还不止一个人,当即清醒了过来,但还是躺在枝桠上面一动不动。 脚步声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就听到松气的声音,紧接着有另外一个人笑言道:“九弟你这是做什么?能被这么多小姐爱慕,兄弟们可是都羡慕得紧,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三哥你就别取笑我了。”这语气,只是听着,就觉得好委屈。 云映雪侧过了头,看到就在距离她所在这棵树的几步之远,正有五名年轻男子,刚才说话的就是三皇子和九皇子,六皇子楚玥辰也在其中。另外两位,一人约二十出头,身穿暗红锦袍,面无表情,眉梢一颗红痣,显得异常阴沉,是五皇子,最后一人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粉嫩嫩的煞是可爱,应该是十三皇子。 此刻,这五个人席地而坐,一派兄友弟恭、相亲相爱的好景象。 就听十三皇子开口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以前还有六哥吸引闺中小姐们的目光,可自从六哥与云二小姐订了亲之后,几乎所有的目光就都落到了九哥你的身上,大家都没信心跟我大宛帝国的第一美人一较风采呢。” 此话一出,其余的人都有瞬间的静默,随后九皇子轻笑了一声,晃悠着折扇施施然说道:“跟六哥的风采相比,小弟也只能是甘拜下风,不然云二小姐怎么会没看上本王呢。是吧,六哥?” 楚玥辰脸色微沉,不置可否的说道:“九弟太谦虚了,谁不知道九皇子是京城无数闺中小姐的梦中情人啊。” “那也不能跟六哥你相比啊。” “九弟!”五皇子突然出声,看着楚玥修说道,“云二小姐马上就会是你的皇嫂,你岂能这般轻慢的言论?” 楚玥修恍然,表情到位,眼中却笑盈盈的透着几分诡异,对楚玥辰说道:“小弟唐突冒犯了,还望六哥见谅。” “无妨。我知九弟向来直言不讳,不会放心里去的。” 这不是在说他口无遮拦? 楚玥修好像没有听出这话中的话来,只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说道:“六哥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这不是下意识的以为就算有了婚约,云二小姐也未必就真能成为六皇嫂嘛,才会……” “九弟!”这次开口阻止的是三皇子,不过他的眼神,却似乎并没有那一回事。 楚玥辰没有什么神情表露,只是看向楚玥修的眼神多了几分冷意,然后站起身来说道:“宴会马上就要开始,我们也该过去了。” 三皇子、五皇子和十三皇子闻言都点头,并站了起来,倒是九皇子楚玥修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头,冲四位兄弟摆了摆手,说道:“那你们先过去吧,我等宴会开始后再过去。” 十三皇子当即笑了出来,说道:“九哥这是怕又被人缠上呢,那我们先走了。” 又是一阵说笑,好像刚才的那么一点不愉快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转眼间又是哥哥疼弟弟爱。 云映雪躺在树枝上,静听着下方的声响,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耳朵里面去。 下面,只剩下了六皇子一个人,他还坐在草地上面,晃悠着折扇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站了起来,似乎要离开了。 不过在他走到云映雪所在那棵大树下面的时候,突然就站定了脚步,然后抬头,笑眯眯的看着上方,问道:“姑娘听得可开心?” 云映雪眉梢一动,缓缓坐了起来,低头看向下方,看到一张晶莹白皙,没有任何一点瑕疵,比女人还要美的脸,一个灿烂得有点过分的笑容。 “我一直在这里,是你们自己到这里来说话的,我还没怨怪你们打搅了我休息呢。” 楚玥修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下,点头说道:“似乎真是这么回事儿,那在下先在这里向姑娘陪个不是了。” “嗯。” 嗯?这是什么回答?难道她就这么干脆的认下了? 楚玥修眨眨眼,也是相当干脆的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姑娘如何称呼?” “云映雪。” “哦,原来是云小姐,云……”他突然就僵硬了,微张着嘴呆呆的抬头看她,好半饷才反应了过来,伸手指着她,脸色甚至是有些惊恐的说道,“云云……云映雪?被六……呃,相府大小姐?” 他如此反应成功取悦了云映雪,她不由嘴角微勾,点头道:“对,就是那个被你六哥抛弃的相府大小姐。” “呃,本王可没这么说。”楚玥修扑腾着折扇,眼珠子乱飘。 “你想这么说。” “……”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章 被陷害了 云映雪有点点郁卒的坐在角落里,无视周围那些有意无意就往她身上飘的目光,手上使劲,将面前盘子里的糕点当成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戳了个粉身碎骨。 这事儿说起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无非就是她与信王殿下一起过来,结果楚玥修浑然无事,她却当场成为了众矢之的。 赏荷会已经开始,贵妃娘娘正坐在最上方,有公子小姐们在吟诗作赋、抚琴飞舞,但依然有许多的视线落在闷头不响的云映雪身上,尽管楚玥修刚才就已经作了解释,说他们两人只是碰巧在路上遇到,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映雪,你与信王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旁边,大夫人面上的神色不动,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朝云映雪的方向瞥过来一点,语气却是低低沉沉的,似乎云映雪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云映雪漠然抬头,看着那中央正在作画的女子,漫不经心的说道:“刚才信王殿下不是已经说了吗?我们只是碰巧在路上相遇,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大夫人眉间一沉,沉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到底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你最好安分点,若是丢了相府的颜面,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些人,怎么都听不进去人话的呢?再说了,就算真跟楚玥修有什么,她来激动个什么劲呢? 云映雪讥诮的一勾嘴角,声音清冷没有丝毫起伏的说道:“您若不信的话,大可以去问信王殿下,问问他,我是否做了什么不安分,不顾相府颜面的事情。” “你……”她终于转头看向云映雪,那眼神,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云映雪的一般,但更多的,却是当家主母的威严被轻慢的愤怒,狠狠的似乎要在云映雪的身上剜出几块肉来。 若不是因为现在是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在贵妃娘娘的赏荷会上,云映雪绝对相信大夫人会一巴掌拍过来。 所以笃定了她绝对不会现在对她动手,云映雪也就不愿去看她的脸色到底有多难看,只低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 相府真的不能再呆了。 而既然决定了要找机会离开相府,云映雪自然也就不会再继续太委屈自己。虽然她并没有把相府以及相府里的人放在眼里,但如果她们让她不痛快的话,她也不会客气就是了。 正在沉思中,周围突然一阵喧闹,云映雪抬头看去,原来是刚才在作画的女子,已经画好了。 云映雪并不懂得评画,但从周围人的反应中也能知道这幅画肯定很不错,再看那画……反正绝对比她画的好就是了。 “初夏的画技可是越发精湛了,瞧这荷花,就像是本就长在那里的一般。穆夫人真是好福气,有这般才貌双绝的女儿,可是让本宫羡慕得紧呢。” 宁贵妃仔细看着呈到她面前的那幅画,赞不绝口。 被点到名的穆夫人连忙站了起来,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喜色,嘴上却连连谦虚着:“贵妃娘娘谬赞了,这丫头啊,也就这么一样拿得出手。” “穆夫人太谦虚了。这世上岂有什么都精通的人?本宫看啊,初夏的这一样就已经让别人望尘莫及了。”她笑着继续看画,然后微微皱起了眉头,沉吟着说道,“不过这画这般看上去怎么感觉似乎少了点什么?” 穆初夏闻言上前一步,说道:“启禀贵妃娘娘,一幅完整的画,还得再提上字,才不显单调。只是民女只会画画,字却写得不好,不敢贸然书写。” 说着这话的时候,云映雪眼尖的看到这位穆初夏小姐羞答答的瞄了楚玥修一眼。 就好像是在响应她的心思般,宁贵妃闻言竟也是第一时间看向了楚玥修,笑着说道:“这天下谁人不知信王写得一手好字,不知信王可否在这画上再添几笔墨宝?” 这家伙还写得一手好字? 云映雪看着楚玥修,满脸的不相信。 好像感觉到了她的心思,楚玥修突然转头朝她看了过来,得意的一扬眉,然后又转向宁贵妃,却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如此恐怕不妥,本王倒是没什么,就怕有损穆小姐的闺誉。” 宁贵妃的脸色顿时一僵,似乎没想到楚玥修竟然会拒绝,正想再说什么,却听楚玥修又说道:“今日在场的诸位,字写得比本王好的也不少,本王就不来抢这个风头了。” 话说到这里,宁贵妃也只能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了,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之后马上就恢复了过来,笑言道:“难得信王这般谦虚,不知众位小姐公子们,有哪位愿献上墨宝?” 众人一静,一时间这一片空间都飘荡着诡异的气氛,宁贵妃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云映雪坐在那儿冷眼旁观,她倒是愿意献上墨宝,就怕贵妃娘娘看了之后突发心肌梗塞。 微一撇嘴,她安然的捏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送去,却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小腿骨一疼,有什么狠狠的撞击在了她的脚上,使得她“噗”的一声将嘴里的糕点都吐了出来,猛的抬头就盯上了对面笑得阴森的云映月。 不过还不等她发作,她刚才的声响就已经先把大量的视线给吸引了过来,宁贵妃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传进了她的耳朵里面:“这是映雪吧?本宫刚才还念叨着你呢,没想到一转眼,你都已经这么大了。” 这是什么意思?跟她拉家常? 云映雪嘴角一抽,站起来低眉顺眼的朝宁贵妃行礼,道:“民女给贵妃娘娘请安。” 宁贵妃笑着说道:“不必多礼。映雪是想要在画上题字吗?” 她的语气很亲切温和,脸上也是笑意盈盈,就好像真的有多喜欢云映雪似的。 云映雪现在该怎么回答呢?说自己其实是被云映月陷害的?还是说因为糕点吃太快而噎着了?或者干脆真的上前去题字? 这三个,无论是哪一个,好像都不妥。 眼珠一转,看到了正对她笑得相当得意的云映月,嘴角一勾,当即诚惶诚恐的说道:“贵妃娘娘恕罪,民女的字不堪入目,怎敢污了穆小姐的画?” “哦?那你……” “民女只是想起曾见过我家二妹写的字,一直都觉得那是我所见过最好看的,所以才会情不自禁发出声响,冲撞了贵妃娘娘实在是罪该万死。” 云映月没想到事情竟然扯回到了她的身上,不由脸色一变,可此时此刻此地,就算她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作不得。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七章 娘娘有请 气氛很压抑,尽管云映月并没有出丑,甚至还得到了宁贵妃的夸赞,但云映雪将矛头引到她身上的行为,还是让云映月非常的不高兴,以至于一直忍耐到赏荷会结束后,相府一众人刚转身打道回府,云映月就终于再忍不住拉下了脸,就连大夫人也同样的神色不悦,另外的几位夫人和小姐,自然是远远的站在旁边看热闹。 “真是丑人多作怪,多亏二姐厉害应付了过去,不然你就死定了!” 才十三岁的相府三公子云明琨刚随他母亲踏出别院大门,就转过头来指着云映雪没好气的说道。 在他的身旁,大公子云明贤面无表情,漠然扫了云映雪一眼又漠然的转开了视线,二公子云明浩眉头微皱,下一秒就被他的亲娘二夫人一把拉到了旁边。 大夫人冷声一声,拉了下就要发难的女儿,轻斥道:“等回去了再说,若在这里闹起来,白白的让人看了笑话!” 然后当先拉着云映月朝马车走去,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施舍点滴给云映雪。 其他人的所谓家人,有事不关己的,有同情怜悯的,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都一个个从云映雪的身旁经过,谁都没有想要给她施一把援手。 云映雪神情淡漠,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正要迈步跟上去,就听到身后有人从别院内追了出来,并气喘吁吁的喊着:“云大小姐,云大小姐……” 已经走在前面的相府众人都纷纷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身后,就看到一名公公火急火燎的朝他们追了上来,朝以大夫人为首的几位夫人、公子、小姐施了礼,然后转身面对云映雪,躬着身说道:“大小姐,我家娘娘说有几句私密话想与大小姐说说,还请大小姐移步。” 在这位公公刚一出现的时候,就吸引了这一片范围内的全部注意,此刻又听到他这般说,顿时神色各异,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起来。相府众人的脸色也是各异,尤其云映月的最为难看,大夫人也皱了眉头,冷冷的剜着云映雪。 不过贵妃娘娘有请,谁敢阻拦? 大夫人移步走上前来,将一锭银子塞进了公公的手里,好言好语的询问道:“不知贵妃娘娘找映雪过去,是有什么吩咐?” 不动声色的将银子收好,公公顿时就眉开眼笑了起来,却又要一本正经的说道:“奴才只是个传话的,主子的事奴才又怎敢过问?不过我见娘娘最近正为我家王爷的事而烦恼着。” 此言一出,大夫人就是脸色微变,身后的云映月更是朱唇用力一抿,绞紧了手中秀帕,转眼间就是一道道的眼刀“咻咻咻”的往云映雪身上飞射而来。 云映雪对此视若无睹,对于宁贵妃的此番行迹,也是颇有些不以为然。有什么事刚才不能说的?就算要单独谈话,在赏荷会开始前,不是也有时间和机会的么?做什么非要等到大家都离开了,才来这么一出? 不不,这大家,都还没有离开呢,只是才刚站起来走了没几步而已。 别院花厅内,宁贵妃正坐在椅上凝神想着心事,旁边,有一中年的嬷嬷仔细随侍着,许久,安静的气氛突然被打破,宁贵妃似自言自语的说着:“今日见了那云映雪,本宫倒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那嬷嬷一愣,低声细语的说道:“这云家的大小姐确实容貌平凡了些,也没什么才艺,与六殿下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话落,就听宁贵妃轻叹了一声,摇头说道:“她资质平凡倒也罢了,毕竟她这些年来在相府中的待遇必定好不了,没人提点教导,就算是再天纵之人也优秀不到哪里去,往后再学习亦不迟。只是本宫实在想不明白,她母亲当年可是有名的美人,云相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怎么竟会生出这般样貌平庸的女儿呢?她小时候分明长得非常漂亮可爱,别人家的女儿都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她倒是越变越平庸了。” 嬷嬷好像也想不通,只能低头静默不语。 “先前我还不高兴辰儿退婚,毕竟这事儿一出,肯定会对辰儿造成不好的影响,只是没想到皇上竟会同意了他那个退婚的请求。可今日一见,这云映雪无论样貌还是才能,只怕都配不上辰儿,与那云映月相比,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而且……” 而且,云映雪现在毕竟只是相府里最没地位的女儿,云映月才是嫡小姐。 嬷嬷弯下了腰,轻声说道:“六殿下乃人中龙凤,又岂是一般的女子能够配得上的?不过因为此事,使得现在满城风雨,那些流言蜚语对六殿下非常不利。” 正说着,有公公进来禀报,相府大小姐云映雪到了。 云映雪进来之后,宁贵妃依然很亲切,朝进来的云映雪招了招手,笑着说道:“映雪,到本宫这里来。” “是。” 云映雪走了过去,马上就被宁贵妃拉着坐到了她的身边,握着映雪的手说道:“想想,都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映雪了,这次见面,本宫差点就认不出你来。” “劳娘娘挂念。”云映雪有些不习惯被她抓着手,但也不能就这么抽出来,只能盯上两眼,低眉顺眼的,至少宁贵妃的这个角度,是看不到她眼中的神色的。 宁贵妃并没有看出她的疏离,只当她这是胆怯,才会小心翼翼的答话,握着她的手,还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说道:“本宫可一直等着映雪当本宫的儿媳妇呢,只是没想到安王竟不经本宫同意的就退了婚,实在是让本宫气恼得不行,更让映雪你受委屈了。” “娘娘言重了,是民女太过平庸无能,配不上安王殿下。”话虽这么说,低敛着的眉眼之中却有讥诮闪烁。 亲王退婚,这是多么大的事儿啊,亏得贵妃娘娘能这般面不改色的睁眼说瞎话。 不过她现在对她说这些做什么呢?莫非还真被流玥那家伙给说中了,宁贵妃想要利用她来平息外面那些关于楚玥辰的流言蜚语? 如此一想,云映雪顿时暗地里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想当年,本宫与你母亲也是闺中密友,你与安王的亲事,就是本宫与你母亲订下的,那时你还在你母亲的肚子里呢。”宁贵妃突然回忆起了当年,不过也就一句话的回忆而已,紧接着就马上将话题转移,说道,“本宫知道,安王的这般行为必定是让映雪你受委屈了,本宫可一直都只认为映雪才是本宫的儿媳妇,只是本宫毕竟只是后妃,当年为你们订下娃娃亲也是仗着皇上的宠爱,现在皇上都已经下了圣旨赐婚,本宫实在是……哎。” 这话明显有问题呀,明显是为了引出接下去的话而做的准备。 云映雪似瑟缩了一下,弱弱说道:“民女并没有觉得委屈。” 这话当然是半点说服力也没有的,宁贵妃将她拉得更紧了,神情异常温和的看着她,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只是把委屈都放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罢了。映雪啊,你放心,本宫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我可不许本宫亲自看中的儿媳妇就这么没了,不知你是否还愿意嫁给安王?虽然只能是侧妃,但本宫一定会让安王对你多多怜惜的。” 真的被流玥说中了! 云映雪在心里狠狠吸了口气,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只是在听到这话之后忙站了起来,低头说道:“承蒙娘娘抬爱,只是民女不敢高攀。” “你这孩子,怎的说这种话?本宫说你可以,你自然就是可以的。” “可是……” “好了,你放心,本宫可是安王的亲娘,他自然是要听本宫的,我定会让他好好待你。” “可是……我会觉得很恶心。” 宁贵妃的笑容一下子僵硬在了脸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至于神色有些许的茫然,“你说什么?” 云映雪抬起了头,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看着宁贵妃,哪里有半点胆小怯懦、小心翼翼? “我想娘娘您可能是误会什么了,既然安王殿下已经退了与我的婚约,那么从此以后我与他便再无任何关系,我也并不稀罕什么侧妃的位置。况且,我没什么兴趣跟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只要想到他对别的女人搂搂抱抱亲亲我我后,转身又来对我做同样的事,我就恶心得想吐。所以娘娘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八章 迷路了? 云映雪的一番话,让宁贵妃缓缓睁大了眼睛,看云映雪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某外星生物,然后渐渐的脸色转为愤怒,挥手便是用力一巴掌拍在了她手边的桌面上,怒道:“大胆!你……你竟敢……” 云映雪对她的怒火视若无睹,双手轻合放在腰侧福了福身,一派悠闲淡然的说道:“娘娘息怒,民女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可没有要惹怒您的意思。” “你……你你竟敢说出这般不守妇道、不知礼义廉耻的话来,敢情让你嫁给安王,还是委屈你了不成?” “安王殿下乃人中龙凤,民女却只是个无才无貌,更兼身份低微的女子,不敢高攀。” “我看你这分明就是看不上!” “如果娘娘您一定要这么认为的话,也可以。”也不去看宁贵妃的脸色到底有多难看,她径直勾了勾嘴角,一派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不介意我的男人曾经有过多少女人,但是在有了我之后,就只能有我一个,否则,我宁愿不要!” “你……” “不知娘娘还有其他的什么吩咐?若没有的话,请容民女告退。” 云映雪利落的截断了宁贵妃的话,行为举止分明恪守礼仪,可莫名的就是让人觉得她嚣张至极,并且在说了这话之后,她也不等宁贵妃的同意就已站直了身,转身要朝门口走去。 宁贵妃气恼得不行,她活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谁对她这么不客气过,眼看着云映雪转身就走,恼得冷哼一声,怒道:“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走了吗?” 话音刚落,云映雪的身边就出现了四名劲装侍卫,一个个手执长剑目光凛然。 云映雪不得不停下了脚步,视线扫过这四名侍卫,然后落到宁贵妃的身上,眼眸一眯之后竟笑得极其无辜且纯良,歪侧着脑袋道:“贵妃娘娘,您这是想要做什么?莫非是求亲不成以至于恼羞成怒,想要用强的了?” 宁贵妃脸颊一抖,看着这个与刚才的赏荷会上截然不同的云映雪,目光阴沉,冷声说道:“用强的?如果不是为了平复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你以为就凭你的容貌才能真能当安王侧妃?本宫好言好语,你不听,竟然还敢说出那般不知所谓的话来。冲撞了贵妃,你该当何罪!” 云映雪又眯了眯眼,依然笑得纯良,“民女惶恐,不知是哪里冲撞了贵妃娘娘,还请贵妃娘娘恕罪。不过您刚才的说什么要我嫁给安王殿下为侧妃,难道安王殿下娶侧妃,不需要经过皇上的同意吗?” “这个你不必管,本宫既然提出来,自然就有办法让皇上同意。” “可是人家不愿意呢。” “混账!” “那么您是想要将我抓住关起来?还是拉出去板子伺候?只是不知道这件事过后,外面又会出现什么样新的流言蜚语。”云映雪眉眼弯弯,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转眼间又是一派凄凄惨惨戚戚的可怜表情,哀叹着说道,“哎呀,云映雪大小姐真的是好可怜呐!因为母亲早逝,父亲不疼不爱,被自幼订下婚约的安王殿下退了婚,也没有人出来为她说句话,给她找个公道。贵妃娘娘特意邀请了云映雪参加赏荷会,却不想竟有去无回,这分明就是……” “够了!”宁贵妃的脸色难看极了,狠狠的盯着表情凄然,眼中却平静不起丝毫波澜的云映雪,眼中精光闪烁,恼怒非常。 然而被云映雪那么一说,她还真不敢再对云映雪怎么样。毕竟只不过是个相府里不得宠的女儿,若是因为惩处她反而引起了更大的纷扰,实在是得不偿失! 可要这么放过,又真的好不甘心。 云映雪勾起了唇角微微一笑,朝宁贵妃福了福身,然后便无视周围那四个对她虎视眈眈的侍卫,转身朝门外走去。 面上不动声色,也知道今天宁贵妃不会为难她,可心里却暗暗提高了警惕。 不会光明正大的给她麻烦,自然还有暗中可以做各种手脚,使各种手段,能害人的办法,实在是多不胜数,尤其是对在后宫风雨中拼杀多年的贵妃娘娘来说,她可以什么都不会,却必须要会使阴谋耍手段,不然如何在那会吃人的后宫中立足? 走出赏荷别院大门,大门外面就是空荡荡的街道,除了站在大门两边的守卫,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更不要说是什么马车坐轿之类的东东。 相府的那些人,好像就这么把她给忘记了。 不不,怎么可能忘记?只怕是现在还正在心心想念着她呢,现在眼前的这个状况,不过就是给她个下马威,想要故意为难她罢了。 云映雪神色清冷漠然,然后迈步、转身、再迈步,很快就消失在了街尾。 相府内,大夫人坐在花厅之中,旁边是眼睛微微红肿,似乎哭过的云映月,二夫人和三夫人并在这里,倒是四夫人,拉着她的一双女儿陪在旁边,在等着看热闹。 三位少爷只有三少爷云明琨在这里,另外两位一位做自己的事去了,一位则被他的母亲拉走了。 此刻已经夜幕降临,云明琨的脸色明显有着不耐,不时朝门外张望,皱眉说道:“怎么还不回来?难道贵妃娘娘还请她一起吃了晚饭不成?” 这话轻易的就让云映月脸色微变,紧蹙着眉头一脸楚楚。她实在是太介意这件事了,自云映雪被宁贵妃召走开始,她就一直神思飘忽,想着贵妃娘娘会与云映雪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关心这件事的当然不会仅仅只有她一人,所以她们回到相府之后就一直在等着云映雪回来好询问,可眼看着眼都黑了,云映雪却依然不见人影。 大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聊作安慰,又转头瞪了云明琨一眼,说道:“别胡说,赏荷会之后贵妃娘娘就要回宫,怎么可能会留谁吃晚饭?” 有一个丫鬟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恭敬的启禀道:“夫人,奴婢让人去问过了,赏荷别院的人说,大小姐早在好几个时辰前就已经离开。” “那她跑哪里去了?” “这……奴婢也不知。不过大小姐自小就在府里,几乎没有出过门,现在她一个人会不会……” 会不会怎么样,她没有说下去,不过听的人都明白了,云明琨眼睛一瞪,就大呼小叫了起来:“难道她竟然还会迷路了不成?那怎么办?” 大夫人和云映月母女两不由面面相觑,她们只想着为难云映雪,所以根本没有给她留下马车,甚至连个下人都没有,却谁都没有想到她几乎从没出过相府大门,让她独自一人从赏荷别院回相府,她……她有可能根本就不认识路! 这可如何是好?她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虽然很不喜欢云映雪,巴不得她能真的消失算了,可若今天云映雪真出了什么意外,首先难辞其咎的就是大夫人,还有恐怕宁贵妃也绝对不会想要看到这种事情发生,这不是把本就已经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楚玥辰和云映月更加的往上推吗?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九章 收留 镜湖,这里是天守城内最著名的美食聚集地,一座座精致的酒楼、茶馆、食坊围绕着镜湖而建,并且在紧靠着湖边,还有精美别致的凉棚,每一个客人都可以自由选择在楼里享用美食和美酒、香茗,也可以到那一个个的凉棚下面,边看风景边享美味,甚至还可以泛舟湖上。 这里白天热闹,晚上也不安静,灯红酒绿并不只是形容红楼花街,来镜湖的客人,与花街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刻,外面相府中人正在满京城的寻找他们那位“迷路”了的大小姐,大夫人等人更是被云相训斥着不分场合不知轻重,若是云映雪真的出了什么事,这本就已经很热闹的京城,恐怕都要翻了天了。 从来都没有预料到,那个被刻意遗忘在角落里,无声无息了十几年的相府大小姐,竟也有这般具影响力的时候。 没办法,谁让抛弃她的那个人是安王殿下,抢了她未婚夫的那个人是大宛帝国的第一美人,还是她亲妹妹呢?外面的老百姓们可是最喜欢关注这种八卦,保证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有多种版本的流言漫天飞扬。 然而现在,那位“迷了路”的云大小姐完全就把相府给抛到了脑后,正临窗坐在镜湖边上的一家食坊内,面前桌上三碟精致的糕点,一杯香醇的奶茶,她懒懒的微眯着眼看窗外风景,偶尔吃块点心,喝口奶长,吃得一脸享受。 白芍穿着白色围兜,头戴白色帽子将所有头发几乎全部拢了进去,双手端着个白瓷盘走了过来,轻轻放在云映雪的面前,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这是经过了改良的蛋糕,我觉得味道好了点,你尝尝,看还有什么可改进的。” 云映雪低头看着面前的那小块蛋糕,拿起勺子挖了一勺送进嘴里,本就微眯的眼睛眯得更小了,点头说道:“好吃,如果能更细腻点就好了。” “怎么做?” “我怎么知道?”她无辜的看白芍,她只会吃。 白芍嘴角一抽,暗骂一声自己嘴贱,这么深奥的问题根本就不应该问映雪,当即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了。 云映雪在她身后弯了眼,继续吃她的蛋糕。 不得不说,她家白芍真是个天才,不管是什么样的吃食,只要稍微提点一下就能做得像模像样,并且对于美食,她永远都有着一颗孜孜不倦的心,研究研究再研究,改进改进再改进,没有最好吃,只有更好吃。 就如眼前的这块蛋糕,当然不是这个时代就能有的,只是云映雪某一天突然发了下感慨,小白芍就顿时来了兴致,问她蛋糕是什么东西,是怎么做的等等等等。云映雪被逼无奈之下,绞尽了脑汁将脑袋里仅有的一点点有关蛋糕的信息告诉了小白芍,不想才没过几天的时间,她就在这个时代尝到了蛋糕的滋味,虽然刚开始的时候,那味道那口感,实在不是一般的糟糕。 不过云映雪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家白芍对于美食的不懈追求,再加上那个时候,她自己本身也正无聊没事做,所以就跟白芍一起,捣鼓出了许多在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一般情况都是她口述并品尝味道,然后告诉白芍哪里不好,至于这不好的地方要怎么改进,就全权交给她家小白芍去研究了。╮(╯▽╰)╭ 一直到现在,那些东西俨然成为了京城最受欢迎的美食,每天上门的客人络绎不绝,那银钱,是“哗啦啦”的往云映雪的口袋里倾倒,当然各种美食的味道口感也在越来越好。 云映雪正吃得安然,就有几个人在这个时候从三楼走了下来。那三楼的包厢,价格极贵,当然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了。 那从三楼走下来的其中一个人,身穿靛蓝云锦袍,手拿桃花玉骨扇,头上一只紫金束发冠,束了一半的青丝在头顶,剩下的一半则顺滑服帖的垂在肩膀,眉梢微扬,眼角轻吊,面如脂玉,唇似桃花,很俊俏很帅气很优雅很美,比女人还美。 他随意扫了眼二楼,目光在扫到临窗的某一桌时微微一顿,然后转头不知对身边的同伴们说了些什么,他的那些同伴纷纷点头,先走了下去,而他等同伴们都离开了之后,就一个折身朝云映雪走了过来。 对面突然多出的一个人让云映雪抬头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一张丰神俊逸的笑脸。 眼神微微一顿,不过脸色却很平静,就好像对面的那个人并不能对让她造成任何的影响,只淡淡的说道:“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信王殿下,若是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说不定明天这个甜品坊就会被各路千金小姐们挤破了大门。” 此人的确是信王楚玥修,听到这话倒是微愣了下,没想到他都还没开口,就先被她给调侃了,不由得笑容更加泛滥,视线从面前桌上的碟子上扫过,笑眯眯的说道:“云大小姐过奖了,应该是本王感到荣幸才对,竟能在这里遇着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相府大小姐。我刚才还听说相府的人正在满京城的寻找你呢,莫非你还不知道?” 云映雪闻言似沉吟了一下,咬着点心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迷路了。” 楚玥修挑眉,笑得不置可否。 她又轻轻的蹙起了眉头,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纠结,喃喃自语道:“这不能怪我,真的。我在赏荷会结束后又被贵妃娘娘单独叫走谈话,谈话结束后却不知为何别院外面已经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从小就在相府里长大,几乎从没出过大门,实在不知道从赏荷别院到相府这段路该怎么走,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这里,还不知道今晚上该到哪里去歇脚呢。” 楚玥修眨了眨眼,第二次见识到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今天在赏荷别院里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位相府大小姐绝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此刻又听到她这么说,反正他是没想要去戳穿她的瞎话,因为他突然对这位云大小姐非常的有兴趣。 信王殿下于是又转了转眼珠子,然后眼角往下嘴角往上,笑得像极了狼外婆,朝云映雪凑近了些低声说道:“正巧寒舍就在附近不远,且有不少空闲的客房,虽难免简陋了些,但至少干净整洁,却不知云大小姐是否愿屈尊降贵光临寒舍。” 这人笑得很奸诈,很不怀好意,不过云映雪看着,却并不觉得讨厌,不由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嘴角一勾道:“如此,可要多谢王爷收留小女子了。” “不必客气,本王向来最是怜香惜玉,能帮助有困难的小姐,是本王的荣幸。”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章 王爷送回府 天已经大亮,相府中寻找他们大小姐的人却还没有半点消息,云相一夜未睡,到卯时就进宫去上朝了,大夫人正在对着下面的人发脾气,心里更是恨不得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云映雪千刀万剐给凌迟了。 其他的几房夫人也都到了前厅,小心安抚着大夫人的情绪,然后一直到日上三竿,门房匆匆跑进报道:“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大夫人一听就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夜未眠让她不仅看着憔悴了些,胸口更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着,当即恶声恶气的说道:“那还不快叫她给我滚进来?这死丫头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竟敢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门房愣了一下,支吾着想要说什么,“可是……” 然而大夫人一见他这个反应,更是大怒,极不耐烦的吼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叫那死丫头滚进来!” 那门房被这么一吓,顿时话也利索了,一口气说道:“可是信王殿下也一起来了,此刻正与大小姐在外面。” 这话让整个厅里的人都有些呆愣,有些人的脸色也不好了,大夫人最先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当即一巴掌朝那门房拍了过去,怒道:“混账东西,你怎么不早说?信王殿下来了你也敢将他阻在门外!” 说着,当先朝门外匆匆奔了出去,身后,其他的人急忙跟上。 那门房被一巴掌拍得站在地上晃了好几晃,不由得有些委屈,不过等他恍惚回过神来,夫人小姐们都已经迎了出去,他也不敢再在这里多停留,着急慌忙的也跟了出去。 一群人来到大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云映雪与楚玥修站在一起,正在轻声的不知说着些什么,那姿态,看上去真是相当的亲密。大夫人顿时眼神一闪,然后移步走了出去,朝楚玥修行礼道:“不知信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楚玥修侧转过了身,看着大夫人等人,笑得桃花朵朵开,悠然说道:“夫人不必多礼,本王只是昨晚在街上偶遇迷路了的云小姐,本该昨天就将她送回,却不巧本王还有事,才一直耽搁到了今天。现在既然人已送到,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就先告辞了。” 大夫人一愣,只是这样吗?这死丫头什么时候跟信王勾搭上了,竟让他特意的亲自送她回府? 想虽这么想,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反而笑容温和的看了云映雪一眼,见她似没有任何损伤,还松了口气,又对楚玥修说道:“那可真是多谢王爷了,还请王爷到府内饮上一杯茶。” “不必了,本王还有事要办,就不多逗留了。” 见他如此说,大夫人也没有再继续挽留,福身道:“那,只能恭送王爷了。” 楚玥修笑着点头,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转身看着云映雪,语气极其温柔的说道:“你快进去吧,以后别到处乱跑了,等什么时候我有空闲,就带你出去好好熟悉一下京城的地形,免得你下次又迷路。” 他是故意的! 云映雪真想翻白眼,她甚至已经感觉到了有嫉恨的视线朝她身上狠刺过来,不过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她也只能将白眼翻在心里,一抽嘴角,低眉顺眼的说道:“谢王爷。” “嗯。”他点头,笑得很是不怀好意,还没有想要就这么放过她的意思,眼珠一转就又说道,“若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到信王府来找我就是。” 一边的眉梢已微微挑起,在无其他人能看到的角度,她冷飕飕的看了楚玥修一眼,一下就让信王殿下的笑僵硬在了嘴角,然后就听她说道:“谢王爷关心,那我就先进去了。” 瞬间,笑容又开始在他的脸上扩散,点头道:“好,快进去吧。” 云映雪转身,顶着一大片神色各异的目光,和大夫人假惺惺的亲切慈祥,朝相府的大门走去。 刚踏上两层台阶,突然又听身后楚玥修说道:“对了,你可别忘了须得及时擦药,那药是我从父皇那要来的,对跌打损伤最是有效。” 云映雪脚下踉跄,差点就一头栽倒去地上,小腿上那一片被云映月踢出来的淤青也忍不住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然后下一秒她施施然转过身,微眯着眼睛,声音却轻柔中还带着点娇羞的说道:“我会记得的,王爷您不是说还有事要办吗?可别耽搁了。” 她一眯眼,楚玥修就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当下也不再继续逗弄她,点头说道:“好,你快进去吧。” 真是好一番郎情妾意的好景象,云映雪暗暗咬牙,直接转身就进了相府,楚玥修见她的身影消失了,也转身上了马车,打道回府,而还站在相府门口的大夫人等人,将信王殿下恭送离开之后,转身,朝云映雪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马车上,楚玥修笑眯眯的手指轻瞧着窗户,不知在想些什么,外面赶马车的车夫,此刻却正脸色怪异,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扭曲样。 终于,他忍不住开了口:“王爷,您怎么……” 接下去的,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一阵风过后,楚玥修突然从马车内出来,坐在了车夫另一边的位置上,半点没有尊卑之分的伸手勾过车夫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阿良,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阿良的脸色却更加扭曲了,突然脑袋里面有什么一闪,顿时让他眼睛一亮,便问道:“莫非王爷你喜欢上那位相府的大小姐了?” “……” “嗯,就是长得平凡了些,不过只要王爷喜欢就好,况且这样才能更衬托出王爷你的绝代无双嘛。” 楚玥修开始嘴角抽搐,口吐白沫。 绝代无双?该死的这小子竟敢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他! 当即“pia”的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没好气的说道:“你懂什么?别胡说八道!本王倒是向来不在乎那些个闲言碎语,她看着好像也不是很在意,但毕竟是女孩子,若是把她给吓跑了,本王下次还能到哪里去找个这么好玩的人来?” “哎?只是因为好玩吗?” “哼哼!难道这还不够?” “……” 而在另一边,云映雪进了相府之后很快就被人拦截了下来,她看着挡在她面前的丫鬟,神色漠然得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个人,也没有询问,只那么淡淡的凉凉的看着她。 这丫鬟叫红鸾,是大夫人房里的一等丫鬟,最是得大夫人的信任,其在相府中的地位比云映雪这个大小姐还要高上不知多少,所以此刻面对着漠然无视的云映雪,她不禁皱了皱眉,神色之中难免带了几分不悦,说道:“夫人请大小姐过去,有事询问。” 云映雪并没有丝毫意外,甚至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点点头,示意她带路。 红鸾不由更加不快,又是皱了皱眉,冷哼一声就转身在前面带起了路。 云映雪才没心情去跟她计较呢,这般待遇她又不是第一次遭受,从一开始的诧异之后她就可以做到完全的无动于衷。 一路来到了大夫人的兰若院,大夫人早已在那里等候,旁边还坐着云映月和三夫人及她的女儿三小姐云映晴。 走进门内,云映雪首先感觉到的并不是大夫人和云映月的眼神,而是旁边那位十五岁的三妹妹对她有了明显的敌视,稍微转个弯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昨天赏荷会上她还看到这位三妹妹对楚玥修含情脉脉的呢。 不过那又怎么样? 云映雪平静的站在她们前面,同样平静的问道:“不知大夫人找映雪前来,是有何吩咐?” 大夫人一时没有言语,只是盯着她看,似乎实在想不明白就凭这么一张平凡到扔进人堆里就绝对再找不出来的脸,为何竟能让从来都被众多美女环绕亦面不改色的信王那般特别对待。 “你倒是说说,昨天到底怎么一回事?” “昨日夫人先回了相府,等映雪离开别院的时候没有在门外找到任何人影,便只好自己走回相府,却不想竟在京城里迷了路,所幸在街上遇到信王殿下,他收留了我一晚,今天将我送回来。” 这话说得平和,可大夫人听了却莫名的感觉不舒服,云映月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大夫人一拉手制止了,眼中精光一闪,暗暗沉思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昨日贵妃娘娘叫你过去,都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我是否愿意嫁给安王殿下为侧妃。” 此话一出,云映月当即尖声喊了起来:“什么?不可能!” 她的脸色很难看,看向云映雪的眼中也充满了嫉恨怨毒,这句话对她的刺激,太大了。 云映雪平淡的看了她一眼,又扫过旁边另外几人,复又垂下眼睑,漠然说道:“放心吧,我拒绝了。” “你拒绝了?”云映月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好像听到了什么火星语一般。 云映雪凉凉的瞥她一眼,眼底一抹讥诮闪烁,“你不必像防贼一样的防着我,不是每个人都会热衷于抢别人的男人。” “你……”云映月气极了,同样的大夫人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似乎因为这句话,想到了有关于她自己的某些事情。 这时,突然从旁边传来云映晴的声音:“大姐你当然是可以这么说了,毕竟安王殿下的侧妃,又哪里能比得上信王妃呢?” 云映雪转头侧目,凉漠的看了那边的那对母女一眼,然后又马上将视线转了回来,朝脸色青白的大夫人说道:“若大夫人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映雪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答应,便直接转身走出了门外。 抬头,她看到站在门外的云相和楚玥辰,也不知他们两人听了多少,此刻正神色莫名的打量着她。 她平静的垂下视线,福身施了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一章 明日有约? 日子竟然就这么恢复了平静,不管是大夫人还是云映月,都再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好像忘记了赏荷会上的事情,忘记了她迷路之后由信王殿下送回府上这件事情,甚至连那一次询问过程中的冲突都一并没有再提起丝毫。 气氛非常好,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她被楚玥辰退婚之前,她依然是那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甚至没有人会想要多注意她一下的相府大小姐,她们依然是这个府里的尊贵人儿,每天都忙碌着她们自己的事情。除了云映晴,不知为何突然就对她亲近了起来,总是隔三差五的来找她聊天,尤其是楚玥修来找她玩儿的时候。 可是这样平静的日子,却让云映雪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压抑,因为这平静得实在太反常了。 不说大夫人,单单只是云映月,她是那么心胸宽广的人吗?竟然被她那般戳刺还能忍耐得下去,尤其宁贵妃想要让云映雪嫁给楚玥辰当侧妃这件事,更是她心里的尖刺,绝对绝对不可能会就这么算了。 云映雪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揉着有些凌乱的头发从床上坐了起来,侧头迷蒙着眼看向窗外,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有风从外面吹进来,却是热乎乎的,知了声嘈杂,更让人越发的心情烦躁,云映雪伸手扯了扯衣襟,真想就这么把身上的衣服全部扯掉,光溜溜的跑到水里去游泳啊。 这天气可是越发的炎热了。 说不定云映月她们也是因为被这炎热的天气折腾得不想动弹,所以才会让她这里一直这么平静呢! 云映雪撇撇嘴,从床上下来走到桌子旁边倒了杯水,这水喝起来,竟也是热乎乎的。 烦躁的放下杯子,随手将满头的青丝高高束起,又捡起被她扔在地上的扇子就晃悠了起来,也不管现在身上只着了中衣,领口敞开露出了胸前的大片肌肤,袖子撩到手肘以上,裤子也上挽,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她就这么衣衫不整的站到窗口,感受那连头发丝都吹不起来的微风。 反正这里就她一个人,再秀色可餐也没有人看呀! 不过她才刚这么想,扇着扇子的动作就微微一顿,然后迅速的放下了裤管衣袖,又伸手扣好了胸前敞开的扣子,抬头从窗户看向院门口。 云映晴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微侧着身子含羞带怯的看向身后,娇娇软软的说着:“王爷,这边请。” 那声音真的是又娇又软,直听得云映雪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在这炎炎夏日里竟也感觉到一阵透心凉,视线越过她看向了她身后,就看到楚玥修面带桃花的走了进来,抬头一眼看到了站在窗边的云映雪,顿时笑容僵硬在了嘴角。 云映雪眉梢轻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并不觉得自己此刻的穿着有任何问题,倒是不明白这位爷怎么在这大热天的跑到她这里来了,话说现在可是一天中最热的时段呢。 此刻云映晴也转过头来看到了云映雪的打扮,不由得脸色一变,竟是以从来没有过的迅速几步到了云映雪的面前,脸色青红交加的盯着她,质问道:“大姐,你怎的这个打扮?你……你简直是……” 云映雪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的,直接将她抛到了一边,面对那脸色竟这么快就已经恢复过来的楚玥修,不温不火的问道:“不知信王殿下驾到,有何贵干?” “大姐,你怎能这般对王爷说话?”云映晴又不甘寂寞的插嘴了进来,皱眉甚是不悦的看着她。 云映雪眸色微暗,终于转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信王殿下都没有意见,你来多什么嘴?懂不懂规矩!” 云映晴脸色又是一变,狠狠的瞪着云映雪,不过云映雪说了那么一句话之后就又不理会她了。 楚玥修已进了屋,目光在云映雪的身上一阵扫射,笑眯眯的说道:“大小姐您今儿个穿得好清凉。” “炎炎夏日,我恨不得什么都别穿,现在这样,不该露的地方半点都没有露出来,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云映雪浑不在意,将还在对她怒目相视的云映晴扔在一边,走到楚玥修身边伸手戳了戳他拎在手上的那个食盒,问道,“什么东西?敢情信王殿下您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盘菜啊?” 楚玥修随手将那食盒放在了桌面上,说道:“这里甜品坊最新推出的消暑佳品,本王正巧路过就顺便给你也带了一份,现在看来,好像送得正是时候。” “什么东西?” 说着,她自己动手就将食盒打了开来,只见那面盆大的食盒里面被塞满了棉花,扒开上面一层,顿时就感觉到了一阵凉意,云映雪一愣,仔细看去,就看到棉花的中央有一个精巧的瓷罐,打开罐盖,有白色的冷气冒了出来,那瓷罐里满满的一罐——刨冰! 这东西在这里,可是绝对的稀罕物,价格也不是一般的贵。 虽然保温工作做得很好,但还是有一小半融化了,云映雪用勺子挖了挖,毫不客气的吃了一口,顿时连眼儿都眯了起来,身上的暑气也被驱散了大半。 “谢王爷。” “不客气。” 云映雪也真的不跟他客气,眼角的余光瞄了眼那边一脸呆滞惊愕外加羡慕嫉妒恨的云映晴,一点没有要分她一点的意思,反倒朝楚玥修凑得更近了些,嘴形不变,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却传到了他的耳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知信王殿下有什么事情需要小女子效劳的?” 谁想楚玥修听到这话之后竟当即一个白眼就飞了过来,不悦的说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我就不能关心你一下吗?” 鬼才信你呢! 云映雪眯眯眼,可他不说她也没办法,总不能对他做那严刑逼供之事吧。 于是她埋头吃冰,楚玥修屈尊降贵的在旁边给她打扇子,眼珠咕噜噜的转着,说道:“不如本王带你出去玩儿?我知道有个好地方,最是适合避暑。” 她抬头看外面的大太阳,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拒绝道:“炎热不提,就这火辣辣的太阳,紫外线太过强烈,对皮肤不好。” 紫外线是什么东东?楚玥修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倒是斜着眼瞅了她两眼,说道:“说不定晒得黑点,反而会比较好看呢。” 云映雪额角青筋一跳,真想把手中的瓷罐朝他脸上砸过去,砸他个血花满脸开。 敏锐的看出了她的意图,楚玥修连忙远离她两步,转而又笑嘻嘻的说道:“反正今天也快要过去了,不如就明天吧,趁太阳升起前出门,就不用担心被晒着了。” 怎么觉得他目的不纯呢?云映雪又眯了眯眼,施施然说道:“请王爷恕罪,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我好歹也是云英未嫁的闺中女子,怎能单独与你一同出门呢?若是传出去坏了我的名声,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楚玥修嘴角抽了抽,这话她也好意思说出口? 还不等他说什么,一直被两人无视在角落里的云映晴在这个时候又开了口,说道:“大姐,我差点忘了告诉你,大娘让我转告你一声,说是明天要去积香寺上香还愿,大姐你也要一起去。” 她眼里闪烁着嫉妒和以为破坏了云映雪与楚玥修约会的畅快,她看到云映雪转过头来看了她一会儿,眉头轻蹙,带着淡淡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你怎么还在这里?” “……” 一下子,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所有的表情都僵硬在了脸上,就犹如是当头一闷棍过来,让她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只睁大了眼睛看着云映雪,听到她又说道:“还什么愿?得皇上赐婚,即将成为安王妃的愿望实现了?” 楚玥修听了又不由得嘴角抽搐,大小姐,您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二章 解签 其实她们去还什么愿跟她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一定要拉着她一起过来?竟然还美其名曰老爷说了,一家人就该和睦共处。 敢情是跟着来交流感情的啊? 云映雪郁闷的坐在树荫底下,看着就在旁边的相府女眷,以及马车还有丫鬟侍卫们,手中团扇不停的摇摆,想要吹散在她身上聚集的暑气。 现在虽然太阳还未升起,可气温却并不低,再加上天不亮就从相府出发一路赶到这里,马车里闷热,才不过一会儿的时间,身上就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中途下马车休息,被林间晨风吹到了现在,才感觉稍微凉快了些。 那边夫人小姐们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间或还有丫鬟们的迎合问答声,显然都对这难得出一趟的大门表现出了很浓烈的兴趣。这边,云映雪一个人坐在树荫底下,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任何想要加入进去的意思,当然也根本就没人理她。 远处的天边升腾起了朝霞,太阳就快要跳跃出山顶来照耀大地,大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说道:“休息了这么一会儿也够了,再不赶路的话,太阳可就要出来,到时候更热。” 其他人纷纷站了起来,朝旁边的那四辆马车走去。 大夫人带着云映月、云明琨和三夫人母女两五个人坐第一辆马车,二夫人和四夫人带着四、五、六三位小姐坐第二辆马车,第三辆马车上,则是随侍的四个丫鬟,再加上一个云映雪,最后面的那辆马车上,还有几个丫鬟。 马车上,四个丫鬟凑在一起小声的说着话,不时的看云映雪一眼,而云映雪则坐在离出口最近的位置上面,并不去理会那四个神态轻蔑的丫鬟,只是轻蹙起的秀眉中氤氲着丝丝阴暗,显示她此刻正心情不爽。 外面,十几个侍卫护卫着马车行走在山路上,因为积香寺香火鼎盛,京城里的贵人们经常去那里上香祈福还愿,所以这的山路并不崎岖,一路行去还遇到了几拨跟他们先前一样在路边休息的香客,而他们一行人也在太阳升起后,终于到达了积香寺的门前。 尽管太阳才刚升起没多久,可积香寺中却已经有了不少香客,而在她们的后面,也有陆陆续续前来的车马。 只见积香寺内烛火燃烧,香烟袅袅,有贵夫人,娇小姐,佳公子,在佛祖面前跪拜祈愿,云映雪跟在大夫人她们的身后,百无聊赖的捧香拜了几尊大佛,看着大夫人让丫鬟们奉了香油钱,然后人群就分散了开去。 云映雪站在原地,看着大夫人带着三夫人一起去听禅,四夫人带着她的一双女儿去看风景,云映月和云映晴面泛霞色的拿着签条去解签,后面跟着个东张西望的云明琨,转头,看到二夫人拉着四小姐云映梦正站在她的旁边,含笑看着她,“难得出来一次,映雪你不去求支签吗?” 这里竟然有个来理会她的? 云映雪对此反而有些意外,又见二夫人神色温和,不似刻意做作,旁边的四妹妹云映梦将大半个身子藏在她娘亲的身后,只露出一颗脑袋来,此刻正仰头好奇的打量着她,不由脸色稍缓,摇头说道:“我不信这些。” 二夫人不由面露诧异之色,又发现她们现在还站在佛像面前,忙伸手将云映雪给拉了出去,轻声责怪道:“映雪你怎能在佛祖面前说这些话呢?” 说完,她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连忙放开云映雪的手,神态局促又无措,脸色也微微泛红。 云映雪愕然,突然发现这位二夫人有些可爱。 据她所知,这位二夫人是某知县的女儿,在大官满地爬的京城,还真的是出身小门小户,身家单薄,自嫁入相府之后,一直恪守本分,不争不抢默默无闻,即便她为云相生了个儿子,也始终没有任何想要争宠的意思。 也不知是她本身性格便是如此,还是足够聪明,至少她这样默默无闻的生活在相府里面,成功保住了她的儿子长大成人。 三夫人和四夫人其实都曾生过男孩,不过不是早夭了就是死胎,或者干脆根本就没有能生出来。 这种事情云映雪向来不管,不过就是知道了然后就记住了。 此刻见她局促,又因为难得她在现在这个时候竟还愿意跟她说几句话,云映雪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开心的,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我只是觉得,若是命中注定无法改变的事情,就算我预先知道也只不过是自找烦恼罢了。全是我自己的想法,二娘你不必多想。” 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她小心往袖子里缩的一角纸条,顿时了然,问道:“二娘可否将签给我看看?” “映雪也会解签吗?” “我试试,若解得好,我不介意二娘将解签的银钱交给我。” 二夫人不由抿嘴浅笑,将紧拽在手心里的签条递给了她。 云映雪将那纸条摊开,只见上面写着:“直上高山去学仙,岂知一旦帝王宣,青天白日常明照,志在声名四海传。”不由得眉梢一挑,就是不知二夫人求的,是什么。 “如何?” 她对上二夫人那殷殷的目光,问道:“不知二娘求的是什么?” “是为二哥求的。” 一直就躲在二夫人身后的云映梦突然开口,身体比之刚才,多探出了个肩膀,两只乌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云映雪将那签条还给了二夫人,说道:“这是上上签,说明浩会得贵人相助,不必迷茫,莫问东西,只要心中清朗志向坚定,定会名传四海。” 二夫人被说得有些晕乎乎的,只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签条,恰在这时,云映月和云映晴解好了签看到云映雪竟和二夫人及四妹站在一起,就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云映雪的那句话,不由得尖酸道:“呦,没想到大姐竟然还会解签,今天真是刮目相看了。” 云映雪转头看向云映月,淡漠道:“你要解吗?” “你……哼,你算什么东西,还想给我解签,你配吗?” 说着,她直接转身就走了,云映晴和云明琨也跟着她离开,云明琨还不忘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云映雪杏眼微眯,看云映月那阴沉的脸色,莫非她求了张下下签? 啧,真可怜! 二夫人轻扯了扯她的袖子,说道:“映雪你不必将那些话放在心上,映月也还是孩子。” 孩子?云映雪心里嗤笑了一声,她们两个貌似同岁呢,只不过相差了两个月而已,竟然对她说云映月还是孩子。 “我不会跟她计较的。听说这积香寺里风景很好,二娘和四妹不妨去看看,我也到处走走。” 然后转身就离开了,二夫人看着那个很快就消失的背影,有些呐呐然,自言自语道:“她……她是不是生气了?” 云映梦探着脑袋看云映雪离开,听到娘亲的话又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睫毛扑扇,一脸的无辜。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三章 放生池中钓王八 积香寺的风景确实不错,云映雪一路闲晃着基本上将这一片地方都走了个遍。 太阳高升,毫不吝啬的散发着它的热量,真是他太阳的! 前来拜佛的香客越来越多,云映雪看着那如织的人影,其实心里相当的纳闷,这些人为何要这么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大热天里来爬山拜佛?难道是因为这山上的气温比山下要凉爽些,所以他们其实不是来拜佛,是来避暑的? 而另外还有一件让她一直都非常纳闷的事情就是,都说有内力的人能比普通人要容易抵抗寒暑,练到高深处,更是能够做到寒暑不侵,那为什么这种现象在她的身上没有得到丝毫的体现呢? 她站在墙角阴影处,手中的团扇就没有停歇过,可依然感觉到闷热难耐,唯一值得安慰的也就是她不会像普通人那样大汗淋漓,尤其当她看到旁边有人几乎衣衫浸湿,再没有半点气质优雅的时候,极恶劣的感觉心情好转了许多。 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她探着脑袋眺望过去,发现那里不知为何竟围满了人,有许多年轻的女子,还在满脸通红的呼叫着什么,而那个地方,似乎是积香寺的放生池。 这么多人围在那里做什么?难道放生池中出现了什么怪物不成? 好奇再加上无聊之下,她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左右看看没有见到注意她的人,当即运起轻功,“嗖”的一下就到了放生池边,朝所有人注目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就乐了。 唔,这演的是哪一出咩? 只见放生池边,有翩翩公子安坐于藤木椅上,身侧有随从为他打着油纸伞遮挡阳光的照射,旁边,有无数女子或含羞带怯、或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年轻的、年长的、年幼的,老少通杀啊!而在他手上握着的,赫然是一根鱼竿儿,丝线挂着饵食垂落水中,他就这么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在放生池中钓鱼呢。 有人询问:“这是谁啊?竟敢在放生池中钓鱼,简直是藐视神佛!” 旁边马上就有人为他解惑,“小声点,这可是信王殿下。” “王爷就可以无视神佛了?可以这么嚣张了?”声音明显小了些,也不知是心虚了还是气虚了。 “你这可就是冤枉信王殿下了。”又有人说道,“是广缘大师在说禅的时候,突然让信王殿下到放生池里来钓神龟。” “哦?原来竟是广缘大师,那肯定是有什么我们不能理解的禅机在里面。” 云映雪将这一番对话听了个清楚,目光继续落在楚玥修的身上,见他面带微笑,气质优雅,似乎正在满心虔诚的拜请神龟现身,云映雪却看着看着莫名的动了动嘴角。 那个广缘大师她还是听说过的,是远近闻名的得道高僧,就连皇帝陛下都会邀请他进宫讲经说禅,许多人想要求见一面而不得。 云映雪迈步,轻轻松松的挤过无数女子来到了楚玥修的身旁,团扇半遮着脸,轻声问道:“不知广缘大师让王爷您来这里钓龟,是有什么禅机?” 楚玥修早在云映雪刚出现的时候就发现她了,此刻听到她这般问,微不可察的咧了咧嘴,然后面不改色,连嘴都没有张合一下的说道:“有个屁禅机!那秃驴不过是嘴馋想吃王八肉,又为了要保持他高僧的形象不好意思自己来捉,所以就来了这么一出,让本王给他代劳呢。” 云映雪顿时囧然,又听他继续说道:“这放生池里的王八又大又肥,那秃驴早就已经眼馋好久了,这次好不容易让他逮着了本王,岂会错过这个机会?倒是你,你过会儿有空吗?不如一起去吃个王八补补身子?” “会不会被天打雷劈?”云映雪盯着放生池中闲闲扒拉着爪子的乌龟,轻声说道,“我昨日夜观星象,发现……” 嗯?你还会夜观星象? “那不知发现了什么天机?” “嗯,我发现左边伴着两条锦鲤的那只,是这放生池中最大个的。” “……” 她刚不是还在担心会被天打雷劈的吗?昨日夜观星象你就发现了这个? 信王殿下也跟着乐了,当即将目标转移到了云映雪所指的那只,也不知是怎么弄的,只觉得他手中鱼竿轻晃了晃,一下就把那只足有脸盆大的大乌龟给钓了起来。 “啧,这鱼竿的质量真好。”云映雪啧啧称赞,竟能挂上那么沉重的一只乌龟而不断。 废话,想要吃大王八,能不找根好点的鱼竿吗?这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信王殿下拎着大乌龟施施然离开了,云映雪落后几步,避过所有人的注意,也悄然跟了上去,两人避过人群,一直出了积香寺,朝僻静的后山走去。 一刻钟后,云映雪终于见到了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广缘大师,这一看,就是忍不住一愣,没想到所谓的得道高僧竟会长得这般模样。 只见后山的峡谷内,已生起了一堆火,火堆上面架着一口锅,正在蒸蒸的冒着热气,旁边,一白袍和尚正拿着柴棒挑着火,看到楚玥修和云映雪出现,就抬头笑眯眯的看了过来。 而再仔细看这个白袍和尚,只觉得他长得又白又胖,脸上肉呼呼白嫩嫩的,将他的两只眼睛都挤得只剩下了两条缝,弯弯的笑着,甚是亲善和气,活脱脱就是一弥勒佛转世,而且看他的容貌,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这就是那得道高僧? 楚玥修走了过去直接将乌龟扔在他的面前,没好气的说道:“这是你要的王八,接下去自己搞定!” 广缘大师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出家人理应慈悲为怀,不可妄动杀机。” 楚玥修当即一脚踹了过去,怒道:“出家人还不能吃肉喝酒呢,少给本王婆婆妈妈的,再啰嗦下次你自己去抓王八!” “这怎么可以?若是让人知道了,老衲以后还怎么混呐?”他咧着嘴,一脸苦哈哈的表情,抬头又看到那不请自来的客人已自顾自的在旁边石头上坐下来,顿时又弯起了笑脸,笑眯眯说道,“映雪小姐能够前来做客,真是让老衲深感荣幸之至。” 云映雪讶异的轻挑了下秀眉,这和尚怎么知道她是云映雪? 似乎知道了她心中的疑惑,他越发笑得慈眉善目,说道:“老衲一看就知道了,毕竟这世上的离魂之人,也就只有映雪小姐一人而已嘛。” “什么离魂之人?”楚玥修在旁边听得莫名其妙,目光紧盯着云映雪看了会儿,也没看出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云映雪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头一跳,无意识中已眯起了眼睛,幽幽的盯着这位广缘大师。 不过广缘和尚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转了个话题,说道:“老衲方才观映雪小姐的面相,只见你印堂发黑,恐怕不日会有血光之灾。” “……” 云映雪顿时脸色发黑,默然无语,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呢?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四章 血光之灾真来了(上) 一直到日头西斜,云映雪才告辞了广缘和尚,楚玥修将她送到积香寺内后又返回去找和尚聊天了。 “秃驴,你先前说的离魂之人是什么意思?”后山,还是那个峡谷内,两个身影闲散的坐在草地上,看着天边夕阳西沉,楚玥修劈手夺过和尚的酒,问道。 广缘和尚笑眯眯的,本就被满脸肥肉挤得细小的眼睛更是笑眯成了两条线,摇头晃脑的说道:“什么秃驴秃驴的?请称呼老衲为广缘大师。” “胖和尚!” “……” “别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呢。” “此事不好说啊。” “那就慢慢说。” “嗯,此事真不好说。不过,老衲先前说的她有血光之灾这话,却是不假。” 楚玥修顿时眉头一皱,“有危险吗?该怎么化解?” 广缘和尚又晃了晃脑袋,笑眯眯的说道:“没危险没危险,血光之灾嘛,见见血也就结束了。” “……” “老衲前些日子听人说,七殿下要回京了?”广缘和尚再次转移话题。 楚玥修闻言神色一顿,抓着酒壶的手无意识握紧了些,眉头轻锁半饷叹了口气,道:“不回来也不行了。” 广缘和尚却似乎并没有看到楚玥修的脸色,自顾自的说道:“在听说七殿下要回京之后,老衲特意为七殿下算了一卦,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秃驴,别忘了你是和尚,别整天搞道士的那一套!”楚玥修的脸色有些发黑。 “哎呀呀,别那么严肃嘛,都是出家人,何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呢?” “……那么,你算出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 和尚依然是笑眯眯的,可现在这个笑容里突然多了点什么,让人看上去就有种不怀好意、幸灾乐祸的感觉,悠悠说道:“七殿下的红鸾星动了。” “哦?” 而此刻,在积香寺内,云映雪静默的站着,对面,大夫人拉着脸训斥道:“你还有没有点规矩?竟一整天都跑得不见踪影,连午膳时都没有出现,现在更是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个人。别忘了你是相府的千金小姐,不是那粗鄙的山野丫头。说,你这一整天都跑去哪了?” “请夫人恕罪,我只是见这里风景优美,不知不觉就走得远了,想要回来却找不到路,问了人才好不容易回到寺里来的。” “你可真是到哪里都会迷路!”云映月嘴角噙着冷笑,斜眼看过来,然后又对大夫人说道,“算了,娘,你何必跟这种人生气浪费时间?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不然这太阳都要下山了。” 大夫人又狠狠瞪了云映雪一眼,这才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这回去的马车,跟来时又有了不同的安排,四房分别上四辆马车,不多不少刚刚好,就是没有云映雪的位置。 一切都准备好了,就只剩下云映雪还站在原地,她冷眼看着,并没有因为眼前这个窘迫的情况而出现半点无措委屈,一直到二夫人撩起了帘子,小心的看了其他三房几眼后朝她招手说道:“映雪,你来与我们同坐吧。” 云映雪听到最前面大夫人的那辆马车内传出一声冷哼,看到三夫人和四夫人透过窗户幸灾乐祸的看着二夫人,看到二夫人瑟缩了下,神色有些惊慌,但还是在马车上看着她。 她迈步,上了二夫人的马车,然后马车开始前行,打道回相府。 而在马车内,云映雪看着对面云映梦的脸,愣了下,然后缓缓皱起了眉头。云映梦还是很害羞,几乎整个人都埋进了二夫人的怀里。 “四妹的脸是怎么回事?”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因为她感觉这件事可能跟她有关。 云映梦更加往娘亲的怀里钻,只露出了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看着她,有些羞赧有些胆怯也有些惶恐,二夫人搂紧了怀抱,朝云映雪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不小心。” 她不说,在旁边的丫鬟却开了口,埋怨道:“夫人,您这是何苦?明知道大夫人不喜欢大小姐,还这般……这以后,还不知道大夫人他们会怎么对付你呢。” “绿意!” 这话就光明正大的当着云映雪的面说了出来,真是一点都不把云映雪放在眼里,不过云映雪却并没有生气,只是看了这丫鬟一眼,然后淡淡的说道:“原来是这样吗?” 伸手,抓住了云映梦的手,想要将她拉过来。 云映梦突然就犹如受惊了的小兔子,更用力的往二夫人的怀里钻,不过云映雪并没有放手,手上用力,眼神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柔,“过来我看看,好吗?” 她瑟缩着,抬头看向二夫人,见娘亲朝她轻点了点头,她才万分不愿的挪了下身子,挪到云映雪的身边坐下。 云映雪托着她的脸仔细看了看,轻声问道:“这耳光,是云明琨打的,对吗?” 她愣了下,然后点点头,声若蚊呐:“三哥说,以后不许我再跟大姐说话,不然他看到一次就要打我一次。” “云明琨真是个垃圾!”云映雪眼中一抹冷峭,也不管她这话说出来是否让旁边的二夫人和叫绿意的丫鬟变了脸色,径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用手指挑了点里面的白色膏状物,在云映梦的脸上轻轻的抹了开。 她下意识的缩了下后就不动了,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云映雪,其中胆怯紧张的神色减少了些,小声问道:“大姐,这是什么?” “这是对消肿很有效果的药膏,抹一点就不会那么痛了。有没有觉得舒服点?” “嗯!” 不知不觉间,云映雪的嘴角挂上了一抹笑意,又在云映梦的脸上轻揉了一会儿,然后将装有药膏的盒子盖好,塞进了她的怀里,“每天抹上几遍,很快就会没事了。” “大姐,这个给我吗?”她捧着盒子,仰着脑袋看她。 云映雪点了点头,却听旁边二夫人说道:“这怎么可以?映雪你还是快收回去吧。” 她虽然不知道这盒药膏有多珍贵,但只是看那盒子的精致程度,就知道这定不是普通的东西。 映雪在相府的待遇是最差的,现在却竟然拿出了这么一个珍贵的东西,二夫人也只能想到前几天信王殿下送她回府的时候,说的那个他特意去问皇上要来的药了。 不过云映雪并没有理会,好像也没有时间理会了,因为就在这个时候,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然后猛的停了下来,使得马车内根本就没准备的人一下子摔成了一团。 有尖叫声从另外的马车上传来,这边,二夫人和绿意也是惊呼着摔成了一团,云映雪则在第一时间伸手抓住了马车壁,另一只手拉着就坐在她旁边的云映梦,免除了她也跌倒摔过去。 待稳住身子,云映雪伸手撩开窗帘,看了出去。 只见外面的山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二三十个人,将他们这一队人前后都给拦截了。看他们那装扮,每个人穿的都不一样,手中的武器也各不相同,拦在前面的当先一人正在叫嚣着留下银子和女人,明显就是山贼做派。 不过,这真是山贼? 云映雪眯起了眼睛,这里可是京城直通积香寺的山道,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京中贵人经过这里前往积香寺拜佛,怎么可能会让山贼盘踞在这附近? 相府的侍卫收紧护卫圈,拔刀相向,严阵以待,不过此次出来拜佛还愿一共也不过带了十几个侍卫,也不知能不能对付得了这么多山贼。 一阵混乱之后,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夫人小姐们待在马车里面闷声不响,连面都不敢露,云明琨“唰”的一声让掀开窗帘就对着挡在他们前面的山贼喊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里拦路抢劫。你们最好马上让开让我们过去,否则若是我们有任何损伤,你们就算每人都有十颗脑袋,也不够赔的!” 他话尚未说完就被云映月拉扯了回去,也不知那里面进行了怎样的交谈,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而云明琨的一番话,让山贼们静默了一瞬之后,轰然大笑了起来。 “来啊,小的们,给大爷我冲上去,杀光男人,剁了那个小兔崽子,抢了女人回去暖被窝!”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五章 血光之灾真来了(下) 相府女眷上山拜佛,却竟在回程的路上遭遇了山贼,不知是她们拜佛的时候不够虔诚,还是这里的佛祖根本就不灵,竟眼睁睁的看着山贼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猖狂。 林间山路乱成了一团,乱斗之中,马车被毁坏,逼出了在马车里不敢下来的女眷们。 相府里的人,即便是丫鬟,那也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金贵,更不用说是夫人小姐们,又有谁见过这般残酷的事情?看到那鲜血喷溅,残肢飞扬的场景,一个个都惨白了脸色,尖叫着乱窜。 云映雪站在保护圈里的最前面,看山贼和侍卫打杀,身后,云映梦紧紧抓着她的衣角。自在马车里被云映雪拉住而没有摔倒滚成一团之后,她就好像知道了只要抓着大姐,就不会受伤。 再后面,是被同样脸色苍白的丫鬟绿意扶着的二夫人,其他夫人小姐们也都互相依偎着缩成了一团,神色张惶。 侍卫们在前面抵挡着,保护夫人小姐们不受伤害,可山贼的人数实在太多,而且一个个都身手不凡,竟没有一个弱于相府的这些精挑细选出来的侍卫。 终于,有山贼冲开了侍卫的保护圈,一下就冲到了被推到最前面的云映雪眼前,举刀就劈了下去。 云映月她们都忍不住尖叫了起来,甚至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忍心看到云映雪被劈成两半的惨象,互相死抓着别人的手,抓得手背上青筋暴跳,好像这样就能让她们不那么害怕。 眼看着寒光闪烁的利刃当空霹下,身后是刺耳的尖叫声,云映雪目光一闪,好像真的受到了惊吓,只是一个下意识的躲避,然后那刀就紧贴着她的鼻尖劈了下去,“砰”的一声劈进了泥土地里,劈起漫天的尘土飞扬。 云映雪尖叫一声抱着云映梦摔倒在地上,然后一滚就滚到了旁边,神色惶恐,脸色惨白,冷汗淋漓,一副受惊过度以至于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模样,坐在地上往后退去。 她这一躲一滚,就将身后的人暴露在了山贼的面前,可是紧接着,那山贼却竟没有去对付近在咫尺,他伸手就能碰到的人,而是提刀转身又朝云映雪扑了过来。 我勒个晴天霹雳啊,这些人竟是来杀她的! 她没有仇人,就算有,还知道了她是云映雪,从而在这里截杀她,也不可能会对其他人这般手下留情。那么想要她死,又不想真的伤到此刻就在她身边的这些人的,只能是相府中人,或者……贵妃娘娘。 想通了这些,她就明白了,难怪一定要她也跟着一起来拜佛呢。 保护圈被一个人冲破了,自然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夫人小姐丫鬟们再一次惊呼尖叫,鸡飞狗跳,云映雪就顺着这个混乱又看似险之又险的避过了第二刀,然后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就往前跑去。 本来,她都决定要离开相府了,眼前的这个正是很好的机会,要让眼前这些人相信她已经死在山贼的手中对她来说一点都不困难。可是,特么地竟敢设计想要杀她,她若真就这么轻易离开,未免也太便宜她们了。 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啊! 再说,她是那么好杀的人吗? 云映雪不知不觉间又眯起了眼睛,眼中慑人的寒光闪烁,看似慌不择路的往前逃跑,却将山贼给引到了大夫人和云映月的附近,又是一阵更激烈的鸡飞狗跳,云映月被她拽了一下,竟就这么直直的朝那山贼扑了过去。 “啊――” 云映月瞪大眼睛尖叫着,哪里还有半点她大宛帝国第一美人的风范? 可是怎么回事?怎么她听到有两声尖叫? 云映雪猛然转身,就看到刚才一直拽着她却在躲避的时候被甩了出去的云映梦,正面临着被一刀劈杀的境地。 怎么回事?这些人不是来杀她的吗? 可现在没有时间多想了,她也没有多想就朝云映梦的方向扑了过去,一下扑到她的身上收手抱紧后朝旁边一滚。 只听到“噗”的一声,她左手臂一疼,然后就是血腥味刺鼻。 云映雪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她这简直就是突发性脑抽风!从来没想过,她竟会做出牺牲自己来救别人这样伟大的事情,而且救的这个人还是云相府里的人。 “大姐!” 低头,怀里的那个小姑娘正双目含泪,慌张的想要伸手来捂她流血的手臂却又不敢,看向她的眼中,竟亮晶晶的全是激动和仰慕。 云映雪顿时嘴角一抽,手在地上一撑就拉着她站了起来,视线迅速扫过周围,拉着云映梦又是一闪躲过那反应过来的山贼杀过来的又一刀,动作分明云淡风轻的,脸上的表情却惶恐失措,手指微动有点寒光飞出,那山贼就突然对她跪了下来。 她顿时受惊,惊惶的瞪大了眼睛。那山贼也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刚才他只感觉好像突然抽了下筋,接着就跪下来了。 大眼瞪小眼,然后云大小姐突然尖叫一声,拉着小姑娘就慌不择路的跑了。 乱,这里很乱,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天崩地裂、鬼哭狼嚎,云映雪更是在乱中添乱,终于引得四夫人受伤了,云映晴也受伤了,云明琨那个小鬼连连摔了好几个狗吃屎,正因为惊吓而哭得鼻涕眼泪黏糊成了一团。 刚才喊话的那个山贼还在高喊着:“兔崽子们,小心别伤了美人,爷我还等着她们来给爷暖被窝呢!” 别伤美人?那就是说,不是美人就可以伤了是吗?云映雪逃跑中不着痕迹的又一推云映月,直接把她朝刀锋上送了过去。 云映梦小脸刷白,死抓着她的衣角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那里有鲜血飞溅,有厮杀,当然也就有死人。 夫人小姐们不再聚集成一团,都四散着逃了开来,云映雪也拉着云映梦跑进了林子里面。 身后,有人追了上来,云映雪跌跌撞撞的边跑边回头看,只见那人离她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云映梦也已经没有了力气,全靠她拉着。 云映雪皱眉,该死的,她分明看到云映月是朝这个方向跑进来的,怎么不见人影了? 就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看到左侧一棵树后露出了一截粉色布料,正是云映月今天穿的颜色。 眼睛一亮,她当即加快脚步转身就朝着那边跑了过去,并惶恐喊着:“二妹,救命啊!” 云映月本来好好的躲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出,怎么都没有想到竟会被云映雪看见,而且还愚蠢之极的向她求救,不由得气极,可是一看到追在云映雪身后的那个山贼,她顿时脸色更白了,转身就跑。 “该死的贱人,谁让你跑过来的?你该死的竟敢害我!” 哼,害的就是你! 身后的人在看到云映月的时候,明显有瞬间的迟疑,但紧接着又快步追了上来。 云映雪眼中精光一闪,又加快了脚步,伸手抓住了前面云映月的衣摆,脸色仓皇,气喘吁吁的说道:“二妹,你慢……慢点,等……等等我,我……我跑……跑不动了。” 被她这么一拉,云映月就慢了下来,真是恨极了,反手伸到身后想要将云映雪扯开,无奈云映雪抓得死紧,怎么扯也不放手,身后,那山贼追得更近了。 三个人都在回头惊恐的看已到身后的山贼,等云映雪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一脚踩空,然后三个人就像滚葫芦似的滚下了山坡。 云映雪怀里护着个小姑娘,又事出突然,身后还有个夺命鬼看着,任是她有再好的武功,也全然没有了用武之地,只能护着云映梦一直朝山坡下滚。 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她这突然的怎么竟会对云映梦这么好了。又不是个小正太,靠! 更靠的是,这山坡上到处都是碎石子,她这一路滚下来简直就如同滚在刀尖上,浑身发疼。而且这山坡未免也太长了吧,好久之后,才终于身体悬空,然后“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河?你妹啊!这山里怎么会有河的?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六章 夜宿山林 “咳咳……噗,呸呸!”云映雪趴在河边将满肚子的水都吐了出来,然后才抬头看周围的环境,也不知道她们被冲到了什么地方。 先前从山坡上滚下掉进河里,还偏偏那一段的水流特别湍急,只好顺着水流游走,一路漂到了这里,四面依然是绵延的山林。 云映梦还趴在旁边呕水,呕得脸色发红,满头大汗,云映雪伸手顺着她的背,待她好点了才站起来走到旁边,伸脚踢了踢躺在岸边昏死过去的云映月。 她因为在滚下山坡的时候就晕了过去,所以基本上没有喝进去水,只是在河里那么冲冲撞撞的,竟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蹲下,云映雪摸着下巴暗暗思索。 话说,她怎么把这位也给一起救上来了呢?她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良心大爆发了呀! 要不把她重新扔回河中,看她是不是命不该绝? “大姐,二姐她怎么了?”云映梦也走了过来,蹲在旁边看了云映月一眼,又抬头张望着她,眼中有未退的惶恐,手已下意识的抓上了她的衣角。 面对这么一双眼睛,云映雪感觉自己做不出当她的面把云映月扔回河里这种好事,不由眯了眯眼,喃喃说道:“没什么,不过是晕过去了而已。我正在想,是把她重新扔回河里任其自生自灭的好,还是把她带到林子里面,然后看她能不能一个人找到路走出来。” 小姑娘眨了下眼,然后低头咬着小嘴沉思,又抬头看向她,带着几分迟疑的说道:“那还是把她带到林子里去吧。” 啧,小妹妹你真残忍! 云映雪笑眯眯的弯着眼,伸手抓住云映月的腰带一提,轻轻松松的将她扛到了肩膀上面,低头,看到小姑娘长大了嘴儿,一脸惊叹加崇拜的看着她。 不由得脸皮一热,她可不认为作为一个女孩子,被人崇拜力气大是一件值得光荣的事情,虽然那是因为她身怀内功。 “能走吗?”她牵着她的手,问道。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哦不,是三个人很快就消失在了林子里。 即便周围是看不到尽头的山林,但都已经在陆地上面了,若是以云映雪的能力还走不出这里,那她就可以一头撞死去等着回炉再造了。 不过她虽没有问题,却高估了云映梦的体力,她们才走了没多久,就感觉她明显缓慢了下来,低头看去,就见她小脸苍白,连眼神都有些迷离了。 先是逃避追杀,再是滚落山坡,又在河水里浸泡了这么久,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更何况,她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还是从来连走几步路都会有丫鬟给扶着的千金小姐。 云映雪停下了脚步,看到她抬头望过来,便说道:“映梦,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把云映月安置了之后再来找你。” 她突然就用力抓住了她的手,神色慌张,说着:“大姐,你要去哪里?我……我不要休息。” “你身子都在打晃了,别逞强,乖乖在这里休息,我会很快就会回来找你的,一定!” “可是……” “相信我!” 云映梦抬头眼巴巴的看着她,眸中已凝出了水雾,很可怜的模样,然后她慢慢的,十分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嗫嚅道:“那你一定要回来找我哦。” “好,你乖乖的在这里不要离开,我很快就回来。” “嗯。” 云映雪拉着她走到一棵大树下让她坐下,然后扛着云映月就朝林子的更深处走去,云映梦眼巴巴的看着,很快这一片林子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扁扁小嘴,小心而又紧张的四处看了看周围,将自己紧紧的缩成一团,眼中水汪汪的差点就要掉下水珠来了。 而对云映雪来说,没有了那个小拖油瓶,她的速度就一下子飞快了起来,也不用走的,而是直接纵身在林子里飞跃,很快就找到了另外一条河,然后毫不怜惜的将云映月扔在了岸边,半个身子还浸泡在水里。 她相信肯定会有人能找到云映月的,不过在那之前,就请这位相府的嫡小姐在林子里跟野兽作伴吧,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到被人找到。 云映雪弯弯的眯起了眼,笑得很坏很贼很邪恶,随手解开为了防止她突然醒过来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封住的睡穴,然后转身就顺着来路回去找云映梦了。 来去不到半个时辰,云映雪再回到那里的时候,云映梦正背靠着大树抱膝坐在地上,睁着大眼睛紧紧盯着她刚才离开的方向,那模样实在是可怜,不过看到让云映雪出现的时候,那一瞬间眼中反射出的光芒,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大姐!” 从来没有哪一刻,云映梦曾表现得这般生动活泼热情洋溢,尽管她刚站起来就差点一头栽到回了地上。 云映雪接住她,转身将她背在了背上,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轻声说道:“我们先离这儿远点,以后如果有人问起,你就当从来没有见过云映月,知道吗?” “嗯!”她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反正她也不喜欢那个二姐。 他们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山洞,云映雪检查了下发现那里并没有什么危险,才带着云映梦走了进去,然后又捡来干柴架起火堆,让云映梦脱下身上的衣服在火边烤着。 其实从上到河岸到现在都已经过去好久,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半干了,云映雪随便的烤了一下就又将中衣穿回到身上,让云映梦继续在旁边烤衣服,她则走出了山洞。 外面的天,已彻底黑了下来,她拔出别在腿上的匕首在山洞周围清理了起来,山洞内的云映梦听到响动轻声唤着,“大姐?” “你乖乖在里面待着,赶紧将衣服弄干了穿上,若是着凉了我可不管。我先把洞口周围清理一下,免得有什么虫蛇爬过来也不知道。” 云映梦听到这话明显有些紧张,连忙应了声:“好。” 很快就清理了干净,云映雪见山洞内的人没有多余的响动,料定她不可能会像她这样衣衫不整的就走出山洞,思索了下,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她又进了山洞,看到云映梦正在穿贴身的衣服,小脸在火光的映照下红扑扑的,额头上被烤出了一层薄汗,旁边,云映雪的外衣整齐的叠放在那儿,已经全干了,不过仔细看的话,能发现有几个衣角被烤焦了,黑乎乎的缺少了一点布料。 “大姐,对不起,我……”看到她让云映梦有些局促,连衣服都穿不好了。 云映雪倒一点都不介意,摇了摇头就蹲下将手中捧着的巨大树叶放在她旁边,几个野果就从树叶上滚了出来,另一只手上,有已经剥皮洗净的野鸡,穿着根树枝,随手就被架在了火堆上。 “你先吃点野果填下肚子吧,我们要在这个山洞里过一晚,等天亮了才能找路离开。” 云映梦看着旁边那些个色泽诱人的野果,咽着口水迟疑了下,然后才伸手拿了一颗红色的珍珠一样的野果,放进嘴里一咬,然后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唔,好酸! 云映雪见此嘴角轻扯,随手从树叶上拿起一个表皮还是黄绿色,根本就没有成熟的野柿子递过去,说道:“这个不酸。” 小姑娘伸手接过,也咬了一口,顿时刚稍微有点缓和的脸色,又一次扭曲了。 这个确实不酸,可是好涩啊!只一口,她就感觉整张嘴都麻得没有感觉了。 而她这般强烈的反应,成功取悦了某个性子恶劣的人,手一颤差点将那野鸡扔进火堆里面,眉眼弯弯的当即就张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七章 夜半风声 大概半夜的时候,云映雪听到了有女子的尖叫声从远处的山林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即便是以她的耳力也听得不是很清楚。 云映雪站在山洞口,仔细听着远处的动静,不过除了那一声尖叫之后,并没有其他的响动再传来,或许是就那么安静了,也或许是因为太远,一般的小动静根本传不到这个距离,就连那声尖叫,在她旁边的云映梦就完全没有察觉到丝毫。 那个方向,似乎是云映月所在的方向,而且此刻在这山林里,距离她差不多这个距离的女子,除了云映月应该也没有其他人了吧,也不知道云二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反正她是不会去救她的,虽然云映月再可恶也没有到要以死谢罪的地步,可云映雪最多能保证不亲自对她动手,至于去救她?做梦呢!(唉唉?你真没对她动手吗?那她怎么会跑到林子深处去的?) 其实,她现在已经比以前善良许多了,真的! 也不知是因为曾死过一次,明白了人活一回不容易,还是因为这些年生活得太过安逸,磨平了她身上的某些菱角,她现在已经很少会去随意的制造杀戮了。记得最近的一次杀人,还是在三个月前,杀的是一个抓了一孕妇回去,玷污之后还要对她开膛破肚的纨绔,似乎那重案现在还高挂在衙门大堂之上。 云映雪眯着眼睛又看了会儿那个方向,没有再听到其他的动静,也就不再理会,转身走回到了山洞里面。 山洞里,云映梦坐在地上,神情已经迷蒙却又不敢闭上眼睛睡觉,看到云映雪进去忙眨了眨眼让自己看上去清醒些,轻唤了一声:“大姐。” 云映雪在她身边坐下,轻声说道:“映梦,我们商量个事。” “什么?” “以后你能别叫我大姐吗?这个称呼很难听。” “那……那叫什么?”她有些迷茫,还有些紧张。 “叫姐姐怎么样?” “姐姐。”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就跟蚊子叫似的,小脸还红扑扑的,似乎有些害羞。 云映雪轻轻勾起了嘴角,将她搂进怀里笑眯眯的说道:“好了,赶紧睡觉吧。养足精神,明天还要走很长的路呢。” 再醒来的时候,已有斑驳的阳光从山洞外照射进来,云映雪眯着眼看了会儿,又低头看向缩着身睡在她怀里的云映梦,伸手将她从怀里移开放在地上,然后站起来走出了山洞。 轻身一跃,她迅速的朝山洞上方攀登而去,很快就到了山顶,举目远眺,却只看到绵延的山林,不由眉头一皱,昨天因为天色将暗,她也没有仔细从高处看过她们所处的环境,现在一看,四面都望不到边际啊。 抬头看太阳升起在天空的角度,又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昨天她们顺着河水漂流的情况,以及昨天遇劫的地方,她就大概确定了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在京城的东边,或者有可能要稍微往南方偏一点,也就是说,若要回到京城,最短的路就是直往西稍微偏北的方向行走。 确定了路线,她马上从山顶下来,见云映梦还没有醒来,就到附近寻找食物去了。 她倒是并不急着一定要回京城,而且回去之后又该怎么解释她们两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姑娘家竟能够安然无恙的走出山林,找到正确的路,安全回到了相府呢? 可是就这么乖乖的待在原地,等待寻找她们的人找来,又实在不是云映雪的风格,况且,天知道是不是真的会有人来找她们这两个在相府里最不受重视的小姐。 不过,肯定会有人来找云映月。 山洞里突然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云映梦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脸上有着惶恐慌乱,眼中水盈盈的一片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泪水来。看到就坐在山洞前面空地上的云映雪,才猛然顿住了脚步,弱弱的唤了声:“姐姐。” 云映雪真心觉得她现在的耐心是全所未有的好,遇到这般情况竟然都没有不屑的轻嗤一声然后掉头就走,反而还将手中已经烤了七成熟的一块肉递向期艾艾蹭到她旁边的云映梦面前,语气平淡无波,不见丝毫不耐烦的说道:“再像我这样在炭火上烤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云映梦双手接过,然后忍着肚子空空,将已经在散发着香味的肉放到火上认真翻烤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漫步行走在林子中,在满目的树木间寻找着离开的道路,速度并不快,反正云映雪一点都不急,云映梦更是连东南西北都傻傻分不清楚,而且好像因为早餐吃得太过油腻,正有些反胃。 真是娇贵的肠胃! 云映雪不屑的撇嘴,脚步却又放慢了些,一手拉着云映梦,另一只则握着匕首将前面挡路的小草小藤小树枝划开,划不开就直接斩断。 一路的残枝断叶啊! 时间就在两人的赶路中飞快流过,在太阳将要再一次下山的时候,云映雪终于看到在她们的前方,出现了一条路,虽然很小,但既然有路,就说明这里肯定经常有人走动。 不过话说回来,这简直就是悲剧,她们走了一整天,其实真的只走了很短的一段路而已,可即便如此,云映梦也已经累得气息不均,脸色发白了。 这附近没有类似山洞的东西,云映雪便就近找了处在水源旁的平坦地,让云映梦坐在地上休息,而她则苦命的燃起了火堆,然后去附近找吃的去了。 想想就郁闷,她什么时候这样子伺候过人啊? 她这两天果然有点不对劲是吧?怎么有种被鬼附身了的错觉? 拎着食物往回走的时候,她很远就听到了云映梦的尖叫声,走近看,便见云四小姐尖叫着在火堆旁蹦跶,在她的身上,一条乌黑发亮的巨型毛毛虫极其优雅的蠕动着。 云映雪远远的站着看了一会儿,确认了即便是被那条毛毛虫咬伤,也最多昏迷而不会致命后,转身就到旁边的河里清洗食物去了,并且在把所有的东西都清洗完毕之后,她手上还多了一条白花花的鱼。 已经吃了四顿烤肉了,就连云映雪也忍不住有点恶心,再加上从来没走过这么多的路,疲累之下又被毛毛虫那么一吓,云映梦就更加没有胃口了。勉强吃了点后,也不管此刻身边的环境如何,直接躺倒在地上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云映雪倒是很精神,吃饱喝足后就拨弄着火堆,想起了昨日的那一场劫杀。 那场劫杀明显的冲着她来的,可是她也记得那个时候,云映梦差点成为了刀下亡魂,也就是说,对方并不是真的对相府其他人都会手下留情的? 她轻轻按住了那因此而受伤的左手臂,微眯起的眼中反射着摇曳的火光。 某个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可又好像某个地方有些不对,尤其云映月更是在被追杀中那般惊慌不似作假,后来更是与她一起滚落了山坡,现在正被她放逐在山林里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呢。 一阵风吹过,吹得火苗越发摇曳,吹起了云映雪的衣袂长发,也将远处的一些声音吹了过来。 云映雪突然坐直了身子,火光中,只见她眼中光影闪烁,侧头凝神,仔细分辨着刚才那一瞬间听到的被风带过来的声音,然后站起来,一闪就在原地失去了踪影。 火光映射中,只见云映梦一个人躺在河边树下,睡得正沉。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八站 山林厮杀 云映雪一路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掠而去,月光下,树荫之间,只见一白色身影如鬼魂般的轻飘飘的飞过,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然后突然,她停下了脚步,高高的站在某树冠之上,看着前方山路上正在进行着的一场厮杀。 真的是厮杀,与昨天从积香寺回相府的途中遭遇的劫杀完全两个层面的厮杀。是因为某些人认为要杀云映雪简直是轻松加愉快的事情,所以并没有派出太厉害的人手,也因为正在眼前被追杀的一方实力强劲,另一方不得不拿出最强力量来进行阻杀。 云映雪站在树顶上,静静看着下方的厮杀,半点没有想要下去加入某一方的意思。 被追杀的一方,是十几侍卫模样的人护卫着一个白衣戴面具的人,另一方,则是二三十个黑衣蒙面人,所出的每一招都是夺命的杀招,杀气浓郁,显然是杀手,或者是某些人豢养的死士。 那白衣人的身手似乎很厉害,他的周围地上,已经躺下了十多具黑衣人的尸体,不过他身上也已经多出受伤,那看伤口流血的状况,受伤的时间应该不短了,也就是说,这些人是一路厮杀着来到这里的? “主子,他们后面的人很快就会追上来,你快先走!” 有侍卫横身挡在了他的前面,急切的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敢停顿。 男子忽然以一个异常诡异的角度,一剑从侍卫身侧刺出,刺进对面一死士的心口,拔剑,热血飞溅,全落在了他身前的侍卫身上,他冷冷说道:“一起走!” 而就是那么一招,却让远远站在树顶上看戏的云映雪突然眉心一跳,缓缓眯起眼睛就盯上了那名男子。刚才那一招,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这男人莫非跟苍老头有什么关系? 那,要不要帮他一把呢? 在她考虑是否要出手的时候,下方的男子却已感觉到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当即转头就朝云映雪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距离太远,光线太暗,但云映雪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那双眼睛,明明璀璨若星辰,却又偏偏幽暗似深海,那般亮又那般沉,就好像世间的所有一切都被隐藏在了他这双眼睛的深处,让人不敢逼视。 他戴着面具,所以看不到他的脸,然而仅凭这一双眼睛,云映雪就认定了这个人必然是风华无双的绝代妖孽,说不定跟她家流玥公子有得一拼呢。 缓缓勾起了嘴角,云映雪突然间心情大好,所以她决定要帮这个人一把。 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她今天晚上可以造几级浮屠呢? 脚尖轻点,她轻飘飘的从树顶上飘落了下来,顿时引得正在厮杀的两方都戒备的看向她,不过见她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子,就又好像稍微松了口气。 云映雪却不去看他们,而是将目光落在那戴面具的男子身上,此刻他也正在看着她,眼中丝毫无澜,走近了几步,更是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彻骨寒意,让云映雪都忍不住想要打一个哆嗦,这男人,好冷啊! 不过再冷也影响不到她,眼珠一转就近距离的把此人全身都打量了一圈,轻抿着嘴角微眯起了眼睛,说道:“我帮你对付你的敌人,你要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来作为报答,怎么样?” “什么条件?”他看着她,连气息都没有稍微波动一点点,就好像真的只是在商铺做了一笔微不足道的买卖。或许连商铺都算不上,根本就只是个小摊小贩! 云映雪倒也不介意,伸手指了指他脸上的面具,道:“比如摘下面具,让本姑娘看看你到底长的什么模样。” 正在他身后抵挡着黑衣死士的侍卫们突然集体抽搐了一下,以至于有两人差点被敌人刺杀,而白衣男子却连想都没有想一下,一口拒绝:“换一个。” “你真没诚意,竟连真面目都不愿在救命恩人的眼前露一下。” “姑娘肯出手相救,我和属下们都感激不尽,以真面目示人本该理所应当,只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姑娘见谅。”就连在说着这般客气礼貌的话时,他的眼神,他身上的气息依然没有丝毫的波动,就好像只是在无意识的、没任何感情的念诵着课文,他身周的五步范围内,都是一片冰封。 甚至云映雪怀疑,如果不是因为真的陷入到了危险境地,他又不愿丢下这些属下不管的话,就算她主动上前去帮忙,他也未必会领情。 所以云映雪突然转身就离开了,喃喃说着:“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的眼里终于闪过了一丝诧异,绝对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转身就离开。 身后的厮杀正酣,远处,有更多的敌人正在接近,而无论是他的这些属下还是他自己,一路到这里都已经精疲力竭,若再被更多的敌人追上,说不定就真的一个也回不到京城了。 他当即上前一步,说道:“姑娘请留步!你若愿相助,待过段时日,定当以真面目相见,且只要姑娘开口,我可以答应姑娘的一个条件。” 停下脚步,云映雪侧头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算计的光芒,喃喃问道:“也就是说过段时日你就没有那个什么苦衷了?然后不管我提什么条件,你都会答应?” “只要姑娘不是故意为难。” “我怎么会故意为难你呢?那不是跟我自己过不去吗?”云映雪弯起了眼睛,笑得亮晶晶的。 而后又听他说道:“若是姑娘愿意与我们一起到京城,并收留我们几天的话……” “三个条件!”她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摇晃,说道,“你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帮你在京城了找到安全的地方。” 静默了下,好像在考虑着这个交易是不是合算,身后的更远处,已经能听到有脚步声在朝这边接近,他眼神微变,果断点头道,“好!” 下一秒,一个白影鬼魅般的从他身侧一掠而过,带起的一点微风吹起了他肩膀上一缕发丝,然后他听到身后一片利器划开皮肉的声音,鲜血飞洒的声音,闷哼声,倒地声…… 他转身,就看到黑衣死士之间,一个白影闪烁,不住的带起一片血花,所过之处,必有人倒地毙命,而他的那些刚才还艰苦抵抗的属下们,此刻一个个都停下动作,站在旁边只能充当观众了。 不是他们不想继续对抗,而是他们想要打也找不到对手了。 “咕!”不知是谁咽了下口水,竟异常的响亮,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位刚才还被他们看轻,此刻却在轻松收割着将他们逼得差点全军覆没的敌人的生命。 这个女子,好厉害! 他也看着那个身影,眼中有一抹异彩浮现,转瞬间又消失无踪。 其实他的身手未必就比她差,只是他被一路追杀,再厉害也总有力竭的时候,而云映雪,却正刚刚吃饱喝足,精神饱满神采熠熠,无聊得睡不着。 远处的脚步声越近了,“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也更加响亮,云映雪此刻正卡着最后一个黑衣人的脖子,听到声音抬头就朝黑暗中看了过去,手上的动作却也不停,只见她轻轻一拧,就听到“咔”的一声脆响,那黑衣人便软软的歪了下去。 身后的人又是齐齐感觉脖子一凉,还不等反应过来,就见她侧过头来看向他们,微眯着眼冷冷的说道:“朝那个方向再行不远有条河,离开小路沿河往上进入山林,很快就能看到一个火堆,你们就到那里等我吧,记着,别吵醒了我妹妹,她胆儿小。” 听到她的话,都不由得一愣,其中一名侍卫说道:“怎么能留姑娘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们再杀几个敌人的力气还是有的,姑娘你……” “啰嗦!”云映雪漠然打断他的话,扔下一句“你们跟着也只会碍我的手”,就直接消失在了前方黑暗中。 面具男执剑在手,冷声说道:“你们就按她说的先离开,我去助她。” “主子?” “这是命令!” 然后也不管这十几属下,也闪身就消失在了前方已经响起骚乱的黑暗中。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九章 称呼的问题 等到云映雪和那面具男子解决了身后的黑衣死士,离开小路进入到山林之中,云映雪又仔细的将有人经过的痕迹给消除并在另外一个方向布下了疑阵,回到她先前说的聚集点的时候,那些人早已经等候多时,并打来了猎物,摊开了锅盆,就等着开吃了。 十几个人的行动,并没有发生任何响亮的声音,不过还是把在一边树下睡觉的云映梦给惊醒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云映雪回到这里来的时候,有两个看上去最面目和善的侍卫正在小心安抚着小姑娘,可小姑娘就是不理他们,紧缩在角落里,还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四周围,似乎在寻找什么,惹得两名侍卫抓耳挠腮,真心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呜呜,跟敌人厮杀也没这么累啊! 云映雪回来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顿时飞奔而来,抓着云映雪,抬头无限可怜的说道:“姐姐,你去哪儿了?” 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云映雪抬头,又看到那两侍卫抓耳挠腮的想要对她解释什么,另一边在准备着吃食的人也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站了起来对云映雪身边的这个男人行注目礼,就差没有跪下参拜了。 摸了摸云映梦的脑袋,映雪淡然说道:“没事,他们也是正巧路过这里,还愿意一起带我们回京城。” “那……那他们怎么……” 怎么衣衫破乱、浑身血迹,一个个还凶神恶煞的? “嗯?好像是说路上遇到了野兽的追杀。” “啊,野兽?” “对啊,所以明天跟他们一起走的话,我们也会安全一点,毕竟他们有这么多人,就算又遇到野兽了,也总比我们两个人好。” 云映梦眨眨眼,然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从始至终,云映雪的表情都是淡淡的没有任何变化,所谓睁眼说瞎话的高境界,也不过如此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他们就舍弃了山路,而是直接在茂密的山林中直线穿行,十几侍卫轮流背着云映梦在前面开路,云映雪与那男子则在最后面,沿路扫除他们穿行的痕迹,虽做不到万无一失,但至少也能迷惑一阵了。 没有了云映梦那慢吞吞蜗牛爬的速度,这一伙人休息了一夜养足精神之后的全速行走是非常快的,不到五个时辰,他们就走出了山林的范围,再往前行走十里,就是京城了。 那时,正在一天中最炎热的时段,云映雪站在树荫下看外面的骄阳似火,轻轻撇起了嘴角。她可不可以先在这里休息到太阳落山,再动身去京城? “主子,那些人都被我们甩在了身后,有可能会埋伏的地方也被我们绕过了,这前面那段路应该不会再有太大的危险,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兄弟们赶了几个时辰的路,也都还没吃午饭。” 有侍卫在这么说着的时候,云映雪却已经在旁边的阴凉地坐了下来,从怀里摸出这一路过来搜集到的野果,就这么咬了起来。 眉头轻蹙,好酸!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干粮,云映雪抬头,就见侍卫中的其中一个,也是昨天晚上抓耳挠腮的想要安抚受惊的云映梦的其中一人,此刻正站在她面前,那干粮就是在他的手上。 看到云映雪看过去,他好像有些腼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姑娘,前面还要走好些路,我们也没有带什么好吃的,你就将就一下吧。” 那是一个干巴巴的大饼,干得都已经裂开缝来了,一看就知道咬上去指不定就能别下牙齿来,云映雪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那侍卫一眼,然后伸手接过,说了一句“谢谢”就咬了起来。 确实挺硬的,与其说是在咬,不如说啃来得更准确,不过至少味道正常,没有变质。 分了小半块给云映梦,却见她咬了一口,表情一僵,然后就噎住了。 “吃下去。”云映雪只随手将水递给了她,视线却没有在她身上瞥一眼,淡漠的说道,“你不事生产,就没有资格浪费,尤其是别人省下来送给你的食物,你可以拒绝,但接受后就必须吃掉。” “姐姐……”云映梦有些委屈,突然觉得姐姐好凶。 不过云映雪依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而是就着清水,很快把那硬得跟石头一样的半块饼给吃掉了。 云映梦微微张着小嘴,一脸惊讶加钦佩,然后又低头看自己手中那小片饼,扁起了小嘴,但总算还是开始辛苦的就着清水啃咬了起来。 而云映雪又喝了几口水后,将那包着又酸又涩的野果的树叶重新一包,扔到了旁边的人堆里面,淡淡的说了一句:“回礼。” 刚因为她那番话而有些呆愣的人,又愣了下,还是那个侍卫,忙弯腰捡起那个树叶包裹,朝云映雪说了句“多谢姑娘”,就跟兄弟们分享了起来。 这野果,看着闻着都很非常诱人,不过吃起来的味道确实不能跟人类种植出来的相比,云映雪收集的并不多,也就每人能分到一两个,有几人吃得津津有味,有几个却刚咬一口就浑身打起了哆嗦,眉毛眼睛全部都扭曲到了一起。 人群中响起一片哄笑声,而在两天前就受过云映雪荼毒的云映梦暗暗瑟缩了下,乖乖啃起了干硬的饼子。 那戴面具的男子站起来走到了云映雪的面前,说道:“一路能这么顺利的走出山林,多亏了姑娘相助。” “不用谢,你只要别忘了要答应我三个条件这件事就行。” “这是自然,不过到现在也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姑娘。” 他这话一出,旁边的侍卫们也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不动声色却都竖起了耳朵来,显然他们对这位救了他们的姑娘很有好感也很好奇。 云映雪抬头看着他,眉宇间一点凝神,说道:“我得先知道你跟苍老头是什么关系,然后再根据情况告诉你可以怎么称呼?” 他平静沉凝的眼中微起了一丝波纹,问道:“不知姑娘说的人具体长得什么模样?” “大概六七十岁,花白头发,身材魁梧却贼眉鼠眼,左脸上有一道一指长的伤疤,喜欢找冤大头骗吃骗喝,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骗财骗色。” “原来姑娘是苍前辈的故人。” 云映雪当即一个白眼就飞了出来,阴测测的说道:“谁是他故人?姑娘我是他的债主,他还欠我银子没还呢!” “……不知苍前辈欠了姑娘多少银子?” “这个你不用管,反正不用你来还,你就说你跟那老头是什么关系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个人对她的态度好像稍微缓和了那么一点点,沉默了一下后说道:“我曾有幸得苍前辈指点了一段时日,不过之后就再没有见过他了。” 云映雪于是马上就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便也不再多言,点头说道:“我叫雪。” 至于到底是叫什么什么雪,还是雪什么什么,就只能全凭想象了。 他点了点头,漠然道:“原来是雪姑娘。” “你又该怎么称呼?” “璃。” “……” 靠之,他竟然也只给她说一个字,太没诚意了! 云映雪不由得非常郁闷,眉心狠狠抽搐了几下之后才慢慢平息,盯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嘴角也就不再继续纠结,反正只是个路人甲而已,连在记忆里多停留一会儿的资格都没有。 话说,她本来还想着或许能从他口中挖到些苍老头的消息呢,现在更是连这么点利用价值也没了,也不知道那老头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章 变故 最后的这一段路,相对于山林之中,可以说是走得非常悠闲,他们这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的时候,太阳还在半天上,云映雪带着他们一路朝城西走去,进了一座普通得就算从门口走过也没有人会想要多看一眼的院落里面。 将他们领了进去,云映雪回过身看着璃公子道:“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宅院,平常时候基本上都不住人,连个收拾的下人也没有,这周围亦全都是些普通的人家,你们大可以放心的在这里借住几天,我回头会跟她打好招呼的。” “有劳了。”他只是转头随意的看了眼,并没有任何不满意或者满意的神情流露,反正就是面无表情嘛。 呃,其实他根本就没脸可以让人看! 又是随意的交代了几声后,云映雪就拉着云映梦离开了小院,转身朝镜湖而去。 “姐姐,那里是什么地方啊?”云映梦拉着她的手仰头望她,好奇的问道。 “是我一个朋友的院子。” “朋友?” “对,朋友。” 她显然不明白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姐从哪里来的朋友,不过云映雪并没有想要为她解惑的意思,随口回答了几句,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这一路上,偶尔从路边听到的一些话,却让她忽然有些在意了起来,神色微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在她们失踪的这两天里,京城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云映雪到镜湖边上的甜品坊内时,白芍正在后院忙着摆弄她的零食,口中念念有词,抬头看到云映雪的时候还愣了下,好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仍沉浸在她的美食世界中,呆呆的傻傻的憨憨的。 然后她慢慢的张开了嘴,脸上浮现惊讶之色,紧接着却又撅嘴跟个受气包似的说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像是久盼丈夫不归的怨妇呢? 云映雪走过去就抓走了放在最中间,看起来最好看最好吃并且还是唯一的一块点心,在白芍抓狂反应过来之前狠狠咬了一口,又随手抓了一块递给躲在她身后的云映梦,说道:“我是那么容易就会死的吗?小白白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白芍也看到了躲在后面的云映梦,眼睛一亮,视线就定在了云映梦的身上,说道:“我说大小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竟一路带着个小姑娘,这莫非就是那和你一起失踪的相府四小姐?” 说着,她就突然脸色一变,抬头定定的看着云映雪,脸色倒也说不上是严肃认真,反而有那么点不怀好意和幸灾乐祸,说道:“说到四小姐,我就想到了,在你失踪的这两天,云相府可是发生大事了。” 云映雪淡然点头,道:“刚才来这里的路上,我也听到了几句闲言碎语,就感觉相府可能出了什么事,就是还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相府的二夫人死了。” “什么?” “就是你失踪的那天,去积香寺上香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而且不仅如此,相府的二公子好像知道了什么内幕,闹得很是凶残,云相大人甚至都放出话来,他若再闹,就要将他赶出家门呢。” “怎么回事?” 云映雪首先就想到了那天遇到的山贼,那天他们就差点就杀了云映梦…… 思绪到这里猛然停顿,她差点忘了她后面还站着个云映梦,连忙转身,就看到云映梦傻愣愣的站着,被咬了几口的小蛋糕掉在地上,她的嘴里还有没来得及咀嚼的蛋糕,不过她却全然没有了反应,神色木然的看着她。 “映梦?” 这一声轻唤让她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眼神茫然的四处张望了几下,然后默然转身,竟头也不回了跑了出去,根本就没有听到身后的呼喊。 云映雪看着那没头没脑的跑出去的身影,皱了皱眉,转身对白芍说道:“对了,你这几天别回你那小院去住,我带了几个人暂住在那里。” “是什么人竟然这么有面子?”白芍讶然。 “还不清楚具体的身份,是路上随手救下来的。” 白芍反而有些纳闷了,舔着手指的糕点碎屑说道:“大小姐你什么时候变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不明身份的人你都愿意救了竟然!” “我是看在苍老头的面子上才出手的。” “有苍老爷子的消息了?” “没有!反正就是那么回事,有什么也以后再说,我有些不放心云映梦那丫头,得追上去看看。” 那么没头没脑的就跑了出去,她知道从这里到相府的路要怎么走吗? 白芍巴巴的看着云映雪朝云映梦跑出去的方向追了上去,将粘在手指上的最后一点碎屑舔干净,继续咬着手指若有所思。 啧,看着吧,这事儿有的热闹好瞧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插上一脚。 没办法,谁让那是相府呢,想让她不激动不关注也难啊! 而云映雪在追出甜品坊之后很快就找到了没头苍蝇般乱撞却又丝毫没有察觉到的云映梦,忙一把拉住她,却不想她竟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神情却木然,好像根本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 云映雪一巴掌就拍了过去,但在将要接触到她脸的时候终还是收了力道,贴在她的脸上冷声说道:“想回相府去见你娘最后一面的话,就跟着我,我带你回去!” 她一下就安静了,任由云映雪拉着她往前走,一直到远远的能看到相府的大门,云映梦突然一下子甩开了手,拔腿朝那边飞奔过去。 因为跑得太快太慌张,这短短的一段路她竟然连续摔倒了四次,然而等她终于跑到相府大门口,却竟然被门房拦住了不让进。 “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擅闯相府大门,不要命了?” 这般突来的变故让云映梦愣在了当地,身后紧随而来的云映雪也愣了下,抬头看挂在相府大门两侧的灯笼,竟不是贴着“奠”字的白灯笼。又低头看那两个拦路的门房,粉温柔的说道:“竟敢阻拦四小姐回府,谁给你们的这个胆子?” “四小姐?”门房一脸不信的看着云映梦,也不知道他们是真不认识还是装不认识。 “怎么?难道你们不知道四小姐在两天前与家人失散这件事?现在她回来了,你们确定这位不是你们的四小姐,连进去向主子们禀报一声都没有必要,只需将她赶走就可以了?” 这话让两人明显有些迟疑,但并没有谁转身进去通报一声,更没有让开让云映梦进去,反而抬头看向云映雪,不耐道:“你又是何人?竟敢到相府门口来大呼小叫的!” 对云映雪,他们显然是真的不认识,毕竟云映雪一直都在相府后院,几乎没有出现在外人面前过,只是相府的门房,不认识也正常。 “我叫云映雪,好像是相府的大小姐呢。” “你……你说你是大小姐就是啊?” “行,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去让二少爷出来。” “什么二少爷?这里可没有什么二少爷!” 先前白芍的话突然在她耳边回响了起来,顿时眉头一皱,沉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相府内没有一个叫云明浩的二公子?” 看到云映雪沉凝的表情,这两个门房莫名的感觉到有些畏惧,暗中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看了看眼前茫然看着他们的四小姐,似乎终还是有些不忍,其中一人微微走上前了一步,轻声说道:“四小姐,您还是快走吧,就在一个时辰前,二夫人的棺材从后门抬出,已经下葬了,二公子他……他送二夫人离开后也没有再回来。大夫人已经发下话来,除非是二小姐回来,否则谁也不让进相府大门。” 云映梦的脸色白到透明,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云映雪伸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抬头看着那门房问道:“这也是相爷的意思?” “这……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一章 回相府 夜,群星璀璨,月光皎洁,夜风吹拂,带起枝叶沙沙,荡起水波涟涟,天守城内还很热闹,街头巷尾皆人流不息,云明浩行走在街头人群之中,却如同行走在另外一个世界,与周围的气氛那般格格不入。 他被相府赶出来了,因为他不甘心娘亲就这么死了,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在做出了那种事之后竟还能浑然无事而无动于衷,更无法忍受让娘亲死了都不得瞑目,所以他被他的亲生父亲赶出来了,他和他娘亲从此在云家除名,就像当年的大夫人一样。 其实这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当年的正室大夫人尚且被相爷从族谱中除了名,更何况他只是个小妾的儿子。 自古嫡为主庶为奴,而最重要的,是他娘亲不过是个小小县令的女儿,丞相大人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如当年的大夫人,若她娘家未曾落魄,丞相大人又岂敢做出那般丝毫不念夫妻情分的事? 夜渐深,很快就要到宵禁的时间了,而他还没有找到今晚住宿的地方。 他已经找了他曾经的几个好友,却都避而不见。他其实真的没有想过太多,只想要借宿一晚而已,等明日天亮,他就会离开京城。如果不是因为今日天色已晚,他现在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云公子。” 身后突然有人叫唤,转身,就看到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站在距离他三步远的位置,正含笑看着他。云明浩不由狐疑,问道:“不知这位小哥叫住在下是有何事?” “小的是奉我家主子的命令来寻找云公子的,如果云公子不嫌弃的话,还请到小院住宿一晚。” 对方说得恭恭敬敬,云明浩却听得惊诧莫名,虽然着对他来说简直犹如送上了及时雨,可这事情的发生,却让人忍不住心生警惕。 “不知贵主子是?” “我家主子今晚有事无法见云公子,不过明日就能见到了。” 这事儿怎么看都觉得透着一股诡异,可是云明浩很快就释然不再多想了,就他现在这样,他不去图谋别人就不错了,又有什么值得别人来图谋的呢? 而此刻在相府门外,刚才拦下了云映雪和云映梦不让进的两个门房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去而复返的两位小姐,只是这一次却怎么也不敢再将她们拒之门外。 因为,信王殿下竟然也一起来了! 匆匆的进去通报,很快就有零落的脚步声匆匆而来,云相大人竟都亲自迎出来了。 说真的,云相大人真是长得很帅,尽管已人到中年,年近四十,但看上去却很是年轻,又因身居高位,自是气质不俗,怎么看都是魅力非凡,很有让女子心动的成熟稳重,也难怪当年贵为石郡王府嫡小姐的大夫人,甘愿自贬为妾也要嫁给他。 若非如此,就算她再多生十个儿子,云相也不会不顾礼教的将小妾扶正,并且还让云氏一族的人也都一个个闭口不言,安然承认了她的主母地位。 看到站在楚玥修身边的云映雪和云映梦时,他愣了下,一眼就认出云映梦,却是好一会儿之后才认出云映雪,但认出了也得先跟信王殿下打招呼不是? 拱手作揖道:“不知信王殿下到访,有失远迎。” “相爷客气了,是本王擅自深夜到访,打搅了相爷休息才是。”楚玥修微笑回礼,转头看了眼身边的云映雪,又对云相说道,“本不该现在来打扰,只是方才映雪来王府找本王,说她两天前与家人失散之后巧遇行人好心带她姐妹两一起回了京城,却不想到了相府门口却竟被拦在门外不让进去,又眼看着天色将晚,只能来王府找本王借宿一晚。本王想着,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若真有误会而任由这般误会下去,不管是对相府还是对映雪姐妹,都是不好的。这相府的小姐失散了回来,难道不是喜事一件吗?怎么竟会被拒之门外呢?所以就连夜前来拜访。” 云相听着这番话却是一愣,似乎很是意外,随即脸色微沉,朝楚玥修说道:“有劳殿下亲自送小女回府,此事本相定会查清,请殿下到府内一叙。” “本王就不进去打扰了,这夜色已深,马上就要宵禁,本王可不想再被抓到让父皇教训。” “皇上那也是关心殿下。” 楚玥修一撇嘴,转眼间又晃悠着折扇笑得很风流倜傥,说道:“本王今天就是来送映雪回府的,现在既然任务已经完成,本王也不再多逗留了,相比相爷肯定也有很多事要忙。” “那殿下慢走,今日真是有劳殿下了。” “不客气不客气,本王也是跟映雪投缘。” 云相有些意外的看了眼云映雪,虽然这事他也曾有耳闻,但总觉得不真实。就那对每个女子都有礼相待,又对每个女子都保持了距离的楚玥修,会对他那个连他自己都记不太清楚,只知道长得很是平凡普通的女儿特别用心? 不过眼前的这一幕看来,好像那些话也并非只是闲言碎语。 “那真是她的荣幸。” 楚玥修转身,笑看着云映雪,说道:“你们快进去吧,如果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必跟本王客气。” “谢王爷!” 这话又是让云相眼神一闪,深深看了云映雪一眼,然后朝已经登上马车的楚玥修作揖道:“恭送信王殿下!” 他又看了云映雪一眼,就转身进了相府大门,云映雪自然是拉着云映梦紧跟而上。 虽然她想着要赶紧离开相府,可若是就这样离开,总还是不符合她的性子,再轻松她也会觉得心里不痛快的。 进了相府之后,这大半夜的云相也没有回房去睡觉,而是在堂前坐了下来,并吩咐下人去将大夫人叫来。 然后,他才看向云映雪和云映梦,沉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说清楚!” 他的眼神并不和善,但也不冷漠,就是那么平平静静的好像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他的女儿,而只是两个跟他没多大关系的陌生人。 丞相大人果然很无情啊! 云映雪心中如此念叨一声,嘴上则将先前被拦在相府门口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没有任何夸张也没有丝毫隐瞒,语气平淡,神色平静。 云相眼中精光闪烁,深深的看了云映雪一眼,似乎觉得这个被他刻意遗忘在相府后院里的女儿此刻的表现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头又问了云映梦,之后还让人去将那两门房叫来继续问话,随着事态的明朗,他的脸色略微有些阴沉。 一直将他的神情变换看在眼里的云映雪,见此也不由得微敛起心神,有些事情在心里确定了七八分。 看来,云相似乎并不知道大夫人的那个命令,并且对于她的那个命令,很不满意。 话问完,大夫人的身影还没有出现,云相微沉的脸色也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平静的、淡然的,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他的心起太大的波动。 他坐在上位,看着云映雪说道:“你先带你四妹回房去歇息吧。” 这就是不想让她们看到他和大夫人之间谈话的意思? 云映雪当即应了声“是”,就拉着云映梦转身出了堂前,云映梦还忍不住转头看了在堂内的父亲一眼,神情怯懦,手心里全是汗渍,还微微颤抖着。 也不知道她在害怕还是紧张或者是别的什么。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二章 当家主母 也不知云相到底对大夫人说了些什么,第二天云映雪见到大夫人的时候,发现她的脸色非常难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眼睛有些红肿,神情有些憔悴。 她也很快看到了云映雪在附近,竟一反常态的没有或狠狠的或轻蔑的或不屑的看云映雪一眼,而是侧过身,就那么侧对着云映雪,冷声说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别以为你回了相府就可以安枕无忧,你……” “夫人。”站在旁边的丫鬟伸手轻轻的扯了她一下,似乎在提醒着什么,大夫人也是脸色微变,突然就住了口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云映雪的方向,看不到大夫人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她能敏锐感觉到大夫人的气息波动,感觉到有那么一刻,她身上的气息非常的悲伤。 突然觉得她其实也挺可怜,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是这样的命运吧?若能嫁个性子好会怜香惜玉的,也就等于是一生圆满,若是嫁个无心无情的,如云相,即便身份再高贵,即便坐的是当家主母的位置,也未必就会幸福。 因为她们的世界里除了那个男人,再没有其他。 所以云映雪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跟她们去为难,只可惜她不去与她们为难,她们却总也看她不顺眼,尤其是在安王楚玥辰的婚事风波之后。 不过眼前的情况,却也不能肯定大夫人到底是因为昨晚被云相训斥了才红的眼,还是因为担心云映月。 “映梦昨日哭了一晚,我想今日带她一起去祭拜她娘亲,请夫人允许。”云映雪站在离大夫人几步远,平静的说道。 能看到大夫人听到这话时嘴角勾起,冷笑了一声说道:“想去就尽管去便是,我难道还会连这么合乎常理的要求也不同意吗?” “只是我们都不知道二夫人被安葬在何处,还请……” “可惜我也不知道,还是你以为我也要去给她去送葬?” 云映雪抬头,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更是淡然的说了一句:“你不是当家主母吗?” 言外之意就是身为当家主母,若是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的话,未免也太失职了。 果然,这话激得大夫人猛转过了身来,不仅仅是因为云映雪话中的言外之意,还因为“当家主母”这四个字从云映雪的口中说出来,招惹得她心里不舒坦极了。 为什么?这还用说吗? 云映雪与她相对,平静淡然却毫不退让,一直到大夫人吩咐了下去,让人安排车架,送两位小姐去二夫人坟上祭拜,云映雪才收回了视线,福身施礼后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大夫人突然在身后说道:“你等等!” “夫人还有何吩咐?” “你与映月一同滚落山坡掉进河里,为何只有你与映梦一起回来?” 云映雪闻言不由秀眉轻挑,转身看着她道:“夫人怎么知道我是与映月一同滚落山坡的?我不记得当时周围除了那追杀我们的山贼之外,还有其他的人。” 大夫人脸色一变,然后竟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沉着脸说道:“你不必管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只问你,为何你们与映月一同落水,却只有你们回来,而映月竟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云映雪若有深意的看着她,缓缓的脸上浮现一抹清浅的笑意,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与映梦落水的时候本就抱在一起,后来在河岸边醒来时就在一起了,至于映月到底被河水冲到了什么地方,我真的不知道。” 这话怎么听,都有一股子赤果果的味道,大夫人神色变幻,冷声说道:“你最好祈祷月儿平安无事,不然的话,就算有老爷和信王殿下护着,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老爷?云相?云映雪轻挑眉梢,一脸的不置可否,然后转身,背对着大夫人说道:“你不必这样反应激烈,我从没想过要跟你们争抢什么,只要你们别来找我的麻烦,自然就可以平安相处,辰王殿下什么的,我根本就不稀罕!” 话落,再不管大夫人的反应,直接就离开了。 之后的祭拜之行,倒是一路安然,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回到京城之后,云映雪就让车夫先回相府,她则以带着四小姐到处走走散心为由,拉着云映梦就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城南某个偏僻的小院之中,云明浩早已起床,发了大半天的呆。 本来他今天就要离开京城了,可是在这里借宿了一晚,若都没有与这里的主人打个招呼就离开,未免太过于失礼,况且也实在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无缘无故的请他住宿了一晚。 已过了午时,午膳用得非常丰盛,比之在相府里的时候还要精致许多。倒不是相府太差什么的,而是他毕竟只是个庶子,一应用度自不能与大哥和三弟相比。 他问了几次这家主人的去向,得到的回答无不是主子正忙着,请云公子稍后,所以他只能继续耐心等待,也幸得他的耐心一向很好。 终于,他看到有两个身影从大门进入,这个小院里唯一的小厮正兴冲冲的迎出去,无论神情还是态度,热情得近乎谄媚。云明浩也站了起来,然而下一秒,当挡住了他视线的小厮让开身子,他终于见到进来的两个人的时候,一下子就呆住了。 “大……大姐?四妹?你们……你们怎么会……” 云映梦听到云明浩的声音,首先朝他奔了过去,一把就扑进了他的怀里,抬起那水汪汪,红肿成了两核桃的眼睛看他,可怜兮兮的唤了一声:“二哥。” 怀抱着亲妹妹,云明浩似乎也受到了感染,眼眶一下就红了,蹲下身摸着她的脑袋,轻声问道:“梦儿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的?有没有受伤?” 云映梦摇摇头,转头怯怯的看了云映雪一眼,说道:“我没事,多亏了姐姐。” 姐姐? 这个称呼让云明浩怔愣了下,然后才想到旁边还有其他人,忙站了起来朝已在椅子上坐下来的云映雪作揖道:“多谢大姐。” 既为梦儿谢她,也为他自己谢她。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三章 耐心告罄 “我已经听说了。”云映雪没有多说废话,开门见山道,“二娘的死,我很遗憾,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我必须得告诉你,不管你对这件事有多么不甘心,以你现在的能力,做得多了反而会引火自焚。” 云明浩一愣,然后低垂下了头,双手紧握,语气却平静,“我明白。” 再明白不过了,他就是因为做得多说得多了,才会被赶出家门,从此在云氏一族的族谱中除名。 云映雪静看着他,脑中却想着她昨天打探清楚的事情。 其实,二夫人并非死于山贼之手,而是在山贼退去,相府的人发现了云映月竟和云映雪与云映梦一起滚落山坡掉进河里之后,三公子云明琨迁怒般的推了二夫人一下,却没想到二夫人心神慌措之下没有站稳,一下滚落那个山坡。 不知应该说她没有云映雪三人那么幸运,还是说她太过倒霉,命该绝,从那满是碎石的山坡滚落原本最多也就是受伤,却不想她竟倒霉的一头撞在了某尖石上,更惨烈的是她撞的角度恰到好处,让那尖石刺进了她的脑袋里面,一命呜呼。 这就是云明浩争闹的原因,因为害死他娘亲的,是相府三公子云明琨。 然而云明琨是大夫人的儿子,是嫡子,以云相一直以来的处事风格,断然不可能做出弃嫡子来为一个小妾和庶子主持公道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云明琨的背后是石郡王府,而云明浩的背后却什么都没有。 什么?云明浩好歹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可惜,云相大人从来就不在乎这些。 “你有什么打算?”云映雪看着眼前低垂着脑袋,掩起了满眼狰狞的云明浩,问得很平静。 他神情恍惚了下,轻声说道:“我打算去南方投靠外祖。” “然后呢?” “然后?”他满脸的茫然之色,他也不知道然后要怎么样。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他除了外祖父那边,已经想不到还能再去投靠谁了。 他毕竟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而且在昨天之前,还是相府的二公子,虽只是个庶子,但出身相府,就算只是个奴仆下人,也比一般人要尊贵些的。先前,仗着那一腔冲动,不顾警告不顾一切的要为自己娘亲的冤死讨个公道,一旦被赶出了相府,他就成了那无依无靠,无处可去的无根漂浮,茫茫然不知所措。 将他的反应全都看在了眼里,旁边,云映梦大睁着眼睛看她,眼中满是祈求希冀之色,云映雪眉心轻蹙,说道:“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是你按照你原先的打算,去南方投靠你的外祖一家,我会给你足够的路费,第二个是留在京城,我会给你提供一个长久的住处和三个月的基本生活费,之后要如何,全靠你自己。” 云明浩一下子抬起了头,他虽然不明白云映雪从何而来的这个能力,但他也并不想要询问,只是抬头怔怔的看着她,然后双手作揖深深的拜了下去:“谢大姐出手相助,我选第二个!” 夜,云映雪站在窗边看外面的星空,眉头轻皱有些郁卒,侧头看一眼躺在她床上睡得安稳的云映梦,眉头皱得更深了。 自回来以后,这丫头就一直黏糊着她,一步都不得脱离,这终于让好不容易对一个不相干之人产生些许好感的云映雪,不耐烦了。 她讨厌这样被人缠着! 而且除非情况特殊,不然晚上睡觉的时候若旁边还有个人,她会毫无悬念的睡不着,所以她已经失眠好多天了,这更让本就没什么好耐心的云映雪,越发不耐烦了。 身形一闪,她已消失在房内。脚尖轻点,形如鬼魅般的在相府上空飞掠,不过转瞬间,她就到了相府围墙之外,隐身到了黑暗之中。 “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的巨响,刚躺下还没睡着的白芍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昏暗中看到有个白色身影飘进了她的房里,并一路飘到她床边,幽幽的盯上了她。 “大小姐,您这半夜三更的,闯进姑娘我的闺房之中,是想要做什么?” 白芍抽搐着嘴角,看着在床前飘荡的身影,满脸黑线。 然后,那个身影突然扑了过来,一下就扑进了她的怀里,双手环着她的腰,脑袋在她的怀里死命的蹭啊蹭,呜呜咽咽的说道:“讨厌讨厌讨厌,云映梦那小丫头现在一天到晚的缠着我,一会儿看不见我就好像我怎么她了似的,楚楚可怜、梨花带雨,连晚上睡觉都要跟我一起,次奥!我可以一巴掌拍死她吗?” 一听到这话,白芍的眉头也顿时皱了起来。本来嘛,听说小雪儿突然对她那个四妹妹很好,她就有些吃味的说,现在又听到这话,不由就更加不满了。 极其温柔的摸着云映雪的脑袋,柔声说道:“谁让你突然对人家那么好的?人家小姑娘刚刚死了娘,亲哥哥又被赶出家门,正在无依无靠的时候,你一对她好自然就黏上来了。乖啊,以后别再理会那小丫头了。” 云映雪犹自呜咽着,如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般。 白芍于是继续摸着她的脑袋,说道:“乖啦,你这几天一定没睡好吧?赶紧先睡吧,云映梦的事情等睡醒了之后再说。” 云映雪还真的是乖乖上床睡觉了,白芍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了她,关门退出房门外,转身,就见她脸上的表情清泠泠的,看着相府的方向冷哼了一声,就转身觅食去了。 次日,云映雪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不甘不愿的从床上爬起来,这一觉倒是睡得舒爽,已经完全把云映梦的存在给忘记了。 吃着白芍给她准备的早点,她目光闪烁的看着对面好像从来就没有吃饱过的白芍,问道:“那些人有什么异动没有?” “没有。”她头都不抬一下的说道,“所以这就是最大的异动,那些人能在我们的地盘上瞒过我们的视线动作,定然不会简单,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些人自然就是前些天云映雪从那山林中救下来的人,只是她这几天一直都忙着相府的事情,都没有能好好的查探过。 虽说当初会出手相救是看在苍老头的面子上,可也不能真把身份不明的人一直安置在自己的地盘上面,万一是引狼入室,可就亏大发了。 云映雪喝干最后一口粥,眯着眼说道:“我去查探下。” “你不管你的四妹妹了?” 嗯?这话怎么有点酸溜溜的味道?云映雪斜睨了她一眼,撇嘴说道:“难得本小姐善心大发,却没想到那小丫头根本就是得寸进尺,真当姑奶奶我是她奶妈啊?本小姐不伺候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四章 你……你是女的? 一如前面说的,云映雪最讨厌被人纠缠不清,打扰了清净,限制了自由,而她本身又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尤其对云相府的人更是没有好感,所以能对云映梦另眼相看已是十分难得,但这么点喜欢也终于在小姑娘黏糊糊一步都不愿离的消磨下,招来了云大小姐的反感。 云映雪一身黑色夜行衣,正蹲在屋顶阴影处,凝神看着下方的动静。 对于这个院落,她自然是最熟悉的几个人之一,清楚的知道什么地方最方便隐藏身形,什么地方是死角。 只是来了之后却意外的发现,才不过短短几天的工夫,那位璃公子竟也将这个院落检查了个仔细,并且还利用了个彻底,以至于云映雪大意之下差点刚进入这个院落就被人发现了踪迹。 这人,果然不简单的么。 她已经在这里蹲守大半夜,喂饱了好几只蚊子,可是却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观察偶尔从她视线内走过的侍卫,隐约觉得这些侍卫并不简单,似乎……似乎都曾上过战场。 那天在山林中的时候还没有这样强烈的感觉,大概是当时的环境和情况,在很大程度上掩盖了他们身上的血腥味,现在换了个环境,又都突然平静了下来,那种寻常人不可能会拥有的气质就一下子显现了出来。 云映雪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她好像引回了个不得了的人物呢。 接下去该怎么办?暗杀?投毒?群攻?陷阱? 又有四人小队巡逻经过,云映雪嘴角抽搐,我说,这屁点大的院落,有必要弄这么多的侍卫巡逻吗?还有,她好像记得当初带他们来这里的时候,没有这么多人的。 脚下突然有轻微声响,云映雪忙将视线收回透过被掀开的瓦片看向屋内,就见到刚才还空空如也的房内,此刻竟突兀的多了两个人。 视线一转,就看到书架与墙壁之间的最后一条缝隙消失不见,云映雪见状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怎么有种异常强烈的引狼入室的感觉呢?竟然连密室都被人挖掘出来了。 视线很快就落到了出现在房内的两个身影上面,其中一人正是璃公子,而另一人,却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整个身子都被笼罩了进去,看不见长得什么模样,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 “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会再与你联络。”璃公子对那斗篷人说着,声音语气都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没有丝毫起伏。 那斗篷人闻言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出了房门,身形一动就朝着远处的黑暗掠去。 云映雪又看了底下的璃公子一眼,毫不犹豫的起身,朝那斗篷人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所以,她没有看到,就在她起身离开的时候,下方的璃公子突然抬头,视线就落在她刚才落脚的地方,万年不变的冰冷嘴角缓缓弯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微不可察的温和暖意。 黑夜中,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在京城上空极速掠过,似幽灵如鬼魅,一晃而过,让下方的人根本就来不及看清,眨眼间就又消失不见,不得不怀疑这是眼花产生的错觉。 第二天京城里就有了昨晚看到鬼的流言。 当然,那是后话。 现在,云映雪正紧跟在前面那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人影,不远不近的跟着,以防被前面那人发现。 不过当她跟着前面的斗篷人第三次经过天守街上的一家布庄后,她终于还是十分不情愿的承认了前面那人已经发现她的跟踪,现在正带着她在满京城的兜圈子呢。 不过兜圈子又怎么样?她就不信他能兜圈子到天亮! 想通了这一层之后,云映雪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不再刻意的隐藏身形,也不再远远的吊着,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跟丢,而是突然加速,距离一下子就很近了,只是依然一个前面一个后面。 某人觉得今天简直是倒霉透顶,只是出门去见了个故人而已,没想到竟然这样都会被人跟踪,而且任他怎么甩也甩不掉。好像她自己也明白已经被他发现了,却不但没有掉头离开,反而亮出了身形,跟得光明正大了。 我,¥&*…… 心里将云映雪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速度却再次加快,“嗖”的一下就窜出了老远,把云映雪给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不过很快,云映雪也跟着加快了速度,甩开的距离一下子就又恢复了原状。 他侧过头来看了眼身后,似有些意外,这天守城内竟有人要跟他比速度?开玩笑吧! 所以他再次加速,这下,是真的如风一般吹过,让人根本连个影子都来不及看见就又消失了。 可是……云映雪又追了上去,还是那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人,真比他快,这怎么可能? 除了他家七哥,他还真的从来没有遇到过谁能在速度上比他快的! 就在他惊讶、好奇,以及那一点点好胜心亦被激起,想要与她一决胜负的时候,一路在他身后追了半晚上的人却在这个时候终于开了口:“喂,前面的那位,你跑什么呀?我不过就是想要问你几个问题罢了,又不会吃了你。” 半空中,那斗篷人突然一个趔趄,以至于下落时竟没有能够准确的踩中屋顶,于是整个人就那么直直的一头栽落了下去。 “啊――”“噗!”“哗啦啦……” 一连串混杂的声响之后,一切都重归于静,云映雪站在他没有踩中的屋顶边缘,低头俯视着下方月色中被砸起的灰尘漫天。她很想翻个白眼来表达对此事的无奈和莫名其妙,可忍不住勾起的嘴角却毫不掩饰的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很好。 这人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跑太久力竭了?不然怎么竟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来扶你一把?”她心情很好的关心着下方的情况,蹲下身好让自己看向那里的视线更短一些,不知下方的那个人,该是怎样的灰头土脸。 她话音刚落,就有个身影“轰隆隆”的从漫天灰尘中冲了出来,一跃而起直接冲到了云映雪对面的屋顶上,依然是斗篷罩身,一只手却伸了出来,直指着云映雪,好像受了什么刺激般的喊着:“你你你……你是女的?” 露在蒙面巾外的秀眉微微挑起,她是女的很值得惊讶吗?竟刺激得他一头从屋顶栽倒了下去? 不过,这个声音…… 云映雪盯着对面斗篷笼罩的身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个声音听起来好熟悉,她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五章 叫楚玥璃的家伙 阴云密布,冷风呼啸,在炎热酷暑的时节里,这可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天守城,城西某条小巷中,一座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看着还有点破旧的小院内,今天迎来了一位贵客……哦不不,应该是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此刻,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坐在厅内,默然不语,偶有侍卫从门口经过,一个个皆是一本正经连头都不侧一下,眼珠子却在纷纷朝这个方向飘移。 “雪姑娘,请用茶。” 有侍卫暂代丫鬟之职,奉上香茗一杯毕恭毕敬的轻放在云映雪面前,抬头悄悄看了她一眼,又斜过眼珠子瞥了眼另一边的主子,神色古怪又诡异的退到了旁边。 云映雪不禁有些莫名其妙,看着那送上茶之后就站在旁边,一副舍不得离开模样的侍卫,眉梢轻挑然后微眯起了眼睛,把玩着茶杯盖子,笑眯眯的说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璃公子的属下今天似乎特别活泼。” “噗!” 听到这句话的人,无不喷血倒地,本还是慢悠悠在附近徘徊的人忽然“哗啦啦”四散了开去,那送茶的侍卫也是浑身一个哆嗦。 活泼? 倒是璃公子依然面不改色,低头喝了口茶之后淡漠道:“都是些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的粗人,让雪姑娘见笑了。” “璃公子言重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那是雪姑娘大量,不与他们计较,回头定当好好教导他们些规矩,丢脸事小,若是惹得客人不快,可就罪大恶极了。”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抽气,外加连串的脚步声远去,此刻厅内唯一的侍卫也挪了挪脚步,明明笑得很僵硬,但却丝毫不减他的满脸谄媚,朝璃公子说道:“主子要与雪姑娘商谈事情,属下就先告退了。” “不必。”璃公子当即开口,也不去看那名属下因为他这话而变的脸色,那是怎样的状若死灰啊!他只是低头把玩着茶杯,冷泠泠的说道,“我还能不相信你吗?你肯定是不管听到了什么,都不会传扬出去的,是吧,安邑?” 叫安邑的侍卫顿时冷汗都冒了出来,连忙大声应道:“是!请主子放心。” 璃公子点头,似乎很满意所听到的,说道:“嗯,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况且有客人在场,又岂能没有个侍奉的?所以,你就留在这里吧。” “是!” 云映雪静看了这么一出,似乎还觉得挺精彩的,不由笑容更加灿烂,看了眼从刚才开始就表现得让她莫名其妙的安邑侍卫,又转头看向了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面不改色的璃公子。 而这个时候,璃公子也终于抬头,那双平静无波,璀璨若星辰又深沉似幽海,让人不敢逼视的眼睛,轻飘飘没什么重量的落到了她的身上,问道:“不知雪姑娘前来,是有什么吩咐?” “璃公子太客气了,我不过是个普通小女子,哪里敢吩咐您呀?”云映雪笑得很可亲,说得很谦逊。 他又看了她一眼,道:“雪姑娘何出此言?你是我等的救命恩人,又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有所吩咐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这不是怕万一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惹怒了璃公子,恐怕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呢。” “雪姑娘多虑了。” “真的?” “自然。” 于是云映雪又眯起了眼睛,毫不掩饰眼中的精光闪烁,近乎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桌子上,凑到他的面前盯着他猛瞧了好一会儿,才笑眯眯的问道:“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说。”他依然是面不改色的,连眼睫毛都没有稍微颤动那么一下下,声音凉凉的语气淡淡的。 眼珠一遛,她笑得更灿烂了,轻启樱唇,酥酥的糯糯的软软的问道:“不知璃公子是否认识一个叫楚玥璃的家伙?” 安邑忽然原地一哆嗦,猛的僵直了身子,一口血哽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憋得脸色都变了,唯有神情木然,目视前方,只是眼珠子却转溜了一个弯,悄然瞟向云映雪和他家主子。 璃公子默然不语,云映雪却又接着继续说道:“听说这位楚玥璃乃是当今皇上的第七子,当然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虽排行老七,但生母却是已亡故的皇后,啧啧,嫡子啊!只是这位七殿下好像有些特立独行,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京城,连他的父亲兄弟都难得能见到他一面。但是再过不到一个月就是皇上的五十大寿了,想必这位七殿下无论有再大的理由,都必须要回京来贺寿了吧?” 璃公子依然沉默不语,继续把玩着茶杯,半饷才幽幽的说道:“雪姑娘知道得很多。” 完全听不出他这句话到底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云映雪眉梢轻颤,死死的盯着他,趴在桌子上又朝他凑近了几分,喃喃说道:“我好像引狼入室了。” 他终于有了点反应,那就是抬头看了她一眼,“雪姑娘不必担心,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就如同我知道你是相府的大小姐,但却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别人一样。” “……”他这是让她不必担心的态度吗? 哈哈?他竟然还知道她是相府的大小姐? 有一瞬间,她从他眼里看到了一抹异样的神彩,让她不由得心中一悸,再去看时,却已经什么都找不到。 云映雪眸色暗沉,心里泛起不祥的预感,这一次,她可能真的给自己捡了个麻烦回来。 只凭着他那个熟悉的招式外加心情不错,她就敢出手相救,可以看出,她其实并不怕麻烦,但她讨厌跟朝廷,尤其是皇室扯上关系。 秀眉轻蹙,暗暗里将苍老头咒骂了千百遍。 那死老头是怎么回事?不是一直都对朝廷中人避如蛇蝎的吗?怎么却竟与这楚玥璃扯上了关系?还传授了他他的独门绝技,连带着害得她也预计错误,将这么讨厌的麻烦引上了身! 这般想着的时候,她就已经做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决定,那就是…… 她突然出手,朝近在咫尺的楚玥璃横扫过去,她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寒光涔涔的匕首。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六章 让我杀了你吧 这攻击来得太突然,两人间的距离又太近,楚玥璃想要避开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面对这来势汹汹的锋芒,他的眼神终于也变了,没有任何时间能够允许他多想,只凭着本能般的身子突然后仰,匕首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划过,其中的森冷直透心脾。 一击不中,云映雪马上反转匕首,就朝他直刺了下去。 此时,他正随着椅子一起往后倒,转眼间那森冷锋芒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左右无处着力,只能更用力的往后倒,“砰”的一声,他抬脚踢上了她的手腕,让那杀气偏离了原先的轨道,而他也在椅子倒地之前伸手后撑,一个后翻远离她并站稳了身子。 这一扫一刺、一躲一避,虽然说起来漫长,实际上都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以从刀光剑影里滚爬过来的神经反射速度,站在旁边的安邑也是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一下就横进两人间挡在了楚玥璃的前面,看着云映雪问道:“雪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云映雪无辜的看着他,好像他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似的,煞是云淡风轻的说道:“你看不到吗?杀人呀!” “……” 她可不可以别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突有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主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先出去。” “主子?”他悚然回头,一脸不赞同的就想要反对。 不过在他反对之前,肩膀上的手突然用力,直捏得他骨头“吱嘎”乱响,当然也捏得他无法反对出声。 楚玥璃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是落在云映雪的身上,此刻声音在冷漠中又带上了些许强硬,“出去!” 安邑作小媳妇状,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头戒备的看着云映雪,却无奈主子的命令不可违背,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云映雪挑眉,总觉得安邑的反应有些怪异,可具体怪异在什么地方,却又一时间说不上来。 对面,楚玥璃给人的压力不容忽视,也让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还半蹲在桌子上,手轻轻的转着匕首,转出一片森森白光,微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楚玥璃,说道:“没关系吗?这样一来,可就连个能助你一臂之力的人也没有了哦。” “不需要。”他漠然说道。 云映雪歪了下脑袋,嘴角的笑意加深,身上的气息却突然沉寂了下来,喃喃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对付我,你一个人就足够了吗?” “不是。” 他的话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面上的表情亦是淡淡的,身体却在云映雪沉寂下去的时候猛然紧绷,如一只蓄势的猛兽,随时都有可能扑杀上来。 “杀我,对你没好处。” 云映雪横匕首于胸前,眯着眼看他,伸出舌头轻舔了下嘴唇,那神态,那动作,带着嗜血的狂野,却又该死的勾人,明明是那么平凡普通的脸,却让人忍不住生出愿死于她手下只为博得她一笑的冲动。 “我不管有没有好处,我心里只是不高兴,想杀你泄愤罢了。” “你可真任性。” “还有更任性的呢,你想不想见识一下?” 楚玥璃一时无言,静静的与她对峙着,脸上的面具反射着银色冷光,唯有薄唇轻抿,眸色暗沉,缓缓的,有着什么在他眼底暗涌,然后听他轻声说道:“你杀不了我。” 他说得肯定,云映雪也不反对,还点了点头,口中却说着:“不然怎么值得我冒险去挑战呢?” “这不是冒险。”他提出她的用词不当,说道,“你要明白,若你真杀了我,迎接你的将会是永无止尽的通缉追杀。” “我并不介意亡命天涯。” 还真是……够任性的!而且,也一点都不把她自己当回事儿。 楚玥璃眼眸一沉,越发的深不见底,隐隐的,似乎透露出了几分怒气,让云映雪不由莫名其妙的看看他,完全不明白他这突然而来的怒气,是为哪般。 “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是想要祈求本小姐宽恕了你?”云映雪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握紧了匕首摆出了攻击的姿态,并且出言不逊。 楚玥璃很快又恢复成了一直以来的模样,冷眼看着蹲着桌子上的云映雪,说道:“你又何必故意跟自己过不去?不管如何,我先前说的话依然有效,我欠你的三个条件不变,也绝不会将你的事传扬出去。” “不不不。”云映雪却连连摇头,道,“问题是你已经知道得太多了,我还是觉得杀人灭口比较方便。” “你杀不了我,就算能,也只会将事情闹大,反而直接把你自己暴露了出来,我保证,你绝对做不到真正的杀人灭口。” 这真是一句大实话,若真要杀人灭口的话,最基本上的就是把楚玥璃以及他身边的那些知情人全部杀光,可云映雪甚至不知道这里的知情人,具体到底有多少。 云映雪轻蹙着眉头有些苦恼,想不出个解决办法来,索性就不想了,任性的说道:“那就没办法了,能杀了七殿下,也是不错的。” “……” 说来说去,她就是不想放过他!什么后果麻烦,全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楚玥璃的眼中有九色琉璃闪烁,似终于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不由问道:“为什么这么讨厌皇室中人?” “因为皇室就是麻烦的代言词,亏你还是皇子呢,竟连这个都不知道。” 楚玥璃突然有些头疼,也幸好带着面具,将他此刻满脸的扭曲都给遮挡了起来,“你确定杀了我的麻烦,会比较少?” “唔,不能这样比较啊。杀了你是一次性的爆发,我若能逃出生天,以后就天高海阔了。可一旦跟你扯上关系,那就是连绵不绝的麻烦,犹如钝刀子割肉,还不如一刀了结来得痛快。所以,你就让我杀了你吧。” 这是什么比喻? 楚玥璃刹那无语了,只是怔怔的看着她,眼中渐渐涌起一片迷离神光,突然说道:“好。” “哎?”如此干脆,反而让云映雪惊讶了,下意识里就提高了戒备。 这人是活腻味了,还是有什么阴谋?或者,是被本小姐的风采迷了心窍,甘愿受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七章 以命相赌 楚玥璃的干脆让云映雪惊讶,同时也忍不住多加了戒备,不过他依然面无表情的,好像只是说了一句很微不足道的话一般。 终于,在云映雪想要就这么杀过去的时候,他再次开了口,说道:“到我父皇大寿的前一天凌晨为止,你若能杀了我,我会让人不对你做任何追究。可你若刺杀失败……” “怎样?” 果然是有阴谋的么,不过云映雪突然很有兴趣,至少比简单的杀了他还给自己招惹一身麻烦,有可能还会命不久矣的要好,虽然他若真死了,他下面的人以及皇上未必就会按照他的吩咐,不对她进行追杀。 他看着她,突然好像是在审判什么物品,然后就听到他淡漠的开口说道:“你若失败,就嫁给我做肃王妃。” “扑通!砰!”云映雪忽然一头从桌上栽落了下去,砸在地上脑袋还撞上了桌腿,疼得她直抽气,却顾不得疼痛,捂着脑袋就抬头看向楚玥璃,咧嘴说道,“你开什么玩笑?” 楚玥璃站在原地嵬然不动,一副根本就没有看到云映雪狼狈的模样,漠然说道:“我以命相赌,难道你不该拿出足够分量的赌注吗?” 他的眼神幽暗、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此刻正泛着点点森然冷芒,决绝而冷冽,嗜血又阴沉。 云映雪突然打了个冷颤,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情绪竟被一个人的气息影响至此。 渐渐的,敛了神,冷眼与楚玥璃相对,丝毫不让,“小女子何德何能,竟能以区区婚嫁之事与肃王殿下的性命相比。” 他只说了四个字:“吃,喝,嫖,赌!” 云映雪悚然,眼中猛然爆射出了两道森冷厉芒,直直刺向那双淡漠如冰的眼睛,冷笑道:“你知道得可真多。不过,我拒绝!” “为什么?” “我不会成为任何人手中的棋子,一点可能都不会给。” 他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在思索着,又似乎只是在打量着她,半饷说道:“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也不会干涉你的事情,你依然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若不小心闯了祸,还有整个肃王府作为你的后盾为你撑腰。” “那你能得到什么?” “情报。” 云映雪一下就明白了,不过她依然有些不明白,“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若再不答应,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不过这事不必一定要我嫁给你吧?” “不。”他冷冷反驳,道,“你是相府大小姐,年岁已不小,很快就会许配与人。” “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你要离开相府?” “这个你也知道?” “以你的性子和才能,不该是会屈居相府后院遭人冷落的人。” “哈,您可真了解我。” “……嫁给我,你不但可以脱离相府,今后做事也不必再掩人耳目,还多了肃王府一个后盾,你不吃亏。” “可这样一来,不等于是出了狼窝却进了虎群吗?” “我说过,我不会限制你自由,干涉你的事情。” 云映雪眼中光芒明灭不定,而后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在他面前站定,笑眯眯的说道:“你这算不算是想要以身相许?” “……” 无视他僵硬的嘴角,暗沉的眼眸,她犹自收起了匕首,笑眯眯的说道:“我真舍不得杀你,真的!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你!” 说完,人已到了门外,再一纵身,就消失在了楚玥璃的视线内。 楚玥璃走到门口,抬眼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嘴角突然缓缓勾起,眼里一片色彩缤纷、流光溢彩,竟与一直以来的冷漠冰封全然不同,他喃喃轻语着:“以身相许,你要吗?” 几步远的拐弯处,安邑悄然探出了脑袋,见只有主子一个人,连忙蹦了过来,紧张的问道:“主子,你有没有受伤?” 楚玥璃收回视线,凉凉的瞥了他一眼,又凉凉的问了句:“你听到打斗声了?” “没,没有。” 他于是又凉凉的说了句:“没打斗,怎么会受伤?” 然后转身进门,独留下安邑在门口幽怨的画圈圈,还有不远处的几颗脑袋,幸灾乐祸的冲安邑挤眉弄眼之后,“嗖嗖”的缩了回去。 云映雪一路回了相府,只是面临的情况却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凉凉的瞥了可怜兮兮的看着她的云映梦一眼。 以前,就算她消失十天半月的也不会有人发现,可现在,她不过离开不到两天,竟然就整个相府的人都知道了? “姐姐,你去哪了?”云映梦扯着她衣角,小声问道。 云映雪若无其事的将衣角拉扯了回来,抬头看着对她严阵以待的大夫人,问道:“大夫人您怎么会到我这里来?若有什么吩咐,只管让下人跑一趟就是。” “我都还没有问话呢,怎么你倒反而先问起来了?”大夫人看了自云映雪出现后就黏在她身边的云映梦一眼,说道,“你一个闺中小姐,未经同意就私自出府,还一夜未归,到哪里去了?” “回大夫人的话,我不过是在京城里到处走走。” “又迷路了?” “不,只是京城里随处都有美景,我一时看得流连忘返,就在外面客栈里住了一晚。” 出乎意料的,大夫人竟没有再继续训斥,虽定然不相信云映雪的话,可她还是站了起来,在丫鬟的扶持下朝门口走去,经过云映雪身边的时候,说了句:“既然如此,想必你也玩累了,就好好休息吧。以后要出门记得与我说一声,免得家里人担心,还有别忘了你好歹也是相府的千金小姐,别整天做些不着调的事情。” 她竟然这么和善好说话?连云映雪也不由得惊讶极了,转身目送着她离开,心里却奇异的没有半点放松的感觉。 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回头,就见到云映梦可怜巴巴的看着她,眼中已迅速的弥漫起水雾,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水珠来。 云映雪突然有些烦躁,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说道:“映梦,你回你自己的院子去住吧。” “姐姐,你……你不要我了?” 她的表情更惹人怜惜,云映雪却更厌烦,说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我都是相府的小姐,我有什么资格要你?我不可能一直照顾你,也不喜欢任何时候身后都跟着一条尾巴,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 泪珠一滴滴的从脸上滚落了下来,她死死的抓着云映雪,抽噎着说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醒来没有见到你,很害怕,姐姐……” 云映雪怔忪的看着眼前这张无比可怜的小脸,突然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姐姐,你不要不要我,娘死了,二哥也被爹爹赶走,现在就只有姐姐你对我好,呜……” 紧皱着眉,压制着莫名出现的狂躁,用力扯开了她的手,说道:“我凭什么一定要照顾你,要对你好?我五岁就没了娘亲,所面临的情况不知比你糟糕多少,也从不曾向谁求救。而你,已经十二岁了。” “姐姐……” 看着这张梨花带雨的脸,云映雪后退了两步,如同陷入了梦靥之中,脸色突然发白,以及从心底深处蔓延而上的浓浓厌恶,和恐惧。 忽然转身进入房间,“砰”的一声,将所有人都关在了门外。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八章 梦魇 身后门外,云映梦还在哭着,夹杂着那个叫绿意的丫鬟的安慰声,以及对着房门方向的求情声,她似乎忘记了当初是怎样的看不起这位大小姐,是怎样的目中无人,肆无忌惮的。 云映雪背靠着房门,听得越来越烦躁,用力的狠捶了下房门,发出“咚”的一声巨响,终于让外面安静了下来。 只是没一会儿,轻微的哽咽声就又响了起来,好像真的遭受了无情抛弃一般。 云映雪用力抓着门板,用力得只凭手指就扣下了一堆细碎的木屑,脸色却莫名的很苍白,身体很冷,在这大夏天里,一身冷汗几乎浸透了身上的衣服。 苍然的气息忽然喷薄而出,夹杂着浓郁的森然杀气,门外的哽咽声终于消失,云映梦被绿意拉走,离开了这里,而这个时候,云映雪忽然就这么紧靠着房门滑落了下去。 “姐姐,你是来救我的吗?” 那是一双怎样纯净无暇的眼睛啊,被她注视着,只怕再冰冷的心都会变得柔软温和。 那是她的一次任务,在剿灭了一船的人贩子后,看到的就是那样一双眼睛,丝毫没有因为差点被贩卖而有的恐惧,明明满身伤痕,却依然笑容灿烂而纯粹。 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云映雪心里生出了一丝柔和暖意。 或许是因为自己从不曾拥有那样的纯净,所以她特别重视那个孩子,主动替她寻找她的亲人,寻找无果之后更是将她带在身边,让她跟自己住在了一起。 她把她当成是妹妹一样的疼爱着,虽有时候觉得她黏糊糊的有些烦人,可也从来都没有讨厌过,反而因为从不曾拥有而享受其中。同伴们还曾笑话她莫非是有恋童癖,竟对着一个小萝莉而有了些许人气。 那个孩子,看她的眼神里总是透着仰慕,就像那天云映梦看她的眼神,有些胆小,不喜见人,却总喜欢粘在她的身边,好像她就是她世界的中心。 云映雪背靠着房门坐在地上,整个身子都紧紧的蜷缩成了一团,轻轻的,似乎在颤抖着。 她以为她已经忘了,至少已经不是那么在意了,可是刚才看到云映梦的那个样子,却犹如是打开禁闭的钥匙,心底的某一处轰然如山洪暴发般的宣泄了开来。 眼前不断的晃动着那个孩子的身影,她在哭,眼泪不停的往外流,神情很可怜,很委屈,就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兔子。她就那么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一遍一遍的说着:“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姐姐,你为什么要去找我爸爸妈妈?” “姐姐,他们连保护我不被人贩子抓走都做不到,我不要他们,我只要一直跟姐姐在一起就好了。” “姐姐,你是我一个人的,为什么要对别的小孩子笑?” “姐姐……” 那个时候,她中了神经毒素,即便体内有几百种的抗体,也依然动弹不得,因为这是她的敌人最新研制的,专门用来对付她的神经毒素,借由眼前的这个她从不戒备的小女孩,成功作用在了她的身上。 当她终于倒在敌人的枪口下,她看到那个孩子惊骇的表情,然后疯狂的冲着那些人嘶吼,什么你们明明说过不会伤害姐姐,只是会让姐姐和我永远在一起的,什么你们都是坏人骗子的…… 最后,她看到有人冲了进来,将当时在场的敌人全都给杀了,阿曼还狰狞着捏断了那个孩子的脖子,一点都不留情,他们都冲过来围在她身边,从没有出现过的惊慌神色出现在他们的脸上,嘴唇张合着在她的耳边大喊大叫,可是她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自我催眠,封印了这段记忆,与那个孩子有关的所有记忆都被封闭在心底的最深处还上了锁,所以她一直都以为她穿越,灵魂附体到云映雪的身上,是因为被敌人追杀,没有其他的不相干因素。 一直到,刚才看着云映梦梨花带雨的哭诉,祈求着不要离开。 积香寺里,她为什么会对躲在二夫人身后不敢出来的云映梦多看一眼?马车上,她为什么会主动亲近云映梦为她的脸上药?面对山贼的时候,她为什么会不惜自己受伤也要救云映梦,又因为她一个眼神而不再计较自己的反常?山林中,她为什么会对云映梦那般有耐心,那般护着她? 这一切,似乎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同时还可以解释,之后她为什么会面对云映梦的纠缠无度而心中烦躁,厌烦的不想再看到她。 云映雪坐在地上,将身子缩得更紧了,似乎这样就能缓解身体的冰冷,就能止住不可抑制的颤抖,就能让自己感觉,舒服一些。 眼前好像出现了幻觉,云映梦和那个孩子的身影,重合了。 身体好冷,冷得她止不住的浑身颤抖,无论再如何的蜷缩起身子都没有一点作用。体内好像有什么乱成了一团,正在四处的横冲直撞着,似乎想要将她的身体给撕裂开来。 都是她的错,全都是她自己的错! 她不该去贪恋那些本就不该是她这样的人能拥有的东西,所以才会发生那样的疏忽,送了自己的性命。 都是自己的错,是活该,是报应! 恍惚中,她看到有人接近,在她的身边蹲下了身,然后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耳边,似有轻软的声音响起,她虽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但还是莫名的感觉到了一阵安心,连体内翻涌乱窜的内息,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手轻轻的抓住了他的衣襟,一点点收紧,神色恍惚,无意识的轻唤了一声:“流玥。” 抱着她的身子忽然一僵,那个声音也好像变得清晰了些,在她耳边轻声问着:“你,喜欢他吗?” “嗯。” 阳光从敞开的窗户照射进来,却照不到那个角落,那里,有男子白衣胜雪,低头凝视着怀中脆弱得像个孩子般抓着他不放的女子,手指在她的睡穴上轻拂而过,然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走过窗边的时候,他脸上反射出一片阳光,好像为他的面具镀上了一层淡金色。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九章 王爷你好过分哦 她睡得很不安稳,似乎正在做着什么噩梦,体内的气息非常紊乱,如果刚才不是他出手相助,恐怕就要走火入魔了。 楚玥璃站在床前,看着床上那个满脸的表情都纠结成了一团的女子,想不通才刚分开的这么短一会儿时间里,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她变得这样脆弱,在大白天里做起了噩梦。 伸手,轻轻的放在了她胸口,内力化成的暖流输入到了她体内,平复着她体内紊乱的气息,梳理着受损的经脉,等到她彻底的平静下来,又顺着她的经脉游走了两圈之后才缓缓停下。 抬头,却发现云映雪已经醒了过来,正眨着眼睛盯住了他放在她胸口的手。 “唔,肃王殿下,您这莫非是在趁机吃我的豆腐?” 她似乎已经恢复了过来,面上再不见丝毫刚才的纠结狰狞,脸色也变得红润,笑眯眯的看着楚玥璃,眼中的神情是纯良的、狡黠的、促狭的、戏谑的,就是没有不好意思和难为情。 楚玥璃于是施施然收回了手,神情那叫一个安之若素,好像刚才放在某女孩子胸口的那只手,根本就不是他的。 “看来,你已经没事了。” “嗯嗯,多谢王爷出手相助。”云映雪笑眯眯的点头,以手支着脑袋斜躺了起来,看着他说道,“如此大恩大德,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才好了。” “你救我一回,我也救你一次,扯平了。” 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却见云映雪撅起了小嘴,不高兴的说道:“这样我岂不是很吃亏?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请求我救你的,而且救的还不仅仅只有你一个人。今天,我没请你来救我哦。” “……” “王爷您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在心里骂我卑鄙无耻阴险狡诈?” “……不敢。” 云映雪眉眼弯弯,笑得很无辜很受宠若惊,“王爷您竟然说不敢?哎呀,小女子我实在是太有面子了。那要不这样,为了表达对王爷您的感激之情,小女子我就以身相许算了?” 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以身相许”这个成语,而且还是出自同一个人的口中,楚玥璃眸色渐深,漠然道:“你确定?刚才你可还在说喜欢另一个人。” “什么人?” “好像叫流玥。” 眨眨眼,云映雪的表情很无辜,很不怎么在意的说道:“王爷您这难道是在吃醋?” “……” “放心吧,说不定以后我也会喜欢你的。” “……” “再说了,喜欢算什么呀?我可以同时喜欢很多人呢。” “……这么说,你决定不杀我了?” 这个问题好像一下就难住了她,不由支着下巴沉思了起来,半饷才迟疑着说道:“那要不,我还是换一个方式报答你吧。” 楚玥璃再次默然,她就这么心心念着的想要杀了他? 云映雪可不管这些,又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抚掌说道:“我决定了!为了报答你刚才的相救之恩,我就不杀你了。但我们的赌注依然作数哦,只是把你死了不追究这个赌注换成是我若赢了,你就永远消失在我面前,怎么样?我还是会来刺杀你,相信以七殿下您的眼力,肯定能分辨出到什么程度的算是我刺杀成功。” “你很聪明。”这是他在看了她许久之后得出的一个结论,看到云映雪在他这句话后轻扬的眉梢,他眼中幽芒闪烁,嘴角忽然勾起了一个冷峭的弧度,说道,“知道了不会真的杀我,普通人都会下意识的放松警惕,就会让你更容易刺杀成功。” 云映雪笑眯眯的,“我知道,七殿下肯定不是普通人。” “……” “王爷,你为什么老是保持沉默,不对我的话给出半点反应?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感觉很无趣的?” “……你希望我会有什么反应?” “您竟然这么问!难道我的话就这么的让你无言以对?” “确实。” “……” 于是,这回立马换成云映雪她自己无言以对了,睁大了眼睛狠狠盯着他,但很快就放弃了,瞬间转移话题,道:“哦对了,王爷您出现在这里,应该不会是心有灵犀的感觉到了我的状态不对,所以就特意赶来相助的吧?” “不是。”然后他也不等她继续发问,直接拿出了一只串珠耳环,递到她的面前,道,“你的?” 云映雪下意识一摸耳朵,发现还真的少了只耳环,应该是先前与楚玥璃打斗的时候,掉落的。 忙从楚玥璃的手中接回来,但是,你可千万别期待她会因此说出好话来。 不要说好话了,她甚至在接过耳环的时候,突然反手一把抓向了楚玥璃的脉门。这一下若被抓实,不说能不能成功伤到楚玥璃,至少也会让他处于受制不利的地位。 如此突然,毫无征兆的进攻,楚玥璃却并没有任何慌乱,只是眼神微沉,就好像早就防备着她这一招似的,已成为云映雪目标的那只手不闪不避,反而屈指点向了她的手腕。 “砰”的一声,双掌一触即分,她还是盘腿坐在床上,他也依然站立原地没有偏移了位置,就连两人的神情,都没有改变丝毫。 “王爷你好过分哦,竟然连这样的情况下都不放松警惕,难道我就这么不让你放心吗?”云映雪撅着小嘴不满的说道,就好像是在嗔怪着约会的情人不专心一般。 楚玥璃依然不动如山,淡漠的说道:“事实证明,确实不能放心。” 云映雪“嘻嘻”一笑,眼珠一转就自动将这事给揭了过去,转而伸手捡起刚才掉落在床上的耳环,自顾自的佩戴了起来。 “多谢王爷。”她笑眯眯的道谢,紧接着就马上语气一转,说道,“没想到王爷竟亲自送来,小女子真是受宠若惊,试问这天下有几人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啊!嗯,我说王爷,您该不会特意亲自来送还,其实是想要借此见我一面的吧?” 楚玥璃嘴角抽搐,止也止不住,冷冷的说了一句:“顺路。” 然后再不想听她聒噪,直接掉头就走了。 他真是佩服自己,竟能忍受她的厚颜无耻、阴险卑劣、废话连篇到现在! 云映雪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一直到再看不到身影的时候,突然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一头栽倒回了床上,就开始蒙头大睡。 好累!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章 流玥回来了 夜晚,是花街柳巷最热闹的时光,林紫韵招呼了会儿客人,很快就觉得没意思了,所以就由着自己任性的自顾自转身离开,暗自思衬着是不是也离开天守城,去外面玩儿一段时间来打发这百无聊赖的生活。 他们四个人并非一直都在京城的,除了白芍懒得经常奔走之外,另外三个还是会时常到外面去,或者只是单纯的游山玩水,或者是有特别的事情需要他们去处理,尤其是流玥,真正呆在天守城的时间少之又少,十分之一都未必会有。 还有风吟,那家伙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存在感超低,还要走个路都轻飘飘的不带起半点声音,就更加容易被人忽视了,经常早已经离开京城又回来又离开了,身边的人都未必知道他曾离开过。 想着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闺房门口。晃悠着的瑶扇忽然一顿,然后她若无其事的打开房门,视线迅速的在房内搜索了一圈,才迈步踏入了进来,反手将房门又给关上了。 房内空无一人,她却笑眯眯的对着空气说道:“这可真是难得,你才出去几天呀,竟然这么快就又回来了,还一回来就来找奴家,莫非流玥公子你也觉得如此长夜漫漫,想要找个佳人陪伴,共度这良辰美景?” 话落,一月白身影从梁上飘落了下来,当真如天神降世,美不胜收。 他眉眼弯弯,笑得煞是动人,如此看着紫筠,表情温柔眼神专注,可惜说的话却是:“的确有这个想法,可惜了,你不是什么佳人。” 对于这样的反应,林紫韵显然早已经见怪不怪,自然也就可以表现得一派云淡风轻。 莲步轻移,袅袅婷婷的从他身侧走过,又蹲下身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沉重的木箱子,打开一条缝伸手进去摸索了一阵,摸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酒坛子。 流玥对着那个酒坛子看了两眼,笑道:“果然还是小紫筠最厉害,连皇宫窖藏,皇帝陛下都舍不得在平常时候喝上一口的美酒都能搜罗到手,可惜,我最近戒酒。” 紫筠的手一顿,然后缓缓凝聚了神情,皱眉问道:“有任务?” 只有在有特殊任务的时候,他才会说最近戒酒,而不是像上次那样说已经戒酒几个时辰了。 流玥点头,眯着眼笑得像只狐狸,说道:“是有史以来,最重要的一个任务,或许以后也不会再有比这个还要更重要的。” “有危险吗?” “这个说不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他好像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一句带过之后就马上转移了话题,问道,“雪儿怎么样了?” 重新将美酒收了起来,一切都恢复到原状,紫筠才转身颇为幽怨的看向他,哀哀道:“你难道就只想着雪儿吗?我这么大个人站在你面前,话说到现在,也没听你问一句最近过得好不好。” 流玥笑得很温柔很亲切,宛如看着淘气撒娇的小妹妹,面若芙蓉带春色,轻启了他那如桃花般美好诱人的唇,柔声说道:“小紫筠真是好不懂事,竟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说出这种话来。你该知道,你岂能与雪儿去相比?” 紫筠于是咬着手绢,两眼泪汪汪,幽幽一副小女儿姿态的说道:“人家并不是故意要跟雪儿去争宠的,只是人家对流玥哥哥你一往情深,就贪心的想要能够得到你的哪怕一点点关心也好。” “那你可真是太贪心了。”流玥笑容亲切的摸摸她的脑袋,说道,“为了回报你的一往情深,哥哥我跟你说件事。这次出去,见到了两个大美人。” 眨眨眼,努力的想要将眼里忍不住泛起的绿光稍微掩盖一下,可是能被流玥这个妖孽说成是大美人的……啊啊啊,她为什么越想越兴奋咛? “那人家也告诉你一件事哦。前些日子雪儿遭遇山贼,失足滚落山坡掉进了河里,根据最近的调查结果显示,那些山贼跟皇宫里的那位宁贵妃娘娘有关呢。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主要的事情是,小雪儿这次意外,救回了一个虽戴着面具看不清长相,但绝对绝对是个大美人的冰美男,那身材、那气质,简直是人间极品,而且人家还是个皇子殿下呢。” 流玥忽然笑容微顿,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半饷才开口道:“七皇子?” “咦?流玥公子向来在与雪儿有关的事情上面,特别的灵敏。” 流玥笑眯眯的看着紫筠,笑得很怪,很不知其所以然,一直到紫筠浑身都好像长起了白毛,一阵阵发冷的时候,他才施施然开了口:“南疆第一美人,巫娜公主不日将要进京为我们的皇帝陛下贺寿,同时要与大宛帝国联姻,陪同她前来的,是她的兄长,南疆的储君巫尤王子,此人亦长得极其俊美,小紫筠你或许会喜欢。” 南疆虽只是大宛帝国南边临近的一个小国,但因为那里地理位置,气候变化,以及风俗习惯的与众不同,使得在外人的面前,一直犹如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再加上南疆多巫蛊之术,那是在外人眼里更加神秘莫测的东西,越莫测自然就越不敢随意触碰,而且他们一向只在南疆那一片土地上活动,使得强盛如大宛帝国,也不愿随意的开罪他们。 所以那南疆公主将会嫁入大宛帝国皇室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当朝的适婚皇子中,除了七殿下楚玥璃和九殿下楚玥修之外,不是已经娶妃就是有了婚配。 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那位南疆的巫娜公主将会在肃王妃和信王妃这两个位置中选择一个,而楚玥璃作为哥哥,自然是优先被选取。 流玥他想要说的,主要就是这个意思,是吧是吧? 紫筠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脸警戒的盯着他,道:“你想做什么?雪儿可是最不想与皇室和朝廷中人扯上关系的。” “你觉得……可能吗?” 流玥笑得越发亲切了,可紫筠却越发感觉到森冷了,忍不住缩着脖子哆嗦了下,犹自嘟囔着说道:“你紧张什么呀?不说雪儿是怎么想的,就说她那副尊荣,人家皇子殿下会看上她吗?” “那可未必,有些东西,并不是靠着丑化外表就能掩盖起来的。况且,雪儿身为相府千金,又多少与楚玥辰有所牵连,本身就不可能真的与那些她讨厌的东西隔绝开来。” “你在算计什么?” “我以为如果是紫筠你的话,肯定马上就会明白我在算计些什么的。” 他笑得好无辜好亲切好温柔哦!紫筠强忍着吐血的冲动,缓缓的伸出手指,颤巍巍的指向了他的鼻尖,却是“你你”了半天,也没有把接下去的一句完整的话给说出来。 而此刻,在相府后院,睡了一整个白天的云映雪正进入到精神最好的状态之中。 白天发生的事,在她沉沉的睡了一觉之后,心情已经差不多调整了过来,那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心结而已,不去触碰,自然就能够相安无事。而且一直到现在,被绿意拉走的云映梦也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多少还是让她松了口气。 现在,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光。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一章 多面人 夜,深!人,静!云映雪趁着夜色到了城西的那个院落,只是她将整个院子都几乎翻了遍,也没有找到楚玥璃的身影。 她站在最后一处没有找过的地方入口,低头看了看地板,又抬头望了望屋顶,话说楚玥璃那家伙,该不会为了躲避她的刺杀,藏进密室里面去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若贸然进入,说不定刺杀不成,反而还会被反制。 那怎么办? 她盘腿坐在地上,正对着那个身为密室大门的书架,摸着下巴一脸思索,考虑着到底要不要进去,要怎么进去,楚玥璃又会在里面布下怎样的陷阱。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有人接近,然后“吱”的一声,门被缓缓推开了。 那个叫安邑的侍卫,以及另外一个不知名的侍卫双双捧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有作为夜宵的三盘精致点心,一杯香茗和一壶美酒。 云映雪此刻就在他们的头顶,看到他们走到书架旁边,打开了密室就要进去,突然嘴角一勾,手指一动就有什么东西飘落到了那三盘点心上面。 大概一刻钟之后,趴在房梁上的云映雪就听到细微的响动,然后看到书架缓缓移动,露出了密室的入口,顿时眼睛一眼,定睛看去,很快就看到安邑和那名侍卫捂着肚子,火烧屁股的从密室内冲了出来,嘴里还大喊着:“雪姑娘,你害死我们了!” “咚”的一声,云映雪一头磕撞在了横梁上,撞得她眼冒金星,火苗乱窜。 楚玥璃是变态么?他竟然明知道有问题还让下属去以身试毒,就为了告诉她这次刺杀失败! 云映雪斜躺在横梁之上,手支着脑袋,秀眉轻锁粉腮微鼓,一脸的苦大仇深。她虽然也不期待这样简单的就能让楚玥璃中招,可事情这样子发展还是让她有些不爽的。 于是第二天,她发现他还在那个密室里之后,直接打开密室入口,就站在外面朝里扇进去了毒气。 她可是清楚的知道这密室方圆不足二十平米,灌进毒气之后,除了冲出密室,就只能坐着等死了。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里面还是没有半点动静,云映雪渐渐的感觉到不对劲了。虽然说这些毒气并不会致命,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道理楚玥璃竟然能够忍受到现在的呀。 于是果断含了解毒丸进去,却发现那里面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不对,她刚才还明明听到楚玥璃的声音从这里面传出去的。 半个时辰后,她灰头土脸的从坑道里钻了出来,周围已经是一片荒郊野地。 抬头,就见楚玥璃翘腿坐在树丫上,漠然俯视着她,脸上的银色面具反射出一片迷离诡异的白光,“你该不会不知道你那小院的密室连着一条密道吧?” 云映雪挠地,她真不知道! 当天晚上,白芍就遭受了她的恐怖袭击,然而面对她的愤恨,白姑娘竟也是满脸无辜外加惊愕,“那密道是后来加上去的,我不是还特意跟你说过的吗?” “……”什么时候的事?她为什么完全没印象? 那她先前蹲在密室入口,一边朝里扇毒气,一边暗自偷着乐,笑得不就跟个白痴一样么? 然后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云映雪竟再没有动静,让楚玥璃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放弃了,或者是前一次受打击过度,一蹶不振了? 呃,她似乎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啊。 不过她真的再没有动静,就连面都不在楚玥璃露一下,好像已经完全把这么个人的存在给忘记了。 时间流逝,转眼间离皇上五十大寿的日子只有三天了,京城也早已变得很热闹,各路妖魔鬼怪齐聚天守城,一下子就让本就繁华鼎盛的京都越发拥挤了。 天气已经凉爽了一些,尤其早上傍晚的时候,还得多加一件衣服才行。 每天,都有尊贵的公子小姐们相聚在一起吟诗作画,互相勾搭,当然也有对看两相厌,冲突不断的,就连这些天的朝堂之上,都因为这群人的到来而分外热闹。 而这两天最热门的消息,无非就是七殿下肃王回京了,至于南疆国的使者抵达了京城这件事,倒一下子就湮没在了楚玥璃的声威之下。 听说肃王殿下有着天人之姿,比被公认为所有皇子中最俊美的九殿下还要更加的丰神俊逸,一笑就能倾人心,再笑却能让人如坠地狱。而他回京后的第一次上朝,就当着皇上,以及文武百官的面,将楚玥辰揍了个满脸桃花开,却连个解释都没有,姿态很平和,气焰却很嚣张。 这些,都是在云映雪最近才刚得的殊荣,能与相爷夫人等一同用餐的时候,从云相大人的口中得知的,所以可信度很高。 她还记得当云相说楚玥辰被揍得满脸桃花开的时候,云映月那满脸关切悲痛的表情,只恨不得当场就能飞到安王府去看望她的亲亲未婚夫,更是激动之下做出了藐视亲王,指责七殿下的事情,被云相当场训斥得泪汪汪。 哦,没错,云映月也回来了。 她的运气真好,竟被她误打误撞之下进了一个小山村,然后安全的被相府找回。 那附近,其实是有许多大小村庄的,毕竟是京城附近,一般只要沿着河流走,就能一路看到许多村庄,如当时云映雪夜宿最后一晚的那里,过了那条山路,只要顺着河流往下再走个两三里地,就能遇到一个。 所以云映月能逃出生天,也不是什么太让人意外的事情。 只是有一件事让云映雪稍微有那么一点在意,从云相的口中所听到的肃王殿下的行事作风,似乎跟她认识的那个楚玥璃有些不大一样啊,莫非也是个双面人? 不能不在意啊,因为她最近对楚玥璃过敏。 她认识的那个楚玥璃,是冷漠果决的,云相口中的楚玥璃,是阴险狡诈的,而她特意去调查的关于楚玥璃以前的事迹,又发现那似乎是个行事乖张的。 次奥,三面人?或者干脆说他是个多面人? 传说皇上与皇后的感情极好,即便成亲多年皇后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响动,但后宫中依然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威胁到皇后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一直到楚玥璃的出世,皇后的地位更是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而在楚玥璃之后,除了早夭的八皇子以及九皇子楚玥修之外,曾一度出现了新生皇子公主的断层。 一直到十二年前,后宫中突然有好几位娘娘几乎同时有孕,一下子多了五个皇子和三位公主,不过长大到现在的皇子,也就只有十皇子和十三皇子,三位公主倒是都安全长大了。 两年后,皇后薨,却并没有被葬入皇陵,楚玥璃也在那个时候突然失踪了一段时间,再次出现的时候,他主动请求废除他的太子之位,并将当时最混乱的西北三城划为了自己的封地,从此远离京城。 当年,他才十岁。 另外还有一件不得不提的事情,就是在他离开京城的前一晚,他曾特意去找了与他同岁的六殿下楚玥辰,他离开之后,楚玥辰整整两个月没有能够踏出寝殿门外。而对于这件事,就连身为楚玥辰亲娘的宁贵妃也保持了沉默。 云映雪坐在窗边,托腮看着外面街上的风景,手指轻敲着桌面。 还有三天就是皇上的寿辰,也就是说她还剩下两天的时间,哦,是两天半。 前两次本就是玩笑般的,也没想真的能成功,纯粹就是想要恶心他一下而已,可结果却是反而恶心到了自己。 所以那之后,她一直到现在都再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楚玥璃现在是有些放松了,还是更加警惕了。 想着,她几乎本能般的微微眯起了①38看書网的运转着,该怎么样才能干净利落的灭了楚玥璃呢? 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街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忙转头看过去,看着那身影一闪,就闪进了拐角不见了。 没有任何犹豫的,她直接站起来就往楼下冲,在楼梯上,与迎面而来的一对年轻男女差点撞到了一起。 “姑娘,小心!” 那男子伸手扶了她一下,语调有些僵硬,就像外国人说中文,但声音很好听。 “谢谢,不好意思撞到了你们,我赶时间。”她连声说着,就绕过他们奔了下去,但还是因为那两人的穿着很有特色,所以下意识的多看了眼,才发现他们的穿着与那天南疆使者到达京城时候,她看到的南疆人的服饰很相似,不过要更精致更华丽些。 转眼,她就奔出了大门外,那对男女也转身,上了二楼。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二章 爱你很久了 站在街头,那个拐角处,云映雪秀眉轻挑,一脸的莫名。 从那酒楼到这里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而以她刚才的速度,到这里一共也不到一分钟的事情,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连个影子也不见了? 迈步,正要去仔细寻找一下,突然有叫唤声在身后响起:“大姐,你怎么在这里?” 脚步于是就停顿了下来,转身,看到云明浩正“俏生生”的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温和有礼的笑容,见到她出现在这里,似乎还有点惊讶。 “我出来走走,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云映雪直接就把问题还给了他。 云明浩有些腼腆的挠了下脸颊,说道:“我最近谋了个记账的职位,那商铺就在附近。” 这倒是让云映雪愣了下,说真的,她把他扔在那个小院之后就再没有去管他,尤其是在云映梦的事情之后,更是任由他自生自灭了,倒是不知道他竟出来谋了职务。而且难得,他这个曾经的相府二公子,竟能够这般轻易的放下脸面来,去做那商铺里的记账之事。 “哦,这倒是好,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自食其力了。” “若没有大姐,我连在京城多站一会的资格都没有,早已远离京城多时了。” “那你是在哪家店里做活?说不定有机会还能照顾下生意呢。” “呃,这个……”他突然有些迟疑,支吾着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地方。 云映雪一怔,转头看着他那眼神游离,抓耳挠腮的尴尬模样,倒也不想为难他,“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没想到他竟反而摇了摇头,说道:“大姐询问,小弟不敢隐瞒,是在……在吉祥坊。” 云映雪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就差点一头栽倒去了地上。 这吉祥坊,正是大名鼎鼎的京城最大的赌场,风吟公子独家经营的赌场。 当初会取吉祥坊这么一个名字,还是因为风吟说他的小名就叫吉祥,一直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有个人总是“吉祥吉祥”的叫他,这也是他对于自己身世的唯一记忆。 云明浩无措的看着反应好像有点强烈的大姐,神情有些许尴尬的说道:“大姐,其实那里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呃,乌烟瘴气,管事们都挺好,工钱也丰厚。” 她当然知道吉祥坊里的那些管事们到底有多“好”,不过应该会看在她的面子上,至少不特意刁难他。 想到这,也就不再多理会,转而说道:“那你就好好干吧。” “是。” 气氛一时沉寂了下来,云映雪正想告别,云明浩却又支吾着,开了口,“大姐,那个……前些天,四妹来找我,说是惹你生气了,不知她……” 云映梦? 想到这个人,她就不禁有些头疼,然而面对着云明浩那双很求知若渴的眼睛,她又忍不住抽搐了下嘴角,只得说道:“她没惹我生气,是我觉得她一直粘着我有些烦,所以就让她回自己的地方去了。” “呃?” 您说得好直接! 云映雪又轻蹙起了眉头,淡漠的说道:“我不喜欢身后多出一条小尾巴,做什么事都不得自由,还得费心照顾她。而且旁边有个人的话,我就会睡不着觉,睡不好我的脾气就不大好。其实在相府这种地方,得自己坚强起来才能过得好,谁都不会成为坚固的倚靠,有些事有些话,我不好说,你这个亲哥哥,却是可以适时的告诉她的。” 云明浩若有所思,点着头说道:“大姐言之有理,不过您是大姐,能教导梦儿是她的福气,又怎会有不好说的事情?” “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是我会有什么好处,还是我跟你们很熟,关系很好?” “……” “我走了,你也忙自己的事去吧。真是的,被你这么一打岔,恐怕更加找不到踪影了。” 可不是吗?完全消失了呀,连那有可能残留下的一点点痕迹也都已经被无数的路人湮灭。 “大姐。”旁边的云明浩却又来勾引她的注意,“我想,把四妹从相府接出来,与我一起住。你觉得如何?” 云映雪惊悚了,这家伙,连他自己也才刚能养活,现在住的房子都还是她提供的呢,竟然就想养妹妹了?那她岂不是成了那冤大头? “你觉得这可能吗?” 他毫不犹豫的摇头,说道:“现在是没可能,爹……云相大人肯定不会答应。不过,我想要参加明年的春试,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高中状元的话,我可不可以向皇上提这么一个请求?” “可以试一下,听说皇上是个仁君,你说得恳切一些,声情并茂一点,说不定就会答应你呢,不用状元,能进前三甲就差不多了。不过你可别想着趁机请求皇上给你娘主持公道,一个新科状元郎,跟丞相大人比较起来,屁都不是!” “我明白。” “你有信心吗?” 他一下就腼腆了,轻声说着:“或许,是我有些自大了。” 云映雪跟着抽了抽嘴角,这家伙是太谦虚了,还是刚才其实只是在畅想美好的未来而已? “尽力就行了,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来找我。” “谢谢大姐。” “能别叫我大姐吗?这个称呼总是让我很不舒服,感觉自己就是那虎背熊腰的中年妇人。”云映雪皱着眉说道,她已经忍这两个字忍很久了! 云明浩微微一怔,然后有笑意从眼中荡漾开来,异常轻快的喊了一声:“姐姐。” 怎么又感觉一下子好像变得亲近起来了? 她抽着嘴角,再不想跟他说话,挥了挥手就直接离开了。 街旁,某间茶楼临街的包厢内,一双眼睛在透过窗户静静的注视着她,身旁,安邑站着,似有些百无聊赖,突然看到从下方经过的云映雪,顿时眼睛一亮,忙说道:“唉唉,主子您看,是雪姑娘呢!她都好些天没有来找主子了,您说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回了王府,她要来也不方便啊?” “……”还没回王府时候,她就不在他面前出现了。 “咦?她好像在找什么的样子,是在找什么人吗?”安邑还在喋喋不休,对云映雪的出现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楚玥璃移开视线,又随手合上了窗户,反正不会是来找他的。 不过,真的好多天没有见到她了呢。 而云映雪,在周围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之后,就没有再继续寻找,因为她决定要去守株待兔! 天守城,天守街,醉霞阁,后院某厢房之中,当流玥推开房门的时候,入目所及就是一片狼藉,比遭了贼还要恐怖。顺着酒香看过去,就看到一个醉汹汹的丫头盘腿坐在一堆的酒坛子中间,看到他进来还打了个酒嗝,笑眯眯的问道:“流玥公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流玥的视线从那些明显已经空了的酒坛子上一一扫过,发现他收藏的所有美酒几乎全都在这里了,顿时心疼得浑身直抽抽,看向那笑得阴森森的丫头,欲哭无泪。 “好些天了。” “好些天了你竟然都不来找我?”她一下就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道,却起来得太用力,又醉汹汹的失了平衡感,眼看就要歪倒回地上去了。 流玥忙伸手扶住她,然后很自然的不放手,反而将她抱在了怀里,笑着说道:“我见你好像很忙的样子,就没有去打扰你。” “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很忙的?” 她又要跳起来,他忙用力又将她给抱了回来,说道:“你不是忙着跟肃王殿下玩游戏吗?” “没有啊。” “没——有?” “那本来就不是游戏。” “那你是认真的吗?如果你输了,就真的嫁给他?” “我不会输的!” “……雪儿。” “嗯?” “没什么,只是你喝多了,这样对身体不好,我去拿水来,你洗漱一下就休息会吧。” “你自己还不是一直喝一直喝的……” 她不满的嘟囔着,却只换来流玥的轻笑声,将她放在床上后就转身出去打水了。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云映雪却已经四仰八叉的躺着睡着了,好像她在这里守株待兔了几个时辰,就只为了来喝光他的藏酒,再说上刚才那么几句话。 流玥莞尔,细心的为她擦拭着脸和手,渐渐的,停了手中的动作,只是坐在床沿静静的看着她,神情极其复杂,似有千万种感情互相纠缠,交杂其中梳理不清。 手指轻轻划过她的眉她的睫毛她的鼻子她的唇,最终停在她的脸颊轻抚着,如受到了蛊惑一般,俯身亲吻上了她的唇,轻声诉说着:“雪儿,你知不知道我爱你?已经很久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三章 像自己家一样 很自然的睡到日上三竿,云映雪又将流玥好一顿蹂躏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出了醉霞阁的大门,算是暂且原谅了他竟敢回京多日也不去给她“请安”这件事。 外面早已经日上中天,那阳光的热烈程度,让云映雪很快就连走路都开始打晃了,缩在阴凉地,她开始认真思考起了接下来的事情。 昨天被流玥的事那么一插足,她只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了,到明天晚上午夜过后,如果还不能刺杀楚玥璃成功的话,那就……只能卷卷包裹,赶紧跑路了。 什么什么?你说约定好的是不成功就要嫁给他?唔,你在开玩笑吧,她看上去像是会遵守这种无理赌约的人吗? 前面不远就是肃王府,她紧贴着墙根,在阴影里一路走了过去。 抬头,看着那高墙大门,啧啧称赞。真不愧是亲王府,果然比相府要气势磅礴多了,就连在大门口守卫的,也是两排威风凛凛的铁甲侍卫。 正想要上前去跟守门的侍卫们搭个话,却见其中有一个侍卫在看到云映雪之后,竟“唰”的一声拿出了一张纸,仔细的小心翼翼的摊开,望一眼,又抬头看了看云映雪,再跟身旁的同伴凑一起轻声交流了几句,突然朝云映雪就是一个九十度大躬身,高声喊道:“给雪姑娘请安!” 旁边的其他侍卫也紧跟着他朝她行礼,并喊道:“给雪姑娘请安!” 云映雪顿时被吓得脚下一趔趄,差点就从台阶上给滚了下去。 站稳后,她的眼睛就死死盯上了那侍卫手中的那张纸,隐约的,能看到,那似乎是一幅画,好像还是幅人物画。 突然有种脑门冒冷汗的感觉,可不等她多想,那侍卫就又接着说道:“外头太阳烈,雪姑娘还是到府内去歇息吧,可千万别给晒着了。” 大大的冷汗于是就这么从额头挂落了下来,云映雪嘴角狂抽,神色不定的看着眼前这些殷殷望着她的守卫,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总感觉他们看她的眼神异常热切呢?似乎还隐隐的透着几分诡异的,让她毛骨悚然的膜拜和谄媚。 这是怎么回事? 难得她想要走一回大门,可竟发生了眼前的这个情况,这让她如何能安心的迈出脚步? “你们不用先进去通报一声吗?” “回雪姑娘的话,上头有令,说如果是雪姑娘来的话,只管让雪姑娘进去就是,不必特意通报,也请雪姑娘千万不要客气,在这里,就像是在您自己家里一样!” “……谁下的这个命令?” “是安统领,特意、着重吩咐的!” “安……邑?” “是!” 云映雪轻轻挑动着眉梢,嘴角抽搐,如果安邑现在就站在她面前的话,她一定会一巴掌拍死他,绝对会! 不过现在都已经到了门口,却因为这么点事而退回去显然不是她云映雪的风格,所以她冷笑着,心安理得的踏进了肃王府的大门。 刚进入王府,就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看着她愣了下,然后“嗖”一声消失不见了。 云映雪顿时又默了,她本来还想问一声怎么才能花最短时间走最短的路找到楚玥璃的,可现在又在这样的情况,莫非是这肃王府里的人,都有病? 挑着眉跟在那管家的后面,她感觉先前想好的所有计划,全部都被打乱了,一团糟啊一团糟! 肃王府内,只见人影闪烁,不过周围的所有人却都如同什么也没有看到,依然自顾自的做着自个儿的事情。 如此怪异,云映雪不由皱起了眉头,怎么都觉得此刻气氛诡异。 前面的人突然一闪,就到了书房门外,恭恭敬敬的说道:“王爷,雪姑娘来了!” 云映雪:“……” 这老头刚才跑那么快,敢情是特意来通报的? 话音刚落,云映雪满脸的黑线才刚刚浮现,书房门就突然打开,然后从里面飞快的掠出了一个人影,二话不说就直接朝云映雪攻打了过来。 “砰!”等云映雪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两人已对了一掌,擦身而过了。 猛然转身,就见那从书房里飞出来的既不是楚玥璃,也不是他任何一名不着调的属下,而竟然是……楚玥修! 云映雪当即暗道一声糟糕,但后悔已经没用,她也就释然了,似乎并不把这事儿当回事,与楚玥修淡然相对。 楚玥修却一点都不淡定,一怔之后眼神也变了,那叫一个灼灼生辉,“嗖”一声窜到了云映雪的身边,围着她就转起了圈圈。 “啧啧啧啧,云大小姐。” 云映雪挑挑眉,也不知道这人具体到底知道了多少,从那天发现他深夜偷偷的去拜访楚玥璃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位九皇子跟七皇子的关系似乎很不错。 所以面对此刻的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 身后,书房的门口出现了楚玥璃的身影,他一身骚包的白衣,脸上依然戴着那个银质面具,眼神晦暗,薄唇轻抿,淡漠的说道:“难得雪姑娘总算的驾临了,本王真是荣幸之至。” 那般凉漠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来,本该是十分突兀冷然,能让人感觉主子的不欢迎,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落在云映雪的耳中,却竟然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一点戏谑,一丝愉悦。 云映雪转身,脸上的表情瞬间转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笑眯眯的说道:“王爷言重了,是小女子应该感到荣幸之至才对,竟能够不经通报,像自己家一样的随意出入肃王府,这可真是天大的殊荣啊!” 他好像有些意外的样子,转头看向站在他身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安邑,看一眼,又转回到了云映雪的身上,依然语气淡淡的说道:“这是应该的,能为雪姑娘提供方便,是本王的荣幸。” “……”云映雪看着他,眼神中多了些探究,眼珠骨碌碌转着,突然几步走到他的面前,然后绕过他安之若素的进了书房,挑个顺眼的位置坐下,笑眯眯说道,“有客人来了,怎么都没个丫鬟送杯茶什么的呢?真不好客!” 于是马上有人送上香茗一杯,云映雪却任它放在那里,动也不去动一下。 这大热天的,喝什么茶呀? 其他人也都进来了,除了楚玥修在旁边盯着她猛瞧,笑得让人毛骨悚然之外,另外两个却好像根本无视了她的存在。楚玥璃默然看书,安邑则低眉顺眼的站在旁边。 楚玥修这家伙怎么刚好会在这里的?这绝对是个麻烦的家伙! 云映雪不动声色的与他对视,心里却早已将他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云……大小姐,不知你怎么会到我七哥的府上来的?”他笑眯眯的问道,绝对笑得比夏日的阳光还要灿烂。 云映雪瞥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我不过碰巧路过,一时好奇想要见识一下王府里面是长的什么模样,所以就进来了。” “咦?你不是去过我府上的吗?” “嗯——”她拧眉,作沉思状,然后说道,“好像是的,可现在想来,却完全没有信王府的印象,应该是太过普通平凡,让人一见就忘的原因吧。” 楚玥修一下子僵住了,手用力,用力的捏着折扇,咬牙,切齿。 啊啊啊,这个死丫头,她竟敢这么说!他的王府可是他花费了不知多少的时间和钱财去精心设置和装扮,一直都是让他很骄傲的存在啊啊啊! “那肯定是因为大小姐你眼光太高了。” “咦?是吗?我还以为是九殿下您的眼光有问题。” “……” 信王殿下握拳,咬袖子,端的那叫一个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楚玥璃这个时候也抬起了头来,对站在身旁的安邑说道:“既然雪姑娘是特意来观赏肃王府的,安邑,你就陪同雪姑娘四处走走吧。” 安邑顿时浑身一僵,他其实从刚才雪姑娘一出现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针对他的强烈杀气。 他可不可以反抗一回主子的吩咐? 不过不等他反抗,他就听到了一个天籁之音。 “不必这么麻烦,正巧本王与云大小姐还算熟,就让本王越俎代庖一回,陪云大小姐好好的逛逛肃王府吧!” 九殿下,您简直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安邑泪眼汪汪的看着雪姑娘站起来,在九殿下的陪同下逛王府去了,他还看到,在跨出门槛前,雪姑娘特意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异常的亲切温柔。 他好像听到有“刺拉拉”的声音从自己身上传来,然后浑身的汗毛全部都无风自动了起来,阴森森、凉飕飕的。 “安邑,这件事你做得不错。” 耳边突然响起主子的声音,他忙回过头,看到主子依然坐着没动,目光却注视着雪姑娘离开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 他一激灵,忙喜滋滋的说道:“这是属下的分内之事。”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四章 好狠心啊好狠心 肃王府参观完毕,已是日头西沉,云映雪一路踢着石头往相府的方向走去,不过心里却一点都不像表面的这样平静。 发生了什么事?唔,无非就是楚玥璃过敏罢了。 前方,相府的高墙已经在望,云映雪侧过身朝后面瞥了眼,腻歪着嘴角没好气的说道:“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本是空无一人的身后小巷,突然吹起了一阵轻风,然后一个人影就那么轻飘飘的出现在了云映雪的面前,笑得见眉不见眼的,说道:“云小姐这说的是什么话?本王可是担心云小姐是否会遇到危险,所以就一路相送到现在呢。” “啊啊,那可真是多谢信王殿下关心了。” “不客气不客气。” “您瞧,我现在已经到家了,您老人家是不是也可以离开了?” 楚玥修左右看了看,眨眨桃花眼,很是无辜的说道:“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本王似乎从不曾见过。” 挑眉,抽搐,云映雪强忍着一拳挥舞过去的冲动,不阴不阳的说道:“也难怪殿下不认识,毕竟像您这么尊贵的人物,怎么可能去走别人家的后巷呢?” “唔,原来这里竟是相府后巷么?”他满脸无辜,又带着几分狐疑的问道,“云小姐你回自己的家,怎么不走大门反而到这后巷来了呢?难道这是云小姐的特殊癖好?” 这家伙是故意的,绝对是! 云映雪弯起嘴角,笑得阴测测的,终于没能够忍住,伸手一把抓过了他的衣襟,两人几乎就要脸贴脸的近了,“别再跟着我,不然我揍你!” “哇,人家好怕怕啊!” —_— 云映雪的脑门上“嘣”的跳起了青筋,看着一脸楚楚,整个人都好像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般挂在她身上的楚玥修,抓着他衣襟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握拳,然后“砰”的一声与信王殿下的粉嫩脸蛋来了个亲密接触。 “啊——” 楚玥修一声痛呼,那双桃花眼瞬间就湿润了,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痛呼,倒像是在……申吟! “小映雪,你怎么可以真的打人家呢?面对着本王这张人神共愤的俊脸,你怎么竟能够下得去手呢?你好狠心好狠心好狠心!” “……” 眼看着云映雪默默地又举起了拳头,他忙伸手来挡,表情越发的楚楚了,“小雪雪,你怎么忍心啊啊啊?你如此肆无忌惮的动手,让我怎么出门见人呢?还有,后天就是我父皇的寿辰了,到时候父皇如果问起,我可是会说是你把我给打了的哦!” 云映雪神情不变,运动到中途的拳头却刹住了车,她可不想再引起皇上的注意,而且,如果楚玥修真那么说了,她不用想象也能知道,单只是京城万千少女的眼神,就足够将她杀死一百次! 所以她放开了抓着他衣襟的手,还笑眯眯很温柔的为他将那被蹂皱的衣服给理顺了,抬头,无视他特别红润的半边脸,恭顺行礼道:“多谢九殿下送小女子回家,小女子就先告辞了,殿下也请回吧。” 然后,站直,转身,轻盈一跃就跃上了高耸的墙头,再一闪就消失在了相府的高墙之内。 楚玥修愕然看着云映雪就这么转身离开了,半饷打开折扇轻晃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很是勾人,似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七哥,你确定你能让她乖乖嫁给你?” “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身旁不知是谁家府邸的院墙之上,浮现了楚玥璃的身影,看着云映雪消失的地方,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 鬼斧神工,风华绝代。 信王殿下轻轻的以折扇遮住了半边脸,露出一双弯弯的桃花眼,笑得很不怀好意。 而云映雪在回到相府之后,不久就有丫鬟来请,晚膳时间快要到了,请大小姐前往餐厅一同用膳。 对于这般久违了十二年的殊荣,云映雪其实是不大高兴的,但面上还是表现得很平静,把自己随意的整理了一下,就到了“一家人”共同用餐的地方。 云映雪一如既往的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上,旁边,云映梦紧挨着她而坐,偶尔瞟向她的眼神,带着小心翼翼,还有些委屈,再旁边,父慈子孝、妻妾和睦、兄弟相亲、姐妹互爱,很温馨很愉快很其乐融融。 饭后,云映雪正要一如往常般的告退,却不想云相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叫住了她,说道:“你也准备一下,后日的皇上寿宴,你与映月和映晴一同进宫。” 厅堂之内的所有人都一起愣了下,就听大夫人疑惑的问道:“夫君,你说映雪和映晴也要进宫贺寿?” 云相并不看她,只是漠然的低头喝茶,说道:“映雪是皇上和贵妃娘娘特地吩咐了的,你明日就要好好为她准备一番,不然若丢了相府的脸面还只是小问题,切莫惹得皇上和贵妃娘娘不快。” “是,妾身知道了。”尽管心里是不高兴极了,尤其听说竟是皇上和贵妃娘娘特地吩咐的,更是如鲠在喉,可再不痛快,此事也由不得她随性而为。 云映月用力绞着秀帕,狠狠盯上了云映雪,但在云相将视线落到她身上的时候,瞬间收敛起了神色,温婉娴雅,大家闺秀。 云相只是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就将视线落在了云映晴的身上,说道:“映晴也不小了,就趁此机会一起进宫去长长见识。” “是,爹!”云映晴喜逐颜开,没想到她竟然也能跟爹一起进宫去给皇上贺寿,这是何等的荣幸啊! 云相点点头,又说道:“你们都要听从夫人的吩咐,不可鲁莽,也不要像是在家里这样随便,要做到谨言慎行,知道吗?” “老爷您就放心吧,妾身一定会好好叮嘱晴儿的。”三夫人连忙说道,那神情,竟似乎比云映晴还要更加的高兴。 云相只是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就不再言语,倒是在他旁边的那对双胞胎姐妹,此刻拉着他的手撒娇道:“爹爹,珍儿也要进宫去给皇上贺寿!” “珠儿也要去!” 这对双胞胎姐妹果然是最得云相宠爱的,至少他看向她们的时候,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伸手摸摸她们的脑袋说道:“你们两个还太小,等过个几年,爹爹再带你们去宫里玩。” “不嘛不嘛,爹爹偏心,只带姐姐们去玩却不带我们。” “爹爹,我们一定会很听大娘的话的,你就让我们也去嘛!” 双胞胎开始撒娇,大夫人直接就皱起了眉头,说道:“行了你们两个,还有没有规矩?爹爹说不让你们去,自然是有道理的,休得不听话!” 被这么一说,双胞胎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似乎对这位大娘甚是惧怕,只是小嘴还撅着,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 云相又拍了拍她们的脑袋,说道:“好了,听话,你们不是很喜欢甜品坊的片儿糕吗?明日爹爹让人去给你们买许多来。现在,跟你们娘下去歇息吧。” 双胞胎泪汪汪的还是一脸委屈,可也不敢再撒娇,手拉着手走到了四夫人的旁边,期间抬头看了云映雪一眼,那眼神,很嫉恨。 云映雪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随后也就不再理会这两人,思索起了自己的事情。 话说,贵妃娘娘会有这样的吩咐,她并不会感觉到有多么惊讶,可皇上……怎么连皇上都掺和进来了呢?她一个相府的庶女,就算身份有些特殊,也不该引起那整天国家大事都忙不完的皇上的注意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五章 跑路被堵 吃了晚饭,回到小院之后,天还没有全黑,云映雪全无半点形象的坐在窗棂上,晃悠着两条腿看天边的最后一片白光。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天没黑就吃晚饭了,吃完晚饭就睡觉了,真是无聊透顶。 但是呢,这眼看着就又一天过去了竟然,其实她今天根本就不应该去肃王府,不去的话,就不会遇到那么恶心人的事情,白白浪费了时间啊! 肃王府里的那些人全都有病,是吧是吧?楚玥修根本就是个变态,是吧是吧? 她原本计划好的事情,就这么被他们给搅合得一团糟,白白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半点成果没有不说,还把自己给膈应到了,这不是存心想让她骂粗话吗? 想起今天白天在肃王府里遇到的事情,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管是侍卫还是下人,每一个看她的眼神都透着几分诡异,对她的态度也十分奇怪,就好像……就好像她也是他们的王爷似的。 呃,如此比喻,实在不恰当,可真的确实有那种感觉一直一直的萦绕在她心头,让她这一整个白天都如同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都不敢贸然跟楚玥璃动手了。 用力的捏了捏掌心,云映雪眉宇间一片阴霾。 话说,她为什么要跟楚玥璃去摆下那么一个赌注呢?凭什么呀? 又想到了刚才云相说的那些话,竟然连皇上都特意吩咐了! 她直觉的以为这件事肯定跟楚玥璃有脱不了的关系,后天的寿宴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宴。 她捏着手掌,微微眯起了眼睛,然后忽然从窗棂上翻身进了房内,开始翻箱倒柜的整理了起来。 决定了,今天晚上就离开京城! 去你妹的赌约! 另外,她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去计划设计无声无息的离开相府了,就是要这么肆无忌惮,轰轰烈烈的离开!最好还能把整个京城都搅合得一片混乱,那才好呢。 然而,她包裹还没打包好,突然浑身一凉,猛然转身就看到一个白色身影正侧坐在她刚才坐过的窗棂上面,一张银色面具在天边最后一抹亮光下闪烁着幽幽的冷光。 “雪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云映雪将手中的一件衣服放进了摊开在桌上的包裹里面,歪着头说道:“难道我要去哪里,还得先向你汇报?” “这个自然不用,只是雪姑娘与我尚有赌约在身,现在似乎并不是能远游的好时候。” “我反悔了。”她笑眯眯的,说得可理直气壮了。 面具下,眸色微闪,“哦?雪姑娘终于发现不是我的对手了?” “不不不。”她连连摇头,说道,“我只是突然发现,我为什么要跟你赌呢?你凭借的不过就是知道了一些我的事情,就因为这个,我竟莫名其妙傻傻的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去赌,我真是吃亏吃大发了,幸好及时的反应了过来。” “那么,你决定要就这么离开京城了?” “嗯嗯!”她眯着眼笑,连连点头,一点都没有中途违反约定的局促和不好意思。 他突然就勾起了嘴角轻轻的笑出了声来,这一笑,就是天地变色、日月无光,虽然现在这个时候,确实是不管太阳还是月亮,都没有什么光辉。 “你确定你能走出京城?” 云映雪都不由被他的笑迷了神,心里忽然有丝异样的悸动,但很快她就清醒了过来,便是又塞了件衣服进包裹,浑不在意的说道:“试过才能知道。” 他还是斜侧在窗户上,以商量的口吻说道:“如果我现在就与你在这里动手,你猜会不会惊动相府里的其他人?再如果,他们以此为引而知道了关于你的其他更多事情,又会发生怎样的变故呢?” “我才不跟你动手呢。” “那你就只能乖乖的待在房里了。” 这个魂淡! 云映雪咬牙,手上动作却不停顿,又将一些衣服、金银、首饰及其他的一些用品放进了包裹里面,整理妥当就背到了身上。 楚玥璃始终静静的看着她,不做任何反应,一直到她背着包裹就要打开房门走出去,才突然动了起来。 云映雪的手还没有碰到房门,就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抓向她的手腕。 她一个旋身让到了旁边,另外一只手突然伸出拍向了身侧,伸向房门的手没有丝毫改变方向,已抓住了门闩,只需一拉,就能将房门打开了。 却几乎是在同时,楚玥璃也抓住了她的手腕,忽然欺身而上从背后将她抱了个满怀,轻轻一挡就让云映雪那只拍向他的手落了空,反而被他抓住收拢到了小腹前。 此刻的姿势很暧昧,她的两只手都被他抓着,一只按放在了门上,一只收拢放在小腹的位置,他在她身后,她在他怀里,轻轻的呼吸就能吹起她耳边的发丝,吹拂在脸上,痒痒的。 云映雪一愣,然后忽然将身子往后倚靠,同时抬脚用力的蹬在了房门上,撞得楚玥璃后退一步,而她则整个人悬空翻转,从他的头顶翻了过去,也不趁机进攻,而是转身,就朝敞开的窗户掠了过去。 一只手再一次搭上了她的肩膀,将她往后拉去,她又是一个旋身挣脱了那只手,脚尖在地上借力然后一跃而起,直冲屋顶。 楚玥璃紧随而上,一个翻身倒悬在了屋梁上,曲膝,脚在房梁上一蹬,便极速的朝云映雪飞了过来,两个人一下子就撞到了一起。 一起落了地面,云映雪纤腰后拧,一脚踢向他的脑袋,却被他伸手挡下,并反手抓向她的小腿。 两个人就这么在房里你来我往,她志在离开这个房间,他只是留下她的脚步,所以两人都没有用上太多的内力,更没使出杀招之类的东东,但见房内人影闪烁,衣袂飘飘,伴随着拳脚相交的声音,很热闹,也很安静。 终于,两人第一次分开,云映雪站在房间中央,似娇嗔般的看着他说道:“七殿下,您是多么金尊玉贵的人,何必要对小女子苦苦纠缠呢?” 他默然看着她,听不出情绪的问道:“做我的王妃,让你觉得很吃亏?” “不不不,这是何等的荣幸啊!”她睁大眼睛,很无邪的看着他,继续说道,“要说吃亏,那也是殿下您吃亏。您这般身份尊贵,才貌双全,怎么也不能配一个无才无貌无身份的小女子啊,您说是吧?” “本王不介意。” “可我会介意,只要想到往后满朝的文武,全天下的人们只要一提起肃王殿下您,就会马上想到您竟娶了个无才无貌也就算了,还是个身份卑微的庶出之女为王妃,定会嗤笑您,我就觉得这心如针扎,生不如死啊。” “……” 她睁眼说瞎话的境界似乎又有所提升了。 云映雪笑眯眯的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然后忽然转身,就朝窗户冲了出去。 也幸亏戴着个面具,不然肃王殿下的满脸黑线就要昭示在人前了。可尽管满心的无奈,他的动作却丝毫不慢,当即动身追了上去,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离开? 伸手就能抓到她了,却在这个时候,云映雪突然转身朝他冲了过来,不等他反应,只见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下一秒她就跳开了几步,举起手中的匕首在面前,笑眯眯说道:“七殿下,你输了哦,刚才只要我再稍微用力那么一点点,你就已经死了。” 楚玥璃伸手,摸了下有些微刺痛的脖子,低头看去,看到指尖沾染了粘稠的血迹。 轻勾唇,他忽然就无声的笑开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六章 赌约无效? 云映雪站在那儿,正在死命的挠着桌子,随着刺耳的“咯咯”声响,桌面上已经出现了无数的爪印,并还在呈现着不断增长的趋势。 视线从那面目全非的桌面上扫过,楚玥璃也不禁心有戚戚焉的抽了抽嘴角,然后若无其事的将视线转移。 “咔嚓”一声,桌角少了一块,但她却对此视若无睹,随意的将手中碎木头扔在地上,看着楚玥璃笑得可温柔了,“王爷,您刚才说什么来着?” “你先前已经说了反悔,那么在那个时候,赌约就已经无效,所以就算你刺杀成功,也没有用了。” “我说反悔就反悔了?” “嗯,本王同意。” “那我现在又反悔了,先前的赌约依然有效。” “本王不同意!” 烈焰滚滚,“轰”的一声从云大小姐的头顶冲了出来,烧得她再没心情跟他去假惺惺的客套,深吸了一口气后,突然就这么冷静了下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扑到床上旁若无人的睡起了大觉。 楚玥璃眸色瞬间暗沉,嘴角也轻轻的,抿成了一条直线,看着那倒在床上背对他的身影,敛起了所有的神采,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说道:“你就那么讨厌我。”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就那么平平淡淡的从他口中说出来,落在云映雪的耳中,却莫名的有种他很失落的感觉,让她转过了身去,冷眼看着他说道:“王爷这话说得可真奇怪,分明是你自己不问我意愿的要我嫁给你,怎么反倒成了我的不对?您是天之骄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倒贴的都是一抓一大把,何必来跟我这样的人过不去呢?还是您觉得,这样子逗着我玩儿很有意思?” 他静静看着她,然后竟利落干脆的点了点头,“确实很有意思。” 于是云映雪一下子就炸毛了。 她其实不是那么容易就会生气的人,真的,即便是在面对那几个特殊的人时,也不会被轻易撩拨了心绪,更不要说是在平常时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莫名的特别烦躁。 “唰”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顶着满头的怒焰,二话也没有说一句的朝他冲了过去,出手就是毫不留情。 良久,打斗再次停歇,房内已是一片狼藉,也幸亏这云大小姐的闺房一向简便,除了床、桌子和少得可怜的两个柜子之外,再没其他东西,所以再狼藉,也狼藉不到哪里去。 楚玥璃的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最显眼的当数下巴上的那一道,那一下如果不是他让得足够迅速,差点就被掀了面具。当然,云映雪也不整洁,伤痕倒是没有,也不知是楚玥璃手下留情了还是确实技高一筹,不过衣服却……呃,咳咳,肚兜都露出来了哦亲。 她浑不在意的拢了下衣襟,遮挡住半露的春光,他也伸手摸着下巴上的那道伤口,伸出舌头舔去了沾在手指上的血迹,只见一片银光闪烁,反衬得他唇似桃花,妖魅勾人。 “本王决定了。”他含着手指轻声说道,“肃王妃的位置,非你莫属。” 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暗,基本上两步之外就看不到人影,以云映雪的眼力,此刻看过去,也只能看到一片银光闪烁,以及他那格外妖娆的嘴唇。 忽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收缩喉咙咽了咽口水。 忙将视线移开,冷笑道:“你说是就是了吗?” “当然。” “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的婚事好像不由你自己做主的吧?还是你以为皇上会同意你娶一个庶女为妃?即便这个人是相府的庶女。” “他会同意的。”那妖魅的嘴唇轻轻勾起,似乎笑得很愉悦,但同时还散发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邪异之气,轻声说道,“如果他不同意,我就告诉他,你于我有救命之恩,并且早已许诺你要以身相许作为报答。” “你什么时候许诺我了?” “现在许诺也不晚。” “……” 他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些,微侧头,露出了那双多数时间都清平无波、幽深冷冽的眼睛,只是此刻,这双眼里的妖邪之色如凝聚成液体般的浓重,轻轻开启嘴唇,温情脉脉的说道:“你不必担心,我保证,父皇他一定会同意我娶你为妃的。” “我不同意!” “反对无效。” 云映雪突然又沉寂了下来,这一次沉寂得很彻底,慢慢的,浓郁的森冷杀气一点点透体而出,很阴很冷,让身处其中之人如同进入了九幽地狱,周围无处不是森森白骨,沸腾血海,幽幽鬼泣,摄魂夺魄。 这是真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才能有的气息,即便是征战沙场,杀敌无数的楚玥璃也不能与她相比,而这个时候,楚玥璃突然毫无征兆的收起了浑身的气息,任由她的气息将他团团包围。 云映雪不由一愣,这家伙的反应,怎么总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什么意思?” 楚玥璃摇头,说道:“我是认真的,认真想了你曾提到的以身相许这个提议,真心觉得不错。” “哈?” “所以,就让本王以身相许来报答雪姑娘对我的救命之恩吧。” “不用,你只需要答应我三个条件就行。” “这个自然,只要你成为了本王的王妃,不要说三个条件,三十个也没问题。” 云映雪又忍不住想炸毛了,手指呈爪不停的轻颤着,她真想杀了他,虐杀! 他却对她的恼怒视若无睹,侧头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道:“天都已经全黑了,你早些休息吧。” “我从不这么早休息。” “你刚才不是就打算要睡觉了的吗?” “那是因为不想看到你,七殿下莫非连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他又转头来看她,半饷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走了?云映雪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心生警惕,总觉得这家伙绝对不会真的这么轻易离开。 果然,就好像在呼应着她的心思一样,都已经走到了窗前,他又回过头来说了一句:“千万别想着趁机逃跑,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一旦真的逃跑了,你以后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回来,而且很多人都会因此受到连累。” 这是威胁么? 云映雪冷笑了一声,显然并不吃这一套,“你就这么肯定,我会为了顾全别人的安危,而牺牲自己?” “你不会。”你愿意顾全的那些人,不需要你去牺牲就能自保无虞。 “那你还说这么多废话!” “我只是想告诉你,若真要逃跑,以后还有机会,不必这般匆忙的舍弃京城里辛苦多年的一切。” 说完,他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房内,独留下云映雪一个人。良久,黑暗的房内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好像又有什么遭了某人的毒手,同时还伴随着云映雪抓狂的怒吼:“啊,那个魂淡!” 她要杀了他,一定,绝对要杀了他!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七章 小心宁贵妃? 第二天,大夫人果然派人将她和云映晴叫到了她的院子里,尽管心里肯定是极不舒服的,可面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略显冷淡的指着旁边两套衣服说道:“时间不够充裕,只能去外面买了两套成衣,也不知是否合你们的尺寸,你们各挑一件都试一下,若不合身,也好马上去换。” 这两套衣服,一套是艳丽的桃红,一套是清雅的淡紫,都是以轻软的绫罗精制而成,非常好看,当然也价值不菲。 云映雪一眼就看出了这两套衣服均是出自霓裳阁,那个引领着京城潮流,贵夫人娇小姐们竞相追逐,即便是最普通的一件衣服也价值千金,一衣难求的霓裳阁。当然,对丞相府的大夫人来说,应该是不会存在这样的情况。 眼前的这两套虽不是精品,但也不是最普通的那种式样衣料,对身为庶女的云映雪和云映晴来说,已是难得的奢华,穿了出去绝对不会被任何人诟病,只看云映晴在大夫人的话刚落,就扑向了她从进门就盯上的那套桃红衣裳就知道了。 手都已经要抓到衣服了,她才突然停下来,转身看着云映雪想,带着几分娇憨的说道:“映晴鲁莽了,应该让大姐先选才是。” 真假!你都已经摆出这样的神态来了,再跟你选同一套衣服,那就反而成了她云映雪的不对了。 轻瞥她一眼,然后直接将手伸向了那抹淡紫色。 果然不愧是霓裳阁出品,将衣服换好之后,即便是云映雪这般平庸的容貌,竟也被映衬出了几分光鲜亮丽,转眼看云映晴,更是被映得人面桃花,娇媚动人。 大小也正好合适,就像是专门为两人量身定做的一般,只是当云映晴换出来的时候,云映雪的视线忽然在她腰带的位置停留了一瞬,眸色微闪,嘴角轻抽。 随后,大夫人又对她们说了一同进宫后的各项注意事项,就打发我们离开了。 回到小院后,她随手就将那价值不菲的衣服给扔在了床上,侧头看昨天晚上就整理好的包裹,如果要离开的话,现在已经是最后的时间了,可是…… 眼眸暗沉,闪过一丝狠决之色,她还真的不走了,就看楚玥璃到底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千万别让她再找着机会,不然她一定杀了他,到时候,不管是否会被追杀万里,从此浪迹天涯无归处,她都不在乎! 一天的时间是过得很快的,而这一整天里,楚玥璃竟然一直都没有出现,周围也没有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躲在暗中,不知是把握定了她不会就这么离开,还是觉得她就算离开,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总之,云映雪很不爽。 一夜无事,然而就在将要天亮的时候,云映雪忽然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不用转头她就已经看到了正有个人影,肆意悠然的坐在她房内。 云映雪一下子就炸毛了,二话不说,也不管那个人影到底是哪路神仙,直接从床上跳起,就朝那边扑了过去。 这个魂淡,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其实最让她惊心的是,她的警觉什么时候这般弱了,竟连个大活人进来都没有察觉到。 “不知七殿下于黑暗之中,偷偷潜入小女子的闺房之中,是有何贵干?”接近了,她就看到一张泛着银光的面具,不禁越发恨得牙痒痒。 楚玥璃握着她的手腕,阻止了她手中匕首温柔的划开他颈侧动脉的动作,但依然免不了划破了点肌肤,一丝血迹顺着脖子滑落了下来。 “又多了个伤口。”他轻声很平静的述说着,对那伤口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只是握着她手腕的手收紧了些,转过头来与她在黑暗中对视,“我只是想要来确认一下,雪姑娘是否还在相府里。” “你现在确认好了?” “嗯。” “那快滚呀,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看看你。” 脑门上一下就跳起了青筋,手上力道也不由得更朝他的压迫了过去,脖子上的伤口更深,血流得更欢快,周围这一片都弥漫起了淡淡的血腥味。 “那请问七殿下,您看够了吗?” “没有。所以决定要娶回府上去,好好的看上一辈子。” 无数的青筋暴跳了起来,这个魂淡在干什么?难道是在对她讲情话?哈?哈哈? 而紧接着更让她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他突然伸手,摸上了她的脸,摸啊摸,摸啊摸,就好像在摸着一只小狗。 一瞬间,又有无数的鸡皮疙瘩从身上“唰啦啦”掉落,浑身都凉透了。 这个魂淡! 楚玥璃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忽然变了,渐渐的变成了昨天那种死寂阴森的冷冽杀气,手上的动作一顿,轻叹了口气便不再继续挑逗她,但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却更加的不敢放松,生怕一放松她就真的那么一刀切进了他脖子里面。 “今日进宫,你要小心宁贵妃。”他就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因退婚一事,楚玥辰虽得到了相府这一方势力的支持,可处境依然有些被动,现在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就在你的身上。在宫里,我也做不到随时护着你,你要格外小心,尤其不要单独的与陌生人在一起。如果实在没办法,你大不了答应宁贵妃的某些要求,脱离危险之后,自然由得你出尔反尔,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那满身的杀气,就这么被几句话给化解了。此刻天边出现了一抹亮光,悄悄的从窗户探了进来,云映雪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具,忽然心中一动,将抵在他脖子上的匕首移了开,却又突然伸手抓向了他的面具。 “七殿下,您的身份早就已经公诸于众了,就不必再整天戴着个面具了吧。面具戴久了对皮肤不好哦。” 他直接伸手罩住了自己的面具,不让云映雪得逞,嘴角轻轻的勾起,说道:“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现在就可以摘下面具让你看个够。” “那不用了!”她当即罢手,退开几步才站定,俯视着他说道,“我相信我很快就能见到的,除非你打算今天的寿宴之上,也要以面具示人。” 楚玥璃抬头静看着她,不知为何,那眼神,突然间似有无数情绪翻涌了起来,然后又迅速的敛神平静,手轻抚着脸上的面具,施施然道:“说不定真会以面具示人呢。” 说着这话的时候,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了黯淡晨光中隐约的院门,远远的,有脚步声传来,然后那院门被推开,进来了一老一少两个丫鬟。 她们抬头,透过晦暗的晨光,看到有一个白影正站在窗边随风飘摇,如鬼魅一般静静的看着她们,顿时吓得几乎尖叫出声,魂儿都离了一半儿。再仔细看,才发现那人原来是大小姐,似乎才刚起床,身上还只穿着了中衣。 忙定下神来,心里暗暗指责着大小姐实在过分,竟装鬼吓人,面上却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道:“给大小姐请安,奴婢奉夫人之命前来为大小姐梳妆。” 云映雪瞥了她们一眼,又扫过她们手上捧着的东西,虽看得不很清楚,但不看也知道,那肯定是胭脂水粉之类,因为她这屋里可没有这种东西。 当即眉头一皱,漠然说道:“不必了,我自己会搞定。” “这……这是夫人吩咐的。” “我说,不必了!” “可这是夫人吩咐的,奴婢们不敢违背。” 歪头侧目,她冷冷的说道:“难道你们一定要我说出我讨厌被你们在头上脸上摸来摸去的,才会开心吗?” “大……大小姐……” “我再说一遍,我会自己搞定这些,不会让相府丢脸的,就让夫人放心吧。”说完,看都不看那个一副想要说教的老丫头一眼,直接伸手,“砰”的一声就将窗户给关上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八章 我七哥怎么样? “大姐你也真是的,就算你知道自己长相平凡,再梳妆打扮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可也不该赶走了大娘派去服侍你的丫鬟啊。大娘那是关心你,你怎能这般不领情?” 同一辆马车内,云映晴一如既往的谄媚在大夫人和云映月身边,高高兴兴的踩着云映雪这个无权无势无地位的大小姐。 正闭目养神的大夫人睁开了眼睛,看云映晴一眼,说道:“你少说几句,你这般言行若是让外人看见,丢的可是相府的脸,人都要说我相府的三小姐没规矩了。三姐妹中你是最小的,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来说你大姐的不是!” 云映晴连忙闭上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没想到竟反而她自己被大娘训斥了一顿,不由得将所有罪过都归到了云映雪的身上,暗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紧挨在大夫人身边的云映月此刻轻笑了一声,侧头打量着静默无语,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的云映雪,说道:“我倒是觉得大姐今日这样打扮很是清爽呢。”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基于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来,但说的却也是事实。 此刻的云映雪一身浅紫罗裙,大半青丝披散在身后,其他的束起在头顶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上两三支珠钗,清爽素雅,让她那不施粉黛的平凡容貌也因此透出了几分清秀。 云映晴不悦的又瞪了云映雪一眼,想到自己今天盛装而行,几乎是与云映雪截然相反的浓妆艳抹,就已经看云映雪不顺眼了。转头又见云映月也只是略施粉黛,整个人都像是那仙子般的清丽脱俗,就更觉得心里不舒服了,有种想要回去洗把脸再来的冲动。 云映雪并不加入到她们的讨论之中,不过云映月却主动的凑了上来,拉着她的手一副好妹妹模样的说道:“大姐,你应该再在脸上施些粉,可以让皮肤变得白一些,相信肯定还会更漂亮的。” 这一副情景,任谁看到了都会觉得姐妹相亲的。所以云映雪也抬起了头,脸上带着一丝浅笑,轻声说道:“我听说铅粉有毒,虽然能让皮肤在短时间里看上去更加的白皙粉润,用多了却会损伤皮肤,使皮肤变黄,显得暗淡无光。” 马车里的三个女人全都因为她这句话而脸色一僵,尤以大夫人和云映晴的脸色最僵硬。大夫人是因为年纪不小,平常时候自然用的粉比较多,而云映晴则是向来喜欢化浓妆。 “大姐,您这是从哪听说的?”云映月也有些不自然的摸了下脸,轻声问道。 这次,问得绝对很真心,而且就连大夫人也不动声色的竖起了耳朵来听。 云映雪仔细想了下,说道:“偶尔在书上看到过,说那铅粉会渗透进皮肤里面,洗也洗不干净,日子长了就会让皮肤变黄变粗糙,在某种程度上,等于是加速转变成了黄脸婆。” 其实二十来岁的女孩子,正是最青春靓丽的时候,那皮肤就算不做任何的修饰,看起来也是水当当的,何必本是萝莉,却偏要去扮御姐呢? 云映雪突然间善心大发,给马车里的那三个从来都看她不顺眼的女人好好的上了一堂美容养颜课,却直说得她们进了皇宫之后还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似乎都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方去好好的洗干净脸。 当然,其实大夫人还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与云相分开之后,就带着云映雪三人先去后宫给太后娘娘请了安,然后便是一群贵夫人们聚在一起各种聊天,云映雪三人则被打发到了小姐堆中,结伴观赏皇宫景色外加交流感情去了。 于是云映雪又变成了孤身一人。 她倒是一点不感到寂寞,还专门在御花园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在那儿看着外面的俊男美女们争奇斗艳。 今天一整个白天都会很空闲,争奇斗艳于是就成了今日皇宫里的主题,一直到晚上的寿宴,将会进入到最激烈的阶段,然后结束。 定会有人满载而归,当然也会有人失意而回。 头顶突然有异响,云映雪抬头,就看到她背靠着的假山顶上探出了一颗脑袋,看到也在仰头望着他的她时愣了下,然后又笑眯眯的朝她勾了勾手指。 “九殿下?” 此人正是楚玥修,他看着她,笑得好像很开心,又将手伸出到了她的面前,说道:“哎呀真是缘分啊,没想到竟能在这里遇到你。不过你怎么又是这样形单影只的可怜模样?要不,本王吃点亏,陪陪你?上面风景不错,你也上来吧。” “怎么好意思让殿下您吃亏呢?”话虽如此,行动上却是轻盈跃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借着他手上的拉力跳上了假山,发现那上面有一个凹陷,人在那里只需蹲下,就能将身子很好的隐藏起来,而且四面的假山,还能遮挡阳光的照射。 这里还真是个风水宝地,而且信王殿下的准备也非常充足,有吃的有喝的还有玩的。 “殿下好兴致,竟一个人在这里下棋。”她随意的坐下,看着前面的黑白子,颇有些惊讶,没想到楚玥修竟然还会一个人做这么风雅的事情,与她心里对他的印象颇有些不符呢。 楚玥修显然很兴奋,一把弄乱了棋局,将黑白子重新收回,对她说道:“我都快要无聊死了,如果不是父皇有令,我早就出宫去了。来来来,陪我下局棋。” “你刚才不是说你陪我吗?” “那本王陪你下局棋?”他眼都不眨一下的改口说道。 云映雪莞尔,然后摇头说道:“我不会。” 整理棋盘的动作顿时一僵,他抬头看她的眼神竟是满满的不敢置信,好像她不会下棋是一件多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半饷张嘴,下巴落了地面,“你不会下棋?” “很奇怪吗?” 他于是就腻歪起了嘴角,一脸嫌恶的说道:“那岂不是更无聊了?” “那我马上离开。” “哎别啊。”他忙伸手,将说着就要真的离开的云映雪给拉了回来,嘟囔道,“你就没有点能打发时间的事情可以做的?” 云映雪抬头望天,思索了下,又低头看地,看着那没整理干净的棋盘,说道:“不如,我们下五子棋?” “什么是五子棋?” “就是……” 反正她也正好无聊,所以云映雪对他这样那样一通示范解释,一下子就勾引起了信王殿下的兴趣,当即摆开阵仗,你来我往的杀了个天昏地暗。后来,云映雪又就地取材,跟他玩起了跳棋,如果不是因为条件有限,说不定连飞行棋都要上手了。 看着楚玥修玩得那么开心,她真不忍心告诉他,这一般是给小孩子玩的游戏,当然,其实她自己也就会下这种棋而已,另外的话,象棋会一点,可下得很糟糕,剩下的就只有军棋了,但那种棋类,这里似乎并没有。 要不改天自己设计个出来?可找谁玩呀? “嗨嗨嗨,我说大小姐,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以为只需要这个程度就能赢了本王,还是在想心上人什么的啊?”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笑容贱贱的,眼珠一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就朝云映雪凑过去,贼兮兮的问道:“映雪妹妹,你觉得我家七哥怎么样?” 他对她的称呼怎么就没有个定性呢?云大小姐、云小姐、大小姐、映雪、小映雪、小雪雪都被他叫遍了,现在更是连映雪妹妹都出来了。 云映雪凉凉的瞥他一眼,漠然说道:“我对藏头露尾的家伙没兴趣。” “哎呦,映雪妹妹别这样嘛,七哥那也是有苦衷的。” 怎么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真的为他七哥说好话,更多的反倒是幸灾乐祸。 云映雪又看了他一眼,问道:“难道他在你们面前,也是一直戴着个面具的吗?” “这倒没有。” “哦?这么说来……”云映雪缓缓眯起了眼睛,手中把玩着的棋子在手指间滴溜溜跳跃了几下,嘴角轻勾,阴测测的说道,“他只是不让我一个人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 楚玥修眨眼,好无辜呀好无辜。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九章 七殿下的脸 “你这一整天都跑哪里去了?” 楚玥修刚踏入御书房,迎面而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来自父皇的质问,他“唰”一声打开折扇,意兴阑珊的说道:“实在是太无聊了,做什么也不过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今天宫里有那么多的小姐们,难道就没有一个让你感觉不无聊的?”站在旁边的三皇子笑着调侃。 楚玥修眼神飘向屋顶,沉吟着说道:“都是些庸脂俗粉,多谁少谁都没差。” 另一边的四皇子轻笑了一声,说道:“九弟,你也该把心定下来了。” “四哥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当年你没遇到四嫂前,也不见你对那些个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们有多热情啊。” 四皇子于是马上闭嘴,坐于上方的皇上听到这里也开了口,问道:“那你说说,要怎么样的,才不算是庸脂俗粉?敢情我堂堂大宛帝国竟会连个能让信王殿下您看入眼的女子也找不出来?” “儿臣惶恐,父皇您这话说得可真是严重了。” “你就别管严不严重了,朕倒是不信,这满朝的贵女,真没有一个能让你高看一眼的?” “父皇您说得越来越严重了。”楚玥修苦着脸,嘟囔道,“儿臣也只是凡夫俗子,这满朝的闺秀,优秀的不知有多少,自然也有许多让儿臣甚是欣赏的。” “那你还说都是庸脂俗粉?” 楚玥修腻斜着眼歪着嘴角,轻轻的嘟囔了一句:“那些是精品级的脂粉。” “你说什么?” “没!儿臣只是认为再国色天香的容颜也终有老去的一天,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只是闲暇时候的消遣,那些精致的花瓶,初看时谁都会眼前一亮,看久了却会腻的。” 御书房内突然一静,好像都被楚玥修这一番颇有哲理的话给吓了一跳,半饷,五皇子突然嗤笑一声,冷峭的说道:“听说九弟最近与相府的大小姐云映雪交往密切,她倒确实不是什么精致的花瓶。” 楚玥修下意识的看了站在五皇子旁边的楚玥璃一眼,轻轻挑高了一边眉梢,摸着下巴笑得很不怀好意,嘟囔着说道:“那丫头还确实是一点都不漂亮,本王真为她担心啊。” “哦?九弟那么关心她,我还以为是你对她有些心思呢,原来不是吗?” “我倒是想,可惜那丫头根本就看不上我。” 又是一静,显然是被楚玥修的这句话给惊到了,半饷,听三皇子轻笑了一声,说道:“不过是个相府庶女而已,竟敢看不上堂堂亲王皇子,那丫头倒真是好大的胆子。” “庶女?”楚玥修眼神又往屋顶飘上去了,喃喃似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是了,本王差点忘了,那丫头早已经只是个庶出之女而已,难怪六皇兄会与她退婚,转而选中了云二小姐呢。” 周围忽然一片死寂,整个御书房内都开始弥漫起了诡异的气氛,然而楚玥修却似乎毫无所觉,依然故我的说道:“说起来,那丫头也真是可怜,娘亲死得早,父亲又光明正大的宠妾灭妻,好好的嫡出大小姐就这么沦落为了没名没分,母不详,连庶女都不如的可怜丫头,啧啧。” 于是御书房内的气氛更诡异了,尤其以楚玥辰的脸色最为阴沉难看。 “我相信,有人不知道珍惜映雪小姐,自会有另外的人将她视若珍宝,九弟你又何必说这么多惹人嫌的话,徒惹皇兄们的不快?”楚玥璃终于悠悠开了口,浅笑着看向楚玥修,又扫过对面的楚玥辰,转身朝正看得兴致盎然的皇上说道,“父皇,时辰不早,该动身前往华音殿了。” 华音殿就是今日皇上寿辰设宴的地方,此刻,华音殿内已经坐满了人,云映雪跟在大夫人的身后,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眼看着周围人声鼎沸,心思却早已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身旁,云映月和云映晴的眼睛都在不停的朝大门方向飘,不止她们两个,几乎整个华音殿内的女子都在不时的望向门口方向,其中还包括一些已婚的夫人。 “二姐,听说七殿下有着天人之姿,你有没有见到过?” 云映晴在小声的问着,听到这话云映雪也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她现在对楚玥璃很好奇很好奇。 不过她一眼就看到云映月的脸色因为云映晴的这个问题而有些难看,不冷不淡的说道:“没见过,七殿下是皇子又是亲王,岂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 “二姐说得是,我也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一直听爹爹提起呢。”云映晴也看出了云映月的脸色不好看,当即也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转开眼的一瞬间,一丝阴霾在脸上闪过。 云映雪于是又漠然的转开了视线。说起来,楚玥辰和楚玥璃不合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云映月又是未来的安王妃,听到别人说起楚玥璃的好,想来心里也不会痛快,更何况云映晴还是她的妹妹呢! 然后她又听到云映月在轻声说着:“你就别多想了,南疆的巫娜公主千里迢迢前来贺寿,只怕早就已经内定了肃王妃的位置给她呢。” 旁边一个不知是谁家的姑娘突然插话进来,笑着说道:“映月姐姐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那南疆公主是否当了肃王妃对映晴妹妹又不会有什么影响,七殿下侧妃位空闲,以映晴妹妹的身份,当个侧妃,还是勉强可以的。” 云映月捂嘴轻笑,一派大家闺秀的矜贵风范,朝那姑娘颔首说道:“鸢妹妹说笑了,映晴身份低微,哪里高攀得上?倒是鸢妹妹身世显赫,又是嫡亲的贵女,就算是与那南疆公主争上一争,也未必没有获胜的可能。” “嘻嘻,映月姐姐说话真奇怪,我又不喜欢七殿下,有什么好争的?” “哎呀瞧我这记性,竟忘了鸢妹妹喜欢的是九殿下,不过也不知道那南疆的公主到底是想要做肃王妃还是信王妃。” 云映雪托腮听着旁边的轻言软语,眼神往上飘啊飘,又开始神游天外了。然后突然,整个华音殿都安静了下来,低头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坐直了身子,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夹杂在人群之中,她看到几位皇子携着家眷从华音殿外走了进来,各有风采。而在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了楚玥修,正隐晦的对着她笑得见眉不见眼,身形摇晃着遮挡她的视线,就是不让她越过他看到与他并肩而行的楚玥璃。 眉心抽搐,云映雪死死的盯上了他,满脸杀气。 从她这个方向看过去,无论她视线怎么变换,全都被楚玥修给遮挡了下来,只能看到一点月白衣角,随着行走的动作而轻轻飘摇,摇出一片迤逦,点点银光在月白衣摆上若隐若现。 她不想看衣角,她想看楚玥璃的脸,他的脸他的脸他的脸! 腻歪了嘴角,云映雪站在那儿,手狠狠的握紧,盯着楚玥修的眼睛弥漫出一片森凉的温柔。 楚玥修忽然打了个冷颤,然后有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微不可察的轻轻一推,推开了他的故意遮挡,将一张似笑非笑,俊美得人神共愤,形同妖孽的脸展现在了云映雪的眼前。 有什么在心底轰然喧嚣了开来,云映雪小嘴微张,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张脸,忘记了该怎么反应。 这张脸,眉如远黛,凤眸含笑,鼻若悬梁,唇似桃花,无一处不透着精致,无一处不彰显着他的绝代风华。眉梢一弯便如春花烂漫,嘴角一勾就是满室渲染,似乎世间所有的风景都要随他而动,在他的面前,明珠也只能失色。 云映雪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然后缓缓的轻抿起了粉唇,美眸亦是轻轻的,很温柔的眯了起来。 流玥?流玥!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章 闹别扭 皇上驾到了,太后娘娘、贵妃娘娘也驾到了,寿宴开始了,从亲王开始,群臣恭贺皇上寿辰,周边各国使者送上贺礼了,南疆公主和太子也出现了。 觥筹交错,君臣同乐,寿宴进行得很顺利,很欢庆,可楚玥璃却心神不宁,如坐针毡,眼神不停的扫向云映雪那边,却见云大小姐吃美食品美酒看表演,一派悠闲,就是不将目光扫向他,连一点点的眼角余光都没有。 她生气了,他知道,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果一早告诉她,他是大宛帝国七殿下楚玥璃,她肯定一早就跑得连个影子都没有了,翻天覆地也别想再找到她。 “唉~” 七殿下幽幽叹了口气,苦闷的喝一杯酒,脸上半点神采都没有了,看上去竟分外的可怜。 皇上已经不止一次的看向他,又看看那边角落里悠然自在,就是不将视线落到楚玥璃身上的云映雪,皱眉,若有所思。 这就是璃儿不折手段也要娶回府的女子?嗯~果然有趣! 楚玥修以折扇半遮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溜着,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 哎?怎么了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七哥身边好低的气压,黑暗都快要蔓延到他身上来了,啊啊,好大的压力呀!小映雪怎么连看都不看七哥一眼呢?难道是生气了?那也别不理七哥啊,因此而受苦受难的可是本王! 信王殿下不停的朝着那边挤眉毛弄眼睛,媚①38看書网要抽筋了,勾引到一堆毫不相干的姑娘对他眉目传情,却没有引来他想勾引之人的一个眼神。 啊啊啊,您是我姑奶奶! “肃王,怎么突然就无精打采的了?难道是这表演让你不满意?” 太后娘娘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下子华音殿内其他正在交谈着的人也都停了下来,纷纷转头看向太后和楚玥璃。 楚玥璃放下酒杯,抬头淡然的看向太后,说道:“孙儿在外多年,闲散惯了,所以有些不习惯如此隆重的场面,让皇祖母担心了。” “你这孩子……哀家听说西北那片地甚是荒凉,你自小就跑去那里,定是受了许多苦。这次难得回京来一趟,就别再回去了吧,在京城里待着,多好。”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又听楚玥璃说道:“劳皇祖母关心,孙儿也确实想在京城多停留些日子。” 太后好像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转而说道:“你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哀家都难得能见你一面,有件大事却是被耽搁了下来。你年纪也不小了,不知是否有合意的姑娘没有?” 合意的姑娘么?早就有了,可惜人家现在正在生气,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楚玥璃又是幽幽的看向云映雪,就坐在他对面的楚玥辰忽然眼神一动,也侧头看向那个方向,轻皱起了眉头。 丞相,御史大夫,内阁首辅三家的位置几乎是紧挨在一起的,也不知楚玥璃一直张望的到底是这三家里谁家的姑娘。 楚玥璃的视线一触就马上收了回来,似笑非笑的扫过对面的楚玥辰,然后朝太后说道:“确实是有一心仪的姑娘,本该带来面见父皇和皇祖母的,只是她今日正在与孙儿闹别扭不肯理人。” 云映雪突然“唰”的转过头去,恶狠狠的盯上了他。他想干什么?如果他敢就这么把她的名字公之于众,绝对杀了他,就算他是流玥也没用! 而这个时候,他竟又把眼神飘了过来,幽幽的,很是楚楚动人。 你终于肯看我一眼了! 尽管没有任何言语,可云映雪就是知道,他是这么想的。 当即瞪他一眼,之后又马上把视线转移了。 不过楚玥璃却如同受到了什么鼓励一般,整个人都忽然舒展了开来,身周的黑暗气息一瞬间消散,脸上笑容迤逦,看得无数人只觉得惊心动魄,七殿下他……他竟然也会有这样含情脉脉的时候? 哦哦哦,真是妖孽啊!无数的人被他笑得忍不住心跳加速、血压升高、头晕目眩、眼冒金星,更有怀春少女眼神游离,粉腮含春,面带向往之色。 七殿下好迷人! 云映雪却突然打了个冷颤,认识整整十年,她竟也从不知道他会有这样含情脉脉的时候,从没见过。可一想到他此刻含情脉脉的对象正是她的时候,马上就满脸的黑线,浑身都凉透了。 不是因为讨厌什么的,而是……突然想到了他一直以来的腹黑属性,她失了先机,再不抗争的话,绝对会被他拆吃入腹,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一点点。 不过,流玥竟然就是楚玥璃。 云映雪盯着他,微微眯起的眼睛,闪啊闪,闪啊闪的。 同时,静默了一会儿的华音殿内,突然响起一声轻笑,然后是一个听起来很温文尔雅的声音:“那是谁家女子,竟敢跟七殿下闹别扭?真是好大的胆子,颇有我家王妃当年的风范……咝!” 声音断于抽气声中,云映雪转头,就看到楚玥璃对面,紧挨着楚玥辰的旁边,一个眉目如画,秀雅温润的男子,正对他旁边的女子说着什么,神色温柔,仔细看,还能看到他脸上一丝微不可察的谄媚笑意。 “四嫂风采不减当年啊。”楚玥璃笑眯眯的看着对面说道。 “谢七弟夸奖。” 这里气氛很融洽,那边太后的脸色却是有些不大好看了。 本只是个话头,却不想楚玥璃竟会这么干脆直接的承认了已有心上人,那这接下去的戏,该怎么唱啊? 不由得,将视线落到了楚玥修的身上。 正在看戏的楚玥修忽然浑身寒颤,马上察觉到了皇祖母的视线,眼角的余光又看到了各国使者席位上的南疆公主,哦不! 信王殿下只感觉到一阵晕眩,他刚才高兴得太早了,还以为可以看七哥的好戏,却忘记了还有南疆公主这么一出。不行不行,得把事情引回到七哥的身上去! 这种时候,什么兄弟感情都是可以先让它靠边站的! 可是,该怎么做呢? 眼看向对面的云映雪,不如直接把她拉出来?以她的身份,皇祖母断然不会同意七哥娶其为正妃,而七哥却是认定了她,他再在旁边煽风点火,这么一来…… 没想完,对面的云映雪就似有所感的看向了他,那温柔又亲切的眼神,一下子就将九殿下打击得体无完肤。 不行不行,他若真这么做了,不说七哥是否会顾念多年的兄弟情谊放过他,单只是云大小姐,就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于是又将目标对准了那边的南疆公主,不如从她的身上下手更直接些。 如果她选中了七哥,那么到时不用他推波助澜,云大小姐也会浮现到人前来了,再加上皇祖母与七哥,啊哦,定然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不必被卷入到风浪之中。 但是要怎么样才能让南疆公主选中七哥又忽略他的存在呢? 又是没等他想好,此刻打断他的,是坐于南疆公主身旁的一男子,他作揖拜礼道:“启禀皇上,我南疆的巫娜公主为了恭贺皇上寿辰之喜,特地精心排练了一支舞蹈献给皇上。”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似不经意的从楚玥璃身上一扫而过。 楚玥修一下就坐直了身子,两眼放光。 看来南疆公主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七哥呢。这下好玩了,不用他做任何的推波助澜,也不必冒着会被七哥追杀的风险,只需安静的坐在旁边看戏就行,唯一要防备的,就是在事态的发展过程中,七哥可能会把他给拉下水。 所有人都看向了南疆使者的方向,看向那跪坐于桌案前,一身清冷的巫娜公主,连云映雪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自己也不知道此刻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一章 巫娜的选择 身为南疆的第一美人,巫娜公主自然有着她无与伦比的美貌和气质。 云映雪坐在人群后,看着大殿中那个踩着明快的节奏舞动的身影,将每一分柔美与清爽结合了起来,直看得人目眩神迷。 真是个美人! 肤如凝脂般晶莹洁白,弯弯柳叶眉下一双妖媚勾人的美眸,笔挺精巧的鼻子下面,是一张水润的艳丽樱唇,微微勾起,媚意天成,尖俏的下巴,如刀削笔刻,润泽剔透。 细长的脖子,精致的锁骨,紧身的衣裳勾勒出现饱满的诱人犯罪的酥胸,露出一截光洁的水蛇腰,伴随着身上头上的配饰叮当,她就像是那专门勾人的妖精,夺走了华音殿内几乎所有人的注目。 刚才安静坐着的时候,分明一身清冷,这一跳起舞来,竟能马上蜕变成了妖精。 云映雪看着她,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偶尔扫到的眉宇之间,有着一丝淡淡的哀伤,连带着舞姿也因此而少了几分欢快,却更勾人。 一舞完毕,华音殿内又是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陆陆续续的响起掌声,然后逐渐热烈,毫不吝啬对这位即将成为某王妃的南疆公主表示由衷的赞美,南疆的那位巫尤太子面对周围的赞美,笑得很矜持,温柔的看着妹妹,又转头亲切的看了楚玥璃一眼。 伴舞们都退下了,巫娜公主独自一人走上前,没有因为周围无数人的灼热注视而慌神,走到皇上的前方,行礼道:“恭贺皇上寿筵大喜,巫娜愿献上自己以作贺礼,请皇上笑纳。” 静,华音殿内突然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满脸震惊的看着那个娇美的身影,就连巫尤太子也惊得一下坐直,差点就直接跳了起来,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巫娜。 该死的,巫娜,你在做什么? 他真想这么咆哮,可此时此刻此地此景,容不得他做出这种事情来。 刚还在想象着巫娜公主和云大小姐的战争将会何等激烈精彩,眼前就突然上演了这么一出,楚玥修都呆住了,然后轰然兴奋了起来,眼中爆射而出的光芒,亮瞎了周围无数人的眼。 旁边的楚玥璃更是在一愣之后,突然笑容洋溢,朝还在发呆的皇上说道:“父皇魅力依旧,丝毫不曾减弱丝毫,竟能得巫娜公主这样的美人倾心相许,儿臣在此恭喜父皇了,今日可真是双喜临门。” 楚玥修非常机灵,一听便也紧跟着说道:“恭喜父皇。” 他可是明白的很,不管事态如何发展,七哥都是不会娶巫娜公主的,说不定绕来绕去绕到最后还是要落到他的身上,所以他看着好戏的同时也必须得时刻防备着。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会这样子发展,他若不赶紧的跟着七哥一起抓紧这个机会并且推波助澜煽风点火,那他就可以去一头撞死在柱子上等着回炉重造算了! 而且,眼前的这一出这好戏丝毫不比他原先想象中的差啊。 巫娜公主芳龄十八,年轻貌美,竟然……竟然无视他和七哥这两位年轻俊杰,反而看上了他们家正在过五十大寿的父皇?哦哦哦,这实在是……实在是太刺激了有没有啊! “虽然我知道咱父皇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看起来没有丝毫五十岁老头所应该有的模样,最多也就能看个三十五六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叫男人的魅力。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连南疆的公主都被咱父皇给蛊惑了。听说南疆盛产巫蛊之术,莫非父皇他才是玩儿这个的真正高手?” 楚玥修以折扇挡住了鼻子以下,眼珠子转悠,在皇上和巫娜公主之间不断飘移,灼灼生辉,口中亦是念念有词,并全都落到了楚玥璃的耳中。 七殿下笑得很愉悦,手轻轻的托着下巴,笑盈盈说道:“与父皇比起来,我们还远不能望其项背呢。” “七哥言之有理。” 这边,兄弟两很愉悦,很放松,另一边却截然不同,宁贵妃的脸色很难看,太后的脸色却……似乎并没有生气恼怒什么的,只是有些扭曲。 这这这……在这里的人都知道南疆公主是前来和亲的,但都在猜测她到底是会成为肃王妃呢还是信王妃,绝对没有谁想过她竟然会选中了皇上。 哦天哪,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巫娜,让你好好的学汉语,你偏不听,你瞧这话说得,可是让大家都误会了。” 听到巫尤太子突然这样说,有人不由松了口气,原来是巫娜公主没有学好他们这里的语言,才会说出这样引人误会的话,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却听巫娜说道:“不,我没有说错!在离开南疆的时候,巫娜就下定了决心,要嫁给这天下最厉害的男人,我觉得皇上就是巫娜所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这下说得清楚了,再清楚不过了,她就是要嫁给皇上当妃子呢! 而且巫娜公主都这么说了,那还有谁敢娶她啊?娶了她岂不就等于在说自己是比皇上还厉害的人?活腻味了还是不要命了? 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皇上,宁贵妃虽然脸都扭曲了,可就算她贵为贵妃,这里也没有她说话的份,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太后,竟然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旁观摸样。 皇上在看着巫娜,看了很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然后,他转头看向楚玥璃,却见他笑盈盈朝他遥敬了一杯酒,再看楚玥修,这小子更过分,竟直接用扇子挡住了脸,一副千万别找我,就当我不存在的模样。 皇帝陛下的脸也不禁开始扭曲了起来,这个实在是不好拒绝啊!可不拒绝的话,那就只好…… 收了! 皇上真的把巫娜公主给收进后宫里去了,还将她封为四妃之一的淑妃,一时间,群臣恭贺,一片欢声笑语,其中恭贺得最真心的,莫过于楚玥璃和楚玥修两人,当然,最不真心的,也莫过于宁贵妃和巫尤太子。 寿宴继续,尽管气氛变得有些异样,但好像谁都没有察觉到似的,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真是吃喝言谈得好不欢乐。 云映雪突然感觉肚子有些涨,盯着眼前的杯盏看了好久,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喝太多了,现在有些尿急。 “怎么了?”大夫人看到她的脸色不对,皱眉问了一句。 云映雪脸微红,嘴角抽搐着,轻声说道:“我想去方便一下。” 大夫人脸色一僵,眉头皱得更深了,不悦的瞪了她一眼,才没什么好声气的轻声说道:“小心点,快去快回知道吗?” “是!” 她当即小心的溜了出去,本就是坐在角落里,倒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可没什么人,不代表就没人,至少某人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还是眼睁睁看着她小心溜出门外的。 于是也找了个由头,溜出去了。 “雪儿。” 云映雪浑身舒畅的从茅房里走出来,心里还在评判着皇宫就是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连个茅房都建造得金碧辉煌,没有一丝异味不说还香喷喷的,迎面却传来了一声很柔情蜜意的呼唤,顿时浑身一哆嗦,脸色也跟着僵硬了。 抬头,就看到楚玥璃跟个神仙似的站在那里看她,笑容温柔,神情专注,丝毫不觉得在茅房门口对着一个刚从茅房里出来的女子摆出这么一副姿态,很变态。 尽管这茅房不是普通的茅房。 云映雪的手指抽搐着,强忍住想要一把掐死他的冲动,将目标对准他的衣襟用力抓了上去,然后扯着他就朝旁边阴暗僻静的黑暗里走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二章 特别疼 这儿离华音殿不远,隐约的还能听到从那里传来的音竹之声,远处的灯光照射过来,照出一片影影绰绰,幽幽如鬼魅。 而就在这样的幽静之中,从一巨大柱子后的阴影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比鬼魅还要更加幽冷的声音:“好玩吗?” 这话里分明是带着几分笑意的,可听在耳中却格外的森冷。 紧跟在这个声音后面的,是一个男子轻柔的声音:“嗯!” 接着是“嘭”的一声重物击打在人体上的闷响,伴随着男子的闷哼和抑制不住的沉闷咳嗽,那幽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哦,很好玩啊。” 躲在这柱子后面的,自然是云映雪和被她拖到这里来的楚玥璃两个人,此刻,楚玥璃背靠柱子被压制着,云映雪站在他的前面,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一手抓着他的衣襟不放,另一只手握拳,眼看着又要去跟他的肚子亲密接触了。 他忙伸手抓住,专注的看着她,眼神温柔得都要溢出水来了,轻声说着:“雪儿,我不是要故意骗你的。” “我知道,你是有意的。”她眯着眼笑得阴测测的,咬牙说道,“我真笨,你在我面前整天的戴着面具,我就想到了你可能会是我认识的人,只是没有想到你的身上,因为你改变了体型,而我也没有想到你会缩骨功这件事,更没有去刻意的试探,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能把你给认出来,流玥,楚玥璃!” “对不起。” “不必!你再缩起来。” “什么?” “我让你现在施展缩骨功,改变一下你的体型呀。” 她放开了手,环胸站在他面前,笑眯眯的好温柔,楚玥璃却突然间心拔凉拔凉的,忍不住瑟缩了下,小心问了一句:“你要做什么?” 云映雪捏捏拳头,笑得见眉不见眼的,说道:“我听说,那样的状态下,被打的话会感觉特别疼。” “……” “乖,我迷上了你的那个体型,再让我看看呗。” 楚玥璃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忽然站直身子,在云映雪的注视下,从他身上传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转眼间,他还是他,可那体型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改变的并不明显,但看上去,要稍微痩了些。 云映雪一呆,他还真缩啊? “雪儿,打完之后,是不是可以消气了?” “你做梦,耍着我玩儿了这么久,这样就想让我原谅你?” 楚玥璃默然,轻握住了她的手,说道:“雪儿,我是认真的。我从没想过要骗你,可是我也知道,如果我先告诉了你我的身份,那么你就一点机会都不会留给我,定会逃得远远的,巴不得一辈子也不要再跟我扯上关系。” 他的眼神很认真很专注,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眉宇间还有丝掩藏不住的低沉失落,幽幽的,让人分外在意。 云映雪怔忪的看着他,忽有些不知所措,慌措的移开了视线,因为他似乎并没有说错。 楚玥璃又朝她走近了一步,两人就几乎是紧贴在了一起,他低头凝视着眼神游离不定的女子,依然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则抚上了她的发丝,柔声说道:“雪儿,给我个机会好吗?让我给你证明,有些事,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她抬头,静静的与他对视,看到了他眼里的温柔专注,也看到了他的期待,她的心情一点点放松了下来,嘴角微勾,轻轻的软软的说道:“不好!” “雪儿……” 她却不再理他,直接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就要朝华音殿的方向走去。转身的瞬间,她的眼角眉梢皆轻微的扬起,潋滟如水墨般在面上渲染了开来。 有些事,如果是你的话,也许就不需要证明。 “雪儿,还打吗?” 身后传来他带笑的声音,她顿足,回头瞥了他一眼,正想说“先欠着”,却在此时突然转头看向了黑暗中的某处,又与楚玥璃对视一眼,两人极有默契的闭上嘴,然后小心的朝那个方向摸了过去。 那里距离他们先前所在的地方很近,云映雪躲在一根无比巨大的柱子头面,探出一个脑袋看向前面黑暗的墙角处,楚玥璃就在她的身后,与她一起探头张望。 刚才他们就听到了似乎很激烈的争吵声,现在看去,竟发现那是南疆的公主和太子,两人面对面站着,压着声音吵得很凶,只可惜云映雪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有一阵“叽里咕噜”不停的在耳边绕来绕去。 这应该是他们南疆的语言吧。 “你能听懂吗?”她轻声询问着趴在她头顶上的那个脑袋。真是不好意思,她虽然会说多国语言,可惜那些语言在这个世界全没半点用武之地,还不如随便一种方言来得更实用。 头顶一阵沉默,她不由惊讶的抬头,昏暗中,看到他眉头轻锁,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一愣,忙曲起手肘戳戳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他忽然与她贴得更紧,让她不得不怀疑他只是想要趁机占她的便宜,可现在又不能闹出什么动静来,只能手肘往后,用力撞他的肚子。 他不理,反而连同她的手一起,用力的抱进了怀里,脸就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巫尤在指责巫娜擅作主张,竟擅自舍弃肃王,将自己献给了皇上。巫娜说她是南疆公主,所以她献出自己的身体,但别再指望她还会为他们做别的事情。还说,她已是不幸的女子,南疆为了逼迫她来大宛和亲,杀了与她的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既然肃王都承认了他已有意中人,她就不会做出同样的破坏别人幸福的事情。” “杀了她的青梅竹马?”刻意忽略他特别加重了语气的那句“肃王承认了他已有意中人”,她只关心其他的。 幽幽看了她一眼,他贴在她耳边轻轻厮磨着,回答得很敷衍,“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其中还有责任、义务、身份之类的话语,没什么特别的。至于那青梅竹马,回头我们可以去好好查一下。” “你先前就没查过这位南疆公主?” “查是查过一点,不过具体的记不清了。”他在她脸上磨蹭着,心思明显不在她的问题上面。 云映雪不由得满脸黑线,在他怀里扭了扭身子,侧头盯着他道:“你别太过分啊,放手!” “又不是没抱过,以前你还会主动奔我怀里来呢。” “那是以前,现在我决定要跟你划清界限。” “重新开始?” “滚!” 他搂在她腰上的手忽然一紧,抱着她缩回到了柱子后面。原来那边兄妹的争吵已经告一段落,巫尤返身回了华音殿,而巫娜却还站在那里,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伸手捂住自己的脸,蹲在地上嘤嘤哭了起来。 “我们也回去吧。”楚玥璃在她耳边轻声说着,然后也不等她反应,直接抱着她就到了华音殿门口。 殿内人声鼎沸,云映雪一下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转身瞪了他一眼,才若无其事的进了华音殿,然而她忽略了身后的那个人,其他人却是绝对不会忽略的。 所以当云映雪和楚玥璃一前一后踏入华音殿内的时候,本是喧闹的殿内突然安静了些,无数的眼神齐刷刷落到了他们两人的身上。 云映雪眉头一皱,然后低眉顺眼若无其事的走回到位置上。楚玥璃则笑得分外妖娆,同样无视各异的眼神,施施然落了座。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三章 七殿的心上人 拜楚玥璃所赐,接下去的寿宴,云映雪俨然成为了华音殿内最受关注的人之一,其中的待嫁闺秀特别多,另外,宁贵妃也不止一次的看向了她,眼神甚是诡异。 她今天白天几乎一整天都和楚玥修躲在御花园的假山顶上,所以并没有遇到任何不相干的人,其中可能也会包括宁贵妃的人。而晚上的寿宴进行到现在,出了个南疆公主,宁贵妃恐怕也暂且的把心思都放到了那上面,一直到刚才她与楚玥璃一起进来。 “大姐,你怎么会与七殿下一起进来的?刚才你们……” 云映晴凑过来好奇的问道,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嫉妒,而随着她这一句,周围的人都纷纷竖起了耳朵来听,就连大夫人和云映月也将视线转了过来。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说只是与七殿下偶遇?她们肯定不会相信。那么…… 云映雪低垂着头作扭捏状,用内力憋出了脸上的两抹红晕,水眸盈盈含羞带怯,说道:“刚才……刚才七殿下不是说他有了意中人吗?我觉得,那个人可能是我,才会我刚一出门,他也跟了出来。” 周围能听到她这句话的一圈忽然陷入到了诡异的气氛之中,所有看向她的眼神都好像是在看白痴,终于有人忍不住嗤笑了出来,捂着嘴憋笑憋得漂亮脸蛋都扭曲了。 “你竟敢说你是七殿下的心上人?噗~你也不拿面镜子照照你自己,长成这幅模样,也妄想七殿下会看上你?” “就是,不过就是碰巧七殿下也出去,与你遇到了而已,亏的你竟能想成这般模样。” “七殿下乃是人中龙凤,能被他看中的女子,定也是风华绝代的。” “就是……” 云相皱眉回过头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大夫人于是低声将事情如此这般的与云相说了一遍,惹得云相眉头连皱,冷冷看向了云映雪,道:“你给我安分点,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周围的人也都闭上了嘴,只是看着云映雪的眼神依然充满讥诮,连云映晴都不屑的撇着嘴角,云映月更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直接移开了视线。 云映雪低头浅笑,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心血来潮的有些冲动,轻笑着说道:“如果我刚才说我与七殿下只是在外面偶尔遇到,你们也定然不会相信的,反而会怀疑我与七殿下之间有着什么。所以,你们实在是不配嘲笑任何人。” 此话一出,周围再一次的陷入到诡异的安静之中,就连云相也眉头轻皱,眼神古怪。 “大姐,你在胡说些什么?”云映月皱眉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转头看向旁边的那几位矜贵小姐们,笑着说道,“我这大姐一向性子古怪,也不会说话,得罪了各位,可千万别生气啊。” 得到了各府小姐的谅解,又得到了丞相父亲赞许的眼神,云映月浅笑着转头看向云映雪,却在接触到她眼神的刹那,笑容忽然僵硬。她总感觉,云映雪此刻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在讥诮嘲讽中还带着一丝丝的怜悯。 这算什么?她竟然被云映雪怜悯? 似乎是这边的响动大了些,竟引起了几位贵人的注意,太后注目看向这里,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那儿怎么特别热闹?” “回禀太后,云相府的大小姐竟然说她是七殿下的心上人,刚才七殿下是看到她出去了才会紧跟着出去的,您说好笑不好笑?” 云映雪脸色突然一沉,转头冷冷的看向旁边那在笑眯眯的朝太后回禀的女子,这个被云映月称呼为鸢妹妹的御史大夫家的嫡三小姐。 这本只是件可以一笑置之的事情,但被她这么一说,却是变了几分味道。 听说她很是得太后的喜爱,所以才敢在如此场合下这么说话,而随着她的话,云映雪再一次成为了华音殿内所有人的焦点,楚玥修更是直接一口酒喷了出来,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扭曲! 云相正要说些什么,太后却看了云映雪一眼后,转头看向楚玥璃,笑问道:“肃王,你倒是来说说,这云大小姐的话,是不是真的?” 楚玥璃笑得异常灿烂,看了云映雪一眼,无视她的挤眉弄眼,大打暗号外加各种无声的警告,抬头看向太后,轻启薄唇,很软很柔的说了三个字:“是真的。” 云映雪于是一头磕在了桌子上,其他人的反应自然也是各不相同,不过绝大部分还是差不多的,那就是惊骇,不是惊讶而是惊骇啊!而几位皇子,除了楚玥修之外,其他的相互对视几眼,然后几乎同时想到了先前在御书房内,楚玥璃最后说的那句话。 什么有人不知道珍惜云映雪,自会有另外一个人将她视若珍宝,莫非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尤其楚玥辰的脸色最精彩,那看向楚玥璃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云映雪眉心抽搐,低头盯着桌面,不去管楚玥璃,也不去理会旁边那些刚才还在嘲讽着她,此刻却也只能惊骇的瞪大眼睛的小姐们,一直到她听到太后娘娘的呼唤,才勉为其难的抬起头,走到了太后的面前。 刹那间,她就像是那供人观赏的猴子,却还得露出温顺无害的表情。 “原来肃王竟喜欢这样的,难怪对着这满殿的国色天香无动于衷呢。” 云映雪终于听到宁贵妃开金口了,尽管一开口就是这样不好听的话,可云映雪却奇异的松了口气,就好像是等候多时,终于等到了。 而她现在,不需要开口。 楚玥璃盈盈笑着,并不理会宁贵妃的叫嚣,而是看着太后问道:“皇祖母,您觉得如何?” 太后拉着云映雪仔细看了看,说道:“模样虽普通了些,但这通身的气派倒是不俗,而且既然能中肃王的意,想来定是有不同凡响之处。” 云映雪浅笑而立,尽管心里已经将楚玥璃给钉到了火刑架上,面上却是不能现在就表现出来的,又听到太后娘娘竟这么说,顿时双目越发的无神了。气派?太后娘娘,您从哪里看出了我的不俗? 宁贵妃因为被楚玥璃无视而脸色难看,不过好像现在谁都没有时间去理会她,就连皇上也在打量着云映雪,这个让璃儿对他这个父皇进行威逼利诱,让他找机会取消了她与楚玥辰之间的婚约,并言明非她不娶的女子,眼中精光闪烁,转而看向楚玥璃,道:“璃儿,你想如何?” 只是这样一句话,就足可看出皇上对楚玥璃的宠爱。楚玥辰顿时眸色暗沉,当初他想要退了与云映雪的婚事转而娶云映月为正妃,不知请求了多少次才有的结果,然而对于楚玥璃,父皇从来都不吝他的宽容和慈爱。 云映雪微微侧头看向楚玥璃,嘴角微勾,眼含笑意,很温柔很温柔,温柔得楚玥璃脊背发冷,差点就要乖乖就范了,但在最后时刻还是将她的眼神忽略,神色郑重的站起来,然后朝皇上深深的拜了下去,道:“请父皇赐婚!” 皇上还没回答,就有大臣站了起来,启禀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小女能得七殿下的怜惜是她的福分,只是小女身份卑微,如何能够配得上七殿下?” 这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竟然就是身为云映雪父亲的丞相大人。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四章 相府养女? 云映雪抬头看了云相一眼,神情漠然,就好像只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般,看一眼就又马上移开了视线,转而看向其他的方向。 本来就是陌生人,她到这个世界十年,除了楚玥辰退婚事件之后的这段时间,与他见的面总共加起来还不足双手之数,平均一年一次也不到,甚至是比陌生人还要不如一些。 其他的人,脸色也都很精彩,云映雪一扫而过就不再理会,继续低眉顺眼的。 随着云相的话音落下,宁贵妃的声音也紧跟着响了起来,“肃王你真是糊涂了,就算你真心喜欢,却又怎么能娶个庶出之女当正妃呢?” 楚玥璃直起身子,看着笑得一脸亲切的宁贵妃,沉吟着说道:“所以,六皇兄才会退了这桩自幼订下的婚约吗?” 宁贵妃的笑容徒然僵硬,楚玥辰也抬头看了眼他的母妃,母妃今晚似乎有些急躁了。 而楚玥璃的这句话一出,就连云相都一时无声,毕竟云映月虽然即将成为安王妃,并且朝中之人想来也不敢对这件事多说什么,可毕竟,是不怎么光明正大的。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七殿下怎么竟会看上云映雪那丫头的? 楚玥璃抬头朝云映雪笑得风情万种,无视她温柔笑脸下的森森眼刀,低头轻理着袖子,施施然说道:“不管我家雪儿现在的身份如何,本王却始终认为,她才是最尊贵的大小姐,我定会将她用八抬大轿娶进门。” 云相顿时脸色一沉,沉声问道:“七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他的官员皆都小心的保持了沉默,尽管他们都觉得七殿下的那句话是话中有话,但他们可不敢表现出他们听出来了的样子,可终究还是会有人不惧怕丞相大人的。 比如,御史大夫崔宏,他就这么在这满堂冷凝的气氛中笑出了声来,摸着胡子说道:“七殿下说得也不无道理嘛,臣倒是觉得七殿下与云大小姐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云映雪侧头看了过去,轻轻凝眉,她应该没有得罪过这么一个大人物吧?怎么他尽说这种话呢? 楚玥璃笑得像只狐狸,忽然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信,对着云相说道:“丞相大人,本王这里有封信,来自帝师大人。他让本王替他向你道声谢,多谢你这十多年来对他外孙女的悉心照顾,等过段时间,他会亲自进京将他外孙女带回去,认祖归宗。” “你说什么?”云相再保持不住冷静,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有惊讶但更多的是愤怒,“什么认祖归宗?映雪是我的女儿!” 低头貌似很认真仔细的看了那信一会儿,楚玥璃狐疑的说道:“那这是怎么回事呢?这信上分明说云映雪是帝师大人的亲外孙女,她父亲也恰好姓云,只可怜父母早逝,身为外祖的帝师大人又因为当年的事而无暇照顾外孙女,所以就暂且将她收养在云相府中。信上还说,帝师大人就那么一个女儿,当年将女儿嫁出去的时候,他女婿还答应他们生的第二个孩子,无论男女,都会过继到苍家,可惜没等到那个时候,就双双过世了。” 云相的脸色已经不足于单单以阴沉来形容了,楚玥璃却视若无睹,笑得很无邪的看着他,说道:“可云相你刚才却说云映雪是你的女儿,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不是帝师大人的外孙女?或者,云相倒是说说,云映雪是您哪一房妻妾所生?” 云映雪母亲的名字早就消失在了云家族谱之中,这让他怎么说? 当年帝师大人整个家族都被牵扯进了那件事情之中,虽然后来查清真相还了帝师大人的清白,可那一次变故已经让帝师府落魄得不成样子,之后即便皇上亲自去相请,他也再不愿回到朝堂之上。 所以那个时候,云相虽曾想过要恢复云映雪母亲的身份,可也只是在脑海中闪了那么一下而已,毕竟帝师不再回来,那么他再德高望重,也对他造不成多大的影响,石郡王府却是实实在在的一方权势,为了一个已死之人而得罪石郡王府,显然是得不偿失的。 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眼前的这一幕。 云映雪的母亲被从族谱中除名,就等于是被休弃,与他再无半点关系,但她的女儿依然是她的女儿,帝师当然可以这么说,但云相却怎么也回答不出楚玥璃的那个问题。 回答什么?说他就是帝师大人口中的那个女婿? 虽然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他说了这话之后呢?该如何收场?云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有些事,就算早已人尽皆知,但只要不直接说出来,那么以他现在的身份,就等于是没有那回事,可一旦说出了口,那么绝对会有不少人愿意来让他狼狈不堪,颜面尽失。 丞相,并不是真的一人之下,就可以藐视除那一人之外的所有人。 帝师,只是这么两个字就可以看出那该是怎样德高望重的一个人,即便他早已经脱离了朝堂,即便他现在可能无权无势,但却依然尊贵无比,任何人,包括皇上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行礼。 云映雪低头皱眉,努力回想着有关于这位外公的事情,可能想到的真的不多,因为她毕竟不是真正的云映雪,这十年来又是一次都没有见过,甚至都没怎么听人说起过,她自己也没怎么刻意的去调查过这些事情,所以…… 可是,这位帝师大人,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呢? 她在脑海中努力想象着,能当皇帝的老师,那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羽扇纶巾?呃,那是军师的形象。不过定然是一个很儒雅和煦,还可能会有那么点道骨仙风的人。 可有件事让她很在意,楚玥璃刚才说了,苍家。于是她脑海里突然就蹦出了一个形容猥琐的老头,不由得嘴角抽搐,眉心乱颤,心里那点不怎么好的预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越来越强烈了。 楚玥璃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却都瞒着她呢。 正与云相对峙着的楚玥璃突然感觉有一阵寒流,“刺拉拉”的响着,迅速蔓延遍了全身。 哎?怎……怎么回事?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五章 奉天承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帝师之嫡亲外孙女,相府养女云映雪温婉贤淑、蕙质兰心,与七皇子肃王情投意合,实乃是天定姻缘……只待帝师回京,便即刻完婚,钦此!” 她成了相府养女?!还要与楚玥璃完婚? 这个世界玄幻了。 云相终究是轻易的放弃了她这个可有可无的女儿,尽管这个女儿将会成为肃王妃,可他已经有一个即将嫁给楚玥辰为安王妃的女儿,多个肃王妃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是个人都知道安王和肃王不合。 帝师?那个人早已经是昨日黄花,身份再尊贵也掩饰不了他的无权无势,除非他突然改变主意想要重新入朝,不然那就只是个空头衔,其他的什么都不是。甚至,他都已经有一只脚踏进了棺材里面,还能如何? 云映雪与楚玥璃并肩站立在一起,无视云相的森冷,大夫人和云映月的扭曲,云映晴的嫉妒,宁贵妃的阴沉,楚玥辰的探究,以及其他诸位王爷和大臣们的神色各异,只死死盯着他手中的明黄卷轴,银牙暗咬,波涛暗涌,借着衣袖的遮挡,食指与拇指用力,狠狠的掐在了他的大腿上面。 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徒然僵硬了身子,对着前来恭贺的大臣们春风得意的笑容,也略微有些扭曲,云映雪顿时一阵暗爽。 嘴角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下,然后在宽大的衣袖下,他握住了她的手,并在她掌心轻挠了两下,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雪儿,先别闹可好?等回去后,我任你处置。” 云映雪松开了手,并同时将他的手给用力甩到一边,静静的站在他身边继续作羞涩矜持状。 今年的寿宴真的是特别热闹。 本来嘛,五十大寿就不比往年,再加上本以为会是某位皇子的王妃的南疆公主成了后妃。给皇子赐婚就赐婚吧,竟还把相府的大小姐变成了相府养女,连销声匿迹了多年的帝师大人都跟着冒了出来。怎么能不热闹? 赐婚之后,云映雪就没有被允许回到相府众人那边,而是被太后拉着坐到了她旁边,那叫一个如坐针毡啊。不过她相信,她如果回到原来的座位上面,定会更加的如坐针毡。 一直挨到寿宴结束,终于是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可对云映雪来说,寿宴的结束似乎并不是她今天的结束。 “太……太后娘娘?” 为什么她会被太后娘娘拉着穿行在后宫之中?云映雪感觉今天从踏进这个皇宫开始,所发生的事情就没有一件是在她控制范围内的。好不容易结束了,却为什么她不回去相府,反而是还要在皇宫里多待一段时间的架势? 太后拉着她的手一直往前走,听到她的话连头都不回一下,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放心吧,我已经让人去跟云相说了,哀家看着你就觉得喜欢,想要让你在宫里陪老婆子几天。” 云映雪顿时觉得这生活好黑暗,看着眼前的太后娘娘,很慈祥很和蔼很可亲,可云映雪却觉得她根本就看不懂这位老太太,这位在深宫中摸爬滚打了一辈子,深得皇上和诸位皇子们爱戴,听说就连先皇在世时都对其敬重有加的太后娘娘,让她感觉到了危险。 她为什么要特意的留她在宫里? 太后好像察觉到了她的戒备,不由看她一眼,似有嗔怪,说道:“哎呀,你这孩子怎地这么重戒心?哀家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哦到了,快去吧。” 她忽然将她往前一推,推进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楚玥璃怀里,笑着说道:“哀家的任务算是完成了,璃儿你打算怎么感谢皇祖母?” 他拉着云映雪的手,躬身道:“谢皇祖母,孙儿改日定当送上谢礼。” “行了,你能来多看看哀家,哀家就满足了。” “那孙儿恭敬不如从命。” “……”意思就是说,谢礼没了? 看着那两个人携手离开,太后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在宫女的搀扶下转身离开。 而另一边,云映雪被楚玥璃带着直接离开了皇宫。 在马车内,左右无人,她终于不再继续忍耐,直接跳起来就朝他扑了过去,双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你能把所有的事都给我解释清楚吗,肃王殿下?” 她已经忍了一个晚上了哦,他要是敢跟她打马虎眼,她就一巴掌抽过去! 他不挣不扎的任她扑,手臂一伸搂上她的腰,顿时就将她抱了个满怀,并在她挑眉发飙的前一秒,及时开口道:“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 “砰”的一拳,毫不犹豫的沉沉落在了他脸上,让他知道她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他最好能及时纠正,不然的话…… 她的一只手已经摸在了他脖子上,随时可以用力掐紧,面上更是连那假得让人发冷的笑容都给直接省略了,明明白白的写着“我很生气”这四个字。 他双臂收紧,轻声说道:“雪儿,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不如就嫁给我吧。我只是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一直一直的在一起,说不定你就会变得喜欢我了。” 于是,拳头与脸再一次的亲密接触了,她磨着牙吼道:“谁问你这个了?我让你解释的是我外公的事!” “哎?你不是因为我不经过你同意,擅自请求父皇下旨赐婚这件事才生气的?”他竟然问得一脸无辜,眼底更是涌起了掩饰不住的惊喜,使得整张脸都在一点点的放光发亮。 云映雪忽然脸上一热,好像这件事她也该表示一下生气的,可事实上却好像并不怎么生气。 于是抓着他用力的摇晃了几下,晃得他后脑勺“咚咚”的撞在马车壁上,怒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肃王殿下被撞得眼前直冒星星,忙用力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看着她脸色红润,目含恼羞之色,他忽然间心情飞扬,二话不说,直接就这么低头亲了下去! “唔……唔唔……” 她用力挣扎,他却死死的压制着她,双手双脚如麻花般,直纠缠得她动弹不得。 不管过后是会被虐杀还是坑杀,先亲完了再说!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六章 厚颜无耻 “雪儿,你其实也是喜欢我的吧?”楚玥璃摊着四肢躺在马车底板上,任由云映雪坐在他身上使劲儿的掐他脖子,即便被掐得气息不顺,脸儿都红扑扑的了,也依然笑得浑不在意,再仔细看,似乎还颇有点心满意足。 云映雪听得手上越发用力,狠狠掐着他的脖子“咚咚”的摇晃着,咬牙切齿道:“是啊是啊,我好喜欢你哦,喜欢得恨不能够杀了你!” “那你就杀吧,我不会反抗的……咳咳!”他的声音因为被掐住了脖子而显得有些沙哑,脸色越发通红,但他真的没有任何想要反抗挣扎的意思,就那么连动都懒得动一下的躺着,任由她掐得他呼吸困难。 眉心抽啊抽,他越是这个模样,云映雪就越是满心阴郁,手上持续用力,但是她难道能真的杀了他吗?可这该死的魂淡……突然的,她有些莫名的委屈。 如果他只是楚玥璃,她绝对下得了手,可他偏偏还是流玥!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楚玥璃眼神变得轻柔,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力的将其从他脖子上扳开,再腰腹用力坐了起来,一下子,两个人的姿势就更暧昧了。 云映雪俏脸微红,嘴角一抽,但愣是就那么坐着不离开,并且还握起了拳头,一点都不轻柔的挥舞到了他脸上,“砰”的一声。 他忙将她的手给抓回去,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她,神情忽然变得很认真也很温柔,轻声说道:“雪儿,如果我惹你生气了,要打要骂都随你,我从来不会反抗也不会回嘴,以后也不会。但是雪儿,就算你真要杀了我,就算现在或许不是什么好的时机,我还是想跟你说,我爱你,爱了很久很久。” 她突然就这么安静了下来,静静的看着他,然后低敛下了眉眼,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楚玥璃不禁有些惴惴,将她抱得更紧,互抵着额头轻唤道:“雪儿?” 映雪依然没声响,只是将手从他的钳制中挣脱出来,然后突然抱住了他。 楚玥璃顿时浑身僵硬,心中又惊又喜,好久才一点点缓和了下来,反手用力的将她紧紧抱紧。他觉得他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激动惊喜,忍不住侧头轻吻她的发丝,轻声呢喃着:“雪儿,我爱你。” “嗯,我知道。”很久之后才从他胸口传来她闷闷的声音,顿了下,又说道,“你表现得那么明显,连紫筠他们都知道了,我又不是瞎子。还是你觉得我喝醉了就会连被人偷吻这种事都不知道?” 肃王殿下不由得又是一僵,抱着她的手臂却越发的收紧,恨不得将她嵌入到他的身体里面,又是带着几分惊喜、局促以及委屈的问道:“你……你早就知道了?” “嗯。” “那……你怎么都不给点反应的?” “你什么都不说,让我怎么给你反应?”她说得还挺无辜。 他当即双手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拉开了些,低头看着她说道:“刚才我已经说了,你给点反应吧。” “……你希望我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却见他轻皱眉,又抬头沉思了会儿,然后低头凝视着她,很认真很认真的说道:“比如,你告诉我你也很喜欢我很爱我,想要跟我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之类的。” “……” 马车忽然狠狠的颠簸了一下,显然是外面正在赶马车的某人也被他家王爷的厚颜无耻给刺激得不轻,然后他又听到王爷的声音从马车内幽幽传出:“放心吧雪儿,如果你不希望刚才的事被别人知道的话,回去后我会记得灭口的。” “……”他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次日,楚玥璃鼻青脸肿的上朝去了,过了一个晚上,他那被云映雪打了不知道多少下的脸,彻底的肿了起来,看起来格外可怜。 “七哥,你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被人吊起来打了吧?”楚玥修毫无眼力见的凑了过去,盯着七哥的脸就是好一阵欣赏。 啧啧,云大小姐未免下手太狠了点,竟将他家七哥这张俊美如妖孽的脸打成了这等模样,不过为什么他看起来反而更加的惹人怜了呢? 啊啊,真想温柔的摸摸他的头,安慰他一下。 当然了,他的这个心思尚未付诸于行动,就消散在了七殿下格外温柔的笑容中,不由眼珠一转,就决定下朝后要跟七哥去他的肃王府。 至于那满殿的大人们,除了楚玥修倒是没其他的人再对楚玥璃的脸表示出更多的疑问,就连皇上都只是多看了他两眼,然后就若无其事了,倒是云相似乎若有所思。 而此刻在肃王府内,云映雪还在床上翻滚着不愿起来,尽管眼睛大张毫无睡意,可躺着总还是比坐起来要舒服些的。 昨晚将楚玥璃好一顿蹂躏之后,她也知道了那些她想知道的事,没想到,那形容猥琐,整日里只知道骗吃骗喝的苍老头,竟真的是帝师大人,她的外公! 天!她觉得这个世界再一次的玄幻了。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外公确实是姓苍的,尽管这个姓氏很少见,可也从来都没有将他往苍老头的身上联系。因为……因为他可是帝师大人啊! 帝师,那不该是才智绝伦、儒雅温润、德高望重,只是静静的站着,就能让人感觉到他满腹经纶,眼中充满着睿智光芒的吗?而且她也确实听说帝师大人就是那么一个人,很文雅,很是气质不俗。 所以如果不是发现楚玥璃竟然就是流玥,他又突然拿出了那么一封信,还一副跟帝师大人很熟的模样,还……她是怎么也不会把这样两个人给联系到一起的,谁都不会好吧! 翻了个身,她托着下巴蹙眉沉思,想到那个有些疯癫,有点不正经的老头,忽然就轻轻的笑了起来。 外公吗?原来那老头竟是她的外公,她还一直以为当年落魄之后,他就彻底的销声匿迹,隐入山林之中,甚至说不定在哪个谁都不知道的角落里死了,却没想到他竟从很早以前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现在仔细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苍老头是在她成为云映雪的第二年,那个时候,关于他参与谋反之事刚刚查清还了他的清白,也就是说,他一得自由,就来找她了吗? 不过可惜了,真正的云映雪早就已经死了,她只是个冒名顶替的。可想到他陪了她许多年,一直到三年前,他才突然说厌烦了整天陪我们这群小孩子,要出去云游四方。她的这一身内力就是摆他所赐,还有其他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他不顾她的意愿强塞给了她…… 云映雪突然将脸埋进了枕头里面,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很舒服。 三年不见,那老头原来还活着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七章 外公 “啊啊啊啊……苍老爷子?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人家好想你啊!” 半夜三更,芸香楼内突然响起了一声极其高亢的尖叫,然后让多少男人垂涎欲滴,欲要摸个小手都不得的林紫韵大美人飞扑进了一满头花白的老头怀里。 笑呵呵的摸摸她的头,其中的宠溺自不必多说,但也不过是转瞬间,他就笑得满脸猥琐,贼兮兮的问道:“紫筠丫头,你这楼里最近有什么新来的漂亮姑娘没有?” “有啊!老爷子你是想要清纯的还是温婉的或者是妖媚的?” “每一种类型都来一个不行么?” “老爷子您可别贪心哦,反正你从来都只是看看,也不做点其他的,要那么多姑娘干什么?还是一个一个的来吧,还能多欣赏几天呢。” “啧,你这丫头说话太不害臊,当心嫁不出去。” 紫筠瞪大了眼睛,满脸无邪的看着他,伸手指向她自己的鼻子,说道:“老爷子,我可是开青楼的哦!还有啊,你少教训人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老不休的刚才还满脸猥琐的问我要姑娘呢!” 老头儿半点不难为情,转身施施然落座,一瞬间,脸上的神色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看着紫筠说道:“紫筠丫头,你把那几个人都叫到这里来吧。” 紫筠一愣,“现在?” “对,现在!” 半个时辰后,风吟第一个幽幽的飘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睡眼朦胧的白芍,又过了好一会儿,流玥公子也出现了,不过他怀里还抱着个闭眼睡觉,不想起来的云映雪。 “咦?小雪儿怎么也来了?不是说她被太后强留在宫中吗?”紫筠瞪了流玥一眼,表示她很嫉妒,然后才又转到云映雪的身上,神情语气瞬间变得温柔,问道,“小雪儿,听说皇上在昨天的寿宴上都赐婚了,你该不会真的要嫁给那个什么七殿下了吧?” 云映雪心安理得的窝在他怀里,听到紫筠的话点着下巴沉吟了会儿,才勉为其难的说道:“抗旨不尊是要被杀头的。” 流玥笑得贱贱的,顿时引得另外三人侧目,这家伙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苍老爷子终于开了进口,悠悠说道:“流玥就是楚玥璃,是大宛帝国的七殿下。” “……” 房内刹那沉寂,而后轰然喧炸了开来。紫筠尖叫,白芍“砰砰砰”的砸得桌子,风吟一哆嗦,“滴溜溜”的骰子掉落了地面,一路滚到流玥,即楚玥璃的脚边。 “流……流玥,你你你……你是楚……楚玥璃?”紫筠手指着楚玥璃不敢置信,白芍也抓着桌角用力挠着,风吟的存在感第一次这么强烈,那死死盯着流玥的眼神,灼热得过分。 楚玥璃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很无辜很无邪很无良,云映雪淡淡的瞥他们一眼,然后从楚玥璃的怀里翻落下来,直接走到了苍老爷子的面前,托着下巴低头凝视,半饷才幽幽说道:“老头儿,你这半夜三更的叫我们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知不知道现在这个时辰不睡觉,是很伤皮肤的!” 老爷子笑看着她,说道:“来,乖孙女,叫声外公来听听。” 于是“唰”的一声,那三人的视线又齐刷刷的落到了云映雪和苍老爷子的身上,什么什么?外公?小雪儿的外公不就是…… 我勒个晴天霹雳!老爷子莫非竟然是帝师大人? 却见云映雪又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直接将脑袋撇到了一边。 “咦咦?小雪儿,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对外公有什么不满?” “怎么敢呢?您老可是帝师大人。” “嗯,那你还不赶紧的叫外公?” “先把账算清。” “什么账?” “我记得你三年前离开的时候,未经我同意就顺手拿走了我一千两银子,您打算什么时候还?” 帝师大人顿时一脸惊恐,叹息道:“我可是你外公,你难道就不能孝敬些银子给我老人家?” “那时候你还不是。” “什么不是?我什么时候不是你外公了?我只是没告诉你而已。”老爷子怒了,跳将起来怒道,“我老人家都还没跟算账呢,不过就是几年没见,你个死丫头竟连自己的外公也不认识了,还要等别人来提醒你,你说你是有多不孝啊!” 云映雪不由得神色一僵,她是真不认识他好吧?可这话让她怎么说得出口呢? “我那时年纪尚小,又是整整三年不曾见到外公,再加上您前后变化的不是一般大,就算没认出你来,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嘛。” 老爷子的眼里忽然闪过了一丝愧疚疼惜之色,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惹得云映雪也不由一愣,然后乖乖的喊了一声:“外公。” 可以说她对云相府,甚至是与这个身体本身相关的所有人事都没任何感情,就算曾经那么小小的期待过一点,也被消磨在了时间之中,可面对这个陪伴了她多年的老人,就算抛开他是她外公这件事不提,她也总还是敬仰他的。 不仅仅她,其中紫筠他们也都可以说是这位老爷子看着长大的,那一身武艺,那一手本事,皆是出自他的手,就连身为皇子的楚玥璃,也是和他们一起,受老爷子的太多照顾。所以虽然都没有表现出尊敬之类的东西,可心里,却都把真心实意的把他当长辈般的敬仰着。 他摸着云映雪的头,笑得甚是欣慰,轻声说道:“早就该叫了,真是不听话的小丫头!” “……那,外公您老人家又跑到京城里来,不知有何贵干?” 他瞪了她一眼,很理所当然的说道:“还能干什么?我若不回来,谁来主持你跟楚玥璃那小子的成婚之礼?” 云映雪一下子就抑郁了,瞪着眼看他,“你真要我嫁给他啊?” 这话听得楚玥璃心中惴惴,面上楚楚,那看过来的眼神何止一个幽怨能够形容! 她不是刚才还说违抗圣旨是要杀头的吗?难道她现在突然又不惜被杀头也想要违抗圣旨了? 老爷子也愣了下,然后慢慢的皱起了眉头,轻瞥楚玥璃一眼,说道:“怎么?难道是楚玥璃这小子欺负你了?” 眼珠子飘啊飘,想了下才说道:“这倒是没有。” “嗯,我也想是,一向都只有你欺负他的份!” “……” 她无语,楚玥璃却一下子就眉开眼笑了起来,老爷子您实在是太英明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八章 不怀好意 云映雪端坐于肃王府后院凉亭之中,静静的看着此刻就站在她眼前,不请自来的云相,轻抿起了嘴角。 楚玥璃上朝还没回来,外公也说是进宫去找皇上去了,现在云相既然出现在了这里,那么就说明早朝已结束,那两个人很可能还是宫里,正与皇上在一起。可是,她却该以什么立场和身份来打发眼前的这个人? “你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云相对她沉声说道,那皱起的眉宇正显示着他的不悦和不耐烦,冷冷的看着她,一如往常的任何时候,不像在看自己的女儿,甚至不像是在看着一个人,仿佛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座塑像,一件物品。 轻敛眉,淡然说道:“云相何出此言?我待在这里,似乎并不是什么不合礼仪的事情。” 他脸色一沉,冷冷说道:“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住在别人府上与一个男子整日相对,你以为是合乎礼仪的事情?” “云相是不是忘记什么了?我与七殿下蒙皇上赐婚,此刻我在京城无落脚之地,便住宿在未婚夫婿的府上,不知是坏了哪一条礼仪。” 云相的眼神刹那如厉鬼般阴桀,直看得人浑身寒颤,心绪难宁,“看来,你似乎真的是连家,连爹也不要了。” “是你先不要我的。” 这话她接得很利索,也很心安理得,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然而听在云相的耳中,却只让他觉得分外生气,让他觉得她实在是不知轻重,“难道你想要让我为了你一个人,而罔顾整个相府的声名?” “不敢。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庶女,哪敢去跟相府的声名比较?相爷的决定实乃是明智之举。” “那你还……” “不过相爷您既然都已经做出了决定,就该好好执行,省得让人在背后说闲话。您看现在这样多好,相府有一个安王妃就足够了,若再多个肃王妃也只会让相爷您陷入到尴尬为难的境地。”云映雪突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眼睛轻轻的弯起,说道,“哦,我刚才说得好像不对,竟把自己当成了相府的女儿。其实我一直都是个母不详的来路不明的大小姐呢,以前我还觉得奇怪,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我并不是您的女儿,只是个养女而已。” 这话对云相来说,太具杀伤力,尤其她明明笑得无邪,语气中却一点不掩饰的带着嘲讽,就如同是在他脸上“啪啪”的扇着耳光,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的许多不堪往事。 “你……” 他非常的恼怒,突然上前一步,抬手就要朝她的脸上扇过来。 恍惚间,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然后在他和云映雪之间突然出现了一名青衣侍卫,一把抓住了他挥出去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紧握着剑柄,目光凛然的盯着他,随时都有可能拔剑而出。 “相爷,你想对我家王妃做什么?” “王妃?”他显然对侍卫的这个称呼很是在意,越过其肩膀就看向了站在后面纹丝不动的云映雪。 那侍卫放开云相的手,身子一侧就挡住了他的视线,一本正经的说道:“王爷与王妃已有皇上赐婚,并且再过不了几天就会举行大婚,王爷特别吩咐,现在就需得以王妃之礼服侍王妃,也省得过几天又要改口。相爷还有什么疑问?” 这侍卫怎的这么嚣张?竟敢对相爷这般不恭敬。 云相沉着脸看他,冷声说道:“你们王爷难道就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竟敢这么对本相说话。” 侍卫一拱手,朗声说道:“王爷有令,对待无礼之人,无须有礼!” “噗!”云映雪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倒还真是楚玥璃能做得出的事情。 云相脸色铁青,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侍卫竟也敢这么对他说话,实在是欺人太甚! 可这里是肃王府,就算他贵为丞相,面对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楚玥璃,也不得不暂且将这事给忍下。于是他又看向云映雪,说道:“即便真如你先前所说,但在你们举行大婚之前,你还是回相府去住比较合适,不管这么说,相府也算是你的娘家。” 这话也没错,可那侍卫却又一次挡住了他看向云映雪的视线,拱手说道:“相爷的好意我家王爷心领了,但是不必如此麻烦,王妃还是住在这里的好,况且帝师大人也已进京,就算不是在肃王府,王妃会在大婚之前与帝师大人住一起。” 正要对这个完全没半点规矩的侍卫发火,但一听到帝师大人已进京,云相突然就冷静了下来,“你说帝师大人已进京了?” “昨天晚上到的京城,今天一大早就与我家王爷一起进宫面见皇上去了,怎么,相爷不知道吗?” 云相匆匆的走了,云映雪站在凉亭里目送着他离开,然后转身看着那青衣侍卫,问道:“没关系吗?现在就与相府闹翻了。” 这侍卫粲然一笑,说道:“王妃放心,王爷自有安排。” 云映雪听闻,也就不再多想,喃喃说道:“算了,反正相府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站到楚玥璃这边来的。” 无论是当年她与楚玥辰的指腹为婚,还是后来退婚转而娶云映月,以及在朝中的党派之争,与相府交往最密切的,始终是楚玥辰。 “王妃说得对。”他点头说道。 云映雪突然觉得这人給她的感觉很是熟悉,不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眼睛一亮,好像就等着王妃这一问呢,连忙喜滋滋的说道:“回禀王妃,属下叫安宇!” “安宇?你跟安邑是什么关系?” “那是我兄长!” 难怪会感觉这么熟悉呢,原来是兄弟啊。 “你们兄弟两长得挺像的。” “谢王妃!” 这有什么好谢的?云映雪莫名其妙,难道他以为她这是在夸他?不不,他误会了,真的,她一直都觉得安邑那人贱贱的,很是欠揍来着。 “王妃。”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云映雪侧头看过去,见他又是迟疑了下,才说道,“可能是属下多虑了,但还是请王妃小心,属下觉得相府的人对您不怀好意,虽然……虽然他们是您……呃,那个……” 他抓耳挠腮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云映雪却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虽然他们是她的家人么? 不,他们不是! 她的家人是外公,是流玥……呃,是紫筠他们,当然,或许楚玥璃也勉强算一个。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小心的。” 而此刻的皇宫,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御书房内,很有些热闹。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帝师大人回来了。 “老师,您终于肯回京城来了。”楚皇帝一脸激动的看着翘着个二郎腿坐在那儿的苍老头,两眼泪汪汪。 老爷子一脸嫌恶的将他挡在一臂之外,连连说道:“你可别误会,老夫我只是为了来主持我那外孙女儿的大婚,才会回来的。” “呃……那也无妨,老师您既然回来了,那就多住些日子吧,不如朕在宫里给你安排座寝殿?” “不用,你休想监视老夫!” “老师您这说的什么话?不过既然您不喜欢住在宫里,那帝师府,朕一直为老师您留着呢。” “我就住肃王府上。” “那怎么成呢?不说方不方便,就说接下来的大婚吧,您难道想让雪儿从肃王府出嫁然后嫁进肃王府去?这成何体统?” “啧,就你问题多!” 老爷子一脸不耐烦,更多的,却是警惕,警惕这皇帝会使出什么卑鄙手段来将他困在京城。 正在这边皇帝陛下和帝师大人拉拉扯扯,楚玥璃和硬跟着来的楚玥修在旁边看得有趣的时候,皇上贴身宦官跌跌撞撞的进了御书房,说道:“皇上,不好了,贵妃宫中的奴才来报,说淑妃娘娘在御花园把贵妃娘娘给打了,现在还一副不想放人的模样。”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九章 禁足 御书房内突然一片安静,半饷才听到楚玥璃喃喃的一声重复:“淑妃娘娘把贵妃娘娘给打了?” 那宦官擦擦满额头的冷汗,小声回道:“来报的奴才,确实是这么说的。” “淑妃为何要打贵妃?总不会好好的走着,突然就发狂,然后冲过去将贵妃娘娘给打了一顿吧?”楚玥修明显更加兴奋,双眼都在灼灼生辉了。 又擦擦冷汗,回答道:“这个……奴才也不知道。” “嗨,你这奴才怎么当的?竟连这么基本的事情都没有弄清楚的,就敢来禀报!” “九殿下恕罪!” “哎起来起来,谁让你跪了?不过这淑妃娘娘不就是新进的南疆公主吗?她可真够嚣张的,才进宫两天就连贵妃娘娘都敢打了。”回头,看向自家父皇,却见他基本上无动于衷,只有眉头稍微有一点点的皱起,不由笑着说道,“听说父皇这两天都是宿在淑妃娘娘宫中的,看来父皇很喜欢她啊。” 皇上淡淡的瞥他一眼,道:“你倒是了解得很清楚嘛。” 楚玥修突觉脊背一凉,忙用力摇头,说道:“父皇恕罪,是儿臣无礼,唐突冒犯了。” 皇上又看了他一眼,然后揉着眉心一副打算去御花园看看的模样,转头,看向帝师大人:“老师,您……” 却不等他说完,苍老爷子就已不耐烦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说道:“那是皇上后宫中的事情,老夫一个外人,可不该掺和,我就先告辞了。”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楚玥修见状,忙也告退一声,跟着苍老爷子出了御书房。虽然他实在是对御花园内的情况很感兴趣,想要去看个热闹,可那毕竟,是父皇的妃子。 御书房内还剩下楚玥璃,他朝皇上拱手行礼,道:“恭喜父皇。” 却听皇上轻叹一声,说了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楚玥璃一愣,看着父皇从他身旁经过出了御书房,被袖子遮挡的手一点点握紧,眉头也轻轻的皱了起来,有些茫然,还有些哀伤。 他走出御书房的时候,苍老爷子早已不见人影,楚玥修却还站在门口朝御花园的方向探头张望,见楚玥璃出来忙腆着脸凑了上来,笑嘻嘻的说道:“七哥,你怎么现在才出来?哦对了,小弟先在这里恭喜七哥一声,终于快要娶得美人归了。” 七殿下轻抿着嘴笑得很矜持,盈盈一个折身就朝后宫御花园的方向走去,“我们去看看。” 楚玥修一愣,忙追了上去,明明眼中光芒闪烁,偏偏脸上还要露出为难的神色,呐呐说道:“七哥,这不大好吧?” “别让人发现就行了。” “七哥言之有理!” 不过他们两人到御花园内的时候,那里的好戏已接近了尾声。本来嘛,这种事情,只要皇帝一出现,那么就只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进入到新一波的高潮之中,另一种结果自然就是到了尾声。 他们将身影藏在角落里,看到宁贵妃的一边脸颊又红又紫,还高高的肿了起来,正对皇上哭诉着:“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不过是教训了一个不懂事的奴才,淑妃她竟然就动手殴打臣妾,这宫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这巫娜丝毫不惧贵妃的指控,冷冷盯着宁贵妃说道:“你不过就是嫉妒皇上这两天都宿在我的宫中,想要随便找个借口给我不痛快罢了,我警告你,别把你那一套手段用到我身上!况且,我的奴才,就算真犯了错,也轮不到贵妃娘娘你来教训!” “你……你竟敢这么说!”宁贵妃愤然看了她一眼,又转向皇上,说道,“皇上,您听听,她都说了些什么。” 皇上皱着眉,严肃的看向巫娜,说道:“贵妃执掌着后宫,这后宫中的奴才不管是谁犯了错,贵妃都有权惩处。况且贵妃的分位在你之上,你就算真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该动手殴打贵妃。” “哼!” “皇上,您也看到了,这淑妃连您的话都敢不听进耳中,如此狂妄,臣妾是真管不了她了,不如请皇上收回臣妾的任命,改由让淑妃来执掌这后宫吧。” 皇上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并没有呼应贵妃的话,而是皱眉看着巫娜,沉声说道:“淑妃目中无人,竟敢殴打贵妃,无视圣言,罚其禁足一月,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淑兰宫一步!” 巫娜神情一怔,看了眼皇上,又冷冷瞪了宁贵妃一眼,然后冷哼着转身,头也不回的往淑兰宫去了。 “皇上,您看她……” 巫娜这样无礼的举动,自然是让宁贵妃愤然,不过她还没说完,皇上就打断了她的话,说道:“行了,她毕竟来自南疆,不懂我们这里的规矩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况且她年纪尚小,还只是个孩子呢,又是远离家门,会有些乖僻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就稍微忍让她些吧。” “是,皇上。” “委屈你了。” “有皇上这句话,臣妾就不会觉得委屈。”宁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就晴朗了开来,期待的看着他说道,“皇上去我宫里坐坐吗?” “不了,朕还有些国事要忙,你也赶紧回去吧,让太医来给你瞧瞧脸上的伤,朕待会儿再去看你。” “皇上国事要紧,臣妾就先告退了。” 那边角落里,楚玥修嬉笑着说道:“父皇也挺辛苦的。” 楚玥璃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宁贵妃的娘家是朝中显贵,又有个出色的儿子,使得他们在朝中的势力更加不容小觑,即便是父皇,也得小心的安抚着她。” “七哥,你有没有觉得,那位南疆公主甚是阴桀?”楚玥修忽然皱眉,神色也多了几分凝重,说道,“南疆向来诡秘,也不知道这样放任她在后宫之中,会不会有危险。” 楚玥璃默然,这件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别多想了,相信父皇肯定比我们更清楚,况且,这后宫中的事,也不是我们能干涉得了的。” “切,我这不是担心父皇吗?不过,说到在这朝中的势力,等六皇兄娶了云映月之后,只怕他们会越发的膨胀了,七哥,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楚玥璃并不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转身就走。 楚玥修一愣,忙追了上去,扒拉着他的手臂说道:“嗨嗨,七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就这么任由着他们一步步壮大下去?要真让他们赢了去,别的身外物都不提,单就只我们本身而言,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九弟,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兄弟之间,本就该和睦相处,相亲相爱。” “切!”他直接轻嗤一声,对此不屑一顾。他当然是知道刚才那些话不该言之于口,但现在这里不是只有他们两个,并无外人嘛? ------题外话------ 亲爱滴们,亲爱滴们,这个文文明天就要v了哦,谢谢亲们的支持也请你们一定一定要继续支持宝贝哦!o(n_n)o~另外,今天下午还会有一章,作为入v前的最后一章公众章节,╭(╯3╰)╮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章 绑架+v通知 一路出了皇宫,楚玥修并没有和楚玥璃分开回他自己的信王府去,而是厚着脸皮紧跟在七哥身后朝肃王府的方向前行,一副回去自家王府的悠然模样。 楚玥璃看了他两眼,倒是没有要赶他离开的意思。 不过到了肃王府之后,楚玥修却发现云映雪竟然不在肃王府内,这让他不禁有些失望,不满的嘟囔了起来,什么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啊,整天就知道往外跑啊之类的,惹得楚玥璃又多看了他两眼,眼神飕飕的。 他家雪儿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而此刻云映雪正在醉霞阁内,被掌柜的强压着对账,算珠噼里啪啦乱响,她面前的账本却半天都没有翻过去一页。 终于,那掌柜的忍不住了,用力扯了扯头发,几近抓狂的说道:“大小姐,您拨了半天的算盘了,倒是快算账啊!” 云映雪白眼一翻,哼唧着说道:“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会用算盘的?” “扑通!”掌柜的直接倒地,口吐白沫,好不容易才又重新爬了起来,无力的哼哼道,“我知道您不会用算盘,可你既然不会用,做什么还要拨弄了这么老半天?存心想要磨损珍贵的算珠吗?” 大小姐不悦之极的轻嗤一声,随手将那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白玉算盘扔到了旁边,伸手一划拉,满桌子的账本就“哗啦啦”飞落到了地上,在掌柜的将要晕倒的表情中,一脚蹬上了桌子,说道:“凭什么让我来给你对账啊?这不是流玥那混蛋负责的吗?” 抹抹满头的冷汗,掌柜的欲哭无泪,道:“大小姐,公子现在是七殿下啊,哪里还有时间再来做这种事?反正您闲着也是闲着,就不能帮帮小的?” “屁!我看他整天都闲得很,整个肃王府里都再没有比他还闲的人了。再说,以前他不是也长时间不在京城,都是由你来负责的吗?你少给我偷懒!” 掌柜的顿时喷出一口鲜血,就好像是被压迫到了极限,突然就猛烈反弹,“嗖”的一下冲到了云映雪面前,浑身颤颤,神色扭曲,语气森森的说道:“大小姐您不知道吗?最近京城里涌进来了多少贵人啊,楼中每天都客人爆满,我一个人算账对账,都已经有整整一个月每天都睡不上两个时辰了,最近更是连续三天没有闭上过眼睛。你看你看,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哦!” 看着他这一副好像受刺激过度突然就癫狂的模样,云映雪抽了抽嘴角,心里终于难得的有了点负罪感,呐呐说道:“那你怎么不去找个帮手呢?” “你以为我不想吗?”他又凑近了些,抓着云映雪的肩膀,形容如鬼魅般幽暗,怪声怪气的说着,“可这段日子京城里哪家商铺不是生意兴隆的?好的账房先生都供不应求啊知道吗?而一般般水平的人,你以为有资格进咱们醉霞阁吗?” 云映雪继续抽着嘴角,分明是你自己要求太高了好么?竟然还敢这么说。 可看着他几近癫狂的模样,又确实好像消瘦了不少,她总算还是有那么点能被发现的良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哎,辛苦你了,放心,我会帮你一起对账的。” 掌柜的当即感激涕霖,早知道这一招有用,他早就使出来了。 可紧接着,云映雪却又说道:“来,你先给我去找个计算器来。” “哎?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那种我只需要把数字一个一个的按进去,就能自动算账并得出结果的东西啊。” “……”如果真有那种神器存在的话,我还用得着这样死乞白赖的求你吗? 等她终于能安然走出醉霞阁的时候,外面已经是落日余晖,抬头,她突然扫到街角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满脸慌措,如无头苍蝇般的寻找着什么。 “映梦?” 她迟疑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而云映梦看到她的时候也是一愣,然后突然就哭着拉住了她的衣角,抽噎着说道:“姐姐,二哥不见了。” 云映雪因为她的动作而有些不自在,猛然听到这话也不由愣了下,看云映梦满脸惊惶失措,眼神游离不定,脸上也挂满了泪水,说道:“怎么会不见了的?应该是在工作吧。” “不,不是,刚才……刚才二哥还跟我在一起,说……说什么领到了工钱,要给我买礼物。” 这下,云映雪也不由惊讶了,问道:“那怎么会突然不见了的?” “我……我不知道,呜呜,姐姐,我……我……”她死死的抓着她的衣角,哭得几乎就要抽晕过去,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们……我们走得好……好的,突然就有人冲了出来,把……把二哥给……给绑走了。” “绑走了?”这是光天化日之下的绑架?可是谁会没事来绑架云明浩?他现在已不是相府的二公子,绑架他能得到什么好处?而以他的性格,不像是会与人结怨的。 云映梦还在哭,哭得浑身颤抖,脸色都白了,云映雪不由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他们把你二哥绑到哪里去了?” “我……我不知道。” “那他们是往哪里走了的?” “往……往……好像是往那边。”她迟疑了下,才伸手指了个方向。 云映雪看着那个方向轻挑了挑眉,然后拉着云映梦就朝那边走去,进入了一条小巷之内。 才刚进入没几步,她就感觉到周围有不少的人都转头看向了她,视线在她的身上不停的打量着。 “呦,这是谁家的小姐,竟跑到这里来了?只可惜长得难看了点,小的那个倒是很标致,长大后肯定是个美人。” 有个壮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们两人,出言不逊。旁边又有个人说道:“看得难看有什么关系?灭了灯都一样!” 云映梦紧紧的贴上了云映雪,云映雪却神色不动,拉着她继续往前,眼神在周围不停的观察着。渐深,周围的人也变少了,但她还是能感觉到暗中还躲着一些人,一直在注视着她们。 “她们往那边去了。” 隐约的,她听到这么一句,然后紧接着又有另一个轻微的声音响起:“怎么办?要不要拦下她们?” “不用,不过是两个小丫头,能做什么?说不定晚上还能让大家都一起乐呵乐呵呢。” 这些声音很轻,如果只是普通人肯定是听不见的。 云映雪微顿了下脚步,然后不理会他们,继续往前走去。 她知道,这条小巷是京城里地痞流氓们聚集的地方,只是她不明白,云明浩怎么会跟他们扯上关系的,或者,只是单纯的绑架勒索而已? 心里隐隐的有丝不安,然后她们终于来到了一座破旧的院墙外,站在外面,就能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喧闹,以及一阵阵的食物香味。 云映雪直接推门,就走了进去。 院内的人听到响动,都齐刷刷的转过了头来,而云映雪却一进门,就看到了被绑在旁边柱子上的云明浩,感觉到云映梦抓着她的手徒然一紧,轻呜一声就又哭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见只是两个姑娘,他们倒是并不紧张,一如先前在外面的那些人那样,肆无忌惮的将视线在她们身上搜寻着。 云映雪无视之,而是直接伸手指向了被捆绑在柱子上的云明浩,说道:“那是我弟弟,不知他怎么得罪了诸位,是否可以将他给放了?”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一个个都站了起来,聚集到云明浩的前面将他给挡住了,说着:“原来姑娘竟是这小子的姐姐啊,想要我们放了你弟弟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如何?”云映雪看着他们,轻蹙眉,虽然一眼看去,都只是些流氓地痞,可为何她总觉得不安? 这只是一座很普通的院落,院落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存在,更没有人躲藏在暗中的感觉。 炭火“吡啵”,上面正在烧烤的食物发出一阵阵的浓郁香味,云映雪突然觉得浑身无力,腿一软就差点栽倒去了地上。 顿时一惊,忙站稳身子,猛然抬头看向了那些地痞,而此时,云映梦好像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抬头泪水涟涟的看着她,脸上有着慌乱,眼中被泪水迷蒙着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是一个劲的说着:“姐姐,对不起……” ------题外话------ 嗯哼,今天更了两章哦~明天亲们还要继续支持我哦!一千个字也才三分钱啊三分,一万字也才三毛啊,平常在路上看到都未必愿意弯腰去捡啊,o(n_n)o~╭(╯3╰)╮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051 失踪 随着云映梦的那一句句“对不起”,云映雪只觉得心底有什么轰然爆炸了开来,那存在于脑海深处,前段时间才刚狂涌过的记忆,再一次的将她掩埋。 她真傻,真的!她竟然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这段日子里,她虽一直避着云映梦,看到她就忍不住的有些不自在,但那是因为她让她想起了那个孩子的事情,那段她最不愿想起的记忆,实际上她知道云映梦和那个孩子虽有些相似,却也是不同的。 可她忘了,不同的人,未必就不会做相同的事。 她只是她骤失娘亲之时的一个依靠,又因为有先前遇山贼之后的那一段,才会格外的与她亲近一些,而最让她亲近的那个人,不会是她云映雪,而是作为她亲哥哥的云明浩。所以云映雪才会觉得她跟那个孩子是不同的,所以才会虽然看到她就不自在,但也总是对这个愿意亲近她的妹妹没有恶意的。 可是啊,就是因为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二哥,所以在二哥遇到危险,对方要她以姐姐交换的时候,她会做得这么毫不犹豫。 为什么她刚走出醉霞阁的时候就会看到慌乱无措的云映梦?原以为只是巧合,因为她自己也说了,二哥要带给她买礼物,而那条街,本就是京城里最繁华的商业街,她会出现在那里,最正常不过了。 还有她在说起二哥被绑时的慌乱,其实并不仅仅在担心着她二哥的安危吧,还有紧张,说谎话、演戏给她带来的紧张。甚至她在给她指出方向前的那一会儿沉默,是真的记不太清楚了,还是曾有那么一点迟疑呢? 那小巷中的人,恐怕也是为了让她消除警惕才会那样安排,这浓郁的食物香味中,不知参杂了别的什么珍贵东西,才会将她也给迷倒了。 最重要的是,安排了这么一出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云映雪甩开了云映梦想要来搀扶的手,冷冷看着她,又冷冷的看了眼被捆绑在柱子上毫无知觉的云明浩,笑得森然,“我真是自作自受。” 同样的错误,竟然犯了两次,不是自作自受,不是自己活腻味了想要找死,还能是什么? 云映梦在旁边哭得很伤心,就好像被欺骗被算计被陷害,此刻正面临着进退不得的境地的那个人,是她。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她,眼中充满了可怜和委屈,哽咽着说道:“姐姐,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你放心吧,他们不会伤害你的,只是说想要跟你见个面,然后他们就会放了二哥。姐姐,你别生气好吗?不要生梦儿的气,你一定……一定也是想救二哥的是不是,他可是你弟弟呢,呜呜……” 云映雪漠然听着她在耳边的哭诉,心越来越冷,她凭什么要求她救他们?凭什么?除了这个身体之外,他们甚至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她是来自异世的一缕魂魄,不是云映雪,云映雪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十年前,云映雪病死在了床榻上都无人知道,这十年来,他们也不曾关心过一点点那个被遗忘在相府后院里的人,什么姐姐?什么弟弟妹妹?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她不过因为一点好感,救了云映梦的命,带她一起走出山林,回到京城,又去求大夫人让她去给娘亲拜祭,还给了云明浩在京城的落脚之处,容身之所,甚至连那能养活他自己的工作,也是拜她所赐。 现在,她凭什么还要她牺牲自己来救她的二哥? 云映雪忽然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连同那刺痛了她脑袋的记忆,也一并的沉寂了下来,甚至她觉得,她的梦靥也突然就消失了。 冷冷扫过这个院中的那些地痞流氓们,调动着身体里的内息,然而才刚一动,就感觉浑身如针刺般的疼,胸口一闷差点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是什么人指使你们这样做的?”她漠然看着他们,冷声问道。 这样的药,不是地痞流氓们能得到的,甚至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而且她与这些人无冤无仇,长得也实在不会引人犯罪,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对付她。 他们对视一眼,然后纷纷抽出了刀剑,冷笑看着她,说道:“你在说什么鬼话?小妞,大爷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反抗,不然的话,刀剑无眼,要是伤了你哪里,大爷可是会心疼的。” 旁边有人说:“大哥,这么丑的女人你也心疼?” “你懂什么?这妞虽然丑了点,但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千金小姐,那皮肤可是嫩得很,而且除了脸之外,身段却是好极了,晚上吹了灯,定能叫人欲仙欲死。” 说着,他还淫邪的巴着嘴,又伸出黄腻腻的舌头来舔了舔嘴唇,恶心极了。 云映雪脸色一沉,一把匕首突然从袖子里滑落,进了她的手心之中,冷冷的看着他们。 “呦,你竟然还随身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啧啧,不过你最好马上放下,不然的话……”他们突然将刀横在了云明浩的脖子边上,说道,“小丫头,你如果想救你这个弟弟的性命,最好马上放下武器,只要陪我们乐呵乐呵,保证让你们都安全的离开这里。” 云映雪冷笑着,无动于衷。 她从来都不是会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的人,而现在她虽然浑身无力,内力也运转不起来,但要杀几个地痞流氓,还是可以做到的。 对方见她无动于衷,也是脸色一变,突然压紧了横在云明浩脖子上的刀,顿时有鲜血顺着他的脖子流了下来,狞笑着说道:“你难道想要我杀了他?” “不,不要杀我二哥!”云映梦满脸惊恐的喊叫了起来,转身又朝云映雪哀求道,“姐姐,你快放下匕首吧,不然他们会杀了二哥的,姐姐……” 云映雪厌恶的皱起了眉头,冷冷看向她,“你凭什么要我牺牲自己来救你的哥哥?” “姐姐?”她的眼神让云映梦觉得很害怕,一下子竟连哭都不哭了,呐呐的说道,“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二哥他……他也是你弟弟啊,你难道……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杀了二哥吗?” “为什么不能?你这么想救你的二哥,怎么不自己去救?” 云映梦怔怔的看着她,竟是满脸委屈和被伤害的表情,眼泪忽然的又“哗啦啦”流了下来,摇头说着:“姐姐,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明明可以救二哥的,你为什么不肯救,呜呜!” 说着,她竟突然就朝她冲了过来,伸手想要来夺她手中的匕首。 如果是平时,云映雪自然不会将这个放在眼里,可现在,她内力流失,浑身无力,若是被云映梦这么撞了上来,不用任何人动手她就毫无还手之力了。 当即摇晃着身子后退了一步,然后抬手,“啪”的一声打了云映梦一耳光。 眼神冷冽如冰,她森冷的盯着被打懵了的云映梦,冷笑着说道:“你凭什么要求我救?是你们对我有恩典,还是我们关系很好?这些年来,你们是有帮过我一点,还是来看望过我一眼,或者是在我受欺负的时候站出来为我说过哪怕半句的好话?我不与你们计较,还几次三番的救你,帮助你们,倒反而让你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了。少给我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的,再敢啰嗦,我杀了你!” 说着,她手中的匕首一横,就贴近了云映梦,顿时,一阵森寒迫人,云映梦一下子就吓呆了,只是那看过来的眼神,依然无辜慌措,委屈可怜,甚至还有那么受伤哀愁以及怨恨。 是的,怨恨,她在怨恨她不肯听这些地痞流氓的话放下匕首,陪他们乐呵来救她的二哥。 云映雪心中冰冷,突然发现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眼前的这个云映梦,根本就连那个将她害死的孩子都不如。 不能相比。 只是,她为什么总遇到这样的孩子呢?而自己又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就该是冷漠无情的,却为什么总是好像对什么事抱着期待一样?才会这样一而再的犯下同样的错误。 她在期待什么?或者说,在羡慕什么? 羡慕她们的不谙世事?还是想要从她们的身上去想象自己两辈子都不曾拥有过的单纯童年?或者,是别的。 只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她就觉得身上的力气又小了些,并且还在一丝丝不停的从她身上抽离。 不禁微晃了下身,然后她抬头,看向前方那群看了一场姐妹相残的好戏的人。 不过转瞬,她就已经将所有的心绪全部都平静了下来,现在的情况并不是最糟糕的,虽然浑身无力,但她至少还能动,还能动,就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让你们背后的人出来见我!”她冷然说道。 她能想到很多人,最大的嫌疑就是楚玥辰或者说宁贵妃,甚至是相府,可其他的人也都不能排除到嫌疑之外,比如其他的皇子们,又比如朝中的其他尚未浮现在她面前的某方势力。 可她不明白他们想要做什么,是杀了她还是有什么交易要与她谈? “什么背后的人?老子背后可什么人都没有!女人,你就准备今天晚上好好伺候我们吧!” “放心,大爷们一定会让你欲仙欲死的!” “说不定还是个黄花闺女呢。” “那不是更好?今天晚上爷们就给她来个热热闹闹的开包夜!” “哈哈……” “还有旁边那个小美人也不错,虽然小了点,不过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不小了不小了,看着应该也有十二岁了吧。” “……” 各种污言秽语从他们的口中奔腾而出,云映雪漠然相对,没有任何的方向,她明白了,对方既不是要杀她,也没有要跟她交易的事情,只是想要毁了她,或许最后也免不了一死的下场。 不过无论是哪种结果,眼前这群人的结局却已经可以预见,他们必死无疑! 就算她放过他们,在背后指使着这一切的那个人,也不会留活生生的他们在这世上。 他们一步步的朝她逼近了上来,只是云映雪手上的匕首,以及她一直站在那儿纹丝不动,似乎并不像那人说的,会浑身无力的样子,让他们稍微有些忌惮。 不过终于,还是接近了,有人伸手,一把将云映梦拉了过去,不顾她的哭叫挣扎,突然“嘶”的一声撕破了她的罗裙。 云映雪无动于衷,连眼角的余光都不往那边瞥一眼,只是更握紧了匕首。 前方是不断逼近上来的地痞流氓们,身后两步,就是这个院子的大门,并且就算她踏出了门外,外面也还有更多的地痞和流氓。 她该怎么做才能安然离开这里? 有几个地痞发出淫邪的笑声,似乎是故意想要让她看见似的,他们就在她的前面,撕开了云映梦的衣裙,几只手肆无忌惮的在那粉嫩的肌肤上游离,云映梦惊恐惶措的尖叫声,落在他们的耳中,反而成了悦耳的音符。 旁边被捆绑在柱子上的云明浩似乎被吵醒了,轻哼一声就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却一睁眼就看到这样的场景,顿时瞪大了眼睛,目眦尽裂,就那捆绑的姿势,剧烈的扭曲挣扎了起来,并朝人群中怒吼着:“梦儿!你们这些畜生,快放了梦儿!” 挣扎中,听到二哥熟悉的声音,云映梦挣扎得更剧烈了,不断的哭喊着:“二哥,快救我!二哥救我!” 云映雪漠然看着,好像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跟她没有半点关系,虽然似乎确实也没什么关系。 眼前的人都被突然醒过来的云明浩吸引了注意力,云映雪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朝离她最近的那个人冲了上去,手中匕首横扫,只听“噗”的一声,鲜血飞溅。 那人伸手握着脖子就倒了下去,瞪大的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到死都不明白怎么突然就死了。难道那个人是在骗他们,那什么狗屁能让人内力全无,浑身无力的药根本就是假的? 他就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奇特的药。 云映雪却皱了眉,站着的身子忍不住摇晃了几下,手努力握紧才避免了匕首掉落地面,眼前却有人怒吼着朝她扑了上来。 “你这个贱人,竟敢杀了老六,我杀了你!” 眼前的刀光不断接近,她的身体却松软无力,忽然踉跄一下矮了身,那刀光从头顶划过,她则忽然伸手抓向那男子,同时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往上横扫,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划开了大动脉,又是“噗”的一声,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她一身。 她却不在乎,借着抓在他身上的手使力,没有让自己就这么摔倒下去,站起后身子又是软绵绵的一晃,从刚才那人手上夺来的刀就这么朝云明浩的方向直直的甩飞了过去。 “呲”的一声,因为体力有限,这一刀在云明浩身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但所幸捆缚着他的绳子也被一起割断了。 挣脱了束缚,他一把抓起落在脚边的刀,就朝云映梦的方向杀了过去。 他虽看似文弱,但也从小就学过些拳脚功夫,不精但也不是很差,对付一般的地痞流氓是够了的。 很快他就杀到了云映梦身边,将因为要对付云映雪而暂且被放过的云映梦拉到了怀里轻声安慰。而云映雪那边,却更加危险了。 在这院子里的人,本就不多,但也不少,被云映雪一开始就杀了两个之后,还剩下六个,云明浩冲去云映梦身边的时候,也从背后砍翻了两个,现在活着的还有六个,有战斗力的可以算五个。 那被砍翻的两人站起来后就又朝云明浩冲了过去,一起的还有一个,剩下的三个却全部都朝云映雪扑了上来,一下子,云映雪的身上就多出了好几道伤口。 如果,刚才云明浩没有冲向云映梦而是来与云映雪会合的话,两人就可以互相帮衬,能更轻松的应对这些地痞们。而云映梦,至少在这场战斗结束前,是不会有人再去侵犯她的。 如果云映雪刚才的那把刀不是去救云明浩而是射向这些地痞们,那么她可以轻松结果一人,同时还不用因为云明浩被捆缚的位置关系而让她自己陷入到包围。 云映雪应对着三人的进攻,眼角淡淡的瞥了云明浩那边一眼,然后轻敛眉,再不敢分散注意,专心对付起了扑向她的三个地痞。 如果是在平时,别说三个,就是三十个、三百个地痞也别想让她为难,可现在,她却只能苦苦支撑,刚开始的两个轻松解决之后,眼前的三个却都谨慎得很,也凶残得很。 况且在这个院子里的,本就是这一片地痞中最厉害的几个,云映雪背上被砍了一刀,手臂上也多了两道较深的伤口,至于小伤则是无数。 摇晃着侧身躲过一击,几乎是贴着鼻尖劈下的刀锋刺得她脸上的肌肤一阵疼痛,她突然眼睛一亮,挥舞着匕首猛的反手就刺了过去,同时另一只手忽然抓向另一边,指尖,有一点泛着紫色的光芒闪烁。 “大姐小心!” 云明浩的声音突然响起,云映雪马上就感觉到了从背后袭来的冷风,她不由得心中一悸,然后一咬牙,不管不顾的继续先前的动作,连闪避一下都没有。 “噗”的一声,因为她的动作不停,从身后刺来的刀扎进了她的肩膀,并从前面露出了刀尖,同时,她左边的人突然紧紧扼住脖子,抽搐着口吐白沫,倒地很快就没了气息,右边一人心口没入了一把匕首,瞪大眼睛,张开的口中却不断的喷出鲜血。 身后的人好像也吓了一跳,他们毕竟只是地痞,平常做的最多的就是招摇撞骗,欺压百姓,并不是什么亡命徒。刚才还能凭着一腔怒火跟她拼命,现在眼睁睁看着两名同伴一下惨死,就只剩下了他一个,顿时心中升起了恐惧。 云映雪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尽管身体一阵阵无力,在不停的告诉她,她快要支持不住了,但她不能停,一停下就必定会倒下再也没力量站起来。 忍着肩膀上的剧痛,她果断一拧身,在身后那地痞从惊惧中反应过来之前,她的匕首已经送入到了他的体内。 突然身子猛烈的一摇晃,她感觉她已经连站都站不住了。 可她绝对不会留在这里,必须离开!前门不能走,外面不知有多少的地痞,现在因为时间短还没问题,再过一会儿外面的人就会发现异样,到时候一起冲进来,她定会不得好死的。 这一战,从开始到现在结束,说起来漫长,实际上也不过才流逝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而已。 那边云明浩还在对付最后一个地痞,脚边躺着两人,一个气息微弱,连痛苦的哼哼声都微不可察,另一个则已经死透了。 再看云明浩,却见他此刻的脸色刷白,看起来竟似乎比现在的云映雪还要更加的弱不禁风。 他应该是第一次杀人吧。 云映雪这样想了下,然后也不管他们,直接就强撑起身子趔趄着朝院子后面的后门走去,无力到连刺在那地痞身上的匕首,都没有能收回来。 外面的人好像已经发现了什么,正有嘈杂声传进院子里面,似乎那些人就在门外了。云映雪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也幸好这破旧的院子不大,她很快到了后门,然后打开就走了出去。 至于云明浩和云映梦,她管他们去死! 后门外没有人,不过那里极其狭小,不是小巷也不是弄堂,只是一条两面墙壁之间的墙缝,以她这样的身材都得缩着走,稍微胖点的人根本就挤都挤不进来。 这里弥漫着一股酸臭味,脚下不时的会踩到比如饭粒啊烂菜啊之类的东西,甚至在她经过的时候,有泔水从其中两间屋子里奔腾而出,“哗啦啦”的溅了她满身。 她觉得,她从没有如此狼狈过。 即便是前世在亚马逊丛林里,在非洲荒野上,在戈壁沙漠中求生,鲜血淋漓,性命垂危,她都不觉得有像现在这样狼狈。 这是需要何等狼狈的处境,她才会连区区泔水都躲不过去,被溅了满身? 可是现在,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身体越来越无力,她必须要拼尽全力的站着,蹭着墙壁往前行走,什么漫天的酸臭,什么满身的泔水,都是渣渣!至于偶尔从身旁眼前窜过的老鼠蟑螂之流,更是连渣渣都不是! “天作孽犹可恕,云映雪你特么地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她满腔愤恨的对她自己说着,肚子却在这时候“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她饿了。 抬头,已经没有日光从头顶的一线墙缝中渗透进来,周围都是黑乎乎的一片,而她身上的满身泔水,偶尔从一扇扇后门后透出的灯光,以及碗筷叮当声,都是此刻正是晚饭时间的最好证明。 她觉得这条墙缝好长,长得她已经没有力气走下去。 双腿没有力气了,手连抬起挖墙撑着自己往前挪都做不到了,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整个身体都软得像是熟透了的面条,只想弯弯绕绕的就这么软倒下去。 管他这里是幽深墙缝,还是满地污浊,或者虫鼠遍地,都已经不是她能计较的,她只想坐下来,躺下来。 这是什么毒?好霸道,竟连丝毫会被化解的迹象都没有,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无力,连脑袋都开始昏沉沉的了。 身后,突然有异样的响动传来,好像是什么人紧跟在她身后,让她突然一个激灵清醒了些。忙甩甩头吃力的抬起脚,继续一点点往外走。 终于,她看到前方墙缝中透起了亮光,抬头看那一片的屋顶也好像特别的光彩照人,她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的空气竟也没有了那种酸臭的味道。 啊,前面就是出口,终于要出来了! 对她来说,真的是拼尽了全力,才从墙缝中走出来。 外面,灯火辉煌,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人,街两边各家商铺依然热闹非凡,可是就在云映雪出来的瞬间,她前面的人群突然一阵骚动,然后“呼啦啦”的全都避让了开来。 有掩着鼻子嫌恶地皱眉的,有对着她指指点点的,还有惊恐的连连后退的……总之就是人间百态啊,吐血! 云映雪摇摇晃晃的站着,手扶在旁边的一个摊位上,浑身酸臭,还满身血迹,她甚至看到远远的有官兵朝这边涌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脑袋昏沉,出现的幻觉。 “云映雪?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这副模样。”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带着几分惊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她努力的抬起头来,皱着眉用力的看,却只看到一个人影不停的在她眼前晃啊晃,然后突然眼前一黑,感觉好像是倒进了谁的怀抱里面,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久之后,又有两个人从这个墙缝中挤了出来,同样的浑身酸臭,满身鲜血,就连那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模样,都差不多。 街上于是又一阵骚动,那临近着墙缝的摊贩更是觉得今天自己简直是倒霉透顶,怎么身边净是出现这样的怪物?这让他还怎么做生意?更有人好奇的朝那墙缝里张望,话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这墙缝里面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出来的两人自然是云明浩和云映梦,两人四处张望了下,并没有看到云映雪,倒是看到远处人群涌动,隐约的好像有官兵前来。 不敢再在原地停留,云明浩连忙拉着云映梦就转身离开了。 而此刻在肃王府,楚玥璃、苍老爷子以及楚玥修都安静的坐在饭桌前,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却连筷子都不动一下。 楚玥修委屈的扁扁嘴,眼神已不知多少次的望向门外,可怜兮兮的说道:“小映雪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是又在哪里迷路了吧?” 话说,不是从来都是女子在家等待夫君回家,然后再一起吃饭的吗?怎么在这里好像是反的?而且竟然还敢让他堂堂王爷等候了这么久! 这信王殿下自从楚玥璃回来之后,就基本上不怎么回他的信王府去了,反正他脸皮够厚,赶也赶不走。 “再等等吧,或许是在什么地方流连,忘了时间了。”楚玥璃随口说着,神情却有些沉凝,皱眉看向门外。 不知为什么,他从傍晚开始,就突然有些心绪不宁的,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雪儿怎么会到现在都回来?如果她在外面吃了的话,定会让人来告诉他们一声,不会让他们傻傻的等她回来一起吃饭,结果还是白等。 苍老爷子倒是不担心,只是不满的说着:“这臭丫头太没规矩了,竟敢让外公等她回来一起吃晚饭,看来明天得好好给她立个规矩才是。” 安邑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躬身说道:“王爷,属下已经去问过了,岳掌柜说王妃一天都在醉霞阁帮他对账,一直到傍晚时分才离开。” “这么说,她应该已经回来了?” “岳掌柜的只说王妃傍晚的时候离开醉霞阁,之后又是否去了别的地方,就不知道了。” 楚玥璃突然越发的心绪不宁,以至于都有点坐不住了,从凳上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眉头紧锁,沉声说道:“再去找,定要找到雪儿现在在哪儿,让安宇和你一起去。” “是!” 厅内又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以及站在旁边候着等待服侍他们的几个丫鬟,楚玥修无辜的眨了眨眼,喃喃说道:“那丫头该不会真迷路了吧?” 楚玥璃莫名的有些烦躁,听到这话当即说道:“雪儿对京城的地形比你熟,就算你迷路到城外,她也不会迷路。” 楚玥修一愣,委屈的扁扁嘴。 苍老爷子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轻皱眉,问道:“璃儿,你怎么了?” 楚玥璃怔忪了下,歉意的看了楚玥修一眼,眉头却依然紧锁,怎么也舒展不开,喃喃说道:“应该是我的错觉吧,我总觉得,雪儿似乎出事了。” 应该是错觉吧,以雪儿的本事身手,在京城这片她最熟悉的地盘上,怎么可能会出事?又能出什么事呢? 可话虽如此,却怎么也说服不了他自己。 他又焦躁的踱了几步,突然转身就往外走,“我去找她!” 留下厅内一老一少两人,都瞪着眼睛看他就这么出去了,半饷老爷子突然轻嗤了一声,转头回来对着一桌子的美味,捻起筷子就大快朵颐了起来,还不忘招呼旁边的楚玥修。 “小子你还傻愣着做什么?快吃啊!让老头子我一个人吃,未免也忒没意思。” “……” 楚玥修默然了下之后,当即抓起筷子就跟着一块儿吃了起来,好一阵风卷云残。 而楚玥璃,出了肃王府的大门之后,他就直奔醉霞阁,将醉霞阁内几乎所有的人,全都盘问了一遍。 只是,并没有盘问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公子不必担心,可能大小姐她只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岳掌柜顶着两个超大的黑烟圈,安慰道。 楚玥璃并没有反应,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街道,眉头怎么也无法舒展,问道:“有没有人看到她离开醉霞阁之后,往哪里走了?” 岳掌柜无辜的眨眼,最近楼里生意很忙,伙计们都忙得脚不沾地的,大小姐的身份又没几个人知道,谁会没事在这么忙碌的时候去关注一个毫不相干,而且还长得那么普通的姑娘呢? 楚玥璃的眉头更皱得紧了,转头瞥了眼忍不住狂打哈欠的岳掌柜,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还是下去休息吧。这些天辛苦你了。” “公子这说的是哪里话,小的也是为自己辛劳嘛。”他笑着摸了摸头,然后作揖拱手道,“那小的就不在这里打搅公子,先退下了。公子如果有什么吩咐,随时叫唤小的。” 楚玥璃还一个人站在那里,他虽然说要出来找人,可其实也不能真的到处去找,不然很可能会漏过属下们的回报。所以不管心里怎样的焦急,他也得让自己心平气和的等待结果。 毕竟他一个人去寻找,怎么也不可能比一堆下属分散开去寻找来得更有效率。 外面的街上依然热闹,楚玥璃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终于安宇跑了进来,禀报道:“主子,有王妃的消息了。傍晚的时候,有人看到王妃从醉霞阁出去之后,跟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进了十二坊巷。” 楚玥璃精神一振,但紧接着又有疑问,“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是的,听那人说,那个小姑娘当时慌慌张张的,眼睛都哭得红通通的,根据他的描述,那小姑娘很可能是相府的四小姐。” 眉头一皱,楚玥璃也只能想到是她,因为如果是不相干的人,就算死在她面前,他家雪儿也绝对会眼都不眨一下的迈步离开。 只是那丫头找雪儿做什么?他可没忘记那天雪儿如同陷入到什么恐怖梦靥中的情景,似乎就跟那小丫头有关,之后他也发现雪儿总是避着那个丫头,好像不怎么想要见到她的样子。 而且,进了十二坊巷,那不是…… 楚玥璃突然迈步,就要过去那边,却在这个时候,安邑也匆匆的跑了进来,说道:“主子,九殿下传来话,说是有王妃的消息了。” “怎么回事?” “说是九殿下过来的时候,从隔壁的天元街经过,听到街上的人说就在大概半个时辰前,有一个浑身鲜血还泛着酸臭的姑娘突然从墙缝里冒了出来,之后又是从同一条墙缝里出来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听那些人的形容,九殿下觉得那个姑娘可能就是王妃。” 楚玥璃悚然一惊,什么话都没听清楚,就着重听到了“浑身鲜血”这四个字,身侧的手顿时握紧,凭着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马上冲出去啊? 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了这附近的街巷,发现那十二坊巷的这一端是天守街,另一端则正好是连接着天元街的,当即问道:“那墙缝是否就是十二坊巷的附近?” “从九殿下的话中推断,似乎就只隔了一座院子。” 话音未落,就觉得眼前人影一晃,下一秒他家主子就已经在醉霞阁外面了。 安邑一愣,还是旁边的他家弟弟拉了他一把,拉着他一起朝王爷追了上去。 这是一条很狭窄很阴暗的小巷,就算是大白天进去也有种暗无天日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这附近的地痞流氓全部都汇聚到了这条小巷内,使得大部分人宁愿多绕路,也不愿从这里经过。 住在这里的住户,有条件的都搬到别的地方去了,没处去实在没办法的,也是整天都战战兢兢,不管家里有人没人,都是家门紧闭。 现在正是一天中这里最活跃的时间,楚玥璃和跟在他后面的安邑、安宇三个人踏入进去的时候,一下子就成为了所有人注目的对象,那眼神,有打量有探究,赤果果的极不礼貌,更不要说是什么尊敬了。 不过他们倒是不敢上前来拦楚玥璃的路,只是一个个都盯着楚玥璃,又看看他身后的安邑和安宇,尤其看了他们两人拿在手中的佩剑。 安邑和安宇冷着脸,楚玥璃更是直接无视之,不过随着深入,他很快就发现,今天晚上,这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异常。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马上就想到了云映雪,当即不再急急的赶路,而是缓下脚步,仔细打量起了周围的一切。 “主子,要不要找个人来问问?”安邑也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朝楚玥璃靠近了些,轻声询问道。 楚玥璃一眼扫过周围的那些人,也不知是什么心思,沉吟了下,而后漠然道:“先看看再说。” 他们一路朝巷子深入,或者说一路朝对面的天元街行走,无视周围所有的注视,只是突然的,楚玥璃停下了脚步,安宇更是耸着鼻子嗅了嗅,沉声道:“有血腥味。” 随着他这句话的出口,周围的流氓地痞们突然“哗啦”的全都聚集了过来,把他们三人给团团围住了。 这些人中,有人面露惊慌,有人强作镇定,有人满脸凶狠……其中一个壮如牛,却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阴着脸,怒喝一声:“你们最好马上滚出去,不然别怪我们对你们不客气!” 果然有问题! 楚玥璃当即冷了脸色,安邑和安宇更是同时“呲”的一声拔出了宝剑,宝剑寒光涔涔,他们目光凛然,盯着围在身周的人,冷喝道:“找死!” 两方对峙,气氛却诡异,流氓地痞们忌惮着安邑和安宇手中锋利的宝剑,以及这三人的气势不凡,一时间不敢上前,安邑和安宇则是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只是拔剑相对着,况且没有主子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 就在这个时候,两边巷口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然后大量的王府侍卫就这么纷纷涌了进来,反将流氓地痞们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围在这里的地痞们顿时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人群中有些骚乱了起来,转头看着那不知什么来路,将他们包围了起来的侍卫。 他们根本就分不清王府侍卫和官兵有什么不同,只觉得看起来都一样,甚至眼前的这些人看起来比他们往常看到的官兵还不知道要凶悍了多少倍。 “大胆狂徒,竟敢对我家王爷不敬,找死!”一个似队长也似乎是统领般的人物冲着因为他们的突然出现而骚动的地痞流氓们喝道。 其他的侍卫紧跟着齐吼了一声:“找死!” 于是只听“扑通扑通”的声响连绵不绝,这些地痞流氓一下子就吓坏了,接二连三的跪了下来,傻呆呆的看着站在最中间那个如神仙般的人物。 王爷?这竟然是位王爷! 哦天那,他们竟然把王爷给围困了起来,还对他出言不逊,大不敬,这可怎么办才好? 而且……而且…… 尊贵的王爷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难道是被他们发现了什么?不可能不可能,他们自己都是才刚知道没多久呢,官兵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惊惧之下,是个人都会胡思乱想。不过楚玥璃却并不理会他们,而是转身顺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很快他就站定在那座破旧的院墙前面。 血腥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安邑马上上前去将院门推开,他身后有侍卫紧跟着冲了进去,小心的搜寻查看了起来,很快,就有人来报,说是在院子里面发现了几具尸体。 被押解着的地痞们突然一个个都脸色刷白,对上楚玥璃扫过来的眼神,甚至都有人吓得哭了出来,连连磕头说道:“王爷饶命,跟我们无关,真是跟我们没关系啊!” 楚玥璃继续不理他们,转头四顾仔细的查看了起来,神情很是平静,只是没人看到,他隐在袖中的手在轻微的颤抖着。 一共八具尸体,被人挪到一起藏了起来,似乎是不想让人发现,有侍卫在仔细的查探着,突然说道:“这个人还活着!” 所有的人都马上转过了头去,就看到其中一具“尸体”双目紧闭,面如死灰,但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确实还活着,只是气息极其微弱,微弱得让人觉得这就是个死人。 地痞们又是一阵骚动,安宇转身走了过去,剑指着刚才那个似领头的山羊胡壮汉,道:“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说得让我们王爷满意,自会放了你们离开,不然的话……” 这些人平常时候也就是欺压欺压善良的百姓,何时见过这等阵仗?早就已经都吓坏了,听到安宇这么说,那人着急慌忙的连连说道:“这些官爷,这真是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都死了。” “胡说!如果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干什么要把他们的尸体藏起来?分明就是做贼心虚,不想让人发现了你们杀人这件事!” “不不不,没有,绝对没有!”那人慌忙摇头摆手,吓得都要哭了,“我们……我们只是看了害怕,担心会惹祸上身,所以才不敢报官,想要先把人藏起来,等找个机会就把他们给拉出城外埋了。没想到……没想到……” 安宇剑尖往前,在那人的脖子上刺出了一道细小的伤口,冷声说道:“好大的胆子,到了现在竟然还敢狡辩。这整条街上都是你们的人,杀人的除了你们还能有谁?” “不……不是……” 这事可真是解释不清,他慌得浑身颤抖,脸色刷白,突然裆下一热,然后一股子的骚臭味以他为中心弥漫了开来。 安宇握剑的手不由一颤,这人未免也太不禁吓,只是这样竟然就尿了裤子,亏得他长得这样魁梧。 手一抖,他就想要在此人身上捅个骷髅出来,在旁边的一个地痞这个时候突然开口尖叫着说道:“是那个女人,一定是那个女人杀的!” 他这么一说,旁边顿时又有几个人跟着喊叫了起来,一个说:“一定是那个女人,她今天傍晚的时候带着个小姑娘进来了这里,但都没有人看到她再出来。” 另一个说:“对对,我们进这个院子的时候,人就都已经死光了,那两个姑娘却都不在这里,连先前被八位大哥抓来的那个小子也不见了。” 安宇听得转头看向主子,却见他家王爷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而这个时候,又有人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伸手就递了出来,颤颤巍巍的说着:“这把匕首先前就插在一位大哥的心口上,一定是真正的凶手留下的。” 他身旁的人顿时各种眼神看向了他,他们竟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而一直在旁边若有所思的楚玥璃见到这把匕首突然脸色一变,几步上前将那匕首抓到了手中,死死的盯着。 “主子?” 安邑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从没见主子这么的……嗯,慌乱?紧张?骇然?不不,都不是,但就是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担忧。 楚玥璃脸色变幻了会儿,突然收起匕首,眼神幽暗如鬼谷,冷声问道:“九殿下现在在哪里?” “他还在天元街上。” 闻言,楚玥璃转身离开朝天元街走去,只留下了一句:“这里交给你们了,给我彻彻底底的查清楚!” “是!” 楚玥璃一路来到天元街,找到了正抓着那个紧挨那条墙缝的小贩问话的楚玥修,那小贩哭丧着脸,将所有能说的话都说了几遍,可面前的这位爷,却还是一副不肯放他离开的模样。 啊啊,今天果然是他霉运当头的一天么? “问到什么没有?” 楚玥修转头看向他,摊手说道:“问了好多人,只知道是被一个年轻的公子带走了,别的什么都问不出来。确定是小映雪了吗?” “嗯。” 楚玥璃双手紧握,嘴唇紧抿,眉头紧皱,就连心也紧缩着。 雪儿,你去哪里了? 而在一座高门宅院之内,此刻正有人身处阴暗之中,只听到他阴冷的说道:“真是群废物,白白浪费本王好不容易得来的珍贵药物,竟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对付不了!” 站在他前面的一个人闻言拱手作揖,道:“王爷不必恼怒,这只是个意外,毕竟连我们也没想到她在那种情况下,竟还能有这样的杀伤力,那些都不过是地痞无赖而已。况且我们这次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也没有派任何自己人前往,不然她就算再有本事,也难以逃出。” 黑暗中静默了会儿,突然冷笑一声,道:“既然被她逃了出来,那这次就算了。你接下去给我死死的盯着那女人,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是!” ------------ 052 他会找到我的 身体火辣辣的疼着,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浑身无力,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对云映雪来说,动弹不得确实是比痛死还要严重的情况。 意识一点点回归,她想起了与云映梦相遇,被她骗进十二坊巷里面,然后就大意的中了毒,使得一身的内力无法施展不说,还浑身无力。 也想起了她杀光扑向她的地痞无赖后,从那散发着漫天酸臭的墙缝中离开,之后遇到了什么人,然后就晕倒了。 她还想到了她在离开的时候,将那把在她及笄之日流玥送她的匕首给留在了那个院子里,她必须得去把它找回来。 不过,她现在这是在哪里? 她大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转动着眼珠子观察周围的环境,只觉得这周围的一切,都泛着一种叫贵重的光芒,就连在她眼前轻轻飘荡的床帐上的一溜花边,若拿出去等价交换的话,也足够让一户寻常百姓家舒坦的生活上一年,或许还能有富余。 她这是被哪位尊贵的爷给救了? 外面有脚步声响起,然后房门被轻轻的推开,外面的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云映雪转动着眼珠子,从眼角看到一片绿色的衣角,随着朝她不断接近,那衣角的主人也有更多的部位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是一个身穿翠绿衣衫,头上梳着双髻的圆脸女孩,看着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应该是个丫鬟吧。 她走到床前,看到云映雪正睁着眼睛打量她,不由①38看書网步走了过来,看着她欢喜的说道:“姑娘,您醒了?身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要不要喝水?肚子一定饿了吧,奴婢马上让人给您送来吃的。” 一开口就是这么叽叽喳喳的一大串话,期间连气都不喘一下,说完之后见云映雪木然看着她,才好像反应了过来似的,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转身倒了杯水来送到床边,说道:“姑娘恕罪,奴婢见姑娘醒了一时高兴得忘了形,姑娘可千万别嫌弃奴婢话儿多聒噪。您睡了那么久,快先喝杯水润润喉吧,” 这丫鬟确实话儿挺多的。 云映雪如此想了下,便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水温温的刚刚好,迅速的滋润了她干涩的喉咙,然后她才又抬头看这个丫鬟。 只见她眉眼开阔,圆圆的脸,并不很漂亮,但看着让人觉得很可爱,尤其是她脸上的神情,即便是不笑的时候也让人感觉很灿烂。 她仔细的帮云映雪擦了下嘴边的水渍之后,“嗖”一下就窜了出去,对着外面的不知什么人说着:“姑娘醒了,你们快去厨房拿些清淡软绵的吃食,像是粥啊面食啊之类的最好,还有还有,赶紧的,把药也给端来,姑娘吃些东西后正好不烫可以直接喝,别忘了还要准备蜜饯,那药苦,姑娘喝完之后得去去涩味。另外……” 云映雪在房内,一直就只能听到那丫头一个人在说话,声音脆生生的,轻快悦耳,只是再悦耳,说得多了还是会让人觉得啰嗦。 终于,她吩咐完了,然后云映雪才终于听到了不属于那丫头的另外两个女孩子的声音,只有短短的一个字:“是。” 然后脚步走远,那丫头则又转身返回了房内,接着是“叮叮当当”的一阵,她双手每个手指缝里都夹着东西的走到了床边,看着云映雪说道:“姑娘,奴婢给您上药。您身上可是有许多伤口呢,昨天奴婢看到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可千万别留下疤痕才好,不然多不好看啊。” 她将手中的东西都放到了床边了桌几上,转身来扶云映雪,嘴里继续的喋喋不休道:“您的肩膀都被刺穿了呢,肯定疼极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残忍的魂淡,竟对姑娘您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下这么狠的手,简直是太过分了!还有背上的那道伤口,是除肩膀外最深的,幸好是在稍微偏腰侧的位置,不然可就只能趴着睡了,那一点都不舒服,要是奴婢的话,肯定会睡不着的……” 云映雪满脸黑线,只觉得耳边有一千只麻雀在叽叽喳喳的不停叫唤着,闹得她脑袋又开始晕了,眼前也是一片花花绿绿的。 怎么会有这么啰嗦的丫头?这么叽叽喳喳的喋喋不休到现在,竟然连大气也没有喘一下,她上辈子是折翼的天使么? 云映雪被她扶着侧过了身,身上本来就没穿什么衣服,不过是穿了个肚兜遮挡在前面而已。 这丫鬟很小心的将缠绕在云映雪身上的纱布解了开来,像是哄小孩子般的说着:“姑娘您忍着点哦,会稍微的有那么一点点疼,不过您放心,待奴婢给你多换几次药,过几天就一定没事了。这药可好了,听说这么深的伤口都不会留下一点疤痕呢,以后姑娘的身子还是白白嫩嫩的。” 持续性的满脸黑线,并且越挂越多,如果不是现在她浑身无力,动弹不得的话,她早就忍不住一巴掌拍过去了。 还有,什么白白嫩嫩的?她为什么有种被女色狼调戏的错觉? 背上解开包扎牵扯到伤口而引起的疼痛拉回了她的心神,不过她只是略僵了下身子,就再没有其他的反应,并且不知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还是想要防止这丫鬟继续喋喋不休,她终于在醒来之后,第一次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的话,奴婢叫秋雁哦!秋天的秋,大雁的雁。听说是奴婢出生的时候,正好有一群大雁从奴婢家的屋顶飞过,又正逢秋天,所以我爹就给奴婢取了这个名字。”她手上的动作半点不停歇,小心轻柔又迅速飞快的给她的伤口换药,又重新包扎了好,当然,同时的,嘴上的动作也半点不耽搁。 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了下来,她不过问个名字而已,这丫头怎么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的情况都给她介绍一遍的样子? 也幸好从你家屋顶飞过的是一群大雁,要是乌鸦可怎么办? 云映雪抽了抽眉心,她都有点不敢再随便问她问题了。 但不问又怎么可能? 于是迅速想了下,挑选出最想知道并且也必须得知道的几个问题,在秋雁又要喋喋之前,再次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姑娘您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才刚第一次醒呢,嗯,现在都已经是下午,您大概睡了有八九个时辰的样子。”她重新包扎好云映雪背上的伤口,轻轻的打个结,然后扶着她小心的又转回身,稍微坐起来了一点,随手将一个枕头塞在云映雪的背后,就开始解起了她肩膀上的纱布,又说道,“姑娘放心吧,其实也没有很久,您看您受了这么重的伤,就是应该要多多睡觉休息,这样伤口才能好得快。还有啊,大夫说您失血过多,也应该好好休息,最好……” 云映雪的太阳穴“突突突”的跳着,头好痛啊! “这里是什么地方?” 就如同是救命般的,她飞快的又抛出了一个问题,紧贴着伤口的纱布被揭开让她轻轻的抽了口冷气。 这肩膀,可是前后两边被对穿了,不过应该没有伤到什么重要的经脉血管和骨头,然而即便如此,光是这好像有什么在伤口上一啄一啄的疼痛,也不好受。 见她眉头轻皱,秋雁好像又找到了啰嗦的话题,但好的规矩,让她首先回答姑娘的问题,“这里是王府哦!” “什么王府?” “什么什么王府?王府就是王府啊,我家主子可是王爷哦!”她眨眨眼,很无辜的看了她一眼,说起自家主子的时候,那语气却异常的骄傲。然后又马上低头任何的给云映雪的伤口换药,轻轻撅着小嘴说道,“昨天大夫来的时候,奴婢听他说姑娘您的这个伤口可是把身子都给对穿了呢,哎呀那该有多疼啊?呃,姑娘别多想,奴婢会很小心很小心的,大夫也说了,过个两天,伤口就会愈合,到时候就不疼了。对了姑娘,您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的话,可一定要告诉奴婢哦,千万别忍着。我娘说了,身体不舒服就一定要说出来,这样才能让大夫对症下药,不然怎么能好得了呢?” 眉心狠狠的抽搐着,云映雪已经被聒噪得彻底失去了讲话的兴致,什么此刻所身处的位置、处境,什么救了她的到底是谁,全部都见鬼去吧! 只是不知道外公他们有没有发现她的出事,若是已经发现,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她,定然是十分担心的。 而且这个王爷是怎么回事?从昨天她昏迷前听到的话中,他应该是认识她的,那么为什么不把她送去肃王府,反而带会了他自己的府上?而且一天过去了,他似乎也没有告诉楚玥璃她的所在。 这又是什么意思? 昨天她也是迷迷糊糊的,只觉得那位的声音听着有几分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可现在想来,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使得心里好像被什么给哽住了,分外难受,眉头也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 “你家王爷叫什么名字?” “奴婢只是个下人,怎敢直言王爷的名讳?” “哦,那不知你家王爷的封号的什么?这京城里,可是不只有一位王爷的。” 秋雁闻言抬头看她,神情无辜,好像在认真的想着她的这个问题,然后云映雪在听到她的回答之前,突然感觉肩膀的伤口一阵剧痛,痛得她直抽冷气,眼冒金星,一下子连冷汗都“哗啦啦”的冒出来了。 “哎呀!姑娘您怎么样?奴婢真是该死,竟这般不小心弄痛了姑娘。哎呀,都流血了!奴婢马上给您重新上药包扎,姑娘您忍着点,很快就不痛了,真的真的!” 云映雪嘴角直抽抽,无奈此刻浑身动弹不得,只能任人鱼肉。 这突来的疼痛,更是一下消耗光了她好不容易稍微积蓄起来点的力气,脑袋晕乎乎的,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以佛祖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和各路天兵天将大小神仙们,及耶稣玛利亚的名义发誓,这丫鬟是故意的,绝对绝对是故意的! 云映雪无力的躺在床上,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从刚才就一直疼着的伤口们,越发的疼痛难忍。 她看着秋雁丫鬟低垂着眉眼,仔细轻柔的给她包扎伤口,又换一个地方再换药再包扎,几次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又马上闭上了嘴,好像也对弄疼了云映雪有些不好意思,倒是一下子稍微安静了些。 深深的看了她几眼,然后云映雪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她,其实也暂时的没有力气去理会任何人。 闭着眼睛,一点点的,她试图调动沉寂在身体里的内息,然而心念刚动,体内的气息也不过才稍微颤抖了一下,她就顿时感觉身体的每一条经脉都如同被针刺般,生生的疼,比身体上的伤痛还要痛苦不知多少倍。 她忙收了神,不敢再妄动。若是因此损伤了经脉或者是走火入魔,那可就糟糕了。 这里至少看起来很安宁,然而就在那高墙的外面,却早已翻了天,肃王府几乎全员出动,一瞬间就将整个京城都给搅动了起来。 “没想到七弟他多年不在京城,却依然能刚回来就在一天之内翻起这样的风浪。”有人独站高楼,含笑说着。 “真是让本王想不惊讶也难,他竟会为了一个女人不惜暴露隐藏多年的力量,而且那还是个无才无貌的女人,除非帝师大人愿意重回朝堂,不然就是空有尊贵的身份,却给不了他多少帮助。”有人临窗而立,这样说道。 “虽然那算不上是个美人,甚至一直以来都表现得相当平庸,可既然能被七弟看中,定有着我们还不知道的不凡之处。或者,本王该说七弟真乃是情深意重、至情至性,让本王自愧不如啊。美人儿,你说本王要不要再做点什么呢?”有人怀抱着如花美人,于凉亭内共赏湖光水色。 “虽然本王也很想知道这件事具体的情形到底是怎样的,但能见识到七弟带回京城的力量,也算是意外之喜。知道那云映雪现在何处,究竟是被什么人带走的吗?”有人抚慰情人般的擦拭着森森宝剑,询问着身前的下属。 “是吗?七弟终于也要娶妃了,你说我该送他什么贺礼好呢?咳咳……”有人身处繁花之中,却疏影落寞,轻声询问着身旁对他满脸关切的随从。 “我的选择果然是没有错的,就算楚玥璃他现在早已不是大宛帝国的太子,更离京多年,但是龙就不会被捆缚。只可恨,巫娜竟这么任性,为了区区一个低贱的侍从而不惜背叛父王,背叛国家,这些天更是躲着我,根本不与我见面,再过不了几天,我也必须要离开这里了。”有人用力捶树,满脸恼恨。 “实在是想不明白,七殿下到底是看上了云映雪那丫头的什么地方,竟会为她做到这个程度,难道是我一直眼拙了?”有人向来自认聪明过人,此刻却也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外面可乱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竟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七殿下哦,他派出了他王府里的所有人,几乎要把整个京城都给翻几个面了,就为了找云映雪。” “云映雪?她怎么了吗?七殿下……哎。” “你也别伤心了。不过说真的,七殿下也真是出人意料,放着那么多娇贵貌美的大小姐不要,偏偏看上了那个……那个云映雪。那女人更过分,仗着七殿下的宠爱,不知怎么的就不见了,搞得现在京城里乌烟瘴气的,哼!” 有人聚在一起,各种羡慕嫉妒恨。 且不管那些人都在想些什么,说些什么,肃王府里,楚玥璃正低头仔细的把玩着匕首,那把地痞上交上来,属于云映雪的匕首。 旁边的床上,一个脸色苍白,身子极其虚弱的男人,在吃力的喘息着,瞪大的眼中满是惊恐,说着:“王爷,我……小的……小的说的都是真……真的,不敢欺……欺瞒王爷。” 这个人,是那八个地痞中唯一幸存下来的,身受重伤,几度差点没有能救回来。不过他才刚醒,就面临了楚玥璃的审问。 明明这位王爷看起来很温和很亲切,问他话的时候也是慢声细语的,没有半点火气,可刚醒过来的地痞,却愣是差点被当场吓晕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恐怖,还不如没有被救回来,直接就那么死了干脆。 楚玥璃将视线从匕首上抬了起来,看着他沉吟道:“你说,是有人主动找上你们,给你们银子让你们去绑架云明浩,再威胁云映梦将人引过去,趁她不备下了毒,之后再对她动手?” “是……是的。” “你们本来是打算如何动手的?” “这……他们吩咐我们毁……毁了那位姑娘的清白,还说……还说完事了之后,再将她就那么光着身子给扔到大街上去,供……供人观赏。” 握着匕首的手倏然一紧,楚玥璃的眼中一片晦涩深沉,暗藏着无边的波涛汹涌澎湃,几欲撕开一切的喷涌而出。 楚玥璃突然无声的笑了起来,笑得森然,笑得格外妖异,很安静很平静的盯着脸色更加惨白的地痞,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我我我……我不……不知道。”他的牙齿都忍不住的在打颤,想要将视线从楚玥璃的身上移开,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只觉得突然很冷很恐惧,比活生生被拖入到无边地狱还要恐惧。 楚玥璃站了起来,轻轻的将匕首抵压在他的颈动脉上,道:“那么再问你,你知道你们要对其不利的那个姑娘,是什么人吗?” “不……不知道。” “那么本王来告诉你,那是本王再过几天就要娶进门的王妃。” 身体的极端虚弱,加上惊吓多时,此刻又被这么一刺激,那地痞终于白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听到响动,守在外面的安邑走了进来,躬身问道:“主子,这个人该怎么处置?” “先留着,等他醒来后,让他说出那个找上他们的人长得什么模样,虽然这可能并没什么作用。”会出面做这件事的,定是不会引人注意的人物,真正的幕后主使者,若非必要就会一直躲在幕后。 但这终归,还是一条线索。 楚玥璃再不看那地痞一眼,转身就出了门,问道:“老爷子现在在哪里?” “在书房。” 楚玥璃迈出门外后微顿了下脚步,抬头看着头顶的天空,眉宇间闪过一抹忧思,喃喃问道:“还是什么进展都没有吗?” 雪儿,你到底在哪里?现在是否安好?为什么连半点痕迹都不留下好让我能找到你? 安邑也不由得皱眉,摇头说道:“能问的人都问遍了,除了知道是一个年轻公子带走了昏迷的王妃之外,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像那位公子带了王妃转身之后,就一下消失了,谁都没看见他往什么地方去。” “京城都找遍了吗?” “能找的都找遍了,剩下的那些就……” 不管是朝中大臣,还是王爷皇子们的府邸,除非有皇上的圣旨,不然谁都无权搜查。可问题却是,如果不出意外,王妃很有可能就在这些他们没有资格搜查的府里,除非她已经出城了。 那也不大可能,昨晚一得知出事,京城的四方城门就全部都被肃王府控制了起来,任何人的进出都必须得接受严格的检查。 安邑又看了主子一眼,说道:“主子放心吧,既然那位公子救走了王妃,想必应该不会对王妃不利才对。可能是因为有别的什么原因,或者是根本不知道王妃的身份,所以才会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楚玥璃似乎并不怎么相信这个解释,手指在匕首的握柄上轻轻摩挲着,说道:“还有一个可能,带走雪儿的,就是意图害雪儿的幕后主使者,不然的话,正好从那里经过,遇到了雪儿,这似乎有点太巧了。” “主子您这是一直在往不好的方向思考,才会这般担忧,属下却认为那还有可能只是个不相干的人。况且,就算真是那幕后的主使者,他也不知道王妃会从什么地方出来,从而早先一步的等在那里。” 楚玥璃继续摸索着匕首,抬头看着头顶的天空,半饷无语,只是神情越发的沉凝了,听他声音轻缓,语气却异常冷冽的说道:“继续查找,不得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痕迹,无法光明正大去搜查的那些地方,本王今天晚上会亲自去查探清楚。” “我和你一起去!”侧方传来苍老爷子的声音,他正快步朝这里走过来,脸色非常难看,冷哼着说道,“敢动老夫的外孙女,莫非真以为老夫不在朝中,就可以任他们为所欲为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老爷子,您有线索了?” “没有!不过我敢肯定,小雪儿定在那几家的其中一座府邸之内。安邑,你们继续搜查,甭管宵禁不宵禁的,今天晚上随时注意信号,如果有必要,咱今晚就给他们闹个狠的!” “是!”安邑看了楚玥璃一眼,见他点头后当即应声,心也跟着蠢蠢欲动了起来。 老爷子犹自阴沉着脸,对他来说,云映雪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是传承自他的唯一血脉,也是他最大的逆鳞和底线,谁碰谁死! 只是有些人忘记了,或者是认为老爷子远离朝堂多年,就算身份再尊贵,就算犹有余威,也已经无关紧要。 不过有件事他们是真的忘记了,多年前,老爷子连对皇帝也是说打就打,半点不含糊的时候,凭借的就是他自己的实力,从来都与其他的所谓势力无关。 楚玥璃也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沉声说道:“不管是谁,查出之后,我必与他不死不休!” 他的表情很嗜血,苍老爷子看得一愣,随之眯眼问道:“怎么?你问出什么来了?” 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很鬼魅很妖魅,手因为握得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着,他伸出另一只手,手指在匕首那极锋利的刃上轻轻的抚摸,低声说道:“有这么一个指令,让地痞们把雪儿玷污毁了清白之后,再将未着寸缕的她给扔到大街上,供、人、观、赏!” 苍老爷子顿时怒目圆睁、须发皆张,引得身周的空气都似乎响起了轰鸣之声。 尽管现在并没有发生那样的事,可只是想想,只是听说,他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狂怒,比十二年前被冤枉与谋反之事有勾结,含冤入狱、一门落魄的时候还要更加的愤怒。 他怒哼一声,突然转身就大步离去,那一身的怒焰,将所经之处都带动起了一阵寒流。 好,好极了!最好别让他查出到底是什么人竟敢想出这般恶毒的法子来对付他的小雪儿,不然的话,即便是当着皇帝的面,他也定要将他给捏死! “今天晚上,你们与我一起将这几个府都给仔细的搜查一遍,不许放过一丝一毫的痕迹!” 醉霞阁内,苍老爷子沉声吩咐着站在他面前的几人。 白芍点了点头,鼓囊着腮帮子说道:“老爷子放心吧,以雪儿的本事,就算暂时受制,也应该不会出事。” “问题是她中了毒,内力流失,浑身无力,现在也不知道是否解了。”楚玥璃坐在旁边说道。 此话一出,白芍和紫筠的脸色齐齐一变,风吟也从阴影中露出了身影,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是才刚知道的。” “我们应该早就想到了才对。”紫筠却皱眉说道,“以雪儿的本事,如果不是出了意外,怎么可能连几个地痞无赖也对付不了,还把她自己搞得那么狼狈?我说,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害她?” “目前还不知道,不过有件事还是要告诉你们。”楚玥璃眸色沉沉,徐徐说道,“那些人,原本是想要毁了雪儿的清白,然后再将她扔到街上去供人观赏。” 房内的气息猛然为之一窒,白芍“咯嘣”一声咬断了不知什么点心,风吟手指轻颤,从指缝间传出轻微的玉石摩擦声,紫筠轻捂着小嘴,喃喃说道:“不管那人是谁,他死定了。” “现在别管那个人是谁,先找到雪儿再说!”苍老爷子提醒道,“那个带走雪儿的人,就算未必对雪儿有恶意,也必定是不怀好意的。” “老爷子放心,今天晚上就算掀了这天守城,也一定要找到雪儿。” “我说流玥,你与小雪儿的婚期是在八月十二吧?” “嗯,不是已经昭告天下了吗?” 确实已经昭告天下了,就在今天上午,皇上的圣旨都下了,八月十二,黄道吉日,安王楚玥辰和肃王楚玥璃的大婚同时举行! “有点急。”紫筠皱眉说道。 “离八月十二只剩下不到十天,雪儿现在却行踪不明,也不知道是否有受到什么损伤,你怎么不拖延一段日子?”白芍啃着手指说道。 “他是故意的。”风吟又缩进了角落里,声音幽幽的从阴影里传出来,“每年的八月十五,皇宫里都会有中秋家宴,他想让雪儿以肃王妃的身份去参加。还有,那些人之所以会害雪儿,也不过是因为不想让流玥娶雪儿,早点娶了,雪儿反倒安全了,至于接下来的其他各种麻烦,不管早娶晚娶,都是一样的。所以老爷子,其实还是有人觉得你就算已不在朝堂,即便只是独身一人,也依然不容小觑。” 难得风吟竟能一口气说这么多个字,就连苍老爷子也不由愣了下,反倒对他一眼看出了问题还分析得头头是道这件事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他这一口气说了几个字啊?有上百了吧? 不过他说完之后就再次沉默了下去,不管他们再怎么盯着他看,他都缩在角落里低垂着脑袋。 楚玥璃眯了眯眼,轻轻磨蹭着从昨天拿到之后就没有放下过一刻的那把匕首,说道:“所以,就算是要抱着雪儿行礼,我也要在八月十二那天将她娶进肃王府!接下来寻找到雪儿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就算你不说,我们也要找到雪儿,不过只有我们五个人,是否有些人手不足?” 老爷子手指轻敲着桌面,沉吟着说道:“暂时也找不到能与你们的身手相比的人,弱了反而容易打草惊蛇。也就那么几个地方而已,你们三人分别查探三座王府,剩下的地方,就交给我和璃儿两人,一有情况,马上通知大家。尤其是如果你们自己遇到了麻烦,千万别逞强。” “是!” 随着夜深人静,外面的街道上除了偶尔经过的巡逻,已经见不到其他的任何人影,这个时候从醉霞阁内突然窜出了五道身影,迅速的朝城北飞掠而去,然后迅速分散开,进入到了不同的府邸。 那个时候,云映雪正躺在床上发呆,尽管身体感觉到很疲累乏力,可她却全无半点睡意,只能睁着眼睛呆呆的看床顶。 从她下午醒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快四个时辰,但她还没有能够从这个房里踏出去半步,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属于谁的。 她有心想要出去看看,却无奈身体不给力,想要从那叫秋雁的丫鬟口中探听些什么出来,却不想那个丫头虽然话儿极多,可却几乎没有一句是能给她提供消息线索的,而且不管她怎么问都问不到她想知道的答案。 这种动弹不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况简直是糟糕极透顶了! 她甚至闲着无聊,将她所知道的目前在京城的每一个王爷都给认真想了一遍,与她昨晚昏迷前听到的那个声音去认真比对,可她发现她其实并没怎么听到过那些王爷们的声音,听见了也并没有记住,就连身为她前未婚夫的楚玥辰,她都不太确定他的声音到底是怎样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造成的思维迟钝,她越是想,脑袋里面就越乱,以至于到后来连她昨晚听到的那个声音到底是怎样的,也分不太清楚了。 长长的叹一口气,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变而有些僵硬,她努力小心的侧了侧身,却牵扯得伤口又痒又疼,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守在外间的秋雁听到响动忙撩起帘子走了进来,关切的问道:“姑娘,您有哪里不舒服吗?难道是伤口又疼了?” 摇摇头,无力的说道:“一直这样躺着不舒服,身体很僵硬。” “那奴婢给姑娘揉揉吧。” 说着就伸手在云映雪的身上轻轻揉捏了起来,小心的避开伤口,肩膀、手臂、腰背、双腿全都没有落下,力道也是恰到好处,倒确实很舒服。 云映雪轻舒了口气,半眯着眼睛理所当然的接受着殷勤服侍。很快,她就感觉到了一阵困意袭来,可她还是谁不着,因为身边有个不相干的人存在,除非是晕过去,不然她真的睡不着。 不过睁开眼睛却看到秋雁正眼巴巴的看着她,一副很想说话但却又怕打搅到她休息的可怜模样,于是她当即又闭上了眼睛,就算睡不着,也全当是闭目养神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才刚一会儿,也好像好久了,她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外面有人接近。 嗯?有人接近? 她“唰”的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就彻底清醒了过来,而几乎就在同时,有人在门外轻声问道:“秋雁,云小姐睡了吗?” 秋雁有些惊讶的转头朝门外看了一眼,又抬头看看云映雪,忙说道:“还醒着呢。董大哥,有什么事吗?” “你赶紧服侍云小姐穿戴好了,王爷吩咐,让云小姐换个地方再休息。” “哎?为什么呀?这么大半夜的折腾人。” “你照做就是,这是王爷吩咐的!动作快点!” 将这几句对话全部都听进了耳朵里面,云映雪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隐隐的涌起了点点波浪。 这么大半夜的要给她挪个地方? 难道是楚玥璃找上门来了? 想到此,云映雪不由得眼睛一亮,可紧接着她就又平静了下来,看着正给她穿戴衣裳的秋雁,以及在耳朵里回荡的门外那个男子的不停催促声,沉暗了眸色。 夜色深沉,有一个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了屋顶上,低头扫过脚下沉寂在黑暗中的院子,黑暗中,只听到他忽然疑惑的“嗯”了一声,然后从屋顶跳了下去。 这里很安静,没有任何人的气息,一如他先前查探过的那些无人院落,可空气中,隐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苦涩味道,是从就在他眼前紧闭着的房门后传出来的。 走得近了,这股药的苦涩味就又明显了些。 他当即伸手推开了门,那股药味依然若有若无的,但确实更明显了些。 视线一转,黑暗中看得不真切,但这么粗略看去,似乎一切都很整齐,没有什么人动过的痕迹。 而此刻,云映雪正身处在一间密室之中,看着对面那个满脸笑容的看着她的翩翩公子,①38看書网的闪过一抹惊讶,“竟然是你。” “怎么?你先前难道都没有怀疑过本王?” “谁都是我的怀疑对象,不过你确实排名比较靠后。” “那真是本王的荣幸。” “你的目的是什么?” “弟妹不必如此戒备,本王若是想要害你,昨天就不会救你回来了。现在嘛,不过是想要看看本王那七弟着急的模样罢了,过几天就会把你还回去的。” “他会找到我的!”云映雪丝毫不为所动,说得也非常笃定。 他却笑着摊开了手,将躺在他手心里的那枚耳环展现在了她的眼前,说道:“这似乎是弟妹的东西,刚才不小心掉在房里了。” 云映雪一愣,然后眉梢轻挑,微侧了侧头,说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两只耳环都不见了?” 他也跟着一愣,将那只耳环轻放在了桌子上,说道:“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只要本王不承认,他难道还能搜本王的王府不成?” ------------ 053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一定会找到我的!”云映雪并没有因为他的话产生丝毫动摇,反而两眼弯弯笑得甚是轻快。 “你就这么相信他?” “我只是相信我自己的眼光。我所喜欢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连我都找不到呢?”她笑着说得理所当然,眼中闪烁的光芒几乎亮瞎了对方的双眼,勾起嘴角施施然说道,“况且你若不是担心我会被他找到,又怎么会大半夜的不睡觉,急急忙忙的把我带进了这密室里面。我说得可对,四殿下?” 没错,这个昨天救了她,但却一直将她藏在王府里的人,正是四殿下,禹王楚玥霄! 就像云映雪先前自己说的那样,每一个人都是她的怀疑对象,但这位四殿下,真的是排名非常靠后,但事实上却恰恰就是他。 他想做什么呢?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想看看楚玥璃着急的模样,还是另有目的? 一直以来,这位诸皇子中最温文尔雅的四殿下都没有表现出对权势的特别热衷,也是所有皇子中,唯一一位与每个兄弟都关系不错的皇子,几乎从没听说过他与哪位兄弟闹出了不愉快的事。 云映雪看着他,眼神难明,他也看着云映雪,却是饶有兴味。 “弟妹可知,就在今天,父皇已下了圣旨,将你与七弟的婚期定在八月十二,也就是八天后。” 不是吧?这么急? 云映雪难免有些惊愕,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本来赐婚的时候就说了,只等我外公回京,就即刻成婚的。” 不过还真的是“即刻”就要成婚啊,吐血!她还想着要溜出去玩儿一段日子呢,这下可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难道楚玥璃那魂淡已经猜出了她的心思,所以即便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都没有想要将他们的婚期推延一段日子? 楚玥霄有些惊讶于她的平静,听到这么一件大事,她难道不该表现出一点欣喜或者娇羞或者期待之类的情绪吗?毕竟,无论是对男子还是女孩来说,这都是一辈子中最大最重要的一件事,至少也应该是之一的。 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得又多了些探究,“本王很好奇,七弟他究竟是因为什么而看中了你。” “四殿下认为呢?” 他打量着她,说道:“你既无倾城外貌,也无背后权势,且各方面都表现得非常平庸普通,以至于这些年来,如果不是云映月的二小姐身份,甚至没人会想起相府还有你这么一位大小姐,那么你到底有什么能吸引七弟的呢?难道是因为帝师大人?” “四殿下你在开玩笑吗?我外公早已退出朝堂,不过空有一个尊贵的身份头衔罢了。” “弟妹是真不明白还是装无知?帝师大人虽然早就退出朝堂,可你却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不管你嫁给谁,他都定会竭力相助那个人。帝师大人满腹经纶,雄才伟略,只他一人,便是在朝能抵百官,上马能挡千军。虽然他曾说不会再入朝,但他若是真心想要帮助一个人,那可是会让很多人夜不能寐的。” 云映雪神色不动,听到他这话后亦是漫不经心的喃喃道:“这么说起来,那楚玥辰还真是瞎了眼了,竟放弃我这么好的一个未婚妻,你说他若是娶了我,难道就不是相府的女婿了吗?” 楚玥霄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说道:“还不都是因为帝师大人自当年的变故之后,就再没有出现在人前吗?即便是你这个他在世上的唯一亲人,他都没有回京城来看望过一眼,有人甚至以为他老人家说不定早已仙逝,就算还活着,也已不在乎你这个流着一半云家血脉的外孙女了。” 冷峭的微微一笑,对此话不作任何评论。 他也跟着微微一笑,道:“所以一旦发现帝师大人并没有不关心你,还为你再次踏入了京城的地界,很多人就都忍不住了。难道弟妹竟没有发现?” “我外公才刚回京两天,我与他相处的时间更是只有可怜的一两个时辰,之后就一直在四殿下的府中打搅,关于你说的这些,我还真没发现。” 话虽如此,她眼前却几乎第一时间浮现了昨天早上云相一听说老爷子已经到了京城,还进宫去见了皇上,就连到肃王府的目的也不顾,急急转身离开的身影。 不由敛了眉,有些事,或许真的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关于外公,虽然一直在强调他现在不过是空有尊贵的身份,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无害的,可就算不再入朝,如果他真心的想要帮助一个人,那么因此而产生的效应也绝对是会让许多人惊惧不已的。 本以为帝师大人销声匿迹,说不定已经仙逝了;本以为他根本就不再关心那个体内流着云家血脉的外孙女了;本以为……可现在,他却突然为了这个外孙女高调的踏入京城。 这事儿,有得好闹了。 楚玥霄微笑着,说道:“本王也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了,确实,如果能得到帝师大人的倾力相助,七弟定会更加的如鱼得水。” “你这是在挑拨我与楚玥璃之间的感情吗?” “弟妹何出此言?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是吗?” 轻一撇嘴,或许对大部分人来说,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管楚玥璃是为了什么才想要娶的她,肃王妃的位置能弥补一切。 可她是云映雪,她才不会为了那么一个虚名就把自己给赔上,而且她相信楚玥璃,就算不相信楚玥璃,她难道还能不相信流玥吗? 她渐渐的闭上了眼睛,说了这么多话,她感觉很累,虽然身边有个楚玥霄存在着,她根本不可能睡得着,但闭着眼睛总是要更省力一些的。 她也相信,如果楚玥霄想要对她不利的话,她就算把眼睛睁得再大也没有用。 楚玥霄愣了下,不过看到她好像确实很累的模样,又想到她身上又有毒又有伤的,也没有再打扰她,只是很温和的说着:“你就安心在这里休息吧,有任何需要或者哪里不舒服了,只需要喊一声,就会有丫鬟进来服侍你。你尽管放心便是,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将你藏在这里只是想要看看七弟紧张的模样,毕竟难得一见。我会在八月十二前将你送回肃王府。” “你让人都离我远一点,不然我没法睡觉。”她听到楚玥霄站起来的声音,也没有睁开眼睛来的,随口说道。 动作一顿,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另外,被安排来服侍她的丫鬟也都离得远了些,但还在能听到她的声音的距离内。 等到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之后,云映雪又缓缓睁开了眼睛,侧头看着楚玥霄离开的方向,眉头轻蹙,若有所思。 这个人,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她总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但又似乎不是真的。 奇怪的感觉。 想着,她也在不知不觉中迷糊着睡了过去。 而在另一边,云映雪先前所停留的那个房间里,突然有一点火光亮起,凑到烛台边引燃了连烛油都尚未完全凝固的蜡烛,房内的情景一下子也随着光亮了起来。 房内很整洁,除了没有能这么快就彻底散去的丝丝药味,以及没来得及这么快凝固冷却的烛台之外,没有其他的任何可疑痕迹,可只是这么两样,就已经足够让他起疑的了,况且,他还找到了一只耳环。 这是一只除了看起来有些精致外,也可以说是很普通的耳环,可落在他的眼里却觉得分外眼熟。因为就在前不久,与这一模一样的一只耳环曾落在他的手上,还是他亲自送去还给他家雪儿的。而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没见她更换过别的样式,似乎是相当喜欢这一对。 他不知道云映雪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但根据他所了解到的线索来看,雪儿肯定受了伤,可能还不轻。 只是想到这点,他就不由得心中一紧,将那只耳环用力的握进了手心里,然后转身就那么没有半点遮拦的翻箱倒柜了起来。 夜已经很深了,人也早该静了,可正是夜半三更的时候,禹王府内却突然间喧闹了起来,大量的侍卫全部朝某座小院奔去,将那里给团团包围。 楚玥霄真的是刚睡下没多久,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会有动静,或者说,该死的那小子根本就一点都没有想要遮掩的意思,是吧? 他出现在楚玥璃面前的时候,衣服上的扣子都还有两颗没有扣好,看着已经一片凌乱的房间,堆积在桌子上的伤药纱布之类,以及好整以暇的坐在旁边凳子上的某殿下,眼皮狠狠跳了两下,这家伙! “不知七弟你深夜造访本王的后院,是有何贵干?” 不管是“深夜”这两个字,还是“后院”这两个字,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诉楚玥璃他这般行为是多么的失礼,不过楚玥璃听着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自顾自的将一瓶伤药放回到桌子上,转头看着楚玥霄说道:“多谢四皇兄出手相救,还照顾了我家雪儿一天,我也该接她回去了,不知她现在何处?” 楚玥霄愣了下,好像听到什么十分意外的事情,反问道:“七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也听说了弟妹似乎失踪不见了身影,可你怎么竟跑到我这儿来要人了?” 闻言,楚玥璃眉梢轻扬,竟也似乎并不怎么意外会听到这样的回答,转而问道:“四皇兄的意思是说,昨日在街上救走雪儿的那个人,并不是你?” “自父皇的寿宴之后,本王就再没有见过弟妹了,却不知七弟你为何竟会认为弟妹在我这府上?” 他的手中把玩着那只刚才捡到的耳环,看着楚玥霄的眼神已经有了一丝冷意,嘴角的笑意却妖异非常,道:“既然我家雪儿人并不在四皇兄的府上,却为何她的耳环会在这里找到?” 楚玥霄看了他手中的耳环一眼,神情未动,笑着摇头道:“这不过是只普通的耳环,就算弟妹也有与这一模一样的,也不能肯定别人就没有啊。” “那不知这耳环是谁的?” 刚说着,突然听到一个女子的惊呼声响了起来:“呀,这不是奴婢的耳环吗?什么时候竟掉在这儿了?” 两人都转头望了过去,就看到一绿衣丫鬟正侧头摸着一只耳朵,另一只耳垂上,正晃荡着与楚玥璃此刻手中一模一样的耳环。 这似乎真是她掉的。 楚玥霄突然感觉心中一悸,忙从那丫鬟的身上转过头去看向楚玥璃,却见他只是看着那绿衣丫鬟耳垂上挂着的那只耳环,神色平静,而刚才那种惊悸的感觉也已消失不见,似乎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而那丫鬟被这里的几乎所有人注视着,顿时显得有些无措,也跟着反应了过来,忙小心走到楚玥霄身边将一件外衣披在了他的身上,说道:“王妃吩咐奴婢给王爷送衣服来,说夜凉风寒,请王爷当心身子。” 然后她又转身朝楚玥璃行了礼,小心瞄着看着他手中的那只耳环,嗫嚅着说道:“七殿下,这……这是奴婢不小心掉的,能否……能否……” 楚玥璃目光轻和的看着她,就像在看着一件东西,一团空气,手指轻轻的摩挲着那只耳环,而后忽然手指微动,耳环瞬间就扭曲成了一团,无视丫鬟突变的脸色,也不去看楚玥霄轻抽的嘴角,漠然说道:“雪儿不喜欢别人随便碰她的东西。” 这一刻的他,就是那个初次以楚玥璃的身份与云映雪在山林里相见的楚玥璃,清傲冷漠、冰封千里。但不同的是,那时候他是为了不被云映雪认出来而故意假装的,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真情流露。 他的手指继续轻轻按压着手中已成团的银丝小球,直将这个小球压缩得越来越紧实,越来越小,几乎再分不出银丝的时候才停了手。 楚玥霄①38看書网的闪过一抹精光,然后说道:“七弟,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一只耳环罢了,又不是只有弟妹一个人才有,我这丫鬟可是都快要被你给吓哭了呢。” 闻言楚玥璃突然轻笑出声,轻挑着眉梢,微弯着嘴角,笑得既邪异又妖魅,笑得让人忍不住心中发毛脊背发冷。 他冷冷的看着楚玥霄,说道:“四皇兄若不相信,倒是再去找一副与这一模一样的耳环出来。” 这耳环是雪儿亲手设计,并看着千金斋的手艺师傅帮她打制出来的,世上仅此一份,可惜今天被毁于一旦了。 楚玥璃看了眼手中的银球,目光晦涩。 其实就算他不动手,云映雪也不会再佩戴这件首饰,她向来如此,除非这个人是紫筠或者白芍。 楚玥霄心中有异,感觉就好像是在不知不觉间惊扰了某种蛰伏的怪兽,让人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可他毕竟不是一般人,并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心里的异样就怯了步,反而看着楚玥璃的眼神越发的莫测了。 “七弟你这话又是何意?当真赖上了本王不成?说话可得讲个真凭实据。你说这耳环是弟妹的,我却说这分明就是我家丫鬟的,而且另一只还好好的在她身上戴着呢。” 楚玥璃转头看了外面一眼,似若有所思,而几乎就在同时,在禹王府的另一个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楚玥霄不由得脸色一变,楚玥璃却笑意盈盈、春意盎然,挥了挥衣袖就朝门外走去,随口说道:“既然四皇兄都这么说了,再纠缠下去倒显得本王不讲理。那么就先告辞,今日多有打搅,还请四皇兄勿要怪罪。” 然后他一步跨出门外,再一闪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楚玥霄紧跟在他的身后也走出了门外,抬头就看到王府里与这相对的另外一个方向一片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抽了抽嘴角,楚玥璃这是什么意思?泄愤?警告? 一个纤柔的身影朝这边飞奔而来,连衣衫都没有穿好,只胡乱的在身上披挂了两层,直接就从楚玥霄身边冲过,冲进了房里一阵寻找,嘴里怒吼着:“楚玥璃呢?那个混蛋跑哪去了?” 楚玥霄忙将她给拉进了怀里,伸手为她整理着凌乱的衣衫,柔声安慰道:“别生气了,不就是被他在府内放了把火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真气不过,大不了改天去他的王府烧回来便是了。” 而楚玥璃在离开禹王府之后,与另外的人在醉霞阁碰了面,不过才刚一见面,白芍就直接一脚朝他踹了过去,冷笑着说道:“既然都知道雪儿在禹王府了,你为什么还要中途退缩回来?直接按照我们现在说好的那样,他还人便好,不还就杀进去!” 楚玥璃避过她的飞来一脚,只淡淡的问了一句:“你知道雪儿被藏在什么地方了吗?” 白芍顿时无言,紫筠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小芍你冷静点,如果不知道小雪儿被藏在什么地方,我们杀进去也没用。” “威逼利诱,总会有一种方法有效的。” “人家也是王爷,甚至比流玥还要大一点,四皇子呢,当心反而把我们的流玥公子也给一起搭进去了。” “哼!如果不是因为他,雪儿又哪里会遇到这种事?” 于是“唰”的一下,三人六只眼睛全部都落到了楚玥璃的身上,风吟虽然从始至终什么话都没有,不过看现在的反应,显然是跟紫筠她们站在同一边的。 老爷子敲了敲桌子,说道:“行了,这事跟璃儿无关,你们别迁怒到他身上去!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雪儿在禹王府,事情就简单多了,楚玥霄那小子要真敢不还的话,老夫一点都不介意杀进他的王府里去,这样做虽然会有后患,但也是个最直接的办法。” “就是说嘛!” 他们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 其实要打探某王府中是否有他们要找的人,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十分困难,因为藏得再好,府中总还是会有些蛛丝马迹,府中的下人也肯定会有知道或者耳闻过的,尤其要找的还是个受伤需要大夫和药的人。 可想要把人从一个王府里面找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就如同他们现在虽然知道了雪儿就在禹王府内,但她到底被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却一时间也找不到。 王府深深,谁知道暗中设置了多少外人不知道的机关暗室,要一个个找出来,简直是难如登天。 所以他们原本的打算就是一旦查探到雪儿的踪迹,对方若不肯还人甚至不承认,就直接杀进去,到时候惊动了皇上,他们这边有帝师大人和身为云映雪未婚夫的肃王殿下,只需一口咬定,请求皇上下旨搜府,不管是因为担心找到云映雪之后他更加的被动,还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自家府中的各种不为人知的设置,都会忌惮的。 只是真这样做的话,也有许多后患,但确实是最直接最简便的方法,而这边的几个,还真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守在外边的安邑和安宇也颇有些遗憾,他们可等着今天晚上大闹京城的呢,不过好像王爷没有那个意思了。 面对着再一次的讨伐,楚玥璃伸手轻揉了揉袖子,说道:“在见到四皇兄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一个法子,或许比我们先前计划的那样还简便更直接,亦没有那么多后患。” “什么法子?” 楚玥璃的眼睛在一闪一闪的发亮,就像是瞄上了猎物的狐狸,身子从椅子坐直微微往前倾斜,屋内的几个马上极有默契的凑了上去,然后只听到楚玥璃轻声软语的如此这般说了起来。 “哦,这个办法倒真是不错。”紫筠捂着小嘴,弯弯的眉眼之中有什么在闪闪发光。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白芍咬着手指,阴测测的说道。 “……”风吟无语,只是幽幽看他一眼,然后点点头。 老爷子摸着胡子,作了总结:“既然如此,今天大家都累了,就都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按计划行事。” “是!” 次日,四殿下正在书房里批阅着他今天的工作,突有管家匆匆来报,说王妃出门被劫了! 这话“轰隆隆”的就是一个晴天霹雳,楚玥霄当即惊得手中的毛笔也握不住,“啪嗒”一声掉落下去,污了正摊开在书桌上的折子。 “怎么回事?” 好好的出去逛街买点东西,怎么可能会被劫?何况以他家王妃的功夫,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说劫持就劫持的? 几乎下意识反应的,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顿时头一晕,身子跟着一摇晃,脸色扭曲的说道:“是楚玥璃那小子?” 管家期期艾艾的回答道:“香香回来说,她与王妃刚从千金斋走出来,就迎面遇上了几个穿粗布灰衣,流里流气的人,二话不说便与王妃动起了手来,王妃一人难敌,被他们给抓走了。香香冲上去想要抢回王妃,被他们给扔到在地上,之后就是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挟持着王妃就扬长而去。” “对方有几个人?”楚玥霄问道。 “说……说是四个人。” “四个?四个地痞流氓就能劫持了菲儿?”楚玥霄当即气得跳脚,急躁的踱了几步,问道,“那四人中,有没有楚玥璃?” 管家迟疑,支吾着说道,“香香说,那些人的穿着打扮与普通的百姓没多大差别,脸上似乎还抹了些别的什么东西,看不真切,不过其中有个人,确实与七殿下有几分相像。” 楚玥霄浑身都在抽抽,转身看着肃王府所在的方向,整张脸都扭曲了。 半个时辰不到,四殿下就出现在了肃王府内,旁边站着肃王府的管家,正对他点头哈腰的赔小心,说着:“四殿下来得真是不巧,我家王爷这两天忙着寻找王妃的下落,连早朝都没有上,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而与此同时,在肃王府的后院某厢房内,正有咒骂声源源不断的传出来,而被咒骂的那个人,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房内,看着浑身动弹不得的躺在床上的女子,施施然说道:“四嫂还是不要再浪费力气了,本王只不过是想到我家雪儿现在内力被阻,浑身无力,还受了伤,却被幽禁着不得自由,就忍不住想要让四嫂你也尝尝这个滋味。你看,我都没有在你的身上开几个血口子,已经是比我家雪儿的待遇还要好许多了,难道你还不知足?” “你……”四王妃的声音不由为之一顿,却依然怒视着他,冷哼道,“你的雪儿遭遇不幸,凭什么让我一起陪着她?楚玥璃,你个王八蛋,赶快放了我!” “遭遇不幸?”楚玥璃显然对这四个字很是介意,看着四王妃的眼神微凛,喃喃说道,“最好你们真的只是将雪儿藏了起来而已,前面的那件事与你们无关,不然……”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嫂你认为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他脸上的阴霾一闪而过,转瞬间又是笑得漫不经心,风情万种的,看着她说道,“我不过是想要找回我家雪儿罢了,可既然四皇兄不肯还,那就只好委屈四嫂在这里委屈几天了。” “你自己的王妃找不到,就只会胡乱赖到别人的身上吗?” “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四嫂又何必还要继续故弄玄虚?你这是想要把我当傻瓜骗,还是想让我把你当小丑看?” “你……”这话真毒! 这时,门外响起安宇的声音,“主子,四殿下来了。” 躺在床上的四王妃当即眼睛一亮,可紧接着,她又听到楚玥璃问道:“现在在哪里?” “在前院,管家说您出去了不在府中,他似乎不相信。” 楚玥璃笑看了四王妃一眼,其中的戏谑是那样的显而易见,然后起身走出了房外,吩咐着:“好好服侍四王妃,可千万别让她觉得被忽略,感到委屈了。” “是!” 楚玥霄才不过刚开始喝第三杯茶,楚玥璃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看着这张脸,他就觉得心头一阵火起,忍不住冲动的想要将手中的茶杯朝这张脸砸过去。 “不是说你一早就出了门,忙着找你的未来王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吗?” 楚玥璃浅笑不语,施施然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有丫鬟迅速的奉上香茗,他端起来浅抿了一口,这才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就是说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回来。” 冷笑一声,事关自家王妃,最最温润如玉的四殿下也变得阴阳怪气了,“我还以为你至少也得让我再等几个时辰才会出现。” “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让四皇兄你也尝尝这般迫切焦急的滋味也不错。可与此相比,我更等不及的想要见到雪儿。四皇兄,有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楚玥霄捧着茶盏的手忽然一颤,一点茶渍从杯中荡了出来,落在他手背上。他低头静静看着,忽而笑了起来,说道:“这可不是能让帝师大人感激的最好办法。” “那是因为我喜欢的不是帝师大人,而是雪儿。” “你说真的?” “自然。或者四皇兄你认为,我会为了所谓权势,而委屈自己娶个不喜欢的王妃进门?”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竟能得你如此的青睐?” “关于这个,我自己心里清楚就可以了,不必告诉别的不相干之人。” “……我王妃在哪里?” “自然是在我府上。” “你倒是老实。” “因为从一开始,我的目的就只是想要找回雪儿,对于窝藏别人王妃的事情,我一点兴趣也没有。而且我想,四皇兄你想要知道的事情也应该知道得差不多了。”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口念叨而已。”他放下茶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头看着楚玥霄说道,“四皇兄,请带路。” 那时,云映雪正在迷迷糊糊的闭目休息,睡了几个时辰,感觉身上的力气稍微恢复了一点,可内力依然毫无动静,显然她体内的毒并不是靠着时间的流逝就能消弭的。 伤口已经在开始愈合,于是又痒又麻的难受极了,再加上现在虽然已入秋,可气温依然不低,这就让她更加的难受了。 密室的门被打开,发出很轻微的“呲”的一声,然后是脚步声接近,楚玥霄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了云映雪的面前。 云映雪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又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直到感觉楚玥霄走到床边之后还没有停下,仍在朝她接近的时候,她才不得不又睁开了眼睛,“你想做什么?” 楚玥霄停下了脚步,看着她道:“你知道本王的七弟做了什么好事吗?” 轻挑眉,微眯眼,她淡淡的说道:“抓了你的王妃?” “……”她为什么竟几乎连想都没有想一下的就说出了答案?而且这答案还是正确的。 本还有一堆的话想要对云映雪倾吐,可这突然的,他什么话都不想说了,真的! 所以他突然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转身就朝密室门外走去,在踏出密室之前,有一厚实的帕子兜头罩在了她的脸上,如同她昨天晚上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一样,任她眼神再好,也看不见外面的场景,自然也就不知道这密室是建在何处,如何开关。 之后,她只感觉到一阵腾云驾雾般的感觉,等终于静止下来,面上的帕子也被掀开了,出现在她的眼前是楚玥璃的脸。 “雪儿,我来接你了。”他小心的将她从楚玥霄怀里接过去,低头看着她,说出这句话的声音很平静,可她却看到了他眼中闪烁着的激动和紧张。 仔细的在她身上迅速扫过,看到从肩膀渗透出来的血迹,缠绕到手背的纱布,以及抱在手上,那明显厚实的触感,让他紧紧的皱起了眉头,眼中直冒冷光,抱着她的姿势,则是越发的小心了。 仰着头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云映雪突然觉得这两天来一直都没什么着落的心,在看到他的时候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不禁柔顺的窝进他怀里,贴着他的颈间蹭了蹭,轻声埋怨着:“好慢。” 楚玥霄站在旁边用力咳嗽了两声,“咳咳!七弟,既然你已经找到了你要找的人,现在是不是也该赶紧回去,把你四嫂给放了?” “四嫂?”楚玥璃抬头看着他,一脸的无辜啊,十分加非常并极度不明所以、疑惑不解的问道,“四皇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让我把四嫂给放了?难道她竟不在府中吗?况且即便如此,四皇兄你怎么来问我要人呢?我这两天忙着寻找雪儿,可是一眼都没有见到过四嫂。” 又一个晴天霹雳啊! 楚玥霄微张着嘴,呆呆的看着笑得亲切而无辜的楚玥璃,心底有什么在疯狂的嚎叫着,让他缓缓握起了拳头,止不住的咬牙切齿,声音低沉如同从牙缝里拼了命才挤出来的一般,一字一顿道:“楚、玥、璃!” 七殿下微微一笑,很亲切很温柔很和善的说道:“四皇兄这是怎么了?竟连叫个名字都这般困难,莫非是身子不舒服?既然如此,那小弟就不在这里打搅了,等改日,再和雪儿一起来登门拜访,告辞。” 说完,他抱着云映雪直接转身朝禹王府大门外走去,只是楚玥霄又岂会就这样让他离开? 冷哼一声,他突然发难,朝楚玥璃的背影攻打了过去,“你当这里是你的王府,可以任你自由来去?今天你如果不把菲儿放回来,你们两个就一起在这里再住几天吧!” 楚玥璃可不想跟他打,不管打不打得过,只要他做出任何激烈的动作,首先受苦受难的就是他怀里满身伤的雪儿。 脚尖点地,他突然轻盈的飞跃而起,躲过了楚玥霄的攻击,他又凌空一个翻身,竟落到了屋顶上。 他站在上面,不等楚玥霄追上来,就又一次在屋顶借力,抱着云映雪远远的飞掠了出去。 楚玥霄又是一声冷哼,没有丝毫迟疑的紧追而上,同时,跟在他身边的一名侍卫也朝另一个方向朝楚玥璃包抄了过去。 他们本是在前院的,距离王府大门虽不很近,但也不远,以楚玥璃的速度不过眨眼间就从禹王府那高耸的围墙上翻了出去。看着从两个方向将他包围的楚玥霄和他的侍卫,另外的禹王府内的侍卫也在迅速的朝这里涌过来。 楚玥璃将云映雪抱得紧了些,轻声说道:“雪儿,再忍耐一下,我们很快就会离开。” 云映雪不语,只是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身后的楚玥霄就要追上来了,前面却有人先一步挡住了去路,楚玥璃眯起的眼中幽芒一闪,而后抱着云映雪直直的往前冲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就在楚玥璃与那拦路的侍卫将要相遇的时候,突然从斜刺冲出了另外一个人,狠狠的将那侍卫给撞了出去。 一看,竟是安邑!而安宇则是突然冲出来,利索的缠上了楚玥霄。 楚玥璃于是就这么畅通无阻的冲了出去,几个纵身就远离了禹王府。 这边,安邑和安宇两人见王爷已经安全远离,也不再继续跟楚玥霄及禹王府的人纠缠,寻个机会就跳离了开来,看着脸色阴沉的楚玥霄和已将他们半包围的禹王府众人,说道:“四殿下,先前我家主子说过,有一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楚玥霄暂停下了脚步,冷冷盯着他们。 兄弟两对视一眼,安宇接着说道:“现在我家主子吩咐我们告诉四殿下,说还有一句话,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传完话后也不给禹王府的人反应时间,直接转身便纵身跃起,两人分朝两个不同的方向飞窜而去。 楚玥霄看着他们离开,并没有下令追击。只是看着肃王府的方向,脸色极其扭曲。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 054 这嫁衣好眼熟 一路几乎是狂奔着回的肃王府,王府内早有人等候多时,楚玥璃抱着她进了房内,轻放在床上,大夫正要上前来诊个脉,却突然被人从斜后方一挤,直接就将他给挤飞了出去。 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自然帝师大人。 他将大夫被扒拉到旁边之后,一步就迈到了床前,侧身在床沿落座,然后伸手搭上了云映雪的腕脉。 而那被挤飞出去的大夫不由大怒,他好歹也是肃王殿下的随军军医,医术不说独步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即便是那宫中的太医,也未必就能比得上他,往日里谁敢对他这般不客气? 但他一抬头,便看到了坐在床沿的那个凝神沉吟的帝师大人,顿时就敢怒不敢言了,只能擦擦冷汗,然后乖乖的站到了旁边角落里。 好的么,帝师大人经才伟略、惊才绝艳,听说这世上就没有他不精通的东西,区区医术,自是难不倒他滴,听说现任太医院的院长大人还承蒙帝师大人指点过一二呢。 大夫于是又擦了擦冷汗,缩得更无声了。 苍老爷子沉吟了半饷,才轻轻放开云映雪的手,然后大手一挥,说道:“闲杂人等全部都出去,再叫两个伶俐的丫鬟进来!” 闲杂人等于是都乖乖的退了出去,很快两个伶俐的丫鬟也从外面走了进来,朝楚玥璃和苍老爷子行礼,之后就安静的站在那儿等候随时的吩咐。 不过这个时候,苍老爷子和楚玥璃还在大眼瞪小眼,半饷老爷子眉头一皱,没好气的说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出去!” “我也是闲杂人等?”七殿下反手指向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认同。 老爷子于是又一瞪眼,怒道:“你怎么就不是闲杂人等了?不就是有了个婚约吗?我家雪儿还没嫁给你,这婚约就随时可以取消,你信不信?” 信!怎么不信?我就是不相信天下人,也不得不相信您老人家绝对有这个能力。 楚玥璃抽了抽嘴角,还不死心的说道:“既有了婚约,那我便是雪儿的未婚夫,怎么是闲杂人等了?” 他可不想离开,尽管才两天不见,但他现在是真觉得一刻都不想见不着雪儿。 苍老爷子却只是哼哼了两声,冷笑着说道:“怎么?这还没嫁给你呢,你就想先把我家雪儿的身子给看了?” “……” “出去出去,老夫还要给雪儿检查伤势呢,那两个丫鬟,你们过来。” “又不是没有看到过,老爷子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正好可以帮个手,绝对比这两个丫鬟利落多了。” 云映雪一直忍着听这两个人争执,脸色一点点的发黑,听到这里也终于是忍不住了,阴着脸色凉飕飕的说道:“你们够了没有?我看你们全部都出去算了,我自己的伤势我自己会理会!” 此话一出,两人顿时都不再废话了,吩咐丫鬟褪下她身上的衣服,然后仔细查看起了她身上的伤势,尤其是背后和肩膀的那两处,让老爷子和七殿下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我没事。”反倒是她安慰的他们,云映雪对此不禁有些无语。 一个时辰后,云映雪的伤口被全部都重新包扎了一遍,并且也服下了解体内阻塞她内力流转,浑身无力的毒的解药,又沉沉睡了过去。 房内只剩下云映雪和楚玥璃两人,他坐在床沿静静看着沉睡中的她,面上的所有镇定冷静全都在一瞬见消失不见,缓缓俯身贴上了她的脸颊,轻揽着她的手止不住的轻轻颤抖着。 “我没事。” 云映雪又是轻声呢喃着说了同样的三个字,微微侧身窝进了他的怀里。 他低头看着怀里依然闭目的人儿,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吵醒你了吗?” 她无言,只是安静的窝在他怀里,发出清浅的呼吸。 她一直都是只要身边有别人,就会睡不着,但总也有那么一两个作为例外的存在。 一觉醒来,楚玥璃就在身边浅眠,而她也因为体内的毒已解的原因,身体的力量恢复了许多,尤其内息在体内经脉中流转,也给她提供了力量,以及缓解了她对于身体上的伤痛的忍耐。 她才稍微一动,楚玥璃就惊醒了过来,抬头看着她问道:“雪儿,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除了有些疼之外,没什么其他的问题。”她轻声说道,声音还有些虚弱的沙哑,侧头看着他问道,“这两天,发生很多事了吧?” “没什么,只要你能安全回来就够了。” 他小心的抱着她,生怕触碰到她身上的伤口,眉宇之间有着抑制不住的阴郁和心疼,夹杂着丝丝暴虐的冷煞。 云映雪闭上眼睛轻喘了口气,说道:“都只是些皮外伤而已,你别太担心。倒是那收买了地痞流氓们的幕后之人,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还什么都没有查到,那人藏得很深,就连派去与地痞们交涉的人都从不曾出现在人前,无从查起。” “交涉的人?” “嗯,你等一下。”他起身到旁边拿出了一张纸卷,摊开在她面前,说道,“根据那幸存者的描述,又经过他的多次辨认,大概长得这个模样。” 那纸上面是一个眉目面容都极其普通的人,还有大半个身子笼罩在宽大的斗篷里面,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从额头开始,横贯了左边大半张脸的一道狰狞伤疤。 云映雪看着一愣,呐然说道:“这要如何寻找?况且就连这最明显的伤疤,也未必就是真的。” “这只能算是一条线索,我定会将这事查出个结果!” 那个幕后的人,从一开始就上了七殿下的死亡名单,不管那人是谁! 云映雪看着他眉眼中的阴冷杀气,伸手拉下了他,说道:“随便查查就好了,不必为了那种人花费太多的精力,我自己以后也会小心些,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雪儿这莫非是在关心我?”他顿时笑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贱兮兮的凑在了她面前。 “……”她是不是不该说这么一句话呀?转而马上将话题转移到了另外一个方向,“你说幸存者?有什么知情人活下来了吗?” “就是在那院子里的八个地痞,有一人当时还有最后一口气。” “那人,应该是与云明浩动的手吧。” 她那个时候也有看到躺在云明浩脚边的两个人,有一个还会哼哼的,应该就是那人。 不过说到云明浩,楚玥璃的脸色突然又变得难看,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很严肃很认真的说道:“雪儿,以后不许你再去管那些不相干的人,他们的死活,于我们何干?” 只要想到雪儿这次的受罪,罪魁祸首就是那对兄妹,而且他们在事后除了似乎受到点惊吓外,半点损伤也没有,楚玥璃就恨不得活剐了他们。 云映雪怔愣的看着他,他从来没用这样严肃到严厉的神情语气对她说过话,可现在听着,却并不觉得难过生气。 她莞尔浅笑,轻声说道:“以后就算他们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再去管他们了,我保证!” 他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缓缓的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温柔的摸着她的脸颊,俯身低头,便亲了下去。 “雪儿,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他都说不出这两天他到底有多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只觉得这两天的时间过得像是到世界末日那般漫长,时刻都在承受着煎熬,能看到雪儿安然回来,真的是太好了! 身上的伤,总是会好的,只要还活着,只要还能活蹦乱跳的,只要雪儿还在,只要雪儿还是雪儿,他就……他依然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杀了那个在幕后设计伤害雪儿的混蛋! 此刻这里情意绵绵,另一边却是正在电闪雷鸣着。 什么?你问怎么回事?罪魁祸首就是那被七殿下“请”来肃王府“做客”的四王妃了。 楚玥霄没有能把楚玥璃阻拦在他的禹王府内,于是便悍然杀到了肃王府,此刻就坐在王府前殿,若没有身旁一众对着他虎视眈眈的王府侍卫们,他早就已经杀进肃王府后院去了。 “你们王爷呢?让他滚出来!”温文尔雅的四殿下,已抛开了他的温柔,变得面目狰狞,杀气腾腾。 管家站在旁边陪着小心,笑眯眯一脸和气的说道:“四殿下恕罪,我家王爷在亲自照看王妃,现在恐怕暂且是走不开的,还望四殿下谅解则个。” “他不来也可以,只要你们把本王的王妃交还出来,本王马上就带人离开!” “四殿下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四王妃难道不是应该呆在禹王府中吗?四殿下怎么到这儿来要人了?这个实在是为难老奴,还望四殿下明鉴。” 这话说得楚玥霄一阵怄火,不由冷笑着说道:“就在前一次本王前来的时候,楚玥璃还亲口承认本王的王妃就在肃王府上,怎么,你们全部都转身就变了主意,想要反悔不成?” 管家无辜的眨眨眼,然后继续笑眯眯的说道:“原来四殿下说的是这个啊。先前的时候,我家王爷不是因为担心我家王妃吗?所以就随口将事情给认下了,不然四殿下也不肯就这么轻易的把我家王妃还回来不是?其实四王妃去了哪里,我们也确实是不知道。” 楚玥霄被噎了下,这事确实是他自己先引的头,可想要让他就这么离开,任由自家王妃在肃王府内受委屈,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可这该死的,他们竟敢不放人! 楚玥霄的视线阴测测的从旁边这些人身上扫过,思考着仿效楚玥璃那个方法的可行性,无奈发现可行性并不高,他还是另外再想办法来得更简洁一些。 后院厢房内,云映雪正在七殿下的亲自服侍下吃了膳食,又喝了药,而后两人面对面的,说着这两天内发生的事情。 “你说四皇兄他派了个话极多,极啰嗦的丫鬟来服侍你,让你不管想问什么问题,都最终消弭在那丫鬟的废话连篇中?” 楚玥璃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那双好看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显得越发狭长,如一只修炼千年成了精的狡诈狐狸,尤其嘴角的那一抹弧度,更显得邪异。 看到他这个表情,云映雪也忍不住弯了眉眼,沉吟着说道:“而且那丫鬟若是被我问急了,还故意在我的伤口上下重手,让我痛得再没心情去关心其他的。” 于是七殿下当即五指收拢紧握成拳,眼中寒光闪烁,然后笑得阴测测寒碜碜,贴近她轻声问道:“那不如,我们把这笔账连本带利的算到四皇嫂的身上吧。” “好。” 半个时辰后,安置这四王妃的厢房内,出现了两个丫鬟,两人不可爱也不俊俏,甚至不罗嗦,只是浑身死气沉沉的,总是用那阴沉沉的眼睛盯着四王妃看,让人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会被惊醒过来。 之后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四王妃的叫嚣就从厢房内远远的传递了出去,并且很清晰的传到了就在隔壁不远的云映雪那里,引得她不由与楚玥璃面面相觑。 “是四王妃的忍耐力太差,还是你找来的那两个丫鬟太过强劲?” 七殿下含笑不语,只是坐在床边陪着她,闻言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道:“别去管那些了,你得尽快好起来。” “如果是八月十二之前,我身子还没恢复,是不是就会暂停我们的婚礼了?” 闻言,只见七殿下突然就笑得好温柔好风骚,笑盈盈的看着她说道:“别多想好么?雪儿你应该非常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抱着你行礼,我会在八月十二那天把你娶回家的。” “……”她飘了飘眼神,然后侧身换了个姿势,面朝里背对他,嘟囔着说道,“我要休息了,别来打搅我。” 楚玥璃莞尔,为她掖了下被角,突然侧头看向门口的方向,眉梢轻挑,然后站了起来,走出门外。 “什么事?” 安邑正站在门外,见到主子出来,忙行礼道:“主子,云明浩和云相府的四小姐又来了。” 听到这话,楚玥璃回头看了房内一眼,眉宇间也不由得多了点冷冽,转而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么点小事,就不必特意跑来禀告了,不是早告诉过你们,随便把他们打发走就行了吗?” 安邑迟疑了下,说道:“云明浩似乎是听说了王妃回来这件事,说是想要向王妃道个谢,再陪个罪。” “不必了。”楚玥璃毫不犹豫的替云映雪拒绝,并说道,“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以后别再来肃王府了,也别再来找雪儿,从此以后,雪儿跟他们将再没有任何关系。” “是!” 云明浩和云映梦两人正在王府前殿,与楚玥霄大眼瞪小眼,听到安邑的回答之后,云明浩的脸色有些苍白,云映梦却眼泪汪汪的一副受到天大委屈的模样。 楚玥霄突然嗤笑了一声,对着安邑说道:“就算你们的王妃现在身份不同往日,可再怎么说,也算在相府被养了十几年,怎么竟半点情分也没有,翻脸就不认人了?竟然还说从此后再没有任何关系,薄情寡义莫非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安邑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大好看了,正要为自家王妃辩解几句,却听主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是本王的意思!如果四嫂也有这么一个时刻都有可能出卖她,与别人联合起来伤害她的所谓妹妹,我相信四皇兄你定然也不会愿意让她们再有任何联系。” “我……我没有。”云映梦眼里噙着泪水,低声嗫嚅着。 楚玥璃却只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说道:“这次的事情,本王便念在你们与雪儿往日的情分上,不再追究,但以后再不许你们与雪儿有任何联系,无论你们是死是活,都与雪儿再没有关系,她并没有欠你们任何东西。” “王爷言重了,是我与妹妹欠大姐的。这次也是多亏她出手相救,我才能侥幸逃得一命,映梦不懂事,做出了伤害大姐的事情,还请王爷恕罪。也不知大姐她现在伤势如何了。” “你若真能这么想最好,怕就怕有些人得寸进尺,认为雪儿对他们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但不知感恩还心生怨念,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做出格的事?你们回去吧,本王再不会允许你们来打搅雪儿。云公子是个聪明人,也应该知道,从此没有任何关系,大家都清净。” 说完后就再不理会那兄妹二人,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施施然道:“四皇兄今日倒是空闲,竟又前来拜访,却不知是有何贵干?” 同时,安宇上前,将云明浩和云映梦兄妹两请出了门外。 楚玥霄在看了场戏后,乍然听到这话,不由冷哼了一声,说道:“说吧,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放人?别怀疑,你愿意为了找回你王妃而做的事情,本王未必就做不出来。” 这是……威胁么? 其实楚玥璃扣留着四王妃在府中,还真不能对她做什么,最多就是给她些精神上的折磨,而且还不能折磨得太过分了,除非他想要跟楚玥霄闹翻了脸。 那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可想要让他就这么放了四王妃离开,又实在是不甘心,而且也不太可能。 当然,这些都是楚玥璃要考虑的事情,对云映雪来说,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乖乖的躺在床上养伤养身子,身体的创伤和失血过多,并不是解了毒,恢复了内力之后就能马上恢复健康,还必须得再好好的养上一段时日。 而转眼间,八月十二就近在眼前了。 “你忍心让我拖着这个伤痕累累的身子陪你行那大婚之礼吗?”云映雪吊着胳膊坐在榻上,眼巴巴的看旁边笑得春风得意的楚玥璃,她显然还没有放弃心里的某个执念。 而关于这个问题,七殿下直接就将其给无视了,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犹自说着:“嫁衣已送到,雪儿还是赶紧试穿一下,看是否合身。” 竟然还在想着逃跑的事情,你觉得本王会给你这个机会? “可是我不怎么高兴跟楚玥辰和云映月那两个人同一天成亲,而且还是在一起举行婚礼,不管怎么说,那好歹也算是本小姐的前未婚夫呢。” “我也不高兴。”七殿下摸摸下巴,尤其对“前未婚夫”这几个字不爽,沉吟着说道,“那要不,我们去搞点破坏,让他们两天后成不了亲?到时候自然就只有我们了。” 云映雪抑郁,亲爱滴七殿下,您难道不能让我们的婚期稍微延后那么几天吗? 这时,有丫鬟听到主子的吩咐后,小心的捧着一捧大红描金走了进来,一下就吸引走了云映雪的全部注意力。 她看着那鲜红的嫁衣,挑挑眉,又抽了抽嘴角,带着几分迟疑的问道:“这嫁衣,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这不是雪儿你自己设计的吗?” 抬头看着楚玥璃的笑颜如花,云映雪却只看出了他的居心叵测,这嫁衣看着真的很眼熟,简直就跟她多年前一时心血来潮,根据脑袋里的记忆并结合这个时代的风格设计出来的一款嫁衣一模一样! 可她明明记得她只是随手画了那么一张画而已,从没让人真的以此缝制出来过,而且其实那张画在很久以前就丢失了,她也没想过要再去重新画一张之类的。 丫鬟伶俐的把嫁衣在架子上挂好,顿时就让云映雪看得更加清楚了,却惹得她脸色越发忍不住的开始发黑,喃喃说道:“我记得那张设计图在被我画出来不久之后就丢失了,难道其实并非真的丢失,而是身边出了个善于顺手牵羊的?” 七殿下连眼珠子都没有转悠一下,满脸无辜的说道:“雪儿你这可是冤枉我了,那图纸,是我捡到的。” “在哪里捡到的?” “霓裳阁的藏宝楼里。” “……” “既然这嫁衣是雪儿自己设计出来,我想你定会喜欢,所以就让人将其缝制了出来,一直在霓裳阁内藏了两年了。” “……两年?” 无视云映雪的满脸黑线,楚玥璃犹自喜滋滋的说道:“是啊。雪儿,你在两年前就已经想到要为自己设计嫁衣了,难道那个时候其实就已经……” “啪!” 云映雪顿时恼羞成怒,一巴掌过去打断了七殿下的自以为是、洋洋得意,扯着嘴角说道:“你给我闭嘴!我都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先自己开始得瑟了。竟敢不经过本小姐的同意就动了本小姐的东西,你自己说,你想怎么死?” 七殿下揉着被拍红的脑门,左右看了看旁边低眉顺眼,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看见模样的下人们,抬头望……屋顶,沉吟着说道:“我可以实话实说吗?” “说!” “昨日在书上看到了‘精尽人亡’这四个字,我觉得挺有感觉的。雪儿,要不我们试试?” “……” 这魂淡,他可真是逆天了! 云映雪眼前一黑,几乎当场一头栽到晕迷过去,而站在旁边的两个丫鬟和安邑安宇两人,也在他们主子的这句淫荡之极的话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 他看的,那是什么书啊?还挺有感觉的? 只可惜七殿下的脸皮一向不薄,面对这般情景也依然面不改色,伸手拿过放架子上的大红嫁衣,亲手在云映雪的身上比划了起来。 “肯定是不合身的好吗?”云映雪黑着脸抽着嘴角,没好气的说道,“你自己都说在霓裳阁内藏了两年了,难道你觉得我这两年来,都没有一点长大的?” 两年前她十五岁,好歹这也是人生中最长身子的时候好吧?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身材没有任何改变的。 却没想到楚玥璃听到这话之后没有半点反应,头也不抬的说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我让人按你现在的尺寸,又重新缝制了一套。” “……什么时候的事?”他们被赐婚才过了几天?以这个时代的工作效率,要做出这么一套繁复精致的嫁衣,没有两三个月是绝对不可能的。 楚玥璃这回抬起头来了,笑得甚是风情万种的看着她,还带着那么一点点邀宠的味道,笑盈盈说道:“就在楚玥辰与你退婚后的几天,我在离开京城前吩咐下去的。” “……” 他早就算计好了的,是吧?在几个月以前……不对不对,应该是在两年前,甚至更久,他就都已经把她给算计上了! 另外,楚玥辰跟她退婚,是不是也有他的那么一点功劳在里面? 云映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突然莫名的轻笑一声,然后竟乖乖的配合着他试起了这身嫁衣。 再有两天,她和他就要成亲了。 虽然要跟楚玥辰和云映月同一天成亲而且还是在同一个地方举行婚礼这一点,让她稍微的有那么一点不爽。 当然,如果婚期能再稍微延后一段时日,她会更满意的。 楚玥璃看到她眼珠子溜溜的转着,不禁莞尔,自然是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才不会傻乎乎的去点破呢。 期待多年,终于即将就要到手的王妃,说什么也是不能因为那么一点点的不小心,而让她给飞了! 八月十二,乃黄道吉日。 皇家娶亲,娶的是相府嫡小姐和帝师府的嫡小姐,分别为六皇子安王和七皇子肃王的王妃。 这是紧跟在皇上五十大寿之后的又一桩大喜事,临边各小国的使者在给皇上贺寿之后就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都停留在京城,等参加完这一场皇室婚礼之后,才会打道回府。 云映雪在前一天就被外公带往了帝师府,那个连他自己都已经足足十多年没有踏入过一步的帝师府,去了之后才发现那里竟意外的干净整洁并准备周全,连奴仆丫鬟都是恭顺殷勤,数量繁多。 老爷子明显有些抽抽,不过反正他也认定了不会在这里久住,只这一晚之后,他肯定会马上跟着外孙女一起住回去肃王府,也就眼不见为净了。 八月十二当日,云映雪尚还在睡梦中,就有一大群的嬷嬷宫女涌进了她房里,半拉半扯的将她从床上拖了起来,就要开始沐浴净身,梳妆打扮。 云映雪有些发懵也有些恼怒,虽然不想承认,但她昨天晚上确实是很晚才睡着的,因为……好像有些激动,以至于有那么点睡不着。 “王妃,让奴婢们服侍您先沐浴吧。”嬷嬷笑得更花儿似的,对云映雪说道。 云映雪却顿时浑身汗毛都齐刷刷的竖立了起来,就算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也还是忍不住的眉心直抽抽。 眼看着她们就要朝她伸过手来,她忙后退了两步,说道:“不必服侍,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岂料此话一出,无论嬷嬷还是宫女们,皆都是瞪大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还是那个嬷嬷急忙的说道:“这怎么可以?就让奴婢们服侍王妃吧。” 她可以直接恶言相向吗? 云映雪稍稍的纠结了那么一下,好像在今天的这个日子,她因为这件事而对专门前来服侍她的人恶言相向是很不对的行为,可她更加不想被人盯着光溜溜的身子猛瞧不止,还要被无数只手摸遍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 只是想想,她就浑身一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真想转身落荒而跑啊。 她可以逃婚吗?如果现在跑出去的话,能顺利逃脱的概率有多少?主要是外公,他是会站在她这一边呢,还是会帮楚玥璃那魂淡? 就在她为难的时候,从门外又进来了两个人,一进来就见到这么个阵仗,不由得一乐,忙走过来挡在了云映雪的前面,将几个红光闪闪的红包塞了过去,笑着说道:“有劳各位嬷嬷姐姐们了,只是我家小姐不习惯沐浴时有人在旁,还请几位切莫见怪。就请让我们代劳吧,几位嬷嬷和姐姐们一路从宫里出来辛苦了,也该先歇息一下,待会儿的梳妆,还要劳烦你们呢。” 几个人都喜逐颜开的收起了红包,还不忘对云映雪说一番恭贺的话,至于她不喜欢被她们服侍着沐浴这件事,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云映雪总算是松了口气,然后被紫筠和白芍两人拉着沐浴去了。 毕竟对她来说,紫筠和白芍两人,总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而且她们也不会真的做出伺候她沐浴这种事情,最多就是在门口给她守个门之类的。 “雪儿,恭喜大婚。”白芍背靠着房门坐在门口,支愣着下巴说道。 门后没有任何响动。 紫筠不由得轻笑一声,瞥着白芍说道:“你这话应该去对我们的流玥公子说才对,我家小雪儿这可是被逼出嫁呢。” “唔,那要不,我们助雪儿一臂之力,助她逃婚吧。” 话音一落,只听“哗啦”一声,房内响起一阵拍水声,同时云映雪的声音也幽幽传了出来,“好啊。” 于是两人当即闭嘴,林紫韵更是直接转移话题,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盒子,将房门推开一条缝,然后将这个盒子扔了进去,说道:“小雪儿,今日可是你的大喜之日,你顺便把你脸上的东西也给一起洗干净了吧。” 云映雪轻嗤一声,就知道这两丫头没胆真帮她逃婚。 难道是她的威慑力不够? 云映雪不由眯起眼睛,幽幽的绿光闪了闪,随手接住从那门缝里扔进来的小盒子,轻轻把玩着,撇嘴说道:“不就成个亲吗?有必要搞得这般郑重?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大小姐,成亲这种事情,可是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你别说得这样无所谓好吗?若是让某人听到了,可是会出事的。” “紫筠,你是不是觉得宁得罪云映雪,也不能得罪楚玥璃啊?” 紫筠顿时心中一凉,忙说道:“没!绝对没有的事!你可千万别误会,流玥那家伙怎么能跟你相比呢?” 话落,她马上就耳尖的听到了云映雪哼哼两声,那声音很是森森,不由泪流满面,她真是作孽! 两刻钟后,云映雪沐浴完毕,然后紫筠和白芍两人才推门进入房间,帮她将那繁复的嫁衣穿上了身,一时间,只觉得绝世无双、倾国倾城。 嫁衣如血般鲜艳润红,上面以金线描绣着精致的龙凤呈祥,衣摆点缀着摇曳璀璨的星星,那是一粒粒光芒四射的珍珠宝石,那样的尊贵奢华,似乎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全部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再看她,只见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那如画黛眉晕晕染染美不胜收,那双美眸映出了世间所有的光彩,那只鼻子笔挺如梁,那嘴唇粉润晶莹散发着无尽的诱惑美好,那肌肤如脂赛雪,那修长的脖子,那性感又可爱的锁骨,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是如同那划过天际的一道曼妙弧线,引人遐想又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她就像是集这世间所有迷人光芒于一身的精灵,就连她身上那吸引了日月之光的嫁衣,也只能在她的美好下黯然失色。 尽管早就见过她的真面容,可此刻看到,无论白芍还是林紫韵,都忍不住的再一次看呆了,然后两人突然跳起,将她给扑进了怀里,磨蹭着。 紫筠说道:“啊啊啊,小雪儿你嫁给我算了吧!” 白芍却说:“难怪说穿上嫁衣的女子,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雪儿你一穿上嫁衣,就连妖孽见了你都只能绕道啊!” 云映雪眨着眼,满脸无辜。所以说嘛,干什么要把脸上的东西洗掉呢? 当云映雪出现在那群嬷嬷丫鬟们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她,呆了。然后先前的那位似乎是领头的嬷嬷突然指着她,惊叫了起来:“你……你是何人?” 云映雪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虽然脸上少了许多东西,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但也总不至于半点熟悉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吧。” “你你你……你是……” “云映雪。” 突然有人身子一晃,就要往地上栽倒下去,满脸都是晕乎乎的,还有人依然不相信,甚至是转身跑出门外,然后很快的,帝师大人都被惊动,出现在了这里。 “外公,您是不是也觉得我还是保持先前的那个样子比较好?您瞧,现在都没有人认识我了呢。” 老爷子一出现,她就笑眯眯的摸着自己的脸,又眨巴眨巴眼睛如此说道。 不过帝师大人就是帝师大人,绝不会出现跟凡人一样的反应,看到她的时候连愣都没有愣一下,反而眯着眼睛笑得一脸满意,摸着胡子说道:“胡闹!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别人都使劲儿的想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哪里有故意往脸上抹东西让自己变丑的道理?老夫的孙女,就该是这天下最美的新娘子!” 于是,刚才还不相信的人,都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位美得不像人的姑娘,真的是往日里那位平庸得让人看了一眼后都不想再看第二眼的云大小姐。 云映雪也轻轻弯起了眼睛,然后突然朝老爷子跪了下去,说道:“外公,在出嫁前,有件事还请外公主持。” 这下,老爷子反而愣了下,他也算是一路看着她长大的,清楚的知道,就连面对神佛的时候,也从不曾见她下跪,这突然的,是怎么了? “什么事?” “请外公赐名,从此以后,我舍弃云姓,入苍家族谱!” 老爷子怔忪的看着她,突然眼睛也微微的润湿了。 ------------ 055 互不相让,迎亲打架 一般来说,女儿是不能入族谱的,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比如,云映雪的母亲当年如果还有一个孩子,过继到了苍家,那么她的名字也会被收入到苍家族谱之中,又比如,女儿招婿入赘,也是可以如族谱的。 而云映雪虽然好像这两样都不符合,但苍家到她这一代,已经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了。 老爷子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情绪的波动已迅速收敛,摸着她的脑袋问道:“你真的决定了吗?你要知道,若真这么做了,从此以后,你就真的跟云相府再没有任何关系。” “早就决定了,只是一直也没有找到机会与外公说。至于云相府,外公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难道还会不明白我对那个地方的态度?” 老爷子的眼神不禁又微微波动了下,虽有些不厚道,可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确确实实是感到很高兴的。 这可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也是传承自他的唯一血脉,再加上极度的厌恶甚至可以说是仇恨着云相府里的人,所以此刻听到云映雪的这些话,如何能够不高兴? 摸着她的脑袋沉吟了下,随后说道:“映雪是你母亲生前为你娶的名字,就不必改了吧,以后,你就叫苍映雪。” 苍映雪?苍蝇血? 映雪于是忍不住的神情扭曲,很是狰狞了一下,突然有那么点后悔改姓这件事了。 幸好“映”和“蝇”的读音并不真的一样,也算是一点点安慰了。 旁边的人,哪个不是七窍玲珑的?听到这里也纷纷朝帝师大人恭贺了起来,尽管大家都知道云映雪本是云相府的大小姐,可那又如何呢?在皇上寿辰之时,她就已经不是相府的大小姐了,而现在,她更已经是帝师府真正的嫡小姐,不再姓云,而是苍大小姐。 苍老爷子尽管极力的保持冷静,但面上还是抑制不住的有着兴奋之色,摸着胡子笑得眼睛都眯成缝隙了,摸着云映雪的脑袋说道:“好了,还是赶紧准备吧。楚玥璃那小子一大早的就不安生,竟然现在便已经把花轿抬到了府门前,就等着要接新娘子进宫里去举行成婚大礼呢。” 云映……哦不是,是苍映雪:“……” 接下去自然是各种梳妆打扮,映雪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云鬓高髻、妆容精美,又见紫筠拿过了凤冠,与白芍一起仔细的为她戴在了头上。 “王妃娘娘真是奴婢见过的最美的新娘子。”一切都已装扮就绪,嬷嬷笑着说道,一半恭维,一半真心。 映雪只是微微笑了下,透过铜镜看着自己,也看着站在她身后两侧的紫筠和白芍,轻弯起了眼角,说道:“紫筠,小芍,你们说这镜中的人是谁呢?竟美成这般模样,我都快要被迷住了。” 两人顿时无语,齐齐翻了个白眼,而这时,有下人在门外禀道:“王妃,吉时就快要到了,您已经准备好了吗?” 帝师大人走进来,亲自为她戴上大红盖头,然后扶着她朝外面走去。 苍家到了现在,已经只剩下了老爷子和映雪这两个人,她没有兄长弟弟来抱她上花轿,便只能由外公这个唯一的亲人来扶她出娘家门。 门外,早已经喜乐喧天,就等着新娘子出门,好抬着她进宫去举行成婚大礼。 今日有两位皇子同时成亲,所以便将那举办成婚大礼的地点定在了皇宫里面,既不必因为皇上分身乏术只能前往以为皇子的府上主婚而产生偏颇,同时,对两对新人来说,能在宫中举行婚礼,亦是莫大的恩典。 楚玥璃此刻正在帝师府的前院,眼神不住的朝后院的方向飘,就如老爷子先前抱怨的那样,他今天可真的是天不亮就从肃王府带着仪仗出发,在帝师府内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了,那急切的模样,简直就像是……第一次当新郎官儿似的。→_→ “新娘子到了!” 有人大声喊了起来,一下子本就喧闹的帝师府,越发的掀翻了天。 楚玥璃忙站了起来迎上去,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身穿大红嫁衣的曼妙身影上,旁边有人在冲着映雪吹口哨,除了楚玥修还能有谁? 盖头下,映雪的脸色微微发黑,真想脱下鞋子就朝那口哨声传来的方向拍过去。 话说,这是来接新娘子的,楚玥修怎么也跟着一起来了?规矩呢?规矩跑哪里去了? 他算是小叔吧?这个时代似乎还不时兴伴郎这种生物吧? 在她如此想着的时候,楚玥璃已走到她的面前,眼里,满满的全部都只有她,垂在身侧的手,手指轻颤,似乎想伸手来牵她的手,但动了几次竟都没有能伸出手来。 分明以前连抱抱亲亲都有过了,可此刻,他却突然莫名的很紧张,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在司仪的引导下,两人并肩一起拜别了老爷子,随后映雪就在喜娘的搀扶下出了帝师府。大门口,有喜娘蹲下来仔细的为她换了鞋子,然后忽然的她整个人都腾空而起。 旁边有惊呼声,似乎还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映雪却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只微微一愣就放松了下来,伸手环上那个并不宽厚但很让人感到安心的肩膀,轻声说道:“风吟,你今天来当我的兄长了?” 风吟略微一顿,然后一如他往常的表现那般,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说道:“老爷子说,我也算是你的半个兄长。所以出了帝师府大门之后,由我抱你上花轿。” “……”半个兄长是可以被这么解释的吗? 今天的京城,注定是比皇上五十大寿的时候还要更加热闹的。 皇上寿辰,虽说是普天同庆,可真正热闹的却是皇宫里。皇子成亲,而且是两个皇子同时成亲,热闹的却是整个京城。 一大早的,京城百姓就纷纷涌上了街头,意图抢占一个好位置,争相观赏今日的皇家仪仗。 远远的,从相府的方向过来了一队鲜红仪仗,喜乐喧天,安王殿下骑着高头大马率先而来,最吸引人注意的却是紧跟在花轿后面的长长望不到尾的嫁妆。 对面,从帝师府的方向,也过来了一队同样鲜艳的仪仗,同样的喜乐喧天,同样的俊俏美男一身喜服骑着高头大马款款而来,身后,是尊贵奢华的花轿,当然,同样最吸引人注意的,依然是跟在后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嫁妆。 这边有美玉,那边有碧玺,这边有珍宝,那边有明珠,这边有绫罗,那边有绸缎…… 两边皆是出自除皇室外最尊贵的家族,嫁的都是在朝中权势熏天的皇子,而且天下人都知道,这两位皇子不合,天下人都知道,今天出嫁的两位王妃,也同样是对头,而天下人最知道的,是今日出嫁的肃王妃曾经是安王殿下的未婚妻,今日出嫁的安王妃,曾经是肃王妃的亲妹妹。 于是,在被楚玥辰退婚前,名不见经传了十多年的映雪大小姐,今天最受关注的人,依然是她。 两队大红仪仗从两边而来,于天守街相汇,然后……两边相持,谁都不肯让谁。 花轿突然停了下来,坐在花轿里的映雪一愣,稍微掀开一点窗帘,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紧跟在花轿旁边的丫鬟闻言忙恭敬的回禀道:“王妃不必担心,不过是恰巧与安王府的迎亲队伍遇到了一起,他们不肯让路。” 这语气,就好像安王府的人不肯让路,是一件多么人神共愤不可饶恕的事情。 映雪闻言眉梢轻挑,透过掀起的缝隙朝前方看去,只看到楚玥璃一身鲜红的背影,正悠然骑在马背上,对前方的什么人说着:“真巧啊,竟与六皇兄在此相遇,不过今天是本王的大喜之日,吉时不可误,还请六皇兄行个方便,让一下路吧。” 楚玥辰的声音紧跟着从对面传来:“今天也是本王的大喜之日,倒要请七弟行个方便,让一下路,回头过两日,本王定当亲自登门拜谢。” “六皇兄客气了,这本也没什么,只不过似乎本王的吉时比六皇兄要早了半个时辰,所以还是请六皇兄让个路,回头过两日,本王也定当会亲自携王妃一起,登门拜谢。” “七弟此言差矣,离吉时还有不短的时间,而所谓长幼有序,应当是七弟让个路。” “若依六皇兄所言,今日的婚礼也该不去管什么吉时不吉时,理应让六皇兄先行礼了?” 映雪托腮坐在花轿内,透过那被掀开的缝隙看着外面的事态发展,从她这里看出去,能清楚的看到楚玥璃骑在马上的背影,至于楚玥辰,只能隐约的看到一点。 两边谁也不肯先让路,刚开始楚玥璃和楚玥辰还在友好的商洽,但渐渐的语气中就多出了一丝火气,自然而然的,两人身边的人也跟着沾染上了这丝火气,然后一点点的剑拔弩张了起来。 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两边王府的人都加入到了对阵之中,刚开始还是含蓄的互相问候对方的家中女眷,到后来就直接破口大骂了。 当然,他们骂的都只是那些与他们同样身份的迎亲队伍中的仪仗人员,两位王爷和两位王妃,却是不管哪边的人,都不敢出言轻谩的。 可是……可是,吵得凶了,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被冲昏了头脑,口不择言的。 就是在这样的混乱之中,突然有个娇娇软软的声音,倏然在这一片地的上空炸响:“就凭云映月那个不知廉耻不守妇道,跟她那就喜欢去勾引有主男人的娘亲一个德行的贱人,也配叫我们家王妃给她让道?” 此话一出,刹那间万籁俱寂,映雪更是当即一头磕撞在了花轿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在此刻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响亮。 她忙坐直了身子,飞扑到花轿的另一侧,“唰”一声掀开了窗帘,就看到紫筠和白芍两人一身丫鬟的打扮,正施施然站在她的花轿旁边,而刚才喊出那么一句话的,赫然就是紫筠。 两人听到声响,转过了头来,只是皆都无视映雪的满脸黑线,白芍更是一巴掌过来,将她推回到了花轿里面,娇软的声音轻轻响起:“你乖乖在里面待着!真是的,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在大婚礼成前,能由得你这样抛头露面的吗?” 映雪浑身直抽抽,一把扣住了白芍的手腕,咬牙切齿道:“你们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白芍用力扯了几下手,但被映雪扣住了,又岂是这么轻易就能挣脱的? “雪儿你生什么气啊?你不是想要逃婚的吗?这不,我们给你制造混乱,然后你就赶紧趁乱逃走吧。至于那楚玥辰,放心好了,有流玥在,他肯定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这话却只是让映雪更加的牙痒痒,就算她真要逃婚,可被这么一闹,她也逃不成了好吧?除非她想要至楚玥璃的颜面、处境等等这些全部都不顾。 显然,她是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在紫筠的话之后,不过静了一瞬,然后楚玥辰最先反应过来,当即脸色比锅底还要更黑,目光凌厉的射向了肃王府这边的仪仗队中,沉声低吼道:“混账!是哪个大胆奴才胆敢辱骂王妃,滚出来!” 楚玥璃的嘴角也在听到那个声音后抽搐了两下,但此刻面对楚玥辰,他又岂会让步? 于是,他眉眼弯弯、唇角张扬,笑得煞是亲切温和,并同样温和的说道:“下人不懂事,回头本王自会严加管教,不过六皇兄又何必生气呢?难道就只许你们做,却不许我们说?” 这是毫不犹豫的在往楚玥辰和云映月两人的脸上扇耳光啊!同时也是把两个王府推到了对立面上,虽然这本来就是众所皆知的事实。 只一句话,顿时就让两方的气氛更加的剑拔弩张,更加的火药味十足。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楚玥辰身后的花轿内,传出了云映月的声音:“今天是小女子的大喜之日,同样也是姐姐的大婚之日,在这么一个日子里,肃王殿下你们说出这种话来,合适吗?还是说,姐姐至今仍在念着我家王爷?” 这话一出,周围又是跟着一静,映雪也不禁愣怔了下,然后缓缓放开白芍的手,暂停了与她们两人的拉扯,隔着重重叠影看向云映月所在的方向,忽然轻笑了一声,说道:“确实有些念念不能忘,毕竟就算是只小猫小狗,被人抢了还会不高兴不能释怀呢。虽然我早就知道云小姐身为云相夫人的女儿,多少也会与自己的亲娘有些相像,喜欢抢别人的男人。” “噗!”有人率先喷笑了出来,又听他说道,“七嫂你怎么能拿小猫小狗与六皇兄相比呢?” 是楚玥修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先前映雪失踪,被藏在四王府里的时候,他被楚玥璃赶了回去,是因为不愿让他掺和进来,也跟四皇子闹得不愉快,他一度还为此满腹怨念。不过现在面对的是六皇子楚玥辰,楚玥璃就显然没有那个顾忌了,反正么,不管闹不闹,他们的关系就摆在那里,好不了,也再坏不到哪里去。 映雪听到这话,当即说道:“呀,真是抱歉,是我一时疏忽有些口不择言了,六殿下岂能与小猫小狗相比呢?小猫小狗的话,喂它们吃些东西还会见着我就摇摇尾巴呢,六殿下可没有尾巴。” “噗!” 这一回,忍不住笑出声来的人数更多了几个,除楚玥修外,最有恃无恐的当数安邑和安宇这两个。 云映月一时再无声息,楚玥辰更是气得脸色发青,死死的盯着映雪所在的花轿,冷哼着说道:“当街辱骂亲王,别说你现在还不是亲王妃,就算是,也罪责难逃。” “六皇兄此话是何意?不知我家雪儿辱骂你什么了?还是说,其实六皇兄是有尾巴的,那可真是我家雪儿的不对了。” “若真如此,小女子也在这里向六殿下陪个罪了,是我没有查明真相就随口胡说,没想到六殿下竟然跟我们长得不一样,是有尾巴的。” 这两人,一唱一和,直将楚玥辰气得不轻,后面的那些安王府所属人员更是一个个都义愤填膺,很快的,两边的随行人员再一次对骂了起来,而楚玥璃和楚玥辰则高坐在马背上,不去理会身旁的随行人员们,只互相凝视,似乎正在透过眼神进行着无声的“诉情”。 街道两旁的百姓们一个个都激动了,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两队狭路相逢的迎亲队伍互不相让,互指着对骂,甚至不乏蠢蠢欲动想要加入进来的。 渐渐的,对骂升级,变成了互相推搡,两方都在争夺着天守街的优先行走权,谁都不能让谁。 然后终于,推搡再次升级,两方人员轰然撞成了一团,打起来了! 看着已经乱成一团的两方人员,楚玥璃也不禁抽了抽嘴角,如此变故,多少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但他并没有想要去阻止的意思,反而策马稍微后退了一点,给冲撞到一起的两方人员留出了空间。 映雪透过花轿帘子的缝隙看到外面的情况,缓缓眯起眼睛,又咬了咬手指,忽然说道:“给我去把云映月那个贱人从花轿里轰出来!” 她说得很轻很轻,就是那站在花轿旁边的丫鬟也没有听见,但这并不表示紫筠和白芍她们也听不到。 两人闻言对视,不由贱贱的微笑一声,然后忽然矮身窜进了人群之中,朝对面迅速又悄无声息的摸了过去。 很快的,她就听到一声尖叫从对面传来,伴随着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透过花轿侧边窗帘的缝隙,她看到对面有红色剧烈的晃荡了起来,然而还不等她看仔细,就忽然又是“轰”的一声,她所在花轿好像被什么重重的撞击了一下,撞得她整个人都被直接抛飞了起来,同时屁股下的花轿也眼看着就要倾翻了! 一惊,忙稳住身子,内力迅速运转全身,将刚刚已经有一侧离了地的花轿又给压了回去。 然后又是沉重的一击,她整个人又被连带着剧烈震动,外面已是一片混乱。 楚玥璃正在欣赏对面的花轿倾翻,云映月被毫不留情的从花轿里面颠覆出来的好戏,就听到身后的异动,回头一看顿时脸色一变,当即从马背上飞身而起,一脚将那不知什么时候潜伏到这边,并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的两人给踢飞了出去。 “今天是本王的大喜之日,不杀生,否则定让你们血溅当场!滚!” 对面,紫筠和白芍掀翻了云映月的花轿之后,就一刻也不停留,直接后退又退入到了人群之中,连云映月从花轿里面飞出来,摔了个狗吃屎的美景都没有来得及欣赏。 前面,两方人马冲撞成一团,打得不可开交,这边,花轿被掀翻,王妃更从花轿里飞了出来,也是乱成了一团,楚玥辰也是第一时间来到了云映月的面前,亲自将她扶起,眼看着紫筠和白芍两人迅速隐没在人群之中,再找不到踪影,他的神情却是莫测。 花轿平稳了下来,映雪正要探头看下外面的情况,楚玥璃就轻掀门帘钻了进来,看着她说道:“已经没事了,雪儿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待在这里不要出去!” 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忽而嫣然一笑,轻点了点头,“好。” 那一笑,当真是千娇百媚,万种风情,楚玥璃看得都不禁晃了下神,忽然探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而后在映雪的巴掌与他的脸将要亲密接触之前,“哧溜”的一下又钻了出去,继续制造事端去了。 皇宫内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大红披挂,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此刻,更是人声鼎沸、喧闹不已,连皇上和太后娘娘都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也到了这里。 但再热闹,大家最大的注意力都放在宫门口的方向,等着今日那两对尊贵的人儿华丽登场,腹内更是早已打好了待会儿要说的恭贺话。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然后“扑通”一声跪伏下来,颤巍巍的说道:“皇上,大事不好了!六殿下和七殿下的迎亲队伍在天守街相遇,现在两方已经打起来了!”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啊! 宁贵妃更是一下子就站立了起来,花容失色。 “你说什么?六殿下和七殿下打起来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那太监不敢迟疑,当即说道:“是六殿下和七殿下的迎亲队伍在天守街上相遇,谁也不肯让谁先行,就将路给堵了,洽谈不成,便动起了手来。” 满宫殿的人都只感觉头顶有乌鸦齐飞,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太出乎意料外的事情。 是人都知道这两位殿下不合,同一天成亲已是皇上下旨,迎亲队伍相遇,要是谁会给对方让个路,让他们先行,那才是真正奇了怪了,说不定被让路的一方还未必能安心的走在先头呢。 宁贵妃下意识转头看向皇上,脸色楚楚的说道:“皇上,您看这是个什么事儿啊?辰儿他好歹也是兄长,这……” 太后淡淡的瞥了眼神情激动,以至于有些失仪的宁贵妃,其他的倒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头望向皇上,眼中一抹询问之色。 皇上的脸色明显很是扭曲,但也只是狰狞了一瞬就恢复正常,视线在下方大殿上一扫,着重看了眼宁贵妃,最终的视线则落到了四殿下楚玥霄的身上,说道:“禹王,你带朕的旨意前往九城兵马司一趟,让他们去迎接两支迎亲队伍入宫!天守城作为天守城的主要大街,只是让两支迎亲队伍并排而行,应该是不会感觉到拥挤的。” 楚玥霄当即眼神微动,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与身旁的亲亲王妃对视一眼后站了出来,躬身领命后就退下往宫外去了。 宁贵妃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接触到坐在她旁边的巫娜讥诮的眼神,突然就似想到了什么,狠狠瞪她一眼后,安静的闭上了嘴。 巫娜却只是回给她一声冷笑,然后转头看向大殿外,至于此刻大殿内的另外两道格外炽烈的视线,直接就被她无视了。 她当然知道那位体内流着一半与她相同的血的王兄已经不止一次的想要单独与她见个面,可她就是不想跟他见面,省得心烦。 反正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 她已经履行了身为公主的责任,把自己这个身子献了出来,别的,在那个人死了之后,就真的再没有什么了。 另一边,楚玥霄出了皇宫之后倒是直奔九城兵马司而去,等他带着九城兵马司的人赶到事发地点的时候,那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两方人马冲突到一起,都是大红披挂,基本上已经分不清哪些人是哪一方的了。 云映月已经回去花轿里面,只是刚才被抛飞出来,盖头也落地了,这实在是很不吉利,多少还是让安王府这边的人有些受打击,也让前方马背上的楚玥辰脸色非常难看,尽管他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可不是没成功吗? 他们的对面,楚玥璃同样的高居马背上面,不过却面含微笑,骑着马干脆就守在了花轿旁边,虽然这非常的不合规矩,可七殿下显然没有半点关于此类的意识。 楚玥霄一眼就看到了此刻停在大街当中的两顶花轿都有些凌乱狼狈,楚玥璃身侧的花轿更是有被重击过的痕迹,看上去倒是更狼狈一些。 他看到了楚玥璃脸上的笑容,莫名的手指轻颤,原先在宫内初听到这件事而有些蠢蠢欲动的那颗心啊,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悄无声息的平静了下来。 手指轻揉了几下缰绳,也不知想了些什么,然后带着九城兵马司的人直接闯进了乱斗之中,朝两边的楚玥辰和楚玥璃拱手说道:“六弟、七弟,我奉父皇的旨意,带了九城兵马司的人来迎接你们进宫。” 他这么一走动,就换了个角度,才看到最狼狈的并非肃王府的花轿。 他刚才的角度只能看到安王府的花轿的其中一面,现在一走动,就看到另一面就好像是曾被人掀翻侧倒过,上面的精致红绸都被磨坏了,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瞧这亲成的! 双方因为争道而发生的打斗在九城兵马司的几千士兵的干涉下平息了下来,尽管双方之间的火药味仍然十足,而楚玥辰和楚玥璃在看到楚玥霄出现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场乱斗,到了结束的时候。 所以也没有再发生意外情况,很快的,双方重新整队,并在楚玥霄的协助下,九城兵马司几千士兵的护卫下,两支迎亲队伍齐头并进,浩浩荡荡的朝皇宫的方向走去,反倒是大街两旁的百姓,似乎还有那么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终于,前方雄伟高阔的宫门已经在望,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楚玥辰突然听到从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骚乱,似乎一下子,这队伍就扭曲混乱了起来。 心中不由一惊,最重要的,是他还听到了云映月的尖叫声。 这又是怎么了? 连忙转头看过去,就见云映月所在的花轿,不知为何那轿底竟突然与轿身脱离,轰然的砸落了地面,坐在轿中的云映月自然也跟随着一起砸落了下来,那声巨响和尖叫就是源自于此。 瞳孔刹那收缩,猛然转头看向了旁边肃王府的迎亲队,眼角的余光扫到肃王府的花轿中一只莹白玉手缩了回去,闪过一抹晶莹的肤色,然后他看到楚玥璃好整以暇的转头看着轿身与轿底脱离的花轿,似笑非笑、云淡风轻。 “呀?这大喜之日的,怎么竟会发生这种事?不过六皇兄你未免也太精简了,怎么能用这般劣质、不堪颠簸的花轿来迎娶王妃呢?”他笑看着身侧的楚玥辰,对于他的怒目而视不但视若无睹,反而还笑得越发灿烂了些,轻飘飘施施然的说道,“这①38看書网到,我就不等候六皇兄,先行一步了。” 这突来的变故,也让肃王府的人一下子越发的来了精神,纷纷将目光投向那可怜的花轿,并从悬离的缝隙中钻了进去,很轻易就看到一抹鲜红的裙摆,还有一双精致小巧的绣花鞋。 “扑哧”声大作,各种反应各种表情啊,不过他们脚下的步子却没有任何停留,反而在自家主子的指示下迈开了脚步,加速朝皇宫走去,一下子就将安王府的队伍给甩到了身后。 哎呀,今儿可真呀么真欢乐啊!安王妃的花轿竟然都塌了! 喜乐阵阵,肃王府众人欢天喜地的扬长而去,留下一地的尘埃迎接安王府众人,楚玥霄都不禁转头,颇有些惊愕的看向了那塌了轿底的花轿,嘴角一抽而后转头问楚玥辰:“六弟,这可如何是好?” 这婚成的未免也太不顺了! 而不管这边如何,肃王府的人却已经吹吹打打的进了皇宫,正好是踩着吉时的点到达了。 皇宫里的人,已望穿秋水,眼看着吉时已到,新人却还没出现。 终于,远远的看到肃王府的迎亲队伍过来了,可是就只有他们,并不见安王府的人。顿时,有许多大臣惊诧了,尤其宁贵妃的脸色,更是忍不住变了变,如果不是多年来的涵养和心思,她几乎都要忍不住跳将起来了。 她不认为楚玥霄会做出违背圣旨的事情,而且那位四殿下一向与每一位兄弟交好,应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偏颇。 那么,难道是又出什么事了? 不等她询问,就有她先前打发出去查探消息的太监悄然回来了,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顿时让她的脸色红橙黄绿分外精彩,眼前亦是一阵阵发黑,几乎当场晕迷了过去。 怎么可能?花轿的轿底塌了? 云映月的花轿为什么会塌了呢?这当然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就会发生的事情,罪魁祸首,依然是紫筠和白芍。 或者,难道你们以为这两人真的会甘心只做到掀翻了云映月的花轿,将她从里面抛飞出来这么点程度的事情? 此刻,花轿已停下,两人作丫鬟装扮低眉顺眼的站在花轿边,看着眼前正在进行的繁冗仪式,耳边,能听到轻微的敲击声从花轿里面传出来,似乎是里面的那位新娘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苍映雪确实是不耐烦了,花轿停下已经好一会儿,外面的各种声响也能传进她的耳朵里面,她知道正在进行着某个仪式,可这仪式未免也太长了些吧! “叩叩叩”的,她自己盖好了盖头,手指轻击着花轿,果然她还是不怎么喜欢这个所谓的荣宠。如果只是在肃王府内举行婚礼的话,肯定要比眼前的这个简单多了,她坐得好累啊! 好像感应到了她的心声,她终于感觉到眼前一亮,楚玥璃已轻轻掀开帘子,伸手到了她的面前。 两只手相握的瞬间,映雪突然心跳漏了一拍,尽管早已认识他十年,尽管说着想逃婚其实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依然昨天晚上因为忐忑和激动而几乎一夜没睡,此刻更是忽然间恍惚如坠梦中,莫名的有些飘飘然了。 她感觉到手被他用力的握紧,还感觉到了他手指的轻颤,以及手心里的一点湿意,不禁一愣,随之唇角轻轻勾起,也用力的回握住了他的手。 楚玥璃因为她的这个动作而一怔,映雪因为盖头而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旁边的其他各位王公贵子、朝中大员们则都看到了,七殿下的脸上,突然间绽放出了无比炫目,让人不敢直视的灿烂笑容。 这个笑容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所见到的,轻易的就让人觉得此刻的他很开心很激动很幸福。 映雪没有看到,但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只是接下去等待她的,是更加繁冗的仪式,直将她绕得头晕眼花,浑身乏力,这感觉,简直比前些天中毒的时候还要更加的累人! “我以后再也不做成亲这种事儿了。” 她低声抱怨着,这又累又烦的差事,她真想现在就撂担子不干。 虽然她说得很轻,但就在她身边的楚玥璃自然是将这话给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由莞尔,同时也更握紧了她的手,微侧过身子同样的低声问道:“难道你还想再成一回亲?” 盖头下,映雪微撅嘴,轻哼了两声。 她都给了他这么大的面子,被他各种算计,都没有发生逃婚这种事情,他难道还不许她在心里想上那么一想吗? 七殿下眉眼弯弯,嘴唇微动轻声说道:“雪儿,别再想着逃跑了,礼将成,你从此以后就是我的王妃。而今天晚上,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映雪闻言顿时一僵,然后手上用力,狠狠的掐上了他。 远处,又有喜乐声传来,是安王府的人终于进了宫,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如何,花轿的轿底塌了这个问题又是如何解决的,现在那两位的脸色如何,心情怎样? 不过现在这里正在举行楚玥璃和苍映雪的成婚大典,楚玥辰和云映月的吉时也未到,得先在旁边偏殿等上一等。 什么什么?为什么不干脆两对新人一起行礼,也好更方便些? 嗯哼!吉时是什么意思知道吗? 不同的人加不同的生辰八字,当然会出现吉时不同时的情况了,这可是香积寺的广缘大师亲自算的卦。 那和尚,再一次的不守本分了。 ------------ 056 奉旨闹洞房 肃王府,同样的披红挂绿、张灯结彩,其喜庆之色,比皇宫里还要更加的浓厚。 今天是他们王爷的大喜之日,王府里的每个人也都一身喜庆,笑逐颜开,尤其想到今日与安王府的争斗,取得了完胜时,忍不住的就笑容越发灿烂,连脚步也更加的轻快了。 在主院中,新房内,一切也都早已布置妥当,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王爷将他的卧房作为他和王妃的新房,从此以后王妃与他同住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而映雪此刻正坐在新房内,静等着肃王殿下来掀起她的红盖头。 其实她早就想要自己掀开了,一般的丫鬟之流根本就别想能阻止她的动作,可问题却是,此刻正站在旁边对着她虎视眈眈,防止她有任何不规矩动作的两个丫鬟,竟是白芍和紫筠。 “你们不累吗?要不要坐下来歇息会儿?” “不用了,我们站在这里挺好的。” “嗯?那有件事我想不太明白,话说你们今天的这副打扮是个什么意思呢?陪嫁丫鬟?” “……如果小雪儿你不反对的话,我们也可以委屈点,从今往后,定当尽心竭力的服侍王爷和王妃。” 话音刚落,突闻“砰”的一声,白芍一脚将紫筠给踢飞了出去,然后正色说道:“你是你,我是我,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我知道你觊觎流玥许久,就算让你当个陪嫁丫鬟你也愿意,但是,我可不愿意!” 这话真毒,这话真毒! 紫筠趴在那儿挠地,愤恨的瞪白芍一眼,然后楚楚的看向映雪,说道:“小雪儿,你可千万别听她胡说八道,人家对流玥的心,纯洁的就跟那蓝天白云似的。” 白芍当即鄙夷的瞥了过去,轻嗤道:“你什么时候能跟‘纯洁’两个字沾上边了?” 于是紫筠一下子就炸毛了,忽从地上跃起,捏着拳头阴测测的说道:“小白芍,你想打架吗?” 白芍不理她,而是转向映雪,说道:“雪儿,我必须得提醒你一下,你可千万小心紫筠这个色女,她觊觎流玥的美色良久,甚至还曾多次意图对他下手。” 紫筠浑身抽抽的盯着白芍,这死丫头,她想干什么?难道是想要挑拨起小雪儿对她的怒吼,然后顺手将她给灭了吗? 然而不等她反应,听了许久一直没出声的映雪,这个时候终于开了口。 只听她轻应了一声,然后柔柔软软的说道:“这些我早就已经知道了,不过没关系,因为我还知道,紫筠这么做虽有着几分色女本性在作祟,但更重要的,却是因为她想要以此来引起咱家风吟的注意。只是咱家风吟也实在太迟钝了些,竟到现在都一副情窦未开,对咱家紫筠的情意毫无所觉的模样,简直就是根木头!改日若有机会,我们也该稍微提点他一些才是。” “……噗!” 忍了又忍,白芍终于还是没有能忍住,喷笑出声。而紫筠则一下就被刺激得体无完肤,抽了抽嘴角,脸色大红。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然后新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一身大红喜服的楚玥璃迈步从外面风情万种的走了进来。 第一眼,他看向了坐在床沿的映雪,然后飞快的扫过旁边的白芍和紫筠两人,视线尤其在紫筠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似微微的有些惊讶。 这丫头,今日竟没有大发花痴! 还有,她这满脸的含羞带怯、面色酡红又是怎么回事? 啊喂!肃王殿下,就算咱家紫筠再性情古怪、爱好奇特,但她至少也是个女孩子好吗? 白芍忍不住的笑意盈盈,看到楚玥璃进来后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有些僵硬的紫筠转身出了门,将空间留给了楚玥璃和映雪两个人。 理该还有许多程序的,但以楚玥璃对他家雪儿的了解,知道若出了皇宫之后,还要继续那般折腾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真的撂担子不干了。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他很聪明的大手一挥,也不管合不合礼仪,直接就将那些繁冗的程序给省略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的掀盖头,喝交杯酒,然后……就是洞房花烛夜了! 看着那个坐在床沿的娇俏身影,他突然再一次的感觉到紧张了起来。 这个他爱了多年的丫头,终于成为自己的王妃了! 是从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呢? 他已经不记得了。 只记得十年前的第一次见面,正是他的世界被翻天覆地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被那件事给破坏殆尽,从未有过的痛苦在侵蚀着他的所有的一切,他恨不得去死,并且他真的那么做了。 不过,他遇到了她,并被她所救,之后却是遭受了来自于她的好一顿蹂躏,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猛然发现,他的世界好像渐渐的平复了,侵蚀着他的心,让他恨不得去死的痛苦,也没那么强烈了。 身体好转了之后,他回宫,自废了太子之位,划了当时最混乱的西北三城作为自己的封地,从此远离京城。 其实,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虽然真正在京城的时间并不多,可只要她还在这里,他就不可能真的远离。 那是他最痛苦的时候,然而那些痛苦却一点点的被她给抚平了,尽管她似乎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可他只要看到她,就会忍不住的感觉到心平气和,忍不住的有一种很温暖很幸福的感觉。 一过就是十年,他爱她,爱得刻骨铭心,爱到深入骨髓,只是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呵,总是一副懵然不懂的模样,对他跟对待紫筠等人似乎并没什么区别,不禁让他的心也跟着她一起飘飘忽忽,怎么都落不下来。 她不喜欢麻烦,讨厌她自己的那个身份,更讨厌跟最大的麻烦源——皇室扯上关系。所以他一直都不敢告诉她他的身世,怕她会从此疏远他,更不敢告诉她他对她的爱意,担心她会因此逃离,再不让他寻找到。 她说她要取消跟楚玥辰的那桩亲事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开心,为此不惜悄然入宫去面见父皇,还对他各种威逼利诱,最后在付出了以真实身份回京,并且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不得再擅自远离作为与父皇的交换条件,才让他松了口。 其实他知道父皇根本就是在趁人之危,即便他最后不答应那个条件,父皇也未必会真的不应允他的请求,可他不愿意有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差错。 为了能顺利的把她娶回家,他进行了许多安排和算计,即便明知道这样做有可能会惹怒她,他也没有了其他更好的办法。 毕竟,他年纪也不小了,虽然这些年他有意的推拒着,可此次回京定然会有人提及到他的婚事,他如果不能在那之前先把雪儿给定下来,天知道会发生其他的什么变故。 就如他先前曾对映雪说的那样,即便她现在不喜欢他,但她也并没有喜欢其他的人,不如就干脆嫁给他算了吧。 他觉得,只要把雪儿给娶了回来,不给她任何喜欢上别人的机会,到最后,她也只能喜欢自己了吧? 他是那样的忐忑,不敢太过自信,面对她的时候,不管表现得多自在,其实心里总还是有些忐忑有些小心翼翼的。 一直到最近,他才渐渐的发现,似乎雪儿也是有那么点喜欢他的,不是对朋友伙伴的那种喜欢,而是就像他喜欢她一样的那种喜欢。 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下满心的紧张和激动,以及那如坠梦中的不真实感,他捏了捏拳,然后一步步的朝她靠近。 盖头被一点点的掀起,露出了精致的下巴,晶莹的粉唇,剔透的肌肤,小巧可爱的鼻子,然后是星辰般闪亮的美眸,流转之际璀璨夺目,更透出几分精灵般的娇俏可爱,眉如远黛,长长的弯出一抹柔和的色泽。 她也跟着盖头的掀起而抬头,睫毛轻扇,就那么轻轻柔柔的看着他。 刚才还满心不耐、跳脱不定的她,在楚玥璃出现之后,就突然安静了下来,轻抿着粉唇似有些不自然,那看着他的眼中,还透露出几分涩涩的羞赧。 她都不知道她现在的表情是何等的诱人,反正楚玥璃看着,只感觉胸口满溢,食指大动,眼中冒出了几分幽幽之色,恨不能够现在就将她给吞吃入腹了。 “雪儿。”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脉脉看着她轻唤道,这一声“雪儿”,夹杂了太多的感情,太深的感情,胸口中满溢的情感几乎就要尽情的喷薄而出。 这一刻,他等好久了! 然后紧接着,他低头俯身,亲吻上了她散发着诱人光泽的粉唇。只是还不等他细细品尝,就被外面传来的喧闹声给打断了。 映雪清楚的看到他眉心一凝,一丝丝的幽暗之气透体而出,夹杂着点点暴虐和森冷,然后下一秒,他们的新房门被轰然拍响,楚玥修的声音首先传了进来:“七哥,快开门,别想这么轻易的就能享用春宵时刻,我们还没闹洞房呢!” 这家伙,真是好大的胆子,肯定长这么大都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楚玥璃眉宇间已氤氲起了黑气,侧头盯着那“砰砰”作响,毫不停歇的新房门,就要起身。不管怎么说,总也得先把这几个竟敢来打搅他好事的混帐家伙给收拾了。 不过他才刚站起身子,就突然又被毫无征兆的拉了回去,一愣,转头便看到映雪扑闪着眼睛不满的看着他,轻哼着说道:“不理他们!” 然后她忽然伸手缠上了他的脖子,将他用力的拉下去,仰头便主动亲上了他。 只感觉到“轰”的一声,他的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紧随而来的是无以言表的狂喜。 这还是雪儿第一次这般主动的对他表现出亲热,顿时让他只觉得满心欢喜,如此的受宠若惊,他哪里还有其他的心思去理会正在砸门的那些人? 当即化被动为主动,伸手将她紧紧的搂进了怀里,唇齿相触,口舌交缠,那样的狂野而热烈,只恨不能够将她嵌入到自己的身体里面,从此融为一体。 往常他各种偷袭算计外加厚颜无耻,也大都只是蜻蜓点水般的浅尝辄止,他各种心怀不轨,却无奈她一向滑溜似鱼,他又不愿太过于强迫她,所以只能将那份情悸和冲动压在心底。 甚至今天的洞房花烛夜,他都早已经做好了会被雪儿赶出门外的准备。 然而此时此刻,她主动送上,他若还不抓住机会,趁势而上,那他就不是楚玥璃了! 房内的气温在一点点的升高,连空气都变得春意盎然,暧昧旖旎。 不知何时,两人已躺倒在了床上,他托着她的腰,她缠着他的肩膀,两具身体紧紧的相贴在一起,纠缠厮摩。 映雪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这么主动,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亲他,于是也就由着自己的心思这么做了。 他轻压在她身上,尽管小心的没有将全部重量都落到她的身上,但她还是觉得背后的床上有什么,硬硬的咯得她很不舒服。于是搂着他肩膀的手臂更紧,轻抬起一条腿缠在了他的腿上,整个身子也跟着一拧,顿时两人就翻了个面儿。 楚玥璃微微睁开眼睛,柔和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并没有任何的多余动作,只是原本贴在她腰侧的双手,随着她的这个动作而收拢上移,一手放在她后腰,一手则往上移动,经过后背揉入到了她的发丝之中,轻轻用力就让两人贴得更紧。 唇未分,映雪闭着眼颤了颤睫毛,然后缓缓睁开,看着他,眼中有几分羞赧,更多的却是跳脱的光点,一闪一闪的,分外璀璨。 两人的气息均有些不匀,映雪却又调皮的伸出舌头在他唇上舔了舔,然后在他眸色越发幽暗的时候,微支起身飞快的移开了唇。 他贴在她身上手紧了紧,眼睛微眯,透出一丝丝危险的幽芒,嘴角的弧度却是怎么看怎么温柔,怎么看怎么含情脉脉。 “雪儿,你喜欢这个姿势吗?” 她就那么趴在他的身上,闻言侧头想了想,但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双手捧着他的脸,又低头在他唇上舔了舔,那神态那动作那表情,简直是该死的诱人极了。 楚玥璃不由得身体紧绷,看着她的目光中出现了压抑不住的火光和沉迷,喉结滚动,口干舌燥,心中更是翻滚着强烈的想要将她吞吃入腹的冲动。 认识十年,他从未见到过她如此刻这般的妖媚神态。 轻轻弯起的眉眼之中,溢出丝丝缕缕的媚意,那样的勾人心魂。看着此刻的她,他脑海里突然就蹦出了“妖精”这两字。 她是妖精,他的妖精! 他搂在她身上的手更加的用力收紧,映雪由着他,只是双手依然捧着他的脸,低头又在他唇角亲了亲,并在他侧头想亲她的时候迅速转移,追逐着他的喉结轻咬,顿时引得楚玥璃倒吸了一口气,喘息着几乎是呻吟般的说道:“雪儿,你在调戏我。” “不可以吗?”她又直起了身子,弯起的眼中一片明媚动人,歪着脑袋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难道你还不想被我调戏?” 他连摇头,听着这话,怎么也忍不住心中的那份雀跃,眼神也不禁变得春情荡漾了起来,说道:“雪儿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尽管调戏便是,千万不要客气。” 映雪却忽有些沉凝,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很轻很轻的说道:“流玥,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能对你说清楚。” “什么事?” “我喜欢你。” 她轻轻的说,面上带着浅浅的笑,俏脸却因此而晕染开了淡淡的红。 楚玥璃听到她的那一声“喜欢”,心中的那份旖旎反而突然就消散了,只剩下溢满了胸口的浓浓幸福的感觉,更加用力的把她抱紧,轻轻磨蹭着她的发丝她的脸,忽有种想要流泪的错觉。 这两个人呵,完全就把此刻还在拍门的那些人给无视了,或者说把那些声音全部都当成了他们柔情蜜意的背景。 一直到门外的楚玥修大声的喊出:“再不开门,我们可就要踢门进来了!到时候如果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七哥你可别怪我!” 什么叫不该看到的东西?楚玥璃抬头,飕飕的看向了门口。 该死的,什么好气氛都被他们给破坏了! 然后,他又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似乎很温和的响起:“七弟,你还是快开门吧,我们可是奉了父皇的旨意前来闹洞房的,你应该不会想要抗旨吧?” “……” 奉旨闹洞房? 楚玥璃和苍映雪两人的脸色都忍不住有些发黑,皇上未免也太无聊了些,竟下旨让人来闹洞房?而且楚玥修这家伙来也就算了,怎么竟连楚玥霄都来了?难道皇上会不知道这位四殿下刚跟他们闹了点不愉快吗? 于是映雪“唰”的一下直起了身子,朝门口的方向冷哼着说道:“有本事,你们就这么闯进来,想让我们去开门放你们进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门外一静,显然都没有想到出声的竟然会是映雪,而不是楚玥璃,不过一静之后,楚玥霄的轻笑声紧跟着响起,说道:“莫非弟妹竟不惜违抗圣旨?” “笑话!奉旨来闹洞房的是你们,我们可没接到要放你们进来闹洞房的圣旨。所以,要担心能不能完成圣上的旨意的人,应该是四殿下你们才对吧?” 门外又是一静,然后“砰砰砰”的砸门声再次响起,楚玥修大声叫嚣着:“开门开门快开门!再不开,可就真闯进来了!” “哼,你大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 几乎是在映雪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推了开来,然后一串儿的人从外面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还纷纷叫嚷着:“闹洞房了,闹洞房了啊!” 楚玥霄和楚玥修两人最是安之若素,跟在他们后面的人倒是有些瑟缩,不过也没太多的顾忌,显然先前映雪与他们的对话,让他们以为就算现在这么闯进来,也应该不会看到那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难道肃王殿下的新王妃还能一边跟他们对话,一边和王爷办事吗?那也太…… 可事实上,似乎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那样。 然而才刚叫嚷了没几声,当他们看清此刻房内的情形时,顿时就如同被扼住了咽喉的鸭子,集体瞪大了眼睛,然后无声了。 此刻的新房内,喜床上,楚玥璃正躺在那儿,身上坐着个娇俏的美人儿。 美人珠钗凌乱、凤冠歪斜,大红的奢华嫁衣已半解,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半边肩膀。 她就这么跨坐在楚玥璃的腰腹上,转头看着他们这群毫无眼力见的就这么闯进来的不速之客,神情微讶,转瞬间却又眯起了眼睛,眼中的神采那叫一个寒光闪烁,灼灼逼人。 这些混蛋,竟真的就这么闯进来了!、 楚玥霄、楚玥修打头,身后还跟着一群传说中的王公贵子,其中夹杂着两位不知是公主还是郡主殿下,最后面,安邑和安宇的身影一闪而逝。 好像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部都来了。 然而与映雪的微讶相比,那些闯入进来要闹洞房的人却是更加的惊讶,或者可以说是震惊、惊骇了。他们全部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倾世风华、绝色无双的人儿,眼珠子都几乎要直接从眼眶里瞪了出来。 “你……你你……” 楚玥修的反应最大,伸出手指着映雪,满脸的惊骇不敢置信之色,许久都没有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却依然难掩震惊的问道:“你是谁?” 如此反应,成功取悦了映雪。 只见她轻轻的勾起唇角,然后优雅俯身,趴回到了楚玥璃的身上,手指勾缠着他的头发,妖媚一笑,道:“你们不是奉旨来闹洞房的吗?你说我是谁?” 每个人的反应似乎都没多大的区别,呆了呆,愣了愣,又看了看她,然后一起傻了。 “云云云……云映雪?” 楚玥修几乎是尖叫着喊出的这个名字,可一落到映雪的耳中,她就坐起了身子,伸手指向他,一脸严肃的说道:“错!云映雪这个名字已经与我再没有任何关系,今天早上,我就已经改了姓氏,并入了苍家族谱,从此往后,我叫苍映雪!” 在此的人不禁又是一呆,有几人更是互相对视了眼,在内心里消化着这个突然听到的消息。 新房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了几分异样。 楚玥璃一手仍然搂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则先为她拉了下有些凌乱的嫁衣,将刚才不小心露出的肩膀重新遮了个严实,然后屈起支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问道:“刚才不是说什么奉旨来闹洞房的吗?那么不知你们打算要如何闹?” 其实在心里,他很想做点类似于杀人灭口的事情,雪儿的肩膀竟然都被他们给看到了。 他的话重新将大家的注意力拉回到了相对正常的话题上面,只是大家都还在对着映此刻的容颜失神,谁也没有能说出其他的话来。 楚玥璃眉头一皱,突然坐起转了个身,他与雪儿的姿势不变,可他这么一转身,就隔断了他们看向雪儿的视线,变成是他正对着众人,再次开口道:“或者,谁先来为本王解答一下疑问,这奉旨闹洞房是怎么回事?” 这回,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楚玥霄,他若有深意的看了楚玥璃一眼,又从背对着他的映雪身上扫过,面含微笑的说道:“父皇只是觉得不能让今日成亲的两位皇弟冷清了,所以就特意下旨,让我等分成两队,前来闹洞房。” 楚玥修也连说道:“父皇本来是要抽签决定谁去哪个王府闹洞房,不过我可是直接点名了要来这里,怎么样七哥,我够有意思吧?” 有意思?确实很有意思。 楚玥璃笑盈盈的看了眼明显很欠扁的九殿下,顿时让楚玥修的笑容一僵,抖了抖身子。 他怕怕,楚玥霄可不惧,尤其想到前些天的事情,心中更是涌起了强烈的冲动,想要给楚玥璃找不痛快啊不痛快! 哼哼,今天晚上本王若是会让你们安安心心的去春宵一刻值千金,本王就不叫楚玥霄! 他走上前一步,视线一扫,却意外的扫到了金盏中的两杯酒,倒是不禁一愣,伸手指了指那两杯酒,诧异道:“七弟,你们该不会还没有喝交杯酒吧?” 被他一提醒,楚玥璃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件事,顿时恍然道:“我说怎么好像缺了什么似的呢,原来是忘了喝交杯酒。” 说着,他不甘不愿的放开映雪,也不管此刻自己是否仪表不整,走过去端了那两杯酒后又走回到映雪面前,将其中一杯递给她,柔声说道:“雪儿,先喝了这交杯酒吧。” 映雪眨了眨眼,想到他们竟还要别人提醒才想起尚未喝交杯酒,不禁有些难为情的轻咳了一声。 旁边,楚玥修早已瞪大了眼睛,唯恐天下不乱的嚷嚷了起来:“不是吧?我说七哥你未免也太猴急了些,竟连交杯酒都忘记了喝!” “而且更没想到七弟你竟是下面的那一个。” 楚玥霄不失时机的补上一句,用心极其险恶。 没有任何的意外,随着他这句话的出口,站在他们后面的那些人纷纷笑得很是暧昧,那两位不知是公主还是郡主的女孩,也红了脸,看向映雪的眼神,却始终透着几分不敢置信和好奇。 对于映雪,这里的人都不熟悉但也绝不陌生,在她还是相府大小姐的时候,就一直听说她长相平庸,身无长物,是无才无貌无德的典范,是光芒万丈的云映月身后的陪衬,脚下的烂泥。 之后六殿下的退婚,满街的流言蜚语,无不是以她为中心的。在今年的赏荷会上,当时在场的人基本上对她没留下任何印象,而皇上的寿宴,她却一下子就成为了众所瞩目的对象,可其实就她当时的表现来说,亦是没什么出彩的。 有太多的人不能理解七殿下为何竟会想要娶她,之后事态的发展更让大部分的人将这个理由归结到了帝师大人的身上。 然而此刻的惊鸿一瞥,却是如此的震撼人心。不说其他,但只是她的容貌,就绝不逊色与被誉为大宛帝国第一美人的云映月,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真的是那个云映雪吗? 是她一直以来都隐藏了容貌,还是根本就换了个人? 看着完全无视楚玥霄的险恶话语,以及他们这么一大群人,悠然与楚玥璃喝交杯酒的映雪,楚玥修忍不住浑身抽了抽,终究还是不敢相信,尽管他十分明白七哥不可能会娶除她之外的其他女人。 抚着额头,忍不住的晃了晃身子,他几乎呻吟般的说道:“你真的是映雪?” 映雪将喝干的酒杯交给楚玥璃,抬头瞥了他一眼,施施然道:“九殿下怎的这般没大没小?竟直呼皇嫂的名讳。” 那一眼,轻飘飘的落在他身上,却让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于是九殿下一刹那间就相信了,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绝对不是什么冒牌货! 好的么,以后不能直呼她的名字了,得叫七嫂。 从门外又“哗啦啦”的进来了一群人,不过这次进来的,全都是丫鬟,并且每个人的手上都捧着些东西,整整齐齐的在桌上摆放好后,朝楚玥璃屈膝道:“王爷,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些被摆放在桌上的,可不正是闹洞房所需的物品吗? 其实这些东西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有准备的,只是基本上都被他家雪儿在刚才等他的时间里消灭干净了。 楚玥璃看着,脸色不禁有些发黑,“谁让你们准备的?” 丫鬟们面面相觑,相顾茫然,倒是楚玥霄给她们解了围,“自然是本王让她们准备的,堂堂亲王大婚,若是连这些都没有,像什么话?” 这家伙,还真是卯足了劲的想要让今晚的春宵不得安生啊。 ------------ 057 看起来像个姑娘 事实证明,最温文尔雅,最不与诸兄弟各皇子们闹矛盾的禹王殿下,若是刻意的想要折腾人,那杀伤力也是非常强大滴! 很明显,他那是在报复,报复楚玥璃劫了他的王妃,并且在他付出了大代价之后才终于让他将爱妃接了回去这件事。舒残颚疈 映雪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四殿下的厚颜无耻以及牙尖嘴利,这闹腾起来,竟是比楚玥修还要更加的难应付。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九殿下对楚玥璃和映雪两人下意识的有种惊惧而不愿闹腾得太凶狠。 要说所有兄弟中对楚玥璃的性子最为了解的,无疑就是信王殿下了。至于其他的人,与他相比可就要逊色多了。 毕竟楚玥璃离开多年,在当年的那场变故一发生之后就连太子都不当了,这些年来不管是性子还是其他各方面,总还是会有不小的变化。 况且,七殿下其实一向都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 九殿下在闹腾了几场之后就不动声色的安宁了下来,笑眯眯看着其他人继续闹腾,不再加入,但也绝对没有要去帮七哥七嫂的意思,只是当侧头看到窗外的天边已出现了一抹白色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然后身子一矮,“哧溜”的闪了出去。 这些人,实在是太没眼力见,也太胆大包天了!亏得他们竟能面对七哥越发灿烂的笑容而没有生出丝毫的危机感,还是说,他们以为只要跟在四哥的后面,七哥就会无视了他们的罪过? 啧,真是些没有半点危机意识的家伙! 四殿下眼尖的看到楚玥修溜了出去,顿时神色微动,又见红烛将要燃到尽头,窗外的天边,朦朦胧胧的有了一线亮光,他终于收起了折扇,张扬着他的温润笑意,说道:“天色已不早,我们也不再继续打搅了,今日就先到这儿吧。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七弟和七弟妹可得抓紧时间,千万别浪费了如此良辰美景。” 楚玥璃笑得很温柔很灿烂了,看着眼前这些人的眼神,那叫一个含情脉脉,闻言更是说道:“这天都还没亮呢,时间尚早,四皇兄你怎么就说要结束了呢?不如再热闹一会儿,待会儿大家伙都在府上一起用了早膳再回去吧。不然若是让大家空着肚子离开,岂不是让人笑话我肃王府有失待客之道?” 此话一出,楚玥霄身后的其他人,顿时有几个露出了心虚之色,尤其当对上王妃娘娘的平和眼神,再看看外面已开始放亮的天色,顿时就觉得他们如此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 楚玥霄倒是没有半点心虚和罪恶感,反而看到楚玥璃笑得越温柔亲切,他就越觉得开心,甚至连前几天积累在心里的那口闷气,也因这一晚的闹腾而一下子发泄了出来,不由得浑身通畅。 至于说之后有可能会遇到的来自楚玥璃的报复,他已经能够预见,但那又如何? 能扰乱楚玥璃的洞房花烛夜,可比其他的任何事情都要更加的让他感觉到痛快!况且,他又不是笨蛋,又岂是楚玥璃说想对他进行报复,就一定能报复得了的? 所以面对楚玥璃的出言“挽留”,他神色丝毫不变,还能装腔作势的说道:“七弟这说的是哪里话?打搅了你们的洞房花烛夜已是十分的不好意思,又哪里还能继续浪费宝贵的时间?毕竟,春宵一刻,可就值了千金,如此珍贵,七弟与弟妹还是抓紧把握吧。离天亮还有点时间,相信以七弟的能力,这点时间应该也足够了。” 四殿下再一次的展现出了他的毒舌。 无论任何人,被如此诋毁都不会高兴,楚玥璃的脸色也不禁因为这句话而有些发黑,却在这个时候,映雪突然开口说道:“四皇兄怎会知道我家王爷的能力如何?莫非是曾亲身体验过?这算什么?断背,而且还是兄弟乱那啥!” “……” 所有的人都被她这句话给吓到了,如此的肆无忌惮、震撼人心,这样邪恶的话语,她为什么竟可以说得这样面不改色? 楚玥霄直接被吓得手中折扇“啪嗒”一声掉落了地面,这句话,换成任何另外的一个人说,他都不会这样惊吓。 就连楚玥璃,那本就有些发黑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个彻底,抽了抽嘴角,捏了捏手心,好不容易才忍下掐死她的冲动,转而幽幽的看向了她,说道:“雪儿可不许乱说话,就算我当真对男人有兴趣,你以为我会饥不择食到这个程度吗?” 咦?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谁想,映雪听到这话竟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沉吟道:“你说得倒也是,可能四殿下本身就持久力不足,所以才会下意识的认为你应该也是如此,毕竟是兄弟嘛,说不定就在这个方面有所相似。” 云……哦不,是苍大小姐,您的矜持呢? 于是,在这洞房花烛夜的最后时刻,在禹王殿下终于想要放过他们,就此告辞的时候,因为映雪的这一番话,落荒而逃。 新房内,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楚玥璃当即将其他的所有闲杂事情全都暂且抛到了脑后,手一伸就将她抱进了怀里,磨蹭着说道:“雪儿,你早这么说的话,他们早就该走了。” 映雪斜睨了他一眼,哼唧着说道:“无缘无故的,他若不先开了个头,我又怎么说得了这些话?” “嗯,那倒也是,不过雪儿,你可千万别相信四皇兄的话,持久力不足的是他,绝不会是我。” “……你怎么知道的?莫非曾试过?” “没有,绝对没有!本王可是一直都为雪儿守身如玉,冰清玉洁、一尘不染!” 映雪嘴角抽抽,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既然你都没试过,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行不行?”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而楚玥璃也是眼眸一眯,一点幽芒闪烁,随后眼中漾出了一丝丝的火热春意,贴在她耳边磨蹭了几下,轻声说道:“雪儿竟然怀疑我的能力,我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看哦。” 敏锐的感觉到他的体温有些不正常的上升,映雪顿时浑身一僵,俏脸也在不知不觉中泛起了两抹红晕,眼珠子亦紧跟着滴溜溜的转动了起来,然后点了点头。 正当肃王殿下欣喜若狂,就要对她下手的时候,她却忽然异常滑溜的从他怀里钻了出去,然后扑到床上以最快的速度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结实,打着哈欠说道:“好累哦!我先睡了!” “……雪儿?” “嗯?” “我们是不是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错?” “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今晚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说还有什么事没做?” 他幽幽的看着她,神情相当之楚楚可怜。 她眨眨眼,一脸无辜的说道:“还有什么事吗?” 于是他的神情越发幽怨,似乎从他的眼里都有丝丝缕缕的怨念倾泻而出,张开手臂朝她猛扑了过去,连同被子一起将她抱得紧紧的,轻凝神,然后一脸严肃一本正经的说道:“自然是做夫妻之间做的事,似乎叫圆房、或者恩爱缠绵之类的,当然,就今天来说,应该是洞房花烛夜。而且,我都还没有给你证明呢。被娘子怀疑自身的能力,可是会让我很伤心的哦。” “……” “雪儿。”他开始扯她的被子。 她忙用力拉住,身子扭了扭,让被子裹得更紧一些,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可以说是很有些狼狈的摇头说道:“你误会了,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绝对没有!” “真的?” “真的!我怎么会怀疑你的能力呢?我家流玥自然是超凡脱俗、天赋异禀的,不行、不足、不能这些形容词怎么会出现在你的身上呢?” 她再一次的口不择言了,很显然楚玥璃给她的压力有些大了。 这种压力,与压力本身无关,只与释放这个压力的人有关。 所以她都不知道她此刻的反应到底有多可爱,勾引得肃王殿下眼中一片流光溢彩,越发靠近了她,很妖娆很勾人的问道:“那雪儿要不要试试?” “不要!”她断然拒绝,然后很鸵鸟的缩起了脖子,更埋进被窝里面,闭着眼睛说道,“我好累,要睡觉了!” 被闹腾了一整夜,楚玥璃很清楚的能看到她眼睑下的一片阴影,于是他立马就心疼了,虽心里难免有些失望,但他却将其中大部分的原因都归罪到了楚玥霄的身上。 本来就是如此嘛,如果不是那些人突然出现说什么奉旨闹洞房的话,他现在恐怕早已经将他家雪儿给吃干抹净了。 那是多么美好而又顺其自然的机会啊,结果却是被他们那么一闹腾,他家雪儿似乎也有些清醒过来了。 肃王殿下的眼眸之中,幽芒明灭,已在心里将今晚前来闹洞房,而且还一直闹到现在天都快要亮了的所有人,全部都钉上了十字架! 低头看向她的时候,神情却在瞬间重新变得温柔。轻轻松开抱着她的手,又在她脸上亲了下,说道:“雪儿,你还没洗脸呢,先把脸上的妆容洗干净了再睡吧。” “你帮我洗!”她说得一派理所当然,还将脑袋朝他蹭过去了些。 于是楚玥璃就像个小璃子似的,下床,端水,拧干面巾,然后仔细又轻柔的擦拭起了她的脸,直到将她脸上的所有妆容全部洗干净,又恢复了那白嫩嫩粉嘟嘟、原滋原味的水灵肌肤后,才罢手。 自己也洗漱干净之后,他才返身回到床上,帮她除去身上繁复的嫁衣,轻手轻脚的没有再去吵到她,只是免不了的被他吃了几块滑嫩嫩的豆腐,然后在她身旁躺下,侧身将她抱进怀里,随后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他们再醒来的时候,外面早已日近正午,映雪是在他的怀里醒来的,并且醒来后也没有想要挪位置的意思。 趴在他胸口,短时间的迷蒙之后她就很快清醒了过来,正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坏主意。 其实在很早以前,她就跟楚玥璃一起同塌而眠过,每次醒来也都是如八爪鱼样的躺在他怀里,一派安然。然而不知是因为昨天的成婚大礼,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今天再次面临这样的情况,却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楚玥璃也已经醒了,但并没有动弹,任由她趴在他怀里,一只手放在她的背上。一如以前,但又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这种变化让他窃喜,因为以前,他只能偷偷摸摸的趁她睡着的时候抱抱她,即便是她主动的投怀送抱,也不带丝毫的旖旎,若占了便宜,他亦只能像个白痴似的在心里暗暗的偷着乐。 现在,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想抱抱就抱抱,想亲亲就亲亲,尽管她经常会有些抗拒,但她的抗拒也同样的让他惊喜,尤其是在昨天晚上,她亲口告诉了他,她喜欢他的这个事实。 不知不觉间,他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低头轻吻着她的额头。 啊啊,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来的,他再有那个强烈的意愿,也只能努力表现得自然平淡,就像对白芍对紫筠甚至是对风吟那样,生怕吓到了她从此被她疏远。 其实在早些天,他就应该有这样的感叹了,可事实上,他真的是到现在才突然产生了这样剧烈的心理波动。似乎,从今天开始,他才是光明正大的,是名正言顺的。 映雪从他怀里抬起了头,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怎么都觉得他突然间变得有那么些怪怪的。 看了几眼也没有看出什么,她便坐了起来,伸一个大大的懒腰,轻蹙眉,嘟囔着说道:“今天是不是还要进宫去请安?” 他也顺着她一起坐了起来,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说道:“没关系,只要能在午膳前去请安就可以了,皇祖母似乎说过要让我们与她一同用午膳。” 侧头,看着他,问道:“那楚玥辰和云映月会不会也一起?” “皇祖母一向公平,对每个孙子都没有太大的偏颇。” 也就是说,楚玥辰和云映月也是会一起的? 映雪额角的青筋一突,忽的又倒回床上,“我再睡会儿!” 再睡?再睡就要赶不上午膳了。 楚玥璃含笑看着她,倒也没有要硬拉她起来的意思,不过映雪也才躺了一会儿,就又坐了起来,有些阴郁的抓了抓头发,然后直接从床上跳了下去。 “起床起床!再不进宫请安,皇上和太后娘娘都要怪罪了。” 开门,外面早有丫鬟等候多时,映雪却只让她们把东西放下后就马上离开,然后她自己动手洗漱,对着铜镜眯了眯眼,伸手将其中一个脂粉盒拿了起来。 然而还没打开,脂粉盒就落到了楚玥璃的手上,随手塞进抽屉里面,说道:“昨天都已经被人看到了你的真容,定是隐瞒不住的,以后,雪儿也不必再往脸上涂抹这些了吧。” 映雪于是对着铜镜摸了摸自个的脸,又抛了个千娇百媚的媚眼,娇滴滴的说道:“这么漂亮的美人儿若是走出门外,你就不担心会被狂蜂浪蝶们包围吗?” 七殿下柔柔的笑着,并柔柔的说道:“你定要相信你家夫君有灭杀一切狂蜂浪蝶和登徒子弟的能力。” 映雪没能忍住,不禁笑出了声,而楚玥璃此刻已经拿起了梳妆台上的眉笔,将她轻转过身,细细的勾勒了起来。 “哎呀,王爷的手艺真不错。”她揽镜自照,笑眯眯的说道。 他放下眉笔,又拿起梳子为她梳理起了长发,施施然说道:“这还得多亏了爱妃一向连眉都懒得画,让本王有机会多次练习,才有了这样的手艺。” “咦?听你的语气,似乎不太高兴。” “怎么会呢?能为爱妃画眉,是本王前世修来的福分,分明就是受宠若惊。” “嘻嘻!嗯?王爷您是不是弄错了?我记得成了亲的女子,要把全部青丝绾起,不能再梳姑娘的发髻。” 正在为她整理头发的肃王殿下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微微皱起了眉头,紧抿着嘴唇似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最终却一脸无辜的说道:“我不会。” “……”她忘了他就只会梳那么两种发髻,还是当初千辛万苦的向紫筠请教学会的,那是向来惊采绝艳,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他的流玥公子第一次现出狼狈,足足学了一个多月,梳起的发髻依然歪歪扭扭,惨不忍睹。 时至今日,手艺倒是在为映雪……也只为她不断打理头发的过程中越发精湛了,可那确实是他唯二会的。 透过光亮的铜镜,两人相互对视,映雪有心想说她自己来,可她其实连楚玥璃也不如,就只会一种最简单的,以前流玥不在京城的时候,她就是顶着那个发型过了十年。 “让丫鬟来帮个忙吧。”她无奈妥协。 “不行!”他却断然反对,手中停顿的动作继续,轻嗤道,“谁规定的嫁了人就要把青丝全部绾起?真是多此一举、莫名其妙、吃饱了撑着没事干!雪儿你就先这样绾着吧,放心,本王都没意见,谁敢再多说废话?在本王眼里,雪儿永远是姑娘,到一百岁也是姑娘!” 映雪眨眨眼,腻歪着嘴角问道:“这么说,你决定以后都不碰我了?” 他暂停了动作,俯身到她耳边轻吹了口气,笑道:“雪儿你真可爱,尽想些不着实际的事情。我那句话的意思是说,在我的眼里,雪儿你永远都看起来像个姑娘,是看、起、来像个姑娘。” “……” 很快就把一切都收拾妥当,然后就出了门。 马车辘辘,载着两人往皇宫的方向行去,宫内,早有人等候多时,连忙将他们引到了太后的寝宫之中,并且在询问下,还得知楚玥辰和云映月两人一早就来了,正在陪着太后娘娘说话呢。 还在门外,他们就听到了从寝宫内传出的一阵欢笑声,显然是气氛正好,不过很快就安静了下来,那是因为有人进去通报,说七殿下和七王妃来了。 “给父皇请安,给皇祖母请安!” 两人对着最上方的两位齐齐拜下,倒是并没有打什么折扣。 皇上很和善,只是在看到映雪的时候,眼中难免有一抹惊讶闪过,显然早已知道些事情,但真的见到也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太后娘娘一如既往的很慈祥,但这却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紧接着她就瞪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映雪,满脸愕然。 至于旁边的其他人,除一早就来到这里,专门是为了看戏的楚玥修和楚玥霄之外,无不是惊诧万分,看着映雪的眼神就好像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唔,或许,他们是真的不认识她。 楚玥璃与她对视一眼,又朝太后娘娘说道:“请皇祖母恕罪。为了免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雪儿一直都掩藏着自己的本来容貌,现在这个才是她真实的模样。” 又是静默了下,然后才有人反应了过来,却是越发的盯紧了映雪的脸,无不惊诧、震惊、不敢置信,一个个的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映雪轻蹙了下眉,不太高兴被人这么盯着看,而且还是这么多的人盯着她猛瞧,其中还有几道尤其强烈灼热的目光,她微微侧头,就对上了云映月的眼神。 有人也看向了云映月,然后看看楚玥辰,再转头看看映雪和楚玥璃,忽有一个轻软的声音响起:“以前见了安王妃,就惊讶于这世上竟有这般精致的人儿,只怕是再找不出能与她相比的了,却没想到前些天看到了淑妃,顿时惊为天人,今日又见了肃王妃的真容,才发现是我见识浅薄了。” 此话一出,始终都只是安静的坐在那儿,好奇打量着他们的淑妃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至于云映月,却是不由得脸色一变,转眼间却又微笑着说道:“传闻姐姐的母亲就是大美人,姐姐又岂能差到哪里去?先前还觉得奇怪,却原来竟是姐姐一直掩藏了真容,才会以那副平凡的容貌示人。今日终于得以见到姐姐的绝色无双,真让妹妹自愧不如。” 映雪含笑相对,神态表情无不显示着她的谦逊友好,闻言轻声说道:“六皇嫂太谦虚了,您可是我大宛帝国的第一美人,与六皇嫂您相比,我不过是略有几分姿色罢了。” 一句话,她连说了两句“六皇嫂”,就好像是两个响亮的耳光“啪啪”的扇在了云映月的脸上,再一次的让她僵了笑容,可是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现在已经是相府真正的嫡小姐了,映雪也已经跟相府没有什么关系,至于那个所谓的养女身份,不过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借口罢了。 况且就算真如此,若严格的按照亲属关系来算,云映月对映雪的称呼,最多也应该是妹妹,而不是姐姐。因为她是六王妃,而映雪却是七王妃,所谓出嫁从夫就是这么个意思,况且她们嫁的,还是比丞相比帝师都要尊贵的皇子殿下。 她们现在,是妯娌,而非姐妹。 云映月的脸色因此而变了变,转而却又微笑着说道:“真是我的疏忽了,该称弟妹才对。不过这太谦虚的可是七弟妹你呢,你这样若还只是略有几分姿色的话,我就不能出门见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又听楚玥璃施施然说道:“雪儿你就别谦虚了,你要相信你自己的魅力,若不是你因为不喜欢张扬,始终低调的掩起了容貌,那什么第一美人之类的,早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 映雪笑容依旧,连看着云映月的眼神都没有稍微变那么一下下,只是暗暗的在没有别人能注意到的角度,伸手,用力的掐上了某人的大腿。 肃王殿下,您能不能别随便的一句话就是来挑拨此刻正好的气氛?本王妃还想继续调戏云映月那个贱人呢! 楚玥璃这句话的针对性实在是太强了,简直就是那锋利的针芒啊,连一点弯儿都不转的刺向了云映月,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刺向了楚玥辰。 云映月抓着秀帕的手倏然紧握,楚玥辰也冷哼了一声,开口说道:“再美的容颜也终有消逝的一天,七弟你如此计较这一张面皮,未免也太肤浅了些。” 楚玥璃不动声色的将掐在他腿上的小手挪了挪,反手握紧掌心里面,对于楚玥辰的话,更是丝毫不恼,只是不置可否的微眯起了眼睛。 从映雪的这个角度看过去,顿时觉得他狡黠如狐,眼角还闪烁着点点算计的光芒,然后又见他点了点头,说道:“难得能与六皇兄有如此相似的看法,什么第一美人的头衔都不过是虚名而已,我可不想我家雪儿也去被别的男人品头论足,我自个儿欣赏就够了。” 这火药味怎么越来越浓了? ------------ 058 大哥? 楚玥璃的这句话可谓是颇有些恶毒,至少楚玥辰的脸色因此而变得有些难看,云映月更是浮现了那么点苍白之色。舒残颚疈 眼看着这理应高高兴兴的日子又要像昨天一样,正在朝着崩溃的方向飞快发展,太后忙打起了圆场,说道:“行了行了,在哀家看来,这两个孙媳妇不管哪个,都是独一无二、绝世无双的,哀家可是看看谁,都喜欢得紧。不过呢,我说老七,你今儿个来得还真不是一般的拖沓,哀家几乎都要以为你乐不思蜀,连进宫来请安的事情都给忘记了呢。” 最后的那句话,让整个宫殿里都紧跟着响起了一阵轻笑声,尤其看向楚玥璃和映雪的那些眼神,几乎每一个都透着那么几分暧昧,也在无形之中让本有些沉闷的气氛,缓缓的舒展了开来。 当然,请千万别忘了要把某些人除掉哦! 所幸,不管楚玥璃还是映雪,那脸皮都不是一般的厚,只是这个程度而已,就连映雪都没有流露出半点的羞赧之意。 不过她还是低头作娇羞状,总得做个样子不是?而楚玥璃则朝皇上太后拱手说道:“请皇祖母恕罪,昨日孙儿有些太过高兴,闹腾得忘了时间,不想今天一醒来就已经日上三竿,急急忙忙赶来还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让父皇和皇祖母及各位娘娘久等了。” 这话,怎么越听越觉得暧昧呢? 太后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这个解释,反正她本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并没真的想要追究的意思。 况且,她老人家虽然身在深宫,可对昨天的事情还是留了些心的,也就知道奉旨去闹洞房的那些人,到今天清晨天都快亮的时候,才离开了肃王府。也就是说,楚玥璃昨晚上的洞房花烛夜,基本上算是被这些人给折腾没了,实在是太不像话! 想到这儿,她不禁转头瞪了对她笑得无辜的楚玥霄一眼。 当然,也就是瞪一眼而已,随即她又看着楚玥璃说道:“念在你昨日新婚大喜的份上,哀家就不多作追究,不然可就要让你们说哀家不通情理了。” 然后她又侧身从旁边宫女的手上接过了一对玉如意,笑着对映雪说道:“雪儿是吧?从今往后啊,你就是我皇家的媳妇了,你可要好好的管着老七,他若是胆敢欺负你,尽管来找皇祖母,我给你撑腰!来,这对玉如意就送了你们两人,还不快上来拿?” 这样的话,以及这个说话的语气,似乎都不该是出自身为太后娘娘的人口中,但她如此说来,却在无形中让人感觉多了几分亲切。 楚玥璃很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拉着她一起走到了太后娘娘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接过这一对玉如意。 行礼谢恩之后,就听坐在太后旁边的皇上也开了口,说道:“你二人以后定要夫妻和睦,相敬如宾。” 随后,他也从身旁太监的手上拿过了早已准备好的见面礼,递给了两人。 楚玥璃和映雪同样的接过谢恩,然后朝其他的娘娘们各施了礼,就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对于那些后宫妃嫔们,他们只是行礼却并非请安,除宁贵妃之外,其他的妃嫔也并没有任何的不满。 因为,楚玥璃可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尽管他现在已经不是太子,皇后娘娘也早已仙逝。 只是这么一圈行礼下来,映雪就又收了一堆的礼物,而他们随后坐下的位置,竟正好对着楚玥辰和云映月。 今天的云映月,一身奢华的桃红罗裙,云髻高挽,上有颤颤的金步摇,映得她眉目如画,美艳不可方物。 与她相比,苍映雪的打扮就未免显得有些朴素了,不过却更多了几分清雅脱俗。 一身浅粉的云锦裙,隐约中有点点银光闪烁,眉如远黛,眸含春水,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就自有一股清灵钟秀之气洋溢而出。头上的一束头发轻轻挽起,另有大片青丝柔顺的垂落在肩头背后。一只鎏金彩凤斜插,旁边点缀着几粒珍珠,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金钗玉簪。 只是此时今日,她的这个发型确实有些不合时宜,太后娘娘倒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说什么,可宁贵妃却终于得空找到了插话的机会,顿时就说道:“肃王妃今日的发髻可真是别出心裁,不知道的人看了,还当肃王妃尚是个姑娘家呢。” 映雪摸了下头发,含羞带怯的对宁贵妃说道:“映雪不守规矩,让贵妃娘娘见怪了,只不过这是王爷亲自为映雪梳理的,不说这是个姑娘梳的发髻,就算是老太太的盘髻,映雪也甘之如饴,不愿拆除。” 此话一出,肃王殿下刹那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然而他却施施然浑不在意,还甚是亲昵的替她拢了下鬓角,说道:“这发髻如何都不过是形式上的东西,随时都能更换,没想到贵妃娘娘倒是这般重视这些,本王下次定会注意些的。” 咦?这不是在拿她儿子的话来堵她的嘴吗? 不知不觉的,火药味好像又开始弥漫了。 皇上伸手揉了下眉心,轻斥道:“好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虽有些不合时宜,但这也是人家夫妻间的问题,别人就不要管了。” 宁贵妃顿时闭了嘴,只是眼中的神色,却不自觉的透出几分怨愤,尽管她也不是才刚知道皇上对楚玥璃的偏爱。 有皇上和太后娘娘在此镇着,接下去的时间虽然也难免有些针锋相对,但大体上倒也还算安然,至少没有再发生类似于昨天迎亲路上的那种事情,只是期间,落到映雪身上的视线,却是比看向云映月的目光多了许多。 其中,以楚玥修这个家伙最是跳脱,不断的冲映雪挤眉弄眼,脸上的笑容贱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与七王妃之间有什么呢。 映雪直接给他一个白眼,之后就不再理会,至于另外的四殿下那一边儿,映雪已经放心大胆的交给楚玥璃去解决了,而且说起来她竟还有那么点感激四殿下呢,不然昨天晚上可就…… 只是想着,她就不禁有些心神摇曳,俏脸微热了热。 其实,倒也不是她不愿意,只是总有些不自在,若是能再拖久一些,她也是十分乐意的。 一顿午膳,便是在如此这般的有惊无险中度过,皇上在午膳后就因为要忙国事而离开了,其他的人则又陪着太后娘娘说了会儿话,眼看着太后娘娘似有些困乏了,这才起身告辞离开。 刚走出太后的寝宫大门外,楚玥修就笑嘻嘻的凑了上来,很是夸张的拱手朝映雪拜了下去,道:“给七嫂请安了!” 映雪闪身让到旁边,白眼一翻便没好气的说道:“七殿下你这是干什么?这么大的礼,我可承受不起。” 楚玥修浑不在意的直起了身子,“唰”的一声将折扇打开,晃悠着笑眯眯说道:“小弟这是在向七嫂赔罪呢,昨儿晚上真是冒犯了。不过小弟也实在是因为圣命难违,还请七嫂能多多谅解。” 不得不说,九殿下还是很聪明,并且也确实是十分了解真实情况的,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七哥不能当场发作,但事后则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在这个时候,找七嫂求情显然要比向七哥求情来得更有效果,而且他这还是主动认罪呢,理应也该被宽大处理吧。 尽管他不得不承认,在面对奉旨闹洞房这件事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暗搓搓的有些激动兴奋的,但他绝对不会把这种情绪表露到脸上来,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候。 楚玥璃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不语,映雪也好整以暇的瞥了他一眼,然后笑容顿现,轻轻软软的说道:“九殿下何出此言呐?你们昨天晚上都已经说清楚了,是奉旨来闹洞房的,现在这么说,却又是个什么意思呢?” 她刻意加重了“你们”和“奉旨”这两个词,顿时让楚玥修觉得他跟四哥他们就是一丘之貉,在苍大小姐兼肃王妃的眼里,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九殿下不亏是九殿下,其脸皮之厚,比之天守城的城墙,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闻听此言,只见他面不改色,还甚是殷勤的为映雪扇起了凉风,依旧笑眯眯的说道:“瞧七嫂您说的,我那不是圣命难违嘛,所以才不得不去打搅了您和七哥的恩爱缠绵。不过即便如此,我也只是稍微的做了做样子而已,之后可一直都没有再想要闹腾的意思。” 是啊,他确实是只闹腾了几下就安静了下来,可那绝对不是因为不忍心打搅两人,而是因为看到七哥越来越灿烂的笑容而不敢再继续闹腾了。况且,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其他人闹腾,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 多么精彩又热闹的好戏啊! 映雪朝楚玥璃的身旁挪了挪,手挽着他的臂弯,就这么又睨九殿下几眼,眼中光芒闪烁,若有所思,不置可否,看得信王殿下的那颗小心肝啊,七上八落,颤颤的就是落不了地。 不过可千万别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对昨天晚上的事情感觉到后悔了哦!能欣赏那么一场好戏,信王殿下其实心里正舒畅着呢,无论七哥还是七嫂,就算再恶毒狠辣可怕,难道还能真灭了他不成?大不了就是受些皮肉之苦或者心灵的折磨之类的。 他现在就是这么个心思,浑然不知有些时候,被直接灭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楚玥璃继续用那若有深意的眼神看他,然后忽然俯身在映雪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让映雪都不禁一愣,随之忍不住嘿然,点了点头,又轻飘飘的看了楚玥修一眼。 信王殿下顿时心中一寒,浑身发毛,正要说什么,却在这个时候,从他们的身后传来了另外一个更加不和谐的声音。 “不过是空有一张好看的脸皮,就真以为天下第一了,果然浅薄之人也就只有这般浅薄的见识而已,以前更是自以为是的说什么掩藏起了真容,不想招惹麻烦。真是可笑,映月你又何必与这种人去置气?没的掉了身价。” 这话,分明就是针对映雪的,尽管她是对着云映月说的。 映雪轻挑眉梢,转过了头去,就看到云映月正站在宁贵妃的身边,而说那句话的,是旁边另外一个风姿卓越的中年女子,看其打扮,应该是后宫里的妃嫔没有错,且份位似乎还不低。 这个人,映雪并不认识,但楚玥璃和楚玥修自不会陌生,耳边很快就响起了楚玥修的轻声解说:“这是齐妃,十三皇弟的生母,出身齐平侯府,是现任齐平侯的亲妹妹。听说她从进宫开始就是宁贵妃的追随者,当年能得父皇恩宠也是多亏了宁贵妃的提携。” 楚玥修的话自然不会无的放矢,哪怕他说的是“听说”,但若不是确实真有那么回事,这样的话他就不会随便出口。 这与他的性情如何无关,而是他的身份和从小生长的环境所致。 映雪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扯回了楚玥璃,并放开声音说道:“原来只是个依附于人,连恩宠都要拜别的女人所赐,不然就毫无作为的人而已。何必跟这种人置气,你就不怕掉了身价吗?” 楚玥修顿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就要一头栽倒去了地上,转头,浑身抽抽的看着映雪。 大小姐,您这话好毒啊! 而且,人家好歹也是父皇的妃嫔,就算身份不如你尊贵,你也不能这样出言羞辱啊,虽然听着是觉得很解气没有错。 周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就连原本已经相互告辞,各自分散离开的其他人,也因为听到这句话而停下脚步,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映雪却并不理会,拉着楚玥璃就朝宫门口的方向走去,她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的身上,除了会被人围观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能引起她兴趣的好处。 而且就如楚玥修想的那样,对方毕竟是皇上的妃子,若真就这么吵了起来,怎么说都是他们无礼,最主要的还是,楚玥璃不好自处啊。 只是才刚走了几步,身后齐妃就怒喝道:“站住!” 映雪顿时眉心一跳,缓下了脚步,转身和楚玥璃一起朝齐妃施施然行个礼,听楚玥璃说道:“不知齐妃娘娘叫住本王,是有什么吩咐?” 齐妃显然怒极攻心了,竟连还礼都忘了,直接几步走到映雪的面前,沉着脸说道:“你刚才说什么?竟敢羞辱后妃,你该当何罪?” 这女人好嚣张,竟敢对雪儿这般不客气。楚玥璃的脸色,顿时就那么明明白白的阴沉了下来,连丝毫要掩饰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旁边,楚玥修也同样的沉下脸色,但当然不是因为齐妃对映雪的不客气,而是…… “齐妃娘娘,亏得你在宫中多年,怎么竟到现在,还连宫中礼仪都没有完全学会呢?” 就算是寻常的皇子,她一个份位不低但也不高的后妃亦不能忘了要在皇子对她行晚辈礼之后还礼,更何况七哥还是嫡子。 即便他现在已不是太子,但在整个大宛帝国,除了父皇和皇祖母之外,依然没有不需要向他行礼的人存在,包括宁贵妃都不能免除。 楚玥修倒是说得轻飘飘的,齐妃闻言一愣,脸色也跟着微变。 这些年来,她跟在宁贵妃的身边,也算是作威作福惯了,本身的份位虽不高但也不低,还有个十三皇子傍身,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过眼前的这种情况了。 反应过来,她忙向楚玥璃和映雪还了礼,这才说道:“肃王妃,你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如果不能给本宫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事就算闹到皇上那儿,本宫也绝不罢休!” “你果然是没什么脑子的人。”突然有另外一个声音在映雪之前横插了进来,转头,就看到巫娜正抱臂站在旁边,冷眼看着齐妃,说道,“就许你自己指桑骂槐,却容不得别人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了?况且,人家又没有指名道姓,说不定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呢,你倒是马上犯贱的把自己给代入了进去,蠢货!” 没想到这位南疆来的淑妃娘娘竟会突然开口帮衬,让映雪也不禁有些意外,然而巫娜却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其他的任何反应,就好像说这么一番话,只是心血来潮,随口说说而已,跟别人可是没有半点关系。 她的这一番话下来,可谓是不客气至极,夹枪带棍,毫不掩饰她的嚣张和对齐妃的轻蔑不屑,间或从宁贵妃身上扫过的眼神,冷冽而又充斥着一种叫挑衅的东西。 面对巫娜,这位仅次于贵妃的淑妃娘娘,齐妃也是敢怒不敢言,怒气隐现,却又无法,只能求救般的看向了宁贵妃。 宁贵妃不禁眉头一皱,但此时此刻似乎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看向巫娜,说道:“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淑妃的禁足一月尚未到期,因为两位王爷的婚事,皇上才特许你昨日与今天各出淑兰宫一次,不过现在,你还在这里也没关系吗?” 巫娜冷哼着瞥了她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走得很是干净利落。 映雪突然感觉到两道探究的视线,不禁转头顺着看了过去,竟正好对上了楚玥辰的目光。 下一秒,楚玥璃拉着她转身朝皇宫大门的方向离开,根本就没有想要再去理会齐妃,当然,也同样的没有去理会其他人。 齐妃停留在原地,看着这两方离开的背影,脸色好一阵青红交加,不过这件事到了现在,也是结束的时候了。 她难道还能真闹到皇上那里去不成? 她虽不怎么精明,但也知道若真如此,只会让皇上更不喜欢她。 况且楚玥璃是什么身份?那可是皇后嫡子。她又是什么身份?虽有个十三皇子,但她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妃嫔,皇上又岂会为了她这么一个并不得宠,几个月也未必能见上一面的后妃而去为难他最宠爱的儿子?别到最后反而是白白的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而最重要的还是,宁贵妃似乎并没有要帮她的意思。 “王爷。”云映月看着身侧的楚玥辰,伸手搭在他的臂膀之上,轻声唤道,眼中有一抹哀怨闪现。 楚玥辰收回了跟随苍映雪离开的视线,似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手,随后对宁贵妃说道:“母妃,儿臣和映月送您回宫吧。” 宁贵妃看了齐妃一眼,然后才缓了脸色,又儿子儿媳扶持着离开了,楚玥修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阴阳怪气的笑了两声,随后也转身就离开了。 而另一边,楚玥璃拉着映雪已上了步辇,正往宫外走去。 步辇上,映雪正撅起嘴嘟囔抱怨着:“都怪你,如果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样子,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事了。” 楚玥璃含笑听着她的抱怨,身子一歪就歪进了她怀里,脑袋枕在她的腿上,手指轻轻缠绕着她那垂下的青丝,柔声说道:“你若是先前的模样,自会有另外的麻烦找上门,况且,昨天晚上的那群人都已看到了你的真容,又哪里还能继续隐瞒得住?”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楚玥璃顿时眼中冒出了寒光,那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昨天晚上,他身为新郎官,只能任由着他们来闹洞房,而且竟然还该死的是奉旨闹洞房,将他原本期待万分的洞房花烛夜搅得一团糟,到天亮才罢休。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那些人闯进来的时候,竟被他们看到了他家雪儿的肩膀,虽只是惊鸿一瞥,他在反应过来后就迅速遮挡了起来,甚至如果不是雪儿那么会动的话,他还能遮挡得更快一点。 可看到就是看到了,那两位妹妹倒是可以暂且放过,其他的人,他是该干脆点杀人灭口呢,还是手下留情点只挖了他们的眼珠子算了? 他突然就变得杀气腾腾的,映雪眨眨眼,忽然伸手用力的揉了揉他的脸,问道:“你在想什么?” 杀气瞬间收敛,他幽幽的看着她,越发埋进了她怀里,双手张开紧抱住她的腰,说道:“雪儿,那几个混账竟敢搅乱了我期待已久的洞房花烛夜,实在是该死!你说,我要怎么处置他们才能解了心头只恨呢?虐杀还是活剐?” “活剐就是虐杀的一种好么?” “雪儿,你别刻意忽略中心,意图转移话题好么?” “我哪有?”她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手却捏着他的脸用力扯了扯,哼唧着说道,“随便你想对他们虐杀还是活剐,反正跟我又没关系。况且,那些似乎都是有权有势的王公贵子吧,我一个势单力薄的小女子可不敢去找他们的不痛快。” 他任她扯着,看她的眼神忽然间神光璀璨,流光溢彩,同时更有着温柔宠溺、含情脉脉,轻声说道:“怎么会呢?你现在已经是肃王妃,整个肃王府都将成为你的坚强后盾,不管你想做什么,看谁不顺眼,想要谁的麻烦,都只管率性去做便是。” “我是那么任性的人吗?” “当然不是!谁不知道我家雪儿一向本性纯良,温柔娴淑,最是懂事乖巧,任性这种形容词是断然不会与你扯上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关系的。” 映雪于是满意了,还很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以作奖励。 步辇到了宫门口,他们便换乘了肃王府的马车,一路慢悠悠的溜达,等回到肃王府的时候,已过去了快一个时辰。 王府的门口有一辆青色马车停在那儿,映雪好奇的多看了几眼,楚玥璃却在看到这辆马车的时候神色一凝,随之才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般的,脸色一变,拉着映雪的手就快步进了府内。 “怎么了?” 她轻声问道,他却眉头轻蹙,喃喃说道:“有客人来了。” 是什么样的客人,竟让你这么重视?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 他们进入之后,就看到王府的前殿内正坐着一个青色身影,旁边还有个以守护姿态站立的冷面侍卫,手上捧着不知什么东西。再旁边,则是王府的管家,静静的垂手站在那儿。 看到楚玥璃和映雪进来,管家连忙躬身行礼,“王爷,王妃,你们回来了。” 楚玥璃点了点头,然后目光直接落到了那唯一坐着的青色身影上,唤了一声:“大哥。” 听到这一声称呼,映雪顿时眉头一跳,诧异的看向了那个青色身影。 大哥? 下意识的,脑袋里的信息迅速运转了起来,随即眼神一凝,以及还有些许的惊讶。 这位莫非就是那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连皇上和太后都难得才能见上一面,在很久以前就过着半隐居生活的大皇子,楚玥天? 不然除了他,还有谁能得楚玥璃称呼一声大哥? 这青衣男子朝楚玥璃点了点头,下一眼就看向了映雪,笑着说道:“这就是弟妹吧?与传闻中倒是有些不一样。” 你说得太含蓄了,何止是有些不一样? 楚玥璃轻声说道:“这是大皇兄。” 映雪顺势行礼,道:“见过大皇兄。” 楚玥天忙抬手虚扶,说道:“弟妹不必多礼,你只需和七弟一样,叫我声大哥就行。” 映雪点了点头,这才抬头,认真的打量起他来。 这是一个很英俊的男子,算起来应该也有快三十岁了,不过若只是从表面上,最多也就能看个二十三四岁。神态很平和,脸很白,是那种不健康的苍白,但他的眼睛却很亮,比之楚玥璃,竟也不遑多让。只是楚玥璃的眼睛,是幽深而璀璨,让人一眼望不到底,他的眼睛却清澈纯净,似能望进人的心底,让这世间的一切污浊都在他的眼前自惭形秽。 他的笑容很清透,似能抚平人心底的浮躁,被他那么笑看着,就仿佛好像连世界都变得清透了起来。 手心忽然一痛,映雪顿时嘴角一抽,转头盯上了他。 然而他却好一副无知的模样,唯有手指在她掌心里轻揉,并拉着她一起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看着楚玥天问道:“大哥怎么会想到我府上来?” 楚玥天从眼前这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上扫过,有一丝莞尔,道:“七弟似乎不欢迎。” “怎么会?我正想着过几天去拜访大哥,没想到反而是大哥先来了。” “你大婚,我又怎么能不送上一份贺礼?”他笑着,①38看書网的闪过一丝苦涩,说道,“只是我想昨日你应该很忙,我也不太喜欢喧闹,所以才今天前来,补上这一份贺礼,还请弟妹不要见怪。” 他说着的时候,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冷面侍卫双手捧着盒子走上前几步,将其递到了映雪的面前。 送我的? 映雪愣了下,感觉楚玥璃捏了下她的手心,然后缓缓松开,她才伸手将那盒子接了过来,朝楚玥天说一句:“谢大哥。” 楚玥天只是微笑着,而楚玥璃又问道:“大哥的身子,可有好些了?” “还是老样子,活不好,也死不了。”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映雪看到那冷面侍卫飞快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马上低下头,依然是那隐隐呈守护姿态的站立。 楚玥璃也看了那侍卫一眼,才说道:“大哥千万别这么说,活着才有希望。” 一抹苦涩迅速蔓延,但很快他就又恢复了清透的笑容,说道:“你看我,今天可是来恭贺你们成婚的,怎么尽说些扫兴话?” 随后又聊了些别的,倒也算是宾主尽欢,一直到日暮西沉,楚玥天才告辞离开,尽管楚玥璃和映雪都想留他下来用了晚膳再走,他也都婉拒了。 看着那青色马车缓缓消失在街头,映雪支着下巴,似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活着才有希望吗?” 楚玥璃忽然浑身一僵,转头,便见雪儿也正歪着脑袋在看他,眼神很清很柔,在夕阳余晖下反射着点点光芒,却让楚玥璃觉得胸口很沉很闷,都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题外话------ 亲们,情人节快乐哦!宝贝木情人,还得苦哈哈的去参加同学的婚礼,回来更得苦哈哈滴码字~⊙﹏⊙ ------------ 059 中秋大比 十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距天守城有近百里远的某悬崖边,她和风吟他们三人被老头子强压着负重奔跑,从天守城出发跑步三百里,她偷奸耍滑绕近道,恰好经过悬崖边,而他则正意图从那悬崖上跳下去。 那个时候,见到这般情景,她几乎是出自本能般的解下背上的石头,扬起手臂就是一石头朝他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石屑纷飞,人倒是没砸到,而是砸在了他的前面,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砸扁他的脚趾头了,不过这一石头也把他给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然后还没等她从“竟然砸偏了”的失败中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身子一歪,晕了! 后来她才知道,他并不是被吓晕的,而是在心力交瘁、饥肠辘辘之下又突然受到了惊吓,这才会晕倒。 说来说去,他就是被她一石头给吓晕的! 当然不得不提的是,她那次的偷奸耍滑意图绕近道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还更多了个沉重的拖累。当她背着他终于找到老爷子的时候,一条命只剩下连小半条的小半条都不到。直接将他掀在地上之后,她也跟着晕倒了。 等她清醒过来,自然是把这一账全部算到了他的头上,也不管他是不是还身体虚弱,整个人也都死气沉沉的,各种蹂躏竞相上演啊! 渐渐的,他倒反而有了丝活气,只是对于她的欺负,他依然从不还手,最多也就抵挡几下,抵挡不住了也就随她折腾了。 他那个在老爷子口中惨不忍睹、惨绝人寰的糟糕身体也在仔细调理下一点点的恢复,之后他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出现的时候,他笑着说他以后都不会再离开。 他当时的那个笑容啊,映雪至今都没有忘记,那般璀璨那般夺人心魂,她看着,几乎要当场流下口水来了。 之后的十年,他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再也没有离开,尽管他在京城的时间不多,跟他们见面的时间也不多,但他确确实实从没有离开过。 他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他当初为什么要跳崖,那个完全虚脱了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她也从来都不问。 在他的身份完全暴露之后,她自己有过一些猜测,但究竟如何却依然没能想明白。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从没问过他那些事情,总觉得那是他心底的一个巨大伤口,她怎么能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去将他的伤口重新撕裂? 如果不是因为他刚才对大皇子说的那句话让她莫名的心潮涌动,突然就无比清晰的浮现出了当年看到他时,他那死灰、绝望的表情,以及不断朝着悬崖边挪动的脚步,她现在也不会重复了这么一句话。 楚玥璃的表情沉沉的,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积压在他胸口,阻隔了他的心跳和呼吸,很深沉很哀伤。映雪突然觉得心疼极了,也后悔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伸手,用力抱紧了他的腰,深深埋进他怀里,轻声说道:“你别多想,我没其他的意思。” 他也缓缓伸手,用力的紧拥住她,一时无声。 良久,他轻声问道:“雪儿,你为什么从不询问?” 她闻言在他怀里蹭了蹭,同样的轻声问道:“你愿意告诉我了吗?” 他又是一僵,手臂用力,将她抱得更紧了。 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些年来,关于那些事情,雪儿从来都没有问过,对此,他心里有些轻松但又似乎难免失望,那种既害怕她开口询问却又希望她能问上一句的心情呵,究竟是为什么? “雪儿……” 她在他怀里用力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我不喜欢你为难自己。等你觉得说了也没关系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嗯。”手轻托着她的脑袋,就这么紧抱着她,忽然觉得一直以来在心里的那一丝空落,也消失不见了,不禁贴着她蹭了蹭,呢喃般的说道,“雪儿,你真好。” “那当然!” “你难道就从来没怀疑过我吗?我来路不明,出现的形式又那么奇怪,还莫名其妙的消失又出现。” “你不觉得你现在才问这种话,有些迟了吗?” “我就是随口问问。” 她默了下,忽然侧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才说道:“要说来路不明,紫筠白芍和风吟他们三人,都是来路不明的,我从没怀疑过你们,尽管似乎我看人的眼光一向都不怎么样,但显然对于你们四个,我并没有走眼。” 是啊,她看人的眼光是何等的糟糕,前世就是因为看错了人落得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就在前段时间,她也因为看错了人,而差点重蹈覆辙。 可对于他们,她总还是信任的。而且相处整整十年,如果她真的到现在都还没有看清他们对她是否真心实意的话,那她也认了! 不过认真想起来,她还真是对小孩子情有独钟,无论是前世的那个孩子,还是云映梦都是孩子,甚至流玥他们四个在十年前也还是小孩,按照概率来算,她看走眼的概率竟高达三分之一! 楚玥璃依然紧抱着她没有松手,只是忽然捏了捏她的耳朵,似对她的这个回答不怎么满意,幽幽的说道:“雪儿你怎么能把我和其他人一概而论?什么我们四个?我可不要被这样子包括进去。” “……可本来就是你们四个啊。” 于是他继续捏她的耳朵,说道:“你别忘了,我可是你夫君!你怎么能用那么四个字就把自己的夫君和其他闲杂人等给一起囊括了进去?嗯,我决定了,以后你不得再喊我流玥,那又不是我的真名,是吧?我叫楚玥璃,乃大宛帝国七皇子,肃亲王,而你,是肃亲王妃。” 耳朵被他捏得一阵阵酥麻发烫,她缩了下脖子,一脚踩在他脚背上,面上却是娇娇软软的说道:“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喂、相公、夫君、王爷、楚玥璃?或者,直接叫一声璃哥哥?” 他眼睛刹那发亮,也不管脚背正被她碾得发疼,笑意盈盈的说道:“我比较喜欢最后那个……咝!” 这一下,不禁脚背惨遭蹂躏,连两边腰侧都不能幸免了。 旁边的王府侍卫们,见状无不瑟缩,然后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什么都没看见啊,什么都没看见! 楚玥璃侧头从周围人身上扫过,眼神飕飕的,浑然不觉他们就这样站在大门口亲亲我我的有什么不对,反倒是门口这些守卫们碍了他的眼。 “嗯哼!”忽有哼唧声从另一边传来,苍老爷子正站在肃王府大门口神色诡异的看着那两人,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外公,您老人家怎么来了?”映雪松开爪子,滑溜的从楚玥璃怀里钻了出来,就到了苍老爷子的面前,笑盈盈的脸上没有丝毫不自在。 老爷子于是又哼哼了两声,一脸腻烦的说道:“怎么?我不能到这里来?” “怎么会呢?人家只是有点意外而已嘛,因为你先前不是还说,要等我回门之后,再搬回到肃王府来住的吗?” 闻听此言,老爷子也不由得面上微讪,于是就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老夫是有这么说过没错,可难道就连来看看你们也不行了?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么快就胳膊肘拐到脑后跟去了。放心,老夫可不会那么没眼力见的来打搅你们亲亲我我。” 您分明就已经打搅了好吗? 楚玥璃心里一声诽谤,表面上却几步走到老爷子的面前,拱手行礼道:“外公这说的是什么话?您能来看我们,我们高兴都来不及,雪儿刚才还在念叨着您呢。” 老爷子的脸色顿时多云转晴,也不去计较楚玥璃这番话的真假,却是突然说道:“我今天过来,是来跟你们两个说一声,明天雪儿回门之后,我也不搬到肃王府来了。” 这话一出,楚玥璃和映雪两人都是一愣,不由对视了眼,然后映雪才带着几分疑惑的问道:“老爷子,你怎么突然想住在帝师府了?不是说那个地方全是皇上的人,让你浑身不自在吗?” “谁说我也住在那里的?”想起这个,老爷子就是一肚子的气,他当然明白皇帝在打什么主意,可他不是也早跟他说过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如朝堂的吗?真是多此一举! 这句话,以及这样的表情和这样的语气,映雪当即心中有了几分预感,蹙眉问道:“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又要离开了吧?” 老爷子摸着胡子,得意一笑,当先走进了肃王府大门内。 第二天,楚玥璃陪着映雪一起回门,整个过程倒是一切正常,只是不知是凑巧还是冤孽,在他们返回的时候,竟又在天守街上遇到了楚玥辰和云映月的车驾。 今天也同样是云映月回门的日子呢! 这次,倒没有再发生抢道的事情,只是双方掀开窗户互相看了几眼,点个头算是打了声招呼,再不阴不阳的说上几句带刺的话,之后就各走各的了。 再第二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 中秋佳节,朝臣放假三天,皇宫设宴,设的也是家宴。 午时刚过,楚玥璃和映雪两人就从肃王府出发,前往皇宫。他去了御书房,她则在宫女的引领下去后宫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虽早已不主事,但一般此类事情,都是首先要去给她老人家请安,至于宁贵妃,她虽然执掌着后宫,但毕竟不是正宫,追究起来,总还是缺少了那么点什么。 “给皇祖母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映雪朝太后和旁边的各位娘娘们行礼,太后笑着让她平身,随后又有娘娘朝她还礼,之后又与其他皇子的王妃和公主们互相行了礼。 “映雪,来,过来到哀家这儿。” 太后朝她招了招手,映雪也不推脱,应了声“是”就走到了太后娘娘的前面。 “这就是七殿下的王妃吧?我先前听说这七王妃掩了真容,实际上是个风华绝代的人儿,尚且还不敢相信,现在见了,才发现,这何止是风华绝代四个字所能够形容的呢?” 旁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映雪转过了头,就看到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太太,大概六七十岁,脸上已有许多皱纹,但或许是因为保养得好,所以并没有如寻常老太太那样沟壑纵横。 她笑着,看起来让人觉得她很慈祥很爽直。眉毛有些疏落了,眼神也有些浑浊,但从她的轮廓中还是能看出,她年轻时定也是个大美人。 太后也拉住了她的手,转头朝那老太太笑着说道:“可不是?哀家第一次见着,也是被吓了一跳呢,难怪我那孙儿巴巴的要将她娶回去。”然后,她有对映雪说道,“这是晋王府的老王妃。” 映雪当即顺势朝这位老王妃屈身行礼,道:“见过老王妃。” 晋王,乃是当今皇上的堂弟,上一代晋王,更是先皇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曾救先皇于危难之中,甚至为此而英年早逝。先皇感念他的恩情,福泽他的妻妾后代,特赐他的王妃一等贵妃衔,见圣驾也不必下跪,继承了他爵位的长子,则依然是亲王。 而眼前的这位老王妃,便是那个见皇帝也不必下跪,几乎能与太后平起平坐的前代晋王妃,甚至皇上见了她都得行礼,并叫一声婶娘。 一系列信息迅速的从脑海中过滤一遍,映雪笑得越发温婉亲切了,配上她那本就看着纯良的外表,顿时勾引得晋王老王妃眼中光芒大炽,伸手便将她给拉了过去,手轻轻的一滑,原本戴在她手腕上的一只镯子,就落进了映雪的手中。 “果然是个妙人儿,与七殿下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叔祖母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镯子就当是见面礼了。” “谢叔祖母。” 她马上就顺其自然的改了称呼,一切能给她带来好处的人,都值得她热情相待。 旁边,宁贵妃冷冷的看了映雪一眼,然后笑着与老王妃说道:“我记得晋王府上的世子也有十九了,不知何时能讨到一杯喜酒来喝?” 宁贵妃的切入点实在是太好了,老王妃一听,果然是马上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摇着头一脸苦闷无奈却又难掩欢喜的说道:“我都不想提起那小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整日里游手好闲的,就是不肯把那颗心给安定下来!训斥他几句吧,他却说什么姻缘天注定,既然现在还没有出现让他心动的姑娘,那肯定就是缘分未到,让我不要急,也不想想我这是在为谁急啊我!” 晋王府的世子名楚玥轩,乃是晋王府在连出了五位小姐之后的唯一男丁,深得老王妃的宠爱甚至可以说是溺爱,年方十九,听说长得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只是好像有些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可再纨绔,人家也是晋王府世子,其身份尊贵程度仅次于皇子,甚至一般出身的皇子还未必就能比得上他。 映雪被暂且冷落在了旁边,老王妃一说起那个她最最宠爱的孙儿,就有些止不住嘴了,那兴奋和喜爱的神色溢于言表。 门外,又有人唱了起来:“安王妃到!” 随后,云映月带着一个丫鬟,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如映雪先前的那样,向太后和其他的各位娘娘都行了礼,然后也被太后招到了身边。 太后的行为有规有矩,并没有对谁表现出格外的偏爱,只是这两个人一旦相遇到一起,却总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电闪雷鸣,火药味弥漫。 不过在那之前,却听老王妃感叹着说道:“哎呦,我现在是看谁家的新媳妇,都觉得好呀!” 这话顿时引起了一片欢笑声,太后更是左右拉着苍映雪和云映月的手,笑着说道:“你就算这样说,也没用啊,难道还能抢了别人家的新媳妇不成?我看你啊,还是赶紧给你家那小子相个好姑娘赶紧把婚给成了,这才是正事。” “那有什么用?太后您是不知道,我家那小子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他要不愿意,我是怎么逼他也没用啊。况且,我看着怎么都觉得好孙媳妇都落到您身边去了。” 太后娘娘笑得一脸舒坦,左右看了看映雪和云映月,说道:“你这话,哀家就算是厚着脸皮,也得认下。” “谁若敢因此说您脸皮厚,我第一个跟他急!这一个是相符千金,还是我大宛帝国的第一美人,另一个则是帝师大人的亲孙女,就算只继承了帝师大人的万分之一才智,也足以当上我大宛帝国的第一才女了。” 如此一句话,一下子就给映雪定了个第一才女的头衔,只是她难道不知道正被她夸赞,还相提并论的两个人,是死对头吗?她这么一说,能不让本就好不容易才压制住的火花迸溅吗? 映雪眉梢轻挑,嘴角微勾,笑得越发温婉纯良了,就那么柔柔的看着老王妃,说道:“叔祖母谬赞了,映雪不过是个不学无术之人,哪里能当得上这第一才女的名声?更不敢与外公的才智去比较。” “是你太谦虚了才对。堂堂帝师府的千金小姐,就算只是感受帝师大人的睿智气息,恐怕也不是其他的普通人能相比的。” 突然插入进来的话,让映雪也不由抬头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看到宁贵妃正看着她笑得一脸亲切慈祥,不由嘴角一抽,忍了忍才没有将带刺的话说出口。 形象啊形象,千万不要忘了,她在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今天要做个温柔纯良的淑女。 所以她朝宁贵妃慢声细语的说道:“映雪惶恐,不敢当贵妃娘娘的如此夸赞。” “咱们的肃王妃可是帝师大人的亲孙女,自不是一般的寻常小姐能够相比的,臣妾还以为贵妃姐姐的说法轻了呢。” 齐妃巧笑倩兮,毫不掩饰的对映雪大加赞赏,真正是笑里藏刀啊。 这是在费尽心思的将苍映雪往天上捧啊,就眼巴巴的等着看她待会儿跌落地面,死无葬身之地。 太后的另一边,云映月也微笑着轻声说道:“现在谁还不知道七弟妹你深藏不露呢?掩藏着的仙子般容貌就已经让大家惊诧失色,相信定还有更多能让我们惊艳的地方。” 这是在说她除了美貌之外就再无一是处了? 确实,除天生就有的如容貌那些,其他的许许多多东西都不是生来就会的,而以映雪在过去这些年在相府中的地位,自然是没有机会能学到那些的,比如琴棋书画,比如诗词歌赋,比如其他的许多才艺,都不是生来就会的。 云映月显然就是这样以为,认为苍映雪除了那一张好看的脸之外,可能真没别的什么可供欣赏的地方了。 映雪低垂下了眼睑,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到老王妃皱了皱眉,看向她的眼神中竟隐隐有着几分担忧。 这个发现让映雪也不禁有些意外,随后眼底漾起了一丝捉摸不定的神彩,微笑着对云映月柔声说道:“六皇嫂才是真正的才女呢,我还未出门就已经期待了您今晚的表现,定能艺压群芳。” “那敢情好,既然两人都期待对方的表现,不如就一起吧,我们也正好能开开眼界。” 齐妃又跳了出来,而另外旁边的那些娘娘,王妃公主夫人们也神色各异,但很显然谁都没有想要再站出来表现一番的意思。 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宁贵妃的忠实追随者,但就算如此,也没有想要明确的来帮衬映雪的意思。 太后有些担忧的看了映雪一眼,她自然是知道映雪的情况,心里也就有些把握不定,由此对今天一直都在挑事的齐妃,也多了几分不满。 她虽然一向不对任何一个孙子偏颇,但也不想看到哪个孙子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下不来台,毕竟映雪现在的身份是肃王妃,代表的就是肃王府和楚玥璃。 映雪抬头淡然的瞥了齐妃一眼,将冷芒很好的隐藏在眼底深处,不透出丝毫,然后嘴角轻勾,异常柔顺的说道:“既然如此,映雪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会这么顺趟的答应,反而让宁贵妃她们都愣了下,太后和老王妃也不由多看了她一眼,然后老王妃抚掌而笑,说道:“哎呀,这可好,老身今天也有福了。自上次听了映月一曲琴音,至今仍余音绕耳,本也想今日定要叫映月再奏一曲。当然了,也同样的期待映雪的表现,想必定是不会叫人失望的。” “能得老王妃的钟爱,是映月的荣幸,那下面就请让映月为老王妃奏鸣一曲吧。” 她说着的时候,就已有宫女下去准备,并很快就摆出了琴案。云映月随后在那面前坐下,背对着正大门的方向。 纤纤玉指轻柔的放在琴弦之上,轻轻的一拨,顿时一声清音袅绕而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精神一震,皆聚精会神的看向了她。 她的琴确实弹得极好,清越动听,一如她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温婉细致,缭缭绕绕,让人不自觉沉浸其中,为她的琴声而感动。 一曲终了,众人都还犹在回味,许久才渐渐的清醒过来,太后看向云映月的眼神越发的温柔慈祥了,老王妃更是摇头晃脑的一脸回味,其他人亦不吝对她的赞美钦佩之情,而云映月却抬头,看向了映雪,其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顺着她的视线,其他人也逐渐的看向了映雪,太后笑着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没关系,映月的琴乃是一绝,少有人能与她一较长短,你不必在这方面跟她争执,要比,就得比你自己擅长而她却不擅长的!” 映雪真心接受太后的好意提醒,随后站了起来朝太后与老王妃微施礼道:“听了六皇嫂的琴,真是让映雪深感触动,说句不怕羞的话,就好像是沉浸在我家王爷的身边,小女含情,温情脉脉。”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微微泛红,隐显几分娇羞之色。但这里都是女眷,她这么说虽不够矜持,但也不算是有失体统,反倒还得到了一部分人的隐约认同,纷纷面含霞色,目露春光。 就连宁贵妃,以及看宁贵妃脸色行事的齐妃,也难得的没有表示出丝毫的不认同,只是看向她的眼神有几分得意,还带着些许挑衅轻蔑之色。 映雪并不理会,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稍微敛起了脸上的羞赧,说道:“映雪自认没有六皇嫂的那般精湛技艺,但无奈心中感触甚深,也想抚上一曲,若是不好,还请皇祖母、叔祖母和各位娘娘嫂子和公主们切莫见怪。” “你也要抚琴?”太后不由惊讶,她可是都提醒她了呀,怎么这孩子竟是没听懂还是怎么的? 却见映雪神色平静,淡然的轻应了一声“是”,然后就已经在云映月先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手指轻拨,一声略显低沉的清越激荡而出。 ------------ 060 继续斗 琴声清越激昂,全然没有丝毫靡靡之音,有的是直冲云霄的铮然,还有那如在云间自由飘荡的洒脱,刹那冲开了云映月留下的温婉细腻,让人不由得精神一震,连六识都随之舒展了开来。舒残颚疈 一曲笑傲江湖,从映雪的指尖奏响,缭绕着朝远处传递,忽然从远处隐隐的响起了一阵箫音,清幽悦耳,与琴声遥相呼应,琴箫合奏,合拍得就像是同出一曲。 这一刻,除了琴音渺渺箫声悠悠,这世间的其他似乎都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仔细倾听着,就连天上的云彩,也流淌得越发轻快了。 一曲终了,人们还依然沉浸其中,直到从门外进来了几个原本不在这里的身影,其中一人的手上还握着一管洞箫,挂在尾端的红缨随风轻摇,但再风姿脱俗,也比不上执箫人的风华万分之一。 此人,正是楚玥璃,而随着他们的出现,屋内的其他人也终于缓缓的纾解清醒了过来。 映雪侧身望过去,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就看到他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以及更多的深情密意,他走到她的身旁,然后很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 与他的淡然相比,其他人的反应却明显激烈得多,其中尤以齐妃的反应最为激烈,竟连云映月都有些比她不上,而宁贵妃则看着她,神色一片莫测。 忽然,有掌声响起,映雪抬头看去,就看到老王妃毫不吝啬她的赞赏,看着她鼓掌说道:“妙,实在是太妙了!琴音清越,箫声悠扬,简直是天造地设、天作之合!只是不知刚才的那首曲子,叫什么?” “回叔祖母,此曲名为笑傲江湖。”映雪轻声说道。 老王妃眼睛一亮,点头笑着说道:“好一个笑傲江湖,老身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听过的丝竹之音不知凡几,最喜欢的,却还是这一首笑傲江湖啊!” “谢叔祖母夸奖。” 太后却忽然眼神微变,不由多看了映雪和楚玥璃两人一眼。 笑傲江湖吗? 反响绝对是很激烈的,毕竟她先前的那些个名声摆在那里,突然发生的这般强烈的反差,最是震撼人心。 虽然她最近的风头有点盛,但那是借的楚玥璃的声势,借助的是皇家声威。在刚才之前,其实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还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最多就是有些好奇罢了,更有甚者,还在等着看好戏呢。 就如云映月想的那样,绝世容貌是天生的,各项才能却不是一朝一夕能有的,以映雪在过去几年里在相府中的地位,她显然是得不到这些方面的精心教导,又能有什么作为? 显然,她们压根就没有能够想到,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映雪真正留在相府里的时间,其实少得可怜,她身边更是有一个这世间最博学最睿智最好的老师,她本身也同样的不凡,只是她一直都懒于表现而已。 而今天,她似乎有心想要惊艳一把。 想当初,帝师大人可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把她打造成温婉娴雅的淑女的,虽然最终的结果不如他想象的那样,但作为一名淑女应该会的技艺,她是一样都没有落下,只是相比较而言,她在其他比如武学,比如诡计阴谋方面的天赋更胜一筹罢了。 这一曲笑傲江湖,就连帝师大人当年第一次听到也是不由心神摇曳,不要说是眼前的这些从出生到现在都未必踏出过大门几次的贵夫人们。 虽然这个时代对女子出门这件事并不是很严格,但也不是想出门就能出门的,越富贵显赫的人家,越是如此。 映雪的琴音,没有那种小女儿的温婉细腻,却显得更狂放更直率更洒脱,倒有些不像是一个闺阁之中的千金小姐能够演奏得出来,再配上楚玥璃的箫,真正是如老王妃所说的那样,天造地设、天作之合。 看着周围这些人的神色各异,七殿下更是觉得比自己得到赞赏还要更加的荣幸,几乎差点就要忍不住的俯身到她脸上亲一口了。 牵着她的手,朝太后行礼道:“给皇祖母请安,我家雪儿的琴音,不知能否如皇祖母的耳?” 太后已恢复了神色,闻言笑着嗔怪道:“你这是在存心埋汰哀家吧?映雪实在是让哀家惊讶又惊艳,倒是让哀家越发的好奇,接下去你还会有怎样惊艳绝俗的表现?” “这是映雪的荣幸,定当竭尽全力的不让皇祖母失望。” “好好,那哀家可就静候着了。”太后笑着点头,又看向楚玥璃和他旁边那些与他一同前来的其他人,问道,“你们今儿个怎的这么早就过来哀家这边了?皇上那儿没你们的事了吗?” 迅速的将目光从映雪的身上收回,楚玥辰拱手说道:“回皇祖母的话,父皇操劳国事,殚精竭虑,以至于身子有些不舒服,只留我们说了会儿话就打发我们过来给陪皇祖母,父皇也正好可以稍作休息,今晚的中秋家宴上也能更有精神些。” 此话一出,顿时就引起了在场的大部分女人的强烈关注,太后也眉头一皱,说道:“皇上身子不适?可有宣太医来瞧过了?” “太医已经诊过,说父皇是国事操劳,有些精力不济,其他的并无大碍,只需修养几天就会没事。皇祖母不必担心,想必父皇不让人告知皇祖母这件事也是不想皇祖母为此担忧。” 既然如此,你还对太后娘娘说个毛线啊? 不过太后听到这话却是松了口气,点头叹息着说道:“那就好,今天的中秋宴也只是家宴而已,皇上还是身体重要,即便是不参加,也无妨的。” 顿时,就有些娘娘们面露不虞之色了。毕竟对她们来说,想要见皇上一面实属不易,今天正好就是这么一个好机会,更是早在许久以前,就为今日的中秋宴做准备,决定要大放光彩吸引皇上的注意。若皇上不来,岂不全部都白白浪费了? 不过皇上身子不适,太后娘娘这么说也是应当,况且太后娘娘也就是这么一说,皇上应该还是会出现的,她们也就不怎么表现出心里的不高兴,只是随声附和,一时间,刚还聚集在映雪身上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了开来。 映雪倒不在乎是否被时刻关注,只是淡淡的瞥了眼楚玥辰,又朝从一进门就对她挤眉弄眼做鬼脸的九殿下楚玥修翻了个白眼,才抬头看向楚玥璃,眼中带着一抹询问之色。 楚玥璃握紧她的手,带着几分宽慰的轻摇了摇头。 随后众人纷纷重新落座,映雪就与楚玥璃坐在一起,旁边,是四殿下夫妇,正对面,竟是楚玥辰和云映月两人,真是冤孽! 这一平静下来,重新落回到映雪身上的视线也又多了起来,不仅仅只有刚才在这里的各位娘娘王妃公主们,还有之后和楚玥璃一起过来的皇子王爷世子们。 “没想到七弟妹竟还有这般才艺,真叫我等惊艳不已。”四殿下笑盈盈的说道。 楚玥璃和映雪两人的另一边,楚玥修当即笑眯眯的跟上,道:“七嫂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映雪于是捏了捏自个儿的手心,暗暗告诉自己今天是淑女,之后才笑得一脸温情柔意的说道:“不过是些粗浅技艺罢了,上不得台面,承蒙二位王爷给面子,夸赞几句,映雪深感荣幸之至。” 闻言,楚玥修不禁眨了眨眼睛,咦?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今天的某人跟平常时候不太一样?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对面的云映月说道:“七弟妹真是太谦虚了,若是你这般精湛技艺都上不得台面,那我可真要低微到尘埃里去了。” “谦虚的是六皇嫂才对。”映雪当即客客气气温温软软的说道,“映雪的琴艺确实是不如六皇嫂精湛的,毕竟我一向懒散,不愿意把时间花费在这些事情上面,外公也曾教导映雪,说练琴首重心态,这可更是让我给找了个偷懒的理由。” 云映月顿时脸色微变,这岂不是在说她空有精湛的技艺吗? 只是映雪的表情那样纯真无辜,似乎说的这句话就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绝没有其他的任何意思。 楚玥辰目光微动,看着苍映雪说道:“不愧是帝师大人,任何话都能一语中的。不过莫非帝师大人很早就在京城里了,不然如何教导你?” 就知道你们肯定会关心这个。 映雪轻抿唇,神情越发的纯良无辜了,轻声说道:“外公确实是很早就来找过映雪,就连让映雪掩藏真容这件事也是他老人家的意思,还说真心喜欢我的人,就不会被平凡的外表所迷惑,所喜欢的,定是我本身。” 说着,她含情脉脉,含羞带怯的看向了楚玥璃,顿时惹得旁边的楚玥修脊背一凉,打了个冷颤,而对面的楚玥辰却是脸上的阴影再一次的加深了,至于云映月,差点就没有忍住扭曲了脸。 楚玥璃倒是很享受,就算明知道她只不过是在做戏而已,但能被她这么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依然贱贱的感到很幸福,并且还很配合的伸手,温柔的为她将几丝凌乱碎发别到耳后,说道:“你看你,都冒出汗来了。” 她于是主动凑过去,他于是打开折扇为她轻轻的扇,好一副郎情妾意、情意绵绵的美妙景象。 “你把我头发都扇乱了。”她微撅着小嘴,轻声嗔怪道。 “没关系,我会帮你重新梳理的。”他含笑相对,神态动作无不流露着对她的温柔宠溺。 这一副恩爱场景,让部分人目瞪口呆,也让部分人羡慕嫉妒恨,有人轻笑着道:“七弟与七弟妹真的恩爱,让我等羡慕不已啊。” 映雪于是忙又坐直了身子,好像才发现此刻四面都是人,不由得面露娇羞之色,缓缓低垂下了脑袋,轻声说道:“让三皇兄见笑了。” 楚玥修于是又抖了抖身子,斜眼看向映雪,实在想不明白这人今天到底是要闹哪样,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些阴测测的呢? 是错觉吗?是错觉吧? 楚玥璃浅浅的笑着,侧头甚是温柔亲切的看了信王殿下一眼,随后看向三皇子,说道:“当年三皇兄就曾让我们这些犹是形单影只的兄弟们羡慕不已,难道还不许我现在终于娶到了爱妃,从而到三皇兄面前也来得瑟一下吗?” “这话有礼,看来还是七弟最聪明,我可是都没想到这回事,看来也得补上那么一回!”四皇子竟然没有跟楚玥璃抬杠,认同了他这句话,转而带着那么几分贱兮兮的朝四王妃凑了过去。 旁边,楚玥修幽幽的看了身旁都有王妃相随的皇兄们,一脸苦闷的说道:“你们这是在存心刺激本王是吧?” “这不是还有十弟和十三弟陪着你吗?”五皇子浅抿一口,淡然说道。 楚玥修侧头看了眼今年也才不过十二岁的两位皇弟,撇了撇嘴。 这是映雪第一次见到十皇子,他此刻正一脸乖巧的坐在一位宫装女子的身边,看起来很可爱很温顺很乖巧,却让映雪连忙移开了视线,她现在对一切可爱的孩子都有些过敏。 倒是十三皇子,映雪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此刻正坐于齐妃身旁。 与十皇子的乖顺不同,他就显得有些跳脱了,坐在那儿,屁股下面似乎有什么在扎着他一般,碾来转去的,脑袋也不停转动,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 只看了一眼,映雪就收回了视线,而此时太后也在对楚玥修说着:“这可不是在刺激你,而是在提醒你,你年岁也不小了,该成亲娶个王妃回去了。回头,哀家定要好好的给你物色个好姑娘,省得你下次又要说这种话。” 楚玥修一听就脸色都变了,连忙摇头摆手的,连说道:“皇祖母您可千万别,孙儿这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的吗?您可别当真啊,孙儿还想自己去找个喜欢的姑娘来当娘子呢。” “噗!” 突有轻笑声响起,只一声就又马上被伸手闷了回去,但还是无法避免的被人听了个清楚,映雪还没转头看清楚是谁竟这么大胆,就首先见老王妃朝着某个方向发起了话,“臭小子,你还有没有规矩了?竟敢在太后娘娘面前如此无礼!” 太后却并没有怪罪,反而朝那边笑盈盈的说道:“无妨,今儿个是家宴,没那许多规矩。轩儿这小子哀家也是喜欢得紧,又巧了正好与修儿同岁,不如哀家一并为你也挑个好世子妃吧?” 那是一个面色白皙光洁,通俗一点讲就是有些油头粉面的年轻公子,长得跟传说中有些出入,算不上是玉树临风,只勉勉强强有几分英俊,至于潇洒不潇洒那就不知道了。 最显眼的当是他那分外圆润的娃娃脸,所以与其说他英俊潇洒,倒不如说他亲切可爱更合适些。他的身材也同样的有几分圆润,但并不是很夸张的肥胖,只是看上去,有些圆润,仅此而已。 而看到他,映雪忽然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不怀好意的清浅笑意。 他当然是没有注意到,而是正溜溜的转着眼珠子,对太后娘娘说道:“这么点小事怎敢劳驾太后娘娘您呢?我不急,您还是先忙九哥的吧。” 这小子太没义气了! 楚玥修面容狰狞,却又忽的平静了下来,然后冲着楚玥轩诡异一笑,说道:“哎呀,本王差点都要忘了,你小子早已经……” “啊!九哥,我突然想到前些天得了匹好马,正想与九哥你一起探讨下呢。” 只是他的反应未免也太激烈了些,瞬间就让太后娘娘和老王妃起疑了。 “你们两个给我等等,把话说清楚!” 楚玥修浅笑不语,楚玥轩则又转溜了两下眼珠子,忽然羞涩腼腆的看了映雪一眼,期期艾艾支支吾吾着说道:“奶奶,其实真没什么的。只是刚才在远处听到七嫂的琴音,顿时惊为天籁,连心神都不禁为之沉迷,还道若能娶得如此佳人,也算是此生无憾了。这话恰巧就被九哥给听见了,所以他刚才才会那般说,孙儿又不想唐突了七嫂,才会急急回避。” 此话一出,楚玥璃握着折扇的手突然微微收紧,白玉扇骨因此而发出了一声娇柔的呻吟,映雪也不禁嘴角一僵,随后却笑得越发温婉了,看着楚玥轩的眼神,简直就好像能滴出水来。 宫殿内静默了瞬间,然后宁贵妃忽然轻笑着说道:“七王妃确实魅力不凡,一曲勾魂。” 这是在说映雪招蜂引蝶,不安于室吗? 闻听此言,就连楚玥轩都不由得愣了下,忙抬头看向映雪,却见她一脸温婉的笑意,似乎并没有受宁贵妃那句话的影响,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别的什么,然后就听她悠然说道:“能得世子喜爱是我的荣幸,只可惜我母亲只生了我这么一个女儿,不然的话,我定要将自家妹妹带来给太后娘娘和老王妃过目。” 一句话,说得老王妃浑身舒坦,太后也满意的点了点头,以至于看向映雪的眼神,越发的柔和了。 而关于楚玥轩的问题,虽不会因为他这个有些荒诞的借口而相信了,但老王妃似乎也没想要在这里继续追究下去。 接下去一直闲话家常,倒也算平和,一直到夜幕降临,在太后的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移步望月台,并且在不久之后,皇上也驾临了此地。 晚膳就是在望月台上用的,等用过晚膳之后,月亮已经高升,皎皎的月光辐射而下,将这天地间的所有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此时月好。 碗盏收起,宫女太监们换上了瓜果点心,美酒香茗,一众贵人们相聚在一起,举杯邀月。 这是一个能勾引得人诗兴大发的美景,不少的王爷世子们都已吟了诗作了赋,每每都能引来一片叫好称颂声,渐渐的,有公主王妃娘娘们也加入了进去,其中作诗最好的,竟是四王妃。 “七弟妹,你怎么只坐在这里?”云映月俏生生的站在楚玥辰身边,笑看向映雪,轻声问道。 这一问,就将其他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顿时几乎所有的视线都落到了映雪的身上。 尽管云映月问得轻柔,两方的表现都有礼有据,有进有退,但谁不知道这两方是死对头?六王妃在白天的琴技上输了一回,自是不可能就此认输。 映雪却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擅诗词。” 这真是一句大实话,尽管她的脑袋里面多少还是有些千古绝句之类的,但那些并不是属于她自己的,她也没想要拿这些出来表现,所以她今天就没想过要吟诗作赋。 不过云映月又岂会就此放过她?尤其是有了今天下午的事情,她现在已经不敢再小看苍映雪,就算她说她不擅诗词,这句话也只能相信一半。 可就算如此,云映月还是依然很有自信的,她本身也是天之骄女,才不信她会样样比不上苍映雪。 想至此,她于是又接着说道:“七弟妹不必客气,先前你还说你自己琴艺不精,结果却是让所有人都惊艳不已,现在又说不擅诗词,说不得所作的诗依然能让人再次惊艳呢,毕竟,你可是帝师大人唯一的孙女。” 怎么又拿老爷子出来说事了? 映雪轻蹙了下秀眉,眼中多了一抹凉意,但她可不会因此而遂了他们的愿,更不会因为这么几句话就改变了原本的计划,尽管她现在只要从脑袋里随便挖几首诗出来,就能将云映月比到尘埃里面去。 所以她依然摇头,说道:“我真不会作诗,不过既然大家都有表现,我也不好独身事外,便以这天地为幕布,作幅画吧。” 以天地为幕布? 这话说得可有些虚了,就连楚玥修都不禁担忧的看了过来。 我说七嫂大小姐,您就算想要跟云映月置气,也别说出这种话来呀,若是做不到,可是会丢脸的。 因为映雪的这句话,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纷纷转头看向这边,连皇上和太后以及老王妃也一脸好奇的望过来。 “映雪,你要如何以这天地为幕布?”皇上若有兴致的问道。 “请父皇稍后片刻,映雪马上就会为父皇揭晓答案。” 说着,她转身附在楚玥璃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见他笑着点了点头,她才站起来走到就放在望月台临栏处的一张桌案前,而楚玥璃则让人拿来了一张纸,仔细的在那桌案上摊开,摊了满满的一桌子,他随手,将一个只倒了杯清水的普通茶盏放在映雪的右手边。 似乎这样就将一切给准备了妥当,众人尚且意味不明,映雪就已经接过了楚玥璃递上的画笔,在那茶盏中轻轻一蘸,就在面前的画纸上仔细勾勒了起来。 她这是想要干什么?用清水来作画? 好奇之下,所有人都在朝她身边聚集,连皇上太后也都走到了她身边,仔细看着她作画。 清水落笔,只在纸上面晕染开了一层水渍,并且在晚风的吹拂下很快就又干涸了,纸面上一直都是干干净净,似乎什么都没有多出来。 凝神细看,根据她笔尖的勾勒,倒是能看出她画的大概是什么形状,可纸面上却依然什么都没有,这不由得让人越发的好奇。 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手执笔,蘸这一盏清水,映雪不停的在洁白的纸上画着什么,随着手腕的翻转,一笔笔水渍在纸上晕染又干涸,大概有半刻钟后,她已经将整张的纸都已经画遍,但纸上依然什么都没有,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没有错。 停下,搁笔,她看着最后一点水渍也从纸面上消失,这才后退一步转身对着楚玥璃巧笑倩兮,柔声说道:“王爷,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哦。” 她这一声王爷,让楚玥璃轻挑了下眉,不高兴了。 直到她又踏近了一步,在他耳边轻唤了声:“璃。”他才满意的上前,打开折扇就对着那无画的白纸轻轻摇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只是这么对着一张白纸摇晃,实在是有些奇怪,有人甚至都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可就在这时,忽有点点星光从纸上浮现,还不等人惊讶,那些星光就汇聚成了一只只蝴蝶,随着他折扇的摇晃,那一只只蝴蝶从纸上翩然跃起,朝空中飞去。 月光将每一只蝴蝶都映射出了不同的色彩,星光点点,彩蝶翩翩,顺着晚风朝月亮飞去,不断的接近,整个天空都在瞬间被渲染得一片迷离,让置身其中的人觉得如同身处梦境,梦中的仙境。 所有的人,不管是否对映雪和楚玥璃成见深沉,此刻皆都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如斯美景,看着那漫天的色彩斑斓的蝴蝶缓缓的朝月光而去,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嘴唇微张,有人已在无意识中发出了一声声的惊叹。 天,这实在是太美了! 许久许久,一直到色彩斑斓的蝴蝶们都消失在了月光中,在场的众人还依然沉浸在那美丽的幻境之中,终于,皇上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蝴蝶消失的方向,眼中异彩连连,口中更忍不住的赞叹道:“妙极,实在是妙极啊!” 太后凭栏而望,脸上还犹有梦幻之色,老王妃更是站在那依然洁白的画纸前面,小心的仔细的寻找着什么。 面前忽然跳出了一个人影,却是楚玥修,正两眼放光的盯着她,连问着:“这是怎么做到的?七嫂你简直是天才!快告诉我快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七嫂好,初次见面,小弟这项有礼了。请问七嫂是否能将此法教给小弟?小弟定当感激不尽。”又一个人跳了过来,却是楚玥轩,并且与楚玥修同样的两眼冒光。 “说不定这根本就是七殿下想出的法子呢。” 身后突兀的响起云映月的声音,让楚玥修和楚玥轩两人皆是一愣,然后同时皱眉转头看了过去。 就算真是七哥想出来的又如何?反正只要七嫂点头同意,七哥定是不会反对的,他们可早就看出这一点来了。 映雪透过面前两人的缝隙抬头看向了云映月,清婉一笑,道:“我哪里想得出这般精妙的法子?自然全都是我家王爷的功劳,我不过就是动动手,画了几只蝴蝶罢了,也就是博大家一笑,若有不足之处,还请见谅。” 云映月的脸色顿时一僵,几乎是在同时,她就感觉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好几道不满的目光,就连身侧的楚玥辰,也皱起了眉,看向她的眼中一抹不虞,随后他竟又一次的转向苍映雪,神色复杂难明。 最让云映月难以忍受的,正是这一点! 她委屈的低垂下脑袋,用力的绞紧了手中的帕子,这时又听楚玥璃在对面冷笑着说道:“本王与雪儿乃是夫妻,这事是本王或者是她的功劳,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拿出来供大家欣赏一番罢了,何必定要分清我们夫妻间的事情?” 云映月突然比往常的任何时刻都要更加的嫉妒苍映雪,不仅仅因为她今天抢足了本该是她的风头,还因为她的夫君将她视若珍宝,对她是让所有女人都羡慕嫉妒的好。 “七殿下误会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她轻声说道,脸上的神色已恢复如初,“我只是觉得这般精彩绝伦的技艺应当是七殿下这样惊采绝艳的人才能想得出来。” 楚玥璃嘴角一勾,轻轻的执起映雪的手,轻声说:“你怎就知道我家雪儿不如我?” ------------ 061 璃,我爱你 一场中秋家宴,映雪大放异彩,让所有的皇家人都见识到了她这位帝师府大小姐的惊采绝艳,也为肃王府赚足了脸面,而期间楚玥璃对她的每一个宠溺维护,亦是同样的落在所有人眼里,并放进了心里,让他们明白肃王妃不只是一个名称一个头衔,而是完全能够代表肃王府的。 这说起来简单,似乎也该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在场的那么许多王妃里面,又有几个能真的代表他们所在的王府? 她们不过就是能管理王府内的事务,管理着自家夫君府上的那一群下人奴仆,以及女人们,而一旦走出了门外,那么出身再尊贵,也不过是自家男人的依附物,万事都得为夫君着想,不然就是不懂规矩不知轻重。 甚至是府内,一切也都得以王爷夫君的意愿为前提。 就如同在几乎所有人的眼里,映雪将功劳归于楚玥璃是雍容大气的表现,但也仅此而已,而楚玥璃对她的维护关爱,却是无上荣宠,是会让无数女人羡慕嫉妒恨的。 这一场中秋家宴,成全了映雪的名声,而她也如今日出门时所决定的那样,从中午到晚上离开皇宫的这一段时间里,始终保持着温婉娴雅,纯良淑德的淑女形象,尤其是让宁贵妃等人大失所望。 夜深,宴散,一辆辆的豪华马车,一顶顶的富贵撵轿从皇宫们走了出来,并在宫门口分散朝着各自的方向离开。 映雪坐在肃王府的马车内,已彻底的抛弃了她的淑女形象,正全无半点优雅姿态的趴在那儿,一条腿高高的搁在身旁楚玥璃的腿上,埋首在柔软的靠垫里,不住的摇头晃脑,叹息着:“啊啊啊啊,累死我了!” 这装文雅扮淑女,真不是人干的活儿,特么滴简直比当年被老爷子蹂躏着训练,各种极限运动的时候还要累啊! 楚玥璃不禁莞尔浅笑,轻轻的为她捏捏腿,捏捏腰,再捏捏肩膀,看着她如猫儿般舒服的眯起了眼,眼神更是越发的温柔,低声说道:“辛苦雪儿了。” 她侧头斜睨着他,忽然坐起身来凑到他面前,笑嘻嘻的问道:“怎么样?我今天表现不错吧?” 他轻刮着她的脸颊,笑着说道:“这是自然,我家雪儿出马,岂有表现不好的道理?” “那你觉得该怎么表扬我才对呢?” 她斜着眼睛,腻腻歪歪的,却不知她这个模样有多可爱,直看得楚玥璃心中一片悸动,眼神越发的柔和,轻喃着道:“亲你一下如何?” 本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其实并没抱什么希望,却不想她听了这话之后眨眨眼,然后竟真的凑了上来。 如此惊喜,怎能错过? 当即便拥她入怀,搂着她的腰,托着她的脑袋,低头就亲了下去。 正是唇齿相触,口舌交缠的旖旎时光,却忽听外面正在驾车的安邑一声轻喝之后又是一声轻咦,然后马车一颠,再然后就是“呼啦”的有人从外面闯了进来,“七哥七嫂,我……呃?我什么都没看见!” 然后又是“呼啦”一声,缩回去了! 只是现在缩回去又有什么用?楚玥璃已经恼火得想要灭口了,而映雪则正跨坐在他的腿上,俏脸微红但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侧头看向刚才露了两个脑袋的马车外面,轻声问道:“不知九殿下和晋王世子如此急急忙忙的拦路上前,是有何贵干?” 马车外,楚玥修和楚玥轩两人面面相觑,互相瑟缩,溜了溜眼珠子,又互相推让了一番,这才由楚玥轩开口说道:“给七嫂拜礼了,小弟只是有点小事想要请教七嫂,如果七嫂没空的话,小弟等明日再去府上拜访也没关系的。” 谁能想到你们才刚登马车就亲热上了呀?他们竟然还好死不死的撞了进去,真是罪过啊罪过! 他们能来请教什么事?无非就是那幅画是怎么做到的罢了。 映雪正要回答,楚玥璃却突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转头朝马车外阴测测的说道:“既然是有所求,自然是该亲自登门请求才对。安邑,回府!” 安邑当即应了一声,连瞄都没有再瞄一眼旁边的这一位王爷加一位世子,扬起马鞭就驱赶着马车径直朝肃王府的方向行走而去了,留下楚玥修和楚玥轩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然后忽然推搡着怨怪了一番。 “小轩子,这下你死定了我跟你说,竟打搅了七哥与七嫂的亲热。” “你也别想置身事外,要知道这最先登上马车的人还是你呢,我才不信七哥会只把账算在我的头上!” “你怎么能跟本王相比?这急急忙忙要来找七嫂询问的人可是你。” “难道你不好奇不想知道?” “我当然想知道,但没你那么急就是了。怎么,你想学了后拿这个去讨好你的那位心上人?” 楚玥修用扇柄戳了戳他的胸口,脸上的神情和此刻的语气,无不带着浓浓的揶揄之色,让楚玥轩不禁脸色微红,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折扇,没好气的说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至少还有个能追求讨好的心上人,虽有些困难,但我定会让奶奶接受了她。你就等着什么时候皇伯父或者太后娘娘随便挑个千金小姐指给你当王妃吧!” 信王殿下闻言顿时色变,轻嗤了一声,道:“你得意什么?你那位心上人可没有把你当心上人,也根本不稀罕晋王府世子妃的位置,你这追妻之路尚且还漫长得很呢。” “那也比你什么都没有的好!” “……” 信王殿下嘴角轻抽,忽然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一勾一夹,便夹着他的脖子用力的拖了过来,说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七嫂还未必愿意告诉你呢。只要七嫂不愿意,七哥也就绝对不会松口!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三天前,七哥与七嫂的洞房花烛夜,你是跟在四哥身后闹得最欢快的一个吧?这两天七哥有没有来找你算过账?” 此话一出,楚玥轩顿时脸色一僵,哭丧着脸说道:“这……不会吧?七哥应该不会这么记仇才对啊,我记得他小时候可是很纯善很温柔的。” 楚玥修看向他的眼神,顿时透露出了无限的同情加怜悯。 这小子是从哪里看出的七哥很纯善很温柔?况且就算真如此,他难道都没有听说七哥自回来之后的所作所为吗?还有的还有,就算七哥当真很纯善很温柔,可竟然连洞房花烛夜都被你们给折腾没了,谁还能继续保持纯善温柔的性情呢? 被楚玥修看得心里直发毛,楚玥轩连甩开他的手,转身就摇摆着离开了,口中还嘟囔着:“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明日本世子就去七哥府上拜访,那天的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厚道,但那不是有些高兴过头了吗?只要我认错态度好一些,七哥定还是会原谅我的。” 说着,他就不由得面泛桃花,就好像已经看到了心上人感动于他为她制造的无上美景,正在对他投怀送抱、互诉衷情的那一幕。 这不禁让楚玥修深深觉得,单纯真好! 而另一边,安邑驾着马车辘辘远去,马车内,楚玥璃用力搂抱着她的腰不让她离开,她挣了两下也没有再坚持,伸手搂上了他的肩膀。 两人额头互抵,都没有说话,只是在他还想亲她的时候,她总侧头闪避,并不可抑制的发出几声娇俏轻笑。 “雪儿。”他不禁幽幽轻唤。 “嗯?”她浅笑看着他,嘴角轻扬,还一点一点的触碰着他的唇。 他深吸一口气,搂在她腰上的手更用力了,其中一只更往上游离,轻轻的贴在了她的后背,哑声说道:“你这是在勾引我。” 在他说话的时候,嘴唇嗡动,总能触碰到她的,可每每他想要更贴近些的时候,她就会马上让开,这不是在勾引他就是在折磨他。 所以他更乐意将此理解为勾引。 映雪浅浅的笑着,终于不再闪躲,主动的亲吻了上去。 轻轻的勾勒着他的唇形,学着他以前对她做的那样伸出舌头钻进了他的口中,不停的游走嬉戏。 她学得认真,也勾引得他血脉愤张,本就贴在她身上的双手贴得更紧,反被动为主动,引导着她再次的沉沦。口舌交缠,紧贴在一起的身子隔着衣服摩挲,就如同是那干柴烈火,迅速的引燃了空气,让马车内的气温迅速升高,到处弥漫着旖旎之气。 马车轻轻颠簸着,外面有人声传来,似乎已到了肃王府内。 马车内的两人却已衣衫半褪,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躺在他身下面带霞色的娇俏女子,看到她露在衣服外面的肩膀上,几粒娇艳的草莓,眸色倏然深沉,忍不住又俯身下去…… 她抑制不住的一声娇吟,一双柔嫩的小手从他的腰侧拂过,抚上胸口,又环上了肩膀,略微抬起身子,紧贴在他身上,也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璃,我爱你。” 这是世间最动听的情话,楚玥璃闻言不禁浑身一震,双手猛然收紧将她抱得更紧贴得更紧,然后就这么抱着她忽然从马车内破门而出,直直的朝他们的新房飞掠而去。 ------------ 062 雪儿想当皇后吗? 如狂风扫过,楚玥璃抱着她飞快的回到了他们的新房,将她轻轻的放在了床上。舒残颚疈 身体因为激动和压抑而有些微的颤抖,抱着她的手臂,也有点点僵硬。 幸福来得有点突然,也让他在幸福激动之余,不免有些紧张。 她窝在他怀里,俏脸微红,眸含春水,看着他绷紧的下巴,忽然凑过去咬了一口,轻笑着挑逗道:“你行不行啊?”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她质疑他的能力了。 七殿下顿时眉梢轻挑,凤眸微眯,眼中那点点的火光,摄人心魄、勾魂夺目。 俯身,将她限制在两臂之间,低头,轻咬着她的唇,吻过她的脸颊,落到了她粉嫩可爱的耳垂上,低声说道:“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映雪不由得嘴角一僵,环在他肩膀上的手,手心里忽然渗出了一层腻腻的汗水。 好的么,她自己也不过是在强自镇定,故作冷静而已。 心跳在加速,呼吸越发的急促,俏脸发烫,连带着整个身子都缓缓的泛起了粉色,他的手,他的亲吻,似乎带着一阵阵的电流,所过之处,带起她的一片战栗,细碎的呻吟终于抑制不住的从诱人粉唇中流溢而出。 这是最诱情的音符,引诱得楚玥璃喘息声越发粗重,隐约中似乎有一道火焰,轰然跳跃着怒涨,直要将两人都燃烧殆尽才罢休。 伴随着一声疼痛的娇吟和压抑的闷哼,一室的春情燃烧,无限的旖旎,无尽的缠绵。 在这中秋佳节团圆月的映照下,肃王殿下终于补回了他被毁的洞房花烛夜,甚至比成亲的那天还要更加的心灵相贴。 此刻,无人赏月,只有呼吸相缠,抵死缠绵,轻软的娇吟响起,连天上的月儿都羞得躲进了云层之中,却又好奇的探出点点,羞怯的看着下方那轻纱之内的春光旖旎。 许久之后,那如水波般荡漾的轻纱才平息了下来,映雪已沉沉睡去,楚玥璃却如一只餍足的狐狸,看着怀里的人儿,全无半点睡意。 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又亲亲她的脸颊,再亲亲小嘴,脸上的笑意荡漾,贱兮兮的怎么止也止不住,直到睡梦中的映雪皱起了秀眉,不满的嘤咛了声,他才稍微收敛一点,安静的抱着她不再去吵她。 次日,映雪醒过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光溜溜白花花的肉,在光照下,似乎还有点绒绒的,贴在脸上,温温的暖暖的硬硬的但是却又颇具有弹性的感觉,以及就在她眼前的一粒茱萸。 瞬间,昨晚上的各种少儿不宜的镜头全部涌进了脑海,她的脸“轰”的一声,燃烧了起来,不过很快就又一点点退下,还张嘴在他胸前咬了一口。 环在她腰上的手一紧,随后映雪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安静下来的时候,两人的体位就调换了一下,他俯身在她上方,笑得很不怀好意。 “雪儿,这是在勾引我吗?” 此刻的他,嘴角含笑,剑眉轻扬,凤眸深深,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性感诱人,让映雪不由得呼吸一窒,然后便毫不客气的伸手换上了他的肩膀,浅笑着,抛了个媚眼,柔腻的说道:“璃哥哥,你昨晚弄得人家好痛哦,现在还痛。” 这般勾人的姿态,楚玥璃顿时只觉得下腹一紧,那某个部位已经蠢蠢欲动,可看着她略有些凝结的秀眉,又想到她昨晚也是第一次,他哪里还能再下得了手? 不禁低头,狠狠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声音沙哑的叹息着说道:“你这个妖精!” 这不是故意折磨他吗? 映雪嬉笑两声,俏脸上悄然泛起了点点红晕,也不再继续逗弄他,只是贴着他磨蹭了两下,微微半合了眼睑,软软说道:“我想洗澡。” 他依依不舍的放开她,穿上了衣衫后开门向一早就守在外面的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很快就有丫鬟抬着浴桶走了进来,身后还有捧着热水的。 这些丫鬟早就已经等候多时,水都重新烧了好几回了,只是楚玥璃知道她一向警觉,不想吵醒了她,所以才一直到现在才让人将准备好的都送了进来。 温热的水倒了满满一桶,上面还洒了晶莹的花瓣,丫鬟们准备好之后就马上又退了出去,而楚玥璃则走回到床前,轻柔的将她抱起,放进了温水之中。 缓缓沉浸到温水之中,映雪不由得轻叹了一声,将身子沉在水里,任温水轻轻抚慰。 楚玥璃站在旁边,很有些蠢蠢欲动、跃跃欲试,顿时让映雪心生警惕,伸手探出了水面,指着他没好气的说道:“你想做什么?” 他嘴角轻勾、眉目荡漾,笑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俯身朝她凑近了些,轻声说道:“不如我们一起洗吧。” “不要!”她想都没想的断然拒绝,刚才故意挑逗他是一回事,但现在要跟他洗鸳鸯浴可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有些受伤,就那么幽幽的充满着怨念的看着她,手,轻轻撩拨着浮在水面的花瓣,继续不死心的说道:“那我帮你清洗?” 映雪的脸又黑了黑,只觉得头顶有一大片乌鸦高叫着呼啸而过。 似乎是得知了主子已起来,门外有安宇的声音响起:“主子,九殿下和晋王府的世子一大早就来了,逛了一圈的王府,此刻正在前面喝茶呢,不知主子什么时候能与他们见上一面。” 何止是逛了一圈王府啊! 那两位爷进了肃王府之后,首先就是兴致勃勃的将王府好一通观赏,晋王世子也就罢了,可安宇实在是想不明白,早就把这里熟悉得比他自己的王府还要清楚的九殿下为什么竟然还能逛得那么兴致勃勃? 之后,他们爬上树掏了一个鸟巢,掘地捣毁了一个蚁窝,在水池边弄死了两条锦鲤,跟丫鬟们一起收集了几杯晨露之后又不知从哪里抓来了几只秋蝉,他们的所过之处,那就犹如是狂风过境啊,完全想不明白他们这一大早就到肃王府里,究竟是干什么来的。 此刻已经日上三竿,晋王世子虽催促询问了几次,但似乎也并没有很急急忙忙的要见主子的意思,反而是跟九殿下两个人在前院,就着今晨刚收集的晨露,细细品茗了起来。 听着安宇细细的将那两位爷到了肃王府之后所作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房内却只有一片安静,良久,忽听映雪“扑哧”的笑出了声来。 怎么以前竟没发现那晋王府世子与楚玥修倒是十分的搭配,凑在一起还能做这么多童心未泯的事情。 楚玥璃却是眉梢轻挑,眸色深深,只觉得这两个人怎么总是出现得这么不合时宜呢? 于是他果断的不理会,浑然无事般的拿过了放在旁边的柔巾,无视她略微抗议的为她仔细擦拭起了身子,期间自免不了各种吃豆腐。 等他们两人都收拾妥当,又慢悠悠的享用了早膳,已是足足一个多时辰之后了,肃王殿下也才终于携着她走出了门外,施施然的朝前院走去。 那两位倒是等得没有一点不耐烦,晋王世子是觉得昨天晚上打扰了七哥七嫂的亲热有些不好意思,也或许是因为觉得八月十二那天,一手摧毁了七哥的洞房花烛夜很是过意不去,所以现在虽急急的想要得到解惑,可等上这么半个上午也无所谓。 至于楚玥修,他就更无所谓了! 天知道因为七哥至今没有再提起他成亲那天晚上的事情,他的这颗心啊,是有多惴惴。昨天又不小心扰了七哥的好事,想到当时七哥看他的那个眼神,以及之后的那个语气,他就忍不住的到现在还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要不是楚玥轩硬要拉着他一起,他今天才不来肃王府呢! (话说,信王殿下您脊背发着凉,还能玩儿得那么欢呀?) 楚玥璃和映雪来到前院的时候,他们正相对坐在花厅里,在对弈! 咦咦?是看错了吗?还是先前安宇的禀报有误? 映雪看着那两人挑了挑眉,她还以为出来会看到类似斗蛐蛐的场景呢。 那两人也马上就发现了楚玥璃和映雪的身影,忙就放下手中的棋子,站了起来拱手行礼道:“七哥,七嫂。” 映雪还礼,楚玥璃则直接牵着她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两个笑得异常灿烂的家伙,沉吟着说道:“听说你们今儿一早就到这里来了,嗯,有什么事吗?” 楚玥修眨眨眼,说道:“是小轩子硬拉着我来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楚玥轩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回到楚玥璃身上的时候,却又瞬间恢复无辜的模样,同样眨眨眼,说道:“七哥,小弟是特意前来请教七嫂一件事的,刚才到的时候听说你们还未起身,就不敢打搅,静候七哥七嫂起来呢。” “静候?” 楚玥璃对这两个字表示出了严重的怀疑,这一重复,也惹得两人眼珠直转,终还是世子爷稍微纯良了些,对楚玥璃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并且还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嘿嘿,七哥,我们这不是无聊吗?而且我也是第一次来肃王府,自然是想要好好逛上一逛,又正巧九哥也在,就让他这个熟悉的带着我逛了一圈。” “哦?你这是第一次来肃王府?” “呃?”世子爷顿时冷汗,怎么突然觉得七哥的笑容那么的诡异森冷呢? 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说道:“这个……上次来那不是匆匆来又匆匆去的吗?而且大晚上乌漆抹黑的,连肃王府长的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呢。” “那么来去匆匆,可真是本王有失待客之道了。” “不不不,七哥言重了,分明是小弟不知好歹,一时高兴过了头,打搅了七哥才是。” “这娶妻的又不是你,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我这不是为七哥高兴吗?想着与七哥分别已久,你回来后也没有能好好的聚上一聚,小弟就想着趁闹洞房的时候跟七哥聊聊也是不错的,还能顺便恭贺,这一时高兴过了头,就有些失了分寸。” 说着,他还抬头瞄了眼映雪,心里暗暗嘀咕,还是七哥有眼光啊,这蒙了尘,骗过了几乎所有人的明珠,都能被他给找出来,还那么干脆利落的娶回了府中! 旁边,楚玥修暗搓搓的斜睨着他,没想到这小子还挺会说话的嘛,话说,他身上的那股子蛮横劲都跑哪去了呀? 失望,真失望,还以为今天能见到七哥狂虐小轩子的一场好戏,按这么个情况看来,好像有点困难了呀。 小轩子今日态度这么良好,就算七哥尚且有气,也定会稍微手下留情点的。 九殿下好像又忘记了,他尚且还有欠账在他七哥的心里记着呢。 楚玥璃的视线不着痕迹的从楚玥修身上扫过,似乎在想着什么,然后他听到旁边他家雪儿忽然开了口,“世子,你说今天是来请教我一件事的,不知是什么事?” “七嫂,您直呼我名字就好,这世子世子的,多见外啊。”他笑眯眯的说道,配上他那略有几分圆润的娃娃脸,怎么看怎么亲切,怎么看怎么可爱,实难想象他在外面有多么纨绔和蛮横。 映雪其实对他真的一点都不陌生,所以看到他这一副亲善纯良的模样,也没半点心绪波动,只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套了,就像九弟一样,叫你小轩子吧。” 楚玥轩顿时嘴角一抽,好想问一句,你是七哥的王妃,干什么要像九哥一样的称呼本世子? 可七哥在场,他又有求于人,所以只好,忍了! 而且,他也算是见识过映雪彪悍一面的人,又有七哥对她宠溺无度,他倒也不敢对她不客气。 “你是不是想知道昨晚的那幅画,是怎么作出来的?”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楚玥轩顿时就什么不痛快都没有了,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啊,比刚才可是要灿烂多了。 映雪也跟着微笑,眼底深藏着一丝戏谑,说道:“这倒也不是什么不能告知于人的事情。”看到他眼睛一亮,她接着又说道,“可是我又实在是好奇,你又不是个姑娘家,怎么会想知道这种事情的呢?难道,莫非是想要去讨哪位姑娘的欢心?” 楚玥轩嘴角又是一抽,心里就是好一阵诽谤,就在楚玥修眼睛一亮以为他要口出狂言的时候,他却又笑眯眯的说道:“七嫂这说的是哪里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般让人入坠梦境的美景,又怎么会只有女子喜欢而已?你没看到昨晚上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七嫂你制造的美景给惊呆了吗?” “这么说来,你是没有什么心上人咯?”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若是真有心上人,现在又哪里还会形单影只的?” 这话出口之后,他就忽然发现七嫂看他的眼神,对着他的笑容之中,透出了几分诡异的颜色,让他不由得心中一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之后,她却没有再跟他说什么,而是侧头在七哥的耳边轻声说起了悄悄话,他不动声色的伸长了耳朵,但可惜什么都没有听见。 他只是看到七哥听着七嫂的悄悄话,轻点了点头,然后掀起眼睑,很温柔的看了他一眼。 他不由得浑身一激灵,一股冷气就这么顺着经脉骨骼蔓延了开来,眼前这在他的心里,一向都温柔亲切的七哥,也不知为何,变得有那么些阴森森的。 用力的把眼睛眨啊眨,似想要将他的心情通过脑电波传递到七哥那里去。 七哥七哥,你想要干什么?咱虽不是亲兄弟,但也一向都胜似亲兄弟的啊,你可千万别被个女人给蛊惑了,要知道兄弟如手足啊女人如衣服! 他家七哥显然是将他的脑电波给屏蔽了,所以没有能够接收到,反而是任由着自家女人对他各种蛊惑,轻握着她的柔荑,侧耳倾听,含笑点头。 然后,在世子爷各种忐忑下,他终于稍微坐直了点,笑看着他说道:“你七嫂说了,将作画的方法教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答应知道了后就只能是你自己一个人知道,不得再告诉别的任何人。听清楚了,是任何人!” 哎?只是这样? 世子爷一愣之后,连忙点头,道:“这是自然,七哥七嫂能告诉我就已经是感激不尽,又怎么还能将这事儿去到处乱说?” 半个时辰后,世子爷兴冲冲心满意足的走了,彻底将被他死拉着一起来的九殿下给忘记在了肃王府内。 看着他就这么匆匆离去,九殿下不禁凝眉皱眉再挑眉,忽而朝楚玥璃和映雪拱手说道:“似乎没什么事了,那本王也告辞了。”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然而脚步才刚迈动,身后便传来了一个天籁般的嗓音:“九殿下,你就这么轻易的走了?” 楚玥修闻言一僵,侧过转过身来,笑着说道:“我本来也是被小轩子硬拉着来的,现在他都自己离开了,自然也就没我的什么事了。” 转过身的时候,他看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七嫂就已经挪移了位置,从原先的椅子转移到了七哥的腿上,双手环绕在七哥的肩膀上,撅着嘴似乎在轻声的说着些什么。 唔,好像是在……撒娇? 九殿下顿时满脸黑线,他们这是把他当透明的了?我说你们,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本王的感受? 没有接收到来自信王殿下的丝毫怨念,七殿下伸手搂着宝贝雪儿,为她轻轻揉着腰,目光却轻飘飘的落到了弟弟的身上,道:“没有能看到好戏,是不是很失望?” 眼珠斜瞟,“哗”的一声打开折扇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笑着说道:“七哥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不过我相信,现在跟着小轩子去,也一样能看到好戏。” “这样是看不到的。”这次说话的,是在楚玥璃怀里的某人,眉眼轻挑,笑得很不怀好意。 楚玥修顿时心头一跳,“难道你们刚才给他的方法没问题?” “你这是在开玩笑吗?这种事关信誉的错误我可从来都不会犯,那个方法绝对没问题,除非是他自己操作不当。” 于是这下,楚玥修疑惑了。 楚玥璃扳回她的脑袋,不然她跟楚玥修那么的“深情对视”,透过她的头顶看过去,说道:“老九,你现在还是先别回去了,我想起有点账似乎还没跟你算清楚。” 楚玥修顿时一个趔趄,转身就要跑。 然而脚才迈出了几步,他就又停了下来,转头就看到七哥依然好好的坐在那儿纹丝不动,只是笑得越发温柔了。 心脏抽搐啊抽搐,信王殿下终于不再企图做无谓的挣扎,咬牙说道:“七哥,你想怎样?” 将下巴搁在映雪的头顶,手依然为她轻轻的揉着腰,眼睛却看着楚玥修说道:“父皇似乎有意要将驻扎在京城外百里处的龙腾军交给我,你替我去吧。” “啪”的一声,折扇滑落了地面,信王殿下却浑然不觉,只是瞪大了眼睛盯着楚玥璃,半饷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当即蹦跶着说道:“七哥,你开什么玩笑?”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楚玥修却不管,只顾着连连摇头,说道:“七哥,你别乱来,你又不是知道龙腾军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若真去了,指不定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回来一点。” “放心,我会给你安排些侍卫。况且你好歹也是皇子,他们再嚣张,也不敢把一位皇子给挫骨扬灰了。” 他依然连连摇头,说道:“七哥,咱虽不是同一个娘生的,但也是亲兄弟啊,我一向对你敬重有加,不敢有丝毫二心,你可不能这么心狠手辣的害我。” 这话说的…… 楚玥璃不禁轻笑出声,温柔的看着他那惊惧的模样,笑着说道:“不过是让你去过个场而已,不用你做其他的事情。” “你这分明是狭私报复!” “嗯?你说什么?” “没!我什么都没说!不过七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只是去过个场而已,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你就算想做,也做不了什么啊。” 楚玥修顿时嘴角一抽,无尽幽怨的看了楚玥璃一眼,这才恹恹的离开,那样子,真是说不出的可怜。 花厅内,只剩下了夫妻而已,映雪窝在他的怀里,此刻才问道:“龙腾军?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她一向不关心朝中之事,不知道也正常。 况且龙腾军身负守卫天守城的职责,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就连一般的官员,也只是听说有这么一支军队,却从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楚玥璃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才说道:“十万龙腾军,自大宛帝国开国以来,就身负着守卫天守城的责任,是帝国最重要最精锐的军团之一,向来只听从皇上的调遣。” 映雪“唰”的一声就坐直了身子,身上的疼痛也不顾了,只皱眉说道:“那父皇把这么一支军队给你,是什么意思?” 他捏了下她的脸,又将她给搂抱了回去,说道:“父皇国事繁忙,自然不可能亲自统帅这支军队,而是会选一个信得过的人,替他掌管虎符。而且那虎符与一般的虎符并不相同,在龙腾军团内,那虎符比圣旨还大。” 听到这儿,映雪顿时眉头又皱了起来,说道:“你确定你刚才没说错?这真是只听从皇上调遣的军队?” 他却只是刮了下她的鼻子,但笑不语。 他家雪儿就是聪明,即便是面对毫无兴趣的东西,她也能一语中的。 这龙腾军建立最初,确实是如他说的那样没错,那虎符也是严格掌控在当朝皇上的手中,从不外落。可到现在都已经过去几百年了,有很多事情都是会发生改变的。 他轻轻揉着她的腰,又捏捏她的腿,忽然低头轻声问道:“雪儿,你想不想当皇后?” “不想!”她头都不抬一下。 开玩笑,现在嫁给个王爷她就已经觉得很麻烦了,还当皇后? 他轻笑了一声,又亲亲她的脸,说道:“既然雪儿不想当,那就不当了吧。” 说得好轻松呀,简直比人家夫妻讨论要不要买颗糖还轻松。 映雪眼珠子往上,瞥了他两眼,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忽然整个身子都腻歪进了他的怀里,磨蹭着,抬起脑袋笑嘻嘻的说道:“昨日中秋我们要进宫去参加宫宴,今天十六,月亮比十五还要圆呢,我们去找白芍他们吧。” “好。” 雪儿有令,他自然要唯命是从的。 而且,晚上还有一出戏呢。 ------------ 卷 一 ------------ 063 西北战报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城西,当初安置过楚玥璃主仆几人的那个小院内,映雪,楚玥璃,紫筠和风吟四个人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上,有满满一桌子的精致佳肴,有上好的美酒,还有天上的圆月与地上的美人,实乃是人间仙境! 映雪张开,顿时就有剥了皮的葡萄喂进口中,她轻轻嚼了嚼,然后鼓囊着腮帮子问道:“小芍怎么还不来?” 楚玥璃又喂进了一粒葡萄,才笑着说道:“可能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吧。” 对面,紫筠睨了这边两眼,酸溜溜的说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当着我们的面亲亲我我的?好歹考虑下我们这些旁人的感受啊。” “我不介意你当着我的面前跟风吟去亲亲我我的啊。”映雪当即反唇相讥,并在同时,楚玥璃也笑盈盈的说了一句:“我也不介意。” 紫筠脸一黑,旁边始终闷声不响的风吟手一顿,缓缓的放下了杯子,然后也没见他做什么,就是突然的那么降低了存在感,于是紫筠的脸色更难看了。 轻哼一声,随手抓起石桌上的一个苹果,直接朝楚玥璃砸了过去。 舍不得砸坏了小雪儿那张让她爱极了的漂亮脸蛋,但楚玥璃的脸,她可是一点都不心疼。 伸手接住,放下,又喂了雪儿她最爱的葡萄,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你这是恼羞成怒。” 映雪在旁边嬉笑,全然没半点想要规劝一下的意思,反倒将目光对准了风吟,托着下巴说道:“风吟,你这样闷声不响,好像游离在尘世之外,周围的一切都与你没有关系的模样,可是不好的,当心以后都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 风吟闻言抬头,看了她一①38看書网低头,越发的缩进了阴影里面。 映雪恍若无觉,视若无睹,稍微的远离楚玥璃一点,凑到了座位另一边的风吟面前,继续托着下巴说道:“风吟,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你倒是说说看,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就算是抢,也定给你去抢来!” 此话一出,她就马上接收到了对面紫筠幽怨的眼神,不过她同样的恍若无觉,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风吟,就等他的回答呢。 却见风吟又朝阴影里缩进去了一点,实在躲不开映雪的目光了,这才终于幽幽开了口,道:“不劳大小姐费心。” “我不给你费心,还能有谁来费这个心思?咱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出嫁那天,还是你抱我上的花轿呢,我自然也是不能委屈了你。你就说说呗,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也好让我找起来有个目标不是?或者,你想要老爷子来给你费这个心?他可是会直接随便指个人给你的哦,定不会管是圆是扁,是美还是丑的。” “嗯哼!”对面,紫筠忽然好像嗓子不舒服,哼唧着,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映雪。 映雪直接就飞过去一个白眼。 臭丫头,你自己没本事,搞不定咱家风吟,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把人弄上手,还不许本王妃关心关心他,给他觅几个姑娘来啊? 你是我姐妹,那风吟也是我兄长啊,我可不会做厚此薄彼的事情,或者要不,给你也去找几个长相或者气质与咱家风吟有几分相似的小相公来? 映雪如此恶劣的想着,就又朝风吟凑过去了些,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那一瞬间,她感觉到风吟浑身都抖了两下,就好像突然炸了毛,并且身子不动声色的挪移,越发的朝阴影里缩去。 映雪不由得就乐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握成爪收缩用力,又将他给扯了回来,眼中盈盈笑意,脸上却布满了楚楚,说道:“风吟你这是做什么呢?就好像我会把你怎么了似的。我这可是关心你。” 他扭了扭身子,企图将抓在他肩膀上的那只爪子扭开,又是同样的那一句:“不劳大小姐费心。” 这可真让她伤心啊! 楚玥璃坐在旁边,含笑静看着,再一次听到这句话,也忽然开了口,道:“那不如我为风吟挑个好姑娘如何?就是不知你喜欢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 石桌下,紫筠伸出了脚,狠狠的朝楚玥璃的方向踢了过去。 利用巧劲,轻易的将紫筠的攻击化解,他又继续对风吟说道:“还是说,你有什么为难的?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比别人亲的兄弟姐妹还要亲,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只要你说出来,我们都会帮你的。” “这个别人,该不会就是你吧?”紫筠突然开了口,哼唧着笑得咬牙切齿。 可不就是嘛?楚玥璃身为皇子,身处在那个凌乱的地方,他的那些兄弟姐妹,有几个是真有亲情的? 楚玥璃轻笑一声,转头看了过去,道:“紫筠这莫非是吃醋了?” 看着紫筠脸色一变,他却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当即又接着说道:“也对,我们都只顾着问风吟,竟将紫筠你给忘记了。说起来,你比雪儿还要大一岁,若是再不嫁出去,可就要变成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紫筠抽了抽嘴角,又怨念的看了风吟一眼,然后轻哼一声低头,犹自吃起了月饼,风吟也不顾映雪的拉扯,越发的缩进了阴影里面。 映雪不禁转头,与楚玥璃对视了一眼,然后微微的撅起了小嘴。 小院一时间变得有些安静,游荡着几分异样的气氛,映雪就着楚玥璃的手咬了口月饼,腮帮子鼓囊着抬眼看天上的月亮,然后她看到有个黑影,正从月亮上而来。 眨了眨眼,那个黑影就离得近了些,再一眨眼,已经近在咫尺。 头发花白,却满面红光,尤其一双眼睛粲然生辉,全然不像是长在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脸上。一身普通的灰衣,一双陈旧的布鞋,乱发飞扬,却竟有几分道骨仙风的味道。 “外公,你还没离开京城呀?”映雪眨巴着眼,看着突然就站在了她眼前的老人,笑嘻嘻的问道。 一个爆栗忽然就落到了她的头上,老爷子身子一转就挤到了映雪和楚玥璃的中间,竟是硬生生的想要将两人隔开,随手抓过一个月饼就咬了口,顿时巨大的一个月饼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你就这么想外公离开?” “这不是你自己说要离开的吗?我不过就是随口问问而已,你做什么打人?”她捧着头顶,不满的嘟囔道。 被挤到了旁边的楚玥璃已从老爷子身后绕过,转而挤进了映雪和风吟之间,对老爷子那自是敢怒不敢言的,只能搂着亲亲娘子,为她轻揉被敲的脑袋,说道:“痛不痛?我给你揉揉。” 老爷子当即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又转而对映雪说道:“知道外公要离开京城了,你也不知道要来送一送?” 自映雪和楚玥璃成亲之后,老爷子就好像有点越来越看楚玥璃不顺眼了,甚至是敌视。 楚玥璃才不跟他计较呢,不说老爷子是他家雪儿的外公,还是对他有教导之恩的老师,又是帝师,连父皇见了他都得行个礼这些,就说老爷子为何才会敌视他这一点,他就心里暗乐着呢,权当老爷子这是在嫉妒他。 在楚玥璃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映雪懒懒的倚靠着,对自家外公不满的说道:“你不是说要悄悄的离开京城,绝不能让父皇知道吗?这让我怎么去送你?” “你就不能悄悄的来送我一程?” 映雪当即腻歪了嘴角,哼唧着说道:“我堂堂肃王妃,岂能做出如此偷偷摸摸的事情?” “砰”的一声,她的脑袋顿时又吃了颗爆栗子,幸好有楚玥璃护着,稍微偏了些力道,不然定是要脑震荡了呀! 于是映雪立马就怒了,张开爪子就在空气中挠了几下,怒道:“就算你是我外公,但是竟敢殴打本王妃,你该当何罪?” 老爷子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那斜睨过来的眼神啊,怎么看都觉得透着一股子的轻蔑和鄙视,又吞下一个月饼,才摸着胡子说道:“要是惹老夫不痛快了,连皇帝都打,你个臭丫头不尊长辈,还敢威胁你外公我?” 楚玥璃在旁边抽了抽嘴角,又将张牙舞爪的人儿给重新拉了回来,轻轻的为她揉着脑袋。 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做这点事而已了,不然就是怎么说怎么错,怎么做怎么不对啊。 映雪哼哼了两声,撇着脑袋说道:“要走就快走,唧唧歪歪的你是女人还是小孩子啊?” 旁边,看戏看到现在的紫筠终于开了口,“老爷子,你又要走了?” 老爷子摸着胡子点点头,又是叹息着说道:“还是紫筠丫头好啊,知道关心下老夫,不像某个白眼狼,还亏得是老夫的外孙女呢!” “紫筠只是随口问问你而已,你有什么好得瑟的?”映雪轻哼了一声,然后忽然站了起来,拉着老爷子的袖子就要转身往外走,嘴上,“快走吧走吧,再不走可就又要天亮了。” 紫筠的嘴角抽啊抽,楚玥璃倒是微笑着一脸寻常,还站起来跟在映雪的身后走了出去,至于风吟,哦,请忽视他就可以了。 老爷子也不恼,只是转头四顾,问道:“小芍呢?怎么不见她人影?” “那我们先去找小芍,让她来一起送你吧。” 映雪话落就停下了脚步,却是转头看向了楚玥璃。 众人还在疑惑不解,楚玥璃就已经微笑着到前面去带路了,随着这一路走去,几人的脸色各异,老爷子已眉头连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一路来都有记号?小芍做什么去了?” “到了你不就知道了?”映雪腻歪着嘴角,笑得极其邪恶,极其不怀好意。 紫筠当即抖了下身子,然后眼睛一点点发亮,脸上出现了一种叫兴致盎然的光芒,连脚步都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他们甚至是换上了马,一路出了天守城,除了映雪和楚玥璃两人,其他三个都是摸不着头脑,但谁也没有再多问。 这里已经是有些偏僻,这大晚上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不过这附近有一个湖,非常的幽静。 而远远的,能看到一些亮光,也不知是什么发出来的,似乎带着几分迷幻。 一步踏出,他们就来到了湖边开阔地,顿时,就仿若置身梦境。 天上的月光皎洁,照耀得一池湖水波光粼粼,而在湖边,青草地上已积了点点露珠,月光下散发着清冷的柔光,还带着沁人心脾的青草气味。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都不是让人仿若置身梦境的关键。 因为此刻,就在那湖边草地上,有被月光映射得五彩斑斓的蝴蝶,闪烁着点点星光,朝月亮的方向翩翩飞去。 下方,一紫衣女子抬头仰望,追寻着彩蝶的痕迹,如梦似幻。 旁边,还有一个娃娃脸公子,却不去追寻彩蝶的痕迹,反而侧头,脉脉的注视着身侧的女子。 忽然,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连忙转身就看到有几个身影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正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什么人?”他冷喝一声,下意识的踏前一步将身侧女子给挡在了身后。 “我们来得可真不是时候,看吧,多么好的气氛,就这样被我们给生生的打破了呀?” 忽有声音从对面那些人中传来,让他愣了下,女人? 他没有看到他身后的女子在听到那个声音后,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局促和羞赧,然后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朝来人问道:“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男子一愣,侧头看向她,问道:“你认识吗?” 这个时候,人已经走到近前,都能在月光下看到他们的脸,他的视线一扫而过,当即整个人都蹦跶了起来,惊道:“七哥七嫂?你……你们怎么……呃,帝师大人?” 人却不理他,映雪更是直接蹦跶进了彩蝶堆里,笑眯眯的对楚玥璃说道:“昨日是我们给别人表演,今天竟也好好的欣赏了一回。” 看着她笑靥如花,还有什么是比这更能让他满足的呢? 楚玥璃看着她,满脸宠溺,说道:“定是小轩知道我们要来这里,所以就提前准备好了。” 听到这话,楚玥轩差点就当场哭出声来,连看了看身旁的女子,却见她惊喜的上前,走到了帝师大人身边,亲切的拉着他说道:“老爷子,您怎么也来了?” 眼前的这番景象,终于是让楚玥轩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 唉唉?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脸,一张千娇百媚,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在他的眼前一瞬间放大,又慢慢的缩小,看着他的那个眼神哦,怎么这么的让他心底发毛呢? 还有,这张脸他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晋王府的世子爷,你怎么会在这里的?而且竟然还是跟我家小芍在一起。” 紫筠娇娇俏俏的问道,就是这个神态语气,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楚玥轩的头顶轰然炸响,让他不禁嘴唇抖了抖,缓缓的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 “世子爷认识奴家吗?”紫筠轻眨着眼睛,作期待羞涩状。 所有认识她的人,有九成九以上是逛过芸香楼的。 随着紫筠的这个问题出口,楚玥轩忽然看到正在帝师大人身旁的白芍,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顿时让他一个激灵,连刚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也清醒了几分。 而这个时候,他又听到身后的映雪说道:“小芍,你怎么会在这里的?难道是一早就知道我们要来这儿,所以就先到此等候了?” “嗯。”白芍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楚玥轩还来不及失望,就又听映雪说道:“小轩子,你又怎么会在这里的?而且竟然还在这里放蝴蝶。” 转身看着映雪,背后还有来自白芍的两道灼热视线,楚玥轩忽抓耳挠腮的,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七哥,却见七哥压根就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瞄他一眼,只是专注的看着他家王妃。 微微侧头,又看向了白芍,那眼神,似乎在说“我说了哦我说了哦。” 白芍眼珠一瞥,世子爷顿时“唰”的一声浑身激灵灵,抽搐着嘴角,干脆就闭嘴什么话都不说了。 彩蝶已经消散在空中,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给整片大地都笼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泛着点点的清冷。 白芍轻轻蹙起了秀眉,有些不舍的看着老爷子,说道:“老爷子,您又要走了?这才刚回来没几天呢。” 楚玥轩竖起了耳朵,尽管心里还有许多的疑问,但这句话也同样的让他惊讶。 什么意思?帝师大人要走了?走去哪里?离开京城还是其他的什么? 他虽是个纨绔,但身在皇家,那么一点基本的敏感还是有的。 老爷子拍了拍白芍的脑袋,然后不知为何,竟走到了楚玥轩的面前,摸着胡子道:“你就是晋王府的那小子吧?” “见过帝师大人,正是。”他可不敢对这位老人家无礼,且不说他的身份之高贵,但是他让小芍这么尊敬,他就要好好表现才是。 得到答复,老爷子点了点头,然后直接伸手抓上了他的肩膀,一步就到了十丈之外。 就着月光从这里看过去,能看到老爷子将他带到那里之后似乎在说些什么,他则始终微躬着身,姿态谦逊,不时还点点头,拱拱手,好像在回答着什么。 这边五人面面相觑,然后齐齐的将目光对准了白芍,那眼神,可暧昧了! 很快,两人就又走了回来,老爷子走在前头,楚玥轩像个小厮似的跟在后头,不过那脸上的神情却似乎相当愉悦。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既然现在就已经踏出了京城之外,我也懒得再踏入进去。你们快回去,再不久,就要关城门了。” 听他这么一说,几人顿时又都安静了下来,就连映雪也轻抿了抿嘴唇,①38看書网的划过一抹不舍。 虽然刚才还浑不在意的,一脸嫌恶的,可这毕竟是她外公,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更重要的,还是他是那个教导了她多年的人,多年不见,这才刚见了几次面,他就又要离开了。 楚玥璃握紧了她的手,然后朝老爷子说道:“既然如此,那老爷子此去一路顺风,随时欢迎您再回来。” 点了点头,视线从眼前的这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着重在映雪和楚玥璃的身上多停留了会儿,然后却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伸手到嘴边,打了个呼啸,就听远处传来一声马嘶,一匹红棕色的马儿就从灌木丛内窜了出来。 飞身上马,扯着缰绳调转马头,干脆利落的就这么策马远去。 远去的马背上,老爷子忽然轻咦了一声,随手一摸就在马鞍旁的袋子里摸出了一叠……银票。 他一愣,然后忽然畅快的大笑起来,远远的传递了出去。 而在那湖边,六人目送着老爷子策马窜进树林子里面,然后六人面面相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一下子就又将目标对准了楚玥轩。 世子爷浑身都发凉啊,扯着嘴角连忙说道:“这天也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城去吧,不然可就要被关出城门之外了。” 映雪首先飘了过去,笑眯眯的问道:“小轩子,你就在白天的时候,不是还说你没有心上人的吗?你真的没有心上人?” 楚玥轩的嘴角抽啊抽,溜着眼珠子小心的瞄了身旁的白芍一眼,就见她眯眼看他,眼中的深色愈浓了。 他算是明白了,故意的,七嫂她绝对是故意的! 她肯定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他的事情,所以才会用那样的话来挤兑他! 可是,知道了她和小芍的关系匪浅之后,他更加是不敢得罪她了。 他们终于是在宵禁关闭城门之前回到了城内,对于帝师大人悄然离开的事情皆都闭口不谈,就当是什么都不知道。 夜深,最是繁闹的京城也都已经沉寂了下来,沉入到了睡梦之中。 远远的却有马蹄声传来,一直来到城门前,有人直接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奔到城门前,举手就用力的砸起了城门,并大喊着:“开门!快开城门!八百里加急,西北战报!开门……” ------------ 风云起 ------------ 064 半夜宣召 从城外回来,又跟紫筠他们在一起待了会儿,将楚玥轩给捉弄得就差没有钻地底下去了,才心满意足的被楚玥璃全程抱着回了肃王府。 回来后又是洗漱又是聊了会儿天,虽然他心疼她昨晚刚破了身,没有再与她缠绵,但被吃些豆腐总还是难免的。 所以说,他们真的是才刚睡下而已。 正是万籁俱寂,人也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的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且还在一路朝这里接近。 不管楚玥璃还是映雪,都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在黑暗中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脚步声果然一路来到了他们的房门外,停下,然后听到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安邑的声音也同时传了进来:“主子,宫里来了人,说皇上请您即刻进宫,有要事相商。” “有说是什么事吗?”他抱着映雪一起坐了起来,问道。 门外,安邑紧接着回答道:“那位公公也说不知道是有何事。” 映雪顿时眼皮一跳,这三更半夜的,宫里来了人让楚玥璃进宫去? 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下意识的,她已握紧了他的手,楚玥璃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安,抱着她的手用力收紧了些,轻声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先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傻丫头,你去做什么?”他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去了你也什么都做不了,也依然什么都不会知道。我会尽快回来的,你就安心在家里睡觉吧,昨天晚上你也没能好好的休息。” 映雪不由脸色微红,却又同时皱起了眉头,但她也明白他说的是事实,她就算跟着一起去了,也没资格参议国事,只能待在被隔绝的地方,等他而已。 想到这里她就是一阵不甘心,可此时不甘心也没用,只能点了点头,拉着他说道:“那你快点回来,回来后得把全部的事都告诉我。” 她才不管能不能告诉她,又合不合规矩呢,反正在他的面前,她从来就是没有规矩的。 “好!” 他点头应下,又扶着她躺着,为她盖好了被子,这才自己动手收拾了起来,也没点起蜡烛灯盏的,一边还在穿着衣服,一边就摸黑大步走了出去。 房门被轻轻的关好,脚步声不断远去,间或还有隐约的说话声传来,映雪独自一个人窝在床上,刚才还浓郁的睡意却早已不知跑去了哪里,只能大睁着眼睛,发呆。 她本是不关心朝廷里的那些事情的,也深深觉得那是无尽麻烦的源头,可现在,事关楚玥璃,她又怎么能做得到真不去关心? 这大半夜的,皇上想必也定是早已睡了,可怎么就突然派人来宣召楚玥璃进宫去了呢?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大宛帝国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这里胡思乱想,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是想不出什么结果来的,可又忍不住不去想,只觉得这尚且还留有他体温和气息的被窝,也不那么暖和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还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她睡醒过来,外面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显然是离天亮还有段距离。 睡不着,干脆就起来走出了门外。 纵身跃上屋顶,面朝着皇宫的方向张望,不知不觉间眉心轻轻的锁了起来,似有些心绪不宁。 “王妃?”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并没有让她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微侧过身,说道:“你下去休息吧,我只是想在这里站会儿。” 来人是安宇,安邑随从主子进宫去了,安宇却留在王府里守卫,刚才突然看到主子的屋顶上出现了个人影,这才过来看看,没想到竟会是王妃。 他躬身,略微后退了两步,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就站在那儿守卫着,说道:“王妃请放心,王爷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他不会有事,只是依然有些担心罢了。”她随口说道。 是啊,楚玥璃能出什么事呢?不过进个宫而已。她担心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皇上半夜三更的来宣召他进宫? 气氛一时静谧,只剩下夜风吹拂衣摆的声响,天边渐渐的升起了启明星,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也过去了,天边泛白,一抹朝阳从远处的地平线下跳跃了起来。 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朝阳照拂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轻薄的金色,使她看上却越发的光彩动人。然而她对此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伫立在屋顶上,看着远处皇宫的方向,似乎这样就能更早一点知道她想知道的事情。 忽然,她眼睛一亮,竟直接从屋顶跳了下去,再一纵身,人已飘到了十丈外,再一转眼,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安宇站在原地呆了呆,看着王妃离开的方向那是一阵钦佩啊! 他虽然听自家大哥说起过王妃的身手,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总还是觉得一个女人家家的,功夫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况且看王妃平时的那个疲懒模样,也不像是什么武林高手啊! 不过现在,他似乎有那么一点点见识到了。就凭眼前的这个轻功,他就拍马也赶不上的。 他也忙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朝王妃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不明白王妃突然的跑那么快做什么,莫非是王爷回来了? 肃王府大门口,楚玥璃刚下了马,就看到有娇俏的身影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直接就冲进了他的怀里,全无半点优雅姿态的挂到了他身上,笑嘻嘻问道:“你可算是回来了,说吧,父皇半夜三更的召你入宫,是为了什么事?” “咳咳!”旁边,有咳嗽声传来,映雪这才注意到和楚玥璃一起回来的,还有别人。 只是看到这个人,她就不由得眉梢轻挑,也不离开楚玥璃的怀抱,更没有收起她那八爪鱼的姿态,就这么朝他点了点头,算是行礼,并说一句:“六殿下。” 没错,这个人就是六殿下,楚玥辰! 这家伙怎么会跟你在一起的?而且竟然到咱家里来了? 映雪看向楚玥璃的时候,眼里透露着的就是这样的疑问。 楚玥璃托着她的腰防止她摔倒,也不介意她此刻的姿势有多不雅多没规矩,轻声说道:“昨日凌晨,有八百里加急送达京城,与我大宛帝国西北相邻的赤渎对我过发动了战争。” “西北?那不就是在你封地的那边?”映雪顿时心头一跳,眉心也缓缓皱了起来。 他点了点头,道:“我的封地,首当其冲的就在赤渎的正对面。” “七弟。”旁边被忽略了好一会儿的楚玥辰忍不住开口说道,“这些事情,不必对女人说吧,我们还是商议正事要紧。” 此话一出,映雪直接就凉凉的瞥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他多管闲事,楚玥璃则在她的背上轻拍了下,说道:“好了,我过会儿再与你细说,可别让六皇兄久等了。” 话虽如此,他却丝毫没有要松开怀抱的意思,只是侧身伸手一引,对楚玥辰说道:“六皇兄请先入内再行商议。” 然后,他就那么旁若无人的打横抱起了她,在楚玥辰近乎呆滞的目光中,踏入了肃王府大门内。 “让你好好休息你就是不听,你看你,黑眼圈都出现了。” “真的?乱讲,我明明有好好休息的,睡到睡不着为止!”她忙摸了摸眼睛,捂着半边脸撅嘴说道。 旁边,跟着楚玥璃一起回来的安邑抽了抽嘴角,强忍下到嘴边的笑意,又朝楚玥辰道:“六殿下请!” 楚玥辰稍微回过了神,只是看向前方楚玥璃抱着映雪前行的身影,满满的狐疑和不解。 他显然无法理解楚玥璃的行为,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即便这个女人是新娶的王妃,可楚玥璃的这般行为,是否也太把她当回事了?如此言行,身为男人的威严何存? 楚玥璃才不管他心里的狐疑,只专心抱着宝贝雪儿一路去了书房,并将她放在书房内室的床上,亲了亲她有些阴影的眼睛,说道:“乖乖在这里休息,我先跟六皇兄商量些事情。” 她却抓着他的衣服,瞥了瞥外面,嘟着小嘴说道:“他怎么会到我们家来的?你还要跟他商量事情?” 一句“我们家”让楚玥璃十分受用,忍不住就又亲了亲她,道:“过会儿我再与你细说,你快休息吧。” 她于是乖乖躺了下去,却依然大睁着眼睛,眼珠溜溜的转着,“你让我在这里休息,这不是存心想让我偷听吗?” 他只是微笑,为她脱了鞋袜外衫,又盖好了被子,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楚玥辰正坐着在喝茶,见到他出来不由淡淡一瞥,手中的茶盏放到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七弟,这里似乎并不是什么能商量国事的好地方吧。” 楚玥璃轻笑一声,施施然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肃王府内,再找不出比这里更适合谈话的地方了。” “是吗?” 无视他瞥向内室的眼神,七殿下点头说道:“当然,这里是本王的王府,难道会反而六皇兄更加的了解?” ------------ 065 我喜欢用做的 在离开前,楚玥辰很是神情古怪的看了映雪一眼,不过她只是假兮兮的微笑相对,并没有其他的特别反应。 看着他转身离开,映雪直接就跳到了楚玥璃面前,拉着他有些惊讶的问道:“父皇竟然让他和你来共商国事,这是个什么意思?” 天下人都知道这两位爷不合好吗?皇上这是想要干什么?打算要逆天而行,当一回和事老? 楚玥璃笑得意味不明,看着楚玥辰登上了马车,消失在了远处,才搂着映雪转身走回了王府内,说道:“父皇可不会做这种无聊事,是方才在商议时他自己主动请缨的,且言辞凿凿,父皇也不知该如何反对这件事,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他想做什么?公然干涉你肃王封地内的事情?” “怎么会呢?赤渎犯我大宛边境,这是任何一个帝国子民都不能容忍的事情,六皇兄身为当朝皇子,又岂能安然的坐在后方享受荣华富贵?自该身先士卒,势要将的赤渎的那些贼人赶出门外,并让他们以后都再不敢犯我大宛帝国丝毫。” 楚玥璃字字在理,句句圆润,那叫一个义正言辞啊,只是那夹杂在语气中的丝丝诡异,却也同样的不容忽视。 映雪看了他一眼,莫名的勾了勾嘴角,说道:“那么你这个皇子又打算要怎么办呢?夫君。” 这一声夫君啊,柔柔腻腻的,直挠得七殿下骨头都酥酥麻麻,如坠云雾之中了,直接抱着她就是低头用力亲了下去,全然不顾她的挣扎和反抗。 “啪”的一巴掌就盖在了他脸上,映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正经点!” “我很正经啊。”他无辜的看着她,然后忽然弯腰就将她给扛到了肩上,迈步就朝后院跑去。 映雪顿时那个囧啊,双手双腿的连连踢打了起来,怒道:“楚玥璃,你个魂淡!快放我下来,你想做什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声音远去,肃王府内的侍卫奴仆们无不低眉顺眼,并且自动的关闭了听觉,该干嘛还是干嘛。 一路扛着她到了房内,一用力就将她扔到了床上,不等她平稳下身子坐起来,他就已经扑了过去,将她压个正着。 此情此景,映雪顿时就虚了,双手抵在他的胸前,一脸戒备的看着他,问道:“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他笑得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媚眼如丝,伸手从她娇嫩的脸上轻轻拂过,无论神态还是动作,无不张扬着一种叫色欲熏心的气质。 映雪顿时浑身一哆嗦,身体也跟着微微发烫,眼神游离,不知该看望哪里去才好。 脑海里,止不住的浮现出前天晚上那春情旖旎的画面,于是脸也红了,手也软了,心也酥了。 此刻,春情荡漾,楚玥璃看着她的目光也不禁越发的沉迷了,俯身,低头,缓缓的,缓缓的朝她靠近。 她有些紧张,忙就闭上了眼睛,却仍能感觉到他的靠近,甚至反而更加的感觉敏锐了。 忽然,她感觉有什么重物落在了肩膀上面,然后耳边响起了清浅的呼吸声。 一怔,然后猛的睁开了眼睛,侧头就看到该死的楚玥璃,他竟靠在她的肩膀上面,睡着了! 有一股气,在胸口位置荡漾啊荡漾,终于还是轰然爆发了出来。 “楚玥璃!” 她怒吼着,一脚将他给踢翻了下去。 “噗!”他稳住身子,防止了身体落下床去与地面进行亲密接触,翻身就又压到了她的身上,并忍不住的笑出声来,“雪儿莫非很失望?” 映雪直接抓过他的手,张嘴就用力的咬了下去。 他笑着,任由她咬,还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既然雪儿如此希望,我又怎能让你失望?” “滚!”映雪黑着脸,用力将他推了开,又说道,“我看你还是快点睡一觉才是真的,昨晚一晚没睡,今天又忙到现在,你不累吗?” “有点累了。”他真安静了下来,紧紧抱她在怀里,之后就闭上了眼睛。 午后,忽有圣旨送到,楚玥璃穿戴整齐,就携着映雪一起到了前面去接圣旨。 公公徐徐的展开了明黄圣旨,开始高声宣读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赤渎大胆包天,狼子野心,竟犯我敌国边境……特命皇七子肃王为兵马大元帅,领兵二十万,火速赶往滁州边境,将赤渎贼子驱赶出境,扬我大宛帝国国威,定叫他们再不敢觊觎丝毫。钦此!” 洋洋洒洒一大篇读下来,无非就是斥骂了竟敢扰乱大宛边境安静的赤渎,以及任命楚玥璃为兵马大元帅,领兵去击退敌寇。 楚玥璃接旨谢恩,旁边马上有人上前,将一张不知道数目的银票塞进了公公的手中,公公自是连推辞一下都没有的,笑纳了。 “恭喜七殿下,贺喜七殿下,有七殿下带兵前往清除敌寇,定能马到成功,凯旋而回。” 楚玥璃笑得不置可否,随意的说道:“借公公吉言,还请坐下喝杯淡茶再走也不迟。” 却不想他竟连忙摇手推辞,道:“谢王爷厚爱,只是奴才还要再去安王府走一趟,怕是不能再久待了。” “哦?父皇也给六皇兄下了圣旨?” 他问得不动声色,其中的意思却不需要表现出来,也应该是能让人明白的。 果然,这公公一听这话,顿时就凑近了些,笑着躬身说道:“可不是嘛?奴才可得尽快把这圣旨给六殿下送去,不然皇上若问罪起来,奴才可担待不起啊。” “不知父皇给六皇兄的圣旨上面写了些什么?” “呃?”七殿下,您这问得未免也太直接了吧?这话若是让人听见传来出去,可是会惹来灾祸的! 可七殿下显然没有半点自觉,还看着他笑得一脸亲切,亲切得让人心里发毛,让人不敢违背他的任何旨意。 “督军?”看着匆匆离去的宦官,楚玥璃口中喃喃念叨了一句,然后忽而嘴角轻轻勾起,侧头对映雪说道,“雪儿,你与我一同去滁州吧。” “不去!”她却直接摇头,眼中不知为何,竟闪烁起了点点异样的光彩,嘴角是一抹同样的清浅弧度,抬头看着他说道,“我要留在京城。” “我会想你的。”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想到要跟雪儿分开,而且还是分开那么长的时间,那么远的距离,就觉得心情压抑,竟然现在就开始有些想念了。 这可如何是好? 映雪踮起脚尖,难得主动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道:“我要留在京城里,既能让许多人放心,也能在暗中做点别的事情。” 这个许多人,其中还包括皇上。 虽不可否认,皇上确实疼爱楚玥璃,可同样的,他也不希望楚玥璃再次远离京城,如果她留在京城,自然能让皇上放心许多,尽管映雪一点都没有想要永远留在京城这个地方的意思。 至于其他的人,如宁贵妃之流,就不必多说了吧。有个肃王妃在京城,还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自然就能让他们对楚玥璃放心一些,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映雪的真面目,有多恐怖。 楚玥璃却还在皱眉,他一点都不在意争权夺势这种事情,反正他又不想当皇帝,雪儿也同样的不想当什么皇后。 似乎知道了他心里所想,映雪伸手覆上他的脸,笑得贼兮兮的说道:“我可不要就这样什么都没有留下的离开了京城,况且,你就算不在乎那些,总还得顾及着点九殿下。” 说到楚玥修,果然是让楚玥璃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但还是不满的说道:“那雪儿你就舍得与我分开,要好久都见不到面了?” “小别胜新婚呀。” “我们本来就是新婚,才刚成亲不到五天呢,就要小别了?” 话虽如此,行动上,他却忽然将一不知什么物体放进了她的手中,说道:“如果你觉得无聊,或者有兴趣的话,倒是不妨去城外的龙腾军军营里逛逛,想去的时候,让九弟陪你去就行了,他知道地方。” 映雪低头,就看到她的手上,赫然躺着一个虎符,底下有龙飞凤舞般的两个字:“龙腾”。 “你把它交给我了?”带着几分惊讶,她双手托着此刻已到她手上的这个护符,放到眼前仔细欣赏了起来。 “滁州形势紧张,我恐怕得马上就启程离开,这龙腾军的虎符我不能带走,自然要交给身边信得过的人。” 映雪眼珠一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也不客气的将虎符收进了袖子里面,点头笑眯眯的说道:“我知道了,没人会想到你竟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一个女人保管,还是个最近虽名声有所好转,但依然有些不着调的女人。所以他们就算有心想要窃取,恐怕也只会去找楚玥修那家伙。” 他捏了下她的脸,嫩嫩的滑滑的,真是让他爱不释手。 “雪儿。” “嗯?” “我就要离开了。” “嗯。” “你难道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哦,一路顺风,早去早回。” “其他的呢?” “其他的还要说什么?” “你再想想。” “嗯~哦,我知道了,不过我不喜欢用说的,有句话叫心动不如行动知道吗?我们还是趁着还有点时间,赶紧回房去做点喜欢的事吧。” “……好!” 下一秒,她已悬空而起,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 066 送别 旌旗猎猎,战马嘶鸣,二十万大军整装待发,楚玥璃一身银白战甲,站在映雪的面前。 “雪儿,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 他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想到以后要很长时间不能见面,他就恨不得直接将她掳上马背,打马离开! 映雪眯着眼笑,说道:“你是去打仗的,随身带着个女人,像什么样子呀?就不怕引起将士们的不满?” “不怕!” “……” 旁边,楚玥修蹦跶着,几乎是拍着胸口的说道:“七哥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七嫂,绝不让人将她给欺负了去。” 楚玥轩也凑在旁边,连连说道:“还有我还有我,七哥你尽管放心,在你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谁若敢欺负七嫂,那就是跟我过不去!” 旁边,随皇上一起来送大军出行的晋王不禁侧目,似乎有些不明白他家的这个小子,什么时候竟跟楚玥璃这么要好了。 看到旁边的楚玥辰,他微微蹙了下眉头,但在现在这个时候,他也只是看了几眼,就什么都没有说的转开了视线。 映雪伸手为他整理了下战袍,随手,将一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物体塞进了他的怀里,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从旁边看过去,只觉得肃王殿下的夫妇感情真好,在这个临离别的时刻,还不忘耳厮鬓摩,亲亲我我,不过他们没有看到肃王殿下略微低垂的脸上,那突然间发亮的眼睛。 楚玥修和楚玥轩相互挤眉弄眼,贼贼的笑了起来,然后悄然退开些,将空间留给了这依依惜别的两人。 而在另一边,楚玥辰也正在与云映月和宁贵妃离别,眼神一瞥,就瞥到了凑在楚玥璃身边的楚玥轩,顿时眼中精光闪烁,又若有似无的从站在皇上旁边的晋王身上扫过。 低头,与宁贵妃说了几句什么,宁贵妃不动声色的点头,而云映月,则安静的站在旁边,只将不舍痴缠的目光,牢牢的绕在楚玥辰的身上。偶尔,她会看就在离他们不远的肃王府众人身上扫过,当然着重关注的,肯定是映雪没有错的! “王妃放心,我等兄弟定会誓死保护主子!”安邑站在楚玥璃侧后方,拱手朝映雪说道,安宇也连连点头。 映雪从楚玥璃的怀里抬起了头,看向安邑和安宇,以及他们身后的其他那些一直跟随楚玥璃的侍卫们,抿唇浅笑,道:“我会准备好庆功酒,就等你们凯旋而归。” “谢王妃!” 楚玥璃搂着她,视线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没有移开分毫,眼中有着太多的依依不舍,然后闭眼,搂着她的手臂用力,将两人贴得更紧,低头就亲吻上了她的额头。 “雪儿,照顾好自己。” “嗯。” 身后有压着声音的轻笑,楚玥璃转头轻飘飘的瞄了一眼,刹那间就安静了。见此,映雪也不禁轻笑出声,伸手环上了他的腰,无视周围成千上万双眼睛的虎视眈眈,踮起脚尖就亲上了的嘴角,然后埋首在他的肩膀,手用力抱紧。 “这么舍不得我,不如就跟我一起走吧。” “不要!” “……” 大军终于开拨,浩浩荡荡的朝着西北的方向行去。 映雪站在城墙上,看着那些远去的身影,不知为何,眉宇间忽而染上了些许的深色。 “七哥很快就会回来的,七嫂就别才刚一分别就露出这么一幅想念七哥的表情了。” 旁边,响起楚玥修的调侃,还有楚玥轩的贼笑声。 映雪囧然,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想到这整整二十万大军,有多少人能活着再次踏入京城?”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无不变色,宁贵妃忽然大声喝道:“大胆!这战争才刚开始,你竟然就说出这般不吉利的话。我大宛帝国兵强马壮,又有精英战将,此战定能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这话一下子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映雪,映雪也不禁眉心一跳,凉凉的看向了她,说道:“贵妃娘娘言重了,我只是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有感而发而已,难道贵妃娘娘您认为打仗是不用死人的?” 楚玥修在旁边扯她的衣袖,映雪直接将衣袖给扯了回来,侧头凉凉的瞄了他一眼,又道:“无论是多兵强马壮的军队,只要打仗就难免伤亡,我只是不忍那些即将以身殉国的将士们,还是贵妃娘娘您认为我们只需要静坐在后方,等着军队凯旋而归就万事大吉了?” 楚玥修扯不来衣袖,开始抽搐起了嘴角,旁边的其他许多大臣们,也因为映雪的这番话,而忽然就眼观鼻鼻观心的。 这是属于肃王府和安王府的较量,尽管一个是肃王妃,一个是宁贵妃,可谁让皇上就是最疼爱肃王殿下呢?又谁让宁贵妃是贵妃娘娘呢? 可总也还是有例外的人存在,比如明确的站在谁那边的那些大臣,就不会在这个时候作壁上观。 比如,云相大人! 他看着映雪的眼神,全然已没有了半点温度,绝不像是一个父亲看女儿该有的眼神,尽管他本来就不喜欢映雪。 然而他才刚一声冷哼,还没有说什么话来,站在最中央的皇上突然将视线从正在远去的将士们身上收回,开口说道:“行了,你们这像个什么样子?大军才刚开拨,还在你们的视线之内,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吵上了?” 皇上一开口,顿时一片静默,映雪和宁贵妃都行礼告了罪,然后各持一方,互不理睬。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被晋王拉回到身旁去的楚玥轩,正在暗暗的对着她竖大拇指。 一直到再看不到远去的大军身影,皇上才下令折身回宫,映雪也自然是跟着下了城墙,恭送皇上之后就要登上马车回肃王府。 “七殿下可真是情深意重,竟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对你做出亲昵举止,真是要恭喜七妹了。” 突然响起的娇软声音让映雪微顿了下脚步,侧头就看到云映月正在旁边温婉而立,笑得一脸和善,眼中却似乎有些异样的嫉妒。 不由得嘴角一勾,笑得比花儿还娇,说道:“六皇嫂才是让人羡慕嫉妒的,这般温婉娴雅,是满朝文武都公认的贤德王妃,不像我,当了王妃还是什么规矩都没有,还被璃哥哥说没大没小。哦还有啊,他竟然还想带我一起去打仗,说是不放心我一个人留在京城,万一闯了祸可怎么办?真是的,像六哥这样多好,可以让六皇嫂在京城一个人逍遥自在。” 这是什么话? 云映月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变了脸色,又看到映雪那娇嗔的模样,脸色于是就更黑了。 然而映雪可没功夫跟她打嗑,说完这句话之后也没有再跟她多废话,直接转身就登上马车,然后离开了! 她真的就这么离开了,完全无视留在原地,满脸发黑的云映月。 还没回到肃王府,后面就又有人追了上来,这一次不请自来的却是楚玥修,他倒是半点都不知道何谓客气,直接跳上马车就钻了进来。 “九殿下,你不觉得你的行为有些欠妥吗?”映雪安坐在马车内,斜睨着他说道。 楚玥修全部无视,只是嬉笑着凑了上去,笑眯眯的说道:“七嫂,这七哥也离开京城了,短时间内好像也不会回来的样子,这接下去,不知您有什么打算?”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这不是关心您吗?您刚才也听到了的,我可是在七哥面前说了要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里照顾好您,若是您出了点什么意外,等七哥回来还不直接扒了我的皮啊?” “你确定你是因为这个?”映雪轻轻的弯起了眼角,突然笑得很温柔很亲切,连带着语气也变得柔和了,“难道不是因为城外百里处的某个地方?” 于是,九殿下顿时就泄了气了,映雪似乎能看到他头顶的几根头发,也随之一点点的焉巴了下来。 眼珠子溜啊溜,脸色也随着一起变幻,笑得满脸谄媚的又凑近一些,说道:“七嫂,那您有什么打算没有?” “要把那虎符交给你吗?” “不不……不要!您别吓唬我啊,我想啊,既然七哥在离开前把那东西交给您了,那不如连同那地方,您也给一起接收了吧。” “那不是你的任务吗?” “七嫂啊,您就行行好吧,我去了那里,肯定会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我去就没关系了?” “你不是女人吗?而且还是这么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他们再野蛮也肯定不会对您动手的,您看……” “我拒绝!” 她拒绝的很干脆,连稍微考虑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更没有因为九殿下的奉承讨好而有丝毫动容。 于是九殿下就更加的焉巴了。 映雪笑,笑得很轻很柔,伸手掀开窗帘,转头欣赏起了外面街边的风景。 在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京城里的事情就只能她来处理了。就算他们都不喜欢那个位置,但也不会因为这样,就对有些事情随意处置。 ------------ 067 跪下赔罪 067 跪下赔罪 肃王府内,映雪轻蹙着秀眉,正一脸抑郁的看着在她眼前打晃,笑得跟花儿似的楚玥修。舒残颚疈 视线又扫过跟随他一起前来,此刻正低眉顺眼的站在旁边的随从,好像叫阿良什么的,以及提在他手上的一个巨大包裹,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我说九殿下,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九殿下于是“唰”的一声在她面前站定,笑得更加见眉不见眼,连声音都在轻轻的打着飘儿,就仿佛是在唱戏般的说道:“这不是七哥不在家,小弟不放心七嫂一个人,所以就打算搬来府上住一段时日,也方便就近照顾七嫂您嘛?” 这下,连眉心也跟着抽搐了起来,好不容易才止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只腻歪着嘴角说道:“你确定?” “自然!”他点头点得很笃定。 映雪托腮,凝神看着他,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比如意图谋害她的神色,不过她这么一眼看过去,唯一看到是就是他笑得一脸贱兮兮的。 “九殿下,你这是想要害我吗?” “七嫂此话怎讲?” 他眼珠子乱飘的,显然也是明白映雪这句话所说的意思,可就是还要装作不明白。 映雪屈着手指轻敲桌面,冷笑看着他说道:“你不要名声,我还不想被各种流言蜚语包围呢。你最好给我马上消失哦,不然你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扔出去?” 谁想,她话才刚这么说出口,楚玥修却“咻”的一下,窜到了旁边,然后张开双手就紧紧抱住了柱子! ,&*¥……(此处省略来自小雪儿心里的一万句谩骂!) 定了定神,她又在椅子上换了个坐姿,皱眉看着撒泼无赖,全然没有半点亲王气势的某人,嘴角轻勾,笑得那叫一个冷冷清清啊! “既然你这么想要住下,倒也不是不可以。”眼看着他眼睛突然大亮,她却勾着嘴角笑得更森森了,说道,“但是,如果因此而传出了任何于我清誉不利的流言,你就跪下给我赔罪吧!” 旁边提着包裹的阿良闻言顿时一个哆嗦,而被楚玥璃留在京城里照顾映雪的管家,则忍不住抖了抖肩膀,只是低着头,倒看不出他脸上是否因为忍笑而扭曲成了一团。 楚玥修眨了眨眼,当真是凄凄惨惨戚戚,神情好不可怜。 这会有流言传出,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他正当少年,尚未娶妻,七嫂是正值新婚,却夫君远离,两人虽是叔嫂,相互照顾本是理所当然,可无奈身份特殊,若是他真住到了肃王府内,那么会有流言蜚语出现将是没有任何意外的事情。 更何况,这么好的机会,如宁贵妃她们又怎么会错过? 他又眨了眨眼,可怜兮兮的说道:“七嫂,你不能这么狠毒。” “哦,我以为你应该很早以前就发现了我的狠毒本性。” “……不不,在小弟的心里,七嫂您可一直都是这世间最美最漂亮最纯善最温良的女子。” “你就算把我吹捧到天上去也没用!你以为本王妃是那种被人随便奉承上几句,就会改变初衷的人吗?” “七嫂啊,您说的那个流言蜚语,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不过反正您以前也从来都没有在意过那些,以后也自不用理会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在意过?知道后来楚玥辰和云映月勾搭成奸,奸夫淫妇的流言是怎么出来的吗?” 信王殿下的表情突然很精彩,张开的嘴几乎能完整的塞进一个鸡蛋,那眼神哦,怎么就好像被映雪欺骗了他脆弱而幼小的心灵似的呢? 映雪无视之,反而笑得贼兮兮的,略微探身上前,朝他勾了勾手指。 楚玥修脚步挪啊挪,手却还没从柱子上松开,似乎还没有从刚得知的那个消息中回过神来。 他真的不知道,他一直以为这是七哥的杰作,而映雪,虽然似乎不如普通的大家闺秀那么贤良淑德,但也一直都没有表现得太过惊世骇俗,尽管偶尔被她瞥到,会忍不住的有种脊椎发冷的错觉,但他仍然下意识的认为她也就比普通的千金小姐们更有趣更好玩更让人讨喜些罢了,最恐怖的人,还是七哥。 “七嫂,那不会真是你的意思吧?” “那当然,你以为我是被人那么陷害却无动于衷,不加反击的人吗?” “那七哥他……” “他只是很好的执行了我的吩咐而已。” “……” “小九,你说你要住到肃王府来,是吧?” 哎哎?怎么突然的连对他的称呼都变了? 有那么短短一瞬间,他对他的这个绝对出现了一丝迟疑,但很快的,这丝迟疑被抛诸脑后,手也从柱子上松开了,摇摆着折扇就又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风骚模样,清了清嗓子很骚包的说道:“没错!我跟七哥许诺了要代他照顾好你,自然就不能食言。肃王府和信王府虽近,但也有段距离,两边来回跑未免有些不方便,所以本王才决定暂时搬到肃王府来住上一段时日,七嫂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就是,就像是七哥还在府上一样。” 眨了眨眼,映雪忽然脸色微红,眼中溢出了点点波光,含羞带怯的看着他说道:“璃哥哥他会陪我一起睡觉,你也要陪我吗?” “噗!”站在旁边的管家一口气憋不住,直接喷了出来,阿良手中的包裹落了地也浑然不觉,而直面映雪的楚玥辰,更是直接一个趔趄,几乎一头栽倒在地。 抬头,只见他面容狰狞,神情扭曲,已濒临了抓狂的边缘,直接就是张牙舞爪的说道:“七嫂,您可千万别害我啊!” “怎么会害你呢?”她眨着眼,媚眼抛得好无辜,羞怯的说道,“小九你也不小了,听说府上也没有个侍妾、暖床丫头什么的,可千万别憋坏了。我是你嫂子,自当关心你爱护你心疼你,能让你感觉到满足,嫂子也会很荣幸的。” 你那脸上的红晕是怎么回事?你那含羞带怯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水光粼粼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七嫂啊,您的矜持呢? 九殿下当即崩溃,用力摇晃着脑袋,连连说道:“七嫂,您别害我啊!就算七哥他现在不在您身边,您有些空虚寂寞……” “嗯?” “呃,不不不,是小弟能得七嫂这般关心爱护,真是惶恐,有些受宠若惊了,不过不敢劳烦七嫂。小弟的任务是保护照顾好七嫂,只要七嫂能在七哥回来之前的这段时日里安然无恙,不出任何的意外,不被任何人给欺负了,小弟就深感满足,再没有其他的任何遗憾了。” 映雪摸着下巴,看着他若有所思,直看得信王殿下心中惴惴,又想去抱柱子了。 也不见她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突然的,她从椅子上飘然离开,一下就出现在了楚玥修的面前,脸都已经要贴到脸了。 信王殿下惊魂未定,又受新的惊吓,竟一屁股就跌坐到了地上,不由得神情扭曲。 超丢人好吗?他信王殿下何时这么没出息过? 映雪也被他这么大的反应惊了一下,随即却笑得越发不怀好意,俯身,凑到跌坐在地上的楚玥修面前,伸手,轻轻勾起了他的下巴,笑意在脸上不停的荡漾啊荡漾。 “呀,小九你的皮肤好滑好嫩呀。” 楚玥修惊悚了,只觉得有阵阵电流从映雪的指尖流出,窜进他的体内游走全身,浑身的毛也都一瞬间就炸了起来。 “小九你的反应真可爱。”映雪又凑近了些,还屈起手指挠了挠他的下巴,一脸调戏的说道,“莫非小九你还是个处?那要不要嫂子我给你去寻几个姑娘来给你暖暖床?或者,你来给我暖床?” 楚玥修身子后仰,双手撑着身后地面上,忽然双手用力,“唰唰唰”的往后退了出去,看着映雪的眼神,那是满满的全部都是惊魂未定。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而在这个过程中,他竟就这么平静了下来。 “七嫂您就别开玩笑了,别人或许不知道,但难道连我也会不知道你跟七哥是怎样的情深意重?我倒是不怕什么流言,就怕七哥有所耳闻后会直接将我挫骨扬灰,七嫂您忍心?” 映雪挑眉,心中暗叹一声,真不愧是在皇家长大的,也真不愧让楚玥璃那么看重,竟能这么快的就冷静下来。 弯腰捡起他掉落在地上的折扇,自个儿打开摇晃了起来,笑着说道:“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只需要你吱一声,我就马上给你去找来姑娘,你要几个就几个,你要什么类型就有什么类型的。” “……” 映雪又轻飘飘的落回到了椅子上面,拿着楚玥修的折扇摇风,微仰着头俯视他,说道:“就跟刚才说的那样,你要住在肃王府内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出现了什么有损我清誉的流言,你就下跪来给我赔罪吧!” “七嫂,我可是亲王。让堂堂亲王下跪赔罪,就算您是我皇嫂,也是一样会被杀头的。” 这就是男权至上的社会。 映雪手上摇晃的动作顿了顿,眼神幽深的看着楚玥修,不知在想些什么。 九殿下忽然有些脊背发凉,再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点退缩了。他是不是不该到肃王府来呢? 不待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映雪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顿时就如同是条件反射一般的,他下意识里后退了两步,看向映雪的眼神满是警戒。 映雪挑眉,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走过去将折扇拍回到了他的怀里,说了一句:“你跟我来!” 然后就头也不会的出了花厅,径直离去。 楚玥修犹豫了下,然后一咬牙,毅然跟了上去,那神情,就好像是奔赴刑场似的。 半个时辰后,晋王府后院,楚玥修爬上了墙头,贼眉鼠眼的四处张望了一阵,然后直接翻墙而进。 没过多久,他就又出现在了这里,不过身后更多了个同样鬼鬼祟祟,探头四处张望的身影,然后一起翻墙,出去。 绕过两条巷子,一辆青灰色的马车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两人接连登了上去。 马车内,映雪正好整以暇的坐着,看到她的时候,楚玥轩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又马上恢复了正常,拱手行了个礼。 “七嫂!” 映雪似乎并没有看到他的异样,看着他说道:“我才知道你竟被你父王禁了足,你又做什么惹晋王爷生气的事情了?” “呃,这个……其实也没什么。”楚玥轩支吾着,摸着鼻子,眼神有些游离不定。 映雪也没有等他继续支吾,直接问道:“是因为肃王府,还是因为小芍?” “这跟小芍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马上反应强烈,然而一出口,看到映雪了然的眼神,他顿时就垮下了脸。 “晋王爷不许你与肃王府相交密切?”映雪盯着他,神色平静眼神平和,问道,“那么你自己的意思呢?” 楚玥轩有些意外的看着她,问道:“七嫂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希望能得到一个属于你的答案,不被任何人影响,也不必考虑太多。” 楚玥轩又低头摸了摸鼻子,苦笑着说道:“我不过是个无所作为的纨绔而已,七嫂如此询问,也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 “那么你的回答是……” “我自然是愿意跟着七哥的。小时候曾深受七哥的照顾,虽然多年没见,但一直也没有忘记当年的初衷。”顿了下,他又抠了抠衣角,轻声说道,“况且,我虽然对小芍和七嫂的关系尚不清楚,但也能看出应该是很亲密的,我不想让她感到为难。” 映雪定定的看着他,没有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最终点了点头,转头朝楚玥修说道:“小九,你带路。” 小九? 楚玥轩不由得侧目,看到九哥的神情扭曲,他也不由得嘴角腻歪了一下。 “七嫂,这是要去哪里?”他又回过头来询问。 竟还要九哥带路? 马车在楚玥修的吩咐下朝目的地行驶而去,映雪淡淡的说道:“去城外。” “去城外?” “没错。不知小轩子有没有听说过龙腾军?” “这个自然是听说过的,那可是守卫天守城的最精锐大军,常年驻扎在天守城外。而且我前些天还听我父王稍微提起过一点,说是皇上将龙腾军的指挥权交给了七哥,因此而引起了朝中的一片……呃?” 他说到这里,好像才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即住嘴,只是眨巴着眼睛,有些傻愣又有些无辜的看着映雪。 “七嫂,您难道是要去龙腾军营地?” “我确实是想去看看,怎么不行吗?” 下一秒,楚玥轩忽然毫无征兆的跳了起来,直接转身就要往外窜,却被楚玥修①38看書网的一把抓住,又将他给拉了回来,晃悠着扇子悠哉哉的说道:“你跑什么跑?上了马车,你以为还能这么轻易的就下去?” 扭不过,世子爷哭丧着脸看向映雪,道:“七嫂,您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 “龙腾军的军营啊,还能是什么地方?” “不不不,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情形吗?” “我从没见到过军营长什么样子,这个问题我还真回答不出来。” 楚玥轩默了一下,转头看向楚玥修,道:“九哥,你也要去?” “这是自然,没看到我也坐在马车上吗?” 愣了下,他有渐渐的回过了神来,不禁看向楚玥修沉吟着问道:“九哥,你该不会是故意把七嫂也给一起拉上的吧?七哥怎么可能让七嫂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这分明就是你的任务啊!” 信王殿下神光潋滟,矜持一笑。 楚玥轩顿时就抓狂了,忙转向映雪,急急忙忙的说道:“七嫂,您可千万别被九哥给骗了,他这是……唔唔唔!” 他的声音直接消失在了楚玥修的掌心之内,张牙舞爪,手舞足蹈。 映雪无辜的看着,微微笑得很柔软,说道:“我知道军营一般都是不许女子随便进入的,不过我也只是好奇想要去看看而已,想必他们应该不会为难我的吧。” “唔唔唔!”七嫂您太天真了,九哥这是在赤果果的害你啊害你啊害你啊啊啊! 九殿下一手捂着世子爷的嘴,一手拍了拍他的脸,说道:“你就给我安静点待着,别多说废话,更别意图中途逃窜。” “唔唔唔!”九哥你太过分了,你就不怕七哥回来之后找你算账吗? 九殿下自然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既然你自己都已经说了要跟随七哥,那么首先,你就要在七哥离开京城的这段日子里,好好的保护七嫂,明白了没有?” “唔唔唔!” 映雪微笑不语,随着马车辘辘,一路朝城外走去。 龙腾军吗? 不管是楚玥修还是楚玥轩,竟都对那个地方这般的惊恐、忌讳莫深,她倒是很想要见识见识。 ------------ 068 我是统帅 在中午前,他们终于来到了天守城外龙腾军的军营外。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军营重地?” 守在军营外的士兵看到一辆青灰色的马车直直的朝他们行来,当即拔剑相对,冷喝道。 从马车内,探出了一只修长的手,手上,一块金牌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随后一个带着几分佻达和懒散的声音缓缓响起:“让所有副将以上的将领到主营集合!” 看到这块金牌,守门的士兵脸色一变,互相对视一眼,其中有一人转身奔进了军营里面,其他的人也收起了武器,但依然没有完全消除警戒之色,行礼道:“闲杂人等不得在军营内骑马行车,请大人下马车!” 这“闲杂人等”四个字,他说得既大声又理所当然。 马车内,楚玥修冷哼了一声,“如果本王是闲杂人等,那么你们又算什么?” 说着,他伸出到马车外的手一翻,金牌消失,却又出现了一虎头物体,暗暗淡淡的,即便是在阳光下也没有反射出太多的光芒。然而在龙腾军等人的眼里,这却是比任何物品都要更加的光芒万丈,一出现就几乎当场刺瞎了他们的眼。 忽然“哗啦啦”的所有人全部都跪了下来,轰然喊道:“拜见统帅!” 楚玥修将手缩了回来,冷声道:“走!” 然后马车继续往前,直直的驶进了军营之内。 马车内,他正双眼放光的看着手中的虎符,满脸得瑟。可下一秒,他就微微垮下了脸,双手将虎符递回到映雪的面前,可怜兮兮的说道:“七嫂,接下去你打算如何?” 映雪没有看他,而是透过马车窗帘的缝隙,看到外面跪了满地的士兵,以及几个在最后面,趁人不注意悄然朝军营中央飞奔而去的身影。 轻勾了勾嘴角,随手抓过楚玥修手中的虎符塞进了袖子里面,从眨巴着眼一脸无辜的晋王世子爷身上扫过,再看向巴巴看着她的信王殿下,浅笑着说道:“这是你们男人的事情,小九你怎么反而来问我了呢?我不过是跟着来长长见识的而已啊。” “……” “噗!”楚玥轩直接喷笑了出来,这一路过来,他也算是有点看出来了,似乎被逼着来的那个人,是九哥。 他们一路直接来到了主营,当楚玥修和楚玥轩两人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但当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映雪也出现在了众人眼前的时候,终于还是引起了一片哗然。 这军营之内,可是拒绝女人进入的! 映雪略微低垂着脑袋,被楚玥修和楚玥轩两人一左一右的护着进入了主营,那低眉顺眼,温婉娴雅的模样,还真是惹人怜爱,又似乎被这么多人围观,有些怯懦,有些惊惧了。 在主营内坐了许久,除了有小兵来送了次茶之外,竟始终没有其他的将领过来。 映雪托着香腮,凝望营帐的大门,手指在旁边桌面上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一声声,就如同是敲击在旁边某两个人的心上,让他们很是一阵心神不宁啊! “这算什么呢?下马威?还是别的什么?”映雪优雅的换了个坐姿,继续盯着门口看,轻点着嘴唇,喃喃说道,“统帅驾临,理该是马上前来拜见才对吧?他们这么做是完全不把统帅放在眼里,还是有恃无恐?” 两人齐齐打了个冷颤,到底还是楚玥轩稍微纯良了些,忙对映雪说道:“七嫂您可千万别在其他人面前说这种话,要知道……” “你是说他们曾将上一任的统帅杀了扔到山林里面去喂狼这件事吗?我早就已经知道了。”映雪很是随意的接过了楚玥轩的话,忽而笑得森然,若有深意的从楚玥修和楚玥轩两人的身上扫过,说道,“是不是只要没有绝对的证据,就算在这里杀人放火,也没有半点关系?” 楚玥修顿时悚然,下意识里坐直了身子,小心瞥一下营帐的外面,才又看向苍映雪问道:“七嫂,你要做什么?” 映雪侧头,很无辜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他们再嚣张,也是大宛帝国的臣子,将领和士兵,如果不是背后有连父皇都不愿轻易与之翻脸的人,他们敢把皇上指派来的统帅给杀了?而且杀了之后竟还拿去喂狼,欺瞒说是他自己不听劝阻,独自一人进入山林,却没想到竟被野狼围困,拼杀不出,落得个被分而食之的下场。” 冷汗,就这么顺着光洁的额头滑落了下来,信王殿下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刻这般的将她和七哥真正重合到了一起。 “七嫂,你……你可别冲动。” “我不冲动。”她笑得很无害,并说道,“他们不敢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我们的,我们这里的三个人,哪一个不是皇家中人?再肆意妄为,但若真让皇子世子王妃都喂了野狼,我保证,就算是他们背后的那个人,也绝不敢站出来为他们说哪怕只是半句的好话。” 这话听着,怎么愣是感觉到身上凉飕飕的呢? 映雪说完这话之后,就没有再继续多说,而是再次将目光转移到了门口的方向,然后终于,有嘈杂声传来,随之一个个或魁梧或彪悍,浑身都弥漫着男人气息的人涌入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主营之中竟会有女人?” 有人才刚进来,就第一眼发现了映雪,当即怒目圆睁,嚷嚷了起来。 真的,她真是想让人不注意她都不行啊,因为她此刻就坐在最中央,那个只有统帅才能坐的位置上面。她一个女人,竟敢坐到这个位置上面去,这不是存心刺激人吗? 面对齐刷刷的那么多眼睛,她眨了眨眼,才好像突然受惊了一般,神色之中满溢出了惊惧,便是越发的缩进椅子里面去了,嗫嚅着说道:“我……我只是想……想来看看而已,没别的意思,我……呜呜!” 说着说着,她竟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哭了起来,那神情,当真是好不可怜,那看向刚才嚷嚷得最大声的将领的目光,似乎在控诉着他的粗鲁野蛮。 楚玥修嘴角一抽,楚玥轩眨着眼,比映雪还无辜,而那将领,忽而有些窘迫,看着映雪那缩进了椅子里面,楚楚可怜的模样,脸色都涨红了。 映雪本就长得一副纯良温顺的模样,又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此刻这么一娇柔,只怕是个男人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所有的将领都不由得呆了呆,似乎没想到这个擅自进入军营的女子,竟会这样就被惹哭了。 一呆之后,就有人冷哼了一声,语气极其不屑的说道:“女人就是女人,就知道哭哭啼啼,别以为这样就能逃脱擅闯军营的罪责!”转头,又对楚玥修说道,“我倒是谁,原来竟是信王殿下,不知信王殿下驾临我龙腾军军营,是有何贵干?” 面对除映雪之外的人,楚玥修马上就又是一派亲王的作风,微仰着下巴,神色中几分倨傲,几分俯视,道:“莫将军,这就是你见到本王的礼节?” 此话一出,那莫将军顿时脸皮一抖,颇有几分森冷的看了楚玥修一眼,然后抱拳躬身道:“不知信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恕罪就算了,远迎本王也不敢当,只要几位将军以后能够在得知本王的命令之后,来此的脚步能稍微快一点,本王就心满意足了。” 众位将军又是跟着脸色一变,更有人冷笑着反问道:“命令?信王殿下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就是龙腾军吗?” 虽然刚才他还对龙腾军小生怕怕的,可此刻,他却表现得相当精彩,对龙腾军的浑然不在意是表现得多么酣畅淋漓,直接让在场所有的将领们全都再次变了脸色。 这许多将领一齐爆发出来的怒气,直面而来,即便是楚玥修,也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可即便如此,他面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胆怯,甚至越发张扬的说道:“诸位将军也不是傻瓜,应该明白本王今天既然会来这里,自然是带着统帅一同前来。你们可以不必听从一个王爷的命令,但谁若敢冒犯统帅,那就是军法处置!” 那莫将军目光沉了沉,说道:“末将听闻我龙腾军的新任统帅乃是七殿下肃王,而肃王殿下早在两天前就已带兵离开京城。怎么,莫非他竟将虎符交给了信王殿下您来保管?” “虎符在这里。” 忽有个柔柔软软的声音横插了进来,众将领一怔,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了两只晶莹剔透的玉手上面,正端端正正的放着一枚虎符,正是专属于龙腾军的虎符。 莫将军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几乎就要忍不住上前去夺取了那双玉手中的虎符,不过他总算还是克制住了冲动,视线上移落到了映雪的脸上,目光甚是咄咄逼人,道:“虎符为何竟会在你的手上?” 在他们看来,这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堂堂能号令帝国十万最精锐将士的虎符,竟会出现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映雪眼波流转,软软的说道:“这是夫君离京前交给我保管的,还说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时日里,龙腾军就暂由我掌管,谁若胆敢不服,只管拿出这虎符,将那人军法处置了便是。” 好的么,这话简直是比楚玥修刚才的全部表现加起来还要更加的石破天惊,主营内的所有将领不仅仅只是变色,更是忍不住喧哗骚动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竟让一个女人来掌控我龙腾军,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七殿下简直是胡闹,怎能将这般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女人来掌管?还说要让她对我等军法处置,我看七殿下这是分明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 “军法处置?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将我军法处置!” “……” 主营内隐隐的有着将要失控的迹象,所有的人都朝一点点的朝着坐于帅位上的映雪靠近,而映雪依然坐在那儿纹丝不动,连捧着虎符的姿势都没有改变一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激动的诸位将军,缓缓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清浅的弧度,眼中闪烁着的,是狼一样的幽芒。 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娇柔?所有的楚楚尽皆都变成了让人不敢逼视的凛然,明明她坐在那里纹丝不动,明明她嘴角还含着一抹柔和的笑意,但这所有的一切却都不能让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稍微温和一点。 渐渐的,主营内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这个前后气质截然不同的女子。 “你们好像对这个东西很有兴趣。”她浅浅的笑着,手轻轻把玩着虎符,眼睛所看的,却是接近了她一大截的众位将军。 那莫将军看着映雪,眼中神光闪烁,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她这么说,也跟着说道:“王妃言重了,只是这军营之中,实在不是你一个女人家该来的地方,你若是有什么吩咐,还是由末将代劳吧。” 映雪看向他,笑得轻轻柔柔,很是亲切,手上继续把玩着虎符,说道:“这虎符乃是皇上所赐,就算你们真从我手中得走了,也依然不会是你们的,除非你们想造反。” “王妃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等忠心耿耿,一心为我大宛帝国不惜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王妃如此说,可是会让将士们寒心的。” “我当然知道龙腾军一心为大宛帝国,可我不相信莫将军你也是一心为大宛帝国的。” “你……” “我听说龙腾军一向只认虎符,不认人。现在虎符在我的手上,那么我就是你们的统帅,我的命令,就是军令,任何胆敢违抗或者敷衍的人,都将军法处置!” 这一瞬,从她身上爆发出来的气势,那般浑厚而慑人,若非常年身居高位,绝没有可能培养得出这样的气质来。 莫将军神情莫测,忽然冷冷的笑了下,抱拳躬身就朝映雪拜了下去,道:“末将领命!” ------------ 069 要么闭嘴,要么滚 虽然是貌似恭顺的应了下来,可谁都没有真把映雪这个龙腾军统帅放在眼里,甚至是还没开始呢,他们就已经在心里打起了各种注意。 映雪似乎也并不在乎他们心里有些什么样的想法,不偏不倚的受了诸位将军的礼,没有丝毫要闪避的意思,之后更是无视他们有些难看的脸色和各种桀骜的眼神,施施然说道:“本帅这还是第一次前来龙腾军营地之中,那么接下去,就请莫将军来安排,让士兵们到校场集合,一起来拜见本帅吧。” “你……” 有人忍不住冲动,就要朝嚣张着却又一副对军中之事全然不懂模样的映雪冲上来,却马上就被莫将军伸手挡住了,然后只见他又朝映雪抱拳,道:“主帅有令,末将不敢不从,还请统帅移步校场。” “这士兵集合不是也需要不少的时间吗?莫将军就先去吧,本帅先在这里坐着歇会儿,过会儿再过去校场那边。”她说得平淡,眼神有些不安分的左右张望,似乎有些不耐烦,轻声说着,“真是的,我还倒这地方有多好呢,竟让夫君那般看重,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而且看起来还这么破旧。” 莫将军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眼神却不知为何,明显的缓和轻松了些,意味深长的看了映雪一眼,然后一抱拳,领命转身出了主营帐外,去集合士兵去了! 其他的那些将领也跟着纷纷离开,神情各不相同,不过显然没有一个是真对映雪这个凭空跳出来的统帅有敬意的。 显然她确实是拿着虎符过来的,可她毕竟是个女人,即便她的夫君是七殿下,她也依然是个女人! 女人,在这些将军们的眼里,不过是用来解决生理需要和生孩子的工具而已,能成什么事?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七殿下为何竟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来保管,而且还任由她胡闹。 当然,就算是楚玥璃他亲自到这里来,其实也未必能得到多好的待遇。 映雪看着他们离开而浑不在意,楚玥修在旁边擦了擦冷汗凑将上来,倒是楚玥轩,扬着他那张娃娃脸,神情淡然,其表现竟是比楚玥修不知好了多少倍。不过下一秒,他本想要跟着楚玥修一起凑过来,却不想脚下竟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到在地。 好吧,他可能比楚玥修还要激动,只是没有表现到脸上来罢了。 “七嫂,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楚玥修弱弱的问着,神情可怜得就好像是惨遭蹂躏的小白兔。 映雪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的反应。 秋风送爽,天阔云高,守护着天守城的龙腾军营地,已经好久没有这般热闹。 随着号角声响起,成千上万的士兵奔赴校场,迅速的聚集了起来,气势恢宏。 等映雪楚玥修和楚玥轩两人,施施然来到校场的时候,那里已是人头挤挤,阳光下只见大片大片的森冷光芒。 她的出现,一下子就将所有的视线全部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被这么多人齐齐注视,即便是楚玥修也一时间有些受不了,然而映雪却浑然未觉,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下方密密麻麻排了满地的士兵们,笑意盎然。 “启禀统帅,士兵们全部聚集到位,请统帅指示。” 莫将军躬身说道,刚才还有些缓和的神色,因为见到映雪此刻的表现后,又不自觉的收紧了,不着痕迹的落在映雪身上的视线,充满着探究。 这个女人,怎地竟能这般镇定?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映雪点了点头,视线从下方扫过,说道:“列队整齐,军容不俗,气势恢宏,真不愧是我大宛帝国最精锐的军队。” 旁边的将领们闻言,无不露出几分得色,以及看向映雪的眼神,越发的倨傲了。 然而下一秒,映雪却又突然补上了一句:“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没有错。” 似乎能听到“唰”的一声,旁边听到这话的将士们,无不齐刷刷沉下了脸,更有将军沉声说道:“就算你现在是统帅,也容不得你这般诋毁我龙腾军!” “诋毁?我有必要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做这种事吗?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 有人激动的想要上前来,似乎打算跟映雪先干一架再说,不过马上就被旁边的其他将领给拉住了,冷哼着说道:“不过是个女人而已,竟也敢这般大言不惭,我等定当向皇上禀明今日之事,绝不许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口出狂言,不知轻重的女人到我龙腾军中来指手画脚!” 映雪看都没有去看他们一眼,视线依然落在下方排列整齐的军阵上,漫不经心的说道:“龙腾军身负守卫天守城的重任,自当是选取的最精锐士兵,最优秀将领,以及最精良的装备,只是可惜,这么一支精锐的军队,却要白白虚耗在和平安逸之中,一直到他们退伍为止,恐怕也未必能上一次战场,杀一个敌人。这样的军队,再精锐,也不过只是虚有其表而已。” 莫将军等人又是脸色一变,然后他们竟又听到她加了一句:“我家夫君就是这么说的。他还说,让我不必太过在意龙腾军,时至今日,龙腾军也不过只是虚有其表,空有一个赫赫名头罢了,要真打起来,他只需带领几千近卫,就能让十万龙腾军全军覆没呢。” 楚玥轩忽然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 七嫂啊,您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啊,您看到旁边这些将军们愤恨的眼神了吗?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杀气了吗?我现在很怀疑,我们今天是否还能完好无损的离开这里。 反而是刚才一直在偷偷抹冷汗的楚玥修,此刻竟神色沉凝,看着映雪的眼中偶尔闪过若有所思的光芒。 他好像,有点明白七嫂想要做什么了。 “唰”的一声,打开折扇就悠然摇晃了起来,无视周围各种虎视眈眈,轻飘飘的说道:“七嫂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以本王之见,根本就不需要七哥亲自动手,只需七嫂出手就能轻易的将这十万龙腾军给打垮了。先前还被各种传言吓得不轻,现在真正见到了,才发现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 “九殿下,请慎言!” “这位将军难道有不同的意见不成?本帅倒是觉得九殿下说得对极了,莫将军,你认为呢?” 映雪直接就将矛头指向了莫将军,这位从一开始就对他们的到来表现出了明显敌意,同时也是龙腾军的大将军,在映雪的虎符到来之前,是龙腾军中一把手的莫将军。 而根据她先前的调查显示,这位莫将军还与楚玥辰的关系非常暧昧。 这不就是现成的一个供她打压的对象吗?尽管要打压他,似乎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面对映雪的询问,莫将军冷哼了一声,道:“您这是在挑衅整个龙腾军的十万将士。” 只恨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不然他定是早已动手。 前一任的龙腾军统帅,不就是趁着四周无人下杀手,被那么杀了的么? 怪只怪他出身不够分量,皇上也不愿为他与某些势力翻了脸,死也是白死了。 莫将军看向映雪的眼神,已沾染上了几分杀意。他不敢杀楚玥修这个皇子,楚玥轩又是晋王世子,也杀不得,但是这个女人……就算她是肃王妃,可难道皇上竟会为了一个随时都能再娶的儿媳妇而不惜翻脸? 映雪侧头看着他,忽而一步挪到了他的面前,嘴角轻勾,几乎是贴在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想杀我?” 如此近距离,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在听到这句话后,身上的气息猛然波动了下,但嘴上却是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映雪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可以试试,相信你也早已有了做这种事的经验。” “统帅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说,你敢杀我吗?” “……” “你这莫非是想要被我骂一句孬种?” 他身上的气息又是一阵剧烈的波动,眼中迸射出了极其冷冽的精光,几乎没有能够忍住当场动手,杀了这个该死的女人! “肃王妃,别以为有七殿下给你撑腰,你就真的可以肆无忌惮了!”他咬牙切齿,这话几乎是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的。 映雪却继续挑衅,说道:“我即便是肆无忌惮,你又能如何?暗杀还是围杀?” “哼!” 他冷哼一声,竟是闭嘴不言了。 映雪也离开了几步,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刚才一瞬间交流的那几句话,落在别人眼里,似乎也没有引起什么特别的注意。 “莫将军似乎对本帅的话很是不满。”她放开了声音,微仰着下巴,神情中几分倨傲几分不以为然,说道,“那么我们打个赌如何?” “如何赌?” “你我各选取一百名士兵,分成两方对战,我若输了,就将这虎符交给你,父皇那里自有我会去说,从此以后,你就是龙腾军的统帅,而我若赢了,就麻烦莫将军卸甲归田,离开龙腾军,如何?” 这个赌注大了,听到的人无不色变,莫将军脸色变换,又缓缓的沉凝了下来,沉声说道:“这等事关整个龙腾军的大事,岂能被当做游戏来玩耍?统帅如此行迹,实在是让末将不能苟同!” “你怕了,你怕会输给我一个女人,从此颜面扫地不说,还要离开这个你为此奋斗了大半辈子的地方。” 她说的直接就是肯定句,不带任何询问,神色中的倨傲不屑之色,更浓了。 这般行迹,顿时让其他的将领也都骚动了起来,纷纷摩拳擦掌的,一副打算上来狠狠教训苍映雪一顿的架势。 映雪直接拿出了沉甸甸的虎符,托在手心上,倨傲道:“虎符就在这里,你们谁若不服,尽管放马过来便是,只要你们能打败我,这虎符马上就交给你们,可若是挑战失败,就给我滚出龙腾军!现在,你们有任何不满都先给我忍着,等会儿自会轮到你们。莫将军,你倒是敢不敢接小女子的挑战呐?”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若是不接,往后还有什么颜面继续留在这里? 只是,若是输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的赌注,他也同样的不能抵赖,即便是日后真能将苍映雪给杀了,他也不可能再回到龙腾军中来。 莫将军的脸色好一阵变幻莫测,冷冷的说道:“军中禁止一切赌博行为,末将身为将军,又岂能率先破坏了规矩?” 嗯?竟然不接? 映雪眼眸微眯,心中对这位莫将军的警惕越深了。 都到了这个份上,他竟还能忍下满腔的怒火?而且还是对着她一个女人。 是他太谨慎了,还是其实在心里很看得起她? 手指在虎符上面轻抚了几下,映雪忽然笑着说道:“莫将军这话说得在理,倒是本帅疏忽了。军中自不能赌博,不过将士之间可以相互挑战。本帅现在就给你们这个机会,只要你们谁能赢了本帅,本帅马上将这统帅的位置让给你们,可若挑战失败,也得按照本帅的规矩来,如何?” “统帅,别忘了你这个统帅也只是临时的,即便你是肃王妃,但能代替七殿下做这样的决定吗?” “不是说龙腾军中,向来都之人虎符,不认人的吗?现在虎符就在我的手上!” “……” “况且,既然我家夫君将这东西交给我了,自然是一切都随我处置,而皇上那里,你们也不必担心,若是有怪罪下来,也自有本帅一力承担,不会牵连到你们身上。” 然而此刻,这高台之上,却是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被映雪忽然散发出来的强势给镇住了。 这些一身彪悍气息的将军们,似乎从来也没有见到,甚至是想到过,只是一个女人,却竟然会有这般凛然的气息,做得出这样大手笔不顾后果的事情。 莫将军缓缓的眯起了眼睛,掩藏起眼中的精光暴闪,又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气息澎湃,看着映雪问道:“若是不挑战,又如何?” 挑眉,勾唇,强势说道:“若不挑战,就说明你们对本帅心服口服,没有任何的不满,往后也定当唯本帅马首是瞻,谨遵本帅的任何一个命令,无论这个命令是何等的荒唐,都只许服从,不得反抗!” 此话一出,所有的将领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随后轰然喧炸了开来。 “你这未免也太……” “砰”的一声巨响,直接让所有喧闹全部都压制了下去,只见映雪一巴掌将虎符拍在了桌子上,直接将那青石桌面拍出了无数细小的裂痕,不停的朝四周围蔓延,然后“哗”的一声,巨大的青石桌,坍塌成了一堆碎末。 所有人再次目瞪口呆,楚玥轩更是一下子将手塞进了口中,用力咬住才防止惊呼出来,看向映雪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楚玥修愣了下,然后忽然整个表情都舒展了开来,“唰唰唰”欢快的摇晃着折扇,只觉得这天是这么的蓝,这云是这么的白,这风在这么的舒畅,这空气是这么的清新。 小心瞥了眼砸碎一张青石桌的虎符,发现竟是丝毫未损,顿时就更加的心宽了。 映雪冷笑看着他们,说道:“所以我给你们机会,但凡对我有任何不满的,只要你们能赢了我,我就马上留下虎符,滚出龙腾军,不然的话,你们就给我闭嘴,或者,滚!” 说这话的时候,她使出了内力,直接将这句话远远的传递了出去,校场内的所有士兵,全部都听了个清楚。 顿时,下方也出现了一阵骚乱,可又很快的,平息了下来。 高台上直面映雪的所有将领,全部都涨红了脸,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直直的朝映雪冲了上来,指着她吼道:“老子跟你比!老子堂堂先锋大将,还会怕了你个娘们不成?刚才不过是看你是个女人,不想跟你一般见识罢了!” “你要比什么?”映雪抬高下吧,神色中没有因为他的话语而出现丝毫的怒意,有的只是冷峭倨傲。 “老子是先锋大将,只知道冲锋陷阵,就跟你比马上功夫!”顿了下,他似乎稍微冷静了些,又说道,“念在你是个女人,你只要能在老子的手下坚持上一炷香时间,就算你赢,省得你过会儿说老子欺负女人!” 映雪莫名的抽了下嘴角,转头看了眼就碎在脚边的青石桌,又看向他问道:“你确定?” 他也跟着看了眼那些石屑,忽然怔了下,这才好像彻底的冷静下来,脸色忽然局促,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本将军就跟你比对阵!你功夫是好,但在马背上,可不是只要功夫好就一定能赢了的!” 这是实话,映雪也点了点头,然后侧身,伸手一引,道:“那么,请!” ------------ 070 暂时镇压 战鼓擂响,有士兵牵来战马,那将军一翻身就坐了上去,同时,映雪也已上了马背。 手牵着缰绳,她有些生涩的挪了挪身子,秀眉轻蹙似乎还在调整之中。 这般表现,让对面的先锋大将微微舒展了神色,随之心中叫嚣,势要将这个嚣张的女人打落马下,叫她以后再不敢踏入龙腾军营地半步! 他并没有急急的冲杀上去,而是等着映雪在对面熟悉马匹,等到她似乎调整好了,这才开口说道:“我王猛今日就在此挑战统帅,若是输了,但凭统帅处置!” 好久没有骑马,映雪也难免有些不习惯,总觉得这般双脚悬空的,有些不着力,不好动手。 果然,在马背之上,单只是功夫好,是没有用的。 但她毕竟适应能力一流,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虽依然难免不自在,但总还不至于会被打落马下,又听到这自称王猛的将军如此说,也便抬起头来看向他,说道:“看在王将军没有趁本帅尚自调整的时候就冲杀上来,总算还是有几分光明正大,本帅也不太过为难你,所以如果你输了,你不必要离开龙腾军,只需下马,去后营当个火头军吧!” “你你……你欺人太甚!” “不是你自己说的,若输了就但凭我处置吗?我喜欢性情爽快的男人,所以还真舍不得让王将军就此离开龙腾军。” “你一个女人家家的,竟说出这种话来,羞也不羞?” “我不过是欣赏而已,莫非王将军还以为我对你有其他的心思?那你大可放心,我家夫君比起你来,可是优秀了不知多少倍,我就算是瞎了眼,也知道该怎么选啊。” “废话少说!可以开始了没有?” 说不过映雪,这王猛握紧了手中兵器,已做好了随时冲杀上来的准备。 他的兵器也奇特,并不是寻常的刀剑枪戟,而是一对流星锤,锤上布满了狰狞的突刺,由一根粗重的铁链连接着,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映雪在马背上微微伏低了身子,骑马在空地中缓慢的游走了起来,在经过兵器架的时候,随手抽出了一把长剑。 无数的将士们都把注意力放到了这里,他们终于看到战马奔腾,然后一个流星锤忽然横空出现,呼啸着朝前方马背上的娇小身影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流星锤几乎是擦着映雪的身体呼啸而过,砸落在了地面上,顿时一片尘土飞扬,而那流星锤才刚一接触地面,就又“呼”的一声飞了起来,继续追踪着朝映雪砸了过去。 拨转马头,映雪闪躲得有些狼狈,不由得紧抿了嘴唇,眯起眼睛盯上了王猛,忽然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匪夷所思的动作。 她忽然双手举起了手中的长剑,然后竟然就这么直直的朝迎面而来的流星锤劈砍了下去。 王猛也是大惊,虽然他十分的不爽这个女人,可也没有想要杀了她,而且若真杀了她,他自己也定是不得好的。可她这般举动,是要用那单薄的长剑来硬抗他的流星锤了,一旦被砸中,那可真是不死也重伤。 下意识的,手上就收回了几分力道,而他在这头一拉扯,那飞奔的流星锤也就稍微偏移了些轨道,映雪一剑下去,直接擦着流星锤而过,然后“吭”的一声,砍在了连着流星锤的铁链上。 只见一阵火星跳跃,伴随着一阵听着就让人牙酸的摩擦声,下一秒,忽然“嚓”又“砰”的一声,那流星锤的锤头就直接从铁链上脱离,砸落到了地上。 铁链“哗啦啦”的朝王猛倒卷了回去,映雪纵马也一并朝他冲了过去,挥剑,“啪”的一声拍在了王猛的腰上,直接将他从马背上拍落了下去。 又是一声重物砸地的巨响,好一会儿之后,王猛才灰头土脸的从地上跳了起来,手上还抓着只剩下一颗流星锤的铁链,瞪圆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高居马背上的映雪。 “我不服!如果不是我怕伤着你收了力道,被你占了空子的话,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王猛将军,你是小孩子吗?”映雪抬手举剑,剑尖轻触在他的胸前盔甲上面,冷笑道,“两军对阵,你身为阵前战将,却竟然对敌人手下留情,你就算是因此而被杀了,也没资格说半句怨言!” 王猛顿时好一阵面红耳赤,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映雪,“呼哧呼哧”的,几乎能看到有白气从他的两边鼻孔中喷出来。 显然是气极了,可又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映雪又用剑尖戳了戳他的盔甲,冷笑道:“王将军,你输了,所以就请你过会儿去火头军营地报道吧。” “你你你……” “怎么?你还不服?还想打?再打,你若还是输了,可就连火头军都没得当了。” 这个时候,站在旁边观战的楚玥修很是洞察时机的颠颠跑了过来,双手捧起被映雪一剑砍断了铁链的那一只流星锤,走到王猛将军的面前,说道:“我说王将军,你现在连武器都被破坏了,就别再继续打了吧。火头军也不错,只要你表现得好一点,还是有机会再回到阵前来的,我七嫂最是赏罚分明了。” 王猛将军看着本楚玥修双手捧在怀里的流星锤,眼神忍不住的有些发直,愣了愣神,才好像稍微冷静了下来点,一手抓过那狰狞的流星锤,又朝映雪一抱拳,瓮声瓮气的说了句:“统帅神功盖世,末将甘拜下风!” 然后直接转身,走了。 映雪抬头,从旁边的其他人身上淡淡扫过,冷然道:“机会就只有这么一次,还有谁不服的大可以站出来挑战本帅,否则的话,本帅就当你们对本帅心服口服,往后更不得对本帅生出丝毫的质疑,否则,军法处置!” 这话已经是不给人留下丝毫的退路,只是她才刚发了一次威,一时间竟也没有谁再站出来当那个出头鸟,更甚至有一半以上的将领,将目光转向了莫将军。 这算是众望所归吗? 莫将军的脸色有些难看,第一次觉得被这么多人看着是一件让他浑身不自在的事情,抬头,对上了映雪投过来的视线,那其中的挑衅戏谑和轻蔑讥诮啊,真让他恨不得就真这么冲出去,将她给打落下马来。 可仅剩的那一点理智却在不断的告诉他,不能冲动,千万不能冲动! 整个校场之上,都在这一刻陷入到了无声的寂静之中,而就在这样的安静中,映雪手中的那把长剑,忽然发出了几声清脆的断裂声,然后一片片森白的光芒掉落到了地上。 那精铁炼制的长剑,竟寸寸断裂了开来! 映雪似乎皱了下眉,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随手将唯一还握在她手上的剑柄也给扔到了地上,然后抬头再次望向神情阴沉得有些扭曲的莫将军,嘴角一抹冷峭的弧度,说道:“莫将军,你应该没忘了刚才我对你的挑战吧?” 他的脸颊剧烈的抖动了几下,脸上缓缓的挤出了一点笑容,说道:“统帅说笑了,末将自当是谨遵统帅的军令,不敢有丝毫懈怠,往后,也定当追随统帅,誓死守卫龙腾军的荣耀!” “这么说来,你是对本帅没有丝毫的不满了?”映雪眸色不由得深了几许,不用打是好事,可她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感觉,反而是对这个人,越发的惊觉了。 他抱拳拱手,朝映雪就是一拜,说道:“身为军人,末将理当一切遵从军令,你身为龙腾军统帅,说的话那就是军令,末将自当遵从,不敢有丝毫不满!” 楚玥修摇晃着的扇子缓了下来,映雪也不由得拽紧了手中缰绳,面带微笑眼神却沉凝的看着他,问道:“这么说,莫将军是不打算向本帅挑战了?也不要这虎符了?” “末将惶恐,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 这是打算要忍下来了。 可是他忍下来了,映雪却是感觉浑身不舒坦,这个人留在身边,可是会让她辗转难眠的。 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又岂能当着这万千将士的面,做出将莫将军强行驱逐的事情?那不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吗? 想到此,映雪又深深看了眼莫将军,然后翻身下马,又走回到了高台之上。 “七嫂,接下去你打算如何?”楚玥修走在她的身边,嘴唇嗡动,一丝声线就传进了她的耳朵里面。 映雪轻抿了下嘴角,冷然说道:“他会暗中动手脚,难道我就不会?” 楚玥修顿时眼睛一亮,心已跃跃欲试了,忙又轻声说道:“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七嫂请尽管吩咐。” “自然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不然我带你来这里做什么?不过现在先不说那些,得把眼前的事情给过了,我这个龙腾军统帅,可是第一次来见十万将士呢。” 楚玥轩从旁边窜了过来,站到映雪的另一边,用手不动声色的半遮在嘴边,低声说道:“七嫂你简直太强悍了,不过现在恐怕也只是暂时的将这些人镇压下来,等我们一转身,皇上的龙案之上,大概就会出现状告你的奏折了。” ------------ 071 半途拦截 凭借着强悍的武力值,映雪算是暂时的将龙腾军中的那些桀骜将领们给镇压了下来,可这只是暂时的,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将被压缩进了心底的能量一瞬间爆发出来,到时候要么他们尸骨无存,要么直面他们的映雪,尸骨无存。 这里既然是让朝中无数人惊惧的存在,那么这里的人自然也不是单凭着一个小小的挑战,一个强硬的打压就能收服,映雪此刻身处在这里,就犹如是身处在山谷裂缝之中,两边的山崖随时都有可能坍塌,将她尸埋谷底。 而这个状况想要彻底解决,将这一支大宛帝国最精锐的军队真正收归己有……映雪首先就将目光对准了那位莫将军。 “七嫂,我看你还是快点回去吧,再不回去可就要天黑了。”主营内,只剩下了映雪和楚玥修、楚玥轩三个人,没了其他闲杂人等,楚玥修也微沉了脸色,一脸郑重的看着映雪说道。 映雪从龙腾军将士名册上抬起头,看着楚玥修,眼中流转过几丝异样的神采,浅抿着嘴角说道:“为何要回去?我现在是龙腾军统帅,留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而你,有你七哥给你的令牌,身为龙腾军副帅,留在这里也同样的应当,倒是小轩子,趁天还未黑,你可以动身回京城了。” 楚玥轩一愣,然后微拧起了眉头,不满的说道:“七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能留在这里,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而是因为若是让你父王知道了,只怕又要生出更多的变故了,他显然是不想让你介入到皇子们的争权之中。” “这是我的事情,身为皇室中人,我总有一天要面对这种事情,就算父王现在不同意,也最多只是将我禁足。况且我可以去找我奶奶帮忙,她最疼我,也一向开明,一定会帮我的。” 这一刻,那一张娃娃脸上,虽还有些习惯性的佻达,但更多的,却是首次显露出了身为皇室子弟的森严,与他一贯的纨绔形象截然不同。 映雪眼中有光彩涌动,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忽然低头执笔,摊开一张纸就书写了起来。 半饷,将那纸封入到新封之内,又写了四个字后,递给楚玥轩说道:“你现在就离开,并顺便的,帮我将这封信交给白芍。记住,一定要亲自交到她的手上!” “小芍?”他一怔,下意识的双手接过了信封,看着新封上面的“白芍亲启”四个字,他忽然一个哆嗦反应了过来,猛的抬头就看向映雪,说道,“七嫂,小芍她只是个……嗯,商人而已,你别将她牵扯到这些事里来。” “你确定?”映雪只是看着他,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手指点了点桌面,说道,“小轩子,有许多事情恐怕你还不明白,但你难道以为,凭我与璃和小芍的关系,她有可能对我们的事情置身事外吗?还有,若小芍真只是个开了家店铺的商人,你这个晋王府的世子爷能将她明媒正娶的可能性有多高?” “可……” “别急着辩解,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如果不能将小芍明媒正娶,并且保证从此以后都只有她一个女人,绝不纳妾的话,小芍她就算是孤身一人浪迹天涯,也绝不会嫁给你的哦。” 这就是一处死穴啊,楚玥轩一下子就没声了,只是看着手中的那封信,依然有些迟疑。 映雪举手,轻托着香腮,依然是那轻飘飘的眼神,看着他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若真能将她娶进门的话,那她就是晋王府的世子妃,等于是入了皇室的大门。那么到时候,你是想让她对朝中的事情置身事外,只安心的呆在晋王府内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贤良淑德,偶尔出去跟贵夫人们喝喝茶聊聊天,平常就在家里抚琴刺绣,相夫教子,就跟这天下间所有的寻常女子没有任何差别的世子妃就够了吗?” 抬头想象了下这样的一个画面,世子爷忽然打了个冷颤,连连摇头说道:“小芍不是这样的人。” “你总算还是对我家小芍的性子有些了解,如果你要真敢那么做,我保证,她一定会马上就休了你!” 楚玥轩顿时嘴角一抽,这离能将小芍娶进门的目标还有好长的一段距离呢,就先听到了有可能会被未来娘子休弃的话,实在是让世子爷有些吃不消。 又低头看着手中的这封信,不由得苦了脸。 这就是一个深渊,进来了就出不去。虽然或许小芍可能一早就涉入了进来,但他并不知道,总还是希望她能远离,离得越远越好。 可若真离得远了,也就相当于是离他也远了。 “快走吧。”映雪没有再跟他废话,敲了敲桌子,说道,“现在动身,应该能在天黑前回到京城。” 楚玥轩再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随手将那信塞进怀里,又看了映雪一眼,然后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似乎想到了什么,映雪突然又开口说道:“对了,帝师大人的结义孙女,这样的身份够不够进入你晋王府的大门?” 楚玥轩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的眼神初还有几分迷茫,但紧接着就猛然大亮,朝映雪一抱拳,拱手说道:“多谢七嫂成全!” 然后直接转身就兴冲冲的奔了出去,反而惹得映雪一怔,随即笑得颇意味深长,喃喃说道:“谢我有什么用啊?最关键的,还是得我家小芍点头才行啊。” 不过话虽如此,映雪其实也明白,白芍多少,还是对这位世子爷有些好感的,不然八月十六那天晚上,她也不会跟他去城外“放”蝴蝶。 如此,不正好是两全其美? 转头,却见楚玥修正在看着她,神情莫测,若有所思。 “小九你有什么想法?” 他摸了摸下巴,喃喃说道:“本王倒是一直都不知道,七嫂竟似乎与甜品坊的白老板相识。” “那你肯定也不知道我不仅与她相识,而且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甚至不仅仅是我,连我家王爷,也是一起长大的呢。” “这不可能!”他连摇头,显得有些不敢置信。 映雪摊手,无辜的说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呢?听说过流玥公子这个人吗?” “不就是醉霞阁的幕后老板?这个人本王自然是听说过,只是似乎从来也没人见到过他的真面目,神秘得紧……等等,你该不会是想要说那位流玥公子,就是七哥吧?” “本来就是他。” “这怎么可能?这……流……流玥?”他忽然眼神闪烁,竟一下就沉默了下去。 映雪忽然心中一动,盯着楚玥修的表情,不放过他丝毫的神情变换,轻托着下巴说道:“我与他第一次见面,是在十年前,当时,他正打算跳崖自尽,而我一不小心,把他给救了。” 听到“自尽”这两个字的时候,楚玥修猛的跳了起来,死死盯着映雪的表情,见她不似说谎,这才有些慌措的左右踱步了起来,喃喃说着:“这怎么可能?我竟从来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这怎么可能?” “小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十年前,他身为太子,却为何竟会出宫,似乎还消失了一段时间,又为什么竟会那么想不开的去自杀?而且,当时他的身子可糟糕得很,如果不是遇到了我,就算他不去自杀,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楚玥修忽然“唰”的转身,就盯上了她,那眼神,竟看着让人觉得有几分恐怖,可他就是什么都不说。 映雪也不由得眼神微闪,心却跟着沉了下去。 不自觉的就已坐直身子,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道:“我曾自己去查过,能查到的那段时间与他相关的,似乎只有皇后娘娘仙逝这一件事。或许他与他母后的感情极好,但我依然无法接受,他会因为母后的离世,而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楚玥修的眼神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沉静了下来,沉声说道:“七哥小时候,确实十分的孺慕皇后娘娘。”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个?” 对上映雪通透似乎能望进他心底里去的眼睛,楚玥修微眯起了眼,轻声的,似乎还有点飘忽不定的说道:“七嫂心里若是有什么疑问,想要知道的,只管询问七哥就是了,以七哥对你的宠爱程度,相信他定也不会隐瞒你什么。” 映雪托腮,沉吟着说道:“你这话虽然没错,可问题是我不能问他。我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他做出那般不管不顾的行为,但那定是他心里的伤疤,我又怎能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去将他的伤疤重新撕裂?” 楚玥修怔了怔,有些呐呐的问道:“那你还问?” “我好奇呀。”她忽而笑得如青莲花开,清清淡淡的,却愣是又透出几分狡黠,说道,“你又不是他,问你自然就不必担心会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这个问题。小九,你还是老实的交代吧,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不会做出严刑逼供的事情。” 就如她自己说的这样,这事一直都是她心里的一个疑问,甚至一直到现在,她都会偶尔看到他神情恍惚的模样,这怎能让她不去在意?不想要去查个清楚? 当初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还有些无从下手,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自然是暗中调查了许多,可愣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查到。 她知道她若问了,他一定会告诉她,可她怎么舍得让他去回忆那样伤心的往事? 楚玥修深深的看了她两眼,眉头轻锁,沉吟着说道:“当年我年纪尚小,就算真知道些什么,也记不太清楚了。况且,我也是真的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当年皇后娘娘仙逝之后,七哥不知为何突然发狂,我想前去安慰七哥,却被父皇派人阻拦了下来,后来七哥就突然消失了一段时日。我知道的,未必就比七嫂你查到的多。” 映雪微眯起眼睛,问道:“那你当时都没有去打听什么吗?” 他连连摇头,说道:“七嫂你就别问了,我真不知道多少事情。你都不知道当时七哥的反应有多激烈多恐怖,随后父皇就下了旨,不许宫中人再谈论有关那件事的半句,否则杀无赦!我就算想要打探消息,也没地方去打探,更没人敢告诉我啊。” “是吗?”映雪淡淡应了一句,侧着脑袋若有所思。 总觉得,这件事透着几分古怪和诡异。 正在她还想继续询问的时候,敏锐的察觉到有人大踏步的朝这边过来,当即收了声,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那人并没有进来,而是站在主营门外,朝里面喊道:“启禀统帅,几位将军设了宴席,恭迎统帅驾临,请统帅移步!” 映雪与楚玥修对视一眼,然后直接站起身,走出了门外。 宴席就摆设在主营附近的一片空地上,映雪来到的时候,果然是有所有将领们的恭迎,一切正常,就好像他们是真的很真心诚意的恭迎她这个统帅的出现。 映雪不动声色,安然入座,还真的是将这当成了一场欢迎她的寻常宴席。 整个宴席之中,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一直到夜幕深沉,才起身,回了主营。 “七嫂,夜已深,您也早点歇息吧,我就在旁边的营帐之内,如果有什么事,只需叫唤一声便可。” 站在主营门口,楚玥修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顶营帐,对她轻声说道。 映雪看一眼,然后点点头,道:“放心吧,就算真有什么事,我也能应付。” “我答应了七哥会照顾好七嫂您,定当不能让您有任何闪失,不然七哥回来,还不活剐了我?” “……” 映雪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迈步,踏进了主营帐内。 今天晚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平静到天亮。 而在另一边,楚玥轩怀揣着信一路飞奔回了京城,直接就去镜湖边上的甜品坊,找了白芍。 见到他出现的时候,白芍眼睛微亮,但又似乎嫌恶的看了他一眼,可当看到他手上那封信的时候,却一瞬间变了脸色。 当即一把夺了过去,拆开仔细的看了起来。 看到她这个模样,世子爷只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挪挪脚步朝她靠近了些,期期艾艾的问道:“小芍,我以前怎么一直都不知道你跟七哥、七嫂他们竟那么熟?” 白芍从信上抬起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直接转身,那姿态,那动作,那叫一个潇洒,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于是,世子爷一下子就傻眼了,随之而来的,是满腔委屈。 却不想,白芍才刚走了两步,竟又停下脚步,侧身朝他说道:“跟上!” 世子爷当即喜逐颜开,也不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颠颠的就跟了上去。 从十六那天见到帝师大人之后,他就明白他的这个心上人肯定不简单,不过当他跟着她一起进入到了一间密室,顺着密道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被震惊到了。 那里,密密麻麻的好多人,他一只脚才刚踏入进去,就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一阵浓郁煞气,侧头看去,却见小芍一脸平静,与寻常时候没有丝毫的两样。 “你既然已经得到了雪儿的信任,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但是今天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得告诉任何人,否则的话……”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他有点不喜欢她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就好像他只是一个随便的什么人。 白芍侧头莫名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嘴角轻扯,一丝笑意就止不住的洋溢了出来。 楚玥轩一呆,但不等他说什么,白芍就已经迈步,走到前面去了。 半个时辰后,一队大概有三十个黑衣人忽然就出现在京城外,并迅速分散,却又目标一致的朝龙腾军营地所在的方向潜伏而去。 那天晚上,从龙腾军营地内出送信送消息送奏折的大量士兵,全部都被半途拦截了下来,再不见天日。 楚玥轩始终跟在白芍的身边,亲眼目睹了这一晚的情形,忽然有些浑身发凉。 身为晋王府世子,皇室子弟,他当然清楚的明白处在阴暗中的事情,可他毕竟是纨绔着长大的,亲眼目睹,甚至是亲自参与到其中的,却还是第一次。 恍惚中,有一只软弱无骨的小手滑入了他的手心里,温温软软的,直将他起伏不定的心,也给熨帖了下来。 他一怔,下意识的反手握紧,尽管转过头去也只看到她一张恍若无事般的侧脸,可他还是忍不住傻傻的咧开了嘴角。 “小芍……” “闭嘴!” ------------ 072 杀吧! 072 杀吧! “大哥,情况有些不对经啊。舒骺豞匫” 龙腾军营地内,某军帐之中,灯烛尽灭,外面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火盆,发射出光芒,照耀进来了营帐之内,映出了三个朦胧的身影。 说话的,就是这三人中的其中一个。 听声音,有些陌生,似乎在白天的时候并没有听他讲过什么话。而随着他话音落下,另外一个稍显阴柔的声音紧跟着响起,道:“那个女人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她不过空有一身武艺,智谋却也不过如此,另一个可能就是她早有准备,已是成竹在胸。” “虽不想承认,但我并不认为那娘们是个蠢货,尽管是个女人,可既然七殿下会如此放心的将虎符交给她来保管,还任由她胡作非为,定也是有些信心的,况且,她还是帝师大人的亲外孙女呢!” 又是先前的那个声音,语气中,充满着对映雪的忌惮,不知是她的身份背景让他忌惮了,还是她今天白天时的表现将他给震慑了。 军帐内一时无声,然后不属于先前两人的另外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老六,你亲自跑一趟,看看是否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那晋王府的世子在下午就离开回京城去,若是真出了什么变故,应该也是在他的身上。” 这个声音,赫然就是莫将军。 而听到他这句话,第一个说话的声音马上应道:“好,那我现在就走一趟!” 那阴柔的声音也跟着说道:“晋王府的世子怎么也会搀和到这件事里面来?晋王不是向来保持中立,一心只站在皇上身边,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的吗?” “哼!谁知道呢?说不定早就已经投到七殿下那边去了,别忘了,皇上最宠爱的,从始至终都是七殿下。” “我就想不明白了,当年七殿下既然连太子都不要当了,那现在却为什么又跑回来争权夺利来了呢?要早知道会这样,我们……” “老六,闭嘴!”莫将军忽然冷喝一声,打断了那位老六接下去的话,沉声说道,“你现在马上就动身,如果我没有预计错的话,我们派出去的那些人,恐怕都难以到达京城。” 老六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呐呐说道:“那娘们应该不会这么狠吧?” 未了,又嘟囔着加了一句:“不过是个女人。” 莫将军似乎瞪了他一眼,沉声说道:“别小看这个女人!你刚才自己也说了,七殿下既然能放心的将虎符交给她,还任由她胡作非为,自然是有足够的信心,况且,她还是帝师大人的亲外孙女!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没有听说过相府的那位落魄大小姐有什么惊采绝艳之处,甚至有多少人将安王妃当成了相府的大小姐?可就是这么一个平淡无奇默默无闻的人,却竟一跃成为了七殿下的心上人,更被七殿下在皇上寿宴上钦点,成为了肃王妃,帝师府的嫡亲大小姐,从此与相府再没有任何关系!” 那有些阴柔的声音也随后响起,说道:“而且就以她今日白天表现出的身手,也能看出,她这些年来不可能真的默默生活在相府后院,与帝师大人也应该一直没有失去联系。” “帝师大人不是只在京城停留了几天就又离开了吗?不过已经是昨日黄花。” “你懂什么?就算他不再入朝,但他的那颗脑袋,就是最大的武器!被他教导出来的肃王妃,即便是女流,又岂能将她与寻常女子相比较?” 火光映射下,能看到那老六伸手挠了挠头发,又嘟囔了两句,然后转身就走出了军帐之外。 很快,马蹄声起,有骏马迈着矫健的步子,朝龙腾军军营外飞奔了出去。 主营之内,和衣躺在床上的映雪忽然睁开了眼睛,利落的翻身就从床上下来,一步来到营帐边,将窗帘掀开了一点往外看去,只看到火光摇晃中,一骑膘肥体壮的战马绝尘而去,马背上,一个黑甲将领,看其身形,有几分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 应该是在白天见过的那些将领中的其中一人,只是白天的时候表现不出挑,所以也没有被映雪多加注意。 轻风吹拂,吹起了门帘的一角,而一个人影就在那一瞬间,忽然从外面闪了进来。 看到就站在旁边的映雪时,脚步微顿了下,似有些诧异,但随即就直接来到了她面前,轻声说道:“七嫂,他们有动作了。” 映雪随手放下了窗帘,黑暗中,她的一双眼睛却在闪烁着幽幽的冷芒,伸手,搭上了楚玥修的肩膀,以让人牙酸的温柔语气轻声说道:“小九,我听说你轻功很好,能轻易追上最神骏的千里马。” “与七嫂相比,算不了什么。”他可还记得当初被她追着绕了京城n圈的事情,怎么甩也甩不掉啊! 映雪于是又朝他靠近了些,声音越发温柔的说道:“我听说你内力深厚,连绵不绝,以普通战马极速奔驰这个速度来算,你能持续追踪至少四五个时辰,中途不需要任何休息。” 九殿下嘴角一抽,他好像已经知道七嫂想要让他去做什么了。 连忙摇头说道:“七嫂过奖了,没有那么久。若真以那个速度持续追踪四五个时辰,我会死的。” “你持久力不足呀。” 她忽然轻啧一声,颇为不满的说道。 然而听到她这句话,九殿下顿时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吐血而亡啊有木有! 抹抹忍不住渗出满头冷汗,他有些气息奄奄的说道:“七嫂,您别玩儿我了,还是赶紧的直说吧,到底想让我去做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 “什么勾当不勾当的?你这话说得真难听!”她指着他的鼻子,毫不客气的指责,然后又马上话锋一转,说道,“追上去,看看他到底是要去做什么,如果是对我们不利,而你又无法控制的事情,你就干脆点,顺手结果了他。” 楚玥修悚然一惊,低呼道:“七嫂,你疯了?杀害军中将领,可是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还是身为统帅,却做出杀害下属将领这种事。” “你在开玩笑吗?那我问你,前一任的龙腾军统帅,是怎么死的?” “那不一样!”楚玥修忽有些口干舌燥,他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七嫂会说出这么惊悚的话来,他还以为最多就是让他跟上去瞧瞧而已。越发的压低了声音,说道,“虽然事情到底如何,大家心里都明白,可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而且每一步都精算得极好,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可现在不同,你今天刚来龙腾军就与众位将领闹得不愉快,这是十万龙腾军将士们全部都亲眼目睹的,若是现在又这样将人给杀了,可就……” 下面的话,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在黑暗中,他看到对面七嫂的眼睛,灼灼生辉,落在人身上,却只让人感觉森冷森冷的。 “那又怎么样呢?” 她轻声反问,对楚玥修说的这些事,浑不在意。 是的,那又怎么样呢? 楚玥修猛的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惊骇和躁动,缓缓变得平静。 定定看了映雪一会儿,他很是郑重的点了头,声音平静得没有丝毫起伏和波澜,轻声说道:“我明白了!” 然后直接转身,如进来时的那样,又闪身出去了,没有惊动到就守在外面的任何一名士兵。 映雪站在窗边,看着楚玥修如幽灵般的朝军营外飞掠了出去,眼中,闪烁着幽幽的冷光,在这深夜里,连营帐外面燃烧的火焰都似乎因此而带上几分冷意。 然后,她放下窗帘,转身,又走回到床边,一如刚才的那样,继续和衣而眠,似乎外面的任何血雨腥风都与她没有关系。 她是在一阵不怎么友善的喧闹伴奏声中睁开眼睛的,在睁开眼睛的同时,她就已经彻底的清醒过来,并从床上坐起。 侧头,看向门口的方向,然后就看到一群大老爷们毫无顾忌,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 一抹冷光从①38看書网滑过,她保持着侧坐在床的姿势没变,看着以莫将军为首的这群闯进主营内的将领们,冷声说道:“擅闯主营,已是触犯了军规,更何况,本帅终究还是女子,更是肃王妃,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就这么大清早的闯入进来,确定没问题?” 有人露出了讪讪之色,或低头或别开视线,而有人,则如昨天那样,再次将目光投到了莫将军的身上。 见此,映雪目光微凝,忽然透过他们看向外面,问道:“现在外面是哪几个士兵把守,竟让人擅自闯入了主营帐内?” 所有的将领都一愣,而随着她的话落,有两名士兵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发白,说道:“统帅恕罪,小的……小的……” “我不喜欢听人解释,你们二人身负守营之责,却竟让人随便闯入进来,下去,先领二十军棍!” 两人顿时脸更白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然而还不等他们开口求饶,映雪就突然飘到了他们面前,直接一人一脚将他们给踢飞了出去,冷然说道:“身为士兵,犯下了这等不可饶恕的错误,只是被惩处责打二十军棍而已,竟还敢求饶!你们还算不算是我大宛帝国最精锐的士兵?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身为军人的气魄?你们简直就是废物!” 两人忽而脸色涨红,猛的抬头看向了映雪。 龙腾军的士兵,从进来到出去,都几乎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洗礼,就算有最好的人才,最好的装备,但与从战场上走出来的普通士兵相比,也少了那份独属于他们的气势。 他们惯于享受安逸,并依靠着那份来自于大宛帝国第一军团龙腾军的荣耀而骄傲,事实上,若真将他们放到战场上,一如楚玥璃曾对她说过的那样,他只需率领几千普通士兵,就能将他们全部击溃。 没有接受过战争洗礼的军队,表面看上去再精锐,也摆脱不了他们最容易被击溃的命运,并且,一旦真的被攻打,这个地方,绝对是逃兵最多,混乱最快的。 可不管如何,这般的直面辱骂,是个人都会感到气愤难平。 然而映雪只是不屑的冷笑,抬头不再看他们,朝外面喊道:“来人,将这二人拖下去,责打三十军棍!” 这是一下子,又增加了十军棍。 有士兵进来,将这二人拖了下去,很快就传来沉闷的击打声,以及近乎有些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映雪怔了怔,然后秀眉轻蹙,侧头看向了旁边的一群将领,嘴角笑意盎然,却森森凉凉的,说道:“这声音多好听啊,真不愧是我龙腾军的士兵。” 将领们纷纷嘴角抽搐,面露尴尬窘迫之色,而映雪在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悠然在旁边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他们说道:“那么现在,轮到诸位将军了。” 怔愣的神色出现在了几乎每个人的脸上,然后有人首先抱拳躬身,道:“末将鲁莽,竟擅闯主营,冒犯了统帅,请统帅责罚!” 此话一出,就连映雪都不禁愣了下,怎么也没想到竟会遇上这么一个似乎还真把她这个统帅当回事的人。 转头看他,第一眼,就觉得此人甚是硬朗,看第二眼,觉得他眼睛很有神,似乎特别专注,看第三眼,才发现他似乎长得也不错,很男人的感觉。 眯了眯眼,映雪好不容易想起昨天似乎在各将领堆里看到过这么一个人。 “二十军棍。”映雪直接伸手指向外面,淡漠的说道。 “是!” 他也干脆,竟就这么应命退下,自己领罚去了。 身后,还有几名将领,互相对视了一眼,竟自动的跟在后头,领罚去了。 这下,映雪也不由得惊愕了。 这是什么意思? 外面,很快又多响起了沉闷的击打声,不过没有再多出惨烈的尖叫声,映雪挑了挑眉,转头看向了莫将军。 两人对视,无声,而站在莫将军身后的另外几个将领,则互相对视着,但似乎是以莫将军唯马首是瞻的。 “莫将军,不知你还有什么要事?” 他脸色阴沉,比刚才眼看着映雪恍然无人的军法处置了两个守门士兵的时候还要更加的阴沉许多。显然,是那几个突然转向的将领,让他的心里不痛快了。 但心情再糟,他也没有这么光明正大的发作出来,抱拳朝映雪行礼,问道:“统帅,不知末将的六弟现在哪里?” “莫将军的六弟?”映雪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带着几分讶然的说道,“不知莫将军的六弟是哪位?” 他脸皮一抽,又沉寂下来,继续说道:“他也是龙腾军一方将领,昨晚因为急事而连夜离开,却不想竟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他回来,末将实在是有些担心,所以来问统帅一声,不知你是否知道他去哪里了?” “他是你的六弟,又不是我的,我怎么会知道他去了哪里?”映雪笑着接下话来,转而又神情一冷,肃然道,“莫将军身为龙腾军将领,却未经本帅的同意,就擅离军营,该当何罪?” 莫将军也面色一冷,沉声说道:“统帅,你最好马上放了我六弟,不然的话……” “莫将军真是好大的威风啊,竟敢这般对本帅说话,你这是丝毫不将本帅放在眼里,还是想要造反?” “统帅请慎言!末将一向忠心耿耿,岂敢对统帅有丝毫不敬的念头?只是末将心焦六弟的安危,统帅若是知晓,还请,放人!” 映雪冷冽一笑,看着他说道:“莫将军这话说得更奇怪,你口口声声的让本帅放了你的什么六弟,本帅却还要问你要人呢。私自离营,本帅定当将他军法处置!” “统帅要将他军法处置,末将没有任何怨言,但还得先将他找回来!” “确实如此,那么莫将军,这件事本帅就交给你去办了,务必要将另外那位莫将军给尽快找回来!” “统帅!”他似乎气坏了,忽然大喝一声,说道,“人分明就在你的手上,你休得再狡辩!” 映雪眉头一凝,深深的看向了他。 这人此刻的表现可一点都不聪明,是他确实太关心他那位六弟了,还是另有别的目的? 冷笑一声,傲然道:“莫将军此话何意?本帅自昨日踏入军营开始一直到现在,就没有再踏出过军营半步,甚至所言所行也皆都在众多将士的眼皮底下,你说人在我的手上?当真是可笑之极!” “那么末将请问统帅,九殿下去哪了?” “这个本帅又如何能够知道?虽说我们是一同前来军营,但毕竟叔嫂有别,难道我还能昨晚一晚上都跟他在一起不成?” “你这分明是借口!” “大胆!” 映雪拍案而起,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忽有个贱贱的声音从门口响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本王不过去军营各处溜达了一圈回来,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 ------------ 073 血染军营 楚玥修回来了! 映雪精神一振,转头看向他,淡漠问道:“你这一大早的跑哪里去了?莫将军可是在质问本帅你的去向呢。” “莫将军好大的威风。”楚玥修皮笑肉不笑的迈步走进来,说道,“且不说你是否有那个资格来质问统帅,就是本王的去向,似乎也不该是莫将军你能随意询问的事情。况且,你来我七嫂这里询问本王的去向,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视线迅速的在楚玥修身上扫了一眼,似乎想要找出他身上是否有不妥之处,比如血迹啊,打斗的痕迹之类的。 可他失望了,楚玥修的身上除了点点朝露的痕迹之外,再没其他特别之处,似乎他真的刚在军营里转了一圈回来。 信王殿下竟会在现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出现,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而面对他的反问,莫将军也不禁抽了抽嘴角,当即抱拳说道:“九殿下误会了,末将也是因为有事要请教殿下,却没有能在营帐内找到殿下的身影,这才会来询问统帅,绝没有任何质问的意思。” “那难道是我七嫂冤枉了莫将军不成?” 莫将军当即脸色一沉,他虽只是个将军,可龙腾军中多年没有统帅,他早已经是这里实际上的一把手,更是有多年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话,只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让他受了这么多气。 忍耐,面容扭曲,神色狰狞,几乎忍不住就要发作了出来。 这一天来,他客客气气,只是迫于那虎符的威压,不能光明正大的跟眼前这两位对着干,可心里的不服气不甘心,却是清清楚楚的在煎熬着他。 眼看着就要发作,忽然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将领上前一步,朝楚玥修躬身说道:“九殿下切莫误会,莫将军也只是太过关心他亲弟,才会有些唐突,忘了规矩冒犯统帅和九殿下,其实并无任何不敬之意。” “关心亲弟?难道是莫将军家中出了事?”楚玥修明知故问,还大咧咧毫不修饰的扬着他那满是无辜的脸,点头说道,“这倒也是人之常情。不知本王有什么能帮忙的?毕竟莫将军身为龙腾军的一方将领,于情于理,本王都该多多关心啊。” 莫将军嘴角一抽,刚才的那名将领似乎生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连忙替他回答道:“莫将军的六弟也是我龙腾军中的一方将领,昨晚因家中有些事所以就连夜离开回了京城,只是不想竟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莫将军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就想来问一声,不知统帅和九殿下是否知道莫副将的下落?” “哦?竟有这种事?这身为军中将领,却竟因为私人问题而不先向统帅禀报一声就擅离军营,可真是肆无忌惮,罪不可恕!” 这说的,怎么竟是一样的话? 那将领还想说什么,楚玥修却在映雪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然后转头问道:“七嫂,外面的那几位正在受刑的将领,是怎么回事?好像还有两士兵,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好像还是给主营守门的两士兵,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映雪瞥他一眼,其实心里正有着一堆的问题要他交代清楚,但现在可不是个好时候。 当即漠然说道:“身为将领,却竟敢擅闯主营,难道不该被责打二十军棍?而身为守卫的两名士兵,更是没有做好他们的本职工作,甚至是没有多加阻拦的就让这许多的大老爷们闯进了本帅的营帐之中,本帅没有将他们斩首示众,就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楚玥修一愣,然后冷笑着沉下了脸,轻嗤一声,那是满满的不屑,说道:“就这样军纪松散,士兵疲懒的军队,竟身负着守卫京城的重责?我说七嫂,你这样未免也太心慈手软了。” “你废话很多。” “我这是关心七嫂。不过七嫂,将领擅离军营,该受什么样的责罚?”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映雪挑眉看他一眼,又若有所思的从莫将军身上扫过,沉吟着说道:“我不清楚龙腾军的军规是怎样的,不过既然现在我是这里的统帅,那么军规就由我来制定。身为将领,却竟因为私事而擅离军营,轻则削其军职,重则斩首示众!” “统帅……” 尽管从昨天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个简单人物,但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的说出如此不留余地的话来。 外面的受刑已经结束,一共四名将领瘸着腿,但腰杆却挺得笔直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神情却依然坚毅,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什么色中还透着几分古怪。 他们进来后,就首先朝映雪拜礼说道:“请统帅指示!” “先在旁边站着。” “是!” 于是楚玥修又有新问题出现了,当即指着莫将军为首的那几个将领,说道:“七嫂,莫不是这几位并没有擅闯你的营帐?” “闯了,不过他们好像并不愿意受罚。” “哦?那违抗军令,不遵军法,是个什么罪名?” 几位将领纷纷对视,似乎有些顶不住了。而莫将军抽了抽脸皮,说道:“冒犯了统帅,末将等人甘愿受罚,只是在那之前,还请统帅能给末将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有什么资格如此强硬的让本帅给你一个答复?” “你……” “你要的答复,本王可以给你啊!”楚玥修在旁边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说道,“方才本王去军营各处都溜达了一圈,顺便还去周围附近看了看,就在军营北面不远的山林里,看到了有位身穿我龙腾军副将黑甲的将领在那不停的转悠,一脸焦急,满头大汗,似乎正在找什么。本王上前去询问了才知道,他竟然说他迷路了,于是本王就顺手将他给带了回来,此刻就在外面,等着接受军法的处置呢。” “什么?” 不仅仅是莫将军等人,就连映雪也有些目瞪口呆了,当即狐疑的看向他,有心想让他多解释几句,可现在又不是能做这种事的时候。 忽略七嫂瞥过来那带有几分狐疑和冷意的眼神,楚玥修率先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边说道:“这莫副将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神神叨叨的。莫将军,你既然是他的兄长,正好待会儿就由你来询问一下,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本王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身为龙腾军的将领,他怎么竟会在龙腾军军营附近迷路了呢?” 莫将军听着脸色就又是一变,紧随在楚玥修身后走出了主营外。 映雪反而是落在了最后面,侧头看那笔直的站在旁边,刚受完刑法的四位将领,若有所思。 “这位将军如何称呼?”她问的是那第一个站出来领罚的将领。 他愣下,忙说道:“末将陈飞云!” “陈将军。”她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转移到他旁边的另外三人。 那三人对上她的眼神,也忙抱拳自我介绍道:“末将林成(白勋、穆元荣)!” 映雪依然是点头,随手将一瓷瓶放在了旁边桌子上,说道:“这里有几粒药丸,每天早晚各服一粒,对筋骨的损伤很有效。” 一怔,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齐声说道:“谢统帅!” “嗯,如果还有力气的话,不妨再看会儿好戏,若伤痛难忍,就回去军帐内趁早疗伤吧。” 说完,她也不再逗留,迈步就走出了主营。 她走出主营的时候,就看到那位莫副将神情憔悴,对着莫将军各种神神叨叨,直说得莫将军脸色墨黑。 他说他离开军营之后就一直朝京城的方向策马奔去,却不知为何,他觉得他已经走了很久,平常时候早就应该到京城了,可昨天晚上却愣是连京城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一点。 他停下马打量四周,发现周围很熟悉,就是直通京城的那条路没有错,可那个地方离京城却至少还有一半的路程。他觉得可能是他心急,估计错了时间,所以就继续往前奔走。 又是奔了许久,他再停下来,竟发现自己好像在原地踏步,仍然在那个地方似乎从来也没有移动过。 这下,他也不禁有些慌了,暗道莫不是遇上了鬼打墙,当即沉下心来策马慢慢的走,时刻注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 当时天黑,他一路走去,只觉得树影婆娑,形似鬼魅,对着他张牙舞爪,让人忍不住的心底发毛,偶尔有夜风从林间吹过,瑟瑟的幽冷幽冷。 他小心的往前走,然而等他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又回到了原地。 然后他就一直在那里走啊走,走啊走,无论是直线还是曲线,到最终都会回到原地,无乱他做了多少记号,用了什么手段方法,都走不出那个圈子。 一直到刚才九殿下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才好像从梦中猛的清醒过来,转头四顾,发现他转了大半个晚上,此刻却依然在军营附近。 “大哥,是鬼打墙,那绝对是鬼打墙!” 他抓着莫将军的手,一脸的惊魂不定。 听到这里,映雪若有所思的看了楚玥修一眼,而莫将军黑着脸,看着他六弟的眼神颇有些恨恨,转头,看着映雪说道:“统帅好手段!真不愧是帝师大人的亲孙女,不仅武艺高超,冰雪聪明,连其他方面的学识,也当真不凡。” 映雪冷冷的与他对视,傲然道:“莫将军,请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语,你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将矛头指向本帅,就算本帅能原谅你的以下犯上,也不能容忍身为统军将领的你竟会有这般没有大脑的言行举止。况且,我也实在是想不明白,身为龙腾军的一方将领,为何竟会被人暗算还尚且不自知,还说出了‘鬼打墙’这般可笑的理由?” “你……” “莫副将!”映雪直接无视莫将军的怒火,将矛头对准了莫副将,冷声道,“你可知罪?” 他正为映雪的话而愤恨,突然又听到这么一问,当即大声道:“不知末将犯了何罪?” “你身为将领,却擅离军营,你还不知罪?” “我请示过大哥的意思……” “你大哥?莫副将,你倒是说说,莫将军凭什么能接受你的请示?” “这……” “你们虽然军职不同,然所属营地也是不同,并非直接的上下属关系,莫副将,你擅离军营不说,竟还搞错对象,向莫将军做了请示,岂不是要罪加一等?莫将军,你越俎代庖,擅自处理了不在你势力范围内的事务,亦罪责难逃。” 莫将军神色狰狞,已通红了眼,似乎再也忍不下心中的怒火了。 他想不明白,这个女人凭什么能嚣张如斯?即便她手中握着虎符,可她也不过是个突然空降而来的统帅而已,尚未在龙腾军中站稳脚跟,她竟然就敢几次三番的嚣张跋扈,如此的目中无人! 她这是在找死! 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变化,映雪眼神微凝,嘴角轻轻勾起,冷声道:“莫副将擅离军营,藐视统帅,不配成为一个合格的将领,而莫将军以下犯上,目中无人,越权处理军中事务,其野心勃勃,罪大恶极,但念在你兄弟二人为龙腾军操劳多年,本帅从轻发落,只削去你二人的军职,逐出龙腾军!” 周围只余下一片死寂,没人能率先做出反应,就连楚玥修也“咯”的一声,牙齿打滑,一下咬在了舌头上面。 胸口急剧的起伏着,莫将军的眼神凶残而狰狞,忽然挺直了脊背,傲然道:“本将军倒要看看,今日,谁敢把我兄弟二人逐出龙腾军外!” 映雪侧头,看向站立在旁边的士兵们,冷喝道:“没听到本帅的命令吗?还不快动手将这二人赶出军营外?” 那些士兵们面面相觑,又小心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竟纷纷低下了头。 “我看,要离开这里的,是你才对!”莫将军得意的俯视她,朝左右喊道,“来人,将肃王妃和九殿下请出到军营外去!” “哗啦啦”的,映雪和楚玥修一瞬间就被围在了中央。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而且是对映雪他们的绝对不利,面对着莫氏兄弟得意轻蔑的眼神,映雪抿紧了嘴角,缓缓的,伸手举起了虎符。 “你们可要想清楚,我才是龙腾军的统帅,你们听从他的命令对本帅动手,形同造反,轻则斩首示众,重则诛灭九族。” “你休要蛊惑人心,你一个女人竟然也妄图来当我龙腾军的统帅,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现在全军将士都不服你这个冒名顶替的统帅,女人还是乖乖的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好。” 莫老六叫嚣着,莫老大则阴着脸,冷冷的看着她。 映雪淡淡的瞥他们一眼,视线又落到将她和楚玥修围在中间的士兵们身上,冷冷说道:“现在放下武器还来得及,本帅可以不计较你们的以下犯上,意图造反。你们的家中是否还有慈祥的父母,温柔的妻子,乖巧的孩子?现在确定真的要为了听从一个并非你们统帅的人的命令,而弃你们最亲的亲人于不顾吗?” 士兵中隐隐起了阵骚动,这件事,他们做来,本就是心虚的,毕竟眼前的这个既不是敌人也不只是朝中显贵,而是手握他们龙腾军虎符的统帅啊! “肃王妃,你不必再危言耸听。”莫老大沉声说道,“我敢保证,就算是皇上,也不知道你竟敢拿着七殿下让你暂且保管的虎符来龙腾军中,还意图当统帅,不然的话,他也定会将虎符收回。” 映雪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一个个的从身旁士兵们脸上扫过,说道:“最后一次机会,我数到十,你们若是退下,此事便既往不咎,若不退下,可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说着,她直接翻手将虎符收了起来,一点点的森寒杀气散发而出,越来越浓郁,口中也开始倒数最后的十秒:“十、九……” 当她数到“五”的时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已经浓郁得让人遍体生寒,她站在那儿,就仿佛是来自九幽深渊的杀神修罗,烈日骄阳也无法穿透到她身周三米之内。 发丝,无风自动,衣袂,翩然飘扬,她是来自深渊的魔王,浑身都已被黑暗气息笼罩,却自有一股尊贵优雅,睥睨天下的气势。 楚玥修看得心惊不已,但依然站在她身旁纹丝不动,旁边的其他将领们,无不为之色变,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的惊讶,而那些士兵们,忍不住的后退了一步,有一部分,已经忍不住的放下了武器。 “……三、二、一!” 映雪念出最后的一个字后,环顾四周,看到那虽满脸惊惧,但依然针对着她的士兵,微微敛下了眼睑。 不管他们是因为对莫将军忠心耿耿,还是抱着她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的侥幸心理,在映雪的眼里,他们都死定了! “你们果然是忠心耿耿,只可惜好像用错了人。” 她漠然说道,然后下一秒整个人都如同虚幻了一般,忽然消失在原地,而几乎是在同时,伴随着血花飞溅,有惨叫声响起。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因为他们从没想过她竟然真的敢杀人,而且还是在她孤身一人面对上百士兵的时候。 她的姿势很优美,动作很利落,身形闪烁,就像是那没有实体的幽灵,所过之处,便是惨叫连绵,鲜血飞溅。 莫氏两兄弟瞳孔猛然紧缩,看着那如嗜血修罗般收割着一个个生命的身影,几乎没有人能在她的手下有任何反抗之力,连心脏也紧缩成了一团。 就要上前去阻拦这个嚣张又疯狂的女人,眼前却忽然人影一闪,信王殿下冷冷笑着出现在了他们的前面。 “九殿下,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大宛的士兵被如此无情的杀害吗?” “身为士兵,却竟敢藐视统帅的威严,听从其他人的命令将刀剑指向统帅,如此行为简直是罪恶滔天,又与造反有何区别?” “九……” “而你们两位,违反军纪军规,不服处罚,而命令士兵将统帅驱赶出军营,带头造反,其罪,当诛!” 太嚣张太狂妄太狠辣太凶残了! 这是在场的其他将领们,看着在士兵中穿梭的映雪,看着与莫氏两兄弟打成一团的楚玥修两人时的最真实心情,然而看着那个浑身都已沐浴在鲜血中的身影之时,即便是他们,也不禁被震慑得挪不开视线,抬不动脚步。 转眼间,地上就躺倒了十多具尸体,她身上的杀神气息越发浓郁,所过之处,所有的人都下连连后退,看向她的眼神,充满着惊惧。 龙腾军是大宛帝国最精锐的军队,但再精锐的军队士兵,若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洗礼,也不过只是些比普通人精悍些的寻常人。 多年的安逸生活已磨去了他们的锋锐,只沉浸在昔日里大宛帝国第一强的荣耀中,看不清自己。遇到危险,他们会下意识的逃避,见到鲜血,他们会忍不住的害怕,遇到杀神,那浑身弥漫的森冷杀气,能轻易的击溃他们早已变得脆弱的心神。 映雪停下了脚步,紧握着不停滴血的匕首,眯眼从惊惧的后退的士兵们身上扫过。 她的眼神幽深冷冽,若过之处,没有任何人敢与她对视,有兵器落地的声音响起,然后忽然有一个士兵直接崩溃,跪倒在地上,哭喊着说道:“统帅饶命,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有第一个,第二个就会很快出现,然后第三个,第四个……最后每个人都扔下了手中的武器,跪地求饶。 他们的面前,躺着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同伙,鲜血满地,死相狰狞。 映雪冷冷看着他们,然后转头,看向了一个个都呆立在原地的将领们。 另一边,莫氏兄弟还在与楚玥修打斗,一时间似乎分不出个高下。 远处,有士兵朝这里涌动,闻到从这里飘过去的浓郁血腥味,看到满地的尸体,纷纷变了脸色,又迅速远离。 而原本就在近处的士兵们,也都脸色苍白,有几个更忍不住刺鼻的血腥味和眼前狰狞的画面,趴在那儿就呕吐了起来。 这样的一支军队…… 映雪站在那儿,身上的冷冽已缓缓收了起来,只是忽然间满心茫然。 “这真的是传说中大宛帝国最精锐的军队吗?由他们来守卫的天守城,不堪一击。” “统帅。”有人在旁边说道,“天守城是整个帝国最不受战争骚扰的地方,再精锐再优秀的将士,若安逸久了,甚至是根本就从来也没有亲眼见到过战争场面,都会如此。” 映雪迅速的稳下心神,侧头看过去,就见陈飞云站在旁边,脸色苍白,眼神却不知为何,有着深沉的哀伤,以及点点炽热。 她好像看明白了他的这个眼神,不禁微眯起眼眸,看着他说道:“陈将军,处置这些士兵和尸体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他一愣,忙拱手说道:“是!不过请问统帅,这些士兵该如何处置?” 看到映雪因为这个问题而忽然浮现的一抹嗜血笑意,他连忙又说道:“他们也只是听从莫将军的命令,身不由己,还请统帅能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生路。” 映雪又看了他一眼,然后竟是什么都没有说,直接转身就加入到了楚玥修的战团之中。 “慢死了!”她一剑刺向莫老大,话则是对楚玥修说的。 楚玥修因此而得以缓了口气,但听到她这话却又立马一口气没来得及喘完就有哽在了喉咙里。 “七嫂,你这也太冤枉人了,这里可是龙腾军营地,面前的两位是龙腾军将领!” “那又如何?龙腾军简直就是垃圾,若真指望这样的士兵来守卫京城,大宛帝国早就被灭了不知道多少次!” 楚玥修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七嫂,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虽然他也发现了,龙腾军确实名不副实,某几位将领也好像颇有些疲懒次品,但其中像莫将军这样,绝对是从战功显赫的将领中精挑细选来出的,并且个人武力值绝对顶尖。 “你最好马上放了我!我要亲自去向皇上禀明今日之事,你一个女人竟也妄图掌控龙腾军,简直是笑话!” 当终于被抓了起来,莫将军却依然没有停止叫嚣,那模样,当真是嚣张狂妄,有恃无恐。 只是旁边那些刚才还以他马首是瞻的几位将领,此刻却都低垂着脑袋,在努力的降低存在感。有两人的脸色,竟是比刚受了二十军棍的那四位将领的还要苍白,还有一位则看着莫将军这边,眼中神色变幻,隐隐透出几分阴桀。 映雪将利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面,冷笑着说道:“见皇上?你凭什么去见皇上?你以下犯上,野心昭昭,蛊惑士兵意图造反,罪不可恕,本帅现在就下令,将你军法处置,斩首示众!” “你敢!” “来人!将这二人拖下去,斩了!” “是!” ------------ 074 朝堂之争 今天的朝堂之内,气氛异常活跃,而最热闹的事情,莫过于几位朝中大员对肃王妃的联名声讨。 “皇上,莫将军兄弟二人战功赫赫,为我大宛帝国立下汗马功劳,却没想到竟被肃王妃一句话就给斩杀了!肃王妃的如此行迹实在是让我等心寒,还请皇上为两位莫将军主持公道!” “臣等恳请皇上收回龙腾军虎符!七殿下离京,将虎符暂且交由肃王妃保管,这本就有失郑重,肃王妃竟还拿着虎符前往龙腾军中自命为统帅,这简直是荒诞至极!她一个女人,不安守本分的待在王府内,如此抛头露面,还意图染指我大宛帝国的军队,更残忍的杀害军中将领,不知她这是想要干什么?” “请皇上收回虎符,惩处肃王妃!” 大臣们轰然下跪,朝皇上请命着,当然也有大臣依然安稳的站在他们的位置上,有闭目养神,恍若什么都没有听见看见的置身事外的,有脸色沉凝,若有所思的,有斜眼乱瞥请命同僚,不屑的撇嘴的,也有红光满面双眼发光摩拳擦掌的。 很显然,后面的那部分大臣,是忠实的七殿下派! 距离有些远,下面的大臣也不敢随意的抬头盯着看,所以他们都没有发现坐在最上方的皇上无辜的眨了下眼,眼底却是漾出了一丝笑意。 伸手揉了揉眉心,就好像是也为这件事头疼着,可实际上他只是想要将有点止不住在脸上浮现的笑意压下去而已。 “肃王妃还没到吗?”他面无表情,语气也平淡无波的朝大殿门外询问着,“还有信王,和龙腾军的其他将领们,都还没有到?” 皇上这就好像是有预感似的,因为就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马上便有人来禀报说肃王妃和九殿下领着龙腾军的几位将领都已进宫,此刻正在大殿外候着。 “宣!” 不久,映雪和楚玥修以及几位龙腾军将领就迈步进入了大殿,朝上方的那个人行礼道:“参见父皇(皇上)!” 当映雪踏入这朝堂的时候,大部分的大臣都下意识的愣了下。 这个红衣胜血,肌肤胜雪,眉目轻俏,身姿婀娜,飘飘如天上云彩,渺渺似落凡仙子的女子,是肃王妃? 这里是大部分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映雪的这个真面目,尽管最近时常听说肃王妃并非他们以前所见到的那样平凡无奇,那被遮掩在平凡容颜下的,其实是让人不敢逼视的风华绝代和倾世无双,可听说总归只是听说,怎么也没有亲眼见到来得更震撼人心。 然后,他们只听皇上平和的声音响起:“平身!朕今日为何会召你们前来,想必你们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映雪,你可有什么话要说的?” 只问她,而无视了就站在她身边,作为她同伙的楚玥修? 映雪秀眉轻挑,视线从前方跪在地上,好像在对皇上跪请着什么的几位大臣,美眸轻眯,嘴角微勾,高高扬起了下巴,直视那尊位上的人,说道:“启禀父皇,儿媳有一事不明。” “何事?” “龙腾军营地在京城外百里处,昨日我将两位莫将军斩首之事也没有让任何人传递出去,这些在皇城中的文武大臣们,却为何竟好像全部都知道了这件事?而且似乎,比父皇您知道得还要更早。” 大殿内忽然间一片死寂,盖因为映雪的这个问题,太有杀伤力了。 旁边的楚玥修不由得嘴角一扯,暗中朝映雪竖起了大拇指。皇上坐在他的龙椅上面,做了个与他的九五之尊身份极不相符的动作——摸鼻子。 然后他将目光转向那几个大臣,一如既往的平静问道:“你们谁能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朕也很想知道。” 这龙腾军营地在京城外,又不属于这几位大臣的管辖范围,却如此迅速又清楚的知道军营内发生的事情,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竟敢把手伸得那么长,在找死么? “臣接到了莫将军的求救,说肃王妃拿着虎符前往龙腾军营地,强行坐上了统帅的位置,之后更是对军中将领多方压迫,其行为嚣张跋扈之极,还将王猛将军驱逐到了火头军营,之后又对两位莫将军多方迫害,似乎不将他们赶尽杀绝,便不甘心。” 映雪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言之凿凿的说出这番话来的,是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大臣,脸上沟壑交错,但那双眼睛,却异常的明亮,身上的气势,也极强盛。 宁大人,宁贵妃的父亲! 映雪冷笑,踏上前一步,问道:“不知宁大人是何时接到的这个求救?” “肃王妃,你竟敢拿着七殿下暂且交由你保管的虎符前往龙腾军作威作福,实乃是罪大恶极,更是辜负了七殿下对你的一片信任,你还有何话要说的?” “宁大人,请注意你的语气,你有什么资格对本王的七嫂如此大呼小叫,厉声质问的?”楚玥修忽然也踏前一步,站在了映雪的身边,冷冷瞥宁大人一眼,道,“请宁大人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请问你是何时收到莫将军的求救的?” ①38看書网的闪过一丝沉思,然后说道:“昨日清晨!” 楚玥修当即嘴角一扯,冷冷的笑了声,后抬头朝皇上说道:“启禀父皇,儿臣认为宁大人所言,有虚!王猛将军确实是去了火头营,但两位莫将军,到昨天早上为止,七嫂始终对他们礼让有加。况且,即便真如此,宁大人昨日清晨就已经接到了莫将军的求救,却为何等到今天早朝,莫将军都已经身首分离才向父皇禀报这件事?而莫将军,又为何单单向宁大人求救?” “九殿下!你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宁大人你自己心里清楚。而本王认为,两位莫将军皆是罪该万死,死不足惜,若是还不信,你们大可以问问本王身后的这几位将军,那两位,究竟该不该被斩首示众!” 一直在旁边置身事外的云相,就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作揖说道:“皇上,臣认为首要问题应该是肃王妃身为女子,却竟拿着虎符前往龙腾军当了统帅,此举便已经罪责深重。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军中将领们对肃王妃有所不满也是正常,而她竟还仗着手中的虎符,杀害战功显赫的将军,更是罪大恶极,请皇上明察!” 他话音刚落,从旁边突然响起了一声轻嗤,道:“云相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你的女儿当然是当不了什么统帅的,可肃王妃乃是帝师大人的亲孙女,自当不能将她与寻常女子相提并论。况且,既然七殿下能放心的将虎符交给王妃,此举就如同是将龙腾军交到了王妃的手上,王妃身居龙腾军统帅之职,又有何不对?”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而这个与云相在此针锋相对的人,除了御史大夫崔宏,还能有谁? 云相冷眸对上崔御史,道:“龙腾军身负着守卫京城之责,是何等重要的所在,若是让一个女人当了统帅,这成何体统?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女人又如何?当年帝师大人的千金,肃王妃的亲娘身为女人,不也曾独身一人降服东海贼寇,让多少男子自惭形秽?只可惜,如此倾世红颜,竟福浅命薄,到最终也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 云相霎时震怒,握紧了拳,抿紧了嘴角,脸色阴桀的看着崔御史,咬牙道:“崔宏,你……” “云相如此激动做什么?老夫说的这些跟你又没有关系。哎,想当年,老夫也曾是苍小姐的倾慕者之一,只可惜苍小姐冰雪聪明,却偏偏在选夫婿的时候走了眼,仅仅是那么一次看走眼,就是毁了终身啊。”他感叹着,又转头看向映雪,说道,“不过现在看到七殿下对王妃这般疼爱有加,相信定是不会重蹈您母亲的覆辙的。” 对于那位母亲,她知道得很少很少,也并没有什么母女之情的东东,可此刻听到崔御史如此说,却莫名的有种欣喜和骄傲的感觉。 奇怪的反应。 她将心里的感觉如此归类,并朝崔御史点头道:“承御史大人的吉言,相信母亲在天之灵,也定会保佑我的。” 云相的脸色黑了又黑,看向映雪的眼神,阴森得宛如鬼魅。 龙椅上的皇上似乎有些神游太虚,坐在那儿,看出来的眼神有些虚无,手指轻轻的摸着龙头扶手,显得有些无辜。 伸手以袖子遮挡在前,打了个无聊的哈欠,转瞬间却又是一派尊崇,看着楚玥修说道:“信王,你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此言一出,几方人士神色各异,皇上这莫非是打算保下肃王妃? 楚玥修优雅一笑,说道:“回禀父皇,莫将军常年把持龙腾军,俨然已把他自己当成了龙腾军统帅,丝毫不将七嫂放在眼里,此罪一。他在昨日清晨,未经通报就直接闯进了主营之中,此罪二。随后他更是对七嫂全无半点敬意,以下犯上,还不服处罚,此罪三。他身为一方将领,却越俎代庖,越权决定了不属于他管辖的事务,还丝毫不知悔改,此罪四。七嫂身为统帅,将这般无视军纪军规,不将统帅放在眼里,更不服管教的将领逐出龙腾军,他却竟反过来下令士兵,将七嫂和儿臣赶出龙腾军,此罪五。” 这五个罪名下来,尤其是最后一个罪名,让朝堂内顿时一片哗然,连一直都没有在状态的皇上,都略微坐直了些。 他似乎很生气,还有些不敢置信,沉声问道:“此话当真?” “儿臣不敢有丝毫隐瞒。” “那后来呢?” “后来,七嫂拿出了虎符,让将我与七嫂围困的士兵放下武器,然而莫将军兄弟二人依然冥顽不灵,更是大声蛊惑士兵,势要将我与七嫂赶出龙腾军军营外。尽管有部分士兵放下了武器,不敢对统帅动手,但还是有部分士兵依然冥顽不灵。七嫂再三劝说无果之下,直接大开杀戒,在斩杀了十六名士兵之后,让围攻的士兵当场崩溃败退,随后七嫂与儿臣联手,捉拿了莫将军和莫副将,将他们二人斩首示众!” 在楚玥修说到“大开杀戒”这四个字的时候,朝堂内就响起了一片的抽气声,有大臣更是直接跳了出来,指着楚玥修和映雪说道:“九殿下,你们竟在军营中大肆残杀将士……” “啪”的一声,那大臣直接被一巴掌扇飞了出去,轰然撞在大殿两旁的柱子上面,又反弹出来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映雪施施然恍若无事般的收回了手,冷笑着说道:“鼓动士兵造反的将领,不该杀?竟敢对统帅刀剑相向的士兵,不该杀?那这位大人,你倒是来说说看,本王妃该如何处置这些人,才是最妥当的?” 那大臣挣扎着站了起来,满脸血污,在他刚才落地的地方,还掉落着两颗染血的牙齿,他抬头,看着映雪的眼中是满满的惊怒交加。 而旁边的大臣们,有让开身子继续当什么都没看见的,有缩了缩脖子一脸肉痛的,有微笑着幸灾乐祸的,当然也有对映雪怒目相视的。 另外,还有部分武将,对映雪表现出来的武力值,似乎相当的感兴趣。 一巴掌拍飞一个大活人啊。 后退一步,朝皇上行礼道:“儿媳鲁莽了,请父皇恕罪!” 有人几乎没忍住一口老血直接喷洒而出,也有人差点喷笑出声来,而皇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中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异彩。 崔御史抖了两下肩膀,也朝皇上说道:“皇上,老臣以为王妃杀得好。那般以下犯上,意图造反的人,岂有轻饶之理?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而做出的如此举动,胆敢对统帅刀剑相向,那无论如何也都是罪不可恕的,请皇上明察!” “皇上,臣尚有一个疑问。九殿下方才只说了莫将军的罪行,那么不知莫副将又是犯了何罪?” “莫副将未经统帅同意而擅离军营,过后又拒不认罪,以下犯上冲撞统帅,并伙同他的兄长一起鼓动士兵们对统帅刀剑相向。这样的罪过,相爷认为,够不够判他死刑?” 他猛然转头,死死的盯上了映雪,然后缓缓的,一点点眯起了眼睛,说道:“这不过是你和九殿下的一面之词。” “你若不信,大可以亲自询问当时在场的这些将领们。” “你既然现在身为他们的统帅,他们又岂敢说出于你不利的话来?可别到时候又被你胡乱找个理由给杀害了。” “那么请问相爷,你又凭什么认为我说的都不是真的?凡事都讲究一个真凭实据,你这般刻意的诋毁本王妃,到底有何居心?” “身为丞相,岂能眼睁睁看着你杀害国之栋梁,战功赫赫的将军而无动于衷?” “身为龙腾军统帅,我有权处置军中触犯了军规的将士,事先不必向任何人请示,丞相大人你逾越了!” “你……” 火花四溅啊,电闪雷鸣啊,云相气息凌然,映雪亦毫不相让,一时间,似乎连空气都炸开了一朵朵的火花。而随着这两人的相持,旁边的其他大臣之间,也互相之间隐隐出现了对峙的情况,气氛紧张。 上方的皇上又莫名的摸了摸鼻子,突然说道:“好了,既然现在事情都已经解释清楚,那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吧。” “皇上……”宁大人大惊,还想说什么。 皇上直接挥了挥手,说道:“自古在龙腾军中,虎符在圣旨之上,而朕既然将虎符交给了肃王,那么他要如何管理龙腾军,即便是朕,也不会再多说,只要他能带领龙腾军守卫天守城,这是龙腾军的唯一职责。” “可是……” “宁爱卿,你身为内阁大臣,龙腾军并不在你的管辖范围内,你逾越了。” 顿时冷汗就冒了出来,忙低头道:“皇上恕罪,是臣逾越了。” “好了,如果再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就退朝吧。” 话是这么说着,可他才刚一说完,就直接站起来离开了。 众大臣纷纷傻眼,但也只得恭送皇上。 步出朝堂大殿之外,映雪一路迎接了太多的注目,她皆视而不见,只在经过云相身边的时候,微顿了下脚步,然后如同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继续往前走去。 “王妃!”有一位大臣追了上来,躬身对她行礼,轻声说道,“王妃此举真让人大快人心,不过有件事还请王妃细细斟酌,龙腾军中耳目众多,还请王妃接下去千万小心。” 映雪愣了下,没想到会突然跑出来一个大臣跟她说这么一番话。因为往日里也不太关心朝中的事情,所以她还真叫不出这位大臣的名字,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点了点头,道:“谢大人提点,我会注意的。”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抬头看到映雪的身后,愣了下,然后就直接这么又重新拜了下去,后退两步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映雪正愕然,就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同时一个尖细的声音传进耳朵里面:“王妃娘娘,请留步!” 是皇上身边的公公。 他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她面前,说道:“王妃,皇上请你过去御书房一趟。” 楚玥修忽然凑了上来,问道:“父皇让七嫂去御书房做什么?” “这个……奴才不知。” “那有没有请本王也一起去?” “这……皇上并没有提起。” 映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急什么?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你要么在这里等我下,要么先离开也随你。” 随之她就跟在公公的身后到了御书房。 刚一进入,就看到皇上坐在御案之后,低头似乎在仔细的看着什么。 “参见父皇!不知父皇宣召儿媳前来,是有何吩咐?” 他抬起了头,朝那领映雪过来的公公挥了挥手,那公公当即领命躬身,然后悄然退出到了门外。 确定这周围没有闲杂人等了之后,皇上才伸手将手中的似乎是一个盒子的,给合上了盖子,看着映雪说道:“龙腾军内的情况,想必你应该也大概清楚了吧?” 一怔,这个话,却是什么意思? “父皇您莫非早就知道了龙腾军内的情况。” 他不语,只是点点头。 “那您怎么……” 他忽然眯了眯眼,一丝笑意浮上嘴角。 这个神情,莫名的让映雪感觉到熟悉,似乎……似乎有几分楚玥璃的影子。 好吧,他们是父子,有些相像,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伸手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说道:“你这几日的表现让朕也不禁眼前一亮,非常不错。多余的废话,朕也就不多说了,龙腾军虽自古肩负着守卫京城的职责,可他们安逸太久了,尤其是最近这十几年来,更是到了名存实亡的地步,朕若还指望着他们来守卫京城,护卫皇城……呵呵。” “父皇?” “从很多年前,朕就是打算将龙腾军交给璃儿的,只是他突然连太子也不要当,跑去了大西北那个荒凉之地。但即便如此,朕也不会将虎符交给除璃儿之外的其他人,他们或许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便勾结了龙腾军中的高级将领。” “父皇为何不阻止?” “为何要阻止?”他竟如此反问,看着映雪笑得若有深意,伸手将刚才把玩着的那个盒子递了过来,说道,“等回去后,你再打开看里面的东西。而关于龙腾军,你若愿意,就继续当那个统帅吧,随你高兴怎么折腾,朕只有一个要求。” 她双手接过那个盒子,只觉得沉甸甸的,闻言忙说道:“父皇请说。” 他深深的看着她,眼神忽然变得复杂无比,并又飞快的恢复了平静,极其认真的说道:“朕的要求是,你要真心实意的,做好肃王妃。” 捧着那盒子的双手倏然收紧,有一股异样的情绪刹那划过心间,她抬头,定定的与这位九五之尊对视,然后忽而嘴角轻勾,点头道:“就算父皇没有这样的要求,我也会这么做的。” ------------ 075 贵妃,你未老先衰啊 “七嫂,父皇叫你去,都说了些什么?” 她刚从御书房出来,就看到楚玥修凑到了面前,视线在她和御书房大门之间来回转动,带着几分好奇,和隐隐的担心。 微微一笑,摇头说道:“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父皇只是让我安心的当好了龙腾军的统帅,若是有什么需要改革的,尽管动手便是,不必有所顾忌。” “父皇真让你当龙腾军统帅?”楚玥修瞪大眼睛,尽管心中其实早有些准备,但还是免不了吃惊。半饷长出一口气,说道,“这下,七嫂终于可以完全放心大胆的去做了。” “就算父皇不同意,我也一样的放心大胆。” “……” 见识过她的肆无忌惮,他除了无语望苍天,已经不会对她这样的话感到惊讶了。 眼角瞄了瞄她,忽然迈步围着她转了两圈,托着下巴沉吟道:“除了你与我七哥成亲的那天,之前之后都没见你穿过红色的罗裙。刚才把心思都放了在面见父皇这件事上,都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七嫂你穿红色,当真是特别美艳啊。” 这话有些孟浪了,不过映雪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眉眼弯弯笑得轻柔,说道:“因为,这是鲜血的颜色,岂能不美艳?” 信王殿下顿时一个哆嗦,心有余悸的问道:“七嫂,你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呀?小九你怎么如此询问?” 楚玥修睨着她,脚步侧移,离得她远了些,神色中轻易的就染上了几分谄媚,问道:“七嫂接下去打算去哪里?是先回肃王府呢,还是直接回龙腾军营地?” “你和几位将军们先回龙腾军,我随后就会赶到。” “我也要回我王府里去瞧瞧。”他斜眼撇嘴,对此颇为不满,但当他看到七嫂那突然变得温柔的笑容,顿时心中一凛,神态更是来了个颠覆,笑眯眯的说道,“不过既然七嫂都这么吩咐了,那就这么决定了吧。” 信王殿下,您太没骨气了好么! 当即,两人一起朝宫门的方向走去,只是似乎今天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刚不过才离开了御书房没有多远,就见迎面走来一个宫女,朝映雪和楚玥修行礼道:“奴婢拜见九殿下,七王妃。” “免礼,你有何事?”在别人的面前,楚玥修永远都是那一副亲王殿下的高姿态。 那宫女小心的瞥了他一①38看書网的窜过一抹红晕,然后又飞快的低下头,轻声细语的说道:“我家娘娘请七王妃过去叙个话。” “你家娘娘?” “奴婢是贵妃娘娘宫中的。” 宁贵妃?映雪眉梢轻挑,正待答应,去瞧瞧她到底想要怎样,楚玥修却在这个时候横插一杠,说道:“本王觉得,七王妃跟贵妃娘娘之间似乎并没什么好话可以叙的,如果贵妃娘娘有什么其他吩咐的话,尽管开口,至于那叙话什么的,我看还是免了吧。” 那宫女脸色微变,越发的谦恭了,说道:“我家娘娘只是想要跟七王妃聊聊家常,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可是七王妃忙得很,可没有那个空闲功夫去闲话家常。” “请九殿下不要为难奴婢……” “为难又如何?”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突然顿住,因为他感觉到他的背上,正有根手指在轻轻划拉着,似乎……是在写字。 不过两个字而已,那只手马上就又离开了,然后映雪踏前一步,侧头对他说道:“先前与贵妃娘娘一直有些不愉快,我还正想着能找个机会和解一下呢,九殿下你就不要管了,去忙自己的事吧。” 然后,转头,看着那宫女说道:“你到前面带路。” “是,王妃请随奴婢前来!” 楚玥修没有再阻止,看着那朝后宫的方向走去的身影,捏着折扇若有所思,然后眉眼轻弯,低笑了一声,转身又朝他们来时的路折返了回去。 而映雪随着宫女一路来到了宁贵妃的宫中,刚踏入大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种叫下马威的气息,一边是宫女,一边是宦官,站列在她的两旁,将她这个弱女子夹在中间,空气都变得浑浊,呼吸也变得压抑。 脚步微顿,她侧头看两遍的宫人们,嘴角缓缓勾起,然后继续迈步,来到宁贵妃的面前,屈身行礼道:“贵妃娘娘安好。” 她在喝茶,看到映雪面不改色的走到了她的面前,眼神微动,转而笑意温和,如春光灿烂,暖风拂面,连放下茶盏说道:“不必多礼,快快到这儿来坐下吧。” “谢娘娘。”她走在旁边坐下后,才又问道,“不知娘娘叫映雪过来,是有何吩咐?” “呵呵,哪里有什么吩咐?只是本宫想到七殿下离京也有几日,独留你一人在府中,也不知会不会寂寞,所以就想与你说几句闲话罢了。” “谢娘娘关心,九殿下会时常来探望我,所以倒也不会觉得寂寞。” 宁贵妃微顿了下,越发笑得温柔亲切,道:“哦是吗?九殿下倒是热心,还不忘要去探望你这个七嫂。” “是。九殿下一向热心,我家王爷在临行前,也曾托付他照顾臣妾。” “七殿下对你也是宠爱有加呢,看来,在肃王府中,你倒也不会受了委屈。” “娘娘说笑了,我是肃王妃,谁敢让我受委屈呢?” “这话倒也在理,是本宫多虑了。”她笑着点头,浅抿了口茶水,又说道,“你与七殿下成亲也有些日子了,可曾想过要给七殿下房里添几个服侍的人?” 映雪一愣,随后才想到宁贵妃所说的到底是怎样的人,顿时美眸微眯,嘴角的弧度却渐渐扩大,笑得明媚而灿烂,说道:“谢娘娘关心,不过我一向小气得很,可不想让别人来染指了我的夫君。” 宁贵妃顿时眉头一跳,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大好的事情,转而却又是笑颜如花,说道:“七殿下身为当朝亲王,三妻四妾实乃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映雪你这般行为,可是不恰当的。” “我只知道,凡是属于我的东西,就容不得任何人来染指,谁碰谁死!” “你……” 映雪已彻底失去耐心了,本来还有心想要跟宁贵妃绕上几句的,可她竟敢把注意打到她男人的身上来,这不是触碰,而是在死命的抠她逆鳞啊! 所以她直接站了起来,掸掸衣摆的褶皱,抬头直视宁贵妃,说道:“看来,贵妃娘娘叫我过来,似乎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就转身要离开,却从身后传来宁贵妃恼怒的声音:“站住!” “贵妃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她侧头斜睨着她,见到宁贵妃端坐在软榻之上,脸色沉凝。 挑挑眉,一脸的不置可否。她若是会被这么点阵仗吓住了,那她就不是苍映雪! 宁贵妃似乎也发现了她的威严对映雪没有任何的作用,不由便缓下了神色,看着她说道:“你身为王妃,岂能说出这般心胸狭窄,意图独占夫君一人?哎,本宫明白你心里的委屈,可这终归是免不了的事情。七殿下现在是喜欢你,宠爱你,可总也会有疲乏厌烦的一天,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趁着七殿下还疼你的时候,好好的调教他的房里人。” “我不喜欢调教女人。” 宁贵妃刹那失声,看着映雪那秀眉轻蹙,已明确的表现出不耐之色的脸,抽了抽嘴角,说道:“既如此,你就更该亲自为七殿下挑选几个乖巧的人了,本宫倒是有几个不错的人选,你……” “贵妃娘娘!”映雪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转过身去看着她说道,“如果您觉得那几个姑娘不错的话,尽管送来肃王府便是,我保证,绝对不会让她们活过一天!” “你……” “您有没有觉得,您管得太多了点?我家王爷既不是您的儿子,您也不是当朝皇后娘娘,您凭什么对我家王爷的房中人指手画脚的?父皇都没有多说什么,您这般越俎代庖,多管闲事的,是为哪般?” “苍映雪!”宁贵妃拍案而起,伸手颤颤的指向她,怒道,“本宫好心提点你,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竟还敢这般的目中无人,你简直……” “所以说啊,贵妃娘娘您就别拿您的热脸,来贴我的冷屁股了!” “你你你……” 贵妃娘娘再狠辣,那也绝对是尊贵的贵妇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映雪这样,口没遮拦、漫不经心的说出“屁股”这两个字来。 于是映雪撇嘴,轻嗤一声那是满满的讥诮和不屑,悠悠说道:“您以为我是你儿媳妇还是怎么地?或者您以为我家王爷也跟您的儿子一样,吃着碗里不够还要瞧着锅里的?贵妃娘娘,您还是省省心吧,不该你管的事情最好不要管,免得伤了我的心,又伤了彼此的和气,虽然我们之间好像从来也没有和气这种东西存在过。” 宁贵妃的脸在抽搐。 映雪转身就要离开,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当即顿下脚步,侧头说道:“哦对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听说龙腾军中的莫将军与贵妃娘娘您自幼相识,还结拜了兄妹。那个真是不好意思,就在昨天上午,莫将军以及他的弟弟莫副将,两个人都被我下令给砍了脑袋。” “你……” “我还听说,莫将军府上尚有一个待嫁的闺女,贵妃娘娘,您刚才提起的认为很合适的人选中,该不会也有这位莫小姐的名字吧?哎呀,那您可真是太慈悲心肠,圣母玛利亚啊次奥!您这是觉得莫将军在黄泉路上太孤单,想要让我把他的女儿也顺手送下去算了吗?” 在她到龙腾军军营之前,她就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把龙腾军中的几位重要将领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查了一遍,而在昨天斩杀了莫氏两个兄弟之后,她又特意关注了下莫家的情况,意外得知,那位莫小姐很得宁贵妃的喜爱。 其实她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自己也没什么把握,不过当她看到宁贵妃变换的脸色时,就知道自己还真猜对了。 顿时心里一阵抽搐,转回了头,就要离开。 忽然“哗啦”一声从背后响起,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就见宁贵妃将在她手边的茶盏果盘全部都一股脑的划拉到了地上,而随着她的这个动作,旁边站立着的宫人们如同得到了命令一般,一下子就将映雪围在了中间。 连续两天,她都遇到了被人围困的事情,映雪看着这些对她虎视眈眈的宫人们,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亦勾起了一抹嗜血的弧度。 宁贵妃重新坐回到了软榻上,阴沉的看着她,说道:“你不过是个王妃,竟也敢对本宫这般不敬,看来是要本宫好好的教导你些规矩才是。” 映雪身上的气息波动了一下,但在一瞬间就又平息了下去,她抬头冷冷的看一眼宁贵妃,然后径直朝着宫殿门口的方向走去。 如此目中无人,不说宁贵妃本人,就是那些伺候了她多年的奴才们,也不由得义愤填膺,并在贵妃娘娘的命令下,朝苍映雪扑了过去。 “你们在做什么?” 从门口方向突然响起一声怒喝,众人下意识抬头看去,便见皇上此刻正满脸怒容的站在门口,而在他的旁边,九殿下神色冷峻。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但冲出去的动作不是说停下就能停下的,几乎是眨眼间,十几个宫人就已扑到了映雪的面前,眼看就要将王妃娘娘给扑倒在最底下了。 众人无不惊骇,就连宁贵妃也猛的站起了身子。 却见映雪在原地转了个圈,下一秒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抹虚影,只听到一连串的“砰砰”声,所有扑向她的宫人,全部都倒飞了出去,有撞到柱子上的,有摔落在地的,有从窗户穿透飞了出去的,甚至还有一个最倒霉的,被映雪一脚往上踢飞了起来,直接砸穿了屋顶,然后又从半空中狠狠的摔落下来,已只剩下了出的气,奄奄一息了。 宁贵妃倒吸了一口冷气,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映雪。而映雪,解决完这些平常时候没少帮着宁贵妃作威作福的宫女宦官们,冷冷的睇了宁贵妃一眼,然后转身,朝已从门外踏入进来的皇上行礼,道:“参见父皇!” 其他人也都纷纷反映了过来,纷纷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都不敢站起,“参见皇上!” 皇上冷哼一声,大手一挥径直走到上方坐了下来,这才视线从下方众人身上扫过,沉声问道:“谁能来给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贵妃忙说道:“回皇上的话,臣妾本也是好意,想要与肃王妃说几句体己话,没想到这肃王妃实在是太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完全不将臣妾这个贵妃看在眼里。不仅无视了臣妾的那一番好意,更大胆顶撞臣妾,一点都不懂规矩。臣妾气不过,便想教导她一些宫中规矩,只是她却越发的嚣张,才会出现了方才皇上所见到的那一幕,请皇上明察!” “顶撞了你几句,你就让你这群奴才围攻堂堂亲王妃?嗯?” “臣妾冤枉,臣妾断不敢下此命令,只是……只是希望肃王妃能稍微静下些心来。” 皇上的眼神好一阵阴晴不定,然后转头看向了映雪,问道:“映雪,你来说说,你为何顶撞贵妃?” “启禀父皇,贵妃娘娘对我肃王府中的事情非常感兴趣,说让我为七殿下选几个房中服侍的人,还说她有几个好人选,可供我选择。我不同意,所以就顶撞了贵妃娘娘几句。本来是想着不要与贵妃娘娘起什么冲突才好,就想离开,可贵妃娘娘却突然让这些宫人将我围了起来,之后便是父皇您所看到的那一幕,请父皇明察!” “你为何不同意?你身为肃王妃,为肃王挑选房中人乃是你分内之事,你却竟因此而顶撞贵妃,难怪贵妃说你目中无人,嚣张狂妄。” 抬头,毫不忌讳的直视着皇上,傲然说道:“我苍映雪的夫君,娶了我之后便从此一辈子都只能有我一个女人,不然我便休了他!而谁若胆敢染指我的男人,就要做好随时被我灭杀的准备!” 站在旁边楚玥修抽了抽嘴角,七嫂,注意语气啊,眼前的可是父皇,宁贵妃也就罢了,可父皇,您不能在他的面前也这么嚣张的。 而宁贵妃,听到这里就忍不住的挑唆道:“皇上,您也听到了,她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啊?身为女子,却竟如此狂妄不守本分,臣妾实在是不忍目睹。” “那你就别看呀!”映雪当即一个白眼就翻了过去,说道,“就算我家王爷当真要娶小的进门,那也不是贵妃娘娘你能插足理会的,你来多什么事啊?还有,你说话是不是都不经过大脑的啊?你竟然说要跟我说体己话?你开玩笑还是脑袋被门给夹了?我跟你有什么体己话好说的?况且,你的体己话就是让我去找别的女人来一起分享我男人?我记得当初在那个什么赏荷会上你要我去当楚玥辰侧妃的时候就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呀,我不管我的男人以前是怎么样的,但要了我之后,那么从身体到心灵,都只能有我一个,不然我会觉得恶心的。没想到贵妃娘娘你竟然这么健忘,我记得你年纪也不大啊,怎么就年老体弱、记忆力衰退了?” 这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活色生香,从开始到结束,竟连气都不换一下,仍然脸不红气不喘的,在场听到这番话的人,无不目瞪口呆,傻傻反应不过来。 然后,“噗”的一声,楚玥修忍不住喷笑了出来,又连忙伸手捂住,却仍止不住肩膀抖动,那露在手掌上方的一双眼睛,笑意早已满满的溢了出来。 皇上瞥他一眼,似有些责备,但也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又转头看向了映雪,微不可察的抽了下嘴角,说道:“大胆!你这是什么态度?竟敢这般与贵妃说话。” “父皇恕罪,在映雪的眼里,向来都只分三种人。” “哦?是哪三种?” “一种是在意的,一种是不在意的,还有一种则是看着就讨厌的。” “……” “皇上,您看……” 宁贵妃又不甘寂寞了,不过这次,她才说了几个字,皇上就冷冷的瞥了过去,说道:“虽说是肃王妃顶撞了你,但贵妃,有些事,不该你管的,你就别管了。” 一惊,宁贵妃忙弱弱的低下了身子,道:“是,臣妾知错了。” 她是贵妃没错,也确实执掌着后宫,可她毕竟不是皇后,不是皇后啊! 就只差了那么一步,她却觉得这辈子都恐怕无望。宁贵妃低着头,捏紧了拳,满脸愤恨。 多么的让人不甘心啊! 皇上站了起来,再次冷冷的扫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奴才们,冷哼一声后看向映雪,说道:“还不快向贵妃道歉认错?这般不懂规矩,出宫后给我好好的去学习宫规礼仪!” “是,儿媳谨遵父皇旨意。”然后又微侧过身子,朝宁贵妃行礼道,“映雪不懂规矩,方才冲撞了贵妃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宁贵妃能说什么呢?自然是原谅她了。 随后,映雪跟随在皇上的身后,离开了贵妃宫中。 绕出后宫,皇上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眼神之中满是探究之色,半饷忽然莫名的轻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映雪站在原地,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旁边,楚玥修凑了上来,将翘得高高的大拇指伸到了她面前,说道:“七嫂,你是小弟所见过最彪悍的人,刚才那骂宁贵妃的几句话,简直是太精彩了。” 斜斜的睨他一眼,冷哼道:“你在说什么昏话?我何时骂了贵妃娘娘?” “哦对对,七嫂如此贤良淑德、温婉可亲的人,怎么会做出那般没有规矩的事情呢?刚才只是跟贵妃娘娘说了几句体己话而已。” “……” 他的脸皮好像比她还厚一点。 映雪无语望天,绕过他直接朝宫门外走去。 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 ------------ 76 又是十万兵马 出了皇宫,马车一路往肃王府的方向驶去,马车内,映雪与楚玥修相对而坐,随着马车一路晃悠。 “七嫂,贵妃娘娘叫你过去,该不会真的只是为了让你给七嫂找房中人吧?” 将视线从马车外收回,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口道:“确实只说了这么一件事而已。” 楚玥修挑眉,冷笑道:“她的手伸得够长的,竟连肃王府内的事情都想管上一管。她这是觉得她身为贵妃,七嫂你定然不敢当众违抗她的话吗?” 说到这里,他就想到先前七嫂在贵妃宫中说的那一番抑扬顿挫的话,不由咧嘴,忍不住的想笑。 也亏得父皇护着她,不然她那般言行,不死也得被扒层皮啊。 映雪眼珠子飘了飘,似沉吟着说道:“昨天被斩杀的莫将军,与宁贵妃乃是自幼相识,还结拜了兄妹。那莫将军府上有一位待字闺中的小姐,宁贵妃似乎觉得这位姑娘性情优良,十分适合到肃王府来当一位侧妃或者侍妾。” “咚”的一声巨响,信王殿下一脑袋撞在了车壁上,顺道的还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一手捧着后脑勺,一手捂着嘴,弯腰用力咳嗽。 贵妃娘娘那莫非是觉得两位莫将军在黄泉路上太过孤单,所以想要让七嫂再送一位莫小姐下去陪伴他们同走那最后一段路程? 马车缓缓的慢了下来,最终在肃王府门口停下,早有人在门外守望,见马车停下,忙从台阶上走下来,躬身说道:“王妃,您回来了?” 看着王妃从马车内钻出来,直接跳下,肃王府的人早已见怪不怪,而映雪在下了马车后,又转头看向马车内,说道:“小九,下次,你若是去军营,还是改骑马吧。” 楚玥修愣了下,然后点头道:“好!既然七嫂都这么说了,那也不必下次了。” 说着,也跳下了马车,让车夫解下拉马车的马,翻身就坐了上去。 映雪嘴角一抽,这马和马车,好像都是属于肃王府的。他这骑了,是不是就不打算还了呀? “小九,你还是先回信王府去,骑了你的坐骑再说吧,这么一匹劣马,怎么配得上你的身份?” 楚玥修顿时斜斜的睨了过来,拍了拍马背说道:“七嫂你未免也太小气了,不就是一匹劣马吗?送给本王又能如何?好了,既已送七嫂回到府中,本王也就先行一步,回军营去了。告辞!” 说着,直接扬鞭朝街头奔去,在他身后的那些龙腾军将领们也纷纷朝映雪一抱拳,然后紧跟着扬长而去。 映雪又抽了抽嘴角,劣马?肃王府内,就没有劣马这种生物,因为每一匹马,都是在几个月前从战马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那一路回京,也是立下了马汉功劳啊! “王妃?”管家站在旁边,觉得自家王妃的气息有些异样。 映雪转身,朝肃王府大门内走去,随口问道:“这一匹战马,价值多少?” 他迟疑了下,才说道:“回王妃的话,好的战马,即便是价值千金,也不算贵。” “我知道了。”映雪点头,没有多说其他的任何话,径直进入到了王府内。 管家眨眼,无辜的盯着地面猛瞧,将到了嘴边的那句“九殿下方才骑走的那匹收购来的时候就价值八百两黄金”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收购价就八百两黄金,那么现在,经过训练并经历了战争和鲜血的洗礼之后,它的价值至少要翻上一翻。 下意识里,他就预感到王妃很有可能会以十倍几十倍的代价,让九殿下还回来,他就不要再雪上加霜了吧? “这两天,王府里有什么事发生吗?” “回王妃的话,一切如常,并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我不过是顺道回来看一下,很快就又要出城,去军营里。有关王府内的事情,接下去还要劳烦您忙活。” “王妃言重了,这本就是老奴的分内之事。倒是王妃,虽有九殿下在旁帮忙,但您在那军营中也要千万小心。要不,老奴安排几个侍卫,让王妃随身带着?” 映雪失笑,忙摇头说道:“不必了,我现在好歹也是龙腾军的统帅,就算真要带侍卫,也应该是从龙腾军的将士中选取,带几个肃王府的侍卫,像什么话?” 管家一脸不赞同的摇头,说道:“王妃您除了龙腾军统帅之外,同样也是肃王妃,随身跟随几个肃王府的侍卫又怎么了?” “还是不用了,我会小心的,您老就别太担心了。” 说着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管家连忙上前两步将书房门打开,这才侧身让到旁边,让王妃进去,而他也恭敬的跟在身后。 “王妃,您还是带几个吧,不然老奴不放心。那龙腾军中是个什么情况老奴虽不清楚,但也能猜测个一二,那里恐怕是早就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了,您就算想要从中挑选护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映雪转身在书桌前坐下,抬头看向他,说道:“我有些饿了,能麻烦您给我去找点吃的来吗?” 管家瞪眼,有些不甘心的抿了抿嘴角,做着最后的努力说道:“王妃,您真的不用老奴给您安排几个护卫?其实老奴都已经为您挑选好了,都是早年就跟随王爷,忠心耿耿,身手也都不凡。” 都已经挑选好了? 映雪再一次的抽了抽嘴角,但依然坚持己见的摇头说道:“真的不用了!我的身手您老可能没有亲眼见识过,不过应该听安邑提起过,即便是王爷,也未必是我的对手,所以一般不会遇到我都应付不过来的状况。除非你挑选的人,身手能跟王爷相比,不然的话,还是算了吧。我还嫌他们会碍手碍脚的呢。” 于是管家再一次的瞪眼,见王妃简直油盐不进,只能无奈的撇了撇嘴角,微微躬身,不甘不愿的说道:“那既然如此,老奴也不敢强求,现在老奴就去让人为王妃准备些点心来。” “慢慢来,不必着急。” “是!那老奴就先退下了。” 说着,他退出了书房,并顺手将书房门也给关上了。 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几乎马上的,她伸手进了袖子里面,轻轻摸着藏在这里的那个精致盒子,那凹凸不平的纹路,那沉凝温润的触感,无不让她的眼中神光璀璨,暗自猜测着藏在这里面的,到底会是什么东西。 她已经猜测了一路,并且一直到现在马上就能揭晓,她还在不停的猜测着。 不过巴掌大小的盒子被拿出来放在面前的书桌上,映雪终于能仔细的将它打量。 不知是何种材质制作而成的这个盒子,通体黑色,镂刻着精致的花纹,以金丝描边。 看到那花纹的时候,映雪莫名的抽了下眉心,因为那花纹,竟是两条互相交缠着腾空而起的金龙,简直……简直就跟多年前,她曾有一次被外公胁迫着入宫一游的时候,所见到的那个装玉玺的盒子一模一样。 父皇这莫名是把玉玺送给她了? 她不禁摸了摸鼻子,但这盒子实在有点小,恐怕装不下一个玉玺。 想不出个所以然,便也不再多想,伸手将盒子给轻轻的打开。 大概一刻钟后,有丫鬟捧着点心来到书房门前,正要行礼通报,忽然听到从书房内传出一个清脆悦耳,空谷幽灵,宛如天籁的声音,“次奥!” 然后书房门“啪”的一声用力打开,她们家王妃如旋风般的从书房内冲了出来,从她们的身边绕过,所带起的劲风让两个丫鬟一阵站立不稳,也跟着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冲撞到一起。伴随着“噼里啪啦”“叮铃哐当”的声音,两个丫鬟尖叫着在地上滚作一团,点心什么的,自然也跟着一起问候了石板地面。 已经冲出一段距离的王妃娘娘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看到那两滚作一团的丫鬟,以及满地打滚的点心,无辜的挑了下眉梢。 两个丫鬟已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跪伏在那儿惊慌道:“请王妃恕罪!” 这边的响动也引来了就在后头,并正在往这边走的管家,以与他的年纪绝不相符的利索身手忽然出现在这里,一见那满地的点心,顿时就怒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做事的?竟将给王妃的点心都打翻在地。” “管家。”映雪开口说道,“好像是我撞倒她们的,你就别责怪她们了。我还有点事,得出去一趟,就劳烦您让人去拿点伤药来,她们刚才摔倒的时候有些擦伤了,可别留下什么疤痕。” “王妃,您要出去,那……” 他还想问一句的说,可就在王妃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她纵身跃上屋顶,然后一个起落就消失不见了。 呆了呆,又抽了口冷气,王妃好快的速度! 这一整片的地方,都是朝中显贵们的府邸,越是显贵的,离皇城越近,尤其是几座亲王府,相互之间其实真的很近。 以映雪的速度,她很快就来到了她的目的地。 尽管这里是地位与肃王府等同的地方,但她并没有选择从大门进入,而是直接从这个屋顶到那个屋顶,那么干脆利落,肆无忌惮的进入到了别人家的王府。 这里基本格局与肃王府差不了多少,不过比肃王府相比,这里有更多的植物,各种花草树木,各种小桥流水,这里的环境清幽,透着一股子的清灵婉约,就如同是住在这里的那个人。 当映雪突然出现在花园里,他面前的时候,他愣了下,而时刻守护在他身边的那个冷面男人则突然拔剑出鞘,冷冷的指向了她。 他挥挥手,让身边的男人收起武器,随后看着映雪笑得很温和,似乎面前的这个,不是未经同意就擅自闯入进来的不速之客。 “弟妹的出场方式倒是别具一格,与七弟颇有几分神似。” “谁让我们是夫妻呢?”她也笑着接过了这句话,又说道,“而且我这也是第一次前来大哥府上拜访,都没有个人陪着,一时间都找不到大门,便只好用我自认为最方便的办法了。” 大哥?没错,这里便是大皇子楚玥天的王府。 听着映雪的话,楚玥天不禁轻笑了声,侧头对身旁的侍卫说道:“七王妃前来,你去让人准备些茶点来吧。” “我正巧饿了。” 映雪大方的在楚玥天对面坐下,朝冷冷盯着她的那个侍卫挑了下秀眉。 这侍卫怎么这么没有随从的样子啊?竟敢对她冷眼相对! 反正么,她是绝对不会认为这是因为她出现的方式太过别具一格,让忠心护住的侍卫,对她不敢放松了戒备。 然后只见他“唰”的一声消失不见,但不过才一会儿,他竟又“唰”的一声回来了,依然是以一个护卫的姿态站在楚玥天身旁,看向映雪的眼神,颇为戒备不善,还有冷冰冰的。 映雪抽了抽嘴角,楚玥天也有些囧然,但好像十分的了解他这个侍卫的性子,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只将他无视在旁边,看着映雪问道:“不知弟妹前来,是有什么要事?” “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想要问一声大哥,不知这里说话,是否方便?” 她只是看着他,但楚玥天却明白她口中的方便,不仅仅是地点,还有此刻就站在他身边的这个人。 “弟妹但说无妨。” 映雪挑眉,不由多看了那侍卫一眼,然后伸手,将一个小巧的,大概只有拇指大小的印章呈现在了楚玥天的面前,问道:“大哥是否认识这东西?” 清楚的看到他在看到这枚印章的时候,眼神微变,随后抬头深深的看向她,说道:“没想到父皇竟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弟妹。” “很奇怪?” “确实有些让人惊讶,虽然我早就知道这是为七弟准备的,但是没想到父皇会将它交给你,而弟妹是否有能力驾驭得了,本王只能拭目以待。” 映雪翻手将印章收了起来,对于他的不信任,她并不在意。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如此,他若一下子就对她信心十足,心诚悦服,那才是奇了怪了。 况且,即便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对他也没有全然的信任。 “我们不需要换个地方再商谈事情吗?”她左右看了看花草树木,如此问道。 他摇头,说道:“没有这个必要。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过是个早已隐世,平常时候连王府大门都不出一步,还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皇子的府邸,多年来,本王也从不曾去参与朝中之事,无权无势无地位,没人会想要浪费这个精力,派人到这里来监视查探的。” “这倒不失为一个掩人耳目的好方法。”她直说本意啊,半点没有想要安慰他一下的意思。 那冷面侍卫又冷冷的看了过来,楚玥天却反倒莞尔失笑,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不过真这么当面对我这样说话的,却几乎从来都没有过。” “真话往往会比较难听。” “但你或许可以说得稍微委婉点。” “大皇兄,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跟你讨论这个话题。” 映雪笑盈盈说道,楚玥天微笑着相对,气氛和睦,非常和睦。 有丫鬟奉上香茗茶点,随后又悄然退下。有那么一瞬间,映雪突然白芍附身,不动声色的一口气消灭了大半茶点,这才停下动作抬头看向楚玥天,说道:“那么大皇兄,不知现在,是否可以开始我们的谈话了?” “弟妹请讲。” “我就问几个问题。首先,父皇在信中所说的那支有十万之数,每一个将士都是从血雨腥风中闯过来的铁血军队,在哪里?其次,我该如何才能完整的接收这支军队,或者说我要接收这么一支军队,需要什么条件?再次,接收之后,他们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这一刻,她的双眼明亮,神色肃然,身上的气息无比的强势深远,就好像是一名剑指沙场,纵横睥睨的战神。 楚玥天不由得眼神闪烁了两下,看着她,又多了层探究,忽然从凳上站了起来,说一句:“你随我来。” 然后率先往前走去,那冷面侍卫又瞪了她一眼,尽管他面无表情,冷冰冰的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可映雪就是察觉到了他对她的出现非常不满。 挑眉,然后若无其事的站起来,跟在了楚玥天的身后。 真是谁能想到,在守卫着天守城的龙腾军已堕落成泥的时候,竟还有另外一支铁血军队被隐藏在暗中,而暂时统领着这支军队的,竟然是早已不问世事,身体虚弱,随时都有可能见不到明天太阳的大皇子。 楚玥天领着她在花园里绕了一圈,来到假山前面,然后直接从一个缝隙中钻了进去。 刚走进去,就感觉到地面轻微的震动了下,然后是一声轻微的摩擦声,前路变得通畅。 这里应该是一个密道,很暗,但空气清新,也并不潮湿,旁边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东东。 映雪就这么一直往前走着,隐约的,能看到前方楚玥天和那冷面侍卫的身影,还有不住响起的咳嗽声,似乎楚玥天的身体很不舒服。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映雪此刻的秀眉确实是轻蹙着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么一直走了大概有大半个时辰,期间楚玥天还停下来歇息了会儿,前方隐隐的有了亮光,似乎还有人声。映雪以为就要到了,但到了那里之后才发现那里也不过只是个更宽阔的大厅,不过这里明显比密道里面明亮许多,有火盆镶嵌在墙壁上,熊熊燃烧着。 一阵热浪扑面而来,映雪顿时感觉身上有些黏糊糊的了。 大厅中有人,在见到楚玥天的时候皆是眼睛一亮,然后纷纷围了上来,每一个看向楚玥天的眼神,都是炽热而充满着敬意的。 “王爷,您怎么来了?” “王爷,您身子不好,如果有什么事,让人来说一声就可以,可千万别累着了。” “是啊王爷,您现在这是要去那里吗?快上马车,小的驾车送您过去。” “……” 气氛很热烈,明明这里总共也才不过十几个人而已,但每个人对楚玥天都是炽热而又尊敬的,竟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看到就站在楚玥天身后的映雪这个大美人。 这些全都是士兵,不是龙腾军中那些连战场长什么样都没有见到过的,而是真正从战火中走过来的士兵。 映雪在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他们身上的铁血气息,尽管那个时候,他们其实一个个都看似有些疲懒的或坐着,或歪着,或斜着,还有个躺着的。 这里竟然有马车,就好像是专门等候在这里准备接人似的,而且还不止一辆。 坐在马车上,映雪今天第二次与一位王爷面对面,楚玥天也好像缓过气来了,抬头看着她问道:“不知弟妹有什么看法没有?” “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他继续看着她,神色中有几分不解。 映雪便又说道:“我在脑海中想象着我将会见到的铁血军团的样子,不过我有预感,当我真正见到的时候,依然会出乎意料之外。” 他笑了,笑得清澈而明朗,就好像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聪明伶俐又可爱一样,让映雪不由愣了下,随之轻敛眼睑,似若有所思。 马车在黑暗的密道中前行,沿路不时的能看到只着粗布衣衫的士兵,在有限的空间内做着各种锻炼。 脑袋里面自动的出现了一张线路图,从她进入那假山的密道口开始,到现在,每一个转弯都清楚的标注了出来,很快就发现她身下的马车现在正在往东行走。 这个时代,城市是外面就是野地,而天守城外,有连绵的山脉纵横东西北,只有南面是一马平川的平原。 那十万将士,莫非也在山林之中? 不过这也确实是很好的藏身之地,十万兵马藏在深山老林之中,还真是沧海一粟,想找都不容易。 ------------ 077 龙腾军的变革 在随着马车摇晃了几个时辰之后,她终于见到了真正的铁血军队,就算他们当时没有盔甲在身,却依然难掩他们身上的铮铮凶悍之气。舒骺豞匫 对于楚玥天的到来,无论将领还是小兵,全部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那一双双粲然生辉的眼睛,让天地都不禁为之黯然失色。 所以,当楚玥天要对将士们介绍她这个空降统帅的时候,她突然说道:“我听说京城之外,有一支比传承了几百年,向来以大宛帝国第一军队著称的龙腾军还要更加精锐的军队,先前还尚且不信,就硬是央求大皇兄能带我来见识一番,才知道果真是名不虚传。” 此言一出,楚玥天愕然,眼前不明就里的将士们则纷纷拱手道:“七王妃过奖了,我等愧不敢当!” 他们对于这位好长时间内都在京城里被传得沸沸扬扬的肃王妃,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但或许是因为楚玥天的关系,也或许是因为来到这里之后,映雪的表现让他们很是舒坦,所以并没有谁对映雪表现出不敬之意。 还有她的这句话,也让他们觉得舒坦啊,尽管他们基本上都知道龙腾军现在可能并没有传说中那般厉害了,可毕竟没有亲眼见识过,又能想象出个什么样子来? 除了其中一位今天早朝时还在朝堂上出现,并亲耳所听亲眼所见了这位肃王妃的所作所为的将军,看向映雪的眼神透着几分诡异之外,其他的人,终究还是觉得肃王妃不过是个女人。 恍若无事般的参观了这一支精锐军队,很快,夜幕即将降临,而她又与楚玥天一起往回走。 依然是那黑暗的密道,依然是那晃悠的马车内,楚玥天终于忍不住的开了口,问道:“弟妹如此做法,是为何?” 映雪抬头,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些年来,他们一直由大皇兄你统领着,并且都对你心诚悦服,敬重有加,那么我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插入进去?为此,我还不得不做许多的事情来让他们对我臣服,听从我的命令。倒不如请大皇兄继续统领下去,若是您哪天觉得身子扛不住了,您只管说一声,我会马上来接手的。” 怔怔的看着她良久,楚玥天忽而轻轻的笑了起来,但这一笑就好像牵动了体内的某处,使他不停的咳嗽了好一会儿。 “王爷,您怎么样?” 这是映雪第一次听到那个冷面侍卫的声音,出乎意料的竟很是柔和,还带着几分糯糯的甜音,与他的冷酷外表极度的不相符啊!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映雪忽然莫名其妙的扯了扯嘴角,似在强忍着笑意,而看向对面楚玥天的眼神,也荡漾着几分诡异的光芒。 楚玥天并没有察觉到这些,他只是捂嘴轻咳着,缓下来后便朝外面轻声说道:“我没事。” 然后抬头,又看向映雪,问道:“你就放心,把这样一股恐怖的力量,放在我手中?” “这么多年来一直就在你的手中,要真有什么变数,我现在担心也没用。” “我倒是宁愿相信弟妹有那种能力,先前你不就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收服了龙腾军吗?” “大皇兄拿龙腾军与他们相比,不觉得这是一种诋毁玷污吗?” 愣了下,看向她的眼神更多了些认真,轻笑着说道:“这么说来,你是当真不打算接手了?” “不是,只是请大皇兄继续统领而已,什么时候您觉得身子扛不住了,我自会来接手。” “这算是压榨本王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大皇兄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我与我家王爷可从没有想过要利用你,而且对那个位置也一直没有什么兴趣。我只是觉得,手上有兵,不管做什么事,总是会更有底气一点。” 楚玥天的目光忽然一凛,声音却依然温润儒雅,“既对那个位置没兴趣,为何要回京城来?” “回来娶我啊!” “……” “况且,父皇五十大寿,作为皇子,岂有不回来的理由?” “……” “再还有,大概就是因为楚玥辰势力越发的膨胀,他若再不回来,恐怕很快就要变成是楚玥辰的天下了。这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不爽。” “……” 用了花费了近三个时辰的时间,才终于回到楚玥天的王府,从假山内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漆黑一片,抬头,漫天的星光璀璨,还有一弯下弦月盈盈如玉般的镶嵌在墨色天空中。 现在至少已经三更之后了。 楚玥天显然累得不轻,本就苍白的脸色已经隐隐泛青,额头鼻尖也细细密布着一层薄汗,呼吸喘重,脚步漂浮。 那冷面侍卫扶着他,深深的皱眉,并将部分怨念扩散到了映雪的身上。 “已经很晚了,弟妹不如就在府上暂歇一晚吧。”楚玥天借着冷面侍卫的手站立着,已有些摇摇欲坠,但看着映雪的眼神,却依然清透。 映雪摇头,道:“不必如此麻烦,两府相距这么近。” “那让冷焰送你。” 于是映雪又知道了这位冷面侍卫的名字,她转头看他,一眼就看到他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冷冷看着她,明确的表示着对这个命令的不乐意。 嘴角轻抽,再次摇头说道:“不必,冷侍卫还得照顾大皇兄,我也不需要人护送,告辞!” 说完,一如来的时候那样,坚决不走大门,而是纵身跃上屋顶,从空中离开了。 看着那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楚玥天咳嗽了两声,侧头对扶着他的侍卫说道:“冷焰,你太失礼了。” 冷焰微垂下眼睑,轻声说道:“那分明是主子花费了无数心血才练就出来的,他们凭什么这样随随便便的就得走了?” 闻言不由得一愣,随即叹息着说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主子?” 楚玥天却没有再说什么,用力喘息了两声,轻声说道:“我有些累了,扶我回房吧。” “是。” 而另一边,映雪很快就回到了肃王府,并同样的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从空中落下。 一落进院子里,她就看到院子外有个人影在走来走去,旁边不远处,还放着一个灯笼,正在散发着蒙蒙的光芒。 “管家?您老人家怎么还在这儿晃悠?” 那人自然是管家没有错。听到声音,他脚步当即停顿,顺着声音“唰”的转过身来,看到王妃竟已在院子里面的时候,还愣了下,随之忙快步走了上来,说道:“王妃,您可算是回来了。” “嗯,有什么事吗?” “呃?没什么事,只是这么深夜了,老奴见王妃竟还不回来,有些担心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便忍不住的跑到这儿来了。王妃,您这是何时回来的?” “就现在,刚回来就看到你在外面梦游。” “呃?”他无辜的眨了眨眼,然后无奈接受了一个事实,他家王妃白天离开的时候,走的就不是寻常路。 “已经很晚了,您老也赶紧去休息吧,可千万别累坏了身子。” 映雪说着,就要送管家出门。吓得他连连摆手推拒,说道:“王妃留步,老奴马上就下去休息,您留步。” 然后就见他一步三回头的下去休息去了,映雪站在院子里,抬头仰望星空,努力的酝酿寻常,却无奈发现自己全然没有半点睡意。 要不,再去哪里逛逛? 半夜不睡觉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她一直睡到正午时分才睁得开眼睛。当然,尽管她成为肃王妃也不过才几天的时间而已,但王府内的众人却都早已对此见怪不怪,并且就好像早就知道一样,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及时送上洗漱用水,然后就是各色早点。 嗯,确实是早点没有错。 之后,她将王府里的事情随意的交代了一声,其实就是让管家全权负责罢了,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再然后,她便动身,前往龙腾军营地。 虽然父皇是说随她怎么折腾,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但她显然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既然已经到了她的手中,那要么再次成就辉煌,要么就干脆点,消失算了,也省得浪费她的时间和力气。 一路晃悠着,到军营的时候,太阳已有一般沉入到山头,龙腾军的营地之中,一如既往的透着宁静祥和的气息。 那么美好的气氛啊,一看就让人觉得心也平静了,灵魂也安逸了。 映雪眯了眯眼,一路来到主营,在门口遇到无所事事的蹲在那儿跟士兵们聊天的楚玥修,随手就将他招呼了过来。 统帅回营的消息倒是很快就被许多人知道了,在映雪与楚玥修说着话的时候,门外纷纷响起了一个个将领的通报声。 这些将领明显的分成了两派,一派是陈飞云等四人,一派则是在前天之前,紧随在莫将军后面的那些。 而时至今日,这两方的将领站在这里,那气场也是非常不一样的。 映雪手中拿着一本册子,不知上面写了些什么,让她看得津津有味,半饷抬头,说道:“九殿下特意调查了一下,发现我龙腾军中的伙食十分的好,几乎每天都有大鱼大肉,甚至不乏还能大碗喝酒的时候。这让我很怀疑,我们这儿到底是军营,还是别的什么安乐之地?” 有将领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说什么,但一接触到映雪淡漠的视线,顿时就把所有的话全部都给吞咽了回去,而映雪则继续说道:“传令给火头营,从今天开始,一月内不许再出现任何肉食,一个月后,本帅再根据各将士的表现,酌情改变伙食情况,而酒,没有我的命令,再不许出现一丝一毫!” “统帅,末将认为不妥,贸然改变了士兵们的伙食,只怕会引起士兵不满,甚至是发生哗变。” 她才刚把话说完,就马上有将士站出来反对。 而听到这个理由,映雪的神色忽然沉凝如冰,冷冷的望了过去,冷哼道:“哗变?那本帅倒是想看看,他们要如何哗变!严将军,听说你从小生活在京城,几乎没有过任何的远行,更是连战场长的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本帅实在是想不明白,你这样的人,为何竟能当上龙腾军的一方将领?” 那人顿时脸色一白,低着头眼珠却左右乱转,却见左右的同伴皆都眼观鼻鼻观心的,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一声没义气,更是将映雪给骂得早已体无完肤。 可面上,他丝毫不敢表现出来,惶恐道:“统帅,这个……这个……末将自小就熟读兵书,那个……呃……” “哦,是吗?那你来说说太祖兵法的第二十六条,是什么?” “呃?这个……是……是……” 他在那儿面红耳赤,满头大汗,映雪却已经转开视线,不再理会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那个册子,冷笑着说道:“此刻西北边境上,正有敌军入侵,每天都有大量的士兵血洒疆场。同样是士兵,他们愿意啃着干硬的食粮,也要浴血奋战,你们却竟敢说因为没肉吃,就要发生士兵哗变?那就哗变吧,本帅不介意将那些不知所谓不知好歹更不知死活的家伙,一个一个的全部斩杀!” 最后一句话,已带上了浓郁的血腥味,营帐中的人,无不凛然。 她冷冽的目光再次从眼前的这些将领们身上扫过,说道:“我不管你们当初是为什么进的龙腾军,又是凭什么坐到现在的位置,既然现在我是这里的统帅,那么一切就得按本帅的规矩来办事。” 顿了下,她合上手中的册子,随意的放在面前桌子上,才继续说道:“曾上过战场,立下过战功的将领,暂且原位不动,其他的人全部贬为小兵!” “统帅……” “你可以选择脱离龙腾军,若想留下,就给我从小兵做起!” “你……你不能这么做!”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从来都不曾见识过战场惨烈的人,竟也妄图当一方将领?到时候到了战场之上,死得最快的,就是你!” “你不也一样没有上过战场,又凭什么来当龙腾军的统帅?”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上过战场?本帅在战场上杀人的样子,比你能想象的极限还要惨烈,你信不信?” 他顿时脸色一白,却又强作镇定的说道:“我大宛帝国和平几百年,哪里会有什么战争?” “现在正在西北边境上演的,是什么?” “那……那远在边境,与……与我们又没关系。” “啪”的一巴掌,那将领直直的被扇飞了出去,不知何时,映雪已离开她的座位,站在了那位将领先前所站立的位置前面。 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侧头,对正在抽着嘴角的楚玥修说道:“小九,还不动手?” 信王殿下于是慢悠悠的走上前来,对着特定的几位将领说道:“是你们自己卸甲出去呢,还是让本王助你们一臂之力?”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主营内除了映雪和楚玥修之外,就只剩下另外的六名将领,而前天自动领了罚的那四名将领,赫然一个都没有少。 另两位,自然就是曾唯莫命是从的其中之二。 映雪恍若无事人般的又坐回到了位置上,说道:“很好,已经完成了两件事,那么本帅接下去就来说说第三件事。” “统帅,末将有话要说。” 一直沉默着,但在神态上却是一副支持统帅模样的陈飞云,竟突然开口,让映雪微讶,便道:“说!” “王猛将军曾立下赫赫战功,极为的骁勇善战,如今沦落到火头营,未免可惜了。末将请求统帅,让王猛将军恢复原职。” 龙腾军中,总还是会有些优秀将领的,只是一直以来,都被打压冷落了而已。 而这也是为什么,如陈飞云这几位将领,能这么快就臣服于映雪的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映雪托腮,若有所思,但却并没有就这个提议做出特别的反应,只是喃喃说了一句:“确实很适合当先锋。” 然后,就木有然后了。 当天晚上,龙腾军的士兵们就发现了他们的伙食突然变得很简单,很清淡,很朴素,正想要抱怨的时候,却被紧随而来的另外一个消息,刹那间给震慑住了。 统帅有令,从明日开始,将重新任命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以及万夫长,而全体龙腾军将士,都有资格参加选拔,都有机会成为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乃至是万夫长。 于是,所有的士兵顷刻间就沸腾了,至于伙食变差这么点小事,早已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当然,也有不满的,比如原本就身居千夫长、万夫长的,自是又惊又怒又惶恐。 可就在两天前,还发生了莫将军莫副将纷纷被斩杀的事情,他们再惊怒,暂时也不敢做出出格的事情。 而关于如选拔,却并不只是武艺好,或懂军事谋略,或知道行军布阵就行的,与军事相关的所有一切都得比试,到时候自会有统帅和将军们推选出最优秀的士兵,来各司其职。 至于到底统帅和将军们有什么要求,那你们就不需要知道了,你们只要认真的去进行每一项比赛就可以。 整个龙腾军营地,都因为这件事,而一下子热烈了起来,那一瞬间所爆发出的能量,也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热血沸腾的味道。 他们是惯于安逸没有错,他们是几乎从没上过战场没有错,但这并不能影响他们可此的热情,那种对前途有望,那种渴望身居万人之上的野心,正在彭攀,并在等着一个落地的过程。 “七嫂,你这般胡来,就不怕控制不住?这十万士兵一旦动乱起来,后果可是很严重的。”楚玥修到现在都没有能停止脸上肌肉的抖动,实在是七嫂的行为太过于惊世骇俗,太过于肆无忌惮了。 却不想,听到他这句话之后,映雪竟很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动乱?你以为他们能怎么动乱?他们敢动乱吗?” “什么意思?” “首先,你必须要明白,这是一支几乎没太大战斗力的军队,即便其中有不少是经历了战争厮杀存活下来,可大部分却是被安逸湮没了几乎所有热血的普通人,听清楚,是普通人!其次,陈飞云几位将军虽然对这个提议很吃惊,但同时似乎也非常的有兴趣,他们定会助我一起稳定士兵们的情绪。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就算他们真敢动乱,我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自有别人来对付他们,而他们却要因此背负上沉重的罪过,甚至是祸及家人。所以,我为什么要怕?” 说到最后,她已笑眯眯的弯了眉眼,那么的温柔可爱,那么的亲切婉约,那么的无辜又无邪,却让信王殿下整个人都忍不住抽了,鄙视鄙视,各种鄙视! 而映雪的那一句“自有别人来对付他们”,楚玥修或许并没有听懂,可她却是真那么想的,自昨天虽楚玥天去见到了那同样被藏在深山之中的军队之中,她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 所以她完全无视楚玥修的抽抽,说完后就自顾自的低头翻看起了士兵的名册。 “我发现,从战场厮杀中爬过来,被重点挑选进入龙腾军的士兵,还真不少,只是到现在为止,能在龙腾军中混出头的,竟是微乎其微。” 她依然埋头在名册之中,似不经意的说道。 楚玥修却听得神色一凛,眸色也沉沉的幽暗了下去。 若能混出头,那龙腾军现在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小九!”映雪抬头,看着他,说道,“重点关注这部分士兵,我还想以后能带龙腾军去哪个战场上溜达溜达呢。” 楚玥修嘴角抽搐,眼睛却亮了起来,点头道:“是!” ------------ 078 被截下的信 龙腾军内的比斗,就在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浩浩荡荡的开始了。舒骺豞匫 首先第一轮,校场上以最快的速度搭建起了足足一千多个小型擂台,一百士兵一组,在三天时间内,决出前十名,进入下一轮选拔之中。而这胜出的十分之一,就是十夫长。 至于他们是否还能成为百夫长、千夫长,乃至万夫长,就要看他们接下去的表现了。 第一轮是最简单的,单纯的比武而已。 什么,如此不科学?会让一些武力值不高,但却有真才实学的人与机会失之交臂? 可是千万别忘了,这里是军营,这里的人都是将来要上战场去与敌人厮杀的,在这最简单的武力较量中若是都进入不到前面的十分之一,你又凭什么说你能胜任更高的职务? 身怀内力,神功盖世的毕竟是极少数,这里的大部分人,其实都只是普通人罢了,最多,就是比普通人稍微强壮了些,反应迅速了些,动作敏捷了些而已。 三天的时间,百选十,当初映雪在说出这个时间限制的时候,再次惊呆了一群人,但事实证明,三天的时间,完全能做到这件事,甚至还有两个时辰的剩余。 经过三天的比斗,胜出的人至少已经坐实了十夫长的位置,这其中的人选与原先的相比,倒也没有太大的改变,毕竟这只是一支军队中,最小的官职了。而映雪另外又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胜出的一万零几个人中,大部分是曾上过战场的。 果然经历过厮杀和没见过血腥的人相比,更多了些胜出的优势。 映雪坐在桌案前翻着第一轮胜出士兵的名册,目光灼灼,神采奕奕,而旁边,楚玥修软若无骨虫般的瘫在椅子上,神色郁郁,气息奄奄。 眼珠倾斜四十五度的瞥他一眼,鄙夷道:“又没让你也下去参加对战,你这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瘫软在椅子上的信王殿下于是挣扎着扭了扭身子,近乎呻吟般的说道:“我宁愿下场去跟士兵们对打。” 映雪轻挑眉,冷哼一声,“你确定?” “呃?”他抽搐,挣扎着爬了起来,可怜兮兮的对她说道,“七嫂,您可不能趁着七哥不在,就大肆的欺压我?” “这跟他在不在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小轩子现在在干什么,七嫂您有没有给他什么任务?” “他是晋王府世子,晋王爷好像不怎么想掺和进我们的事里面。” “七嫂,你在开玩笑吗?前些天,是谁让我偷偷潜入晋王府,将小轩子给拐带了出来?之后又是谁,以美人相诱惑,让小轩子颠颠的跑回去京城,又是送信,又是半路拦截的?” “你知道得挺多的。” “一般般,其实还是有很多不解之处,想请七嫂您为小弟解惑一下。”顿了下,见映雪没有半点反应,便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道,“那天晚上,在林间摆下阵法,让莫副将转了大半个晚上以至于被本王轻易的拎了回来受死的那位高人,不知本王是否有幸能与他相识?” “你没与他见过面?” “没!” 于是挑眉,似乎对这个答案非常的意外,侧过头来将楚玥修上上下下好一阵打量,这才敛神沉吟着说道:“该不会,你也像那谁一样,在林子里打了大半个晚上的转吧?” “怎么可能?本王只是跟在莫副将的身后,看着他在林子里打转。” “那么很显然,我那位朋友,对跟你相识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 有什么扑腾着翅膀从外面飞了进来,熟门熟路的落在映雪的肩膀上,轻轻的似乎还带着那么点蔑视的瞥了旁边的信王殿下一眼,然后自顾自的梳理起了羽毛。 九殿下眉心抽搐,颤颤的伸手指向她肩膀上的白色鸟类,道:“我怎么觉得,它好像在鄙视我?” 闻言,映雪也不禁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伸手将在她肩膀上梳理羽毛的鸽子抓下来,手指轻拨从它的腿上解下了一卷小纸条,轻轻摊开仔细看了起来。 几乎是在一瞬间内的事情,她的脸色迅速变得柔和,嘴角勾起,眼中更是闪烁起了一种叫甜蜜幸福的光芒。 信王殿下眨眨眼,然后“咻”的一声凑了上去,低头就看,然而才刚看到了“雪儿”这两个字,那纸条就被突然收起,抬头便对上了七嫂微眯的美眸。 后退半步,再退半步,信王殿下斜着眼,腻歪着嘴角,吊着嗓子说道:“哎呀,七哥总算是来信了,这下七嫂也可以稍微安心点,不用再每天对着那个方向张望,一脸思念了。” 这家伙,还真的是完全不怕死呢,无论被怎样的惩罚调教,转眼间就忘记了,并且之后一有机会,他就又会马上贱贱的跳出来各种挑衅啊! 映雪睨着他,似乎在思索到底该怎么打压才能让他安分上一段时间。 如此具有杀伤力的眼神,让楚玥修又后退了小半步,眼珠一转,就贱贱的问道:“七嫂,不知七哥在信上说了些什么?他这一路过去可顺利?六皇兄有没有出什么幺蛾子?他们现在已经到哪里了,什么时候能抵达边境?” 好吧,他这是在意图转移话题。 映雪蹙眉,静静的打量着他,然后沉吟着说道:“你不是都看到了么?” “没啊,我就只看到了两个字。” “哪两个字?” 信王殿下抬头看帐篷,低头……还是看帐篷,眼珠溜溜的转着,好像在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两个字,又好像是在思考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半饷,他抬头,见眉不见眼的说道:“亲亲。” “……” 他于是又一手环胸,一手托下巴,思索着说道:“真奇怪啊,实在是难以想象,像七哥这么……嗯,这么英明神武,绝代无双的人,竟然会说……哦,是写出这么肉麻的两个字。” 说着,还似乎被刺激到了一般,用力抖了两下身子。 然后他看到七嫂美眸眯得更紧,手指在那纸条上轻轻摩挲着,轻启樱唇,冷冷的说道:“限你在半个时辰内,将第一轮胜出的一共一万零三十二人,全部在校场集合完毕。” “啪嗒”一声,手中的某随身携带物直直的掉落了地面,信王殿下嘴唇微张,呆呆的看着映雪,随后又忽然打了个冷颤。 他刚才只是随口胡说的而已啊,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看到那样的两个字啊,那七嫂的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莫非他竟歪打正着,那信上还真有这么两个字? 我勒个晴天霹雳!七哥你实在是太太……太变态了!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耳边回荡起一个非常温柔的声音,九殿下当即一个哆嗦清醒了过来,知道求饶没用,只会更加重任务,于是当即哭丧着脸,转身就奔出了主营外。 他下次,绝对要实话实说! 而映雪在他离开之后,就又将手中的纸条摊开,细细看了起来。 从这一天开始,每隔个两三天,映雪就会收到来自楚玥璃的飞鸽传书,有时候可能他实在忙碌,有或者有什么突发情况,那么就会延迟上两天,最长的相隔时间,也没超过五天。 而龙腾军中的热烈,仍在继续,并且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从百夫长开始,武力虽依然是其中一样不可或缺的因素,但又多了其他方面的比斗,比如兵法,比如沙盘演练,甚至到千夫长的时候,还出现了真人对阵。 随着越到后面,人越少,所花费的时间却反而越长,所有的比斗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行,所以越是紧张激烈,周围观看的士兵们,那气氛自然也就更热烈了,无形中,让许多的人热血澎湃,也发生了不少精彩故事,士兵们之间,不知不觉的产生了一股凝聚力。 虽然还有些薄弱,但龙腾军,终于有点像是精锐军队的样子了。 整整两个多月,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天气已经变冷,寒风呼啸,而在昨天晚上,终于下了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现在有千夫长一百零一名,也就等于现在有一百零一支千人队伍,都在拼尽了全力的朝万夫长前行。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什么个人武力都已经不重要了,映雪直接让这些千人队伍进行互相之间的攻防作战,每一支队伍都必须与另外的一百支队伍分别对战,一攻一防,加起来就是每支队伍,都必须要进行总共两百次对战。 龙腾军的营地足够大,周围的空旷地带更是广袤,完全能容纳下十万人的操练对战。 统帅有令,每支队伍每天都必须与另外一支队伍进行攻防的对战,时间地点都可以随意决定,而这也就等于是每天都要对战两场,赢了加一分,输了就没有分,一百零一天之后,将会根据这个分数,决定万夫长的人选。 前面的选拔十夫长、百夫长和千夫长的时间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两个月而已,单只是从千夫长中挑选万夫长,竟然就要足足一百多天的时间,甚至还有可能更久。有人觉得不可思议,但也有人觉得这才是理所当然的。 今天,不过才刚进行到第八天而已,但士兵们的精气神却比之八天前,又有了明显的提升,尽管他们因为每天都要进行一攻一防两场对战,而显得有些疲累。 而今天,有一场让全军营十万将士们都翘首以盼的对战,为了能亲眼观摩,百名千夫长联名请求统帅,将对战的时间地点提前告知他们,好让他们能调整了今天他们各自的对战时间。 映雪准了! 一百零一支队伍,两两相对,自然就会有一队轮空,那是他们在这一百零一天的对战中,唯一能休息的一天。 这一百零一支队伍中,其中有一支相当的生猛,在与其他队伍对战中,千名士兵在他们千夫长的带领下,一路碾压过去,简直就是如入无人之境,对方根本连稍微抵抗下的力量都没有。 至少到目前为止遇到的那七个对手,都是连反抗挣扎一下都没有的就败在了他们手下。 而这支队伍的千夫长,叫王猛,来自火头营。 昨天晚上抽签的时候,他们竟奇迹般的轮空了,让剩下的九十三支队伍纷纷松了口气,尽管他们都明白,迟早一定会碰上的。 便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英明神武的统帅大人突然站了起来,说:“既然王猛千夫长明天空闲了下来,不如就与本帅对战两场如何。若是你赢了,本帅马上将你恢复原职,若是平手,你也不必每天辛苦的跟别人对战了,本帅直接升你为万夫长。” 当时,周围静了一瞬,然后瞬间沸腾了起来。 到了千夫长这个层次,入选的一百零一人皆都曾是从战场的腥风血雨中滚爬过来的,放到任何地方都是精英人物,只是这么些年来,始终被打压埋没在了龙腾军中,现在终于能大口的喘气,对映雪这个统帅,那是发自真心的敬重。 只是她毕竟是个女子,就算她雷厉风行的斩杀了把持龙腾军多年的莫将军,之后又是一系列的举措,在最短的时间内让龙腾军换了个样,但这些大老爷们依然无法想象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竟还会行军打仗。 此刻她突然主动提起,虽只是两军对战,也依然让人热血澎湃。 而关于王猛,他们也都对这位先锋大将心悦诚服,就算统帅直接将他升为万夫长乃至恢复原职,他们也都无法可说。 当即,他们纷纷叫好起哄,更有人大声问道:“那若是输了呢?” 此话一出,就见王猛拍案而起,怒道:“你在说什么混账话?老子怎么可能会输?” “刚两个月前,你不就输给了统帅了吗?” “就是就是!” 王猛顿时满脸涨得通红,吭哧了半天,才瓮声瓮气的说道:“那我要是又输了,我就再回去火头营,再也不出现在统帅面前了!” “那怎么可以?”映雪在那个时候说道,“本帅可不想让有才之人埋没了,若输了就还是保持原样吧。我这么做,只是想要给大家演示一番,与王猛千夫长对阵,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 “统帅,你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太看不起我王猛了?” “自然是对我自己有信心。” “……” 事情就是这么决定下来的,而此刻,就在军营校场内,密密麻麻的围满了将士,一个个全部瞪大眼睛,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精彩的镜头。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他们只看到突然一股浓烟起,飞快的遮盖了防守方的王猛千夫长所率领的一千士兵,然后只见统帅方的士兵们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奇怪的东西,罩在眼睛上,又捂住了口鼻之后,直接冲进了浓烟之中。 等到风将烟吹散,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王猛千夫长的帅营已被占领,就连王猛都被生擒。 “我不服!” 就像先前的那一次,王猛依然不服竟就这么轻易的又输了。不要说他,就是旁边观看的人,也看得莫名其妙啊。 映雪有些为难的皱皱眉,说道:“王猛千夫长,你为什么又不服呢?难道就因为我的方法诡异了点,所以你就想要输不认账?你要知道,兵不厌诈,无论是任何手段,光明正大或者阴险狡诈,只要能让战争取得胜利,能让更多的士兵活下来,那这就是一个好方法。你不服有什么用?若真是两军对阵,你早就被本帅一刀砍下脑袋来祭旗了。” 王猛脸颊一阵抽搐,他本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就跟他打仗一样,论嘴上功夫,那是怎么也比不上映雪的。 见他依然满脸不甘,映雪放开了他,说道:“那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们来个光明正大的。” 于是事情似乎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时候,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对战再次开始。 这一次,果然很光明正大,就那么直接冲了上去,对防守方厮杀到了一起。 映雪坐在马背上,并没有跟着一起冲杀上去,而是低头看手中握着的没有开封的长剑,神色幽幽。 自小,外公就不停的往她的脑袋里面塞大量的东西,曾有段时间,他非常的热衷跟她一起探讨行军布阵,她就是在那个时候,了解了大量的这个时代的军事兵法,而外公也曾对她根据前世经验而提出的话题感到很是惊讶。 现在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亲身应用,但这又如何?她才不信她竟会在面对一个先锋大将的防守中,还会输。 远处空中,有一抹白色飞掠而过,并扑腾着翅膀飞进了校场,却被此刻校场的喧闹给吓了一跳,高高的站在旗杆顶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张望。 这些人类真是奇怪,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哦哦,那个家伙竟掉下去了,冲上来了冲上来了!啊,又退下去了…… 它似乎看得津津有味,还单脚站立,不时扑扇几下翅膀,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寒风吹过,吹得它披着羽绒衣的身子也不禁一僵,站在那儿一阵晃悠,然后直直的朝地面掉了下去。 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将不停的扑腾着翅膀,但其实已经晕头转向的它给稳稳的接住。 有一只手在翻着它身下的羽毛,很快就有一卷小纸条被抽了出去,被那只手轻轻揉开……再然后,抓着它的手突然用力一捏,好像有什么断裂的声音响起,随后这只从几千里之外,冒着寒风辛苦飞到这里来的小鸽子,便这么香消玉殒了。 正在指挥着进攻的映雪突然莫名的心头一跳,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后的方向,然而刚才的那一丝异样气息,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由眉心轻蹙,再次细细看去,但她的身后,只有大量士兵,并没有其他的任何奇怪的地方。 此刻,在大宛帝国西北边境还要更加往北的荒漠中,这里人迹罕至,几乎可以说是人类的绝地,死地,而就是在这里,正有一队大概十三四人艰难的跋涉着。 “主子,您感觉怎么样?”有男子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没事!” “您伤势不轻,要不我们先歇会儿吧。” “不必!” “可是……” “安邑,闭嘴!” “是!” 安邑?被安邑称呼为主子的人? 没错,这些人正是楚玥璃和他的几名属下,只是他们明明应该在边境上与赤渎打仗,为何竟会出现在这里? 一阵劲风迎面而来,扬起一片尘沙,楚玥璃伸手遮挡,身子却忍不住摇晃了两下。 旁边马上有下属伸出手扶着他,又有另外的人说道:“主子,反正要走出这里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我们先休息下吧,属下们也好去附近找找,是否能找到些吃的。” 楚玥璃眉头紧缩,那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唯有那双眸子,依然粲然生辉,只是此刻,却是寒光内敛,冰冻三尺。 他举目看着前方,然后点了点头,在下属的搀扶着找了处避风地坐下。 “主子,您不必灰心。谁也想不到楚玥辰身为我大宛帝国的皇子殿下,竟会与赤渎勾结,不然我们哪里能被他给暗算了?” “是啊主子,您不是已飞鸽传书给王妃了吗?算算日子,她已经也快收到了。王妃那么厉害,她一定会来助我们的。” “主子……” 楚玥璃无力的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你们不用安慰我。这么点小事,如果都要你们来安慰,本王以后就不要混了!你们都抓紧时间休息,尽量恢复体力,我们很快又要出发了。身后的追兵,可没有要这样轻易就放过我们的意思。” “是!” 安邑却在旁边又嘟囔了一句:“不过还真是丢脸啊,在滁州的地界上,我们竟然都被楚玥辰这个外来者给暗算了,我%¥#@&……” ------------ 079 连夜闯宫 龙腾军内的对战还是如火如荼的举行着,那次映雪与王猛的对战,无论攻还是防,王猛都几乎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他面对着映雪,就如同是前面的那几支队伍面对着他一样。舒骺豞匫 至此,苍映雪在龙腾军统帅的位置上,进一步的稳固了,甚至或许大概可能是受到了她的启发,接下去的对战中,经常能出现一些奇怪的布置,有些反而降低了原先的战斗力,但也有那么几个,特别的有效果。 而接下去与王猛的队伍对战的,渐渐的似乎开始有了些反抗之力。 或许是因为那些千夫长本身才智不凡,只是没有在前面遇到王猛,所以让他嚣张了那么几天,也或许是因为看了统帅与王猛千夫长的对战之后,有所领悟。 具体的到底怎么回事,谁知道呢? 映雪也不去管这些事的原因,安稳的看着一天比一天更热闹的龙腾军营地,看着一支支队伍之间的互相对战,偶尔还会手痒了亲自下去虐一虐那天轮空的某支队伍。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她面上无事,心里却早已开始隐隐不安,有什么在心底骚动着,欲要破涌而出。 已经过了整整十一天,她没有收到楚玥璃的来信,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用天气太冷,信鸽说不定在半途冻僵了这样的借口来安慰自己,可她越这么自我安慰,就越是觉得这不可能。 从第七天开始,她就派人去朝中,去外面多方打听,并且让楚玥修和楚玥轩也一并出动了,可得到的消息无不是西北边关与赤渎的战事进行得很顺利,肃王殿下雄才伟略、英明神武,在他的率领下,赤渎贼人节节败退,已退出滁州境内,说不定很快就要打马回转,滚回他们的野蛮地去了。 然而这一切顺利的,却为何迟迟没有来自于他的消息? 天气越发的冷了,眼看着就要进入腊月,映雪也觉得这几日特别的冷,冷得她都快要冻僵了。 她披着狐裘站在主营外,远远的眺望西北的方向,心底的不安在骚动,她不知道她还能忍耐多久,只绝对随时都有可能不顾一切的前往西北边境,去找他。 “七嫂!”楚玥修从外面飘飘然走了进来,笑意盎然,一如平常时候没有任何两样,然而那看过来的眼神,却闪烁着几分急切,伸手过来扶着她说道,“外面冷得很,虽然我知道七嫂你有内力护体,无惧这么点寒风呼啸,但还是进帐内去吧。” 这个动作真是相当之孟浪,可抓着她的手臂在不住收紧的五指,却让映雪当即抛却了所有芥蒂,点点头就转身进了帐内。 “发生什么事了?” 楚玥修“咻”的松开了手,探手入怀就抓出了一把羽毛,低声说道:“七嫂,你来看看,这些像不像是信鸽身上的羽毛?” 看到他手中的羽毛,又听他这么说,映雪也不由得心脏猛的收缩了一下,死死的盯着他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他用力的拽着手中那几根羽毛,刚才还在脸上荡漾的笑容已在进入营帐的顷刻间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紧皱的眉心和满脸的焦躁。 原地踱了几步,才好像平静了些下来,说道:“我刚才无聊在周围的林子里闲晃,看到雪地里一只不知是貂还是狐狸的一闪而过,就忍不住追了上去,想把它抓回来给七嫂你当个玩具。可是那东西狡猾得很,速度又快,我拼尽了全力也只是没有将它追丢而已。” 他喘了口气,跺跺脚又接着说道:“后来追得近了,就看到它嘴里还叼着个白色的血淋淋的东西,很像是一只鸽子。这寒冬腊月的,山林里连只鸟都难得能见到,哪里来的鸽子?我当时就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就又加紧了追上去,可那东西开始朝灌木丛荆棘丛里乱钻,我追了半天都没有追上,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钻进密林里消失了。我就又顺着原路往回走,一路上只找到几根羽毛,还有就在离军营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刚被刨开的土坑,凌乱的散落着好些羽毛,有些还连着碎肉的,应该是那只小东西找到并刨出来的。” 手在他的述说中无意识的握紧了,死死的盯着他手中的羽毛,眯了眯眼,只觉得心头乱跳,那不安的感觉再也压抑不住的狂涌出来。 “七嫂,你怎么样?”看到突然伸手扶额,摇摇欲坠的映雪,楚玥修一惊,忙又伸手扶着她,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你别激动,可能只是个误会而已。” 她冲他挥了挥手,说道:“别吵,先让我好好想一下。” 然后主营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楚玥修在低头研究着手中的几根羽毛,映雪则坐在旁边,撑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身上的气息很不稳定,一会儿有森森煞气溢出,一会儿又恢复平静,紧接着又有癫狂的气息汹涌,之后又回归平静…… 如此反复无常,她好像暂时的并没心情去想太多的事情,尚在努力控制情绪的过程中。 时间一点点流逝,外面的士兵一拨拨的都完成了今天的对战任务,有集合的,又从外面回归军营的,显得很是热闹。而主营内,还是刚才的那个样子,唯有楚玥修在研究羽毛的过程中,不时的抬头看一眼映雪,有些担忧有些紧张有些焦虑,还有些冷冷的桀气。 “小九!” 映雪突然放下手,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神色也已恢复到平静无波,与往常没有任何的两样,甚至仔细看还能看到那一抹带着几分狡黠、几点顽劣和几丝淡漠的清浅笑意。 楚玥修顿时神色一振,忙抬头看向她,道:“七嫂,怎么说?” 眯了眯眼,收敛起眼中刹那间闪烁的森冷,继续平静的说道:“待会儿,我会将陈飞云、林成、白勋、穆元荣、宋毅和孙玉龙这六位将军全部叫到这里来,你看我的暗号,当着他们六人的面拿出那些羽毛,并将你是在何地发现这些羽毛的,仔细再说一遍。” “七嫂,你是要……陈飞云那四位,也是你的怀疑对象?” “在他们没有取得我信任前,任何人都可疑!” “那若是他们之中谁当真有谁有异样,你打算怎么处置?” “你说呢?” “呃?七嫂,你不会又要施展你的独断专横了吧?” 映雪根本就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冷冷的瞥他一眼,一节一节的捏着自己的十根手指,语气平静却依然让人感觉到杀气扑面的说道:“我不喜欢冤枉人,可只要锁定了目标,我自有办法让他乖乖的交代出他所知道的全部事情!” 楚玥修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可心里却在跳跃着期待,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难得一见的出现了阴桀。 不久,那六位将军就来到了主营内,映雪一如往常般的问了下军营中的情况,并且就她认为的,接下去要做的事做了指示。 主营内气氛很好,跟全些天相比没有任何的异样,然而就在今天的会议将要结束的时候,楚玥修突然站出来说道:“统帅,在下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向你禀报。” “什么事?” 此时,主营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到了楚玥修的身上,他也迟疑了一下后,探手入怀中,抓出了一把白色的羽毛,说道:“我刚才在外面巡逻的时候,无意间在雪地里看到了一处被不知是什么刨开的泥土地,周围散落着不少羽毛。” 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话,那注视着他的六位将领大都有些茫然,不明白只是几根羽毛而已,九殿下为何要如此莫名其妙的向统帅禀报。但有一人,在看到楚玥修抓出一把羽毛的时候,就眼神忽然闪烁了两下,听到他的那些话之后,垂在身侧的手也跟着颤了颤,随后一切恢复正常,与旁边的同僚们露出了一样的茫然不解之色。 可几乎是在同时,他感觉到了两道极其凌厉的视线,比这冬日里的寒风还要更加的寒冷彻骨,如利剑,如针芒般的,森森刺向了他。 他一惊,几乎条件反射般的转头顺着这个视线看了过去,下一秒就正正的对上了一双幽暗的眼眸,其中翻涌着的黑暗气息,让他这个曾从尸山血海中爬过来的将军,也不禁被摄了魂,寒了胆。 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被修罗阎王盯上的错觉。 对,是错觉,一定是错觉没有错! “宋毅将军,你有什么解释没有?”她突然就这么问他。 他很镇定,至少表面上不出他心里的丝毫慌乱,看向统帅的眼神还有些茫然和无辜,道:“末将不明白统帅这话的意思。” 映雪冷笑,继续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将本帅的信鸽截获杀了之后,将它埋进雪地里面是最安全的方法?只可惜这寒冬腊月的,想要能安然过完这个冬天的动物们,总是能用各种方法找到食物,并且还倒霉催的恰巧被九殿下看到了。” “统帅!”他皱眉,脸上明确的表现出被诋毁冤枉的愤怒,沉着声音低吼道,“你说的这些,末将完全就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况且,单凭着这么几根羽毛,你就对末将问罪,实在是让末将不得不怀疑你这分明就是在随便找借口,欲要铲除末将,毕竟在你刚来军营的时候,并没有对你马首是瞻!” 这话一出,那位孙玉龙将军也不由得变了脸色,因为现在还留在这里,并且当初对统帅并无什么尊敬的将领,就只剩下他和宋毅了。 映雪继续冷笑,冷冷说道:“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不忘要挑拨离间一下,足可见你本就心存不良。只是几根羽毛?难道一定要本帅告诉你,本帅的信鸽上都有独特的记号,而正巧九殿下捡回来的那几个羽毛,其中有一根上有本帅的独门记号,你才肯认罪?” 他一愣,转而依然是满脸的忿怒,说道:“就算如此,你又凭什么说是末将截了你的信,还杀了信鸽?” “因为刚才九殿下拿出羽毛并说那番话的时候,你很慌张。” “什么?”他怔忪,然后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忽而伸手一指,直直的指向了映雪,满脸悲愤的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统帅你一定要将这样的罪责加到末将的身上,末将无话可说!” 以退为进? 很好!只可惜他遇上的偏偏是从来都不按规矩来办事的苍大小姐。 漠然看着他,然后侧头对楚玥修说道:“小九,将宋毅将军拿下!” “哎?七嫂……” 楚玥修囧然,这样就动手,也未免太那啥了点。可紧接着七嫂说的那句话,却一下子将他的所有顾虑全部打消,并且再不敢迟疑,“咻”的一声就窜了出去。 她说:“你第一天认识我?” 宋毅并没有任何的反抗,就被楚玥修制住了,而他高仰着头,一副被逼无奈、含冤受屈的忿然表情,也实在是让人不好下手啊。 可映雪才不会觉得不好下手呢,别以为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她就会哪怕稍微心软那么一点点。 尤其是在她隐隐察觉到楚玥璃可能出事了的现在这个时候,她可是什么手段都能毫无压力的施展出来! 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着脸色各异的另外五名将领说道:“只要是对本帅忠心无二的,本帅自然也会万事都护着你们,就算你们谁另有主子,只要现在说出来,本帅马上就让你们安然的离开这里。可若谁敢对本帅阳奉阴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关于宋毅将军的事,本帅稍后自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而现在……小九,带着人跟我走!” 说着,她头也不回的直接走出了主营,楚玥修不敢久留,也忙带着人跟了上去。 他们出了主营之后,并没有去军营内的什么地方,而是直直的朝军营外面走去,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没有其他的任何人跟随。 谁都不知道统帅到底带着人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剩下的五名将军面面相觑,等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竟在这大冬天里冒出了一身的冷汗,被寒风一吹,顿时浑身都凉飕飕的。 统帅的跋扈不是第一次了,他们竟也好像已经习以为常,除了孙玉龙尚有些惴惴不安,心神不宁之外,另外四位互相打了声招呼,就各自回营帐去了。 “陈将军,陈将军!” 陈飞云才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唤,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着身后追上来的人,问道:“孙将军,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追上来的正是孙玉龙。 面对这个问题,他好像也有些难以启齿,挠了挠头皮,又左右张望了阵,才嗫嚅着问道:“陈将军,你觉得,宋毅将军是不是真的做了截取统帅信鸽的事情?还是……” 陈飞云于是马上就明白了他追上来,到底是所为何事。 沉吟了下,说道:“以我这段日子来对统帅的观察,她行事乖张,性情跋扈,一向都是想到什么就会去做,肆无忌惮,蛮横强势,但也正因为如此,她若真看谁不顺眼,是不会特意的去找些借口理由出来的。就比如你与宋毅将军,她如果真因为你们曾站在莫将军那边无视她这个统帅存在这件事而心里不痛快,不愿让你们继续留在龙腾军中的话,在两个多月前就已经将你们与另外那几位一起贬下去了。” 孙玉龙一呆,然后若有所思,喃喃道:“这么说,可能真是宋将军做了什么?” “我倒觉得我们的统帅是个性情女子,有勇有谋有智慧,对于真心跟随她的人,她不会做出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后,陈飞云就转身离去,独留下孙将军一个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就像以往的每一个夜晚一样,龙腾军内一片平静,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统帅此刻正在用着怎样残虐的手段,对付他们的宋将军,也不知道在旁边观看的信王殿下,已忍不住的冷汗淋漓,浑身抽搐了。 第二天天没亮,守在军营大门口的士兵就看到九殿下从远处骑马而来,马背上还驮着一个巨大的包袱,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天太暗,所有几乎没有人发现九殿下此刻脸色苍白,满脸憔悴得就好像受了一整晚的刑罚。他骑着马直接进了军营,并让士兵将五位将军全部请到了主营内。 五位将军到的时候,首先就看到九殿下软绵绵的摊在椅子上,而在他脚边的地上,有个巨大包裹,还是不停的蠕动着,仔细听,还能听到轻微的细碎的呻吟。 看到这个场景,就好像已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五人齐齐打了个冷颤,陈飞云忙拱手问道:“九殿下,统帅还没回来吗?” 一听到“统帅”这两个字,楚玥修就毫无征兆的猛打了个冷颤,然后面上一点点的恢复了血色,却依然无力的挥挥手,说道:“她回京城去了。呕……这事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们先把那袋子打开,宋毅将军就在里面,有些话,得让他亲口告诉你们才更有说服力。” 众人对他的反应表示深深的不解,但还是走过去将那袋子解开,露出了宋毅将军的身影。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几位将军没有一点准备,顿时就被熏了个正着,“呕!”信王殿下在旁边,反而先一步吐了起来。 他觉得,他被留下阴影了,绝对的! 昨天一晚上,那简直就是身处地狱啊,地狱! 而宋毅将军真的就如同七嫂先前所言的那样,把所有他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啊! 呕—— 而此刻,映雪一路狂奔已到了城门外,此刻尚早,距城门打开还有一段时间,城门外却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就等着城门开启,便能马上涌入进去。 映雪的策马本来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然后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她直接冲到最前面,还不等排在前面的人表达不满,她就突然从马背上拔身而起,在无数视线的跟随着,轻灵如燕的飞上了城墙。 城墙上起了一阵骚动,但又很快平静了下去,黑夜依然无声,而排队在城门外的人群,却一下子就喧闹沸腾了起来。 这些都与映雪无关,她过了城墙后,就放开了速度的朝皇宫的方向飞掠而去。 不去绕路到宫门,直接就用她多年修得的轻功越过宫墙。 此刻刚到寅时,父皇应该还在睡觉,却不知他昨晚夜宿哪位娘娘的寝宫。 映雪略停顿思索了下,就直接朝卧龙殿掠去,这个过程中惊动了不少隐藏在暗中的隐卫,但都在看到她亮出的金牌之后,又悄无声息的隐匿了回去。 在进入卧龙殿的时候,她看到了父皇身边的那个宦官,于是她知道她来对了地方,不需要再多等。 那宦官是被强烈的视线惊醒的,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站在他面前的肃王妃,当即一惊,又忙低声行礼道:“七王妃,您怎么大半夜的跑这来了?” “我要见父皇!”她直接提出她的要求,毫不拖泥带水啊! 宦官愣了下,为难的看了看映雪,说道:“这恐怕还要请王妃您稍等,皇上还在歇息呢。” 映雪眉头一皱,她可不等不了! 耳朵突然一动,她侧头看向了旁边寝殿的大门,然后在宦官极力想要阻拦但又不敢发出太大声响,生怕吵醒了皇上的过程中,走到寝殿门前,说道:“父皇,映雪有要事求见!” 那宦官已开始翻白眼了,大冬天里惊出一头的冷汗啊,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皇上的声音从寝殿内传出:“来人,为朕更衣!” 大概一刻钟后,映雪终于顺利见到了皇上。 他似乎还有些困乏,捧着个暖炉坐在龙椅上看她,带着那么点云淡风轻的说道:“说吧,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来见朕,是为了什么事?” “我要离京前往西北找七殿下,请父皇恩准!” 闻言,皇上不由得眉头一皱,声音也更低沉了些,道:“给朕一个同意你这么做的理由。” 他没有说其他,只直接这么一问,也足可看出他对映雪的看重了。 映雪抿了下嘴角,有幽幽的暗芒从眼底流窜而过,冷冷的说道:“楚玥辰勾结赤渎,在玥璃与赤渎交战的时候暗算了玥璃。此刻,玥璃正在西北荒漠中躲避楚玥辰和赤渎的追杀,我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但我必须要去找他!” 皇上静静的听她把话说完,又静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凝起沉色,声音低而沉,“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我与玥璃一直用飞鸽传书,没有断过联系。他最后一次与我传书的时候已经在荒漠中,将他那里的情况尽都写在了信上,却没想到信鸽被楚玥辰在龙腾军中的尖细截获,并毁尸灭迹。到今日,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若再加上信鸽从西北一路飞到京城,以及他在给我传书前的日子,他遭遇暗算,至少也有半个月了。” 握着暖炉的手猛的收紧,将那黄铜暖炉都直接捏得变了形。 他站了起来,左右踱了几步,口中喃喃说着:“好,很好!楚玥辰那个畜生,竟敢与赤渎勾结!” 他又突然站住,抬头定定的看着映雪,问道:“你若去西北,需要多少人马?” “不用!” “不用?” “是!我已吩咐九殿下,让他带领部分龙腾军将士前往西北。而我会先行一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西北。去荒漠中寻找玥璃的话,太多的人未必有用。” 皇上却听得眉头直皱,不满道:“龙腾军?他们能做什么?是能行军布阵还是能上阵杀敌?你……你去找楚玥天,让他带兵随你一同前往西北!” 映雪却并没有应下,说道:“父皇不必担心,我定会将玥璃安然无恙的找回来!而我今天进宫见父皇,只不过是想要求得一份许我离京前往西北的圣旨,还有就是想问一声父皇,我可不可以……杀了楚玥辰?” 皇上的眼神顿时一凛,站在旁边的那个宦官更是浑身都抖了两下,猛然抬起头来,看向映雪的那个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映雪毫不畏惧的与皇上对视,亦是毫不掩饰对楚玥辰的杀意。 半饷,皇上缓缓的扯开了一抹冷酷之极的笑意,冷冷说道:“如果你能证明他确实与赤渎勾结,与战争中暗算兄弟,出卖我大宛帝国的将士们。” ------------ 080 一路往西北 皇上口中的这个证明,并不是有谁说身为六皇子的安王楚玥辰与赤渎勾结,出卖大宛帝国的将士们这样简单就行的,而是得拿出明确的实质性的证据,让满朝的文武大臣都无话可说的证据。 毕竟,皇子不是那么好杀的。尽管一直都有句话叫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那不过只是口上说说,用来安抚民心的而已。 皇子怎么可能与庶民承接一样的待遇? 而且这件事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还是一位皇子杀另外一位皇子。 映雪从皇宫里用同样的方法离开,已基本舍弃了地面,如一只燕子般的在各家屋顶上轻点飞跃。对于皇上的要求,她甚至都没有明确的答应下来,只是弯腰行了个礼,然后就直接离开了。 她那么问,只是想要看看皇上的反应而已,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最疼楚玥璃的父皇,她总还是得稍微尊敬着他一些的。 这么一问,不管他另外加上了怎样的要求,都在表示着他并不反对映雪杀了楚玥辰,而她只需要知道并记住这一点,就足够了。 一路飞跃,终于来到了她接下来的目的地,轻盈的从屋顶跳下,落进了某个院落之中。 这里,早有事先得到消息的人等候,一见她出现就站了起来,围到她的身旁。 “小雪儿,你这么急急忙忙的召集我们,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是啊雪儿,你竟然用了最高级别的紧急召集令,难道是军营中出什么事了?” 看着眼前三张看了十年的熟悉面孔,以及他们脸上的焦急紧张之色,映雪抽了抽嘴角,感觉好像有什么突然从心底破涌而出,然后她竟莫名其妙的就这么哭了出来。 这可吓坏了眼前的三个人,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即便也经常能看到她各种如丧考妣,但那都只不过是作秀而已,真正的哭泣,那是从来也没有过的事情。 然而此刻,看着她突然伸手捂住眼睛捂住嘴,指缝间的晶莹,肩膀的抖动,以及还有那几乎就在他们耳边响起的,压抑到了极致的哽咽声,他们若还是以为她只是在闹着玩的话,简直就是眼瞎了! “雪儿?” 三人都吓坏了,白芍和紫筠更慌忙站在她身边轻拍着她的背,有些慌乱无措,即便是一向最会甜言蜜语的紫筠,此刻也不知该如何来开口安慰。 而风吟站在映雪的正对面,看着她突然的哭泣也是怔怔的有些发呆,呆呆的看着不断抽泣的她,好像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喃喃说道:“难道,是流玥出事了?” 一语中的好么? 亏得紫筠一直在抱怨他又呆又木又没有存在感,其实他才是所有人中把什么事都看得最明白的那个,他不过就是懒得说罢了。 他这么一说,白芍和紫筠就顿时一惊,他们的流玥公子现在可是在战场上,在战场上能发生什么会让雪儿忍不住哭泣的事情? 难道是……顿时,两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刷白了。 “啪啪”两声,映雪直接给了这两人一人一后脑刮子,脸上还带着新鲜出炉的眼泪,咽着声音说道:“谁许你们随便乱想的?他不过是……呃!不过是被楚玥辰暗算了一把而已,呃!现在他可能还在西北荒漠中被追杀着,反正……呃……反正我是绝对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楚玥辰给灭了。我们马上动身,去滁州找他!” 她说这一句话,就连打了三个哭嗝,而那么短暂的一哭之后,她又很快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其实自己都想不明白,刚才怎么突然的就哭了。 而听到她这么说,三人都算是松了口气,紫筠拍拍她的脑袋,难得的竟没有取笑她哭鼻子。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出发!”紫筠说道。 而白芍则问:“要带多少人一起去?” 映雪摇头,说道:“不用很多人,小芍和风吟跟我一起去就行了,紫筠你得留在京城。” “为什么留我一个人在京城?”紫筠直接跳了起来。 眼睛还红通通的,神色却已恢复到非常平静的状态,映雪看着她冷光沉凝,说道:“我们不能全部离开,京城里也得有人看着才行。楚玥辰与赤渎勾结,这才有机会暗算了玥璃,所以京城这边的宁贵妃,云相府,安王府,都得更加的时刻注意他们的动静,不然就算我们在滁州将楚玥辰给杀了,京城若有变,我们也一样会什么都做不了。” 她伸手入怀,拿出了一枚小巧的印章,塞进了紫筠的手中,说道:“紫筠,你一向最擅长收集各路情报,关注京城内各方势力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不仅仅是楚玥辰一派的,另外几位皇子也不能放松了警惕。如果真发生了你应付不了的事情,你就拿着这枚印章去找大皇子。” “大皇子?那个一直在生病,随时都有可能驾鹤西去的大皇子?” “紫筠,别这么说!大皇子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他手上有一支真正守卫着京城的精锐军队,绝不是被折腾后的龙腾军能够相比的。如果京城里真发生了什么你应付不来的事情,你千万不要逞强,去找大皇子,知道吗?” 她听得眼中一片异光闪烁,下意识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印章,看着映雪,忽然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坏坏的笑容,问道:“你就这么轻易的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了?” “紫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若是连你都不能相信的话,还能相信谁?” 她听得笑容微敛,上前一步伸手就将映雪给用力的抱进了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就放心的去找流玥吧,京城这边的事情就交给我,在你们回来之前,绝对不会让任何事情发展到脱离控制之外。” “嗯,拜托你了。” 紫筠于是又手臂用力,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总觉得今天的小雪儿与往常相比,显得特别脆弱了些。 尽管才一会儿的事情,但她刚才竟然哭了! 认识这么多年,几乎时刻都在一起,她从来也没有见小雪儿掉过一滴眼泪。 呃,假哭除外。 此刻,天终于渐渐的放亮,露出一丝晨曦,一点点的照亮了这院子里的四个人,谁也无法预料,今天的这一别,他们彼此身上将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京城有紫筠,又大皇子,更重要的是,还有父皇,相信就算真要出事也出不到哪里去。 映雪又对紫筠简单的交代了一番之后,就直接骑马奔出了城外,还有白芍和风吟一左一右的跟随在她身后。 至于先前被她放在城外的那匹马,自有人会将它送回到肃王府。 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连吃饭睡觉都在马背上一起解决了。映雪只想尽快的赶到滁州,赶到大宛帝国的西北边境,然后她才能进入到那传说中生人绝迹的荒漠之地去寻找她的男人! 楚玥璃,你一定要支撑下去,就算是独自一人被千军万马追杀包围,也不许你有任何事! 然而,或许是因为太过担心楚玥璃,思虑过重,也或许是因为不注意休息,累坏了身子,从第三天开始,她就开始食不下咽,不管面对任何的东西都没有食欲,但她还能强迫着自己吃下一点。然而到第五天,这个情况就突然一下子加剧了,即便是她好不容易逼迫着自己吃下去的东西,也会马上就又吐出来,吓坏了跟在旁边的白芍和风吟。 三人坐在一条小溪边,白芍的手指轻轻搭在映雪的手腕上,秀眉紧蹙。 “小芍,怎么样?”风吟也顾不上什么隐身不隐身了,巴巴的注视着白芍脸上的表情,小声问道。 白芍松开了手,抬头看着她,忽然“啪”的一声脆响,她的两只手用力拍在了映雪的脸上,并就这么捧着她的脸很认真的说道:“雪儿,你难道就对流玥这么没信心?不过是不小心被暗算了一下而已,你以前不还经常说祸害遗千年?而我们几个,无论哪个都不是什么好人,其中尤以流玥最祸害,所以他一定不会有事,你就不要在这里白白的担心了。” “嗯,我不担心。” “不担心你这脑袋里没日没夜的在想些什么?” 映雪不由眯了眯眼睛,喃喃说道:“想他。” 白芍说的这些她都知道,也相信楚玥璃一定不会有事,现在就等着她去找到他呢。可知道是一回事,想要不去乱想不去担心,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听到她的回答,白芍又拍了拍她的脸,发出很清脆的声响。 她微微深吸了口气,说道:“雪儿,你想太多,又太累了,才会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吃了就吐的。你看,你的身体都在对你的行为表示反抗了。所以,我们先休息一天,再赶路。” “我没事!”她听到这话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转身朝拴马的地方走去,并一边说道,“已经休息过了,我们现在就走!” 风吟幽幽的走到了她身边,然后在她对他没有丝毫防备的时候,手起刀……呃,手落,一个手刀就砍在了她的后颈上。 映雪只觉得脖子一疼,然后眼前黑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再然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她闭目晕倒,落进了风吟早就等好的怀抱之中,白芍见此呆了下,然后毫无压力的朝风吟伸出了大拇指。 这家伙,一向都是沉默寡言,没什么存在感的,可却也几乎每次都能一语中的,一击必杀。 映雪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目的就是青色帐篷,这是她根据前世的记忆,经过了改造的便携式帐篷,收拢到一起的时候,只占据很小的体积,而且搭建非常方便。 风吟他们以前若有什么事要离开京城的时候,都会随身带着一个,以便不时之需,她倒是不知道他们这次出来,竟也带了这东西。 侧头,看到白芍就在旁边睡得香甜,她不由愣了下,然后目光缓缓沉凝。 虽是被敲晕了,被迫睡的觉,但她此刻醒来除了脖子有些疼痛之外,也同样的感觉精神清爽了许多,连带着思绪也稍微冷静了下来。又看到白芍在旁边睡得沉,才想起她这几天只顾着赶路,不禁她自己没有能休息,连白芍和风吟也跟着她一起受累了。 她怎么能忍心? 不久,白芍也缓缓睁开了眼睛,下意识转头看向刚才映雪躺着的地方,一眼看去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猛的一下坐起了身子,转头四顾,没有找到除她自己之外的任何生物,不由得又是一惊,忙掀开帘子就出了帐篷。 外面已经是夜幕降临,沉沉的黑色笼罩着整个世界,而就在距帐篷不到三步的地方,正燃烧着一堆看着就让人觉得温暖的火焰,风吟就安稳的坐在那儿烤着肉,他的另一边,映雪也坐着,手上抓一根柴棒,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火堆。 “小芍,你醒了?” 映雪转过头来看着她,笑问道。看她此刻的神色,似乎真的已平静了下来,嘴角带着一抹笑,眼中还有些许的揶揄之色。 小芍呆呆的揉了下衣角,走过去紧挨在她的身旁坐下,伸手烤着火问道,“雪儿,你什么时候醒的?” “就刚才,见你睡得香,就没有吵醒你。这些天,也辛苦你了。” “呃?” 这时,风吟将烤好的肉分成了三分,然后分别递了过来。 白芍结果就咬了起来,映雪皱了皱眉,但也伸手接过,一点点撕着往嘴里送,再一点点吞咽下去。在这个过程中,她始终眉头紧蹙,怎么也舒展不开。 不过所幸,没有再刚吃下去就又吐出来了。 一只手忽然搭上了她的肩膀,侧头就见风吟平静的看着她,说道:“反正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若要出事恐怕也早就已经出事,你不用急,别想太多,还得好好休息,不然凭什么进入到荒漠里去寻找他?别到时候还要他来救你。” 映雪敛眉,不语,只是继续慢条斯理的撕着烤肉,一点点送进口中一点点的下咽,然后爬进了帐篷里面,继续蒙头大睡。 没日没夜的极速奔跑了整整五天,他们其实已经离滁州很近了,然而越是如此,映雪就越明白她不能首先把自己的身体给弄坏了。不然就如同风吟说的这样,她凭什么进入到荒漠里去寻找楚玥璃?又凭什么去面对其他的许多未知的变故? 而且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急又能有什么用?她应该相信楚玥璃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支持不住,即便被她耽搁了这么多天,他也应该而且是必须继续支撑下去!而她,首先就得保证自己的身体不会出任何意外。 什么食不下咽,吃了就吐都不过是因为严重的长途奔波再加上睡眠不足,还有因为担心楚玥璃的处境而有些忧思过重,才会造成了这么个情况,只需放松心情,再好好的睡上一觉,自然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她自己非常的清楚这些,而且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也不能再由着自己的冲动行事,必须,必须得静下心来,好好的休息一下才行。 这五天的时间,她换了多少匹马?又一共睡了几个时辰? 好像,根本就没有能睡着过。 帐篷外,火堆边,白芍打了个哈欠,转头对风吟说道:“你也快趁机睡会吧。见鬼的!本姑娘这五天可只在马背上睡了几个时辰,好几次差点直接从马背上滚落下来,你若再不去睡会,我可又马上要睡着了。” 风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直接侧身,就地在火堆边躺了下来,几乎是在头落到地面的瞬间,他就已酣然入睡了。 而白芍,则拄着根木棒,坐在火堆边打瞌睡,不时的伸手添一些柴火进去。 映雪被一阵极其诱人的香味勾引醒的,从帐篷内爬出来就看到昨晚的那堆火竟到现在都还没有熄灭,此刻在那火堆上,还架起了一个简单的支架,一个小巧的锅内,有香甜的味道散发出来。 见此,映雪不禁有些愕然,转头看向在旁边忙碌的白芍,道:“你还随身带着这么些东西?” 白芍听到声音转过了头来,那眼神很是鄙夷,说道:“要不是你这几天没日没夜的赶路,连稍微休息一下的时间都没有,我也不至于到现在才把这些拿出来啊。我可是已经饿了好多天了,你赶紧的去洗漱一下,马上就可以吃早餐了。” 映雪于是抽了抽嘴角,但还是乖乖的到旁边小溪边洗漱了一下,那刺骨的冷水呵,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好几个冷颤,但也因此而整个人更清醒了几分。 这安稳的睡了一觉,她是真的平静下来了,虽依然牵挂担心着此刻不知在什么地方的楚玥璃,但再也没有前些天的那种慌乱无措。 从知道楚玥璃被暗算流窜到荒漠开始,一直到现在,她才似乎真的彻底冷静了下来。 滁州离这里已经不远,而接下去她不但要赶路,更重要的,还得尽可能多的了解楚玥璃进入的那片荒漠中的情形,至于滁州,她反倒是在很久以前,就从楚玥璃的口中基本上都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另外还有就是到了滁州之后,她要如何行动,也得好好的思考一下。 “雪儿,你还蹲在那做什么呢?” 白芍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将正在思索中的映雪叫醒了过来,随后她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皱褶,转身就走回到帐篷边,享用她这五……哦,是六天来,最丰盛的早餐去了。 而此刻,在大宛帝国西北边境还要之外的那一片荒漠深处,有人从斑驳的石林中探出了头,小心的朝四周张望了一阵后,见没什么异常,才整个人走了出来,如一只灵活的猿猴,迅速爬上高地。 他看上去满身的风尘,身上的衣服已基本上看不出原本到底是什么颜色和材质。若再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其实才只是个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的手上还抓着一个黑色的圆筒状物体,像短笛,但要比笛子更粗一些,两头还有光芒反射。 他到了高地之后,就将那圆筒物凑到眼前,朝四面八方的眺望了起来。 这物品他也是刚在几天前才得到,主子说是王妃发明出来的,叫望远镜,可以让人看到更远的地方。他眼神好,所以这望远镜现在暂时归他使用。 王妃真聪明!这么厉害的东西都能被她给发明出来,可是王妃啊,您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呢?您再不出现,我们可就要被这无边荒漠给榨成人干了。 见鬼的,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他们也已非常的深入到了荒漠里面,楚玥辰那卑鄙小人竟还不肯放过他们,一直在后面追杀个不停啊! 还有,也不知道边关与赤渎的战事进行得怎么样了,楚玥辰那卑鄙小人又是怎么对将士们解释主子失踪这件事的?他们是否有发现楚玥辰正在与赤渎勾结? 真特么该死的让人揪心啊! 他收起望远镜,对着某个方向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然后又举起望远镜朝那边眺望,脚步移动,换了个角度,继续看。 终于,他好像确认了什么,一下收起望远镜,直接从高坡上一路滑了下去,并冲进那形如鬼魅般的斑驳石林中。 “主子,我发现前方不远就有一处绿洲!我们昨天晚上真应该再多走一会儿,这样就能早一个晚上到那里,啊啊啊,我都快要干枯了!” 一只手掌临空而来,直接拍上了他的后脑勺,“啪”的一声将他拍了个踉跄,随后安宇副队长的声音从后面幽幽传来:“咋咋呼呼的,在主子面前竟还敢这么没规矩,你以为就你一人快要干枯了吗?” 他摸摸脑袋,斜斜的瞥安宇副队长一眼,敢怒不敢言啊! 然后他“嗖”的一声窜到旁边,颠颠的整理起了并不多的行囊。 安宇走到站在边缘朝东南方向让张望的主子身边,与站在主子另一边的兄长安邑对视了一眼,说道:“主子,王妃应该很快就会找过来了。” 楚玥璃的脸色已恢复了正常,至少就这么表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就是不知他这是在强行压制,还是真的已经痊愈了。 在这荒漠里游荡了快一个月,除了风尘满身之外,他看上去倒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依然是那么的……呃,粉嫩无暇。 听到安宇的话,他却眼眸微眯,若有所思道:“雪儿她可能并没有收到我的传信,不然她早该来了。” “怎么会?我们一直在往里深入,王妃就算想要追上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事,说不定她现在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呢。” “是啊主子,我们都在这鬼地方游荡了快一个月了,岂是说要找就能马上找到我们的?” 楚玥璃没有给这两句话做出回应,只是继续看着他们来时的东南方向,眸色幽冷。 半饷,他转头看了身旁的这对跟随他多年的兄弟一眼,又看向了身后那十几个满身狼狈,但却依然神色坚毅,甚至是有说有笑的下属们,身上的冰冷舒缓了些,忽而眯着眼,露出了一抹狐狸般的狡诈浅笑,说道:“身后的追兵短时间应该还追不上我们,我们就在那绿洲先休息一天,然后,本王带你们去个地方!” 所有的视线一下子全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尽管他们都不明白主子突然说这句话是要干什么,但每个人的神色中都没有丝毫的迟疑。 反正么,主子到哪里,他们就跟着到哪里! 安邑和安宇对视了一眼,又狐疑的看向主子,实在想不出来,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们除了继续在荒漠中游荡,还能去哪里。 楚玥璃没有给任何人解释,说完那句话后,就率先走出了石林,在刚才那探路少年的指引下,朝绿洲的方向走去。 没人看到,在他转身的刹那,眼底倏然流窜过一抹深沉得能让人窒息的黑暗。 另一边,映雪三人正在朝滁州赶,而他们并不知道,同样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就紧随在他们的后面,也在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意图想要追上他们。 “公子,我们还是先休息下吧,根据沿路得来的消息,都说七王妃走得很急,连吃喝都在马背上,骑的又都是好马,这样我们根本就追不上啊!” “要休息的话,你自己停下休息,别给我添乱!”随着这句话同时响起的,还有清脆的马鞭抽击声。 “公子,你这样不管不顾的就追了上来,王爷一定气坏了。” “我又不是来追七嫂的,你不知道你家未来的世子妃就在前方吗?” “呃……” 这个人,赫然就是晋王府世子,楚玥轩! ------------ 081 意外找到的向导 081 意外找到的向导 接下去的路程,映雪虽依然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但再没有不眠不休的赶路,因此,也没有再出现食不下咽,吃了就吐的情况。舒骺豞匫 终于顺利的来到了滁州,她没有去位于滁州的肃王府,而是只稍微停留了几个时辰,将她想要打探的消息打探了清楚之后,就又上了马背,直接朝边境正在交战的方向奔去。 这一路过去,她发现一切如常,没有听到丝毫类似于肃王殿下失踪,不在军营中这样的消息,民间也没有出现惊慌,反而都在关注着边境上的战争,在纷纷赞颂着肃王殿下英明神武,将犯我边境的赤渎贼人打得落花流水啊什么的。 这就好像,楚玥璃真的还在军中率领着几十万将士英勇交战,没有被暗算,没有流落到荒漠之上,而楚玥辰也并没有与赤渎勾结。 就好像,一切是她自己误会了一样。 一路过去,都是这样的情况,却反而让映雪的心越发的沉了下去,因为这还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楚玥辰还在军中安然无恙,甚至是正在引导着原本听命于楚玥璃的将士们,一点点的落入到他的掌控之中。 若真如此,那这个情况,可真是该死的糟透了!她甚至都必须要小心的行事,不能被人发现了,否则天知道等待着她的将会是怎样的麻烦和变故。 麻烦和变故她都不怕,并且也相信即便真被楚玥辰知道了她已来滁州,他也定不敢光明正大的把她怎么样,而若来暗的,她早有了防备,又岂会被他得手? 但她就怕因为这样的事,而被耽搁了太多的时间!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几乎就是紧贴着大宛帝国西北边境的小镇上,这里依然是属于滁州的地界,也就是属于肃王府的管辖范围,然而映雪这个堂堂肃王妃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却是乔装打扮,改头换面。 这个边境小镇并没有因为战争而显得萧条,反而是更加的繁华热闹,人流如织。有大量为了谋财而来的商贩,有部分不怕死的特地跑来见识战争场面的无聊人士,当然还有更多的原本就世代居住在这里本地百姓。 他们倒也算是胆大包天,离边境那么近,战场就在距离此地不远,甚至夸张点说,战争开打的时候,那喊杀声几乎都能传到这里来。他们这是不怕死还是难离故地还是对大宛帝国的将士们太有信心了? “雪儿,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做?是先去军营看看,还是直接进荒漠去找流玥?” 就在小镇唯一一条大街边的某座茶楼内,三名身穿彩衣,缠着头巾,与在此刻街上走来走去的外来商贩的打扮并没不同,甚至就连那肤色也是黝黝的透着健康光泽的年轻男女正坐在临窗的位置上,眼看外面大街的人来人往,小声的说着话。 这三人,只见那两名女子一个娇一个俏,让人见了不由得眼前一亮,但也就是这个程度而已,比普通人要漂亮些,却又离大美人有点距离。而那男子……呃,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原来旁边竟还坐着这么一个人! 而这三人,自然是映雪、白芍和风吟。 他们在几个时辰前来到了这个小镇,发现这里依然是一片风平浪静,满街都是距离此地不足三十里的边境上的战争进行得如何了,但却并没有关于楚玥璃失踪的一星半点消息。 那军中,不仅仅只有几个月前随楚玥璃奔赴边关的十万将士,还有原本就驻扎在此,由朝廷供养,但定然与肃王关系密切的军队,以及只属于肃王的私军。 她先前似乎听他提起过,对于这样的情况,朝中一直有人上奏,但父皇始终也没有对他忌惮,甚至似乎,有点巴巴的希望他能够拥兵自重的意思。 那么在这一片肃王封地内,若真起了冲突,占据上风的应该是楚玥璃,并且这部分将士,也不是楚玥辰一个外来的王爷能够轻易撼动的。 可现在毫无动静,就说明楚玥辰与赤渎勾结的事情还没有被人知道,军中因为少了统帅的骚动也被他暂且安抚了下来。 映雪正低头研究最新得到的一份听说是最详细的地形图,看着那被特别标注成黑色的荒漠位置,轻轻的蹙起了秀眉。 听到白芍的问题,她从地图上抬起头,果断说道:“进荒漠!我们现在就算去了军营,也做不了什么事,甚至还会因此而浪费许多时间。我们只需要把楚玥璃找回来,事情自然也就等于是解决了大半。” “那万一楚玥辰趁着这段时间把持了军队,到时候……” “你以为楚玥璃的墙角是那么好撬的吗?他最多也就能趁现在这个时候,掌控几个月前才刚来的十万将士,其他的那些,楚玥辰若是撬得急了,还要担心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呢。” “掌控十万还不够?”白芍抽着嘴角,表情很无语。 映雪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又低头研究起了进入荒漠应该行走的路线。 十万?这不是还有更多的将士没有被撬走吗?只要楚玥璃回来了,楚玥辰就算掌控了十万大军,也依然什么都做不了。而若是他回不来了,那就……什么都不必多说了。 映雪的眼中忽然闪过幽冷的光芒,然后将地图收了起来,站起来就要去为进入荒漠做最后的准备,但就在她刚要起身却还尚未站起来的时候,突然从旁边传来了一个异常洪亮的声音,让她一下子又坐了回去。 “他娘的!老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本来想去军营里见见我那多日不见的兄弟,没想到竟然被阻拦了回来,说什么现在正在打仗,所有的军中将士,一律不准见外人。老子是外人吗?啊,老子是他亲哥!” 说这话的是一个非常魁梧的青年男子,身上裹着厚实的灰色皮袄,皮袄上面尚且还积着许多风尘,满脸的胡子拉渣。 随着他这番话,坐在他旁边的一位不知是他朋友还是只是恰好拼桌的男子,开口轻声安慰道:“现在正忙着打仗呢,不让见也是正常的,你大不了就再多等几天,听说这与赤渎的战争就快要结束了。” 那男子于是又瓮声瓮气的说道:“我看现在也并没怎么打嘛!以前我哪次去找我兄弟,不是马上就能见着的?就算正在交战,也最多让我多等会儿,从没被直接阻拦在军营大门外过!我兄弟可是肃王殿下的亲卫,前段时间还随王爷去了京城呢,我还想让他给我讲讲那京城到底有多好,没想到……” 他还在不停的发泄着他的不满,而将他的话听了个清楚的映雪三人,却不由得面面相觑,然后都安静的坐回到位置上,继续喝茶看风景。 并没有等很久,那男子抱怨了一通,又将一壶茶喝干之后,就起身离开了。而与他坐同一桌的那个男人却还坐在那儿,看来只是碰巧拼了同一桌而已 看到他离开,映雪三人当即也将茶钱随手放在桌子上后,就站起来跟了出去。 他走得很快,一边走还在一边嘟囔着不满,眉心纠结正是满腹怨念。 一路穿街走巷,七拐八弯的,他最后在小巷深处的一座有些破落的小院门口停下,伸手用力揉了揉脸,将眉头的纠结揉开,将满脸的怨愤揉掉,才推门走了进去。 “娘,我回来了!” 听到声音,从小院的里屋走出来一个满头灰白的妇人,快步走到他面前急急的问道:“阿大,怎么样,你见到你弟弟了吗?” 他扶着她,朝屋子里走去,没有一丝异色的说道:“见到了!那小子半年不见,又长高了不少。我问他怎么路过家门口也没回去看娘一眼,害得娘老担心挂念了,他就说是因为战事紧张,他身为王爷的亲卫不能轻易的离开,才会没有能回来看望您。不过他还说了,等跟赤渎的战争一结束,他就向王爷告个假回来看您,还要跟您讲讲京城里的事呢。” “只要他没事就好,至于他回不回来看我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他能得王爷的赏识,还能虽王爷一起到京城里去长了见识,他就应该多多为王爷效力才是。” “是啊娘,您说得很有道理!” “哎阿大啊,那你这次回来打算在家里待多久?” “我想多待几天,等过了冬再出去。” “哦是吗?那你看,不如趁着这个时候把你的大事给办了吧。你这常年的跑草原荒漠的不在家,都把自己的婚姻大事给耽搁了,况且娶个媳妇回来也正好可以给娘做伴。” “呃,娘,这事不急。” “怎么不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二十四岁了,隔壁的小六与你同岁,连孩子都有四个了,还有那……” 他们说着的时候,已进入到了屋里,所以都没有发现随后出现在他们院子门外的那三个人影。 “雪儿,你有什么打算?”白芍轻声问道。 映雪沉吟了下,喃喃说道:“刚才那位夫人说了,他常年跑草原荒漠的不在家,也就是说,他应该对那里会很熟悉吧?” 虽然她对荒漠这种地方也同样的一点都不陌生,但不同的荒漠都会有不同的环境和危险,仅凭着一张地图和听说来的消息,怎么也没有带着一个熟悉地形的人来得更方便。 白芍听她这么说,当即眼睛一亮,道:“你想让他给我们带路?” “这个得先问一下,如果他对那片地也不是很熟悉的话,就算了,如果她熟悉又愿意给我们带路的话,自然是皆大欢喜。” 最主要的,其实还是他的那个身份让映雪放心,还有,一般孝顺的人都会比较值得信任。 于是,那对母子才刚走进屋里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敲门声,被他母亲成为阿大的男子折身走出来,透过并没有关实的院门看到外面站着三个年轻人,一男两女。 不由得一愣,因为这三个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但又刚刚才见到过。 他虽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但刚才在那茶楼中,这三位也算是比较显眼的了,他自然是看到,并且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记忆模糊。 带着几分狐疑和戒备,他走过去将门打开,看着他们问道:“不知三位来此,是有什么事没有?” 映雪尽可能笑得和善,说道:“我们刚才在茶楼上无意间听到了你的话,有所触动,只是那里并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所以就忍不住跟了过来,还请不要见怪。” 女人?这三人竟是以这个女人为首的? 他惊讶的看了站在映雪身后的风吟一眼,又看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和善的女子,神色中却是越发的警惕了,下意识的扶着院门将身子挡住了门口,似乎在防止他们三人会突然冲进他家里去。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与你弟弟有关。” 他的瞳孔突然放大了些,紧紧的盯着映雪,神色更加的紧张。以他常年跑商的经验,还是能看出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三个人,不是简单的人,身上也似乎感觉不到对他的恶意。 可这依然让他下意识的警惕。 映雪如同根本就没有看到他神色中的戒备,大方的直视着他,说道:“这里方便讲话吗?” 这个时候,从他身后的屋子里传出了他母亲的声音,“阿大,是什么人啊?” 他眉头纠结了下,忙转头大声说道:“是我这次出去的时候偶尔认识的几个朋友,第一次来我们这里,想让我给他们当回向导,在镇上到处逛逛呢。” “哎呀,那你还不快去?”说着,刚才那妇人又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竟然是一个年轻小伙和两位年轻漂亮的姑娘,顿时眼睛一亮,笑眯眯的说道,“逛完了就来家里吃顿饭吧。” 映雪当即朝里微微躬身,行礼道:“伯母好,我们兄妹三人初来乍到,也不怎么认识路,漫无目的的走了半天,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好玩的。刚才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连忙跟了过来,都没有带什么礼物,真是失礼了。” “什么礼物不礼物的?姑娘真是太客气了!既然不认识路,那就让阿大这个认识路的,带你们到处走走吧。” “谢伯母,那我们先告辞了。” 妇人看着四个人离开的身影,站在门口很是喜滋滋的看了好一会儿。 哎呦,这两位姑娘可真是伶俐,她活了这么大岁数,都还没见过比她们更漂亮的姑娘呢。不知道…… 而映雪他们离开之后,就在阿大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他转身对着映雪说道:“这里平常都不会有人来的,你们有什么事,就说吧。” 这里距他家并不远,还在那条小巷内,只是抬头是一线天,旁边是没人居住的破落小屋,确实不像会有人到这里来的样子。 映雪看了眼就点头,说道:“我先前听你说,你去军营找你弟弟却没有见到,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说你弟弟是肃王殿下的亲卫?他叫什么名字?” 他顿时后退了两步,神色越发警惕,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映雪轻挑了下眉梢,随后说道:“如果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弟弟他现在可能根本就没有在军营之中。” “什么意思?” “肃王殿下在近一个月前被人暗算,遭遇了赤渎的偷袭围攻,不得已进入到了荒漠之中,至今没有回来!如果你弟弟是肃王殿下的亲卫的话,那么他应该也是跟王爷在一起的。” 听到这话,他顿时脸色大变,猛的压低了声音,近乎的惊恐的说道:“不胡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弟弟岂不是有可能已经……” 是啊,如果是真的话,他弟弟身为肃王近卫,很有可能已经被杀了。 他明显不相信她的话,看着他已明显激动的表情,映雪沉吟了下,说道:“我没骗你,因为我是收到了肃王的传信,知道他被暗算进了荒漠,身后还有人一路追杀着挑眉,才从京城一路赶到这里,就是为了能尽快的找到王爷。” “你从京城来的?” 面对他更加怀疑的眼神,映雪点了点头,说道:“我叫苍映雪,你也可以称呼我为肃王妃。” “扑通”一声,他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有点回过神来,颤颤的说道:“你你你……你凭什么说你是肃王妃?” “那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是肃王妃?” “你你……你……” “那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你弟弟叫什么名字,我说不定正好认识呢,然后再给你形容一下你弟弟的模样,如何?” 他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我叫安通!” 映雪一愣,随即恍然。 只是……安通? “你姓安?莫非你的弟弟是安邑和安宇?呃,应该不可能,没听说他们还有兄长啊,而且他们的老家好像也不是这里。那……” 她皱眉思索,努力回想着她所知道的楚玥璃的那些近卫们的名字,可她其实就对安邑和安宇两个人最熟悉,一时间还真是想不大出来。 “抱歉,我还真想不出来,王爷的近卫除了安邑和安宇这兄弟两之外,其他的我都不怎么熟悉。” 她摊手,无奈的说道。 莫名的,他神色中的戒备之色竟好像少了些,听到她这么说,也没有更激烈的反应,而是说道:“其实我叫夏勇。” “……” 站在旁边的白芍突然“噗”的一声喷笑了出来,对映雪说道:“好了雪儿,我们还是想问他对那地方熟不熟吧,如果他并不熟悉,我们也根本就没必要花费力气的一定要他相信我们。” 确实是这么一个理。 映雪定了定神,直接问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对边关出去,再望西北的那片荒漠可还算熟悉?” 他点了点头,道:“熟悉!我出去跑商的时候,经常要经过那里。” “好,那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也不要求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身份,现在就问你一声,你是否愿意给我们当个向导,带我们进入到那里面?” “现在?” “当然!我夫君可还等着我去救他呢!” 他顿时一脸怀疑,道:“如果真如你说的,你是肃王妃,那你这话说得未免也太自大了吧。肃王殿下是什么人物,岂会要你一个女人去救他?” “他也是人,又不是神,怎么就没有需要人相助相救的时候?而且,在那其中,可能还有你的亲弟弟。” 这话的杀伤力不小,他当即神色一正,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而后忽然点头说道:“好!那我就暂且相信你几分,带你们去那荒漠中走上一走。反正我一个大老爷们,就算你们现在是在骗我,我也顶多就是白跑一趟!” 映雪也不禁露出了几分笑意,点头道:“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可不想,听她这么说,他竟毫不犹豫的说:“现在不行!” “为什么?” “现在都快要天黑了,你知道现在这个时节的晚上,荒漠中有多冷吗?而且,若真要进荒漠的话,还得再准备许多东西,至少也要等明天再动身。” 他说得有理,可映雪却不想再等下去。当即摇头道:“这些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而且从这里到进入荒漠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就算进入了,在边缘地带,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恐怖。所以,我们必须现在就出发!” “可是……” “你要明白,救人如救火。况且,他们进入荒漠都快要一个月了,没有食物饮水的接济,身后还有追兵,谁知道他们究竟还能再坚持多久?” 他一哽,看着映雪紧紧的皱起了眉头,随后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不过我得先回去跟我娘说一声。” “这是理所应当的。那我们现在分开,一个时辰后,在小镇的北边出口汇合。” “好!” ------------ 082 小轩子? 082 小轩子? 一个时辰后,映雪三人与夏勇在小镇的北出口汇合,之后就没有任何停留,直接朝边关奔驰而去。舒骺豞匫 这期间,映雪不着痕迹的看向了风吟,眼中一抹询问之色,见他对她点了点头,这才神色稍缓,专心的赶起了路。 先前虽说是各自分开,一个时辰后汇合,但其实分开后映雪就让风吟暗中跟上了夏勇,目的就是看他是否会对其他人说了不该说的话,又是用什么样的理由对母亲解释这么急匆匆的离开。 虽说如此做难免有些阴暗,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此事事关重大,又是今天才刚认识的这个夏勇,相互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信任感。而只凭了听他说的几句话,那么几个行为举止,也不过能大概的判断出一个人的品性,然而其内里到底如何,却是怎么也无法轻易就能看透的。 所以由不得映雪不小心一点,不阴暗一些。 况且,她一向以来的行事风格,就是带着几分阴暗几丝鬼魅几点狡诈的,“光明正大”这四个字基本上跟她没什么关系。 他们很快就到了边关,并跨过了边界,再往前走,就要到此刻大宛帝国的几十万将士们驻扎的军营了。 映雪并没有想要去军营,所以就在出了边界之后稍微绕了个弯,绕过了军营。 当他们进入到了荒漠的范围内,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前方的金乌正在一点点沉落,金色的夕阳倾照大地,将这荒芜苍茫的荒漠也给照耀得金碧辉煌,美不胜收。 白芍和风吟都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色,不由得呆住了,好半饷才一点点反应过来。 远处,有不少的人聚集在那,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有人看到朝他们奔腾过来的马儿,不由得叫嚷了起来:“来了来了!主子来了!” 来的正在映雪他们四个人,骑马到这群人的前面停下,并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不等她说什么,对面的人就先纷纷行起了礼,道:“见过主子!白姑娘好,风公子好!” 映雪点点头,然后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全部都按照主子的吩咐准备好了。”回答她的是一个身材高挑,面容俏丽只是神色冷峭的年轻姑娘,看了看映雪,眉头微皱,又说道,“主子,您确定不要再多带些人一起去吗?” “不用了,人太多反而麻烦,我是去找人,又不是去打仗的。” “可王爷还在被追杀着,您此番去,肯定免不了要发生打斗厮杀。” “人太多的话,目标就会明显,我比较喜欢来暗的。” 见她这么说,这姑娘也没办法了,视线一转就看向了有些直愣愣的盯着她的夏勇身上,眉头一皱,顿时就浑身的气息越发的冰冷了,冷得夏勇一个哆嗦清醒了过来,忙讪讪的将目光移开。 冷哼一声,看向映雪问道:“主子,这位是……” “这是我找来的向导,叫夏勇。” 这姑娘眼睛上方那两根细细弯弯的秀眉顿时又拧到了一起,说道:“主子若要向导只管说一声便是,何必要去找这种来路不明的?若是万一半路坏了事,可如何是好?” 映雪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突”的疼,白芍却还站在旁边捂着嘴笑,而夏勇听到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尽管他觉得这位姑娘真心好看,刚才还看她看傻了眼,但此刻,他还是忍不住的反驳道:“你这姑娘怎么说话呢?我常年跑商,不知道进入过这荒漠多少次,什么地方好走,什么地方不能去,要怎么才能找到水源食物,我都清楚得很呢!” 姑娘的眉拧得更紧了,就要说些什么,但映雪突然挥挥手阻止了她,说道:“好了莺儿,我知道这时节要找进荒漠的向导不好找,更何况还是要去荒漠深处,我们的人也一直都只是在边缘地带活动,对这里了解有限。这位夏先生的弟弟是七殿下的近卫,听了我的话之后表示愿意给我们带路,尽管他到现在都还有些不相信我跟他说的话。” 听到他的身份之后,莺儿总算是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还是又冷冷瞪了夏勇一眼,这才侧身指着身后的几大只骆驼,说道:“东西全部都在那儿,主子现在就走吗?” “不,先找个避风的地方过夜,等明天天亮再出发。” 贸然在黑夜里行走,那是找死的行为,况且夜晚的荒漠,可是十分十分冷的。 莺儿点了点头,就要吩咐旁边的几人牵好骆驼,去附近的避风地,但却在这个时候,她一抬头就好像看到了什么,直直的看向映雪他们身后的方向,微微眯起了眼睛,想要把远处的事物看得更清楚一些。 映雪当即也转头看向了身后,就见身后距离他们还要些距离的地方,在夕阳照射下,正有两个黑点在跳跃,并且还在朝这边接近。 渐渐的,能看到那是两匹马,马蹄落下,踏起一片尘土飞扬。 再近了些,还能看到那马背上分别有一个人。 白芍忽然用力捂住了嘴,防止自己惊呼出声,看着那不断接近的其中某个人影,瞪大的眼中满是惊讶,再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那么一点点的热切喜悦。 “小轩子?” 终于,映雪也看清楚了那马背上的人,顿时眼前一黑几乎晕倒在地。 这小子怎么竟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他那风尘仆仆的样子,莫非这是一路追着他们过来的? 终于是追上了! 楚玥轩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下来的,正正的落进了白芍的怀里,他抬头看着她,然后咧开嘴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这一旦放松了下来,他就觉得浑身酸痛乏力,连身子都直不起来了。 映雪在他面前蹲下,说道:“小轩子,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他无辜的眨了眨眼,盘腿就那么坐在了地上,身子还往后死命的靠进白芍的怀里,嘴上抱怨着:“七嫂,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竟然都没有来跟我说一声就直接离开了京城,害得我这一路没日没夜的追赶,差点就没有追上。” 映雪于是皱皱眉,说道:“你父王知道你来这里了吗?” “知道啊!”他确认得毫不犹豫,更张着无辜的眼睛,说道,“我给他留了书信。” “……” 映雪转头,看向另外一个从马背上爬下来,正小心的揉着自个儿的腰的人。 他一见映雪看了过去,揉腰的动作不由得一僵,然后行礼道:“小的孟岩,见过七王妃!” 又看了看正被他家世子爷死缠着的白芍姑娘,迟疑了下,倒是也想行礼,可该怎么称呼呢? 映雪冲他挥了挥手,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追赶的?” “回七王妃的话,那天世子从王府偷跑了出去,本是要去找白姑娘,却被告知白姑娘清晨就离开了京城,之后世子从九殿下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然后就一路追上来了。” “哦,是吗?”她又转回头看向正毫无形象可言的对着白芍在撒娇的世子爷,说道,“你可真慢,我们在中途可是停留了一天,进了滁州地界之后,也是走走停停的,没想到你竟然到现在才追上我们的脚步。” 那随楚玥轩一同前来的随从“咕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楚玥轩可怜兮兮的将目光转移到映雪身上,说道:“七嫂,你不能这么狠心的呀,我都已经有三天没合眼了。” 眼波流转,似有什么在眼底一闪而逝,映雪又问道:“那么现在,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我都已经追到这里了,七嫂觉得我还能有什么打算?”他眨着眼,一脸的破罐子破摔。 见他这个反应,应许挠了挠头发,不禁有些苦恼的说道:“你要知道,你父王一直都不想让你卷入到这些事情里面,为此不惜将你禁足在王府里,尽管你总是能轻易的偷溜出来。先前龙腾军的事情,至少在表面上,我并没有将你牵扯进来,就是希望你能想清楚,这事儿,一旦牵扯了进来,想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七嫂,你废话真多!” “……”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内又转变成了幽怨,那么眼巴巴水汪汪的看着她说道:“你死抓着我家小芍不放,硬是将她给捆绑在你们那边,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小芍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你信不信只要本王妃不同意,你就一辈子都娶不到小芍?” 楚玥轩顿时脸色又是一变,伸手拽着她的衣角,笑嘻嘻说道:“哎呀七嫂,瞧您说的,我这不是跟您开个玩笑嘛,您就别介意了哈!” 白芍始终不语,听到最后的这两句也只是俏脸微红了下,然后伸手,到世子爷的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映雪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世子爷徒然的面色僵硬,径直站了起来对站在旁边静候的莺儿说道:“马上就要天黑了,赶紧先去今晚休息的地方。” “是!” 进入荒漠的队伍,一下子就扩张了许多,从一开始的三个人到四个人再到九个人,现在又要加上楚玥轩主仆,就变成了一共十一个人。 十一个人进入到这无边荒漠之中,就如同是几粒细沙进入了无边浩瀚之内,一个小小的波浪就能将他们彻底的淹没,再不见踪迹。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处避风地,并打算在这里度过一个平静的晚上。 这一晚,就连楚玥轩都没有黏糊着白芍,而是在研究了一阵那极其方便携带的折叠式帐篷,又问白芍是否要与他同眠被拒之后,就直接钻进去蒙头大睡了。 他确实是累极了。 “主子,您也快休息吧,明天还要走许多的路。相信王爷定会逢凶化吉,不会有事的,您也别太担心了。” 莺儿跳上了高处,对着站在这里远眺,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映雪说道。 映雪点了点头,视线却并没有收回,而是问道:“有没有查到些什么?” “根据查探,王爷他们应该是从距离此地大概二十里的战场边缘,进入的荒漠,那一路上也还有些痕迹,只是因为我们毕竟对这里不熟,所以不敢贸然深入。” “嗯,那我们明天就从那里开始。” “是!” “还有,明天行走的时候,你让那四人和晋王世子的那名随从一起,赶着驼队跟在我们后面,我们要先走一步!” “主子……” “这是命令!” “是!” 映雪没有解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第二天晨曦展露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准备要出发了。 那孟岩自然是想要跟随在世子爷身侧的,可连他家世子爷都不敢反抗七王妃的命令,他就更加不敢了,尤其是在世子爷听说他自己不必跟在后面之后,更是彻底的不管他了。 将所有的反对声全部都扼杀在冷眼之中,随后映雪就翻身上马,朝荒漠的深处奔去,身后,楚玥轩、白芍、风吟、莺儿和夏勇紧紧跟随。 让整个荒漠都忍不住为之颤抖的杀戮演绎,似乎就是从此刻开始的。 而对即将到到来的血腥杀戮尚且浑然未觉的楚玥辰,此刻正在几十万大军的军营之中,手指一捏,顿时将刚收到的消息化成了粉末飘洒落地。 抬头,看向营帐外刚展露白芒的晨曦,喃喃说着:“楚玥修带了五万龙腾军,离开京城,现已到了湄洲?他想做什么?” 在几个月前,要说最了解龙腾军真实情况的,莫过于楚玥辰,所以他丝毫不认为五万龙腾军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即便是全部十万将士出动,他也不放在眼里。 尽管他现在需得尽力的维持着军中的现状,那些个跟随了楚玥璃多年的将领们也对他并无多少敬意,甚至隐隐的好像有所怀疑。但那又怎么样?他是皇子,只要他们没有证据,就不能将他怎么样,就算楚玥修现在就出现在这里大声喊着他与赤渎勾结,暗算楚玥璃,他也大可以反口说楚玥修诋毁他污蔑他。 所以,他是真的有恃无恐,并且肯定即便是楚玥璃,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与赤渎勾结,暗算了他。 可楚玥修怎么竟还是带了五万士兵过来?而最让他在意的,还有一个苍映雪! 想到那个女子,楚玥辰就忍不住的神色阴郁,心情复杂得连他自己都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个本应该是他王妃的女子,现在却正在想方设法的给他找不痛快! 谁能想到,被遗忘在相府后院十多年,向来深居简出,默默无闻的大小姐,不过转了个身而已,竟会是那样的风华绝代,倾世无双。 如果当初他能够…… 楚玥辰忽然眸色一沉,似乎是在拒绝自己继续想下去,又似乎只是不屑再去想这些事情,他猛然转身走到了桌案前面,执笔就洋洋洒洒的写了起来。 根据所得到的消息可知,苍映雪也在七天前离开了京城,但是她到底是在那五万龙腾军中,与楚玥修同行,还是先一步赶往滁州,却是至今没有能够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那个女人…… 楚玥辰握笔的手忽的用力,只听“咔嚓”一声,笔杆刹那间粉身碎骨。 他虽远在边关,但京城里的事情他也基本上都知晓,自然知道映雪在龙腾军中的所作所为,也知道她那天在朝堂之上将包括她自己父亲在内的一干大臣碾压得几乎没翻身之力,更知道龙腾军中的变革! 越这么想,他就越是心绪难平,总有种原本是属于他的东西,却竟被楚玥璃得了去的郁卒、愤恨和不甘,而该死的楚玥璃,却竟到现在还在那荒漠的深处活蹦乱跳,将身后追杀他们的人,绕得晕头转向,同时也损失惨重。 那难道不是被称为人类的绝地、死地,如同炼狱深渊,几乎没人能在那里活上超过十天的地方吗? 该死的,他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而且据说他在逃进荒漠之前,还身受重伤了。 “王爷!” 门外的声音将楚玥辰游离出去的神识拉了回来,当即定下心神,脸色也恢复了正常,朝门口道:“进来!” 进来的是一名中年将领,转首四顾见并没有不相干的人,才又朝楚玥辰走近了几步,刻意压低声音说道:“王爷,末将刚得到消息,就是昨天上午来军营却被阻拦在门外的夏勇,他在回去之后,于昨日傍晚离开了小镇,同行的还有另外三个年轻人,是一男两女,以前从来都不曾有人在小镇上见到过他们。而他们离开小镇之后,就直接往荒漠的方向去了。”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阿嚏!”正背着朝阳奔驰在荒漠上的映雪突然打了个喷嚏,不由揉揉鼻子,嘟囔着说道,“这该死的鬼地方,可冻死姑奶奶我了!” 旁边正想要表示下关心的几人闻言顿时齐齐闭上了嘴,目视前方,神色泰然。 什么都没听见啊什么都没听见! ------------ 083 终于相遇了 “嗤”的一声,某人连眼儿都不眨一下的将最后一人灭杀,然后抬头看向身边还站着的几个人,挑眉道:“看来我们没有追错方向。” 这个某人自然是映雪。 他们一路顺着那少得可怜的痕迹再加上推断猜测,已经追寻了整整七天,才不过追到了这里而已。 但值得庆幸的是,就在大概两个时辰前,终于发现了除他们自己之外的其他人影,并在确认了这队骑兵乃是敌人,而且还是赤渎的士兵之后,映雪就当即出手,毫不留情的将他们给灭杀了,便是此刻已躺在血泊中的这一队荒漠骑兵。 他们只是普通的骑兵,所以即便人数上多了一倍不止,但这一共十六人,在映雪六人的面前,依然连反抗一下的能力都没有。 嗯,准确点讲,应该是在映雪五个人的面前,因为那夏勇虽身手还算不错,但那是在跟普通人相比较的情况下,而刚才,他差点就反被灭杀。 “谢莺儿姑娘出手相救!” 不过面对他的感谢,莺儿却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径自走到映雪身边站定,说道:“主子,不可能只有这么几个赤渎兵来追杀王爷,这些应该只是被前方队伍落在了最后面,或者是分散了搜寻王爷的下落。” 旁边,白芍也说道:“我们已经持续的深入七天,这里应该就已经是进入到荒漠的深处,只是这地方大得很,也不知道流玥他们究竟是怎么走的,是在一直往深处走,还是在某个方位绕圈圈,或者是藏在了某个隐蔽的地方。” “我觉得,七哥应该不会甘心只是藏起来而已。”楚玥轩却又这么说。 然后,所有的目光全部都落到了映雪的身上。 她却并不理会他们,而是自顾自的蹲在那些尸体旁边翻找着,确定找不到什么对她来说有用的东西之后才站了起来,看着荒漠的更深处,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得继续往前。” 转头,看向夏勇,问道:“朝这个方向继续往前,会到什么地方?是否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你们还要继续往前?”他似乎有些惊惧。 但映雪却如同什么都没看见,直接点头道:“当然!” 这让他忍不住有种冒冷汗的感觉,说道:“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就会进入到有名的死亡之地,几乎从没有人能活着从那里回来。” “你也没去过?” “我……我也没过去,我曾经到过的最深入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这个回答让映雪不由得皱眉,转头看向了荒漠的更深处,眼神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夏勇以为她要就此停下脚步,不再继续往前的时候,她却突然翻身上马,说道:“那就闯吧!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样的死亡之地,在吞噬着人类的性命!” 他顿时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到地上。 此时,突然有一只手横空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映雪座下骏马的缰绳,风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旁边,轻声说道:“我们这七天来是直线奔走,看到的只是这一条直线附近的情况,流玥他们未必就进入到了更深处,可能还在周围游荡。” 白芍也走到了另一边,抓着她的手说道:“是啊雪儿,其实我们这七天走的是一条最安全的道路,这条路上平常时候也有商队行走,是无数年无数人摸索出来的。而在这条路的外边,却是危险非常,而我不认为流玥他会走这条安全的道路。” 事实确实如他们两人所言,再危险的地方,经过无数年的探索和经验总结,就会出现一条能让人类行走通行的道路,而他们这七天来走的,正是这么一条路。 只是听到他们这么说,那夏勇就再一次的苍白了脸色。离开他所知道的路线范围,那可是连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可怕的事情。 当即就想要劝解,但这个时候,楚玥轩突然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说道:“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就算你仍不相信我们的身份,但你就不担心万一我们说的都是真的,那在前方等着救援的人中,或许就有你的弟弟?” 夏勇顿时一怔,满脸的挣扎之色。 其实他已经有些相信他们了,毕竟这一路来确实是发现了许多人马的痕迹,而现在这个时节,一般的商队是不会从这条路出行的。 而且,就在刚才,他们还遇上了一队赤渎骑兵,血淋淋的尸体现在还躺在旁边呢。 映雪倒是并没有去多关注夏勇,只是听了风吟和白芍的话后沉凝了下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转头看向身后那躺在血泊中的十六具赤渎骑兵的尸体,微微眯起了眼睛。 “雪儿?” 白芍狐疑的看着她,完全不明白她此刻的脑袋里面在想些什么啊。 又是几日后,此时正圆月高挂,那清冷的月色倾斜而下,给这无尽大地都笼上了一层如雾的轻纱。 这里是大宛帝国的西北边境,有人行走在皎洁月色下,座下战马轻踩积雪,发出“嗤嗤”的轻响,而随着越是靠近荒漠地带,这积雪就越少。月光下,甚至能看到远处有黑黝黝的泥土地面,光秃秃的暴露在空气中。 一人一马安静的踩着积雪而行,走上了高坡,进入到那矮小却十分茂密的矮木林中。 良久,突然有一个愤怒的声音在被矮木林遮挡的高坡上响起:“混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我们?” “呼延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王怎么听不明白?” “我别给我装蒜!我赤渎士兵惨遭屠杀,损失惨重,你难道要告诉我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竟有这样的事?本王确实是才刚听说,还请呼延将军能说得再清楚些。” “你……哼!你当真不知道那荒漠之中,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了一队人,见到我赤渎的士兵就杀,手段极其凶残,从不曾留下一个活口?” “什么?那会不会是楚玥璃他们干的?” “不可能!楚玥璃还被我们追杀着跑在最前面,怎么可能突然就绕到我们后面去屠杀我赤渎士兵?”他呼哧着喘了几口气,又沉声说道,“安王殿下,我劝你最好还是老实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大宛的士兵也有部分在荒漠中,追杀着楚玥璃吗?” 好像有杀气隐现了那么一瞬,然后一声轻笑响起,说着:“呼延将军这话可是不能随便乱说,我大宛的士兵进入荒漠,那是去寻找统帅的。” “哼!我不管你们到底是去干什么的,总之你最好别耍花样,不然你也休想得到任何好处!我听说你到现在都没有能将那失了统帅的军队收归己有,怎么,需要我们帮你吗?” “不劳费心。” “其实这事情很简单。只要楚玥璃一死,自然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所以如果安王殿下你知道些什么,可千万不要藏私啊。” 林子里有短时间的静默,然后又听楚玥辰的声音缓缓响起:“三天前,有五万将士从京城前来,抵达了边境,而几乎与他们同时离开的肃王妃却并不在其中。如果我猜测得没有错的话,那跟在你们后面打死屠杀赤渎士兵的,就是她。” “肃王妃?”那呼延将军似愣了下,随即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一个女人?” “呼延将军可千万别小看了这个女人。她的外公是我大宛的帝师大人,而就在几个月前,她用最直接也最血腥的手段收服了我大宛帝国最精锐的一支军队,现在她是那支军队的统帅。” 良久,有一人一马从矮木林中率先冲了出来,直直的朝赤渎军此时所驻扎的方向奔驰而去,再过不久,又有一人一马从这林子中慢悠悠的踱步而出,转身朝那黝黝的荒漠深处眺望了会儿,然后回身打马朝大宛帝国的方向奔腾。 而就在他张望的方向,映雪正蹲在一斑驳的石林内,这种石林还有另外一个更好听的名字,便是叫鬼叫林。 为什么说叫鬼叫林呢?这是因为这石林乃是经过多年的风沙侵蚀,内里早就已经交错纵横,如迷宫鬼城,一般人要是进去了,想要再出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这样的地貌,更使得若有风吹过,这整片的石林就都会发出如鬼叫的声响,尤其是在晚上月黑风高的时候,那声音听在耳朵里面,直让人浑身的毛发皆都忍不住的竖立了起来。 此刻,映雪他们就在这鬼叫林的最边缘,只消探个头就能看到外面的情况,虽然那声音实在刺耳,让人不得安宁,但总好过到外面接受零下几十度的寒风洗礼。 映雪就蹲在一块斑驳得像是蜂窝的石头上面,伸手在火堆边暖和着,喃喃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人好像越杀越多了?是赤渎那边发现他们的人大量被杀加派了人手,还是我们已经离目标很近了?” “就算他们想要加派人手,也不可能这么快的就追赶上我们,所以我们应该是离目标越来越近了。”白芍一点点的撕着面饼,嚼得有点辛苦。 而这个时候,在旁边附近搜寻了一圈的莺儿回来了,手上却拿着一个不知是什么的物品,摊开放到映雪的面前,说道:“主子,我找到了这个。” 那是一个乌黑的铁扣,映雪见了一愣,只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旁边楚玥轩却一下凑了上来,惊道:“这不是七哥那些近卫身上的吗?” 楚玥轩这么一说,映雪也马上就想了起来,她确实是在楚玥璃那些近卫的身上看到过与这一模一样的铁扣,只是这东西实在太不显眼,而且与这相似的也比比皆是,她才一时间没有想到。 当即本是坐在地上的人全部都齐刷刷站了起来,映雪更看向莺儿,问道:“这东西是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那边。”她伸手指了指身侧的某个方向,说道,“我也是不小心踢到了这东西才发现的,那边太黑,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别的什么。” 楚玥轩已经开始在准备火炬,风吟直接拿出了随身携带着的防风油灯,留夏勇一个人在火堆边看守,另外五个人则随莺儿朝黑暗中走去。 荒漠中风沙很大,即便这里有石林遮挡,但有人存在过的痕迹也会被很快就湮没干净,此刻周围又是一片黑暗,就算想要仔细的搜查也没那个条件和能力。 仔细搜查,却一无所获,突然听风吟在旁边喊道:“雪儿,这里!” 在火焰光芒的照射下,只见那被风沙侵蚀得斑驳如蜂窝的石壁上面,隐隐浮现出了一个不知是用剑还是用刀劈砍出来的奇异符号,若不仔细看,还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是流玥!”白芍已眼睛大亮,一脸的欣喜。 进入荒漠都已经有十多天,终于是第一次寻到了流玥的踪迹。 “这是七哥留下的吗?”楚玥轩看着那个奇怪的,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意思的符号,好奇的问道。 白芍点点头,映雪却已经凑近了过去,旁边风吟给她照明,并转头似乎还在寻找着什么。 搬开了那符号左边三步距离的几块蜂窝石,在最下方的地面上,一个被深刻进地面的箭头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内,下方,还有两个狂狷的字“绿洲”。 这个字体是何等样的熟悉啊?映雪看着这两个字,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转身,顺着那箭头的指向走到石林边缘,看向外面远处的黑暗,虽什么都看不见,但她仍然觉得她离楚玥璃更近了。 白芍走到她身边轻拍着她的肩膀,说道:“从他留给我们的信息看,距他们离开这里至少也有十多天了,恐怕我们还需要不少的时间才能追上他们。” 点点头,嘴角已漾起了一丝清浅的弧度,说道:“我知道。不过他们走路,我们骑马,怎么也不可能相距太远才对。” “那可未必。”楚玥轩凑了上来,说道,“不是有大量的赤渎骑兵在追杀着七哥吗?随便抢几匹马来,就不用走路了。” “……”映雪突然就沉默了下,然后撇撇嘴,似有些不甘不愿。 她不过是下意识的希望他们是走路的,这样的话,她就能更快的追赶上他们了。可是…… 啧,小轩子怎么就这么讨厌呢? 第二天天边刚出现一抹白色,映雪他们就动身朝楚玥璃给他们留下的指示走去,果然才走了不久便看到远处地平线上的一抹景色,虽然那里现在并没有什么绿色,但那确实是一片绿洲没有错。 然而他们才刚踏入进去,还没来得及去找那最最关键的水源,就只听周围忽然间响起一阵“悉索”的声响,紧接着他们就被团团的包围了起来。 “陷阱?埋伏?我们被包围了?”楚玥轩眨巴着眼愣愣的看着周围这些正将他们团团围困的赤渎骑兵,有那么点反应不过来了。转头看向映雪,问道,“七嫂,你确定那真是七哥留下的记号?” 在楚玥轩转头问映雪的时候,从那包围圈中走出了一个似头领般的人物,伸出手指便那么指了过来,问道:“杀了我们许多兄弟的,是不是你们?” 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映雪迅速的在心里做出了计算,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冲破包围,甚至是将这些人全部灭杀的可能性有多高,需要多少时间,又是否还需要再付出什么代价。 至于楚玥轩的问题,不好意思,她直接就将这个为忽略了。 “是我们杀的,你想如何?” 楚玥轩几乎直接从马背上摔落下去,尽管他并不认为若是他们不承认,对方就会相信他们的话,可七嫂如此,也未免太诚实了些。 她不是这样的人啊。 而随着她这句话落,将他们包围的赤渎士兵顿时其实猛然一涨,然后出乎意料的再没有多说半句废话,就直接朝中央冲杀了上来。 一时间,杀声四起,血肉飞溅。 而现在这个时候,在距离映雪他们不足百里的地方,正有个人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张开仰面朝天,极其抑扬顿挫的朝天喊着:“神啊,佛祖啊,请赐给我食物和水吧!” 话音刚落,就突然“啪”的一声吃了个结实的脑刮子,有人笑骂道:“有这个力气求神拜佛,还不如省下力气来继续赶路!” 他“咻”的从地上跳了起来,揉揉被拍疼的后脑勺,不满的说道:“我不过是想要寻求一下心理安慰,要你来多管闲事!” “你说什么?” “没!我说主子到底是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呢?这弯弯绕绕,弯弯绕绕的,都已经半个月了,我们现在离半个月前离开的那片绿洲恐怕都不到一百里。半个月啊,我们每天跑死跑活的,可实际上竟然才不过走了那么点距离而已。” 仔细看,这个少年真是那天爬上高坡眺望,并找到绿洲的那位少年,而此刻正与他说话的,赫然是安宇。 不过……呃,好吧,毕竟已经在这荒无人烟,凄凉苍茫的地方被追杀了一个多月,什么蓬头垢面,什么衣衫褴褛,那都是很正常的现象。 那少年说着,还不忘小心的朝旁边瞥了一眼,见主子只是站在那里看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反正就是没有注意到他,这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听主子的声音响起:“有没有觉得最近几天,身后的追兵追得没那么紧了?” 他一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忙定下心神,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见伙伴和两位队长竟都在看着他,不由得一咧嘴,说道:“回主子的话,我觉得可能是他们终于发现就算再继续追下去,也定是追不上我们的,所以就决定要放弃了。”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有一只手掌直直的朝他后脑勺拍过去,当即一矮身,只觉得头顶“嗖”的一声,那手掌拍了个空飞了过去,顿时眉开眼笑,贱贱的得瑟了起来。 楚玥璃并不转过头来看这边的吵闹,听到这少年的话却也默了一下,随后摇头说道:“本王倒是觉得,是他们的后方出了新的问题。”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几乎同时神色一振,安邑问道:“难道是王妃已经来了?” 楚玥璃神情莫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就地盘腿坐了下来,说道:“我们就在这等两天,到时候自然会知道到底是不是她来了。” 众人一怔,安邑又说道:“主子,这恐怕不妥吧,要万一王妃没来,却反而先被追兵找到,我们这么多天的辛苦,可就都白费了。” 楚玥璃却丝毫不为所动,眼中光芒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伸手入怀拿出了一个荷包。 那荷包非常的精致,而且还是粉色的呢! 在看到这个荷包的时候,旁边几位近卫就不由得一愣,然后忍不住嘴角抽搐,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这么精致可爱的荷包,莫非是王妃送给主子的? 楚玥璃也是在看到这个荷包的时候抽了下嘴角,然后才将其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粒红色的药丸状的东西,对站在身旁的近卫们说道:“点火!” 那片绿洲上,此刻正血腥味弥漫,映雪六人互相背对着背,将从四面八方冲上来的赤渎士兵全部都给抵抗了下来。 毕竟大部分的士兵都在大宛边境上,还在与大宛帝国打仗呢,而追杀进来的虽然数量也不少,可毕竟也不多,而且因为楚玥璃的不按规矩来,总是绕老绕去,一会儿往这边一会儿又往那边的,本就数量不多的士兵就被分散了开来,再加上映雪他们这一路来,也是灭杀了不少。 正有援兵从外面来,可想要在短时间内追到这里,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们此刻面对的,一共也不过百多个人。 这些,再精锐也只是士兵,而映雪这边,除夏勇之外的另外五个,无不是能以一敌百的顶尖高手,也就楚玥轩稍微的有些手软。 眼看着,被杀的士兵越来越多,面对着这五个如杀神修罗般收割着性命的人,尚且还幸存着的赤渎士兵们也不由得胆寒了。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那冰冷的温度也随着太阳的升起而被驱散了许多,而随着周围还站立着的赤渎兵的减少,映雪也不由得放松了些,这一放松,她眼角的余光就突然瞥到极远处的天边,有一缕若有似无的红色烟雾,飘飘散散,轻轻的一阵风吹过,就马上的消失无踪了。 她一愣,猛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身看向那边。 缓缓的,她眯起了眼睛,终于确认不是她的错觉,那里确实是有一缕红烟没有错,尽管才刚一出现就又马上在空中散去,但又马上就会出现。 那甚至说不上是一缕,只不过是有一点点而已,可落在映雪的眼里,却是那样的让她惊喜。 然而惊喜过后,她突然一蹦的跳了起来,指着那边就忍不住跳脚大骂道:“靠!楚玥璃那个疯子!” 他想干什么?这缕红烟固然会将她吸引过去,可同样的,正在这荒漠中大肆寻找着他,一路追杀着他的那些人,也同样会被吸引过去啊! 他虽然是到现在都没有被敌人掌握确切的位置,可在他的附近,到处都是追兵,绝对只需要他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会马上追杀到他面前。 疯子疯子疯子!他甚至都不能肯定她已经到了附近,到了能够看到这红烟极限传递的范围之内,他竟然就敢这么做? 待会儿,一定剁了他! 而现在,必须要先把眼前的这些赤渎兵全部解决掉! 随着映雪那突然爆出的一句话,白芍和风吟以及莺儿都很快就发现了那缕似有若无的红烟,倒是不明就里的楚玥轩和夏勇,满脸不解,他们甚至都没有能看到那缕红烟。 转眼间,无论映雪还是风吟他们,动作突然加速,本还只是想要冲出包围将他们甩在身后就好的,此刻却都推翻了这个决定。 必须将他们全部灭杀在这里,因为待会儿必将面临更多的敌人,不能让他们再有机会阻碍前路! 而在另一边,当安邑听话的点燃了火,看到主子随手将那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药丸状的东西扔进火堆里,然后就是浓郁的红烟,凝聚成一束,袅袅婷婷的飘荡上了高空,顿时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安邑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跑过去将那红烟踩灭,却在主子的目光中生生收回了脚步,转头看向主子,那脸上的表情绝对比哭还要难看。 “主子,您要做什么?” 楚玥璃不回答,坐在原地也没有动弹,只是眼中闪烁着的光芒,却似乎有着某种笃定。 转头,对着那被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的少年说道:“夏青,你去看看四周围远处,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特……特别的动静?” “比如,有什么人过来了,或者是,远处也有同样的红烟升起。” 这叫夏青的少年眨了眨眼睛,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忙点头然后转身跑到旁边最高的地方,那出那暂时供他使用的望远镜,不停的朝四周围眺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也没多久,他突然对着某个方向惊呼了一声,转头就对楚玥璃说道:“主子,那边有红烟升起!” 楚玥璃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睛猛然发亮,以至于整张脸上的表情都一瞬间鲜活了起来,眯着眼朝夏青指点的方向眺望,果然,他看到有若隐若现的红烟,在空中飘散。 雪儿! 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用力的握紧,他就知道,他的雪儿定是已经到了附近,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强烈的她就在身边的感觉? 旁边包括安邑和安宇在内的近卫们都在朝着那边张望,有看到了那红烟的,但也有眼神不大好,没看到的,纷纷抢过夏青手中的望远镜,仔细眺望了起来。 “真的有,那里怎么也会有红烟升起?难道王妃就在哪里?” 众人一下子就鲜活热烈了起来,他们盼望着王妃的到来,可真是盼望了好久啊! 主子果然没说错,即便是龙潭虎穴,王妃也一定会来找他们的! 楚玥璃看着那在远处高空中凝聚飘散又凝聚的红烟,嘴角勾起,勾出了一抹异常灿烂的笑容,缓缓说道:“都准备下,我们去与王妃汇合!” “是!” 大家都在主子的命令下回过了神,然后纷纷动手,牵出了从追杀他们的赤渎骑兵手上抢来的战马,在主子的率领下,朝远方那红烟飘荡的地方疾驰而去。 而在那个方向,正同样的有人朝这边疾驰而来,只是气氛却似乎并不怎么让人愉快。 “我一定要揍楚玥璃那魂淡一顿,你们待会儿谁都不许拦我!” 映雪伏在马背上,抓着缰绳的手捏得“咯咯”直响,旁边,白芍和楚玥轩对视一眼,皆都笑而不语,风吟一如既往的沉默着,骑马奔走在她的另一侧,身后,还跟着莺儿和夏勇两人。 这里的几位,似乎谁都不是会阻拦她做这种事的人,有不想的,当然也有不敢的。 “小芍,七哥他真在那边吗?”楚玥轩轻声问着。 七嫂似乎正在气头上,他还是乖乖的最好离她远一点。 而且而且啊,问小芍也是一样的嘛!o(≧v≦)o~ 白芍瞥他一眼,点头说道:“应该是他没有错,这红烟乃是特别制作而成的,一粒就能持续燃烧一个时辰,而且比狼烟还要更加的凝聚,并且能让更远处的人看见。我不认为除我们之外的其他人,竟也会有这东西,而且还恰好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被点燃。” “哦?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东西,以前倒是从来都没听说过。” 这东西要是能广泛应用,那…… 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白芍毫不犹豫的给他泼冷水,“这红烟制作不易,而且所需的费用也极其昂贵,并不是能大量使用的东西。” ------------ 084 炸你个血肉横飞 084 炸你个血肉横飞 随着越来越接近,那升腾到高空的红烟已越来越明显,不再只是能看到不停在空中凝聚又消散的红烟,也不再只是远处天边的那一线红色,此刻抬头看去,那简直就如同是垂挂在天上的长虹匹练,飘飘渺渺、袅袅婷婷。舒骺豞匫 转头,身后也有同样的一匹红色仙幔,在指引着前方来人的方向,同时也在指引着周围正苦苦追寻他们和楚玥璃等人的赤渎士兵们的方向。 这红烟能持续燃烧一个时辰不灭,而一个时辰足够他们快马行一百里,若是人数多的话,足够将这周围一片都给仔细搜寻个遍。 隐约的,已经能听到一些异常的声响,映雪却只是随意淡淡的一瞥,就继续朝前方那红烟飘起的方向奔走。 刚才还在说着见到了一定要先揍楚玥璃一顿,可实际上,此刻她的心情正在随马儿的奔波起起伏伏,夹杂在其中的,更多的却是欣喜和期待。 她就知道,即便是被追杀进这人迹罕至的荒漠深处,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死的。 不过这个疯子,他这是要把这附近的敌人全部都给吸引了过来啊! 才仅仅奔出二十里不到,他们就第一次遭遇到了赤渎士兵的围堵,见此,映雪马不停蹄,手中长剑开道,直接就将赤渎士兵的拦堵撕开了一个口子,并狂奔而过。 身后五人紧跟着她从赤渎士兵堆中间穿插而过,几乎都没有慢下丝毫的脚步,直朝前方狂奔而去。 等被冲得人仰马翻,有在映雪的长剑下身首分离的,也有不小心掉落马背被马蹄踏死了的,等剩余的赤渎兵重新整队完毕,映雪他们六人早就已经奔出几里之外,一个转身就绕到了一座沙丘的背后,不见了。 然而这次才刚跑出不到十里,前方就再次出现了赤渎骑兵的身影,都已经摆好了阵仗,一见他们出现就直接冲杀了过来。 映雪在马背上越发的伏低了身子,鞭笞着马儿一路往前,手中长剑再次出鞘,直直的迎了上去。 刀剑相击的声音响起,冲在最前面的那四名赤渎骑兵手中的刀忽然从中间崩断,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有“扑哧”的声音响起,然后四颗脑袋几乎是不分先后的,飞了起来。 血洒长空,溅了他们身后的赤渎骑兵们满满一身,往前,也有鲜血朝映雪他们的方向喷洒,却在距离映雪尚有一尺距离的时候,突然如同遇到了什么无形的壁垒,再难靠近一分。 身后两侧,风吟和楚玥轩挥剑,伴随着鲜血喷洒,惨叫声响,从左右两边冲杀而来的赤渎士兵没有一人能近得了他们的身。 再后面,白芍、莺儿和夏勇断后,防止一切从他们背后偷袭的攻击。 一如刚才的遭遇,他们并不恋战,只是将前方左右挡道的赤渎兵砍杀,撕裂了他们的拦截之后,刹那间从刀剑森森,从杀气腾腾中冲腾出去,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 身后,第一次遭遇的那些赤渎兵已经追了上来,第二次遭遇的也迅速反应过来,并死死的咬在他们身后,而前方,似乎又有了拦路的敌人,她能感觉到,从左右四周,正有更多的敌人在朝他们接近。 战马嘶鸣,杀声绵延,在那一片方圆两百里内徘徊的所有人都因为那两道突然腾空而起的匹练而骚动了起来,有朝那两点奔去的,有在中途就遭遇了映雪或者楚玥璃他们的,更多的却是顺着两边留下的痕迹,转头就追了上来。 周围的敌人越来越多,浩浩荡荡的紧追在后面,从左右还有不断汇聚的人马,前方,又有了挡道的人。 而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映雪还是身后的其他人,全部都一言不发,只是冷眼看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敌人,任他们跟在身后,而若前方有人挡了他们的去路,那么无一例外的,杀无赦! 抬头,突然看到远远的地平线上正有黑影跃动,黑影之间,是浓郁得让人看不清身后人的尘土飞扬。 坐在马背上始终杀气环绕的映雪突然下意识的将身子稍微直起了一点,眺目看向前方,浑身的杀气也不禁为之一顿,然后打马,更加迅速的朝那边迎了上去。 “是七哥!” 身后,楚玥轩直起身在马背上看了看,惊喜的喊了一声。尽管他其实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可现在这个时候会以这样的声势朝他们这边奔过来的,除了七哥他们,还能有谁? “啊快看!一定是王妃过来了!” 而几乎是在同时,对面的人群里,也响起了这样的一声惊呼,让所有的同伴几乎下意识的加快了速度,而骑马在最前的楚玥璃,身子却微顿了下,抬头遥遥看向前方那尚且还看不清楚的人影,眼角眉梢都抑制不住的荡漾起了流光溢彩般的温柔笑意。 他的雪儿,就在前方。 两方人马在迅速的接近,若是就这么碰撞到一起,映雪和楚玥璃他们都势必会被分别追在他们身后的赤渎士兵包了饺子。 此刻的赤渎兵数量和先前在那绿洲上埋伏的数量绝对已经是天壤之别,若是真就这样被包了饺子,即便是再神功盖世,想要冲杀出去也绝不是容易的事。 更何况,映雪这边还好,除夏勇外的另外五人都是功力深厚的,可楚玥璃那边就糟糕了,安邑安宇身手自然不凡,可其他的亲卫,却恐怕要再一次的遭殃。 这是楚玥璃无法容忍的事情,映雪也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就在两方人马相距大概两三里的时候,没有任何征兆的,映雪和楚玥璃突然一起调转马头,朝右边奔了过去。 这一下,不说赤渎兵们,就连跟在这两人身后的同伴都愣了下,但谁都没有在这个时候表示任何的疑问,只略微停顿了那么一瞬,就马上紧跟了上去。 两方的人就在这个即将要碰面的时候,突然错开了身,朝侧边的空隙直冲。 只是刚才的追击,赤渎方面显然早就打算了要将他们包饺子,侧边已经有士兵追了上来,映雪他们这么一横冲,顿时就与他们撞到了一起。 长剑横扫而出,顿时有鲜血飞溅,有人惨叫着跌落马背,有脑袋飞起,砸落在了身后战友们的身上。 只是部分的,还散开着的骑兵挡住了道路,实在是在映雪这些人的手下没有一点抵抗之力,而大部队还在身后,他们要抵挡的人却已经开始一路冲杀,所过之处,就是一片惨叫绵延,鲜血飞溅,尸横遍地。 身后的追兵随着他们而动,几乎就在他们调转方向的同时,他们也同时改变了方向,尽管因为映雪的意外举动让他们有些反应不及,被顺利的冲出了包围圈,但身后的尾巴却依然甩不脱。 另一边,楚玥璃也面临了同样的情况。 在冲出包围之后,六人忽然一字排开,微微调准了方向,继续奔跑,而另一边,楚玥璃他们虽没有一直排开,但也同时微微掉准了方向,只是这一次,映雪是稍微往左,而他们则继续稍微往右。 这个方向的调整并不明显,若不仔细看,还以为他们仍然在横向移动,但很快的,后面的追兵也发现了异常,可想要改变这个状况,却是那样的有心而无力。 这些人,实在是太会跑了! 他们在后面不停的追,意图追上他们,可他们却在前面不停的跑,那速度很快,行动很灵活,就算偶尔有追上去的,也马上就会被他们给杀退。 渐渐的,他们绕了一个巨大的圈,从刚才的错身而过,到现在,两队人马已经在几乎是并肩而行,只是中间的间距依然不小,但却也正在随着奔跑而一点减少。 终于,后方分成了一队的赤渎士兵汇聚到了一起,然后很快,前面的映雪和楚玥璃,也终于汇合了。 “王妃!” “王妃您可算是来了!” “见过王妃!” 楚玥璃身边的亲卫们纷纷朝着映雪打招呼,那眼中闪烁着的光芒,璀璨而夺目,尤其是当初曾在京城外的那个树林里得她所救的那几名亲卫,眼中闪烁着的光芒,几乎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崇拜了。 而在这些人中,却有一个少年,将目光落到了跟在王妃身后,此刻也同样在看着他的夏勇身上,瞪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惊讶,忍不住问道:“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正是那位眼神特别好的少年,夏青。 此时夏勇的神色也十分的激动,正要开口跟自家兄弟说几句,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射过来两道极有存在感,让人不敢忽视的目光,然后听到莺儿姑娘冰冷的声音响起:“闭嘴!要叙旧也给我先看看情况!” 夏勇当即闭嘴,这些天来,他已经形成了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本能,一听到莺儿姑娘的话就马上闭嘴,不然单只是那冷冷的眼神,就能将人给冻成冰棍。 夏青也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小心瞥一眼旁边冷着脸的莺儿姑娘,只觉得这姑娘真是好凶啊! 映雪和楚玥璃终于是到了一起,两人骑马奔走在最前面,楚玥璃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握她的小手,身后的成百上千的追兵也全部都被他给无视到了尘埃里。 “啪”的一声,肃王殿下的手背上却瞬间出现了五个清晰的手抓印,同时,王妃殿下侧头冷冷的横了过来,只见眼刀“嗖嗖”的飞啊,并冷斥道:“给我安分点!本王妃还没找你算账呢!” 七殿下眨了眨眼,满脸无辜。 不过若是他嘴角的那抹笑意能再稍微减淡一点的话,此刻的表情肯定会更具有可信度一些。 前方有高坡,并不是沙丘,远远看去,除了那上面几乎没有任何植物外,与普通的山坡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毕竟,这里是荒漠,而且地形十分之复杂,各种沙漠、泥漠、岩漠、砾漠纠错分布,流沙、泥潭、戈壁、风蚀岩等随处可见。 看到那高坡的时候,映雪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指着那儿说道:“我们上去!” “七嫂你疯了?我们若是上了那里,可就一下子就会被团团包围……” “上去!” 她只是又说了同样的两个字,众人都不由得惊愕,但楚玥璃,白芍和风吟三人,却都只是略显惊异的看了映雪一眼,恍惚中,似乎有绿光在眼底闪烁。 一共二十几人迅速的上了高地,身后的赤渎兵们似乎对他们的行为十分非常的惊讶,以至于都有些行动迟缓了,但紧接着就反应了过来,当即朝左右分散了开来,然后将映雪他们给团团围住了。 这是一个荒漠中很常见的高坡,他们很轻易的就将这一圈给围了起来,然后抬头看向那简直就是自找死路的几个人。 这些赤渎士兵们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们追杀了一个多月都没有什么进展,反而被杀了许多同伴的敌人,怎么竟突然就做出了这么愚蠢的事情? 一个多月来对楚玥璃形成的警惕让他们也暂时的不敢贸然行动,只是紧紧的围绕在下方,想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登上了高坡的人,无论楚玥轩还是楚玥璃的那些亲卫们,在看到下方已将他们团团围困的赤渎兵的时候,都不由得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只是见楚玥璃至今没有任何表示,这才生生将心里的疑惑给压了下去。 很快,他们就站到了最顶上,下马转身,看着已将他们围困的赤渎兵,映雪的眼底倏然划过一道森冷的流光。 从刚才她决定上这里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下了决定,绝不会后悔!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其中甚至是包括楚玥璃,而她在看了下方的赤渎兵几眼之后,回身从马背上解下了一个大口袋,旁边风吟和白芍见状,也当即将他们马背上的那个同样的口袋给解了下来,莺儿愣了下,然后也转身,将另外三匹马身上的同样口袋都给解下。 “雪儿……” 楚玥璃欲言又止,他已经猜到了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但他还记得她曾说过不想把这些东西用到会大规模杀伤人的地方,比如战场! 现在虽不是在战场上,但也相差无几。 楚玥轩也十分好奇,那个口袋从一开始就在他的马背上了,他一直很好奇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但七嫂有令,没她的吩咐谁也不许打开。他曾偷偷的掂量了一下,知道口袋里面还有个四四方方好像箱子样的东西,而那么个不大的口袋实际上却很沉重,就好像……里面藏着铁块一样。 此刻见七嫂终于是有打算要动这些东西了,当即好奇的凑了上去。 一共六个口袋,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了六个小箱子,整齐的排在地上。 映雪蹲下,将其中一只箱子轻轻的打了开来。 楚玥轩当即探头过去张望,却只见到箱子里面一个个大概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圆形黑色物体,整整齐齐的排放在箱子里面,在每个黑球之间,有着大量的软绵填充物,似乎是防止它们出现过大的碰撞。 而且在最上面的一层下面,又是一层那种软绵的不知是什么的填充物,看这箱子的厚度,应该不只有上面这一层。 “七嫂,这是什么?” 世子爷不耻下问,映雪却看着这箱子里的这几个黑球,有些失神。 这是什么?这当然是最简单的手雷,以她前世的身份地位和能力,想要制作出这样简单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因为太了解它们的杀伤力了,所以她一直都有些抗拒使用这种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的东西,尤其是使用在大规模的杀伤上。 可是当楚玥璃面临险境,她突然对以前的所有此类想法,都只想说四个字——去你妹的! 因为人力有限,所以她并没有能够携带太多的手雷,这六个箱子里面的全部加起来,不过一百多个,可用来对付下面的着赤渎兵,却是足够了。 站了起来,转身对上正在皱眉的楚玥璃,说道:“我所有的抗拒和不愿意,都是建立在你安好的基础上。” 楚玥璃眼睛一亮又是一暗,伸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头顶上,轻声说道:“雪儿,就算不用这些,我们也定能逃脱。” “如果因为我那小得可怜的一点抗拒,而让人员有所损伤,我会后悔的。” 他愣了下,然后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 下方的赤渎兵似乎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已经有部分开始意图追上来,不过目前来说,依然还只是在探索阶段,只是在一点点的往上移,一点点的更缩小了包围圈。 那山坡上,此刻却几乎没人来看正在朝他们不断接近的赤渎兵,而是一个个都把目光落在了王妃脚边的那几个箱子里的黑球上面。 他们看到王妃弯腰拿出了一个黑球,放在那摊开的手心里面,墨黑的铁球与那白皙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衬得白更白,黑更黑。 她说:“来不及让你们训练了,现在每个人都给我听仔细,若是待会儿因为操作不对而伤了自己,伤了身旁的同伴,我就扒了谁的皮!” 闻言,所在之人无不凛然,忙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她手上的东西。 不知是不是出于对危险的直觉,他们下意识的有点不敢靠近这个不起眼的黑球。 约一刻钟后,二十四人,人手一个黑球,按照王妃的命令站成了一圈,面对着还在一点点缩小着包围圈的赤渎兵,有些跃跃欲试,有人盯着赤渎兵们眼睛通红满脸怨恨,有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然后,在王妃又一次下令之后,他们几乎同时伸手,拔开了安全栓,然后朝着人最密集的方向扔了下去。 只听得轰隆隆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赤渎兵一下子就被炸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更有残肢断臂乱飞,血肉飞溅。 随着飞扬的尘埃缓缓落下,在那高坡之下,赫然出现了二十四个巨大的坑洞。 只一下,赤渎士兵们就被吓呆了,丢盔弃甲慌乱逃窜,这边楚玥璃的亲卫们,还有楚玥轩和夏勇也被吓呆了,看着下方那一片溃乱的模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难道真是那几个小黑球造成的?一下子,不过只是这么一下,就直接让赤渎的狼崽子们吓得崩溃逃窜?只一下,就让上百的赤渎骑兵躺下再没有能站起来? “愣着干什么?继续!” 耳边响起王妃娘娘清冷的声音,让他们一激灵就清醒了过来,而然面对赤渎兵,任是他们再如此的狼狈慌措,也没有人会对他们生出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同情来。 因为就是这些人,杀了他们的无数同伴。就是这些人,害主子身受重伤,害他们三百近卫只剩下了十七人。就是这些人,在这荒漠中追杀了他们一个多月。就是这些人…… “轰!轰!轰!” 爆炸声接连响起,空气中都弥漫起了浓浓的硝烟味,赤渎的士兵彻底的惊恐了,慌乱了,慌不择路之下挤作了一团,然后又是“轰”的一声,越是拥挤的地方,被爆炸问候的次数就越多。 然后,映雪所带的一百多个手雷,只扔了几轮就一下子被扔光了。 很多人还下意识的想要去拿手雷,可一拿之下,空了,不由得一呆,然后才反应过来去仔细的查看下方赤渎追兵的情况。 四个字:惨不忍睹! 映雪看着那空荡荡的六个箱子,微微皱了下眉,这些家伙扔起来太没节制了! 而楚玥轩却突然后退了两步,又后退了两步,然后忽然转身奔到旁边去呕吐了起来。 这娇贵的世子爷,终究还是跟其他人不太一样的,即便他这一路来跟着映雪也算是杀了不少人,可从他的出手就能看出,他每次出手都有些手软,而此刻见到下方那般血腥残虐的景象,受不住也正常。 反倒是只能算个平民百姓的夏勇,见到这样的惨烈也只是脸色白了白,显然,他那常年跑商,也不是什么安生的活计。 而除这两人外的其他人,除了惊愕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怯懦之色,甚至是看着那如被死神碾压着疯狂逃走的赤渎士兵们,脸上渐渐的涌上了红潮,然后轰然欢呼了起来。 楚玥轩还在旁边吐得不亦乐乎,白芍站在他身旁为他轻轻拍着背,这好像有点让他感觉机会难得不容错过了似的,竟吐得越发欢快了起来。 半饷,他终于稍稍缓过了劲来,半死不活的倚靠在白芍的身上,不时有气无力的哼唧上两声。 映雪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了,深深觉得这晋王府的世子爷,也算是奇葩一朵,他怎么竟然能如此无所顾忌的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出这样狼狈的一面呢? “小轩子,你吐好了没有?” 听到七嫂的声音,楚玥轩有气无力的扭过头来,眼巴巴水汪汪的看着她,问道:“七嫂有什么吩咐没有?” 这一副惨遭人蹂躏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映雪美眸微眯,对他的楚楚可怜视若无睹,只冷冷说道:“如果吐好了,就赶紧上马,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转头,发现其他人确实已经在整理着准备离开,他眼珠一转,却越发的粘进了白芍的怀里,一脸凄凄惨惨戚戚的说道:“七嫂,你老实跟我说,我那马上还有没有什么危险物品?” 映雪挑眉,不语。 他便继续说道:“天哪,本公子竟然坐着那么危险的东西在这荒漠上奔走了十多天!只要想到这个,我就忍不住头好晕!” 你头晕就头晕吧,这拼命的往我家小芍的怀里钻是什么意思? 映雪凉凉的瞥了他几眼,身旁楚玥璃嘴角微抽,似笑非笑的看着楚玥轩,然后俯身到身旁亲亲王妃的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下一秒,两人直接转身上马,策马从高坡上冲了下去,楚玥璃自然是紧紧的挨在映雪旁边,身后,风吟,莺儿,以及安邑这群亲卫们紧随而上,最后面,夏青护着脸色苍白有点恢复不过来的兄长。 他们就这么直接冲了下去,马蹄飞踏,溅起一连串的血花,还有那残肢断臂,如此清晰的出现在眼前,其血腥残虐程度比之刚才竟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玥轩看得脸色又是一变,忍不住又想吐了。 白芍见状,忙拉着他转了个身,然后翻身上马又伸手到他面前,说道:“上来,我带你!” 世子爷一喜,顿时就连血腥恐怖也忘记了,忙喜滋滋的抓住小芍姑娘的纤纤玉手就翻身坐到了她的身后,并双臂收拢,紧紧的搂上了那软绵的纤腰。 小芍姑娘似乎抽了抽嘴角,但也并没有要将他踢下马背的意思,而是驱驰着马儿也冲下了高坡,朝前方至少已奔出到了三里外的人群追去,楚玥轩的马溜溜的跟在后面。 那马蹄踏碎残肢血花的声音,终于让世子爷再一次找回了恐惧的感觉,搂在白芍腰上的手猛然收紧,然后低头将整张脸都埋进了她的颈窝。 白芍忽然一僵,眉心抽搐着,微微泛起了一丝恼羞成怒的表情,马鞭飞扬,“啪”的一声抽在了世子爷的大腿上。 ------------ 085 去哪里? 赤渎骑兵们被彻底的吓坏了,这一逃就直接逃出了百里之外,并且至少在短时间内,再没有那个勇气接近楚玥璃等人。 这一炸,就炸得他们死伤惨重,而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死伤,还是他们自己造成的。 他们的惊惧不敢上前,倒是给了映雪他们最好的机会,朝着他们相反的方向一直奔走了近一个时辰而缓下速度,纷纷转头四顾,发现大家虽然看上去都十分的狼狈,但却都安然无恙,不禁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谢王妃救命之恩!” 他们朝映雪行礼感谢着,可映雪却好像并不怎么领情的模样,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然后转头看向楚玥璃,挑眉问道:“为什么你十几天的时间,却只走出了不过百里的范围?” 此话一出,亲卫们刹那寂静,暗搓搓的互相挤眉弄眼,媚眼横飞啊。 尽管他们也有些不明白主子这些天一直带着他们绕圈圈是个什么意思,但跟随多年,隐约中还是能猜到一些,尤其是在王妃突然就出现了之后。 所以此刻王妃突然询问,他们一个个都忍不住低眉顺眼的竖起了耳朵,在不被主子和王妃瞧见的前提下,眼珠子乱飘,其中飞扬着的神采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兴致盎然、兴高采烈。 七殿下轻飘飘的目光落到了周围那些低着头却竖着耳朵的亲卫们身上,顿时让他们只觉得阴风铺面,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又后退了几步。 然后,七殿下才将视线收回,转而看向映雪,那目光,顿时就是柔情蜜意啊,情意绵绵,声音更是婉婉绵绵的那叫一个轻柔,说道:“雪儿许久不来,我便猜到可能是你没有及时收到我的传信,又见身后的追兵尚远,便想让大伙儿休整一天就带他们去另外一个地方。可后来转念一想,觉得以雪儿的聪慧,就算没有能及时收到传信,也定能很快发现异样,进而查出事情真相,说不定那个时候,你正在来的路上,就暂且在周围转悠了起来,免得你到了这里却又找不到我们。为这,我还特意跑回那鬼哭林去,做了我们特有的记号呢。” 映雪挑眉,阴测测的说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刚进那绿洲,就被赤渎兵给围困了?他们早就在那埋伏着呢。” “……” 他抬头望天,然后缓缓的皱起了眉头,又低头看向她,问道:“他们是埋伏在那里等你们的,还是等我们?” “等我们。” 他于是又摸摸下巴,喃喃说道:“看来雪儿应该是好些天前就离我们很近了,只是竟一直也没有互相得到消息。” 他这么一说,映雪也想到了这点,可现在想这个也已经没有意义。 所以她直接将其甩到了脑后,转而对准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刚才说想要带他们去另外一个地方,那是什么地方?你又凭什么能这么确定的认为能甩脱后面的追兵,而顺利到达那里?” 楚玥璃的眼底忽然划过一道幽芒,其中的凛然慑人,让站在他面前的映雪不由得浑身一凛,若非眼前的这个人是楚玥璃,恐怕她都要忍不住出手了。 这是怎么了? 顿时心中也不禁起了波澜,下意识握住了他的大手,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却是难得一见的轻柔,“怎么了?” 她总觉得刚才那一瞬在他眼底划过的凛然,其中隐藏着最多的就是仇恨。 没错,就是仇恨,已深入到骨髓的仇恨。 所以她越发的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更多的,却还是对他的担心。 她知道,他心里一直都有事,对谁都难以启齿,如果她问的话,他或许会告诉她,可那件事,同样的也是他心上的一道伤疤,天知道那伤疤曾经是怎样的鲜血淋漓,而现在又是怎样的狰狞可怖。 她好奇极了,可她不敢问,也舍不得问。 只是刚才那一瞬的幽芒,实在是让她该死的介意极了! 他反手紧握住她的柔荑,所有的神色都已恢复正常,唯有声音还有些不正常的沙哑,凝视着她说道:“雪儿,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握着她的手有些用力,都将她给捏疼了,但他浑然未觉,她也好像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看着他点了点头。 “不过现在,你得先跟我去找几个人,他们就在我们身后,带着足够的食物和水,还有衣服。” 一听到“食物”和“水”这两个词,就连楚玥璃都不由得眼睛微亮了下,那夏青更是突然跳了起来,嚷嚷着:“王妃简直就是我的神佛啊,我刚刚还向天祈祷过,请神和佛祖赐给我们食物和水,这一下子就都有了!” 言毕,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一缩脖子就躲过了从后面拍过来的脑袋刮子,还不忘贱贱的回头朝安宇副队长笑两声。 安宇不由得脸色有点发黑,直接冲过去抓住夏青,摁倒在地上就在一顿狂揍,丝毫也不顾忌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他的夏青的亲兄长啊。 映雪带着他们,很顺利的就找到了跟在后面的五个人,这五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跟了这么多天,竟奇异的连一次攻击都没有遭遇到。 看到那食物,尽管因为天气和时间的关系,那些面饼都已经跟石头一样硬了,可仍然是让亲卫们欢呼不已。 因为毕竟离绿洲也不远,所以相对而言,他们对水还没有那么渴望,可吃了快两个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此刻见到真正的大面制作而成的食物,哪里还会去关它是不是坚硬得跟石头一样啊? 就近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生火,搭棚,煮水,放面饼,然后狠狠的大吃了一顿。 然后,他们将身上那即便是送给乞丐都已没人要的破烂衣服脱下,换上了新的棉袄。 “咦?这衣服怎么穿?” 突然有这么一个声音响起,然后只着了里衣的亲卫们从遮蔽处走出来,无辜的看向王妃娘娘。 映雪顿时囧了一下,这么简单又便捷的衣服,他们竟然不会穿?开什么玩笑?想当年她只是研究了两天,就能将这古代繁复麻烦的衣服完整的套到身上,他们竟敢说不会穿这么简单的衣服? 不就是把手伸进袖子里面,然后再把头也钻进去就可以了吗?多简单啊! 套头棉袄啊,多好!穿戴起来便捷又简单,而且的而且,她给他们带的,可全部都是丝棉袄,轻便更保暖。 风吟默默的站了起来,走过去为他们示范了一遍,看到众人恍然的表情,才又默默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坐下。 她撇嘴,侧头,正好就对上了楚玥璃看过来的眼神,那个似笑非笑,带着点点促狭戏谑的眼神,让映雪“唰”的伸出手,狠狠掐上了他的腰间软肉。 任尔铜皮铁骨,也禁不起被女人掐上这块肉,七殿下当即浑身一僵,忙安抚般的摸摸她的小手,并将其从腰上扯了下来。 “雪儿,剩下的那些东西,除食物和水留下之外,其他的你让人带回去,他们也不必再继续跟着我们往前了。” “我还带了帐篷和睡袋。” “……那就留下足够我们使用的,其他的也都带回去吧。” “好。” 他又转头,对站在旁边有些激动有些兴奋有些不自在的夏勇,说道:“夏勇,这次王妃他们这一路过来,多亏了你,本王在这里说声谢谢了。” “王爷千万别这么说,这是小的应该做的。”他忙摆手,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挠了挠头又说道,“况且先前的时候,小的还不相信王妃的话。” 楚玥璃显然并没有要计较这个的意思,闻言只是微笑了下,说道:“此去危险,本王并无意将你也给牵扯进来,所以待会儿,你便与莺儿他们一同,回去吧。” “王爷,这……” “本王经常听夏青提起,你们家中还有个母亲,身子骨不是很好,本王怎么忍心让你兄弟二人全部都涉足险地?” “这……”他看了看楚玥璃,又转头看了看还在那儿折腾着衣服的夏青,满脸为难,突然说道,“王爷,那让小的替代我家兄弟怎么样?这里虽然已经深入到荒漠之内,我以前从来也没到过这里,可我毕竟常年在这种地方跑,一定能帮到王爷您的。” “不行!”楚玥璃拒绝得毫不犹豫,“身为本王的亲卫,岂是能如此随便的就被替代?” 他这么说出来,就等于是已做好了决定,之后就再不跟夏勇多说,转头又看向正在旁边皱眉的莺儿,说道:“莺儿,你带着你的人,还有夏勇一起,马上回去!” “我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回去就行,我得跟着主子!” “你得回去,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让别人去做不行吗?” “不行!” 莺儿冷冷的瞪了他一会儿,最终也只是不甘不愿的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楚玥璃又将目光落到了风吟和白芍的身上,然而他还没开口说什么,白芍就先施施然的开了口,说道:“流玥,你以为你现在是王爷,就可以命令我和风吟做事了吗?” 风吟也随着这句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其中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 而白芍不回去,楚玥轩自然也是不可能会回去的,他不回去,跟他一起来的那个随从,也是肯定打死也不敢回去的。 楚玥璃不禁默然,其实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让这两人回去,而至于楚玥轩,七殿下直接就将此人给无视了。 一个时辰后,兵分两路,一路往来路返回,一路则继续在荒漠中奔腾,除了楚玥璃之外,似乎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们到底是要去什么地方。 几天后,莺儿他们走出了荒漠,并与夏勇分开。看着那远去的身影,夏勇捏了捏衣角,若有所失,一直等到再看不到那身影后才转身,回到了家中。 然而,他才刚踏入家门口,就见到有几名士兵正坐在他家里与他母亲聊着天,似乎还聊得挺愉快。 他下意识的脚步一顿,而他母亲也已经看到了他,当即招呼道:“阿大,你回来得正是时候,这几位小兄弟都已经来找你四次了,是你弟弟让他们来的,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去军营一趟,好像是有什么事找你呢。” 弟弟? 夏勇当即心生警惕,比当初乍然听到映雪说肃王殿下被追杀的时候还要更加的警惕,毕竟那个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而现在,他至少已经知道了他弟弟正跟随肃王殿下在荒漠中,绝对不可能再会让他去军营里找他! 可是……他看了眼浑然不知,还对这几个不知到底是谁属下的士兵热情相待的母亲,微微沉下了心,脸上却浮现出笑容,大步朝那几人迎了进去,拱手说道:“我这些天正好有点事出门去了,让几位兄弟白跑几趟,真是抱歉得很。不知我那弟弟让我去军营,是有什么事?” 他才这么问,他母亲就嗔怪着说道:“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你上次去找他没有见着,你弟弟还以为有什么事,又一时走不开,就让你有空的时候再去找他了。你这孩子,上次那么说,可是在骗娘啊。” “呃?娘……” “行了行了,娘知道你那么说也是怕我担心。”他母亲挥挥手,对他的行为表示理解不必要解释,转而又反而对他解释了起来,慢悠悠的说道,“这几位小兄弟都已经跟我说了,说是你上次去找你弟弟的时候,你弟弟正巧随王爷出去做什么秘密任务,不在军中又不能随便告诉别人,所以才将你给拦了下来。前些天他就回来了,不过毕竟是跟随在王爷身边的,哪里能那么随随便便就回家里来?所以阿大啊,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就去走一趟吧。” 闻言,夏勇不着痕迹的看了旁边的那几个士兵一眼,完全摸不准他们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又是否已经知道他带着王妃进了荒漠,还见到了王爷,和他家那个听说竟在军营里的弟弟。 摸不准,他就只能继续装傻,一副听了娘的话,有些讪讪又有些恍然大悟的模样,连连转身对那几位士兵拱手说道:“原来是这样,那真是有劳几位兄弟了。我这也刚回来,肚子正饿着呢,等我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就马上去找我那弟弟,几位兄弟不如也坐下来一起吃喝点吧。” 几名士兵互相对视了几眼,然后其中一人笑着拱手说道:“既然夏大哥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正好过会儿我们一道回去。” “对对对,几位兄弟快快请坐下来。”夏勇说着,又转头对旁边的母亲说道,“娘,劳您给我们准备几个小菜。” “哎,好!” 老妇人转身就去了厨房,夏勇又转头对那几位士兵说道:“兄弟们等会,我进去屋里拿坛好酒出来,那可是我前些时候从西域带回来的美酒,趁着这个机会,兄弟们一定要尝尝!” 却有士兵拉住了他,说道:“夏大哥千万别这么客气,军中有规定,士兵不能随便喝酒,还是等下次有机会的时候再说吧。” “哦对对,我那兄弟似乎也确实有这么说过,倒是我糊涂了。那几位兄弟赶紧坐,来这个……以茶代酒,我那兄弟在军中如果有什么不对的,还请几位兄弟能多多帮衬着点。” “夏大哥这话可是太抬举我们了,夏青兄弟现在可是王爷身边的大红人,就算是帮衬,那也是夏青兄弟帮衬我们呐!” 这两方的人谈得相当愉快,气氛似乎很融洽,夏勇的母亲很快就端上了新炒的小菜,后来夏勇说母亲身子骨不大好,就自己下去厨房里端来了满满的一大盆汤,还有一叠面饼。 这样的食物其实已经算是很丰盛了,谁都没有觉得被怠慢,就着肉汤和几盘小菜,大口咬着面饼,倒真是宾主尽欢。 然后突然,其中有个士兵“咚”的一声一头栽倒去了地上,旁边几人一愣,然而尚不待反应过来,就紧跟着也“咚咚”的摔倒在了地上。 本是坐在旁边听着他们将她那小儿子听得喜滋滋的老妇人被这突发的状况吓了一跳,却见他的大儿子突然像只豹子似的猛跳了起来,跳到她面前拉着她说道:“娘,别慌,我们马上离开这里。这些人想要害我们呢,弟弟他现在根本就不在军营里!” 说着,也不等母亲询问,他就从不知哪个屋里拿出了一捆绳子,将那被迷晕了的几个士兵结结实实的捆绑了起来,还不忘用布团塞紧他们的嘴。 他终究还是做不出直接将这几个人给杀人灭口的事情,只是将他们捆绑起来,限制了行动而已。 也幸好,他常年跑商,也算是见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一些类似蒙汗药这样的东西,家里竟然就备着,不然还真是迷不到他们啊! 捆绑好之后,他又窜进里屋,将放在家里的所有银钱全部拿出来贴身藏好,又随意的打了个包,将一件厚实的披风披在他娘身上之后,就扶着仍旧满脸茫然之色的母亲,悄然打开后门,然后迅速的离开了。 “阿……阿大,这……这这到底是发生什……什么事了呀?啊?你弟弟,你弟弟他怎么了?” “娘,我们先离开这,我再慢慢跟你说。” “这……这……那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他也愣了下,是啊,要去哪里呢? 然后他一咬牙,说道:“总之,先离开这里再说!” 而在另一边,自两路分开后,楚玥璃就带着二十几人在荒漠上连续奔跑了几天。 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偶尔看到赤渎骑兵的痕迹,但后来就渐渐的销声匿迹了,也不知是被先前遭遇到的轰炸给吓坏了,还是被楚玥璃那诡异的路线给绕晕甩开了,或者是这两者结合? 就在今天,从天边出现一丝朝阳开始动身,他们已在荒漠上奔走了整整两个时辰,渐渐的,周围出现了一些不寻常的景色,与他们这么多天在荒漠中奔走所见过的任何景色都不同,但在其他的地方,却又是司空见惯的正常。 那就是……有人! 映雪突然停下了马,转头看着周围那明显有人类出没痕迹的景色,微微挑高了眉梢。 其他人也纷纷停下马,转头看着她。 “雪儿,怎么了?”楚玥璃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问道。 映雪将目光收回,落到他的脸上,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再往前面,就会出现人家了。” 他嘴角轻勾,含笑点了点头。 映雪于是继续凝神,缓缓说道:“虽然具体的方向分不清楚,但大概的还是能分辨的。我们这些天似乎一直都在往北走。” 他也继续点头,道:“对。” 她在马背上坐直了身子,极目远眺,望向他们的最前方。 “你想带我们去哪里?” 这个方向,这个速度,行走了这么些天…… 映雪心里隐隐的已经有了某个不大好的猜想,但她仍想要再被他确认一下。 七殿下无辜的眨眨眼,嘴角的笑意却越发的灿烂夺目,顺着她的视线也望向了前方的极远处,轻飘飘开口说道:“赤渎国都!” 猛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舒展,伸手指了一圈旁边那些听到他那个回答而忍不住变色的人们,转头看着他问道:“你觉得只是带着这么几个人,跑去赤渎国都是一件正常人会做的事吗?” “那雪儿你觉得如何呢?” “我觉得……”她抬头望天,溜溜的转了几圈眼珠子,然后缓缓弯起了眉眼嘴角,侧头甚是娇媚的看着他说道,“如果安排妥当的话,这肯定会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他挑眉,轻笑,轻轻的握住了她的小手。 是的,他保证,这一定会是件很好玩的事! ------------ 086 母后? 赤渎国都,并没有想象中的守卫森严,气氛紧张,就似乎前方正在与大宛帝国进行的战争跟这里的人没有任何关系,一如……大宛帝国的天守城。 当然,这里可没有天守城那么繁华,尽管也同样的人流不息,但没有檐牙高筑,没有灯红酒绿,所有的人都似乎只是单纯的在为他们的生活奔波,却又有一种与天守城截然不相同的彪悍气息。 二十多人都作本地人打扮,就连那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染成了这里大众的那种微微带着点棕色的健康粗犷色泽,分散着一进入到人群之中,便与那普通的赤渎人也没有多大的分别。 而且,从大宛帝国到这里来的人也是不少见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商人,风吹日晒的,也大都跟楚玥璃他们此刻的打扮差不多,这就更加的不引人注目了。 更何况谁能想到堂堂大宛帝国的肃王殿下,竟会在双方仍在前方交战的现在这个时候,只带了这么几个人就出现在赤渎的国都? 他们分散着进城,进城后也没有马上汇合,而是都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楚玥璃和映雪无疑的定然在一起的,白芍在的地方,楚玥轩定然是不可能没有踪影的,而作为随从的孟岩自当跟随在世子爷的身侧。另外,风吟一个人一队,而安邑和安宇也分别带人隐没进了人群之中。 “雪儿,你穿这件衣服真美。”在一个专门出售成衣的商铺内,楚玥璃看着身旁正拿衣服比划的亲亲娘子,满眼星光。 而几乎是在同时,从另外一个角落也传来一个声音,“小芍,这件好这件好,我再没见过比你适合这件衣服的人了,绝对是最美的!” 于是七殿下转头,赫然发现那小子此刻抓在手上的那件衣服与他家雪儿正在比划的那件一模一样,顿时黑眸轻眯,冷冷的“嗯”了一声。 这小子,莫非是在故意跟他过不去? 而楚玥轩也显然听到了那一声冷哼,当即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眼珠子斜斜的睨着,表现出一副对所见之人不屑倨傲的神态,这世子爷做起这个来,还真是游刃有余,要多倨傲就有多倨傲,要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他视线越过楚玥璃,在映雪的身上轻轻的溜了一圈,然后是一声冷哼响彻整个商铺啊。 冲突顿起好么? 吵起来了,闹起来了,就快要打起来了! 周围的无聊人士好热闹人士八卦人士纷纷聚集,将那商铺围得水泄不通,看着那两个男人为了一件衣服而起的冲突,更有好事者叫嚷助威,盼望着赶紧动手打起来。 而就在这些人群中,风吟如幽灵一般的轻飘飘游荡而过,没有引起哪怕半个人的注意,再然后,安邑和安宇也分别带着人经过,也同样的没有把正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看热闹上的民众给吸引过去。 不过他们在经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商铺内的情况,看到自家主子和晋王府的世子爷在那位了一件衣服闹得不可开交,不由得纷纷抽搐起嘴角,挤眉弄眼着飘然而过。 没办法,实在是这个商铺的位置太好了,简直就是他们的必经之路啊,而他们既不想被人注意,也不想绕路,所以就……只要委屈两对大贵人了。 毕竟,他们虽不是太显眼,但也并没有不显眼,他们本身就与赤渎人长得不大一样,匆忙之下再乔装也装不得那么逼真。 不过真没想到主子他竟然对赤渎的国都这么了解,其中的地形那简直就是顺手拈来啊! 然后很快,这里一片嘘声四起,只因为这两人闹着闹着,最终竟然也没有打起来,这岂能不让围观的众人大感失望?他们可就是为了看人打架,才会这么兴冲冲的挤过来的。 最倒霉的要数商家,两位爷吵就吵吧,却不但赶走了他店里的客人,又吸引来一群无聊人士围观堵住了他的大门,到最后,他们竟都没有买下那中意的衣裳,挥挥手就这么转身空手离开了! 这这……这什么人啊真是!亏得他们刚才还一副有钱大爷的模样。 老板站在店门口,朝外挥了挥手,就好像在驱赶着什么晦气一般,然后转身就走了回去。而楚玥璃他们离开之后,则迅速的与风吟他们首次汇合到一起。 “主子,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做?”蹲在无人的角落里,安邑轻声问道。 楚玥璃却站在屋顶上看远处的赤渎王宫,眼中再一次闪过那让人心悸的幽芒,连带着嘴角的那抹笑意也变得鬼气森森,透着几分残虐和嗜血的味道。 “你们先去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主子,您呢?” “本王要去那赤渎王宫里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映雪头也不抬一下的说道,这表示她已经决定,任何人反对都没有用。 他侧头看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然后又低头看先安邑他们,说道:“都赶了这么久的路,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晚上天黑了之后,随时等候本王的命令。” 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拱手应道:“是!” 随之迅速的消失了,谁都没有去管他们到底要如何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解决休息问题,而且还不能离他们主子太远了。 于是楚玥璃又转头看向风吟、白芍和楚玥轩,微微有点头疼。 其实楚玥轩最好解决,从某个方面来讲,比安邑这些亲卫还要更加的好解决,可问题却是风吟和白芍这两个人,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听他的话来行事。 他又抬头望天,这处在荒漠边缘的草原地带的赤渎的天,真是好蓝好干净好广阔无边啊! 低头,却见白芍在把玩着指甲,好像那上面突然长出了花儿,怎么看怎么漂亮;楚玥轩贱贱的凑在旁边,满眼里都只有他的小芍姑娘;而风吟已默默的隐身到了阴影之中,一副“我其实并不站在这里,你就当我不存在吧”的无欲无求的模样。 稍微有那么一点崩溃的感觉,揉了揉眉心,对他们说道:“我不希望你们掺和进这件事里来。” 白芍突然嗤笑了一声,抬头看他说道:“现在才说这句话,你不觉得有点迟了吗?我们其实一早就已经掺和进来了。” 楚玥璃的眉宇间有丝郁郁,听到白芍的话后却竟然没有再反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看风吟一眼,之后便在屋顶上躺了下来,枕着手臂,另外一只手却依然紧拉着映雪,喃喃说道:“那随你们。” 如此轻易,反而让白芍有些意外,不由转头与风吟对视了眼,却见该死的风吟竟然已闭上眼睛,靠墙假寐了起来。 映雪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到了现在也依然没有,只是低头看身旁闭目休息的男子,微微蹙起了秀眉。 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自到了这里之后,他的情绪就有些异常,而且她可没忘记他先前的时候是说带她来见一个人的,那个人呢?为什么到现在都还不见,甚至都没再听他提起?莫非那人竟是在赤渎王宫里面不成? 他们到赤渎国都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躺在屋顶晒了一下午的暖融融的太阳之后,很快就到了夜幕降临。 当天边的最后一丝阳光消失的时候,楚玥璃终于睁开眼睛悠悠坐了起来,倾身靠在身旁映雪的肩膀上,双手环绕,绕上了她的纤腰,紧紧一抱。 “睡醒了?” 她的声音平淡无奇,表情也十分的平静,任他将脑袋窝在她肩膀上轻轻的磨蹭。 他磨蹭了会儿就抬头看她,轻声问道:“雪儿你不累吗?” 她摇头,当真不累,况且在这么凹凸不平又相当倾斜的屋顶上面,怎么能睡得舒服?别是越睡越累。 心疼的摸摸她最近越发显得小了点的脸,又低头亲了亲,才抱着她从屋顶跳了下去。 刚一落地,就听到“唰”的一声,然后白芍和楚玥轩一下出现在了他们身侧,而风吟更是连声都没有半点的,如同幽灵般的在另一侧飘忽。 “先去吃点东西,等天再黑些。”楚玥璃轻声说道。 几人点头,然后迅速消失在原地。 越两刻钟后,在附近的一家酒楼的某间包厢内,楚玥璃拉着映雪站了起来,而在他们的脚边,风吟、白芍和楚玥轩皆都伏在桌上睡死了过去,就连楚玥轩的那个叫孟岩的随从,也软软的倒在了旁边。 “我们走。”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她又淡淡的瞥了地上的四个人一眼,就点头和他一起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出去后甚至还随手将窗户又给关好了。 这里已经离赤渎王宫很近,周围巡逻的守卫也随着他们的越发靠近而更多了起来,小心的一一避让过所有视线,两人很快就来到了王宫的一个边角地带。 “从这里进去!”楚玥璃轻声说道,“这里是王宫守卫的一个死角,从这里进去的话,一般不会被瞭望塔内的守卫看到。” 当然,这个方位也不是一般人能发现得了的。 很显然,楚玥璃对赤渎很熟悉,无论是赤渎的都城,还是王宫。 这让映雪不由越发的好奇了,当即轻身飞跃,上了那高耸的宫墙,并迅速翻身跳进了这宫墙里面,楚玥璃紧随着她也翻身进来了。 接下去的路程依然是他带着她,弯弯绕绕,七拐八弯,有时候明明就是要走到前面十步远,他都会带着她绕几倍甚至是几十倍的路。 夜色黑暗,看不真切周围的精致,但隐约中还是能看到这赤渎的王宫十分的宽阔,以至于感觉都有点空旷了。精致不足,但却异常的粗犷,行走在其中,给人以辽阔无边,张牙舞爪的感觉。 也不知究竟避过了多少守卫,绕过了多少建筑,前方出现了又一座宫殿,比刚才沿路来所看到的所有宫殿,都要更加的奢贵华美,而楚玥璃在看到这座宫殿的时候,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隐隐的,有清脆的欢笑声从那里面传出,伴随着另外的娇软声,似乎那里面正在进行着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在听到这些笑声的时候,映雪感觉到楚玥璃握着她的手,突然收紧。她转头看去,在黑暗中,只见他一双寒眸,闪烁着点点森冷的幽光。 见到他这般,映雪不由得心中一紧,突然有着强烈的预感,她一直都好奇但又不敢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就在眼前。 然而此时此刻,她突然胆怯,突然的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她能感觉到他握着她的手是如何用力,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波动,心情是何等样的不平静。那欢笑声还在不停的往耳朵里面传递,然后握着她的大手突然放松了些,似乎手的主人已经平静了下来,然后牵着她就大步的朝那里走去。 走得近了,从前面宫殿里传出的声音就更加清晰,那似乎是一个孩子清脆的欢笑声,还有女子逗哄的轻声细语。 孩子?女子? 当这两个词汇在脑海里窜起的时候,映雪突然涌起了某种极其荒诞的感觉,连忙摇摇头将这种感觉压下,只是安静的跟着他继续往前。 又避过两拨守卫,楚玥璃突然伸手揽上她的腰,抱着她两个人都一起虚幻了,如同幽灵又像是轻风般,一掠,便已进入到了那宫殿之内。 殿内有侍女,乍然看到两个横空出现的陌生人,都不由得愣了下,然后下意识的张嘴就要叫喊,然而嘴张开了,却再做不出其他的任何动作,再下一秒,一个个的全部都倒在了地上。 应该是听到了外面的响动,从里面有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声音,与刚才听到的,一模一样。 而如此清晰又如此近的听到这个声音,楚玥璃浑身的气息又止不住的波动了一下。 映雪伸出另一只手,搭上了他的手背,双手紧握着他。 他一愣,转过头来看着她,而到此时映雪才发现,他的眼睛竟不知何时已布满了红丝,有太多的森冷桀气在其中疯狂涌动,显得那么的狰狞,而在这狰狞之下,她却更多的看到了哀伤绝望。 这个眼神…… 映雪猛然间心神巨震,也不管此时此刻此地是否合适,一下子就贴近了他的身边,张开手臂便将他用力抱紧,头却仰起,紧紧盯着他。 “璃。” 她紧紧的抱着他,盯着他,只觉得他此刻的这个眼神让她心疼到了极点,也让她忍不住想起了许多年前,她第一次在那悬崖边上看到他的时候,他那死寂空洞而又夹杂着绝望恨意的眼神,还有后来很长时间内,他看人时的那个空茫没有丝毫生气的眼神。 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呀? 那个女人是谁?那个该死的女人到底是谁? 一点晶莹忽然从眼里滑落,落在了他伸出的手心里。他忽然颤了下,手心里的温润湿意让他有些发呆发懵,怔怔的看着,然后眼中的桀气似乎稍微的减少了那么一点。 他又抬头看此刻将他紧紧拥抱的人儿,那紧蹙的秀眉,那水亮的眸子,那似乎能让他沉溺到死的眼神,终于让他不由得眼神微动了一下,然后伸手,用力的将她抱进怀里。 “别担心,我没事。” 他轻声说着,声音低沉而暗哑,似乎正在努力的压制着在心底叫嚣,疯狂冲突的猛兽,映雪的泪水,忍不住“哗”的一下就狂涌了出来。 不要这样,她不要看到这样的楚玥璃,这样的流玥! 她家流玥就应该是云淡风轻的,风采迤逦的,甚至是狡诈似狐、邪佞妖孽的,而绝不是如此刻这样,满目狰狞,鬼气森森。 她心疼,心疼极了! 而本在宫殿更里面的那个女子,没有听到有人回答,不禁从里面走了出来。 只见轻幔飘动,一个身穿赤渎华美服饰的女子莲步轻移,从里面袅袅婷婷的走了出来,而她的手上,还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这是一个极其美艳雍容的女子,如果不去看她那双已染了沧桑的眼睛,只看那姣好光洁的面容,那婀娜聘婷的身段,只怕谁都会以为这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家。 而她手上的那个小男孩,一身王族的富贵装扮,大眼睛娃娃脸,看上去分外的可爱,不过他唇色樱白,身子瘦弱,似乎有些不健康。 听到身后的响动,映雪转头看了过去,楚玥璃也已抬起头,却是死死的盯着她。 她略微惊了下,下意识将手中的孩子拉到了身后,然后才视线扫过倒在地上的侍女们,又从映雪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到了楚玥璃的身上。 刚看到的时候,她似有些茫然,然后渐渐的脸色也变了,最后更是微张着嘴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楚玥璃,带着几分迟疑几分惊诧几分慌措的喊道:“璃……璃儿?” 映雪顿时眉心一蹙,冷冷的看着这个女人。 而楚玥璃,突然间收敛起了浑身的气息,不管是云淡风轻的,还是狰狞阴桀的,所有的气息都一瞬间被他收敛了起来,冷冷的看着她。 然后他牵着映雪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轻声说道:“来,雪儿,见过母后!” 映雪只觉得心脏刹那紧缩,瞳孔却无意识的猛然放大,呆呆的看着那个在听到楚玥璃的话后就突然刷白了脸,身子也摇晃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跌倒的女人,一下子握紧了他的手,直握得自己的手指也隐隐作痛,却仍浑然不觉。 母后?母后?! 楚玥璃揽了她的腰,扶着她又踏前了一步,冷冷的看着那个忍不住后退了两步的女人,此刻的他,犹如地狱修罗,浑身都冰冷得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气。 他低头,扫过了被护在身后的那个小男孩,轻轻勾起了嘴角,却笑得没有半点温度,说道:“这就是母后与赤渎王的儿子吗?算起来,似乎也算是本王的弟弟呢。” 女人的脸色愈加的苍白了,将身后似乎被吓呆了的儿子护得更紧,看着楚玥璃说道:“璃儿,我知道你怨我,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便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有半点怨尤,但他还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知道,你别为难他。” 他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可映雪却能感觉到他揽在她腰上的手臂正在一阵阵收紧。 “这么多年不见,本王可是一眼就认出了母后来,反倒是母后,竟看了这么久才迟疑不定的认出我来,你说,这奇不奇怪?” 他继续说着,又上前了一步。 她则又后退了一步,说道:“当年璃儿还小,这么多年过去,你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当时还小,像他这么小。” 他又将目光落到了她身后的那个小孩身上,而这话,也让她脸色越发的苍白,几乎接近了透明。 “他应该有九岁快十岁了,怎么看上去竟好像七八岁的样子呢?本王的……弟弟?” 他前进,她后退,一直到终于退无可退了,她都从始至终死死的护着身后的那个孩子,生怕楚玥璃冲动之下做出伤害他的事,却不知她的这个动作落在楚玥璃眼里,是怎样的刺眼。 映雪终于是有点反应过来了,伸手覆上他揽在她腰侧的手,抓紧,用力抓紧。 她完全搞不清楚眼前的这个状况,可这似乎并不是很重要,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的大宛帝国的皇后娘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大宛皇后为何竟会与赤渎王生有孩子?这些全部都不重要! 此刻的映雪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伤害了她的流玥,狠狠,狠狠的伤害了! 刚才听到的欢声笑语,此刻这个女人的言行举止,无不是凌迟在他心口上的一把刀,那么疼,那么的鲜血淋漓。 楚玥璃翻手将她的柔荑紧握进了手心里,然后缓缓的将她拉到身前,双手捧着她的肩膀轻声说道:“雪儿乖,还不快见过母后?” 映雪缓缓眯起了眼睛,强忍下胸口的疼痛,和几乎就要忍不住喷薄而出的杀意,踏上前半步,微屈身行礼道:“儿媳苍映雪,见过母后。” ------------ 087 大宛皇后 三十年前,季氏有女名芊筱,年方二八,风姿卓越、绝世无双,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大宛皇帝一见倾心,跪请先皇下旨赐婚,极尽宠爱。 然而季芊筱婚后多年未能有孕,朝中大臣已颇有微词,唯有太子夫君依然真心相待,所幸她温良贤德,与太子妃妾相处融洽,从不为难,更甚至将母妃难产而死的长子抱到身边亲身喂养,视如己出。 几年后,太子登基,她为后,统御后宫同时也宠冠后宫,但她依然从不独占皇上,时刻不忘提醒皇上怜惜后宫中的其他姐妹,雨露均沾。 一直到二十年前楚玥璃出世,她的宠冠后宫上升到了巅峰,整整八年,皇上没有宠幸后宫中的其他任何妃子,而楚玥璃更是一出生就被皇上力排众议,封为太子。 这样的独宠一直维持到十二年前,皇上突然连续宠幸十几名后宫的妃子美人,再两年后,皇后薨! 可是那个十年前就应该已经薨逝的皇后娘娘,此刻却活生生的站在那里,身后,还有一个轮廓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十来岁小男孩儿。 当然,前面的那所有关于这位季皇后的传说都只是传说而已,究竟如何,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毕竟每一天都能发生太多的事情,更何况是以年,甚至是十年为单位的叙事?其中的恩怨情仇,其中的跌宕起伏,若要完完整整,清清楚楚的说个明白,恐怕连女主角都得好长一段时间从咱家小雪儿变成季皇后。 尽管以映雪的眼光来看,她与那么多女人一起共享她的丈夫,实在称不上是件幸福的事,但若只是以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她无疑是极幸运并且荣宠无限,是极幸福的。 更何况,当年皇上身为太子,她这个太子妃多年没有身孕却依然真心不改已是难得,之后有了楚玥璃之后,更是冷落了后宫无数美人整整八年,也足可见皇上对她的一片真心,未必就没有想过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八年后那突然的大肆宠幸…… 映雪直觉的以为,那定是发生了十分了不得的大事。 十二年前啊,那不正是外公也被牵扯进什么谋反之事的那一年吗?云映雪的母亲也是那年病逝的,云相也是那年废了正妻,扶本是侧室的石郡王府大小姐上位。 十二年前,似乎发生过许多事情。 然而不管具体的情况到底如何,至少对此刻的映雪来说,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让她十分不喜欢的。 她盈盈上前,又盈盈下拜,那一句“见过母后”也是同样的盈盈出口,所有的动作言语皆都是温和优雅,似乎是在真心的做着这件事,又似乎显得那么漫不经心,不温不火。 季芊筱看着她,本该是一派和乐的景象,以她多年的身居高位练就出的铜皮铁骨,对着这个名副其实的儿媳妇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也不应该是什么为难的事情,但此刻面对着映雪,她却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压力。 这压力来自眼前低眉顺眼,正在对着她看似恭顺的行礼的儿媳妇身上。 明明能看到她嘴角含笑,明明看着她躬身行礼,然而从眼前这个身体里传递出来的气息,却无比凛然,一点点的如芒刺,看似并不十分锋利,但却让人不敢直面相对。 而此刻就站在映雪身后的,正在冷眼看着她的楚玥璃,更是让季芊筱恍若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让她不知是受了这礼好,还是不受的好。 一直被她护在身后的那个孩子,突然伸手轻扯了扯她的衣角,轻声问道:“母亲,他们是什么人?” 他话一出口,季芊筱就脸色越白,因为楚玥璃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再次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她下意识的想要将他塞回到身后,却突然横刺里伸过来一只手,一下子就将人给从她的背后拉了出来。 猛然一惊,当即反手就朝着那个已经将她的孩子扯出去一半的身影拍了过去,攻击到中途才看到那个人竟是苍映雪,那冰冷的目光,比之楚玥璃竟也不遑多让。 她一呆,手上的动作便不由得一缓,然而映雪可没有半点缓慢,伸手架开了她的攻击,那抓着那个小孩的手则越发用力,用力的将他从季芊筱的身后拉扯了出来,不管他的惊呼尖叫,随手就朝身后扔了出去。 身后,楚玥璃伸手将他给拉了回来,但只是拉到他的面前而已。 “不要!” 季芊筱大惊失色,就要冲过去,但挡在她面前的映雪却纹丝不动,更甚至出手将她越发逼到了角落里。 “虽然我现在很不明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母、后,你当着多年前被你抛弃的孩子的面,却对另外一个孩子表现出这么大的在意,你有没有觉得你很过分呢?” 映雪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并没什么凛然相对的感觉,如果她的眼神能再稍微平和一些,不要夹杂着那许多森冷的话。 而季芊筱听着她的话,不由一呆,透过映雪的肩膀看向了她身后,楚玥璃正拉着那个赤渎某王子,在仔细的打量。 小家伙在挣扎,只是任他再挣扎,楚玥璃抓着他的手也纹丝不动,如此场景,直看得季芊筱揪心不已,慌忙说道:“璃儿,不要!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有什么怨恨不满的,只管冲着我来,你别伤害他,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他自小就身子骨不好,你先放开他好不好?” 她话没说完,眼前就突然一花,望向楚玥璃的视线被挡住了。不由一怔,看着挡在她面前冷凝着她的苍映雪,她呆了呆,然后双手捂脸,竟是软软的哭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虽然我知道现在说再多的对不起恐怕也已经没有用。当年我抛下你一个人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璃儿,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璃儿,你怨我恨我都好,你要怎么惩罚我都没有半句怨言,真的,璃儿,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好?” 楚玥璃忽然震了震,终于将视线从那孩子身上移开,而他手中的孩子转头见到母亲这个模样,也是挣扎得越发厉害了,并口中叫嚣着:“放开我!你这个混账东西!我一定要告诉父王,让他杀了你,还有那个该死的女人!” 他因为激动,而使得原本苍白的脸色都染上了霞色,而他的这一叫嚣,顿时又将楚玥璃的目光给吸引了回去。 而季芊筱突然猛扑了过去,正好抓住了她孩子乱挥的一只手,哭着用力摇头说道:“文儿,不得无礼,怎么能对哥哥这么说话?” 转身,又扯住了楚玥璃的衣角,说道:“璃儿,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文儿好不好?他身子不好,受不得刺激的!” 楚玥璃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在那叫文儿的小孩身上点了下,然后一甩手便将他给扔到了旁边。 季芊筱满眼心疼的跟着转了半圈,但终于还是没有跟着扑过去,而是继续坐在那地上,看着楚玥璃哭得伤心。 楚玥璃眼神似微动了下,随之脸色也终于一点点的缓和了下来,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轻声说道:“我一直都想不明白,那呼延络舸到底有什么好的,竟让你不惜大宛帝国皇后的身份地位,不惜抛夫弃子也要跟他在一起。甚至你现在在这赤渎的王宫里面,还只是个寻常妃子,而当年,父皇曾愿意为了你遣散后宫,之后,即便他明知道你离开皇宫,来到了赤渎,也并没有怨恨你,甚至为了不让你背负上更多的罪名,而让你就这么轻易的死了。我想了很久很久,一直想到现在也没有能够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季芊筱怔怔的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歉疚,拉着他的手说道:“对不起,璃儿。” “就在刚才,我已经听过你说过很多次对不起了,不想再听,你只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她却仍然摇头,泪水便止不住的落了下来,捧着他的手说道:“璃儿,我的孩子。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尽责的母亲,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我就忍不住的整颗心也跟着他转了起来。璃儿,你现在也是有王妃的人,我看得出来,你一定很爱她,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思吗?” 楚玥璃的神情,再一次的冷了下去,冰封了起来。 冷冷的看着她,吐出的话字字如坚冰,“你竟然拿我跟你比!” “璃儿……” 楚玥璃猛的将手抽了回来,站起来冷冷的俯视着她,声音比表情更冷:“你身为大宛的皇后娘娘,深受父皇的宠爱和信任,为你挡下了多少磨难,抗下了多少压力?而你却为了一个不过有一面之缘的男人,而不顾与父皇之间近二十年的夫妻情分,罔顾他对你的所有宠爱和信任,更罔顾你的身份地位,你季氏全族的身家性命,投敌、叛国,才会造成了十二年前的那场变故。你竟然拿我跟你比?” “不,我不是……” “闭嘴!”一瞬间,楚玥璃身上散发的气息锋利如剑,冷冷的直射向她,又说道,“即便如此,事后父皇都为你将所有的责难全部都阻挡了下来,就是因为不想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我至今仍记得当年父皇在短短的数日内就消瘦了许多,连龙袍朝服都需重新缝制,甚至时常的在朝凤宫外久久徘徊,却又不敢进入。因为你,你做了什么?你竟然对父皇说你愿意为那呼延络舸做任何事,无怨无悔?” 背在身后的手死死的捏紧,指甲深深刺入到了手心里,鲜血淋漓他却浑然不觉,只冷冷看着她,喃喃说道:“我当时还小,分不清楚这些事到底有多严重,可我始终牢牢的记在心里。现在我已经明白了,却又不明白,你身为皇后,身为深得父皇信任的妻子,身为季氏族人,身为大宛的子民,你凭什么能那么义正言辞的说出为了呼延络舸而不惜投敌叛国这样的话来?而更可笑的是,你竟然还拿我跟你比,你竟敢来跟我相比?” 季芊筱随着这些话而止不住的浑身颤抖着,伸手用力抓着胸口的衣襟,哭泣着说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根本就不爱你父皇,当年也是因为圣命难违才会嫁给他的,后来他虽对我很好,我也曾一度以为我爱上他了。可不是,根本就不是,到我遇到呼延络舸之后我才明白,那只是因为我感动,我感激他,可我依然不爱他!” “就因为不爱,所以你就可以将父皇十八年来对你的好全部无视,并且毫无愧疚的就把他给出卖了?” “我没有……” “你都已经通敌叛国了,竟然还敢说没有?”缓缓的,楚玥璃从腰带上抽出了他的软剑,反射着森冷锋芒的轻的抵压在了她脖子上,说道,“十二年前,因为你,让呼延络舸有机会与九皇叔勾结,意图害父皇。而十二年后的现在,也因为你,让呼延络舸再次与我大宛的王爷勾结,意图害我。你说,你该不该死?” 紧贴在脖子上的森冷让季芊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抬头却满脸茫然的看着他,问道:“璃儿,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事了吗?” 软剑往前轻轻一送,顿时刺破了她脖子上娇嫩的肌肤,惹得她忍不住一颤,但楚玥璃却视若无睹,眼中的寒冰更是又增了一层,冷声说道:“楚玥辰与赤渎勾结,将我的行踪出卖给了赤渎,想要杀我,难道你竟然会不知道这件事?” 她悚然一惊,忙伸手扯着他的衣角,紧张的问道:“怎么会?璃儿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紧?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这件事!” 楚玥璃眯了眯眼,再次举剑将她推得离他远了些,无视她的所有紧张焦急,突然横空而来的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能救你和呼延络舸的儿子?” 一瞬间,真的只是一瞬间而已,季芊筱的脸色猛的就顿住了。 “璃……璃儿……” 无人看到,楚玥璃因为她的反应,握着剑柄的手忍不住的颤了颤,随后缓缓眯起眼睛,看着她说道:“你不是一直都在意图来见我,好让我答应救你的儿子吗?听说,我这半个兄长,还是这世上唯一能救你儿子的人了,用我的血。” 本一直都只是安静的站在旁边听着看着的映雪听到这话,忽然猛的抬起了头,紧紧的盯上了他,然后微眯起眼,侧头看向了那被点了穴到扔在旁边,脸上的表情狰狞扭曲,但却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也说不出半句话来的赤渎小王子。 用血? 他若敢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救人的话,她首先就扒了他的皮! 而听到那话的季芊筱却猛然间眼睛大亮,也不管还架在脖子上的利剑是否会伤到自己,再次朝楚玥璃靠近,用力抓住了他的衣摆,仰头看着他说道:“璃儿,璃儿你愿意救你弟弟吗?” “我不愿意!” “璃儿?” “你可知道,要救你的儿子需要多少血?” “我……我……” “你又知不知道,任何一个人,若失去了那么多血,都会死的。” “璃……璃儿……” “还是你觉得,只要能救他就行,我死还是活都没有什么关系?” “不不……我没这样想璃儿,你的也是我的儿子,虽然当初……” “够了!”楚玥璃突然冷喝一声打断了她的话,狠狠眯起眼睛才掩起了眼中忍不住流露出的伤神,嘴角紧抿,冷声说道,“儿子?你怎么可能还会有我这个儿子?十年前我从京城追出来,有多少次差点死在荒漠里,只为了想要能见你一面,然而最后当我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自你踏出天守城的那一刻开始,就再没有我这个儿子!你放弃了大宛帝国的皇后尊位,抛弃了宠爱你二十年的丈夫,抛弃了年仅十岁的儿子,只为了来这个该死的地方当呼延络舸众多女人中的其中一人!你当时抚着你已怀胎四个月的肚子告诉我,那肚子里面的,才是你的孩子,而我,什么都不是!” 他的眼睛突然又充满了红线,将他的冰封割裂出一道道的缝隙,这一刹那,浑身的气息暴虐而阴桀,似要毁天灭地,仍尚且不够。 “嗤”的一剑刺进了她的肩膀上,让她不禁痛哼一声,鲜血迸溅,楚玥璃恍若未闻,继续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呼延络舸是如何的将我羞辱?我又是如何才活着爬出这个地方?如果不是父皇派出的人及时找到我,我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在荒漠中了!你又知不知道当我终于回到京城,远远看到天守城城门的时候,甚至连踏入进去的勇气都没有?我骗过侍卫逃了出去,之后若又不是遇到雪儿,我也早就已经死了。” “儿子?你的那个儿子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而你现在为了让我救你和呼延络舸生的杂种,竟敢说我是你的儿子!” 又是“嗤”的一声,剑尖直接穿透了她的肩膀从背后露出了一截。 季芊筱又是痛哼一声,身子也不禁摇晃了几下,但却依然紧紧抓着楚玥璃的衣摆,满脸都是泪水,用力的摇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璃儿,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知道你竟然受了这么多苦,我……唔!”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真当以为我还是十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你会不知道呼延络舸对我的羞辱?会不知道我放弃了太子之位跑到西北那苦寒之地就只是为了找赤渎的麻烦?你会不知道赤渎十年不犯我大宛边境,此刻的突然进攻是因为与楚玥辰有勾结,而犯边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我?不,应该是为了抓我来救你儿子的命!” “璃儿……” “季妃娘娘请自重,本王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楚玥璃突然抽回了软剑,那被带出的鲜血沾染了身下华美的地毯,他随意的瞥了一眼,又看向捂着肩膀一脸痛苦之色的季芊筱,说道,“如果你能拿到楚玥辰与赤渎勾结的证据,并交给我的话,我便答应救你的儿子。” “我拒绝!” 正在季芊筱眼睛微亮,又夹杂着几分不知真假的伤心难过,想要不知是答应下来还是再讨价还价一下的话出口之前,另外一个清灵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横插了进来。 楚玥璃一怔,下一秒映雪就站到了他的身边,冷声说道:“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所有物,没有我的允许,你没资格做出伤害我所有物的事情,即便那是你自己本身也不行。” “雪儿。” 他呆呆的看着就在眼前的这个人儿,明明她刚才一直就站在旁边,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见到依然有一种突然便开阔了的感觉,眼中的红丝,那充斥在里面疯狂涌动的暴虐阴桀,也再一次的在她面前,轻轻的消散了。 映雪伸手,用力的握住了他的手,却握了满手的滑腻,顿时眸色一沉,冷冷的看向季芊筱,说道:“看来似乎也没有必要再喊你母后了,刚才那一行礼,就当是在对着排位给婆婆请安。我不管你是谁,但敢打我东西的注意,那就谁都不行!你儿子的死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我的人牺牲了来相救?” 她又转头,狠狠盯着楚玥璃说道:“要证据不会自己去找吗?你是没这个能力还是没那个本事?若真找不到,难道还不会制造一个吗?” “雪儿……” “我知道了,你什么都不用再解释。”她又靠近了他一些,轻声说道,“你猜到了此次赤渎犯境,楚玥辰与他们的勾结暗算,以及在荒漠中的追杀都与她和这个赤渎小王子有关,就忍不住心中悲愤跑来兴师问罪了。你不用解释,我都看明白听明白了。” 握着她的手用力握紧,顿时有更多的粘稠液体从他手心的伤口中渗透了出来,从两人的指缝间溢出。 他是那么冷静的一个人,若不是猜到了想要暗算他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又怎么会冲动的跑到这里来?他那么看重那些下属,若不是受刺激过度,也断然不会贸然带着他们来这个危险的地方,要来,他也会一个人来。 看他对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肯定不止第一次来了。 表现得再冰冷,曾经受过的伤再严重,这终归还是他的亲生母亲,不是如映雪对云相的那种本身就毫无感情,而是在那最纯真的年纪里,真真正正的孺慕敬重了十年的母亲,就算被抛弃被伤害,就算将她恨之入骨,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不在意,他就不会怨恨不会心痛了,也不会冲动的跑到这里来了。 所以即便是出手伤她,他也下意识的挑了肩膀这么个只会流血却绝不可能会有性命之忧的位置。 而同时,她也终于知道了一直以来都想要知道的那件事。 映雪的眸色沉沉的,黑白异常的分明,分明到了晶莹剔透都不足以形容的程度,在旁边摇曳的灯光照过来,却在她眼中折射出了一片冷光。 又朝楚玥璃靠近了些,侧过身另一只手环上了他的腰,用力的抱紧,轻声说道:“傻瓜,我早就说过,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并不是一定要知道的。” 他的手颤了颤,小心的伸出摸上了她的脑袋。 她睫毛轻扇,又说道:“况且,你跑到这里来有什么用?除了再次想起那些不好的记忆,再被狠狠的伤害一次,绝望一次,有什么意思呢?你难道还能真杀了她不成?不说你是否下得了手,就算你当真下得了手,我又怎么能忍心让你背负上弑母的罪名?” 他放在她脑袋上的手用力了些,唇角紧抿,神色冷酷。 “所以,我们还是回去吧,璃。” 他埋首,在她的头顶,终于轻轻的“嗯”了一声。 而这个时候,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嘈杂脚步声,透过门窗看到有火光跳跃,那是有人举着火把奔走,并迅速的将这里给包围了起来。 楚玥璃猛然抬头看向了季芊筱,却见她突然朝被点了穴动弹不得的呼延博文扑了过去将他死死的抱在怀里,迅速后退,也不知她到底何时怎么通知的外面的人。 一直退到了角落,也与他们的距离足够远了,她才站定脚步,看向楚玥璃的眼神,却是三分歉疚三分恳求还有四分的凄苦。 “璃儿,求你救救文儿吧,我保证不会伤到性命的,只要分开一次次取就可以了,璃儿,求你。” 楚玥璃的眼睛,一下子全红了! 映雪死死的抱着他,拼命咬着嘴唇才没有让突然就涌上了眼眶的泪水掉落下来,在他耳边咬牙说道:“璃,我们杀出去!” ------------ 088 杀出去 楚玥璃浑身都在颤抖,若不是映雪死死抱着他,他几乎就要忍不住冲上去一剑杀了眼前这位所谓的亲生母亲,还有她怀里的那个小、杂、种! “为什么?” 接触到那血红的眼睛,季芊筱不禁一阵阵发怵,下意识的更抱紧了呼延博文,看向楚玥璃的眼神也从三分歉疚增加到了四分,“璃儿,你救救文儿吧,他还这么小,怎么忍心看着他受此折磨,甚至是……” 边说着,她已手下落下泪水,越发用力的抱着怀里那个明明已经快十岁,但看上去却只有六七岁的孩子。 “璃儿,我保证不会伤害你的,只要分开多次,便不会有危险。就当是我求你,救救文儿好吗?他是你亲弟弟啊。” 楚玥璃颤抖得越发厉害了,浑身的气息狂涌,疯狂的冲突,手放在映雪的背上却是紧紧的握起了拳,本就鲜血淋漓的手心越发的狰狞了。 她怎么忍心?她怎么竟还能够没有丝毫负担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亲弟弟?”他死死盯着她,拼命忍着浑身的颤抖才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本王是亲弟弟,怎么可能会是赤渎的王子?” 外面的嘈杂声渐响,似乎又有什么重要的人物出现了,映雪用力抱着他,就地转了个身不再让他与季芊筱相对。 透过他的肩膀,冷冽的视线直直的就刺了过去,“还真是人不要皮就天下无敌了,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可否有因为说出了这么厚颜无耻的话而有半点不安?你手里抱着的那个是你宝贝儿子,那在我怀里的这个就只是你路边捡来的吗?哦我忘了,你不过是为了想要我家夫君救你的儿子,才会承认这也是你的儿子,不然他早就已经不存在你的脑海里了,也难怪你能那么厚颜无耻,那么无所顾忌毫无负担的做出抛夫弃子的事情!” 季芊筱顿时脸色一白,就要开口不知道说什么,但映雪根本就不想听,直接打断冷声说道:“别以为楚玥璃对你下不了杀手,还当你是他母亲,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他,对他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我告诉你,他下不了手,我下得了手!我不愿让他背负上弑母的罪名,但却不在乎我自己背上一个诛杀婆婆的罪过!还有你最好记住并记牢了,楚玥璃是大宛帝国的皇子,他的母亲自当是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的大宛帝国的皇后娘娘,与你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你最好别再说出更过分的话,不然我现在就先杀了你!” 抱着她的手臂突然收紧,始终安静的,沉默着任她对他的母亲恶言相向的楚玥璃,终于有了点其他的反应。 他的怀抱越来越紧,似要将她嵌入到自己的身体里面,而那浑身的颤抖,也一点点的平静了下来,埋首在她的发丝里,轻声说道:“雪儿,我们走。” 瞬间将视线从季芊筱的身上收回,拥抱着他用力点了下头,“嗯!” 而几乎就在同时,宫殿的大门被轰然推了开来,然后一个身披华丽裘皮的高壮男子在侍卫的拥护下大步走了进来。 “肃王殿下,既然你都已经来了,接别这么急着走吧,本王还有点小事,希望能得肃王殿下的帮忙呢。” 楚玥璃的手臂猛然收紧,然后缓缓的放松,让映雪能在他怀里侧转个身,转身看向外面的情况。 外面一片灯火通明,夹杂在其中的,是人影憧憧、刀剑森森,而这被拥护着率先进来的,赫然是赤渎王,呼延络舸。 只见他脚踏金色马靴,身披华贵裘皮,裘皮下面是怎样的穿着倒是看不清楚,但从那不经意间流落出来的一片衣角,只觉得光滑柔韧,色彩鲜明。再往上看,一脸的络腮胡子,胡子下面,是一张菱角分明的脸,一双明亮中带着些阴桀的眼睛。 不可否认,这确实是一个长得很有味道的男人,但无论是那通身的气派,还是只论长相容貌,他似乎都比不上大宛帝国的至尊皇帝啊。 映雪看着他挑了下眉,又忍不住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季芊筱。 她就是对这样一个男人一见钟情,并毫不犹豫的投敌叛国,抛夫弃子了?怎么想都觉得父皇好憋屈呢,无论是哪个方面,这个男人都无法与父皇相提并论好么?这么看过去,唯一父皇比他不上的一点,恐怕就是他的粗犷了。 呃,莫非她就喜欢这样的调调? 且不论映雪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不着调的事情,楚玥璃却已经与呼延络舸对上了。 楚玥璃此刻刚受过刺激,虽在让映雪的气息下暂时平静了下来,可心里却依然有着一只狂猛凶兽在疯狂的咆哮冲突着,通红的眼睛已消退,但依然泛着隐约的血光,只是这么盯着人看,便自有一股子的残虐暴桀。 他显然没什么耐心和心情跟任何人多说废话,即便对面的呼延络舸正一副打算跟他聊聊天,谈判一下的姿态,在他的眼里也同样什么都不是。 手中软剑轻颤,颤出一片迷离森然的白光,楚玥璃死死的盯着一脸趾高气扬志得意满模样的呼延络舸,忽然就消失在了原地,在那些赤渎的王宫守卫们的惊呼声中,只听“叮”的一声刺耳之极的刀剑相击,伴随着火光四溅,楚玥璃已出现在了呼延络舸的面前,剑刃距离呼延络舸不过只剩下一寸的空隙。 呼延络舸猛然瞪大了眼睛,眼中一片骇然惊惧,似乎没想到楚玥璃的武功竟会高到这个程度,只这么一击,他就感觉到他那握刀的手腕一阵酸麻,虎口迸裂而鲜血淋漓。 他虽是意外之下匆忙抵挡,但他一向对自己的身手,尤其是力量有十足的信心,却没想到楚玥璃那看似轻飘飘的一剑,竟让他受到如此冲击,岂能不震惊? 楚玥璃可不管他是否震惊,一击不中便当即变招,直朝剑柄的方向削去,“嗤”的一声带起一溜火花。 这一下若真削中了,恐怕首先会被削下的就是呼延络舸的手指。 不过呼延络舸毕竟不是寻常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不退反进,悍然抽刀便朝楚玥璃劈砍了过去。 又是“铿”的一声,一刀一剑再次撞击在一起,楚玥璃站在那儿纹丝不动,呼延络舸却借着这股力突然后退进了侍卫之间,被已反应过来的侍卫们层层叠叠的保护了起来。 “大胆!竟敢行刺大王,你活得不耐烦了?” 有人大喝一声,所有的森然刀光都对准了楚玥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冲上来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给乱刀分尸了。 呼延络舸退入到侍卫中间之后,也是好一阵惊怒交加,透过层层叠叠的侍卫肩膀看向楚玥璃,冷哼道:“楚玥璃,你别以为你功夫好,就真能安然的从我赤渎的王宫了走出去!你一个大宛的皇子也竟敢跑到我赤渎来,真是不知死活!” 楚玥璃闻言丝毫不为所动,一人执剑站在那儿,直直的,没有丝毫畏惧犹豫的就这么对上了外面的上千侍卫。 “十年前,本王受尽你的羞辱,一步步的爬出赤渎,十年后的今天,本王便以此刻所站位置为起点,拿你们赤渎人的血肉为本王开道!” “哼,狂妄!” “只会站在侍卫堆里寻求安全感的懦夫,没资格与本王说话!” “混账!” 呼延络舸暴怒,但同时,楚玥璃也再次动了起来,一瞬间便如狂风铺面,死死的扼住了呼延络舸的咽喉,让他只瞪大眼睛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刚踏出一步,站在前面的三名侍卫便刹那身首分离,伴随着鲜血狂喷,三颗脑袋也落地“骨碌碌”的在那华贵的地毯上滚动。 第二步踏出,四名侍卫突然拦腰断裂,“哗啦啦”的肠子内脏流了满地,而他们还尚且没有马上死去,双手抠在地上,双目圆睁,扭曲而狰狞的张嘴嘶吼着。 又一步踏出,暴露在他面前的又三名侍卫突然从眉心到双腿间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缝,伴随着鲜血飞溅,又是“哗啦”一声,被直接开膛破肚,那流淌出来的肠子内脏,与先前的四个混合到了一起,而他们却已发不出嘶喊,只是躺在那儿趁着最后的一点生命之光,抽搐扭曲着四肢。 仅仅三步,这华美的宫殿内就刹那宛如人间炼狱,那残缺的身体,那漫天的血腥味,那满地的肚肠内脏……还有那凄厉的惨叫,那狰狞的表情,那扭曲的肢体…… 这所有的一切,无不在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视觉、嗅觉和听觉,并将所感觉到的一切信息在内部神经中迅速的游走蔓延,最终到达位于大脑的神经中枢。神经中枢一接收到此类信息就迅速的做出了反应,并再次通过神经传递到了身体的某个部位,然后就见几乎所有的人,齐齐的后退了几步。 这只是个下意识的行为,但却真实的反映出了他们对于此刻所面临的情况的惊慌恐惧,以至于当自我意识回归的时候,他们已几乎退出到了宫殿之外。 抬头,便见楚玥璃宛如杀神般的一步步朝他们逼近,长剑轻垂,剑尖轻点在地面,随着他行走时与地面的摩擦而发出“嗤嗤”的声响,更有鲜血蜿蜒着从剑身滑落,落入地面,在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红线。 他连踏三步,连杀十人,而此刻,那最是血腥的场景都成为了他的背景。 他气势恢宏,对面的人却慌乱失措,随着他的逼近而忍不住后退,不然出现在他长剑能到底的范围,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剑下亡魂,却不知接下去迎接他们的是砍头还是腰斩,或者开膛破肚? 他们惊恐了,而呼延络舸也惊呆了,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如同从地狱而来的身影,终于发现这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可以任由他大肆羞辱而几乎没有反抗之力的小孩儿。此时的他,是大宛帝国的七皇子,是仅凭一人声威就让大宛帝国西北周边诸小国各部落不敢侵犯大宛国土丝毫的肃王殿下! 赤渎十年不敢犯大宛边境,呼延络舸一直认为这是大宛西北守军的精锐凶悍所致,楚玥璃于他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十年前被他大肆羞辱,被他抛扔在荒漠险地的那个时候,一直到现在此刻,他才终于明白过来,他想错了! 看到仅仅因为楚玥璃的三步,就已惊惧得毫无战意的侍卫们,呼延络舸不由得一阵惊怒,猛然大喝道:“不许退!谁若再敢后退,本王直接砍了他!都给我上去,杀了楚玥璃!他不过只是一个人而已,你们这么多人一起冲上去,便是将他乱刀分尸了也是轻而易举!” 侍卫们顿时精神一震,是啊,他不过一个人而已,他们却有这么多,刚才只是他突然出手没有太多防备而已,不然他想要得手也没那么容易。 应该……是这样吧? 而这个时候,听到呼延络舸话的季芊筱突然冲上前了几步,说道:“大王,不要!” 呼延络舸当即冷哼一声,道:“怎么?你舍不得了?” 楚玥璃下意思的气息一敛,顿了下脚步,然而却听季芊筱说道:“我……可是……文儿……” 浑身的气息刹那狂暴,面上却是轻轻垂下了眼睑,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同时,只听从身后响起“咻”的一声,有什么从空中飞快划过,然后一下就钻进了季芊筱的体内,顿时让季芊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却并没有昏迷,只是浑身无力动弹不得而已。 他没有回头去看一眼,只是突然抬头盯上了已停止后退,甚至又在朝他逼近的侍卫们,嘴角紧抿,抿出了一个残忍的弧度,随后他就直接冲杀了上去。 宫殿内,季芊筱无力的软倒在了地上,连一直抱在怀里的呼延博文也再抱不住,滚落到了旁边。 一双精致的漂亮靴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努力抬起头,就看到苍映雪正轻蹙着秀眉,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那看过来的眼神竟是一点都不凌厉,反而好像正在被什么问题困扰着一般,还显得有点无辜。 “你这人真奇葩。”映雪喃喃说道,“我也算是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了,可像你这样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灭绝人性到六亲不认,杀父杀母,杀子杀女的人我见过,有情得悲天悯人,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我也见过,可像你这样的,到底算是什么呢?你那么的在乎呼延络舸和这个小子,却又那么的不在乎父皇和楚玥璃,你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呀?让我挖出来研究一下好不好?” 说到最后那一句的时候,她脸上甚至都带上了异常甜美的笑容,然后伸手就朝她的胸口抓了过去。 一抓,便轻易的将她给抓了过来,凑近几分看,才发现映雪脸上的那个甜美笑容,实际上是那么的森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楚玥璃,让你感到很开心是不是?你这算是哪门子的母亲?楚玥璃该不会只是你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捡来的吧?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的看着,看我们到底是如何从这里一路冲杀出去,看你的宝贝儿子是怎样的身体衰弱从而慢慢死去,看终有一天,我们定会率领大宛帝国的百万将士兵临城下,将赤渎,将你的那个野男人,彻底的从这世上抹去!” 说着,映雪突然将她拎起来拖到了门口,指着外面的人影重叠,笑得森森的说道:“你一定要看清楚了,看这鲜血飞溅,看这残肢断臂,看这狰狞的、扭曲的一张张面孔,还有那临死的惨叫,痛苦的哀嚎,你要记住这全部都拜你和呼延络舸以及你们所生的那个宝贝儿子所赐,而今日在这里所造的杀孽,也会全部都落到你们的头上,你的宝贝儿子,一定会死!” 季芊筱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如被蛊惑了一般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外面的血腥杀戮,开始泪流满面,开始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不……不不……” 映雪一甩手就将她扔在了地上,转身一步步的朝呼延博文走去。 季芊筱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浑身无力,又如何能站得起来?于是她就爬,用力的,拼了命般的朝映雪爬过去,就如十年前,她眼睁睁的看着年仅十岁的楚玥璃,也是这样一点点的爬出赤渎。 映雪走到了呼延博文的前面,一弯腰就轻松将他给拎了起来,看着他满脸愤恨,缓缓伸手,扼上了他的脖子。 “不……不要……”身后有微弱的声音传来,那是眼看着映雪的动作却无能为力而又惊惧万分的季芊筱。 恍若未闻,映雪掐住他的脖子后就毫不犹豫的一点点收紧,面无表情,就好像此刻在她手中的只是一无足轻重的蝼蚁,而事实上,确实是无足轻重的。 呼延博文被楚玥璃点上的穴还没解开,所以他即便是快要死了也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只是脸色通红,那看向映雪时一直就是阴桀的眼神,也面临死亡的现在这个时候,终于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多么纤细的脖子啊,仿佛她只需要再稍微用力点就能发出“咔嚓”的脆响,那在她手心里跳动的颈动脉突突跳着,恐怕比他生命里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要跳得更加急促而有力。 嗯?脉搏? 映雪突然愣了下,下意识放开呼延博文的脖子,伸出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继续拎着,本掐着他脖子的手却突然食中二指并拢贴在了他脖子上的颈动脉,微微眯起了眼睛。 呼延博文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咳嗽着,而当接触到映雪眼神的时候,他更忍不住冷颤了起来,总觉得……总觉得她的这个眼神,让他感到很恐惧。 映雪并没有看他多久,很快就放开手,然后竟抬头看向屋顶的方向,冷冷说道:“看够了没有?下来!” 就在屋顶上,风吟、白芍和楚玥轩三人正蹲在阴影中,争执着到底是要不要现身。 先前楚玥璃在他们吃的东西里多放了些特别的调料,将他们给迷晕,不过实际上当楚玥璃和映雪离开之后,他们也马上就醒过来并跟了上来,然后……自然就将刚才的所有事情全部都看了个彻底。也终于明白楚玥璃为什么宁愿迷晕他们也不愿意让他们跟着来了。 可是现在知道有什么用?不该看不该听不该知道的好像全部都看了听了并且也知道了,他们可以当什么都不知道直接返身回去,继续装晕么? 便是这个时候,映雪突来的一句让最是心神不稳的楚玥轩吓得差点直接从屋顶滚下来,如果不是白芍①38看書网一把抓住了他的话。 “雪儿,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三人乖乖从屋顶下来,白芍讪笑着问道。 映雪凉凉的瞥了他们一眼,视线落在风吟和楚玥轩的身上,说道:“你们两人,出去帮忙。” 风吟点点头,闷声不响的就出去了,楚玥轩也忙不迭的奔了出去,在这里面对七嫂的冷气压,他更愿意跑到外面去杀人或者被人围攻,反正他本来就早想冲出来帮七哥去了。 留下白芍无辜的看着她,然后就看到映雪直接将手中的呼延博文为扔到了她面前,道:“你检查下他的身体。” 帝师大人乃是真正的天才般的人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武功绝顶,而其他的各方面也都有涉猎,而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他便将自己的一身本事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这几个孩子。 其中的医术,他们几个虽都多少会一点,但只是懂了个皮毛而已,要说精通,却只有白芍一个人。 所以映雪刚才察觉到了呼延博文脉搏的异样,但到底异常在哪里却不知道了。 白芍愣了下,倒也没有迟疑,直接蹲下就仔细检查了起来。 半饷,她突然抬起了头,有些惊异的看着映雪,“雪儿。” “有什么发现?” 白芍沉吟了下,说道:“他好像并不是天生就体质薄弱,而是在还很小的时候,被人在体内下了一种毒,这种毒会溶于体内血液中,一点点侵蚀他的身体,让人极度的虚弱,甚至到最后会衰竭而死。” 季芊筱在刚才就安静了下来,此刻听到白芍这么说顿时眼中爆射出了一道异常明亮的光芒,努力的挪动着身子凑得近了些,说道:“没错没错,为文儿诊治的大夫也是这么说的,姑娘你救救文儿吧。” 白芍当即冷下了脸色,刚才的事情他们可是看了个仔细,自是对这个女人有许多不满甚至是愤恨,若不是看在她毕竟是流玥的亲生母亲的份上,她刚才就忍不住要出手杀了她。 映雪根本就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问白芍:“要救他需要很多血?” 点头,道:“以我的经验来看,若想要救他,必须得将他体内原有的鲜血全部换成新鲜的,而且也不是随便什么人的血都可以,需得非常亲近之人,而且还必须是男子的鲜血才行。” 听到这里映雪不禁眯起了眼睛,而白芍说到这儿也突然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看情况,似乎他父亲和这赤渎王宫里其他王子们的血都不适合他,只有咱家流玥公子是唯一的人选。而且雪儿,我必须要告诉你,这换血得一次就换了全部,否则刚流进他体内的新鲜血液也会马上变成毒血,所以刚才这位娘娘说的分多次,是不可能的。而这位小朋友虽还只是个孩子,但全身所有的鲜血也不少,况且既然是换血,那么换进去的新鲜血液至少也得比他全部的鲜血再多半数以上,才能换得彻底,你应该不会想要流玥全身血液流干而死吧?” 映雪的心前所未有的发冷,她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各种问题,但她相信白芍。 白芍也笑得有些冷,随手将呼延络舸扔在地上,拍拍手站了起来,笑盈盈说道:“我还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事情,雪儿你想不想知道?” “说。” “这毒我在以前见过,是流玥拿来问老爷子能不能解这个毒,所以我刚才才能那么快就分辨了出来。我记得当时,雪儿你也在场的啊。” 她这么一说,映雪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似乎确实曾有过那么一回事,也难怪刚才接触到呼延博文的脉搏时会有那样奇怪的感觉,原来如此。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六年前。” 这一问一答之后,两人齐刷刷的将视线落到了呼延博文的身上,季芊筱更是脸色刷白,喃喃说着:“什……什么意思?文儿现在这样,全……全都是璃……璃儿害的?” 没人回答她,只有白芍眼冒星光的盯着呼延博文猛瞧,喃喃说着:“我现在绝对相信,咱家流玥公子是这世上唯一能救他的人。” “不会救他的!”映雪当即冷冷说道。 白芍连连点头,“那当然,他就算真脑袋被门夹了的想做这种事,我们也是绝不会允许的呀!” 随后,两人再也没有管这宫殿里的母子两人,转身就走了出去。 不出去还能怎么样呢?即便真恨不得杀了季芊筱,可她毕竟是楚玥璃的亲生母亲,又怎能当着他的面杀他母亲?况且,让她活着慢慢的受煎熬不是很好么?至于呼延博文,他本来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而且还会活得很痛苦。 门外,就如楚玥璃先前说的那样,以他刚才所站立的地方为起点,所经之处便是一路伏尸。 映雪和白芍站在门口,看着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拼杀的那个人影,然后抬腿,一脚就踏在了满地的血肉之上。 赤渎王宫之内,顿时飘起了越发浓郁的血腥味,楚玥璃甚至连稍微要绕路离开的意思都没有,而是就这么嚣张的,疯狂的,残虐的,一步一步的朝赤渎王宫大门直直走去,而旁边的映雪、风吟、白芍和楚玥轩则陪着他一起疯,伴在他身旁由着他发泄般的杀戮。 前方的侍卫越来越多,可面对这五尊杀神,他们却已经生不出半点的战意,在后面推推嚷嚷,更甚至在将要接触到他们的时候朝两边退了开去。 呼延络舸看得眼睛都红了,看着那一个个的侍卫倒下,看着身旁的人早已对敌人生出了惧意,看着楚玥璃当真做到了他刚才所说的,用赤渎人的血肉来给自己开道! 拼命的大声的吼叫着让人冲上去杀了那五个人,但是当有一名统领被风吟悄无声息的抹了喉之后,士气被进一步打击,即便是呼延络舸这个赤渎的王,也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侍卫们的退意了。 他多想亲自从上去杀了楚玥璃啊,可是他不敢,因为他怕死。 “大王,放他们离开吧,不然只会死更多的人!”终于有人忍不住眼看着被那样如屠杀般的杀戮,向呼延络舸请求道。 呼延络舸顿时大怒,然而还不等他发怒,竟有有两人对他做出了同样的请求。 “大王,放他们离开吧,侍卫们已经没有任何抵抗力,如此下去也只会白白的被杀啊,大王!” “大王,要对付楚玥璃不急着这一时,今日就先让他们离开吧,待得明日将人马找齐……” 杀戮持续上演,楚玥璃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每往前一步,就有侍卫倒地,然后他一脚踏过尸体,手中利剑毫不留情的继续收割,为他的下一步做出最血腥的扫荡。 然后突然,所有的侍卫全部都退了下去,前路变得空荡荡再没有了阻拦前行的障碍。 “楚玥璃,本王今天就放你离开!你最好祈祷不要再被我找到,否则我定将你扒皮拆骨!” 呼延络舸站在高处脸色阴桀的喊着,然而这边五个人,其中四人却是同时将目光落到了楚玥璃的身上。 他若现在就退,那么他们就跟着他一起退,他若觉得发泄得不够,还想继续杀下去,他们也定相陪到底。 楚玥璃不由得神色微动了下,缓缓伸出手,握住了映雪。 “我们走。” 身后的宫殿内,季芊筱挣扎着爬到了门口,努力抬起头来看着外面的那个身影,凄然问着:“璃儿,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玥璃身形一震,看了眼身旁的白芍,却见她只是对着他无辜的笑,一如这过去的许多年来,每当她擅自做了有可能会让他不高兴的事情之后,都会这样无辜的笑,而这个笑容同时也等于是在告诉他,她刚才确实做了点擅作主张的事。 再旁边,风吟幽幽的飘荡着,已经呈半隐身状态,唯有那看向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晶亮。 还有楚玥轩,拄着剑大口喘气,杀人杀得有些手软脚软,但依然不失时机的寻找一切能与小勺姑娘亲近的机会,此刻正半倚靠在白芍身上,见七哥看过去,顿时咧开嘴,笑得贱贱的。 还有最重要的雪儿,用力回握着他的手,眼神清澈而温柔,对着他轻声说道:“璃,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 楚玥璃忽然眯了眯眼,掩下了突然在眼中出现了点点晶莹,然后深吸一口缓缓的转过了身。 身后,他的母亲趴在殿门上,看着他的眼中泪光盈盈,有怨怪,有伤心,有不敢置信。 看到此情此景,他眯着眼,忽然一点点的勾起了嘴角,眉梢轻扬,刹那间风华绝代,便是那被他杀得胆寒的赤渎王宫侍卫们,也不由得看呆了。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他轻轻的,堪称温柔的说道,“你当年将此毒下在了把你视为最亲近之人的大哥身上,我找不到解毒的方法,便只好将同样的毒又下了你儿子的身上,说不定你就能解了这毒,我也好仿照着回去救我大哥。不过我在下毒的时候,额外多下了一倍的量,就当作是……利息。” 季芊筱顿时身子一晃,一下就滑落到了地上,呆呆的看着那个此刻笑得风华绝代的人,张了张嘴再无力说出任何一句话来。 楚玥璃也收回了视线,转头又扫视了周围严阵以待但却神色惊惧,谁也不敢贸然上前来的赤渎侍卫们,轻声说了一句:“我们走!” 然后伸手揽着映雪的腰,拔地而起,在某侍卫的肩膀上一点就跃上了屋顶,再一纵身,再不需要如进来的时候那样弯弯绕绕,而是以最直接的路线朝王宫外飞掠而去,身后,风吟三人紧紧相随。 赤渎王宫里的侍卫们抬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就这么飞身离开,谁都没有去追击。 呼延络舸脸色阴沉似水,狠狠的将手中的刀扔在了地上,满脸阴桀的盯着楚玥璃他们离开的方向,浓郁的杀气疯狂蔓延,怒道:“传令下去,全城的将士全体出动,给我把楚玥璃的小命留在赤渎!” ------------ 089 封城 回程的这一路上,大家都很安静,楚玥璃只顾搂着映雪往前飞掠,而跟在身后的那三个人也都保持了沉默,谁都没有再提起刚才在赤渎王宫内的事情,至于有关季芊筱的问题,更是下意识的在楚玥璃面前回避,不敢提起丝毫。 虽然他们的流玥公子现在看起来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可天知道他心里到底是真的平静了,还是尚且有着一只凶兽在疯狂咆哮。况且无论如何,在他的面前谈论将他抛弃了的母亲,怎么看都不是一件作为朋友能随便做的事情。 脚尖在屋顶轻点,继续朝前方的黑暗中飞掠而去,而白芍在这个过程中,忍不住的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赤渎王宫。 没人看到她回头张望的刹那,眼中是怎样的光彩沉浮,闪烁不定。 “小芍,怎么了?” 楚玥轩侧头问她,却只见她摇摇头表示没事,在又一屋顶上一借力,顿时就“咻”的窜到了前面。 见此,楚玥轩不禁有些狐疑的眨了眨眼,便没有再多想的加速跟了上去,反倒是旁边游魂状态的风吟,若有所思的看了白芍一眼。 以他多年来对他们家小勺姑娘的了解,这事恐怕…… 前方就是他们暂时歇脚的地方,在他们出现的时候,那里早有安邑等候多时,一见他们的目模样就不由得首先大吃了一惊,忙侧身让开,待得五人进入屋内,他又左右张望,见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才也跟着进了屋。 关门,转身,看着眼前这五个浑身都充斥着血腥味的大人,安邑有些晕眩,喃喃说道:“刚才发觉到赤渎王宫那边有些响动,我便想到了肯定是主子闯了进去,可是……可是你们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竟是跑去那里大肆杀戮了一番不成?” 楚玥轩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椅子上面,闻言朝安邑挥了挥手,说道:“何止是大肆杀戮了一番啊,我们可是杀得赤渎王都不得不乖乖放我们离开。” “……” 安邑仰头,目光迷离中竟似有几分向往之色。 然后他再次转头看向主子,却见主子轻敛着神色,似乎对什么都没什么反应,旁边,王妃轻声说道:“去拿几身干净的衣服过来,还有,让大家都小心点,我们可能很快就要面临大军的征讨了。” 先前在王宫里面,呼延络舸毕竟没有想到楚玥璃竟会出现在那里。所以即便是季芊筱不知怎么的给他报了信,也是匆忙之中,哪里可能准备充分?更何况当时只有两个人,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几百王宫侍卫足够将两人乱刀分尸了。 可接下去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呼延络舸定会在城里甚至是从城外调集人马,若能将楚玥璃的命留在这里,那即便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况且,楚玥璃还是唯一能救他与季芊筱的儿子的人。 尽管目前还不知道他有多在意季芊筱和呼延博文,但从季芊筱所居住的宫殿,也能大概的看出,似乎也算得上的宠冠后宫。 想到季芊筱,映雪不由得抬头看向楚玥璃,他从停止杀戮开始一直到现在,始终很安静很平静,可她又岂会察觉不到他的异常? 安邑忙领了命令退出去,虽不知道具体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刚才赤渎王宫里传出来的响动,以及主子他们身上的痕迹就能大概的猜测出定是战况非常的激烈。 至于主子为什么突然就跑到了赤渎的王宫里面去,那就不是他所需要操心好奇的事情了。 他很快就将王妃的意思传达了下去,然后找出了王妃和白姑娘的两个包裹,再找了另外三身衣服送回到那屋里,顺带的,还拿了些伤药。 将身上染血的衣裳全部褪下,在这寒冷的空气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只手突然伸过来,轻轻的贴在了她的身上,为她擦拭着身子。 “璃?”她不动,任他安静的为她将身上的血迹都擦拭干净,在有些伤痕处格外的轻柔。 他不语,神情仔细又专注,不带丝毫的暧昧旖旎。 洗干净又抹了伤药,他继续动手为她将干净的衣服一件件穿上身,拢了发,然后俯身,轻轻的吻上了她的额头,她的鼻子,她的脸颊,她的唇。 她能感觉到他现在很伤心,那被拼命压抑着的凶兽正在同样拼命的撕咬着他,而他,在一点点的亲吻她,轻软、温柔,如若至宝。 如此的,让她心疼。 伸手环上他的腰,用力的抱紧,然而他却突然放开了她,轻声说着:“脏。” 映雪不由心中一紧,环在他腰上的手越发的用力,整个人都贴进了他的怀里,摇头说道:“没关系,大不了再换一身衣服。” “雪儿……” “我想抱抱你,璃。” 他僵了下,然后缓缓伸出手,用力的把她抱紧,并将脑袋深深的埋进了她的发丝里。 外面厅内,楚玥轩正站在门口朝里张望,喃喃说着:“七哥和七嫂怎么还不出来?莫不是在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嗯,也对,七哥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呢。” 侧头,却见另两人都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风吟裸着上身坐在凳子上,白芍站在旁边仔细的帮他上药,怎么看都是一副和谐温馨的模样啊。 世子爷不禁有些微微的吃醋了,刚才小芍给他上药的时候可没这么温柔,还故意的弄疼了他的伤口呢。 哼,哼哼! 风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马上轻飘飘的将视线转移,依旧坐在那儿嵬然不动,并侧头对白芍说道:“小芍,你的伤。” 楚玥轩一下就竖起了耳朵,瞪大了眼,这家伙想要干什么?难道竟还想要亲自为小芍上药不成? 他当即“咻”的一下窜到了白芍的身旁,努力凑近以彰显他的存在感,然而白芍依然瞥都不瞥他一眼,仔细的将风吟身上的伤口全部都上好药之后,又随手拿过来放在旁边的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 到这个时候,她才说道:“我没受什么伤,自己就能处理。” “小芍……” 楚玥轩顿时一急,他可是亲眼看到她身上好多处被乱刀开了口子,怎么会没受什么伤? 白芍看他一眼,忽而微微笑了起来,说道:“看在你刚才替我挡了不少攻击的份上,你来帮我清理下伤口,好不好?” “好好!”世子爷当即眼睛大亮,哪里还会有不愿意的理由?看那表情,便是一脸的贱贱,定是在想些不怎么好的事情。 正在穿衣的风吟忽然勾了下嘴角,几乎同时,白芍也伸出了手,一巴掌就拍在了楚玥轩的脑袋上。 “小芍,你进来,我给你清理下伤口。” 映雪的声音从内室传来,房门打开,一身整洁的楚玥璃从里面走了出来,浑身都散发着血腥味和药味混合在一起的奇怪味道,就连两只手,都被层层叠叠的纱布缠绕包括了起来。 与方才相比,他的神色似乎又平和了些,只是眼中偶尔闪过的光芒,显得异常凌然冰冷。 楚玥轩看着他,风吟也在看着他,似乎是在等着他说些什么。 然而他还没开口,门外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然后安邑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主子,外面突然出现了大量的兵马,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而城门那边也多了许多的守卫,将四扇城门全部都给封闭了。” 这是想要将他们给堵在城内,再慢慢的围杀呢! 不过听到这话,楚玥轩只是皱了下眉,风吟更是连半点神色变化都没有,而是继续看着楚玥璃。 楚玥璃眼神微动,问道:“城门守卫情况如何?在城内搜查的兵力如何?是怎样的安排,现在已经搜查到哪里了?” “四个城门大概每个城门口都有一万兵马,城内的搜查情况,兄弟们正在打探中,还不是很清楚,但距离这里最近的,已经到了大概一里外,恐怕马上就会搜到这里了。” 楚玥璃略微沉吟,侧头透过窗户看向赤渎王宫的方向,随后对安邑说道:“让人全部都先回来。” “主子?” “不用多问,你只管他们先回来就是。”他转头看向风吟,道:“麻烦你了。” 风吟轻点了点头,然后自顾自的飘荡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安邑一脸不解,楚玥轩也满脸狐疑,楚玥璃却走到窗前抬头眺望着远处赤渎王宫的方向,喃喃说道:“如果没有预计错误的话,只怕接下去在赤渎王城里的大宛人全部都会遭殃,我们这样子出现在人前,太危险了。” “七哥,那怎么办才好?这赤渎人长得可是跟我们不一样。” “风吟会有办法的。”他转头看向安邑,说道,“快去!让所有人全部尽快回来,被让人发现了。” “是!” 安邑再次转身离开,内室的房门也被打开,映雪和白芍从里面走了出来。 “呼延络舸开始搜城了吗?” 她轻声问着,语气中神色间却没有丝毫疑问,显然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楚玥轩在旁边说道:“就算风公子能给我们大家全部都易容装扮,可我们身上的伤却也是极大的破绽,到时候被抓走再用水在脸上那么一抹,就什么都露馅了。我觉得还不如趁早赶紧找机会离开这里。” “四方城门全部都加派了兵马,严密防守,如此能轻易的就让我们离开?接下去迎接我们的可不会只是像刚才那样被几百侍卫围攻的小打小闹,而是成千上万的敌人。” 楚玥璃背着手站在那儿,从他们这里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他此刻脸上的神情究竟如何,却是怎么也看不到。 而听了他的话,楚玥轩也是微微一愣,却依然担忧的说道:“即便如此,我们又能躲到哪里去?而一旦被发现,迎接我们的同样的千军万马,或许比直接闯城门还要更危险。” “不用躲。”楚玥璃淡淡的说道。 “什么?”世子爷一阵晕眩,几乎要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白芍走到他旁边,轻声说道:“赤渎人大都好勇斗狠,随便什么时候受些伤那是最正常不过的,就算当真怀疑到我们的伤势,但他们要找的应该是大宛人,而不是赤渎人,或者别的部落国家的人。” 楚玥轩还想说什么,白芍却轻轻一眼横了过来,又说道:“你以为当初雪儿那平庸的容貌是怎么来的?要知道她可是曾经落了水后,还在野外奔波多日,但都没有将脸上的易容化掉丝毫哦。” 一呆,下意识看向映雪,他确实记得七嫂当初那普通到认进人堆里就再找不出来的容貌,那么的自然没有丝毫修饰过的痕迹,若不是事实就摆在眼睛,谁会相信她这么多年来其实都掩盖了真容,那张找不出任何修饰痕迹的脸,其实是假的? 可一看小芍姑娘对那风吟自信满满的模样,世子爷还是忍不住冒起了酸泡泡。 话说,那风吟跟他家小芍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呀?还有,七哥七嫂他们跟小芍又具体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下属?不像。朋友?好像也不大像。只是唯一能看出的,就是他们关系非常亲密,就比如刚才,那风吟竟毫无顾忌的在小芍面前脱了衣服,而小芍也浑不在意的给他清理伤口又上药的。 一个个酸泡泡“咕噜噜”的从心里往了上冒,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小芍,你跟那风公子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哦,还青梅竹马呀。 世子爷微微嘟嘴,酸溜溜的想着。 白芍也不禁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马上转回头去,再不理会他。 映雪看着那站在窗口的背影,眉宇间有一丝淡淡的忧虑,反应过来前,她就已走到他身边,握住了那缠满纱布的手。 他一顿,然后反手握住,而这个时候,刚幽幽飘出去的风吟也幽幽的飘了回来,不过与出去时相比,此时手上多了些不知有何作用的东西。 ------------ 090 全城搜索 所有的人全部都被召集了回来,也所幸本来人数就不多,虽看起来似乎有些人单力薄,但同时也更具有了灵活性,更方便钻进人堆里面去各种掩人耳目。 之前映雪进荒漠找他们的时候,带的都是大宛常见的物品,不过先前他们甚至是在还没有踏入这赤渎王城之前,才不过刚进入了赤渎国土疆域的时候,便已经就地取材的又备了当地的物品,比如衣服。 便是他们进入赤渎王城的时候,就是一副赤渎人的打扮。 所以当风吟沉默着,但动作却无比迅速的在每个人脸上身上涂涂抹抹之后,再穿上当地的服饰,那出现在眼前的,就是十足十的赤渎人,不仅仅只是肤色的变化,就连那轮廓,甚至是眼睛的颜色都变得与原本不一样了。 “哎呀,你是谁?”有人指着身旁的人大呼小叫,一脸惊奇,因为他发现,他还真的认不出这个人来,只觉得有些熟悉而已。 此人摸摸脸,甚是风骚的朝他抛了个媚眼,然后直接挥手就一巴掌朝他脑袋拍了过去。 “哎呀娘勒!是副统领!”这个巴掌就好像是给他的回答,他当即抱头下蹲,感觉到头顶“呼”的一阵风过,巴掌落空了,顿时暗暗庆幸,却不想突然横空飞来一只脚,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将他如滚地葫芦般的踢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楚玥璃也不禁轻笑了出声,看着那在地上连连打了好几个滚的,说道:“夏青,起来站好!” 他当即“咻”一下站得笔直,目光闪亮的看着楚玥璃,问道:“主子,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做?” “各自散开,什么都不用去理会,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只要躲过外面兵马的搜查就行!” “哎?” “你们并没有露过面,现在又装扮成了这个模样,如果这样你们竟然还躲不过被抓了起来,那以后也不用再出现在本王面前了。” 众人顿时一凛,安宇又问道:“主子,那您呢?” 楚玥璃眸中有寒光闪过,始终在注意着他的映雪不禁心中悸动,忽然说道:“我们也会分散开各自躲避,五个人在一起的目标太明显,很容易就会被盯上,接下去我们要做的是如何躲过搜查,最好能早点找机会出城去,其他的事情,在这之后还有的是机会。” “是,王妃!” 映雪又转头看了楚玥璃一眼,见他神色不动,似乎并没有要反对她的意思,便又对安宇他们说道:“好了,你们都先离开,各自小心,若有变故,随时都会通知你们的。” “是!那属下等告退。” 说着,十七个人当即迅速的退下,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楚玥璃也是一点都不担心他们的去向,以及是否会遇到什么危险。 远处的天边已出现了一抹白光,楚玥璃站在门口看了天边一眼,此时已经能听到从外面传来的嘈杂声,听动静,那搜查的人马应该离这里也非常的近了。 转身,看着身后的风吟三人,正要说你们也该干嘛干嘛去吧,却在看到他们的时候突然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由得眉头一皱,带着几分狐疑的说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连同映雪一起,四个人都不由得一愣,不解的看着他,又互相对视一眼,还是楚玥轩反应最迅速,突然一蹦儿的跳了起来,几乎是尖叫着喊道:“孟岩呢?他跑哪去了?” “……” 终于想起来他们到底忘了什么,可不就是那位跟随在世子爷身边,叫做孟岩的随从么?这可怜的家伙,跟错了主人啊,就这么随便的被他们给忘记在酒楼里面,也不知道他现在是醒了没有。 在场的五个人面面相觑,然后齐齐错开了目光。 什么都不知道啊什么都不知道。 再说孟岩,他先前的时候被七殿下一招晕迷在酒楼里面,世子爷他们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叫醒他,直接将他留在了那里,其实就是想要等他醒来之后顺便去结个账什么的。 况且,当时楚玥轩看七哥那么不想让他们知道,也是隐约猜到可能他要去做的事情不同寻常,不太好让人知道,他们跟着去也就罢了,孟岩毕竟是个随从,而且还不是七哥的随从,所以在跟上去的时候也没有将他给弄醒过来。 于是他们这么一走,发生了那么些事情,回过头之后就直接将可怜的孟岩给彻底忘了个干净,要不是楚玥璃突然发现好像少了点什么,恐怕到现在都还没有人想起他来呢。 而此刻,在几位贵人终于想起了还有他这么一个人的时候,他正蹲在赤渎王城内的某个屋顶上面,看着下方搜寻而过的兵马,伸手挠了挠头。 他其实早就醒了,不过当然,他醒的时候那酒楼包厢内只有他一个人,他在茫然了一瞬之后就马上清醒了过来,之后就一直在外面游荡。 有心想要去找世子,却担心这样贸然过去若打搅了世子,坏了七殿下的事可如何是好?想要去找安邑他们,但找了一圈,他发现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找到他们! 于是他茫然了。 后来发现王宫里面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正想去看看,却不想还没接近那儿就看到突然不知从哪里涌出了大量的兵马,大肆的搜查了起来,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他连忙小心的躲避了起来,很快就发现他们搜查的目标几乎都是大宛人,或者是长得像大宛人的人,甚至他还看到有许多的大宛人遭了无妄之灾,被直接无情的抓了起来。 躲在暗中,还被他听到了类似于三男两女五个人这样的话,于是他马上就明白了他们在找的是什么人。 举头望明月,然后他又伸手挠了挠头,心里忍不住暗暗诽谤,几位大人啊,你们可真是太会找事了! 远处,又有一队兵马挨家挨户的搜查了过来,所过之处那就是一片鸡飞狗跳、鸡犬不宁,屋子里上下里外全部都仔细的搜查一遍才转身出门,就连房梁屋顶上都没有放过。 孟岩脸色一变,忙悄然朝着更远处遁了过去。 前方又有一堆人“哗啦啦”的过来,吓得他猛的停下了脚步,紧紧的贴身在黑暗中,等到他们走过了之后才敢现身出来。 这些该死的,虽然领命了来抓楚玥璃,可实际上所有长得像大宛人的人都是他们的目标。 赤渎王城内一片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当晨曦微亮,新的一天到来的时候,往常早已经热闹非凡的街道上面,今天却是冷冷清清,一阵风过,扬起一地的沙尘,在这空寂的街道上晃悠悠的飘荡。 而仅凭着单人之力就将这赤渎王城给搅和得一片混乱的那五个人,正分散了开来隐藏在几家客栈之中,那连容貌都改变,几乎与寻常的赤渎人没有区别的模样,让他们混在赤渎人中间,在迎接了接连三波的搜查之后,仍旧安然无恙。 “这该死的,老子可是急着回家去呢,没想到突然的竟封锁了城门,谁也不得出入!” “我更郁闷!本来昨天就要离开的,但想着天色不是很早,就不如再住一晚,也省得这大冷天的在荒原上过夜。要早知道会这样,我就是夜宿荒原,也不多留这一晚了啊!” 客栈的一楼大厅内,正有客人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吃东西,聊天,现在全城戒严,他们也不敢贸然跑到街上去,就只能呆在客栈里面了。 显然,他们对于突然封城这件事皆都怨念深深,但也只敢坐在这里抱怨上几句。 在角落的一个桌子边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身材瘦削,似乎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少年,正像只猴儿似的蹲在凳子上,皮肤黝黑,其貌不扬,只是那双眼睛显得异常灵活,咕噜噜的转溜着将周围每个人的表情全部都收进了眼里。 而在他的旁边,则坐着一个与他同样皮肤黝黑,相貌普通,仔细看似乎还有那么几分相似的青年,眼神平和,就连那浑身上下的气质,也是朴素平和的,只是偶尔看向旁边小个子少年的时候,那眼神会格外的温柔。 不过在他的左边脸颊上,有一道大概三寸来长的伤疤。 这两人赫然是楚玥璃和映雪,至于楚玥璃脸上的那道伤疤本来完全可以不用,只是映雪一时心血来潮,硬是叫风吟在楚玥璃的脸上加了这么个恶趣味的东西。 楚玥璃默然,风吟则是更听映雪的话。 又有人从楼上客房走了下来,那是一个大概三十来岁的壮汉,他站在那儿朝大厅内环视一圈后,就朝角落的那桌走了过去,直接一屁股在楚玥璃的对面坐下,对着在大厅的桌子见穿梭的小二大叫道:“来五斤牛肉,再温上一壶酒!” “这位爷请稍等,马上为您送来!” 果然是马上就送了来,那人直接伸手抓起一块牛肉就大口的撕咬了起来,几口下去,五斤牛肉就只剩下了一半。 映雪看得不禁咋舌,暗道这人好大的嘴啊! 那人又撕咬下一大块牛肉,“吧唧”嚼了几下就直接吞咽下肚,看到了盯着他猛瞧的映雪,当即一瞪眼,没好气的说道:“看什么看?小心老子挖出你的眼珠子!” 映雪倒也不升起,只是眼珠一溜,忙摸着脑袋笑道:“这位大哥别生气,我只是见你吃得这么香,也不禁有些馋了。” 这人不由一顿,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此刻映雪虽装扮普通,但这么一笑,配上那双灵动的眼睛,竟也颇有几分可爱,极易让人产生好感。 所以听映雪这么一说,他似乎还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当即将那装了牛肉的盘子往映雪面前一推,说道:“那就吃上几块吧,甭客气!” 映雪也真不跟他客气,伸手就抓了一块拳头大的,就往嘴里送,咬了一口发现味道不错,竟又伸手抓了一块,随手递到楚玥璃的面前,说道:“哥你也吃一块!” 在听到那一声“哥”的时候,楚玥璃的嘴角轻抽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那块牛肉,跟着映雪一起啃了起来。 此刻,若是有熟悉的楚玥璃的人在这里,比如安邑啊安宇啊之类的,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他们家主子此刻哪里还有半分优雅尊贵?简直就跟这周围的每一个普通人都没区别! 那手抓牛肉的姿态,那大口啃咬的模样,真是超……朴素。 他似乎也觉得味道不错,吞咽下之后朝对面的男子点了点头,说道:“我家小弟淘气,让你见笑了。如果这位大哥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吧。” 说着,将放在他们面前的一盘子面饼推了过去。 千万别以为只是一盘面饼未免太小气了,在这赤渎,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季节,这面饼的价格丝毫不比肉类便宜。 见楚玥璃神情真诚,他倒也不矫情,说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随后就直接抓了张饼子来吃,而那神态也较刚才要和缓了许多。 “我叫柯默尔,两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铁木真,这是我哥铁木领!”映雪笑嘻嘻的随口胡扯,转眼却又微微苦了脸,说道,“哎,这可真是糟糕极了,我和我哥本来还要赶着回去娶嫂子的呢,结果竟然被困在了这王城里面。” 楚玥璃的嘴角抽啊抽,抽啊抽,最终也还是埋头吃东西,不过心里是怎样的千转百回,又是否在算计着回头要如何教训他家亲亲王妃,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那柯默尔倒是没有怀疑什么,一听映雪的话,还朝楚玥璃说道:“恭喜铁木领兄弟了,不过这该死的,怎么竟是说封城就封城了呢?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说的!他们那些大人不过只是张张嘴,倒霉的可就是我们这些小人物了。”眼角的余光瞄见旁边楚玥璃的表情越发的平和了,她不由心中一紧,眼珠子一溜便转移了话题,问道,“柯默尔大哥,不知道你是本来就要留在城内的,还是也跟我们这样被困住了?” 说到这个,他就好像有一身的郁气,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昨天晚上都要出城门了,那城门就在我眼前不到十丈的地方,却突然冲出一队兵马,二话不说就把城门给封了!” 他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酒,又重重放回到桌子上面,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抑郁至极的又说道:“老子收集了那么多货物还等着赶紧卖出去呢,这么一耽搁,不说耽搁了时间,昨天还兵荒马乱的损失了不少!” 映雪当即一咧嘴,对于自己就是这些事的罪魁祸首那是半点也没有自觉,只觉得这家伙倒也挺倒霉的。 旁边的人听到了这边的对话,也转了过来说道:“这位柯默尔兄弟你还算是好的,我昨天都已经走到城门下了都被赶回来,更可恶的是那些魂淡伸手就收了我的贿赂,但就是不让我出城,真是白白浪费了老子的几百两银子!” 这家伙更倒霉。 “那你就当这是给儿子们的零花钱呗!” 那人一愣,当即看向映雪说道:“还是铁木真小兄弟的这句话说得最好,呸!老子就当是养了回儿子!” 大堂内顿时响起了一片哄笑声,而映雪笑眯眯的摸着鼻子蹲在凳子上,偶尔与楚玥璃对视一眼,皆是不慌不忙,就好像真的只是这许多人中的一员。 门外又有嘈杂声响起,这客栈的老板都已经有了经验,一听到那声音就马上跑了过去将门打开,顿时一阵寒风旋转着涌入进来,让大堂内的客人们无不瑟缩打个冷颤。 不过也都只是不满的咒骂了几句,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又有兵马搜查到这里来了。 楚玥璃眼神幽暗,如此密集的搜查,若他们只是一味的躲藏,只怕是掘地三尺也躲不过去,倒是不知道那叫孟岩的,现在怎么样了。 一队大概十几个人裹着寒风涌了进来,有直接就朝楼上涌去的,有往后院搜查的,当然也有两位留在了大堂内,将此刻坐在那儿吃喝聊天的每个人都仔细的辨认过去,手上,拿着几张画像,比对的极其仔细。 “哇,这姐姐可真漂亮!”突然一声呼叫在安静的大堂内响起,顿时将所有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却原来是那坐在角落桌边的少年,正盯着卫兵手中的画像,双眼灼灼生辉。 然后她还吸了下口水,嬉笑着说道:“以后我要是能娶个这么漂亮的媳妇,那可就好嘞!” 这突然凑到前面来的脑袋让那卫兵也是不由得一愣,等反应过来后,当即伸手在她肩膀上一推,没好气的说道:“坐下!干什么呢?就你小子也想娶这样的美人?你知道这画像上的是什么人?那可是大宛国的贵人!” 映雪被推坐下,倒是一点也不生气,依然嬉皮笑脸的凑过去问道:“哎哎?这大宛国的贵人怎么跑到我赤渎的王城来了?这位大哥,你们找他们做什么呀?还有还有,那城门要到什么才能打开?我和我哥可还赶着时间回去娶嫂子呢!” 说道这儿,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就对坐旁边的楚玥璃说道:“哥,你说我那嫂子会有这画像上的姐姐这么漂亮吗?” 楚玥璃悠悠的瞥了她一眼,暗道这真是废话,我媳妇不就是你吗?自是比这画像上还要漂亮了不知多少倍。面上却嘿然一笑,颇有些难为情的摸了下脑袋,那黝黑的脸上甚至还出现了两抹红晕,说的却是:“不许胡闹!”又抬头看那卫兵,笑得很平和很亲切,道,“我弟弟淘气,这位大哥千万别见怪。” 那卫兵瞥了他们两眼,倒是没有要为难的意思,直接从他们面前走过了。 一丝狡黠从①38看書网划过,映雪轻轻勾起嘴角,笑得很是心满意足。 从头顶传来一阵嘈杂,伴随着脚步声声,正有人在翻箱倒柜的搜寻着,偶尔还有惊呼声响起,应该是那还没起床被惊扰了的客人。 楼下的客人抬头看头顶的楼板,神色各异,但最终也都只是叹气摇头,敢怒不敢言。 终于,又一拨搜查的队伍离开了,这客栈老板连忙将他们送出门口,然后马上将门给关上了。 转身,摇头叹息着说道:“真是的,这大宛国的贵人没事跑我们这来做什么?” “那肯定就是因为有事才会来的咯!”映雪笑嘻嘻说道,“老板,你应该感到开心才对,现在大家都被困在了城内,可是让你们客栈什么的大赚了一笔呢!” “就是啊老板,看情况好像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放我们出城的,我们这么多客人把你的客房都给住满了,老板你就不能给我们算便宜点?”柯默尔也拍着桌子说道。 映雪当即跳了起来,唯恐天下不乱的喊道:“就是就是,现在我们连客栈的大门都不敢出啊,吃的住的全部都在这里,你必须得给我们便宜点,就算不能免了房钱,吃的总可以免费送我们些吧!” 被这么一闹,顿时整个大堂内的宾客都开始起哄,吓得老板连连拱手打千的,不停说着:“小本买卖,小本买卖,这银钱,也不好赚啊。” 楚玥璃看着身旁异常活泼的人儿,忍不住莞尔,眼眸中也流转出了融融的光芒。 而在另外一家客栈内,也在上演着差不多的戏码,不过这里,跳脱撒泼的那个人,变成了咱们金尊玉贵的世子爷。 一只手突然横空里伸了出来,一把掐住了正在对着画像流口水的世子爷那娇贵的耳朵,然后只听一个娇横的声音在耳边吼着:“看看看,你还敢看!再看,信不信老娘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哼!” “哎呦媳妇,疼疼疼~我只是想看看这两姑娘有没有老婆貌美如花,没别的意思,没别的意思!” 周围宾客纷纷看向他口中的那个貌美如花的媳妇,只见斜眉吊眼,形同夜叉,再看那没半点男子气概的男人,胖嘟嘟的脸上,一双冒着猥琐之光的眯眯眼。 见此,众人又忙纷纷移开视线,感叹果然是非常的有夫妻相,就连那前来搜查的卫兵,也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从旁走过了。 却不知道,咱家世子爷此刻面上凄楚,心里却是乐呵得很呢。 轻轻握住小勺姑娘掐着他耳朵的纤纤玉手,世子爷真想高喊一声:七嫂,我爱你! 突然“咕噜噜”的连声响,有人从楼梯上滚落了下来,所有人都不禁一愣,转头看过去,然后周围的卫兵突然“哗啦”的围了上去,将那竟敢把他们的同伙给一脚踢下楼来狂妄之徒给围在了中间。 那人却丝毫无惧,裸着上半身只穿了条亵裤的站在楼梯口上,瞪圆了眼睛一脸愤怒的吼叫着:“老子靠你爷爷的!竟敢来掀老子的被窝,还对我媳妇动手动脚的,找死!” “这人是谁?”白芍凑到楚玥轩耳边轻声问道。 香气扑面而来,世子爷不由得心神荡漾了一下,随后在耳朵突然一疼之后迅速冷静,盯着那站在楼梯口的壮汉,皱眉若有所思。 半饷,他正想摇头说不认识的时候,突然从那男人的身后冲上来一个头发凌乱,衣衫也只是随意的披挂在身上的女子,那眉清目秀的小模样哦,刹那间让世子爷和白芍同时浑身一震。 我勒个晴天霹雳,那是卫阳和陈南平,七哥身边最壮硕和最“娇小”的两名亲卫! 他们想干嘛?竟敢去主动挑衅! 就在这时,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阵喊叫声,然后有一群卫兵“哗”的从客栈门外冲了过去,一下子将客栈内的所有目光全部都吸引了出去,而在客栈内的那对卫兵的队长突然从后院冲了出来,也不管现在客栈内是否还在剑拔弩张,直接说道:“快出去追,找到一个了!” 卫兵们顿时精神一震,只有那刚才滚下楼梯来的狠狠瞪了卫阳一眼,然后转身就全部冲了出去,朝刚才从门口席卷而过的那群同僚们追了上去。 客栈内,白芍和楚玥轩面面相觑,眉宇间一丝疑惑,而那站在楼梯口上的卫阳也和陈南平对视了一眼,神色担忧的望向门外。 外面,街道上,伴随着轰隆隆的兵马追击,有个身影正在前方跳跃着,动作灵动而矫健,“呼”的一下跳上了屋顶,然后直接跳到了隔壁的那条街上。 此人却并不是楚玥璃他们五人中的任何一人,而是那……孟岩! 一边躲避着身后的追击,一边却将沿路的所有痕迹都尽量全部收进了眼里,心中则正在哀嚎叫嚣。 世子爷,您老人家这到底是跑哪里去了? 擦,又有人追上来了! ------题外话------ 抱歉啊亲爱滴们,昨天我家附近的一整片的线路都被雷给劈坏了,断网断到今天,所以实在不是故意断更的。么么么~╭(╯3╰)╮ ------------ 091 再闯王宫 赤渎王城已经封锁了整整三天,也翻箱倒柜、掘地三尺的紧密搜寻了三天,然而三天过去了,他们要找的人却依然连个影子都没有,就如同是那鬼魂,悄无声息的就消失了。 紧锣密鼓了三天,即便是那负责各方搜查的兵马也不禁有些疲懒了,虽依然整天在满城的跑,但搜查的时候已经不再如刚开始的时候那样仔细,一切井然有序,但却更像是在过个场而已。 许多的人都开始认为,那五个人说不定早就已经离开王城,毕竟整整三天,四方城门紧闭,连只苍蝇蚊子都没有被允许出入,而城内更是有五万兵马大肆搜查,这样都还没有找到,他们除了早已离开,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 而城内的人们,被禁足了整整三天,也已渐渐的连空气中都弥漫起了一阵阵的骚动。 这赤渎本就是民风彪悍的一个民族,打架斗殴的事情可以说是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刚开始还会因为有所畏惧而暂且忍耐下来,可都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其中有急事要出城的有,憋闷的有,单纯的不耐烦的也有,再加上有那么几个人不着痕迹的隐在人群中煽风点火,已经开始出现民众与卫兵发生冲突的情况。 刚开始还能压制,但渐渐的到后来,骚动越来越大,只是想要压制已经是不可能了。 毕竟,这些都只是普通的人,而且还是赤渎的子民,呼延络舸总还是不会下令对自己的族民开杀戒。 前方在大宛的边境上,可还在打仗呢,他若再在自己的王城内斩杀赤渎百姓……除非他是不想要继续坐在赤渎王的宝座上面了。 有一些急于出城的百姓,已经开始朝城门的方向蜂拥,正在冲击着城门,并跟守在城门口的兵马发生了冲突,渐渐的开始出现死伤的情况,顿时让人群越发的激愤,士兵们也渐渐的有点控制不住。 眼看着就要在城门口发生一场暴乱,便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快马而来,高喊着:“大王有令,开城门!” 城门口的骚乱,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呼延络舸也终于是扛不住压力,下令开了城门,可尽管城门是开了,但想要安然出去却也同样的困难重重。 映雪趴在墙角,看着那在城门前排起了长队,等待通过严密的检查而出城去的人群,轻轻皱起了秀眉。 楚玥璃站在旁边,看着那缓慢移动的队伍而眸色幽暗,若有所思。 “雪儿。”他轻唤一声,凑到她耳边来说道,“如果只是安邑他们,想要混出去并不困难,而我们先暂留在这里。” “你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嗯。” 当即嘴角一勾,抬头看着他眼中的幽芒闪烁,轻点了点头。 听倒是能猜到一点他还想做什么,尽管心里还有些担忧,但她从不会阻止他就是了,大不了就陪他一起。 而尽管城门开始放行,城内的搜索却依然紧密,他们回身朝客栈的方向走,倒是并没有刻意的避让沿路遇到的搜索卫兵,免得更引起注意。 迎面,有一队赤渎人走来,当先一人竟是那柯默尔,他看到映雪两人的时候还眼睛一亮,挥手便打招呼道:“两位小兄弟,你们怎么还不出城?不是说还急着要回家娶媳妇呢吗?” 每当说到娶媳妇的时候,楚玥璃总还是会忍不住的抽一下嘴角,倒是映雪半点没有自觉,笑着对柯默尔说道:“我们正要出去呢,结果半路才发现有东西忘在客栈里了。柯默尔大哥你赶紧快点过去吧,在城门口等着出城的人可是排出了老远,随时都在增加,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最后面的呢。” 随聊了两句,柯默尔就带着他的人轰隆隆朝城门的方向奔去了,映雪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微微勾了下嘴角,楚玥璃站在她旁边伸手捏了捏她掌心,几乎是咬着牙的说道:“雪儿,我何时要回去娶媳妇了?” 映雪当即咬了咬手指甲,斜眼怪笑几声,然后拉着他就往城内跑。 他们并没有回去客栈,而是到了另外一个映雪并不知道,但楚玥璃明显很熟门熟路的地方,那是一个破败不堪的屋子,周围的一整片都是这样的,而安邑他们竟也很快就出现在了这里。 “你们马上出城!” 主子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顿时让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怔,安邑忙问道:“主子,那您呢?” 楚玥璃神情不变,只是眸色微冷,说道:“本王还有点事要去做,你们先出城,做好接应的准备。” “是!” 尽管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但他们并不需要去弄明白,只需要按照主子的吩咐去做就行。 外面突然有人接近的声音,屋内的几人迅速的引入阴暗,然后当有人才不过刚伸出手来推门的时候,就猛然扑了出去,一拉便将人给拉进了屋内,一扯就将他摁倒在地,再翻身而上,手臂已横在了不速之客的脖子上,只需再轻轻的那么一拧,肯定就会伴随着“咔嚓”一声,脖子断裂。 那人没想到他才刚接近就面临了这样的状况,眼看着脖子就要被无情拧断,他忙喊了起来:“别别别,是我是我啊!”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但却也并不十分的熟悉,骑在他身上就要拧他脖子的夏青下意识低头看去,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还愣了下,随后才反应过来。 “哎呀,孟岩大哥?” 可不就是孟岩么? 在外面躲避了三天,也游荡寻找了三天,终于是被他发现了他家世子爷的痕迹,于是便找上了门来。 站旁边的楚玥轩一见到孟岩就跳了出来,将骑在他身上的夏青划拉开,随之伸手将孟岩从地上扯了起来,叽叽呱呱的说道:“孟岩你小子这几天跑哪里去了?本世子都已经找了你三天,还以为你被那些人抓走了呢。” 如此熟悉的声音,可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孟岩那被蹂躏了三天,已经接近要崩溃的神经让他几乎下意识的挥手拍过去,但总算还是在最后关头忍住了,盯着眼前这张猥琐的脸,迟疑了好半饷才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说道:“世子?” 转头四顾,出现在他眼前的就没有一张是熟悉的脸啊,几乎都要让他以为落入到了敌人的包围之中。 他好像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三天都找不到世子爷的身影了。 楚玥璃并没有给他们主仆太多的述说离别的时间,打断道:“既然孟岩也回来了,那接下去的事情就只有两件,离开这里,然后你们在外面准备好随时接应我们离开!” 半个时辰后,一切都商量妥当,安邑等人从那破屋中闪身而出,并迅速的消失在了远处,而孟岩,在风吟公子亲自动手帮他易了容之后,再次被他家主子打发,跟着安邑他们一起离开了。 当夜幕降临,那城门前却依然排着长长的队伍,等着赶紧被检查完毕好出城呢! 只是那队伍实在是移动得缓慢,从高处看,就好像是一只大虫子,在一点一点的蠕动着,不过这虫子似乎也太长了点。 夜已深,本该再次关闭的城门却依然留着一条缝,依然还不停的有人从那条门缝中走出去城外。 检查的士兵已轮换了三岗,城墙上有大量的兵马巡逻走动,城门周围也依然严阵以待,一旦发现任何的异常,定会马上就扑杀过去。 有人混在等待出城的队伍中,上蹿下跳,左摇右晃,看看前面还有那么多人,不禁抓耳挠腮,一脸不耐烦,转身看看身后的队伍似乎更长,顿时就眉开眼笑,似乎也没那么不耐烦了。 “咻”的一个巴掌拍了过来,拍在他脑袋上面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旁边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壮汉瓮声瓮气的说道:“给我安分点!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了!” 他缩一下脖子,摸摸被拍疼的后脑勺,倒是稍微安静了点下来。 再前面一点,正有一对看起来貌似是夫妻的在接受检查,那男的虎背熊腰,怒目圆睁,那女的娇小玲珑,眉清目秀。 现在在这里,可不仅仅只是比对画像而已,就连他们随身携带的,甚至是身上都被仔细的检查了,那男的看着这些人在他媳妇的身上毛手毛脚的有些惊怒,女子泫然欲泣,不知闪躲,排在他们身后的人已经开始出现骚动。 终于,那两检查的士兵挥了挥手,放他们离开了。 那男子忙背了行囊,狠狠瞪一眼那两士兵之后,拉了媳妇就飞一般的冲出城门外,没人觉得他这个行为有任何问题,当然也没人看到在转身之后,这“夫妻”两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闪烁着幽幽的绿光。 绿光啊绿光。 他们竟真的就这么轻易出城了! 而还在城内的人,谁都没有问楚玥璃为什么明明可以趁此机会,浑水摸鱼的离开却还一副不想走的模样,只是都安静的跟在他身边,等着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楚玥璃转头看向风吟三人,然而随着他的目光落下,白芍直接将脑袋撇向了旁边,楚玥轩自是贱兮兮的凑在小勺姑娘旁边,风吟已经隐身了。 这反应已经很明显,在明白的告诉他,少说废话! 至于映雪,他甚至都没有去看她,因为知道他就算是说破了嘴,她也定不会乖乖离开的。 夜已经深了,全城搜查也变得不那么密集,王宫的方向更是一片寂静。 “现在全城戒严,那王宫中肯定是更加的森严,断不可能再出现我们上次轻易潜入进去的事情,你若要进去,最好还是先计划一下。” 映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这三天来也一切表现正常,但她又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他身上偶尔一闪而过的暴虐气息? 他还是很介意的。 所以,她更加要陪他一起。 楚玥璃闻言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白芍他们,说道:“我得去做点事情,你们恐怕不能一起去,得在旁边给我开道。” 白芍秀眉轻挑,“说!” 他又转头,看向身旁的映雪,问道:“那些火雷,你还有剩下的吗?” “一次性用光了。” “那……现在能制作吗?” “不能。”她毫不犹豫的摇头,说道,“我们现在在这城内虽然不是寸步难行,但想要去找那些材料,却必然会引起人的注意,况且,还不一定就能找得齐。” 见他眉宇间略有些沉凝,不由得又问道:“你想做什么?” “炸了赤渎王宫!” “……” 映雪默然看着他,真想跟他说一声,那只是火雷,炸炸人还可以,炸王宫却是还欠火候,你以为那是火炮么? 他大概也是看懂了她的这个眼神,不由得悄然移开了视线,侧头看向赤渎王宫的方向,神情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炸王宫?”楚玥轩在旁边听得眨眨眼,眼中忽然涌出了一抹异样的神采。 “七哥!”他突然就凑了过来,贼兮兮的从怀里摸出一个黑黝黝的东西,说道,“你要的,是不是这个?” 周围刹那寂静,映雪紧紧的盯着他手中的黑球儿,缓缓眯起了眼睛。 世子爷顿时浑身一凉,忙腆着脸说道:“嘿嘿,七嫂莫怪,我只是见这东西甚是奇特,所以上次就忍不住偷偷藏了一个下来。” 楚玥璃挑眉,映雪侧目,冷笑着说道:“就凭这么一个东西,你就想去炸王宫?你是太看得起这东西了,还是太看不起赤渎了?” 闻言他眨眨眼,甚是可惜的看了眼手中的黑球,伸手摸一摸,然后竟又藏了起来,口中嘟囔着:“虽说是少了点,但用来吓唬人总还是可以的。” 楚玥璃突然眼睛一亮,一把夺过世子爷手中的火雷,眯眼打量了半饷,忽而嘴角轻轻勾起,说道:“如果能把它扔到呼延络舸的身边,倒也跟炸了他赤渎王宫没什么两样。” 是的么,炸不了宫墙,那就炸他们的大王啊,王都死了,那王宫也就相当于是没什么大用处了,尽管呼延络舸似乎有不少的儿子可以继承他的王位。 现在是半夜过后,凌晨四更,正是一个人最困乏的时候,却在这个时候,赤渎王宫的上空突然弥漫起了一阵危险的骚动,有人如幽魂般从外面飘荡了进来,还没等看到这幽魂的守卫反应过来,就突然有一支火箭凭空出现,“咻”的一声,射进了塔楼里面。 那火箭好像不是一般的火箭,因为当它射入到塔楼之内,受到了撞击之后,那箭头竟突然炸裂了开来,然后一下子火势猛涨,直接将塔楼内的几名守卫给席卷了进去。 当然,这样的响动马上就将周围的更多人给惊扰了,本是安静万分的王宫,突然一下子喧闹了起来。 那时,呼延络舸正在季芊筱的寝宫内,翻看着从下面传上来的各类情况,身后的寝殿内,季芊筱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眉头紧蹙,似乎是生病了。 突然在外面响起的骚动让呼延络舸猛的站了起来,大步走到门口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用下面的人回答他就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因为就在他抬头能见到某个方向,正有火势冲天而起,而他刚才听到的响动也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然后又是“轰”的一声,另一个方向也突然有火焰升腾了起来。尽管映雪他们现在手上就一枚火雷,但只是制造出一些特殊的箭矢却并不困难,而且这还不是映雪的手艺,而是风吟的。 这种箭矢一点都不锋利,那箭头甚至是中空的,里面灌满了火油,只要轻轻一撞击就会破裂开来。 制造火雷的材料找不到,难道还会找不到助燃的火油不成? 呼延络舸看着远处的火光,脸色极度的阴沉。 大部分的兵马都被他派了出去镇守城门和城内的搜索,但留守在王宫里的侍卫,也绝对是三天前的几倍以上,尽管他万万没有想到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楚玥璃他们竟然还敢跑他的王宫里来闹事! 王宫里顿时一片混乱,大量的侍卫涌了出来,朝那人影飞掠处追过去。 呼延络舸站在门口,沉沉的看着远处的混乱,随着喧闹的移动他能很轻易的知道那闯进王宫里的人大概到了什么位置,然后他突然脸色一变,下令道:“传令下去,让所有侍卫都聚集到此,只需留部分侍卫追捕!” 随着这个命令的下达,王宫内越发的喧闹了起来,侍卫们纷纷朝他们大王所在的位置聚集,只留下了部分在意图扑灭大火,以及追捕那该死的竟敢又闯进他们王宫里来的贼人。 “糟糕,呼延络舸好像知道了我们的目的,把大部分侍卫都召集到他自己身边去了。”映雪蹲在黑暗中,看着那人潮涌动的方向,喃喃说道,面上却似乎并没有什么焦急之色。 楚玥璃轻揽着她的纤腰,见此只是眼中寒光一闪,冷笑着说道:“那就先不去找他了,把这王宫给烧了似乎也不错。” ------------ 092 大闹赤渎王城 就在赤渎王城终于开了城门的时候,有人却再次闯进了赤渎王宫里面,那在空中呼啸着飞过的火箭,将这赤渎王宫点燃得越来越多。 守卫们忙着扑火,忙着追捕闯入进来的贼人,忙着朝大王所在的位置迅速聚集。 在这深更后半夜,本是一片静谧的赤渎王宫,一下子就喧闹了开来,比之那三天前还要更加的热闹。 映雪和楚玥璃隐在黑暗中,冷眼看着远处的火光重重,人影闪烁,安静等待属于他们的那个好时机。 再说城门那边,长长的队伍还在缓慢蠕动,伴随着一拨拨的人流涌出城外,那队伍却是丝毫不见缩短,甚至其中还不乏本就家住在这王城里的。 或许是这三天的封城,闭门不出且随时都要让面临如狼似虎的卫兵们的大肆搜查,期间难免各种担惊受怕,更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损失,让他们宁愿在这个终于开了城门的时候,宁愿先出去躲避一段时日,也不想继续在这城里待着了。 当然也或许只是恰巧的,就跟那许许多多急着出城的人一样,只是想要出城去办事而已。 且不管他们到底是如何想的,此刻那掺杂在队伍中的十七名亲卫,却已经有十二人顺利的出城去了。便是在说这么一番话的时候,又有三人出去了。 仅存下来的十七亲卫,还只剩下最后的两人尚且在队伍中间悠悠的晃,这两人,却是他们这群人中名副其实、众望所归的最厉害的两人,安邑和安宇。 夏青就在安宇前面被放行了,他正在接受着检查,后面人群涌动,似乎在为那丝毫不敢松懈,检查得简直是有些过分仔细,让人的耐心一步步被严重消耗而不满,而微微有些骚乱。 便是在这个时候,突然从更后方的深处,突然有冲天大火腾空而起,刹那间映照了那半边天空,鲜艳而妖异。 城门的淡淡骚乱在空寂了一瞬之后,顿时也犹如那妖艳红火一般,轰然喧炸了开来。 怎么回事?城内怎么竟突然发生了大火?而且看那个深度距离,看那个方向,怎么竟似乎是从王宫那边传过来的? 人群中一下“嗡嗡嗡”的闹了起来,而城门附近的士兵们不管是在城墙上的还是守在城门的,或者是那在周围巡逻的,也无不抬头,看向了那个方向。 然后突然有人高喊道:“闭城门!” 这一声喊将几乎所有等待初成的人们全部都惊醒了过来,看着士兵们得令后,那缓缓闭合的城门,本还是安稳接受着检查的安宇突然就跳了起来,大喊道:“等等等等,请先让我出去,我兄弟刚在我前面出去,还在城外等我呢!他还年幼,身子也不好,如果没有我在身旁照顾的话,可根本走不了那么长一段回家的路!” 然而本门就没有人理会他,这让他不由得“怒极攻心”,“恼愤异常”,竟是突然身子往前冲,想要从那城门还没来得及彻底闭合上的缝隙中钻出去。 他这一冲,一步就来到了城门前,再下一步就可以钻进那门缝之中,而正在关门的几十名士兵也因为他的这个突然行为而动作微滞。 眼看着他就要这么冲出城外了,当然也有可能被夹扁在城门之间,却在这个时候从旁边横过来一把大刀,一刺一挑就将安宇给逼了回来! “站好!再敢冲击城门,杀无赦!” 那是一个轻甲将领,手中握着赤渎特有的大刀,正对准了安宇,严厉喝着。 安宇连连后退了几步,然后装作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似被惊吓了,但紧接着他却竟又一下跳了起来,开始哀求起那守城门将军。 他说得情真意切,身后的人也并没有觉得他所言有虚,毕竟大家刚才都看到他前面的那个小兄弟确实是先被放出了城,而且看那瘦削的身形,分明还只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再看那虽跳脱但似乎并不很健康的脸色,或许真是身子骨不大硬朗呢! 安邑混迹在更后面些的人群中,看着自家亲弟弟在城门前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眼角的余光却是瞥向了身后的火光冲天。 他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何竟似乎对那赤渎王宫特别的在意,但他先前也是隐约猜测到一些主子留下要做的事情,可能就在那赤渎的王宫内,此刻看着那里的火光冲天,便不由得有些担忧。 这里是离赤渎王宫最近的西城门,然而再近,那也是王城的最边缘,而赤渎王宫却是在王城的几乎中央位置,与此地相距几十里。然而那冲天的火光,却竟站在这里都能清晰看见,这要怎样的大火才能做到? 莫非,主子竟真的一把火杀了赤渎王宫? 不、可、能、吧? 安邑有点不敢确定的想着,而安宇还在那上演着悲情戏码,倒真是情真真意切切,竟连身后人群的情绪也被他给带动了起来。 此刻已无人去理会身后的火光冲天,在这里排队的人无不是急着想要出城的人,眼看着马上就要出城,却竟因为后方的一片火光而在此关闭了城门,天知道要让它在此打开,需得再被耽搁,被禁闭,被骚扰,被担惊受怕多少天。 于是,城门口也群情激奋了,人潮往眼看就要禁闭的城门蜂拥而上,与守在城门口的士兵们发生了冲突。 在旁边戒备,在城墙上守望的士兵皆是大惊失色,忙就冲了过来想要阻止人群对城门的冲撞,想要疏散人群,然而却不知为何,随着他们的加入,那冲突却竟越发的激烈了起来。 而那早先出了城的十五亲卫却正分散在外面的黑暗中,看到那突然就开始闭合的城门而怔忪了下,但谁都没有贸然行动,只是一下子沉凝,紧紧的盯住了城门的方向! 那里有火光颤动,有人影恍惚,然后他们听到副统领的声情并茂,夏青当即一脑袋扎进了泥土地里面。然后他们又听到城门内群情激奋,竟似乎打起来了。 黑暗中,他们面面相觑,然后原先还站起了身准备靠近些去打探,甚至如果有必要的话,不放再冲入进去的人,又缓缓蹲了回去。 赤渎王城的西城门乱成了一锅粥,那遥遥与之相对的火光冲天的王宫内,其实火势并不大,只是因为那火焰是从最高的瞭望塔里开始燃烧,所以就传得格外远了些。 风吟,白芍,还有楚玥轩在忙着四处点火,即便是有好几次被侍卫中的高手拦截,差点就陷入到包围之中,也依然没有放弃点火的打算。 因为呼延络舸将大部分的兵力全部都调集到了他自己的身边,所以反倒是给风吟他们提供了方便,只是这么些小部分的守卫竟也妄图将他们留下,未免也太看不起他们了。 而在那宫殿前,呼延络舸站在成千上万的守卫之间,被层层叠叠的保护着,抬头眺望远处的骚动,看着不断升腾而起的火光,却竟迟迟没有人到这里来打搅他,不由得心中憋屈,几欲呕出血来! 可他又不敢将眼前的侍卫们分派了出去,在三天前还刚面临过楚玥璃那般调戏的赤渎大王,对那个十年前还曾被他肆意羞辱而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子,深深的惧怕了。 那里火光蔓延,也不知到底是用了什么引燃的物品,竟一时间根本就难以扑灭,偏偏他们放火的速度又非常的迅速,很快,那火就生生围绕着整个王宫燃烧了一圈,并且正在朝这边一点点围拢缩小。 守卫们忍不住有些骚动,毕竟站在这里眼看着贼人嚣张,火势蔓延,兄弟奔走甚至是就此躺下再站不起来,实在是太也憋屈。 赤渎王宫已大乱,那森严的守卫一下子就被打乱了个彻底,楚玥璃和映雪突然拔身而起,如两只幽灵,随风翩然飘飞,悄无声息的朝内宫掠了过去。 那处宫殿之外,呼延络舸突然眼神一凝,死死的盯住了随风而来,飘然落在他对面,所有的侍卫所对外围的那两个人。 “楚玥璃!”他咬牙,那话便是从牙缝中一字一顿的挤出来的,甚至于都没有看站在楚玥璃旁边的映雪一眼。 楚玥璃和映雪并没有贸然不要命的冲进到守卫圈中,他们再厉害,也不可能是这成千上万的士兵的对手,三天前几百守卫还能让他们安然屠杀一回,今天的上万士兵却不是开玩笑的。 他们只是直面那几千名精悍的士兵,透过无数层人头看向了最里面的呼延络舸。 “呼延络舸。”楚玥璃目光晦涩,幽幽带起一连片的寒渊,手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铁球,托在掌心里细细把玩,说道,“本王实在是不舍得就这么安然离开,所以就忍不住想要在离开前送你一份礼物。怎么,你觉得还满意吗?” 呼延络舸的目光从他手上的黑球一扫而过,显然是并不在意,不过他的这句话却让他脸色越发的阴沉,“楚玥璃,你藏了三天,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说不定就能混出城的机会,却竟不知珍惜反而跑到这里来撒野,你未免也太狂妄了。难道还当真以为本王拿你没有办法不成?” “不,本王始终觉得你赤渎王心机深沉手腕高超,不过今日前来,本王当真只是想要来送份礼物而已。” 说着,他又抛了抛手中的黑球,说道:“本王偶尔之间得到这东西,觉得与赤渎王你简直是绝配,便忍不住就想要送来给你。” 呼延络舸顿时眼神一凝,再一次将目光落到了楚玥璃手中的那个黑球上面。 而这个时候,楚玥璃已经随手在那黑球上扒拉了一下,然后直接将它朝千军万马的中间,呼延络舸的方向扔了过去。 那黑球在半空中,发出轻微的“呲呲”声响,还有点淡淡的硝烟味弥漫出来,只是那味道太淡,即便是仔细去嗅也未必能嗅得出来。 所有人,包括呼延络舸,包括那上万侍卫皆都下意识的抬头,跟随着那黑球的飞行轨迹移动视线。 随着接近,那“呲呲”声更清晰了些,呼延络舸看着那直面朝他飞来的黑球,虽然不明白这东西到底什么,但也知道既然是楚玥璃送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可又确实是想要看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即便明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他伸手,迎上那“呲呲”作响的黑球,便是在即将要接触的前一刻,他突然毫无征兆的心生莫名警兆,然后那已经伸出的手迅速收回,同时脚步后退,竟在顷刻间就退入了宫殿之内。 那黑球无偏无倚的朝他刚才所站立的位置落下,就在他抬腿后退的同时,它也落了地面,然后“轰”的一声巨响,一阵气浪翻滚,一片碎屑纷飞,呼延络舸只感觉的地面摇晃,迎面而来的气浪一下子将他给掀飞了起来,然后轰然撞进宫殿之内,以及“嗤”的一声,有什么细碎的东西射入进了他的肩膀,当即一阵剧痛传来。 而同时响起的,还有周围士兵的惊恐惨叫。 待得他满心惊骇的从地上爬起来,抬头望去,就看到门外一片狼藉,有两名侍卫直接整个身子都给炸了开来,而更多的士兵,则都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血腥味顿时在空气中弥漫了开来。 他瞳孔猛然间放大,呆呆的看着那恐怖的杀伤力,然后一步就又冲了出去,举目望向前方,却见刚才楚玥璃和映雪所站立的位置,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就连宫中的四处骚乱,似乎也因这一爆炸而渐渐平息了下来。 “楚玥璃!” 他仰天咆哮,心中更多的,却是无边惊惧。 而此刻映雪他们已迅速退出了王宫,对呼延络舸竟逃过一劫虽有遗憾,但也并不是太失望,毕竟其实本来也并没有抱很大的希望,只是心有不甘,想要在离开之前闹腾一下而已。 很快,楚玥轩他们三人也与他们汇合,暗叹一声:“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真该多留几个下来,说不定就能一举将那呼延络舸给炸死了。不过没关系,下次多准备些就好了。” 随后,谁都没有再多说废话,直接而又迅速的朝城门方向狂奔。 期间楚玥璃转头回望了一眼,下次?下次再到这里,就是他率大军踏平赤渎的时日! ------------ 093 混乱 城门口正在发生暴动,百姓和士兵冲撞到了一起,虽没有喊杀声四起,但各种叫嚣却是不断,还有那拳打脚踢,还有那士兵们不停挥舞着武器定当的扁担、木棍等,甚至那偶尔才会出现的刀剑。舒骺豞匫 赤渎一向民风彪悍,一般的人都会随身携带锋利的刀剑,只不过眼前的情况,凡是那没有失去理智的人,都不会悍然拔刀,最多就是抓起随身的一些钝器与士兵冲突,毕竟一旦拔了刀,那意义可也就完全不同了。 映雪他们五人来到城门口附近的时候,这里冲突正酣,谁也没有注意到那突然出现在角落里,连身形都还隐藏在暗处,看不大分明的五个身影。 抬头,看向城门正中,映雪微微眯起了眼睛,说道:“城门好像并没有彻底关上,我们还是很有希望就这么直接冲出去滴!” 你这语气咋地就这么奇怪呢? 旁边另外四人无不侧头睨她,似乎想要看出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否有一些不怎么合时宜的表情。 但他们看到的,是她的神色无辜,就连眼底都透着几分纯真无邪,楚玥璃在她的手心里一捏,淡然相问:“你想就这么冲出去?” 那语气中,大有几分你若想,那我就陪你一起冲出去的意思。 映雪弯弯眉眼,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拉着他弯身混入到了人群之中。 先前为了方便去王宫里,白芍他们不动,但映雪和楚玥璃却是将脸上的易容物去掉了,这一混进人群中,顿时就有种鹤立鸡群的发光体的感觉。 旁边的人看到了他们的与众不同,顿时一呆后马上反应了过来,张嘴便要喊叫,然而嘴才张开,就迎面有什么东西朝他张开的嘴飞了过来,并在他有所反应之前“噗”的一声没入了他口中。 顿时,一股酸臭味充斥满了口腔,旁边有人惊呼:“我的鞋子!” 白芍他们倒是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此刻混迹在那骚乱的人群中,正朝城门的方向一点点移动。 而那被扔了一鞋子的倒霉鬼,还没来得及将口中的酸臭鞋子吐出来,就见眼前突然两排白森森的牙,然后下刹那间如鬼魂般的消失在了原地。 这一整片地方都引起了一阵骚动,凡是楚玥璃和映雪两人的所过之处,自然是群情涌动,然而这些终究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士兵,如此杂乱,如此没有章法,便是人数再多,其中的高手再多些,也挡不住这两人的脚步。 不过这里的骚乱很快就将前方的士兵们给吸引了过来,在楚玥璃一次从某人头顶跳过的瞬间,远处有不少的人看到了他的脸,那与他们赤渎人全然不同的轮廓更显柔和的脸。 一静,然后前方的士兵也轰然炸了开来,有统领指挥着士兵朝这边包围涌动了过来,然后此刻这里民众极多,又极混乱,他们拼了命的在人群中拥挤,伸手抬脚,推开踢走一切挡路的人,但却总也保持不住有效的队形。 这边的人似乎是知道了他们眼前的这一对人儿是很重要的人,可能就是害得他们三天连家门客栈们都不敢踏出的罪魁祸首,又见守城的士兵们正在朝这边过来,顿时就“哗啦啦”的往后退了出去。 他们这么一退,一下子就将本就没什么队形,在人群中颇有点步履维艰的士兵们,越发的冲散了开来。 楚玥璃忽然轻笑了一声,拉着映雪就直直的朝城门方向冲了出去,凭借着那绝非常人所能及的轻盈身法,在人挤人的人堆里穿梭,竟也如入无人之境。 这两人,都是当世少见的高手,在人堆里穿梭行走便是与空地奔走没太大的区别,前方有人避开,有人却似乎想要将被困了三天的憋屈发泄到他们两人身上,想要冲上来找他们算账,当然也有尚且不明所以的,跟着身边的人或避开或冲前。 本就混乱的城门口,因为这冲突而越发的混乱了。 “让开,全部都给我让开!”有士兵还是统领用力推搡着人群,朝那两人的方向挤过去,面红耳赤,连眼睛都绿了。 在城门附近的士兵迅速的挡在了城门前,盯着那最大的骚动朝他们一点点接近,神情凛然,严阵以待。 便是在这个时候,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几个赤渎人,好像是被太过拥挤混乱的人群给推挤了出来,有人一下扑倒在了地上,有人撞在了城墙上面晃悠悠的如喝醉了酒般的飘忽踉跄并眼看着也要摔倒了,有人趔趄着控制不住身影的直直朝人城门的士兵们冲撞了过去…… 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这么多的人挤在一起,挤到几个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便是那队长,也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继续将全副心神都放到前方的人群涌动处。 城门口,一片混乱! 上方城墙上的士兵下意识的举起了弓箭,可下方那么多的百姓,他们若真这么射了下去,未必能伤到那两在人群中还灵活得跟水中鱼儿一般的人,但定然会伤到更多的百姓。 有个身影忽然拔地而起,踏过百姓的肩头就朝楚玥璃扑了过去。 看到那扑杀过来的身影,楚玥璃却并不与他对战纠缠,身子如鱼儿一般在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中轻溜的滑过,就又没入到了人群之中。 便是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城墙上传来一声冷厉的:“射!” 映雪骇然抬头,还没看清楚她就先听到“吱吱”的拉弦声,然后“嗡”的一声,无数箭矢遮天蔽日般的朝他们这边蜂拥了过来。 一时间,哀嚎四起,浓郁的血腥味直扑而来。 抬头,她看到了一双冷酷的眸子,冷冷的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下方百姓如被收割的麦穗般倒下,神色丝毫不为所动,然后他又缓缓的举起了手来。 箭矢闪电而来,却并没有能伤到下方的楚玥璃和映雪丝毫,只是百姓倒了一片,倒是将这一片地方给清理得空旷了许多。 “混蛋!”突然有暴喝声响起,却是那位刚才朝楚玥璃直扑过去的将领,他猛然抬头看向城墙之上,看着那又拉起了弓弦的士兵们,大声吼道,“住手!谁许你们射箭的?” 那城墙上的士兵顿时一滞,而那将领甚至都没有再继续追击楚玥璃,竟是直接返身就冲上了城墙。 谁也不知道那城墙上面发生了什么,映雪只看到人影闪动,城墙上面也有些微的骚动。 但那并不是她想要关心的事情,他们周围还有些站立的百姓,是运气好没有被射到的,是身手避过躲开了的,当然更多的是到底呻吟的。 这些也不是她想关心的,她只是在人群一刹那寂静之后轰然炸开的瞬间,再次飘入到了越发混乱的人群中,继续朝城门口的方向奔走。 守住城门的士兵也因为刚才的那一波箭矢而懵了下,血腥味顺着夜风飘荡而来,便是在这个时候,那几位被人群挤了出来,小心的缩在角落里看着眼前的混乱,而显得有些慌措的人突然转身就朝城门扑了过来。 再说早已出了城的那些人,大部分都一出城就马上离开了,但也有小部分人停下了脚步,比如那十五名亲卫。 他们身在暗处,躲避着城墙上的士兵的侦查,透过那小得可怜的城门缝隙看着瞪大了眼睛努力想要看清里面的情况,本是交由夏青暂时使用的望远镜,在他被无情胖揍了一顿之后,也落到了别人的手上。 他揉着被揍的地方,凑在卫阳旁边,不住的问着:“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看清城内的情况?队长和副队长可还是里面排队呢,主子他们更是不知跑什么地方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危险,我……” “闭嘴!”卫阳不耐烦的低吼一声,继续转着望远镜,努力透过门缝看里面的情况。 夏青小媳妇似的扁扁嘴,嘟囔道:“这可是主子交给我来使用的,你的眼神又没我看,拿着望远镜说不定还没我光眼看得清楚呢。” “小青青,你说什么?” “没,我什么都没说。” 旁边有“吃吃”的闷笑声响起,夏青蹲在黑暗中,当即翻了翻白眼,继续努力的朝城门口张望。 “咦?什么味道?”忽有人耸了耸鼻子,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色,只是随之出口的声音,却是微微便了调,“好浓的血腥味!城内发生什么事了?” 血腥味正顺着风一点点的飘荡过来,其他人也很快就闻到了那腥甜的味道,几乎是下意识的,朝城门的方向凑了凑。 城墙上突然有两个黑影闪烁,他们距离太远了看不清楚,但隐约的还是能分辨出好像、似乎是在打架。 正在他们抓耳挠腮,不知到底是给冲回去看看情况好,还是继续待在这里等待的好,忽然“轰隆”一声巨响,然后在他们猛然瞪大的眼神中,那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推开了。 随着城门的轰然推开,血腥味一下子就浓郁了许多,然后在十五亲卫莫名不知所以的瞪视下,大量的赤渎百姓从城内“呼啦啦”的拥挤了出来。 那些百姓涌出城外之后就纷纷朝四面八方的窜了出去,而在这成千上万的百姓中间,又是如此黑幕沉沉,该如何去发现夹在人群中的两个大宛人? 十五亲卫愣了一下,并在看到突然升空而且的烟花时,忽的猛然跳了起来,围拢,然后朝他们原先预订好的路线飞快的窜了出去。 此刻就在赤渎王城之外,人潮涌动,即便是他们也无法在这样的人流中找到主子,而且在这里耽搁太久,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主子他们已经安全出城了,不需要他们做任何接应,他们只需尽快赶到约定地点与主子他们汇合,然后,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赤渎王城了! 半个时辰后,离赤渎王城三十里外的一处岩丘脚下,楚玥璃、映雪、风吟、白芍、楚玥轩,以及安邑和安宇一共七个人终于来到了这里,与这十五亲卫汇合。 然后他们并没有在这里逗留,上了先前十五亲卫离开赤渎王城的时候一起带出来的马匹,就着天泄月光,在这无比冻人的荒漠上连夜朝大宛的方向奔去。 “主子,刚才城内发生了什么事?”夏青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那一双眼睛,在月光下显得异常晶莹。 楚玥璃关切的看着身旁的映雪,随口说道:“赤渎士兵不顾下方聚集成群的百姓对着我们放箭,射伤射死了不少百姓,引得人群愤涌,终于拔刀与守城门的士兵们对上了。” 旁边听到这话的十五亲卫无不瞪大了眼睛,半饷卫阳深吸了一口气,道:“是哪个没脑子的家伙下令放箭的?” 话刚说完,突然感觉到从旁射过来一道冷光,顿时一呆,然后点点恍然。 他好像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楚玥璃将目光收回,再次看向身旁的映雪,眉头轻皱,突然伸手向她,说道:“雪儿,过来,我带你。” “不用!”她一口拒绝,连眉梢都没有微动下,只是轻抿着嘴唇,微微有些泛白。 风吟策马上前几步,走到了映雪的另一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个护卫的姿势。 楚玥璃的眉头缓缓拧起,忽然从马背上跃起,一下就翻身到了映雪的身后。 手臂合拢将她围在中间,伸手直接就抢过了她手中的缰绳,也抢过了对身下马儿的驾驭,轻声说道:“那你带我。” 映雪一怔,微微敛下了眉再没有多说什么。 “王妃,您受伤了?”说着话的是十五亲卫中身形最小,年纪也最小的陈南平,他此刻还是一身赤渎女子的打扮,竟也是娇俏可爱的。 眼珠在王妃和主子的身上一转,他便说道:“主子,我记得前方向百里有一处……” “不许停!直走!”映雪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手紧紧抓着揽在她腰间的那只手臂,抬头看他,说道,“我没事,璃,我们不能停,不然赤渎马上就会追上来。这次,再不会是先前在荒漠中游荡的那两个月那般简单。” 他眉头进拧,揽在她腰上的手微微收紧,忽然调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奔驰。 身后的人不由一愣,然后就是脸色微变,但谁都没有任何疑问,当即也跟着调转马车,冲进了那无尽黑暗的荒漠之中。 风吟忽然转头看了眼身后,幽幽的说道:“追上来了。” ------------ 094 伤势 一队人越过了原先的道路,轰隆隆的再次闯进了那荒漠之中,夜色如许,远远的有轰鸣声从身后传来,连大地都为止微微震颤了起来。舒骺豞匫 “你回你自己的马背上去!”映雪在某人怀里挣扎,想要将他赶回到旁边的马背上。 这虽是精挑细选的好马,但身后的追兵也同样是精英战马,此刻她的马背上驮着两个人,自会给它施加更多的压力。 楚玥璃却根本不理她,将她抱得更紧,扬鞭策马,不住的朝荒漠中深入进去。 身后马蹄奔腾,似乎追上来的人有不少,白芍伏在马背上回头看了一眼,惨白的月光下,只见远处地平线上一线黑影。 “流玥,我来带雪儿吧。” 她的意思很简单,她的体重毕竟是要比楚玥璃轻上许多的,她和映雪两人同乘一骑显然比现在更有利些。 不过这一次,楚玥璃同样的连理都没有理会她,幽幽的光芒之下,他的脸上也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白芍忽然莫名的一冷,看着楚玥璃的再一次加快速度,也忙扬鞭,紧跟在后面。 身后的追兵不歇,他们的奔走也自不能停歇,在这幽幽月夜中,马蹄声隆隆,在这样的夜晚,一眼望出去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映雪挣扎了几下见他丝毫不为所动,也就不再继续做那可能会让他更加恼怒的事情,转头看着四周围的景色。 这里似乎并不是他们来时的路,所以她这么看出去,只有一片陌生。 前方有山丘,他们绕了过去,身后追兵轰然而至,然而就是在大部队经过那里的时候,突然一阵骚乱便也这么引发了。 “怎么了?”楚玥轩“唰”的一声在马背上转过头,看向身后远处那骚乱都传到了他们这里的方向。 “这附近有流沙泥沼。”楚玥璃冷冷的说着,都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追兵一眼,只是越发的搂紧怀中的人,对身旁的其他人说道,“跟紧了,别朝两边扩散得太远。”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浑身一凛,尽管他们实在也有些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竟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分明连后面那些世代生活在这荒漠中的人都好像并不怎么清楚。 当天边终于出现了一线曙光的时候,身后的追兵被甩在了远远的身后,不知是会继续追上来,还是已经返回,而他们一共二十二个人,也终于停下了脚步,就着那晨曦的光芒互相看身边的人,略微放松了下来,然后齐齐看向了楚玥璃。 这一看,便不由得一愣,因为他们看到主子怀里的王妃此刻脸色苍白,双眼半合,已是软绵绵的瘫在了主子的怀里。 “王妃怎么了?” 楚玥璃沉着脸将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小心的抱着她走到旁边,风吟迅速飘过去将一张毡子放在了地上,好让楚玥璃将她给放下来。 明媚晨光下,赫然发现王妃的半边衣衫已被鲜血浸染,并且已凝固成了红褐色,而红褐色最浓郁的位置,便是在她右肋位置,已看不清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伤口。 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严重的伤,又是在马背上颠簸了大半夜,这…… 即便是早就知道王妃手上的安邑和安宇,甚至是楚玥璃都不禁眼神一凝,昨晚太暗,并没有看清,又见她除了稍微有些行动僵硬之外,并没其他的异常,便以为只是轻伤而已,哪里会想到竟这样严重? 况且,这大半夜的奔跑,也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一声痛哼,便是将她抱在怀里的楚玥璃,也只是感觉她身子微软,有些无力而已。 白芍跑了过来,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血! 楚玥璃和白芍两人仔细的为她处理着伤口,其他人则回避了开,并迅速抓紧时间准备吃食。 “队长,王妃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有亲卫小心的问安邑,旁边其他人顿时“唰”的齐齐竖起了耳朵来听,手上的任何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和减速。 安邑转头看了那边一眼,轻声说道:“昨晚我们出了城之后很快就又遇到了追击,王妃为主子挡了一剑。” 他说得似有些含糊其辞,但他们也只需要知道王妃是为救主子才会受伤的,就够了吧? 安邑低头看着眼前的泥沙土地,却不知为何,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那边,白芍迅速而又轻柔的处理好了映雪右侧肋下的那个狰狞伤口,楚玥璃始终抱着她,贴在她背上的手心里,有源源不断的暖流涌入到她体内,既是给她缓解伤痛,也是让她在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半裸了身子而感觉到太冷。 衣服被鲜血浸染,从伤口上剥离下来的时候又将伤口扯开了些,但她只是微微一颤,连闷哼一声都没有,清理伤口的时候,她也只是抓着楚玥璃的手臂,指甲陷入到他的手臂几分,忍耐了下来。 当终于上药,包扎之后,她才长长的轻软了下来,软进楚玥璃的怀里。 白芍看了他们一眼,看向楚玥璃的眼神却不知为何,竟带了几分冷意,本是张嘴似想要说什么,但又看了映雪一眼之后,她低头收拾好东西就转身离开了。 楚玥璃没有看她,仔细的为映雪整理好衣服之后,就地坐了下来,用力抱着她,但小心的没有触碰到她的伤口分毫。 “璃,你在生气吗?” 她靠在他怀里,说话的声音有气而无力。 他没有回答,一如这大半夜奔波时的沉默,只是身上的冷冽倒是减少了许多,低头轻轻吻着她的额头她的脸,揽在她肩膀的手微微有些颤动。 她合上了眼睛,双手却紧抓着他的手,喃喃说道:“我没事,只是稍微有点失血过多了而已,昨天晚上看到你面临了那般危险,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就如同是当你看到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会想要以身相代一样。” 此话一出,楚玥璃顿时浑身一僵,连亲吻着她脸颊的嘴唇,也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雪儿。”终于,他轻轻的呢喃出声,“我发誓,以后再不会让你受这样的伤害!” 映雪早已闭上了眼睛,觉得即便只是让她睁开眼睛,也是极花费力气的事情,迷蒙中听到他的话,却是只是脑袋里面过了一遍,其实根本就已经分辨不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自顾自的喃喃说道:“璃,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在意着母亲的,本来我不该也不能说什么,可是我不希望你因此而被她利用,被她几次三番的伤害,你是我的……” 最后的声音消失在清浅的呼吸声中,她已说着话就睡着了。 楚玥璃轻微的调动着姿势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些,痴痴凝望她苍白的小脸,轻声呢喃着:“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让她有任何可利用的机会,从今往后,即便是她死在我面前,也不能让我动摇丝毫。” 昨天晚上,他们随着人流涌出了城外,虽然在混乱中难免受了些伤,但那都只是小伤,并没什么大不了,便是不去理会,过个几天也绝对连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 他们很快就与白芍安邑他们汇合,正要朝那约定地点过去,却突然有骑兵从城内呼啸着奔了出来,然后“啪”的一声,将一个白色的东西扔到了外面。 这本不是他们会去关心的时候,然而就在那个白色的物体被扔到外面的时候,呼延络舸的声音竟在那队伍中响起。 “贱人!如果不是因为你,本王怎么会被你那个儿子弄得浑身是伤,差点就被杀了?哼!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看在你好歹也算为我赤渎立过大功的份上本王就不杀你了,但如果你还敢再出现在我面前,本王一刀宰了你!” 呼延络舸的声音很响亮,但落在风中传到当时映雪所在的位置也已经是几不可闻,但那几个人哪个不是内力深厚耳聪目明之辈?自是将那话给听了个完整。 楚玥璃当即就是脸色一变,但也仅此而已,甚至觉得呼延络舸如此行为,不过是在演戏,想要引他现身而已。 然而接下去,呼延络舸却做了一件让包括白芍风吟都忍不住色变的事情。 他骑马上前,手上好像还抓着一根绳索,突然朝前方策马奔腾,而那刚才被抛在地上的白影也跟着被脱了一路,期间那无力的呻吟落入楚玥璃的耳中,再次让他浑身震颤了一下。 呼延络舸骑马拖着已无力站起的季芊筱一直到了距离城门两里外才停下,将手中的绳索一抛,忽然又是“啪”的一鞭子抽在了季芊筱的身上,随后也不管她的痛苦呼喊,拨转马头就奔回了城内,再然后轰隆着关上了城门。 这是一个陷阱,非常明显的陷阱,呼延络舸以季芊筱为饵,想要逼楚玥璃回头现身。 楚玥璃站在原地看着远处月光下的那个白影半饷,毅然转身就要朝他们原定的路线去与十五亲卫汇合。 但他才刚转身,就被映雪给拉住了。 “我们过去看看吧,如果我们带了她直接离开的话,就算是呼延络舸直接从城内追出来,也未必能追得上我们。” 他的身形很僵硬,半饷才有些艰涩的说道:“也许,这也是个陷阱。她早就已经不当我是她的儿子了,说不定这就是她想要我去救呼延博文而上演的苦肉计。” 不得不说,七殿下当时就真相了,只是没有真正面对,总还是抱有希望的。 即便是映雪,甚是是白芍和风吟,当时也都认为不管如何,那毕竟还是他的母亲,再无情也不会做出这种上演苦肉计来引出亲生儿子,好让他被抓住去面临死亡的事情来。 况且,呼延络舸又是个暴虐的主,将今晚的差点被炸死迁怒到季芊筱的身上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刚才的骑马拖出,还有那狠辣的一鞭子,可是实打实的。 所以他们悄然朝那边潜了过去。 他们看到季芊筱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看到她满脸泪水,听到她对着楚玥璃忏悔,说她不配坐一个母亲,竟为了一己之私而抛下年幼的孩子,还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他受辱。她说她当时就已经后悔了,可是如果她对他表现出哪怕只是一点的守护之意,呼延络舸就会杀了他。她说她后悔了,可是身不由己…… 然后,在楚玥璃最失神的时候,她一直垂在地上的手突然抬起,袖中寒光一闪,就朝楚玥璃刺了过去。 当时,楚玥璃一下子就懵了,只傻傻的看着那朝他小腹而来的寒光,忘记了反应。 映雪看到的时候已开不及阻止,只能一跃而起将楚玥璃狠狠的扑倒在地,那锋利的匕首便“刺”的一声,从她的肋下划过,划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所有人都懵了一下,都被这无情到了极致的母亲给吓住了,然后白芍飞扑而来,一脚便将季芊筱给踢飞了出去。她还要冲过去继续施暴,却被风吟伸手给拦了下来,而同时,那刚刚紧闭的城门,再次被打开了。 楚玥璃一激灵清醒过来,不过那时映雪也已经从他身上跳起来,捂着肋下龇牙咧嘴,却说还好只是划伤了一点皮肉,并无大碍,还是赶紧先离开这里,赤渎的士兵可就要追出来了。 当时谁也没有发现映雪的异样,赤渎士兵又追出来了,便赶紧掉头就冲进了黑暗之中。 楚玥璃伸手爱怜的抚过她肋下位置,眼神沉痛。 她明明伤得这么重,却硬是让他都没有察觉到,还以为真的只是划伤了皮肉而已,又因为要甩开身后的追兵,竟到现在才真切的看清楚。 侧头,看向了他们来时的方向,那浑身的气息,比如过去的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的沉凝,更多出了一点从未曾在他身上出现过的阴森。 他低头,吻着她苍白的脸颊,轻声的,却如那最虔诚的信徒,说道:“我发誓,我一定会踏平赤渎,踏平所有她所在意的人和事,然后让她活着,在最最痛苦的煎熬中,求死不得。” ------------ 095 元宵 十几天后,他们顺利的踏出荒漠,回到了属于大宛的国土地上。 在游荡中只记得了个大概的日子,当他们重新踏入到人群之中,才赫然发现,那天,竟正好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看着眼前这个边缘小镇的张灯结彩,他们都忍不住的怔忪了一下,半饷楚玥轩才长出一口气,喃喃说道:“竟已经是元宵节了?我算算,我算算啊。” 说着便在那里掰起了手指,发现他们竟是在那异国他乡,在那躲避追杀中度过了过去一年的除夕夜,似乎……嗯,似乎,他竟然与小芍一起度过的除夕夜啊! 世子爷顿时不再多想其他的任何事情,眉眼弯弯,嘴角翘起,笑得见眉不见眼,笑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心满意足。 没人理会世子爷的暗乐,亦很快就从眼前的张灯结彩中回过了神,并将目光落到了楚玥璃的身上。 “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做?”映雪窝在他的怀里,仰头看着他,道,“先停下来安排下,还是直接回军营?” 这一路来,她就没有能单独骑过马,都是他这么带着她过来的,而肋下的那道伤口太深,再加上一路颠簸,既没有能好好休息也没有太好的伤口,以至于这伤口一直都没有能够痊愈。 “奔走了这么几个月,竟连过年都忘记了,那么今日就当是补上过年吧。我们先找家客栈住下,顺便也好打探下目前这边的情况如何了,再做打算。” 楚玥璃做了决定,其他人自也觉得这是最好的,都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夏青坐在那马背上不停扭着身子,好像有点坐立不安,有点抓耳挠腮,还有点欲言又止。 “夏青。”楚玥璃转头看向他,含笑说道,“听说你家就在这里,不如你就先回去看望下家人吧。” 夏青当即眼睛一亮,坐得安稳了,也不抓耳挠腮了,喜滋滋的说道:“谢主子!小的一定跟母亲说几句话就马上回来。” “无妨,你不如就趁此机会陪母亲兄长过个元宵吧。” 他眼睛更亮,连连点头,但依然是跟着一起找了客栈,等人都住下了之后,才拨转马头朝回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急切的模样,让客栈内的其他人也不禁莞尔,然而才不过半个时辰不到,他们刚刚让小二准备了酒菜,打算享受这已经有足足好几个月没有能吃到的正常饭菜,夏青竟又骑马奔了回来。 大家都不禁一愣,暗道这小子怎么回事?刚才急哄哄的奔回家去了,才这么一会儿竟又急哄哄的奔回来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夏青的脸色有些不对,纷纷站了起来,看着他在客栈门口翻身下马,跑进门来的时候竟还不小心被门坎绊了一下,脸色慌措,有些茫然。 “主子……” 楚玥璃伸手打断了他的话,直接转身上了楼,安宇过去随手一拎,就将夏青给拎在了手上,拉着跟在主子身后也上了楼。 “都坐下,有什么事待会儿主子自会告诉你们。”安邑对着那齐刷刷站了起来,已经引起周围人注意的亲卫们说道。 他们面面相觑,然后一个个乖乖坐了下来,不过此刻谁也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心情。 映雪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菜,看着缓慢,碗中的饭却在以一个相当快的速度减少,一直到一碗饭落肚,她才抬起头对坐于白芍旁边的楚玥轩说道:“小轩子,你扶我回房去。” 楚玥轩顿时嘴角一抽,七嫂啊,您还真当是王妃娘娘吩咐小太监伺候啊? 不过他也就心里诽谤几句而已,在听到她这话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站了起来,凑到她面前笑嘻嘻的说道:“七嫂,要不小弟抱你上去得了?” 映雪只淡淡瞥他一眼,一手按在桌面,一手轻按着肋下伤口缓缓站了起来,楚玥轩连忙伸手过来扶着她。 两人上楼,而在楼上客房内,楚玥璃和安宇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夏青更是眼睛红通通的说着:“主子,我也问过邻里乡亲了,他们都说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我娘和大哥,前些时候,还曾有军中的士兵去我家找我娘。他们听我娘有次说起,说是我让人去找的我大哥,让他得空了去军营一趟,可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却谁也不知道,只说后来有大量的士兵进了我家,从里面抬出了几个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的士兵。主子,我……” 安宇伸手按在他的肩上,让他冷静些,而这个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转头看去,就见世子爷扶着王妃走了进来。 “是不是夏青的娘和大哥出事了?” 她直接问道,楚玥璃走过去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好,才点头说道:“家里没人,邻居也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又去了哪里。另外,曾有士兵去他家找他母亲,之后又从他家里抬出了几个不知生死的士兵。” 沉吟了下,说道:“我现在就联系莺儿,她是与夏勇一起回来的,而且这边的事情也一直让她留意着,说不定会知道一些。” 夏青当即眼睛一亮,巴巴的凑了上来说道:“谢王妃。” 楚玥璃若有所思,喃喃说道:“也不知道军中的情况如何了。” 这么说着,便忽然神色一动,转头对安宇说道:“尽快联系上九殿下。” 楚玥修可是带着五万龙腾军跟在映雪的身后到了边关呢,虽然未必就能拍得上用场,可他在军中,就算所有的将军都被楚玥辰给策反了,也没人敢无缘无故的对他不客气,对此刻军中的状况,他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 世子爷在旁边咬手指,自言自语的说着:“如果那是六哥派出的人,他们找夏青的母亲和大哥做什么呢?难道是我们刚进荒漠的时候,就已经被他得了消息?” 映雪神色一动,忽然抬头看向楚玥璃,说道:“在离开京城前,我去向父皇求了许我离京的圣旨,以及一句圣谕。” “是什么?” “如果我能拿出楚玥辰与赤渎勾结,出卖你的行踪,暗害兄弟的证据,那么我便是将他就地杀无赦也无妨。” “咯”的一声,世子爷被吓得一口咬下了一片指甲,楚玥璃却只是嘴角勾起,微微一笑,随之却轻声说着:“想杀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映雪轻挑眉梢,他却再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与莺儿的联络放了出去,安宇也出去联络楚玥修了,并顺便在出去的时候将夏青也给拉下了楼,楚玥轩伸手反指他自己,看着映雪说道:“七嫂,你该不会只是特意的让我扶你上来而已吧?” “不然呢?” “……” 映雪轻笑了声,随后忽然神色一正,直视着他说道:“小轩子,基于这一路来你的表现良好,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 “七嫂请说。” “你现在就回京。” “什么?”他直接就蹦跶了起来,万万没想到七嫂竟会对他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来。 这怎么可以?他辛辛苦苦大老远的追上来,又是经历了各种腥风血雨,可不是为了现在就返回京城去的。 楚玥璃伸手将蹦跶而起的他给按了回去,说道:“你若不愿回去倒也没什么关系。” 他正露出一丝欣喜,可紧接着又听七哥说道:“反正即便只是小芍一个人,也定能将这件事完成得漂漂亮亮,你就暂时留在这儿听候差遣吧。” “哎?哎哎?” 白芍和楚玥轩连夜离开了小镇,前往京城,除了他们自己以及楚玥璃和映雪之外,再没有人知道他们如此匆忙的赶回京城,是要去做什么。 便是楚玥辰,也定然想不到楚玥轩会在这个时候返回京城,所以他们这一路回去,定然是不会发生太大的意外的。 其他人都已经知道了夏青的母亲和大哥失踪这件事,不乏有义愤填膺的,可现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即便是有心想要做点什么,也有心而无力。 外面街上非常的热闹,尤其是当夜幕降临之后,灯火通明,灯红酒绿,各家闺秀也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纷纷出门,手执锦团半遮面。 上次刚来这个小镇的时候,映雪就觉得这小镇的百姓都似乎非常的神经大条,明明前方不远的边境上就在与赤渎交战,他们却依然生活得怡然自得,当真不知道他们这是不怕死,还是有恃无恐。 饭后,十五亲卫就出去逛元宵去了,留下安邑在楚玥璃的身边,随时听候差遣,映雪倒是想要出去,可无奈有伤在身,不过在窗口坐着看了会儿外面的热闹景象。 至于说风吟,唔,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 “雪儿,你伤势未愈,还是早点歇息吧。” 闻言转头,就见他已走到了她的身旁,正伸手过来将她轻搂进怀里。 “你还不睡吗?” 他们在荒漠中游荡了这么久,便是到了赤渎王城之后,也基本上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个人都未必就比她要好到哪里去。尤其是楚玥璃,虽然他没有受什么伤,但内心里受的刺激却是最大的,只是一直都紧绷着没有松懈,才会如此刻这般的浑然无事。 顿了下,然后他侧头对旁边的安邑说道:“今晚就都先好好休息,若有什么事,你先酌情处理。” “是,主子!” 安邑领命,随后悄然退出了客房门外,“砰”一声轻响之后,房内就只剩下了楚玥璃和映雪两人。 房内只有两人,楚玥璃忽然将脑袋埋进了她的颈窝,蹭了几下,然后也没有等她有什么反应,就已弯腰将她抱起,转身朝床铺走去,柔声说道:“我们一起睡。” 抬头,看到他目光晶莹,缓缓的流转起万千光华,轻轻的,柔柔的,让她也不由得柔软了心,不再多想只乖乖窝在他怀里面,轻应了声:“嗯。” 几十里外的军营,今天也似乎非常的热闹,尽管不能如寻常百姓的那样欢度元宵,但简单的庆贺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军营外,黑暗中,忽有一个黑影闪烁了下,就蹲在暗中盯着前方的军营,手指抠着地面,凝神沉思。 他该怎么才能不惊动其他人的混入进去,并联系上九殿下呢? 此人,正是奉命来找楚玥修的安宇。 再另一边,那灯光烂漫之处,十五亲卫混迹在人群之中丝毫也不显眼,走过人山人海,走过彩灯招摇,走过河边走过街头巷尾,哪里人多哪里热闹,他们就往哪里凑,并竖起了耳朵来听旁边的一切他们想要知道的对话,听不到那就自己开口,各种插诨打科,打听他们最想知道的情况。 离军营那么近,甚至是在进入这个小镇前,他们就从距军营不远的空地上经过,可正如主子所说的,他们不能就这样什么情况都不了解的贸然回去,天知道楚玥辰会不会摆下了陷阱,就等着他们去跳呢。 这小镇不大也不小,就一条主要的街道而已,而在十五亲卫们走街串巷,打探消息的时候,街旁的某个屋顶上,风吟正坐在那儿看着下方的彩灯点点,明明站在那里,却几乎没人能看到,或者说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一如既往的幽幽,没有存在感。 他就那么隐在灯火之中,月光皎皎,却丝毫也照不亮他的身影,他脸上的神情。 忽然“砰”的一声,远处空中炸开了一朵烟花,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划破天空的尖啸声,在空中炸开的砰然声,漫天的烟花烂漫,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他也抬头看着那绚烂的烟花,依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此刻特别的明亮。 忽然眼神一凝,于漫天的烟花中刹那间盯上了其中一束最不显眼的,下一秒他便已消失在了屋顶上。 ------------ 096 调兵遣将 一夜无事,根据多方查探也得知这段日子里似乎也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一切都显得平静又安宁。 只是所有人出去打探消息的人都回来了,风吟却不知为何,依然消失无踪。 “主子,要不要属下们去外面寻找风公子?”安邑提议道。 楚玥璃摇了摇头,他并不担心风吟的安危,况且就凭风吟那隐身的功夫,便是出去寻找,也未必就能真的找到他。 “安宇还没回来吗?” 就在他如此询问的时候,从门外幽幽的飘进了一个人,正在刚才还被人惦记的风吟,不过他手上,还抓着另外一个人,被他随手一甩,就扔在了地上。 此人一身轻软皮甲,竟是一副士兵的装扮,被风吟随手扔在地上之后“骨碌”一下的就爬了起来,带着几分惊惧的离风吟远了些,然后转头四顾,当视线落到楚玥璃身上的时候,似不敢置信般的怔忪了下。 “七殿下?”他惊呼一声,就趴在地上转了个身,面朝楚玥璃跪着,带着几分泫然欲泣的说道,“王爷,您终于回来了!” 这演的是哪一出? 不说其他人,便是将他带来的风吟也不禁轻挑了下眉,面对迎面而来的一堆目光,他只漠然说道:“我刚才见他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就顺手将他抓了进来。” 于是视线再次转移,落到他的身上。 被这么多人盯着,让他深感压力山大,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说道:“属下奉九殿下的命令,在镇上等候七殿下回来,听说了这客栈内来了几位与众不同的客人,就想来查探一下,不想竟真是七殿下。” 说着,他又在身上摸了几下,摸出一块令牌样的东西,双手举过了头顶。 这是身份的证明么? 楚玥璃并没有伸手去接,甚至都没有拿眼瞥上一眼,只看着这士兵问道:“另外的,还对你有什么吩咐?” “九殿下命小的若是见到您,让小的转告,王爷您尽管直接回军营便是。” 一抹精光从眼底闪过,继续问道:“本王不在这些日子里,军中的情况如何?与赤渎的战事又有什么进展?” “回王爷的话,军中一切如常,这些日子来与赤渎的军队也只是小打小闹,并没有大规模作战。” “是吗?” 楚玥璃语气淡然,听不出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映雪坐在旁边的圈椅上,忽然转头看向窗外,便见远远的有尘土飞扬,并正在朝着这个方向奔腾而来,渐渐的,马蹄声,脚步声都传递到了这里,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很快,已经能看到那是高居马背上的骑兵奔驰,身后有执刀剑的步兵紧随。 他们从远处奔来,无视沿路上的所有诧异惊讶的目光和声音,直径来到了此刻楚玥璃等人所在客栈前方,将客栈的大门团团的围堵了个结实。 二楼客房内的人都纷纷凑到窗前张望,其中自然也包括映雪他们。 安邑趴在窗口看下方,半饷渐渐的皱起了眉头,说道:“安宇没人,也没见九殿下的身影。” 便是在他说这么句话的时候,下方的人群从中间分开,让开了一条能供人骑乘的通道,然后有人从后方踏马而来,姿态翩然,尊贵优雅,赫然是那安王楚玥辰。 似乎有“唰”的一声响,房内的所有视线都同时落到了楚玥璃的身上。 竟是楚玥辰出现在这里,这实在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不管安邑为代表的亲卫们,还是风吟,都在等楚玥璃做出决定,要如何面对眼前的情况。 是直接冲杀出去呢,还是先跟楚玥辰斗上几句嘴皮子? 下方楚玥辰策马走到最前面,抬头便直直的看向了他们所在的窗户,视线扫过暴露在他视线内的安邑等人,然后从映雪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到楚玥璃的身上。 “七弟,你可算是回来了,能看到你安然无恙,本王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他突然开口说的话,却是这般,面上还带着释然的笑容,显得很温和很亲切很平易近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对他心生好感,觉得他这是真心是关心着兄弟。 楚玥璃嘴角轻勾,竟也笑得很温和很亲切很清雅悠然,低头看着下方客栈门口的楚玥辰,那一出现就将大门口围堵了的士兵,如若根本没有落入到他的眼中。 “多谢六皇兄的关心,却不知六皇兄这般前来,是有何贵干?” “军中的将士们可是都十分的担心七弟你,一听说你回来了都忍不住想要亲自前来迎接,本王也是利用了下职权才将诸位将军们安抚下去,就马上带人来迎接七弟了。七弟,请吧。” 他就好像完全忘记了几个月前的事情,也好像当初楚玥璃会失踪跟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此刻他站在那里,无论神态还是动作,都表现出了对楚玥璃回归的由衷欣喜,似乎他早已经盼望这一刻,盼了好久。 坐在旁边看着这个情况的映雪不由轻皱了下眉头,暗道楚玥辰这是想要干什么?莫非是想要当做什么事也不知道,从出卖了楚玥璃的这件事中完整的脱身而出? 楚玥辰似乎早就已经算计好了,不仅仅面上和善,就连今天与他一同前来迎接楚玥璃回军营的人,其中也有两名忠于楚玥璃的将领,一半以上的士兵是原属于边境的军队。 也就是说,他想要让楚玥璃放心,他确实是没有半点要暗害他的意思,至于说将七殿下的行踪出卖给赤渎的这件事,哦不,他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便是在事态发展进入到了一个僵持阶段的时候,从远处又有马蹄飞尘,有人端坐于马背之上,极其嚣张的冲进了士兵群中,抬头就朝楚玥璃亮灿灿的说道:“七哥,你可算是安全回来了!” 来人,正是楚玥修,而安宇就暂且跟在他的身后。 看到楚玥修的出现,客栈内的几人都不禁松了口气,而在那同时,楚玥修已经看也不看楚玥辰一眼的冲进了客栈,冲上了楼并直接闯进了客房内。 一个时辰后,西北边军营地内,帅帐中,楚玥璃安然落座,面前,是当前三十万兵马的各路将领,有对肃王殿下忠心耿耿的,当然也有口不对心的,讨论着七殿下在这失踪的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以及……当初赤渎的人为何竟会知道他们大宛主帅的具体行踪,以至于竟被事先设下了埋伏,让他们英明神武的肃王殿下竟也不得不狼狈的逃进了荒漠之中。 楚玥璃坐在帅帐内微笑看着眼前的热烈争论,他自己却是一言不发。 “七哥,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终于,楚玥修发现了竟将自己当成局外人般坐那儿旁观的七哥,问道。 他这一问,帅帐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的所有目光都落到了楚玥璃的身上。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楚玥璃轻轻敲击着桌面,笑盈盈说道,“若不是我军中有人将本王的行踪告诉给了赤渎方面,他们又怎么能事先在本王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等着本王自投罗网?” 此话一出,连空气都似乎被微微动荡了一下,从刚才的安静一下子就过度到了死寂。 军中出了内奸,出现了叛徒,出卖了战友甚至是出卖了主帅,这是极其严重的事情,即便是其中有几位将领先前就有所怀疑,此刻听到本帅亲口说起,那效果也是全完不同的。 半饷,有人深深的抽吸了一口气,问道:“七哥,你是否有怀疑的对象?” 楚玥璃笑盈盈看他一眼,又侧头望向了另一边的楚玥辰,含笑道:“六皇兄,不知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这话已带上了强烈的暗示色彩,让整个帅帐内的气氛进一步的紧张了起来。 楚玥辰听到这话就皱起了眉,神色不虞的看着他说道:“七弟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竟是在怀疑本王不成?” “六皇兄误会了,本王只是询问一下你的意思而已,你可千万不要自动的把自己代入进去。” 凉凉的轻笑一声,他竟没有努力把自己开脱出去,反而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把我当成了出卖你的那个人罢了。七弟,咱两自小就不合,本王也承认确实恨不得你去死了算了,可再期望,我也不会如此不分轻重的做出谋害主帅这种事情。” 好一招以退为进!更有部分将军在听了这话之后,暗暗的点头。 楚玥璃笑意不变,施施然说道:“六皇兄不必激动,本王也并没有说什么啊。不过,本王被追杀进了荒漠里之后,倒是趁机去赤渎的王城跑了一趟,颇有点收获。” 这话让无数人愕然,楚玥辰自也不例外,可他的表情除了惊愕之外,却依然没有半点担忧之色,似乎根本就不担心楚玥璃是否会在赤渎王城里得到对他不利的证据。 “王爷,你怎能亲身涉险跑去赤渎王城?若是因此而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说这话的,是一个已满头花白的老将,那紧紧皱起的眉头,清楚的彰显着对楚玥璃如此行为的不满。 楚玥璃浑不在意的轻笑一声,说道:“无妨,本王也不过就是去找个故人聊聊天,顺便随手杀了几个人,又火烧了赤渎王宫,还在那赤渎王城内制造了一出动乱而已。” “王爷……” 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楚玥璃就好像忘记了楚玥辰勾结赤渎这档子事情,也没有丝毫要避讳他的意思,悠然说道:“本王觉得,这一场与赤渎的战争拖沓得也太久了一点,理应该早些结束才是。” 如此跳跃的话题,让下面的将军们一阵发愣,而从很早以前就跟随在他身侧的将军们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还是那名老将军,说道:“王爷言之有理,只是想要驱逐赤渎兵,也并非简单的一早一夕就能解决的。” 楚玥璃忽然站了起来,挥一挥衣袖,说道:“本王既然回来了,自是不能让他们继续在我们眼前蹦跳来去,在半个月内,定将赤渎将士击溃!” 半个月? 然而听到他这番话,大部分将军却是都眼睛猛然一亮,拱手便领了命令,道:“末将遵令!” 楚玥辰坐在旁边,忽然眼皮猛烈一跳,敛下的眼睑遮住了他眼中的嫉恨。 该死的,他费尽千辛万苦,不惜与赤渎勾结出卖主帅,这该死的楚玥璃却为何竟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还有这些该死的莽夫,他费尽心机又小心翼翼的经营几个月,刚有了点成果,没想到楚玥璃一回来,就马上又是唯他的命是从了! 不甘心,真的是很不甘心啊! 看着站在那儿睥睨指点的楚玥璃,他用力捏紧了拳头,眼中的神色闪烁,阴晴不定。 楚玥璃并没有再纠缠在军中有内奸的这个问题上面,甚至都没有刻意回避楚玥辰的迅速下达着命令,让整个军营的几十万将士们,都因为他的那一个个指令而忙碌了起来,就如同是,整个军营都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如此热切,如此的万众归一、热血澎湃。 而此时的映雪,正在龙腾军的驻地内,翻看着自他们到达边境之后的战报,嘴角轻轻的飞扬着。 这几个月来,边境上与赤渎的大型战争虽没有,但小打小闹小摩擦却是不断,楚玥辰在楚玥璃不在的时候暂掌帅印,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总是将龙腾军派出去执行危险的任务。 在几位真正优秀的将军的带领下,这一支由最优秀的人才组成的最散漫的军队,已被磨练得全然变了个样。 帐门被掀开,风吟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个冒着热气,散发着苦涩味的碗并递到了她的眼前,说道:“该喝药了。” 这是多么让人接受不了的味道啊! 映雪盯着那黑漆漆的液体,抽了抽嘴角,眼珠转啊转,想要找个借口出来拒绝被这黑色液体折磨。 还没想出来,风吟就又上前了一步,直接捏起她的两边脸颊,眼看着就要对她行使那惨无人道惨绝人寰的强灌。 映雪当即瞪大了眼睛,她发现自从在那荒漠上游荡了这么些日子之后,她家一向平心静气的风吟,变得有些暴虐了。 “我自己喝我自己喝!”她吓得双手连挥,夺过他手上的药碗就仰着脖子“咕噜噜”的一口喝了个干净,然后“呕”的一声,差点又重新吐出来。 忙抓起一把蜜饯就塞进了嘴巴里面,饶是如此,依然忍不住的眉头大皱,整张脸都因为那浓郁的苦涩味而皱成了一团啊! 风吟淡淡瞥她一眼,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她嘴边,没有半点不自然的喂着她喝下,随后才说道:“莺儿传来消息,说夏勇和他母亲在她那里。” “嗯?在她那里?”映雪伸手揉着脸,诧异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分别回去,有自称是夏青摆脱的士兵找上门,让夏勇到军营一趟。他将人迷晕捆绑,之后带着母亲连忙离开,遇到了追杀,被莺儿所救。” 风吟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映雪眨了眨眼睛,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们现在在哪里?” “滁州。” “……跑那么远了已经?看来想要让夏青见一见母亲兄长以安心这件事也只能推后了。” 风吟默然不语,对于这种事情,他一向就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若非映雪的关系,他甚至都不会去管那两个人的死活。 低头,敛眉,他静静的坐在旁边角落里发呆,隐隐的又有了要隐身的架势。 映雪侧目瞥着他,忽而眼珠一转,笑眯眯的说道:“流玥也安全回来了,我们离开京城的任务便算是顺利完成,接下去的打仗啊什么的并不在我们原先的任务中,风吟,你要不要也回京城去算了?” 他抬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又面无表情若无其事的低头,“不用。” “紫筠肯定在等你。” 这回,他干脆连头都不抬了,就那么安静的低头坐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见他如此反应,映雪不由得轻轻叹息了一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这一安静下来,就听到了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热闹了起来,不禁伸着脖子张望了下,自言自语着:“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调兵遣将,准备与赤渎大规模作战。” ------------ 097 背后 一刀 大宛三十万大军突然出动,大肆朝赤渎的军队冲杀了过去,没有任何征兆,一改这几个月来的低迷之气,一出手便是击杀了赤渎三万将士,剩余的将士们不敌溃败,连退三十里。 “混账!”赤渎的中军营帐之内,有人在猛摔着东西,怒目圆睁,气息不匀。 下方站立的人无不噤若寒蝉,暗中互相对视几眼,眼中皆是惊惧不已。 摔东西的人,乃是赤渎此次战事的统帅,亦是赤渎王呼延络舸的亲弟弟,呼延络木,他用力的呼吸了几口气,却依然收敛不起脸上的怒容,使得那表情看上去格外的阴沉。 “楚玥璃!”他咬牙说着,“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命大,那样都死不了,还跑回了军营!” 想想为了追杀楚玥璃,他损失了多少兵马又浪费了多少时间?而该死的他竟然都不知道楚玥璃到底是走的什么路线,到了他赤渎的王城之内,又搞出了那么多事,最后竟还能安然的回到大宛! 这件事,无论怎么想,都是让人非常的憋屈啊! 大闹赤渎王城,火烧赤渎王宫,屠杀赤渎士兵,煽动赤渎百姓引发动乱……该死的他竟然还能在做完了这些事之后全身而退? 而更该死的是他回来,就调兵遣将,率兵攻打赤渎军营,让赤渎损失惨重,底下的士兵们更是一下就被打得胆寒了。 这绝对是比任何事情都要严重的事情。 呼延络木冷眼扫过下方将领,凡是被他扫到的人,无不低头,由此也可以看出在赤渎军中,呼延络木有着怎样的威信。 便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外面响起低沉的号角声,让刚想要说话的呼延络木一怔,然后猛的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 他厉声问道,而随着他的问话出口,外面有士兵奔走,也有人在门口说道:“禀元帅,大宛又打过来了!” “唰”的一声,呼延络木从营帐内掀帘走了出来,看着眼前这竞相奔走的情景,脸色十分难看。 “混账!” 他们才刚退出了三十里,扎下营帐来,该死的楚玥璃,他竟然还敢追击过来,找死! 大宛与赤渎的战争,在小打小闹了几个月后,突然间爆发了开来,楚玥璃率先发动全面的清剿战争,一时间将赤渎军打得抱头鼠窜,溃不成军。 但随着战争的进行,他们也渐渐的从密集进攻中平稳了下来,并隐隐有了反扑之势。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如果楚玥璃依然还要撵着我们攻打的话,我就将你出卖楚玥璃的事情说出来!” 黑暗中传来呼延络木阴沉的声音,带着些狼狈和气急败坏。 许久无声,似乎正在考虑着呼延络木这话的可行性,也可能是在想着别的事情,比如杀人灭口啊之类的。 又听呼延络木冷笑着说道:“怎么?安王殿下,你这莫非是想要杀人灭口?” 黑暗中一声轻笑,楚玥辰终于开了口,说道:“本王何需这么做?你即便是去说本王将楚玥璃的行踪出卖给了你,可是你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那么本王完全可以说这是你在蓄意挑拨本王与将士们之间的关系,意图让我大宛将士之间产生间隙,好让你有机可趁。” “你就这么确定他们会相信你的话?” “与敌军统帅相比,相信他们更愿意相信本王。” “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再与我合作了?” “本王可从来都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只是有些不喜呼延将军刚才的语气罢了。” 静了瞬,就听呼延络木说道:“刚才确实是我言语不善,就在这里向安王爷陪个不是了,不过事关我赤渎千万将士,也容不得本将军再慢声细语的,安王爷便是给我一句话,你到底帮还是不帮?” “呼延将军这话说得奇怪,本王现在可是被彻底的架空了,手上无权无兵,就算是有心想要帮呼延将军,也力不从心啊。况且,这事又不能做得明显,万一露出了丝毫的破绽,不说助呼延将军,便是本王自己,恐怕也要自身难保。” “本将军却不能认同安王爷的话,也不需要你出兵来帮我,只需将你所知道的楚玥璃接下去的行军安排告知本将军,就已经足够。” “哦?却不知呼延将军打算拿什么来交换?” “只要安王爷拿出诚意,我赤渎定当助你除去你的心头大患。” “上次呼延将军便也是这么说的,可事实上却是他去荒漠中晃了一圈,又去赤渎王城游览了一遍之后,又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你……” “呼延将军莫非是要否认不成?” 呼哧着喘了几口气,呼延络木又说道:“那次是意外,谁都没想到楚玥璃竟会对那死亡之地的荒漠深处还那么熟悉,竟能安然的从那里穿过到达我赤渎王城,这是我赤渎也做不到的事情。下次,绝对不会再让他逃脱。” 这也是梗在呼延络木甚至是呼延络舸心头的一根刺,万万也想不到那被称为是死亡之地的荒漠深处,在楚玥璃的眼里竟如同是自家后院,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继续安然的生活在这世上?尤其这个人还是掌控着几十万大军的一方统帅! 楚玥辰却好像并没有这话而有所放松,“在本王听来,这话却只是个借口而已。” “安王爷,本将军却觉得,分明是你没有真心诚意的想要与我们合作!” 气氛有些紧张,即便是看不到当前的情况,看不见此刻那两人是否针锋相对,甚至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但那在周围流荡的空气,却突然间似凝实了几分。 良久,有人轻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呼延将军误会了,本王只是实在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助呀。本王的那位七弟从一开始就对本王生了怀疑,不,应该说他早就认定了是本王出卖的他,他现在一回来,本王在军中顿时就有些寸步难行,今晚能出来与呼延将军相见,也是本王费尽了心思的安排,不然只怕……”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虽说本王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将他杀之而后快,可他对本王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正愁找不到证据来落实本王的罪名呢。” 呼延络木不语,但似乎是认同了楚玥辰的这番话。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听楚玥辰又说道:“不过这些日子本王虽处处受制,但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关于楚玥璃接下去的行军计划虽不能全盘得知,部分一二总还是能掌握的。” “哦?那安王爷为何先前不说?” “本王也是迫不得已啊,如若继续这么下去,本王甚至担心是否能安然回去京城,所以才不得不再次与呼延将军合作。” “安王爷有什么要求?” 黑暗中,只见有个人影往前踏出了小半步,做出打算要耳语的模样,对面的人也跟着踏出了小半步,附耳过去。 低声细语,让人根本就听不见他们讲了些什么,只见有人点头,退后了一步说道:“竟是如此。” “本王知道的可是都告诉呼延将军了,希望呼延将军也不要让本王失望。” “这是自然,安王爷如此诚心实意,本将军又岂能小气了?” “既如此,那今晚就暂且说到这里吧。本王离开也有好些时候,再不回去,恐怕会被发现,到时候可就不仅仅只是前功尽弃了。” “好,告辞!” “告辞!” 言毕,呼延络木便转身就离开,楚玥辰也从黑暗中现出了身形,而后忽然有寒光闪过,只听“嗤”的一声,呼延络木的身形刹那僵硬,张嘴便要喊,却有一只手从身后探过来,紧紧是捂住了他的口鼻。 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借呼延将军的命一用,本王定当铭记在心。” 紧接着又是“噗”的一声,刺入他背后的寒光被无情拔出,伴随着鲜血飞溅,呼延络木猛瞪大了眼睛,只是被捂住的口鼻让他发不出叫喊,只有喉间的几声“咯咯”,随后便无声无息的瘫软了下去。 他到死都没有想到楚玥辰竟会突然对他下杀手,因为有恃无恐,因为他认为楚玥辰定然还需要他的帮忙,至少在此次战争结束前,肯定是不敢做出违反约定的事情,更不用说是对他这个赤渎统帅下杀手。 可事实上,他对他下杀手的时候,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心软。 外面有呼延络木带来的赤渎兵,不过却都离得远远的,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将军大晚上的跑出来,是做什么来的。 血腥味渐渐弥漫,可到了那里却已变得非常单,而那个时候,楚玥辰已经带着呼延络木的尸体,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大宛军营内,楚玥璃还在研究着战略,推演着沙盘,为接下去的战争做准备。 外面突然响起一些嘈杂,随即守在门外的亲卫在门口说道:“王爷,安王爷求见!” 这一个“求见”让站在门外的楚玥辰忍不住眼角抽搐了一下,又迅速的恢复正常,对着营帐内说道:“七弟,本王侥幸,抓到了赤渎的统帅呼延络木,不知你有没有兴趣看上一眼?” ------------ 098 追击 十万大军开拨,浩浩荡荡的朝天守城而去,在这个战事尚未真正结束的时刻。舒榒駑襻 且不管楚玥辰究竟是做的什么打算,有着怎样的考虑,单只是看那些普通士兵的脸色,就能看出来他们对于这个行为,似乎颇为羞于出口,有忍不住回头张望的,神情尴尬。 或许他们的想法最直接,他们只是认为在现在这个时候,丢下还在前线艰苦作战的战友们返回京城,实在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能让人感觉光彩的事情。 映雪依然还是站在军营门口,看着十万将士的离开,不知何时,身边出现了另外一个身影,挤眉弄眼的看着策马进了队伍中的楚玥辰的背影,后又贼兮兮的朝她凑得更近了些,腻歪着说道:“七嫂,刚才六皇兄跟你说什么了?他没欺负你没调戏你没冒犯你吧?” 漠然瞥他一眼,随后直接转身进入军营内,说道:“调集十万兵马前往漠城,剩下的暂留营地,随时准备动身协助。” 与赤渎的战争显然不可能会短时间结束,最主要的还是楚玥璃下定了决心,定要攻入赤渎王城,将赤渎这个国家彻底的从地图上抹去,更重要的,是要将呼延络舸,将呼延博文这些人,从这个世上抹去! 他并不想要由此来证明什么,他不过就是想要这么做而已。 三天,不过仅仅三天的时间而已,身为这世上最坚固的城池之一,身为赤渎南方的齿牙之地的漠城,就被楚玥璃攻破了,当他麾下的千万将士冲进漠城内的时候,也便等于是在宣告,大宛与赤渎的战争,由此进入到了最癫狂的时刻。 那简直就是一群猛兽,如狼似虎的冲进赤渎的国境之内,将整个赤渎都给狠狠的撕裂了开来。 当战报传到赤渎王城,传进王宫里面,落入到呼延络舸手上的时候,他正在安慰因为呼延博文的身体突然衰竭而担忧伤心的季芊筱,那一纸战报便犹如是晴天霹雳在他头顶轰然炸响,直让他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当场吐血昏倒。 季芊筱见他如此反应顿时一惊,忙要伸手去扶,眼角的余光一瞥,就看到了他手上那份战报的内容,只看到“楚玥璃”和“漠城被攻破”这几个字,她便已变了脸色。 “大王……” 她扶着呼延络舸,神情凄婉,欲言又止。 她并非那些不懂世事的女子,又是曾经是大宛皇后娘娘,自然知道漠城破,对赤渎来说代表着什么,而将漠城攻破的那个人,又是她的亲生儿子,如何能不骇然变色心绪难宁? 如若楚玥璃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也不知这位娘娘是否会再一次的不顾血脉亲情,不顾站在眼前的是她的亲生儿子,拔刀相向。 在她的世界里,似乎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放下了就真的与她再无任何关系了。 当她十年前毅然离开大宛皇宫,当她放弃大宛皇后之位,当她抛夫弃子追随心上人而来的那一刻起,过去的所有一切便与她再也没有了关系,丈夫不再是她的丈夫,儿子也再不是她的儿子。 她的世界里,已然是只剩下呼延络舸和呼延博文两人而已。 呼延络舸用力的,死死的捏紧了手中战报,神色狰狞,咬牙怒道:“楚玥璃,好,很好!他当真以为就凭他,便能破我赤渎?”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楚玥璃已经从漠城穿插而过,跑到了赤渎的土地上,横冲直撞! 同时战报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天守城,大宛朝堂之上无不为之一振,也因此对于楚玥辰竟在这个时候带兵回京,产生了些许的微词,尽管他似乎确实恪尽职守,并没有做错什么。 与赤渎的战事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楚玥璃率领二十万大军直指赤渎王城,不过半月时间,便已连下三城,除了在攻击漠城的时候遇到了强有力的抵抗之外,另外两座城几乎如入无人之境。 赤渎毕竟是位处荒漠边缘,甚至有部分已经是在荒漠之内,所以那城市的分布就显得有些散乱,但这并不能影响楚玥璃的行军,就如同他早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并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为今天的战争做准备,脑海中自有一张独属于他自己的地形图。 然而便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有消息传来,如同是那九天之上的惊雷,一下子将几乎所有的人,全部都给打懵了。 却原来,楚玥辰带了十万兵马返回天守城,一路缓行并不急着赶路,就在即将到达京城的时候,他却悍然围攻了天守城! “他要造反?”映雪捧着杯子取暖,视线透过连绵的营帐看向东南,大宛所在的方向。 旁边,站着楚玥修,还有属于龙腾军的两位将军,分别是王猛和陈飞云。 统帅的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甚至没任何声音起伏的话,让他们也一时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面面相觑,然后又齐齐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并不回头,继续看着大宛的方向,似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天守城内有御林军五万,不过楚玥辰经营多年,自不可能一事无成。那御林军并不买我们的账,那么可能从很早以前就已经落入到了楚玥辰的掌控之中,他现在又突然多出了十万将士在握,配合天守城内的御林军……” 听她说到这里突然停顿,可此刻在她身后的几人却都明白了她想要说明的意思,想到那个场景,不由得齐齐一个激灵。 她终于回头看向他们,美眸微微眯起,喃喃说道:“龙腾军身负护卫天守城的职责,却早在多年前就被楚玥辰蚕食,以至于虽有最优秀的士兵将领,最精良的装备,但实际上却只中看而不中用,便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造反攻入皇宫里面,只怕也做不了什么。更何况,现在十万龙腾军将士,有一半在边关,只剩下五万还留守京城,便是他们在最近几个月内有了巨大的进步,相信楚玥辰若想要对付那几乎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五万龙腾军,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陈飞云和王猛的脸色忽开始苍白,甚至都能够想象龙腾军若是胆敢阻拦楚玥辰的脚步,恐怕等待他们的就是血溅五步的下场。 楚玥修咬着手指,忽然问道:“我们现在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城,能不能来得及救京城与水火?” 映雪没回答,陈飞云就先摇头说道:“怎么可能有这样快的速度?十万士兵与五万御林军里应外合,片刻就能攻破京城。皇城之中尚有三万皇宫守卫,只听命于皇上一人,但也恐怕抵挡不了太久。” “等我们回去酒驾,恐怕黄花菜都凉了!”王猛也瓮声说道。 映雪屈指在旁边的椅背上轻轻敲击着,忽而笑着说道:“你们是不是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 三人不解。 “消息从天守城传到我们这里,需要多久?” 三人又是脸色一变。 “七嫂,你难道想说,就在我们说话的现在这个时候,天守城可能早就已经落入到了楚玥辰的掌控之中?” 虽是问话,但其实他们都明白,事实确实是这么个意思,楚玥辰又不会等着他们返身回去阻扰他,而从天守城到这里都已经是深入到赤渎境内了,路途十分的遥远,使得消息的传递时间足够楚玥辰做许多事情,也足够时间发生更多的变故。 现在回身去解救天守城?开玩笑!等大军浩浩荡荡的抵达京城,恐怕是黄花菜也早就凉了。 一时间,营帐内的气氛也不禁有些压抑,楚玥修在呆了会儿之后,却忽而眼神微动,说道:“那又如何?我才不信六皇兄他能这么轻易的就得手呢,七嫂,你是不是太也看不起父皇他老人家了?” “我可什么都不曾表态过。” 她从来都不敢将坐于龙椅上的那位尊者看轻,就说到目前为止所被她知晓的京中势力,便不仅仅只是龙腾军、御林军以及皇宫守卫而已,还有大皇子楚玥天手上的那十万大军。 所以在得知楚玥辰竟拥兵造反,欲要与御林军里应外合围攻京城的时候,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除非楚玥辰还隐藏有其他的强大势力,不然的话在这场逼宫的戏码中究竟将会如何收场,尚还有待探讨。 因为映雪与楚玥修的这番对话,陈飞云和王猛都不由怔愣,面面相觑,神色说不清是古怪还是诡异。 有人掀开帷幕走了进来,看到此刻在这营帐内的四个人,轻挑了下眉梢但却并无意外之色。 随后,他转头看着映雪,嘴角一抹森然的笑意,说道:“本王的那位六皇兄竟忍不住拥兵自重,围攻京城,映雪认为我们是否该做点什么?” 此人,自是楚玥璃无疑。 而他话虽是这么说,神色中却没有半点的担忧之态,唯有眼眸深处闪烁着点点精光。 “跟我有什么关系?”映雪漠然说道,“我倒是觉得我们先把我们自己的事情做完了,再回去京城也不迟。” ------------ 乾定乾坤 ------------ 100 潜入 时间回溯到几天前,朝中正因为七殿下追击赤渎大军,连连攻克如入无人之境这件事而欢天喜地,同时也开始着手准备迎接在驱逐赤渎贼人的战役中凯旋而归的十万大军。 当初皇上便只下旨调遣他们前往边关驱逐赤渎大军,虽然他们现在回来看似有些不合时宜,但却是严格的遵从了圣旨,所以满朝文武便是心里有些嘀咕,也没人公然提出。 有消息称六殿下领十万大军已接近天守城,眼看着就要回到京城,便是在这个时候,那十万大军忽然兵戎相见,竟悍然围攻了天守城。 满朝文武都瞬间懵了,刚平静了点下来,紧接着却又发现负责京城警备的五万御林军刀剑转向,与城外的十万大军里应外合,直接开放城门,然后朝皇城逼近。 于是刚平静下来的京城,再一次的懵了。 当楚皇帝身边的内侍慌张惶恐的跑进来,告诉他六殿下拥兵自重,率十万大军围攻京城,而城内的五万御林军让也与六殿下勾结,两方汇聚,已到了皇城外,正在朝皇宫逼近的时候,楚皇帝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依然在安稳的认真的看着手中奏折。 那内侍顿时满脸的瀑布汗,忍不住怀疑他刚才是不是说得不够清楚,或者是皇上没有听清楚,那他要不要再重新禀报一遍? “皇上……” 然而这一次,他才刚开口,皇上就有了回应,不过他的回应却是抬头神情平淡的看着他,让这名内侍一下子哽噎,下面的话再说不出来。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皇帝陛下斥责道,“不就是老六拥兵打入了京城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内侍张嘴,呐呐不能成言。 这……这这……这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 那那……那什么样的事才能算是要紧的? 内侍冷汗狂涌,几乎快要将他自己也给淹没了。 十万,是刚从战场上回来的精兵,五万,是负责京城警备的优秀御林军,这样一支联军的对面,却只有三万皇宫侍卫,便是那侍卫们再精锐,再精挑细选出来,便是他们有着皇城高墙作为倚仗,又如何能抵挡五倍之力的攻击? 然而,没有人后退一步,面对密密麻麻碾压而来的十五万大军,他们有的只是誓死守卫皇城,面对外面六殿下和御林军统领的劝降,回答他们两人的,是杀气腾腾的利箭。 终于,耐心告罄,不过只是浮于表面的流程完毕,楚玥辰从来也没有想过她能将皇宫守卫这群父皇的死忠劝动。 正要挥兵攻打,却忽然在皇城墙上出现了一阵骚动,那动静直接传到了皇城外的楚玥辰耳中,不由一顿,抬头便举目望过去。 一抹明黄色泽出现在皇城墙上,正面对着他,那有着强烈存在感的视线让楚玥辰想要忽视都做不到,然而他却竟并没有从这两道视线中感觉到丝毫的气急败坏、愤恨恼怒,反而似乎带有几分歉疚几分怅然几分怜悯。 怜悯!? 猛然间心中一突,莫名的寒意刹那间流转全身,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竟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分明是谋划好久,各方势力各种变故都被算计在了其中,他这些年来也并非一事无成,出来早已将御林军掌控在手心里之外,朝中的大臣也多有支持他的。 他现在只需要率领十五万大军,攻入皇城,进入皇宫,逼迫父皇退位,那个他追求了多年的位置,就能顺利得到了。 三万皇宫侍卫?这些根本就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的阻碍,直接碾杀过去便是了! 身后有五万龙腾军随时都有可能赶到救驾?这是在开玩笑吗?就凭那些说难听点连杀鸡都不曾的龙腾军,也妄图阻挠他? 所以,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变故,父皇又为何竟会如此的镇定,甚至似乎是在怜悯他。 胜利就在眼前,逼宫,退位,他再手拿父皇的诏书在那龙椅上一坐,他自然就成了大宛帝国的龙五至尊,京城外的各路诸侯谁敢对他不服? 唯一的,也就只有楚玥璃,就连楚玥修那个扎手的小子此刻也在楚玥璃的身边,此刻他们正远在几千里之外,远水解不了近渴,而等他们返回的时候,他又岂会惧他们? 所以,他真想不出父皇还能凭借什么,就连晋王,也早在两天前就被他的人控制在了晋王府内,保管他什么都做不了。 “老六,你为何要做这种事?” 远远的,父皇的声音从皇城墙上传下来,楚玥辰抬头眯起眼睛,冷笑相对,道:“父皇何必明知故问?这难道不是您逼的?” “你若现在退去,围攻京城的事情,朕便既往不咎,否则的话……” “父皇,儿臣却认为您最好能打开城门,主动让儿臣进去。儿臣保证,绝不伤害任何一个人!” 这个时候,在风声鹤唳,人心惴惴,家家都紧闭了大门不敢外出的气氛里,却有两个人出现在了晋王府外,看着那看似与往常无异的晋王府。 有人在咬手指,狰狞着娃娃脸恶狠狠的说道:“楚玥辰这个魂淡,竟敢对晋王府下手,他活得不耐烦了!” 旁边有个面容清丽的女子,闻言淡淡瞥了他一眼,悠然说道:“人家都敢造反攻入京城,逼宫请皇上退位了,一个晋王府还能被他放在眼里?” 撇嘴,看着她撇嘴,幽怨的看着她撇嘴,半饷忧心忡忡的说道:“也不知道父王母妃怎么样了,祖母是否安好,楚玥辰让人控制了晋王府,首先要控制的便是祖母和父亲母亲了。” “堂堂晋王府,就被这么轻易的给控制了?” “……” 为什么他家小芍总是能一语中的,什么事情最让人尴尬她就偏要面不改色的说那件事呢? 晋王府就这么轻易的被控制了? 世子爷蹲在角落里,挠头,抠墙,忽然一把拉过了小芍姑娘的纤纤玉手,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悄然奔了过去。 似乎并没有过去多久,晋王府内就多出了两道鬼鬼崇崇的身影,探着脑袋左右张望,并没有发现任何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当然,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也同样的一个都没有出现。 晋王府内的奴仆是很多的,整个王府内原本是随处都能见到人影的,乍然看到如此冷清的场景,让世子爷不由得好一阵怔愣。 真不习惯啊真不习惯! 一直盈盈如玉的小手伸过来,一把捏住了他的耳朵将他给扯进了假山后。 刚躲好,就有两侍卫打扮的人从旁边经过,口中还闲聊着,“原本还以为不过对付个老太婆而已,定是轻松加愉快的事情,没想到那老太婆竟这么难搞,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啊简直就是!” “那你刚开始的时候还对统领的安排不满?” “啧,我这不是没有想到吗?原以为只是个金贵的老太太,随便吓唬几句她就会乖乖听话了。” “少废话,快走!队长还在等着我们呢。” 那人却犹自嘀咕着:“又不能严刑逼供,又不能伤了老太太,却要老太太开口说实话的……” 然后忽然“砰”的一声,他身子一僵后便缓缓的软倒在了下去。身旁的一惊猛然回头刚想呼喝,就又是“砰”的一声,也步了前一人的后尘。 一刻钟不到,晋王府的花园假山内就多了两具只着亵衣裤,还被嘴巴塞得严实紧紧捆绑成一团的身体,而另有两个身影,换上了从他们身上扒下的衣服,大方行走在晋王府内。 就着刚才那两人行走的方向,世子爷迅速确定了他们要去的地方,此刻便是由他亲自带路,朝老太太的寝宫走去。 这一路过去,并没有遇到太多的人,不过偶尔碰见几个与他们同样装束的侍卫,也都被两人顺利的蒙混过关了。很快,前方出现了一座精致的寝殿,并没有白芍先前想象中的那样奢华,贵气逼人,反倒是处处透着精致,步入其中,就犹如是步入到了一座精致的园林,而不是金贵的老王妃的寝宫。 白芍忽然莫名的有些紧张,其心情就如同是第一次见婆家人,随即嘴角抽搐,暗道自己真是多想,俏脸却在不知不觉中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世子爷侧头,看到这春花渲染的模样,不禁一呆,连他原本想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前方屋内有人声传出,顿时将两人惊醒,忙放轻了脚步,悄然朝那边潜伏了过去。 门外还有守卫,所有的丫鬟婆子都被集中到了偏厅里看管,两人顺利通过外面一层,进入到里面,那守卫就明显少了许多。 老太太此刻正坐在那儿喝茶,那悠闲的姿态,简直就好像她并没有被控制了行动,而是正在赏春看风景并一边品茗。 她正对着门口的方向,所以第一眼就看到了从门外进来的楚玥轩和白芍两人,手中茶盏不禁微微一顿,但紧接着却又恢复了优雅姿态,只是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直望白芍身上瞄。 屋内不过三人,其中一人听到脚步声也转过了身来,并随口骂着:“臭小子,拉尿也能拉这么久?你们……嗯?你们是……” ------题外话------ 亲爱滴们,愚人节快乐哈~╭(╯3╰)╮ ------------ 101 勾引与反勾引 那人一回头,就正对上楚玥轩抬起头来,这张面孔顿时让他一惊,正要呼和,然而楚玥轩却在抬头的同时就朝他迅速的扑了上去。 另两人听到队长的声音,察觉身后有异就要转头去看,却在这个时候,老王妃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把将手中茶盏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伴随着茶盏被摔得四分五裂,茶水四溅的同时,她愤怒的叫嚣道:“混账!老身乃是先帝赐封的一等贵妃,便是你们的主子见了也得恭恭敬敬的向老身行礼,你们算什么东西,竟也敢冒犯本王妃!” 老王妃毫无征兆的突然发作让那两人一愣,便是这么一愣的工夫,楚玥轩已迅速擒下那队长,而白芍更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一人身后,同时之间寒光一闪,两人几乎同时无声无息的软倒在了地上。 顺利解决三人,楚玥轩直接解了他们的腰带,故技重施的将他们捆作一团,白芍的指尖又有寒光一闪,然后有什么东西,狠狠的被刺入到了那三人的头顶百会穴。 三人齐齐一颤,然后再没有了声息。 楚玥轩愣了下,眨巴着眼睛有些无辜,直到白芍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没死,只是暂时醒不过来而已。” 他眉梢轻扬,扬出一抹明媚的弧度,他觉得他家小芍姑娘最近对他是越来越好了。 以前若是遇到此类情况,她才不会对他解释分毫呢,甚至更多的时候连眼角的余光都不会往他身上瞄一下。 眼看三人受制,老王妃也一下跳了起来,眼神瞄都不瞄蹲在那儿的孙子一眼,直直的就落到了白芍的身上,精光闪闪,那眼神绝对是看孙媳妇时才会有的眼神!又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矜贵和盛气凌人? 白芍被她看得浑身不在意,以至于连身子都是僵硬的,刚才踏入到这里时莫名浮现的那种见婆家人的感觉,又渐渐飘荡在了心头。 但面上,她除了两边脸颊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粉红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任何不正常表现,转身正对老太太屈膝行了个礼,道:“见过老王妃。” “哎哎。”老太太连连笑眯眯的应下,以与她的年龄绝对不相衬的敏捷,一下就站到了白芍跟前,伸爪子就握住了小芍姑娘的手,说道,“你只管跟小轩子一样,叫我祖母就行了。” 白芍:“……” 楚玥轩:“……” 世子爷抬头望天作沉思状,想的却是祖母您老人家未免也太直接了点,万一把我家小芍给吓坏了可怎么办?不过祖母大人,孙儿依然还是好喜欢您如此干脆利落不留余地狠狠的紧抓不放啊!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老王妃似根本就没有看到白芍的脸色,依然紧抓着她的手,露出她认为最和蔼最可亲最慈祥的表情,“嗖嗖嗖”的朝小芍姑娘猛放百万伏高压电,并轻声问道:“姑娘怎么称呼?今年多大了呀?” 世子爷“唰”的一下跳了起来,笑眯眯的说道:“祖母,这是白芍,您叫她小芍就可以了,今年十八岁。” “小芍是吧?这名儿可真好,当真是人如其名,花儿一般的娇俏。而且还比我家小轩子小两岁,那不是正好?” “是啊是啊,祖母您说得对极了!” 这祖孙两自说自话,聊得真是相当嗨皮,全然不顾小芍姑娘的小心肝是否能承受得住他们那凶猛对话。 白芍转头看向世子爷,眼中冷光波直射,瞪他瞪他狠狠的瞪他! 世子爷微微错开目光,腻歪着嘴角眼珠子斜瞟,看不见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 见他这般,白芍忽而一声冷笑,世子爷顿时浑身一冷,当即一本正经的对老太太说道:“祖母,王府内的情形如何样了?父王和母妃他们呢?您可有受什么委屈?” 老王妃若有深意的看了白芍一眼,那眼神,竟是越发的温和了,老太太她这绝对是在看孙媳妇啊! 哎呦,天可怜见的,老太太想孙媳妇可是已经想了好多年了,一直也不见孙儿有什么响动,她老人家都快要急坏了。 今日虽是因为京城之变而受了不小惊吓,但孙儿带回来的惊喜,也是绝对绝对不小哦! 老太太眯眼,笑得就跟那花儿似的。 另一边,楚皇帝的劝说似乎已宣告了失败,无论他说什么,只要是有关退兵的话题,楚玥辰一概不听,除非他能开放皇城大门,立下诏书退位让闲。 楚玥辰的手高高举起,身后的将士随着他的动作而齐齐举起了刀剑,只待他一声令下便会悍然发动进攻。 前方的敌人不过三万人而已,即便是有了皇城城墙作为抵挡,也定挡不住他们的冲锋陷阵。 到时候,六殿下登上宝座,他们就是他麾下最受信赖的功臣。 这个想法真让人热血沸腾! 楚皇帝站在城墙上,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依然是面不改色,只是看向下方楚玥辰的眼神,略微沉凝了些。 终究,他还是闭上眼叹了口气,转身就下了城楼,然后回宫去了! 他竟然就这么放着眼前的事情不管,转身就离开了! 楚玥辰呆呆的抬头看着皇城墙上那个明黄色的身影转身离开,任是他那一向聪慧的脑袋,此刻也有些不够用了。 不过很快,他就再没有心情去关心这个,因为忽然从身后远处传来了马蹄轰鸣,听动静似乎是有大队的人马正在朝着这边奔腾而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瞬间吸引,当楚玥辰还在猜测难道是龙腾军竟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赶到了的时候,有斥候跌撞着奔来,脸色极其的难看。 见此,楚玥辰也不由得心微沉,旁边的一名将军转头对那斥候怒喝道:“发生什么事竟这般慌张?像什么样子?是不是龙腾军赶到了?” 对底下那些不知情的士兵来说,龙腾军确实是威名赫赫,然而身为楚玥辰的亲信,又如何会不清楚龙腾军早已只剩下一个名声而已了? 所以,真的是一点都不担心。 那斥候被呵斥得一呆,忙要下马,却不小心竟直接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他也没心情再爬起来,就着那滚落的姿势禀报道:“王爷,五万龙腾军已逼近京城!” 他这么一说,就连楚玥辰也放松了下来。 然而紧接着,他又说道:“另外还有一支不知名的军队,人数足有十万以上,已进入京城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支军队存在京城附近?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他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忽然想起先前父皇在面对他时的镇定,甚至是怜悯,楚玥辰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突然间脸色刷白。 然而仅仅只是这样似乎还嫌不够打击楚玥辰的,因为又有人从远处奔来,滚落马背颤巍巍道:“启禀王爷,晋王府世子突然出现,救走了老王妃,晋王爷和晋王妃!” 楚玥辰坐于马背上的身影倏然挺直,然而紧接着,他忽然神色狰狞,身上爆发出一股极其疯狂的气息。 且不管京城里的变故到底如何,在西北边境之外的赤渎国土内,楚玥璃直接将楚玥修等人当成了透明的,伸手搂亲亲王妃入怀,枕着她的肩膀,蹭着她的脸颊,笑眯眯说道:“雪儿真是了解我,我们还是继续我们自己的事情吧。相信父皇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打败的,等我们灭了赤渎,再打道回府凯旋而归,到时候……嗯,该问父皇要什么样的赏赐才不吃亏呢?” 攻打赤渎也才刚开始,他就已经开始想着要赏赐了? 映雪侧目,楚玥修斜眼,陈飞云将军和王猛将军低头,狠狠的抽搐嘴角。 七殿下顿时侧头,凉凉的瞥向了那三个毫无眼力见的家伙,眉梢轻扬,明明晓得很亲切温柔,但只一眼就让九殿下脖子一缩,然后迅速的朝门外遁了出去。 陈飞云和王猛见状一呆,那颗因为震惊于京城兵变而有些反应迟钝的脑袋,此刻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忙跟在九殿下的后头,遁出了门外,再不敢打搅七殿下和七王妃夫妻两的亲亲我我。 刚才还在讨论京城事变而气氛紧张的营帐,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两人,气氛也渐渐朝着暧昧旖旎的方向发展。 “你怎么还不走?” 映雪侧目斜睨着他,轻勾着嘴角似笑非笑。 七殿下转回头来,顿时就厚脸皮的越发黏得紧了,贴在她的身上轻轻磨蹭着,咬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雪儿,这些日子忙着行军打仗,我们都已经许久没有能好好的享受二人世界了。” 被他这么一磨蹭,映雪也不禁有些气息不稳了起来,眼珠子转啊转,他们确实是已经有好久没有…… “雪儿~”他在她耳边,将她这一个名字叫得弯弯绕绕,腻腻呼呼的。 于是映雪一下子就被勾引了,在他怀里转一个人与他面对面,伸手用力环绕上了他的脖子,然后将他直接扑倒! “唔!雪儿……” ------------ 定乾坤 ------------ 102 有喜了 “雪儿,你在干什么?”楚玥璃枕着手臂躺在榻上,低头含笑看着在他胸前不安分的那只小手,清泉似的眼眸渲染上了一圈漩涡。 映雪趴在他的身上,微眯着眼睛一脸餍足的小模样,小手似无意识的在贴在她脸颊下的光滑胸膛,轻轻抚动,听到他的话不由抬头看向他,眼神无辜,只是嘴角却含着一丝莫名的狡黠笑意。 楚玥璃眼中的漩涡顿时又增加了一圈,忽然一把抓住了胸前那只小手,同时一个翻身,两人的体位顿时就翻转了一个面。 正要低头大肆轻薄一番,却突然有只小手伸出,紧紧的捂住了他的嘴并将他挡在外面,笑嘻嘻的说道:“殿下,人家有件事想与你说说。” 七殿下顿时一挑眉,竟然叫他殿下? 不过看她笑嘻嘻的似在撒娇,却又带着那么几分沉凝认真,伸手将挡在他前面的柔荑扯下,问道:“什么事?” 她眼珠一溜,缓缓说道:“我最近吃得好,睡得香,除了因为失血过多而稍微有点体虚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任何不舒服或者异常的地方。” 七殿下于是又挑眉,他自然是不会相信他家雪儿这么突然的,只是想要跟他说这么件事,便又问道:“然后?” “然后……”她又溜了溜眼珠子,笑嘻嘻说道,“我这个月的姨妈,到今天都还没有来访。” 七殿下愣了下,似乎是一下子没有能够反应过来,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想到了他家雪儿的姨妈,可帝师大人就一个独女,雪儿哪里来的姨妈? 之后他才好像终于想到了什么,看着映雪的眼神一点点的渲染上了惊讶惊喜欢欣之色,忽的又一个翻身,躺到了她的身边,伸手便毫不犹豫的搭上了她的腕脉。 然而他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手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面,仔细努力感受了许久,依然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忙深吸两口气,意图压下心中澎湃的波浪。 一刻钟后,守在门外的士兵突然感觉有一阵风轻轻吹过,然后他们便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惊骇欲绝惊悚莫名的看到他们那位英明神武智谋无双风华绝代从来都是尊贵优雅的统帅大人、肃王殿下竟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竟然他只是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远处,但只是一瞥,就已经让所有的士兵都惊得连兵器掉落到了地上都浑然不觉。 然后在七殿下的沿路那一片,“哗”的一声,所有有幸见到此情此景的将士们,全部都喧哗了起来。 彼时,九殿下正跟陈飞云将军蹲在角落里轻声讨论着京城里的形势,王猛将军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压根就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乌七八糟的事情。 突然响起的喧哗让三人皆都抬起了头,正巧这个时候楚玥璃从他们视线的不远处一闪而过,顿时只觉得“轰隆隆”一声,好似有什么在他们的头顶猛然炸响。 “这是什么情况?”九殿下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刚才七哥一闪而过消失的方向,呐呐说着,“莫非是七嫂不满意他的表现,连衣服都不让穿整齐的就将人给踢了出来?” 闻言,陈飞云将军不禁侧目,对九殿下侧目! 九殿下才不管这个,站起来拍拍衣摆就要跟过去看个究竟,如此好戏若是错过了,那简直是要被天打雷劈啊! 不过他才刚站起来走了两步,远处就又出现了七哥的身影,与他刚才消失的时候相比,此刻他的手上还多了个人出来,似乎是……正被他拎着。 九殿下眨眨眼,定睛一看,才发现那赫然是这二十五万大军营地中,公认医术最高明的军医! 又是一闪而过便没了影子,九殿下却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喃喃说道:“怎么回事?莫非是七哥方才太过激烈,伤到了七嫂?” 刚从地上站起来的陈飞云将军闻言当即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扑倒到地上去。 “咳咳!” 用力咳嗽两声,只无奈九殿下压根连听都没有来听一下,而是哼起了小曲儿,颠颠的往他们刚才离开的那个营帐奔了过去。 看热闹去咯! 营帐内,映雪早已穿戴整齐,听到身后的响动转身,看到楚玥璃就那么拎着军医走了进来,顿时满脸黑线。 那军医似乎被吓得不轻,可肃王殿下才不管他呢,直接将他在映雪面前一放,压抑着满心的激动,强自压下面上的表情,沉声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王妃诊一下脉!” 刚才肃王殿下已经亲自为他家亲亲王妃把过脉了,可是不知道是因为他太过激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根本就什么都感觉不出来,甚至到最后差点都感觉不到他家雪儿的脉搏跳动。 这实在是……若是让外人知道了这件事,肃王殿下的脸可算是彻底丢尽了! 那军医还愣愣的,眼珠子乱飘,却是刚才一路被拎着过来,头晕目眩眼冒金星都没有能够缓过劲来。 听到殿下的话,他心下一怔,眼神却是好一会儿之后才恢复清明,看到王妃已伸手在他面前,他忙低头伸手,小心的搭上了腕脉。 “七哥,发生什么事了?你竟将霍军医都给直接拎了来,可是轰动整个军营了呢!难道是七嫂又受了什么伤吗?” 便是在这个时候,从门外传来了信王殿下的咋呼声。 听到这话的内容,映雪刚有所恢复的脸色,又黑了几分,狠狠剜了某个罪魁祸首一眼,但那个罪魁祸首此刻正目光灼灼的盯着霍军医,嘴角紧抿,根本就没有感觉到那一眼。 而门外的楚玥修,在咋呼着的同时,也已大咧咧的掀开门帘钻了进来。 一进门就见七哥还是刚才的那样衣衫不整,七嫂则坐在凳上,伸手又霍军医给她把脉,霍军医的脸色变了几变,然后小心的放开王妃的手,退后两步朝楚玥璃躬身说道:“恭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楚玥璃有些聚不拢的眼眸刹那间光华万丈,直直的落到了映雪那尚且还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肚子上面,似乎已经看到了那里面一个无比可爱的小姑娘,正在笑腻腻的喊他父王。 什么什么?有可能是个儿子? 唔……这个问题得好好的思考一下,若是个小子,他是该直接拍死他算了呢还是扔出门外任其自生自灭好呢? 映雪可不知道他此刻的心里是怎样的千转百回,只看到他目光粲然,灼灼生辉,似要将她的肚子给盯出一个洞来。 她下意识的伸手抚在肚子上,尽管在与他说出那话之前她就已经自己给自己检查过了,虽然医术不精,但也确定了八九分,现在又得了霍军医的确认,她一瞬间心中柔软成了一片。 刚跟着进来的楚玥修听到霍军医的话明显的怔了怔,然后“唰”一下转头盯上了映雪的肚子,那眼中散发着的光芒,竟是与楚玥璃相比也不遑多让。 “有喜了?”九殿下蹦跶着跳到了映雪的面前,就差没有伸手去摸她的肚子,一脸的喜形于色,搓着手兴奋的说道,“这么说,本王竟马上就要当叔叔了?” 楚玥璃淡淡的瞥他一眼,轻嗤着说道:“不是早有许多的小侄儿小侄女在喊你九皇叔吗?” 闻言,九殿下直接摇晃着脑袋一脸嫌恶不满的说道:“那些怎么能跟七嫂的孩子相比?在本王看来,七嫂肚子里的,才是本王真正的小侄儿。” 也幸亏这里的人都知道九殿下一想跳脱,肆无忌惮,不然就凭他这句话,便要被人怀疑他这是在调戏映雪了。 楚玥璃又是瞥了他一眼,似乎已从紧张激动中平静了下来,转头问站在旁边的霍军医,道:“王妃前些日子受伤,身子尚未恢复,现在又有了身孕,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王爷不必担心,王妃的身体底子极好,虽有些体虚,但并无大碍,只需仔细调理就可以。不过王妃恐怕不大适合再继续随军打仗,不但辛苦,而且战场之上的事情变幻莫测,万一又受了伤,恐有危险。再说,女子怀孕的头三个月,是最不稳定最容易动了胎气的时段。” 楚玥璃的脸色顿时一变,这些其实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只是事到临头,总好像什么事都变得迷迷蒙蒙的,理不出个头绪来。 难得的,一向英明神武的七殿下,竟会也有这般心神不宁的时候,与当初的大婚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啊! 孩子? 随着霍军医的话,他已经自动的脑补了各种场景,而且不知为何,那些场景竟一个比一个惊悚,让他不由浑身一激灵,忙甩开那些想法,快步走到了映雪的面前。 映雪在听到说她不适合再随军的时候就陷入到了沉思,此刻又见楚玥璃走到她面前,她便也抬头看着他。 他张嘴,几次欲言又止。 她轻柔看着他,视线一扫,就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有些许的颤抖。 不禁眼神微动,转头看向了站在旁边巴巴看着她的楚玥修,说道:“小九,能将龙腾军暂且交给你来统帅吗?” 他一愣,忙点头说道:“没问题,我定会率领龙腾军助七哥直接攻下赤渎王城,看那些人还敢不敢再嚣张!” 闻言一笑,又抬头看向正目光灼然的看着她的楚玥璃,说道:“我也正觉得有些辛苦,不如就先去滁州等你吧。” “滁州?” “自然,那里不是也有个肃王府么?我这个女主子可是至今都还不知道那王府长的什么模样呢。或者难道你觉得我现在回京城去比较好?” 其实她没有说的是,滁州离边境也近,楚玥璃打完仗之后不管是回滁州还是回京城,那里都是必经之地。而且现在还不知道京城里的形势到底如何,贸然回去不是明智之举。 她说要回去,也是不想让他担心以至于分心,况且这战场上的事情,五万龙腾军交给楚玥修,又有楚玥璃集中统帅,似乎也没有需要她担心的事情。 前方赤渎连连败退,大宛大军步步紧逼,形式一片大好,她最多,也就是稍微有点舍不得与他分离而已。 楚玥璃眼中漾起了暖流,缓缓俯身,低头便亲吻上了她的额头,说道:“就按雪儿的意思,我让安宇随你一同回去,府上的事情,他最是清楚。” “他是你的得力助手,怎么能在现在……” “没事,有安邑在就够了。” 她没有再多说,接受了他的安排,况且也确实是希望身边能跟个对王府熟悉又同时被她所熟悉的人。 不知何时,霍军医和楚玥修都已退出了营外,正好将闻声赶来的几位将军们阻拦了下来,并且将王妃有了身孕这件喜事宣布了出去。 军营内顿时一片欢腾,在这里的都是楚玥璃的嫡系或者亲近之人,自是真心的为这个消息而感到高兴,甚至有个将军兴奋之下突然提议不如就连夜攻占横亘在他们前方道路上的那座槟城来为王爷王妃庆贺。 而更让人料想不到的是,他这个提议竟被几乎全票通过,并在当天晚上就突然对槟城发动了进攻,所有的将士们都在战争开始的那一刻“嗷嗷”叫着冲了出去,将那满腔的兴奋全部都发泄到了攻城略池上面。 当映雪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前方的战争都已经开始,她站在突然有些人烟稀少的军营内,无语望天。 她是该说那些将军不着调呢,还是该对赤渎王表示下同情? 而此刻在那几千里之外的京城,正是满城寂寥,气氛沉沉的时候,即便是在白天的时候,这里的每一户每一家也都闭门不出,门外街道上不时的有脚步声轰然踏过,在这个世上最繁华的都城里渲染上了愈发沉凝的气氛。 在某个房内,正有人没半点形象的单脚蹲在凳子上,阴测测笑着说道:“楚玥辰这是穷途末路想要来个鱼死网破了。啧,七哥既然能那么放心的将十万大军交给他来带回,自是不怕他会造反,他怎么就没有能事先想到呢?” 随着他话音刚落下,“啪”的一声狠狠吃了个爆栗子,坐于旁边的中年男子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皇上尚且被困在皇宫里面,不得自由,你小子倒是将这事当成了什么?游戏?” 那不顾形象单腿蹲凳上的,自然是晋王府的世子爷无疑,而敢给世子爷爆栗子吃的,除了晋王爷,似乎也没别的什么人了。 世子爷摸着被敲得生疼的脑袋,浑不在意的哼唧了两声。 游戏?他便是真将这事儿看成是游戏好戏,又能如何? “你那是什么表情?”晋王爷一见他的反应便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吹胡子瞪眼睛的又想要动手敲打。 但这个时候,坐于旁边的老王妃却突然伸手一指,便直直的指向了晋王爷的鼻子,狠狠盯着他说道:“你再动下手试试?你要敢再对老身的孙子不客气,老身便对你不客气!” 晋王爷当场就泄了气,乖乖的坐回到凳子上面。 没办法,谁让晋王爷是出了名的孝子呢?无论对别的其他人再威风嚣张,也从来都不敢顶撞自家母亲大人半句。 世子爷见此,顿时就眼珠子转啊转,随之笑嘻嘻的凑到了老太太的身后,伸手给她捏捏肩膀,腆着脸说道:“还是祖母最疼孙儿。”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打开,却是白芍端了点心走进来,那看着精致闻着诱人的点心一下子就吸引了房内所有人的目光。 世子爷顿时就眉开眼笑的凑了过去,殷勤的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托盘,又拉着她坐下,说道:“小芍,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不着痕迹的将手挣了出来,轻咳一声舒缓脸上的温度,才说道:“我寻思着晚膳后也过了许久,老太太、王爷和王妃可能有些饿了,就顺便做了几样点心,只是不知合不合老太太、王爷和王妃的口味。” 一听到着话,老王妃就已经眼神灼灼的,伸手便抓了一块软糕来,真是半点也不顾她那尊贵的身份,咬一口顿时就眼睛越发的亮了,然后缓缓的眯成了一条缝,说道:“这软糕当真是好吃,小芍真是心灵手巧。” 白芍正想要谦虚两句,却又听老王妃接下去说了一句:“小芍这么好,我家小轩子却整日里游手好闲玩世不恭,这都快要让我拿不出手了。” 小芍姑娘顿时:“……” 晋王爷也咬着点心点了点头,期间不忘狠狠瞪楚玥修一眼,晋王妃坐在旁边,一派温婉贤德的模样,轻捏着软糕咬了一口,听到老王妃的话不由得抿嘴轻笑。 ------------ 103 滁州肃王府 面对老王妃的再一次似不动声色的调戏,白芍唯有默然,倒是世子爷虽然被贬,却是一脸的春光灿烂,如果不是见小芍突然默了,怕她当真会恼,他可能还会表现得更得瑟一些。 对于白芍,无论老王妃还是晋王爷甚至是晋王妃,似乎都是非常满意的,虽然他们到现在都甚至还不知道她具体的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可单只是能让他们家的小祖宗对上眼,就已经是十分难得。 尤其老王妃,早在六殿下和七殿下大婚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只恨不得干脆点直接给她家小祖宗办一场选美宴算了。 所幸老天总算还是开眼的,没有让她继续为乖孙儿的终身大事继续着急下去,这小芍虽有些来路不明,可从她偶尔提起七王妃时都是直呼其为雪儿的这一点便可以看出,她与七王妃定是十分亲近。 而晋王爷,如果说先前他还十分的抗拒楚玥轩涉足进皇子之争中,那么当现在楚玥辰竟突然举兵围攻皇城,他也已经不可能再反对自己的儿子与七殿下走近。 再说了,咱家白芍姑娘确实是十分优秀的呀! 貌美如花,气质娴雅,知书达礼,又做得一手好菜,更让人惊讶的是,竟还有一手极其精湛的医术。 这么优秀的女子,便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着啊,当晋王府的世子妃,那也是足够了的。 每次都这样!白芍面不改色的接受着六只眼睛的打量,心里却如被猫儿抓挠着一般,难受得让她恨不能够转身落荒而逃,也忍不住暗暗忿恨一声,并将这账给直接记在了楚玥轩的头上。 感受到身侧小芍姑娘偶尔瞥过来的视线,是那么的清清凉凉,让人如临寒霜,世子爷清了清嗓子,神色一正,问道:“小芍,七哥七嫂他们可否有什么消息传来?” 这话算是终于将所有人的心思都拉回到了正事上面,晋王爷几人神色一正,白芍也悄然松了口气,摇头说道:“听说他们已经攻破了赤渎的三座城池,但至今还没有想要停下脚步的意思,也并没有要回京城的意思。” 四个人都是不由得一怔,楚玥轩挠了挠头发,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问道:“七哥和七嫂竟不打算回京城来?他们不管这京城里的变故了吗?” “以我对那两人的了解,他们应该是觉得京城里的这次变不足为虑,与其他们放弃攻打赤渎的好时机,千里迢迢的赶回京城,倒不如不管不问,相信楚玥辰应该也成不了什么事。” 世子爷呐呐,“他们凭什么这么有信心?” 白芍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现在楚玥辰不是确实成不了什么事吗?大皇子的十万大军和留守京城的五万龙腾军将他反包围,与皇宫侍卫内外夹击,楚玥辰已经是强弩之末,破罐子破摔了。” 晋王爷点了点头,神色沉凝而若有所思。 “难道七殿下从一开始就知道皇城不会因为楚玥辰突然多出了十万大军而出事?”老王妃喃喃自语,随即脸色微变。 卧龙殿的寝宫内,楚皇帝此刻正在安静的看书,这些日子来,因为皇城被围,不管任何人,都几乎无法出入皇宫,所以这些天他都没有上朝,也就没有那许多让他怎么批也批不完的奏折。 他斜斜的倚在龙榻上,静看着手中的书册,眉宇间不见丝毫被围城的阴郁,看上去反而竟好像有那么几分轻松写意。 忽有轻微的开门声响起,从他还是太子时期就在身边伺候的近身内侍踩着小碎步走了进来,轻声说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来了。” 楚皇帝抬头看向门外,神色中一抹疑惑,“这深更半夜的,太后怎么跑这里来了?” “奴才也不知,不过与太后娘娘一同前来的,还有贵妃娘娘。” 楚皇帝顿时眼中迸射出一道精光,冷冷的勾起嘴角哼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册就起身往外走出去。 太后娘娘和宁贵妃正坐在殿上,楚皇帝出去的时候,看到她们似乎还在小声的说着什么,他淡淡的从宁贵妃脸上扫过,对太后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不知母后为何这么晚了还没有歇息?过来儿臣这边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宁贵妃当即也站了起来,朝楚皇帝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楚皇帝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太后似乎也并没有看见这一幕,只叹息一声,面带忧色的对皇上说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哀家哪里能睡得着?这些日子来,哀家可是天天晚上都做恶梦,稍微有点响动就会被惊醒过来,哎。” “母后不必忧心,我大宛的皇宫坚固着呢,岂是那样随随便便就会被人闯入进来的?” “话虽如此,可哀家总还是忍不住的担忧。”她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着接下去该怎么说,随之又是一声叹息,喃喃道,“这老六一向谦恭有礼,恪守本分,怎么竟突然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呢?” 旁边的宁贵妃瞬间竖起了耳朵,楚皇帝依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对着太后说道:“许是看朕似乎还能活上好些年,实在是等不及了。” 宁贵妃顿时脸色刷白,太后也被噎了一下,然后轻斥道:“休得胡说!你可是皇帝,怎能如此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母后教训得是,不过据朕所知,老六确实是早已盯着朕的这个位置许久了,并一直都在为此努力,就等着现在的厚积薄发呢。” 宁贵妃的脸色更白了,太后也皱了皱眉头,半饷幽幽叹了口气,说道:“这皇室子弟,有哪个是不盯着这位置的?哀家只是觉得那毕竟是哀家的亲孙子,总是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他落入深渊而不去伸手拉一把,所以就忍不住跑来找你求情来了。” “母后仁慈,不过母后觉得,若是朕并没有隐藏的力量,那么现在正面临着的会是什么情况?老六他又是否会放过朕这个父皇?放过他那些兄弟?” “这……” 权势倾轧,从来都是血雨腥风的,太后在这权力的中心生活了几十年,又如何会不知道这一点?什么父子,什么兄弟,在那个位置前面,这些便什么都不是。 她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良久深深的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是哀家糊涂了。” 宁贵妃猛然抬头看向太后,神情哀怨,轻唤着:“太后……” “贵妃!”她话还没有说出口,楚皇帝终于第一次转头看向了她,冷冷说道,“你身为老六的生母,事先会不知道他的行动?” “皇上,没……没有,臣妾并不知情,求皇上……” 她一下跪在了地上,伸手来抓楚皇帝的衣摆,却被无情的让开。 低头看着即便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依然一身贵气逼人的宁贵妃,楚皇帝①38看書网的闪过了点什么,说道:“这些年来,你们母子在暗中的那些小动作,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朕不过是不想理会罢了,甚至一度还曾想过老六若真有那个能力,朕便是将这个位置传给他又何妨?” 宁贵妃倏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之色,因为真的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竟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就连太后,也有了几分讶异之色。 楚皇帝漠然看着宁贵妃,眯了眯眼,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禁冷笑了一声,说道:“明争暗斗算什么?当年朕也是这么过来的,只要他有能力,朕便将皇位让给他!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竟敢拥兵自重,围攻京城,还意图逼朕退位让贤?哼!” “皇……皇上……” “你们将守卫天守城的龙腾军搞得一团糟,朕不管,你们暗中将手伸向了御林军并最后掌握进了手中,朕也当不知道,你们与朝中大臣们拉帮结派,朕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你们就以为朕昏聩,根本就不足为虑?在又得了十万大军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对朕动手了?哼!” 宁贵妃彻底瘫软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然后她猛然抬头,形如癫狂般的嘶吼了起来:“你胡说,你撒谎!你分明就是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楚玥璃,怎么可能还会给别人机会?在你的眼里,就只有楚玥璃才是你的儿子,其他的所有皇子,都不过是可有可无的!” 太后忽的皱紧了眉头,冷睇着宁贵妃道:“宁贵妃,你太没有规矩了!” 宁贵妃一呆,可并没有收敛,反而形容越发的张狂。 楚皇帝突然抬起脚来,用力的踹了过去,直接将她踹出到了卧龙殿外,也将她踹得气血翻涌,再说不出话来。 “来人!送宁贵妃回宫!” 马上就有人出来,架起宁贵妃就朝后宫方向走去,身后的太后娘娘也被楚皇帝的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可此刻见他竟只是让人将宁贵妃送回寝宫去,更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 宁贵妃如此行为,足够将她打入冷宫无数次了,更何况,楚玥辰造反,身为他亲生母妃的她,也自当是罪孽深重,可皇上却至今没有想要处置她的意思。 脸色闪烁不定,最后太后娘娘也只是叹息了一声,幽幽说道:“倒是哀家糊涂了,这本就是罪该万死的事情,哪里能宽恕得了?还跑来打搅了皇帝的清净。” 卧龙殿恢复了安静,楚皇帝闻言转过身来,看着她说道:“母后也是关心孙儿。” 摇摇头,说道:“这事确实是哀家考虑不周。不过皇帝你刚才说的话,别说宁贵妃,就是哀家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啊。” 楚皇帝目光一闪,随即笑着说道:“朕自然是最希望璃儿能继承大统的,只是他自己一直对这个位置没什么兴致,朕也不愿强迫他。” 太后一愣,显然没想到竟会得到这样的一个回答,半饷摇头,笑道:“你果然还是只宠爱那个孩子。” 楚皇帝一脸的不置可否,抬头看向西北方向,叹息着说道:“他就一心只想在西北那片荒凉之地,终于还是趁着这个契机对赤渎挥兵,却不知此事结束之后,那个折磨了他十年的心结,是否能够化解。” 太后也跟着抬头看向西北方向,也跟着叹息了一声。 西北,映雪在接受了军中将士们攻下一城以作恭贺之后,就由安宇护送着离开了军营,往滁州而去。 这一路很顺利,只是不管安宇还是其他的几名侍卫,皆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为了不让她尽量不感觉到颠簸,那行走的速度,简直能够用龟速来形容。 走了半天之后映雪就忍不住了,对着行走在马车旁边保驾护航的安宇说道:“若是继续以这个速度行走的话,等我把孩子生下都不知会不会抵达滁州。加快速度!” 当时安宇的表情那是相当的忧愁,但也不敢违抗王妃的命令,只得加快速度,期间便是各种嘘寒问暖啊,生怕这颠颠的马车伤到了王妃,到时候主子一定会将他抽筋扒皮碎尸万段油煎火烤再扔出去喂狗! 护送映雪回滁州的人并不过,不过百人左右,相对于她的身份,真的是非常非常简陋了,不过这些人却都是楚玥璃精挑细选出来的,绝对每一个都是能以一敌十的高手,而且绝对忠心。 整整行走了五天,他们才终于进入了滁州,这当然有路途遥远的原因,但同时,还有他们行走速度太慢的原因。 远远的,看到前方有高墙大院,此刻在那大门口,正有密密麻麻的一大群人垂手站在那儿,有人在抬首张望。 看到那辆马车过来,那张望的人当即眼睛一亮,朝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然后当先迈动脚步迎了上来。 “恭迎王妃回府!” 马车刚停稳,就有个洪亮的声音传来进来,然后又听“呼啦啦”的声响,随之更多的声音齐齐喊道:“恭迎王妃回府!” 车帘被掀开,映雪从马车内钻了出去,入目所及,就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谢王妃!” 所有人都谢恩站了起来,随后有人端了小凳子过来放在马车旁边,又有两伶俐的丫鬟伸手要扶她下车。 映雪虽然有些黑线,但倒也没有生事,顺着那两个丫鬟的搀扶下了马车。 这些应该都是王府的下人,此刻他们有的低垂着脑袋不敢多看,有的却好奇的忍不住偷偷张望,刚才那个站在最前面,总管模样的人在她面前深深的躬身,说道:“奴才听闻王妃要回府,早已按主子的吩咐将院子都收拾妥当,王妃一路舟车劳顿,请先进府歇息吧。” 这是个中年人,看着大概四十左右,长得一脸文弱模样,但观其走路的姿态,落地无声,身上的气息收敛沉静,便可以知道此人功力深厚。 她朝他点了点头,道:“有劳了。” “奴才惶恐,这是奴才的分内之事。王妃若有任何需要,请尽管吩咐。” 映雪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又从他身后的那些人身上扫过,便见几乎所有人都带着点小心翼翼。 她一想便明白了,她对他们来说,就是个突然从天而降的王妃,他们不知道她的性情如何,喜好如何,不知是否好伺候,自是有些忐忑,有些不安的。 对此,她不过微微一笑,侧头对下了马就跟在她身旁的安宇说道:“给我介绍一下。” 安宇应了声,就走前半步,指着那中年男子说道:“这是王府的代理总管,在陈伯离开去了京城的这段时间里暂由他管理王府中事,哦对了,他还是陈伯的儿子,叫陈墨。” 咦? 映雪眨了眨眼,看着这陈墨眼睁睁的说起了瞎话,道:“原来是陈伯的公子,难怪刚才看着有点熟悉的感觉。” 他忙又躬身,说道:“父亲也时常在给奴才的书信中说到王妃。” “嗯?陈伯没说我坏话吧?” “父亲时常说王妃性情率直,心地善良,连对他一个下人都是极好的。” 心地善良? 映雪暗道这个人是谁?难道是在说她?旁边的安宇却忍不住抖了抖手,嘴角抽搐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陈墨完了又说:“王妃还是请先进府吧,奴才已经召集了府内所有的下人请王妃训话,也方便王妃知道他们,也好往后听候王妃的差遣。” 映雪闻言迈步进入了王府之内,但却说着:“不必如此麻烦,我一向不喜欢管事儿,所以以前是怎么样的,以后就还是怎么样的吧。” 陈墨一呆,不喜欢管事? 唉唉?怎么会?又哪个女子嫁了人之后,不希望将夫家的所有大小事务都掌握在手心里? 他在原地发呆,安宇紧跟着映雪与他擦肩而过,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连走路的姿势都有些颠颠的,脸上的笑容就如同是花儿一般。 ------------ 104 请安 庶女不淑之无良正妃104_庶女不淑之无良正妃全文免费阅读_104 请安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本来受伤的身子就没有恢复,却竟又在现在这个时候怀上了身孕,为了不让楚玥璃担心,映雪便离开军营,到了滁州的肃王府,既养身子又养胎。【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一路慢悠悠的抵达滁州,转眼间却已过去了八天。 这八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时间转眼即逝,但对暂代王府总管陈墨来说,这八天却让他感觉如同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倒不是王妃不好伺候,实在是因为他真心弄不懂他该怎么伺候王妃才好。 原先,他特意挑了两个王府里最伶俐的丫鬟去服侍王妃,可马上这两丫鬟就被王妃打发了回来,说是不习惯身边时刻跟着人。 他觉得既然府里有了王妃,那府中的大小事务也应当交由王妃来管理,便将账册名册以及库房钥匙都交给了王妃。 可她竟只是随意的翻了两下账册名册,然后将所有的东西都扔回给了他,说以前由谁管理这些,以后也不必改变。他想劝上几句,却被王妃的一句话给堵了回来,她说:“我相信璃的眼光,他看中并重用的人必定是有那个能力的,况且现在若将这些事情都交给我来理会了,你们想要干什么去?坐着吃白饭?” 陈墨总管当场默然,后来又想想王妃现在身子不好,肚子里又是有了小主子的,也不宜管理太多事务,若是累着了可如何是好? 所以这事便也不了了之,并且为了更好的照顾王妃,他还吩咐府中最精通医术的大夫随时注意王妃的身子,又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富有经验的婆子妇人,并且每天两碗安胎药外加补药。 可事实上,王妃根本就没有允许大夫为她把脉,婆子妇人们对她提点的孕妇注意事项也一概当成耳旁风,甚至被念烦了直接将那几个婆子妇人遣到了别处,至于说那些安胎药补药之类的,更是从来连嘴唇都不沾一下。 陈墨总管简直是愁白了头发操碎了心啊,实在没法子了,忙火急火燎的飞鸽传书去了京城,请教去年跟随主子去了京城,至今没有回来还留在京城的肃王府里的老爹。 他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其实他也发现,王妃确实不难伺候,只要别老是在她的身边转悠,只要别一直去她的耳边念叨,她都不会为难人,前两天有个丫鬟不小心打碎了她看着中意的花瓶,她也只是让她将碎片扫干净,没有一句训斥的话。 可……可问题就是她太过随意了,反而更加的让下面的人忐忑,不知该如何伺候才好。 陈墨一脸愁苦的往后院走去,才刚踏入后院就看到让他惊骇莫名,差点就当场停止了心跳的一幕:王妃她……她她什么时候竟跑到屋顶上去了? 脚下趔趄,陈墨总管直接就扑倒在了地上。 屋顶上,映雪低头看了下来,这八天来已经见识过了多次这位陈墨总管的大惊小怪,但此刻见他就那么跌倒在了地上依然还是忍不住的心中一乐。 “陈总管,你这是做什么?就算当真对王妃的崇敬佩服恭顺犹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也不必行如此大礼啊。” 安宇从屋檐探出了脑袋,看着下方的陈墨调侃道。 陈墨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嘴角一抽,就直接略过安宇看向映雪,行礼道:“王妃,您身子尚未恢复健康,又有了身孕,怎么还能跑到屋顶上去?若是万一失足不小心摔倒了,可如何是好?” 安宇不甘寂寞的说道:“有本侍卫在,自然不会让王妃出任何意外,陈总管你还是放一百个心吧!” 陈墨看向安宇,顿时就怒目圆睁,怒道:“你身为王妃的侍卫,竟任由王妃做这般危险的事情,这就是你的职责,是你身为侍卫的觉悟?” 安宇顿时一噎,求救般的看向了王妃。 这实在也不是他不尽职,而是王妃的意思从来也不会被任何人左右,他除了听从并小心护好她之外,根本就别无他法啊! 不然的话,王妃一定会将他也给一起打发离开的。 但王妃娘娘压根就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看着下方的陈墨,问道:“不知陈总管过来这边,是有什么事?” 王妃问话,陈墨当即将注意力从安宇的身上转移,躬身说道:“启禀王妃,有几位大人家的夫人听闻王妃来了滁州,前来给王妃请安。” 请安? 映雪眉梢轻挑,一脸的神色莫名。 她差点就要忘记了,这里乃是肃王的封地,那么封地内的各位官员自然是都归肃王府管辖,各家的夫人也确实应该来给她这个肃王妃请安才是。 陈墨见她不语,以为她不喜,便又说道:“王妃若是不想见那些夫人,奴才这就去打发了她们离开。” “不必!”映雪从屋顶站了起来,在陈墨总管心跳加速气血翻涌血压猛然间升高的注目下,轻盈的从屋顶飘落了下来,掸了掸沾在衣角的灰尘,说道,“既然是好心来给我请安的,哪里有就这么将人打发回去的道理?请夫人们都到这里来吧。” 陈总管一点点回神,见王妃站在他面前安然无恙,才抽搐着嘴角,状似苦闷的松了口气,拱手说道:“是。” 映雪走进屋内,斜倚在软榻上等着人的到来。 很快,她就听到了脚步声,然后又闻到了浓郁的脂粉气,再之后才看到有一大群夫人携着丫鬟在陈墨的带领下步入了院内。 她们本是在小声的互相说着话儿,但在步入院内之后就齐齐安静了下来,迈着小碎步又进入花厅后,纷纷跪下行礼道:“给王妃娘娘请安!” 映雪飞快的从这些贵夫人们身上扫过,然后嘴角勾起,脸上浮现了一抹亲善的微笑,轻声说道:“各位夫人不必多礼,都快起来到椅子上坐下吧。” “谢王妃。” 在她们坐下之后,马上有丫鬟奉上香茗,映雪在上面说道:“这是我在离开京城时随身携带的云雾茶,味道清淡,本是用作我自己来喝的,只是王府里有许久没有主子,也没什么好的茶叶,只好委屈夫人们将就下了,也不知这样清淡的茶水会不会合你们的口味。” 她话音刚落,便有一大概三十来岁的美艳夫人说道:“王妃娘娘客气了,能喝到王妃您钟爱的茶叶,是我等的福气。” “刘夫人说得是,这茶虽味道清淡,可喝进嘴里却满口盈香,还有点淡淡的甘甜味,实乃是极品。”有温婉夫人捧盏浅抿,眼睛微亮,由衷的赞叹。 又有雍容的夫人浅笑问道:“妾身以往也是从来都没喝到过这般清甜的茶,不知王妃您的这云雾茶,是产自何处?” “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映雪含笑轻语,“因外公喜欢这个,我们便自己动手炒制了些,粗劣得很。” 花厅内刹那寂静,这样的回答,真是让她们受宠若惊啊! 王妃的外公,那不就是帝师大人吗? 映雪依然是那淡然浅笑的表情,看着她们,突然似有所感的抬头,就看到刚才退出去的陈墨又匆匆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信封状的东西,双手呈到映雪的面前,说道:“王妃,这是刚收到的王爷来信,请您过目。” 楚玥璃的来信? 映雪当即伸手接了过来,拆开就仔细看了起来,才刚看了第一眼,一边眉梢就不禁轻轻挑了起来,半饷抬头看向下方的贵夫人们,笑着说道:“王爷的信来得倒真是时候,还省得我再跑一趟了呢。不知在座的哪位是滁州城守马岩觉大人家的夫人?” 夫人们一愣,然后齐齐将目光落到了刚才说过话的那位姿态雍容的夫人身上,她也有瞬间的怔愣,然后忙站了起来屈身行礼道:“妾身便是,不知王爷和王妃有什么吩咐?” 映雪笑看着她点了点头,神态温和,并无丝毫的凌厉之色,她在看了这位马夫人一眼之后,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喊道:“安宇!” 话音刚落,安宇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道:“属下在!” 她伸手指向这位马夫人,说道:“先将这位夫人拿下,随后召集人手去城守府抓人,一个都不许少了!” “是!” 安宇没有任何迟疑的就动了手,这所有的夫人们却都被眼前的情况给惊呆了,尤其是马夫人,一直到被安宇拿下之后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瞪大眼睛用力的抬头看向映雪,脸色已保持不住她的雍容,问着:“王妃您这是要干什么?不知是妾身做了什么惹恼王妃的事?” “在刚才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谁,又怎么能够惹恼我?”映雪摇头慢悠悠的将信重新收了起来,淡然说道,“王爷来信说,由马岩觉负责的军粮少了许多,让我有空的时候去查一下。” 此话一出,便是其他的夫人也都不禁白了脸色,马夫人更是一呆,然后忙大声告饶着:“王妃明鉴,我就大人一向对王妃忠心耿耿,不敢有丝毫的不敬,更不敢做出那样大逆不道之事,王妃明鉴!” “我会查清楚的。不过在这之前,恐怕还是要委屈马夫人几天了。” 她看着她,连笑容神态和语气都没有改变一下,而安宇也在她话落之后马上将人带了下去。 映雪于是又看向其他脸色各异的夫人们,说道:“今日本该好好的与诸位夫人说说话,却不想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本王妃恐怕也不能招待你们了。” 这里的都是精明的主,闻言忙站了起来,说:“正事要紧,不敢打搅王妃,妾身便先行告退了。” “陈总管,代我送几位夫人出府!” 陈墨马上从因为王妃的突然让人拿下了马夫人的震惊中回过神,忙应下道:“是!”又转身对那些夫人们说道,“夫人们,请。” “王妃。”花厅内只剩下了映雪和安宇两个人,安宇忍不住说道,“如此贸然直接的拿下了马夫人,是否有欠考虑?” “不需要考虑,你们主子既然都来了这样的信,便说明他已经有了证据,我只需要将人抓起来就行。况且,如此突然才能让人没有反应时间,说不定还能从那位马岩觉的府中搜出些什么来呢。”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迈步朝门外走去。 “王妃,您要去哪里?” “去抓人啊。” 安宇顿时大惊失色,道:“您要亲自去?” 停步,侧头睨了他一眼,挑眉道:“你有意见?” “不……不是,王妃您……您尚有伤在身,也不方便奔波,呃……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属下来办就行了,属下保证不放过任何一个相关人士。” 于是又挑了挑眉,淡淡说道:“你希望我把你调派去哪里?” “……王妃请!” 此刻楚玥璃正在千里之外,站在军营之外,抬头看着再一次横亘在他眼前的又一座城池,神色沉凝,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子。”安邑出现在他身后,轻声说道,“这是赤渎王城前面的最后一座城池,若是能攻破这里,赤渎王城就要直面我们的攻打了。” 不过因为距离赤渎王城越来越近,他们遇到的抵抗也越来越激烈,想要攻下一整个国家何其困难?尽管这只是一个相对大宛来说,很小的国家。 这一次,若非正逢赤渎前来攻打大宛,败退而回,楚玥璃也根本就不可能贸然发动战争,尽管早在十年前他就想要灭了赤渎。 听到安邑的话,楚玥璃眼中有黑色缓缓浮现,问道:“粮草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安邑面上顿时闪过凌然之色,他们远征作战本就比平常困难,没想到那对军队来说最重要的粮草竟然在现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 “已经都查清楚了,确实是当初从滁州运送过来的时候,就谎报了数量。” 楚玥璃点点头,并不再多言。 而这个时候,映雪已亲自带人到了滁州城守府外,抬头看着这高门大院,勾起嘴角冷冷一笑,忽然一挥手,道:“把所有的人全部都给我抓起来!” 庶女不淑之无良正妃104_庶女不淑之无良正妃全文免费阅读_104 请安更新完毕! ------------ 第一卷 ------------ 105 清理 庶女不淑之无良正妃105_庶女不淑之无良正妃全文免费阅读_105 清理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马府内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哭声四起,肃王府所属的侍卫如狼似虎的扑进了马府之中,将所见所遇的所有人全部都给无情的抓了起来。【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映雪倒是总算有点自知之明的没有上前去亲自动手,而是由安宇小心护卫着进入了马府的堂前,施施然落座。 很快,马府内的一应老小全部都被带到了堂前,她的面前。 被推着,跪于最前面的是一个已有些老态,看上去大概已近花甲的老人,短小四肢,又矮又胖,粗看去与外面街上的任何一个寻常老人都没有什么区别。即便是此刻正身穿华服,也是像富商更多于像个身居城守要职的官员。 不过他却有着一双异常精亮的眼睛,在那双眼里,即便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面临着如此状况,依然不时的有精光从中闪烁而过,似乎随时都在算计着什么。 他被压着带到堂前,跪在映雪的面前。努力抬头,在看到那坐于上方的人竟是个他从来都不曾见过的女人,而且还是个长得极其倾国倾城的女人的时候,出自本能般的楞了下。 这一瞬间,他138看书网的闪过一丝惊愕恼怒,似乎觉得那个往常只有他能坐的位置上被一个女人占据了,是一件让他感觉十分生气的事情。 可不过转瞬间,那光芒就湮灭在了眼底深处,同时也低下头行礼道:“下官拜见王妃,不知王妃驾到,有失远迎。只是却不知王妃为何竟带人将下官府中无论主仆不管老少的人全部都抓了起来?若是下官有什么失责之处,还请王妃提点责罚!” 映雪闻言轻笑了一声,似乎并没有看到刚才他脸上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神情变换,依然是优雅而淡然,说道:“马大人何必还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呢?你难道会不知道本王妃今日带人前来是为了什么事?” “下官确实是不知,还请王妃指点。” “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呢,还是在强自嘴硬,认为只要死不承认便会什么事都没有?” 她笑意盎然,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却是淡漠的,如此反问一句之后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似乎也没有打算要听他回答的意思,只抬头看向了堂前大门外。 很快,有人从外面奔跑着进来,行礼道:“启禀王妃,这是在马府内找到的一本账册,请您过目!” 马岩觉猛的直起了身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但又马上被让身后一左一右的两名侍卫给压了下去。 映雪再一次将凉漠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结果那账册随意的翻看了几张,就随手交给站在旁边的安宇,喃喃问道:“这可是最重要的罪证,不知马大人把它藏在了哪里,竟这么轻易的就被找到了。” “回王妃的话,属下是在马府茅房底下找到的。” 映雪顿时神情僵硬,“唰”一下站了起来就往门外冲,随口说道:“既然事情都已经这么明显,那接下去就交给安宇你来处置了,我先回王府。” 安宇嘴角抽抽,本打算要将账册塞进怀里去的动作也瞬间僵硬,并一点点的收拢手指,只以大拇指和食指小心的捏着那账册。 从茅房底下翻出来的? 亏得他们竟能找到茅房底下去! 虽然前方王爷正在攻打赤渎,但滁州内的气氛其实并不如何紧绷,反而因为王爷的一路攻克而欢欣鼓舞,人心大振。然而突然出了马岩觉私吞军粮,对上谎报数量被查出这一件事,整个滁州地内的大小官员顿时一片噤若寒蝉。 私吞军粮,还谎报了数量,这是何等重大的罪责?尽管许多官员都认为这件事由王妃一个女人处理未免不够妥当,可因为此事重大,也让他们只在心里想了那么一想,却断不敢提出意见。 没人提出,映雪就直接将他们脸上的不甘愿之色视若无物,严厉清查军粮一案,在马岩觉之后又牵连出了一连串的官员。 看着那长串的名单,连她都不禁有些怔忪了,随之缓缓皱起了眉头看向安宇,道:“你们家主子的封地内,竟有这么大的问题,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决?” 安宇的脸色有点讪讪,支吾着说道:“因为一些原因,主子也不好处置了他们,此次若不是实在过分了,而又正巧王妃回了滁州的话,主子也未必会想要处理。” “什么原因?” “这个……”安宇有些迟疑,但面对着王妃那迫人的目光,他终还是咬咬牙,说道,“那马岩觉大人原本不姓马,而是在十年前因为皇后娘娘的事情而改了姓氏。” 这个竟然还跟皇后有关? 映雪有些愕然,随之却不禁心中一动,问道:“那他原本姓什么?” “季。” 瞳孔因此而倏然放大,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前段时间在赤渎王宫里见到的那个被楚玥璃称为是母后的女人,那个曾经是大宛帝国最尊贵的皇后娘娘的女人,可不正叫季芊筱么? 安宇小心的看了眼她的脸色,又呐呐说道:“当年的事情属下也不很清楚,只知道季氏受到了皇后娘娘的连累被迫退出了朝政,主子一直以为是他连累了他们,心里有所愧疚,所以就一直也……那个……呃。” 映雪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微敛下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半饷忽而问道:“若是按这个身份来计算,马岩觉是你们主子的什么人?” “舅舅,亲舅舅。” 又是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时只见她眼中乍然寒光迸射,点头轻喃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 安宇不禁侧目,心里却隐隐的有些激动期待,以至于连站立的姿势越发笔挺了,一副随时听候王妃差遣的模样。 由此也可见,他对于那位马岩觉大人,并没什么好感。 映雪却并没有继续讨论马岩觉的事情,而是问道:“滁州境内,可还有哪些当年曾是季氏的子弟?” 安宇顿时一惊,暗道王妃问这个是想要干什么?莫非要将盘桓在滁州地界上的季氏全部都给清除了?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他就禁不住的一身冷汗,他虽至今对王妃都不甚了解,可他还是觉得王妃绝对做得出这种事情。 什么季氏,什么王爷的外祖家族,什么舅舅姨母表兄表姐表弟表妹,若是会成为主子的绊路石,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们全部都给清除干净! 安宇神态越发的拘谨了,连说道:“禀王妃,当年季氏被迫离开朝堂,主子心有愧疚便将他们接来了滁州,隐姓埋名以安稳过活,但途中遇到了多次追杀伏杀,以至于真正到达滁州的只剩下几名嫡系和少数的几位旁系。主子将他们安置在了滁州城内,但不允许他们再涉足官场。只是当初主子刚来滁州尚且立足不稳,而这位马岩觉大人也确实是有能力的,为主子挡下了许多麻烦和困难,后来就改头换面当了滁州城的城守,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真心的为主子办事,只是后来……” 后来就一点点的野心膨胀,不满足于现状了。 映雪直接补上了安宇没有说出口的话,又低头看向了手中的那份名单,说道:“这些人中,有没有季氏子弟?” 安宇当即上前半步,伸手就在那名单上指出了其中几个名字。 这些都是楚玥璃的亲人,而且还是因为他母亲的原因而受到了牵连,一下子从云端跌落了泥潭。 因为这件事,他对他们心怀愧疚她能理解,他不忍心自己去对付他们她也理解,所以她会在他远离滁州攻打赤渎,暂时管不了这边事情的这段时间里,把该清理的,全部都清理干净! “现在季氏由谁当家?” 半个时辰后,映雪亲自出现在季氏府门之外,然而迎接她的,却竟然是大门紧闭。 看着安宇上前敲门,却久久没有人回应,映雪不由得挑高了眉梢,随之嘴角勾起一抹清冽讥诮的弧度。 她能感应到这大门之后,是满当当的人,却都站在那里看着大门被敲响而无动于衷,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等什么呢?等映雪拿出更多的诚意?等映雪为她竟抓了马岩觉这件事而低声下气的去道歉? 其实说白了,他们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楚玥璃外祖家族的这个身份吗?不就是仗着楚玥璃对他们还有几分愧疚而有恃无恐吗? 安宇依然在“砰砰砰”的敲着大门,额头上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够了!” 映雪突然出声,安宇忙停下敲门的动作,回头征求般的看着她。 他却只看到王妃神情冷峭,漠然看着伫立在眼前的大门,冷声说道:“这些年若非楚玥璃护着他们,恐怕早就已经灰飞烟灭,这些人却不但不知道感恩,还敢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当真以为没人动得了他们不成?” “王妃……” 安宇刚擦干净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但王妃只是淡淡的瞥他一眼,直接转身就走,边走边说道:“不过是群破落户,还当真以为还是多年前名动天下的大氏族?本王妃能亲自前来是给楚玥璃面子,既然给脸不要脸,就休怪本王妃撕破你们的脸皮!” 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的,但却清晰的传进了大门内,门内的人似乎也没想到这苍映雪竟然真会就这么转身离开,都愣了愣,忙吩咐着人去将大门打开,然而等他们打开大门往外看出去的时候,哪里还有人影? 有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却依然有人强撑着嘴硬,道:“哼!早就听说这女子跋扈无礼,不通教养,果然如此!” 旁边有人在扯他的袖子,说着:“父亲,您别……” 他猛的甩了下袖子,怒道:“慌什么?别忘了我们是什么身份,你凭这一个女人,就算七殿下再宠爱她,她难道还竟敢对我们不客气不成?” 所有人都不由噤声,只敢在心里暗暗说着,她已经对他们不客气了。 他们又在大门口站着张望了一会儿,见真的是连个鬼影子都再没有,才忿忿的要转身回去。 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有嘈杂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随后有一队至少有上千的士兵从街角拐了出来,在季氏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他们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刚才那极嚣张,极有恃无恐的中年男子顿时震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将他们团团包围,严阵以待的士兵们,突然怒道:“混账!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竟敢跑这里来撒野!” 然而却根本没有人理会他,领头的人直接一挥手,说一句:“动手!” 所有的士兵就都听从命令动起了手,将季氏的一干人等全部都抓了起来,至于他们的叫嚣,直接被当成了耳旁风。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如季芊筱那样自私自利,抛夫弃子之后还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可怜的人,奢求着别人对她无条件牺牲甚至还有可能被她认为是欺负了她背叛了她的女人,原来她自小长大的家族,就是这么一个奇葩的家族。”映雪高高的坐在刑牢之内,看着下方的那些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半点自知之明,还在冲着她叫嚣的季氏族人,并没有刻意放低说话的声音,顿了下之后又轻蹙起了秀眉,喃喃说道,“我就想不明白了,当年父皇怎么竟会将那么一个女人当成了宝贝一般的宠爱呢?是眼光有问题还是被鬼迷了心窍或者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安宇站在旁边不停的抽嘴角,季氏族人也都被她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给吓懵了,一时间整个牢房内都安静了下来。 然后忽然有人从地上跳了起来,直指着映雪的鼻子便怒道:“大胆!你竟敢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如此不尊长辈,无视伦常,即便你是七殿下的王妃,你也休想逃得罪责!” 这人便是季氏现在的当家,也是楚玥璃的亲舅舅,更是季芊筱的亲大哥。 映雪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自然有士兵出来将这个竟敢指着他们的王妃呼喝的大胆狂徒按压下去。 “王妃,马岩觉带到!” “带进来!” “是!” 很快,那马岩觉以及他的夫人被带了进来,与季氏众人跪在一起。 映雪挥挥手,让不相干人等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前些日子随她一起从军营里过来的那几名侍卫,面朝着季氏众人,看的却不是那些当家做主的大人,而是看着年轻的公子小姐们,缓缓说道:“相信你们应该明白,这些年来,如若不是我家王爷护着你们,你们就是有再多条性命也早已经没了。别说什么你们季氏会有今天是受到了我家王爷连累这种话,因为连累你们的并不是他,而是出自你们季氏的女儿,我家王爷不过是念着与你们之间还有点亲情,不忍见你们就此落魄下去才会助你们一臂之力。只可惜,总有人受了恩情不说报答,反而得寸进尺,更甚至做出危害我家王爷的事情。今日将你们带到这里,便是要让你们明白,别当真以为你们有多重要多了不起,说难听点,你们其实根本就是我家王爷的累赘,算什么东西?” 有人面露忿忿之色,却在旁边侍卫的刀剑下噤若寒蝉,映雪也不去理会,伸手指向刚被带到这里来的马岩觉,说道:“虽然是改名换姓了,但你身为楚玥璃的舅舅,深受楚玥璃的信任,让你担任滁州城城守的要职,然而你却竟敢做出私吞军粮的事情,你说,你该当何罪?” 下方跪伏的人顿时出现了一阵骚动,显然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都被这个罪名给惊吓到了。 “不可能!三叔怎么可能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你这个女人到底按的什么心,竟将这般罪名按到三叔的头上,我定会将此事如实的禀告七殿下!” “就是就是,你这女人好恶毒的心肠,我要见七殿下!还有安副统领,你身为七殿下身旁最得力的侍卫,却竟然与这个恶毒的女人同流合污,迫害我等!” 面对这些,映雪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交给身旁的安宇。 安宇得令接过,走到那最先叫嚣的人面前,说道:“这是主子亲笔来信,你可以看一下到底是不是王妃故意与你们过不去,冤枉了马大人。” 那人就着安宇的手看了那封信,顿时脸色大变,猛然转头看向了马岩觉,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并没有怀疑那封信的真实性,因为他认识楚玥璃的笔记,更认识那信上的肃王印章。 这人是季氏年轻一辈中的领头人物,叫季暮尧,是楚玥璃大舅的儿子,不过他父亲却在十年前来往滁州的路上被刺杀,现在季氏当家是他的二叔。 旁边本还不相信映雪对马岩觉的指控的人见他如此反应,顿时呆了下,然后也纷纷跟着他转头看向了他们的三叔。 映雪见状微眯了眯眼,暗道自己果然是没有看错,这季氏内并不乏聪明人,只是此时的当家好像没什么脑子还自以为是,又有几个聒噪不知轻重的女人,才会出现刚才她被拒之大门之外的这种愚蠢之事。 这样就好,这样她接下去要做的事情才会更顺利点。 “三叔,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季暮尧侧转过身去,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马岩觉,说道,“不说我们承了七殿下的多少恩情,就凭着我们与七殿下之间的关系,你又怎能做出害七殿下的事情?” 他这话就相当于是在对以他为首的年轻一辈子弟,甚至是其他的长辈们做了确定,确定王妃并没有冤枉了他们的三叔,确定他们的三叔真的做了那般罪无可恕的事。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映雪手指敲击着椅子扶手,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说道:“先别忙着内部解决,等会儿自会给你们时间。我今日本想亲自登门,将这件事好好的处理一下,却不想本王妃竟这般不受欢迎,直接被拒之门外,敲门许久连个应门的奴才都没有,所以才不得已用这样的方法将你们都请了来。” 此话一出,季氏众人齐齐一怔,有低下了头的,也有转头瞪家长的。 映雪在椅上稍微坐直了身子,指着放在旁边的一杯账册,说道:“如果你们还是不相信,那么这本账册应该完全可以成为最有力的证据,然后现在我想跟你们说的是,牵扯进这件事里面的,可不仅仅只有马大人一人,另外还有好几名季氏中人也参入了进来。” 季暮尧“唰”的抬起了头,震惊而又不敢置信。 还有其他的季氏族人也参与了进去? 他们都不要命了吗? 身旁突然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他忙转过头去,就将有侍卫拔刀,架在了某几个人的脖子上,那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而其中,竟赫然有当代季氏族长的身影! 他浑身一震,呐呐问道:“为什么?” “我来回答你这个问题。”映雪微侧头看向西北的方向,含笑说道,“那个方向,有人来消息,让他们做点什么能让楚玥璃停下攻打赤渎的脚步的事情出来。你看,季氏在十年前就已经没落了,若是继续留在大宛,即便有着七殿下的相护,也终究见不得光,哪里会有赤渎那广袤的天地来得更有诱惑力?况且,那里还有个季氏族人在呢,七殿下与你们再亲,也只是外人。” 季暮尧呆呆的看着她,神情空濛而茫然,忽然重重的一脑袋磕到了地上,沉声说道:“季氏罪孽深重,竟做出这般天理不容之事,请王妃责罚!” 在他身旁的那些年轻子弟呆了下,然后竟也跟着他一起,重重的磕下了头。 “请王妃责罚!” 映雪忽然心头一跳,眼中倏然有精光闪过,这个状况,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可似乎,这并不是什么糟糕的变故。 庶女不淑之无良正妃105_庶女不淑之无良正妃全文免费阅读_105 清理更新完毕! ------------ 定乾坤 ------------ 106 灭国 在这里相持已经快半个月了,大军打到这里,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抵抗,让大军整整近半个月没有得到任何进展。舒榒駑襻 这里是赤渎王城前面的最后一座城池,攻下这里,赤渎王城就要直面大军的攻打了,也可以说是打下了大半的赤渎国。 其实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即便是就此退去,也已经是莫大的成功,因为毕竟赤渎虽相对大宛来说只是个小国,但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大宛一直想要将其纳入国土之中i却也一直都没有能够做到,甚至想要攻入到赤渎国土之上,也是件困难的事情。 也亏得楚玥璃竟能带着千军万马,在这气候恶劣,环境更加恶劣,还步步陷阱的荒漠地带,一直打到这里,距赤渎王城也不过只有百里路程而已了。 只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赤渎定然是倾了全国之力来抵挡大宛的进攻,楚玥璃却只带了二十五万兵马,孤军深入,又在前段时日发生了军粮事件,实在是有些困难了。 楚玥璃依然是站在军营外面对着前方的巨大城门,这些日子来,他几乎每天都会站在这里看城门,似乎这样就能想出破城的方法。 安邑快步走来,见到他这般神情不禁脚步一顿,别人不知道,他身为主子身边最亲近的侍卫,却是明白主子他看的并不是挡在他眼前的城墙城门,而是在透过那厚实的城门,看向更远处的那个地方。 他的眼神晦涩难明,幽幽的似无尽深渊,有太多的情感交融,仇恨、愤怒、冷峭……汇聚在一起,便显得格外森冷,格外的杀气腾腾,就在几个月前还能偶尔在他眼中看到的期待钦慕,此刻却已在他眼里彻底的消失无踪。 “什么事?”他并没有回头,问得也随意。 安邑忙收回飞散了出去的心神,说道:“刚收到安宇的来信,说军粮一案,王妃都已经处理好了。” 听到事情有关雪儿,他满眼的森冷瞬间滞了滞,缓缓的漾出一点淡淡的温柔笑意,道:“哦?她是怎么处理的?” 他其实并不关心她是怎么处理的这件事,只是单纯的想要得到些关于她的更多消息。 分开已经有月余,他很想她。 安邑眉心一跳,似有桀气闪过,之后才道:“安宇在信上说,王妃将所有参与进此事的人全部斩首示众,其中包括马大人在内的季氏族人,有足足十六人,而其中族长辈的,便有四人。” “四人?”楚玥璃也似为这个数字而怔愣了下,然后敛下眼睑,缓缓的沉凝了下来。 十年前的变故,让季氏本就只剩下了很少的人数,尤其是老一辈的数量,嫡系旁系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只剩下了六人而已,这一下子,竟然就是四人。 那些,可都算是他的长辈,是他的舅舅。 他又抬头看向了城门,眼神越发晦涩。 “都准备好了吗?”他突然毫无征兆的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安邑却当即躬身,道:“都按主子的吩咐准备好了。” 听说,那天晚上,所有的赤渎将士们都陷入到了无边噩梦之中,并有半数以上的人再也没有能够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听说那天晚上过后,就连属于大宛的将士们也在接下去的好长一段时间了,不敢一个人闭眼睡觉。 而那天晚上之后,守卫在赤渎王城前面,抵挡着大宛千军万马攻打的最后一座堡垒易主,墙头插满了大宛帝国的旗帜,大宛肃王殿下的旗帜,大宛龙腾军的旗帜。 那个时候,远在滁州的映雪正抱臂站在肃王府大门口冷笑着哼哼,旁边是满脸冷汗的安宇以一个守护的姿势站立,还有陈墨总管护在王妃的另一侧,同样的冷汗淋漓。 他们多想冲出去把这些个不知死活不知好歹竟敢大半夜跑到肃王府大门口来对王妃出言不逊的家伙打个满脸桃花开啊,可是王妃不让,还故意站在这里听着那各种谩骂,也不担心污了耳朵。 “苍映雪,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敢杀害娘舅,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你别以为七殿下宠爱你就可以做出这种人神共愤,连老天都不会放过你的恶事来!” “七殿下现在不在滁州,你就以为你可以无法无天肆意妄为了吗?你等着,等七殿下回来,他一定会第一个就不放过你!” “你这个不守妇道不知本分的贱人,不好好的待在王府后院,竟将手伸向了不该你一个女人能理会的地方,你如此不安分守己,根本就不配当王妃,真不明白七殿下到底是看上了你哪一点,竟会任由你这般胡来,残杀朝廷命官!” …… 谩骂在继续,陈墨和安宇,以及守护在王府门口的侍卫们士兵们皆都冷汗淋漓,怒目圆睁,恨不能够将这些胆大妄为不知好歹的家伙给直接活撕了,就只有王妃娘娘,还悠然站在那儿,只不过那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森凉了。 “踢里踏拉”的脚步声在深夜的街头响起,以季暮尧为首的几位季氏子弟出现在了王府门口,一见眼前的阵仗不禁脸色一变,忙冲了进去想要阻止自家人对王妃的继续无礼。 “二婶,你这是在做什么?这么多人跑到王府门前来,像什么样子?还是快回去吧。” “六妹,你一向最是懂事,怎么竟也跑这里来胡闹了?快回去!” “三哥,你不劝着大家也便罢了,竟也跟着胡来?” “四姐……” 几个年轻的公子,意图劝解,但似乎效果并不怎么样。 映雪冷眼看着,忽然拍了拍手掌,冷笑着说道:“其实我一向信奉的都是斩草除根,只是看在你们好歹与我家王爷有点亲戚关系的份上才只斩要犯而饶了你们,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果然不该心软放过了你们,让你们以为我好说话,竟敢跑到这里来谩骂本王妃。” 季暮尧脸色大变,忙躬身说道:“请王妃恕罪,是小的管束不力才会让他们冒犯了王妃,小的愿一力承担!” “你凭什么来承担?”映雪漠然说道,“私吞军粮,里通敌国,那是要被抄家灭族的罪过,本王妃一时心软放过你们,似乎很有可能反而会养虎为患呢。” 这一刻,季暮尧真真切切的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杀意,刹那间浑身冰凉,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能够说出口。 他了解他的这些族人,所以就明白王妃说的这些,完全正确,即便他自己知道轻重,感念王妃的饶命之恩,他却做不到让自己的族人们也同他一样的心思。 他们是怨怪甚至是仇恨王妃的! 他忽然跪下,又是重重的一个响头磕在了王府大门外的石板路上。 映雪眸光一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进府,漠然说道:“将今晚所有谩骂了本王妃的人全部抓起来押入大牢!看起来,他们似乎并不想要本王妃的宽恕。” “是!” 季暮尧抬起头,看着转身消失进了王府里面的那个身影,看着王府侍卫们绕过他和后来随他一起赶过来的季氏子弟,毫不手软的将其他人给全部抓了起来,他神情空茫,看着那一张张因为终于感觉到了恐惧而挣扎扭曲狰狞的脸,终找回了一点焦距,然后缓缓的敛下了眼睑。 这一次,他再救不了他们了,因为是他们自找的。 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把跟他一起过来的兄弟们,都完整的带回去,而他又承蒙了王妃的一次饶恕之恩。 “那些人真坏!”王府内,映雪回到后院进入房内之后,就撇着嘴角冷哼着说道,“本王妃原先还想着要给我家小宝贝积点德的,所以就放过了那些并没有犯罪的人,没想到他们竟敢扰乱本王妃的积德之行!” 跟随在她身后的安宇闻言,不由得嘴角抽搐,无语望天。 不过想到刚才的场景,他脸上的神色忽然一紧,眉眼间有森然的冷气闪过。 低头对映雪说道:“王妃,夜已深,就不打扰您歇息了。” “嗯。” 映雪淡淡的点头,随着安宇的出去,很快就有丫鬟捧着水盆进来,服侍着她洗漱之后上床睡觉。 而安宇在离开之后却并没有去休息,而是转个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黑暗中,只听他低声对不知什么人吩咐着:“盯紧了季氏府邸,但有任何人表露出对王妃的一丝怨怪和仇恨,都将其列入到黑名单中,再到最后一起清算!” “是!” 这就好像只是一个小插曲,演完就没了,之后再没有闹出过这样的事情,映雪也终于能过上她混吃混喝,每日里不是吃就是睡的悠闲生活,好好的养伤养身子,还有更重要的……养胎。 只是想要让她乖乖的待在王府里面,不到处去乱跑,实在也太为难她了,更何况在这整个肃王府内都没有能够管得到她的人存在,以至于陈墨总管一时间头发都白了几根,如此折腾,简直比直面主子的笑容还要更加的考验心脏的承受能力! “王妃,您又要去哪里?” 真不是他这个当下人不知好歹要去管主子的事,实在是王妃的所作所为太让人忧心了,他不敢放松哪怕只是丝毫的警惕啊! 父亲的信他早已经接到了,信上说,王妃不喜受拘束,万事都只需要顺着她的意思去做,自然就能天下太平。 可是,他能顺着她的意思吗? 他算是明白了,王妃就喜欢往危险的地方,往混乱的地方走,什么屋顶啊,树上啊那是小意思,她甚至多次前往青楼赌坊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每每都让陈墨总管心惊不已。 王妃现在可是怀有小主子的人,容不得半点闪失啊啊啊! 映雪抬头看着恭顺的站在她面前,却不着痕迹的挡住了她出王府大门的脚步,低眉顺眼怎么看怎么一副怨念深深模样的陈墨,轻挑了下眉梢,直接侧头朝跟随在旁边的安宇使个眼色。 安宇侍卫立马心神领会的上前,伸手一架,就将陈墨总管给架到了旁边,为王妃主子腾出了道路。 “安宇,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混账,你受主子之命保护王妃的安全,你就是这么保护的?你这根本就是在……在……” 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狼狈为奸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安宇苦着脸,脸上满满的都是谄媚讨好的笑容,手却丝毫也不敢放松,依然紧紧的钳制着他,说道:“陈大哥,你也别怪我,我当然知道你尽心尽责,关心王妃,可问题是王妃根本就不是你我能影响得了的,我还想要遵从主子的命令贴身保护王妃呢,若是我现在不对你这么做,她定会将我打发离开的,到时候不说主子是否会因此惩罚我,就是王妃若真遇到了什么麻烦,身边也没个保护的人,可如何是好?” “借口,你这根本就是借口!我看你整天跟着王妃去那些混乱的地方,去得很开心啊!” “我也没办法啊,总不能放任王妃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吧?你放心,我便是拼了性命,也定会护王妃周全的。” “呸!你少给我做这种混账保证!王妃是何等样金贵的人儿,便是半点意外和惊吓也受不得!你给我让开,今天定要劝王妃不出门,最近滁州城乱得很,若是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她若是有任何需要,自会有下人全心全意的去完成!” 已走出几步的映雪闻听此言顿时一个趔趄,连走路也不走了,直接脚尖轻点,便飞出到了肃王府外。 陈墨一呆,安宇见王妃已走远了之后也放开了对陈墨的钳制,紧跟着追了出去。 “安宇,你个混账东西!王妃若是有半点意外,我便活剐了你!”陈墨大怒,指着安宇离开的背影便是一声怒吼。 然而根本就没人理会他的吼叫,不过眨眼间,他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他抓狂,跳脚,知道又有下面的管事匆匆而来,禀告道:“总管,刚收到王爷传来的消息,请您过目!” 消息很简单,也是一个能振奋人心的好消息,那边是肃王殿下已经率领二十五万大军兵临赤渎的王城之下,只剩下最后的那一道屏障,赤渎就要被他从这个世上给抹去了。 然而当映雪从外面晃悠回来,得到这么一个消息之后,却忽然眉眼间浮现了沉凝之色,什么话都没有说,只安静的站在那儿看向西北的方向。 已经到了赤渎的王城之下了么?然而对璃来说,接下去将要面临的事情,才是最煎熬的吧? 大宛帝国的将士们兵临城下,已过去好几天了,但这最后的一处“堡垒”却是怎么也无法轻易的攻破,双方相持着,都在拼命。 从这王城内,甚至都已经送出了呼延络舸的归降信,说愿意从此成为大宛的属国,年年进奉岁岁朝拜,然而那归降信才刚送到,就直接被楚玥璃撕成了碎片。 归降?只需要再几天,本王便能将赤渎彻底的收入囊中,从此这一大片土地就是属于大宛帝国的国土,这土地上的所有一切都是属于大宛帝国的,既如此,为何还要你们的归降? 此举,让大宛将士们士气大振,当天便再次对赤渎王城发动了进攻。 然而那天,战争进行到一半,楚玥璃忽然似有所感的抬头看向了城墙之上,远远的,他看到有个异常显眼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旁边站着的,赫然就是赤渎王呼延络舸,不过他正将一把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楚玥璃!”他将声音蕴含上了内力,远远的传递了开去,让下方正在忙着攻城的士兵们也不禁微滞了动作,下意识抬头往上看去。 楚玥璃的脸色难看极了,因为他已经认出了那个被呼延络舸用刀架着脖子的人。 抓着缰绳的手倏然收紧,死死的盯在那个人影上,薄唇紧抿,而后忽然呼出一口气,眼眸之中渲染上了森凉的色彩。 他忽然取弓搭箭,那把军中寻常士兵连撼动一下都不能的强弓竟直接被他拉了满弓,他用的箭也不是寻常的箭,而是全身用精铁打造,箭头呈三菱状,箭身上有血槽,只是看着便是一股狰狞之气扑面而来。 他脸色沉凝,搭箭对准了城墙上的那个人。 在他旁边的楚玥修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想起了七嫂在离开前特意单独找他谈的那一番话,忽然伸手拉扯住了他的手臂,让箭矢的瞄准变了方向。 “七哥,你不能……” “放手!”楚玥璃冷冷说道,不顾他的拉扯,缓缓的又瞄准到了那个方向。 楚玥修顿时急了眼,他虽然自负功力深厚,但与七哥相比却也差了一筹,但随即他就一咬牙,压低了声音说道:“七哥,不是我要阻拦你,实在是七嫂在离开前就有吩咐,不能让你做出这种事情来!” 闻言不由一怔,而便是这么一怔的时候,楚玥修就①38看書网的夺下了强弓利箭,暗嘘一口气。 再抬头看向城墙上方的时候,脸上却一片森冷。 他忽而挽弓搭箭,重复着楚玥璃刚才的那个动作,直直的对准了那个今天穿得似乎格外显眼的身影。 楚玥璃目光一闪,握着缰绳的手指颤了颤,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任由着楚玥修弯弓搭箭,对准了远在城墙上的那个似乎是他亲娘的女人。 忽然“嗡”的一声空气震颤声,让他的整个身子都不由得跟着颤了颤,猛然抬头看去,就见一支利箭划破长空,杀气腾腾的朝城墙上射了过去。 他下意识的策马走前了一步,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也似乎想要阻止什么,但也只是一步而已,他在马背上越发的坐直了身子,眯起眼睛紧抿着嘴角,看着那利剑破空而去,利落的刺入了那人的胸口,顿时血花飞溅。 战场上杀声震天,他却在那一瞬似乎听到了“噗”的一声轻响。 坐于马背上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城墙上,呼延络舸猛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射入到就在他身前的季芊筱的胸口的那支利箭,那支箭的威力之强,甚至穿过了她的身子再刺入到他的体内。 季芊筱也同样的瞪大了眼睛,满满的全都是不敢置信。 不敢置信,无法相信,璃儿竟会对她做出这种事情,她是他的亲生母亲啊! 季芊筱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一张嘴就是满嘴的血沫,鲜血倒灌,流入了她的咽喉她的气管,堵住了她的呼吸她的声音,面上迅速的泛起了死灰之色,生机正在飞快的流逝。 下方,楚玥璃依然高居马上,抬头看着那个位置,眼中已恢复成清冷,再无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旁边,楚玥修忽然再次挽弓,瞄准的依然的那个方向,然后忽然放箭。 就在这个时候,呼延络舸忽然跳了起来,站在城垛之后指向楚玥璃,大吼着说道:“楚玥璃,你竟敢……” “咻”的一声,利剑再次破空而来,“噗”的订在了他的脖子上。 楚玥璃忽然回头,若有深意的看了楚玥修一眼。 如此精准的算计和箭术,即便是他,恐怕也比之不上,而他竟从来不知道小九的箭术何时变得这般精妙了。 这石破天惊的两箭,直接射杀了赤渎的大王,让大宛士兵们再一次的士气高涨,而赤渎的士兵,却是瞬间跌落谷底,再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 一个时辰后,城破! 几十万大军蜂拥而入,彻底的占据了赤渎王城,也等同于占据了整个赤渎。 那些剩余的顽固的抵抗力量,已不足为惧。 楚玥璃登上了城墙,站在那都被一箭贯穿了身子,死在一起的两人面前,久久的沉默着不语。 安邑等几名亲卫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楚玥修探了个脑袋上来,但只看了一眼就又缩了回去,朝安邑打了个手势,然后就直接下了城楼,朝赤渎王宫的方向摸了过去。 那里,也早已经一片混乱,呼延络舸的那些女人们,儿子女儿们,以及宫中的那些奴才们,全部都慌乱的挤作了一团。 在这个时候,再没有了所谓的主子和奴才之分,所有的人都忙着逃命,管你是金贵的公主还是尊贵的王子? 楚玥修很快就进了王宫,前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上次进来还得小心翼翼,今天却是畅通无阻。 一脚踢飞了一个竟敢来抓他身上玉佩的奴才,看着那到处奔逃,只顾着卷卷包裹赶紧跑路的奴才们,他微眯了眯眼。 手朝身后一挥,跟着他前来的士兵马上领命冲了出去,将所有的不管主子还是奴才,全部都抓了起来。 “七嫂说了,这赤渎王宫里的财宝全部都是属于她的,谁若胆敢染指,就直接灭了那谁!”九殿下看着那些捧着包裹乱窜的人,摸着鼻子笑哼哼的说道。 然后,他将抓人的事情交给手下的将士们,自己则一个人溜达去了后宫。 在那个最奢华的宫殿内,他找到了已经身体极其虚弱的呼延博文,看着他脸色惨白,呼吸急促,一副随时都有可能闭过气去的虚弱模样,九殿下“啧啧”了两声,伸手拍着他的脸说道:“小子,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挣扎着,但就凭那样一个病弱之躯,哪里能够从九殿下的手中挣脱出来? 他瞪大眼睛狠狠的盯着楚玥修,用力喘息着似想要说话,但出口的却是一连串的咳嗽,直咳得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两抹红晕。 楚玥修笑看着他,神色中不见丝毫的不忍和怜悯,只歪着嘴角磨叽,“就凭你这么一个小子,竟也妄图让本王的七哥牺牲性命来救你?啊呸,本王真想用一根手指头就戳死你!不过放心,你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死之前还要受尽折磨,不如本王大慈大悲的让你趁早解脱了吧?” 说着,他便已伸手扼住了他的脖子,手指用力,一点点的收紧。 看着呼延博文脸色涨红,拼了命的在他手中挣扎,却丝毫也不能让九殿下为他动容。 耳边突然回想起几个月前七嫂离开回滁州前跟他说的话,她说一旦破了赤渎王城,就直接杀了季芊筱和呼延博文,免得七哥看到他们就忍不住伤心,更甚至被他们的言语行为所伤。而且,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最好能背着七哥,就算不能背着他,也千万不能让他去动这个手。 杀季芊筱的时候,没办法背着七哥,所以一破城,他就在确定了七哥暂时跑去城墙上的这个时候,以最快的速度窜到这里来了。 想着七哥所受的伤害,全部都拜这两个人所赐,楚玥修的神色就越发冷峻,手上也越发用力,杀气毕现。 “从此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赤渎这个国家。”他看着呼延博文悠悠开口道,“你爹娘都是死在本王的手上,再把你送过去正好凑成一家,你就不用感谢本王的大慈大悲了。” 然后只听“咔嚓”一声,呼延博文的脑袋软软的歪在了他手上,再无声息。 ------------ 107 大结局 107 大结局 当楚玥璃看到呼延博文的时候,看到的已经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他呆了下,又看了神情无辜的楚玥修一眼,之后便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离开,再没有提起有关于此的话题。舒榒駑襻 呼延络舸和呼延博文父子两被就地掩埋了,倒是季芊筱的尸体被楚玥璃带走,另外找了个地方埋葬。 他在她坟前待了半天,就连安邑都被他打发得远远的,半天后他就又回来处理赤渎国中的事情,如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赤渎算是彻底的被灭了,虽然还有呼延族的子弟存留,但那些人已经不足为惧,对楚玥璃,对大宛构不成任何的威胁,只需再过些时日,原属于赤渎的这片土地,将会彻彻底底的沦为大宛国土的一部分。 消息迅速的传递了回去,滁州境内一片欢腾,但更远处的京城,在面临这个本该普天同庆的消息时,却只有隐约的几声欢呼,最后所有的欢欣全部都被当前的京城局势狠狠压抑了下去。 御书房内,楚皇帝背着手站在窗前,手上拿着一封信,那上面的内容,比任何人得到的都要更加详细。 半饷他忽然眉眼明朗,轻笑着喃喃说道:“借小九的手,送那人上路了吗?” 京中某暗室内,世子爷捏着一张小纸条,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双目灼灼生辉,忽然状似癫狂的抓耳挠腮,蹦跶着说道:“七哥竟然真的把赤渎给灭了!啊哈哈哈哈,这是我大宛多少代人的希望啊,没想到竟被七哥给实现了,他竟然带着大军在那种地方,把赤渎给灭了!” 癫狂之后,他有低头唉声叹气,说着:“实在是遗憾,这么重要的时刻,本世子竟然没能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这下等九哥回来之后,只能看着他得瑟了。” 老王妃坐在旁边,闻言很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没出息,这有什么好遗憾羡慕的?老身倒是更羡慕太后娘娘,听说七王妃也有喜了,太后娘娘又可以多个曾孙了。哎,也不知道老身要等到何时才能当曾祖母。” 说着,她甚是幽怨的看了旁边倏然紧绷的小芍姑娘一眼。 世子爷闻言顿时一乐,当即贱贱的凑了过去,朝小芍姑娘不停的挤眉弄眼。 他也急啊,他也想啊,他也羡慕嫉妒恨啊! 白芍眼观鼻鼻观心,眉目清真如同什么都没有听到看到,稍微的有那么一点点后悔,将雪儿怀孕了的消息告诉他们。 不过想到雪儿怀孕,她也不 微敛了神色,她觉得她该去滁州一趟。 室的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一个鲜艳的身影从外面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挤挤攘攘的一屋子人,不由愣了下,随后促狭的看向白芍,说道:“呦,小芍儿,你这么迅速就把婆家人都带回来了?” 白芍脸色一黑,正要反驳,便听老王妃对着进来的人很是和气的说道:“这姑娘怎么长得这般标致?该怎么称呼啊?” 她盈盈施礼,道:“小女子林紫韵,给老王妃请安。您叫我紫筠就行,我家小芍儿不解风情,让老王妃您费心了。” 白芍的脸色愈加的黑了,老王妃却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丫头,这话怎么听着都觉得浑身舒坦啊! 晋王爷却在旁边一脸沉吟,半饷喃喃说道:“你莫非是……” “小女子是开青楼的,晋王爷竟然知道小女子,真让小女子受宠若惊啊。” 当即便有一只纤纤玉手出现在了晋王爷的腰间,张开手指轻轻一捏,然后又是轻轻的一拧。 老王妃和世子爷都侧头,当什么都没有看见,倒是白芍不耐的看向紫筠,没好气的说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没事干了吗?” “我要去滁州!”紫筠也没有再继续玩闹,不管这话出口之后白芍的脸色有多难看,她只笑眯眯的说道,“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免得你若有事来找我还要白跑一趟。” “雪儿不是让你留在京城的吗?” “那是先前。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京城里的局势哪里还需要我这个小女子来看管?楚玥辰已是强弩之末,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我要去滁州,既方便照顾雪儿,等上几个月之后,还能比你先看到咱干儿子呢!” “……你确定你不是为了想见风吟才要去滁州的?” 紫筠美人顿时一噎,然后挑眉哼唧着说道:“顺便!” “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安安稳稳的待在京城吧,这么多年来,风吟若是真喜欢你,哪里还会一见你就躲?”小芍姑娘一改她温婉良善的面貌,言语极其恶毒不留情面。 “既然是本姑娘看上的,自然就要牢牢把握!我可不像你,明明心里喜欢得要死,还死撑着嘴硬不肯承认,当心什么时候人家世子爷看上别的姑娘,不理你了!” 世子爷眨眨眼,怎么扯到他头上来了呢? 不过,原来小芍是很喜欢他的吗?只是难为情,不好意思承认? 白芍脸颊泛红,却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对着紫筠冷哼道:“不知羞耻!” 紫筠当即反唇相讥,“故作矜持!闷骚!” 就如紫筠所说的,楚玥辰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甚至若非楚玥天和龙腾军以及楚皇帝不想太过惨烈,行进的有些缓慢的话,说不定早就没楚玥辰的什么事了。 这算不算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如果知道京城里竟还有多年不出府外,病怏怏随时都有可能驾鹤西去的楚玥天的事情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现在这个时候造了反。 果然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而原本因为楚玥辰的攻打京城,以至于有些忍不住的蠢蠢欲动的其他那几位皇子们,也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现在或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观,或是施展手段,浑水摸鱼。 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在这一池浑水中摸到鱼,但他们的行为确实是极大的妨碍阻碍了楚玥辰,更加快了他失败的步伐。 皇宫里的那位,除了那天他兵临皇城墙下的时候出现过一次之后,就再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似乎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又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直到现在这个时候,无论楚玥辰还是其他的那些皇子们,才终于发现他们的父皇并没有如他们想象中的早已昏聩,无心朝政,他实际上比他们所能想象的还要更加英明神武。 赤渎被灭了,那也就是说,楚玥璃随时都有可能带兵回扑京城,为扼杀楚玥辰献上最后一刀,尽管即便他不那么做,楚玥辰也已坚持不了多久了。 赤渎被灭了,大宛西北边境,以及滁州境内的百姓却是一片欢腾,而在滁州城的肃王府内,所有的侍卫下人皆都喜气洋洋,走起路来都是脚下生风。 映雪站在廊檐下,看着院子里的春暖花开,思绪却早已飘飞到了千里之外的赤渎王城。 不知道楚玥璃他现在在做什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将赤渎整顿好回来与她见面?她有点想他了。 身后缓缓浮现了一个身影,如鬼魂般的悄无声息,除了风吟还能是谁? “我要走了。”他出声说道,目光从映雪的肚子上轻轻扫过,竟好像有那么一点不舍。 映雪侧头看他,忽而笑道:“紫筠似乎已离开京城,正在朝滁州而来。” 他撇开脸,淡淡的说道:“赤渎已灭,京城里似乎也没什么事,滁州这里有整个王府的人照顾保护你,没我什么事了。” 这是绝口不提紫筠啊! 映雪不禁一乐,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表情,带几分不解的问道:“其实紫筠很好,又是与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喜欢。”他却如此说道,“就像你喜欢我,流玥喜欢小芍和紫筠一样。” “……” 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呢?虽然确实很希望能看到这两人在一起,但既然风吟不喜欢,她也不会因为紫筠喜欢而过多的去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这对风吟来说未免太不公平。 她就站在这里,看着他们自己去追逐去躲避去解决吧。 所以当几天后紫筠出现在了滁州肃王府内的时候,风吟早已经不知去向,映雪悠然看着紫筠在那儿抓狂疯癫发飙,思绪再次飘远,飘向了楚玥璃所在的地方。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在耳边响起的娇软声让她回过了神,淡淡的瞥她一眼,说道:“我听了有什么用?难道你还指望我陪你一起骂人?” “……” “紫筠,有些事情我相信你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明白,我现在能说的不过就是劝你该放下的事情,还是趁早放下吧,不然你辛苦,他也不轻松。” 她撇了撇嘴,忽然眼中似有水雾弥漫。 映雪愣了下,然后缓缓的敛下的眼睑,在心里暗叹一声。 不过她还没完成一声完整的叹息,就见紫筠再次蹦跶了起来,抑扬顿挫,气势汹汹的说道:“我不管,除非他有一天跟我说有了心上人,并带来给我看让我觉得自愧不如的,不然休想我放过他!” 说完,她直接转身就冲出了大门外,独留下映雪一个人坐在那儿傻眼。 似乎都没有将凳子给坐热乎,紫筠就又离开了,让本还以为终于来了个能陪她玩乐的人的映雪,越发的百无聊赖了。 身子还没有太明显的变化,只是小腹有些微的凸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张了赘肉。 天气转暖,她将滁州城转了一圈之后就不再有兴趣整天往外跑,倒是让陈墨总管大松了口气,只是紧接着王妃整天都瘫在榻上昏昏欲睡,不是吃就是睡的状况,又开始让他忧心了。 那天,映雪一如既往的躺在榻上晒太阳,春日里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让人分外想要睡觉,更何况还是本就会比普通人嗜睡的孕妇? 正是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中感觉好像有什么人接近,因为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恶意,甚至反而有种熟悉的安心的感觉,所以她并没有被惊醒过来,一直到有手指抚上了她的脸颊,有温软的物体贴在她的唇上,缓缓游离在脸颊在额头在下巴在颈侧,有愉悦的轻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她好像被猛然惊醒,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有阴影挡在她的眼前,所以猛然睁开眼睛并没有感觉到阳光的刺眼,而在她睁开眼的时候,落入她眼中的是一张她思念已久,比当初分开时要黑了些,但却更加魅力不凡的男人的脸。 “璃?”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也低头看着她,目光深邃,如两汪漩涡直将人的灵魂都给吸引了进去。 他伸手将她搂抱进了怀里,一点点的用力。 他俯首亲吻着她的脸她的唇,并一点点往下,轻轻咬开了她的衣襟,声音忽然间暗哑,柔声说着:“雪儿,我好想你!” 敏感的身子经不起他一点挑逗,又是许久不见,这一见,便让所有的思念和爱恋全都一瞬间爆发了开来,很快两人就都衣衫半褪,气喘吁吁。 “别……孩子。”她娇喘着,想要阻止他的继续进犯。 他直接以唇封住了她的小嘴,手指轻挑,所有碍事的衣物就系数落了地面,“没关系,我会小心一点的。” “璃……” “雪儿,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嗯!” 娇吟声声,一室春光,就连照拂在两人身上的阳光都羞涩的躲进了云层之中,却又忍不住小心的探出一点来偷偷张望。 等映雪再次思绪回归的时候,外面的天都早已经黑了,屋里点着一盏灯烛,摇曳着昏暗的光芒。 她怔忪了下,几乎就要以为她刚才不过是做了个春梦,如果不是感觉到此刻身侧那熟悉的气息的话。 飞快的抬头看去,就见到了在刚才“美梦”中见到的那张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又摸了摸。 他不禁低低笑出了声来,看着她轻声说道:“你再摸,我可要喊非礼了哦!” “你喊吧。”她摸得越发肆无忌惮了,并悠悠说道,“我保证,你就算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会来理你的。” 他侧了侧身,与她面对面躺着,手却依然紧紧的搂抱着她不放松,让两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凑上来又亲了亲她。 “你还来?”她有些不满的娇嗔着。 “我们分开了这么久,难道雪儿你都不想我的吗?”他埋在她的颈窝轻吻啃咬着,说得一副很是可怜的模样。 映雪不禁侧目,也被他咬得忍不住有些气喘吁吁,忙伸手将他的脑袋推开,捧着直视他的眼睛,问道:“你回来了,为什么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的?” “给你一个惊喜,不好吗?”他就是不肯安分,被捧住了脑袋,他还能侧头咬她的小手。 轻轻的,酥酥麻麻的,让她不禁连心也一起打了个颤,忙转移话题,道:“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吗?” “嗯,没处理好的那些,我交给小九在那继续处理。” “他一定会在暗中狠狠诽谤你的。” “别让我听到就行。” “哎,你专心点,我在问你话呢!” “你问,我听着。” “……” 所谓小别胜新婚,更何况他们是在新婚的时候就分别了,之后又是只相处了短短的几天后再次分别,两人都恨不得干脆就黏在一起算了! 赤渎那边已没有了楚玥璃的什么事,听说京城那边楚玥辰也已经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只是父皇正在考虑着到底要如何解决楚玥辰。 另外,在楚玥璃回到滁州之后的几天,终于有圣旨从京城而来送达了滁州肃王府,命他班师回朝! “父皇可真放心,刚刚被楚玥辰领兵攻打了京城,转眼那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他竟又让我们带兵回京去,就不怕我们也来造个反什么的?” 映雪抓着那圣旨,哼唧着。 她其实不怎么想要回去京城。 楚玥璃斜躺在她身后榻上,闻言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又淡淡的说道:“你又不想当皇后,造什么反?你以为本王是那种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尽找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去做的人吗?” 映雪于是撇嘴,随手将圣旨扔在前面桌上,身子后仰懒懒的靠进了他怀里,手轻轻把玩着他的一缕头发,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你不与我一起回去?” 眼珠溜溜的一转,嘟囔着说道:“我现在可是个孕妇,经不住千里迢迢的长途奔波。” “这倒也是,那不如就干脆等你临盆了之后,再回京城吧。” “……”那还有大半年呢亲! 七殿下无视她的默然,反正他现在是断然也不愿意与她分开的,她若不想回京城,那他便也不回去了。 什么圣旨?他没看见呀! 映雪无语的看着他,不过说真的,其实她也舍不得跟他分开。他们才刚新婚就分开了,后来又是遇到了那许多的危险,差点就再见不着,之后好不容易能在一起却是那样的腥风血雨,更甚至到再后来,这不争气的肚子啊,怎么就怀孕了呢? 他们成亲后在一起的日子,几乎还没有尚未成亲时相处得多啊! 她翻个身,趴在了他的身上,张嘴便在他肩膀上用力的咬了一口,嘟囔着说道:“不如,还是回京去吧,反正迟早也总是要回去的。” 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啊!而既然做了决定,那么他们便也没有再继续磨叽,随着王爷的一声令下,整个肃王府都迅速的运转了起来。 短短一天的时间,便将该准备的全部都准备好了,第二天,楚玥璃和苍映雪登上了马车,带着少量但却绝对精锐的侍卫,往京城行走了回去。 不过他们虽说是在赶路回京城,但实际行走的速度却真的是非常缓慢,一直到有最新消息从京城传来,说楚玥辰的反军已被彻底击溃,楚玥辰也被落入了天牢的那个时候,他们还才刚走出了滁州境内。 这一路过去,便是游山玩水的一路,也幸好时间尚早,映雪的那个肚子并不明显,也一直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让她省下了许多的精力,少受了许多苦楚,正好可以被她用来游玩。 她家小宝贝果然是非常懂得心疼娘亲的。 这么一路拖拖拉拉的,等他们终于回到京城的时候,已是盛夏的时光,就连被楚玥璃扔在赤渎处置善后的九殿下都早已经回京多日。 京城之危早已解除,现在的天守城依然是那个繁华鼎盛的天下第一城,映雪轻轻撩开窗帘看向马车外一路晃过的景色,感觉这里就好像从来也不曾发生过被围攻,被攻打,被血流成河这样的事情,每一个行走在街上的人,脸上都洋溢着欢笑。 她轻敛眉,缓缓的放下了窗帘,转头对坐于身旁的人说道:“我差点就要以为我们先前所听说的事情,是故意假传出来吓唬我们的。” 他轻笑着将她搂入怀中,手心下意识贴在她那已经比当初刚从滁州出发时要明显凸显了出来的肚子上,说道:“人们总是很健忘,那件事也不过就是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而已。” “听说父皇到现在都没有处置楚玥辰,只是一直将他关在天牢内,他该不会是在等你回来处置吧?” “应该不会。父皇又不是不知道,若让我来处置,楚玥辰定然是活不成的,现在既然还将他关在天牢里,那应该是有心想要饶他一命。” “率兵造反,还能活命?” 他轻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说道:“父皇一想仁慈,从来也不曾斩杀过皇子,如二皇兄是死于战场,八皇弟则是早夭。若父皇当真是不念父子之情的人,现在还存活于世的皇子,定然还要少好些。” 见映雪皱眉,他便又继续说道:“这一次的事情,也让本王的那几位皇兄们都见识到了父皇的手段,不会再擅自妄动,而且他们手上原本的势力也被父皇借这件事而大肆削弱了一番,可以说是让朝中形成了某一种定局。” “你一人独大了?”她挑眉,一阵见血啊! 他不禁默了下,眼神幽幽的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半饷又是莫名轻笑了一声,摇头说道:“父皇不会逼迫我的,也知道我无心皇位,所以他便很放心的让我一人独大了,况且,大皇兄手上还有十万大军,十万龙腾军虽名义上还归我们所有,但其实在你当初离开军营之后,我便将那虎符交给了小九,这些父皇都是知道的。” “小九?”想到楚玥修,她就不禁蹙眉,那家伙,不一直都是唯他七哥马首是瞻的吗? 抬头,直直的对上了楚玥璃幽深的眸子,她忽然心中一动,好像明白了什么。 一骑快马从街头飞奔而出,肆意张狂,嚣张跋扈,竟然就那么直直的朝楚玥璃和映雪他们所在的马车冲撞了过来。 “让开让开!”马背上的人挥舞着马鞭大喊大叫,但当他抬头一见到迎面而来的那两马车,忽然便愣了一下,然后慌忙拉扯缰绳在即将撞上的最后一刻,骏马嘶鸣着人立而起,生生停在了原地。 他惊疑不定的望一眼马车,又看了看马车外已呈护卫之势的侍卫们,当然也看到了护卫在马车两侧的安邑和安宇,他忽然间眼睛猛的发亮,竟一下就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就直扑马车。 “七哥,七嫂,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这个人,不是晋王府的世子爷,还能是谁? 帘子被掀开,露出了马车内映雪的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呦,这不是小轩子吗?世子爷果真是好威风呀。” 他倒也不管合不合适,直接手脚并用的就爬上了马车,腆着脸讪笑说道:“七嫂您可别膈应我,我这不是不知道七嫂您今日回京吗?不然我哪里敢冲撞了您啊?” “嗯?那你这着急慌忙的,是要去哪里?” “去镜湖。” “哦,原来是去找小芍姑娘啊,难怪……” 世子爷当即吭哧了两声,面色古怪的说道:“是去找我家老太太!” 映雪一愣,“怎么回事?” 他家老太太?那不就是晋王府的老王妃吗?她老人家怎么竟也跑到镜湖那边去了? 她这一问话,小轩子便突然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道:“七嫂,我求您赶紧做主把小芍嫁给我吧!” “呃……” “小弟这辈子的幸福,可全靠您了啊!” “……” 楚玥璃忽然侧头,眸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怎奈世子爷压根儿就没察觉到他话中的歧义,犹自絮絮叨叨的述说起了他苦难史,那一字一句全都是辛酸泪啊! 却原来,老王妃对小芍姑娘这个孙媳妇实在是中意得很,便各种旁敲侧击,死缠烂打的想要趁早将这姑娘给拿下了拐到晋王府里去,却无奈小芍姑娘也是意志坚定的人,任由着老太太各种威逼利诱死缠来打就是不动声色。 在楚玥辰的事情结束之后,京城也终于又重新恢复了生气,她也就重新忙活起了她的店铺。 虽然说她负责的店铺众多,但她大部分的时间其实还是在甜品坊里的,老太太一得知这个消息就天天大早上天还没亮就颠颠的起床出晋王府跑镜湖边上的甜品坊里去骗吃骗喝了呀,一直到晚上打烊关门她才不甘不愿的回王府,并且还能每天都带回王府不同的精致点心,让晋王爷和王妃也跟她一起品尝,甚至有时候还能赏赐给下面的人一些,以至于到了现在,整个晋王府内全部都人心所向,认为镜湖边上甜品坊内的那位年轻又漂亮的老板娘,就是他们的世子妃! 不仅仅如此,更有人好奇,特意跑去甜品坊只为了看小芍姑娘,想看看他们的世子妃究竟是长的什么模样,使得小芍姑娘不胜其烦,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理会世子爷,即便他厚着脸皮凑过去,也只让他坐冷板凳了。 世子爷抽抽噎噎的说得,当真是好不凄惨,楚玥璃听得挑眉,映雪却听得嘴角连抽。 她前一次见到老王妃的时候,便觉得这位老太太是个有趣的人,但也没想到竟会有趣到这个程度。 难怪,也只有这样奇葩的老太太,才能宠溺出如小轩子这般奇葩的世子爷。 她伸手拍了拍小轩子的肩膀,聊作安慰,随后又轻轻掀开窗帘,对守在马车外的安邑说道:“去镜湖。” 马车调转了方向,朝镜湖辘辘行去,楚玥轩也干脆的待在马车里不出去了,丝毫没有打搅了人家夫妻独处时光的不好意思,还半点没有自觉的对着七嫂抽抽噎噎,大吐苦水。 楚玥璃坐在旁边,眼睛眯了又眯,终于忍不住了想要伸手将这小子给扔出马车外。 但就在他想要动手的时候,世子爷突然说的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让他刹那暂停了动作,任是他那样冷静的性子,也不禁呆了呆。 世子爷说:“哦对了七嫂,你知道淑妃娘娘也怀孕了吗?” 马车内外皆是一片寂静,淑妃娘娘?那不就是那位南疆的巫娜公主?她她她……她怀孕了? 听说皇上自十年前皇后薨逝之后,便再没有宠幸过后宫中的任何一位妃子,也是从那之后,大宛皇室再没有多出哪怕半个的皇子或公主。 “唔,父皇果然是老当益壮,风采不减当年。”楚玥璃摸着下巴喃喃说道,已暂且的忘记了要将楚玥轩这小子扔出马车外这件事。 映雪不禁侧头看他,却见他眉眼清朗,不禁没有丝毫的阴郁之气,反而有着一股子由衷的欣喜。 一愣,但随即她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他在为他父皇感到高兴,高兴父皇终于走出了母后的阴影,就如同他也走出了母后的阴影一般。 他是因为雪儿,而父皇,是因为淑妃。 她伸手搭上了他的手背,他反手与她十指相扣,转头与她相对而笑。 楚玥轩还在旁边喋喋不休,“这是昨天才刚从宫里传出的消息,听说皇上很高兴,太后娘娘也很高兴,刚才还派人到晋王府来,说是请我家老太太进宫,去陪太后老太太说说话,还得本世子专程跑出来找老太太……”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安邑在外面禀告着:“主子,王妃,甜品坊到了。” 当他们下了马车,走进甜品坊内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位白发苍苍但却精神奕奕的老太太在拉着白老板笑眯眯的说着什么,白老板的脸色微微扭曲着,一副想甩头不理又不好意思的为难模样。 眼角的余光瞄到几个熟悉的身影,转头看过来却不禁愣了会儿,似乎是许久不见这突然看到了,又是在现在这样的状况下,让她稍微的有那么一点恍惚。 随后,她眼中轰然爆发出两道灼热的光芒,就如同是见到了即将救她脱离苦海的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雪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径直走了过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拉住了映雪的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的搭在她的腕脉上。 可白神医,您诊脉就诊脉吧,未免也诊断得太久了些啊! 老太太一见楚玥璃和映雪也是一阵惊喜,首先就将目光落到了映雪的肚子上面,看到那已经凸显出来的肚子,两只眼睛那叫一个金光闪闪。 “祖母,太后娘娘派人来传话,请您进宫去陪她老人家说说话呢。”在老太太要对映雪下手前,世子爷忽然就飘了过去,对她轻声说道。 老太太顿时眉头一皱,一脸的不高兴,“有什么话好说的?老身正忙着呢!” 是啊是啊,您老人家正忙着调戏您未来孙媳妇,害得您孙子我最近连续坐了好多天的冷板凳,现在又想要去调戏七嫂和七嫂的肚子,待会儿七哥尊老不对您动手,但肯定会把这账算到您孙子我的头上来的! 世子爷撇了撇嘴,一脸的苦哈哈。 他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给叔祖母请安。”映雪朝老太太行礼,道,“我与王爷刚回京城就在街上遇到了世子,听说是太后娘娘想请叔祖母您进宫说话儿,正巧我们回京后也要进宫去给皇祖母和父皇请安,便想说不定还能跟您一道走呢。” 听到这话,白芍首先就松了口气,在她的手腕上捏了捏,以表示感激。 世子爷也松了口气,他就觉得今天出门能遇到七嫂,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眼珠子开始往小芍姑娘的身上飘,小芍已经有好几天不跟他说话了。 老王妃听到这话也高兴,欢喜的拉了映雪的手,目光一直就落在她的肚子上,笑眯眯的说道:“呦,这肚子都已经这么明显了呀?看来,再过不久就能出世了呢。” “是啊,已经五个多月了呢。” 接了老太太,他们再掉头往皇宫走去,世子爷很自然是赖了下来,等到闲杂人等都离开之后就立马凑到了小芍姑娘面前,手也不知道要规矩一点,伸出想要来个抱抱,却被白老板一巴掌拍了开去,并瞪了他一眼。 只是那一眼,怎么看起来这么的……娇嫩呢? 映雪他们和老王妃一起进了宫,意外的发现太后竟不在她自己的宫中,而是去了淑妃的寝宫。 他们到那里的时候,便看到不禁太后娘娘,就连皇上都在那里。 行了礼,几人便在旁边坐了下来,期间淑妃娘娘不断的把视线往映雪的肚子上飘。 与先前见面时相比,淑妃的神色中似乎多了丝灵气,不再郁郁沉沉,视线偶尔扫过皇上,隐约中有着一点羞怯,还有爱恋之色。 而皇上在对待她的时候,无论神态还是动作,都是温柔的带着点宠溺的,更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小心翼翼。 楚玥璃从坐下开始就一直在不动声色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巫娜,此刻终于敛了眼睑,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咱父皇果然是魅力不凡,风采卓越!”九殿下蹲在肃王府后院假山上,咬着扇柄说道,“想当初,本王还以为这巫娜公主也注定要与后宫中的那些女人一样,郁郁终老。真没想到那心口的情伤竟被咱父皇给治愈了,还为父皇怀了龙种,啧啧!” 楚玥璃将一盏汤羹递到映雪面前,闻言只是淡淡的说道:“什么巫娜公主?往后得称呼她为淑妃娘娘。” 楚玥修点点头,又摸着下巴说道:“不过父皇果然是强大的,这都五十岁了竟然还能让女人怀孕!” 刚喝了一口补汤的映雪听到这话,顿时“噗”的一声,又将那汤给喷了出来。 其实这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便是寻常百姓,男子五十尚有生育能力也正常,更何况是有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做保养的皇帝陛下?九殿下实在是太大惊小怪少见多怪了。 楚玥璃凉凉的瞥了小九一眼,手上却忙着为亲亲王妃擦嘴抚背。 映雪伸手摸了摸肚子,忽然叹息了一声,幽幽说道:“我看淑妃娘娘的肚子,似乎还没有我的大,这么说来,应该还是我先生,那我家小宝贝岂不是要叫一个比他还小的人作叔叔或者姑姑?” 九殿下蹲在假山上晃了晃身,差点栽倒下来。 这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真不明白七嫂怎么竟会突然介意起了这个。 楚玥璃闻言倒是很认真的思索了下,然后喃喃说道:“这样,若是以后两人吵架或者打架了,我们是该劝我家小宝贝要尊敬长辈呢,还是劝着小皇弟或者小皇妹让着些侄儿?” “扑通”一声,九殿下一头从假山上栽倒了下来,阵亡了。 映雪命人将九殿下拖尸过来,淡然问道:“小九,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 “你看,现在也算是天下太平了,朝堂上也是多年难得一见的清平。从刚才宫中父皇的口中得知,楚玥辰即将被幽禁到别宫之中,已然是没了翻身的机会,其他的皇子们似乎也都突然变得很安分守己,势力也被削弱翻不起什么风浪,四皇子更是自动卸下了多有的权责,带着他王妃跑外面游山玩水去了。那么小九,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有什么打算?” 九殿下不解的眨眨眼,又盘腿不嫌脏的坐在地上,托着下巴当真似乎在很认真的思索着,半饷说道:“那要不,我把龙腾军还给七嫂你吧?这样你和七哥以后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 他就好像没有看到七嫂的默然,继续说道:“至于大哥那边,七嫂也尽管放心就是。不说他身子不好,根本不可能来争夺这些,便是他恢复健康,父皇也断然不会把目光偏向他的。” “这是为何?”这还真让她好奇了。 照理说,那大皇子虽不是嫡子,但却是长子啊,又是自小在皇后身边教养长大的,那身份地位理应该跟楚玥璃差不多,便是立他为太子,也没任何问题。 九殿下眨了眨眼,忽然**的一笑,侧转过头四处张望了一圈,然后朝映雪凑近一些,轻声说道:“因为大哥他不喜欢女人,父皇便是昏了头,也不可能让一个不喜欢女人的人继承那个位置啊,后宫怎么办?传宗接代怎么办?” “……哎?” 这个回答太惊悚了,然而映雪看着小九,他眨着眼满脸贱笑,转头再看她家夫君大人,他竟也是嘴角含笑,一副我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你没有问,我也总不能突然跟你说这件事的表情。 她伸手扶额,忽然有点头晕。 “七嫂,你没事吧?” “嗯,没事,我只是在想,小轩子也有了心上人,今天刚回京城他就找我提亲来了,小九啊,你比小轩子还要大几个月呢,你可有心上人没有?” 九殿下顿时一脸木然,悠悠的撇开了脑袋看向别处,撅嘴吹起了口哨。 映雪哪里肯放过他? “来,跟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看我能不能给你找几个合意的。” 他于是又转回了头,斜斜的睨着她,道:“还几个?七嫂,你怎么不为七哥寻几房侧妃侍妾之类的啊?” “你七嫂这是关心你,至于我,我只要有你七嫂一个就足够了。”七殿下在旁幽幽接了口。 却不想映雪闻言顿时转过头去,看着他一脸惊讶的说道:“这么说来,我竟好像对你不够关心?那要不,我现在就吩咐下去,去给你娶几房侍妾来?” “……雪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觉得再没有比你更关心我的人了,只是我才不要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有你一个就足够了。” “怎么会是乱七八糟的女人呢?想要进我肃王府的大门,服侍七殿下您,那自然必须也得是朝中大臣们家里的千金小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定然是样样精通,而且还要知书达理、温婉娴雅、柔情似水。” 抽了抽嘴角,他轻叹了口气,说道:“便是再好,又哪里能与我家雪儿相比?在本王的眼里,除了雪儿你之外,其他的所有女子皆都只是庸脂俗粉罢了。” “真的?” “真的!” “整天只对着我一个,你不会觉得委屈吗?” “我巴不得能时刻面对着你呢。” “嗯?可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好。便是那寻常的百姓家,男人也有三妻四妾,你身为堂堂肃王殿下,身边又怎能没几个贴心的红粉知己呢?再说了,我这个王妃若是不去张罗,别人还当是我心胸狭窄,嫉妒心重,容不了人呢,所以我……唔!” 楚玥修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就在他眼前上演的亲热戏码,呆了呆,然后贼眉鼠眼的四处张望了下后,咧嘴贱贱的笑了起来。 七哥啊七哥,你也有今天! 不过你早就该这么做了嘛,直接堵住七嫂的嘴不就行了,还说那么多废话!而且,也还能让本王早点溜走。 蹭了蹭,挪了挪,九殿下忽然一阵风似的飘离远去,才不在这里等着继续受七嫂的蹂躏! 日子过得很平静,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一下子就让映雪圆润了许多。 正在她为身上突然恬不知耻的长出来的肉肉忧桑的时候,云二公子竟在王府大门外求见。 当听到云明浩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甚至愣了一下之后才想起这位是哪位,不由挑了下眉。 “云相府因参与到六皇兄的事情之中,云相被斩首,其他族人则被贬为贱籍,他因为早就被逐出家门,所以倒是逃过了一劫。这次来找你,应该是为了云家,或者是云映梦。” 楚玥璃在一听到云明浩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抬起了头,此刻对映雪说出这番话,眼中有冷芒闪烁。 他从来都不曾忘记当初云映梦是如何出卖了他的雪儿,害得雪儿受尽了委屈,更差点…… 当初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害雪儿始终没有能够查到,但他心里其实是明白究竟是哪一位最喜欢玩弄这种卑贱的手段,先前一直也没时间,现在倒是空闲了下来,可以将这笔账算上一算了。 至于云明浩,他明明记得早已经跟他说过,从此后他们跟雪儿再没有关系,便是死在她面前,也与她再没有关系,现在竟然还敢跑来求见? 他眼神闪烁了几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看雪儿她自己的意思。 映雪低头思索了下,忽然软软的倒在了楚玥璃的身上,伸手抚着额头呻吟道:“我突然有点头晕,难道是昨日晒了太阳中暑了?该不会对小宝贝有损伤吧?啊啊,我谁都不想见。” 楚玥璃轻轻的勾起嘴角,温柔的将她搂进了怀里。 管家见此自然心神领会,躬身悄然后退了出去,从此再没有见到过云明浩。 五个月后的某一天,肃王府内忽然间乱成了一团,当时正在宫中上朝的楚玥璃听到王府里传出的信号之后直接罢朝冲了出去,留下一堂目瞪口呆的大臣,以及皇上的若有所思。 当天午时,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响彻了肃王府上空,当产婆喜滋滋的恭喜七殿下王妃生了个公子的时候,七殿下却直接一阵风卷进了房内,事后再看到那个听说是他儿子的小子时,微微有些黑了脸。 接下去的日子里,楚玥璃无数次咬牙暗恨,终于忍无可忍的将那小家伙扔给了专门照顾小世子的妇人们,然而问题又来了,那就是他家雪儿异常强硬而坚决的,不许她家小宝贝喝奶娘的奶! 七殿下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愕然,但他可不敢对他家雪儿的话做出半点反抗。 一个月后,肃王府小世子满月,皇上和太后娘娘亲自出宫主持这场满月宴,然而所有的人左等右等始终也不见主角出现,还是皇上察觉到了不对,速速让人去寻,却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去寻的人没寻到人,不管七殿下还是七王妃或者小世子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封书信,说前些天听淑妃娘娘提起,南疆有一圣物,能解百毒,他们夫妻打算前往,不管是用什么手段都定要将那圣物拿到手以解大皇兄身上的毒,如此才能让他那颗一直有着深深愧疚的心,解放出来。 群臣哗然,皇上大怒,混账楚玥璃,他这根本就是借此机会放了今日在场的所有王公贵子,朝中大臣们的鸽子! 然而便在那个时候,忽有宫中内侍匆匆而来,说淑妃娘娘突然肚子痛,怕是要临盆了。 那天,几乎整个天守城都乱了套,继肃王府的小世子出生刚满月,宫里的淑妃娘娘也为皇上添了一位小皇子。 几天后,夜深人静,月黑风高,信王府的墙头突然鬼鬼祟祟的探出了一颗脑袋,然后从墙头翻了出来,落地无声。 站在信王府高墙外,那人扯了扯背上包裹的肩带,轻声嘟囔着:“七哥都溜走了,本王若还留在京城里,那就是个傻叉!反正父皇尚且还那么健朗,等到小皇弟长大成人绝对没问题,本王就不凑在这里掺和了!” 说着,他便脚尖在地面轻点,身形如鬼魅,眨眼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另一边的黑暗中,有人轻轻的笑着,“小九果然还是待不住偷偷溜走了,我们是不是也出去到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咳咳……” “主子,您身子不好,还是等七殿下送回了那南疆圣物,解了您身上的毒,再说吧。” “……也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 “嗯!” 万里晴空,有马车悠然行走在往南的官道上,马车内,有男人一脸嫌弃的看着身旁女子怀里那个嗷嗷待哺的小不点,瞪他瞪他瞪他,终于忍不住凑了过去,不满的抱怨着:“雪儿,这路途遥远的,我们干什么还带着小家伙一起?可别把他给颠簸坏了。其实让他在京城也挺好的,不管是留在府中让陈伯看顾,还是送进宫去让父皇或者皇祖母照看,都不会让他受了半点委屈。” 女子横了他一眼,手指轻轻逗弄着怀中的小宝贝,娇嗔着说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狠心?我可舍不得跟我家小宝贝分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