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001、失踪人员回归 “各位听众朋友,现在插播一条寻人启事,失踪人员赵斌,男性,二十六,为瀛洲市大学的大二学生。” “失踪时间为四天前,据相关同学述说,赵斌失踪前曾多次告白瀛大校花被拒,疑似感情问题导致……” “失踪人员体貌特征如下,上身穿黑色T恤,下身为蓝色牛仔裤,并背有双肩背包……” …… 傍晚时分。 瀛洲市,幸福家园4单元602户,中层复式。 一名中年妇女打开门,冲站在门外的杜渊和蔼的说道:“儿子,你回来啦……” “嗯……” 杜渊生涩的点点头,又看向屋里。 屋里的沙发上,坐着一名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男人放下手里拿着的报纸,冲杜渊温和的笑道:“事办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杜渊走进屋,身后的妇女则说道:“儿子,饿不饿,妈妈给你做饭。” “不太饿,我先上楼了。” “好好好,那妈妈做完饭喊你。” 那妇女笑呵呵的看着杜渊上楼的背影,眼里满是母性的慈爱和温柔。 …… 呲…… 洗手间内,冰凉的水流从水龙头流出,缓缓将盥洗池填满。 镜子前,是一个样貌冷峻的年轻人,一头黑色碎发,眼神平静淡漠。 “呼……” 杜渊呼了口气,用指尖感受着水流的凉意,心底再次浮现出了那个荒诞的想法。 “会不会,我再洗一把脸,就能回到我原来的那个世界?” 然而杜渊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三天前,他起床以后照常洗漱,只是洗完脸以后,再次睁开眼,除了他以外,周围的一切全都变了。 他来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熟悉的是这里的人,从语言到文化,都和他之前的世界一样,陌生的是,这个世界的很多细节,又和之前完全不同。 当然…… 对他而言,最陌生的就是那对夫妇。 想到这,杜渊便拿出口袋里的那张DNA检测凭证条,紧紧攥在手中。 “我的父母,才不会是这样。” 杜渊用冷水洗了把脸,便自顾自的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这个卧室非常整洁。 忽然。 杜渊抽了抽鼻子,有些厌恶的说了一句:“又是这种熟悉味道,明明是全新的床单,哪来的臭味?” 他有些忍无可忍,就趴下身子,再次往床底看了一眼。 床底空无一物。 而那臭味,却越来越浓。 杜渊眯了眯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这臭味给他的感觉非常熟悉。 但是不管他怎么检查,都找不到臭味的来源。 “再忍一晚上。” 杜渊这么告诉自己。 可是,就在他准备上床的时候,一阵微不可查的声音,从床底响起。 滴答…… 杜渊身体一怔。 他再次低下头看了一眼床底。 床底的地板上,一滴粘稠泛黄的液体,在地上缓缓晕开。 紧接着。 又一滴液体滴落。 杜渊的视线往上移动,在这张床的支撑板处,一滴液体正在凝聚,而源头,则是放置在支撑板上的席梦思床垫。 “是尸液啊?!” 杜渊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怪不得觉得这味道那么熟悉。” 他扭过头,确定卧室门关好,便拉开床头柜,从若里面掏出一把锋利的尖刀。 将被子,床单,枕头全都丢在一旁的地上,暴露在他面前的,则只有一张席梦思床垫。 锋利的刀刃轻易划开了席梦思床垫的面料,臭味便再也没有了遮掩。 几分钟后。 杜渊一脸莫名的盯着被划开的床垫,准确的说,是盯着里面躺着的那具穿着黑色T恤,蓝色牛仔裤的尸体。 此刻。 在杜渊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抛尸容易被发现,挖坑埋起来也不安全,应该制造硝酸和盐酸,按照比例混合成王水,这样毁尸灭迹才干净。” 但很快,他古怪的笑了笑。 然后,低声说了一句:“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我已经不是那个被通缉的杀人犯了,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说完,杜渊好整以暇的打开了尸体背着的双肩背包。 背包里有一些没吃完的食物,几瓶像是眼药水一样的东西,一本像是日记的书籍,日记里夹杂着几张像是泛着油光的纸张,还有几个像是从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以及一个钱包。 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和尸体对比了一下。 “赵斌?” 杜渊随手将身份证放回去,思索着说道:“四天前失踪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他们干的吗?我很好奇……” 是的,杜渊非常好奇。 而不是觉得惊恐。 就好像,这种事在他看来,早就习以为常。 而他好奇的是,杀死赵斌的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法,才把这具尸体给塞进了床垫里,并且让人完全察觉不出来。 他自信也能做到,但绝对没有这么完美。 紧接着。 杜渊又把背包里放着的日记拿了出来。 一翻开,夹在日记里的那几张泛着油光的黄纸,便掉落了下来。 杜渊随手捡起。 可在指尖触碰到黄纸的一瞬间,他的手指轻颤了一下。 “这是……人皮的手感……” 杜渊摩挲着这几张人皮纸,他更好奇了。 一个失踪的大学生,离奇死亡,被塞进了自己的床垫里,而且还看不出一丝痕迹,并且这名大学生的身上,还带着人皮做成的纸张。 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诡异。 杜渊一手抓着那几张人皮纸,一手翻开了日记本,就这么坐在尸体旁边,以一个阅读者的角度看了起来。 日记的内容很琐碎。 大概是一个舔狗不得好死的故事。 杜渊越看越觉得无聊,但就在他懒得看下去的时候,下一页的内容,让他的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 …… 【4月8号,我不想当舔狗了,因为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加入了七人众,哈哈哈,那个玩弄我感情的贱人肯定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我是被选中的人,我就是主角】 【4月12号,她又对我笑了,难道她只是在考验我吗?可笑,她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我赵斌绝对不当舔狗】 【4月17号,七人众的任务太可怕了,那个该死的纸人,简直就是个魔鬼,竟然要让我去一对鬼夫妻的家里住上七天,我才完成了一次任务啊,身上就几瓶净水,我怎么可能撑下去,不行,我要烧掉黄纸,我要去找它理论,它就是想要玩死我】 …… “七人众?烧黄纸找它?” 杜渊摸了摸下巴,觉得这日记上的内容有些匪夷所思。 就像是精神病写出来的一样。 但是看字迹却又一点都不凌乱。 他把关于七人众这个组织的日记部分仔细看了一遍,便翻开了下一页。 …… 【4月20号,加入七人众还不如当舔狗,什么狗屎,她只是玩弄我的感情,这个纸人是要玩我的命,我身上就几瓶能看到鬼物的净水,我肯定活不下去】 【4月21号,我撑过了第一天,这个任务好像没我想的可怕,这对鬼夫妻,好像真的把我当成了它们的儿子?如果不是我有净水,能看到它们的真面目,我都要被它们骗了】 【4月22号,我撑不下去了,我用了净水,我看到的这对鬼夫妻比昨天还要恐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了我一样】 【4月23号,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写日记了,我好恨啊,我为什么要加入这个邪门的七人众,我好想回到以前,继续当我的舔狗,就算是天天被玩弄感情,也好过面对这对该死的鬼夫妻,妈的,它们一天比一天可怕,我根本不可能撑到第七天,它们不会让我……】 ……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杜渊沉默的看着这本内容荒诞不堪,像是精神病人写的日记,他在思考事情的可信程度。 当然…… 不是说,他随便看本日记,就信了上面的内容。 而是他觉得,连自己都无法做到将赵斌尸体完美藏进床垫,如果换做是鬼,那似乎是可以解释的。 “所以,它们是鬼?” 杜渊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下一秒。 一只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一个慈爱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念道:“儿子,该下楼吃饭了。” 一瞬间。 杜渊寒毛竖起,不敢置信的看向身后。 卧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大开,那个中年妇女此时就站在杜渊身后,笑容和蔼,目光慈祥,就好像,根本看不到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一样。 似乎是见杜渊没反应。 那妇女催促道:“儿子,该下楼吃饭了。” 杜渊身体僵硬,他看着那仿佛把笑容刻在脸上的妇女,毛骨悚然的感觉,怎么都挥之不去,只能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 妇女再次催促:“儿子,该下楼吃饭了。” 这次,杜渊回答道:“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房间,等会儿就下去。” ------------ 002、双重视角 哒哒哒…… 脚步声逐渐下了楼。 杜渊僵硬的看着那妇人消失的背影,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 按照他对鬼的传统理解。 这东西应该是没有实体的,也不会说话。 “是我想太多,还是说,我陷入了某种幻象之中?” 杜渊的心态很复杂。 本能告诉他,这对奇怪的夫妇,极大概率是鬼。 可理智却告诉他。 你应该更加冷静,毕竟赵斌的日记上,并没有明确的说明这对夫妇就是鬼,你得求证。 “不排除是精神病的可能,但我更愿意相信他们是鬼,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如何确定呢?” 这是个很有趣的问题。 杜渊虽然是个异界在逃通缉犯,但他原本的世界,压根没有所谓的灵异事件,更没有接触过鬼怪的经验。 他没法去证明这对夫妇是不是鬼。 但是,不代表没法从侧面去验证。 想到这。 杜渊扭过头,看向身后的那具尸体,以及那被打开的双肩背包。 在双肩背包里,有泛黄的人皮纸。 还有几瓶像是眼药水一样的东西,其中一瓶被打开过,按照日记上写的,这东西大概率就是所谓的净水。 杜渊伸手拿出一瓶净水,眯了眯眼睛说道:“赵斌用了这东西,看到它们比昨天还要恐怖,所以还真是往眼睛里滴的吗?” 说着。 杜渊拧开塑料盖,小心翼翼的往地上滴了一滴。 地面并没有被腐蚀的痕迹。 他松了口气,说道:“看起来好像普通的眼药水。” 随手,杜渊又小心翼翼的测试了一下这所谓的净水究竟是什么玩意,有没有危险。 再三确定没有危险以后。 杜渊这才试探性的滴进了左眼之中。 入眼的感觉没有不适感,就和眼药水一样,但更加冰凉,像是一直放在冰柜里保存的一样。 杜渊眨了眨眼,没有感觉到不适。 然后,他便把几瓶净水,或者说所谓的能看到鬼的眼药水,全都装进了兜里,当然还有那几张人皮纸。 走出房间。 杜渊依旧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的地方。 灯光明亮,房屋崭新,就像是刚装修过一样,虽然可能的确真的刚装修过。 而走到楼梯转角处,能看到楼下的客厅的时候。 杜渊的眼神,变得有些冷厉。 那对夫妇,好整以暇的坐在桌子前,低头吃着饭。 “我被耍了?” 杜渊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可紧接着。 他的左眼一阵刺痛,视线忽然变得极为模糊,就好像是蒙上了一层毛玻璃一样,看什么都只是一个轮廓。 但偏偏,他的右眼视线正常,一切都清晰如故。 “儿子,你怎么了?” 楼下客厅,那对夫妇抬起头,一脸急切的看着杜渊。 杜渊忍着左眼的痛意,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什么,有点饿了。” 说着,他便走下楼梯。 可就在这时。 他的左眼视线忽然恢复了正常,并且变得极为清明,瞳孔之中,更是闪烁着惊人的光泽。 在左眼的视线中,杜渊先前所看到的一切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屋内的确被装修过,但地面却满是尘土以及白色的纸钱,墙壁上则挂着一张黑白遗照,正是那对夫妇。 而楼下坐在桌子前的夫妇,则根本看不出人的样子,肤色是那种灰白的颜色,眼神空洞,不带有丝毫生气,它们的面容更是木然般僵硬,仿佛从遗照里走出来的一样。 至于那张桌子…… 不…… 准确的说,那根本就是两张拼在一起的黑色棺材。 此时,这对鬼夫妻自下而上,直勾勾的盯着杜渊。 后者的脸色变得极其精彩。 而更让杜渊觉得惊悚的是。 他没有滴入净水的右眼所看到的视角,竟然和左眼完全不同,一切都显得那么崭新,而那对夫妇依旧坐在桌子前,慈爱的看着自己。 并且,他还听到它们的话。 那妇女说:“儿子,快下来吃饭吧。” 那男人说:“不要和你妈顶嘴,她可是咱们家的一家之主。” 那话语中,似乎透露着威胁的意味。 杜渊语气僵硬的说道:“我知道了。” 然后,他就在两种完全不同的视角下,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到了桌子前坐了下来。 右眼的视角下,桌子上放着的是四菜一汤。 左眼的视角下,棺材上放着的是一堆纸钱。 “儿子,快吃啊……” “怎么了,是妈妈做的饭不合你胃口吗?” 这对鬼夫妇直勾勾的盯着它们的儿子,那空洞无情的眼睛中缓缓弥漫出了浓浓的恶意。 杜渊同样直勾勾的盯着这对鬼夫妇,只是他的眼睛里,却只有冰冷如刀的寒意。 “吃啊……” “吃吧……” “再不吃就凉了。” “好……” 杜渊僵硬的神色忽然融化,冲它们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只是那双洁白整齐的牙齿,配上此刻的笑容,却显得无比森然。 …… 次日一早。 杜渊面无表情的出了门。 身后,那对夫妇挥手告别。 “儿子,记得早点回来,再过几天,咱们一起出门旅游。” “出门就在市里逛逛就好了,不要离家太远。” 这算是威胁吗? 杜渊不知道,但他觉得是。 所以他很不爽。 打了一辆车,杜渊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冷冷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 面容苍白,神色憔悴。 一双眼睛无论是左眼还是右眼,全都布满了血丝。 并不是说他没有睡好。 实际上,在接受了自己被一对鬼夫妇当成了儿子,极有可能要弄死自己以后,他除了觉得惊悚以外,更多的是觉得激动。 因为这种游走于生死之间,如同在百米高空脚踩钢丝的行为,让他整个人都仿佛都仿佛活过来了一样。 对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更是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当然…… 如果昨天夜里,那对鬼夫妇没有一直在房间里直勾勾的看着他,那就更好不过了。 “先生,你要去哪?” “出市吧,离这个鬼地方越远越好。” 杜渊冷冷的说了一句。 他昨天一夜都找不到机会,试试按照赵斌日记里记载的,烧掉一张人皮纸,和赵斌加入的七人众组织取得联系。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被一对鬼夫妇彻夜盯着,他还敢联系那个七人众组织,简直就是在找死。 因此,就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司机见杜渊态度冷漠,也没有自讨没趣,一脚油门踩下去,往六环外开去。 杜渊则趁着这段时间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时间缓缓流逝。 半个小时后。 杜渊睁开了眼睛,他估算的离开瀛洲市区的时间,最多也就是半个小时。 可是,刚睁开眼。 杜渊的眉头就紧紧皱起,四周还是瀛洲市区的建筑,并不是六环外的荒地。 并且,这司机还在往市区里开。 就好像是趁着他睡着,刻意绕路想坑他一笔车费一样。 想到这,杜渊的眼神就变得更加阴冷,他正要开口说话,可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净水,往左眼里滴了一滴。 一时间。 他左眼的视线变得模糊一片,再恢复清晰的时候,他看到了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一双细腻的女人手掌,从车厢里伸出,捂住了那司机的眼睛。 另一双粗糙的难人手掌,则抓住了方向盘,控制着车辆往市中心开。 那个司机恍若未闻。 杜渊看向车厢后座。 那对鬼夫妇一左一右,歪着脑袋,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可右眼的正常视角下。 杜渊看到的,却是那对夫妇坐在后车厢,和蔼的看着自己。 妇女说:“儿子,你爸爸不是和你说了,不要离家太远,你怎么不听呢?” 男人说:“听话儿子,老老实实待在市里,等过几天,爸爸带你出去玩。” ------------ 003、鬼门关 “儿子,爸爸再跟你说最后一次,乖乖待在市里,不要出去乱跑。” “再过两天,咱们一家子出去玩。” “还有啊,晚上一定要按时回家,不然你妈妈会生气的,她可是一家之主。” “我知道了。” …… 杜渊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对鬼夫妇离开。 一个松开了遮住司机眼睛的手。 一个冲他露出温和的笑容。 原地。 那司机仿佛从鬼遮眼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待看清眼前市中心的道路,整个人大惊失色。 “怎么回市中心了,我明明是在往六环外开啊!” 这时,司机的耳边,响起了杜渊那冷淡的声音:“之前是,但现在不是了。” 司机惊恐万分:“不是,先生,我没有记错啊,是你要出市区的……” 杜渊平静的说道:“你真的记错了,好了,就停前面的路口吧,我要下车。” “不是……” “我要下车。” …… 几分钟后。 出租车司机目送着那个奇怪的乘客离开,脸色苍白一片,赶紧打开随车记录仪。 然后,这司机就看到了一副诡异的景象。 那个乘客在副驾驶闭目养神。 而他则开着车出了六环,可就在刚刚出六环之后,他忽然一打方向盘,调头就往市区里开,整个人脸色呆滞,目光茫然,就好像丢了魂一样。 而更恐怖的是。 车子一到市区,那个乘客就睁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以及车后排的作为,并且还对着空气说了几句话。 司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鬼啊……” …… 另一边。 杜渊并不知道,他不经意间把那个出租车司机给吓了个半死。 就算知道,他也没那个心思考虑了。 今天的天气很热,烈日炎炎,让人汗流浃背。 可杜渊一回想起那对鬼夫妻,心里就一片冰冷。 他今天穿了个长款外套。 右手手掌一张开,一把锋利的尖刀就从袖子里滑了出来,被他死死握住。 连指关节都因为过于用力,显得发白。 杜渊看着手中的尖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不喜欢这种无力的感觉。” “但我喜欢这个世界。” 说完。 杜渊把尖刀从新藏好,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了四处无人的小巷子里。 巷子里空无一人。 里面丢弃了很多杂物,还有老鼠在那些杂物里钻来钻去,看起来极为脏乱。 杜渊走到巷子里的最深处。 他左右看了一眼,没有发现监控,便拿出了一张泛着油光的黄纸,或者说人皮纸。 “按照赵斌日记里记载的,他烧了这玩意以后,去见了一个纸人理论,也就是说,那纸人大概就是七人众的一员?” 杜渊摩挲着人皮纸,思索着见到接触到七人众以后,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加入进去。 毕竟他和赵斌不一样。 赵斌是被选中的。 而他是主动加入。 掏出打火机。 杜渊点燃了那张人皮纸。 呼的一声。 人皮纸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就像是一个火球一样,诡异的悬浮在空中。 这一幕看起来就像是魔术。 可对于杜渊而言,却完全不一样。 他的左眼滴入了净水,能看到肉眼看不到的鬼物。 而右眼却保持原状。 因此,在两种截然不同的诡异视角下,杜渊的左眼,看到了更加诡异的一幕。 左眼的视角下。 在他点燃人皮纸的一瞬间,冒出的火焰散发着凄冷的绿色,就像是鬼火,火焰燃烧的时候,泛起一阵阵黑烟。 那些黑烟越烧越多,疯狂的往四周蔓延。 黑烟弥漫之处,地面浮现出大片的斑驳霉菌,那些凌乱堆放在四处的垃圾,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 仅仅只是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就好像过去了几十年一样。 等那张人皮纸燃烧殆尽。 巷子尽头已经被黑烟彻底占据。 任何一丝光线,都融入不进来。 忽然…… 黑烟一阵翻滚。 一扇白纸糊成的大门,凭空出现在黑烟之中。 那大门上还贴着一对奇怪的对联。 左边写着:此地狱之罪人,互怀害心,相遇如猎者逢鹿 右边写着:但经冷风吹过,身形复生,故受生等活地狱 对联和春联一样,全都是血红色。 而上面的大字,则不像是笔墨书写,更像是生生长在上面似的一样。 随着杜渊视线的注视,字体全都在缓缓蠕动。 但无论变成什么样。 其字的含义都没有变过。 而这一幕,只有杜渊滴入净水的左眼能看到,右眼看到的一切,反而无比正常。 “真让人兴奋。” 杜渊嘴角露出异样的笑容,那森白的牙齿,显得那么扎眼。 他确实感觉到了兴奋。 毫不犹豫的走上前,直接推开了纸门。 下一秒。 他整个人凭空从巷子里消失。 而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吓的当场失禁,因为正常人所能看到的,只有杜渊点燃了人皮纸,然后往前迈了一步,双手对着空气一推,再紧接着,人就凭空消失。 …… 黑暗,阴冷…… 耳边传来无数细微的嘈杂声。 就好像有人在耳边窃窃私语。 杜渊推开门以后,他眼前能看到的,就只有浓浓的黑暗。 人对于黑暗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因为黑暗,往往代表着未知。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而就在这时。 忽然…… 一簇惨绿的火焰,自前方亮起。 杜渊抬头看去。 首先看到的是一张红木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本黄皮书,以及一盏蜡烛,蜡烛燃烧着惨绿的火焰,但却只能照亮周围的一小片区域。 但这地方却很大。 杜渊眯了眯眼睛,故作镇定的走上前。 但他往前走。 那燃烧着的火焰后方,同样有一个东西在往前走。 杜渊保持冷静。 等他走到桌子前的时候,蜡烛燃烧的惨绿火焰,把他整个人映照的无比阴沉,同样,也将后方的那张诡异的纸人脸映照的如同恶鬼。 纸人就是那种扎纸店的模样,脸上吐着腮红,穿的花花绿绿,五官全都是画上去的,笑容僵硬透露着诡异。 杜渊打量着纸人。 纸人也在打量着他。 而默契的是,两者都没有率先开口。 ------------ 004、所谓七人众 纸人直勾勾的盯着杜渊。 杜渊也直勾勾的盯着它。 两者竟然在这一刻,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一声咳嗽,突然从旁边的黑暗中响了起来。 杜渊面色不变。 那咳嗽声来自于,蜡烛映照不到的黑暗,而且就在这纸人的旁边。 也就是说。 这个鬼地方,除了他和纸人以外,还有别的东西。 纸人仿佛有些不悦。 它扭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右边的黑暗处。 杜渊目光顺势移动了过去。 可下一秒。 眼前的纸人消失不见。 啪…… 轻微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力度,拍打在了杜渊的肩膀上。 一张纸糊的脸,紧紧贴在杜渊的侧脸处,相距不到一公分。 “你很有趣……” 一个诡异的,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从纸人口中传来。 它并没有张嘴。 可杜渊知道是它在说话。 “来过这里的人很多。” “被邀请的,捡到人皮纸意外进来的,又或者强行进来找死的,但他们到了这地方以后,要么被吓的半死,要么想逃跑,甚至还有当场疯了的,但你是唯一一个,这么冷静的人。” “而且,你好像还很激动?” 那纸人的声音诡异万分。 杜渊平静的说道:“你好像比我更激动。” 纸人阴恻恻的道:“遇到你这样有趣的人,为什么不激动呢,但我很好奇,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杜渊点点头:“我当然知道。” 纸人问:“你身上有赵斌的味道,你从他哪里得到的人皮纸?” 杜渊说:“是的。” 纸人低声笑了笑。 然后,它再次从杜渊身后消失,出现在了那张桌子的后面。 惨绿的烛火将它的脸映照的更加邪异。 它看着杜渊,翻开了桌子上的那本人皮书。 一页一页的往下翻。 很快杜渊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赵斌。 纸人低着头,摩挲着赵斌的名字,讥笑道:“我真的不懂为什么要选这样一个蠢货,就像是在给我添堵一样,不过还好他死了,七人众不需要蠢货,我也不需要废物。” “但他应该死在哪套房子里了,你得到了他的遗产,也就是说你进去了?” “是的,而且我被那对鬼夫妻给盯上了。” 杜渊交代了一句,就开始思索着纸人的话。 这种接触方式,是他没有想到的。 更没想到的是。 按照这个纸人的意思,真正选中赵斌的并不是它,而是另有所指。 这个纸人,甚至很不喜欢赵斌。 而且,它很清楚赵斌的任务。 纸人摩挲着人皮书记载着赵斌的那一页,很快上面的名字就被抹去。 “你和那对鬼夫妻接触几天了?” “今天是第四天。” 杜渊平静的说道:“所以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但好像,你并不在意这种方式?” 纸人古怪的打量了一眼杜渊:“它都不会在意,为什么我要在意一个主动加入七人众,想着自救的蠢货呢?” “蠢货?” 杜渊挑了挑眉。 纸人讥讽道:“不加入七人众,你还能再活三天,加入七人众,你有可能连三天都活不了,这难道还不够蠢吗?” 杜渊露出森然的笑容:“那确实挺蠢的。” 这纸人有点太诡异了。 只是几句话,就让杜渊有种在和人博弈的感觉。 他加入七人众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搏一搏。 如果能顺利加入。 那或许能从中得到解决那对鬼夫妻的办法。 这纸人,全都清楚。 但杜渊有一点不理解,加入七人众死的更快? 是因为所谓的任务吗? 下一秒。 纸人的行为给了杜渊一个解释。 那本人皮书上,杜渊的名字取代了赵斌的位置。 “我很不喜欢赵斌这种蠢货,你虽然也挺蠢,但是比他有趣。” “不过,有件事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加入七人众,你什么都得不到。” “最起码在完成它的任务之前,你所拥有的能力,对付鬼物的东西,就只有赵斌那个蠢货留给你的遗产。” “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 纸人的笑声阴恻恻的,脑袋越过那燃烧的惨绿烛火的蜡烛,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杜渊,试图从上面找到惊慌失措,后悔,懊恼,沮丧的情绪。 可是,它什么都没有找到。 杜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压根没有任何情绪。 比纸人表现的更像是纸人。 “你真有趣。” “你也一样。” 杜渊开口了,冷淡的说:“如果我接受了赵斌的遗产,那么他的任务是在那套房子里待上七天,他待了三天,我待了四天,算不算我完成了他的任务?” 纸人摇头:“不算,这里没有漏洞可言。” 杜渊点头:“那为什么,赵斌只待了三天就死了,而我待了四天还没死?” 纸人说:“很简单,因为他死在了你前面。” 杜渊了然。 意思就是,赵斌当了自己的垫背的。 他要是没死,那自己活的肯定没他久。 “所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杜渊若有所思的看着纸人:“那么,我的第一次任务什么时候来?” 纸人笑道:“你真的很有趣,其他人接受它指派的任务,都是拖到每周的最后一天,而你却连拖都不想拖。” 说完。 纸人低头看向那本人皮书。 人皮书上,浮现出一行行蠕动的小字。 【地点:瀛洲市人民医院主楼】 【时间:午夜12点】 【要求:乘坐电梯,在12点整从一楼前往18楼,在天亮之前离开主楼】 杜渊看着这些蠕动的字体,疑惑的问道:“我完成任务以后,会得到什么奖励?” “你为什么不问问失败的惩罚呢?” 纸人的目光,充满戏谑。 杜渊深深的看了它一眼:“那毫无意义。” 啪啪啪…… “你真的很有趣。”纸人拍手叫好:“你在这里只能接到任务,至于奖励,那只有它给你以后,你才会知道。” “一般遇到蠢货,我只盼着他们早点死。” “但遇到你这种有趣的人,我不介意告诉你一点你本来就应该知道的事。” “在你完成的任务里,不止会遇到鬼,还会遇到别的东西。” …… 巷子里。 杜渊的身影,再次凭空出现。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后方。 脑海里浮现出,离开那个鬼地方之前,和纸人的最后一段对话。 “七人众的目的,是为了解决灵异事件吗?” “解决灵异事件?” 纸人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语气森寒的说道:“要解决灵异事件的是那些卫道士,你觉得七人众像吗?” ------------ 005、踩个点 “不是卫道士吗?” 杜渊走出巷子,看向四周,那双平静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七人众这行事作风。 很显然和卫道士没有任何关系。 既不要求救人,也不要求消灭鬼物。 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股邪气。 不过还好。 杜渊很喜欢,因为他也不是什么卫道士。 现在时间是上午10点半。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 杜渊回想着自己的第一次任务。 他思索着说道:“午夜十二点去市人民医院主楼坐电梯,从一楼到达十八楼,然后再离开,虽然听着好像很简单,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医院的主楼,貌似只有十二层。” 昨天,他去做DNA检测的医院,就是市人民医院。 而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所以清楚的记得具体的楼层数。 “真是有趣。” 杜渊单手插兜摩挲着口袋里剩余的人皮纸,露出古怪的笑容。 这时。 前方一辆出租车行驶了过来。 杜渊招了招手。 “先生,去哪?” “市人民医院。” …… 十分钟后。 市人民医院内。 一名身材纤瘦,样貌清秀,有着一张娃娃脸的小护士招呼着杜渊往里走。 “杜先生,你是不是把DNA检测的材料弄错了啊,报告上写着,你父母的头发和你的头发完全一样。” 小护士把检测报告递给杜渊。 后者接过以后,粗略的扫了一眼。 他先前并不知道那对鬼夫妇是鬼,而且在没有得到净水的情况下,一直被幻象迷惑了三天。 鬼是没有头发的。 拿来做DNA检测的头发,自然都是他自己的。 所以,杜渊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小护士见杜渊盯着报告看,就问道:“杜先生,我们主任说了,如果你还要做检测的话,可以给你打五折,你要考虑一下吗?” “不用了,我来医院也不是为了这个。” 杜渊轻轻摇头。 小护士好奇的说:“那你来医院是要做什么?看病吗?还是做体检?” 杜渊想了想,说:“都不是,我是来应聘临时工的。” 说完,杜渊就从衣服里掏出一张市人民医院招聘临时工的广告。 那是被他从电线杆子上撕下来的。 小护士看着那广告纸,可爱的大眼睛瞪圆,不可思议的说道:“杜先生,你确定你要应聘临时工?临时工很苦的。” “没事,我不怕苦。” 杜渊随口敷衍道,反正他只是想踩个点而已。 借着临时工的名头,赶在午夜十二点之前,都能把整栋主楼逛个遍,顺便打入医院内部了。 小护士见杜渊不像是在开玩笑,就说道:“那好吧,我带你去科室,我再告诉你一遍哦,临时工真的很苦。” …… 一个小时后。 杜渊从科室里走出来。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白大褂,戴上了口罩。 整个人的气质也变的没有那么冷淡了。 那小护士看着杜渊,忍不住夸赞道:“杜先生,你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一个医生,不像是临时工。” 杜渊语气复杂的说道:“是么?” 小护士点头:“真的,我看医院里的那些主治医师和你感觉很像,但是他们好像还没有你像医生呢。” 杜渊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进科室的时候,已经有人和他交代了医院的临时工需要做什么。 简单点说,就和搬运工人差不多。 护士会把病人使用过的废弃医疗器材丢掉,而临时工则将这些东西运到专门的处理点。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正好赶上有病人去世,而病人的家属又没法赶来,就只能由临时工将尸体运往太平间。 换言之,这是一个不太体面的职业。 …… 人民医院的主楼一共十二层。 一上午的功夫。 杜渊就把整栋楼全转了个遍。 在临时工里,他算是非常尽职尽责的了。 有活就干,没活就帮别人干活。 换来的好处就是。 他混了个脸熟。 最起码和那个小护士混的很熟。 “杜渊,你饿不饿,我给你打了饭。” “谢谢。” 杜渊道了声谢,一边吃饭,一边头疼着任务的事。 一上午的功夫除了混脸熟以外,就没有任何收获。 他接触的那些临时工和义工,对这座医院的了解并不深,而且大都在医院工作不久。 甚至对医院的某些流程,还没有他熟悉。 小护士见杜渊眉头紧锁,怯生生的问道:“是不是不合胃口啊?” 杜渊挑眉道:“还好。” 小护士问:“那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杜渊想了想,正要随口敷衍过去,可又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用一种莫名的语气说道:“你不知道,我刚刚干活的时候,听人说咱们医院有点不太平,我这个人胆子又小,所以有点害怕。” 小护士愣了一下。 然后,一脸奇怪的看着杜渊,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杜渊摇摇头:“我记不清了,忘记是谁了。” 小护士失笑道:“你这么年轻记忆力就不好,下次要是还有人吓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打小报告。” “好啊!” 杜渊露出森白的牙齿,微微一笑:“所以,咱们医院真的不太平吗?” 小护士看向左右,然后对杜渊说道:“我其实也不清楚,我也是听人说的,咱们医院闹鬼。” “闹鬼?” 杜渊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小护士翻了个白眼:“都说是开玩笑啦,反正他们说,医院每到十二点,就总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还有的人神秘失踪,第二天被发现困在电梯里,说是看到了一个鬼。” 杜渊眯了眯眼睛:“那个被困在电梯里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小护士说:“死在太平间里了,那几天医院里没病人去世,他死了好几天才被临时工发现。” “那确实挺……嗯……挺吓人的。” 杜渊附和了一句。 而正在这时。 忽然,有个穿着白大褂的主任走了过来,看杜渊胸前挂着临时工的牌子,便说道:“那个谁,来帮个忙,有个病人去世了,家属得过几天才能到,你去把尸体送到太平间去。” ------------ 006、072号停尸柜 叮…… 六楼的医护专用电梯打开。 杜渊推着一具尸体走了进去。 按下-3层按钮。 杜渊便慢慢等待着电梯下到太平间。 电梯的内壁是不锈钢的。 光滑透亮。 就好像是一面镜子一样,将电梯里的景象映照的分毫毕现。 杜渊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白大褂,戴着口罩,只露出了一双冷淡的眼睛。 而那双眼睛里,左眼血丝弥漫,右眼则清澈明亮。 在他面前的,则是一具推车,推车上蒙着白布,白布下是一具尸体。 恍惚间。 杜渊脑海中不禁生出了一个念头。 “要是我现在就被困在电梯里,会不会跟那个人一样,第二天才被人发现,然后没过几天就死在了太平间里?” “从逻辑上来讲,好像几率很大。” 杜渊有些好奇。 不过,他的左眼扫视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电梯里有什么异常,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丝失望。 白天来踩点,是为了更好的面对晚上的未知。 这个任务的要求越简单。 反而让杜渊觉得越难办。 因为他一无所知,而且真的遇到鬼了,他实际上也没有反击的手段,只有不确定能不能行的通的保命方法。 所以他想踩点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纸人送他的那句话。 “在你完成的任务里,不止会遇到鬼,还会遇到别的东西。” 这个别的东西,让杜渊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究竟是比鬼更恐怖的东西。 还是说,类似净水一样的东西? “只可惜我只找到了一些废品。” 杜渊摇了摇头,右手一甩,一柄锋利的尖刀就冒了出来,被他紧紧握住,然后再收回去,再次一甩,冒出来的就是两柄医用手术刀了。 这一幕如果被医院里的医护人员看到,恐怕会瞠目结舌,毕竟正常人谁会往袖子里藏这种危险的东西。 而且一藏就是好几把刀。 这时,叮的一声。 电梯震动了一下。 杜渊收回了手术刀,双手握在推车的把手,目光平静的看向前方。 伴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 刺眼的白光便照射了进来,伴随着的,还有冷到让人生起鸡皮疙瘩的寒气。 咕噜噜…… 杜渊独自推车,把尸体往太平间运去。 穿过走廊,就来到了太平间门口。 硕大的荧光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在这走廊里,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太平间的门自动打开。 自从上次有人死在这里以后,太平间就改成了电感门,为的就是防止有人被困在里面。 放眼望去,太平间里陈列着许多推车。 有的推车上空无一物,有的则扔着白布,但原本装着的尸体却不在里面。 杜渊一声不吭。 他推着尸体继续往里走,很快就到了一排停尸柜前面。 “071号……” 杜渊抬起头,看向最顶层的停尸柜门,那上面的锁孔插着钥匙,钥匙上挂着钥匙牌。 也就是从下往上数第7排第1个柜子。 说实话,有点高。 一个人很难把尸体装进去。 杜渊又看向其他的停尸柜,却没找到有空余的。 他犹豫了一下,只好打开071号的柜门,将钥匙牌收起,然后掀开推车上的白布,露出了躺着的尸体。 尸体是个老人,皮肤呈现出极为特殊的蜡黄色,腹部高高鼓起,还有插管导流的伤口,看起来像是肝腹水。 而在尸体的手腕上,则绑着一根红绳。 杜渊深吸一口气,把推车移动到071号停尸柜前,再把车轮固定死,就半蹲在推车上,一把抱起了尸体。 如此近的距离。 杜渊甚至能闻到尸体上的那种特殊气味。 他吃力的将尸体推进停尸柜。 整个人累的够呛。 实际上,尸体并不重。 只是他半蹲在推车上,很难发力而已。 “该走了。” 杜渊在心里提醒自己,正要把停尸柜的门锁上,可忽然,他的手机就像是发了疯似的,疯狂震动了起来。 在这安静的太平间里。 这声音显得无比刺耳。 杜渊脸色僵硬。 他拿出手机,赶忙将手机的闹钟震动关闭。 “时间到了。” 杜渊倒没有被吓到,因为这闹钟就是他自己提前设好的,每隔三个小时响一次。 三个小时,正好是净水的效果持续时间。 三个小时一到,杜渊的左眼就会失去那种能看到鬼物,无视幻象的能力。 偏偏他又需要那种能力,否则的话,什么时候被鬼迷惑眼睛都不知道,只能每隔三小时提醒自己一次。 拿出净水。 杜渊小心滴入左眼。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滴入净水了,左眼彻底适应了那种痛楚,除了血丝多了一点,其他的影响暂时没有感觉到。 眨了眨眼。 杜渊的左眼再次恢复了那种能力。 他习惯性的扫了一眼太平间的四周,两只眼睛所看到的景象完全一致,这就说明,太平间这里没鬼。 只是稍微吓人了一点而已。 既然没有鬼,杜渊也就没了停留的打算,他拿出钥匙,把071号停尸柜上锁。 可是…… 就在他要抽出钥匙,转身离开的时候。 忽然…… 咿呀一声。 072号停尸柜的门开了。 一只干枯的只剩一层皮附着在骨头上的手,从里面直接伸了出来,死死抓住杜渊的手腕。 那种惊悚的触感。 让杜渊毛骨悚然。 下一秒。 杜渊本能暴起,左手袖子里滑出一柄手术刀,对着那只手就削了上去。 咔嚓一声。 那只手当场断裂。 杜渊疯狂退后,双目死死盯着072号停尸柜。 可诡异的是。 他滴入净水的左眼,和正常的右眼所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 这玩意不是幻象。 可也不是鬼…… “这是什么东西?” “僵尸?” 杜渊的语气非常阴冷,他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右手,那只枯手死死握着自己的手腕,动也不动。 就好像他从手术室里顺的手术刀,将这玩意给一刀结果了一样? 但这怎么可能。 杜渊心里满是疑惑。 他看着072号停尸柜,那柜子里漆黑一片,看不见枯手的主人。 而且,除了吓了他一条以外,别的事什么都没有发生。 杜渊一咬牙。 他收回了手术刀,直接将死死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枯手给拽了下来。 枯手很纤细。 有点像是女人的手臂,上面同样系着一根红绳,只是年代似乎太久,已经沾染了灰尘。 杜渊抓着这只枯手,犹豫了一会儿,直接将其丢进了072号停尸柜。 然后,头也不回的快速离开了太平间。 ------------ 007、鬼电梯(为打赏加更) 杜渊离开太平间。 一路乘坐电梯,迅速回到了一楼。 太平间有点太邪门了。 他的净水完全没有看到鬼物,却偏偏被一具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干尸给抓住了手腕。 说闹鬼…… 鬼都看不到。 杜渊无法理解这其中的逻辑。 因为他对鬼物,对这些邪门的东西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了。 “这种感觉让我很不爽。” 杜渊四目望去,周围是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医护人员,左眼的视角和右眼没有区别。 也就是说,他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但他的心情却逐渐烦躁了起来。 杜渊这个人的性格很奇怪。 常人对鬼本能的产生恐惧害怕的情绪。 他虽然也有,但却不多。 反而非常感兴趣。 但偏偏,他又不满足这种一无所知的被动状态,更想要反客为主。 从家里的那对鬼夫妻,再到七人众的纸人,以及那邪门的太平间都是如此。 …… 时间缓缓流逝。 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晚上。 医院的工作时间是七点下班。 七点以后天黑,这主楼里就只有杜渊和那些值夜班的医护人员。 档案室里。 杜渊穿着白大褂,口袋里沉甸甸的。 很显然,一下午的功夫,他又从医院里顺走了不少东西。 既然不知道纸人所说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那就看什么好拿顺手拿一个好了。 “072号停尸柜里,是一具男性尸体?” 杜渊皱着眉,看着档案袋上记录的信息,脑海中满是疑惑。 072号停尸柜,就是被杜渊砍下一只手,又丢进去的那个柜子。 可是,杜渊分明记得,那具尸体是一具女尸才对。 因为看骨节,就不像是男性的尸体。 可档案登记的却是一具男性尸体。 死者正是那小护士说的死在太平间里的倒霉医生。 而在哪之前。 072号停尸柜的主人,则是一具已经放置在那里三十多年的女性尸体,死者名不详,身份不详。 “这太奇怪。” 杜渊眉头紧皱,怎么都不理解这其中的原因。 以他对医院的了解,这种没有人认领的尸体,一般都会变成大体老师,或者火花葬进公墓。 可先前的那具女尸,却放置了三十多年都无人问津。 而且,档案里压根没登记那具女尸后来是怎么处理的,以至于072号停尸柜的主人换成了一具男尸。 当然,杜渊并没有看到那具男尸。 而就在这时。 一个甜美活泼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杜渊,你原来在这啊……” 身后,那个长了一张娃娃脸的可爱小护士,双手放在背后,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 杜渊回过头,皱眉道:“你怎么还在医院?” 小护士说道:“我今天值夜班啊。” 说完,又道:“刚刚我听人说你还没回家,就想着你肯定还在干活,结果找了好半天,你居然在这里偷懒,咦,你怎么在看档案?” 说话间,小护士看杜渊的眼神就变得很奇怪。 杜渊怔住了,半真半假的说道:“我把尸体送进太平间的时候被一间停尸柜吓到了,就过来看看档案。” 小护士无奈的说道:“你想看档案跟我说啊,为什么要一个人跑过来,万一被人看到,你会被开除的。” 杜渊说道:“我不太喜欢麻烦女人。” 小护士脸色微红,双手揉在一起,说道:“没关系的,我不觉得麻烦,而且我在医院里待了很久了,你有什么不懂的,问我也行。” “有多久?” 杜渊心里泛起了浓浓的警惕,刚滴入净水的左眼死死的盯着这小护士。 小护士笑眯眯的拍着杜渊的肩膀说:“很久噢,比你想象的都要久,别看我年纪不大,我可是咱们医院的老资历了。” 杜渊的左眼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能沉声道:“我在查072号停尸柜里的尸体身份,那里面以前是不是放着一具女尸,足足放了三十年?” “072号停尸柜?” 小护士愣了一下,说道:“是啊,怎么了?” 杜渊问:“那后来,那具男人的尸体放进去以后,原本的女人尸体呢?” 小护士说:“档案上没有吗?” “没有。” 杜渊认真的看着小护士的脸,希望能从上面看出一些端倪,可后者却被他的目光看的脸色通红。 他失望了。 “算了,当我没问。” 说完,杜渊转身就走。 小护士则跟在后面:“杜渊,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 深夜。 医院主楼里,走廊的白炽灯非常扎眼。 而不变的冷气,却让这灯光都像是沾染上了一层寒意一样。 护士们该值班的值班,该上楼视察病人的视察病人。 杜渊一个人站在一楼电梯门口。 幸好那个小护士则去了12楼给一个病人换营养液,不然的话,肯定会缠着杜渊说话。 此时。 是午夜11点45分。 杜渊看着电梯门,默默等候着12点的到来。 他现在搞不清这医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也不想搞清楚。 因为直觉告诉他,七人众给他安排的这个任务水太深了,最起码,以他现在的能力,能勉强完成任务就不错了。 别的想都不要想。 知道的越多,可能就死的越快。 毕竟,杜渊的任务只是在12点乘坐电梯,从1楼坐到18楼,然后离开医院。 咔咔咔…… 医院的一楼大厅内,挂着的钟表指针缓缓转动,时针秒针分针机械性的往12点的刻度汇聚。 杜渊看了一眼时间。 还有两分钟就到12点。 于是,他便准备把提前停在一楼的电梯门开启,然后卡着12点整进去。 毕竟万一有人用电梯,他没有在12点这个时间进入电梯,那就尴尬了。 然而…… 让杜渊没想到的是。 当他伸手按下电梯开关案件。 电梯却纹丝不动,电梯门就像是坏了一样,紧紧关闭。 “还好我早有准备……” 杜渊面无表情的走到另一间电梯前,这电梯也是他准备好停在一楼的。 按下按键。 杜渊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啪啪啪…… 手指不停的按下。 可电梯门就是没反应。 杜渊握紧拳头,走向剩余的电梯。 可所有的电梯,都像是约好了一样,全都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把杜渊拒之门外。 然而就在这时。 在杜渊的身后,一阵咿呀的开门声缓缓响起。 他扭过头一看。 原本不应该有电梯的墙壁上,凭空出现了一扇黑色的电梯。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的灯光,透露着诡异的森白之色。 而在杜渊的左眼视角下。 这电梯里黑暗一片,仿佛有无数只眼睛,死死盯着他,那目光中满是恶意。 杜渊伸手揉了揉额头,借此隐藏住自己目光中的恶意和凶狠。 他深吸一口气。 再抬起头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有的,只是平静和冷漠。 “来吧。” 杜渊迈腿进入电梯。 刹那间,电梯门重重关上。 而此时,医院一楼大厅挂着的钟表指针,正好汇聚到12点的刻度,时针,分针,秒针重叠在一起,一秒都不差。 ------------ 008、人吓人,鬼吓鬼 电梯里,森白的灯光透露着彻骨的寒意。 杜渊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双眼警惕的打量着电梯里的景象。 这个电梯高约两米六,上方是置顶灯,长约三米,宽两米,没有滴入净水的右眼视角下,和正常电梯没有什么区别。 可在滴入净水的左眼视角下。 这电梯里的景象完全不同。 四周黑暗一片。 根本看不到边,而无数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则死死盯着杜渊,那目光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它们就像是被禁锢在黑暗中的恶鬼。 虽然没有伤害杜渊的意思,但光是被它们的目光盯着,就已经有种随时都会死的错觉。 就连杜渊这种人,都感觉坐立不安。 他额头满是细密的汗水。 偏偏,又不敢去擦,因为生怕刺激到黑暗中的那些恐怖存在。 此时此刻。 电梯正在缓缓上行。 杜渊心头紧张,却也窃幸自己一直是只在左眼滴入净水,否则的话,两只眼睛的视角完全一致,他根本就分不清什么叫现实,什么叫幻象。 有时候,假的东西并不一定假。 真的东西,也不一定是真的。 因为如果你只能看到鬼物,那么现实里的致命因素,就会被你忽略掉。 突然…… 叮的一声。 电梯停在了第二层。 杜渊死死盯着电梯门,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这电梯本身就不是给人用的,那么除了他这个活人以外,还会有什么东西进来? 下一秒。 电梯门缓缓打开。 外面却空无一人,被灯光照亮的走廊更是寂静无声。 杜渊眉头一皱。 无论是左眼还是右眼,看到的景象都完全一致。 也就是说,外面没东西。 那么是谁按下的电梯? 杜渊心头蒙上了一层寒意,他心暗忖道:“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还是说,外面开电梯的东西,我根本就看不到?” 按照逻辑来讲。 的确就应该是这样。 但净水好歹是纸人口中的它给与的,不应该连鬼物都看不到才对。 杜渊虽然不解,但也没有继续琢磨这个问题,因为他只需要从一层坐到十八层就行,不过,他的身体,却悄悄往电梯边上靠近了一步。 很快,电梯门关闭继续上行。 电梯里依旧只有杜渊一人。 可是,那种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杜渊的右手,不安分的伸开再握住。 他不能判断,这电梯里是否还有另一个看不见的乘客。 接下来。 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 因为电梯每到一层,都会停下来一次。 而每一次,都看不到按下电梯的人。 这诡异的电梯,只是在每一层停留,打开一会,再次关闭,然后重复上行的过程。 杜渊的位置,也在电梯里不停的挪动。 很显然。 他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我从来没想过,我居然会被一个电梯给吓到。” 杜渊在心头默默说道:“或许,我的想法是错的,这电梯里除了我以外压根没有别的东西,毕竟我对电梯的推断,都是个人臆想,更大几率是我自己在吓自己,又或者说,是它在吓我。”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 就像是扎了根一样,在杜渊的脑海中疯狂蔓延。 而现在,理智和疯狂都在告诉他,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迟早自己会把自己吓死。 所以,杜渊动了。 锋利的尖刀从他右手袖子里冒了出来。 他看着眼前的空气,极其大胆的往前走了一步。 “我是对的。” 杜渊布满血丝的左眼中,闪过一丝狰狞。 要是有鬼,他的左眼怎么可能看不见。 分明就是自己在吓自己。 “而且,我还被吓了十一次。” 杜渊低下头,眼神越发凶狠阴翳,就连和鬼夫妻一起待了三四天,都没有把他吓到。 结果一团空气,竟然把把他吓到这种程度。 一时间。 杜渊不禁冷笑了一声,对着空气说道:“果然,只有未知才最让人感到恐惧。” 话音落地。 也不知道这电梯是不是被杜渊的话给刺激到了。 电梯忽然咔嚓一声,停了下来。 杜渊面无表情的说道:“第十二层到了。” …… 此时,在电梯的走廊外。 那个长了一张娃娃脸的可爱小护士,和两个穿着T恤的寸头男人争吵。 那两个寸头男人对着小护士破口大骂:“我去你妈的,老子不就喝了点酒,你就给我挂吊水,还他妈问我要两百块钱,你们医院想钱想疯了是吧?” “就是,我他妈告诉你,我们哥俩可是混道上的,就不怕的就是你们这种无良医院,这钱我们一毛都不会给。” 小护士被骂的面红耳赤。 反驳道:“你们是酒精中毒,我们医院给你们输液,都已经是按照最低价格了,你们凭什么不给钱?” 寸头男人骂道:“老子又没让你们治,凭什么要给钱?” 小护士怒气冲冲的说道:“可你们被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昏迷了,要是不给你们输液,你们命都没了,你们还讲不讲理?” 寸头男人吐了口痰,一把拽住小护士的衣领:“讲理?要不是看你他妈长得还像那么回事,老子就不是给你讲理了。” 正说着。 旁边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寸头男人放开小护士,冷哼道:“行了,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老子要和兄弟回去继续喝酒,这钱,你爱问谁要问谁要。” 可话音刚落。 男人就愣住了。 电梯里,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眼神冷漠的男人,目光不带有丝毫感情,就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他们。 小护士惊喜的喊道:“杜渊。” 杜渊点点头:“发生什么事了?” 小护士说道:“他们不付医药费还想跑。” 杜渊眯着眼睛,瞥了一眼那两个男人。 在左眼的视角下。 包括小护士,还有这两个寸头男人,都是正常的活人。 可他们却能看到这邪门的电梯。 也就是说,能不能看到电梯,进入电梯,和净水没有关系。 那俩寸头男人看杜渊穿着白大褂,有些色厉内荏的说道:“别他妈不识相,我们哥俩可是混道上的,赶紧让开,我们要下楼。” 杜渊冷冷道:“这电梯不下,只会往上走。” 寸头男人一听就笑了。 “妈的,别以为你是医生老子就怕你,搁着糊弄谁呢?这医院就他妈十二层,不往下走,往上走个毛?难不成上天台啊!” 说话间,俩寸头男人就走进了电梯,握着拳头,给了杜渊一个凶狠的眼神。 那小护士见此,生怕杜渊吃亏,同样一并进来。 杜渊本想拦住小护士。 可奈何那两个寸头男人挡在他前面,只好出言提醒:“你赶紧出去,这电梯闹鬼。” 小护士脸色惨白。 再想回头,电梯门却瞬间关上。 ------------ 009、他的眼神不对劲 此刻,电梯内加上杜渊,一共是四个人。 除他之前,剩余的小护士和那两个寸头男人,脸色都变得极为精彩。 闹鬼这两个字,在他们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小护士脸色惨白,缩在杜渊身后,怯生生的就像是一只不安的麻雀。 那两个寸头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领头的色厉内荏的说道:“闹你妈的鬼,你以为你他妈吓谁呢?” 杜渊摇摇头,不愿意解释。 他甚至还退后了一步,对身后的小护士轻声安慰:“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乱动,知道吗?” “我会听话的,杜渊……这电梯真的闹鬼吗?” “嗯……” 杜渊轻轻点头。 然而,却吓的小护士脸色更白了,整个人都直发抖。 一旁的俩寸头男,见杜渊理都不理他们,反而跟个小护士叽叽歪歪,瞬间就愤怒了起来。 “小子,你他妈什么意思?” “还搁着装逼吓人?” “你以为你能忽悠住老子?老子他妈混道上的,老子杀过人!” 说话间,那领头的寸头男人,就伸手抓向杜渊的衣领。 可下一秒。 杜渊一把握住了他的拳头,只是微微用力,后者就吃痛惨叫。 “啊啊啊……” “你他妈放开我。” 剩下的那个寸头男人见此,愤怒的说道:“草,你他妈一个医生敢打病人,你信不信我投诉你,让你干不下去。” 杜渊看了他一眼,随手将人松开。 后者赶紧拉开距离,恶狠狠的看着杜渊,警告道:“小子你完了,你等着吧,老子回头就砍死你。” 杜渊默然的看着他。 然后,忽然露出温和的笑容:“你可以试试。” “废话。” 那寸头男人大怒,恶狠狠的盯着杜渊:“你看老子的眼神,就知道老子杀过人,手上见过血的。” 杜渊脸上的笑容缓缓褪去,那双眼睛冰冷无情,直勾勾的盯着这个把杀人当做谈资的寸头男人。 他以前很疑惑。 为什么会有人把杀人当做是一种吹嘘炫耀的资本? 后来他才想清楚。 是那些人没有杀过人,所以才肆无忌惮。 杜渊不说话。 可给这两个寸头男人的压迫感,却比说话还要更强。 两人嘴唇颤抖,想破口大骂给自己壮胆,却在杜渊那双眼睛的注视下,逐渐熄火。 “算……算你小子识相,老子放你一马。” 寸头男人强装镇定,和兄弟靠在一起,顺带着按下了电梯的一层按钮。 两人窃窃私语。 “哥,这小子眼神不对劲。” “我感觉他看我们,就跟看畜生一样,他该不会杀过人吧……” “闭嘴。” …… 杜渊懒得和这两人多计较。 实际上,他觉得,自己会和这种蠢货说话,都显得自己很愚蠢。 小护士则缩在杜渊身后,怯生生的问道:“杜渊……你真的杀过人吗?” 杜渊扭头,看向那双干净的眼睛,轻描淡写的道:“不要想太多。” 他不喜欢说谎。 如果有需要,他更喜欢用真话来完成谎言,这样更容易让人信服。 小护士噢了一声,不再说话。 而就在这时。 电梯停了下来。 “用了五分钟……” 杜渊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有点奇怪,这次为什么会这么久。” 很快,电梯门打开。 外面漆黑一片。 很显然,并不是医院的一楼大厅。 杜渊呼吸微促……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可电梯外的黑暗,却给他一种极其恐怖的感觉,就好像,只要离开这个电梯,就会死在外面一样。 那两个寸头男人反倒是找回了自信,拍拍屁股就跑了出去,末了还骂了一声:“那姓杜的,你给老子等着,老子回头就砍你。” 说话间,这俩男的就跑了出去。 小护士见此,焦急的说道:“杜渊,他们没有付钱呢。” 杜渊摇头:“这种事在医院很常见,你以后会经常遇到这种人的。” 小护士不解:“要是人人都这样,医院还做不做了,不行,我们得把他们喊回来。” 说着,小护士也要追出去。 “别去,外面有鬼。” 杜渊眉头一皱,一把抓住小护士的手腕,入手便是一阵滑腻的触感,微凉,但那肌肤,却显得稚嫩柔软。 小护士浑身一震。 她被杜渊抓住手腕,脸颊瞬间泛起了红晕,支支吾吾的说道:“杜渊,你又吓人,哪有什么鬼啊……” 杜渊平静的说道:“因为外面不是一楼大厅,你什么时候见过,医院的大厅熄灯过?而且,电梯一直就没有往下走过。” “啊?” 小护士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电梯外的景象,吓的脸色发白:“好像还真是啊……” “那……那你怎么不提醒那两个人?” “为什么要提醒?” 此话一出,小护士忽然愣住了,她看着眼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目光冷漠的男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好像。 小护士此刻,才意识到,杜渊和她想象中的人完全不一样。 而就在这时。 黑暗中,一阵异样的声音响了起来。 咕噜噜…… 就好像是手推车的声音。 杜渊眉头一皱,将小护士拉到身后,然后死死盯着电梯外的黑暗走廊。 那声音来越近。 并且,一丝阴冷的寒意,逐渐侵入了电梯之内。 危险…… 极度的危险…… 杜渊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他甚至都没有去按电梯门的开关按钮,因为他之前就试过,压根就没有任何作用。 这电梯根本不受人控制。 哗啦一声。 一辆手推车,从黑暗中冒了出来,缓缓被推进电梯。 杜渊靠着电梯的一角,冷冷看着那辆手推车上蒙着的白布,能清楚的看到一具尸体的轮廓。 并且,这辆手推车有两层。 上下都放着一具尸体。 紧接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医生抓着手推车的把手,同样进入了电梯。 这医生目光漠然,直勾勾的盯着杜渊,然后又看向那小护士,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杜渊神色僵硬。 给他那种极度危险感觉的,正是这个医生。 可在左眼的视角下。 他看到的和右眼看到的完全一样。 他绝对确定,这就是一个鬼,可却无法理解,这鬼为什么看起来,像是一个人。 甚至,他注意到,这医生看自己,跟看身后的小护士,眼神完全不同。 杜渊扭过头看向身后。 可身后的那双干净的眼睛,却正正的看着他。 一时间,四目相对。 ------------ 010、第十六层(打赏加更,求支持) 小护士的眼睛分外干净,和杜渊的双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终。 是小护士低下了头。 杜渊移开目光,他一声不吭,却悄悄往前移动了一下身体。 这个小护士不对劲。 即便他什么都没看出来,即便这小护士的表现和活人没有任何区别,即便他的左眼感觉不到危险,他也产生了本能的忌惮。 怀疑是一颗有毒的种子。 一旦生根发芽,就再也无法抑制。 杜渊看着眼前握住推车把手,直勾勾站在电梯门口的医生,默默的打量着对方。 这医生是鬼。 它推着的推车上下两层,都躺着一具尸体。 尸体纹丝不动。 这一幕不难让杜渊联想到,刚刚跑出去电梯的两个寸头男人。 当然。 杜渊不会把那两人放在心上。 他只是在分析这医生的危险程度。 “如果它对我动手,我的下场应该好不了多少。” 杜渊身手很好,警惕性也很强,不然的话,他在穿越前作为一个杀人犯,也不至于被通缉那么久都没被抓捕。 但他只是一个正常人,净水只给了他看到鬼物的效果,而眼下这种效果疑似失效,因此他的实力比那两个闹事的男人强不了太多。 如果只以杀人为目的,一杀四不是问题。 可对上鬼物,这种人的手段,又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此刻。 杜渊忽然有种庆幸的感觉。 他心中暗忖道:“还好七人众的目的不是对付鬼,不然的话,我绝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时。 电梯在继续上行。 很快,就到了第十四层。 杜渊的精神立马紧张了起来,他的右手张开,一把锋利的尖刀向下缓缓滑落。 然而,这一次,第十四层的景象,让杜渊愣住了。 刺眼的灯光照射进电梯。 外面是一条亮堂的走廊,走廊的风道中,还有冷气在往外冒,只是温度却尚在能接受的范围。 突然。 那个医生冲杜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后者目光一冷,右手袖子里的尖刀直接落了下来,被他一把握住。 面对必死的局面,或许有人会崩溃,有人会绝望。 但杜渊,绝对会选择挣扎一下。 但是。 这医生却并没有对杜渊动手,在那阵诡异的笑容过后,便拉着手推车的两具尸体,向着电梯外走去。 “为什么会这样……” 杜渊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为什么对方不动手? 难道只是为了吓吓他? “杜……杜渊……” 身后,小护士紧张的声音响起:“外面是太平间吗?我们不是在往上走吗,怎么会突然到太平间。” 杜渊沉默两秒,然后才道:“我不知道,但这里绝对不是我们熟悉的太平间……” 说完,他在心里补了一句:“也可能,只是我不熟悉。” 人民医院的地下三层全都是太平间。 这三层太平间,杜渊白天的时候都进去看过。 准确的说。 他此刻看到的第一层太平间,和白天看到的并无区别。 只是…… 这鬼电梯是一直往上走的,而非是往下。 电梯门再次关闭。 依旧是往上行。 小护士的脸色越来越害怕,她缩成一团,紧张的道:“杜渊,刚刚那个医生不正常……” 杜渊嗯了一声:“我知道。” 小护士又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看到推车上的那具尸体,那个尸体的手漏出来了,上面有消毒棉……是我贴的,死的是刚刚那俩人……” “我看到了。” 杜渊面无表情的扭过头,冲小护士问道:“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呢?” “我……我就是怕……” 小护士脸上满是委屈,可忽然,她指着杜渊右手说道:“杜渊,你手上是什么……” 杜渊挑了挑眉,摊开手说道:“你看错了吧,我手上什么都没有。” “啊?” 小护士一脸疑惑,可刚刚,她分明看到了一个尖锐的东西,就像是刀一样。 她觉得自己肯定没有看错。 可怎么都想不通,杜渊一个临时工,怎么可能会随身带着刀。 小护士有心追问。 可看着杜渊那双冰冷的眸子,一下子哑火了。 电梯在上行。 电梯内,却变得分外寂静。 杜渊没有开口,小护士也默契的没有再问。 两者之间,似乎无形之中,达成了某种不越线的约定。 这时。 电梯再次停下。 杜渊深吸一口气,第十五层了,还有三层就能离开。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 第十五层的电梯口,却没有任何人乘客。 很快,电梯就再次运作。 下一层,是第十六层。 而就在这时。 忽然…… 电梯内的置顶灯闪烁了一下,就像是跳闸了一样,四周陷入了黑暗。 电梯更是咣当一声,动也不动的卡在了即将到达的十六层中间。 黑暗中,寂静无声。 杜渊本能的产生了不安的情绪。 而更让他觉得头皮发麻的,是那个小护士压根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连尖叫都没有。 杜渊呼吸急促。 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到,就好像电梯里从始至终,就只有他一个活人一样。 “要对我动手了吗?” 杜渊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可能。 可紧接着。 电梯再次晃荡了一声,向下坠落,然后又猛地绷住。 同时,电梯里的置顶灯也亮了起来。 像是电源恢复了。 “杜渊,我好怕……” 小护士一脸惊恐,眼泪都流出来了,死死抓着杜渊的衣袖,说道:“我刚刚喊你,你怎么不说话,你别吓我……我很喜欢你的……” “你刚刚有喊我吗?” 杜渊无视了后半句,死死盯着眼前的小护士。 小护士哭着点头:“我喊了,我喊的可大声了,可你就是不说话,我都要吓死了。” “等等,电梯门开了。” 小护士看向杜渊身后,然后,就像是看到了某种恐怖的东西一样,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恐。 杜渊扭头看向身后。 电梯门外,站着一排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们面带诡异的微笑,直勾勾的盯着电梯里的杜渊和小护士。 并且,迈着机械且僵硬的步伐,一个接一个的走了进来。 ------------ 011、放开他 伴随着电梯门缓缓关闭。 杜渊的心,就像是坠入了冰窟一样。 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将电梯里的大部分空间全都占据,使得杜渊只能憋屈的靠在角落里。 偏偏,在他的身后,是那个吓的哭红了眼的小护士。 两者身体紧贴着。 小护士那娇嫩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像是受精的小白兔一样,可怜,又无助。 杜渊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因为,他现在还没法确定,小护士究竟是不是鬼。 会说话的鬼他没见过。 那对鬼夫妻之所以能和他交流,是因为右眼没有滴入净水,在正常的视角下,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 唯有左眼才能看到这些鬼物的本质。 那是对生者浓浓的恶意。 而现在,杜渊的左眼却像是被蒙蔽了一样,根本分不清人和鬼的区别,所以在他的逻辑里,索性将所有人都当做是鬼一样提防。 当然,电梯里的这些医生不一样。 它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掩饰。 杜渊只要看着它们,心里就本能的生出极度危险的感觉。 “还有两层,再坚持一下。” 杜渊在心里默默提醒,或者说暗示自己,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平静,让自己的意识保持理智。 这些和医生一样的鬼物,目前虽然没有对杜渊动手,但不代表它们不想,它们就像是火药桶一样,一旦满足了点火的因素,就会瞬间爆炸。 而就在这时。 电梯忽然又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咔嚓…… 像是牵引钢索绷紧,导致电梯卡住的声音响起。 而电梯内的置顶灯,也变得忽明忽暗。 闪烁的灯光映照在电梯里,把杜渊的脸色也映照的晦暗起来。 那些医生全都抬起头,一个个面带微笑的盯着头顶的置顶灯。 下一秒。 啪的一声。 置顶灯熄灭。 整个电梯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该死……” 杜渊只感觉头皮发麻,他不能的想要后退,可躲在他身后的小护士,却被挤得吃痛,闷哼了一声。 “杜……杜渊……” 小护士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娇嫩的娃娃脸紧贴着杜渊后背,表情十分痛苦。 杜渊看不到。 但他却没有再往后退了。 因为退无可退。 他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黑暗。 他现在担心的不是小护士,就算对方是鬼,可这么久都被对自己动手,即便有别的目的,那也得她目的完成的时候再说。 眼下,最危险的反而是电梯里的那些鬼医生。 杜渊的思维在这一刻疯狂跳动。 “电梯到第十六层的时候就发生过一次这样的事,现在这些鬼医生上来以后,又发生了这种事,很显然就是它们搞出来的。” “它们究竟要做什么?” “不,是我要做些什么。” 想到这。 杜渊一咬牙,左手伸进了口袋,握住了那唯一的后手。 可他想了想…… 又忍了下来。 还不到时候,最起码自己现在还活着,还没逼到那种程度。 “我需要的是视线。” 于是。 杜渊便连忙拉开穿着的白大褂,从里面掏出一个手电筒。 啪的一声。 黑暗中,手电筒开关被推动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极其微弱。 但眨眼间,刺眼的白光就从手电筒里照射了出来,将电梯内的黑暗彻底驱散。 然后…… 杜渊的脸色,瞬间僵硬了下来。 在他的面前,是一张张带着诡异微笑的面孔,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探出脑袋,直勾勾的盯着他。 所有的医生姿势都极为僵硬。 手电筒的光线照射在它们的脸上,便显得更加恐怖了。 彻骨的寒意,直接爬上了杜渊的脊梁。 他整个人从头到尾都微微颤抖。 杜渊不敢轻举妄动,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屏住。 那些医生见此。 笑容变得更加诡谲了起来。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杜渊死死盯着一众恶鬼,这时候,他的语气,竟然还没有一丝慌乱,除了略显凶狠以外,反而透露着说不出的平静。 一众鬼医生并不作答。 它们对杜渊保持着笑容,保持着诡异的姿势,探着脑袋盯着他。 但还不等杜渊反应过来。 它们突然动了。 杜渊只感觉眼前一晃。 右手便是一阵剧痛。 一众鬼医生伸出手掌,狠狠抓住了杜渊握着手电筒的右手,那些手掌冰凉刺骨,就好像是刚从太平间里出来的一样。 杜渊的右手当场失去知觉。 那些鬼医生们,则缓缓掰开他的手。 其中离杜渊最近的鬼医生,则一把将手电筒拿在手中,一边盯着杜渊,一边推动手电筒开关。 同时。 让杜渊如坠地狱的是。 这鬼医生咧嘴一笑,露出森白整齐的牙齿,冲杜渊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别想走。” 说完,这鬼医生直接将手电筒关闭。 黑暗再次将杜渊包裹。 同样随之而来的,是一众鬼医生毫不掩饰的恶意。 鬼医生伸出手,一把掐住了杜渊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 杜渊脸色涨红。 他一只手抓住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试图将其掰开,另一只手则伸向口袋,要使用那最后的后手。 可就在这时。 啪的一声。 灯光再次打开。 但并非是电梯的置顶灯,而是那个手电筒的灯光。 鬼医生们目光阴沉的盯着杜渊,准确的说是盯着杜渊身后的小护士。 那张了一张娃娃脸,脸色苍白的小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将手电筒给夺了过来。 并且。 小护士还挡在杜渊身前,用力推搡着那鬼医生,颤抖着说道:“放开杜……杜渊……” 鬼医生们无动于衷。 它们直勾勾的盯着小护士。 小护士吓的直发抖,可依旧不肯后退,自不量力的想要救下杜渊这个根本不熟的陌生人。 “放开他……” 鬼医生们像是被激怒了一样,眼神变得极为阴狠。 可就在这时。 忽然…… 电梯轰的震动了一下。 置顶灯再次恢复了供电,缓缓向上升起。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砰的一声。 杜渊从悬浮的状态坠落,把小护士压的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而刚刚还凶态毕露的那些鬼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全都恢复成了第一次进入电梯时候的姿态。 它们脸上的笑容诡异且僵硬。 只是,从正对着杜渊和小护士,变成了背对着他们。 这一幕太过惊悚。 杜渊大口喘着气,他摸了摸脖子,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再一扫电梯光滑墙壁映照的倒影。 自己的脖子上,连半点淤青都没有。 就好像,刚刚那一幕只是幻觉。 “杜渊,你没事吧?” 小护士更挂念杜渊,甚至都顾不上那些恐怖的鬼医生。 “没……没事。” 杜渊摇摇头,勉强恢复了镇定。 而就在这时。 鬼电梯停了下来。 第十七层到了。 ------------ 012、杜渊,你在和谁说话? 当电梯门打开。 外面却是一片漆黑,光是看一眼,就让人有种恶心,恐惧,呕吐的欲望。 杜渊挡在小护士前面。 两人紧紧的盯着那些鬼医生。 鬼医生们挡在电梯门口。 它们根本没有出去的念头,就好像,要把杜渊和小护士堵死在这电梯里一样。 这让杜渊心头更加紧张。 他好像明白了,只要电梯不出事,这些鬼物就好像没法在电梯里动手,只能吓吓自己。 可鬼物堵在电梯口。 也就让杜渊没法离开。 小护士紧张的说:“杜渊,该怎么办?” 杜渊摇头…… 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离开是能离开,但七人众的任务也就失败了,况且,能离开的或许只有自己,而这个小护士,却不见得能成。 当然…… 相比于这个小护士。 他更在意的是任务。 如果完不成任务,以他现在的状态,回到家面对那对鬼夫妻,也没几天好活。 小护士见杜渊不说话。 她眼神暗淡,恐惧的颤抖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 电梯忽然震动。 置顶灯疯狂闪烁。 杜渊神情紧张,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这些鬼医生,又要动手了吗? 然而…… 他想错了。 这次电梯的异动和先前完全不一样。 而且,电梯四周的墙壁,也就是杜渊左眼视角下,所看到的那无尽的黑暗,也在疯狂翻滚。 密密麻麻,无数道散发着恶意的视线,直接锁定了那些不愿意出去的鬼医生。 鬼医生们全都颤抖了一下。 一种诡异的力量,迫使它们迈出步伐,从电梯里走了出去。 反倒是杜渊没有任何影响。 他虽然感觉到了必死的压力,但那力量却根本不针对他,反倒是身后的小护士,被这一幕吓的脸色越发惨白。 很快。 鬼医生们全都离开了电梯。 它们面无表情的站在第十七层入口处,直勾勾的盯着杜渊。 随着电梯门缓缓关闭。 先前,说话的那名鬼医生再次开口。 它的语气非常奇怪。 是一种不似人声,阴冷,让人不免联想到毒蛇的可怖声音。 “你走不了。” 这句话说完,电梯门彻底关上。 随着电梯向上升起。 杜渊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样,一下子弯下了腰。 “杜渊,你怎么样了。” 小护士扶住杜渊,焦急的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杜渊摇头:“没有,我没事。” 小护士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我快要被你吓死了,你要是出事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杜渊怔怔的看着她:“你好像很关心我?” 小护士脸色一红,扭过头说道:“我不和你说话了,再坚持一下,就一层了。” 此话一出。 杜渊双手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 然后,他若无其事的低下头,轻轻点头。 但小护士却没有注意到。 此刻,杜渊的眼神变得有多么复杂。 下一层,是第十八层。 自己好像没和这小护士提起过,乃至于一个字都没有。 她是怎么知道,还剩一层呢? “呵呵……” 杜渊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小护士见此,好奇的问道:“杜渊,你笑什么,好吓人啊……” 杜渊看着她那张可爱的娃娃脸,露出温和的笑容:“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些鬼很有意思。” “你……” 小护士脸色发苦:“你还吓我,这些鬼好吓人的,你居然还觉得有意思。” 杜渊露出森白整洁的牙齿,诡异一笑:“当然有意思,我以前可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东西,一会儿像人,一会儿像鬼,而且,它们让我意识到,有时候,眼睛是会骗人的。” 小护士眨了眨眼,不理解杜渊的话。 但下一秒。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拿着手里的手电筒,问杜渊:“杜渊,这个手电筒你从哪来的?我记得,这好像是科室的保安用的吧?” 杜渊挑了挑眉:“捡的。” “捡的?” 小护士一脸疑惑。 杜渊却不解释。 像这样的东西,他白天在医院里“捡”了很多,要不就在袖子里藏着,要不就在衣服里挂着。 如果不是这白大褂本就宽松。 他捡了那么多东西在身上,估计会显得非常臃肿。 小护士还想追问。 但这时,十八层到了。 电梯直接打开。 外面的景象,却让小护士惊呼了起来:“杜渊,你快看,外面是一楼大厅。” 杜渊扭头看向外面。 果然,电梯外面正是人民医院主楼的一楼大厅。 依旧是那从来不停的冷气。 依旧是那白炽灯刺眼的灯光。 几个护士在前台打瞌睡。 还有两个护士,则拎着病例走了过来。 边走,还边打招呼。 “杜渊,你怎么在这?” 两个护士好奇的看着杜渊。 她们都是人民医院的护士,白天的时候,和杜渊打过招呼。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 杜渊死死盯着两人。 这两人给他的感觉,没有一丝非同常人的地方。 如果不是亲自乘坐电梯来到不存在的第十八层,他都要以为这俩人是活人,而自己则已经结束任务,回到了一楼大厅。 两个护士走进来,翻了个白眼。 一人说道:“你傻啊,我们上夜班,要去楼上看看病人的情况。” 另一人说:“都12点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你是临时工,又不用加班,还是说,你看上咱们医院哪个小护士了?在这里陪人家呢?” 从说话,到语气。 这两个护士给杜渊的感觉,和活人并无二致。 杜渊甚至有种错觉。 会不会,是自己已经去过第十八层了。 外面就是正常的世界。 但猛然间。 一只颤抖,冰凉柔嫩的小手,握住了他的右手。 杜渊扭头看向身后。 小护士颤抖着说道:“杜渊,你在和谁说话?” “什么意思?” 杜渊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而那两名护士见此,脸色忽然变了变。 一人疑惑的问:“杜渊,你怎么回事?” 另一人惊恐的问:“你在和谁说话呢?” 杜渊只感觉头皮发麻。 他目光在身后的小护士,和那两名年长的护士之间来回巡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 013、红绳(为盟主苍白寿衣加更) 此刻。 杜渊整个人的思维都陷入了一个逻辑怪圈之中。 他看着一脸惊恐的小护士,又看了看那两个年长的护士,有种说不出的惊悚感。 本来,他觉得这个小护士是鬼。 可这个小护士却看不到自己看到的两个护士。 而这两个护士,同样看不到小护士。 反倒是他。 谁都能看到。 眼下电梯已经到了第十八层。 他离离开,只有一步之遥。 但电梯里除了他以外,却多了些别的东西。 谁才是鬼? 杜渊一脸阴沉的看着小护士,又看了看另外两名护士。 小护士说:“杜渊,你别吓我……” 两名护士说:“杜渊,你究竟在搞什么啊?” “呼……” 杜渊深吸一口气。 他决定两个都不理会。 反正他都要离开了,管她们谁才是鬼。 他又不是来玩解谜游戏的。 但是。 杜渊不说话。 不代表那两个护士不说话。 两个护士见杜渊沉默,不再做出那种诡异的举动,把提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一人说:“杜渊,我跟你讲,下次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咱们医院不太平。” 另一人说:“别说太平这两个字,不吉利,你忘了那事了吗?” 那人故作胆大的说道:“有什么好怕的,杜渊今天不是还去太平间送尸体吗?这事跟他说一下也好。” 这下子。 杜渊好奇了起来。 那护士说:“杜渊你不知道,就咱们医院的太平间啊,闹鬼……上次有个人跟你一样,也是来咱们医院应聘的,不过他应聘的是医生,然后你知道他遇到什么事了吗?” 杜渊挑眉:“什么事?” 身后的小护士,再次露出惊恐的目光。 “杜渊,你问我吗?” 杜渊微微摇头,没有理会小护士。 那年长的护士,有些碎嘴的道:“我跟你讲啊杜渊,那个应聘的医生,在电梯里遇到了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同事,被摄像头全拍下来了,然后那几个同事呢,其实就是鬼,把新来的医生差点给吓死了。” 杜渊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鬼?” 年长的护士摇摇头,忌讳莫深的说道:“那些同事啊,一个个手上都系着红绳,在咱们医院,只有送进太平间的尸体,手上才会系着红绳。” “只有尸体,手上才会系着红绳?” 杜渊的语气十分异样。 红绳? 他在太平间,072号停尸柜遇到的那具女尸,枯手上面的确系着一根红绳, 而这时。 身后的小护士,惊恐万分的说道:“杜渊,你刚刚说什么?红绳?尸体?” 杜渊依旧没有理会小护士。 他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两名年长护士。 这两人穿着护士服,袖子很长,根本看不到她们的手腕。 反倒是小护士…… 杜渊不仅看了,还摸了。 她的手上,并没有红绳,只是手腕纤细,皮肤白皙滑嫩了一些。 “杜渊,你怎么不说话了?” 说话的是那两名年长的护士。 她们看着杜渊,一脸的异样。 “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 两个护士追问。 而杜渊则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好奇那根红绳,究竟长什么样?” “就长这样。” 两个护士同时伸出手,露出洁白的手腕。 两人的右手手腕上,都系着一根红绳。 看起来,分外扎眼。 “嗯,看到了。” 杜渊点点头。 身后的小护士,终于忍不住那种惊恐的压力,情绪失控的说道:“杜渊,你究竟怎么回事?你在和谁说话……” 这次。 杜渊终于理会了小护士一次。 他扭过头,平静中透露着刻骨寒意的目光,缓缓注视着小护士。 然后,用一种阴冷的语气说道:“你知道吗?有两个你看不到的鬼,告诉了我一件事。” 小护士脸色一白,颤抖的说:“什么……” 杜渊双手插兜,左手缓缓耸动,自顾自的道:“它们说,在我之前,有个同样来应聘医生的人,在电梯里遇到了一群同事。” “我……我知道……” 小护士颤抖着说:“我之前跟你讲过,那些同事其实都是鬼,因为他们手上系着,医院只有死人才会系的红绳。” “是这种红绳吗?” 杜渊伸出插在口袋的左手,手腕处,一根暗红的绳子,系在了上面。 这一刻,他的笑容无比冰冷。 而那森白的牙齿,在同样森白的灯光照耀下,显得那么诡异。 一瞬间。 杜渊眼前的视角,忽然产生了变化。 在戴上这根红绳以后。 就好像,某种能影响他左眼视线的力量,被彻底抹去了一样。 右眼,电梯依旧是那个电梯。 人依旧是那个人。 只是那无尽的黑暗,却被墙壁所取代。 左眼,电梯内黑暗弥漫,眼前的小护士,以及那两名年长的护士,全都面色惨白,有种说不出的阴冷。 它们的眼睛,空洞无神。 它们的气息,恐怖到了极点。 当然…… 最恐怖的,正是那个小护士。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视角碰撞在一起,简直就像是双重地狱一样。 杜渊却不仅没有感觉到不适。 反而松了口气。 这一刻。 杜渊,还有那两名年长的护士,手上都系有红绳。 同样是目光阴冷,同样是面无表情。 看起来,他们三个才是鬼。 可以说,杜渊融入的非常融洽。 只有没有红绳的小护士,显得格格不入。 而小护士,在杜渊将那根红绳系在手上之后,就好像视线被蒙蔽,完全看不到杜渊一样。 “杜渊,你在哪?” “杜渊,你别丢下我,我好怕啊……” “杜渊,你说话啊……” 杜渊的右眼,平静的看着这小护士,耳边听着对方的话,可他却清楚的知道,这都是幻象。 因为滴入净水的左眼视角中,这个小护士目光阴冷的在电梯里移动,寻找着他的踪迹。 “以往都是人看不到鬼。” “现在,却是鬼看不到人?” 杜渊甚至有种,小护士是人,自己才是鬼的错觉。 他觉得,这件事太荒诞了。 但就在这时。 电梯门缓缓打开。 外面是第十九层,或者说,是现实的第一层。 大厅处,灯光虽冷,但却柔和。 温度虽低,却不是不能接受。 几个护士打着瞌睡。 而那两个手上系着红绳的护士,冲杜渊诡异一笑,转身便离开了电梯。 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电梯里,只剩下了杜渊,以及像是和杜渊身份对调的小护士。 “该走了。” 杜渊深吸一口气,看也不看身后的小护士,迈步走出了电梯。 但就在这时。 他忽然停顿了下来,眯了眯眼睛,脑海中冒出一个恐怖的念头。 “不对劲……” “这一切,太顺利了?” “顺利的就好像,所有的一切,就是为了让我戴上这根红绳。” 杜渊脸色一变,扭头看向身后。 后方,电梯门缓缓关闭。 而原本在里面的小护士,却早已不见踪影。 ------------ 014、一件风衣(求收藏推荐月票) 市人民医院,空旷的一楼大厅。 冷气开个不停,刺眼的白光映照四周。 杜渊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墙壁,那鬼电梯已经消失不见,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而对于杜渊来说。 他此刻有一种,好像自己从头到尾,都在被牵着走的感觉。 从白天在072号停尸柜,得到了那根红绳,然后12点以后进入鬼电梯,再到出来。 虽然整个过程惊悚恐怖。 但实际上,杜渊并没有遭遇到必死的危机,就连他唯一的后手都没有动用。 当然…… 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毕竟那一群鬼医生,是想要杀死杜渊的,而且还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是:你别想走。 只是。 杜渊现在再仔细回想当时的一幕,那句话不太像是对他说的,而是对那个长了一张娃娃脸的小护士说的。 “那个小护士,应该就是太平间里放了几十年的那具干尸,而我手上的红绳,极有可能就是它的。” 杜渊低头看向手腕处系着的那根红绳,语气复杂的说道:“但它为什么处心积虑,要让我系上这根红绳呢?” “而且,我系上红绳以后,它就好像看不到我一样。” “它和别的鬼,好像有很大区别。” 杜渊揉了揉额头,七人众给他的任务,虽然危险性不是很大,但很多地方都过于诡异。 而且,他想不通。 或许,等下次再去见那个纸人的时候,它能给出答案吧。 想到这。 杜渊便迈步离开医院。 现在时间已经是深夜1点半。 杜渊来到十字路口,便停下等车。 而就在这时。 忽然…… 一阵让人心惊肉跳,就好像被某种恐怖的东西盯上的压抑感,瞬间笼罩在杜渊心头。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是那对鬼夫妻?” 这个念头刚刚生起,杜渊便看到自己身前的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凭空出现了一个火盆。 火盆坑坑洼洼,看材质似乎是铁做的。 一张张泛黄的人皮纸,在火盆里燃烧,冒出惨绿的火焰。 而更诡异的是。 在哪惨绿的火焰之中,一样东西,正在缓缓浮现。 杜渊眯了眯眼睛:“这就是,它给我的奖励?” …… 在夜色下。 幸福家园小区,显得一片幽深。 这是刚开发好没多久的小区。 很多配套设施还没有全部竣工,因此小区内就只有寒酸的路灯作为照明使用。 4单元602户。 房门紧闭。 整个单元楼都寂静无声。 如果此时有人透过猫眼,看向602户里面,便能看到让人无比惊悚的一幕。 这间装修好的房屋,里面落了很多尘土。 地上满是凌乱的纸钱,还有一些纸糊的元宝,银锭等等…… 房间的大厅内,则被布置成了灵堂。 一张遗照挂在墙上。 那是一对中年夫妻,面色僵硬,目光空洞。 而原本放置桌子的位置,则是两具漆黑的棺材,棺材紧紧贴在一起,上面还放着三个盘子。 按理说,盘子里放的应该是供给死人的贡品。 但实际上,放的却是纸钱。 突然…… 一阵脚步声响起。 走廊的声控灯一个接一个的亮起。 脚步声由远而近。 同时,在屋内,一阵诡异的气息,缓缓从哪张遗照上钻了出来。 杜渊走到门口。 此时,他身上的白大褂已经换成了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看款式,有点像是巴宝莉的,但用的却是防水面料。 杜渊神色平静。 他用左眼透过猫眼观察室内,所见所谓,皆是这间房子的真正面貌,但这一幕,他不是第一次见,因此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只是让杜渊奇怪的是。 他并没有看到那对**母。 于是,杜渊索性直接拿出钥匙,插入,拧转,缓缓将门推开。 右眼的视角下,房间亮堂温馨,是个干净的小家。 杜渊眯了眯眼睛,毫无顾忌的走了进去。 可就在这时。 啪的一声。 房门重重关闭。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凭空响起:“儿子,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到家,你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跟着说道:“儿子,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妈是一家之主,不要惹她生气,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那声音,不复先前的慈祥和和蔼,反而透露着怨毒,阴狠的味道。 “有趣……” 杜渊冷笑了一声,扭过头,冷冷看向身后。 在他身后,也就是门口。 那对鬼夫妻,一个贴在门后,一个则趴在门头的墙上,两个鬼物,连掩饰都不带掩饰的,死死盯着杜渊。 “所以说,你们想动手?” 杜渊舒展着右手,一把锋利的尖刀,悄然从袖子里滑了出来。 同时。 那对鬼夫妻的面容,也变得极为狰狞。 女的恶狠狠的说道:“我没有你这样不听话的儿子。” 男的则说:“不听话的儿子,还不如死了好。” 杜渊笑了。 他的笑容温和,不带有丝毫恶意。 给人一种干净,而且阳光大男孩的感觉。 当然…… 如果忽略他那森白的牙齿,以及眼中毫不掩饰的凶狠,那就更阳光了。 下一秒。 杜渊扭过头,看都不看那对鬼夫妻,对着空气说道:“不要再试图用幻象来干扰我。” “说真的,陪你们演戏这么久,我只感觉到了假。” “我觉得这太愚蠢了。” “可又不得不能陪你们演下去。” “但现在,我有了拒绝的权利。” 话音落地。 身后的那对鬼夫妻,瞬间消失不见。 ------------ 015、鸠占鹊巢 遗照上,是一对中年夫妻。 杜渊抬头看着遗照。 而遗照上的人,也在低头看着他。 不同的是,杜渊是活人,而它们是鬼。 相同的是。 杜渊面无表情,目光凶狠,而它们也一样。 不得不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杜渊和这对鬼夫妻,确实有点像。 不对,应该说。 这个男人,和鬼很像。 渐渐地。 那对鬼夫妻缓缓从遗照中钻了出来。 它们悬浮着,居高临下的看着杜渊。 或许是被杜渊的话给刺激到了。 它们不再用幻象所迷惑杜渊。 反而,在杜渊面前暴露出了本质。 下一秒。 那对鬼夫妻,直接伸手抓向了杜渊的脖子,以及他的心口。 可刚触碰到。 这对鬼夫妻,便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火焰灼伤了一样,瞬间缩回了手。 它们的面容狰狞。 直勾勾的盯着杜渊身上穿着的那件风衣。 杜渊平静的说道:“我不知道你们鬼物之间实力是怎么衡量的,但你们,说实话,让我觉得很失望。” “如果你们就只有这点本事,那你们应该感觉到后悔。” “因为你们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那就是,没有一开始就弄死我,反而让我多活了几天。” 话音刚落。 鬼夫妻便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 那遗照在晃动。 房间里的家具,更是震动不止。 两个鬼物,同时张开嘴,一股股黑色的烟雾,便从它们嘴里喷了出来,直接将杜渊包裹在内。 然而诡异的是。 呲呲呲…… 就像是在煎烤牛排的声音响起。 杜渊穿着的风衣无风自动,发出了异样的声音。 但好在。 这风衣并没有损坏。 这风衣是来自,纸人口中的它给予杜渊的奖励,虽然没有任何攻击手段,但用来保命很不错。 “你们不该给我机会的。” 杜渊无视了那些黑雾,伸手摩挲了一下握着的尖刀,刀刃锋利,闪烁着寒光。 然后他对着鬼夫妻,上去就是一刀。 这一刀干脆利落。 只是,却如同砍在空气上一样。 鬼夫妻毫发无损,只是却不敢靠近杜渊,那双死寂冰冷的眼睛,也多了一丝难以形容的诡异感。 就好像,它们猛然间发现。 眼前的这个看似平静温和的男人,实际上骨子里是比它们还要凶残的狠辣。 当然……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的确如此。 这对鬼夫妻生前和不像杜渊,是个被通缉的杀人犯。 真要比一比。 谁比谁凶残还不一定呢。 杜渊有些遗憾的看着这对鬼夫妻,呢喃道:“伤不到你们,不过也难怪,你们这种鬼物没有实体,而我的刀也只是用来杀人的,而不是杀鬼的。” 说实话。 杜渊非常遗憾。 他还想着,要是能伤到这对鬼夫妻,可以把它们解剖了,研究一下这种鬼东西的构造。 只可惜,缺了一把趁手的武器。 杜渊见没法弄死这两个鬼夫妻,索性便把尖刀又藏回了袖子里。 这身风衣让他非常满意。 宽大,能藏很多东西,比医生穿的白大褂要方便很多。 这对鬼夫妻忌惮的看着杜渊。 杜渊伤不到它们,它们也伤不了杜渊。 彼此之间,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制衡。 可就在这时。 杜渊的行为让这对鬼夫妻怔住了。 他看都不看鬼夫妻一眼,转身就向着二楼走去。 鬼夫妻跟在后面。 然后,它们就看着杜渊刷牙洗脸,回到卧室,把地上放着的赵斌尸体移开,缓缓躺在了床上。 鬼夫妻站在门口,气息变得越来越阴冷。 对它们而言。 杜渊是个不速之客。 既然它们杀不死杜渊,那杜渊就应该趁着机会逃走才对。 可实际上。 杜渊连走的意思都没有。 呼…… 一阵阴冷的风吹起。 鬼夫妻缓缓悬浮着退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可紧接着。 它们便从杜渊的床头钻了出来,两张惨白的脸一左一右,居高临下的盯着杜渊。 它们和杜渊的距离,甚至都不到十公分。 杜渊缓缓睁开眼,左眼布满血丝,右眼清澈明亮,但目光中却只有冷漠。 “真是无聊的把戏。” 杜渊躺在床上,冷冷的看着那对鬼夫妻,说道:“在我弄死你们之前,我会一直住在这间房子里,在我拥有能宰了你们的实力之前,你们最好能变的强一点,毕竟,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而现在,你们可以滚了。” “又或者说,你们可以继续玩那种无聊的把戏,看看能不能把我从这间房子里吓跑。” “但我觉得,你们做不到。” 说完,杜渊再次闭上眼睛。 而这对鬼夫妻,则不甘的缩进了墙壁之中。 …… 此时此刻。 市人民医院外。 在那阴暗的角落里,一个穿着白大褂,长了一张娃娃脸的护士走了出来。 这护士肤色泛着不似活人的惨白。 而它的双眼,则漆黑一片,空洞的不带有丝毫情感,让人一眼就觉得恐惧,死寂…… 一辆辆车从小护士面前穿行而过。 可却没有一个人看到它。 小护士面无表情的伸出右手,右手纤细嫩白的手腕上,有着浅浅的痕迹,就好像先前上面系着一根红绳一样。 紧接着。 这小护士便向着一个方向离开。 …… 次日。 上午10点钟。 杜渊睁开了眼睛。 “呼……” 光线照在他的左眼上,泛着异常难受的刺痛。 他皱着眉起床,捂着左眼,好半天才适应了光线的刺激。 来到洗手间。 镜子里的他,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一身风衣,左眼中的血丝更多了,很显然,这就是净水的副作用。 他几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只要净水的效果一到,就立马滴入左眼,维持那种能看到鬼物,无视幻象的视觉。 “总感觉这净水副作用很大,要是经常使用,我的左眼该不会瞎吧……” 杜渊抚摸着自己的左眼,右眼倒是没有任何问题,毕竟他始终坚持承受两种不同的视角。 这时。 杜渊眉头一皱。 镜子里,除了他以外,那对鬼夫妻再次冒了出来。 “无聊。” 他冷哼一声,打开水龙头准备洗漱。 但水龙头里冒出来的,却是泛着腥臭味的血液。 啪的一声。 一把尖刀直接捅进镜子里,整面镜子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杜渊右手握着尖刀,眼神闪过一丝凶狠,冷漠的说道:“你们就真的那么想找死吗?” 地面的镜子碎片中,那鬼夫妻深深的看了一眼杜渊,彻底消失。 水龙头里的水流,也恢复了正常。 就好像刚刚那一幕,全都是幻象一样。 ------------ 016、不要回答(加更,求一切) 离开家以后。 杜渊恢复了平静。 除了神色冷淡一点,倒是看不出半点凶狠。 甚至他要是笑的话,给人的感觉更加阳光。 所有人都擅长伪装。 杜渊更加擅长,在没有实力反击的时候,他会选择忍让,作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但一旦有了底气。 那局面就不一样了。 一时的避让,不代表一直避让。 杜渊呼吸着新鲜空气,微微眯了眯眼睛:“如果我只为了活着,那这段新的人生就太没有意思了。” “还好,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要有趣,所以我的人生,会更加有趣。” 说完,杜渊便迈着步伐,向着附近的小巷子走去。 几分钟后。 他拿出一张泛着油光的人皮纸,直接将其点燃。 紧接着。 凄冷的鬼火便燃烧了起来,滚滚黑烟从中弥漫。 黑烟越来越浓重,很快就将杜渊整个人包裹在内。 地面上,墙壁上,黑烟所过之处,全都爬满了斑驳的霉菌,地上的杂物,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 随着黑烟越来越多。 一扇纸糊的大门出现在杜渊面前。 大门上,依旧是血色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对联。 此地狱之罪人,互怀害心,相遇如猎者逢鹿。 但经冷风吹过,身形复生,故受生等活地狱。 这只有在左眼视角下能看到的一幕,让杜渊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每次看到这扇纸糊的大门上的话。 杜渊都有种说不出的恐怖感。 罪人……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罪人。 那么,所谓的罪人,指的就应该是七人众了。 “此地狱之罪人,互怀害心,相遇如猎者逢鹿,真是有趣的比喻,只可惜,我只遇到的罪人只有赵斌,而且还是一个死人,他称不上猎者,而我也不是鹿。” 杜渊忽然笑了一声。 然后,他推开门,走进了纸门后的无尽黑暗中。 入眼便是那种让人绝望的黑暗。 就好像是鬼电梯里的一样。 但更加恐怖,两者之间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在黑暗中,仿佛有人窃窃私语。 那嘈杂的声音,分外吵闹。 杜渊一步步向前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 呼的一声。 一簇惨绿的火焰,在杜渊前方亮起。 依旧是那个红木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本人皮书,一盏燃烧的蜡烛。 蜡烛只能照亮桌子附近的一小片区域。 杜渊走上前。 但奇怪的是,那个纸人却并没有出现。 “不在吗?” 杜渊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但他也没有别的动作,就这么默默等候着。 忽然…… 黑暗中,一阵咳嗽声响起。 杜渊瞬间警惕了起来,看向那声音传来的位置。 位置是在桌子的右手边。 上次他见到纸人的时候,同样响起了一阵咳嗽声。 这鬼地方。 不止杜渊,还有别的东西。 突然。 一只纸糊的手掌,搭在了杜渊的肩膀上。 纸人那阴恻恻的声音随之在杜渊耳边响起:“不要管它,在这里,除了我以外,谁和你说话,你都不要回答。” 杜渊身体僵硬,平静的说道:“为什么?” “为什么?” 纸人在他耳边嗤笑了一声,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桌子后面,用讽刺的语气说道:“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而你,杜渊,你也不应该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但是没关系,你比很多人都要有趣,所以我愿意回答你的问题。” 说着,纸人的脑袋从惨绿火苗上方探了出来,直勾勾的盯着杜渊,吐出两个字:“会死。” 杜渊眯了眯眼睛:“真是有趣。” 纸人诡异的笑了笑,然后一挥手,一张椅子就凭空出现在杜渊身后。 “坐吧。” 杜渊直接坐下,盯着纸人不开口。 纸人打量着他说:“说吧,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杜渊思忖了一下,拿出一根红绳,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纸人的脑袋低下,盯着红绳看了一眼,语气古怪的说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玩意?” “无意中得到的。” 杜渊心头一跳,这纸人不知道自己在医院里发生的事? 纸人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杜渊,却不再开口说话。 这让杜渊有种不适。 他皱着眉问:“这东西很特殊?” 纸人说:“非常特殊,我知道它是谁的,但我没想到,这东西会落到你手上,你的运气真好,估计很快就死了。” “什么意思?” 杜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纸人笑了笑,笑声非常刺耳:“这东西以你的能耐,根本不可能得到,所以说,是它给你的。” “没错。” 杜渊犹豫着问道:“但我不理解,为什么我戴上这玩意以后,它就看不到我。” 纸人回答道:“因为在哪地方,你和它的身份对调了,它自然看不到你,只有你能看到它。” 杜渊再问:“那为什么它一直引导我戴上它的红绳呢?” 那些鬼医生先不说,光是最后一层遇到的两个鬼护士,分明就是故意抛出来,点出红绳,让他戴上去的。 但唯一他不清楚的是,那两个鬼护士是它搞出来的,还是说,是来帮它的。 更不理解它的目的。 纸人看着杜渊,玩味的说道:“它为什么引导你戴上红绳,很简单,因为它要你带它离开那个医院。” “地缚灵?” 杜渊若有所思,那对鬼夫妻就像是地缚灵,只是活动范围稍微大一点。 纸人摇摇头,说道:“它不是地缚灵,准确的说,它一直被镇压在那个医院里几十年了,那电梯,便是镇压它的东西,它想从里面出来,但却无法出来。” “而你,戴上了它的红绳,你出来,就等同于它出来。” 说到这,纸人讽刺的看向杜渊:“所以,你和它之间,已经产生了一种联系,它早晚会找上你,怎么样,你感觉到害怕了吗?” 杜渊平静的说道:“的确很害怕,但为什么是我呢?我的任务明明是乘坐电梯坐满十八层以后离开,和它应该没有任何关系,我不觉得,我有那么好的运气。” 纸人深深的看了一眼杜渊,说道:“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你想的,应该是怎么活下去才对。” 杜渊笑了。 这纸人转移话题的方式太刻意了。 有时候,不作答,反而是另一种回答。 而且,按照它的意思,镇压那个小护士的,并不是七人众。 可偏偏,七人众给杜渊的任务,却又是乘坐那个鬼电梯。 如果七人众的目的,既不是镇压小护士,又不是把它放出来,那这其中,问题就太大了。 杜渊觉得,他似乎抓住了某种线索,只要再回去一趟医院,就能得到答案。 ------------ 017、第九局 “我还有一个问题。” “净水的效果,为什么在医院里是被蒙蔽的,而当我戴上红绳,又能恢复正常?” “那是因为,这种红绳本身就很邪门,活人戴上它,便有了一个鬼的身份,而鬼戴上它,则能伪装成人。” “那它呢?它的红绳在我身上,我为什么看不出它有问题。” …… 小巷子里。 一地狼藉,莫名的,一阵冷风吹过。 眨眼间,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凭空出现。 “真是有趣。” 杜渊扭了扭脖子,向着巷子外走去。 虽然说,一提起那个小护士,纸人就忌讳莫深,不是转移话题,就是闭口不言。 但态度已经证明了一切。 那个小护士,绝不是什么普通的鬼物。 不过,临走的时候,纸人倒是多说了一句废话。 是关于那对鬼夫妻的。 意思是,那对鬼夫妻是地缚灵,杜渊在有了“它”给与的风衣以后,可以撑过剩下的两天。 只要他以后没事别进那间屋子就成。 鬼夫妻杀人,似乎遵从着明确的时间概念,从进入那间房子算起,七天之内便会开始杀戮。 如果能撑过七天。 那就从此相安无事。 但是。 杜渊的字典里,就没有所谓的相安无事。 否则,他没穿越前,就不会变成一个在逃通缉犯了。 逃避并不可耻。 但那是没有反击能力的情况下。 …… 十分钟后。 市人民医院主楼。 杜渊再一次溜进了档案室之中。 他翻阅着太平间的停尸柜资料。 关于那个小护士。 杜渊还是十分好奇。 没办法,对方给他留下的映象太深刻了,而且,它很凶…… 很快,一份三十多年前的档案,就被杜渊翻找了出来。 【死者:不详】 【年龄:不详】 【生辰不详】 【记录1:1991年4月8号转到市人民医院太平间】 【记录2:1999年太平间扩建,转入地下二层】 【记录3:2012年太平间再次扩建,转入地下三层,072号停尸柜,于2022年4月2号失踪】 杜渊看着这份粗糙的档案。 他有些不解。 “连出生日期都不清楚,而且还是被转到市人民医院的,说明这具它出生的年代,可能离现在更远。” “而且连名字都没有……” 那个小护士是有工牌的。 当然,杜渊不管怎么回忆,都回忆不起来工牌上的名字叫什么。 这就很奇怪了。 “我的记忆不可能出错,所以说,是它一开始就影响了我……” “它的目的,就是让我从这里把它带出去。” “但为什么是我呢?” 杜渊有种莫名的感觉,他不觉得自己是所谓的幸运儿,如果是的话,他就不至于落得现在这副下场了。 想了想。 杜渊又拿出了另一份档案。 档案上贴着一个男人的大头照,名字叫王超。 这王超,便是小护士口中,在电梯里撞鬼,被吓了个半死的人,第二天离奇死在了太平间里。 而后,王超就被送进了072号停尸柜。 当然…… 他和杜渊一样。 都是临时来医院应聘的。 不同的是,杜渊应聘的是临时工,而他应聘的是医生。 “有趣……” 杜渊嘴角微微扬起,笑容显得极为讽刺:“这经历就像是我的翻版,不同的是,我从电梯里出来以后还活着,而他死了。” 这个世界的医生应聘流程,杜渊稍微了解过。 和他前世的基本一样。 什么样的医生,会在应聘当天就开始上班,而且还是夜班…… “是个聪明人,但运气不是很好。” 杜渊放下档案,转身便走。 他觉得,这个叫王超的医生,同样是七人众的人。 只是,王超和赵斌一样。 都在完成任务的时候死了。 赵斌是第二次任务。 王超杜渊倒是不清楚。 但这不是问题。 问题是,赵斌死了,王超也死了。 而偏偏,和他们做同样任务的杜渊没死。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 “既然七人众的目的不是为了解决鬼物,那么,会不会是在养鬼呢?” “用人命去养鬼……” “但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杜渊脑海中思绪翻涌:“既然会选人加入,那何必让人送死,况且送谁去死不都一样吗,何必送自己人。” “又或者说,是纸人在搞鬼?” 纸人曾经和杜渊说过,它只负责发任务,给予奖励的则是它。 对那个它,纸人忌讳莫深。 甚至从头到尾,就只提过这么一句。 这些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杜渊想的很头疼,但不管怎么话,他都对纸人报以警惕,虽然从一开始他也没怎么信过。 不过,有一句话杜渊是深信不疑的。 那就是…… 七人众,绝对不是什么解决鬼物,拯救世人的好东西。 “还好,我也不是。” 杜渊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他转身走出了医院。 刚到医院门口。 迎面便开来了一辆挂着白牌的黑色轿车。 车门打开,从上面走下来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 男人年约四十,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给人的感觉非常和善。 他叫柳三根。 是第九局的人,专门负责处理灵异事件。 一下车。 柳三根就差点和杜渊撞了个满怀。 “不好意思,小兄弟。” “没事。” 杜渊转身就走。 但就在这时,柳三根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皱眉道:“等等,小兄弟你先别走。” “有事?” 杜渊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这人。 柳三根怔怔的看着杜渊的面孔,一边拨动着手中的佛珠,一边啧啧称奇道:“小兄弟,你印堂发黑,南宫不起,一看就是短命之相,怕不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杜渊一听这话,提起了兴趣,问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柳三根一边打量着杜渊,一边说道:“面相之术罢了,不过你这人倒是有趣,明明身上阴气重的吓人,却又活的好好的,一般人要是跟你这样,估摸着早就死了。” “怎么样,小兄弟,要不要我给你算一卦,只要九九八,很划算的。” 听到这话。 杜渊脸色瞬间冷漠了下来。 九九八? 这年头,骗子要价都这么高了吗? 柳三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杜渊当成了骗子,催促道:“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卦,真的很划算!” 杜渊面无表情的说道:“确实很划算,但要是算的不准呢?” “要是算的不准,我把命给你。” 柳三根一脸的自信。 杜渊右手神开又合拢,眯着眼睛对着柳三根说:“这可是你说的。” ------------ 018、另一种选择 几分钟后。 科室内,几个穿着便衣的人围着桌子站在一旁。 杜渊双手放在桌子上,目光平静的看着对面的女人。 女人的身材很好。 约莫有一米七的个头,身体纤瘦,但是线条极为流畅,穿着极为干练,头发在下巴处被剪短,显得有种说不出的锐气。 只可惜。 这女人实在是太白了。 就好像是得了白化病一样,虽然英姿飒爽,但怎么都让人生不出敬畏之心。 这女人,便是瀛洲办事处的队长,余元。 一个很男性化的名字。 余元板着脸,按下录音笔,对杜渊问道:“你昨天来医院应聘临时工的目的是什么?” 杜渊道:“赚钱。” 余元又问:“赚钱?如果你真是为了赚钱,今天为什么会迟到?” 杜渊说道:“这就是我赚不到钱的原因。” 他和这类人打的交道很多,无论是被通缉前还是通缉后,因此对这种上来就夹枪带棒的问话很熟悉。 只是,虽然不觉得反感。 但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余元那姣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悦,冷哼着道:“因为天天迟到所以赚不到钱,这理由可真可笑。” “杜渊先生,我希望你能认真的回答我的问题。” “监控上显示,你在昨天一点钟的时候才离开医院,在这段时间内,你在医院里都做了什么事?” 杜渊皱眉道:“既然有监控,我做了什么,你们难道不清楚吗?” 这句话一出。 余元直接哑火了。 有些东西,是监控根本拍不到的。 实际上,这也是余元会把杜渊叫过来问话的原因。 因为在监控里,昨天杜渊就站在一楼大厅的墙壁处,足足站了一个小时,然后才离开。 而关于杜渊进入那鬼电梯,再出来的一幕,则根本没有拍到。 就好像,一切都是幻觉一样。 余元有些生气,拿出两张照片甩在了杜渊面前。 两张照片都拍摄在太平间里。 照片上,两具尸体静静的躺在推车的上下两层,身上蒙着白布,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和带走他们的鬼医生,一模一样。 “昨天只有你一个人进入了太平间,而这两具尸体,和月初死在太平间里的王超医生死法完全一样。”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杜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拿过照片,仔细看了看,淡淡道:“从照片上看,两名死者为男性,年龄在三十岁以上,面部出现部分瘢痕,死亡时间应该在六个小时以上,但太平间的温度很低,尸体的腐化以及血液凝固速度会减缓,导致尸斑的扩散速度缓慢,所以死亡时间可以确定的范围在十到十二个小时区间。” 话音落地。 周围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杜渊。 余元忍不住问道:“你是法医?” 杜渊温和的笑了:“是的,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查案,不是吗?” 余元下意识的点点头。 可她没有意识到。 从这句话开始,她就不再是一个审问者的角色了。 话题,现在被杜渊接管。 他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余元,说道:“这照片是在什么时候拍摄的?” 余元皱眉道:“一个小时前。” 杜渊点点头:“尸体有发现明显的伤口吗?” 余元摇头:“没有,我们看过了,一点伤口都没有。” 杜渊若有所思的道:“我需要看一下尸体,必要的时候,需要解剖一下,才能得到答案。” “行。” 余元说了一声,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了。 “你是嫌疑人!你过来是接受问话的。” “余队长,我只是嫌疑人,并不代表我是凶手,况且,我作为法医,还死者一个真相,是我的职业操守,请你不要质疑一名法医,因为那是对我人格,对我职业的侮辱。” 杜渊的脸色直接板了下来。 他知道,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起来。 …… 十分钟后。 地下三层太平间。 这里温度极低,空气中的冷气开个不停,冻得人瑟瑟发抖。 几名便衣站在隔离带外。 “你们说,余队怎么就带那法医进去了?他不是嫌疑人吗?” “嫌疑人是嫌疑人,但是监控不会说谎。” “人家一直在大厅站着发呆,那俩死者在六楼,然后离奇死在太平间的,和人家又没关系,只是例行公事问话而已。” “说的也是,不过法医是真是有正义感,说帮忙就帮忙,我特别佩服这样有职业操守的人。” “就是他怎么跑出来干临时工了,这年头,法医可是宝啊。” “你懂个屁,这人太有职业操守了,这样的人,不知道变通,很容易得罪人的。” …… 此时,在太平间内。 杜渊站在那辆推车面前。 他双手戴上手套,仔细检查了两具尸体。 然后,他看了一眼其中一具尸体的右手,用手摸了摸,说道:“你们检查过死者的右手吗?” 站在一旁的余元摇摇头:“没有检查,我们刚把现场给封锁好,还没有把尸体送回队里呢,而且尸检是法医部门要做的,我们只负责办案?” “怎么,这尸体的右手有问题?” “有。” 杜渊认真的摸了摸尸体的右手,不经意间将上面的指纹破坏掉,然后说道:“死者在死亡前,右手似乎受过伤,再过几个小时就更加明显,因为会形成淤青。” 说完。 杜渊又撑开了尸体的嘴巴:“死者有多年的吸烟史,并且身上还有酒精味,生前应该饮用过大量酒精。” “但很奇怪,如果是酒精中毒死亡,那么死者的眼睛应该会往外暴突,并且挤压心脏部位,能感觉到明显的硬度。” “所以可以排除酒精中毒。” “另外,也可以排除中毒的可能,因为……” 一句句话,从杜渊嘴里说出来,然后再次推翻。 一旁的余元时不时的说几句调查出来的线索,完全被杜渊牵着走。 而最终。 杜渊给出了一个答案:“不科学,实在是不科学,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死的?按照你说的,他们因为酒精中毒,所以在六楼接受治疗,然后突然就消失了,再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在了太平间里。” “而且在之前,还有个叫王超的医生,和他们的死法一样。” 说到这,杜渊忽然看向余元,问道:“王超死在月初,你们月初的时候就开始调查了吧?有调查出死亡原因吗?” 余元摇了摇头,语气复杂的说道:“没有,法医的尸检结果,根本找不到原因。” 杜渊听到这话,摇头说道:“就算是再厉害的凶手,无论杀人手法多么完美,都一定会露出马脚,除非凶手不是人……” 说到这的时候,杜渊心中自嘲一笑,同时不露痕迹的看着一旁的女人。 他很想知道。 这个世界上的官方组织,是否对鬼物有所了解。 如果了解鬼物,那么对七人众这个诡异的存在,很可能也知道其存在。 那余元听着杜渊的话,脸色先是有些紧张,然后露出了异样的目光,紧接着又赶紧隐藏好,故意皱眉道:“凶手不是人,难不成还能是鬼?你也是法医出身的人,怎么会想到鬼呢?” 杜渊笑了:“你说的对。” 很显然,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 018、杜渊,你胆子真小 医院门口。 第九局的柳三根,就拉着杜渊开始了算卦。 两人看起来非常的奇怪。 旁边的路人见了,都纷纷绕开,就好像看见两个神经病一样。 “奇了怪了。” 柳三根一只手抓着头发,一只手拨动着佛珠,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的三枚铜钱。 “你确定你的生辰八字没有给我报错?” “按照卦象上看,你四天前就已经死了,不对,是你就活了四天,这卦象和你生辰八字对不上啊!” 柳三根整个人都懵了。 他这辈子都没看过这种诡异的卦象。 在一旁。 杜渊的眼神,却变得非常异样。 四天前…… 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间。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确只活了四天,至于以后能活多久,还不知道。 “你算的很准。” 杜渊冲柳三根点了点头,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好像并不是骗子,而是传说中的大师? 然而…… 柳三根却咬着牙说:“我算的一点都不准,你一个大活人,虽然看面相是个短命鬼,但怎么可能就只活了四天。” 紧接着,柳三根又开始抛掷铜钱。 杜渊索性就在一旁看着。 他除了七人众以外,还没有接触过类似的群体。 这个叫柳三根的,让他开了眼。 柳三根一次又一次的起卦。 然而,卦象一次比一次更诡异。 “我不算了。” 柳三根心灰意冷的收起了铜钱,有种怀疑人生的感觉。 刚刚的那些卦象。 要不就什么都看不出来。 要不就是这人早就死了。 又或者,这人一直没死,活了不知道有多久。 还有的卦象显示,这人手上沾过人命,是大凶之象,而且以后还会沾染更多人命。 “一定是这铜钱有问题。” 柳三根咬着牙冲杜渊说道:“但是你的面相,的确很不好,一看就是短命鬼,而且你极其容易撞鬼,保不准哪天就死了。” “那有没有对付鬼的办法呢?” 杜渊很好奇。 杜渊加入了七人众,自然不可能和鬼扯开联系。 虽然说,他享受这种生死之间的刺激感,但不代表他不想多点保命手段。 柳三根摇摇头:“有倒是有,但不是办法,而是一些东西,一些长期被鬼物沾染,所留下来的东西,但那些东西,往往都有邪性,你要是碰了,死的只会更快。” 杜渊问:“那有没有没邪性的?” “你在开什么玩笑。” 柳三根嗤笑了一声,拍着杜渊的肩膀说道:“小兄弟,那种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就连我都只有手上这串佛珠。” 听到这话。 杜渊顿时疑惑不解,问道:“没有法术吗?” “问的好!” 柳三根点点头,说道:“我以前也这么问过,然后我就学会了算卦看相,偶尔还给人看看风水,批批八字,别说,还挺赚钱。” 杜渊见柳三根不像是说谎。 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转而,他又问道:“你说的能对付鬼的东西,都有邪性,怎么个邪性法?” 柳三根淡淡的说:“这个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那些东西是鬼用的,你用了鬼的东西,鬼自然会找上你,除非那个鬼死了。” “好吧……” 杜渊想到了那根红绳,按照柳三根的说法,这东西应该就是有邪性的,因为那个小护士被自己从医院里带了出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找上自己。 至于自己身上的风衣,应该也是同一种东西。 但纸人口中的它给与自己的,似乎没有这种隐患。 又或者说…… 自己还没资格被它注意到。 想到这。 杜渊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个柳三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为什么会突然来医院呢? 这时。 柳三根也在打量着杜渊。 第九局是一个半民间半官方的组织,里面有很多像他这样的人。 有时候,也会接受调遣。 这次他过来就是第九局那边发现了这医院好像有点不对劲,便过来探查一下。 只是,无意间碰到了杜渊这个短命鬼,所以柳三根才在门口逗留了一会儿。 想到这。 柳三根就说道:“小兄弟,你从医院刚出来?” “嗯!” “你来看病?” “不,我来辞职。” “好吧,以你这么短命的样,阴气又这么重,你在医院里有没有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别说……还真有。” 杜渊思忖着,就说道:“我昨天来医院应聘临时工,就干了一晚上,结果上夜班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电梯。” “电梯?” 柳三根若有若思的嘀咕道:“那你进去了吗?” 杜渊惭愧的说道:“没有,我胆子小,不敢进去,当时我吓的整个人都在抖,差点没吓死过去。” “那就好。” 柳三根深吸一口气,说道:“遇到这种东西,千万不要和它们接触,否则的话,就你这个面相,进去就是个死。” “我刚刚来的时候给自己算了一卦,连我都九死一生,更何况你这个短命鬼了,所以我只过来看看,等会儿就走,你可不要说出去啊,不然我的脸都没地放了。” 杜渊问道:“为什么不多找点人呢?” 柳三根说:“你不招惹它们,它们就不会招惹你,人越多,反而越不好。” “那这医院里的人呢?” “他们又不是你,说不准一辈子都见不到那些玩意,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 杜渊微微一笑。 他的右手握紧,然后再次松开。 “大师,我还想问你一个事。” “什么事?快点问,我还要进去看看这地方倒地怎么回事呢。” 柳三根快有些不耐烦了。 他还没从杜渊这里赚一毛钱,反倒是被这个短命鬼催着说了一堆话。 杜渊问道:“我想问的事很简单,大师你是怎么知道这医院不对劲的?” “我是上头办事的,肯定知道啊。” “哦,那就是说,还有不给上头办事的?” “有,但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杜渊见此,从钱包里拿出所有现金,正好一千块钱。 柳三根收下钱,看向杜渊的眼神,极为欣赏:“钱不钱的倒是无所谓,主要你跟我提了一嘴那个电梯,算是个情报,我索性就跟你多讲几句。” “那些人呢,和我们第九局不是一路的,一个比一个邪门,一个比一个诡异,尤其是有个叫七人众的组织,几百年了都没人知道在干什么,而且,第九局怀疑,很多极其恐怖的灵异事件,都和这个组织有脱不开的关系,反正,这个组织的所有人,要是被我碰到了,有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咦,小兄弟,你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被大师你说的七人众吓到了。” “杜渊,你胆子真小,以后有空多练练胆子,好了,我真得进去办事了,有缘再见。” ------------ 019、新的任务 医院门口。 柳三根目送着杜渊离开。 “这小兄弟,人倒是挺和气的,很好说话,最主要是好忽悠,轻轻松松就挣了他一千,要是这个世界上都是这样的人,那就太好了。” 很显然。 柳三根对杜渊的映象很不错。 主要是钱到位了。 而且很上道。 只可惜是个短命鬼。 “不过柳爷我和他互留了联系方式,要是他下次再碰到不干净的东西,倒是可以帮衬一把” 柳三根摇了摇头,拨动着佛珠,便向着医院内走去。 却全然不知,他已经错过了一个单杀杜渊的机会。 …… 另一边。 一辆出租车正在往郊区行进。 杜渊坐在车上闭目养神。 但这一次,却没有鬼夫妻捣乱了。 此时此刻。 杜渊脑海中,回想着他此次的任务。 是的…… 早上从纸人哪里离开的时候。 他又接了一个任务。 这很匪夷所思。 七人众这个组织里的人,每周一次任务,所有人都秉承着能拖就拖的原则。 唯有杜渊不一样。 他根本就不想停下。 甚至一直表现的极为诡异的纸人,都劝他修养几天,缓一缓再接任务,反正鬼夫妻已经杀不死他了,至于那个小护士,也不一定会这么快找上他。 但是…… 杜渊不在意。 他喜欢这个有趣的世界,更喜欢游走于生死之间的那种快感。 刀剑跳舞,火中取栗的感觉是会让人上瘾的。 而这次。 他的任务则比医院的任务要繁琐一些。 【在瀛洲市外的山区,有一个名为大刘村的地方,在日落之前找到一户有老人去世的人家,参与所有的殡葬环节】 杜渊小时候在农村生活过一段时间。 自然知道整个殡葬环节都有些什么。 从发丧开始,死者的家属将会为其守灵三日,亲朋好友们将会在这三天内陆续前来祭奠吃席。 若是老人去世的年龄超过八十岁,就成了喜丧,按照喜事的规模去操办。 在这三天内,风水先生也会找到好穴,等送葬的队伍将尸体埋下去以后,这个殡葬环节也就是结束了。 至于头七。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下午四点钟。 郊区,树木茂密,山峰陡峭,连绵不绝。 天空灰蒙蒙的,似乎很快就会迎来一场暴雨。 往下看。 在山脚下便坐落着零零散散的房屋,正是杜渊的目的地大刘村。 到了大刘村。 杜渊连打听都没打听,就从村民的口中得知,村里有一个叫刘正民的老人去世了,家里人正张罗着办丧事。 很快。 杜渊就来到了刘正民家门口。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痛哭声。 咿呀一声。 杜渊推门而进。 院子很大,走过过道,就是杂乱的院子,院子里还有着一口水井,然后就是三间灶屋,以及三间堂屋。 此时,在堂屋门口,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痛哭流涕,旁边的中年妇女在安慰她。 见杜渊进来。 那中年妇女立马站起身,擦了擦眼泪,警惕的问道:“你是谁,来我家干啥?” 听到这话。 杜渊赶忙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说道:“你好,我是来大刘村探亲的,但是人生地不熟,想找人问一下,我亲戚家还在不在这住。” 那中年妇女眼中的警惕散去,没好气的说道:“我家老爷子刚去世,你个没眼力见的,问路怎么问到我家了,不知道晦气吗?” 这时。 那白发苍苍的老婆子停止了痛哭,沙哑着喊了一声:“秀兰,是谁来了啊……” 马秀兰说道:“妈,是一个探亲的,不知道路,来问路。” 说着。 马秀兰又转头问杜渊:“你亲戚家叫啥知道吗?” 杜渊故作头疼的说道:“这我也不知道,我们两家都几十年没走动了,我就记得,好像叫刘什么民……” “对,刘正民。” 此话一出。 马秀兰愣住了:“你等等,我问问我妈。” “妈,你记得我爸有什么几十年没走动的亲戚吗?” “几十年没走动的亲戚?” 老婆子茫然的说道:“这几十年都没走动了,我也记不清啊,但肯定是有的……” 在农村,几十年没有走动的亲戚简直不要太多。 有句话叫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山中必有邻。 亲戚肯定是有。 但不走动,也就无所谓亲戚了。 那老婆子抓着马秀兰的手问:“是咱家有亲戚来了吗?” “有,还是个小伙子,正好到咱家问路了。” 马秀兰跟自家婆婆说了两句,就看向一旁的杜渊,问道:“你要是找刘正民,那就是我们家了,他是我公公,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公公昨天刚去世,你来晚了。” 杜渊一听这话,适时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他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婶子,我不知道老爷子去世了,要是知道,我肯定早几天过来。” 马秀兰叹了口气,说道:“你能来就是有心了,就是家里现在忙着给老爷子办丧事,招待不了你了。” 杜渊神情肃穆的说道:“婶子你这话说的,我是来探亲的,咱们两家虽然很多年没走动了,但好歹是血浓于水的关系,老爷子去世,那我这个晚辈也不能干看着。” “这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婶子您要是不嫌弃,我这几天就在您家先住下,等给老爷子办完丧事我再走。” 说着,杜渊就从口袋里拿出三百块钱。 有时候,说的再好,都不如钱来的利索。 马秀兰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之家,犹豫了一下,就把钱收了起来,再看杜渊的时候,那叫一个亲切。 “大侄子,这年头像你这样的有心人太少了。” “哎,别站哪了,赶紧进屋坐。” “谢谢婶子。” 杜渊笑了笑,便走进了堂屋之中。 唐屋内,他看清了那个老婆子的全貌,头发花白,脸上满是褶皱,一双眼睛浑浊不堪,脸上全是泪痕。 在老婆子的后面,则放着一张床。 床上躺着的,则是一具尸体,尸体被白布蒙住,依稀能看到其瘦骨嶙峋的体态。 床前则放着一个火盆,里面烧着纸钱。 屋内光线暗淡,空气中满是燃烧飞舞的纸屑,莫名给人一种极为沉重的压抑感。 ------------ 020、另一个七人众的人 纸钱在火盆里燃烧。 杜渊坐在马扎上,面容被火光映照的略显模糊。 那个马秀兰出去喊她丈夫了。 因此,堂屋里就只剩下了杜渊,以及那个老婆子。 兴许是家里来了个亲戚。 刚刚失去老伴的老婆子心情好转了些许,时不时的问杜渊话。 杜渊回答从容。 丝毫不担心被看出破绽。 因为他很清楚,在这种家里有老人去世的情况下,以远房亲戚的身份出现,其实很难找到破绽。 因为年代实在是太久远了。 况且,人是会脑补的。 只要他给出一个模糊的说法,再加上一个自己也不清楚的理由,想蒙混过关并不难。 当然…… 也没人去闲的没事,查他是不是自己的亲戚。 正常人在家里有人探亲,肯定是先问一下长辈确定有没有这回事,不会觉得,这人肯定是假冒的,居心不良,我必须得查一查他的底细。 杜渊烧着纸,同时用左眼窥探着堂屋内的种种。 从那具刘正民的尸体,再到面前的老婆子。 他都一一仔细查看。 但是,右眼的视角下,一切如常。 也就是说,这里暂时没有鬼。 这让杜渊不禁有些疑惑。 无论是赵斌,还是王超,这两人都死在了第二次任务之中。 说明七人众的任务,虽然目的不是为了杀鬼,但其实危险性却一点都不低。 “可惜我已经加入了七人众,不然的话,倒是可以跟第九局接触一下。” 杜渊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但实际上,他对第九局更加警惕。 七人众虽然诡异。 但按照柳三根的意思,第九局对七人众的恶意,一点都不比鬼物对他的恶意小。 而就在这时。 门口响起了一阵摩托车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妈,家里来亲戚了是吗?” 杜渊抬头看去。 便看到马秀兰带着一个穿着汗衫的中年男人,以及一名大夏天穿着棉袄的女人走了进来。 在杜渊旁边的老婆子应了一声:“大全啊,来的是你爸那边的亲戚,几十年没走动了,过来探亲的。” 杜渊也站起身,喊了一声:“刘叔您好。” 刘大全上下打量了一眼杜渊,见杜渊穿着风衣,而且气质冷冽,便显得有些局促:“客气了,客气了。” 杜渊笑笑,又看向一旁穿着棉袄的女人:“刘叔,这位是?” 刘大全赶紧介绍:“这是隔壁村的大仙,给咱家驱邪的。” 此话一出。 杜渊怔住了。 驱邪? 不是办丧事吗? 怎么变成驱邪了? 只是,刘大全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解释,跟杜渊简单打过招呼以后,就跟那穿着棉袄的大仙说道:“大仙,事就事这么个事,您可得帮帮忙。” 那穿着棉袄的大仙嗯了一声,便站在堂屋门口念叨了几声。 时不时的,还来回走动。 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杜渊在一旁好奇的打量着这位大仙。 如果是在没接触过鬼物之前。 他对所谓的大仙嗤之以鼻。 但在接触鬼物之后,他对这些神秘的东西,便将信将疑了起来。 不过…… 几分钟后。 杜渊便认定了这大仙是个骗子。 那穿着棉袄的女人在结束了一番神神叨叨的行为之后,直接对刘大全说道:“我身上的仙家刚刚和你爸谈话了,你爸死的很惨,被一个吊死鬼给缠上了,要是想让你爸解脱,估计得做法把那个吊死鬼送走。” “吊死鬼?” 刘大全、马秀兰,还有那位老婆子的脸色纷纷一白。 老婆子焦急的说:“大仙,那你赶紧做法啊……” 女人为难的说道:“做法是可以,但是做法的是我身上的仙家,要是不供奉好仙家,仙家也不愿意帮忙。” 老婆子再问:“那怎么个供奉法?” 女人说:“你家的这事太棘手了,仙家要是帮忙,我就得连续三年不停供奉仙家,一年一万,三年就是三万。” “三万?是不是太多了。” 刘大全局促不安,很显然拿不出这么多钱。 马秀兰赔笑道:“能不能给仙家说说好话,便宜一点。” 那女人摇头:“便宜不了,你家老爷子被吊死鬼缠上,其实就是被找替身了,要是不做法把吊死鬼送走,老爷子就入不了地府,没法转世投胎,只能变成一个孤魂野鬼。” 此话一出。 刘大全一家人,全都被吓住了。 杜渊看在眼里,实在是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一家人会相信这个骗子的说辞。 他犹豫了一下,把刘大全拉到面前,低声说道:“这人看着像是个骗子,刘叔你别被忽悠了。” “你不懂……” 刘大全摇了摇头,一咬牙,对那大仙说道:“行,三万就三万,我就是砸锅卖铁,也给你凑下来。” 那大仙满意的说道:“行,那我回去准备准备,晚上来你家做法,送走那个吊死鬼。” 杜渊见此,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待那女人走后。 刘大全便把杜渊带到了过道,攀谈了起来。 刘大全才对杜渊说道:“大侄子,你是不是觉得叔傻?人随便几句话,叔就被忽悠了。” 杜渊挑了挑眉,说道:“的确是这样。” 刘大全叹了口气,用一种复杂的语气说道:“你不懂,你一看就是读过书的,你肯定不会信这些东西,但是叔跟你说,我爸他死的真的很不正常。” “是吗?” “哎,你不知道,我爸他从上个月起,就开始变得神神叨叨的,整天手里攥着一张黄纸,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等等,黄纸?” 杜渊的脸色瞬间大变。 他死死盯着刘大全,问道:“是什么样的黄纸?” 刘大全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那黄纸吧,看着和正常的黄纸也不一样,上面还泛着油光,我问我爸那黄纸从哪来的,他死活不说,然后上个周……对,就是上周……” “上周我爸人突然消失了好几天。” “然后再回来的时候,人就不行了,跟我们说,他活不了几天了,他碰到了不该碰到的东西,让我们等他死后,赶紧把他烧掉,否则的话,就要出事。” “你说我一个当儿子的,能干出这种事吗?要是传出去,还不被人戳脊梁骨啊,这不,我才找了个大仙,让人给做做法,就当是花钱买个心安了。” 刘大全一边说,一边抽着烟,表情愁苦不已。 而杜渊则面无表情。 他扭过头,死死盯着堂屋里放着的那具尸体。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自己接到的任务,居然是给七人众的成员送葬…… ------------ 021、雨夜敲门声 傍晚时分。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起来。 天色更是阴沉的吓人。 刘大全蹲在过道,干巴巴的抽着烟,一脸的忧愁。 灶屋里的炊烟寥寥。 那是刘大全的媳妇马秀兰正在做饭。 在农村,家里死了人,一般都会有人来帮忙。 但刘大全家里不一样。 他爹刘正民死的很蹊跷,这事村里已经传开了,因此就连邻里乡亲,都不愿意往他家来。 顶多送葬的那天过来帮忙抬下棺材。 不过,刘大全也觉得没什么,毕竟像自己那个远房侄子杜渊的人确实不多。 雪中送炭实为不易。 而在堂屋里。 杜渊坐在马扎上,面无表情的盯着灵堂里的尸体。 这灵堂实在是太简陋了。 还没他家里的显得正式。 连个遗照都没有。 杜渊有心把蒙在刘正民尸体上的白布掀开,看一看这个“同僚”的真容,可却一直没找到机会。 “一个月前就已经加入七人众了。” “那按照纸人的说法,他起码完成了四次任务。” 杜渊在心里默默思考。 四次任务…… 这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放在他身上都觉得吃力,更何况是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了。 想到这。 杜渊便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泛着油光的黄纸。 这是七人众独有的人皮纸。 一旦燃烧,便会出现一扇纸糊的大门,推门而入,便能进入一个诡异的世界。 但是。 杜渊手里的这两张人皮纸却并不一样。 其中一张人皮纸上沁着血丝的纹路,就好像是人的血管。 这张人皮纸,就是死去的刘正民的遗物了。 至于别的东西,刘大全这个当儿子的,也不知道放在了什么地方。 此刻,杜渊盯着那张不同的人皮纸,心中暗忖道:“今天接受任务的时候,纸人又给了我几张人皮纸,但那几张人皮纸,和我之前得到的一模一样,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 “刘正民的人皮纸,不是纸人给的。” 之前,每次使用人皮纸,进入那个诡异的世界,杜渊都只能看到纸人,但其余的黑暗中,却似乎隐藏着别的东西。 杜渊大胆推测,七人众并非只有纸人一个存在,很可能有七个,不同的存在,分别负责不同的成员。 当然,这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 当前,杜渊需要考虑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这次的送葬任务。 按照刘大全的说法,刘正民临死前说过,他碰到了不该碰到的东西,所以一定会死。 但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杜渊却不得而知。 他只听刘大全说了,刘正民死的时候非常诡异,用剪刀戳瞎了双眼,血流而死。 如果是自杀。 犯不着用这种方式。 如果是那个东西动的手,想要杀死一个完成了七人众四次任务的人,怎么着都得闹出点动静吧…… 所以也说不过去。 杜渊头疼不已。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任务还没开始,他心里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时。 刘大全抽着烟走了过来。 他先是对灵堂里的父亲尸体拜了拜,然后对杜渊和默默烧纸黄纸的母亲说道:“先吃饭吧。” 杜渊起身,点点头,说道:“那个大仙呢?” 之前,那个穿着棉袄的骗子说了,晚上的时候就过来做法,但现在天都黑了,人却还没有到。 刘正民摇摇头,忧愁的说道:“我刚刚打了电话,说是下雨路不好走,估计要晚点到了。” “行吧。” …… 很快,时间缓缓流逝。 眨眼间,就到了晚上八点半。 雨越下越大。 根本就没有停的意思。 刘大全一个劲的叹气,发愁不已:“这雨要是一直下个好几天,老头子的尸体也不能一直在堂屋摆着。” 丧事只办三天。 三天以后,要是还不入土为安,那是很不吉利的事。 “不行,我得出去一趟,说什么都得跟村里人打个招呼,让他们过两天一定要来帮忙。” 刘大全跟杜渊招呼了一声,就穿着雨衣走了出去。 家里,也就只剩下了马秀兰,还有那个视力有问题的老太婆,以及杜渊了。 杜渊看着马秀兰,以及老太婆,心中忽然一动。 机会来了。 “婶子,要不您回房歇会,我来守灵吧。” “这太麻烦你了,还是我来吧。” “不用,不麻烦。” “那好吧,我先带我妈进屋歇一会儿,她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 马秀兰说着,就带着那个老太婆进了屋。 而灵堂里。 也就只剩下了杜渊一人。 他先是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发现,便悄悄掀开了蒙着尸体的白布。 白布下,是一具老人的尸体。 老人头发花白,身体骨瘦如柴。 皮肤更是因为长年累月的劳作,显得很黑,很粗糙。 杜渊看向尸体的面部。 尸体的脸上血迹已经被擦干,只有眼角能看到点点凝固的血迹,双眼的眼皮则向下凹陷。 这一幕看起来极为恐怖。 但杜渊却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伸手掀开了尸体的眼皮。 然后,他就看到了被各自被剪刀戳了个空,干瘪凹陷的眼球。 “一点闹鬼的迹象都没有,……” 杜渊摇了摇头,随手将白布盖上。 而就在这时。 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杜渊扭头看向过去,敲门声是在过道处。 “谁啊……” 屋里的马秀兰走了出来,冲外面喊了一声。 但是,却并没有回应。 只有那咚咚咚的敲门声,在院子里回荡。 这一幕,显得格外诡异。 杜渊冲马秀兰说道:“我去看看。” 说完,便起身走了过去。 雨水哗哗落下。 空气非常寒冷。 但杜渊穿着的风衣,除了能抵御鬼物的攻击以外,还能防水保暖,所以他倒是没什么感觉。 来到过道门口。 敲门声还在作响。 杜渊右手袖子里,尖刀悄然滑落,他冷声说道:“是刘叔吗?” 依旧没有回应。 只有一下,又一下的敲门声。 杜渊眯了眯眼睛。 他没感觉到,外面的存在是鬼物。 于是,他就拉开门栓,握住门把手,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 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别说敲门的人了,连个鬼都看不到。 可就在这时。 轰的一声,一道闪电在雨夜中炸响。 在门外的不远处,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棉袄,浑身被雨水打湿的女人,正迈着僵硬的步伐,缓缓走了过来。 ------------ 022、闹鬼了 突如其来的闪电,将雨夜中的黑暗驱散,周围的景象变得一片森白。 杜渊站在门口,目光冰冷的看向前方。 在前方。 那个步伐僵硬,穿着花花绿绿棉袄的女人,正向他走来。 等人走到面前。 他冷声问道:“刚刚装神弄鬼的是你?” “什么装神弄鬼?” 女人被冻的瑟瑟发抖,冲杜渊不耐烦的说:“赶紧让开,没看见我被雨淋透了吗?” 杜渊一把掐住她的肩膀。 女人瞬间吃痛:“啊……你有病啊,你掐我干什么,快放开我……” 杜渊冷冷的盯着她:“我再问一遍,刚刚在外面装神弄鬼的人是不是你?” 女人被他的目光吓住了。 惊骇无比的说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走了一晚上,到现在才到,外面刚刚有人吗?” 杜渊压根不信这女人的话。 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女人被吓坏了。 她被杜渊的目光盯着,有种随时都会死的恐惧。 就好像,眼前的男人,是个杀人犯一样。 这时。 屋里的马秀兰喊了一声:“是谁啊?” 杜渊眉头一皱,放开了这个女人,扭头说道:“是那个大仙。” 女人赶紧往屋里走。 一边走,还一边撒泼道:“马秀兰,你侄子什么意思啊,把我肩膀都快掐断了,还说我装神弄鬼,你们一家人怎么回事,还要不要我给你们老爷子驱邪了?” 马秀兰脸色涨红,支支吾吾的说道:“对不起大仙,我侄子不懂事,您别见怪……” 那女人冷哼道:“你说不见怪就不见怪?我身上的仙家说了,三万块钱不够了,得多加一千。” 马秀兰脸色发苦,只敢点头:“好好好,多给您加一千。” 杜渊站在门口。 他看着马秀兰赔礼道歉,一脸巴结的样子,生怕惹了那所谓的大仙不开心。 而那大仙,却句句不离钱。 “我突然想帮她一把。” 杜渊低下头,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声,眼里的凶意一闪而过。 这个她,指的并不是马秀兰。 他右手轻轻将袖子里滑落的尖刀推了回去,便不再说话。 那穿着棉袄的女人走进屋,站在灵堂前对着尸体嘀嘀咕咕,又开始了装神弄鬼。 而马秀兰则对杜渊露出窘迫的笑容,然后就给刘大全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 自始至终,都没有跟杜渊提过那一千块钱的事。 约莫十分钟后。 刘大全终于回来了。 马秀兰把事情和他说了一遍,这个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只是拍了拍杜渊的肩膀,说:“村里人都这样,你估计从小在城里长大,见得少,别往心里去。” 杜渊点点头。 而这时。 那女人也开始布置了起来。 她从棉袄里掏出了一大把纸钱,然后又拿出两根蜡烛,一根红绳,对杜渊等人说道:“我现在就开始做法驱邪。” “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要害怕。” 杜渊面无表情。 刘大全则一个劲的点头:“大仙,您赶紧做法吧。” 村里的人,愿意帮忙的太少了。 而且还得是等驱邪成了以后,再来帮忙。 那女人也不含糊。 把两根蜡烛放在尸体前面,分别左右摆放,用红绳拴在一起。 然后又点燃了纸钱,用纸钱的将蜡烛引燃。 再接下来。 女人就跟鬼上身了一样,一个劲的抽搐,而且还不停的打嗝。 刘大全在一旁对杜渊小声说道:“看到没,这就是仙家上身了。” “嗯……” 杜渊面无表情,无论是滴入净水的左眼,还是正常的右眼,都没有看到所谓的仙家。 不过无所谓…… 这女人早晚会变成仙家。 但就在这时。 忽然…… 那女人停止了抽搐,双眼一翻,用眼白直勾勾的盯着那具尸体,一边打嗝,一边声音异样的说道:“刘正民……还魂了,还魂了……” 说着,还围着尸体打转。 并且摇头晃脑的对着空气拍巴掌。 “我打死你个害命鬼……” “你找替身害人,你不得好死。” “再不把刘正民的魂还回来,本仙家让你魂飞魄散。” 昏暗的灯光下。 女人围着尸体做出这种诡异的举动,怎么看怎么渗人。 马秀兰更是不敢看。 刘大全也脸色发白。 唯有杜渊。 他不一样,他用一种更加诡异的眼神看着那个女人,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可就在这时。 突然…… 屋内的灯光,一下子熄灭。 从堂屋,灶屋,过道。 所有的灯泡都在同一时间暗淡了下来。 除了那燃烧着纸钱的火盆,以及放在尸体前方的两根蜡烛还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四周变得一片黑暗。 马秀兰吓得尖叫一声。 刘大全也吓得够呛。 杜渊皱眉道:“只是停电了而已。” 那个正在做法的女人,也浑身一颤,差点就露出了马脚,然后强装镇定的说道:“都闭嘴,本大仙正在做法,容不得外人声张。” 可这句话刚说完。 呼的一声。 一阵诡异的风吹进了灵堂内。 火盆和蜡烛,同时熄灭。 四周彻底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这一幕来的太突然。 那做法的女人被吓的尖叫了起来:“啊!!!有鬼啊……” 黑暗中,一阵杂乱的声音响起。 女人在黑暗中疯狂尖叫,像是把什么东西给撞倒了一样。 刘大全和马秀兰见此,也吓得六神无主。 就连在侧屋里休息的那个老太婆,也被吵醒了。 可就在这时。 灵堂内,忽然变得寂静无声。 连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出现。 “不对劲。” 杜渊心中本能的警惕。 他赶忙拉开风衣,从里面拿出在医院顺的手电筒。 手电筒的灯光照在灵堂里。 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灵堂里,那蒙着尸体的白布掉在了地上,尸体侧着身,半个身子已经在床外,就好像被撞到了一样。 而刚刚还在灵堂里的那个女人,却诡异的消失不见。 这一幕,看的人心里直发毛。 马秀兰尖叫不止:“闹鬼了,闹鬼了……” 刘大全颤抖着说道:“爹,你别吓我……” “你们出去。” 杜渊面无表情的在灵堂内打量着,刚刚的黑暗中,他的左眼视角下,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消失的。 闹鬼? 恐怕并不见得…… 刘大全和马秀兰不敢在灵堂里待着,赶紧站在了门外。 杜渊则死死盯着灵堂里的一切。 但是…… 让他觉得诡异的是,他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好像,那个消失的女人,本就不存在。 “无法理解。” 杜渊摇摇头,把地上的两根蜡烛点燃,然后冲门外的刘大全说道:“准备报……” 报警两个字还没说出口。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在杜渊心头浮现。 同时,灵堂的大门重重关上。 呼的一声。 像是有人轻轻吹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将地上燃烧着的蜡烛,以及杜渊拿着的手电筒,全都吹灭了。 ------------ 023、你好像很害怕(三更) 灵堂内,一片漆黑。 没有半点光亮。 杜渊不停的按动手电筒,却根本没用,就像是坏了一样。 “呼……” 杜渊呼出一口气。 他努力保持冷静,同时目光在黑暗中四处移动。 只是,和之前一样徒劳。 他一咬牙。 便向着门口的位置摸索了过去。 然而…… 让他不敢置信的是。 原本的灵堂大门,却诡异的消失不见。 他伸手只摸到了一片冰凉的墙壁。 “难道是我的记忆出错了……” 杜渊脑海中浮现出这么一个念头。 可下一秒。 就被他否定。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点燃蜡烛之后,就想让门口的刘大全报警,但话还没说完,门就关上了。 所以,自己当时是面对着灵堂大门的。 然后,自己就转过身,看了一眼四周,但身体却没有怎么移动。 不存在所谓的出错。 那么问题来了…… 门在哪里? 杜渊拿出打火机,微弱的火苗照耀下,灵堂还是那个灵堂,但门却已经消失了。 “为什么会这样……” 这灵堂里发生的事,实在是太诡异了。 先是任务目标刘正民,其实是完成了四次任务的七人众成员,然后是刘正民死前自毁双眼,并说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再然后,就是滴入净水的左眼,完全看不到任何鬼物。 可偏偏,灵异的事情,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 杜渊犹豫了一下。 从口袋里拿出那根红绳,戴在了左手手腕上。 他怀疑,自己又遇到了和医院里一样的事。 但是这也说不通。 医院里他当时是能看到鬼的,只是看不出小护士是鬼而已。 而这个原因,纸人也跟他解释了。 因为那个小护士极为特殊,而且凶的吓人,所以才有这种能力,而他戴上红绳,对方的能力就对他无效。 虽然说,他也因此将那个小护士带出了医院。 而刘正民凭什么? 就凭他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一个完成了四次任务,还因为碰了某个不该碰的东西,戳瞎双眼而死的七人众成员? “等等……” “他碰到了一个不该碰的东西,所以才自杀……” 杜渊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色彩:“会不会,是那个东西在作祟,而不是所谓的鬼……” 这么一想。 杜渊思路豁然开朗。 他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眼前的那具尸体。 然后,轻声说道:“你儿子说,你死前曾经告诉过他,一定要把你的尸体给烧了,否则会发生可怕的事。” “但他并没有。” “而我的任务,则是给你送葬。” “但说实话,我不是很在乎能不能完成任务,我享受的是这个过程。” “只是现在你也看到了,你碰到的那个东西,我对付不了,而且我现在连出都出不去……” 说到这。 杜渊把蜡烛点燃,放在刘正民的尸体面前,当做照明使用。 然后又捡起地上的白布,当做助燃物盖在了尸体身上。 但就在这时…… 一阵吹气的声音,突然响起。 那蜡烛,直接被吹灭。 灵堂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杜渊却并不惊讶。 他随手拿出打火机。 可打火机刚拿出来,杜渊便感觉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掌死死握住。 他面无表情的按下打火机按钮。 啪的一声。 黑暗中,赤红的火苗燃烧了起来。 一只枯瘦的手掌,从白布下伸出,死死握住了杜渊的手腕。 他低下头一看。 便和一双被剪刀戳瞎,干瘪凹陷的眼睛目光交汇。 阴冷的寒意,从尸体的身上缓缓散发了出来。 杜渊低下头,面无表情的对尸体说道:“你好像很害怕?” …… 灵堂外。 刘大全和马秀兰夫妻俩,一脸惊恐的看着关闭的大门。 他们站在门口。 身体被雨水打湿。 屋内,自从杜渊进去以后,就变得异常安静。 一丁点声音都没有传出。 马秀兰紧张的说:“当家的,现在怎么办?” 刘大全头皮发麻的说道:“我不知道……” 马秀兰张了张嘴:“可是咱爹临死前不是说……” “我不是在照做吗……” 刘大全脸色很难看,他只是个普通人,从来都没有遇到这么诡异的事,能没有吓的逃跑,就已经算不错了。 可就在这时。 丝丝火光,从灵堂大门里冒了出来。 门窗处,火光四起。 “起火了?” 马秀兰脸色大变。 “坏了!” 刘大全彻底慌了,退后几步,对着大门就是一脚。 大门晃动,发出不堪的咿呀声。 刘大全卯足了力气,又一脚踹了下去。 这下子。 灵堂大门被彻底踹开。 然后。 刘大全就看到了让他惊恐万分的一幕。 灵堂内。 灵堂里,放着老头子尸体的那张床,已经彻底烧了起来,火光四起。 杜渊就站在门口,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影子显得越发狰狞。 “大侄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失火了而已。” 杜渊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火中的那具尸体上。 虽然尸体置身火焰,可却并没有任何燃烧的迹象,甚至连衣服,头发都没烧着。 唯一让杜渊觉得有趣的是。 在他准备放火烧尸之后,消失的大门就再次出现,就好像这尸体,又或者说那个诡异的东西,被他恶心到了,只想让他赶紧滚蛋。 然而…… 这可能吗? 刘大全和马秀兰乱做一团,不停的泼水救火。 好在,火烧的并不大。 不多时就被浇灭。 唯有尸体,完好无损。 这下子,刘大全也顾不得纠结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了,一脸惊恐的看着那具尸体,对杜渊问道:“大侄子,这下子该怎么办啊……” 杜渊看着他,语气平静的说道:“老爷子的尸体,确实很诡异,连火都烧不了,既然这样,那就入土为安好了。” 说到这。 杜渊又道:“对了,刚刚我让你报警,你报了没有?” 刘大全慌忙的点头:“报了,但是那个大仙……” 杜渊听着这话,右手忽然握紧。 然后,他又若无其事的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个大仙在什么地方,有可能已经死了,也有可能,这辈子你都见不到她……” ------------ 024、我爹呢? 此刻。 刘大全看着眼前的杜渊,莫名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那么大一个活人,怎么就没了呢? “这我该怎么跟人交代啊……” 刘大全很忧愁。 杜渊则淡淡的说道:“这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等警察来了,自然会有个交代。” 刘大全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 杜渊听着这话,右手再次用力握住,然后缓缓松开。 他扭过头,说了一句:“我来继续守灵,一切等警察来了再说。” “行,你注意安全。” 刘大全说完,便去了侧屋,照顾被惊醒,魂不守舍的母亲。 而杜渊看着他的背影,表情变得极为冷漠。 这个刘大全有问题。 而且,问题很大。 …… 灵堂里。 杜渊把门缓缓关上。 火盆里,燃烧着纸钱,冒着青烟。 而那放着刘正民尸体的床上,则满是火烧过后的痕迹。 刘正民的尸体,则安静的躺在上面,没有丝毫损伤。 灵堂里只有杜渊一人。 他也不觉得恐惧,走到刘正民面前,便低声说道:“这个任务,让我已经提不起兴趣了,就算是完成了又能怎么样……” “一次奖励,怎么能比的过你完成的四次奖励来的丰厚。” 说到这,杜渊一把掐住了尸体的脖子,捏的尸体骨头咯咯作响。 他用一种讽刺的语气说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让你儿子也加入七人众呢?是你觉得他太蠢了吗?” 之所以让杜渊怀疑起刘大全。 其实并不是他人被关进灵堂,刘大全却没有从外面开门,而是等着他放火了,才把大门打开。 平心而论。 杜渊不觉得,任何人都有勇气去直面灵异事件。 所以他虽然怀疑,但并没有太较真。 但问题是…… 杜渊压根就没让刘大全报警。 那句报警的话,还没说出来,灵堂内就已经产生了异变,所以只说了一个报字。 而一出来。 杜渊之所以问刘大全有没有报警,实际上只是习惯性的排除疑点。 对所有人都报以警惕,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事。 杜渊不太想分心。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 刘大全在他问出报警没有,居然回答已经报警了。 所以,很明显,这个刘大全很不对劲。 此时此刻。 杜渊甚至在想。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种莫名的诡异。 他到大刘村的时候,村里就只有刘大全一家有人去世。 所以这个任务,就必须从刘大全一家展开。 而后…… 刘大全一家人的表现,又过于完美。 对他更是说不出的好。 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件事,杜渊肯定会当他们一家为人都不错,只是被卷进了七人众的任务之中。 好在,现在他发现了破绽。 而且,可以慢慢玩…… …… 凌晨三点钟。 雨一直下个不停。 雨夜的刘家村,连犬吠声都听不到,因为完全被雨声遮住。 在过道的房间里。 刘大全的母亲已经睡去。 而刘大全和马秀兰,却难以入眠。 准确的说,两人压根就没睡。 “当家的……你说,那个叫杜渊的人,是不是不太正常……” “他跟我爹是一路人,肯定不正常。” 刘大全嘟囔了一声,心有余悸的说道:“我是真没想到,这人竟然会放火烧屋子,这和我爹说的不一样啊……” 马秀兰盯着刘大全,问:“咱爹临死前,都给你交代了啥?” 刘大全摇摇头,含糊的说:“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就照咱爹说的干,但是现在那个叫杜渊的,压根和咱爹说的对不上,只能等了……” 马秀兰唉声叹气:“我总感觉这事不好,要是让人知道了,咱们不就成了杀人犯了吗……” 刘大全说:“咱爹说了,等他活过来,他有办法处理,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马秀兰再次叹气,不再多问。 而刘大全则心里烦躁。 刘正民临死前,的确给刘大全交代了不少事。 但却并没有把七人众这个组织给抖出来。 只是告诉刘大全,如果他死后有陌生人过来祭奠守灵,那就把那张黄纸交给对方。 对方要是对那黄纸不感兴趣,就把人赶出去。 要是感兴趣,而且还不停问自己死后有没有留下别的遗物,就把这人留下来。 而且刘正民临死前,言之确凿的告诉刘大全,只要那人待在这里三天,三天以后,他就会死而复生。 但具体是个怎么复生法,刘正民却并没有说出来。 然而…… 刘正民却没想到。 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响,可却遇到了一个一言不合就放火烧尸,而且近乎冷酷无情的同僚。 刘大全越想越觉得事情超出了意料。 但以他的能耐,却什么都干不了。 只能等三天过去。 只希望那个叫杜渊的,会按照老爷子说的,能安稳的等到第三天。 而就在这时。 一道闪电划过,轰的一声炸响。 刘大全打了个寒颤。 …… 此时…… 在屋外。 闪电划过后,院子里一片白茫茫。 一个人影站在过道外,看起来极为恐怖。 那人影穿着风衣,站在过道门口,右手握着一把锋利,散发着寒光的尖刀,左手则拉上了连衣帽,转身就想灵堂内走去。 人影的脚步声非常轻。 尤其是在雨夜之中,根本就听不见他发出的声音,就好像是一个行走在雨夜,带刀不带伞的恶鬼。 …… 次日一早。 天刚蒙蒙亮。 刘大全起了个大早来到灵堂。 灵堂里。 杜渊适时睁开了眼睛。 左眼布满了血丝,像是患上了某种疾病一样,但却散发着莫名的阴冷。 右眼一切如常,清澈且明亮。 “刘叔,这么早你就起来了。” 杜渊露出温和的笑容。 刘大全看着这笑容,松了口气,说道:“是啊,大侄子,你昨天守了一夜灵,真是辛苦你了。” 杜渊摇头:“不辛苦,这是我一个晚辈应该做的,对了,警察什么时候到?” 刘大全面露尴尬,搓着手说道:“雨下的太大了,人家说只能等雨停了才能过来。” 杜渊露出遗憾的表情。 而就在这时。 刘大全忽然一惊,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杜渊身后:“我爹呢?” 杜渊楞了一下,扭头看向身后。 原本放着尸体的床上,空无一物。 刘正民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杜渊脸色大变:“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025、水井 “我爹呢?” 刘大全在堂屋里,不停的寻找他爹的尸体。 然而…… 却怎么都找不到那具尸体的踪影。 马秀兰和那个老婆子,也被惊醒,全都赶到了灵堂。 “咱爹的尸体怎么没了?” “大全,你爹的尸体呢?”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大早起来就没了?” “我怎么知道!” 刘大全气愤的盯着杜渊:“大侄子,昨天是你守灵,你告诉我,我爹的尸体去哪了?” “刘叔……我……” 杜渊张了张口,露出自责愧疚的神色,痛苦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就天亮的时候眯了一会儿,我记得尸体之前还在的啊……” 这句话,当然是假话。 但是杜渊的确是天亮的时候,才刚眯了一会儿,闭目养神。 毕竟,他一直在灵堂里守灵。 鞋子上不可能出现泥土。 所以费了不少时间。 刘大全看着自责的杜渊,心里无名火起,想要发火,却又只能生生忍住。 此刻。 刘大全心里想的却是。 老爷子临死前,可没交代过他的尸体会突然消失啊…… 这尸体都没了。 丧事还怎么办下去? 又怎么能让那个杜渊在家里待上三天,完成整个送葬过程? 不过好在。 杜渊的一句话,让刘大全暂时心安。 杜渊说:“刘叔你放心,老爷子的尸体消失,我有很大责任,没有把尸体找回来之前,我肯定不会走。” 刘大全一脸复杂的看着杜渊,勉强笑道:“你……你能有这份心,老爷子就算是死了,也泉下有知了。” 杜渊点点头:“那刘叔,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此话一出。 刘大全愣住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农家汉子,他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本来还想着这个杜渊和老爷子是一路人,让他决定,结果反过来居然问自己了。 一旁的马秀兰,看出了自家男人的窘迫。 就赶忙对杜渊说道:“大侄子,你叔没读过什么书,见识少,你一看就是知识分子,听你的吧……” 杜渊听到这话,便露出了思索之色。 然后,不多时,就一咬牙说道:“那个大仙不是说了,老爷子这是被吊死鬼找替身了,既然是和鬼有关,那尸体肯定是找不回来了。” “要不这样,叔,婶,咱们把老爷子的东西收拾收拾,立个衣冠冢吧。” 衣冠冢…… 其实就是找不到尸体以后的一种无奈之举。 刘大全很显然没法接受杜渊提出的决定。 他一拍大腿说道:“怎么能是衣冠冢呢,必须得把尸体给找回来。” 杜渊苦笑道:“叔,闹鬼啊,咱们能把立个衣冠冢就不错了,找尸体这种事,我想都不敢想。” 刘大全愤怒的看着杜渊。 老爷子说的果然没错。 这人的目的就是奔着葬礼来的。 只关心葬礼能不能举办下去。 至于是不是衣冠冢,根本就不在乎。 “晚上我去找……” 刘大全一咬牙,说出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杜渊立马问道:“为什么是晚上?” 刘大全脸色一变。 旁边的马秀兰赶紧插话道:“白天找尸体,不就让村里人都知道咱家闹鬼了吗?肯定得晚上啊……” “对,叔就是这个意思。” 刘大全顺理成章的说了下来。 杜渊点点头:“行,那我也帮帮忙,晚上咱们一起找。” 刘大全被噎住了,支支吾吾的说道:“不用了,你昨天一夜都没睡好,晚上叔和你婶子一起去就行。” …… 一上午的功夫,就这么过去。 今天已经是杜渊来刘家村的第二天了。 按照昨夜偷听到刘大全的话,已经死去的刘正民会诡异复生。 虽然杜渊不知道,究竟怎么个死而复生法。 但不难推断。 很有可能和他目前进行的任务有关。 他的任务是完成整个送葬过程。 时间为三天。 三天后,他肯定会离开这个鬼地方。 而刘正民却事先就确定,一定会有七人众的人过来,所以如果想要做些什么,肯定是在这三天内。 但很显然…… 杜渊懒得等那么久。 灵堂里,只有杜渊一人。 他靠在门口,闭目养神,脑海中则思绪起伏。 “刘大全似乎也不知道他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甚至都没提过七人众这个组织,只是他为什么会笃定能死而复生呢?” “而且,他既然临死前就交代了刘大全该如何做,那哪个大仙又是怎么回事?” 杜渊很不解。 如果死而复生,是要把他当做祭品,为什么刘大全又请了个大仙。 而且刘大全压根没有报警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人默认大仙一定会出事。 可这其中,又和死而复生有什么关系呢? 杜渊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对此却很感兴趣。 “还有六个小时天黑。” 杜渊睁开眼,看着昏暗的天色,语气异样的说道:“我很好奇,刘大全你凭什么那么自信,等天黑以后,就能找到刘正民的尸体。” “是因为他给你留下了某种东西吗?” 杜渊笑了起来。 如果干脆一点,他昨天夜里就可以下手把刘大全给绑架了,威胁其说出事情真相。 但是想了想,他还是没那么干。 有时候,暴力不是解决事情的唯一方式。 杜渊也不太喜欢暴力。 只是偶尔会滥用一下。 大部分情况下,他还是喜欢用脑子。 而现在,在他把尸体藏起来以后,刘大全果然就暴露出了更多的信息。 慌的是刘大全。 而不是他杜渊。 很快,夜幕降临刘家村。 但奇怪的是。 刘大全却一直待在家里,压根没有出门的意思。 杜渊和刘大全都坐在灵堂门口。 两人心思不一。 杜渊问:“刘叔,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刘大全说:“大侄子,别着急,村里很多人都没休息,等人全都睡了,叔再出门,要不这样,大侄子你也去休息吧,就别跟叔一起搁着耗着了。” 杜渊看着他说:“我现在还不困。” 又过了一个小时。 刘大全忍不住了:“大侄子,你困不困?” 这次,杜渊打了个哈欠说道:“别说,还真困了,要不我先回房休息,您找到尸体跟我说一声。” “行,赶紧回屋休息去,别累坏了。” 刘大全心头激动,看着杜渊进了屋以后,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他担心杜渊没睡着,又在门口等了一个小时,听到那呼噜声以后才放下心。 这时。 马秀兰也从侧屋里走了出来。 “当家的,他睡了?” “小声点,别把人吵醒了。” 刘大全说着,便蹑手蹑脚的走到院子里的水井边上,小心翼翼的移开了水井盖子。 然后,他就直接跳了进去…… ------------ 请个假 眼睛有点问题,看电脑很模糊,今天休息一下,可能是术后后遗症,得去医院做个检查 ------------ 026、绝境 院子里。 在刘大全跳进水井以后,马秀兰就守在水井边上往里看。 而诡异的是。 刘大全跳进水井以后,一丁点声音都没冒出来。 只有雨声不停作响。 就算是一块石头掉进水井里,也会象征性的响起水花声,更何况是一个人了。 “希望当家的赶紧把尸体找到,省的再出什么事。” 马秀兰在嘴边嘀咕了一声,便要准备回屋。 可是。 马秀兰刚扭过头,便看到了让她极为惊恐的一幕。 一个人影就站在她身后,目光冰冷的盯着她,就好像在看畜生一样,让人心生惊恐。 而更让马秀兰恐惧的是。 那个人影手中握着一柄尖刀,她一扭过头,刀锋就正好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嘘……” 杜渊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冲马秀兰露出渗人的微笑:“想活命就别乱叫,我问你答,懂吗?” 他的声音过于阴冷。 就像是一个恶鬼。 而那笑容,又狰狞恐怖。 马秀兰吓的瑟瑟发抖,别说大喊大叫了,没有当场失禁就够好的了。 “别……别杀我……” 马秀兰颤抖着,磕磕绊绊的求饶:“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刘大全让我干的,你要杀杀他,千万别杀我。” “什么都不知道,那要你还有什么用。” 杜渊眯了眯眼睛,微微用力,锐利的尖刀便划破了马秀兰粗糙的皮肤,渗出丝丝鲜血。 马秀兰脸色煞白,赶紧说道:“别杀我,我知道,我都知道,你问什么我说什么还不成吗?” 杜渊点点头:“水井里有什么?” 马秀兰慌忙道:“一面镜子,还有一把刀,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下面扔着。” “刘正民的?” “对,就是我……不,是他爹的。” “很好,那刘大全跳进水井里,为什么现在还没上来?” 杜渊眼角的余光瞥向水井。 那水井边上有一根麻绳,而刘大全却没有使用,就好像根本没有上来的意思。 马秀兰紧张无比的说:“这我真不清楚,刘大全什么都不跟我说。” 杜渊眉头一皱,又问道:“那死而复生又是怎么回事?” “刘大全知道。” “最后一个问题,在这个死而复生的计划里,我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不……不对,我听刘大全说过一句。” “说。” “刘大全说,他爹会在你身上复生。” 此话一出。 杜渊脸色变得异常诡异。 在自己身上复生? 怎么个复生法? 变成自己? 还是附身在自己身上? 又或者,是所谓的夺舍? 杜渊有心再问马秀兰,可马秀兰却被他的神色吓得抖如筛糠,再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很显然。 马秀兰知道的并不多。 最起码,刘大全没有告诉她其中的弯弯道道。 又或者说,刘大全自己也不知道。 杜渊脸色阴晴不定。 而马秀兰则胆战心惊的问道:“大侄子……不,杜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不会杀我了吧……” 听到这话。 杜渊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对马秀兰说道:“杀人只是一种施暴的手段,如果有选择的话,我并不喜欢亲手杀人,毕竟会留下无法掩饰的证据。” 马秀兰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 杜渊一个手刀就打在了马秀兰的脖子上。 力度刚刚好。 重一点可能会死,轻一点则无法造成昏厥。 马秀兰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溅起大片的雨水。 杜渊看向侧屋。 侧屋里,那个患有视力障碍的老婆子赶忙躲进门后。 “何必呢……” 杜渊叹了口气,走到侧屋门口。 侧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 里面的人不敢发出丝毫响动,生怕被他发现。 “应该是我看错了。” 杜渊对门后的老婆子说了一声,然后把侧屋的门从外面卡住,确保人从里面出不来。 然后,他才回到院子里的那口水井前。 马秀兰在地上躺着,昏迷不醒。 杜渊也不在意。 以他的经验来看,马秀兰起码会昏迷三个小时才会渐渐苏醒,而等到那时候,他应该已经从这里离开了。 此时。 杜渊站在水井边上往下看。 水井里漆黑一片,幽幽的深不见底。 尤其是在雨夜之中。 想要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基本上不太可能。 但无论如何。 杜渊都能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刘大全并不在水井里。 而就在这时。 突然…… 杜渊的左眼微微酸痛。 左眼的视角下,好像看到水井里漂浮着什么东西。 “下去看看……” 杜渊做出决定,便将水井边上的麻绳拴好,确定不会突然断裂,然后就抓住麻绳,向着水井里跳了下去。 噗通一声。 水花四溅。 井壁潮湿滑腻,如果不是因为结构是用砖石垒砌而成的,根本就找不到着力点。 井水非常冰冷。 杜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只手抓住麻绳,大半个身体都沉入水中,在井底不停的摸索。 “找到了。” 杜渊的左手抓住了一个像是背包一样的东西,猛地往上一拉。 一个破旧泛黄的帆布包便被他抓了上来。 帆布包干瘪,但能摸到里面放着一把三十公分长的尖刀,以及一些其他的杂物。 “奇怪……” 杜渊皱着眉,说道:“刘大全也跳进来了,他为什么没把这些东西带走?” 马秀兰说过,井底有镜子,还有一把刀,以及别的东西。 现在刀已经到手了。 但那面镜子杜渊却没有发现。 当然…… 现在杜渊心里更在意的是,刘大全究竟去了哪里。 明明两人先后都跳进了水井之中,前者却消失不见,难不成这水井底下还有一条暗道不成? 想到这。 杜渊深吸一口气,便一头往井底扎去。 可下一妙。 阴冷的寒意,瞬间在杜渊心头生起。 浑浊黑暗的井底,右眼什么都看不到,而滴入净水的左眼,却看到了让他都觉得心惊肉跳的一幕。 在水井底部。 一具穿着花花绿绿棉袄的尸体直勾勾的站在下面。 按尸体是一具女尸,长长的头发在水底散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水鬼。 下一秒。 女尸动了…… 它在井底抬起头,看向了上方的杜渊。 一瞬间,目光交汇。 女尸的眼眶凹陷,眼睛已经消失不见,就好像被某种东西给硬生生的挖出来了一样。 杜渊只感觉头皮发麻,立马抓着麻绳往井上爬。 可就在这时。 他一抬头,却看到在上方的井口处,站着一个模糊的黑影,那黑影散发着恐怖的寒意,直勾勾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