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绿皮火车上的恐惧 摇晃的绿皮火车发出隆隆的声音。 坐在我对面的女人脸色惨白,她双手握着水杯,不住地喝水,尽管她已经喝下了三杯。 她看上去很紧张,眼珠时不时左右转动看向四周,在她又喝了一口水后,终于缓缓开口。 “我的男朋友……似乎不是一个人。” 说完这句话,她小心翼翼地微转着头看向其他方向,在确定没有异样后,这才稍稍安心。 她的话颇有蹊跷。 从字面意思来看,可分为两种含义。 重音在‘一’字上,表达可能有人冒名顶替她男朋友,比如双胞胎,又或者更隐晦些,是个有精神分裂症的人。 若重音在‘人’字上,这就有些玄妙了。 我更偏向于后者的猜测,做我们这一行,多少和那些东西有些关联。 我叫裴沐,是个凶宅试睡员,不同于网络直播试睡,只为了能更好地把房子售卖出去,来找我的人大多是已经买了房,才听说房子发生过非自然死亡的事件。 通常这种情况,不会有网络直播,最多是在房子里安装监控摄像头,或者我自带录像设备,把最真实的感受传递给雇主。 很多人都问我,一个女人做凶宅试睡害不害怕。 答案是肯定的,尽管我是唯物主义论者,根本不信鬼神一说,可潜在意识和心理暗示或多或少会影响主观判断。 而且都说女人属阴,最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我生意火爆的原因。 相比于年轻力壮阳火旺盛的壮青年,如果连我这女人在凶宅都安然无事,更能说明房子的安全。 至于我为什么会继续做这一行,通俗来说生活所迫,而且我也从未遇见过科学无法解释的事。 “你不怕吗?” 女人名叫宋玉,是三天前电话预约的客人,她口中的‘凶宅’在一个偏远地区的乡下,开车四个多小时就能到,她却执意选择坐绿皮火车前往,具体原因不详。 ‘凶宅’是房主自己搭建的二层小楼,有院子有围墙,她给我看过从远处拍下的照片。 我怕不怕还未可知,我知道她怕得很。 如果我说怕,相信她会更怕,甚至后悔请我试睡。 一个专业凶宅试睡员,哪怕为了显示自己‘技术’过硬,怕这个字一定不能从我口中说出来。 于是我笑着回答:“不怕。” 她颤抖的手又安了安:“裴小姐……” “叫我裴沐就行,你能和我说说这间凶宅的具体情况吗?”我顿了顿,尽量把自己不怕的意识传递给她,“还有,你为什么说你的男朋友不是一个人。” 宋玉点点头:“我想先去个厕所,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她水喝多了,估计在火车上的这几个小时,她会频繁去厕所。 通常面对陌生人,或者刚刚见面的人,都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哪怕上厕所时一门之隔,只声音都会让人觉得不好意思。 可宋玉却让我和她一起走进火车的厕所里,局促的空间,几乎没有我下脚的地方,她却坚持让我陪她。 许是觉得有些尴尬,她回到座位后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真是太感谢你了。” 这大概就是她找我的原因,无论去厕所,洗澡还是睡觉,我都可以陪在她身边。 “这是我应该做的。” 后面的时间,她围绕她男朋友和凶宅,向我讲述一段冗长而又恐怖的经历。 她的男朋友,确切地说应该算网友,名叫左京,他们从未真正见过面。 他们相识是在一年前,微信摇一摇,就是那么的俗套与狗血。 懂得都懂,这种相识方式要么纯属无聊,要么就是想你情我愿做点见不得人的事,宋玉是纯属无聊,这一摇便摇来了左京。 “我本不想加好友,不靠谱,而且这外面什么样的人都有,你懂的吧……”宋玉说时觉得有些难为情,“我们相距四百多公里,也没什么可聊的。” 我笑而不语,听她继续讲述。 “打招呼人中只有他的留言最正经,也最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说了什么?”我问。 宋玉想了想:“你是救赎,或者深渊。” 我嘶了一声:“有些悲观的留言啊。” “我也这么觉得,当时刚好有别的事要忙,等忙完回来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我还是鬼使神差地加了他好友。” 或许我的淡定真能给与她力量,宋玉显然没那么害怕了:“我们聊了很多,开始他的确有些悲观,说生活不如意十有八九,后来想通了也就没事了。” 在她的描述中,左京是个有些内向,也不太擅长表达自己想法的人,在他们相处的一年多以来,却能感觉到他的温暖。 从相互开导救赎,到无话不谈,直至半年后确定了关系,他们一直没见过面。 “你们通过手机聊了一年多,就没想过要见面奔现?” 她点点头:“我说了好几次,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推脱,直至两个月前的一天……” 宋玉又开始紧张起来,她又去打了一杯热水,好在火车里的水箱离我们很近,她没让我陪她一起去。 “我们每天晚上都会视频聊天,从视频里可以看出,他住在一个不太富裕的地方,他说他是个小说作家,要住在相对安静的地方创作灵感,才会一直住在乡下。” “我敢肯定的是,他住的地方,就是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 听到这,我觉得没什么奇怪的紧张感,可她却越来越恐慌,手又开始抖起来,描述的事也不像开始般那么顺畅,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讲,好似想说的话太多,不知道哪一句才是重点。 两个月前的某一天,她和左京像往常一样视频聊天,起初她并没有注意到有不对劲的地方,让他拿着手机通过视频参观他的房子。 可看着看着就感觉不对劲了,他家的房子就像很长时间没人住过一般,桌子上,地上,存着一些灰尘。 最重要的一点,在灯光的照明下,屋里的家具摆设明明都能照出影子,可他却照不出任何一点影子。 “我当时并没有多想,大概是站的角度问题,或者影子太淡,视频条件并不是很分明,直到……直到我看见……” 听到这,我心里莫名哆嗦了一下,好似被她紧张的描述所感染,也跟着有些紧张。 “他家的窗户外有一双眼睛在向屋里窥探,脸贴着玻璃的那种,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个脑门,我看得很清楚。” 宋玉深怕我不信一般,放下水杯,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从那以后,左京就像人间蒸发,给他发消息石沉大海,打视频电话也不接,大概一个星期前,他突然联系我让我去找他,我去了之后才打听到那是一处凶宅,而且一直没人住,我没敢进去就回去了。” 她握着热水杯这么久,抓住我手的时候也只有那么几秒是热的,瞬间便冷了下来。 从手部传来的战栗感,她抖成筛糠,抖得让我感觉有些心烦意乱。 “宋玉,你需不需要休息一下?我们要在同一间房子相处一整天,你可以慢慢对我说。”我是真怕她背过气去,她呼吸急促,脸上全是冷汗,我们距离很近,我能很清楚地看见她脸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其实我很想知道她看见那个人到底是谁,可她太害怕了,为了她的身体状况和心理防线,我暂时收起了好奇心。 剩下的几个小时,她都蜷着身子倚靠在火车车窗上,眼睛仍然时不时去瞟四周,有人起身或者路过,都会让她紧张一阵。 直至快到站之前,宋玉的紧张感稍微降了一些,在听到火车的报站提示音后,又开始疯狂飙汗。 “各位旅客,前方嘉荫县站到了,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带好行李,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我起身去搬行李,宋玉带的东西较少,只有一个背包,大概只放了换洗的内衣和洗漱用品。 和她不同,我带了一个超大的行李箱,是我每次试睡凶宅时的必要装备。 挺沉的,幸好有个好心的男士帮我扛下来。 和好心人道了谢,我拍拍宋玉的肩膀:“到站了,走吧。” 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咬着牙站起来,紧紧拉住我的胳膊:“希望这一趟,我别害了你。” 我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她的话倒不像是一个寻常的雇主,而且她怎么就觉得,这一趟会发生不好的事呢。 我遇到过不少像她一样的客人,试睡之前总会担心我能否平安。 客人花钱雇我求心安,我受雇于人赚钱改善生活,哪有这么多虚头巴脑的假好心。 鬼不过是人臆想出来的而已,在相不相信有鬼之前,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 我睡了这么多凶宅,没看见半点鬼的影子,至少到今天为止,我不相信有鬼的存在。 嘉荫县火车站比我想象中要落魄很多,车站里破破烂烂的,出了车站无比荒凉。 除了四处招揽生意的黑车司机,什么都没有,只能说这就是一个地方。 “两位小妹妹,去县城啊?我这正好空出两个位置。”一群大哥大姐如猛虎扑食一般围上来。 我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拉着瑟瑟发抖的宋玉,摇摇头:“我们不去县城。” “那你们去哪,顺路的话可以带你们过去,一人多加二十块怎么样?” 这就是不开车的烦恼,出了车站还要找车才能到达目的地。 宋玉看了一眼不远处地黑车,冲我摇摇头。 我想象不出除了黑车,我们还能如何过去,于是满脸笑容问向黑车司机:“师傅,去泗村顺路吗?” “泗村?”黑车司机的笑容逐渐凝固,“多少号啊?” “四号。” 黑车司机脸色大变,忙摆了摆手:“那地方我可不去,你去问问别人吧。” 他一边后退一边小声嘀咕:“现在的小年轻真不知死活,闹鬼的地方也敢去。” 我听后苦恼一笑,自嘲地想,这次可接了一个大活,是个蛮出名的凶宅。 围在我们身边的人哗地一下都散了。 黑车司机不接活,我们总不能走着过去,一筹莫展之际,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我们周围。 “你们也去泗村啊,正好我也是,一起吧。” ------------ 第二章 泗村四号凶宅 说话的人是火车上帮我扛行李的男人,大概二十五岁左右,身着连帽卫衣外穿黑色大衣,更显出他身材高挑,很有年轻人的朝气。 他背着双肩背双手插着口袋,伸出一只手来向身后的敞篷拖拉机指了指,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别嫌弃。” 黑色柔顺的头发被寒风吹乱了一些,他的笑大而灿烂,满是阳光的味道。 我心里一暖,有车能坐已经不错了,我是不会嫌东嫌西。 再看看宋玉,她似乎也很满意这特殊的交通工具,冲我点点头。 不是我有社交牛逼症,只是随行的宋玉一直躲在我身后畏首畏尾,生怕从哪里窜出个人来谋财害命。 找车的事也只能我来。 再次道了谢,坐在城市里根本看不见的拖拉机上,忍受着寒风的侵袭。 “刚听说你们要去的地方是个凶宅。”男人似乎有些腼腆,没话找话想起什么一般,朝我伸出手,“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左和煦。” 左…… 我心头一震,忙看向宋玉,发现她也一脸戒备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怎么?”左和煦看我们脸色一变,抽动了嘴角,“你们认识我?” 我摇摇头:“不是,我朋友的男朋友也姓左。” “住在泗村吧?”左和煦恍然大悟,“泗村里的人大多都姓左,多少是些沾亲带故的,不稀奇。” 他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显得有些尴尬。 我哦了一声,握住他的手,礼貌回应:“我叫裴沐,很高兴认识你。” 既然说起凶宅,我也随口问了问。 左和煦知道的情况不多,倒是开拖拉机的大叔有了点反应,唉声叹气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追问了几句,大叔只对我说些劝阻的话,其他任凭我怎么问,他都没有开口。 直至拖拉机把我们送到村口:“我就送你们到这把,对不住了,我还得去车站接个人。” 看大叔的意思,是不想把我们送去四号,我也理解,人都有一怕,也不好强人所难。 “谢谢您愿意送我们过来。”把钱给了大叔,我们千恩万谢。 宋玉下车后一直跟在我身后,脚步越走越慢,到最后左和煦不得不停下来等我们。 “你朋友状态不太好,要不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宋玉的不好是被吓出来的,她怕成这样,肯定还经历过什么没来得及告诉我。 “不用了,等一会到了,她休息一下就好。” 左和煦不解:“你们真要去凶宅?” 我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希望你一辈子不会找我做生意。” 他双手接过,在看到名片上凶宅试睡员五个字后,露出释然的笑容:“你看着年纪也不大,胆量却很惊人,实在让人佩服。”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冲我晃了晃,“不过胆子再大,你们两个女孩住在凶宅太危险了,我给你留个联系方式,万一有需要帮忙的,也能随时联系。” 也好,多个朋友多条路,没准以后能给我介绍生意。 “你有我名片,有空响我一声就知道是你了。” 左和煦笑着点头:“好,我住在六号,离你们不远。” 我猜左和煦鲜少来泗村,至于这次为什么来,我还没来得及问原因。 走了一会后在一个岔路口,我们和左和煦分道扬镳。 再次和他道谢,说了几句客套话,他说试睡工作结束,可以一起吃个饭。 我笑着同意,目送他离开后,看向那深不见底的巷子。 眼下天色已经见黑,巷子最里面,隐约能看到一栋二层小楼正对着巷口。 从巷口往里看黑布隆冬一片,给人一种感觉,哪怕正午时分,这里也笼罩着一股黑气。 我扭头看了宋玉一眼,她低着头,似是不敢直视四号小二楼:“你真要和我一起住?如果害怕,我可以先帮你找个地方,明天我把录下的情况给你看。” 担心她的精神状况和身体是一方面,看她的样子,如果和她在凶宅相处二十四小时,她没疯,怕是也要累死我了。 “我,我能行……” 她执意和我一起住,我也没有赶走她的权利,毕竟她是我的雇主。 “宋玉,我不是很明白,这是你男朋友的房子,找我的人是你而不是他,如果他见到我,会不会生你的气,毕竟我是你雇来的试睡员。” 宋玉的脸色白了白,摇摇头:“不,不会,我已经和他说了会让一个朋友陪我,而且他暂时不在,说过两天会回来,让我在这等他。” 她顿了顿,又说道:“我打听到这是很久没人住的凶宅,可我和左京视频他又说自己在家,所以……” “所以你找我,是怀疑左京不是人……” 我直接道明宋玉所想,果然,她意料之中的错愕,再抬起头时,眼神满是闪躲。 “我想在你的陪同下亲眼看看这房子究竟有没有问题,这样你走了,我才能确定要不要留下,其实首选是道士或者风水先生之类,可我找不到他们的联系方式,就想找个凶宅试睡员,而你是我能找到的唯一一个女试睡员,我害怕又想去厕所的时候你能陪我一起去。” 这个解释勉强合理,但我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许是宋玉的恐惧影响了我,我没有深想,看向四周:“进门的钥匙呢?” 宋玉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说院子的花盆里有备用钥匙,挖出来开门就好。” 在我听来,她的话真假参半。 不止对左京和四号凶宅有疑问,我开始对宋玉也有些疑问了。 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宋玉的表现也奇奇怪怪。 索性放在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一声又挂了,我掏出手机来,看见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同时有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是左和煦。 我连忙加了好友,又把他的电话存在联系人里,心里安心了一些。 至少不是孤军奋战,有什么事,他也能帮我。 抬头看了一眼巷子深处,觉得甚是不妥,可既然已经来了,进去看看也好:“走吧。” 才刚走了两步,一只手突然搭在我肩上。 我猛地回头,一个面容憔悴的大妈捏着我的肩膀,阻止我往巷子里走。 她满头白发,眼角处爬满了皱纹,用恳切的目光看着我,搭在我肩膀的手在微微颤抖,似是极度想让我相信,她是为了我好。 可无论怎么看,她的白发与年纪相貌都不应该如此沧桑。 “小姑娘,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这里可不敢进,这里……有鬼……” 我再次看了巷子的方向,只感觉肩膀一松,待扭过头询问时,大妈已经不见人了。 不远处大妈跌跌撞撞地跑进一个院子里,铁制的院门咣地一声关上,跟逃命一般。 宋玉触电一般抱住我的胳膊,我甚至能听见她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声。 无奈地摇摇头,我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宋玉,朝巷子里走去。 我也有非进不可的理由。 钱都收了。 说是巷子,其实是由两侧的院门隔出的一条路,我看看周围的房屋,里面漆黑一片,应该已经没人居住了。 两侧院墙布满了干枯的爬山虎,脚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音。 越往里走一步,周围好似更黑一些,也愈发地冷起来。 咯吱咯吱。 宋玉已经完全贴在我的后背,应该是闭着眼在走,她死死地抓着我的衣服。 直至快走到院门前,我才真正感受到四号凶宅的阴森。 周围全是光秃秃的树,巷口的尽头,只有这一栋二层小楼。 院门旁钉着一块蓝色铁质门牌:泗村四号。 我们到达目的地了。 灰色的二层小楼,院墙也是灰色的,四号小楼孤零零地落在院子里,光秃秃的树枝随风摇摆,荒凉中透着一股妖孽。 而房间的窗户像是一个个黑洞,和摇晃的树枝融合在一起,仿佛有人站在窗户里,殷勤地向我招手。 “进来啊,进来吧……” 似是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我所试睡的凶宅,大多是城市居民区的住宅楼,不管凶宅如何,至少整栋楼里还有其他住户,也能让我稍安一点。 而眼前的二层小楼,已经谈不上凶宅了,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鬼屋,不卖票进去参观都可惜的那种。 说实话,作为职业凶宅试睡员,我第一次有些怂了。 既来之则安之。 吱呀—— 已经生锈的院门被我推开,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风又大了一些,吹得我有些头疼。 我掏出手机当手电筒打光,在门口的地方,我看见了一个花盆。 “钥匙应该埋在这花盆里,你在这等我,我去把钥匙挖出来开门。” 宋玉的颤抖,我已经从她贴上我的时候感觉到。 我拍了拍她的大腿,试图安慰,从她的手中挣脱出来。 随手捡了根树枝去挖花盆里的土,可能是埋下钥匙后下过雨的关系,土坚硬干裂,并不好弄散,直到挖得树枝都折断了,才挖出钥匙来。 我刚想起身去开门,猛地一阵寒风吹来,卷起地上的树枝与枯叶,发出沙沙地响声。 身后不远处凌乱的脚步声在此时显得异常诡异。 “瓜娃子,嘿嘿,半夜有鬼开灯……嘿嘿嘿,你们死定了……” ------------ 第三章 我们终于见面了 嘿嘿的笑声有种说不出的阴森,伴随着宋玉的尖叫声,我扭过头时看见一个顶着鸡窝头的男人,上蹿下跳,口中还念念有词。 “进去的人都得死……你们跑不了了,嘿嘿嘿……” 怎么看都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我两步走到宋玉面前抱住她,和她说没事,一个疯子而已。 “左二狗,你个混小子,还敢往里跑。” 巷子远处一个声音在唤着疯男人,听声音似乎是在巷口告诫我的大妈。 疯男人扭头答应了一声,又慢慢转过头来,不知是光线问题还是我看错了,他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 他低着头,咧着嘴角,似笑非笑地死死盯着我,许是低头的动作,他的眼白异常明显,在这漆黑的环境中,眼白和牙齿显得尤为突出。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他重复了三遍,恶狠狠地盯着我,像是在念什么咒语。 我鸡皮疙瘩瞬间起来,捡起一个树枝,朝他扔了过去:“走开!” 树枝因为距离的关系,并没有打中他,可他如同醒悟了一般抬起头,又露出疯癫的样子转身跑了。 神经病。 我骂了一句,拍拍宋玉的后背让她别害怕。 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自然也会害怕,只是应了差事,不好半途而废。 连门都没进就被吓跑,若是传出去,我以后的生意也别想做了。 定了定神,开门这件事自然由我进行,在门推开之后,扑面而来的潮湿气味混合着某种东西腐坏的味道,呛得我忙捂住口鼻。 用手机照着里面的环境,没什么异常,这才去找开灯的地方。 但愿这里还通电。 啪地一声,房子瞬间亮起来。 谢天谢地。 “屋里没事,先进来吧。”我冲站在院子里的宋玉招呼了一声,也走到外面,把行李箱拖进来。 宋玉一步一犹豫,走得很慢,等我把行李箱搬进房子,她刚走到门口。 “就是这……”她眯着眼睛环顾四周,“那天我们视频时,他给我看的就是这里,我记得这些家具。” 这地方应该很长时间没人居住,就像宋玉说的,桌子上,地上,哪哪都是灰尘。 她说两个月前他们视频时,左京是住在这里,可看这灰尘的高度,肯定不止两个月没人住了。 我对整件事的疑问越来越多,但不急于一时,灯亮之后宋玉的情绪安稳了一些,让她找个地方先坐,我还有其他要做的事。 行李箱之所以这么沉,是因为带了许多摄像设备,这是作为职业凶宅试睡员该有的操守,除了卫生间以外,我要在屋里所有房间安装监控。 也不是多复杂的摄像机,多了夜视功能而已,只是三脚架有些重量,压了分量。 宋玉没有坐,实在是灰尘太多,她看着我行李箱的东西,啧啧称奇:“摄像机也就算了,其他东西又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都是辟邪用的呗,糯米红豆盐巴什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在凶宅熬腊八粥。 我一边组装三脚架,一边笑着回答:“我家里不止我干试睡员,以前我爸也是,别看我年轻,专业得很。” “老一辈不放心,让我带着这些,图个心安。” 宋玉点点头,也只敢看着我的方向,其他地方她连眼珠都不敢错一下。 “我要去其他房间装摄像机,你是跟我一起还是留在这?”我拎着两个三脚架和两个摄像机,征询宋玉的意见。 她犹豫了一下,小跑着跟来:“我跟你一起去吧。” 所谓凶宅,听上去令人胆寒,其实真正走进去,也没想象中那么恐怖。 通向二楼的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很结实,只是会传来声响。 借着一楼的光,我又去摸二楼的灯,糟糕的是灯没有亮。 “灯泡好像坏了,把房间里的灯打开也一样。”我笑笑走进其中一间房,一般灯的开关都在门旁,一摸就摸到了。 好在除了共享区的灯不亮,其他房间安好。 宋玉站在房间门口,看我装摄像机,突然颤抖地开口:“这是我和左京每天视频的房间,他一般就坐在那。” 她指了指电脑桌,那上面的确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和其他房间不同,这间房拉着厚厚的窗帘。 我记得从外面看屋里,并没有拉着窗帘的房间。 平时看恐怖片时,电影情节里总会把窗户作为重点恐怖元素,就像宋玉两个月前看见窗外有一双眼睛。 亦或鬼影晃动,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我已经做好被吓一跳的准备。 这里和我平时试睡的凶宅很是不同,恐怖阴森的气氛更加浓重,于是我硬着头皮,走到窗帘前猛地拉开。 让我惊讶的是,窗帘后竟然是一堵墙。 这倒出乎我的意料。 如果这是左京的房间,房里没窗户,还拉着厚厚的窗帘,他的心理该有多阴暗呢。 来不及过多考虑,宋玉向后退了两步,并不想在这呆很久:“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好。” 整个二层小楼都被我转了一遍,除了洗手间的水有些水锈之外,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们又走到一楼大厅,打扫了一块地方出来坐下休息,奔波了一天,都有些疲惫了。 “有些必要流程我得和你说一下。”我从行李箱里拿出提前准备的自热饭和矿泉水,也给宋玉一份,“我会在凌晨十二点查看整间屋子,一点钟去卫生间和客厅查看,两点查看所有卧室,三点再次查看整间屋子。” 见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又补充了一句:“查看房间时,我会关闭所有照明设备,你若无法接受或者害怕,我可以帮你找个住的地方。” 关闭所有照明对宋玉来说,算得上是极限挑战了。 她露出一个难看的表情,懦懦地问我:“不关灯行不行?” 我耸耸肩:“行啊,本来就是你说了算。” 宋玉松了一口气。 这种情况并不多见,就好比我卖水果五块钱二斤,有人问我十块钱三斤卖不卖,我高兴还来不及。 换做平时,其他雇主非但要严格按照一般流程来走,还会提出更多要求。 比如在房间里请笔仙,比如凌晨十二点在卫生间点蜡烛削苹果皮,更有甚者连西方通灵游戏血腥玛丽的要求都有,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们大约是傍晚六点进门,到明天傍晚六点结束,共二十四个小时,我都需要呆在这栋小二楼里。 吃完饭没事做,总不能和她大眼瞪小眼一直坐着,我觉得可以继续聊在火车上未说完的话题。 “对了,你说你和男朋友视频聊天时,看见窗外有一双眼睛,你能具体说说吗?” 被问起这个,宋玉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不安。 咽了一口口水,宋玉用手指着门边的窗户,眼睛却看着我,不敢扭头:“就是那扇窗户,有个人趴在那向屋里看,当时左京是背对着窗户拿着手机和我视频。” 她顿了顿又开口说道:“我告诉他之后,他还扭头去看,一般情况下他们俩应该……” 偷窥的人被被偷窥的人发现,一般情况下,偷窥的人会跑,被偷窥的人会去查看情况或者追出去。 可他们恰恰相反,左京扭头去看却没有举动,偷窥的人也没有跑,而是继续趴着窗户向里面看。 “然后镜头晃动,他应该是举着手机面向窗户,之后就说我看错了根本没人,他关了灯又走去二楼,回到没有窗户的房间。” “可我明明看见了,在他说完没有人去关灯时,窗外的那双眼睛还在。” 我想,这种类似鬼故事的话,宋玉没必要胡编骗我,如果她能通过视频看见那双眼睛,而左京却看不见,只能说明一种情况。 视频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 假设这栋房子真的有鬼,鬼应该是窗外的那双眼睛,而并非左京。 可我从宋玉对我说的所有话语中能判断出,她觉得不是人的是左京,而且深信不疑。 于是我把疑问提出来,她紧张得如临大敌,屋子明明冷风直冒,她的额头上却渗出汗来。 一只手攥着拳头,一只手伸进外套口袋,看宋玉口袋里的形状,应该是放着手机。 手机是她与左京唯一的联系方式,我的疑问,大概让她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 “感觉。” 和她恐慌的表情极为不符,语气却淡得出奇,似是在故作淡定:“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有事瞒我,并且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到底在顾虑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东西。 我更好奇了。 在我想进一步追问的时候,宋玉却站起来,难为情地对我说:“你能陪我去趟厕所吗?” 我点点头:“正好我也要去。” 起身时我看了眼手机,晚上七点五十九分,才过了两个小时。 一楼的卫生间还算讲究,乡下的地方大多是自己盖的房子,地方大,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随意搭建。 可终究没有城市讲究,没有马桶,只是瓷砖铺的蹲坑。 宋玉在解裤子时手机从外套口袋滑落出来,我顺手帮她拿着,不小心碰亮屏幕后,刚好弹出一条微信。 八点整,我看见一条让我尿意全无的信息。 左京:我们终于见面了。 ------------ 第四章 死过不少人 左京给宋玉发来了微信,说,他们终于见面了。 我下意识转头,卫生间的门并没有关上,探出身子朝外面看去,第一反应是检查门是否关上,窗户外有没有人。 “怎么了?”宋玉不明就里,已经方便完冲了水。 我摇摇头,笑自己多心:“没什么,不好意思看见你的信息,左京给你发微信了。” “我看看。”宋玉忙从我手里拿过手机,解锁之后却皱起眉,“没有啊。” 不可能没有,我明明看见有一条微信发来。 我拿过手机再次确认,和左京的聊天框中,他们的信息空空如也。 即便没有刚刚那条信息,为什么连他们之前的信息都没有。 我很怀疑,是她在看完信息后把聊天记录删除了。 “你看见他说了什么吗?” “他说——我们终于见面了。” 宋玉听完一个没站稳,腿软地扶着墙一点一点向卫生间外走去。 如果她有事瞒我,或者是她跟我开的玩笑,我并不认为这条微信是什么关键。 想到这,我瞬间有了别样的感觉。 如果这条微信至关重要,他或者她,各自想表达什么,又或者在避讳什么。 “宋玉。” 我想再问一问她。 “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你有没有能让人不害怕的办法?” 憋在腮帮子的疑问被硬生生卡在喉咙,转而又想通了一些。 我又不是感情咨询大师,也不是来陪聊的,我只是一个凶宅试睡员,二十四小时后把这栋房子是凶是吉的结果告诉她便可。 雇主的事,跟我也没多大关系。 “如果我执着一件事,我会戴上耳机听音乐或者听有声书转移注意力,实在害怕的话可以带上眼罩。” 宋玉有些迟疑:“又戴耳机又戴眼罩,岂不是什么危险都不能感知到?” “如果你相信我不会害你,大可以放心睡你的觉。”我从行李箱中拿出一个头戴式耳机来,这种耳机隔音效果很好,有助于让她集中听歌,“你只要相信眼睛看到的才是真实,看不到的东西,一律按幻觉论处就好。” 宋玉犹豫地接过耳机,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我自然相信你,也很佩服你的勇气。” 我笑着摇摇头:“哪有什么勇气可言,我靠试睡为生,天底下最可怕的鬼是穷鬼。” 宋玉也跟着笑起来,戴上耳机躺在沙发上,至于她有没有播放歌曲或者有声书之类的助眠,我也并不关心。 一整天的疲惫,我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插着充电宝保持手机电量,无聊地看小说打发时间。 没有直播的试睡就是好,至少不用和观看直播的观众互动,更不用多费口舌介绍房屋结构。 我突然收到一条来自左和煦的微信:“房子有异常没?你还好吗?” 自从加上微信后,我们还没来得及聊天,于是我立刻回复:“一切正常,没什么特别的。” “那就好。” 之后我们聊了一些其他。 “有什么事,可以随时给我发消息。”他说。 我给他发了个OK的表情,再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被一声响动吓了一跳。 是放在一楼客厅的老式座钟。 时针指向晚上九点,我记得刚进来的时候查看过座钟,年久失修再加上没人打理,已经不走了。 至于当时停在几点,我并没有留意,响动是座钟在打点报时,一下一下,发出浑厚的声音。 我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的宋玉,隔音耳机似乎很有效果,她并没有因此惊醒。 不走的钟表突然继续走,这已经很诡异了,我看了眼手机的时间,的确是九点没错,在没人调试的情况下突然准时准点打点。 我的汗毛瞬间竖起来。 硬着头皮走到座钟前,它差不多一人高,全身实木打造,我一米六五的身高,只比我矮了一点点。 这架座钟的年头应该比我爷爷的岁数的都大,外观像是国外进口,在上个世纪初的年代,并不是一般家庭能买得起的物件。 百十来年的东西,又保存得如此完整,现在应该能卖得上些价钱。 当我正研究底下钟摆之际,二楼似乎也有些动静。 在接到泗村这单生意后,我曾在网上搜索过四号凶宅,出乎意料的是居然什么新闻都没有。 可我总觉得如此出名的凶宅,网上没有消息很奇怪,既然是凶宅,肯定发生过非自然死亡事件,不可能没有新闻报道。 我已经走上二楼,表面看上去没有异常之处。 想着刚刚可能是幻听了,才准备下楼,那个没窗户的房间又传来一声微动。 恍惚间,我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谁在那?”我问了一声,小心探着身子去看,引起我注意的是,摆放摄像机后面的衣柜,柜门竟开了一条缝。 我不确定衣柜之前是不是开着的,深呼吸一口,拿着手机走进房间。 以前每每看恐怖电影,总觉得有些情节特别秀智商下线。 比如屋里有什么动静,主人公往往不舍得开灯,只拿着手机照亮,还偏要慢动作一般,人为制造恐怖气氛。 实际上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是要开灯,然后哗地一下—— 我打开柜门,呈现在我面前的情形让我傻了眼。 衣柜本是放衣服的地方,却一件衣裳都找不到,内里满满当当贴着黄色符纸。 这…… 我在小说或者国产驱鬼电影中才会看到的情节。 有些好笑,甚至索然无味。 愚昧迂腐,也不知道之前的主人从哪淘换来这么多道具。 瞬间不那么害怕了,我顺便又把二楼几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想必刚刚的响声是立在墙边的扫帚倒了。 下到一楼,我看见宋玉已经坐起来拿着手机正在打字,正好奇她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她收起手机站起身,朝我走过来。 “二楼的房间有床,时间不早了,我想睡觉。” 她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我拿上桌上的充电宝,也跟着她走上去。 本以为她会让我跟她呆在同一个房间,宋玉走到一个房间门口,指了指那没有窗户的房间对我说:“你就在这个房间吧,我半夜去厕所可能要喊你一起。” 我有些莫名,才回答了一个好字,她便进入另一个房间,还把门给关上了。 留给我一连串的问号。 宋玉的情绪也变化得太快了吧,来到四号凶宅之前,她明明吓得要死,恨不得分分钟拖延到达目的地的时间,进入凶宅之后,她偶尔表现出害怕的模样,还有能看得出来的强装淡定。 再到现在,表现出心事大于恐慌的状态,对于我想要提出的问题,在还没有问出之前,选择首先逃避。 我来到没窗户的房间,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再次用手机上网,查找有关四号凶宅的消息。 泗村这两个字,就像是一个避讳,不管怎么查都是未查到结果。 正当我一筹莫展之际,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刚在网上查找和四号相关信息,直接输入信息查不到,你搜关键字,百草枯,一家三口,还有碎尸案,找不到的尸体。” 是左和煦发来的信息,我立刻按照他说的关键字搜索,果然好多条信息映入眼帘。 “这些都和四号有关?你是怎么查到的?”我回复问他。 “问了隔壁亲戚,对我说了些四号的事,他懂那方面的东西,一直警告我四号危险,让我什么都不要管。” 很快,他又发来一条。 “既然他都说危险,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至少先让你知道四号发生过什么。” 紧接着发来第三条。 “你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微信语音。” 我立马同意:“好,谢谢。” 我向来没这么多弯弯绕,可以毫无保留地帮助别人,也会接受别人力所能及的帮助。 别人可以不还我的人情,但我欠下的人情,我一定会还。 礼尚往来,一是为了自己另类的生意,二是广结善缘,是我奶奶从小告诉我的。 微信弹出左和煦的语音提示,我点了确定,按了公放,我还要用手机查看新闻。 “一家三口吃百草枯,是发生在一年前,虽然没写具体地址和被害人姓名,我觉得应该是发生在四号。” 不止左和煦,我也在新闻中发现一丝端倪。 首先新闻上说的是嘉荫县的一个偏僻乡村,地点算是接近了。 细看内容的话,一家三口在吃了百草枯身亡后多日才被发现,想必是尸体腐烂引起村民关注,否则还不知道要烂到什么时候。 这也很符合四号凶宅的特点—— 在泗村与世隔绝。 “裴沐,你再看看碎尸案那起,有个事后采访的视频,新闻中说发现凶案地方,除了一个死者之外,其他被害者只找到人头而没有身子。” 听了左和煦的话,我点开新闻中的视频。 这应该是发生在几年前的凶案,事后记者采访进入凶案现场。 而拍摄的房间正是……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突然闪烁,灯泡传来嘶嘶的声音,然后啪地一下熄灭了。 ------------ 第五章 你相信这世界有鬼吗? 我忍不住惊呼一声,在所有注意力都被手机中的案件吸引时,房间的灯突然熄灭,无疑带来视觉和心理上的冲击。 “发生什么事了?”手机中传来左和煦紧张的声音,然后是衣物摩擦声和脚步声。 我镇定了一些,忙开口:“没事,屋里的灯泡坏了,估计长时间没人住,钨丝烧断了。” 房间里的确很黑,我扭头看向门口,一楼的灯光从楼梯处照来,在眼睛适应黑暗后,有了点心里安慰。 这安慰不知是一楼的灯光还是来自左和煦的语音通话,有个人能跟我说说话,顿时没这么害怕了。 “你胆子可真大,换了其他女孩,估计早就吓跑了。”手机传来他的笑声,“不过我觉得,女孩家家还是换个工作好一些。” 我也笑笑,但笑中图添了些许无奈:“既然选择做了,就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哦?” 我没有继续说,重新回到几年前凶杀案的话题:“视频我看了,发生命案的房间,就是我现在的房间。” “那四号还真死过不少人啊,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还是小心点。” “有意思的是,这房间的衣柜里,贴满了黄色符纸。”我给衣柜拍了张照片,给他发过去。 左和煦跟我的反应一样,原本挺恐怖的一个房子,因为这些符纸,变得搞笑起来。 最终我们得出一个结论:“林正英看多了。” 在没有灯泡的屋子里,我又仔细看了网上的新闻。 碎尸案看上去匪夷所思,最后警方结案跟我想得差不多。 凶手是有身体的那具尸体,他杀了人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把被害者的身体藏起来只留下头部,然后他自己也自杀在房间里。 想到这,我心里一阵阵不爽。 试睡还带破案,给不给加钱啊。 “怎么半天不说话?”若不是左和煦说话,我都忘了还在和他通话中。 “抱歉,刚在想发生在四号的凶杀案,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左和煦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如果这是一次艳遇,对于母胎Solo的我来说,觉得也不错。 虽然和左和煦认识短短一天,不难发现他是个温柔且热心肠的人。 只是一直埋藏在心里的意难平,高二那年的心动…… 切,想多了想多了。 我也打了个哈欠,从椅子换到床上。 距离十二点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上个闹钟先休息一下,后半夜一直到三点,我都要多次巡查屋子。 尽管宋玉叫我来四号的目的,并不是试睡,可作为专业试睡员,这点职业道德还是要有。 时间渐晚,温度也降下来不少,我裹紧羽绒服蜷缩在床上,乍一安静下来,我似乎听到隔壁房间宋玉在和谁说话。 听不清说的什么,我也没心思理会,困意来袭,还是抓紧时间补个觉吧。 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是宋玉的声音,由远及近,好似走到我所在的房间。 “她会有事吗?你会伤害她吗?” “我觉得她是一个好人,那件事跟她没关系,我求求你不要伤害她。” “只是一份工作而已,跟这栋房子没关系,这一切都是幻觉,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我挣扎着想要起来,想要睁开眼睛,可不管我如何努力,身体像被控制一般,根本无法动弹。 说话声还在继续,床头突然微动,似是有什么向我爬来,恐惧感蔓延全身,疯狂的心跳让我的身体瞬间凉下来。 我想大喊,想睁开眼,我能感觉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一个男人的声音仿佛贴在我耳边,一字一顿地说,我听得清清楚楚。 “你相信这世界有鬼吗?” 炸耳的闹铃在耳边响起,我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呼吸,紧贴在身上的打底衫被冷汗浸湿,胸腔像要裂开一般,已经无法包裹狂躁不安的心脏。 只是一场梦。 我心有余悸地擦了擦汗,拿起手机关上闹铃。 太可怕了。 十二点到了,我稍稍平复一些,打开手机的录像功能,正准备起身之际,霍然看见房间门口处立着一个人影,歪着头,似是在盯着我的方向。 一楼的灯光不足以照亮二楼,这仅存的光,被人影完全挡住了。 你相信这世界有鬼吗? 我想起梦中那个男人对我说的话。 才刚安抚的心跳又加速开来,僵硬的身体像被冻住一般,我以前从未有过血都凉了这种体验,如今实实在在感觉到,被冻成冰的血液,濒临死亡的压迫感。 越是这个时候,越需要冷静,可我再怎么给自己强加无神论的心里暗示,在这诡异的人影面前,我都没办法做到坦然面对。 如果这个时候害怕,黑暗很快就会将我吞噬,我最终会输在心理防线上,被吓死或者成为一个失败者。 人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不进不退,似乎在等着看我出丑。 我这个人吧,有时特别一根筋,尽管害怕,可偏不信邪。 你相信这世界有鬼吗? 再次想起这句话,我咬着牙按捺着恐惧的抖动,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有没有鬼我不知道,即便有鬼,我也要看看鬼长得什么样。 手电筒的光猛地朝人影照过去,同一时间我站起身,做好逃跑和战斗的双重准备。 光线照过去,那人影似乎动了动,抬起胳膊挡住脸,确切地说是挡住迎面的光。 “宋玉?” 在看清门口的人时,我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来。 “你可吓死我了。” 我把手电光从她身上移开再关上,又打开录像功能:“正好十二点到了,我要去查看屋子的情况。” 待我走到她面前时,她竟没有一点让开的意思。 “你不是不怕吗?”她冷冷地说了一句,语气满是淡漠,甚至有点阴森。 “人吓人会吓死人啊,我是不怕,可也经不起你故意吓我。”她没让开,我又退回房里,正好先检查一下这间房,“你来找我是不是想去厕所?” 摄像机正常运行,床下,衣柜,门后也没有异常情况。 等我再去看门口时,宋玉已经离开了。 她好像越来越不正常了。 在进入四号凶宅之后,不止宋玉的精神出了些问题,接连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让我不得不重新对这房子产生判断。 拿着手机,先从一楼开始查看,客厅OK,卫生间OK,打开门走到院子里转了一圈,一切也都OK。 这么多OK并不能抹杀在过去六个小时,由匪夷所思组成的颤栗感觉。 抛开人为因素,不算宋玉会刻意做一些奇怪的事。 八点整来自左京给宋玉发来又消失的微信,九点整停滞的座钟准时打点继续走,有些搞笑又不得不怀疑用途的黄色符纸,十点左右没有窗户的房间突然灯泡坏了。 再有十一点,那个时间我应该处于噩梦之中,以及十二点,宋玉突然怪异地站在门口,过后又突然走开。 如果这些都能被称作是巧合的话…… 我也只能把最真实的体验结果告诉宋玉:四号凶宅并不适合常年居住。 再次返回二楼,除了宋玉所在的房间,包括二楼的厕所,我也都检查了一遍。 敲了敲宋玉的房门,里面并没有动静,想着她可能又睡着了,便打消了查看她房间的念头。 还是别打扰她休息了。 就在我关掉手机摄像功能,点开手电回到没有窗户的房间时,只听见宋玉的房间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我以为她翻身从床上掉下来了,忙推开门查看。 房间的灯是开着的,她躺在床上背冲着我,我看见她仍然带着我借给她的耳机。 没事就好。 反正今天发生的怪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 我回到房里躺在床上,想着再设定一点钟的闹铃,恍惚间有什么东西朝我飞来,直冲面门。 人的本能反应,在危难之际会比脑子反应更快。 我一个翻身滚到一侧,刚刚脑袋躺过的地方被东西砸中。 那东西亮了,是手机。 我敢肯定是朝我脑袋扔来的,平时躺在床上玩手机,近距离掉脸上都能砸出眼泪来,更何况是用力砸来的。 迅速从床上坐起来,我看向手机扔来的门口方向,那里没有人。 我妥协了,如果前几次都是巧合的话,那么这一次肯定不是巧合。 这地方没法呆了,即便没有鬼,也有人要对我谋财害命。 就在我连尾款都不想要,只想逃命之际,一只手突然掐住我的脖子,力气之大,让我想咳又咳不出来,想喊也喊不出声。 我使出浑身解数掰着他的手,可无论我怎么用力,他的手依然纹丝未动。 窒息感已到达极限。 力气一点一点抽离,手机从我手中滑落,我只能下意识紧紧抓着他的手,希望得到一丝救命的空气。 “裴永言害我全家,我要让你给我全家陪葬!”空洞凄凛的声音围绕着我,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 意识渐渐模糊,就在我即将闭上眼睛时…… ------------ 第六章 找到你了 转机来的如此意想不到,却又真实发生。 手腕处突然炸裂一团火花,噼里啪啦,掐着我脖子的手瞬间弹开。 我贪婪地吸食着新鲜空气,不用看也能知道,我的脸憋得涨红,拼命地咳嗽着,好像能吐出血来。 我也很想跑,跑到有光的地方,可我的腿已经软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手电筒扫过的地方,没找到那人的身影。 我一边咳嗽一边想着刚刚的声音,是个男人,用着满是仇恨的语气。 仔细想来,掐我脖子的那只手不像是男人的手,纤细且嫩滑,还有一股淡淡的护手霜味道。 至于长相,黑暗的房间里根本无法看清,身高跟我差不多,或许比我高点有限,力气极大,甚至超过男人。 抛开力量和声音的问题,单靠外形和身高,唯一有可能的便是…… 手电筒在离门不远处的墙角,扫过一个人的影子。 宋玉站在那捂着手,她的手似是被火花炸伤了。 我的愤怒瞬间爆发出来:“宋玉,你干什么!” 我算是看出来了,什么凶宅一说,她分明是想谋财害命。 哪有雇主和试睡员一起住凶宅的,她是想把我骗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对我蓄意不轨。 谋财害命,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八成她男朋友左京,就是她的同伙。 我要报警! “我不是宋玉……” 明明是宋玉在说话,却发出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一年。” 变声器? 不对,她两只手都在下面,没有放变声器的地方。 而且她的声音自带凉意,是让人听了会瞬间汗毛竖起的战栗感,不像是高科技能做出来的特效。 她说她不是宋玉,想到我唯一能想到的人,我忍不住颤抖起来:“你,你是左京?” 突然的狂笑震耳欲聋,如妖孽的触手,向我张狂伸来:“没错,就是被裴永言害死全家的左京,父债子偿,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裴永言是我父亲的名字,早在一年前患病去世。 我搞不懂,这事怎么又和我父亲扯上关系。 宋玉似乎忌惮我的手腕,跟我说话时,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手腕的方向。 我低眼去看,那里有我奶奶一年前送给我的传家古玉手镯。 裴家祖传的宝贝一共有两件,一枚古玉观音吊坠,一只古玉雕花手镯。 男戴观音女戴镯,所以我父亲一直贴身戴着玉观音,在我父亲去世后,我接替他成为凶宅试睡员,奶奶便把玉镯交到我手里。 奶奶说玉养人,能趋吉避凶,叫我去凶宅的时候一定要戴着它。 如今宋玉对玉镯很是忌惮,看来在她掐我脖子的时候,就是玉镯冒出火花,炸伤了她的手。 手镯在保护我。 这是我给自己做的心里暗示,才能稍稍冷静一些:“我父亲一年前已经去世了,他去世之前,我并没听说他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更何况还害了你全家。” 我顿了顿,又强调了一句:“我父亲人好又心善,根本不可能做出害人的事!” 我觉得有些可笑,宋玉突然说自己是左京,难不成她还有精神分裂症,能分裂出别人的性格? 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宋玉听后冷笑起来,她没有说话,而是放肆地痛苦地笑着。 我的腿有了些力气,眼睛瞟向门口,计划着逃出房间。 大概需要哪几个步骤,用时多少,有没有可能在宋玉抓住我之前逃出去。 结果显而易见,她距离门口更近,在我翻身下床再跑到门口的时候,她已经能快我一步把门关上了。 就在我另想他路之际,宋玉停止了笑声,又歇斯底里地吼起来:“裴永言明明告诉我这里没事,可以放心入住,结果呢……” 听她话里的意思,我父亲也曾在四号试睡过,当时应该什么都没发生,便把试睡结果告诉雇主,结果雇主搬进来后出了问题,全家都死于这里。 我记得一年多之前,我父亲的确接了一单乡村的生意,具体情况我不是很分明,需要问问我妈或者我奶奶。 如果接的是泗村的生意,又试睡失败了,一年前死于百草枯的一家三口,该不会就是左京家吧。 我试探地说出自己的结论,没想到宋玉突然激动起来:“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全家……裴永言死得太便宜他了,我要杀了你,给我全家陪葬……”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撞门的声音。 是左和煦吧,除了他,我还真想不到大半夜还有谁能来这凶宅。 “总有人多管闲事!” 二楼房间的门砰地一声关上。 宋玉像疯了一样,伸着手向我扑来,在我翻身下床准备逃跑时,被她先一步抓到。 床旁摆放的摄像机被撞倒,她把我按在地上,一只手掐着我的脖子,掉在一边的手机光亮照在她脸上。 我这才看见,她的整个眼珠都是黑色的,没有眼白,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瞪着我,手上的力度逐渐加强。 这次有了防备,我不会再做些无用的挣扎。 手腕上的玉镯又冒起火花,噼里啪啦一响,宋玉被炸开的瞬间又想扑上来,我却不给她机会,一脚踹在她肚子上。 她力气再大,胳膊都拧不过大腿。 逃跑的路线被宋玉堵死,我抓起手机就想从床上翻到另一边。 宋玉却快一步抓住我的脚又把我拖下来,被我再一脚踹倒后,我顺势爬进衣柜里。 手机手电照亮了整个衣柜,那贴满的黄色符纸,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中,显得尤其恐怖。 宋玉在衣柜外怒吼,叫嚣着让我出去,奇怪的是她不管如何怒吼,却没有打开衣柜把我直接抓走。 她在忌惮什么,是我手腕上的玉镯,还是这衣柜…… 别告诉我这些符纸真的管用。 我真的要报警了。 越是慌张,越点不到手机的正确位置,报警电话是多少来着。 就在这时,戴在手上的玉镯突然传来啪地一声,玉镯碎成两半,从我手腕上掉落下来。 衣柜的温度陡然降至零下,一个女人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缓缓的幽怨的说了一句:“找到你了……” 草! 举着手机猛地朝我身后照去,我同时歪着身子扭头,一张惨白的大脸紧贴着我的脑袋,似是搭在我的肩膀上。 下一秒尖叫已经迫不及待从我喉咙里迸发出来,一只干枯的手抓住我的肩膀,拉着我像是要把我拉进衣柜后的墙里面。 我本能地抓着衣柜的边缘挣扎,想要挣脱开那只枯手跑出去,越是挣扎,抓我的手越是收紧,几乎把我的骨头捏碎。 “救命,救命……” 尖叫和挣扎乱成一片,衣柜外是宋玉发出的男人声音,她在疯狂大笑。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哈哈哈哈……你逃不出它的手掌心。” 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响,房间的门似是被踹开了,然后就是宋玉的一声尖叫。 “救命,衣柜……”我大喊。 衣柜的门猛地被拉开,捏着我肩膀的枯手瞬间松开,惯性之下我撞在来人的大腿上。 “什么情况?”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我敢肯定不是左和煦。 他把我从衣柜中拉出来,劫后余生的腿软,我根本无法站立。 就在我还在想着是谁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的时候,手电筒的灯光亮起来,照在他的脸上。 他,他是…… “手镯碎了,可惜了。”他错着身子,略过我弯腰捡起衣柜中碎成两段的玉镯和我的手机,“先离开这。” 时间有那么几秒静止,我来不及回忆有关于他的往事,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用颤抖的声音问道:“白霁,你怎么会在这?” 他将碎成两半的手镯包起来,很自然地放进口袋里,这才扭头看我。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有一种直觉,他似乎也认出了我。 我听到他一声低沉的打趣,带着玩味的随意:“我说我路过,你信吗?” 之后他收起懒散,背起宋玉,首先离开屋子:“跟上。” 巷口外停着一辆SUV,他把宋玉安置在后排座躺下,示意我坐在副驾驶:“车没油了,开不了空调,这一夜会很冷,你做好准备。” 一连串的惊心动魄,游走于生死边缘,让我久久无法回神。 重获新生的释放过后,我这才扭头看向他,好奇问出口:“你真的只是路过?” “进来看看有没有加油的地方。” 我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其实比起呆在车里受冻,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 比如麻烦左和煦。 可此情此景,我似乎更想呆在车,单独和白霁在一起。 毫无由来的安全感,来自于身旁的人。 他问我发生了什么,我把来泗村四号的目的和试睡过程简单和他说了一遍。 白霁听后,脸上并没有过多表情,只说了一句这地方不能呆,等一天亮加满了油就离开。 天亮之后再做决定并无不妥,让我现在回四号凶宅,我也没蠢到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他看看表,已经快三点了。 白霁失了说话的兴趣,头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我看着他几年后没怎么变过的脸,除了增加些岁月的成熟之外,什么都没有变。 时过境迁,人是物非,我没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会再次见到五年前暗恋的人。 他是我的高中同学,五年前的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好像和谁都合不来。 不爱说话,不喜欢与人对视,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情窦初开的年纪,我被他的忧郁以及帅到人神共愤的脸所吸引,始于颜值忠于气质,高中三年,我两年都在对他的暗恋中。 只可惜高二即将期末考试之前…… “白霁,高二那年,你为什么突然退学?” 那一年我猜想过无数理由,他生病了,家里出事了,亦或单纯地觉得学校不好,想换一个环境罢了。 我曾打听了许久,未得到结果,再次相见,只想等一个答案。 他听到困扰我多年的问题后,只平淡地睁开眼扭头看向我,在与我的目光交汇时,他的视线移到我紧攥的拳头上。 “你很冷?”他答非所问,转移话题。 “有点。”不止是冷,我攥紧的拳头更多是在表达我对问题的恳切以及紧张。 “有衣服吗?” 看来他并不想给出答案。 我有所失望地点点头,松开拳头,落寞地挤出笑容:“在屋里,没有拿出来。” “在这等我。” 白霁突然打开车门出去,我甚至来不及喊住他。 明知道四号凶宅有多危险,却还是我行我素地走进去,只为帮我拿衣服。 熟悉的背影,依然带有不知名的孤独。 他曾是我跟了三条街,不敢开口说话的一个人。 五年后的今天,背影依旧,我恍如隔世,却记忆犹新。 ------------ 第七章 左瞎子 等待白霁回来的时间,我一直担心他的安危,四号的危险,我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 咬咬牙走下车,却见他拎着我的备用大衣以及几个摄像机回来。 担心他的心情得以放松,我迎上去,从他手里接过东西:“谢谢。” “看看摄像机有没有拍下什么。” 对于我来说,每次试睡,早已做好整夜无眠的准备,这一年多以来都习惯了。 至于白霁却是无妄之灾,从四号救起我的那一刻,他或许也想到这一夜注定无法安眠。 我们坐在车里,人手一台摄像机,紧张地看着屏幕播放画面。 从晚八点开始整点时分,都是我觉得有古怪的地方。 古怪已是事实,但关键点并不在此。 而是宋玉睡觉的房间里,拍下了她与人语音聊天的所有内容,以及更加诡异的一幕。 “她说的话……我在梦里听到了。”我扭头看了一眼躺在后排座的宋玉,她仍然昏迷不醒,我竟不知此时的她还是不是她本人。 被录下的画面中,她从独自进入房间后一直表现出焦躁不安的模样,直至电话响起,蜷坐在床上听着电话,后面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才有了我在梦中听到的对话。 再到之后至十二点,她从焦躁演变成崩溃,一直抱着头蜷缩着身子,把头埋在膝盖里。 十二点后,她突然放松开来,从房间走出又折返,躺下后整个人在床上抽搐着,像染了病,亦或着了道。 最后令我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 当时我听见她房间有声音,曾推开房门查看,在那之前,还在抽搐的她瞬间抓起耳机戴在头上,摆出正常睡觉的模样。 却在我关门之后,对着镜头露出诡异的笑容。 这样的笑,比我看到所有恐怖片所演绎出的怪异笑容都要真实可怕,而那时的她,眼珠已经变成全黑色。 我的血瞬间凉了下来。 许是察觉到我由心向外的恐惧,白霁从我僵硬的手中扯过摄像机放在一边,淡淡地说了句:“你有什么想法?” 我还能有什么想法,我脑中已经一片空白:“比起我的描述,你可以看看我经历了什么。” 说罢,把另一部摄像机交给他,我自嘲一笑:“都能拍一部鬼片了。” 除了强装镇定,我已别无其他情绪。 无心再去看刚刚的经历,我把大衣盖在身上,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这世上有没有鬼,我已经不想去琢磨,静下心来之后,最让我意难平的是,宋玉在不正常后对我说的话。 她提到了我的父亲。 一年前如果我父亲来到泗村四号,结合时间在他回家的两天后,心脏从无异常的父亲,就因为突发心梗而去世。 一想到这,我突然想起来。 父亲一直随身携带的古玉观音,似乎在他回来后说过,好像莫名其妙碎了。 我当时并没有留意,还听奶奶说玉能挡灾,突然碎了是替我父亲挡了一次劫难。 如果这不是巧合,我的古玉手镯突然断裂掉在柜子里,也是替我挡了灾难。 而灾难应该是柜子里的大白脸。 它说找到我了,又是什么意思? 太多疑问,想不通并不稀奇,我裹紧大衣,缓缓叹了口气。 一天中最冷的时候,是天将明。 在如同冰窖的车里,困意来袭之后,我能睡着还真是个意外。 大概是白霁能让我安心吧。 村里的人普遍早起,待我醒来时,天还没完全亮,已有村民早起劳作。 只是他们不管如何行动,这四号前的巷子延长至道路另一端,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无人越界,只有白霁的车停在这里。 突兀且随意,成为人们偷偷关注的焦点。 驾驶室的位置动了动,白霁说他醒醒盹就去买些吃的。 其实我还有很多疑问想问白霁,比如他为什么会开车来偏远的山村,比如他是如何知晓我在四号遇险,又比如我已经问出口,却没得到答案的问题。 他就像一个谜团,突然离开又突然出现。 正巧我的微信响起,是左和煦发来的:“醒了以后告诉我,我准备早餐给你带过去,你能出来拿吗?” “我在外面,四号有些问题,我们半夜就出来了。”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可以来我家啊。” 白霁已经走下车,我刚想喊住他想和他一起去,左和煦又给我发来一条:“先来我家再说吧。” “方便吗?” “方便,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那就太谢谢了,我买早餐带过去吧。” 下车喊住白霁,和他说有地方可以暂时暖和休息。 宋玉还没有醒,依然是白霁背着,我们徒步走去六号,左和煦已经等在门口。 简单地介绍之后,左和煦边吃早饭,边看着摄像机拍下的画面陷入沉思,尤其在看到屏幕中宋玉的古怪表现,以及我所经历的事情后,他的脸上满是震惊的表情。 四号凶宅的古怪明眼人可见,我们都只是普通人,不止他不可置信,我又何尝不是平复了很久。 过了好一会,左和煦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安全起见,你先看看回去的车票,我一会去四号帮你把行李拿出来,至于你的那个朋友……” 左和煦指了指安置宋玉的房间。 提起宋玉,我觉得有些棘手:“中午不醒的话,先把她送去医院吧。” “不用。”一直没说话的白霁突然开口。 一句不用,不知道是在回答我,还是左和煦。 我有些担心宋玉的情况,毕竟是和我一起住的时候出了事,不能说是我的责任,可我也不能把她丢在这。 左和煦更没有义务照顾没醒的宋玉。 我刚想反驳,白霁再次开口,似是有了打算:“车票不用买,只要能找到加油的地方,我可以带裴沐开车回去,还有晕倒的人,我想她很快会醒来。” 还以为他会把我的名字忘了,没想到还记得。 我释然地笑了笑,竟有点小开心。 “也好,那我先去四号拿行李。”左和煦站起来。 白霁也跟着起身:“一起。” 两人就要往门外走,迎面和正准备进来的人差点撞上。 来人是个瘦小的老人,戴着黑黑的墨镜,双手拄着拐棍放于面前,挡在门口不让他们出去:“不许去。” “爷,您过来了。”左和煦有些心虚地打了声招呼,搀扶着老人,把他让进屋。 “臭小子,我昨天怎么和你说的?” 老人家中气十足,依然双手拄着拐杖,看上去生了大气,拐杖敲着地面发出咚咚的声音:“你要气死我啊。” “爷……” “别喊我爷!”老人家气到深处,连指着左和煦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 说罢,他突然面朝白霁和我中间的方向,正了正身子,态度稍微好了些:“年轻人,我左瞎子八十多了,见过一些人,也遇到过不少事,现在的泗村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既然来了,也是你们命中一劫,听我老头子一句劝,赶紧回去,免得惹祸上身。” 我心头微微一阵。 眼前的老者自称左瞎子,又戴着黑色墨镜,眼睛应该是有些问题的。 看他说话的意思,对泗村四号大概有所了解,甚至知道一些事,只是没有明说罢了。 如今四号对我而言,不单只是一座凶宅,更超出关心生意的范围,还和我已故的父亲存在着某种联系。 夜间宋玉的话就像一根刺,我想弄明白,我父亲的去世,到底和这里有没有关系。 我刚想开口,却被左瞎子打断:“丫头,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归根究底,都是命里的劫数,你也好,去世的人也好,卷进四号之中都是天意。” 天意? 我甚感不解,先不说我是如何来到四号,这左瞎子话里话外说我父亲来泗村也是命中注定,就有些玄妙了。 莫不是他精通看相风水,或者能掐会算,到底能从我身上看到什么,连我想询问我过世的父亲,他都能知晓。 “老人家,您是不是知道什么?”我急切地问道,“我父亲裴永言也是因为到过泗村,所以命里终有一劫才去世?” 左瞎子听后叹了口气:“你们错过了时间,都是天意,天意啊……” 我越来越听不懂了,风马牛不相及。 不给我思考的时间,左瞎子终止我们的对话,颤巍巍挣开左和煦的手,咬牙说道:“小孙子,爷跟你说的话一定要谨记,一会让你和田叔送你去车站,你赶紧哪来的回哪去。” 说完老人家就要离开,也不理左和煦喊他,倒是意外地看了白霁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几次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只微微一欠身就离开了。 这一连串动作,不止我和左和煦,连白霁的表情也不甚分明起来。 看左瞎子走路的模样,用拐杖探着前方门槛,的确是盲人没错了。 可他临走时看白霁的那一眼,分明是看对了位置,并且还很有礼貌,确切地说是恭敬,欠身一礼。 我感觉脑袋都快爆炸了。 信息量过大,却不给正确答案啊。 “什么情况啊?”我缓了好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 左和煦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抱歉,那是我干爷爷,年纪大了,就爱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你们先坐着,我再去问问。” “别问了,估摸不管怎么问,老人家也都不会开口。”白霁又恢复到平淡的表情,无所谓地坐回去,也没有要去四号的意思。 再商量看看也好。 我也是询问了左和煦才知,他那位干爷爷神通广大得很,小时候经历过战争,见过不少死人。 后来不知怎的,两眼突然瞎了,人也变得疯疯癫癫,再到后来村里改革建设,左瞎子大闹反对,被抓走不知送去了哪里,直至二十年后又回到泗村,就跟开了天眼一样,经常给人算命卜卦,灵得很,在泗村是出了名的瞎半仙。 当然,有关于左瞎子的传闻亦真亦假,也都是左和煦听他父母说的,还说左瞎子是他们一家的恩人,让左和煦当左瞎子的干孙子。 说了这么多,到底没说到我最关注的问题。 我父亲和我相隔一年,相继来到泗村四号,究竟有何天意。 还有左瞎子为何好像能看见白霁一般,还对他谦逊有礼。 就在这时,安置宋玉的房间有了些动静,我们扭头去看,只见她站在房间门口,激动地颤抖地,用满是歉意的目光看向我。 “对不起裴沐,是我害了你,左京想杀你,你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 第八章 还不算晚 宋玉哭了,她坐在沙发上捂着脸,满是对我的愧疚和自责。 她说她实在太害怕了,迫不得已才会和左京达成协议,把我引到泗村。 从和她见面,到今日今时,她所说过的话中的确半真半假。 真的是她前半部分诉说和左京的相遇,怀疑他不是人,还从视频中看见一双窥视的眼睛。 假的是她骗我来泗村四号的目的,以及请我试睡的原因。 在她重新的描述中,我能感觉到她的绝望,那种无助又纠结的心情,以及被恐惧代替后对我的歉意。 她依然捂着脸,眼泪从她的指间流出,似是没脸见我。 可她又不得不说,她说她宁可去死,也不想继续背负愧疚,把我害死。 “自从两个月前我发现他不对劲,就开始调查他的身份……那阵他消失了大概一个月,又找到我,让我把你带来泗村四号……”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让她擦一擦,觉得她有些可怜。 我不是圣母,也没有救苦救难的慈悲心,但我相信所有人做什么事都有前提原因。 我和宋玉无冤无仇,如果真想平白无故地害我,早在我们来四号之后单独相处时就可以对我痛下杀手,更不会在火车上,说出希望不会害了我的话。 她拿着纸巾擦了眼泪和鼻涕,我看见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依然低着头不敢看我,拿着纸巾的手也一直在颤抖:“我开始拒绝了他,可自从拒绝之后,我身边怪事不断,开车的时候车会突然故障,刹车失灵,方向盘动不了……或者家里的东西好好摆着,墙上的画,桌子上的东西会无故掉落……” “我之前的确来过四号,来的路上我发生了车祸,在车祸的前几秒,我像是被人捂住了眼睛,直到撞上隔离带,我才能看见……” 回想起宋玉在火车上表现出的恐惧,我这才明白,她的反常表现并不是毫无由来,而是生命曾受到威胁。 我开始理解她,甚至同情她,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却遭受着一场无妄之灾。 角色互换,如果我发生同样的事,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大概也会做出迫不得已的事来。 我让她先稳定一下,并且说自己虽然经历了九死一生,好在没什么事,已经原谅了她。 听了我的话后,宋玉非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更加紧张地拉住我的手:“不管左京是人是鬼,他用了一年时间取得我的信任,让我把你骗来,肯定不会轻易罢手,你没事才更糟糕,我担心他会缠上你,还是赶紧离开泗村吧。” 左京想杀我的理由,早在昨晚四号没窗户的房间里已经说明了。 父债子偿,我父亲在四号试睡之后对左京说一切正常,他深信父亲的话,一家搬来四号居住,不久后落得家破人亡的后果。 白霁一直沉默坐着,原本没什么反应,我甚至都觉得他根本没在听,此时却提出了反对意见:“应该不会,如果他有能力缠上裴沐,也不会费尽心思让你把她骗来。” 有些道理。 宋玉一喜:“你是说他不会缠着裴沐,只要裴沐不在四号,就会没事?” 白霁摇摇头,没有回答。 从他突然开始紧锁的眉毛看来,似乎有更要紧的事需要思考。 我想,他在想的应该是左瞎子的话。 什么错过了时间,什么过世和没过世的人来泗村都是天意。 还有我父亲来到泗村四号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告诉左京四号没问题,还让他放心居住。 在我看来,四号起止有问题,简直如同鬼屋一般存在。 白霁的表情让宋玉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没听到左瞎子的话,并没有过多疑虑。 我倒是觉得左瞎子的话也不能全信,说得比鬼怪更玄乎,又让人摸不着头脑,很难让人相信。 “要不……”左和煦不太自信地给出建议,“我们先离开泗村?” 白霁点点头:“那就赶紧动身,我去打听有没有加油的地方,顺便去四号把裴沐的行李拿回来。” 眼下接进正午,是一天当中阳气最盛的时候,趁这机会,我也想再去四号看看。 于是我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不如大家一起去吧,人多壮胆。”左和煦拿起外套,一副大义凛然义不容辞的样子。 其实我能看得出来,他有些怂了。 他的怂是从左瞎子进来之后,之前白霁说要去四号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一点退缩的样子。 四号令人闻风丧胆,我又何尝不是有些抵触。 要是让我自己去四号拿东西,我大概会选择破财免灾吧。 在左和煦的带动下,宋玉也加入其中,人多的确壮胆,她大概觉得和大家呆在一起,比她自己留在这更好。 我们四人一起走出屋子,刚迈出一步,就看见左瞎子站在对面,恶狠狠地面向我们。 “你干爷爷恐怕不会让你去四号。”我打趣道。 话音刚落,只听见左瞎子一句招呼:“小孙子,你过来,爷有话要对你说。” 左和煦露出一个难为情的表情,大概觉得有些丢人。 就好比几个小孩正在密谋做什么恶作剧,其中一个小孩的家长喊他回去吃饭,把他从坏孩子行列硬生生剥离开来。 “你去吧,我们去四号拿东西,你帮我跟村里人打听加油站在哪。”同是男人,白霁看出他的窘迫,给他解了围。 本来左和煦也没必要参与进来,他没去过四号,相比较我们,算是比较‘干净’的。 更何况只是收拾行李,哪怕我一个人去,用不了五分钟也收拾完了。 左和煦感激地拍拍白霁,又歉意地看了我一眼,朝左瞎子跑去。 前往四号的路上,宋玉问我,昨晚她是不是做出许多莫名其妙的事。 我不想吓她,说的确做了一些,不过无伤大雅。 还是别把她化身左京,想掐死我的事告诉她了,把我骗来已经让她有了负罪感,再告诉她我差点死于她手,肯定会自责很长时间。 她听后,不怎么相信地笑笑,说昨晚有一段时间她的意识不受控制,可还是能隐约感觉到做了什么。 说罢她举起自己的右手给我看:“被炸伤的瞬间,有那么几秒我清醒了一下,大概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裴沐,我真的很后悔把你骗来。” “都过去了,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么。”我按下她的手,安慰她不要自责,“你也是被逼无奈,等我收拾完行李,白霁的车加好了油,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说完才意识到应该先问问白霁。 我都是蹭车的那个了,再带上宋玉,也不知他愿不愿意。 好在白霁没有表现出为难的样子,似乎都没在听我们说话,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然后很大声地‘喂’了一下。 顺着他的目光,我向前看去,只见昨天那个疯男人正往白霁的车上爬,好像被他车里的一个东西吸引。 长腿一迈,几步走过去,白霁把疯男人从车上拉下来。 “珠子,嘿嘿嘿……珠子救我……” 疯男人依然疯疯癫癫,白天光线好,他虽然蓬头垢面,可还是能看清他的长相。 他差不多三十岁左右,依然顶着鸡窝头,身上也脏兮兮的,跟刚从土里打滚出来一般。 被白霁拉着,疯男人仍然想朝车的挡风玻璃靠近,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车里挂着一串玉石手持。 “左二狗,你又到处惹祸是不是?”昨日的大妈从自家院子里出来,见疯男人被白霁抓着,骂骂咧咧地走来,就把他往自家拽。 不像是对我们有多抱歉,而是忌讳通往四号的小巷,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只打骂着疯男人,间隙还不忘念叨着什么害人精,泗村的人早晚要被害死。 她口中害死泗村的人,好像在说我们。 看白霁不悦的表情和紧锁的眉毛,我怕他生气,忙解释道:“这人脑子有些问题,昨日我们刚来泗村,他也来闹过,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挺吓人的。” 白霁仍然把目光集中在疯男人的身上:“他说些什么?” “说……”我回忆着,“说什么半夜有鬼开灯,进去的人都得死……” 其实我更在意的是,疯男人昨日被大妈喊走之前,那古怪的眼神和怪异的笑容,就像,就像…… 我突然扭头去看宋玉,此时的她已经不把我当成避风港,而是躲在白霁的身后。 对了,疯男人昨日突然转变的目光,和宋玉十二点过后,对着摄像机的诡异的一笑,几乎完全相似。 只是宋玉当时的笑比疯男人更甚,多了些得逞后的得意。 此时,就在大妈拖拽着疯男人即将走进自家院子之时,白霁突然喊了一声,然后拉开车门,从后视镜上取下挂着的手持,几步走到疯男人和大妈面前。 “他疯了多长时间?”白霁手里撵着手持,用大拇指拨动着玉珠子。 疯男人看见手持更加疯狂起来,嗵地一下跪在地上,把头直往手持上凑。 大妈被疯男人的动作吓了一跳,想把他拽起来,力气却占了下风怎么也拽不动,只得任由他跪着:“两,两个多月……” “还不算晚。”白霁说着一只手抵住疯男人的脑袋,另一只拿着手持的手往自己的眉心一放,似是闭上眼默念着什么。 数秒后,他突然睁开眼睛,抡圆了胳膊,用手持狠狠地朝疯男人头上砸去。 嗷地一声,疯男人的叫喊声撕心裂肺,周围人都被叫声吸引,目光从四面八方聚焦过来。 而疯男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瘫软在地上不省人事。 ------------ 第九章 全都对上了 因为疯男人的突然倒地,所有人都被吓坏了,除了我们几个人之外,街上的人四处逃窜,好像见到什么不得了的怪物。 而白霁面前的大妈,紧张地拍着疯男人的脸,不停地叫着二狗子。 叫也叫不醒,拉也拉不起来,大妈吓得苍白着脸,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白霁:“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他一会就会醒,醒来后如果有条件,你们从泗村搬走吧。” 白霁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波澜,之后他搓了搓手中的手持,在走到我面前时,把手持递给我:“你的玉镯碎了,我想办法帮你修复,这段时间你先拿着它。” 手持是湖水绿色,交给我时,还带有白霁的体温。 玉珠圆润剔透,无论色泽和饱满度,都绝非凡物。 我对玉类有些了解,手持的玉珠子应该是上等和田碧玉,底端流苏上穿着一枚古董铜钱,大概是件辟邪的宝物。 如此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收下,就想着还给他:“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谁说给你了。”白霁无所谓地扬起嘴角,“暂放你那,等你的玉镯修好了,再还给我。” 他都这么说了,我若是再不收,多少有些见外了。 于是装进口袋里,扬起脸对他笑道:“谢了。” 他什么都没说,转头钻进车里。 这时,站在我旁边的宋玉用胳膊碰碰我,探着身子靠近我耳边,小声打趣:“你这同学有点帅啊。” 自从宋玉对我说出所有苦衷后,感觉她整个人都放松许多,再加上我从四号逃过一劫,大概她觉得,四号凶宅也不过如此。 就比如她面对疯男人,也不像昨天那么害怕:“我觉得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样。” “哪有,只是一般的同学而已。”我回碰了她的胳膊,让她别多想。 白霁的帅,帅得天地可鉴,有目共睹。 就比如眼下,穿着深蓝色冲锋衣,黑色牛仔裤,衣着如此普通,却难掩他淡漠孤傲,不把一切都放在眼里的气质。 五年前的他如果只是长相突出气质忧郁,那么现在,他的五官更加立体,脸部轮廓棱角分明,更有男人味一些。 我隐隐可以感觉到,不止外表尽显成熟,性格也有了些改变,大多在我们犹豫不决的时候,都是他帮我们做决断。 有他在,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也让凡事都只靠自己的我,第一次体验到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 白霁从车上拿了烟和打火机,把车门一关:“走了。” 我们也该去把四号的事解决完,也好安心回家。 见我们要走,大妈几步跑来,一把抓住白霁:“你们把我儿子害成这样,不许走!” 白霁抬头看看太阳,显得有些不耐烦:“我说了,他一会就醒。” “万一不醒怎么办,你们走了,谁赔个儿子给我。” 我也不知道白霁对疯男人做了什么,就凭他用手持砸头的一下,也不至于把人砸晕。 为了不让大妈继续缠着白霁,我拉住大妈的胳膊,尽量安抚:“大妈,我们不走,只是去四号拿些东西,这样吧,我们先把大哥抬进屋,等我们拿了东西大哥还没醒,我们负责把他送去医院,医药费我来出怎么样?” 说完,我看向白霁,询问他的意见。 看见他点头同意,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妈看上去是个朴实的村民,听我们这么说,这才放心一些:“那你们小心点,别摔了我儿子。” 搬运一个青年壮汉,还得靠白霁才行,我和宋玉也只是辅助,帮忙抬抬腿。 谁知宋玉走到疯男人面前,才仔细看了一眼,突然像见了鬼一般,直接弹跳到白霁的身后:“就是他,我在视频中看见有人偷窥四号,我记得的,就是他的眼睛。” 不会吧…… 仔细想来,前因后果,宋玉从视频中看见的眼睛是疯男人,再结合大妈说他儿子是两个月前疯的,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大妈不敢相信地看着宋玉,对她的话产生疑虑。 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好像自己也没理清思路,又把话咽了下去。 大妈的脸色又苍白了一些,咬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代替宋玉的位置,搬起疯男人的腿:“你们跟我来。” 大妈家的院子有些萧条,也有些杂乱,像是故意被人弄乱的。 我想弄乱院子的罪魁祸首,应该就是疯男人。 我们把疯男人抬进一间屋里放在床上,刚想离开,大妈就拿着一个手机,递到我们面前:“我不知道你们几个是从哪来的,非要去四号干什么,可有个东西,我想让你们看一看。” 白霁皱皱眉,从大妈手中拿过手机:“你想让我们看什么?” 大妈叹了口气,坐在床上,一边给疯男人盖上被子,一边抹着眼泪,戾气已经不在:“两个月前他半夜从外面回来,整个人都受到了惊吓,说四号有鬼,不多会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然后就彻底疯了。” “我看这小伙子像是有点本事。”她指了指白霁,又继续说道,“你们要是能救救二狗子,我老太婆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几位。” 思路完全对上了,疯男人晚上路过四号时,看见没人住的四号突然亮灯,好奇翻进院子里偷看。 而他当时应该什么都没看见,所以他才会淡定地扒着窗户,没有跑也没被吓到,直到宋玉叙述中左京没有任何反应,还关了一楼的灯。 正常人看见远近有名的凶宅,在没人的情况下开灯关灯,肯定会联想到有鬼。 推理到这已经可以肯定,左京是非人的存在。 关键是疯男人从手机上看到了什么,明明到家后还没有疯,看了之后彻底疯了。 不再多想,白霁已经打开手机,把手机的所有东西都仔细查看一遍。 就在他翻到相册的时候,最前面的一张照片,完全解释了能把人逼疯的原因。 照片中是有人站在四号里面,把疯男人偷窥的情景拍了下来,和宋玉形容的一样,他只露出眼睛和脑门,趴在窗边,小心翼翼地朝里面张望。 宋玉一个腿软,差点没站住,扶着床沿缓缓坐下,不用她说我也知道,这和她当时看见的情形一模一样。 我有一瞬间怀疑,这张照片是不是宋玉拍下来,发给疯男人的一个恶作剧。 再一想这里面有太多的不可能。 如果宋玉骗我来泗村是被左京胁迫,那她把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逼疯,就属实没必要了。 那疯男人会疯,简单来说就是给他误闯四号的一个警告。 我看了看白霁,他对这张照片根本不以为意:“问题不大,这手机不能用了,等他醒来,换手机和电话号吧。” 他总是那么云淡风轻,好似对什么都不是很在意,我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大妈接过手机,对我们的态度也越来越好:“请问先生,这手机该怎么处理。” 我实在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 这大妈,该不是把白霁当成得道高人了吧。 他不过就是个…… 是啊,有关他的信息,除了知道名字以外,对他的了解,还停留在五年前那个不合群白霁身上。 回程有四个小时,我总是要再问问的。 至少要留一个联系方式。 白霁并不想过多停留,也不愿意解释更多,他看了看手表,把手机交给大妈:“烧了就好,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不由分说,他看了我一眼,示意拉上宋玉,该去四号了。 大概是想在正午时分,阳气最盛之时,去四号拿了东西走人。 大妈还想挽留,终是拦不住,我们几人已经走出屋外,再没有停留。 依然是通往四号的小巷,被两侧的院墙当着,阳光照不进来。 白霁走在最前面,之后是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宋玉,最后是我,三人一行大步流星,根本来不及去想那些留在我们心中恐怖的经历。 推开四号的院门,里面还维持着昨天我们走时的模样,灯依然亮着,却掩盖不住凶宅阴森的本质。 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走在我前面的宋玉肩膀微动,吸鼻子的声音证实了我的想法。 她哭了。 细微地抽泣着,能让她哭的原因太多太多了。 我有些感慨,拍拍她的肩膀:“你没事吧?” “没事。”她擦擦眼泪回过头来,露出苦涩的笑容,“我已经想开了。” 顿了顿,她又说道:“就像你能原谅我,我想我也能理解左京。” 谜底和源头还没有找到,也不知是谁害了谁。 大概真如左瞎子所说,一切都是天意。 我走进四号屋里,和昨天来时的心境不同,总觉得多了些坦然。 我把还立在客厅的三脚架收起来,蹲在行李箱前收拾东西。 再次踏入四号,可能是白天的缘故,也没觉得有多胆战心惊,如果没有凶宅的滤镜,这座二层小楼,不过是一栋普通房子而已。 白霁让我们别上二楼,他自己去收拾二楼的三脚架,我让他小心一点,若是有什么危险就大叫,我会立刻上去帮他。 他听后露出不屑的笑容:“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真是个脾气古怪的人。 我啧啧两声嗤然,Man是很Man,就是有些不近人情。 “回去之后你有什么打算,万一古怪的事继续发生,左京继续缠着你……”相对于我而言,我更担心宋玉。 显然我只是到了四号才会发生危险,而宋玉却在没来四号之前,已经有威胁生命的事了。 宋玉笑得有些无力:“还能怎么办,实在不行请个法师道士做做法,也为左京超度一下,毕竟我们相识一场。” “你不害怕吗?” “怕。”她没有犹豫的回答,“可还要继续生活,最坏的结果可能跟隔壁疯子一样,两眼一抹黑,疯了呗。” 她想起什么,摸了摸口袋,却没找到想要的东西:“我手机呢,尾款我还没打给你。” 宋玉的手机应该在昨天十二点时,在二楼房间门口砍我的时候,掉在床上了。 我把有可能会找到她手机的位置告诉她,她听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上去拿,你在这等我。” “我陪你上去吧。” “不用,你那同学不是在二楼么,你呀,还是远离二楼比较好。” 说完,她冲我指了指二楼,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的笑中没掺杂任何杂质,殊不知此时的她,放下顾虑后竟如此美好。 恍惚间我竟打了个冷战,毫无由来的,一股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 ------------ 第十章 会吃人的衣柜 大概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早已颠覆我的认知,我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我带的行李虽多,几乎都是像三脚架一般的大件,拿出来的两个小件只有耳机和充电宝了。 从二楼传来脚步声,我以为是宋玉下来了,却没想到是一手拎着两个三脚架,一手拿着充电宝和耳机的白霁。 直到他走下楼,宋玉都没跟着下来。 我有些奇怪,按照宋玉的胆小属性,她应该会跟着白霁下来,而不是单独留在二楼。 “宋玉呢?”我问他。 “她不是和你呆在楼下?”话语刚落,二楼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他脸色一变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立刻朝二楼跑去。 大事不妙,宋玉上了二楼,白霁居然不知道。 “在没有窗户的那间房。”我也跟着往二楼跑,白霁已经跑到房间门口,与此同时,房门咣地一声关上了。 尖叫和呼喊声仍在继续,白霁长腿一伸,直接把房门踹开。 瞬间,让我感觉晕眩的一幕就这么发生了。 只见贴着符纸的柜子猛烈摇晃,柜门半开着,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很显然宋玉在柜子里呼救。 下一秒朝外伸出的手猛地缩回到柜子里,柜门也同时关上,呼救和尖叫声戛然而止。 “宋玉!” 白霁已经跑到柜子前,猛地拉开柜子,想必昨天我被困在柜子里时,也是同样的步骤。 我比较幸运,在大白脸没对我做出更恐怖的事后,被白霁先一步救出柜子。 而宋玉…… 白霁站在那,先是呆愣了一秒,然后探身进柜子里查看,又咒骂着退出来。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已经完全被吓傻了,捂着嘴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宋玉呢? 为什么我看白霁的样子,好像没从柜子里找到宋玉。 “白霁,宋玉她……”我好不容易迈开僵硬的腿,却被白霁一声喝住。 “别过来!” 我吓了一跳,顿下脚步:“她……死了吗?” 白霁似乎也不敢相信,又看了一眼柜子里面:“她消失了。” 消失了? 一个大活人,前一分钟还在楼下和我说笑聊天,后一秒就在这柜子里消失了…… 消失了,她会去哪里,难不成被柜子吃了么。 我不敢相信。 “现在怎么办?报警吗?”我哆嗦地问白霁。 白霁思索片刻,几步走过来,拉起我就往外走:“报警,但我们得先从这离开。” “也得先找找吧,或许屋子有什么秘密通道,她跑到其他房间去了。” 白霁的笃定和冷静让我很意外,根本没理我的提议,拉着我蹬蹬下了楼,连一楼的行李都没有管,直接走出四号。 “报警是必须得报警,我们不能继续留在这,要先找个证人。” 我有些明白他的话,又深感他对一个人凭空消失能如此冷漠淡定。 不管怎么说,宋玉是跟我一起来的,如今她出了事,我不能对她不闻不问。 于是我挣脱掉白霁的手,又往四号走去:“你去报警,我留在这再找一找,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说没就没了!” “找也没用!”白霁两步走来,又拉住我往外拽,“你不能再进去,等警察来了,让他们去找。” 不再多说,白霁拉着我就往外走,直接走到疯男人的家门前。 很快,大妈给我们开了门,还高兴地说疯男人已经醒了,精神也恢复正常。 可我们并没有什么心情替大妈高兴。 白霁走到院子里,边点烟边掏出手机报警,我几次想出去看看情况,都被白霁拦在院子里,说什么也不让我出门。 我心里着急,和白霁分辨了几句他也不理我,只一根一根地抽着烟。 过了好久,大概是一个小时,我们一直在大妈的家中,到警车到来为止。 被警车吸引来的不止有周围的村民,还有提着两桶汽油的左和煦。 “出什么事了?”左和煦把汽油往地上一放,拨开人群找到我和白霁,“怎么只有你们俩,你朋友宋玉呢?” 这时,有两个警官走到我们面前,说要了解事情经过。 我把我所看到的一切,以及来泗村的目的全部告诉警官,也把身份证交给他们,让他们随意调查。 也终于完全明白,当宋玉在柜子里消失以后,白霁没有留在四号继续查找屋子,而是拉着我出来要找证人的真正目的。 首先,一个大活人消失,不管是死了还是失踪,肯定会加以调查,即便我们不报警,宋玉的家人在无法联系她之后,也会报警寻找,那么我和白霁左和煦,都会被当成最后见到她的人而成为关键嫌疑人。 而我们找到证人,比如大妈,便能证明我们从进入四号到出来,不过短短十分钟的时间。 十分钟,不管是把人藏起来,还是杀了人再毁尸灭迹,从科学客观的角度,正常人根本无法完成,自然我们也就洗脱了嫌疑。 不得不说白霁的举动,各方面都透出一股冷静和深思熟虑,若是换成我,大概会疯了一般在四号寻找宋玉,再报警寻求帮助,把自己变成唯一的嫌疑人。 唯一介怀的,是出事之后白霁不顾宋玉生死,只为了不成为嫌疑人而放弃对宋玉的寻找。 如果我们立刻在四号寻找宋玉,是不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找到她。 而不是像现在,所有警察把四号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宋玉的踪迹。 他的冷漠,让我有一丝心寒,我无法评价他面对这件事有多自私,只能说每个人面对突发事件后的不同处理。 人找不到,没办法立案,只能先按失踪人口登记。 简单的询问后,我和白霁分别被带上两辆警车,又有专门的警官给我们录口供。 对于我近乎鬼故事一般光怪陆离的叙述,换成其他案件,警官大概率会把我当成疯子送去精神病院检查。 或者认为我是编瞎话欺骗警方,以妨碍公务的罪名先把我关起来,再作为嫌疑人慢慢调查。 可这里是远近驰名的四号凶宅,无论多扯淡的事,发生在四号都变得理所应当,反而更增加一层毛骨悚然的氛围感。 警官看了看之前的笔录,又提出了新问题:“我看了你摄像机拍下的内容,你口中失踪的人,为什么意图杀你?” 我有些糟心,更多的是担心宋玉:“大概被鬼附身了吧。” 警官对我的说法嗤笑了一声:“视频中她说你父亲害了她全家。” 离离原上谱,听他这意思,该不是觉得宋玉失踪,是我杀了她为自己的父亲掩盖秘密吧? 我记得几年前也是有这么一个案件,报警人谎称自己的妻子离奇失踪,在面对警方和记者时表现出极为淡定的行为。 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还是在警方的努力下,在化粪池找到失踪人的人体组织,而杀人的凶手,正是报警的丈夫。 警方首先会怀疑报警人,这无可厚非,可也要根据实际情况出发。 我没有作案时间。 “警官,抛开视频内容,如果你觉得是我说谎,我总该有时间有能力去做坏事,你把我当犯人来审,至少也得有怀疑我的证据。” 这才是警官头痛的事吧,没有作案时间,还有大妈以及村里其他人为我们作证。 他显得有些尴尬,忙笑了笑:“你别误会,在没找到人和证据之前,我们不会把你当成犯人,只是循例了解事情经过。” 我没了好语气,心里烦躁得很,“有怀疑我的时间,还不如多派点人去找找宋玉。” 许是我的话让他有些丢人,他咳嗽一声掩饰,严肃起来:“我们警方做事分工不同,我的责任是向你询问笔录。” 我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好,就当你说的全是真的,你当时在一楼收拾行李箱,宋玉上到二楼后,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这还算是个正常问题。 我也收起戾气,仔细回想:“从她上二楼到白霁下来,我一直呆在一楼,没听见任何不寻常的动静。” “那如果是和你同行的白霁做了什么你不知道的事……” 刚还觉得他问了个靠谱的问题,第二句又开始扯淡了:“警官,还是那句话,我和白霁都没有时间做任何事,而且白霁都不认识宋玉,连动机都没有。” “好吧。”警官无计可施,合上笔记本,又冲我礼貌微笑,“今天先这样,一会你们去局里做个详细登记,如果有需要,还请你们随时配合调查。” 从泗村离开又到警局做登记,待我领了行李出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短短两天,来的时候信心满满,走的时候灰头土脸,还把宋玉给弄丢了。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要不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左和煦也是身心疲惫,天色渐晚,早已过了饭点,我们都是又累又饿。 白霁点头同意:“也好,吃了饭我们就回去。” 实在是担心宋玉的安全,估计现在让我吃满汉全席,我也吃不下了。 我一人糟心,也不能影响其他两人,正准备上车时,我的电话铃声响起来。 本以为是母后大人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来电显示却是一串陌生号码。 “你好。”我调整情绪,接了电话。 “有人向我推荐你,你是凶宅试睡员没错吧?” 电话另一边是个男人的声音,伴随着小孩的哭闹,暂时听不出他有什么情绪。 我有些心累,这么快生意上门,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我最早后天有时间,如果时间没问题,可以加个微信方便沟通,顺便告诉我试睡的地点。” 或许是孩子在旁边哭闹,让男人有些烦躁,他答应了一声,立马挂掉电话。 很快他加了我微信,并且发来一个地址。 黎市商河区芳馨公寓302号。 ------------ 第十一章 芳馨公寓302号 黎市是我所在的城市,这次比较幸运,不是跨省市的生意。 商河区和我家有一定距离,我查了导航,芳馨公寓是在一大片居民区里。 泗村四号的后遗症让我近期不再接偏远山区的凶宅,可以跨省市,至少要在市区里,而且是有人住的居民楼。 我和雇主用微信说明天详谈,不管芳馨公寓的情况如何,我都需要给自己一天缓冲时间。 “又接生意了?”左和煦坐在副驾驶,扭头看我。 我疲惫地嗯了一声:“这次还好,离我家不远,希望平安无事。” 随便找了个狗食馆吃饭,左和煦买的汽油钱他说什么都不收,说是蹭车的油费,还担心白霁一夜没睡会疲劳驾驶,自告奋勇充当司机。 也好,怎么都行,我只想赶紧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车里开着暖风,我刚上车就迷糊起来,躺在后排座才看了眼手机,下一秒已经进入昏睡状态。 睡不踏实,耳边似有什么声音在呼唤着我,恍惚间我答应了一声,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醒又醒不了,又无法进入深层睡眠,我动了动身子,总觉得后背接触到座椅有股粘黏的感觉,再试着动一动,身体却动不了了,像有无数只手从座椅里伸出来揪住我的衣服,把我困住挣脱不开。 “裴沐……生……裴沐……生……” 声音又来了,这一次我听得很清楚,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用着冷得让人沁入皮骨的哀怨,在我耳边声声呐喊。 来自前排副驾驶座椅的调整,紧接着一股幽香钻入鼻间。 温热的触感从我眉心传来,禁锢我的触手感觉不到了,哀怨的声音被熟悉的男声替代。 一声裴沐,我猛地睁开眼睛。 白霁扭着身子,正用手指按压在我的眉心处,我刚想问他在做什么,巨大的刹车惯性让我差点从座椅上摔下去。 “你们没事吧?”左和煦停了车扭头看向我和白霁,“前面的车突然爆胎了,差点撞上。” 白霁也被惯性悠得够呛,好在他系了安全带,不然头非撞在车身不可。 他连忙调整坐姿看了眼反光镜:“高速别停车,绕过去开走,快!” 我知道高速停车有多危险,尤其是晚上,视线受阻人也容易疲惫,先不说大货车刹不住,就是被小轿车追个尾也够我们上西天了。 听了白霁的话,左和煦立刻从横在路上的爆胎车后绕到应急车道,再小心翼翼地开过去。 也就是瞬间的事,后方一辆货车减速不及,直接撞在爆胎车上。 如果我们没有立刻把车开走,被撞的车就是我们了。 “好险。” 我看见左和煦边开车边擦了一把汗:“要不我们看见服务区先停一下吧。” 白霁心有余悸,依然看着反光镜查看车后情况:“前面就有服务区,我们今晚不走了。” 今晚不走,也就是我们三人要在车上过夜。 好在能开空调暖风,服务区也有吃喝用度能买,不至于饥寒交迫。 不多会,车子停在服务区最显眼最亮的地方,白霁下车点了烟,左和煦说要去趟卫生间,我也走下车想去服务区看看,买些零食什么的,也好无聊时吃一些。 刚刚的惊心动魄,外加小睡时的噩梦,我已然睡意全无。 “裴沐。” 在路过白霁的时候,他叫住我:“我给你的手持呢?” “放在包里了,和行李箱一起放在后备箱。”他该不会想要回去吧,我也觉得收他如此贵重的东西不太好。 “拿出来随身带着,哪怕放口袋里也行。” 他说得云淡风轻,没给理由,却又不容置疑。 我哦了一声让他打开后备箱,从包里拿出手持攥在手里,不知怎么的,心绪瞬间舒缓了一些。 或许这手持经过什么大师开光,能趋吉避凶,让人安定心神。 既如此,还是等到我的手镯修好后再还给他吧:“我去买些吃的,你想买什么,我一起带来。” 白霁掐灭了烟头,冲我微微扬了头:“一起去。” 我买了瓜子零食,白霁买了烟,结账时我是抢着付的,只可惜没抢过他。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回到车上,我觉得干坐着有些尴尬,我找了个话题和白霁搭话。 他这人有些沉闷,除非问他或者在需要做决定的时候发声,否则不会主动说话。 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看了我,白霁并没有立刻回答。 这老同学当的,其实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为了缓解气氛,我又补充了一句:“我看你的车挺好,感觉你应该是飞黄腾达了,哈哈……” “我没什么事做,没有工作。” “嗯?”我诧异,没有工作,还能开这么好的车,难不成是富二代? 白霁低下头看了看周围四周:“忘了买水,我去买点。” 转移话题的本事倒是很溜。 不过买水的事用不着他来做,我看见左和煦从卫生间出来后去了服务站,拎了一箱矿泉水出来。 他没去买水,我的话题也没能继续。 和他有关的事,即便问了,也从来没从他嘴里得到过答案。 围绕在他周身的神秘感,同我隔着遥远的距离。 左和煦不止买了水,还买了一副扑克,可以打牌打发时间。 扑克一打,就打到晚上十二点,到最后左和煦实在扛不住,头一歪直接睡了。 其实如果一直开车的话,现在已经快到家了,白霁却让我们在高速过夜,也不知他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好像懂些辟邪去凶的方法,又不甚分明。 我们都困极了,这一觉一睡就睡到天光大亮。 白霁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说一会换他开车,我们人手一桶泡面,吃过后终于又开始启程。 三个小时后,我们进入黎市的收费站,左和煦在路过的地铁站下了车,临走时他和白霁互换了号码,说没事的时候可以小聚。 之后白霁又看向我:“你也存一下我的电话,顺便把微信加上。” 也好,以后有什么事也方便联系。 白霁的微信号里面什么都没有,比小号还像小号,没有朋友圈,没有头像,连昵称看上去都是随便起的。 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 直至车子停在我家楼下,我这才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认识我家?” “昨天接的工作,凶宅是什么地方。”白霁继续答非所问,直接忽略我的问题。 “芳馨公寓302。” 他哦了一声,下车帮我把行李箱搬出来:“当心点。” 我皱了皱眉:“白霁……” “最近几天我可能不在黎市。” 他说完也不等我回答,直接坐回到车上,扬长而去。 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吧,好歹也是老同学,他还救过我一命。 我点开白霁的微信发了一条信息过去:“这两天谢谢你了。” 和我想得一样,正在开车的他不可能给我回复。 拖着行李箱,疲惫地走进家门,和妈妈奶奶打了声招呼,来不及询问有关父亲去泗村的事,芳馨公寓的雇主给我发来微信确认明天的安排。 生活还要继续,生意亦如此。 我回到房间给雇主打了个电话,告知一些相关事宜。 “试睡工作一般是二十四小时,明天您可以随意指定时间,从我到达芳馨公寓开始计算时间,二十四小时候后我会离开,并且把试睡的结果以及录制的相关视频发给您。” “明天……”男人拉了长音,声音有些微微颤抖,语气听上去挺着急的,“晚上过了十二点就是明天,你直接过来吧?” 拜托。 我又好气又好笑,却好脾气地向他解释:“先生,不瞒您说,我刚结束一个试睡工作回到家,算上路程的时间,我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需要休息一下。” 出去两天刚到家不假,两天两夜没合眼确是夸大了,至少昨晚在车里睡了一觉。 电话那边似乎还有些犹豫,我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要求半夜十二点去,的确强人所难。 于是他叹了口气,妥协道:“明天你最早几点能过来。” “最早……”看来想睡个懒觉的希望破灭了,“早上九点您看可以吗?” “好,早上九点,我在公寓楼下等你。” 试睡工作都接了,也该提醒雇主费用问题,泗村的生意因为雇主失踪,我连尾款都没收到。 一想起四号,不由得又开始担心起宋玉来。 算了,先想想芳馨公寓的工作吧。 “先生,关于费用问题……” 不等我把话说完,那边已经不耐烦起来:“我看了你发布在网上的价格,挂了电话我就把钱打过去,记得明天早上九点,别迟到。” 嘿,他这小暴脾气,电话说挂就挂了。 我顶着一脑门官司刚想骂人,微信便收到一笔转账。 看在钱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 不过在我印象中,似乎从未听说关于芳馨公寓的传闻。 我试着从网上查找芳馨公寓,才点了搜索,多条近期消息映入眼帘。 “凶宅试睡直播翻车:主播半夜落荒而逃,芳馨公寓302号成大凶之宅。” “是噱头还是确有其事,揭秘芳馨公寓凶宅试睡全过程。” “芳馨公寓302号,新进网红热门打卡地,今日你被吓到了没?” 四十五度抬头望天,我无比感慨地看向窗外景色。 不会这么倒霉吧,又接了单大活? 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来电显示写着小福星三字。 她是我高中同学,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小福星是我给她起的昵称,本名叫付星。 “我的小福星,找我有事呀?” “找你当然有好事,昨天给你拉了个生意,接到电话没?”她语气轻松,像是邀功一般。 我一脸黑线:“芳馨公寓?” “Bingo,看来生意已经找上门了,我男朋友帮他邻居问的,我就把你电话给他了,你怎么感谢我啊。” 我欲哭无泪,闺蜜是好闺蜜,有没有脑子就不知道了。 还让我感谢她,我是真的谢谢,给我找个了把试睡主播都吓跑的凶宅。 ------------ 第十二章 不寻常的味道 闲聊之际,我把去四号凶宅的大致经历和付星说了,这不靠谱的家伙沉默半天,只憋出一句更不靠谱的话来。 “你追到白霁了?” 这不是关注的重点好吗? “没有,他的性格比上学的时候还要,还要……”我已经词穷,不知该如何形容。 “还难搞?” “对,就是这么回事。”其实事情都过了这么久,我本也没什么其他想法,再加上发生宋玉的事…… “总觉得他有些不近人情,挺冷漠的一个人。” 付星哈哈大笑起来:“他上学时就这样,你以为人哪这么容易变。” “算了,别提这些糟心的事,我先睡一觉,打工人打工魂,明天还要继续奋斗。” 付星连连说好,还说后天试睡工作一结束,她来芳馨公寓,把他新交男朋友介绍给我认识。 挂断电话,我又上网搜了搜芳馨公寓的相关新闻,最终抵不过困意来袭,我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直接进入梦乡。 又是一连串的噩梦,这一觉睡得相当不踏实。 醒来时看了墙上的时钟,指针指向六点,分不清傍晚还是早上。 早上六点,我竟然睡了十几个小时。 洗漱后走出房门,奶奶已经起来,正在厨房做早餐。 “呦,平时一觉睡到大中午,今天你倒是起得早。”奶奶下了面条,我走到餐厅时刚好端上桌。 我打了个哈欠:“一会还有工作。” “一个小女孩家家,又不着家又不稳定,等你成了老姑娘,看你嫁不嫁的出去。” 家有一老,随时唠叨。 我只傻笑着想糊弄过去,本还想问问老爸去年去泗村的事,想想还是别自找麻烦了,反正事情已经过去。 倒是奶奶,一边吃面一边叹气:“学什么不好,偏要学你爸做些不干净的活儿,你们爷俩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什么不干净的活儿,说的好像我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给你的手镯怎么没戴着,一会吃得了饭,把手镯戴上再出门。” 还是逃不过啊。 我有些心虚,脸都快扎进面碗里了:“前天出远门,手镯被我摔坏了……” 奶奶举起筷子就要敲我脑壳。 我向后一躲,逃过一劫:“已经让人修了,很快就能修好。” “你啊……” “奶奶,我吃饱了,收拾东西去了。” 此时不闪,更待何时。 我逃命一般跑回房间,临关门前还听见奶奶的唠叨。 “可别步了你爸后尘……” 啧,再赚些钱就换工作吧,天天被念叨,没脸没皮的人也扛不住啊。 九点整,我依然拉着我的大行李箱,准时站在芳馨公寓楼下。 来时顺便查看周围环境,的确是在一片大居民区中,芳馨公寓是一栋单独的高层,商住两用,在路边的拐角处。 对面就是一片很大的居民社区,早上九点还没过早高峰,路口很堵,还有很多早点商贩。 我很满意周围的环境,和泗村比简直就是天堂。 “你就是裴沐?”一个男人朝我走来,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在看到我时不禁皱着眉上下打量我。 似是对我很不满意。 我承认我年纪不大,经验不足,刚走出大学一年的二十三岁小青年,可试睡工作又没有年龄经验一说,能抗住压力在凶宅住上一晚,跟外表也没多大关系。 更何况他联系我的时候已经知道,我是女性,声音软萌,是个纯纯的萌妹子。 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笑笑,我伸出右手以示尊敬:“你好,我是裴沐。” 男人并没有和我握手,而是从口袋掏出一把钥匙放在我手上:“你自求多福。” 他是我的雇主,是衣食父母,是赐予我财富的上帝。 可我真想呵呵他一脸。 雇主并不想在这多待,转身就走。 好吧,奇葩年年有,近日尤其多。 扛着我的大行李箱,我走进芳馨公寓,到了电梯口才发现,电梯维护,暂停一天。 好在是三楼,不是三十楼。 爬吧。 “这小身板扛这么大的行李箱能行?”一个陌生男人走到我跟前,他手里拎着早餐从外面进来,看来是这里的住户,“住几楼,我帮你。” 听语气就是个大大咧咧的热心肠,也不等我谢绝,直接上手拎起行李箱:“这电梯没个一天修不好,住这的人都知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谢:“谢谢大哥,我去三楼。” “正好我也住三楼。”他才高兴了一下,瞬间怀疑地扭头,“不对啊,三楼的人都搬走了,只有我一个住户,你三楼多少号啊?” 其实我并不喜欢和无关的人解释我的工作性质。 有时会被人指指点点当成怪物,有时又被一顿吹捧,烦的很。 抽动了嘴角,我尴尬笑笑:“302号。” “呦。”大哥听后瞬间反应过来,“付星介绍来睡凶宅的朋友?” 该不会是小福星的男朋友吧,真是巧的很。 他忙放下行李箱,把手在身上抹了一把,朝我伸出手:“你好你好,我叫江晗,是付星的男朋友。” 还真是个热情的人。 同样是热情的好心人,江晗和左和煦的性格天差地别。 一个热心肠含蓄大暖男,一个热心肠社交牛逼症。 我只得大方握手:“你好,我叫裴沐。” “听说了,付星一说起你,总是出神入化,带点科幻色彩。” 不靠谱的臭丫头,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江晗又提着行李箱继续上楼,依然热情地和我介绍着:“这302说来也奇怪,据说刚建楼的时候就怪事不断,后来302死了人成了凶宅,有人图便宜买了,隔几天又搬走,到都倒了好几手了。” “这不房主为了卖房,前两天花大价钱请了个网红主播,来的时候搞得热热闹闹,半夜就被吓跑了。” “这回可好,房更卖不出去了,这不又重新找正儿八经的人来试睡。” 在江晗轻松欢快的介绍下,我们走到三楼,他冲我指了指电梯对门的一户:“我住这,302在里面。” 他又指了指过道最里面一间,把行李箱交给我:“你是付星的朋友也就是我朋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好,先谢谢了,还要感谢你替我搬行李箱。”和开朗外向的人说话,轻松是轻松,反而显得我有些拘谨。 “嗐,都是朋友,说什么谢不谢的。”他冲我挥挥手,“你去忙吧,有事招呼一声。” 他开门进屋,我也拉着行李箱走到302门前。 但愿像以前一样平安度过二十四小时,我捏了捏装在羽绒服口袋的手持,用钥匙开门进去。 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似是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直冲鼻腔,味道很冲,让我马上捂住口鼻,飞奔进屋开了窗户。 站在窗边重新呼吸新鲜空气,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环视屋子,很普通的二居室,简单的装修风格,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客厅和两个卧室的吊顶监控,应该是房主安装的,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 和我自带的设备并不冲突,出示相关视频是我的正常业务之一。 打开所有窗户通风,我开始组装三脚架放置摄像机,之后又拿着手机录像把整个房子转了一遍,暂未发现不妥之处。 在雇主没有要求的前提下,在午夜十二点前,我可以在屋子里自由活动。 我坐在客厅,用手机看着网红主播在302的翻车视频。 视频差不多六个小时,主播选择在晚上八点正式开播,黄金时间段,从直播开始就有几万人同时观看。 开始并没有什么异常,都是主播在和网友互动,老一套要关注要打赏,没什么意思。 我从网上搜了视频的高能点,大约是在半夜一点,也就是主播下播前的一个小时,无糟点尿点,全程高能预警。 若是单纯鬼片,绝对比大多国产鬼片拍得好,可放在现实,我此时又身处场景其中,总觉得有点…… 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戏剧感。 “这……”我看完视频高能点,又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墙,忍不住吐槽,“有点假了吧……” 对面的墙,正是视频的高能点之一。 自从进来芳馨公寓302号,除了偶尔弥漫的腐臭气味,我是真没觉得有什么恐怖的地方。 普通的客厅,普通的卧室,普通的儿童房。 和四号相比,甚至让我有了些落差感和索然无味。 其实也挺好。 肚子饿就点外卖,无聊就看手机打发时间,晚饭拿外卖时碰见了扔垃圾回来的江晗。 他依然不怎么见外,还和我聊了几句,说给付星打了电话,告诉她我们已经见过了。 说着说着,他已经走到302的门口,还特好奇地向里面张望,不过马上被腐臭味袭击。 “什么味啊。”他捂着鼻子,夸张地扇了扇,刚想再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屋里一直有这股味儿?” 我坦然点头,其实闻习惯了,觉得也还好:“我刚进来时味道更大,需要经常开窗户通风。” 江晗的脸色更难看了,自然而然地走进屋四处查看。 “哎,你……”我指着他的脚开口提醒,本意是想告诉他已经走进凶宅里了。 可他却误会了,连忙退回到门口:“我打扰你工作了?” “不是,我是想提醒你这是凶宅,很多人忌讳,你不怕晦气就行。” “嗐,我当是什么事。”他大大咧咧地又走进来,依然朝四周查看,像是在找着什么,“什么凶宅吉宅,哪有这么邪乎。” 江晗的举动更加怪异,一边用鼻子嗅着味道,一边来回走:“不瞒你说,我在殡仪馆工作,凶宅和殡仪馆比起来,都是毛毛雨啦。” 倒也是,在殡仪馆工作通常都与死人作伴,一个区区凶宅,根本不放在眼里。 我笑笑,觉得他有些好玩,怪不得能俘获付星的芳心,性格开朗自带幽默感,的确是小福星的菜:“的确,能住在凶宅隔壁,还坚持没搬走,殡仪馆是个练胆的好地方。” “你别笑,这事儿可大可小。”江晗终于在客厅的墙前停下,一本正经地看着我,“我在殡仪馆工作,尸体见得多了,拉来什么样的都有。” 我被他的突然正经吓了一跳,不自觉站好跟着紧张。 “你知道这屋子的味是什么味吗?” 他见我懵懂地摇头,拍拍面前的墙,压低了声音冲我神秘说道:“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 第十三章 镜子人脸 尸体腐烂的味道? 有点不靠谱。 尤其在江晗拍了拍客厅的墙后,说了这么一句:“味道就是从这发出来的。” 我凑到墙前闻了闻,的确味道更大。 江晗所指墙的位置,正是我从主播视频中看到高能的地方。 视频的内容还历历在目,当时直播的时候,主播是坐在沙发上,面对着墙壁架着手机。 午夜十二点以后,主播说屋里传来敲打墙壁的声音,便拿着手机在屋内查看。 在走到墙壁前,第一个高能点出现了。 先是墙上莫名其妙出现黑影,当时有不少网友说是其他工作人员的影子,都以为是个玩笑。 之后,大团黑影慢慢聚集到一起,形成一个人脸形状,这一怪异的现象,主播全程用直播展现,应该不会有掺假的情况。 奇怪的敲墙声,后有不规则的黑影慢慢聚集成人脸,不用看主播的表情也能知道,普通人会吓成什么样。 难道这面墙真有问题? 顺着墙去看,另一边应该是婴儿房,墙整体偏厚,是不是承重墙哪一块是承重墙,我对建筑完全一窍不通,并不能分辨。 要说墙里藏尸,我觉得不太可能,首先厚度来说还不允许放一具尸体进去,而且凶手杀了人,也不会蠢到砸墙藏尸,动静大不说,关键也没什么必要。 随便扔进一个小河沟或者找了地方埋了,不比这省事的多。 我能想到的问题,江晗应该也能想到,他摸着下巴绕着墙看了两圈,最后只得妥协:“怪不得叫凶宅,就是那么奇奇怪怪。” “是你想多了吧?”我不再去管墙的事,拎着外卖,坐在餐桌上,准备开吃。 江晗啧啧两声,又闻了闻味道,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不应该啊,肯定是尸体腐烂的味道,这我再闻不出来,白在殡仪馆干这么多年。” 我没有接话,朝他指了指我的外卖:“一起吃点吧。” “我这大直男对麻辣烫免疫,这都几点了,我早吃过了。” 之后他往沙发上一坐,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味道挺邪门,要是不影响你工作,我搁这待会。” 我是求之不得,毕竟身处凶宅,能有个人作伴自然是好。 这一行是这样,如果雇主没有特定要求,带一个人进来也是常有的事,雇主也不会说什么,反正只给一份的钱。 我让江晗看看有关302的直播视频,本意是想让他看有关墙面的高能点,谁知他从开头开始看。 看得还挺津津有味。 其实我对江晗的工作还挺感兴趣:“有些问题我挺好奇,给我解答解答呗。” 江晗看得兴起,翘着二郎腿对着手机傻笑着,不知道看到什么好笑的东西。 听到我的话后眼睛没离开屏幕,只朝我的方向扭了扭头:“说呗,我知道肯定告诉你。” 和江晗说话,就是那么得劲。 “你在殡仪馆工作,见过最恐怖的尸体是什么样的?” “呦,你还对尸体感兴趣呢。”他抬起头来,大咧咧地笑着,“我见过最恐怖的尸体,内脏已经高度腐烂了,肚皮膨胀得老高,一碰就各种流汤,成千上万的蛆虫跟着尸水一起流出来,别提多恶心了。” 我也是多余,刚吃完晚饭就问他这个问题,我胃里一阵翻腾。 “还有一个具尸体……” “哎,别说了。”我让他打住,“就当我刚才没问。” 江晗笑得更得意了:“那行,耳听为虚,有时间带你去参观啊。” 这时,我手机收到一条信息,竟然是白霁发来的。 “芳馨公寓情况如何?” 芳馨公寓目前还好,除了有江晗口中尸体腐烂的气味,其他没什么特别之处。 我刚想给他回微信,突然,房间传来敲打墙壁的声音。 闷闷的,一下一下,听得特别清楚。 我和江晗都愣了瞬间,他下意识抬头朝屋顶去看,说了句是楼上传来的动静。 还说视频里一点来钟才有敲墙声,就算真有动静,也不能提前几个小时。 原来他已经看过高能点了。 “时间不早了,你不用一直陪我,我心里怪过意不去的。”不想再麻烦江晗,他总归是小福星的男朋友,一直和我呆在一起,也不方便。 江晗听了直挑眉:“你自己在凶宅不害怕?” “我是干这份工作的,不仅不怕,半夜十二点还要关闭所有照明检查屋子,怕也不会来了。” 他听后做了个夸张的表情:“牛逼啊,要不付星提起你时,都带着神话色彩。” “行吧。”他嘬着牙花朝外走,“既然你不害怕,我回去睡觉了,有什么事招呼一声。” “付星说明天来找我,到时候一起吃个饭。”我说。 江晗笑得更加灿烂:“得嘞,你工作吧,留步留步。” 送走了江晗,我坐回到沙发上,拿起手机想给白霁回微信。 字还没打完,他的电话先打来了。 “没事吧?”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从语气里听出他的紧张感。 看来他对芳馨公寓还挺感兴趣。 “现在没什么事,不过屋里总有一股怪味,傍晚住在隔壁的人进来参观,他在殡仪馆工作,说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还有呢?”他的语气又紧绷了一些,我甚至可以想象出他皱眉的样子。 “其他没什么了。”我想了想,又补充道,“在我之前有网红主播来试睡过,半夜被吓跑了,我看了视频,是挺刺激只是感觉很假,像故意作秀。” 我说完,得到了白霁的沉默。 他应该在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我想重新找话题时,他这才开口:“手持带着了吗?” “带着了,在口袋里。” “十一点后要贴身带着,我不在黎市,等我回去帮你调整一下,可以随时戴在身上。” 总觉得他对手持有一股执念。 其实手持这种东西,也是最近才流行起来,比手串大,不方便戴在手腕上,一般在武侠电视剧里,少林寺的和尚和尼姑庵里的师太经常拿在手。 念经打坐的时候拨弄珠子,大概有静心养神消除杂念的功效。 我想象着自己拨弄玉珠的模样,有种要去出家的感觉,忍不住笑起来:“手持给大师开过光吗?” “差不多吧,在寺庙里供奉过,玉属阳,能趋吉避凶。” 说完,他不等我说话,又继续开口:“还有些事要做,你那边要是暂时没事,先挂了吧。” “好。” 挂了电话,我想着他对芳馨公寓的上心,又找了网红直播视频给他发过去,同样没得到回应。 大概他真有事要忙吧。 我往沙发上一倒,伸直了胳膊来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想着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晚上九点半,距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半小时,也太无聊了吧。 这次试睡工作接得匆忙,没来得及下载电视剧,而且一部手机也太不方便了。 我想着等明天试睡结束去买个平板,以后再接工作可以下载电视剧和游戏,也不妨碍巡查房间时用手机录视频。 从沙发上起来想着先从网站看看平板的价格,只那么一瞬间,余光好像看见卧室房门口有一道黑影闪过。 眼花了吗? 我起身走过去查看,所有房间的灯都处于照明状态,并没有异常情况。 四号的后遗症,让我愈发地疑神疑鬼。 走到卫生间想着洗把脸,打开水龙头刚触碰到水,下一秒我被烫得尖叫起来。 什么水啊这么烫,跟开水一样。 甩甩手想去研究如何调节水温,不管如何拧动水龙头,都能看见热气从流出的水中冒出来。 我不敢再去触碰水,想关了水龙头去厨房洗脸,这才察觉到有不对的地方。 水龙头冒出腾腾热气,这么大的蒸汽,至少也在九十度以上了,不像是正常热水器里该有的出水温度。 一般情况下,刚打开水龙头时,会先流出储存在管道里的凉水,再过度到热水器里的热水。 抛开这些不说,谁家能把热水器设置如此高的温度,这不等着烫伤么。 更何况房主家还有孩子,家大人再没心没肺,也不可能拿孩子开玩笑。 指尖被烫伤的地方又胀又疼,我想着先去厨房冲些凉水,就看见洗手池上方的镜子上,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热气让镜子蒙上一层水雾,渐渐地形成某种形状。 我后退了两步,紧张地盯着镜子。 水雾形成的形状越来越明显,居然是…… 是一张人脸! 诡异的事还是发生了,可见把试睡主播吓跑情况并非全部弄虚作假,至少芳馨公寓302号的确有邪门的事发生。 尽管惊慌,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关掉水龙头,而是走到客厅把手机拿过来,录视频拍照。 这是作为一名凶宅试睡员该有的职业操守,凡是在凶宅遇到不寻常的事物,都要拍下来给雇主过目。 仔细来看,出现在镜子上的人脸模样,不像是有人刻意画上去,也不像人把脸贴在玻璃上的印子。 脸像是要从镜子里冲破出来,狰狞着怒吼着,越来越立体,越来越逼真。 突然,我看见镜子人脸似乎换了表情。 它…… 笑了。 ------------ 第十四章 敲墙声 我下意识有种感觉,如果任由热气聚集在镜子上,人脸会从镜子里出来,把我抓进去。 啪地一下,以迅雷的速度关上水龙头。 热气消散后,镜子上的水蒸气渐渐凝聚成小水滴滑落,使得人脸形状变得扭曲。 又拍了两张照片回到客厅,我不敢再去看卫生间的人脸镜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当试睡员这一年以来,全国各地接下的生意,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在泗村四号之前,从未遇到过怪异情况。 把手持拿出来攥在手里,没了白天的轻松。 除了胆子大一点,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还是找点事做分散下注意力吧。 晚上十点,时间像停住了一般。 微信传来一条信息,竟然又是白霁发来的:芳馨公寓有些蹊跷,如果…… 信息还没有看完,突然的手机铃声和屏幕图像变换,吓得我一激灵,是付星打来了电话。 这丫头,早不打电话晚不打电话,偏偏在我聚精会神的时候。 我接了电话,没好气地说道:“吓我一跳,怎么这会打来。” “这不刚被老板剥削完加班到家,你睡着了?还吓你一跳,我听江晗说302有尸体腐烂的味道,这不一到家就想着关心你了。”她嘟囔着,掺杂着微喘粗气的声音,对我的态度很是不满。 还得是老同学,连加班受刑都想着我。 付星应该是脱掉了外套,有很大的拉链声,还有穿上拖鞋在房间走路的声音:“你那边什么情况,生意是我给你介绍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得内疚一辈子。” “我还好,还能接你电话。”我说得没什么底气,才刚发生镜子人脸事件,谁知道是不是巧合,外加我四号后遗症发作。 心里总是有这么个疑影。 “有情况?” “也还行,可能是我多心了吧,不过臭味是真的,隔一会就要开窗通风。”我想着要不要把镜子脸的事告诉付星,“倒是发生一件古怪的事,你要不要听,还有视频和照片为证。” 付星听了,立马打断我:“得得得,你别跟我说,我自己住又胆小,你那鬼故事讲完,我今天可别想睡觉了。” 她胆子是小,尤其我刚成为凶宅试睡员那阵,她说我去过凶宅有晦气,愣是一个月没和我见面。 这么个胆小的人,找了在殡仪馆工作的男朋友,小福星恋爱脑上头,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既然她不想听凶宅的事,我和她聊起了别的。 开始是她明天休息要和我见面,讨论一起做什么吃什么。 后来话题不知怎么就引到白霁身上,她比我还关心白霁,似乎很想撮合我们。 “我觉得他挺在意你的,你看,还说从外地回来要跟你见面,不如一鼓作气把他直接拿下,都是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失败了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也没什么损失。” 我忙让她打住。 出的什么馊主意,我也没说要和白霁有点什么,她激动个屁。 “要不等你们见面,叫上我一起,我帮你搞定他。”听我没同意,她又采取下一计策,“我还真想看看他现在长什么样,高中时拽不拉几,我记得长得不错。” “现在比高中时还要好一点。” 付星靠了一声,怪叫起来:“那更应该尽早下手了,等你们见面时就给我打电话,不帮你把他拿下,我倒立洗头。” 我有些无语,又不忍打断她高昂的情绪。 和付星聊聊天也挺好,时间像飞一样过去了。 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十一点半了,我们居然聊了一个半小时。 一会十二点整,是最紧张刺激的关闭照明巡查屋子的时刻。 我又想起卫生间不明所以的水蒸气人脸,还有主播视频里一点以后,全程高能的尖叫事件。 有些忐忑有些紧张,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关键现在我对鬼神一说,还真挺相信了。 想着和付星聊到十二点来减少紧张感,挂了电话可以没有心理暗示,直接关灯巡查。 可实际情况有了些改变,原本我和付星聊得火热并没有注意,直到她问我大半夜在敲什么,我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声音上。 “大半夜在凶宅搞出这么大动静,也不怕把楼上楼下的邻居瞎跑。”付星还想数落我,我却神经紧张地仔细去听,让她先别说话。 叩,叩,叩…… 是敲墙的动静没错。 可我听到的声音闷闷的,一下一下,动静也不是很大,按理说在我们聊嗨的时候,付星根本不会听见。 她说的大动静,这让我很是不解。 屏息几秒,我试探地问了一句:“你说敲东西的声音很大?” “是啊,咚咚的敲,都快赶上你说话的声音了。” 我又仔细听了听:“现在呢?” “你不说话的时候,声音好像更大了。” 我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屋子里的敲打声依然沉闷,甚至比用手指敲桌子的声音都小。 拿着手机朝客厅那块重点墙壁走去,付星在电话另一头立刻抗议:“哎哎,大姐,你在干什么啊,越不让你敲,怎么声音还越大了。” 我彻底说不出话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墙,生怕它会像在视频里的情景一样,出现黑影和人脸。 人脸…… 对了,在视频中看到的黑色人脸影子,和我在卫生间镜子上的水蒸气人脸似乎有些相似。 “裴沐,裴沐,你别吓我,你那边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付星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听上去一边担心我,一边又被敲打的声音烦到暴躁,“你别敲了,我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我刚想说话,电话另一头已经传来挂断的声音。 挂断了也好,如果我告诉她不是我敲的,付星非吓神经不可。 敲墙的声音时断时续,我抬头看了眼时间,距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 其实到现在,我已经有些不敢关灯巡查屋子了。 巨大的敲门声突然传来,这一吓差点把我送走。 我跑去门口问了是谁,在听到是江晗的声音后,这才心有余悸地给他开了门。 “刚付星给我打电话了,什么情况,她说屋里有很大的敲东西声音。”江晗穿着睡衣,连外套都没穿,顶着鸡窝头就进门来了。 我觉得有些抱歉,看他的样子分明正在睡觉,接到电话就急匆匆跑来了:“是有敲墙声,我听着不是很大,付星却说声音都快把她耳朵震聋了。” 江晗听后挠着头走进门,站在客厅中间仔细去听,敲墙的声音已经停止。 半天听不见动静,江晗又转过头问我:“还有其他怪事吗?” 我立刻点点头,把手机拍下的视频和照片给他看:“这是我十点来钟拍下的,你看看像什么。” “人脸?”他只看了一眼照片就脱口而出,视频都来不及看,又朝卫生间走去,“就在这?” “对。” 镜子上的水蒸气已经完全蒸发,除了在镜子上留下浅浅的水痕之外,一切正常。 “那时我本想洗把脸,我一打开水龙头就流出很烫的水,水蒸气聚集在镜子上,慢慢形成一张人脸。” 江晗没说话,又打开水龙头,没有热气冒出,他试探地伸出手去碰水,立马啧啧两声:“是凉水。” 奇了怪了,怎么我自己在302就会发生怪异的事,而江晗一来,不但水变成凉水,连敲墙的声音都不见了。 一想到一会他离开以后,我要独自关灯检查屋子,我有退缩,此时也顾不上丢人不丢人,只得喊住他:“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看江晗的样子已经完全精神了,他对着镜子,把自己的头发梳理整齐。 “按照工作流程,我一会需要把屋里所有照明设施关闭,你要不等会再回去,。” 他听了哈哈大笑:“原来女超人也害怕啊。” 想象到会有些尴尬,我也实在没有办法:“拜托了,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得嘞。”他大方同意,伸头看向两个卧室,“这样吧,我也不回去了,等明天见了房主,我跟他解释一下,这屋归我,你困了就去那屋。” 那可真是帮了我大忙,立马想朝他磕头谢恩:“那可真是太感谢了。” “又客气了不是,自己人,别总谢来谢去的。” 有江晗在,我心里瞬间有了底,许是他豁达的性格感染了我,女超人又重新找回了自信。 手机没有夜拍功能,我拿起三脚架上的摄像机准备好。 以防万一,我还拿起掉落在沙发上的手持,和江晗招呼了一声,屋内的照明设备全部关闭。 眼睛适应黑暗需要一段时间,我眨了眨眼感觉差不多了,开始往主卧室走去。 除了我和江晗的脚步声,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屏息而行尽量放缓脚步,窗外的路灯灯光,成为唯一的光源。 检查衣柜,检查床铺。 床铺没有床底,是最普通的落地式,方便储存物品,我也没必要掀开所有箱柜一一查看。 起身之际,我看见江晗突然大幅度转身看向身后,不像是随意为之,更像是看到或者感受到了什么转身查看。 我慌忙把摄像机对准他,去看他周围的空间:“怎么了?” “感觉有人摸我后脖子。”他一边摸着脖子,一边完全扭过身子朝向房间门口,“我去外面看看。” ------------ 第十五章 高能点全都应验了 来不及思考更多,我也跟着走出去。 江晗在客厅和另一间儿童房来回走着,什么都没有发现。 “奇了怪了,难道是我想多了?” 和他距离稍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借助路灯看到他的动作。 他一直搓着后脖子,似是在回味被人摸了脖子的质感,这空隙还不忘朝周围去看,最终还是把手放下,得出结论。 就是他想多了。 我松了一口气,又走进厕所和儿童房。 江晗没有跟过来,依然站在客厅里,等我出来时,他正对着重点墙壁摸索着。 别告诉人脸又出现了。 “在干什么?”我对着墙举起摄像机,走到他身后。 他也不转身,一直用手感受着墙壁的每一寸地方:“你没感觉臭味越来越大吗?” 我吸了吸鼻子,的确如此。 而且客厅墙壁所在的地方,臭味尤其明显。 “我还是觉得有人把尸体藏在墙里。”我看他的动作,好像在用指甲抠着墙面。 我忙一把拉住他:“你别把墙纸扣坏了,我还得赔房主装修钱。” “真要有尸体,别说墙纸,整面墙都得砸了。” “万一是承重墙,那可砸不得。” 江晗哈哈一笑,这才放弃抠墙,转过身时却没有笑容,反而阴恻恻地看着我:“你傻啊,承重墙怎么把尸体藏进去,真藏尸体肯定不藏承重墙,那里面有钢筋,一般人谁能砸开。” 也是。 我也不懂建筑学,只知道承重墙不能砸而已。 不过他这表情是怎么回事。 既然他不抠墙,我也没再去管他。 还有厨房最后一间屋子,赶紧检查完,我也好赶紧开灯。 拿着摄像机朝厨房走去,地方不大一目了然,我随便翻了两个碗厨想草草应付差事,谁知里面摞着的碗不知怎的,竟朝外翻倒出来。 得亏我手疾眼快,腿一跪手一接没让碗掉在地上。 无奈之下放下摄像机,我把碗摞好放进柜橱里,突然的冰凉触感让我瞬间缩回手。 在我把手伸进碗厨里的时候,竟然有人摸了我的手! 哗啦,是碗摔碎的声音。 我顾不上许多连忙捡起摄像机朝碗厨里伸去,与此同时,厨房里的灯啪地一声打开了。 突然的光亮刺激着眼睛,等我再恢复视力看向碗厨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伤到吧?”开灯的是江晗,他走进来也跟着朝碗厨看去,又看看一地的碎片,“发现什么了?” 拿着摄像机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刚刚那一下,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到现在还在咚咚跳着:“有东西摸了我的手。” “摸手?”他又去看我的手背,瞬间笑起来,“大姐,你自己看看,是水滴在你手上了。” 水? 我翻过手背,赫然发现手背处真的有水滴过的水迹。 仔细回想一刹那的触感,我立马否定他的说法:“不对,我又没开水龙头,碗厨离水池有一段距离,怎么会有水滴在我手背上,真的是有人摸了我的手。” 不过我的话,江晗根本不信。 他走到其他屋子把灯全部打开,冲我挥挥手:“自己吓唬自己,肯定是你流了大鼻涕,或者水池里的水渗进去,你看,这不没事么。” 刚还说有人摸了他后脖子,现在又说我自己吓唬自己。 什么大鼻涕,什么水池渗进去的水,怎么感觉他越来越不靠谱,和小福星有的一拼。 妥妥的驰名双标。 我又往碗厨里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有,我宁愿从里面窜出一只大耗子,摸手一吓也能解释得通了。 既然没事,我站起来用扫帚把碎碗收起来扔进垃圾桶,顺便又开了几扇窗户通风。 屋里的味道简直熏死个人。 江晗又在屋里转了一圈:“一会还有什么活动?” “一点两点三点都要巡查屋子,你放心睡觉,我尽量不打扰你。” 江晗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行吧,那我先睡会,要是没什么事,你去那儿童房也补个觉,那床太小,我睡不下。” 他去了主卧,还关上了门,虽然和江晗只认识了几个小时,可我已经习惯他不见外了。 我把摄像机重新放在三脚架上,又走回到沙发坐下,手里捏着手持,摸搜着玉珠平复心绪。 被摸手的冰凉触感让我久久不能释怀,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背,百思不得其解。 真的只是错觉吗? 我想起在付星给我打来电话时,白霁曾给我发过一条微信,信息的内容我还没有看完。 拿起手机再次点开微信,一阵风忽地吹来,我抬头之际,客厅的床边似乎有什么影子闪过。 窗户还开着,是风吹动了窗帘。 我起身关上窗户,在转身的时候,这次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又是一道黑影迅速窜进儿童房里。 芳馨公寓302凶宅真不是开玩笑,别告诉我这里真的邪门。 没选择走进儿童房查看,我几步走过去,咣地一下闭眼把房间的门关上。 我发誓这是我未来两个月接的最后一单生意,如若再不停止,疯男人就是我的下场。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我站在客厅中央来回看着房间的每个角落,有一种冲动,我想去叫江晗,和他一起逃出302。 怎么办呢。 心里矛盾,泗村的尾款因为宋玉的失踪没有收到,如果这次再被吓跑,雇主的钱我还要退回去。 钱和命比起来…… 我拿起手机,想要上网查查有没有什么辟邪的方法。 然而白霁几个小时前发给我的信息,我也终于看到了。 白霁:芳馨公寓有些蹊跷,如果发生奇怪的事,不要犹豫立刻离开,我看了网上的视频,你说很假的现象都是真的。 咚! 比任何时候都清晰明显的敲墙声,声音之大,吓得我手一抖,手机直接掉在地上。 慌乱之中我伸手去够手机,这次着着实实,眼见为证,从沙发底下伸出一只惨白的手,缓缓地朝我的手伸过来。 尖叫已经控制不住从我的喉咙里迸发出来,我抓起手机屁滚尿流地摔在地上,动静之大,差点掀翻茶几。 眼睛死死盯着白手伸出的地方,恐惧之下甚至连呼吸都忘了,错开茶几的角度探了探头,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我敢肯定我没有看错,也不是眼花和心理暗示产生的错觉,在地上坐了差不多有五分钟,除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 不,还有一点让我奇怪的地方。 刚刚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尖叫,摔倒,踢到茶几,不管哪种声音都能把江晗吵醒。 而且他才刚进房间不久,不可能睡得这么死。 “江晗。”我试着喊了他一声,等了数秒,依然没有动静。 要歇菜了。 按照白霁微信上的话,我现在应该立刻逃出302室。 可我不敢动,甚至不敢从沙发下的地方错开眼珠,我害怕那只手会突然飞过来,飞到我脸上。 “江晗!”我更大声地喊着他,依然没有回应。 我的腿软了,想动都动不了。 举起手机快速转动眼珠去看,我也不管几点钟会不会打扰白霁休息,我直接给他打了电话。 “喂。”电话才刚打过去,只两秒的时间就传来他的声音:“是不是出事了?” “一只手,敲墙的声音,黑影……”我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自己听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什么都别管先跑出去。” “不行,付星的男朋友,他在另一个房间,我喊了他好几声都听不见……” “屋里还有其他人?”白霁的声音瞬间变大,着急程度可想而知,“你现在能不能站起来,赶紧跑听见了没有!” “可我也不能不管付星的男朋友……” 又是咚地一声。 比刚刚的敲墙声还要巨大,由内而外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墙壁里冲破出来。 客厅的灯光突然变得忽明忽暗,身后大门的方向,似是有什么朝我包围过来。 光越来越暗了。 我咬咬牙下定决心抬头朝灯看去,一团巨大的黑影在天花板上慢慢聚拢,蔓延在灯上,遮住了原本的光亮。 “白霁,白霁……”两声尖叫过后,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想撑地起身。 我想向门外跑,可黑影已经从门口向我靠近,我只得掉头换方向,朝主卧室飞奔而去。 如果江晗只是睡得很死。 打开门关上门,我把黑影阻隔在门外,好在主卧的灯没有受影响,清晰的视线中,我喘着粗气朝床的方向看去。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江晗并没有躺在床上睡觉,而是背对着我坐在另一边的床上,直勾勾地目视前方,不知在做些什么。 “江晗,外面出事了,我们赶紧跑!”我没多想,哆嗦着走过去绕到床的另一边。 不看不知道,他双眼空洞无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语速之快,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江晗,江晗!”我向后退了一步,伸直了手臂推了他一把。 完全没有反应,俨然和主播视频中,主播在看见墙上黑影怪脸后的反应一模一样。 对,就是这个高能点,当时主播站在镜头前,也是如江晗一般,目光空洞没有焦点,不停地念叨什么。 坏了,江晗着道了。 跑出去也不是,不跑出去,房间里的江晗也足够我喝上一壶,我想找个家伙给江晗敲懵了,着急之下,手里唯一的东西只有一直紧紧攥着的手持。 我想起白霁在面对疯男人时,曾用手持做了一件事,或许对江晗来说也可行。 用颤抖的手把手持举起来,我学着白霁的样子抵在眉心。 我记得他当时念了什么,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咒语。 算了,情况不等人我直接瞎编吧。 “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各路神仙,助我一臂之力恶灵退散,急急如律令!” ------------ 第十六章 一张百年前的照片 在念完瞎编的咒语之后,我抡圆了胳膊朝江晗的头上砸去。 然而和疯男人的情况有些出入,他并没有嗷地一嗓子喊叫出来,只因为被手持敲了一下而低下头。 没叫总该倒了吧。 我还想着一会怎么把晕倒的江晗搬出去,只听见他又开始念叨起来, 不管用? 让我错愕的是,不仅不管用,他还微微地扭过头来。 “嘶嘶……嘶嘶……”他念的实在太快了,只能听到一些嘶嘶的气声。 他在笑。 两只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咧着嘴角,边笑边念着什么。 我的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他慢慢起身,就要朝我走来。 淡定,不能慌,都是假象,都是假象。 我在心里默念着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随着他前进的步伐,我在被逼迫之下终于能迈开脚,一步步后退。 逃! 这是我唯一的想法。 房间外的黑影终究没伤到我,算是未知危险。 可眼前的江晗将对我的危险,是肉眼可见。 江晗眼看着就要向我扑来。 我抡起手持又是一个爆栗,本想再瞎编一句咒语,可开口却是骂人的话了:“你妈炸了!” 骂完之后我撒腿就跑。 我想关上房门把他阻隔在房里,可他拉住门把手和我对峙起来,顿时来了场力量上的较量。 该说不说,狗急了还能跳墙,我一脚蹬住门沿,用上吃奶的劲把门关上。 屋里的力量还在跟我对峙着,客厅外黑影已经布满整间屋子,从我周围搜搜飞过。 我不能松开手,甚至两只脚都抵在门框上,整个人以悬空的姿势拉住门把手。 不知把手能坚持多久被我拽坏,也不知我的力量能维持多长时间。 黑影前仆后继朝我飞来,迫使我闭上眼睛就当看不见,本能地大叫,但愿能吵醒邻居帮我报警。 “裴沐,裴沐!”咣咣地砸门声让我瞬间产生了希望,是白霁的声音,他不可思议地来了。 “白霁,救命,我快顶不住了!”我大喊着依然死死拽着门把手,咬紧牙关承受着门那边的拉扯。 砸门声变成撞门和踹门的声音,可我知道,不管白霁在外面怎么做,全都是无用功。 302的大门是很现代化的防盗门,钢铁材质,他能打开才怪:“先把门给我打开!” “不行,我现在没办法开门,我一松手,怪物就从卧室出来了。” 用怪物来形容江晗实非得以,我不确定他现在是人是鬼,唯一能肯定的是,他还有思维。 只是他的思维对我有更大危险,在白霁到来之后,他的力道明显更甚。 “快想想办法,我真坚持不住了。” 就算现在报警,找消防破门,我都等不到他们来了。 “手持呢,手持在不在你手上。”白霁急着叫喊。 “在!” “你把手持挂在门把手上,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以最快的速度开门冲出来,能跑多快跑多快。” 能不能行啊。 刚用手持敲他的头都没用,就一句阿弥陀佛,骗鬼呢跟我。 等等,我刚刚瞎编咒语的时候的确没说阿弥陀佛,难不成咒语就这么简单? 我实在是顶不住了,现在死马也只能当活马医。 睁开眼睛,也不管黑影在我眼前飞窜,我先努力放下一只脚,用另一只脚抵住门框。 下一步就是要把套在手腕上的手持挂在门把手上。 我咬着牙深呼吸两口,计算着整套的动作需要多长时间,只要我一松手,肯定有惯性让屋里的江晗站不稳倒退,我就趁他倒退的时间差飞奔开门出去。 完美。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有多猛烈,一,二,三! 动作一气呵成褪下手持也没注意到挂没挂在门把手上,我转身就跑。 主卧和大门有几步的距离,就在我疯跑之间,一道黑影突然冲我面门而来,完全来不及躲闪,直接冲破过去。 我只感觉眼前一黑,又瞬间复明,争分夺秒之间我已经跑到门口,开了门就冲出去。 下一秒我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白霁。 是白霁抱住了我。 由于惯性和冲刺的力道,他抱着我向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没事了。”他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把脸埋进他的衣服里,抖得好像暴风雨中的树叶。 幸好他及时出现,即便我常年与凶宅打交道,早就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可当遇到生命危险时,也有怕死的觉悟。 几分钟后,我逐渐稳定了情绪,长时间的精神紧张和情绪崩溃,我的腿有些软。 我不敢往302室再看一眼,白霁没有拉着我立刻逃走,想必暂时没有危险。 我是真的害怕了,没疯没被吓死已是万幸,今天之后,我若再接凶宅生意,我就是狗。 “手持的咒语是阿弥陀佛?”这是我恢复语言功能之后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却得到白霁否定的答案:“不是,没有咒语。” 我:???? “所以……” “骗你的,只想让你快点开门跑出来,手持只能辟邪,效果微乎其微,根本镇不住怪物。” 如果我还有力气,如果我能站起来,我肯定给白霁来个过肩摔。 一千只羊驼在我心里奔跑开来,罢了,反正已经跑出来了,暂且放过他这一次。 我心里是这样想的,行动上却很想给他磕个头。 回想起他说自己不在黎市,从九点给他打电话,到现在一点多,想必他是开着车飞奔回来。 又多一点点原谅他了,看在他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回来救我的份上。 蹲着腿麻,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现在屋里什么情况,我们该怎么办?” “已经没事了。”白霁朝302走去,我随着他的移动小心翼翼朝里看了一眼,果然屋里的黑影已经完全消散,也没看见江晗的踪影。 “付星的男朋友还在卧室里,要不我们把他拉出来离开,凶宅试睡搞成这样,也不可能继续了。” 白霁已经走进屋里,在客厅转了一圈又回到我身边:“你刚刚闹出这么大动静,估摸着已经有人报警,还是等等警察吧。” 他说得没错,几分钟后电梯门打开,从里面出来几名警官。 时隔一天再和警察面对面,唯一的感觉是这次出警,比在穷乡僻壤的泗村快多了。 有警察和白霁在,再次踏进302室有了底气,江晗躺在主卧的地上被警察搬出来放在沙发上,本要打急救电话,被白霁拦下了。 又是没有新鲜感的老一套,讲述事情经过,查看录像设备,不过屋里的臭味很快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江晗说这是腐尸的味道,相信更逃不过训练有素的警察叔叔。 很快,警方鉴证科的人也赶到了,他们又给房主打了电话,需要了解更详细的实情。 和泗村不同,这次我只作为被雇佣的凶宅试睡员,又有全程录像为证,对我和白霁并没有过多盘问。 只是腐尸的味道让警方怀疑是有凶杀案发生,而味道散发最严重的墙面,大概要砸墙查看。 有人查看录像有人搜寻可疑物品,江晗终于醒来,他坐在沙发上捂着脑袋,直叫头疼。 该不是我用手持砸他的那两下,给他砸出毛病了吧。 那种情况,自然是保命要紧,对江晗只能怀有歉意了。 “哎我说怎么个意思,怎么连警察叔叔都惊动了。”他依然捂着头顶轻轻揉着,表情甚是痛苦,“裴沐,给个解释先。” 江晗已醒,作为整件事唯一受伤的受害者,警察又对他开启询问事情经过。 由于腐臭味,这起出警已经由扰民变更为涉险杀人藏尸的重大刑事案件,房主推三阻四还是被召唤而来,不来,他便成为唯一嫌疑人。 这事闹的,房主不但要承受被我摔碎的几个碗,还要承受被迫砸墙的损失。 这一折腾,就折腾了几个小时,不知不觉,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有发现。” 听着砸墙的声音,我原本已经有些瞌睡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让我迷离地睁开眼睛。 一名警察手里那着一张正方形硬纸,看样子像是一张古董照片。 我起身凑上去查看,照片被装在塑料薄膜里,已经泛黄得不成样子。 保守估计也有几十年了,鉴证专家拿着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脱口而出一句话:“这照片起码有百年历史了。” 百年? 那时候能找到照相机就不错了,百年的相片还能保存完好,也是不容易。 值得关注的是,一张百年的相片,怎么会在一栋只建了几年的公寓楼墙里。 我探着头去看照片,照片中一个男人穿着军装坐在椅子上,一个女人穿着旗袍站在男人身边,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具体人长得什么样,当年的照相设备不先进,以及看照片的距离和角度问题,实在没办法让人看清楚。 可我却有种异样的感觉。 “警察叔叔好厉害,看几眼就知道是百年前的东西。”江晗也凑过来看热闹,对着鉴证科的人竖起大拇哥。 “这上面写着了。”警察叔叔瞥了他一眼,把照片翻过来,“裴,见照如面,仅此送与你我最珍贵的礼物,于民国十年秋,蓟文。” 民国十年,距如今可不是有上百年之久。 而且照片上写了裴,我也姓裴,还真是巧了。 “这男的应该叫蓟文吧,照片是送给这女人的。”又是江晗插嘴。 白霁摇摇头:“蓟文是个地名,还有,这上面的字隽秀工整,如涓涓流水,写字的人应该是这名女士。” 尴了个大尬。 江晗挠着头嘿嘿笑着走开,他还穿着睡衣拖鞋,头发被他挠乱,看上去相当潦草。 他又走到破墙的地方看了看,不过都是一些砖块土渣子,又有警方的人拦着,被轰到另一边。 其实我很想用手机把照片拍下来,等没事的时候仔细研究,我有种感觉,这个叫裴的人,跟我有些许关系。 这种感觉不是平白而生,而是在我看见照片时,便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然而照片作为关键证物,不能让我拍照,被警官拿走了。 “警官我们能走了吗?”白霁不想继续耗下去,本来也跟我们没有多大的关系。 警官点点头:“可以,不过要等我们把拍下的视频做个备份,大概需要半个小时,你们先留下姓名电话,有需要调查的地方我们会通知。” “要不先去我家里洗把脸坐坐,总比呆在这舒服。”江晗很热情地拉着白霁,边走边和他握手,“这位兄台贵姓?是裴沐的男朋友?” 他到底从哪看出我和白霁有一腿。 套近乎也不用这么套吧。 ------------ 第十七章 印堂发黑 别看江晗的人豪爽热情,不修边幅,家里收拾得还挺干净整洁。 江晗洗了把脸给我们倒水喝,之后他瘫倒在沙发上,说这一夜也不知道干了什么,还挺累。 他当然会累,都中邪了,如果他看到主卧摄像机拍下的视频,估计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了。 我看了眼白霁,他也是一脸疲惫,独自坐在靠近窗边的藤椅上,摸了摸口袋,就要起身。 江晗快一步给他扔了一盒烟过去,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女士讨厌烟味往屋里走,客厅是我们男人的天下。” 烟味对我来说还好,我父亲没过世前就是个老烟枪,已经习惯了。 白霁扭头看了我一眼,见我坐在沙发没有动弹,这才拿过江晗递来的烟:“谢了。” 江晗看了看表:“呦,都八点多了,一会裴沐拿了东西我们去楼下吃个早饭,也不知道付星什么时候过来,我给她打个电话。” 反正我是和谁见面的心情都没有了,原本还计划和付星一起吃中午饭,闹成这样,只想赶紧回家睡觉。 江晗电话还没播出去,倒是我的电话响起来,小福星三个字默契地出现在屏幕上。 “别打了,付星给我打电话了。”我对江晗说了一声,接起电话,“你起得倒是挺早。” “声音怎么这么衰。”付星那边有些嘈杂,应该是在外面,“好不容易歇班,还得起大早给你买早点,你几点完事,我正往芳馨公寓走。” “大概还有十几分钟,302昨晚……” “哇塞,怎么这么多警车,裴沐,该不是你那出事了吧。”付星打断我的话,连连惊叹,之后又自顾自说道,“应该不是你,要不你也不会接我电话。” 我无奈,看警察人数,怪不得付星看了警车会惊讶了:“你别上来了,一会我领了东西下去。” “真是302出事了?” “算是吧,具体一会见面再说,你先在楼下自己玩会。” 我挂了电话,起身和江晗说一声:“付星来了,我没让她上来,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摄像机能不能拿回来。” 江晗朝我比划了一个OK手势,又拉着白霁海阔天空。 白霁这个闷葫芦碰上社交牛逼症江晗,应该也很无奈吧。 一夜恐慌和缺觉,我有些头疼。 走进302想问问摄像机的情况,还没开口就听见两个警官在闲聊:“这也太邪了,比看鬼片还刺激,这黑不溜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 说的应该是昨晚布满整个客厅,来回飞窜的黑影吧。 “还有碗厨里的白手。” “我看不像手,像是一块白色抹布。” 难道碗厨里的手被拍下来了? 我忙凑过去询问:“警官,我的摄像机能拿走了吗?” “哦,可以了。”警官意犹未尽地合上摄像机的屏幕盖,递给我时,脸上挂着佩服的表情,“看你跟没事人一样,果然干你们这一行的人胆子都大。” 我苦笑地收起摄像机和早已收拾好的三脚架一起放进行李箱里:“要是每次都能遇上这种事,神仙来了也受不了。” 警官也笑,他还有别的事要忙,也没再管我。 挂在主卧门把手的手持早已被我收起来,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东西,我走到雇主面前和他连连道歉。 这事儿吧,真不怪我,反正302邪门,墙也砸了,房子是肯定卖不出去了。 雇主早已焦头烂额,并不想和我多说什么,摆摆手让我赶紧离开。 想起昨早雇主的态度,我瞬间能够理解,碰上这种事,谁能不心烦。 房子被说是凶宅,吓跑了一个网红主播,其实房子已经注定卖不出去了,他再请我来肯定是抱有一丝希望,或者是不甘心。 一套房很有可能是人一辈子的积蓄,住也住不了,卖也卖不出去,就这么砸手里,换成是我也没有好情绪。 拉着行李箱走回江晗的家,他已经换好外出的衣裳,整装待发。 既然付星已经来了,见面吃个饭也好。 “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白霁说完看向我,“下次接凶宅工作之前,最好告诉我一声,你那手镯我已经找人修了送去寺庙,去凶宅前我给你拿回来。” 原来白霁不在黎市,是把手镯送去寺庙受佛祖保佑,受香烛供奉。 我虽然对这些事不怎么信奉,但白霁的心意让我有点小感动。 “兄弟,你能来302救我们也算有缘,吃顿饭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就当是我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江晗的话,客套中又带有无法拒绝的理由。 他不知道白霁是从外地赶回来的,就算知道,估计也会拉着白霁称兄道弟地喝一杯吧。 男人之间的友情,总是那么莫名其妙地产生。 这不白霁已经和江晗勾肩搭背地一起走进电梯,两人还不见外地说了些什么。 只希望付星看见白霁后,别瞎咋呼让我下不来台。 然而付星的咋呼体质,根本是我不能控制的。 她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白霁和江晗相聊甚欢,又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我的行李箱放进他车里。 到最后在看见他的车标时,终于有意识地惊呼一身:“有钱人啊。” 我第一次看见白霁的车时,也同样在心里好一番感叹。 老同学里,应该就属他家底雄厚了。 “白霁,你还记得我吗?”付星一脸期待地看着白霁,很希望得到他肯定的答案。 白霁清了清嗓子,头扭到另一边看向我:“去哪?” 付星:???? 把她当成了空气。 我想应该是白霁真想不起来她是谁,又怕说出来让大家尴尬吧。 “付星买了早餐,不过没地方吃了,要不先在你车里凑合垫吧一口?”我连忙缓解气氛,这大早上还不到九点,原本还能在江晗家里舒舒服服地吃,眼下也只能先凑合了。 江晗拍拍白霁的车:“我看行,吃完咱找个洗浴放松一下解解乏,中午找个饭馆咱好好搓一顿。” 这提议不错,要是让我想去哪,估计早饭吃完还想不出个所以然出来。 有江晗这门清在,果然不怕有冷场的情况。 我们几人坐进车里,我和付星坐在后排,她仍然有些耿耿于怀白霁的冷漠。 付星只买了三人早餐,我也没什么胃口,把自己的那份给了白霁,抢着付星的鸡蛋汤喝了两口。 到达洗浴之后,先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穿着洗浴提供的衣裳,坐在鱼疗池边泡脚。 “两个男人呢?”在洗浴这种暖和的环境下,人就爱犯困,我已经睁不开眼睛。 付星被小鱼啄得脚痒,把脚缩回来:“没带手机,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去找找?” “我有点困,你去找,找到了来喊我。”鱼疗池旁正好有根柱子,我把头往上一靠,闭上眼睛。 “那行,你别瞎跑,我一会回来喊你。” 我想着一会要去汗蒸睡一觉,连着接生意果然不是人干的活,暂停接单一是缓冲连着两单生意都邪门的恐惧。 二是我也的确需要休息,至少等我的镯子修好,在寺庙里供奉一段时间,避免再有怪事惹祸上身。 即将睡着时的神经抽动,我调整了坐姿想再次瞌睡,恍惚间只感觉泡在鱼疗池中的脚有些异样。 我眯起眼睛,突然看见一只将近水池长的大鱼咬住了我的脚。 这是洗浴中心,不是野外江河湖海,怎么会有几米长的大鱼在池子里! 身体像被捆住一般,想叫也叫不出声,我越是挣扎,越感觉咬着我脚腕的大鱼把我往水池里面拖。 手指死死抠着水池边缘,我环顾四周想要向旁边的人求助,可周围人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若无其事的闲聊玩闹。 突然不知是谁打了一个响指,所有人的表情突变,带着诡异的笑朝我看来,我似乎能听见他们桀桀的笑声。 冷汗像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我看着周围人阴森的表情,摆动着脚乱踢着,溅起层层水花。 水花溅在他们的身上,像开启了某种机关,直朝着我扑来。 也就是这一刻的失神,手指的力度一松,我的身体被大鱼往水里拖去。 尖叫瞬间冲破喉咙,我猛地睁开眼睛,池中的大鱼不见了。 我的身体半挂在池边,当所有的意识重回大脑时,能听见来自周围人的谩骂声。 靠近我的人纷纷起身,有的一边擦着脸上的水就要找我理论,好在付星替我向他们一一道歉,这才没爆发冲突。 而我的后脖领正被一个人揪着,我抬头去看,是白霁一边揪着我的衣服,一边皱眉看我。 做噩梦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挣扎着被白霁拖上来,付星朝每个人道歉之后替我擦擦脸上的水,抱怨地看着我。 “你刚做什么梦,两脚一直在拍水,溅了人家一身。”她便擦还边摸着我的额头,“你脑门上怎么有一块黑印,是不是睡着了磕柱子上了,疼不疼啊。” “不会吧。”我用手胡乱的抹着脑门,还试探地按了按,没感觉到被磕的疼痛,“蹭到什么东西了吧。” 白霁看着我的脑门,二话不说直接把我的脸掰过去。 我稍有躲闪,往后仰着头,问他要做什么。 “哎呦喂。”付星不怀好意地捂住自己腮帮子,表情要多夸张有多夸张,“酸死我了,你俩能不能行了。” 只是她没看到,白霁此刻的表情比平时要严肃得多,死死盯着我脑门的地方,紧锁眉毛,像要吃人一般。 下一秒他用大拇指在我的脑门,确切地说是眉心中间地方摸了摸,这才把我的脸松开:“好了。” “白霁,你的手自带遮瑕膏吗?被你一抹还真不黑了。”付星也看着我的脑门,还重重拍了一下,“裴沐,你以后可省化妆品了。” 我再次揉揉脑门,不知是被白霁抹的那一下,还是被付星拍的,眉心的地方直感觉烫手:“都抹下去了?” “好着呢。”付星回了我一句,见白霁已经离开鱼疗池,也跟着他朝汗蒸的方向走,“刚你脑门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印堂发黑了呢。” 印堂发黑……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在302的时候,我的确被一团黑影从脑门处直冲而过。 ------------ 第十八章 风水不好 精神萎靡,实在无心到处玩,我在汗蒸室找了块地方说要睡觉,让他们自己去玩。 “要睡觉也别在这睡,周围吵吵吧火的,去休息室睡吧。”付星见我实在没精神,也不好在拉着我去玩,“白霁你也一夜没睡,和裴沐一起去睡一觉,我和江晗自己去玩。” 白霁点点头没有拒绝,带着我去三楼休息室。 我觉得应该找个机会,让小福星别再致力于撮合我和白霁。 先不说我对他有没有感情,就是白霁也肯定浑身不自在,何必呢。 好在休息室的人不多,我和白霁找了最里面最安静的地方,床挨着床,双双躺下。 这一沾枕头,我就跟几天没睡觉一般立马睡着,好在这一觉睡得相当舒服,没有莫名其妙的噩梦,也没有人来打扰,比任何时候都觉得安心。 一觉醒来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向旁边床铺,白霁半躺着依靠在床头,正在无聊地看着手机。 “几点了?”我睡得有些摸不着北,一脸懵地看着他。 他动了动:“五点。” 五点? 我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我想起了付星和江晗:“付星也是,我睡了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来吵我。” “他们已经走了,中午吃完饭见你还睡着就离开了。” “你们中午吃的什么,一提起吃饭肚子好饿。” “不知道,我没去跟他们吃。” 白霁居然一直呆在这陪我,连饭都没吃,如此用心,该不会喜欢我吧。 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自恋,大概他一夜没睡也睡着了,没赶上跟他们吃饭。 耸耸肩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还是少些胡思乱想:“我们也走吧,请你吃饭。” “你请我?”他收起手机挑眉看我,“我可没有让异性请吃饭的习惯。” 我嘿嘿一笑,心说他还挺大男子主义:“你救了我两次,怎么说我也得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应该的,请客就不必了,也不用你报答什么。” 如果付星在这,肯定会说一句让我以身相许的话。 也幸好不在,要不我真无地自容了。 “要不这样,反正你也要送我回家,让我妈妈多做几道菜,你在我家吃个家常便饭吧。” 我总觉得欠了他很多人情,请他吃饭到最后也未必是我花钱,不请又觉得过意不去。 只能辛苦妈妈,所谓子债母偿,瞬间觉得合情合理。 他顿了顿似是在思考,犹豫片刻从休息床上站起来:“走吧,我在车上等你。” 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我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是有个朋友跟我一起回去,在家里吃个饭,让妈妈多做些好吃的。 我只有付星一个朋友,而且经常去我家蹭饭,妈妈已经习惯了。 连连说着好,妈妈挂了电话,我心里有些忐忑,一会她们见到白霁,万一误以为以为是我男朋友,笑话可就闹大了。 不放心又给妈妈打了电话,没接,估计是炒菜去了。 一路上怀着忐忑的心情,我连话都说得少了,直至白霁停了车把我的行李箱拿出来,我这才意识到已经到家了。 他让我先等等,他要去买些水果当见面礼。 本来就忐忑,一说见面礼我更紧张了,还真有种带着男朋友回家的感觉。 趁白霁去买水果,我又给妈妈打了电话,这次倒是接的快,我还没开口,妈妈已经迫不及待催促了:“怎么还没回来。” “我已经到楼下了,妈,一会来家里的不是小福星。” “知道知道,你们赶紧上来,菜都做好了,一会该凉了。” 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电话就这么挂了。 当然,我也会给白霁提前打预防针。 一会两位老可爱不管说什么,让他都别往心里去。 母胎Solo二十三年,第一次带异性回家,当初想得有多理所应当,现在就有多天真。 我后悔了。 敲门的一瞬间门被打开,我看着门里两位笑得开了花的老可爱,不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妈妈穿着刚买来准备过年穿的红色连衣裙,奶奶更是夸张,把去年参加表哥婚礼时定制的旗袍都穿上了。 一把年纪大冷的天,光着大腿…… 不对,我仔细去看,原来是穿着我新买的光腿神器。 “妈妈,奶奶,你们这是干什么?” 妈妈穿新衣服也就算了,奶奶这是跟着凑什么热闹。 别说,奶奶穿上旗袍,气质一下子就显现出来。 我曾听爸爸说过,我们老裴家在过去年代是名门望族,奶奶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 后来家族没落和爷爷背井离乡来到黎市定居,虽然过着最淳朴节约的平头百姓生活,可自身的贵族气质不管过去多少年依然犹存。 “你这倒霉孩子,带朋友回家吃饭也不早点说,我和你奶奶都来不及准备。”妈妈嘴上说着抱怨,眼睛看着白霁,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今天先简单吃点,以后常来家里坐坐,我多准备些饭菜招呼。” “奶奶,阿姨,您二老不必客气。”白霁也是尴尬,他又不善言谈,憋了半天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奶奶也是笑得合不拢嘴,拉着白霁就往屋里走:“别在门口说话,进屋我们边吃边聊。” 说实话,我倒现在也没明白妈妈和奶奶这是闹得哪一出。 后来仔细琢磨才想出些门道。 肯定是我在洗浴中心打回家的电话,妈妈听说我要带朋友回来。 通常付星来蹭饭,我是不会特意打电话,赶上家里吃什么付星就吃什么,不挑嘴也不客套,一直把我家当成她第二个家。 这次打来电话,还特意嘱咐妈妈多做些菜,妈妈第一反应是我找了男朋友,要带回来给她们一个惊喜。 所以才有刚进门的那一幕。 吃饭时间不出所料,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小白,你父母挺好的吧,你和我家小沐是同学,年纪一般大,父母应该快退休了吧。” 妈妈的这招乾坤大挪移式套话,是家长的惯用伎俩,明着问家里人的好,实际是在摸清人家底细。 白霁夹着菜的手抖了抖,点头说是。 “小白在哪高就啊?” 坏了,最尴尬的问题来了。 我曾问过白霁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当时的回答是没事可做的无业游民。 如果实话实说,我敢保证妈妈会瞬间黑脸,她可是把白霁当成未来女婿看待,不嫌贫爱富,但至少能赚钱养家,有责任心知道上进。 要知道他无事可做,这顿饭怕是要吃不好了。 我连忙咳嗽一声,加了一个鸡腿放进妈妈碗里:“妈,你查户口呢,我和白霁只是普通朋友,人家帮了我的帮,我请他到家里吃个饭,你别吓到人家。” “这不就是闲聊天么。”妈妈冲我做了个别说话的表情,又一脸期待地看着白霁。 随便瞎编个工作也好,反正妈妈也不可能去查。 我想着替他挡一挡:“妈,白霁就是个普通的……” 白领两个字还没说出来,白霁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了一句:“我在家里的公司做事。” 他这话还真不像瞎编的,以我对他的了解,对于毫不相关的老同学家人,他没必要撒谎骗人,还编出一个家里开公司的鬼话。 无业游民,开豪车SUV,倒也符合他家里是开公司的富二代形象。 “呦,你家里是开公司的,做什么生意啊?”妈妈喜出望外,继续问道。 “物流公司,快递和产业运输都有。” 他说得平淡且随意,好像没把自家的生意放在眼里。 无业游民是真,家里开公司,根本不需要他再辛苦赚钱,说在家里的公司做事,大概是不想让妈妈再问东问西。 妈妈和奶奶相互看了一眼,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一顿饭吃得奇奇怪怪,饭后奶奶吵着吃多了,想去外面遛弯,让妈妈陪着一起出去。 我明白奶奶是想给我和白霁制造机会独处,可外面天寒地冻的,她这么大岁数,要不要这么拼。 没有两位老可爱问东问西,家里瞬间冷清下来。 白霁没有要走的意思,环视着客厅,又看向端着水果走来的我:“方便去你房间看看吗?” 这…… 我自然觉得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这还真不像从白霁口中说出来的话。 “方便。”我放下水果,把他带去我的房间。 我的房间不大,收拾得还算整洁,和一般女孩的房间差不多,有很多少女心的布置。 白霁一进屋就皱起了眉,指了指化妆台,表情甚是严肃:“镜子不能对着床。” 我哑然。 化妆台是我新买的,大概半个月前才送来,房间实在局促,只有对着床的墙面能放下。 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太懂这些,你还懂风水啊。” “还有床的正上方不能有吊灯。”他说着撸起袖子,看架势是要挪动家具了。 “你这是……” “镜子属阴,不宜对着床,吊灯压顶,会影响健康。”他也没管我愿不愿意,直接动手搬东西,“你最近连去两处凶宅,卧室不能再聚阴了。” 合着他来我家,该不会就是为了给我看卧室风水吧。 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小声问道:“那你同意来吃饭……” “很多事有果必有因,不会无缘无故发生,以后很多事还需要摸索。”他已经把梳妆台挪到门外,又走到衣柜前用胳膊量着尺寸。 于此,白霁让我感觉到的神秘感,已经到达探寻的顶点。 我咬咬牙,即便他不想回答,我也要问出口了:“白霁,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我知道。”他没有停下手里的活,眼睛也不看我,根本无心回答,“你的问题先留着,等我知道答案,我全都告诉你。” ------------ 第十九章 旅游邀请 白霁话中意思,他也在摸索事情的真相。 不同的是,他想知道整件事的过程和结果,我却只想知道,他的突然出现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泗村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如果不是刻意去找,根本不会误打误撞开车进去。 更别说要经过一条深不见底的巷子,才能走进四号凶宅。 如果第一次救我实属巧合,那么第二次从别的城市开车几个小时回来,多少有些刻意了。 我的魅力,还没大到能让白霁对我事事关心。 瞧着他搬动家具时热得一头汗,整整一个小时,他都在为了改变卧室风水而忙碌着。 “只能先这样,客厅也有些位置需要改变,今天太晚了,改天我再过来。”白霁接过我递去的纸巾,擦擦头上的汗,“记得接生意前一天告诉我,我去把你的玉镯拿回来。” “难不成玉镯的法力,比你给的手持还大?”之前每天佩戴玉镯,也没觉得有什么心旷神怡的感觉,反而手持捏在手里,总会让我缓解紧张感,舒缓心绪。 白霁听了我的话,像看傻子一样露出玩味的笑容:“还法力,你以为拍电视剧呢,你的玉镯是古玉,价值连城,玉养人总该听过吧,这东西认主,自然比手持要好。” 见我皱着眉,似乎没怎么理解的模样,白霁又开口说道:“就算玉镯物归原主,手持我也不会要回来。” 我怀疑他理解错我的意思,忙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怎好拿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贵重什么,几颗玉珠子而已,手持放在你身边,比跟着我有用。” 他也不想过多解释,径直朝客厅走去,顺便拿起自己的外衣。 看样子是想要离开。 才帮我搬了家具,这马上就要走,我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喝杯茶再走吧。” “我不喝茶,如果可以,给我一瓶矿泉水。” 我连声说好,从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有些凉,放放再喝。” “没事。”他拧开瓶盖咕咚几口喝下,拿着水瓶朝门口走去:“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好。” 把白霁送出门,我走到窗边挑帘向下看。 路灯下,是他走出楼门坐进车里的身影。 白霁并没有马上离开,他坐在车里头靠着椅背,点上一支烟。 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也不知他为何愁眉不展。 心事大于表达,他心中肯定是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我就这样看着他,直至一支烟燃尽,他合上车窗启动车子,从我的视线消失。 整整七年了,从一句话都没说过的老同学,到现在两次患难一共。 总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 一连几天,每晚我都会做同样一个恶梦。 梦里一个女人坐在我的床头,长长的头发遮住她的脸,对着我一直重复三个字。 “裴……沐……生……” 裴沐,生。 我记得从泗村回来的路上,我也做过一个梦,梦里也有人在我耳边说了这三个字。 让我生,而不是死,说明梦里的人是在保护我吧。 至于保护的方式,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坐在我的床头,也太惊悚了一些。 因为噩梦,我之后很长时间,不是入睡困难就是从梦中惊醒再也睡不着。 精神萎靡了许久,最后实在熬不住,只得去医院开些助眠的药,顺便调理睡眠状况。 医生说这叫精神衰弱,给我开了些药先做调整,如果再严重,就要找心理医生做干预了。 拿了药正准备出医院时还看见熟人,是个差不多被我遗忘的人。 “裴沐,这么巧,你身体不舒服吗?”左和煦依然一脸灿烂笑容,只是在医院遇见,让他多了些担心的神情。 我摆摆手把开好的药放进包里:“没什么事,最近睡眠不好,来开点助眠的药……你呢,来医院做什么?” “我父母每年都要定期体检,我是来给他们拿报告的。” “没什么事吧?” 他又笑着抖抖手里的报告:“没事,岁数大了多少有些基础病,平时多注意就好。” 说罢,左和煦看了眼手表:“正好赶上饭点,一起吃个饭?” “好啊,这顿你别跟我抢,就当是感谢你在泗村的帮助。” 环境还算不错的私家菜馆,点了几个菜,我和左和煦边吃边聊。 他还和印象中一样,阳光温暖,依然穿着连帽卫衣,搭配深灰色牛仔裤,少年感十足。 从第一次见面就能看出,他是个有些时尚的小伙子。 “你精神不太好,是又接新生意了?”左和煦夹了一块罐焖牛肉放在我的碗里,让我多吃一些。 还接什么生意,能有命活着就不错了。 我把在芳馨公寓的事和左和煦说起来,还把在卫生间拍下的镜子人脸拿给他看。 他一眼就认出,啧啧两声,皱眉称奇。 “接连两次生意出事,换了是我,我也睡不好觉。”左和煦把手机还给我,万般同情地又给我夹菜,“我有个能放松心情的方法。” 看他笑得轻松,想必口中的方法应该不是件困难事。 睡眠问题困扰我多日,如果真能放松心情改善睡眠,左和煦是真帮了大忙。 于是我一脸期待,急着问他:“什么方法,快说快说。” “旅游啊,换个环境四处转转,可以适当舒缓心情,你白天运动量大了,晚上回到酒店泡个热水澡,保证你睡得香。” 的确是个好办法,趁着最近不接生意,出去玩玩放松一下也好。 我对左和煦的提议很满意,立刻赞同他的说法。 谁知他掏出手机来左查查又看看,然后抬起眼来看我:“我们去哪旅游?” 我们? 他也要和我一起去? 总感觉怪怪的。 朋友见面一起吃顿饭,再正常不过了。 若是单独旅游…… 似乎不怎么方便。 我面露难色,又不好拒绝,当他提议去旅游时,我是想自己来个说走就走的旅行来着。 如果左和煦也要一起去,看来得拉上小福星,死活逼她请个假了。 “对了,在泗村共患难的白霁……”许是左和煦看出我的犹豫,他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回来后一直没和他联系,他很忙吗?” “我也不太清楚。”说起来自从他来我家吃饭后,我们也一直没有联系,“芳馨公寓之后,我就没见过他。” 左和煦想了想,给出一个提议:“要不喊上他一起去?我们三人总该聚聚了。” “行啊,我没问题。”正好不用拉上小福星,要不然求她请假,没准还得讹我点东西。 “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左和煦倒是积极,估计是想去旅游,也觉得只有我们两个人去不方便,这才拉上我们共同认识的白霁当垫背吧。 人多了更热闹,最理想的旅游阵容,是再叫上小福星和江晗。 加上这两人,保证旅行不寂寞。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不过是寒暄后的讲述目的,左和煦把旅行的事和他说了一遍,听内容似乎不太顺利。 我还以为他们还要说些什么,没想到电话就这么挂了。 “怎么样,他去吗?”我问 “他说最近在外地办些事,让我们先确定时间,如果时间允许,他会直接去目的地找我们汇合。” 一句活话,万一他赶不过去,岂不还是我和左和煦二个人。 手指无意识又敲起桌子,思考着该如何能让白霁确定下来。 如果他临近了告诉我不去,我再叫小福星,估计请假就困难了。 我想着要不要现在就提议再多加两个人。 “一个星期后怎么样,白霁怎么也都忙完了。”左和煦只能退而求其次,把旅行时间延后一些迁就白霁,“你觉得去哪好一些,给个意见。” 我心里想着其他事,听左和煦要延后,心里也踏实了一些,等过两天问问白霁忙得怎么样了,再决定要不要叫上小福星。 至于去哪,我没有特别想去的,想到自己一年来大家南北走过不少地方,就随便说了个没有去过的城市。 “容城吧,大城市也有不少景点,这季节跋山涉水都是淡季,找个安逸的城市,逛逛景点吃点小吃很是惬意。” 我的建议大概说进左和煦的心里,他立刻拿起手机查找航班:“那我先把咱俩的机票定好,白霁的机票等他能确定后再说,或许他在离容城不远的地方,可以直接过去。” “行,一会我把机票钱转给你。” 这事就这么拍板了。 我是行动派,什么都想提前准备出来,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买买买,还有一个星期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 大致罗列出需要购买的旅行必需品,不同于接外地生意,这次是去旅游去享受,怎么说也要买一些高档必需品。 “珍珍,珍珍,别跑这么快。” 我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声音空灵,温柔中带有些许严厉。 应该是楼下奶爸在带孩子,我扭过头朝窗户看去,这一看,我的卧室竟变了模样。 再看看自己,正坐在一片草地上,不远处一名身穿军装的人背冲着我,他插着口袋惬意地走在小女孩身后,朝某个方向走去。 他的军装,是上个世纪初军阀特有的深蓝色,挺拔的脊背,高挑的身材,很有帝王将相的气质。 这意外的变化,让我深陷疑惑之中,正想着要如何打破僵局,却见天色又突然转黑了。 草地另一头的树后,我看见一双阴森又不怀好意的眼睛。 而小女孩跑的方向,正是那双眼睛的所在之处。 不要过去! 这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看不清那双眼睛的主人模样,却能感知到小女孩会有危险。 我想大叫,想提醒军装男人看好小女孩,突然间一个声音贴着我耳朵,用一种沁入皮骨的阴冷,一边怪笑着一边对我说道。 “我把她带走了……” 猛地扭头,一张惨白的人脸架在我肩膀上,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恐惧和黑暗包裹着我的身体。 这张人脸我记得,是四号凶宅在衣柜中出现的大白脸。 “珍珍,珍珍……” 远处军装男人还在喊着小女孩,搁置在我肩膀上的大白脸缓缓撤离。 耳边全是她狂妄大笑的声音。 “阿声,你女儿马上就要死了!” ------------ 第二十章 出师不利 我从梦中惊醒,冷汗已经把我的家居服浸透。 环顾四周,看见房间还是我的房间,没有小女孩,没有穿军装的男人,更没有树后的眼睛以及大白脸。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抹抹头上的汗,原来天已经黑了,本是写着旅游计划,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抖抖遗留在小本本上的口水,我起身出去,看看饭做好了没有。 妈妈在厨房里忙碌,奶奶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拿着手机不知在研究什么。 见我过来,奶奶冲我招招手,把手机递给我,“小沐,帮奶奶看看怎么用手机看剧。” 奶奶说的电视剧,是前段时间大火的古偶剧,没想到七十多岁的老人还挺时尚,连偶像剧都看。 寻思着用手机看剧有些麻烦,对不懂高科技的老年人来说,光是打字已经很费劲了。 于是把手机还给奶奶,给她想了另一个办法:“手机看屏幕太小,用我电脑,我下载好放在桌面,您一点就能看了。” “那行,吃完饭你就去,我晚上就要看。” 搞定电视剧,奶奶摘了老花镜,又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小沐,你那男同学最近怎么没来家里玩?” 得,老可爱一号又要开启唠叨神功了。 我拿起茶几上的瓜子嗑起来,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以糊弄神功抵挡:“出远门了,他家里搞运输的,肯定要跟着东奔西跑。” 奶奶顿时心生不满,叹了口气,埋怨道:“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找个安分的工作多好,非要到处瞎跑。” “年轻人嘛,都有些事业心。” 奶奶撇撇嘴,不以为意:“找份稳定的工作结婚生子比什么都重要,小沐,那小伙子看着不错,第一次见他就觉得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客厅的电视里正播放着往期综艺,我嗑着瓜子冲着电视哈哈大笑,想把奶奶的话题蒙混过去。 “倒霉孩子,跟你说话呢。”奶奶一巴掌拍在我大腿上,咬牙切齿还把电视关了,“小伙子不怎么喜欢说话,但奶奶看得出来,他对你挺好,你俩发展到哪一步了?” 这可真是我亲奶奶,三句话不离我终身大事。 我有些不耐烦,这八字还没有一撇,我能怎么说。 于是把瓜子皮往垃圾桶一扔,从沙发上站起来:“我们说好过几天去旅游,到时候我争取争取?” “就你们俩?”奶奶又不同意,“那可不行,你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能跟大小伙子旅游。”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想让我怎样。 我欲哭无泪,抱拳拱手,给奶奶作了个揖:“还有别人呢,也是个高富帅的大小伙子,到时候我争取给您带俩男朋友回来。” “这孩子,又瞎说八道。” 一溜烟跑去厨房帮妈妈端菜,身后还能听见奶奶的自言自语。 什么越想越觉得眼熟,什么可能是旧相识的孙子。 反正是越看越有眼缘,好像能拍板把我的婚事定了一样。 整顿饭都在唠叨声中度过,奶奶挑起了头,妈妈也申请参战,我以一敌二,以惨败告终。 刷抖音刷到半夜,我吃了助眠的药睡下,本以为能一觉睡到大天亮,却没想到情况更加严重。 一晚上的噩梦侵扰,再加上助眠药的药效,醒也醒不了,这一觉睡得比爬山还累。 掰着手指数日子,真希望旅行能快一点到来。 在我们三人的旅游群里,我发了一些出行安排和预定的酒店信息。 回应我的永远只有左和煦,白霁只会在我们艾特他时,说句有些忙,让我们自己做决定。 得,总有种他不会参加的预感。 下午两点的飞机,临出门前妈妈对我千叮咛万嘱咐。 我满口答应,看奶奶精神头还没我的好,准是没睡午觉的原因。 “以前出差工作,也没见两位老人家下楼送我,这回出去旅游,不比睡凶宅安全。”我冲她们挥挥手,把行李箱搬进出租车,“外面天冷,奶奶快回去睡午觉吧,不用为我担心。” “回来后把小白带回家吃饭,奶奶熬鱼给你们吃。”奶奶拉着我不松手,好像十分不舍得我离开。 “知道了奶奶,我几天就回来,您放心吧。” 时间不等人,再磨蹭就要赶不上飞机了。 匆匆忙忙关上车门,我冲两位老可爱挥手告别,转头之际,我竟看见奶奶身后突兀地站着一个人。 一闪而过,许是没有看清,等我再扭头时,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的精神疾病肯定严重了,这不连幻觉都产生了。 如果旅行也不能改善睡眠,我真要找心理医生谈谈心了。 到达机场后,我见到等在门口的左和煦,我以为我带的行李已经够多了,谁知他的行李箱比我还大。 一个行李箱也就算了,他还背了个双肩背,拉开拉锁一看,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零食。 “我们是去旅游,又不是移民,这么多吃的,回来那天都吃不完。”我和他打趣,在等待上飞机的时间,我已经吃下两袋零食。 “不知道你们女生喜欢吃什么,多买了一些。”左和煦挠挠头,依然腼腆爱脸红,“尽量多吃,背着怪沉的。” 有好吃的自然开心,我冲他比划一个OK的手势,拍了拍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其实我很想知道白霁能不能加入。 前两天给他发微信,问他能不能准时参加,他只回了我一个能,至今杳无音讯。 一个无业游民,也不知他到底在忙叨什么。 犹豫之际倒是左和煦先开了口:“对了,你来之前我给白霁打了电话,他说他正往容城去,坐的高铁,应该没我们快。” 那真是太好了,害得我白担心一场。 三人旅行计划不变,就等我们到容城后,患难三人组重新团聚了。 两个多小时的飞机,终于到达盼望已久的旅行目的地。 该说不说,酒店的环境堪比五星级,我当时找酒店的时候,这家正赶上打折活动,一百多块一晚的酒店能有这环境,简直捡了大漏。 左和煦也直夸酒店订得好,去接白霁之前,我还特意问前台有没有空房。 前台和我说房间多的是,随时都能开房入住,还能按照网上的打折价格。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去高铁站回来后,酒店门口停了两辆大巴车,应该是一家旅游团,乌泱泱的全是人。 “实在不好意思,旅游团是我们临时接的,也没提前通知直接就把人拉来了,你看这事闹的。” 负责接待我们的人穿着西装,应该是酒店管事的,一脸的歉意:“要不你们两位男士挤一挤凑合一晚,旅游团明天就走。” 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眼睁着酒店没有房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变一间房给我们。 看白霁没有反对,我也没必要再为难人家:“也行,那你给调一间标准间,不能让两个男人睡一张床吧。” “哎呦,这……”经理本还挺高兴,一听要调标准双床房,又是一脸着急,“这有些难办,标准间都让旅游团要走了,反正只是一晚上,明早旅行团一走,我立马让人打扫一间房出来,您看可以吗?” “周围酒店不少,房间我们也没动,不如换个酒店,出来玩别玩得憋屈。”左和煦也是行动派,立刻掏出手机来查找附近酒店。 我看可行。 左和煦说得对,既然是放松来的,被一个酒店弄得堵心,根本不上算。 怪我,想着房间多的是,等白霁来了问问是和左和煦一起睡标准间还是另开个大床房。 一来一回两小时不到,就出这么大的变故。 我也跟着左和煦一起找,这时前台似乎遇到了麻烦事,有个工作人员急匆匆跑来,一脸的着急。 “张经理,刚入住的旅行团有两个人不想睡最里面的房间,非要换到1308。” “1308?”姓张的经理立刻皱起眉,“他们怎么知道1308没人?” “我也不知道。”看前台人员的表情,似乎发生了细思极恐的事,“他们说1308的门是开着的,走进去看了……” 一句话,张经理的脸色瞬间惨白。 1308,正好是我和左和煦所在楼层。 和张经理苍白的脸色不同,我是瞬间黑了脸:“有房间不给我们住,又不是不付钱。” “美女,瞧你这话说的,开门做生意,我还能把客人往外赶?” 张经理见我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咬咬牙叹了口气:“1308真不能住人,您几位刚也听见了,好端端的房间门无缘无故自己开了,后面的话我不能多说,几位自己体会。” 难不成这家酒店还闹鬼不成。 关于酒店的鬼故事,我听过很多版本,比如不能睡各楼层的最后一间房,不能睡正对着电梯门的房间。 即便没有前两种情况,一个人睡大床房的时候,也要撤掉一个枕头睡中间,不能留出空位置来。 旅行团的人肯定听过和酒店有关的传闻,才不想睡最后一间房坚持换房间。 1308既没人住又不能换房,这事还有些蹊跷。 “张经理,不会是1308房间好,你不想打折,留着卖高价吧?”左和煦开启激将法模式,逼着张经理把房开给我们。 张经理一听,立马急了:“我只是经理,卖的房钱也不进我口袋,我玩这花花肠肠有什么用!” 他急得直跺脚,看看我们又看看前台的工作人员,最终泄了气:“算了,不瞒你们说,1308刚死过人,算天数,今天刚好是第七天。” ------------ 第二十一章 世纪紫晶酒店 赶走前台,张经理让她自己去想办法,把我们三个人让进经理办公室。 他给我们倒了水,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这才坐下来,脸冒汗地看着我们:“你们外地来的游客,不知我们酒店的情况,本地人大多都知道。” 这张经理还算老实,肯把酒店死过人的事告诉我们,估计也是事赶事,被逼得没招了。 “所以你们房价才这么便宜?” 我这才恍然大悟,看酒店的环境怎么也算四星级了,房价只有一百多,在没接旅游团的情况下有很多空房间,的确不合理。 如果加上死过人的光环,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可不是么!”张经理又给自己倒了杯水,两口就把水喝光,“我见你们年轻人讲理,死人的事在我们本地家喻户晓,也不怕和你们说,其他时候就算了,你们想想今天是那人头七,一间房卖不卖的不打紧,客人住进去出点什么事,我们也担不起这责任。” 他的表情有些许夸张,看他岁数也不算大,三四十岁的样子,按理说不该是个迷信的人。 这会他故意擦擦头上的汗,动作和表情来看,表演成分居多。 刚还觉得张经理老实,这会又宛如一名演员。 所谓无商不奸,他把1308按住不肯卖,大概是怕担责任吧。 能把酒店死过人的事告诉我们,却不肯和旅行团的人解释,其中缘由我已差不多了解。 旅行团肯定是外地游客,不知道酒店死过人的事,说了势必会引起恐慌。 看他们能因为住宿问题临时更改酒店,也能逼着导游再改,酒店的损失可比我们三间房多多了。 张经理把实情告诉我们,如果我们选择继续入住,出了事也是我们自己愿意,即便传到网上闹大,他们也有说辞。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白霁突然开口:“1308的人是怎么死的?” 张经理咽了咽口水,仿佛回忆起异常恐怖的画面,想必发现死人的时候,他肯定在现场:“自杀,绳子拴在窗帘杆上,就这么吊死了。” 白霁点点头立刻站起来,不容置疑地说道:“我想去1308看看。” 我一直觉得白霁懂些那方面的知识,辟邪,风水,即便不是行家,至少懂些皮毛。 他之所以想去1308,大约是想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脏东西。 张经理墨迹了半天,还是带我们前往1308号房。 放行李的时候没怎么注意,那房间离我们不算远。 在去的路上,张经理还说起一个小插曲。 他说本来酒店是请了凶宅试睡员,在今天头七的日子试睡图心安,如果今天都能太平无事,他们以后也能放心卖房。 只是请的试睡员下午打来电话说有事不能来,临时再请又觉得麻烦,就放任没管。 换做平时,我肯定义不容辞接下这份工作,能免费住宿还能赚钱,何乐不为。 可惜现在自身难保,对凶宅有了阴影,万一再遇到点邪门的事,我这觉也别想睡了。 随着房卡滴的一声,1308的房门打开。 我记得旅行团的人说房门是开着的,这会又关着,也够邪门。 “我就不进去了,你们进去看看就好。”张经理把房卡插上开了灯,他又退出门口似是有些忌讳。 先走进去的是白霁,他径直朝窗户走去,抬头端详了半天,又去卫生间转了转。 紧接着进去的是左和煦,他同样也去窗边端详,只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怎么样?”我和张经理站在外面,朝屋里的两个男人问道。 左和煦耸耸肩,说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现在就等白霁发话了。 “我可以试睡,只今天一晚,明天给我换个房间。”白霁说得干脆,看他一脸疲惫,大约是不想换酒店折腾,也不想和左和煦挤在一张床上。 “这……”张经理有些犹豫,“小哥,你愿意试睡,我可以做主免了今天房费,可你要想好,万一真出了事……” “跟你没关系。”白霁双手插兜,摆出无所谓的模样,“只要明天给我换房就行。” “得嘞。”张经理立马高兴起来,“你们入住的几天,早餐券免费赠送。” 说罢,他又想到了什么,双手合十做恳求的动作:“我是说万一啊,房间里真有什么动静,您尽量别打扰周围客人,我今晚睡员工宿舍,您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联系前台。” “好,我知道。” 张经理一拍大腿,就要离开:“您行李还在我办公室,您在房里歇着,我去帮您搬上来。” “不用了,正好我们要出去吃饭。” 我们几人正准备下楼,偶遇到刚刚在前台吵着换房的两个人。 看样子是一对情侣,男的看上去老实巴交,就是他女朋友嘴巴有些碎。 估计是在前台吵不出个结果来只能回房,女人走在前面,边走边碎碎念,男人走在后面一脸的无奈。 在路过我们的时候,女人停下来朝1308看去。 拧眉瞪目,像是憋着满口的脏话,冲着张经理就要爆发出来:“跟我说1308不住客,现在是什么意思,跟我玩打脸啊?” 这种情况,我们没必要出头,只能看张经理一人表演了。 左和煦也有此意,和张经理打了声招呼,就要去楼下餐厅吃饭,谁知那女人一步跑进1308,打开行李箱就把自己的东西随便乱扔,冲着我们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我要是有这样的女朋友,肯定分手八百次了,真怀疑他男朋友是怎么忍受的。 张经理都快给她跪下了,进去阻止也不是,在楼道里大声嚷嚷也不是,一时间不知要如何是好。 女人见他没辙,更是得意,直接脱了外套躺在床上,还扬言要脱衣服睡觉。 “实在不好意思,我女朋友脾气不太好,有些任性,你们几位能不能行行好,把房间让给我们?”这次是她男朋友说话了,满脸的歉意,不住朝我们鞠躬道歉。 “你跟他们废什么话,还不给我滚进来?” 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男人答应了一声,却没有动,依然在给我道歉。 “小伙子,不是我不给你们住,这房间……”张经理真是没辙了,只得凑近了男人,小声实话实说,“这房间之前死过人,你们真敢住?” “呦,我们在楼下时,那些服务员一会说1308不住客,一会说房间已经预定出去客人已经来了,到你这又成鬼屋了,我说你们嘴里装的都是屎吗,满嘴喷粪,今儿本小姐就非得住这间房,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女人已经不讲理到一定地步,完全就是泼妇嘴脸。 她甚至钻进被子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没一会扔出个胸罩出来,开始赶人了:“你们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打电话报警,说你们非礼我。” 不止我们,连张经理都生气了。 “随你的便,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这几位就是证人,出了什么事,我们酒店概不负责。” 说罢,张经理扭头就走,刚走了没两步又跑回来,把最里面房间的门卡从男人手中要回来:“最里面的房间没人,正好给这位兄弟。” 既然不用试睡凶房,我们也乐得清闲。 张经理觉得不好意思,又做主让我们免费去酒店餐厅吃晚饭。 我们边吃边上网查看,搜索容城世纪紫晶酒店,立马弹出有关自杀案件的新闻。 没有命案发生时的图片,只有对案件以及酒店的介绍。 原来自杀案发生之后,酒店停业了三天作为案发现场调查取证,而我预定酒店的那天,正好重新开业。 “白霁,你刚进去看1308,里面真没问题吗?”我没进房,从外面来看跟酒店其他房间没什么两样。 其实当试睡员的这一年时间,虽说去的都是人们口中的凶宅,可真正让我进去就认怂的,也只有泗村四号了。 除了近两次接连出事,其他凶宅只是普通的住房而已。 逢凶宅必闹鬼,就是概率也没这么准了。 白霁冷笑一声,夹一口菜放进嘴里,懒洋洋说道:“我住没事,其他人不敢保证。” “你的意思是1308真有问题?”左和煦也忍不住询问,“你看出里面有鬼了?” “不是。”白霁答得干脆,“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家人给我求了不少辟邪物件,只能说我会没事。” 这…… 流传民间的说法有头七回魂,那对小情侣会不会出事还真不好说。 不过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那女人这么厉害,大概连厉鬼也不敢出来和她一较高下。 我觉得有些索然。 刚想转移话题说说明天行程,白霁又开了口:“天道有轮回,总该让一些人吃点苦头才能学乖。” 顺着他的话茬,我突然想到左瞎子总挂在嘴边的两个字。 天意。 1308在那对小情侣路过时会莫名开门,又在我们查看房间时再次路过,还不顾一切住进去。 或许真的是天意吧。 ------------ 第二十二章 1308出事了 “我看了天气预报,明天天气不错,可以去景点转转。” 我说完这话,我看向白霁。 他这个人表面上给人怎么都行的感觉,但我知道他内心有很多想法,只是不善表达或者懒得表达。 回应我的永远是左和煦,他立刻说有两个想去的景点,还说一会回房间制订明天行程,提前查查攻略。 吃完饭我们各自回房,在路过1308的时候,里面传来很大的说话声,都是女人在数落男友,骂他没本事什么都要靠她出头。 她男友也真是可怜,摊上这么个女朋友。 “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左和煦对我小声了一句,在到达他房间门口时,叫住我让我等会回房,“说好了帮我分担零食,你可别想抵赖。” 我和左和煦的房间紧挨着,白霁的房间距离我隔了三个房间。 时间还早,既然出来玩,吃了晚饭就各自回房也太无趣了,还不如坐在一起打打牌玩玩小游戏。 只是我的提议,立马遭到白霁的反对:“不是想改善睡眠么,我的建议是趁着现在能睡,赶紧先睡一觉。” 说罢,他又看向左和煦:“你也是。” 然后他刷开最里面的房间,进去关门,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犹豫。 我和左和煦对视而笑,露出无奈的表情。 白霁说得也对。 既然是为了改善睡眠,到了容城还熬夜,岂不是辜负了机票和酒店的钱。 “零食给我吧,洗个热水澡早点睡,明早八点餐厅集合。” 左和煦满口答应,从房间拿了不少零食出来递给我:“攻略交给我,你放心早睡。”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要说这酒店的环境是真不错,床和枕头够软,被子的厚度适中,相信今晚能睡个好觉。 晚上九点,我躺在床上用手机播放着助眠音乐,没一会的功夫还真的进入梦乡。 烟雾弥漫的森林里,稀疏的阳光从头顶的树叶缝隙照射下来,勉强能看见前面的路。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向前走,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似有一股力量牵引着我,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珍珍,珍珍……” 又是军装男人的声音,我看不见他的人,只能循着他声音的方向走,总以为快要找到他时,穿过一片矮树林,依然什么人都没看到。 “爹爹,你在哪,我好害怕……”这回又传来小女孩的声音,同样来自森林深处。 迷雾越来越大,我甚至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身后突然传来小女孩边跑边笑的声音。 带有阴森的神秘气息,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低下头,只见一张满脸是血的女孩脸,苍白的小手拉着我,咧开嘴露出尖尖的长牙,冲我一阵怪笑:“和我一起走吧。” “珍珍,你在哪……”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拉着我手的恐怖小孩一闪而过,等我在四下去看时,隐约之中我看见军装男人的背影。 我张开口想喊住军装男人,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脚也像被禁锢在地上,怎么也挣脱不开。 军装男人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近,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倒退着向我走来。 “裴沐,你见到我女儿了吗?”军装男人在我眼前停下,他的后背甚至碰到了我的鼻尖。 他认识我,他能叫出我的名字! 有一种意识,我知道自己正在梦里,所以感受不到恐惧,也没办法对男人提出的问题进行回答。 就像在看一出无聊的电影,没有丝毫的感觉,只能任凭剧情继续下去。 “我女儿珍珍,她说她很难受,喘不上气,快要死了,你看见她了吗?” 我看见了,就在他出现前的一秒,满脸是血的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和我一起走吧’。 “你看见她了吗,看见她了吗,看见她了吗……” 军装男人一直在重复这句话,他缓缓转动身体,竟在原地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脑袋却保持着不动。 咔嚓,咔嚓。 是骨骼发出的声音,他的头动了,左右摇摆,然后慢慢朝我转过来:“你帮我找找她吧。”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把我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在看到是酒店房间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又做噩梦了,最近一段时间都在梦见军装男人和一个叫珍珍的小女孩,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又为何会进入到我的梦里。 房间外的楼道已经闹成一片,借助床头灯看了眼手机,已经半夜一点了。 是谁在外面吵闹,这大半夜的。 尖叫声没有停下,门外又是一阵阵声响,我醒醒盹走下床,打开门探出头去,正好看见1308的男人从屋里跑出来。 他衣冠不整,确切地说他根本没穿衣服,真的是屁滚尿流地跑出来,好在他手里抓着个枕头,慌乱中还知道把隐私的部位挡住。 左和煦也探出脑袋来,在看到男人光着身子后还扭头朝我的方向看来,见我同样在看,走出来用身体挡住我的视线。 “这不是小孩该看的。”他应该刚睡下不久,人看上去还算精神,把我推进房后,说帮我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一时间外面乱七八糟的,应该是很多房间的人都出来围观,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人给前台打了电话。 我是真好奇,可那男人的确没穿衣服,我也不好继续好事。 “白霁。”我看见白霁也朝1308走去,立马叫住他。 他看了我一眼,走进来在房中转了一圈,又去厕所看了看,这才走到我面前。 “等我出去就把门关上,天亮之前不是我敲门不要开门。” 他说着往大拇指上舔些口水,在房里的大门上按了按。 我很不解,他这是干嘛呢。 话说得蹊跷,人也神叨叨的,我好奇问道:“1308真出事了?” “大概吧,我一会过来告诉你结果。” 在白霁关上门后不久,我听见楼下传来救护车的声音。 门外依然乱糟糟的,不止住客的声音,还有旅行团领队,酒店的前台和张经理的声音。 直至救护人员把1308的情侣拉走,门外才恢复些平静,可没过一会,又有人闹起来。 好奇心迫使我一直站在门口听着外面动静,应该是旅行团的人吵着退房,让领队重新给他们找酒店。 后来一群人应该去了楼下大厅,楼道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自作孽不可活啊。”我自言自语说着,回到床上去拿手机,今天的事怕是又要闹上新闻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敲门声。 白霁嘱咐过我,不是他敲门不能开门。 我这人唯一的优点就是听劝,我走到门口等了两秒,刚想问是谁,门外就传来白霁的声音:“是我,开门。” 是白霁才能开门。 我一脸期待的打开门,却瞬间傻了眼。 哪有白霁的影子。 奇了怪了,难道是我幻听? 我探出头去左右去看,楼道里什么人都没有,白色的灯光衬得周围死气沉沉,之后便是电梯的声音。 心里莫名紧张,眼睛死死盯着电梯的方向,不知道要不要关门进屋。 幸好,是白霁和左和煦从电梯里走出来。 白霁看见我探着头,立马皱起眉快步走来:“不是让你别开门么。” “我刚刚听见敲门,还有你说话的声音,我这才……”我让出门口,刚准备把他们让进房间,谁知白霁快一步掰着我的头抵在他胸前。 这姿势,大概可能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暧昧。 咚咚的心跳声分不清是我还是白霁,手心里全是汗,不知他在做什么,也不知我该怎么做。 第一次和除了我老爸以外的异性亲密接触,我大脑有点迟钝了。 只听他故意咳嗽两声等了片刻,就连他松开我都没反应过来。 “我好像有点尴尬。”说话的人是左和煦,要不是他开口,我的头还一直抵在白霁胸口。 该尴尬的人应该是我吧。 我忙把头从白霁的胸口撤离,虽然但是,近距离接触的时间不长,我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还是旁观的左和煦更清醒一点:“进去吧。” 我把房门关上,假装镇定地拿起手机看时间:“呦,都两点多了。” 我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作为唯一没看见事件起因经过结果的人,好奇心都快从头顶爆发出来:“你们快说说1308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左和煦笑笑往床上一坐,这才开始他的讲述。 他们也是听1308的男人说的,那人被吓得不轻,一直胡言乱语指着1308说里面有鬼,是吊死鬼,窗帘有人上吊的影子,床头有脚搭在他身上。 而他女朋友,比他还惨,被吓得当场晕过去。 当时很多人冲进1308都看见了,女人光着身子躺在床上,在男人跑出来之前,他们应该是在做那种事。 “我没进1308,白霁进去了,我也是听出来的人说的,不过看那男人受惊吓的程度,应该是千真万确。” 听左和煦的语气,没进1308还觉得挺可惜。 他一个大小伙子,没看见光身子的女人,按理说是吃了亏。 男人嘛,都有些坏念头刻在脑子里。 “说真的白霁,你是不是懂点法术,在1308那顿操作,还真像那么回事。” 看来不止我一人怀疑,左和煦也看出些门道。 “我哪懂那些东西。”白霁调整坐姿,几乎是瘫坐在椅子上,疲惫感渐深,“不过是看得多了,记住些门道,也不知管不管用。” 看得多了? 我不禁奇怪,他从哪能看见这些事? “你从哪看见的?” “寺庙。”白霁打了个哈欠抬眼看我,“高二退学后,我在寺庙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 第二十三章 左瞎子死了 关于白霁的话题到此为止,后面我再问一些他的事,他都用沉默代替回答。 还是说说有关1308的事吧。 左和煦觉得是真闹鬼,头七回魂夜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天道轮回罢了,有些人坏事做多了,总有报应不爽的一天。”白霁才玩了一会深沉,听左和煦说起有没有鬼的话题,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得到我和左和煦的同意。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也是从小奶奶告诉我的话。 行善积德造福后代,如果没办法做到事事行善,但至少不能做坏事。 而1308的小情侣,女的多行不义,张扬生事自私自利,什么都想占便宜欺负别人,这次也是给她一个教训。 不让她住1308,她偏要住,这不就出事了么。 其实我还有其他关注重点,比如我们住在这,会不会受到影响。 我把问题提出来,和左和煦一起不约而同的看向白霁,直至他摇摇头,我们这才放下心来。 通过几次接触,我摸清了白霁的习惯特点。 对于别人提出的问题,他只说结果,不会费劲解释原理和过程。 我和左和煦也再一次默契地没继续问。 “然后呢,你们今天还睡不睡?”左和煦打了个哈欠,又看看手机,“三点了。” “我是不想睡了,一闭眼就做噩梦,睡了也得吓醒。” 我把困扰我多日的噩梦讲给他们听,从梦里坐在我床头,一直‘裴沐生,裴沐生’喊我的女人,到最近出现在梦里,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以及名叫珍珍的小女孩。 左和煦听了啧啧称奇,而白霁只是皱着眉搓着下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白霁问了我一个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你小名不叫珍珍吧?” 这问题问的,我叫裴沐,小名怎么会叫珍珍:“家里人都喊我小沐,珍珍这个小名,家里还真没有人叫。” 老裴家在我这一辈,只有我一个女孩,姥姥家的平辈也都是男孩,我最小,在两家都格外受宠。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乳名真叫珍珍,梦里那穿军装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我老爸老实巴交做了一辈子小买卖,也是在凶宅试睡员刚开始兴起时,才改行做了这另类的职业,完全跟军装男搭不上边。 而且看军装男和小女孩的服装,大约是上个世纪初的年代。 说起军装男,我倒是来了灵感。 “对了白霁,我梦里的军装男人,会不会是从芳馨公寓302找到的照片,照片里不就有一个穿军装的男人么。” 话一出口,我瞬间释然。 原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了照片后记在脑子里,自然而然出现在梦中。 我记得从哪看见这么一句话:思念过切,反倒无梦,经常梦见的人,反而是快要忘记的人。 如此玄妙的事,我还亲身验证过。 而验证的对象,正是白霁。 “有这个可能。”白霁点点头,有些同意我的说法,“等旅行回到黎市,我再去一趟你家,把你家客厅的风水改一改。” 也好。 白霁之前就说我家里客厅的风水也有问题,不改过来,装在心里也总是事。 “正好,我临出来前奶奶还念叨着,让你去我家吃饭,奶奶要做熬鱼给你吃。” 奶奶让我给她带个男朋友回家,我说带两个就带两个。 左和煦对什么事都很积极,相信他不会拒绝我的邀请。 我刚想开口,坐在另一头的左和煦满脸不乐意,抢先一步对我说:“有蹭饭这种好事,别想甩了我,我也想吃奶奶做的熬鱼。” 这就叫默契。 “多你一个人不多。”我说完,见白霁实在面露疲色,也不好让他们一直陪着我,“都三点多了,你们赶紧回房睡觉吧。” “行。”左和煦立马站起身,“明早八点餐厅计划不变。” 他们回各自房间后,我彻底没了睡意,眼睛总是不自觉看向窗帘,生怕会看到恐怖的影子。 还有在他们进门前,白霁不让我回头的举动。 是不是我房里也有不干净的东西。 …… 早上八点整,我顶着熊猫眼准时走出房间。 糟糕的睡眠差不多折腾我半条命,再不能睡个好觉,我真要与世长眠了。 餐厅的人很多,大多都是旅游团的人,好在左和煦来得早,提前占了座。 “白霁还没醒?”早餐依然是自助餐,我剥了个煮鸡蛋放进盛粥的碗里,又夹了写小咸菜来吃。 左和煦答得有些随意:“应该是。” 随后,他拿起一个包子,定定地看着我,像是有什么话想问,又问不出口。 我抬眼看他,他又躲闪了目光闷头吃饭,神神秘秘的。 “有话对我说?”看他扭捏的样子,我忍不住问道。 看得出他是想说的。 “没什么,就感觉你对白霁挺上心的嘛!” 不过他马上换上调侃的语气,用开玩笑的方式补充道:“看不出来你喜欢酷男类型。” 酷不酷男的,我还真没觉得有什么,我是挺喜欢白霁,不过是在五年前。 可人总是会成长,我也不例外,高中时的我还小,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对道德礼法的概念也很模糊。 长大后发现,他偶尔表现出对人的冷漠,又让我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或许宋玉的事在我心中留下阴影,对他近乎不近人情的判断,望而却步了。 不想把话题扯到我和白霁身上,我拿起包子,再把话题抛向左和煦:“你呢,喜欢哪种类型的异性。” 这话像是问到他心坎里。 他笑起来,上下打量着我,还略微歪着头做思索状:“时而很乖时而能独挡一面,表面坚强,内心却很缺乏安全感。” 总结归纳他的话,他喜欢那种可以依赖他的女孩。 我也跟着笑起来:“有点大男子主义哦。” “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很有用,可以当女朋友的避风港湾嘛!” 这点说得没错,我抬起头刚想说话,正好看见白霁走进餐厅:“咦,白霁来了。” 他应该没睡好,自从和他再相遇之后,我从他身上一直能找到疲惫的痕迹。 见面的时候他都在救我,不见面的时候他都在外地奔波。 白霁这个人,奇怪又神秘,说实话,我对他真的很好奇。 他没有直接过来坐,先去餐食区拿了很多东西,看食量,他应该是饿了。 “我刚进餐厅时看见昨天的张经理,可能想找你帮忙看看1308。”左和煦见白霁坐下,又继续说道,“说真的,你到底懂不懂那些事?” “不懂,再看见帮我直接拒绝。”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起床气吧,白霁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连看都没看左和煦一眼。 怎么感觉这两个男人,有种奇怪的气流。 我忙开口打圆场:“也是,我们好不容易出来玩,还是少管点闲事为好。” 这会连左和煦也不回应我了。 难道说错话了? “一会我们去哪玩?”急找话题补救,我的随机应变一向很好。 “一会呀,我们先去……”左和煦才开了个头,他的手机适时响起来。 应该是不怎么想接的电话,他看了我一眼,磨磨蹭蹭按了通话键:“爷,您老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原来是左瞎子打来的电话。 电话另一头,左瞎子的声音很大,中气十足,我和左和煦有一段距离,依然能听清说了什么:“臭小子,你是不是又和那丫头在一块了?” “爷,您怎么又说这些……”左和煦的耳朵被老人家震得不轻,也怕被我听见,忙调小了音量,“我在外面旅游了,等我回去再说好不好?” 看左和煦像哄小孩一样,又无奈又好着脾气,看来左瞎子在他心中的分量很重。 老小孩老小孩,人上了岁数都要哄。 就好比我奶奶,年纪大了有时会犯些小孩脾气,哄两句立马高兴。 左和煦叹着气挂了电话,看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就知谈得很不愉快了。 “你干爷爷让你回去啊?”我绝得左瞎子对我有些偏见,他那人神神叨叨的,不知是不是看出我有什么问题。 左和煦揉揉太阳穴,眼睛盯着桌上的手机:“干爷爷说昨天梦见我出事了,还说如果我现在不回去就死给我看。” “不至于要死要活吧,要不你再打电话劝劝?” 左和煦点点头:“也好。” 又给左瞎子打了几通电话,一直没人接,他不放心又给父母打了电话,对方说他们也打不通。 挂电话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这老人家脾气还真是大。 左和煦想了想,又给谁拨了电话:“和田叔,我是和煦,麻烦您帮我去干爷爷家看一眼,我一直打不通电话,有点担心……” 这一等就是半小时,到最后左和煦说不能耽误去景点的时间,刚要起身离开,他的手机再次响起来。 这回是他父亲打来了。 通话内容应该是发生了不好的大事,看左和煦刚站起来,又腿软的坐下,连额头上都渗出些许冷汗。 直至他说了一句马上回去就挂了电话,紧接着他拿着手机,快速查看最早的航班。 我有些心慌,赶紧问他出了什么事。 “我得立马去泗村,干爷爷真出事了。”左和煦有些着急,我看他拿手机的手都在颤抖,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 我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 他点点头,放下手机又站起来:“我现在回房收拾东西,去机场直接买最早的航班,抱歉裴沐,这次不能陪你继续旅行。” “说得哪里话,这不赶上事了么。”看左和煦的着急程度,事应该不小,“老人家怎么?” 左和煦咬咬牙,边走边和我们说:“说了你可能会害怕,我现在也心慌得很。”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干爷爷去世了。”他额头上的汗凝聚在一起,顺着鬓角流下来,“我爸打电话来说,和田叔去家里看干爷爷的时候,他的遗体已经完全硬了,估计已经去世两三天。” “两三天?”我不可思议地提高音量,心脏跳得厉害,“可你干爷爷几分钟前还给你打了电话,我还听见他说话了。” 左和煦的表情都快哭了,脚步也越走越快。 “大概是他老人家想让人发现遗体,我回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 ------------ 第二十四章 今晚和他睡 白霁本想跟着一起去,被左和煦拒绝,让他陪我在容城好好玩几天。 对于他突然离队,左和煦有些过意不去,再让我们取消旅行,他说自己都没脸面对我们。 把左和煦送去机场,最早的航班是在一个小时后。 泗村穷乡僻壤,能通火车已经不容易了,最近的机场到泗村还有二百多公里。 “你下飞机后如果找不到车去泗村,可以去霁月物流要一辆车,就在机场附近。”白霁给他发了一个定位,算是帮了左和煦一个大忙。 左和煦感激地和白霁握握手:“太谢谢你了,等我回黎市请你们吃饭。” “好,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 匆匆忙忙,左和煦进入到待机大厅前朝我们挥挥手。 左瞎子死得奇奇怪怪,旅行三人组只剩下两人。 我顿时没什么心气,扭头看向白霁:“还去玩吗?” “去呗,来都来了。” 来容城最不能错过的美食,要数火锅了。 我能吃些辣但不能太多,逛了一天腰酸背痛,吃点辣出一身汗,回去洗个热水澡更有助于睡个好觉。 征求了白霁的意见,他说怎么都行,可当锅底端上来的时候,看着满满一层的辣椒麻椒,还有厚厚的红油,他抽动的嘴角预示着他有些怂了。 又发现白霁的一个特点,他不能吃辣。 可就有那么一种人,明明辣的流汗堪比洗澡,还坚持死鸭子嘴硬,摆出无所谓的样子说还好。 忍不住拿他开玩笑,一顿饭,自我感觉,我们的距离似乎近了一些。 “左和煦把所有零食都留下了,有很多,吃不了还要背回去,你也要分担一些。”在回酒店房间的电梯里,我找着话题和他说话。 也能想到答案。 “我不吃零食。” 果然。 “总比馒头米饭好吃吧。” 电梯门打开,我看见1308门口站着几个人,张经理无比殷勤地给一个有些眼熟的男人递着矿泉水。 好家伙,我在网上见过这种水,一瓶要好几十。 看见我们回来,张经理热情地打着招呼,拦住我们说有几句话要说。 他从口袋掏出玉溪烟来,摸出一根递给白霁,下一秒被拒绝,又悻悻地放回烟盒里。 张经理的表情有些为难,却掩盖不住兴奋的神色。 恐怕为难是假,又有事要拜托我们。 “两位,昨天1308出事,打扰你们休息,实在是对不住,这不酒店刚请来网红凶宅试睡团队,一会八点半开始直播试睡。” 原来张经理递矿泉水的那位是凶宅主播,怪不得看着有些眼熟,是网络上比较有名的凶宅主播了。 我做这一行,对一些粉丝多的同行有些了解,平时没事的时候,也会看些他们直播。 既然请来人试睡,张经理找我们会有什么事。 见我们不明所以,张经理又开始自己的演技:“是这样的,现在十三楼除了你们两位,只剩下主播的团队,开始直播后可能会有人进进出出,我怕打扰二位休息,所以想和你们商量,看看要不要把房间换到别的楼层,我可以免费给二位升级成豪华大床房。” 也好,昨天1308闹得邪里邪气,我的房间又离着不远,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我看看白霁,白霁也看向我,目光交汇的瞬间,我们默契地达成共识。 “升级房间就不用了,正好要换楼层,你退掉一间房,给我们换成标准双床房吧。” 白霁说这话时,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理所当然的事。 我惊讶于他的决定,和他睡在一间房里,他想干什么,想和我来个亲密接触? 按照他的性格,不应该啊。 不明白他的意思,当着张经理的面又不好询问,我只是一脸疑问地看着他。 “嗐,你们这关系,换什么双床房,豪华大床房岂不是更好?”张经理立马误会我们的关系,笑嘻嘻地掏出对讲机来就要跟前台处联系。 我觉得有些不合适,尽管白霁做什么事都有他的考虑,可睡在一间房还是稍欠妥当。 刚想跟张经理解释,并要求换成两间房,白霁却一脸严肃,比我先开口:“双床房,今晚先这样,明天有变化再作调整。” “白霁?” “你不是每晚都做噩梦睡不好吗,今晚和我睡一间房,看看能不能好一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总觉得白霁和我对视的次数越来越多。 在泗村时明明还会躲闪目光,是我所了解的他不喜欢与人对视。 到如今他可以毫无顾忌地看着我的眼睛,目光中充满了坚定。 仿佛在跟我说,有他在,一切的一切他都能挡在我前面。 于是我没再反对,朋友之间,首先要做到相互信任。 收拾行李用了一段时间,我到达一楼前台时,白霁已经在等我了。 无论是退房换房卡,还是前往六楼,张经理全城陪着。 我知道,他还是有些事想问问白霁,希望得到一些建议。 走进电梯,张经理搓着手,看着数字一点点上升,还是忍不住开口。 “小哥,我们把主播请去1308,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不好说。”白霁不假思索,直接回答。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门,六楼到了。 白霁没什么行李,只有一个双肩背,我的行李箱自然落在他的手上。 才迈出电梯,张经理一把拉住白霁的手,紧张地握了握:“有什么话可得跟老哥直说,老哥一家老小张嘴吃饭,还等着酒店给开工资呢。” 张经理说得恳切,像是把身家性命都赌在白霁身上。 虽然他有些表演天赋,可说到一家老小时情真意切,估计也是有些难处。 白霁微微挣脱他的手,看了眼手中的房卡门号,还是叹了口气。 他这是要帮忙了。 “乱七八糟的事我不懂,我也只能给你一些建议。” 张经理一听,立马感激地双手合十,一个劲地求他快说。 “1308以后最好别卖了,当库房也好,空着也好,不适合再有客人居住。”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住人会不会再出事我不知道,这么大的酒店,不会缺这一间房。” 其实也不是特别明确的建议,只是保守观点而已。 不把1308提供给客人居住,就永远不会出事。 张经理有些失望,琢磨了片刻又问道:“那今晚请了试睡主播……” “概率是百分之五十。” “钱都花了……” 白霁冷笑了一声,迈开步子朝房间走去:“决定权在你,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话已至此,一个不想多说,一个有自己的考虑,话题也就此打住。 张经理把我们送到房间门口,苦笑着说道:“那两位早点休息,我再去1308看看。” 摆脱张经理的纠缠,是我和白霁的尴尬时间。 房间比想象中要大一些,偏商务,一张长桌放着两把椅子两个插头,供客人用笔记本电脑办公。 白霁径自走到靠窗的床坐下,把背包往床上一扔,冲我指了指另一张床:“今晚将就和我睡,长时间睡眠不佳会影响健康,你经常去凶宅,身上阴气重,家里又没有男人缺乏阳气,不做噩梦才怪。” 反正他的理论,我是一个字都没听见去,满脑子都是他说的第一句。 今晚和他睡。 字面意思真够暧昧了。 “你就当我是个摆设,我不打呼不磨牙,半夜也不去厕所。” 看得出来,他已经很努力在缓解气氛了,说了句自以为很搞笑的话,见我没什么反应,尴尬地轻咳一声,从包里拿出睡衣来:“你先洗澡?” 其实被当成摆设的应该是我,我多希望自己马上变成透明人。 我下意识地摇摇头。 “那我先洗。” 他说着,拿着睡衣走进卫生间。 完了完了,这不得尴尬死嘛。 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用整理行李来分散注意力。 没想到男人洗澡这么快,我才刚把洗漱用品和睡衣拿出来,卫生间处已经传来开门的声音。 白霁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在走到桌旁时把毛巾一扔,从包里拿出充电器来插在床头。 路过我的时候,他散发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混合香味,很好闻,有淡淡的奶香。 偷眼去看,他坐在床上看着手机,应该是打开视频软件,一下一下刷着。 “那个主播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他没有抬头,询问我的时候眼睛没从手机上离开。 未擦干的水顺着他的湿发滴落,滴在他的身上,带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长成他这种颜值,也挺不容易的。 见我没有回答,他终于抬起眼来看我,在与我目光对视之后,他又把头低下。 心里肯定在腹诽,为何跟个傻子睡在同一间房。 “凶宅试睡小智。”我说完这话,拿着洗漱用品疯一般冲进卫生间。 不能再看他了,再看心就该乱了。 和白霁的速战速决不同,我的澡,洗了整整四十分钟。 转动门把手的动作尽量轻缓小声,我探着头朝房间里看,白霁半躺在床上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直播。 和男人同屋共睡,说不紧张那是假话。 “1308还是直播了。”正当我想低调上床的时候,他开了口。 对于同睡一间房的事,总觉得在意的只有自己。 我装作轻松的样子,也找到手机,边刷直播边走上床:“今天还会出事吗?” “一半的概率,只要主播安安分分,别对死者不敬就没事。” 白霁的话音刚落下,只听见直播中,主播用略带嘲笑的语气对网友说道:“自杀呗,还能怎么死的,要我说自杀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是怂货玩意,有啥事想不开非要寻死……钱没了再赚,老婆跑了再娶,哪来的什么大情种,心里承受能力这么差,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 第二十五章 午夜游戏 时间还早,我和白霁倚靠在各自的床头,观看1308的直播。 毕竟是凶宅试睡的网红大咖,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将近十万。 至于他为什么能火,还要说他喜欢在直播时口无遮拦,怼天怼地怼空气,以此来赚取流量,博人眼球。 黑红也是红,就有那么一些人,上赶着去他直播间找怼。 当然,网红的最大特点,他可以怼自己的祖宗十八代,就是不会怼给他打赏的人。 “感谢榜一大哥舌头长又长送的海景别墅,大哥这名字起得够讲究,这样吧,为了感谢您的支持,从现在开始半小时之内,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凶宅试睡小智无比殷勤,就差给榜一大哥跪下了。 评论区立马有很多人给榜一建议,什么让主播跳脱衣舞啊,什么让主播喝自己的洗脚水啊。 更有甚者,还让主播拿着杯,去舀马桶里的水喝。 龌龊猥琐,评论区真是没眼看。 过了大概两分钟后,榜一大哥终于说话了:“那你就玩个午夜游戏吧。” 据我所知,午夜游戏是一个通灵游戏,在国内流传甚少,不及笔仙和血腥玛丽广为人熟知。 我之所以会知道,也是我在做凶宅试睡以后,曾有客户对我提出玩午夜游戏的要求。 在没发生泗村和芳馨公寓的事前,我不信神灵但敬畏神灵,通灵游戏的确会给凶宅试睡带来一些趣味性,可我试睡不直播,对我来说有百害而无一例,通常都会拒绝。 此时1308的主播拿人家手短,还放出话,想不做都不行。 “榜一大哥说啥就是啥,我助理在不在直播间,赶紧准备东西一会给我送来,今天我必须让榜一大哥满意。” 主播大大咧咧地说完,开始一波十二点的午夜游戏预告,顺便吹捧一波榜一大哥和其他打赏的人,之后又开始胡言乱语怼人玩。 白霁换了个姿势躺在床上,用鼻音哼出一句话:“呵,这主播要倒霉了。” “不过是个游戏,都是唬人的吧。”我不以为意,虽然敬畏鬼神,但游戏终归是游戏,潜意识觉得都是假的。 白霁没有接我的话说,只漫不经心地对我说:“你还不睡?” 我在心里默默呐喊:大哥,和你同屋,我睡得着么。 想是这么想,可不能说出来。 我只得找个合理的借口:“我想等等十二点,看主播玩游戏。”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期间有些无聊,我听着白霁手机播放的直播,打了几把王者。 倒霉的三连跪,我看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 重新打开直播看起来,此时主播已经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齐全,就等着十二点开始午夜游戏。 直播间的人数已经将近二十万,我看着惊人的数字以及连连不断的打赏,心里一阵不平衡。 同样是凶宅试睡员,人家人气名利双收,而我狗屁不是,赚的是钱卖的是命,一单生意只有千来块,想想真不值。 白霁从卫生间出来,他拿着手机,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直播间已经疯狂刷了一波礼物,差十分十二点,直播间里空前绝后的热闹起来。 很多人都等不及要看游戏开始,弹幕满天飞霸占整个屏幕,我只得把弹幕关了才能看到主播的人脸。 十一点五十五分,游戏开始。 主播先用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他写的是网名,立马遭到榜一大哥的反对。 “写本名。” 主播满嘴不乐意,行动却很老实,换了一张纸后,写下自己的本名:范广智。 之后他狠狠地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他名字上。 按照游戏规则,他要拿着写有名字的纸,火柴蜡烛走到门口。 于是主播把手机架在正对着门口的位置,他自己去完成剩下步骤。 关上房间所有的灯,用火柴点燃蜡烛,主播把纸放在门前的地上,再把蜡烛放在纸上,十二点前的最后一步,是要敲门二十二下。 咚咚咚…… 我仿佛能听见从门外传来的敲门声,而不是来自于手机屏幕。 直播间里所有人一起数着敲门次数,二十二下整,主播停止动作。 距离十二点还有一分钟。 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着新一天的来临。 不一会,手机上的时间变成零点零零分。 主播打开门迅速吹灭蜡烛,再关上门重新把蜡烛点燃。 变故就在这一秒开始,刚点燃的蜡烛会在两秒后熄灭,重复试了三次,依然点不着。 “助理办事不利啊,买的什么破蜡烛都点不着。”主播抱怨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 我看见评论区开始有人提醒他了。 “可能是鬼来了,主播,你周围感没感觉有点冷?” “我看了午夜游戏的介绍,蜡烛会吹灭,就表示午夜人出现了。” “完了,主播被鬼吹灯了。” “赶紧跑吧,别点蜡烛了。” 只可惜,主播根本没看手机,而是蹲在门口一直执着于点蜡烛。 终于在尝试了无数次之后,他放弃了。 “这该死的酒店,暖气怎么突然停了,这么冷。”没了蜡烛的光亮,屏幕里一片漆黑,只能从门缝中看见走廊的光亮。 主播自言自语地说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估计他是在摸着墙边的灯,想把灯打开。 可他摸了半天,愣是没摸到开关。 “奇了怪了,我记得开关就在这一块。” 现在最好方法就是把门打开,利用楼道里的灯找开关。 我屏住呼吸看着手机屏幕,瞬间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这样的关灯检查房间,几乎在我试睡生涯中每次都会遇见,看见别人如此,我依然感同身受。 仿佛我身处黑暗,想要打开开关却怎么也摸不到。 大多数人都会第一反应打开门,主播也不例外。 就在他开门的一瞬间,光亮变强,一闪而过间,我好像看见门口的半空中耷拉着一双脚。 我以为是我看错了,或者是什么物品的影子,谁知评论区的人在同一时间刷起屏来。 “卧槽,吓死爹了,门口刚有什么闪过。” “一双脚。” “我看见门口有一双脚,一下就没了。” “主播快跑吧,鬼来了。” “妈的,我也看见了,没看清是什么,哪里能看重播。” 我下意识看了看头顶的灯,还好是亮着的。 “还看?”白霁又在提醒我睡觉了,怎么跟我老妈一样唠叨。 “是不是鬼进来了。”这直播看的,我差点忘了正和白霁一个房间。 白霁嗯了一声,从床上下来,从我手里抢过手机:“来了,但是也你该睡觉了。” 他说完,打开床头的小灯,拿着我的手机去关了门口的大灯:“卫生间的灯没关,我开着门,你半夜起来能照点光亮。” 对于他没收手机的举动,我表示强烈的谴责与抗议。 不过抗议无效,他没有要还给我的意思,直接把手机放在他那边的床头。 我那个气啊。 “我半夜也不去厕所。” “以防万一。”他摸出耳机来插上,躺下后背冲着我,“赶紧睡吧。”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美女在侧坐怀不乱。 我的魅力到底是有多低,低到能让白霁对我视而不见。 也好,反正我也没整理出到底对他是种什么感觉。 1308的直播,正播到关键时刻,不能看后续这不是折磨人么。 眼睛看向放在他床头,我那可怜的手机,咬咬牙。 算了,还是睡觉吧。 …… 转天一早,我自然醒睁开眼睛。 这一觉睡得太舒服了,入睡不困难,也没做噩梦,关键睡到大天亮居然一次都没有醒。 醒来后第一时间扭头去看白霁的床,他依然睡着,面冲着我,缺少平日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高傲气质。 白霁的颜和他的性格很相似,寡淡清冷,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就是这样的性格,才把高中时期年少无知的我,迷得团团转吧。 我自嘲地笑起来,果然还是年轻好,可以什么都不想,只跟随当时的心情。 他突兀地睁开眼睛,看见我正冲着他笑,随口问了一句。 “怎么了?”他刚睡醒,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那么一点点萌萌的奶音。 这么一直看着他,好像有点不太礼貌,我别过脸假意寻找手机:“没事啊,我在想你睡得这么熟,我下床会不会吵醒你。” “我醒一会了。” 嗯?比我醒的还早? 他挠挠头坐起身子,把放在他床头的手机扔给我:“你手机在这。” 嗐,看我这脑子,还在自己床上找半天。 我按亮手机看了时间,不到八点,时间刚好:“昨天的直播最后怎么样了,1308到底有鬼没鬼?”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又是白霁答非所问的环节,“昨晚睡得怎么?” 就算他不问,我也特想把这大喜讯告诉他:“托你的福,我一觉睡到大天亮,没做噩梦也没莫名惊醒,你看我的精神状态,是不是棒极了?” “那就好。”和我的兴奋比起来,他似乎早就猜到答案,“今晚继续,回黎市之前,你一直和我睡。” 说完,他应该怕我误会,又补了一句:“就当补觉吧。” ------------ 第二十六章 又有凶宅找上门 餐厅里,我和白霁吃着早餐,看餐厅的惨淡情况,可想而知,酒店的生意有多差。 大概要归功于昨晚1308的凶宅直播。 “对了,我睡着以后,1308发生什么事了,十二点主播开门找开关,我确定门口出现一双脚,直播间里好多人都看见了。” 对于未知的好奇,总是永无止境,我看着白霁不为所动,向他跟前凑了凑,央求到:“你就和我说说呗,不然我还要费劲巴拉地去找视频。” 我敢肯定,如果我不说后面的话,他肯定不告诉我。 毕竟1308的直播,到后半段才开始骇人听闻。 白霁一脸无奈,吃完一个包子,用极其简略的语言说着后面发生的事。 话说我手机被没收之后,主播打开门找到开关,可灯却不亮,主播只得打开床头和卫生间的灯照明。 本来主播是想喊人来修,可直播间的网友都说这样直播更有气氛,也就一直在昏暗的灯光下直播。 关键是后面,主播一直说屋里很冷,只能缩在床上盖着被子进行。 可他忘记午夜游戏还在继续,之后很多人都看见窗户出有吊着的人影晃动,主播却看不见,这是其中一个高能点。 白霁停下讲述,起身去倒了一杯咖啡来喝:“后面主播说总能听见什么人在他耳边说话,又听不清在说什么。” 听到这,我立刻抢答般回答:“这个我知道,我在芳馨公寓经历过,当时江晗着了道一直快速地念着什么,也是听不清他说的话。” 白霁瞥了我一眼,点点头,他的早餐已在不知不觉中吃完了。 “后来呢?”我更加好奇,“凶宅试睡小智是挺有名的凶宅主播,胆子也大,应该不会被吓跑吧。” “他倒是想跑,后来彻底失控了,他一直用头去撞桌子,给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最后他的助理来了,把他送去医院。” 居然闹这么大。 我忙打开手机打开热搜排行,凶宅试睡小智的名字到现在还挂在热搜第一名。 第二名就是容城世纪紫晶酒店。 还说餐厅惨淡,也不至于连人都见不到,客人大概是看了直播或者新闻,一早就匆匆退房了。 “还有一点更奇怪。”白霁喝了一口咖啡又说道,“榜一大哥自从游戏开始后就突然消失,连打赏的钱也没了。” 闹鬼都闹到平台数据上了,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我们用不用换酒店?”这是我比较关心的问题。 千里迢迢跑来容城想放松改善睡眠,又碰上这种邪乎事,不知该说是我有招阴事的体质,还是太倒霉了。 怎么就和凶宅玩上命了。 白霁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叼在嘴上,把背往椅子上一靠:“不用,除了1308不能住人,其他房间没有影响。” 那就好,我还挺喜欢这家酒店,豪华舒适又便宜,要不是赶上1308出事,按酒店的规模,房费肯定要翻上几番。 我也吃完早餐,用手机找着去景点的交通工具。 今天想去的地方不在市区里,要倒车到市中心再坐指定的公交才能到达,路上有些费劲。 刚把今天的安排告诉白霁,张经理就擦着汗来到餐厅,直接找厨师要了一大杯冰水来喝。 他上的火,估计吃一斤败火的药才能降下来。 “哎呦,小哥,看见你可太好了。”张经理发现了我们,端着水杯直接跑过来,水洒了一身都没有在意,“您行行好,有没有门道救救我们酒店,昨天的直播,唉……” 张经理拍着大腿,顿足捶胸:“要是听您的不搞些花花肠子,不也没事么。” 世纪紫晶酒店现在还挂在热搜榜第二,流量是赚足了,生意肯定惨淡无比。 唯一的好处,在不久后的一段时间,肯定会有灵异爱好者或者网红主播慕名而来,单住凶房1308号。 白霁才刚掐灭了烟头,见被张经理缠上,又伸手想去摸烟。 张经理终归是懂得察言观色的,连忙从口袋掏出一盒烟,摸出一根来递给白霁,打火机也准备好,随时为他点烟。 这次换成了和天下,档次一下就上去了。 这一次,白霁没有拒绝,待张经理给他点了烟后,有些傲娇的,淡淡开口:“你找我没用。” 好像在说,让你不听我的话,傻眼了吧。 “那……”张经理的汗顿时又下来了。 “两条路可以选。”白霁也没把事做绝,还是给了他建议,“第一条路是1308永远封闭,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不会连累同层客房。” 又是百分之五十,没把话说死,大概是不想日后打脸。 不过有半数冒险的成分,相信这条建议不是张经理想要的结果。 果然他为难的摇摇头,又问:“那第二条呢?” “第二条是找个懂行的人过来,把1308的事解决了,再找个靠谱的凶宅试睡员,确定无事后再卖房。” 张经理擦了擦汗,有些心虚:“要是解决不了呢?” 白霁有些轻蔑的瞪了他一眼:“解决不了就参考第一条。” 我觉得白霁已经尽力了,既然给出意见,能帮的话他肯定帮了。 许是张经理也有和我一样的觉悟,他没再坚持,一阵唉声叹气后,可怜巴巴地看向白霁。 “小哥,我知道您人好心善,肯定有贵人相助,您看看能不能介绍个懂行的先生,还有试睡的先生如果有熟悉的,您也介绍一个。” “懂行的先生,我可以帮你问问,在我们退房之前告诉你,至于靠谱的试睡员……” 白霁说罢,看了我一眼。 我秒懂他的意思,冲他点点头,从斜挎包里掏出常备的名片,双手递到张经理的手中。 本不想过早接生意,如此做法只单纯相信白霁,他想让我做的事,肯定不会把我推向危险之地。 张经理接过我的名片后,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忙不迭地和我握手:“哎呦,原来这位美女是凶宅试睡员,看这事闹的,还舍近求远找了个不靠谱的人过来。” “见谅。”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和朋友出来旅行,不想做和工作有关的事,以后有需要可以找我,熟人可以打折。” “得嘞。”张经理高兴地把名片放进口袋里,“那就不打扰二位游玩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1308的事暂时告一段落。 后来我问过白霁,张经理会不会请我再来试睡。 白霁的回答是不一定。 能当上经理的人肯定有些社会经历,我们和他萍水相逢,信任度本就不高,一直求白霁帮忙也是为了省心省事,多半也是被突然事件逼急了。 待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可能会怀疑我们是骗子,不光不会再请我来,就算白霁给他找了靠谱的懂行先生,他都不一定相信。 这也都是后话了,生意有时也看缘分,尤其是我这一行,哪有这么多凶宅都被我赶上。 一整天的游玩时间,白霁作为陪客还算尽职尽责,有求必应,陪吃陪玩顺便兼.职摄影师。 从这两天的接触来看,我是真相信他是富二代了,花钱如流水,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吃喝玩乐都不让我花钱,为了抵消万分之一的罪恶感,房费和回程机票,说什么也要我来出。 抛开游玩时的开心,旅行唯一的缺点是真的很累。 回酒店的出租车上,在坐在后排座,彻底瘫了。 电话铃声响起,我以为是母后大人打来的,谁知是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你好。”我有气无力地接了电话。 “你好,请问是裴沐吗?”听声音应该是和我母后差不多大的阿姨,语气和礼貌程度来说,应该是个高级知识分子。 “我是,您是哪位?”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我从网上看到你的信息,接一些凶宅试睡的工作。” 我皱起眉有些不解。 网上的信息我已经更改为档期已满,暂定春节后重新接单,怎么还有人给我打电话。 旅个游都旅不痛快,还能不能给条活路了,我立马不耐烦地说道:“不好意思女士,我最近暂不接生意,如果您不着急的话,春节之后我们约个时间可以吗?” 我的回答并没有让阿姨放弃,相较于头两句,她的语气稍微急躁了一些:“我有点急,能不能抽出一天的时间,不,一晚上就可以,我看网站上凶宅试睡都是二十四小时,我只需十二小时,晚八点到早八点,价钱可以按照二十四小时来付。” 这差事不错,相当于价格翻了一番。 说实话我有些心动了。 我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白霁,就算心动,也要等我们旅行回去后再说。 “这样吧女士,你先告诉我凶宅的地点在哪,如果很远的话可能要多等几天。” 这已经是我看在钱的份上,最大程度的诚意了,如果她实在太急,立刻就要前往,我是万万不会同意。 “我在容城,家在荣兴花园,裴小姐,我实在没有办法,联系好几个试睡员都说最近没有时间,我只能拜托你了。” 在容城,居然这么巧。 我的心动又多了一点点。 只是在容城直接接生意,我还要需要跟白霁商量一下:“我现在有些事不方便定时间,您把微信加上,我大概半个小时后会联系您,您看可以吗?” “好好。”阿姨激动得连连说好,“裴小姐,那我等你电话。” 电话挂了,马上收到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我无比心累地叹了一口气。 “有生意上门?”坐在副驾驶的白霁微微扭头看我。 “还没答应,正在考虑。” 白霁点点头:“地点在哪?” “就在容城,荣兴花园。” ------------ 第二十七章 巧合还是天意 一听荣兴花园,正开车的司机师傅马上热情地搭了腔:“荣兴花园啊,那可是有钱人住的地方,是我们容城有名的别墅区。” 多打听些荣兴花园的消息,也有助我判断到底要不要接这单生意。 司机师傅应该开出租很长时间了,有很强烈的职业特点,喜欢和客人聊天闲谈。 我见他有兴趣说,正好顺着他做些了解:“师傅,您天天跑出租,听过荣兴花园有什么怪事吗?” “怪事?”司机师傅听了我的话后有些诧异。 按理说和别墅楼房有关的话题,都是房价多少,离市区远不远,或者住在那的都是些什么人。 一上来就问有没有怪事,司机有些摸不清头脑:“怪事还真没听过。” 没有怪事,那肯定发生过非自然死亡的事件了,我又问:”凶杀案和自杀的呢,最近有没有这种新闻?” “荣兴花园没听说有,前一阵有个自杀的,唉对了,就是你们住的世纪紫晶酒店,昨天有个主播去探险,都给吓疯了,你们住在那肯定听说了吧。” “是听说了。”我敷衍着回答。 没有怪事,没有非自然死亡案件,还是个有钱人居住的别墅区。 像这种高档小区,不管是选地还是建楼,开发商都会特别注重风水一说。 面对购买人群不同,能住得起别墅的人肯定非富即贵,做生意的人相信风水招财,高官厚禄的人需要福禄双全。 随便开发一块地皮如果风水不好,就算设施再豪华,相信也不会有人花大价钱给自己找不痛快。 在到达酒店之前,司机师傅就世纪紫晶酒店的事侃起了大山,还让我们一定要注意安全,能换酒店就赶紧换酒店。 “你们年轻人就喜欢找刺激,别不信邪,死过人的地方有晦气,你们出来玩,别惹一身晦气回去,多影响运气啊。”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突然就失了聊天的兴趣。 回酒店的第一件事是换拖鞋,旅行之前特意买了舒适度极高的运动鞋,穿一天还是觉得累脚。 我坐在椅子上仍然查着有关荣兴花园的新闻,和司机大叔说得一样,那高档别墅区就像一张白纸,干净得没有一点负面的新闻。 “不应该啊,没有凶宅没有怪事,不可能找上我。”我拖着下巴,甚至把容城近期所有的新闻都看了一遍。 越是找不到,心里就越发毛,百思不得其解。 白霁脱了外衣,往床上一躺,看样子也累了:“有钱人很看重风水,大概是想求心安吧。” “也是。”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也终于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反正只是一晚,我们从容城离开前一晚,你睡酒店,我睡别墅,我们订早上八点以后的机票,什么都不耽误。” 白霁没有反对,算是默认我的做法:“最好先问问找你的理由。” “好。” 打字不方便,我直接阿姨打了微信语音,待语音接通之后,我点了公放把手机放在桌上。 “谢天谢地,裴小姐终于给我回电话了。”电话另一头的阿姨松了一口气,语气中抑制不住兴奋,“不知裴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帮你买好来回的机票。” 来的机票就不用了,如果能给我买返程的机票就完美了。 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她找我的理由。 “女士我想先问一下,您找我,是家里出了什么怪事还是想找个懂行的风水先生看看,我只是试睡,风水五行八卦我都不懂。” 话一出口,原本还处于兴奋中的阿姨立刻叹了口气,好像有什么话不想对我说,说了生怕我不去一样。 支支吾吾了半天,在我真诚的诱导下,她还是说了。 阿姨说她现在不在国内,她女儿下个星期一回国公干,要住上一段时间,这才着急找试睡员确认是否安全。 “荣兴花园的房子买下后一直没人住,前段时间我侄子说他房子正在翻修,没地方住,要在我家里住几天,都是一家人我就同意了……” 阿姨说着说着,竟传来抽泣的声音,我想应该是他侄子住进房子后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我女儿要回国,我就给我侄子打电话想让他搬出去,他和我女儿虽说是表兄妹,可孩子都大了,住在一起也不方便。” “我明白。”我懂阿姨的意思,她和我解释也是怕我觉得她怕侄子占她家的房子。 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未知全貌,不知她和侄子的关系,我也不会瞎说什么。 阿姨顿了顿,又接着说起事情经过。 后来她给侄子打电话,侄子情绪激动地说她房子有些问题。 第一天住进去就感觉特别压抑,心情低落,甚至有种想哭的感觉,还说听见有女人高跟鞋走路的声音。 “我肯定不信了,荣兴花园的房子开盘时我就买了,装修后我只把一些收藏品放进去,人一天都没住过,怎么会有怪事。” 阿姨哽咽了一下,抽泣的声音更大了:“当时我只觉得他不想搬走,还挺生气的,转头就给他爸打电话,可谁知……” “两天后我侄子就跑到酒店上吊自杀了,你说我这……” 她侄子在酒店上吊自杀! 我瞬间反应过来,抬头去看白霁。 白霁也放下手机朝我看来,迅速起身走到桌前,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立刻会意,开口询问:“女士,您侄子在酒店自杀,是不是在世纪紫晶酒店?” 阿姨叹了口气,继续抽泣道:“你也看到新闻了?” “女士,我和我朋友来容城旅行,正住在世纪紫晶酒店。” 巧了,简直太巧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像是在指引我们,按照早已计划好的路向前走。 我顿然冒气一股寒意,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有什么东西在等我迈向深渊。 感受到头顶处白霁的目光,我眼看着他眉头紧锁,比我还关注这件事的样子,刚想问他怎么了。 只见他突然拿起手机,直接开了口:“荣兴花园我们接了,明晚八点前,我们会准备到达。” 我们? 我看着白霁,一阵阵发懵,他也要一起去? “那可真是太好了!”阿姨停止抽泣,终于高兴起来,“明天一早我会给物业打电话,你们到荣兴花园找到门口保安,会有人带你们进去。” 行吧,既然白霁已经替我做了决定。 生意接是接了,有些问题还要提前说明,毕竟我这趟出来是旅行,什么设备都没带。 “女士,一般情况下我们凶宅试睡,会带着几个摄像机同时录像,作为参考视频最后会发给雇主,可我这次来旅行临时接到您电话,并没有准备。” “没关系,只要你们人去就好,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你们回去的机票钱我先转给你,试睡的费用等你们到了之后,我会付清。” 阿姨是个敞亮人,电话挂了之后,把荣兴花园的具体地址发给我们,又留下她的姓名和电话,给我转了两千块钱。 有了这两千,就是白让我给她试睡,我都血赚了。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出手真大方:“我们回去的机票钱省了,白霁,真要和我一起去?” 酒店每日都会有客房服务人员来打扫卫生,我们脱下来的睡衣,服务员会叠好放在床上。 白霁拿起睡衣抖了抖,扭头看我:“你应该也察觉到太巧了吧。” 我点点头,想听听他的看法。 “不止在容城,从泗村开始,你身边发生的怪事不断,你觉得都是巧合吗?”白霁拿着睡衣,并没有着急去卫生间洗漱,而是坐在床上,说完之后皱起眉毛,似是在思考。 他说的问题我一早就发现了,比任何人都想弄清是怎么回事。 泗村四号和我父亲有所关联,我想知道真相,却在宋玉失踪后完全断了线索。 芳馨公寓看似和我无关,可从客厅墙壁凿出的照片,照片里穿军装的男人又在我的梦里多次出现。 而照片背面的字迹上写明是送给一个姓裴的人,和我同姓,也只得引起注意。 再有就是容城发生的事。 提议来容城旅游的是我,酒店也是我从网上随便预定的,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阴谋。 可巧就巧在酒店不久前发生过自杀案,还跟我接到的凶宅试睡有关联。 脑袋乱成浆糊,理不出任何头绪,如果说有阴谋,那制造阴谋的人肯定是老天爷了。 我耸耸肩深感无奈,终于明白白霁执意要跟我一起去,是为了寻找真相吧:“你觉得荣兴花园会有线索?” “泗村的左瞎子虽然去世了,可他说的话我倒是很赞同。” 要不是白霁提醒,我差点忘了左瞎子去世这件事。 也不知左和煦那边怎么样了。 “你是说天意?” “对,天意。”白霁很肯定地点点头,“从泗村开始,你的人生轨迹就像被安排好了,想知道最后结果,就必须按照天意的指引去走,直到走完为止。” 听上去很邪乎,眼睁现实的确如此。 我突然扬起嘴角,一股不易察觉的感觉涌向心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不觉中,有关于我的事,已经融入到白霁的生活里。 抱着开玩笑的心态,也确实想看看白霁的反应,我笑着打趣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我的嘛。” 听语气也知我是在调侃了,白霁却瞬间严肃起来,和我对视的时候,他的目光带着不容置疑。 “当然。” 他的两个字,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很想知道,在你的人生中,我究竟会扮演什么角色。” ------------ 第二十八章 荣兴花园别墅 有了前一晚的适应,第二次和白霁同屋而住,尴尬感减少很多。 又是一觉睡到大天亮,也真是奇怪了,和白霁同屋两晚,我完全没做噩梦。 晚上接了生意,白天不宜再去游玩,一整天都泡在酒店里,吃零食看电视剧。 而我的同屋室友,伴随着我嚼薯片的声音,断断续续睡到了下午四点。 他到底是有多困啊。 “现在收拾东西退房吗?”时间差不多了,等会去吃个晚饭,就要前往荣兴花园。 白霁依然懒洋洋的,他刚又去洗了澡,已经换好衣服:“先不退了,不在乎这一天房钱,明天一早结束,还能有个休息的地方。” 也好,反正两千块钱都到账了,等会还有试睡的费用,一百多块的房钱,去去吧。 我们二人去外面随便吃了顿晚饭,打车前往荣兴花园。 位于容城近郊的别墅区,荣兴花园,的确如名字一般,像花园一样。 提前半小时到达,我们和门口的保安说明了来意。 “在你们之前已经有人去别墅了,是业主的亲戚,我已经和业主确认过了。”保安把我们带去雇主的别墅,路上说明了情况。 和雇主一起试睡的情况也有,多半是家里有什么贵重的东西。 能在荣兴花园买得起别墅,是有钱人自不必说,家里的装修摆设也肯定很名贵,怕我们损坏或者偷盗。 我能理解。 不多会,我们走到雇主的别墅,院门还有各别墅的名字。 荣锦园,听着就很吉利。 “到了,就是这。”保安替我们按了门铃,见有人出来开门,他便往后撤了撤,“你们进去吧,我去忙了。” 说罢,逃也似的走了。 我心说保安怎么怕成这样,直至见到开门的人,我彻底明白了。 “就是你们啊。” 开门的是一位大约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体型稍矮偏胖,嗑着瓜子斜着眼打量我们一番,让出门口的位置让我们进去:“住一宿房子而已,花这么些个冤枉钱请两个没用的人,真是钱多了烧的。” 本以为这次是份美差,在大别墅里睡一晚就能轻松赚到回去的路费和试睡费。 看来我想多了,躺着赚钱的好事,我不配。 饶是中年妇女态度恶劣,我依然从包里掏出名片来,双手恭敬地递给她:“你好,我叫裴沐,这是我的名片。” 中年妇女嚼着瓜子皮往地上一吐,傲娇地接过去看了一眼:“凶宅试睡员……我看都是骗子。” 行吧,既然没办法沟通,那就不沟通了。 我看了白霁一眼,他一直站在我们身后,观察着房子。 进门时我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中年妇女的身上,还没来得及看房子一眼,等我扫视之后才发现,电话里雇主说她侄子一进来就有种压抑的感觉,根本没有说谎。 客厅,尤其别墅的客厅,大多都会设计成明亮简洁,亦或是田园风格的温馨舒适感。 而这栋别墅,以灰色和黑色为主色调,偏霸总黑曼巴风格,女频小说中经常出现的霸总的家,换到现实,还真让人难以接受。 除了装修风格之外,客厅内还挂着几张抽象派系的油画。 其中一张面积最大的画,画的是一张表情扭曲长着大嘴的人,当做电视背景墙,正对着沙发。 在这样的房子里住两天,就是我也得抑郁。 “不好意思,我们需要看一下整栋别墅,这期间我会用手机录像。”我说完,见中年妇女就要反驳,我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您不愿出现在镜头中,可以走在我身后。” “那怎么行!”尽管我不侵犯她的肖像权,她依然不同意,“别墅里的东西都很名贵,不许拍照录像,谁知道你们录像后会拿去干什么。” 我礼貌地笑了笑:“您放心,虽然凶宅试睡员是很小众的职业,但我们也有职业操守,视频只用于最后判定房屋是否能长期入住,判定后我会立刻删除。” “那也不行。”中年妇女大声嚷嚷着,说话时还夸张地挥动着胳膊,一副要撒泼的模样,“我到这来就是看着你们,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有没有坏心思。” 遇上难缠的主儿,又不讲道理,如果一再退让,恐怕往后的几个小时都要看她脸色。 我是来工作,不是来受气的,虽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可眼前中年妇女也不是给钱的上帝,我凭什么受她的气。 于是我不急不躁,掏出手机来,依然笑着看向她:“女士,您如果一直阻碍我的工作,那我只能和请我来的人阐明事实,我人来了,钱也收了,退回去是不可能了,如果屋主同意我什么都不做……” 我耸耸肩,后面的话不用我说中年妇女也明白,让她自己选择。 中年妇女骂了一声,碎碎念地走开了:“拿了钱还想什么都不干,想得美,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我才懒得管。” 这种人,是典型的欺软怕硬,拿着鸡毛当令箭,把这当成她自己的房子了。 我没有理她,招呼了白霁一声,打开手机录像功能,开始巡视整栋别墅。 别墅很大,除了客厅是黑曼巴的装修风格以外,厨房和卫生间也都是用极其压抑的色调相匹配。 黑色的布局,配上惨白的灯,如此鲜明的对比,把压抑的气氛发挥到极致。 偏偏还摆有如客厅巨大的抽象画,压抑中多了恐怖的元素,把人逼疯自杀还不至于,至少心情肯定不会好。 光是巡视一楼就耗费一些时间,我和白霁又走上二楼。 半天没说话的白霁走在我身后,看着楼梯处挂满的抽象画作,哼了一声:“平时没觉得什么,一到凶宅,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那是,什么工作干什么事,在面对客户的时候,我总要把最职业的一面表现出来。 我微微一笑,有些自豪:“其他不说,论凶宅试睡,我是专业的。” 说话间来到二楼。 整栋别墅一共三层楼高,还有一层地下室,我想着先转完楼上,再去地下室看看。 二楼总共有两间客房,不过不是用作住人,而是用来摆放一些收藏品。 进入其中一间房,引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展品柜。 房子的主人,似乎特别喜欢收藏一些奇奇怪怪的古董玩意。 “古玉,瓷片,凤冠……”我看着展柜上的东西咋舌,“这枚胸针真漂亮。” “你们别乱碰!”中年妇女蹬蹬地跑上楼,看见我们在看展品,指着我们就大声嚷嚷,“碰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我碰了吗?白霁碰了吗?展品好好地放在展柜里,我们距离展柜还有几十厘米的距离。 有些无语,讪讪地又环视一圈,走出屋子朝第二间房走去。 这回中年妇女没有离开,跟在我们身后。 第二间屋子更奇怪了,可以说一进去给我吓了一跳。 整间屋子维持着毛坯房的样子,水泥墙水泥地,头顶处一盏原始的灯泡,发出惨淡的白色灯光。 不止装修风格怪异,屋子还摆满了抽象类的恐怖画作,好像一处鬼片拍摄现场。 眼睛巨大的裸.体女人,面部如旋涡的男人,拥有诡异笑容的羊群,还有目光呆滞死死盯着一处的老妇人。 我惊讶的发现,画中所有人物和动物的目光,不管走到哪,仿佛都像是在看着我,让我顿时不寒而栗。 能把整栋别墅和其中一个房间装饰成这般,感觉屋主多少是有些心理疾病的。 可打电话时,无论语气和所表现出的礼貌修养,又显示着屋主是个高级知识分子。 有些矛盾,有些反差,让人莫名其妙。 或许是个很有名的艺术家吧,只能说她的艺术,我欣赏不来。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来,看来电显示,是屋主的电话。 我忙接听起来:“你好女士,我们已经到达您的房子,正在屋内巡视参观。” “到了就好,我多害怕你们有事不能来。”电话另一头耳听为实的松了一口气,“裴小姐,我的房子有没有什么问题?” “现在并没有发现,只是您的装修风格和屋内摆设可能会让人压抑不舒服,如果您和您的家人并没有特殊感觉,就目前来看是没问题的,等会我会去主卧和地下室查看。” 屋主阿姨又放心了一些,语气也轻快了不少:“这房子是给我女儿买的,她是抽象画家,装修风格和摆设都是以她的喜好为主,只有二楼的一间储藏室是我放一些收藏品的地方。” 原来如此,艺术家不是阿姨,而是阿姨的女儿。 怪不得会居住在国外,抽象画的兴起和流行,一般都在欧洲较为常见。 既然是阿姨女儿的喜好,我也就不过多评价了。 我又和屋主阿姨简单地说了一下晚上的试睡流程,阿姨很通情达理,完全配合我的工作需要。 “你们工作吧,对了,家里的亲戚听说我请你们来,非要跟着过去,你们不要在意,一切以你们的工作为主。” 有了阿姨的话,我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电话挂了,我和白霁继续走向三楼。 三楼一整层,都是以主卧为主,和一二两层比起来,显然正常了一些。 “别墅应该请风水先生来看过,主卧的摆设很讲究,色调是黑色为主,也多了一些生活元素。”白霁看了主卧后,扭头看向我,“没什么问题。” 现在只剩地下一层了。 如果屋主的侄子是因为住了别墅才想自杀…… 看了这么多地方都没问题,地下一层则是我们关注的重点。 我冲白霁点点头:“去负一层看看。” ------------ 第二十九章 不同寻常的黑曼巴风格 住别墅唯一的坏处,从主卧到负一层休闲区,要上下四层楼高。 想锻炼身体不用去健身房,在别墅里转一圈,就能完成一天的活动量。 去负一层时,我心里有点忐忑,总觉得会见到什么超出想象的东西来。 可能心理建设做得太多了,真正看到负一层休闲区,倒是没觉得怎么样。 至少比二层毛坯那间房好一些。 负一层完全是休闲区,划分为三个区域。 能容下两辆车的车库,健身房,以及影音室。 其中影音室的风格最为夸张,黑色的沙发就不说了,所有的墙壁完全是涂鸦完成,俨然是一副巨大的抽象风水画。 森林,黑色的森林,涂鸦中所有的树木都是黑绿色,动物们看似在森林中穿梭,仔细来看表情全部狰狞可怖,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动物们都在逃命。 而它们逃跑的起点,也是正冲着影音室的门口,在黑色沙发的上方,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 仿佛要吞噬整个世界,人坐在沙发上,会不会有种要被吃掉的感觉。 “你们看够了吧。”中年妇女站在影音室门外,脸上早有了不耐烦的神色,“看够了就赶紧上去,好好的大房子弄得这么吓人,真糟蹋了。” 说罢,中年妇女也不等我们回答,直接上楼了。 我又看向白霁,看他一脸轻松的样子,想必负一层也没有古怪之处。 那么问题来了,在酒店上吊而死的阿姨侄子,到底是不是因为住在这的关系。 “白霁,你带充电器了吧?” 我这么问,也有我的考虑。 “带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双肩背。 临出酒店时,我看见他把背包里的行李都拿出来,只装了一点东西进去,我看他的包挺大,又有很多空余的地方,就让他把左和煦留下的零食都背上。 本以为别墅里只有我们两个,吃着零食看着电视剧就能轻松度过。 谁能猜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 我暂停了手机录像,和白霁说一些悄悄话:“屋主的亲戚不好惹,这次试睡没带摄像机来,我一部手机不够,可能要用上你的手机一起录像。” 见中年妇女走远了,我们也朝楼上走去:“不好惹的人,没准咱们结束试睡后会挑理挑刺,万一别墅真有问题,多一部手机录像,就多一份有力证据。” 眼下社会,什么人都有,我干试睡这一年接触的人多了,防人之心不可无,总是要警惕些。 白霁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交给我:“我明白,你拿去用。” 这点觉悟和牺牲精神,白霁还是有的,只是我俩唯一的娱乐项目都用来录像,漫漫长夜,我们该如何度过。 走到一楼大厅,中年妇女已经坐在沙发上嗑瓜子,见我们上来瞥了一眼,哼了一声打开电视看起了晚八点档的电视剧。 跟着一起看看电视剧也好。 我和白霁也打算找个地方坐下,屁股才刚挨到椅子,中年妇女发话了。 “这就没事干了?花钱请你们来不是跟我看电视剧的,你们俩去把瓜子皮扫扫,再给我倒杯水来。” 我觉得有些好笑。 她到底知不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不卑不亢,我也瞥了中年妇女一眼,在椅子上坐稳了:“不好意思女士,我们是屋主雇来的凶宅试睡员,不是保姆。” 中年妇女眼看就要急眼,我立刻打断,继续说道:“我们会在这栋别墅待十二小时,直至明早八点结束,在这十二小时之中,除了不拿屋主的一针一线,不损坏房屋中的任何东西之外,我们可以在这栋别墅做任何事情。” “呦,看你这话说的。”中年妇女本来倚躺在沙发上,听我这么说立刻坐好,“合着我花钱请你们来……” “不。”我再一次打断她,“是屋主请我们来的,您没花一分钱,有什么问题,麻烦您给屋主打电话,让她联系我。” 意思就是,我做什么你管不着,你没花钱请我,也使唤不着我。 噗地一声,我听见来自不远处白霁的笑声。 论怼人,若不是有工作在身,我还能让他见识见识我更厉害的一面。 中年妇女气得哼了一声,把瓜子往桌子上一扔,气哼哼地走进一楼的一个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阿弥陀佛,终于清净了。 中年妇女既然已经开了电视,此情此景岂可辜负。 在那之前,我还有些正事要做。 “我们俩的手机都在手里没什么用,我去把手机放在不同楼层,只有两部手机,你觉得这栋别墅,哪两个地方最有可能出现问题。” 这话是我问白霁的,我这试睡员也只是试睡员罢了,凭着艺高人胆大做起来,其他风水算命看相的造诣,几乎为负。 刚好白霁懂一些,可以给我点建议。 “二楼和地下一层吧。” 听了他的话,我点点头就要起身。 “我跟你一起去?”白霁说着也要站起来。 “不用,放个手机而已,你把充电器给我,不然一会没电了。” 我先下到地下室,环顾四周找了个角度最完美又能充电的地方把手机立好。 白霁之所以会选择这两层,我想,地下室常年不见阳光,相对阴气会重一些。 再加之影音室设计得如此阴森诡异,墙壁上的涂鸦,似是在预示着什么一样。 至于二层,那间像是工作室一般的毛坯房间,总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反正没什么事,我是不想再打开影音室和毛坯房查看。 从地下室上楼,路过一楼客厅时,我看见白霁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楼梯方向。 我冲他点点头,告诉他负一层没事,又朝二楼走去。 二楼,找个什么地方放手机好呢。 目光所及,我被放置展品的房间再次吸引。 不知为何,眼睛像被定在那枚胸针上移不开。 胸针应该有些年头,尽管已经极力保存,可边角处仍然有些泛黄发黑。 我记得胸针初流行是在上个世纪初,之所以泛黄发黑也是因为氧化的缘故,和那个年代金银提纯的技术有一定关系。 仔细观察胸针,整体设计为蝴蝶形状,用各种颜色的宝石以及钻石镶嵌,单看工艺,就是放到现代也价值不菲。 不喜金银首饰的我,对这枚胸针莫名的喜爱。 有一种魔力,吸引着我,想要把胸针从展柜上拿下来,戴在自己的胸前。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适时地拉回我的意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我心说不会吧,又有生意? 出乎意料的,打给我的竟然是警察。 “裴小姐你好,我是负责芳馨公寓的胡警官。” 负责芳馨公寓的警官怎么会打给我,而且除了那间凶宅有腐臭味之外,不是什么都没找到么。 怀着疑问,我开口问道:“胡警官,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从公寓的墙壁里找到一张照片,你还记得吧?” 我下意识点点头,一头雾水:“记得,照片怎么了吗?” “我们查到照片中的男人,在上个世纪初二十年代是一名很出名的军阀统帅,名叫裴慕声,由于和裴小姐都姓裴,我们顺便查了你的信息,发现你们的老家都在州山市。”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从我出生,不,再远一点从我老爸出生,我们全家已经在黎市了。 “胡警官,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家和照片中的男人有亲属关系?” “那倒不是,年代过于久远,查起来有些困难,我们只想了解一下,裴小姐有没有听父辈或者祖父辈的人说起过照片中的人?” 有名的军阀统帅,就算当时风靡一时,也都是别人家的事,我家长辈怎么会说起他来。 据我了解,我爷爷的上三辈都是贫农,我没听过什么大官,倒是听过爷爷小时候是如何吃糠咽菜的经历。 警官对这张照片如此上心,总觉得有什么猫腻在里面:“听是没听过,警官,是不是在芳馨公寓查到些什么?” 许是有些犹豫,在我提出问题后,胡警官沉默了几秒,大概是案件需要保密,不能告诉我吧。 越是不知道结果,我就越好奇。 怎么说我也是芳馨公寓的相关人员。 “的确是查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胡警官似是叹了口气,想必警方实在无从下手,才会找到我吧,“我们在芳馨公寓砸碎的墙体里,发现了人体组织。” 我的脑袋轰地一下就炸了。 在墙体里发现人体组织,不可能啊,我看见他们砸墙的时候,只砸出了一些碎砖头。 这大概就是302号成为凶宅的原因,查出不明人体组织,肯定是被谋杀的,不凶才怪。 “凶手是房主?”我脑袋一抽,直接问出来。 和芳馨公寓302有关的人,也只有房主了。 “不。”胡警官说得斩钉截铁,“其实打电话联系你,还有一个原因。” 求求了,快告诉我谜底吧,可别再折磨我了。 胡警官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芳馨公寓302查出的人体组织,竟然在我们数据库里查到相应的DNA数据。” 我没有说话,其实是没想明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裴小姐是不是曾经去过泗村四号?” “我去过啊,就在前不久,有雇主请我去试睡凶宅。”我答得干脆,一阵莫名。 胡警官又顿了顿:“裴小姐,看来你有必要来一趟警局,把有关泗村的事再和我们详细说明了。” ------------ 第三十章 奶奶 这不是开玩笑么。 芳馨公寓的案件,跟泗村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会飞,我现在肯定飞到黎市,把所有的事都问清楚。 “胡警官,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一些?” “还是裴小姐来局里,我们面对面聊一聊吧。” 许是我太久没有下去,楼梯处传来脚步声,我看见白霁走上来。 我朝白霁挥挥手,示意我没事,又和胡警官说明我现在情况,跟他说最早也要在明天回到黎市。 并且保证一回黎市就去警局提供泗村四号的资料,电话这才挂了。 有些心累,我找了个位置把手机放好,搓搓脑门看向白霁。 “怎么了?”白霁看我身心俱惫,皱着眉紧张问道。 “是芳馨公寓负责的警官打来了,内容挺邪门。” 我把胡警官透露给我的信息和白霁说了一遍,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一楼大厅,电视机里仍然放着激烈的抗日电视剧,我们却一眼都没看进去。 “回黎市后,我和你一起去警局,这两件事,我都有参与。” 也好,有白霁陪我,心里终归有了些底气。 连续一个小时,我们都在分析这两件事的过程和结果,也得出几个极有可能出现的结论。 不管真相如何,都要等我们回到黎市,向胡警官询问清楚。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中年妇女一直没从房间里出来,应该是睡着了。 十二点是关灯巡房的时间,我拿着手机在整栋别墅里转了一圈,和过去的一年一样,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 紧接着一点,两点,三点的巡查,结果和十二点相同,安全无恙。 呼,终于接了一单不是凶宅的凶宅。 天亮之前的一段时间相当难熬,我和白霁坐在客厅里,都有些昏昏欲睡。 我让他先睡会,冬天的天亮极晚,大概六点左右,我去地下室和二楼拿了手机,查看之前录下的视频。 七点半,中年妇女从房间出来,我要询问她房间的情况:“女士,您的房间没什么事发生吧?” “没有,怎么了?”中年妇女依然不怎么友善,走过来见我在查看视频,终是没有理由挑刺。 “没事就好,您在房中休息,我们半夜巡查整栋别墅的时候并没有前去打扰,所以想问问情况。” 中年妇女撇撇嘴,哦了一声走开了。 在这栋别墅的工作接进尾声,正当我想给房主打电话告知最终结果时,房主阿姨的电话先一步打进来。 “怎么样,裴小姐,我的房子没事吧?”阿姨的语气有些迫切,如此准时准点地打来电话,相信她一直在忐忑中度过。 我轻松地笑了笑,告诉她最终结果:“放心吧阿姨,就我们在别墅试睡的时间里,没产生任何一件怪异的事,房子相对安全,可以入住。” “那可真是太好了。”阿姨松了一口气般,“我女儿提前回去,今天下午应该就会到达容城,你们可真是帮了我大忙。” 想起房间的装修以及布局,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阿姨说一下:“女士,房屋本身虽然没什么问题,不过进来给人的第一感觉还是挺压抑的,我觉得如果长久住在别墅里,可能会让人心情抑郁,从而影响健康。” “你是说别墅装修的风格吧?”阿姨顿了顿,叹了口气,“当初我也不同意装修成这样,我那女儿比较另类,说这样装饰能让她产生灵感,我也就依着她了,反正也是给她买的房子,都随她喜好吧。” “原来如此,我明白的,艺术家都需要寻找灵感。” “什么艺术家,只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而已。”阿姨说话时,满是骄傲的语气,“既然房子没问题,裴小姐和你的朋友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的确该走了,今天还要飞回黎市。 “那好,那就祝女士和您的家人入住愉快。” 电话挂了,我的试睡费用瞬间到账。 这应该是我所接到的生意中最轻松也是最赚钱的一个,三千五百元到手,回去后还要请白霁吃顿大餐犒劳一下。 “现在就回黎市吗?”出了荣兴花园,我伸了个懒腰询问白霁。 白霁摇摇头,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也不差这一会,先回酒店睡一觉吧。” 到达酒店后,我先订好了回程的机票,晚上七点的飞机,我们还有一个白天的时间可以休息。 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心里装着事,总有些忐忑,好像将要发生什么事一般。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下午,我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前往机场准备回黎市。 我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 “小沐,你什么时候回来,赶紧回家!”妈妈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着急,不,应该是非常迫切地想要我快点回去的语气。 我心里一凉,忙问:“怎么了,妈,出什么事了?” “你奶奶……”妈妈说话时,竟带了些哭腔,“你奶奶快不行了,你快回来,或许能见你奶奶最后一面……” “什么?怎么可能!” 心咚咚直跳,妈妈在和我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从黎市来到容城,不过短短五天时间,那时奶奶明明还好好的。 五天的时间,我每天都给家里打电话,从未听说奶奶有身体不舒服的时候。 开玩笑,一定是开玩笑,一定是奶奶想我了,编了个瞎话骗我回去。 我不敢相信,都是骗我的。 “小沐,你奶奶这两天总说自己很累,想睡觉,今天中午午睡后一直没醒,我发现不对忙打了急救电话,到医院,医生说你奶奶快不行了,你还是快点回来吧。” 妈妈简单说了过程,我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五点,奶奶平时午睡只睡一个小时,难怪妈妈能及时发现。 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又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冷静了一些:“妈,我是两个小时后的飞机,这已经是最早的航班了,最晚十点我到医院,一定让医生救救奶奶,等我回去。” 遗憾的事,我不想经历第二次,去年爸爸过世时,我前一天正好做阑尾炎手术,人在医院里没办法出院,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 我这一辈虽然家里兄弟颇多,可奶奶最疼的是我,什么好东西都给我留着,还教了我许多人生的道理。 我不能再有遗憾,不能在时隔一年,经历第二次悲伤。 电话挂了,我终于控制不住,泪如雨下。 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收拾东西,白霁这功夫已经准备好,默默地看了我一会,说了句他去办理退房手续,抽着烟出了门。 大概他想给我一些独处的空间,不被人打扰。 我正有此意。 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手里的活没有停下,收拾好东西下楼。 白霁正在一楼大厅抽着烟等我,见我红肿着眼睛下来,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拉着我向外走:“我已经叫好了车。” “谢谢你,白霁。”我现在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 “还有我,走吧。” 不管是前往机场的路上,还是在候机大厅,我一直在焦虑中度过。 临上飞机前,我又给妈妈打了电话,她说奶奶还在等我回去,让我下了飞机直接去医院,一刻都不要耽误。 我当然会立刻去找奶奶,我恨不得立刻回到黎市,跑到奶奶的身边。 “别着急,奶奶会没事,我还想吃奶奶做的熬鱼。” 白霁搂搂我的肩膀,尽量安慰,对于一个不善言辞的人,我知道他尽力了。 “我没事,只希望飞机不要晚点。 在焦急中等待,折磨了几个小时,飞机终于准点降落在黎市的机场。 我迫不及待拦了辆出租车,在白霁的陪伴下赶往医院。 抢救室门外,家里的亲戚都站在门口,见我回来,妈妈一把拉住我,向医生说明情况。 病床上,奶奶带着氧气,脸色蜡黄,已经没了往日的风采。 我哆哆嗦嗦走过去,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奶奶面前。 “奶奶,小沐回来了,小沐来晚了……”泪水早已划过脸颊,好好的奶奶,身体一向健康的奶奶,怎么会变成这样。 许是我的呼唤被奶奶听到,突然抖了抖身体,微微转着头,想面向我的方向。 “小沐……”奶奶带着氧气罩,发不出声音,可我从奶奶口型中可以看出,她在喊我的名字。 “奶奶,我是小沐,奶奶您要撑住,您身体很健康,什么毛病都没有,马上就能好起来。” 我有很多话想对奶奶说,想起奶奶让我给她下载的电视剧,不知道看完了没有。 如果可以,我每天都想给奶奶下载电视剧,想在她唠叨的时候,好好地听上一次,陪奶奶再说说话。 “奶奶……”我还想再说什么,被跟进来的白霁拦住。 “奶奶在说话,先听奶奶说什么。” 果然,奶奶的嘴一直在动,仿佛在重复念叨着一句话。 看嘴型并不是很确定,我凑到奶奶的面前,仔细去听。 耳边有来自仪器和来往医护人员的干扰,我屏息静气,闭上了眼睛。 “我房间衣柜,第二个抽屉……衣柜,第二个抽屉……” 我听清,真的听清了,奶奶在告诉我衣柜的抽屉里放着什么。 “小白……”我听见奶奶又喊了一声。 白霁一步上前,拉住奶奶的手:“奶奶我在。” 我让开了一些位置,目不转睛的看着奶奶,想再多看她几眼。 “小白……帮我照顾好小沐……” 白霁紧紧地抓着奶奶的手,用力地点点头:“奶奶,我会的。” ------------ 第三十一章 裴家谱 跌跌撞撞地走出抢救室,脑子里一片空白。 耳边是家人痛哭的声音。 我被白霁搀扶着坐在走廊的座椅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哭吧,别憋着。” 白霁的话就像是开关,下一秒我放声痛哭起来。 一年前,我经历了与爸爸的死别,一年后,我再次尝到失去家人的滋味。 奶奶的遗体暂时放在医院的太平间,我和家人先回到家,简单地布置了灵堂,桌子中间立着奶奶的黑白照片,照片前面摆着香炉,里面插了三炷香。 我的情绪冷静了一些,坐在角落听着长辈们商量如何处理奶奶的后事。 “按老裴家的规矩,我们得把老太太葬在州山祖坟。”说话的是我二叔,虽然我在我们这辈里最小,可我爸爸在长辈中行大。 去年爸爸去世时,家里人也是把爸爸的遗体运送到州山,当时我在医院,没办法参与爸爸的后事,也就没能前往州山。 三姑点点头:“明天一早再给殡仪馆的人打电话也来得及。” 说起殡仪馆,我想起一个人来。 “我在殡仪馆有认识的朋友,我来联系吧。”我拿起手机拨了付星的电话,说明情况后,付星如遭雷劈,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说她和江晗马上到。 “今天太晚了,你们有心,明天在来吧。”我有气无力地说着,“让江晗帮我联系一下殡仪馆的车,我奶奶要送去州山的祖坟下葬。” “行,这没的说。”付星抽泣了两下,我听见她那边一阵乒乒乓乓,应该是在穿衣服穿鞋,“好端端地奶奶说走就走了,多健康的一个人,平时去你家,奶奶拿我当亲孙女,没见最后一面,你说我……” 付星说着说着又哭起来:“我现在过去,能帮点忙就帮点,不然我心里不好受。” 电话挂了,我也没有多余心思再管她,脑中一直想着她说的一句话。 奶奶是多健康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 是啊,没病没灾的,奶奶对身体保养得很好,每年都会定期去医院做身体检查,除了有一些高血压之外,没有任何基础疾病。 还有我父亲,好好的一个人正值壮年,也是突然离世。 我的目光又暗淡了一分,流年不利,难不成是我家糟了什么忌讳,风水克人。 想到这,我找到白霁,询问家里的风水问题。 白霁说客厅的风水是不太好,但也只会挡财,还有一些其他小问题,根本不会造成重创般的灾难。 “你想想前段时间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什么事都行,只要是你觉得奇怪的。”白霁摸着下巴,像是等待我的回答,又像是在思考。 奇怪的事…… 除了我一直做噩梦之外,和奶奶有关的奇怪的事,是我临去容城前,奶奶的精神有些不好,还有……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当时觉得是自己眼花或者出现幻觉。 “对了,我去容城前打车去机场的时候,我坐在出租车里,无意间看见奶奶的身后站着一个人,一闪而过,再看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白霁皱起眉,立刻问我:“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没看清,个子应该不高,奶奶的个子矮,那个人只比奶奶高了一点点,还低着头。” 越说我心里越凉,当时的确没看清,现在想应该是个女人了。 说起女人来,经常出现在我梦里,坐在我床边,一直裴沐生,裴沐生的叫。 裴沐,生。 裴…… 我蹭地一下站起来,拨开家人的阻挡,直接跑进奶奶的房间。 衣柜第二个抽屉,第二个抽屉…… 有了! 摆在我面前的是一本封皮和纸张已经泛黄的大本子,封皮是由牛皮制成,保存完好,一点破损都没有。 封皮上是用电热笔印上去的三个字:裴家谱。 “是你们家的家谱。”白霁站在我旁边,依然眉头紧锁。 我点点头,迫不及待翻开第一页。 原来家谱是后来装订过的,翻来之后第一页,上书:州山裴式族谱。 有叙记,凡例,族规,家规。 再到家族中成员,排在第一位的,是几百年前的老祖宗了。 家谱中有很多繁体字,我看起来有些费劲,对排在前面的几位老祖宗,我是跳着看的。 这一跳,就直接跳到了晚清民国时期,裴家二世,排在第一个的是清末大帅裴德庸。 等等,我记得小时候爷爷和我讲过,他祖上三辈全是贫农,过的是吃糠咽菜的苦日子,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大官。 再翻下一页,在看到名字的时候,我整个人愣住了。 裴慕声? 裴慕声! 我不敢相信地看向白霁,他也同样看向我,一时间,我们都不知道嘴长在脸上是干什么用的。 “白霁……”我张了好半天嘴,这才能开口说话。 显然他比我镇定多了:“下一页。” 我咽了咽口水,手都有些颤抖,又翻了一页。 我的脑袋轰地一下炸了。 裴蓁蓁,是我奶奶的名字。 蓁蓁,珍珍。 裴慕声,裴沐,生。 原来的我以为,都只是我以为,而已。 “这件事有些复杂了。” 白霁,算是知道我最近所有事的唯一一个人。 他参与了泗村四号诡事,参与了芳馨公寓302号的案情,知道我所有的噩梦,还在刚刚,我告诉他奶奶在去世的几天前,曾有个人影站在身后。 “你再往后翻翻。”他琢磨了片刻,似乎想到什么,“或许还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还有什么比裴慕声是我老太爷的消息更劲爆。 我听了他的话,又往后翻去,我奶奶的后一页,是我爸爸裴永言。 “再翻。”白霁说得很肯定,我想他一定是猜到了最终答案。 我的承受能力,已经不允许我冷静下来了。 双手颤抖得更加厉害,我深呼吸两口,手指轻触纸张。 家谱上我父亲的后一页,俨然是我的名字。 裴沐。 没错,我竟然进了家谱。 一般情况,家谱中记载的人,都是都是父族一辈,我虽然会写进家谱,只是会记录在我父亲的那一页,等我出嫁后,便不会再在家谱上有其他记录了。 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父亲是长子但我不是长孙。 所以家谱上我父亲的下一页,应该是我爷爷的长孙,我的大堂哥。 可意外的,我的名字出现在家谱中的单独一页上,就像我的奶奶,同样出现在家谱重要的一页一样。 我又翻到我奶奶的那一页,出乎意料的是,记录中我奶奶才是老裴家的人,而我的爷爷,是入赘到裴家后才改姓裴的。 乱了乱了,我的世界观全乱了。 “裴沐……” 或许白霁已经看透一切原委,可我现在依然处于崩溃的边缘。 “我脑子很乱,想一个人待一会。”我抱着家谱,坐在奶奶平时经常坐的摇椅上,“付星他们应该快来了,你帮我接待一下吧。” 说话后,我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虽然是在笑,但我的心比哭还难受。 “好。”白霁没再多说,拍拍我的肩膀转身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用手抚摸着裴家的家谱,奶奶去世前一直在等着我见她最后一面,唯一的临终遗言是让我找到家谱,奶奶是想告诉我什么呢。 再次翻开家谱一页一页去看,总觉得最关键的地方,是我的老太爷裴慕声。 裴慕声,于一八九八年在州山出生,长子长孙,年二十,世袭父辈军衔,民国八年初任雷霆军阀少帅。 民国十年任大帅,次二年北上剿匪,统领北上三地,名声大振。 民国二十年,雷霆军阀受重创分崩离析,裴慕声一代枭雄,于蓟文重病不治,生前留有一女裴蓁蓁,享年三十四岁。 在芳馨公寓302号找到的照片,已经确认穿军装的人是裴慕声,一张百年前的照片,是如何跑到新建没几年,芳馨公寓的墙壁里。 看来,我有必要从州山回来之后,立刻和胡警官见一面,再看看那张照片了。 这时,门外传来付星嚎啕大哭的声音。 我合上家谱又放回到奶奶衣柜的抽屉里,开门出去时,正看见付星在奶奶照片前,咣咣地磕着头。 这臭丫头,哭声自带感染力,不止我,家里的其他亲人也跟着泪如雨下。 “裴沐,我可怜的裴沐……”付星看见我,跑过来一把抱住我,“不哭不哭,奶奶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 我抱着她用力的点点头,肩膀处被人拍了拍,是跟着付星来的江晗。 “节哀啊裴沐,你放心,殡仪馆那边我已经打过电话,什么时候要车咱什么时候给你开来。”江晗正经起来还真靠谱,帮了我家的大忙。 “谢谢你,江晗。”我松开付星,感激地和他握握手。 “嗐,应该的,你看我这……”江晗从口袋掏出几张现金,塞在我手里,“我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你别太伤心,买点好吃的补补。” 虽说江晗是付星的男朋友,毕竟只认识了一天,这次帮了家里的忙再收他礼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不用,我们之间不讲这……”我说着,刚想把钱退回到江晗手里,目光低下的瞬间,我察觉到什么异样。 就在江晗的身后,我的大堂哥,正冲着我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头皮一麻,慌忙抬起眼再看。 大堂哥的笑带着森森地寒意,嘴角最大限度地向上咧着,眼睛却空洞地看着我,没有一点神韵。 而他的肩膀上,一只苍白的手正用力地抓着他。 仿佛在控制着他的意识,汲取着他的灵魂。 ------------ 第三十二章 为什么偏偏是你 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我拨开江晗就要冲到大堂哥的面前,却一步小心撞到了妈妈,差点让她摔倒。 “你干什么呀,小沐。” 我把妈妈扶起来,没理会她的埋怨,再看向大堂哥的时候,诡异的笑和白手全都不见了。 上一次是奶奶,这一次又要轮到大堂哥了吗?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这么算了。 我仍然冲到大堂哥的面前,激动得拉住他的胳膊:“裴辉,你刚刚在笑什么,为什么要笑!” 大堂哥只比我大三岁,我一直叫他哥,从未直呼过他的名字。 被我吼得莫名其妙,大堂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小沐,你发什么神经,我哪儿笑了!” “你笑了,我明明看见你笑了,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笑,刚刚你的意识有没有停止过?” 我的情绪过于激动,引来不少家人的注意。 妈妈和跑来的付星拉着我,大堂哥也被二叔拉着,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我不依不饶,挣脱拽着我的两个人,又跑到大堂哥面前去抓他的肩膀:“你刚才肩膀上有只手,就像我这样抓着,你没感觉到吗?” 奶奶刚过世,家人正陷入悲痛之中,被我这么一闹,大堂哥也有些生气了:“你是不是有病,这么多人看着了,哪有什么手,我哪笑了!” “裴辉,你想死吗,不想死就赶紧跟我说!” “小沐,你受什么刺激了,我知道奶奶过世对你打击很大,但你也不能胡闹啊。”妈妈急得直跳脚,再次拉住我,就把我往后拖。 这时白霁从外面进来,看见我们这边的争端,忙走过来一起拉着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付星似是被我刚刚的举动吓到,一脸的担心,让开位置给白霁:“谁知道裴沐看见了什么,一直说大堂哥在笑,什么手抓着肩膀,怪吓人的……” 白霁听后,突然把手放在我的头上,用大拇指抹了抹我的眼皮:“裴沐,你先冷静点,你跟我出去,稳定下情绪。” 此时的我,脑中唯一的念头,我的家人,不管是谁,绝不能再出事。 被白霁拉着,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身后是付星对妈妈说的话:“阿姨,我去陪裴沐,您放心吧,等她冷静下来我们就回来。” …… 四个人站在楼下,三双眼睛在盯着我看。 刚刚大堂哥诡异的笑还历历在目,外面的寒冷,加之由心而外的胆寒,我微微颤抖起来。 “我真的看见了,我发誓我没有看错,白霁,下一个就是我大堂哥,我……” 白霁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我身上,他看我的目光有些飘忽,眼珠转动的瞬间,我明白他意有所指。 他不希望我继续说下去,他似乎很在意这件事被别人知道。 是啊,付星胆子小,她刚刚已经被我吓到了,我不能再吓她。 于是我闭上嘴,还是等只剩我们两个人时,我再和他说看到的事。 之后,白霁接过江晗递来的烟狠狠地抽起来,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的情绪的确冷静了一些。 或许我能感觉到,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是我一个人在扛,白霁他会和我一起分担。 无论痛苦还是喜悦,有一个能分享的人在身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直至他和江晗的烟燃尽,付星这才打破安静,看了白霁一眼:“裴沐差不多冷静了,现在怎么办,要上楼吗?外面太冷了,这时可别冻病了。” “你们开车来的?”白霁又在答非所问,看来他并不想让我现在回家。 其他两个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点头说是。 “你们送我回家取车,明天我跟裴沐一起去州山。”白霁说得很决绝,他似乎已经单方面决定好,把陪我去州山,当成理所当然的事。 付星点点头,很同意白霁的说法:“我也一起去,你别回家取车了,多麻烦,就开我们的车去,这两天让江晗坐地铁上班。” 不止付星,连江晗也跟着附和,说要去就一起去,请假而已,多大点事。 说实话,能有他们几个朋友,我三生有幸。 “你们都别忙了,谁也不用去,我没事,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你们都跟着去,肯定总想顾虑我的心情。”我叹了口气,我把他们当自己人,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说实话,我现在很想冷静一下,我不想被过度关心。” 这一点,我相信付星了解。 去年父亲去世时,我也是这种情况。 当时全家都去州山了,付星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我,我也是这样,不想要被打扰地,只想自己呆着。 那一阵在医院,除了吃喝拉撒,我和付星几乎没说过话。 所以我现在发出这样的言论,付星第一个理解。 但我知道,她是在担心我,在看了白霁的表情后,拍拍我的后背:“这样吧,让白霁跟你去,他不爱说话,有什么事也能帮上忙,我和江晗就不去了,省的我们一说话,你嫌我们烦。” 如果换了别人,肯定会误会付星在阴阳怪气,但我了解,我们认识多年,早已默契得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只是白霁…… 我抬头看他,他的目光依然坚定不可动摇。 仿佛在跟我说他一定要去。 有非去不可理由。 “好。”冲他点点头。 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他的用意,尽管很多时候,我不甚分明。 但对于他的决定,我百分百的信任。 “那就走吧,送白霁回家取车。” 我们也只是下到他家的地下车库,看小区的环境也知道,这是有钱人居住的地方。 和付星江晗告了别,回去的路上,我接到了胡警官的电话。 “抱歉这么晚给你打电话,裴小姐,我查了今天的航班,看见你已经到达黎市,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明天能否来局里一趟。” 胡警官其实在我下飞机之后的半个小时,以及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给我打过电话。 那时我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以及奶奶刚过世的两个时间,根本顾不上看手机。 “不好意思,我这两天都去不了,我奶奶过世了,明天要把奶奶的遗体送去州山老家。” 我实话实说当下处境,相信胡警官能够理解。 果然电话里传来一声叹息的哎呦声,紧接着就是让我节哀的话。 可我也能听出来,胡警官那边十分着急,不然也不会这么晚还给我打电话。 “你看这……”胡警官支吾了半天,发生这种事也不好强人所难,“你大概哪天能回来,这案子挺棘手,牵扯几条人命,上头催得紧。” “这样吧,要不我从州山回来,立刻……”话还没有说完,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胡警官,你确定芳馨公寓照片里的男人,是叫裴慕声对吧?” “对。”胡警官立刻说道,“裴小姐打听到裴慕声的事了?” 我还用打听什么,裴慕声就是我太爷爷。 当然,这些都不是我关注的重点。 重点是我想看到照片,想探查到一张百年前的照片,是如何藏在芳馨公寓的墙里。 总觉得从泗村四号开始,所有的事都是串联起来的。 “胡警官,我去局里的话,能不能让我看看裴慕声的照片?” “证物可以给你看,但不可以拍照和拿走。” 能看就行,当时不知道那是我太爷爷,谁又能想到百年前风靡一时军阀大帅,竟是我的祖辈。 我需要仔细看看,自认为是重中之重的关键人物,我的太爷爷裴慕声,到底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有和他一起拍照的女人,是不是我的太奶奶。 族谱中介绍太爷爷生平时,写到他是在蓟文重病不治,而照片背面上的字,也提到过蓟文这个地方。 蓟文是哪,为什么他们都要去那里。 困扰我的问题太多了,我迫切地需要得到答案。 “如果我们现在过去,胡警官方便吗?” “方便方便。”胡警官一听马上高兴起来,“我还在局里,我在门口等你们。” 电话挂了的瞬间,我看见白霁正好找到路口掉头。 如今在我看来,一切的信息都有可能成为关键。 “这件事的方向已经基本明确,你不要急,既然给了我们提示,不管是刻意安排还是偶然发现,那东西都希望我们能探知最后结果。”白霁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沉着冷静地对待,这让我很是羡慕。 可想来,所谓的沉着冷静,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 我和他的处境不一样,没有时间让我冷静。 “我不急不行,我哥随时会有危险,我绝不能再让我的家人出事。” 白霁沉默下来,他在思考。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我的家人,而是把自己作为事件的一部分,单纯地想要探知到结果。 过了好久,久到我还以为这一路上他都不准备说话。 直至快到达警局时,他这才开口:“为什么偏偏是你……”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我。 亦或者说,为什么那个东西偏偏要夺走我家人的性命。 左瞎子说这是天意,我觉得应该叫宿命。 如果宿命选择了我,我宁愿死的人是我,而不是我的家人。 ------------ 第三十三章 下一个是谁? 警局门口,胡警官一早站在外面,迎接我们的到来。 牵扯多条命案,莫名其妙出现百年前军阀大帅的照片,上面又逼得紧,这件案子早已把胡警官折腾得焦头烂额。 从他迫不及待走到我们车前就可以看出,他等着我们提供信息,已经等了好几天。 “这么晚让你们跑来,裴小姐家里还……”胡警官和白霁握了握手,把我们让进警局。 从他对我们的态度来看,警局应该一早认为,这起匪夷所思的案件和我们没有直接关系。 我不想在警局耽误太长时间,简单地把和泗村有关的事向胡警官复述一遍,礼尚往来,他也应该把照片拿给我看了。 照片是用透明硬塑料封存,一是防止粘上他人指纹,再有是为了保护照片不收到外来损害。 毕竟是张百年前的照片,又是案件的关键线索,存在着某种值得研究的意义。 再次看见照片,仔细辨别照片中两个人的五官,我的太爷爷,也就是裴慕声,越看越觉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 而他旁边站着女人,旗袍在身,体态婀娜,也是美人中的美人。 照相的场景应该是二十世纪初刚刚兴起的洋楼装潢,从照片条件来看,太爷爷坐的椅子,应该是黄梨花木材质,木质的地板明亮干净,还有他们身后摆放的座钟,一看就是…… 我瞪大了眼睛,用手指着照片中的座钟给白霁看。 在我印象中唯一一次看见这款座钟,是在泗村四号凶宅。 照片中的座钟居然在四号,所以从四号开始,我就已经在按照某种力量的设计,进入圈套之中了。 看我和白霁的瞬间表情变化,胡警官跟着紧张起来:“裴小姐,你发现了什么?” 虽然想到会从照片中找到线索,但找到的线索却出乎我意料之外:“照片中的座钟,现在正摆在泗村四号里。” “你确定?” “我确定。”我用力的点点头,掏出手机来找到相册中的照片,“你看,这是我从四号拍下的,还没来得及删除。” 手机中四号的座钟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胡警官拿过去仔细比对,也跟着点点头:“但是,这不能证明什么。” 是啊,对于胡警官来说,座钟摆在哪,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可对我来说,是串联起第一个出事凶宅的重要线索。 不,应该是泗村四号之所以会变成凶宅,可能跟座钟,或者和我太爷爷有直接关系。 脑子有些嗡嗡作响,一天一夜没有睡觉,情绪又经历了一波三折,我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使劲眨了眨眼睛,我又把注意力集中在照片上。 除了座钟,还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我的脸几乎贴到了照片上,不大的尺寸,我每一块地方都看得相当仔细。 椅子吗? 我稍微回想一下,否定掉了,从未在我的印象中出现过。 花盆? 不,应该没这么简单。 到底还有什么线索能被我发现呢。 “对了,胡警官,这个女人查到是谁了吗?”如果照片中的摆设没只得商榷的地方,只有站在我太爷身边的女人,重中之重。 胡警官听了我的话后摇摇头:“能查出裴慕声的身份是因为他身上的军装,至于这个女人,应该是他妻子吧,衣着和气质怎么看也是大家闺秀。” 可能真的是我太奶奶吧,按照太爷爷当时的身份地位,的确只有照片中女人的气质以及样貌,才能配得上他。 一个身在蓟文,在照片上写下笔记,一个在蓟文重病过世,到死也要在一起。 不是夫妻还能是什么。 我把目光又集中在女人身上,前前后后看了三遍之后,突然的一个闪光点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太确定,这照片也太糊了。 “照片能不能扫描到电脑上放大,或者能不能做一下技术处理,有个地方我想确认一下。”这个闪光点的轮廓,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胡警官立马答应,让我们先等一等,不一会他拿来笔记本电脑放在我面前:“鉴证科的同事已经把照片进行处理,当时是为了确认裴慕声军装上的军衔。” 我要看的不是这个,而是女人身上的一个闪光点。 鉴证科把照片做了不同处理,模糊便清晰的,阴影高曝光,以及闪光点降噪,分别做了保存。 一张一张去看,终于在一个降噪的处理中找到我要看的东西,心里有了些底,拿起手机翻找到相册中的一个视频。 这是我在容城荣兴花园拍下的视频证据。 快速跳到想要看的地方,视频中我拿着手机上到二楼的收藏屋里,拍过里面的藏品。 “有了!”我按了暂停,拿着给白霁和胡警官看,“女人身上的胸针,我在容城荣兴花园……” 卧槽! 要出事! 我看见白霁的脸色也跟着一白,忙拨打了一个号码。 赶紧接啊,阿姨,不接电话就要出事了。 我记得今早给阿姨打电话时她说过,她女儿今天下午就到达容城,应该会立刻住进去。 尽管不能确定照片中的胸针出现在荣兴花园,会不会让房子真变成凶宅,可阿姨的侄子莫名其妙自杀,这也是事实。 连着拨了几次电话,阿姨都没有接,我又给她微信留了言,告诉她房子可能有些问题,让她女儿立刻搬出去。 我看看表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如果今晚平安无事,我相信阿姨过一会看见我的微信,肯定会打来电话,或者第一时间通知她的女儿。 “裴小姐,你们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我点点头。 我的确有事瞒他,裴慕声是我太爷爷的事,我并没有告诉他。 说了或许会牵扯出很多问题,给自己找上不必要的麻烦。 警方办案办的是命案,而我想调查的是整件事和我的太爷爷裴慕声,以及我们裴家有什么关系。 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各查各的好。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无力地笑了笑,起身站起来,“胡警官,你想查芳馨公寓的命案可能有些困难。” 胡警官不明所以:“你是觉得这案子有些离奇?” 我点点头:“一个月前,在我接到泗村四号的试睡生意前,我是不相信什么牛鬼蛇神,直至这一个月的经历后,我真的信了。” “为什么?”胡警官自己说完,又低头看了看他所记录下来我提供的资料,瞬间脸色苍白了一些。 “超自然的案件,除了那些东西,谁又能说得清呢。” …… 若不是我回到家,妈妈问我手机为什么关机,我都没发现自己的手机丢了。 在从警局回来的路上,我曾去便利店买了两瓶水,手机可能落在便利店,也可能是拿着水打开车门时,不小心掉了。 “我去便利店问问。”白霁说着就要出门,被我一把拦住。 “算了,如果是店员捡到,并且保留等着我去找,手机也不会关机,肯定是丢了。” 这已经不是我丢的第一个手机了,已经有了经验。 白霁想想也觉得是,放弃去找手机的念头:“明天再买个新手机,把卡补上。” “过两天再说吧,等忙完奶奶的事。” 我找白霁借了手机,登录自己的微信号,和付星说了一声,让江晗明天找来车,直接和白霁联系。 顺便还等了等荣兴花园的阿姨回复,消息就像石沉大海,微信语音打不通,也一直没有回复。 我下了自己的微信,想着人各有命,尽我所能该做的已经做了,我现在也不可能飞到容城,去确认阿姨女儿的安全。 奶奶的过世我还来不及悲伤,哪有心思操心别人的事。 家里没有这么大的地方,只有几位叔叔伯伯姑姑留下来,算是给奶奶守灵。 除了奶奶的房间,我和妈妈的房间给亲戚们轮流休息,白霁呆在奶奶的房间,他要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还要开车去州山。 我在客厅看着奶奶的遗照看了许久,当一切归于平静后,剩下的只有对奶奶的思念,以及失去至亲的悲伤。 妈妈叫我找个地方也休息一下,我走进奶奶的房间,看见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帮奶奶下载的电视剧,不知道她看了多少集。 “你也睡会吧。”白霁并没有很快睡着,见我进来就要起身。 “你睡吧,我在这坐一会就好。”我走到摇椅旁,心累地坐下,我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缺觉导致的头疼,折磨的我苦不堪言。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 如果可以,我不会接泗村的生意,我多希望我能回到一个月前,只过平静单调的生活。 轻轻晃动摇椅,发出咯吱咯吱的微响。 我闭上眼睛听着如催眠曲般的响声,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小沐……小沐……” 朦胧中,我听到了奶奶的声音。 “小沐,我的乖孙女,别怕,奶奶在另一个世界守护你。” 奶奶,奶奶…… 我看不见奶奶,只能听见她的声音,近在耳边,又远在天际。 突然间,一道闪光照亮了周围,奶奶慈爱地站在我面前,冲着我笑,伸出手想要摸摸我的头。 就在我也伸出手想扑进奶奶怀里的时候,无数只苍白的手抓住了奶奶,拖着她越走越远。 “奶奶,放开我奶奶……” 我看见了,是恶鬼,无数的恶鬼抓走了我的奶奶。 在恶鬼的最后面,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扭过头冲我淡淡地笑起来。 “裴慕声,裴蓁蓁,裴永言……”旗袍女人朝着我,缓缓走来,“下一个……” 她朝旁边扭头去看,似乎在给我指引方向。 循着她的目光,我看见我的家人站成一排,如幽魂一般,朝某个不知名的方向飘荡走去。 ------------ 第三十四章 天有异象 殡仪馆的车一早就开到我家,付星和江晗也都赶来,说是要送奶奶最后一程。 坐在白霁的车里前往州山的路上,我的思绪一直停留在昨晚的那个梦里。 更像是一种警告,在暗示着我如果不按照它的剧本走,我的全家都会有生命危险。 梦里穿旗袍的女人并不是芳馨公寓照片中的女人,似乎有那么一点,像是我见过的披头散发的大白脸。 可是它的剧本到底是什么,我又要如何按照它的计划进行。 从黎市到州山,开车需要四个小时,白霁成了没有感情的开车工具,一路上我们一句话都没说。 州山我只在小时候来过,爷爷过世得早,上次来还是爷爷去世,那年我才七岁。 十几年不曾踏足,州山老宅没有一点变化。 老宅曾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以及八十年代翻修过,在州山的郊区,有一片单独的院子,前院有两栋二层小楼,已经有些破烂,后院在两栋小楼的后面,整修过几次,还算上得了台面。 有长辈们忙着安排奶奶下葬事宜,我们一众小辈被安排在外院等着明天下葬仪式。 浑浑噩噩过了一天,连午晚两顿饭都是前院差人送来房里,我紧闭房门,一直没有出去。 突然觉得没有手机,可以不被打扰地放空,也挺好。 直到晚晌,我敲开了白霁的房门,和他一起吃了饭。 “等明天奶奶的后事办好,去买个新手机。”这是白霁这一天来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应该是昨晚听了付星的话,一直没有打扰我。 我叹了口气:“不急。” “不,很急。”他似乎没什么胃口,放下筷子点起烟来,“你不是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么。” 我懵懂的点点头,感觉白霁已经知道它的剧本是什么。 “按照它的思路,很快就会有凶宅找上你。” 我明白了,这就是它的剧本,通过凶宅让我探知到最后的秘密。 只是,这明明是我的事,甚至是我家的事,为什么白霁回如此上心。 而且他知道的东西,似乎比我还多。 “白霁,你老实告诉我,这件事和你有关吗?” 我也放下筷子,眼睛死死地看着他,希望能从他的微表情中看到一丝端倪。 他惯会隐藏,除了说过他家里是做生意,和高二那年退学后去寺庙住过一段时间,其他再没有说过自己的事。 但这一次,他似乎没想故弄玄虚,一边抽着烟,似有似无地点点头。 和他有关! 为什么会和他有关! 难道他也是裴家的一员? 可他明明姓白啊。 “等奶奶的后事办完,如果你没接到凶宅的生意,你和我去个地方。” 他说得很坚决,似乎没考虑过我会不会同意。 “去哪?” “一座寺庙。” …… 转天一早,天空阴霾得紧。 不止长辈,就连同辈的哥哥也都跟着忙碌起来。 祖坟在距离老宅几公里的地方,其中有两公里的山路要走,有专门雇来的人抬棺,全家人坐车到山脚下,徒步行至祖坟,一路敲敲打打,热闹非凡。 只是下葬时有很多讲究,女子属阴不得随同。 尤其是像我这种未婚女子,阴气更胜,只能远远地跟着,不能凑前。 送葬的队伍稳步前行,天气却越来越差,冬天鲜少能看见乌云盖天的情况,连气压都变得低下来,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呼呼的冷风吹着,我紧了紧自己的羽绒服,可还是能感觉到风往衣服里面钻。 “要下雪了……”白霁抬头看了看天空,顺手点了一支烟,他最近的烟,似乎抽的越来越勤了,“最好赶在下雪前把奶奶安葬好。” 对于风水的事,白霁一向比较在行。 听他这么一说,我有些紧张起来,可又觉得和我的认知有些偏差:“我听过一句话,大雪压新坟,儿孙必成人。” “你没觉得送葬队伍走得过分慢吗?” 是有点慢,我觉得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毕竟前面跟着吹拉弹唱的仪仗,不可能像平时走路一般轻快。 不过白霁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我眯起眼睛朝队伍前面看去,才仔细看了一眼,便发展端倪。 不是仪仗走得慢,而是后面抬棺的人走得慢,仪仗甚至要故意放慢脚步,等着后面的人跟上。 抬棺的人都是当地精壮小伙,即便一具棺材很沉,他们也不应该如此吃力。 我在看小说的时候,曾看过这样的情节,抬棺的人感觉棺材越来越重,甚至抬不动,那么先人就要改日下葬。 又是一阵风吹过,我打了一个哆嗦,今天的天气,真是格外的冷。 “要不我去告诉他们一声?” 白霁掐灭了烟头往地上一扔:“再看看,还没到那一步。” 越往前走,天越来越阴暗,索性已经走到祖坟跟前,我看了看表,原本只需半个小时的路程,竟然走了近两个小时。 这不知是白霁抽的第几支烟,他时不时看看天,再看看送葬的队伍,脸色越来越凝重。 我是第一次来裴家的祖坟,若不是亲眼见到,我是万万不会想到,在盗墓小说中出现的场景,会在眼前真实发生。 白霁说裴家的祖坟处在一个风水宝地上,背靠大山,前有池塘,串珠龙脉,祖坟就建在龙头上。 风水与我而言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我只知道依山傍水是好地方,再具体的东西我也记不住了。 “这些都是你从寺庙学来的?”我比较好奇,风水八卦之类不应该是和道士有关么,怎么他能在寺庙学些道观的知识。 “我师父是个很厉害的人。” 远处下葬队伍已经开始动土,我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咚地一下跪在地上。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见到奶奶了。 “你先起来,别哭了。”白霁一把拉起我,他一直看着天,看着某一个方向,目光越来越急切,越来越恐怖。 我几乎被他以暴力的方式拉起来,擦了擦眼泪,朝他目光所及的地方看去,只见阴郁的天际中突然出现一道红光,红得妖娆,透露出些许的诡异。 看看天再看看下葬队伍,许多人七手八脚,已经差不多铲开放置棺材的地方,唢呐和鞭炮开始齐鸣,我知道这是要准备下棺了。 “天有异象,要赶紧阻止他们。”白霁不再多说,已经开始往前跑,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跟着他跑起来。 天空的红光已经压顶而至,就在我心说能赶至祖坟时,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就是一记炸耳的雷声。 这个时候打雷?在一月份的冬天? 雷声仿佛近在耳边,吓得我停住脚步下意识抱住头,再往下葬的地方去看,那一记雷竟劈在离祖坟不远的树上。 下葬的行动加快了,裴家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的手被白霁一拉,又开始跑起来。 “快!” 我们和下葬的地方距离太远,我边跑边找白霁要了手机,可恶的是我唯一能记住的号码是我妈妈,她却没跟着一起来。 “妈,快给我叔叔们打电话,今天不能下葬,要出事了!”我终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从白霁的表现来看,今天下葬可能要有大事发生。 “小沐,你说清楚,怎么了?”妈妈不明所以,我听见电话里有切菜的声音,估计她正在厨房,和保姆们正在准备午饭。 “来不及说了,你快打电话,我先挂了。” 一边跑一边打电话会影响我奔跑的速度,我体力一向不怎么好,只跑了几分钟,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甩开白霁的手,我让他先过去,我撑着膝盖急呼吸两口,就看见周围已经飘下了雪花。 要在下雪之前下葬才行…… 如今棺材已经放进墓坑还未盖土,这算不算是雪上加霜。 一刻都不敢耽误,我又向前跑起来,希望白霁能阻止封棺盖土,不然真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天鼓响时下葬,这家后代可厉害了,是吉兆!” 我跑到祖坟附近时,白霁已经阻止家人继续下葬,一旁跟随的风水先生看不过眼,一把拦在白霁的身前,狞眉瞪目,像是遭到了专业学术上的质疑。 白霁也不甘示弱,指着被劈得冒烟的树说道:“冬天打雷,天泛红光,葬前下雪,全是天有异象,你跟我说是吉兆?” 风水先生大概四十来岁,手拿罗盘,里穿白色太极服,外套黑色貂皮大衣,轻蔑地看着白霁,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冷哼一声眯起眼睛,我看这不像风水先生,倒像是流氓小混混:“天泛红光那可是鸿运当头的大喜事,有钱难买雪打灵,你跟我说下雪是天象有异?小朋友,你还是回去多读几年书,少在这丢人现眼。” 风水先生自以为很有气势,想抓住白霁的衣领把他推开,可用了几次力白霁都纹丝不动,尤其在看见他如杀人般的目光时,显然风水先生有些心虚了。 他松开白霁的衣领,向后退了一步,转而看向裴家最有辈分的二叔公:“这小子哪来的,不趁吉时下葬,耽误了时间,先人还得在家停两天。” 我也只见过两次二叔公,七岁的时候来老宅,应该是见过的。 小时候我以为二叔公是我爷爷的兄弟,看了家谱才知道,原来都是奶奶这边的亲族。 二叔公比奶奶的岁数还要大一些,在上个世纪初的年代,太爷算得上是晚婚晚育了。 如今二叔公是家族中辈分最大的人,也是年纪最长的,他说一句话,顶别人说一百句。 一边是家里请来的风水先生,一边是跟着我这小辈来的朋友,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换了是我也会相信风水先生的话。 “把这小子给我拉开,听先生的话,封棺盖土!” 二叔公一声令下,马上几个家族中的男人上前,把白霁往后面拽。 “不能下葬!”白霁又朝天上看了一眼,那妖娆的红色,已经照亮半边天空。 他奋力反抗着,想要去阻止众人盖土:“逆天而为,恐要有血光之灾!” ------------ 第三十五章 玉蝉寺 白霁极力反抗,终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拉到另一边。 我也是急了,趁大家忙着拉白霁的时候,穿过人群直接跳入深坑之中,抱着奶奶的棺木趴在上面。 “你们要埋就连我一起埋了!”我一副耍无赖的模样,就看看谁敢动我一根手指。 只可惜帅不过三秒,立刻有几个人也跳下来,拎着我就扔到地上。 “反了反了!”二叔公指着我和白霁,气得手都有些发抖,“把这两个人给我拉走,趁着吉时没过,赶紧下葬。” 最终奶奶的下葬还是顺利完成,回去的路上,我们谁都没有心情说话,我更是后悔,冲动地做了错误的选择,火上加油,没和二叔公讲道理。 一切已成定局,我看见白霁的脸色比我还沉闷,想开口安慰,却又觉得更需要安慰的人是我。 他口中说会有血光之灾,但凡应验,失去的便是我的家人。 “还有转圜的余地么?”我试探地问了一句。 白霁叹了口气:“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的心完全凉了。 白霁开车并没有随家里的车回老宅,而是直接去了市里,给我买了手机又补办了电话卡。 电话卡才刚插入新手机里,短短十分钟的时间,我便接了一同电话。 “裴沐是吧?凶宅试睡员?”打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听声音相当明快,一点都不像家中有凶宅的情急语气,“我姓赵,我听你声音不大,你可以喊我赵哥。” 白霁说很快会有凶宅找上门,果然还是应验了,不知道这次的凶宅,和我太爷,以及‘它’还有没有关系。 如果不想追查到线索,此时此刻,我连电话都不想接。 想想梦里,被它威胁的我的家人,咬咬牙在心里想着:只要这次的凶宅别太过分,为了得到线索我也要拼一拼。 于是我叹了一口气:“没错,是我。” “能打通你的电话也算我幸运,毕竟网上这么多骂你的人,肯定给你打了不少骚扰电话。” 骂我的人? 网上为什么有人骂我,我最近连网都没上。 “赵先生,我不是很明白,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电话里的赵先生哈哈大笑起来:“嗐,这都不重要,关键有人骂你,也说明你有人气有流量,我是想借着你的人气来我公司进行直播,你看你有意向么?” 我又不是网红,找我直播那不是开玩笑么。 有些生气,也没心情和他逗闷子,我甚至想直接挂电话了:“不好意思先生,我是凶宅试睡员,如果你想直播,请找专业网红吧。” “哎,别挂电话——”许是听出我语气不善,赵先生急忙说道,“我就是找凶宅试睡员。” 他虽说叹了口气,可语气却没透露出半点困苦之色:“是这样,我之前图便宜租了一栋办公楼的三层楼打算开公司,可自从公司开起来,一直有员工反应公司里闹鬼,尤其是晚上加班,没人坐的椅子自己会动,桌上的文件无缘无故掉地上。” 我没有打断他,想听他继续讲完。 “最近更要命,我们公司的员工会在公司里无缘无故消失,第二天一早又睡在十四楼的仓库里,给不少员工吓得进医院,每天都有人辞职。” 这么一说我还有了些兴趣,只是凶宅变凶楼,我还是第一次接这样的生意。 关键最主要的一点,赵先生口中的凶楼,会和‘它’有关么。 见我一直没说话,赵先生又开始极力劝说:“你看我,就想借你的流量火一把,能证明我公司没事最好,真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也能变相炒作人气拉个赞助谈个合作,我是个痛快人,直播一晚上给你两万,打赏的礼物再给你提百分之五,不,百分之十,你看怎么样?” 我心里一动,立马问道。 “地址在哪?” 不是我见钱眼开,当然,这位赵老板开出的价格也实在高得离谱。 一晚上两万,只是多了一项直播任务,已经超过我接十单生意的价格了,而且还有打赏的礼物钱。 百分之十的打赏,我知道主播这一行有多赚钱,弄不好一晚上就有几万甚至几十万的打赏,就是百分之十也够我乐的了。 当然,还是以找到救我家人的线索为主。 “这就对了嘛,我公司在蓟文石榴路甲一号,三天后,也就是星期六,你下午六点前到我公司就行。”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出现了! 在照片上写下的地名,我太爷重病过世的地方。 蓟文,终于出现了。 果然是它的剧本,果然我所接到的凶宅都和它有关。 “您放心先生,我肯定准时到达。” 电话挂了,我立刻查找有关蓟文凶楼的新闻,媒体报道的消息还没有,看了几篇相关消息,都是员工自己发在微博。 若不是有人找了营销号转发,这事根本无人问津。 既然看了微博,我也顺便看看男人说有人在网上骂我是怎么回事。 这不看不知道,原来是容城荣兴花园出了事,阿姨的女儿在前天凌晨十二点整,在荣兴花园上吊自杀了。 之所以把我挂出来,是因为我手机和微信都无法接通,阿姨的家人直接把我挂在微博,艾特了多家媒体和营销号转发,直接把我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我连忙登录自己的微信,果然,阿姨给我发来许多消息。 从开始的求助,到后来对我的谩骂,失去女儿的心痛,我能想象阿姨当时有多绝望。 我已经做到我该做的事,甚至在查到有不对劲的地方,第一时间联系了阿姨。 错就错在我错过了时间,当时跟阿姨联系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而阿姨的女儿那时已经自杀了。 就算她回我,不过是早些时间得知女儿的死讯,我在给阿姨的微信中已经说明了,荣兴花园有阴物,不能存放,要么让她女儿立刻搬出去,那么把阴物处理掉。 而阴物,便是放在荣兴花园二楼收藏展柜中,那枚耀眼的蝴蝶胸针。 “荣兴花园真出事了。”我对白霁说了一声,立马给阿姨打了电话,对方是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大概率是撕破脸不想和我再沟通,直接拉黑了。 白霁一边开车,一边问我:“现在去哪?” “老宅不回了,回也要被家人炮轰。”我的大脑快速地旋转,距离蓟文凶楼试睡还有三天时间,我不能坐以待毙,“三天时间,如果我学一些驱鬼或者风水的方法,能学到什么地步?” “什么也学不成。”白霁是真一点面子都不给,话说得没有一点犹豫,“不过学总比不学好一些。” 下一秒他把车停在路边,拿起手机来换了导航方向。 导航显示全程三百公里,看方向距离黎市应该不算很远。 车子上了高速一直飞驰,期间我们在服务区简单吃了泡面。 白霁接了一通电话,听他说话的意思,应该是他父亲要做个什么手术,让他去医院陪床几天。 “那就赶紧回去吧,你不用管我,也不是非要学到什么。” 我觉得有些抱歉,自从和他再次相遇,他的注意力几乎全身心地集中在我身上。 而他变成了我的军师,亦或者是护卫,总能在我身处险境的时候,救我于危难之间。 白霁喝了两口泡面的趟,拿起烟来,又抽上了:“都已经到这了,把你送去寺庙我就走,你正好拿回你的玉镯。” 想必就是他呆了几年的寺庙了,只是…… “我去寺庙……合适吗?” 在我的印象中,寺庙都是和尚呆的地方,我一个女人,顶多去上个香拜拜佛,能让我住下么。 “那寺庙只有我师父和几个静心修禅的大师,平时也有一些香客上香,能通信号,只是下山很不方便,要走很长的山路。” 说话间,白霁的烟已经燃尽,我们又回到车里,在高速上没开多久,便出了收费站。 之后是长达一个小时的盘山路。 “一会进山之前,给你买些日用品,不用买太多,寺庙虽然简陋,但维持生计是没什么问题。” 白霁似乎很担心我会嫌弃寺庙的艰苦,不住地叮咛,话比平时多了很多:“在寺庙里,一切听我师父和几位大师的吩咐,他们不会亏待你。” “我知道,你放心,这几天我会尽力多学些东西。” 去寺庙生活,这或许是我人生中少有的一种体验,但愿佛不渡人人自渡,到了如此神圣的地方,我能尽快开窍,成为和白霁一样什么都懂的能人。 不多会,车子停在山脚下,这里算不得是旅游圣地,只在一早有些来往的香客,所以山脚下还是有那么两家小卖店。 白霁说他在这生活了几年,和小卖店的老板有些交情,他买东西不会坑他的钱。 等在外面无聊地看着立在山路前的石碑,那里有对这座山的介绍。 此山名叫玉蝉山,以山顶有块类似于蝉的大石而得名,已经有一百多年的闻名历史。 《西游记》中写唐僧是如来座下的二弟子金蝉子转世,唐僧是得道高僧,佛法无量,如此巧合下,便让这座山加了些唐僧的光环在里面。 我们要去的地方,便是建于玉禅山顶,吸引无数香客拜佛求佛的玉蝉寺。 白霁从小卖店里出来,不但给我买了洗漱用品,甚至还买了被子。 他说山上风大寒冷,寺庙简陋易漏风,多买张被子,以备不时之需。 亏他想得起来,也多亏他想得周到。 “师父年纪大了,性格有些孤僻,寺庙里规矩很多,你没什么事就呆在房中潜心学习,不要四处乱走。” 白霁又在叮嘱我,其实我是个懂分寸的人,到了陌生地方一定不会给自己和他人惹麻烦。 “我知道。” “如果我赶不及接你,你下山后去小卖店让他们帮你叫车去车站,跟他们说我的名字,他们不会坑你的钱。” 这是我这几日,第一次有了想笑的冲动。 不算上学的那两年,和白霁认识的这些日子,我是第一次感受到他有了正常人的感情。 在泗村的时候,他给人一种冷血孤傲,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甚至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消失。 现在想来,我多少是有些误会他了。 或许他,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强大,只是比普通人更沉着和冷静。 不是不管,而是预判了结果,并且对结果无能为力吧。 ------------ 第三十六章 得道高僧 上山的路共有千级台阶,我开始还会问白霁一些寺庙的禁忌,到后来累得只剩下喘粗气低头走路了。 在经历一个多小时漫长的爬台阶之后,我们终于走到山顶,冬天天黑得早,夕阳西下,唯有寺庙门前亮着一盏灯。 让我没想到的是,在这山顶上能看到堪称绝美的日落景色。 “先进去,我一会还要下山。”白霁在上来时已经说了,他在寺庙吃了晚饭就回去,“一会见到师父,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好。” 寺庙建在山顶,由石块和木板建成,地方不大,一个院子里,有供奉佛像的正堂,几间禅房和厨房厕所。 院子中间有一棵大树,看不出是什么树,树枝上已经被红丝带系满。 的确如白霁所说,寺庙简陋得也只能刚好住人而已。 听见声音,有一名穿着棉衣的僧人出来,大概四十来岁,看见白霁后,竟恭恭敬敬地朝他鞠了一躬。 “师叔祖。” 这称呼把我吓了一跳。 四十多岁的人喊白霁叫师叔祖,这辈分对吗? 白霁微微点头,似乎习以为常:“师父呢?” “师祖爷刚吃过饭,正在禅房打坐,师叔祖这时候过来,应该没吃饭吧,我去给两位下两碗面。” “有劳。”白霁说完,看向我,“见过修远大师。” 若不是白霁提醒,我甚至忘了礼数,一直想着他辈分的问题。 于是我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朝修远大师伸去:“大师您好,我叫裴沐,要在这叨扰几日,辛苦您费心了。” 修远大师并没有和我握手,只是举着一只手在胸前,后退一步朝我微微鞠躬:“裴师父,修佛之人多有不便,不能和裴师父握手,请见谅。” 我觉得有些丢人,倒不是大师没和我握手,而是觉得自己有些唐突。 一个出家人,又如何跟女人握手。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好在白霁解了围,他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修远大师,朝其中一个房子看了看:“就让裴沐住在我那禅房吧,我带她去拜见师父,修远大师先忙吧。” “是,师叔祖。” 真的,师叔祖叫起来真挺怪的。 就好像一个六十岁的老大爷,管一个小娃娃叫爷爷一般。 白霁带着我,几步走到一座禅房门前,我看见他正了正自己的衣襟,拍拍身上的尘土,这才轻叩门三声,喊了一句师父。 大约过了几秒钟,从房中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 没见人,只用声音辨别,老者的年龄应该在八十岁以上了。 寡淡,低沉,声音却铿锵有力。 不愧是寺庙里的高僧。 “进来。” 白霁闻声扭头看了我一眼,闭着嘴吞了吞口水,双手推门,连脚步都变得异常轻缓。 一名身穿佛衣的瘦小老头盘腿坐在石床上,他闭着眼睛,看他一脸褶皱却背脊挺直,还真说不好到底有多少岁。 就在我愣神之际,白霁已经跪下,行了大礼。 我想起他曾说过的话,也慌忙跪下,学他一般作了个大揖。 “快起来吧。”大师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我身上,“就是她吗?” “是,师父。”白霁站起来,我也跟着站起来,“徒弟这次带她来,是想求师父指点她一二。” 大师果然是大师,在如此阴冷的屋子里,什么取暖设备都没有,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棉佛衣。 见他又缓缓地把眼睛闭上,我甚至以为这次学艺要以失败告终。 “为师心里有数。” 我和白霁都松了一口气。 看得出来,白霁对他的师父是相当的尊敬。 “师父,还有一件事。”白霁看了我一眼,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裴沐奶奶下葬时天象有异,恐有大患,恳请师父念经超度,以慰亡灵。” 这一次,大师并没有立刻答应:“先让她去禅房休息,为师和你说两句话。” 不等白霁知会,我很识趣地立刻点头,朝大师鞠了一躬退出禅房。 说实话,作为一个现代人,我在面对大师时,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说不适有些过分,但心理上,的确产生了巨大的压力。 所以一听让我出去,我二话没说,逃命一般走出房门。 从大师的禅房出来,正好看见修远大师从另一个房间出来。 向他问了路,他便带我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告知我厕所和厨房的位置,又把我带到白霁的房间。 “这间是师叔祖的禅房,已经打扫过了,裴师父稍等,面很快煮好。” 显然因为我是白霁的朋友,修远大师对我也十分恭敬,显然是沾了辈分的光。 我向修远欠身道谢,推门走进白霁的房间。 就这么说吧,这里也只能说是一个房间而已。 一张早已发旧的桌子,两把椅子,一个衣柜。 床依然是用水泥石垒成,看上去硬邦邦的,上面铺了一个棉辱。 白霁从小卖店买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我把洗漱用品拿出来放进柜子里,不看不知道,里面还有几桶泡面和新买的内裤。 想必内裤在小卖店存放了许久,盒子上落了一层灰,用手抖了抖,也一起放进去。 至于棉被,应该是能买到最厚的,我看了看摆在床上那薄薄的棉被,心说在这么冷的屋子里,穿羽绒服盖被都能把我冻死。 信号很差,网也很差,我拿着手机在床上坐下,叹息之间,又看了眼微博。 刷新了几遍才能看见有关我的评论,一水的骂声,不忍直视。 我的名声,不能任由别人骂下去,正想着找出拍下的视频,才反应过来手机换了新的。 和我过去的手机互传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门口传来敲门声,修远大师端着两碗面进来,身后还跟着白霁。 当清汤寡水的油菜面端上桌后,原本很饿的我,立刻没了食欲。 “你手机里拍下荣兴花园的视频删了吗?”趁着骂我的人多,我要尽快搬回自己的形象。 白霁坐下后掏出手机交给我,拿起筷子,秃噜着碗里的素面:“还没来得及删,你要视频做什么。” “扳回点形象,因为荣兴花园的事,我在网上已经臭名昭著了。”我说着话,用蓝牙把他手机里的视频传给我,想着修远大师辛苦做的面,一口不吃也太不地道了,也就跟着吃了两口,“你和师父这么快就聊完了?” “师父话少,只是嘱咐了几句。”他应该是饿了,几口下去碗快见了底,“师父答应帮奶奶超度,从明天开始,师父教你什么,你一定要认真学。” 我点点头,表示肯定。 素面和想象中一样,除了放盐和一点点酱油,其他什么作料都没有。 但凡有个鸡蛋在里面,我也不至于两口就吃饱了。 我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可从小我没吃过苦,不能说我挑食,能让我吃下这碗面,总得让我适应两天。 “不吃了?”白霁见我放下筷子,一脸疑问。 “嗯,我不太饿……” 白霁看了我一会,拉走我的碗放在他自己面前,又开始秃噜我的面。 我刚想提醒他那是我吃过的,他却一点都不介意,吃了口碗里的油菜对我说:“晚点去厨房烧些水,把开水拿到你房间来泡面,别让师父闻到你吃泡面。” 我这才反应过来,泡面都是红烧牛肉,小鸡炖蘑菇之类,菜包有肉丁,酱包也是肉酱熬制。 也幸好买了泡面,我也不至于饿几天肚子。 其实白霁作为有些家庭背景的富二代,能如此接地气,也实在难得。 直至两碗面下肚,白霁抹抹嘴,这才心满意足地把碗筷收拾起来:“视频传好了吗?” 我看了看,已经传好了。 “我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他没再说什么,拿着碗和手机就要离开。 我也跟着站起来,叫了他一声还想再跟他说句话,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 白霁停住脚步,扭着头看向我,在他的目光中,我看到一股说不出的感情来。 没有对一切事物的冷漠,更没有像对其他人的见死不救。 对我,仅此一份的事事关心。 他说我所经历的事也和他有关,我很想知道,是事和他有关,还是我这个人…… “应该的。” 说罢,他回过头开了门出去。 一句应该的,在我最孤独无援的时候,不知怎的飘进了心里,为我黑暗的道路执掌出一盏明灯。 我想,年少之时暗恋的那个人,也该真正住进长大后的我的心里。 …… 之后的时间,除了修远大师过来,给我拿了一张在寺院的时间安排外,我都一个人呆在房里。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一些伤心事,最近发生太多事都来不及悲伤,我又想奶奶了。 哭了将近一个小时,直至眼泪都快流不出,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在微博上与各网友大杀四方。 不吵不闹摆事实讲道理,我并没有任何一句责怪和诋毁别人的话,只把能证明我无错的证据都贴在网上。 只是在荣兴花园拍下的视频,冷静下来后考虑再三,出于职业道德,我并没有贴在网上,而是以文字的形式,转述我当时进入别墅的感受。 我能做的,可以说是尽职尽责,试睡凶宅时没有半点异样,我又能怎么办。 我很理解容城阿姨失去女儿的痛苦,要说受害者,我又何尝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天色渐晚,寺庙里寂静得可怕,我裹着被子躺在石床上,度过了难熬的第一个晚上。 幸好被子够厚,我才不至于整晚无眠。 转天一早,六点三十分,闹表在寂静的寺庙响起后,显得尤为扰人。 去厕所时我见到了另一位住在寺庙的大师,法号修博,看上去比修远大师要年轻一些。 吃早饭,上早课,我以为白霁的师父会立刻点拨我一些辟邪知识,谁知在早课结束后,我只得到几本连字都认不全的经书。 “如果你能把这几本经书背下来,当务之急的困难,便能迎刃而解。”白霁师父总是闭着眼睛,从我进来,他甚至没正眼看过我一眼。 “大师父……”我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老人,同白霁一般称呼师父,又觉得自己不配。 和修远大师一般称呼师祖爷,我又叫不出口。 白霁师父微微睁开眼,转动上半身朝身后的佛祖行了个礼:“你的玉镯已在佛祖前供奉,你拿回去,记得贴身携带。” ------------ 第三十七章 蓟文石榴路甲一号 说是要在寺庙住三天,其实只有两个白天呆在寺庙里。 我提前订好前往蓟文的车票,春运期间一票难求,我辗转几趟车,算时间刚好能到达此次生意的凶楼。 早课结束后是我的自由学习时间,开寺门纳客接受香火,前来上香祝愿的人都很守规矩,也不至于太吵。 我在熟读经文的时间里度过,手机根本无法离手,读几行就要查一查不认识的字,幸好白霁师父只让我背下来,没要求我理解其中含义。 要不然,有些字明明都认识,放在一起便成了天书,驴唇不对马嘴,死记硬背都没那么容易。 想在两天之内记下所有经书内容是不可能了,我上网查了这几本经书的名字,竟然一本都找不到。 想着大师父既然让我死记硬背,肯定是佛法无量,连网上都找不到的孤本经书了。 于是我用手机拍照,一字不落地把经书里的所有内容都拍下来。 至少能在我离开寺庙后,还能继续把经书背下来。 两天的时间,我除了早上去上早课,其他时间都相对自由,背经书无聊就上网看一看,自从我发了微博,骂我的人少了,替我抱不平的人多起来, 这样也就可以了。 有人轻叩房门,我以为是修远大师前来送饭,打开门时,他的手中什么都没拿。 “大师,有何事吗?” “师祖爷请裴师父去禅房,他老人家有东西要赠予裴师父。” 这是白霁师父几天来第一次主动见我,我也曾想向他虚心请教,可他一直闭门不见,只要我熟背经书。 眼下突然要见我,恐是在我临走之前,要嘱托我一些事情。 我立马高兴起来,满口答应,随修远大师离开房间。 和白霁师父单独见面,我还真有些紧张,在禅房门外,我学着白霁见他师父的样子,整理衣着发型,轻叩三声房门。 “进来。” 得到允许,我双手推开禅房们,心想着要不要再行大礼,礼多人不怪,总是好的。 房中白霁师父仍然闭着眼在床上打坐,于是我两步上前轻声下跪,刚想行礼,就被大师父打断:“免了,你不是我徒,不用行此大礼。” 大师父就是大师父,没睁眼都知道我在做什么。 也幸好我做了,至少让他知道,我内心对他无比尊敬。 “经书背得如何?” 就有种被老师抓包询问功课的心理,我微微躬着背,老实回答:“不敢欺瞒大师父,我第一次接触经书,很多字都不认识,背起来有些麻烦,我已经尽量背下来了。” 大师父微微点点头,总有种不问我,他也知晓一切的感觉:“你虚心好学,我也就不怪罪你偷盗经书内容的事了。” 我去! 我身体一凉,感叹他神通广大。 这都知道! 拍照片的时候,我房中没有人啊。 我刚想解释,又被大师父打断:“回去把所有经书背下来,对你有益,至于你能不能开窍,就看你的资质了。” 算了,解释也没有,还是此处无声胜有声的好。 “是。” 房间里暂时安静下来,大师父说我能否成才,要靠我自己的资质,也就是说不会再点拨我经书内容。 其实我还想学学有关风水的知识。 只是这风水问题和道教五行八卦息息相关,在寺庙里和德高望重的大禅师开口求教风水知识,总有些说不出口。 “凡事慢慢来,要有循序渐进的过程,你认识的人中,齐善三年开窍,才开始学习它法,德明五年开窍,三十年积德行善,方有些造化。” 齐善,德明。 大师父说是我认识的人,我不曾记得我认识什么得道高僧。 大师说是就是吧,或许是我小时候见过,也或许是无意中遇见没什么印象,这些都不重要。 关键是我想学更多的知识,所有经书都背下来后,还能不能再学其他。 “大师父,我以后还能来向您讨教吗?” 大师父第一次这么快做出反应,缓缓地摇摇头。 或许我是笨了点,六根也不是很清净,我虚心学习也是为了私心,只为了保护家人安全。 就这么被拒绝,我还真有些不甘心。 “我能指点你的只有这么多,老朽年老,你若造化深厚,自有贵人相助。” 这说得就有些冠冕堂皇了,说到底还是不愿意教我呗。 大师父说完,把目光放在桌上:“这有块护心镜,赠与你,临危之时或可保你平安。” 我这才注意到桌上有个锦盒,盒子很古老,至少有几十年了。 高僧赠与,想必是件神乎其神的法器,我上前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锦盒,还是向大师父下跪叩谢。 “去吧,三世缘分尽于昔,自有天意相扶持,前世造孽,累及后人,逆天而为举步维艰,倒也可一试。” 我退出大师父的禅房,忧心忡忡。 大师父最后的话,已注定我以后的道路将坎坷不已。 我回到房中打开盒子,护心镜只有手掌那么大,看材质应该是铜制的,最外边一圈有盘龙花纹,护心镜中间,有一块小坑的痕迹。 放在手里有些分量,如果贴身携带,怕是几天就能练出胸肌了。 每次去凶宅带着也无妨,我想着可以放在内衣里,也不怕会掉下来。 正想着,修远大师敲门进来:“裴师父,你的饭做好了。” “谢谢您修远大师,明天一早我就离开了,感谢您这几日对我的照顾。” 在这寺庙里,我能参与的事情不多,修远大师负责砍柴做饭,我自然和他接触得多一些。 “裴师父您客气了。” 修远大师微微欠身就要离开,我想起大师父跟我说的话,忙叫住他:“大师,向您打听两个人,寺中是不是有两名叫齐善和德明的师父。” 修远大师听后微微一笑:“齐善是师叔祖的法号。” “白霁?” 他点点头:“另一位法号德明是我的师叔,我也只在刚入寺时见过,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听说因为双目失明,师爷才为他取名德明。” 大师父说这两人我都认识,事实证明,齐善是白霁,我的确是认识的。 至于另一位双目失明的德明师父…… 在我印象中,我唯一认识失明的人,便是左瞎子了。 “大师,德明师父是不是姓左?” “是的,听说德明师叔学成下山后做了不少好事,为人指点迷津,功德无量。” 我的天啊,怪不得左瞎子第一次见白霁会对他恭敬有礼,甚至还对他欠身行礼。 原来按辈分,白霁是左瞎子的师叔。 未见得人,未说出处,只凭站在面前打了照面便能认出白霁的身份,左瞎子的神通,大到让人惊讶的地步。 只可惜前不久已经过世了。 提起左瞎子,我倒是想起左和煦来。 自容城一别,多日来一直没有联系,不知左瞎子的葬礼办得怎么样了。 给他发了一条问候微信,没等来回复,估计在忙没时间看手机吧。 转天一早,我和寺庙的三位大师辞行,护心镜和玉镯成了我的左右护法,我想着等见到白霁,就把手持还给他。 早七点出发,辗转多趟车,终于在下午五点到达蓟文,出了蓟文火车站,在门口的拉面馆吃了碗牛肉面,这才打车前往石榴路甲一号的凶楼。 下午五点五十分钟,我站在凶楼前,给雇主打了电话。 “你直接上来,十二楼,我在电梯门口迎接裴小姐的到来。”找老板的声音依旧很明快,夹杂着一些兴奋,看来他对此次凶楼直播势在必得。 我乘坐电梯到达十二楼,因为是下班的晚高峰,在这多达三十几楼的办公大厦,等电梯就等了十分钟。 “欢迎欢迎,没想到裴小姐这么漂亮。”电梯门打开后,我看见一个中年男人笑着冲我走来,“我们的网红凶宅试睡员来了,全员到齐,可以准备直播了。” 我有点发蒙,因为迎接我的除了给我打电话的赵老板,他的身后还站了其他几个人。 最吸引我的要数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他把头发盘起来在头顶做了一个发髻,身穿黑色道袍,俨然一副道士的做派。 再往旁边看,我突然怒目圆睁,一身熟悉的白色太极服的人,穿着貂皮大衣,手拿罗盘,正一脸蔑视地笑看着我。 这个人,不就是奶奶下葬时,裴家请来的风水先生么。 还真是冤家路窄。 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在一个女人身上。 她提着一个大箱子,胳膊上还搭着一件红色的衣裳,见我看她忙笑着迎上来,拿起红衣裳就往我身上比。 “赵老板,这是……”我指了指过分热情的女人。 “叫什么赵老板,叫赵哥。”赵老板错开身子把位置让出来给其他几人,“妹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大师……” 他指了指身穿道袍的人:“来自青城山的天一道长,精通各种奇招异术,批八卦断阴阳,无所不能。” “还有这位……”他又指向风水先生,“这位大师是风水大家博文大师,是来负责查看公司的风水位是否妥当。” 其他人就算了,这位博文大师的本事,我是领教过了。 不能说一窍不通吧,招摇撞骗这四个字,他如何都当得起。 “这位是我给妹子你请来的化妆师小周,一会让她给你打扮打扮,打扮漂亮了,直播时才能吸引更多的网友观看。” 然后就是介绍我的时间,没什么特别的,在网上被骂成筛子的,网黑凶宅试睡主播裴沐。 我有些心累,这是试睡凶宅还是耍猴呢,弄得这么大张旗鼓。 化妆师小周又热情地围上来,冲我抖了抖她手中的红衣裳:“裴小姐长得漂亮,穿上这衣裳不用化妆都能艳压群芳。” 呸,还红衣裳呢,真够晦气的。 我忙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赵哥,化妆和换衣就不必了,实不相瞒我家里亲人刚刚过世,明天是头七,穿红着绿我实在难以从命,您不信可以问问这位风水大师。” 赵老板听后有些尴尬,他哈哈大笑了两声反应过来:“你看这事闹的,怪我,没了解情况,原来裴小姐和博文大师认识啊。” “不认识。”我的语气相当不好,“不过托了这位博文大师的福,我奶奶葬在天象有异之时,为这事,我朋友还带我去了趟玉蝉山,请寺庙高僧为我奶奶超度呢。” ------------ 第三十八章 五方聚鬼之势 我的话一出口,原本气焰嚣张的博文大师,明显有些心虚。 他哼了一声,扭头去找个地方就坐,我又剜了他一眼,也负气看向别处。 赵老板大笑了两声缓解尴尬,让大家都坐下来,他要说一些今晚的流程。 化妆师小周没了用处,立刻化身小助理,帮赵老板端茶递水,还发给我们每人一套设备。 和其他两位的设备不同,我得到一部直播时的手机,而其他两人则是头戴式摄像机。 看来赵老板为了这次直播是下了血本。 商人最大的特点是无利不起早,光是请我就花了两万,更别说天一道长和博文大师。 下血本换来的利益肯定多于亏本,我知道直播打赏的厉害,再加上他口中所说能拉到赞助谈成合作,应该会一本万利。 当然,他请来的博文大师是个败笔,如果真有本事,也就不会把奶奶的后事办成那样。 “这次请大家来,主要还是以直播为主,我知道大家都在各自领域风生水起,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希望大家能尽量配合。” 赵老板口中的配合,自然是在直播时要有一定的夸张表演成分,至于如何表演,要看当时的情况而定。 正式开始直播是在晚上八点,眼下七点不到,赵老板让我准备准备,提前开播先热热气氛,为正式直播做准备。 我不是专业主播,在我试睡的这一年里也没接过需要直播的任务。 面对镜头有些无所适从,既然接了生意,就是硬着头皮也要继续下去。 好在热场的这一个小时里,并不是我一个人完成,化妆师小周又化身司仪,在直播间里卖力地向大家介绍我们三个人。 我的形象是属于偏干练型,有那么一丢丢娃娃脸,倒也能勉强算是清纯风。 亏了我在微博的黑红,直播一开,瞬间吸引不少在微博骂过我的人,半个小时之内,直播间的人数迅速涨至十万。 也好,我在微博文娱热搜挂了几天,用直播的方式再扳回点形象来。 如果我再趁机火一把,以后请我试睡的人,都要排队加钱了。 怎么说我接单服务人群,也算半个生意人了。 和想象中一样,直播间里仍然有不少骂我的人,越是有人骂我,赵老板就越兴奋,能吸引更多流量,也好让他赚大钱。 这叫商业互利。 很快,八点的正式直播时间到了。 赵老板的公司共有三层,十二楼是最正常的一个楼层,没发生过灵异事件,无需在此处直播。 十三和十四两个楼层是重中之重,我们需要在两个楼层来回穿梭直播,在午夜十二点之前各呆两个小时。 说是直播,我倒成了录像的人,博文大师的表演欲望很强烈,一直拿着罗盘对着十三楼比来比去,一会说这里不好了,需要摆些什么东西聚财,一会说那里很好,有人财两得的风水效果。 相比较天一道长没这么多话,只静静地坐在勉强能进入镜头的地方,百无聊赖地看着他手中的法器。 道士的作用,一般都是在灵异事件发生后,画个符贴一贴,或者用桃木剑之类,斩杀妖祟。 总觉得带一些神话的色彩,若不是身边发生这么多事,我肯定觉得他是个大骗子。 “午夜十二点之后,我们所直播的两层楼会关上灯,以我多年试睡凶宅的经验来看,凡事真正的凶宅,都是在子时之后,也就是晚上十一点到一点之间出现灵异事件。” 直播间里热火朝天,我看风水大师已经说得口干舌燥去找水喝,我也不能让直播出现空闲。 于是把摄像头调成前置,看着弹幕内容,和网友聊聊天。 评论区就像个照妖镜,什么样的键盘侠都有,还有一些猥琐男对我相貌的评论。 我看见有个网名叫孤独的探路者的人,只要出现有对我不好的评论,他都要义愤填膺地帮我对骂。 看来我也有小粉丝了。 礼物断断续续地刷着一些小钱,因为没有什么值得网友刷礼物的内容,我一度觉得要惨遭人生第一次直播的滑铁卢。 再一看我的直播间人数,已经二十五万多了。 之前在容城看凶宅试睡小智的直播,直播间有二十万人同时观看,已经算是天文数字。 我的直播间人数已经超过小智,有种一会不出点事都对不起这些网友的感觉。 晚上十点,我们几人应该前往十四楼的仓库再去呆两个小时。 正当我拿着手机准备起身时,突发的灵异变故就这么出现了。 就在我的身后,手机摄像头拍下了诡异的一幕。 一把办公椅一边转着圈一边像是被拖着走,仿佛有个无形的人坐在上面,和我们开了一个玩笑。 “卧槽,这么快就出现了,我还以为得等到十二点。” “椅子动了,不会是在做戏有人牵着绳子吧,哈哈哈哈。” “楼上,牵绳子只能拉着跑,这都转上圈了。” “刺激刺激,没想到一把椅子把我整兴奋了。” 弹幕疯狂地刷起来,打赏的礼物也达到了今晚的第一个高潮。 我只看了一眼评论区,就把头扭向身后,那把椅子停在我斜后方,因为刚刚的动静,天一道长和博文先生全都戒备地站起来。 博文先生低头看了眼罗盘,我知道这会是一个看点,忙举着手机走过去,给罗盘一个特写。 只见罗盘上的指针不住地抖动,在两个方向来回摇摆。 最终停在我身后的地方。 我错过身子把位置让开,把手机朝着那边拍摄,我们三人的目光都朝一个方向看去。 “先生,你帮我确定位置,其他的交给我。”天一道长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桃木剑一挑,符纸被剑尖穿透。 “跑了!”博文先生大喊一声,等我再去拍罗盘时,指针转了一圈后,停在该有的位置。 这地方果然邪门。 可不管博文先生再怎么拿着罗盘找,都没再有异常情况。 刚刚吊起的心又放下,从十点就已经不安分了,可想而知午夜十二点之后,该有多闹心。 十三层已经直播了两个多小时,眼下该去十四层看看了。 我们三人走进电梯,博文大师又开始秀他的风水知识。 “大家都看到了,这座大厦之所以这么凶,跟它地理位置有撇不开的关系。” 我把镜头对准博文大师,虽然不喜欢他这个人,但直播的时候就要有这样的人控场,才能不让观看的网友觉得索然无趣。 用后置摄像头拍他,我也刚好能看看评论区和打赏的礼物。 “大厦建在五个路口中,楼高且造型独特,很像一座牌位,便形成五方聚鬼之势,很多孤魂野鬼进来后被困在此处,白天阳气盛不敢出来,晚上便成为这些游魂的乐园。” 博文大师说得煞有介事,听着还挺像这么回事,反正我觉得他这番言论比天一道长的符纸桃木剑,有说服力多了。 评论区依然很热闹,网友的弹幕也五花八门。 “这位大师分析的太对了,涨姿势了。” “大师虽然说得好,可我还是想看主播小姐姐出境。” “这一层又是什么地方,怎么看着破破烂烂的。” 我也注意到这点,十四楼虽是仓库,装了不少杂物和广告牌,可装修风格也不至于这么草率吧。 电梯的左侧放着几排纸箱子,广告牌集中在另一侧,中间很大一块空地都没有摆放物品。 租下一整层当库房实属浪费,这办公楼看样子已经建了有年头,单这十四层,就跟个毛坯房一样。 装修跟不上也就罢了,连灯光也昏暗得要命,挺好的一整层楼,弄得跟鬼屋似的,摆上点道具,都能密室逃脱了。 风水大师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办公楼的风水知识,评论区的人开始不买账了。 “让大师歇会吧,换主播小姐姐和我们聊天。” “我的礼物,只给异性刷,镜头不换主播,不做榜一大哥。” “大师讲得太好了,下次不要讲了,都把我讲困了。” “主播露个脸,我也想当榜一大哥。” 我忙冲博文大师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刚好他接了个电话,听他说话的态度,应该是赵老板打来了。 估计赵老板看了直播想要多点打赏,打电话提醒博文大师,让他休息一下。 挂了电话,他显得有些郁闷,借故去四处看看,转身之际还不忘瞪我一眼。 我还想瞪他呢,耽误我和赵老板发财。 摄像头换成前置,在我对着镜头露脸的瞬间,礼物又开始刷起来。 我看直播间的人数已经到达三十万,光是榜一大哥的打赏,估计最少有十万块钱。 对于直播这块,我完全不了解,即便和平台五五分,光榜一大哥一人的礼物,我的提成也得有五千了。 念了一连串的网友名字表示感谢,我放开了一些,开始频繁和网友聊天。 这一聊,就过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已经接进午夜十二点。 我又做了一连串的午夜预告,眼看时间快到了,我稍微紧张了一些。 很多网友都鼓励我不要害怕,我笑得坦然。 先不说我已经经历过几次稀奇古怪的事,练就了金刚不坏的胆量。 还是那句话,作为专业的凶宅试睡员,怕这个字我从来不会对外人提及。 ------------ 第三十九章 死猫 午夜十二点整,我们直播的两层楼会拉闸开启尖叫旅程。 直播前我们已经提前商量好,拉闸的任务交给赵老板,我们从十四楼开始巡查,再到十三楼。 准点倒计时,网友纷纷报着数字,分秒不差,我们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手机摄像头的夜视功能不如摄像机,我们三人人手一个手电,只为了让直播间里的网友能看清。 十四楼这个仓库,其实真没有什么可看的。 除了三个手电筒的光亮,只剩下楼道间,安全出口的提示牌发出绿森森的光亮。 我先是环顾了四周,把整个楼层拍了一遍,剩下唯一可拍的,只有纸箱堆和另一边的广告牌。 纸箱堆得很高,里面放着或是新进或是废弃的材料。 穿梭在纸箱中间小心翼翼地走着,我拿着手机时不时看着屏幕不要有大的晃动,生怕我一头撞在纸箱上来一个连锁反应,给我们都埋在里面。 “你走在前面小心一点,刚才差点撞上。”博文大师的声音在我身后,就在我分神的时候,他突然拉住我的衣服,“你看,又差点撞上不是?” 我没有吭声,可直播间里的人却不干了。 “主播走在最前面,还要给我们直播,后面两个是不是男人,都不说充当护花使者。” “让女人走在前面还这么多废话。” “周围这么黑,主播肯定害怕极了,快到哥哥的怀里来……” 其实我最烦这些自以为是的键盘侠,说一些低俗的话还觉得自己很幽默。 瞬间没了看评论的心情,我把目光放在面前,专心致志地在箱子堆里行走。 才觉得要走出去,只听身后哎呦一声,紧接着一个纸箱就砸在我头上。 幸好箱子里面是废泡沫,不然我非脑袋开花不了。 “怎么了?”我转过身用手电朝后面照去,博文大师被埋在箱子里,天一道长正在卖力搬着纸箱,“没事吧?” “没事。”博文大师发出闷闷的声音,直至头上的纸箱被推开,他这才露出脸来,“刚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脚,幸好掉下来的全是泡沫箱子。” 我松了口气,虽然讨厌这个人吧,但在关键时刻,我并没痛恨到希望他出事。 人性本善,我又不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他或许只是专业知识不过硬,有些招摇撞骗的嫌疑,但罪不至死。 归根究底,我希望我们这三人组能顺利挨到天亮。 天一道长才把大师从地上拉起来,在我们身后很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猫? 办公楼里怎么会有猫,我进大楼时明明看见门口有提示,不得携带宠物入内。 三只手电齐刷刷地朝后面照去,肯定不是我幻听,不然其他两人也不会不约而同地去看猫叫的方向。 而手电照亮的地方,正是堆放广告牌的地方。 “你们也听见猫叫了?”我试探地问了一句,就算有野猫跑进来,刚刚我们在十四楼呆了这么久,不可能看不到。 其他两人都点点头,这次换最后面的天一道长打头阵:“过去看看。” 天一道长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捏着他的桃木剑,甩甩袖子,脚踢道袍,迈腿朝广告牌走去。 我心说天一道长起范了,还真点仙风道骨的模样,博文水大师也移动了步伐,我也跟着走上去。 “喵……” 又是一声猫叫,我的手电筒循着声音快速转过去,只见一道黑影窜进广告牌后面。 “是猫!” 我的判断来自于没看清的黑影和猫叫,总不会是流浪狗学猫叫吧。 那不是吃饱了撑得么。 几个人快步走过去,为了更好的拍摄,我抢在他们之前准备拍一手的视频。 就在我们快走到猫叫的地方时,我的右脚突然被牵制住。 走路的惯性和无意识的防御,我一个狗吃屎直接摔趴在地上。 还好我够专业,手机并没有脱手,只是手电筒被摔出去了。 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是刚刚牵制我右腿的那一下,我敢肯定,是右腿被人抓住了。 咚地一下,和我几乎并排走的博文大师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仍然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动作,没人来扶我也就算了,看博文大师的表情,分明是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倒退两步没站稳,才摔坐下来。 “死,死猫……” 风水大师惊魂未定,我也感觉向前伸着的手,盖在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上,还有种湿乎乎的感觉。 一种不好的预感和倒胃的恶心感顿时冲进大脑。 唯一站着的天一道长蹲在我头顶前的位置,用桃木剑穿过我手腕下面,把我的胳膊挑起来放在一边。 我这才仰头去看,死猫,真的有一只死猫,就在我手按住的地方。 下一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差点一口吐出来。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黑猫的尸体,因为摔倒,我磕到了膝盖,眼下已经顾不得了,只想离死猫更远一点。 我换个手去拿手机,借助手电筒的光亮去看自己的手。 手掌下端接近手腕的地方全是黑血,手指端因为拿着手机,才没有被污染。 “这里怎么会有只死猫,我记得……” 我知道天一道长想说什么,我们十点多来仓库的时候,明明先转了一圈,当时并没发现死猫的尸体。 而且我们是听见猫叫才追过来的,这猫看着怎么也得死几天了,一只死猫,又怎么会发出叫声。 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有另一只猫,这只死猫是它的同伴。 那么问题来了。 又回到最初始的疑问,我们在十四楼呆了将近两个钟头,未曾听过一声猫叫,也没见过猫的影子。 手上的黑血不能不处理,我也没带纸巾,只能胡乱地抹在地上,以消除我的恶心感。 举起手机对着死猫来了个近景,仔细去看,发现猫的死相相当狰狞。 像是被硬生生被吓死,双目圆睁,两个无神的眼珠子几乎要爆出来。 猫嘴还维持着死前呲着牙的状态,两颗锋利的獠牙,预示着它正面临着危险。 猫是种极其敏感的动物,以我对猫的了解,的确会被莫名其妙的东西吓到,而发出应激反应。 只是被活活吓死,它临死前究竟看到了什么,动物的条件反应,遇到危险时应该会第一时间逃命。 三人对着死猫研究不出个所以然,天一道长扭头看我:“丫头,你刚才是怎么摔倒的?” 之前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死猫吸引,我差点忘了我摔倒的原因。 被天一道长这么一问,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层:“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自己的感觉,是被人抓住了脚。” 被绊倒和被抓住脚,区别还是挺大的,我捡起手电照向我摔倒的地方,那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天一道长下意识不信,“是不是你被绊倒没有注意,当时大师走在你旁边,会不会是你们撞到了?” “不可能!”博文大师第一个反驳,“我们是并排走,又不是顶着肩膀走,我和小丫头最少有两拳的距离,我也没感觉碰到她。” “是有人抓住我的脚没错,我能感觉抓着我的力道。” 我仔细回忆被抓住的瞬间,有那么一刹那,似乎有种异样的感觉。 说不上来,也抓不住重点,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博文大师说要缓一缓,我也因为膝盖疼痛席地而坐,总想着能再找出一只猫来,来解释刚刚的猫叫。 许是关灯之后,眼睛被手电光闪得有些模糊,我有些看不清周围的事物。 干脆把手机又转换成前置摄像头,拍拍自己,顺便看看直播间的弹幕。 好家伙,评论区早就炸裂有一阵了。 “这么久了,我还没从死猫的阴影里走出来,主播摔得太给力了,直接把镜头摔死猫脸上。” “所以活猫找到了吗?到底哪来的猫叫声。” “还找什么活猫,肯定是猫死了变成猫妖了。” 比起自己探索,我其实更想以旁观者的身份,在外面看直播。 可以想象手机按在死猫脸上时,对屏幕前的网友冲击有多大,如果我正聚精会神的看直播,也肯定被吓一跳。 “这只是个开始,十三楼的情况还没去查看。”我对着镜头说了一句,想看看网友对十三楼的期待程度。 如果特别期待,我倒是可以再卖个关子,把他们的好奇心引到顶点。 话一说完,果然网友都在刷屏让去十三楼。 “我已经好久没看到这么刺激的直播了,比我看美女直播还让我兴奋。” “同楼上,上次看这种直播,还是凶宅试睡小智,听说他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 “现在凶宅直播都这么内卷了吗?我们村也有不少闹鬼的地方,主播要不要考虑和我奔现!” “休要骗主播和你奔现,呸,渣男。” 我看了一会网友的弹幕,想着差不多该去十三楼了。 十三楼还没关灯前已经够凶了,不知这次下去,还会遇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手上没有擦掉的黑血已经干涸,我打起精神朝旁边两个人去看,竟发现我身处一片迷蒙之中。 人呢? 不是应该有三盏手电光亮,怎么只剩下我手里的这一盏。 “要和我一起玩吗?” 近在咫尺的小男孩声音从我耳边传来,我的血瞬间凉了,忙转头去看。 什么也没看见。 “嘿嘿,嘿嘿……” 小男孩的笑声,以及他奔跑时的脚步声,在我身后传来时,我再一次听见了猫叫。 我靠! 我慌忙从地上站起身,神经紧绷的同时,带动着呼吸也急促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黑暗笼罩着一层阴霾,先前我一直看着手机和网友聊天,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手电筒打进黑暗中,在迷雾的作用下发出散射的光,什么都看不清,只有灰蒙蒙的一片。 “天一道长,大师,你们在哪呢?”我喊了一声,没有人回答。 这两个人,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从十四楼消失了。 “天一……” 我正要第二次尝试呼喊他们,小男孩的声音再次从我面前传来。 “来抓我啊,嘿嘿……来跟我一起玩啊……” ------------ 第四十章 鬼迷藏 我也顾不上其他,忙把藏在内衣里的护心镜又掖了掖固定好。 一连串动作过后我才想起手机镜头还对着我,网友又发出了调侃的言论。 “这是我这非会员能看的东西吗?” “没打赏的人没资格看。” “主播活动了这么久也该热了,考虑脱一件衣服吗?” 下一秒,说脱衣服的那位大哥被平台禁了言。 干得漂亮,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让他们欠欠的。 看弹幕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我切换后置摄像头,把注意力放在周围环境上。 雾越来越大,手电照过去的能见度不足两米,就像被人蒙住了眼,我连走出十四楼仓库的门我都找不到。 鬼打墙! 不,甚至比鬼打墙还要严重。 鬼打墙是在同一个地方转圈,而我是什么都看不见。 本想询问网友,让他们给我指明该如何走出去,我是看了手机才发现,手机屏幕拍下的影像,比我眼睛看到的还分辨不轻。 评论区已经有不少网友抗议了,我又转换摄像头,改成拍自己。 “把摄像头转回去,我能看见前面的路。”在无数的弹幕中间,一条评论突然刷了屏。 看名字,是白霁。 太好了,原来他在直播间。 电话放在十二楼没有随身携带,我猜想白霁给我打不通电话,只得在直播间用刷屏的方式引起我注意。 有他在,我瞬间不那么担心了,心里仿佛有种暗示,只要有他在,不管多凶险的地方,我都能安然无恙。 听了他的话,我忙把手机调好,一直跟着屏幕中白霁的指引,一点一点向前摸索。 “往左再转一点,小心脚底下有个箱子。” 白霁依然是刷屏模式,由于要刷屏才能看见,我的动作变得异常缓慢。 没办法,网友的评论速度太快,如果白霁只说一遍,很可能被评论淹没,让我没办法看见。 我只得出言提醒。 “网友朋友们,如你们所见,我现在已经被鬼打墙,有一位网友能帮我看路,所以我拜托大家暂时不要评论,让我先从十四楼走出去。” 或许看出事情的严重性,直播间的评论少了很多,只有个别人在刷存在感,说我弄虚作假,都是表演出来的。 有些人不怼他两句,总觉得自己能与太阳肩并肩。 于是在我的严厉批评下,那个人终于不再说话了。 “你现在往前走,位置差不多,等你走到门口的时候再作调整。” “三步之内,脚下有东西。” “快到门口了,你走慢点,再稍微向左转一些。” “停下别动!” 我估摸着已经在门口的边缘,白霁突然叫我停下,难道他也看不见路了? 心里一慌,我连忙问出口:“到门口了吗?为什么让我站着别动。” “别动,把眼睛闭上。” 什么情况啊,不告诉我发生什么,还让我把眼睛闭上。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我更没办法闭眼了。 “你看到了什么,提前告诉我,让我有个心里准备……”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他时候或许不害怕,可如今我如同瞎子一般,在这紧张的氛围里,不担心是不可能了。 “往后退!” 我以为我的行动能力已经够快了,就在我看见白霁打在屏幕上的字时,右脚分明已经向后伸,可还是没有幸免。 在我的面前,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双眼刚好对焦到能看清的地方,一张死猫的脸以倒挂的姿势,瞬间出现在我面前。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本应该脱离开来一些距离,谁知死猫竟跟着我,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跟我保持平行瞬移。 这只死猫,和我在广告牌后发现的死猫一模一样。 狗急了能跳墙,我举起带着玉镯的手,直接给死猫来了一个直拳。 火花炸裂,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后,死猫不见。 妈的,吓死老娘了。 我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惊魂未定之时,想起要看看手机,看看白霁还会说些什么。 可电光石火之间,我带着手镯的手腕突然被一股凉意抓住。 一只苍白的小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抓在我的手镯上。 我靠,手镯都他妈失灵了? 内心的呐喊除了骂街,我已经找不出其他的词汇,尝试着把目光从小手上移开,却根本看不见对面有人。 做好了面对面看见恐怖东西的准备,却没做好看手机屏幕被吓一跳的准备。 一张没有半点血色的小男孩的脸,几乎贴在屏幕上,它没有眼白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 一眼直接死亡的那种,别说血凉了,我的身体都僵硬了。 “你耍赖……” 手腕处的凉意透过皮肤很快沁入心脏,小男孩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獠牙。 “你耍赖……” 真的是下意识闭上眼睛,屏幕中小男孩的眼睛,小男孩咧着嘴的笑,真的太恐怖太恐怖了。 我现在没被吓疯吓晕,还能有本能反应和思维意识,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耍赖……” 小男孩一直在重复这三个字,我试着挣脱他没有一点温度的手,下一秒手腕处一松,它放开了我。 跑! 不,我不敢睁开眼睛,就算睁开了,十四楼的雾也没办法让我出去。 要不还是等死吧。 “捉迷藏不能睁眼,你再耍赖,我要生气了哦……” 说话时,还带有小孩特有的撒娇语气。 我不知道直播间里的人能不能听见小男孩说话,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每靠近一分,周围的温度就下降一些。 “两位叔叔也在跟我玩呢,阿姨,你重新开始吧……” 小男孩…… 应该是小孩鬼,口中说我耍赖,应该是因为白霁在给我指明方向。 如果白霁再告诉我如何出去,小孩鬼生气的话,会有什么恐怖的事发生? 它连在佛祖前供奉的玉镯都不怕,发起疯来可能真会要了我的命。 不对,哪有这么简单。 没这么简单,我瞬间想到它要挟我的筹码。 是另外两个人,天一道长和博文大师,小孩鬼说他们也在和它玩游戏,游戏应该和我一样—— 捉迷藏。 “嘿嘿,嘿嘿,来抓我啊……”小孩鬼的笑声回荡在耳边,又奔跑着冲进迷雾中。 它走了…… 是走了吧? 在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后,尝试着眯起眼睛来看。 直至在手机屏幕里没看见小孩鬼的脸,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全身瘫软,连站都站不起来,阴冷的十四楼,却让我汗流浃背。 我可以不耍赖。 但我要知道我该怎么办。 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拿着手机的手有些抖,因为一连串的恐怖经历,我感觉自己有些无法呼吸。 原本保持平静的直播间再次刷成满屏,礼物一直没有停歇,这个时候我是不会再念名字感谢了。 总结出来一句话,看直播比看恐怖片刺激多了。 我让大家先冷静一些,我的险境还没有脱困,急需要白霁指点江山。 大约过了五分钟,直播间的评论才消停下来。 “不要小看婴灵,尤其是惨死腹中的婴灵最为凶悍,你的玉镯有灵性,如果为你挡灾,想必没办法救你,玉镯已经粉碎了。” 这是白霁打在屏幕上的话,估计在网友刷爆评论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这段文字。 我看后忙抱怨了一句:“玉镯不应该忠心护住,死而后已?” “或许玉镯能感知到婴灵没有伤你之意,也有可能婴灵能让玉镯的能力消失。” 服了。 我感叹一声,尽量平复自己逐渐暴躁的情绪:“所以我要凭自己走出十四楼,对吗?” “对,不然那两个人会有危险。” 虽然两位大师的命值钱,但我的命也是命。 我惹小孩鬼生气,两位大师死于非命,我也一样跑不了。 “婴灵目前没打算伤害你,小孩子的天性,总是贪玩的。” 我的心又安了安,白霁却补充道:“但你要知道,有婴灵的地方,就有一尸两命满怀怨恨的母亲……” 救救我,救救我。 这是我心里唯一的呐喊。 我投降了还不行吗? 一个小孩鬼已经把玉镯吓得不敢显灵了,它的母亲,得凶成什么样子。 就算想逃跑,我也要先从十四楼出去,赶鸭子上架,我只能依靠自己。 迷雾绰绰,伸手不见五指,我似乎能听见些许的声音,一下一下,来自稍远的距离。 像是敲墙声,又不似芳馨公寓那敲墙的沉闷。 我提着一口气如漟雷一般向前走着,记得在死猫和小孩鬼出现之前,已经快走到门口。 粗重的呼吸声,移动时的脚步声,以及远处咚咚的敲墙声,终抵不过我如雷鸣般的心跳。 不管如何,只要先摸到墙,即便转上一圈也能摸到门了。 于是我直了手臂,用手电筒探路,几步之后咚的一声,手电筒撞到墙壁。 应该往右。 又几步之后,摸到了玻璃材质的门。 “呼。”我松了一口气,看了眼手机屏幕,并没有白霁刷屏警告的话。 电梯的位置应该正对着大门才对,我出了门口,继续伸着手向前探索,似乎打到什么东西。 是一个人! 十四楼除了我之外,只有天一道长和风水大师了。 我顿时喜出外望。 “是天一道长还是博文大师?” 那个人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我伸着手摸着他的胳膊,发现他上前两步撞到墙后,又向后退,再向前走。 周而复始,重复着这些动作。 原来撞墙的声音,竟是他发出来的。 一把抓住他的衣服,用力向后一扯,他整个人竟直直地倒下来。 我去,这么摔会不会脑震荡啊。 忙蹲下来查看他的情况,是博文大师没错。 我也是蹲下来之后才发现,迷雾似乎都集中在上方,矮着身子的话,视线会清晰一些。 这不看还好,他的双眼直愣愣看着天花板,眼珠已经不可思议地,完全变成白色。 他的脑门中央已经被撞得头破血流,这还要归功于他的头戴摄像机被撞碎了,比直接撞墙要严重一些。 又是鬼上身吗? 看他完全没有一点意识,又觉得和见过的鬼上身不太一样。 如果是被邪祟控制了身体,我又该如何把他身上的脏东西赶走。 白霁的手持没带在身上,我只能把手镯脱下来,尝试在他眉心处晃了晃。 他眉心带血,我不好让玉镯沾染,见他没醒,又拿到他头顶处找到百会穴轻轻一敲。 用手持敲江晗的失败经历还历历在目,我根本没报任何希望。 却出乎意料的,博文大师竟有了变化。 ------------ 第四十一章 婴灵 别说,玉镯砸脑壳还真管用,大师的眼睛瞬间变成了正常的眼色。 “哎呦,我的头。”大师扶着头坐起来,想必他的脑袋前后都疼得要命。 我还担心他会怪我把他搞成这副鬼样子,谁知他下一秒一把握住我的手,不住地感谢,激动得差点没哭出来。 “感谢啊大妹子,幸好你敲醒了我,真是太谢谢你了。” 我一愣:“你知道是我敲你?” “我刚刚什么都能看见,意识也都清醒,可身体就是自己控制不了。” 大师用袖子抹了一把头上的血,又机激动地想握我的手,却被我嫌弃地躲开。 我也只是把他敲醒,用不着跟见了再造父母一般,我看他都快跪下磕头了。 “大妹子,你是不知道,我刚被控制身体时就跟长了千里眼一样,我能看见电梯门里面的东西。” 我哦了一声,产生怀疑。 能看到电梯门里的东西,电梯里能有什么,总不会装一箱子鬼吧。 “太吓人,真没办法形容,我看见电梯最底下全是尸体,堆在一起跟个小山一样,我刚撞的就是电梯门,只要电梯门一开,我就会掉进电梯井里面,成为无数尸体中的一员。” 也就是说电梯我们是不能进了。 不过听博文大师说得邪乎,电梯井里怎么会有尸体,还堆成小山一样,这么多尸体在电梯井,不出三天这个楼的味道就进不来人了。 而且电梯到最底下,还不把那些尸体压成烂泥。 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大师产生了幻觉。 或者是捉弄他的东西,希望他能知道点什么。 让大师先坐着缓一缓,我尝试着站起来再蹲下,感受迷雾的不同。 我想的没错,矮着身子的确能看得更远一些,迷雾似乎只集中在上半身。 说也惭愧,我刚刚被小孩鬼吓到坐在地上,竟然没发现这个Bug。 “大师,之前在里面,你是不是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博文大师点点头,只是这样的动作,又让他疼得扶住头:“没错,我听见你喊我了,而且在那之前,我还听见天一道长跑走的声音。” “不会吧,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见。” “他的动作很轻,当时你正跟网友聊天,他就在我旁边,离你又有一段距离,你没听见很正常。” 原来在我们发现死猫后,我和网友聊天的功夫,他们已经发生了变化。 一个突然悄无声息地跑了,一个不知怎的着了道。 只有我没事,是不是该庆幸我身上带着两件宝物。 如今风水大师已经找到,天一道长又不知跑到哪里去,还得先找到他才行。 “什么狗屁天一道长,我看他就是发现不对劲,自己跑了。”风水大师回过神来,气愤地叫骂,“长得就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别叫道长了,叫遁走吧,呸!” 我有些失笑,虽然和天一道长接触时间不长,我并不觉得他是个胆小鬼,他也没必要抛下我们单独行动。 人是群居动物,遇到危险或者自己没把握胜利的事,总希望身边多个人,哪怕互帮互助,至少也能多一份胜算。 天一道长突然跑开,肯定是有什么蹊跷在里面,发现了什么怪异的事物,不能发出声音,或者不想惊动我们,想先查看了再说。 不管怎样,我都都要找到他。 我想起来博文大师是带着手机的,之前他还接到了赵老板的电话。 “大师,你不是有手机么,给赵老板打个电话,问问他天一道长下去了没有。” 而且他们两个还带了头戴式摄像头,赵老板能全程监控,一问就知道了。 然而想得有多容易,结果就有多失望,博文大师的手机根本没信号,但凡有,赵老板看见他在撞墙,也会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没听到铃声,也就是那个时候信号已经没有了。 我看了看直播的手机,用的是无线网,好在网没有断掉。 “丫头,我的罗盘落在仓库里,我得回去拿一趟。”风水大师已经缓过来一些,他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就要站起来。 我并不是很同意,冒险回去,万一再遇到小孩鬼,得不偿失啊:“里面有婴灵,我不建议你回去拿。” “罗盘是我的身家性命,而且磁针在磁场受到影响时会指明方向,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们也能知道它在哪不是?” 倒是也有些用处。 至少小孩鬼出现后,我们能用罗盘提前感知,早有准备,或许关键时刻能争得先机。 我冲大师点点头,这个时候,我们不宜分开:“我跟你一起去,爬着走能看得远,迷雾都集中在上面。” 已知有Bug可以利用,我们在寻找罗盘的下落时用得得心应手。 只是我有些困难,还要一手举着手机,只能用胳膊肘缓步前行。 “找到了!”博文大师大喊一声,快步朝一个方向爬去,却在拿到罗盘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 他又被什么吓到了。 我心说风水先生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替生人看看阳宅,替逝者看看阴宅。 到底没和凶宅和灵异事件有过多接触,碰上怪事鬼事,没准还不如我这小试睡员。 我紧爬了两步坐在他的旁边,探头看向罗盘的时候,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只见磁针不断跳动着,时而摇摆,时而转圈,没有一刻停下来。 “坏了?”我想找个理由骗骗自己,多希望风水大师也能被我这理由说服。 只可惜…… “不可能!”博文大师用颤抖的声音大叫,“肯定有什么影响磁场的脏东西围着我们转圈。” 我还有一种预感,但我不知为何,突然坦然了很多:“会不会有很多……你看磁针摆动的方向……” 博文大师听了我的话后,脸色更加惨白,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忍不住咳嗽起来。 心里多少有些悲凉,关于凶宅,尤其是和线索中有关的凶宅,对于危险系数,我还是低估了。 也正是因为和线索有关,我又觉得自己不会这么快被玩弄致死,至少站在我对立面的‘它’,希望我找到最终答案。 “走吧大妹子,这里我是一秒钟都不想呆了。”风水大师把罗盘紧紧捏在手里,又趴在地上准备前行,“这钱我不想赚了,我只想尽快出去。” 出去,说得轻巧,恐怕没这么容易。 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一点了,距离天亮还有差不多五个小时。 为了不把手机镜头对准风水大师的屁股,我爬在前面,给大师开路。 “大师,说点什么呗。”我看不见大师在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只能用听声音来确定他会不会再次消失。 大师叹了一口气:“能说什么,我现在连话都不想说。” “就说你知道的,和这座楼有关的风水知识。” 凶楼处于五路口集中地,这些我已经知道了,大师体型偏胖,爬起来有些费力,我已经从他讲话的声音中听到越来越重的喘气声。 他说风水都是些理论知识,要因地制宜结合各方面因素,得出最后结论。 就好比凶楼从地理位置来说容易聚灵,他到过许多同样地理的地方,往往都没事。 容易聚灵不表示一定聚灵,这座大厦肯定还有其他因素加成,才会让这几层楼这么凶。 我们已经爬到仓库门口,电梯不宜冒险乘坐,唯有走楼梯通道。 万幸的是,安全出口的标识在楼道墙体下方也有,我根据箭头指向的方向,继续向前爬着。 不止大师喘气的声音已经比说话声还大,连我也开始吃力起来。 手机成了摆设,我已经好久没看直播间的评论了。 正当我埋头向前爬时,面前突然多出一双小孩的赤脚,我停下脚步不敢抬头去看,心脏几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丫头,怎么停了,你也累了吧。”大师的头差点撞到我的屁股,他也跟着停下。 “别说话,也别抬头!”我用带着颤音的声音提醒大师,“你现在抓着我的脚,我让你放手你再放手!” “你这丫头……” “照我的话去做!” 危急关头,我需要先冷静下来,尽管我已经开始浑身颤抖,可我的思想还算清醒。 眼下这双脚一直站在我的视线内,没有移动,也并不准备离开。 我怀疑它是想挡住我的去路,不让我进入楼梯间而已。 也是在我盯着小孩脚的时候,我才发现一些奇怪的地方。 按理说,灵魂形成一般都会维持死前的样子。 如果按照白霁的说法它是婴灵,应该还没出生或者刚出生不久就已经夭折了。 而这双小脚,布满了泥污和伤口,伤口有的是被划破的口子,已经不会流血只翻着白肉,有的是淤紫,像是踩到或踢到什么东西。 光着脚在土地石子上长时间行走,应该会产生这些伤痕,只是现代社会,就算是最贫困的山区,一双旧鞋总该有吧。 而这双脚,就跟从未穿过鞋一样。 小孩脚依然保持静止状态,也没像之前一般开口说话。 敌不动我不动的状态维持了大约两分钟,我咬咬牙错开身子,向它旁边转去。 谁知我一动,脚也跟着动,正好印证了我的想法。 它想挡住我的去路。 这么跟它耗着也不是办法,身后的风水大师已经有些不耐烦,他大约还不知道我遇到了什么事。 妈的,要不拼了? 我深呼吸两口,思维快速转动。 之前小孩鬼出来,传达给我两个信息:一个是他在和我玩捉迷藏的游戏,还有一个是让我抓它。 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在心里暗自下了一个决定,咬着牙把手机往后塞,让大师帮我拿着。 “大师,我数三二一……” 大师早已过分慌张,他应该已经从手机屏幕里看见小孩的脚了:“然,然后呢……” 想做什么还不能告诉他,这一招叫出其不意。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始数起数来:“三,二,一……” 一字拉了长音,我摩拳擦掌,已经做好行动的准备:“松开我的脚!” 就在大师松手的一瞬间,我就跟脱了弦的弓箭一般飞扑上去,小孩鬼应该没想到我会有此举动,躲闪不及,直接被我的弹射整蒙了。 也就在这时,我攥住了小孩鬼的两只小脚,一连串的动作后,没了恐惧没了害怕,有的只是胜利后的得意。 “我抓到你了,你输了,捉迷藏的游戏可以结束了。” ------------ 第四十二章 鬼打墙 如果白霁在我旁边,他一定不会赞同我的做法。 只是当时脑子一抽,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我也是后来才从直播间看见白霁提醒我的话,而当下此情此景,我一直处于打败恶鬼的兴奋中。 “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不是玩捉迷藏吗?你已经输了!哈哈哈……” 没想到那触骨生凉的小脚竟突然不见了,同一时间,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呜呜,呜呜……”是小孩鬼渐行渐远的哭声,小孩果然是小孩,就算变成鬼,也还是没长大的孩子。 迷雾渐渐散去,露出十四楼原本的楼道模样,捉迷藏的游戏结束后,鬼打墙算是破解了。 身后的博文大师几乎瘫软在地上,已经犹如一堆烂泥。 我从他手里拿过手机,直播间的礼物已经刷到天上。 “主播简直是我辈楷模,徒手抓鬼破迷局,我有种预感,明天的微博热搜第一,非主播莫属。” “就冲主播嘲讽小鬼的话,我都得刷十个礼物,简直大快人心。” “别说主播正在经历,就是我这看了直播的人,都够在别人面前吹半年牛了。” 潦草地看了几眼评论,我把目光锁定在直播间人数上。 五十万,凌晨一点的时间,而且人数还在稳步上升中。 这种小众的直播内容,能有五十万人同时观看,已经算奇迹了。 凶宅试睡小智又如何,区区二十万,已经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长时间处于爬着的动作,已经让我的膝盖疼痛到发麻,我从地上站起来,突然觉得豁然开朗。 扭头看了一眼博文大师,打败小孩鬼的兴奋,已经让我不把一切放在眼里:“大师,你还能不能行了?” 博文大师勉强挤出一个苦笑,冲我竖起大拇指:“你牛逼。” “走了,我们先去十二楼,看看天一道长在哪。” 我感觉自己能与太阳肩并肩了,就像网友所说,徒手抓小鬼,够我吹半辈子牛了。 大步流星走进楼梯间,突然的灯光让我下意识遮住眼睛,原来楼梯间的灯不受各楼层控制,是大厦安装的声控灯,一推门灯就自己亮起来。 在眼睛适应了灯光之后,凭借着刚刚的意气风发,我勇往直前,没有一点退缩。 然而,得意使人蒙蔽双眼,看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凭借有勇无谋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原本下两层楼就能看到赵老板,可我走了两层之后,楼梯口的门框上仍然写着十三层。 十三,其实是个很不吉利的数字,起源于国外,具体为何不祥,我也说不清楚。 我看着十三的数字呆愣了片刻,皱了皱眉,一咬牙又往下走。 可能是楼层牌写错了,也可能是我走得太快没有留意,我决定再下一层。 大师俨然已经把我当成精神领袖,看我又往下走,虽有些犹豫,可还是被迫地跟上来。 又下了一层,楼层数还写着十三,这回我彻底明白了。 如果迷雾是小孩鬼在跟我们玩捉迷藏游戏,那如今怎么都下不完的十三层,才是真正的鬼打墙。 “还,还下吗?”大师这一晚上已经受尽折磨,因为头上出了汗,他头上的伤口有些刺痛,不停地用手擦拭。 我摇摇头。 想必我们就是下一百层,也都还停在十三楼转圈吧。 有一个词叫听天由命,进去就进去。 “进去看看。” 十二楼和十三楼全是办公场所,只是格局不同。 十二楼有很多单独的办公室,前台接待,老板办公室,贵宾会客室,以及人事部和财务部。 而十三层是一间大的办公场所,一排一排的桌椅,除人事和财务之外,所有的部门都在一起工作。 伸手推门,再次进入黑暗之中,我打开手电,摸索着走进去。 两步之内,我看见地上有两行发光的大字,四字一行,像是什么液体淋上去而写。 “血债血偿,不得好死。” 这个是…… 鲁米若血迹反应。 我曾在探案电视剧中看过相关介绍,鲁米诺反应,可以检测到清洗后,或者时间很长久的血迹。 从八点到十点之间,我们一直呆在十三层,当时并没有看到血迹。 也就是说有人或者其他东西,在我们离开十三层之后,在肉眼看不到的血迹上,撒上了发光氨。 “我说丫头,要不咱先去楼梯间缓十分钟,我看这十三楼没准比楼上还凶……这上吊也得让人喘口气是不?” 博文大师在看到地上的几个字后终于吓尿了,我瞅着他直往后退,腿抖得连站都快站不稳。 别说他,就是我现在也有些发憷,意气风发的精气神已经不在,代替的是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八个字是为我而写。 “我同意。”我点点头,也倒退着向后走,正好可以去楼梯间看看直播间评论。 或许白霁有什么想法,可以帮我渡过难关。 重新回到有灯光的地方,我悬着的心算是落下一些,我们走到楼梯台阶前坐下,博文大师从口袋中小心翼翼地摸出烟和打火机来,我看他连点烟的手都是抖的。 正常人谁能一口气经历这么多恐怖的事,也就是我,在前两次的经验中能稍微抗住一些压力,还不至于到崩溃的地步。 至于博文大师…… 他的烟吸得极快,有多害怕,从他抽烟的速度上就能感知到。 一支烟燃尽后又点了一支,我都怕他触发楼道间的烟雾报警器,给我们淋个落汤鸡。 我稍微稳定了情绪,把注意力集中到手机上,摄像头换成前置,让直播间里的人知道我在看着屏幕。 “冲啊女神,别怂,进去干掉恶鬼,我给你刷礼物。” “这直播看得太特么刺激了,幸好明天不用上班,今夜肯定彻夜难眠。” “你刚刚抓住婴灵,刺激到它们了,十三楼这一关怕是不好过。” 是白霁在说话。 我自动屏蔽掉一些无聊的评论,只和白霁对话:“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抓住它?可我明明破了迷雾阵。” 又是一些无聊的弹幕后,白霁这才打了一行字:“我和你看到的世界不一样,说出来不怕吓到你,十三楼里的脏东西,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天啊,这是什么阴间言论。 那我一会还用进去么? 我突然有一种想在楼梯间呆到天亮的想法,直播的礼物可以不要,试睡的费用也可以当成一种历练。 小命要紧,什么金钱线索,在人命的面前全都是浮云。 “要不……” 许是看出我的犹豫,白霁很快发来一句话:“你得进去,不然道长和留在十二楼的两个人,全都性命不保。” 对了,还有天一道长啊。 他肯定懂得法术,能降妖伏魔。 只要找到他,先不说能不能对付脏东西,至少破了鬼打墙能把我们带出去。 “问题是找不到天一道长,在十四楼的时候我们已经失散,而且我们在楼梯间又遇到了鬼打墙。”我说。 “他应该在十三楼,你们刚刚一进去就把镜头对准地上的字,我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情况。” 话到这里,直播间的评论区已经控制不住了,全都在刷让我进去的弹幕。 事已至此,不进去还能怎么办。 我站起身,扭头看了一眼博文大师。 他见我准备进去的动作后露出惊恐的神色,身体不自觉地向后去躲。 好吧,十三楼凶险,或许他留在这更安全一些。 “大师,你的头受了伤,还是不要进去了,就留在这,没事就看看你的手机,一有信号赶紧打电话求助。” 博文大师像是接到皇恩浩荡的圣旨,立马激动得握住我的手:“大妹子,老哥我四十来岁了,很少佩服别人,今儿我是从心里佩服你,你看你一个小姑娘家家,胆子大不说,还心地善良,将来必有大造化。” 拍马屁的话就不用说了吧,我把大师留在外面,一个的确是见他怕得紧,不好强人所难。 再有我也怕他拖累我,瞧他被吓的样子,进去后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状况。 回来他再晕了,我拖着个一百八十来斤的男人,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别客气,再见就是有缘,您要是真想感谢我,明儿,不对,应该是今天,我奶奶的头七,你回去后给她老人家烧点纸钱吧。” 别看我救过博文大师,也没恶意报复他对我奶奶下葬的草率。 危难之际换了谁也不会见死不救,只是心中对他的埋怨,没办法很快消失。 此话一出,博文大师面露尴尬,他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脸上满是羞愧心虚的笑容。 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许是见我救他和不畏恶灵的勇气,摸不清我有多少本事,也不好得罪我。 眼下寄人篱下,肯定不会和我叫板,于是他转而堆着笑容,讨好地点头称是:“一定一定,你奶奶的事我回去再问问师父,如果今晚我们有幸出去,我肯定亲自去趟州山,给你奶奶多烧些纸钱。” 既然博文大师态度良好,我也不好咄咄逼人:“那就有劳大师了。” 说罢,我不再与他废话,深呼吸几口再次进入十三楼。 几个小时的惊险刺激已让我口干舌燥,我舔舔嘴唇向前探索,突然发现地上的八个字已经不见了。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尤定,神怡气静……” 我突然听见天一道长的声音,忙举起手电照着整个办公室,却看不见他的人。 道长像是在念着什么咒语,我循着声音找去,那里并没有道长的身影。 奇怪,人呢? “道长?”我试着喊了一声,他似乎听不见我的声音,一直在默默念着。 “道长,你在哪了?” 道长念咒语的声音更大了。 视线清晰得很,不似刚刚的迷雾可以遮挡视线,空旷漆黑的办公室里,除了桌椅电脑之外,只有我一人站在中间。 不对,十三楼肯定有问题,我和道长好像处于一个平时时空里。 “虚无见性光,三点注名堂,微悠旋磨镜,加意增明亮……”天一道长似乎换了一种咒语,念完咒语,随即他又大喊一声,“天眼开!” 登时,我的周围突然发生变化。 原本除了我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瞬间鬼影绰绰。 密密麻麻,以聚拢的方式,朝我缓慢走来。 ------------ 第四十三章 开天眼逆袭 我就像是被定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或者还能做些什么。 第一次如此心慌,心就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前所未有的恐惧,在无数的鬼影晃动朝我步步紧逼之后,我有种几乎晕厥的濒死感。 下意识看了看手机,屏幕里竟看不到半点鬼影,再把目光移到屏幕外,我能看到它们又离我近了些。 办公室里,窗外的光亮从巨大的落地窗透进来,打在那些鬼影身上,我甚至能看清它们的五官。 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双眼突出面部狰狞,呈现着它们临死前停留在这世界最后一秒的样子。 而它们的衣着仿佛不是近几年的打扮,更像是…… 它们穿着粗布褂和粗布灯笼裤,身上脏兮兮的,好像刚从土坑里挖出来一般。 是什么让这些人在死前如此狼狈,让它们在将死之时,没有对世间的留恋,而是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冷,彻骨的寒冷。 在满是暖气的商业办公楼里,进门都需要脱掉外套的地方,我仿佛要被冻住一般,由外向内,让我整个人都无法动弹。 现在换做我来绝望了。 就在我准备闭眼等死的瞬间,一个幽怨,充满不怀好意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里。 “是她……” 我吗? 是在说我吗? 短短两个字,让鬼影的面部表情更加狰狞,仿佛是一个开关,原本缓慢行走的它们,瞬间向我扑来。 “杀死她……” 如爆发一般的鬼哭狼嚎。 我闭上眼挥舞着带着玉镯的手:“走开!” 随之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即便闭着眼,我依然能感觉到火花四溅的光亮。 周围许久没有动静,我偷眼朝四周看了看,那些鬼影已经离我几步之外,围成一个圈,把我困在原地。 或者我可以用玉镯的威力挨到天亮,只要更厉害的东西不出现。 然而…… 我带有玉镯的手腕,突然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握住。 心咯噔一下停跳了半拍。 我早该想到,还有一只连玉镯都不怕的小孩鬼! 这回彻底凉了。 “我生气了,我生气可是很恐怖的哦……” 小孩鬼突然张开嘴,两排獠牙甚至超过这世界上最凶猛的野兽。 它的嘴在慢慢张大,夸张的程度已经超过他的头。 它,它要吃了我! 办公室里突然又传来天一道长念咒的声音,还是最开始的咒语,听了能让人瞬间冷静的咒语。 我看见原本退后的鬼影又开始朝我走来,玉镯失灵之后,鬼影完全不怕了,张牙舞爪面露凶光,同样张着大嘴朝我扑来。 戴着玉镯的手被小孩鬼抓住完全动弹不得,另一只手便成了唯一能保护我的防御工具。 道长的咒语让我瞬间冷静下来,心里不再害怕,头脑似乎比平时更清晰地知道我该做些什么。 我身上不止一件法宝,还有大师父赠与我的护心镜。 他说这块护心镜,临危时可以保我平安。 是不是真有这么大威力,试试便知。 死马也要当活马医。 扔掉另一只手里的手机,我以电光火石的速度从怀里掏出护心镜来。 眼看着小孩鬼张着巨大的嘴就要朝我咬来,我拿着护心镜朝它面门一敲,铛地一声直击在它的獠牙上。 小孩鬼的嘴瞬间闭上,抓着我手腕的小手也顿时松开,它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嘴扭曲着。 绝了!护心镜真的管用。 我心中一喜,朝大门的方向看去,在确定好方向之后,我心中的也有了计划。 先跑了再说,楼道里有灯,总比我在这黑不溜秋的地方安全多了。 脑子转得飞快,手里也没闲着,我想着护心镜连小孩鬼都能镇住,对付这些孤魂野鬼,也肯定不在话下。 用力把护心镜丢出去,就像丢飞盘一样想着给自己先开出一条路来,我都已经做好跑着去捡护心镜了,谁知才迈开步子,护心镜就像回旋镖一样,打散了周围的鬼影,又飞回到我手里。 稳稳地接住,仿佛手中有磁铁,这一招就跟开了大招一般,如果周围都是观众,指定秀翻全场。 在心里喊了无数个卧槽后,自信心瞬间爆棚,再转过身去看身后的鬼影,又是一记回旋护心镜,这比大号带小号升级打怪快多了。 “来啊,过来啊,你们大爷的,都给老子过来了啊!” 我兴奋地和这帮鬼影叫嚣,依然有鬼影不知死活地上前,在被我第三次的回旋护心镜打散之后,余下的鬼影纷纷后退,最后竟从我的面前消失不见了。 小鬼能降,恶鬼难消。 我似乎忘了还有更厉害的在等着我。 心里和身体都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我刚想收起护心镜离开十三楼,、便听见原本念着咒语的天一道长,突然痛苦地嚎叫起来。 不止天一道长的声音,还有赵老板以及化妆师小周,以及本应该在楼梯间等着天亮的博文大师。 他们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折磨,喊叫声此起彼伏,我却看不见他们半点影子。 他们应该在一起,而我却被排挤在另外一个世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仔细回想,如果‘它’只想把我和所有人分开,或者是从我单独走进十三楼的同时,我已经进入另一个平行世界。 看不见他们,我又该如何救他们。 我从地上捡起手机,把如今所发生的的情况说了一遍,直至屏幕中出现白霁刷屏的文字,我这才让评论的网友不要吵。 “你能听见道长念咒的声音,他们未必能听见你的声音,你突然能看见很多鬼影,大概是道长的咒语无意间开了你的天眼。” 白霁的话对我来说没起到什么作用,如果我处于一个平行时空,那么就算我现在跑出楼梯间,也依然逃不到外面。 我把我的想法和白霁说了,短暂的等待后,他又打了一行字上来。 “没那么邪乎,应该还是鬼打墙,只是……” 看他字里行间似乎是在犹豫。 不多会又发上来一条:“我通过屏幕能看到你还是在十三楼,可你却说你能听见其他人声音,却看不见他们。”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平行时空,单只是鬼打墙的话,一向神通广大的白霁,居然也跟着深陷其中。 在十四楼的时候,他明明能看见迷雾之外的场景,到了十三楼,却失去所有趋吉避凶的能力。 也就是说…… “十三楼给你制造鬼打墙的东西,比我想象中要厉害许多。” “我现在过去蓟文,可能要到天亮才能到,你想想临行前师父教了你什么,或许会有用。” 我露出苦涩的笑容,心说除了背几本经书,我是真的一点有用的都没学。 关键那几本经书,在我临行前,已经还给大师父了。 也幸好我还了回去,否则病急乱投医,我可能一个激动把经书当符咒烧了,以解我眉睫之急。 “你别来了,来了也天亮了,我能不能熬过去就在此一役,如果熬不过去,你来了不过是为我收尸。” 直播间里又是一阵沉默,现在已经两点钟,观看人数没有一点减少的样子。 他们都在等待,等着我一战封神。 心中从苦涩渐渐泛起一股酸楚,我自嘲地笑了笑,整理了头发和衣着。 双手举着手机,我尽量微笑着,不让自己露出一丝胆怯的模样:“亲爱的网友们,从直播开始到直播结束,你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并没有一丝虚假的成分。” “我能不能活到天亮,不止你们期待,我也有那么一点期待。” “生死看淡,全是天命,如果我不幸遇险,请记住还有我这么一个人,不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吸引目光,只为寻得一个真相。” “白霁,如果你还在直播间,明天一早你再过来,记得给我收尸。” 说完这些发自内心的话后,心一横咬着牙把手机立在其中一张办公桌上。 这或许是我留在这世界的最后片段,我明明可以更完整地记录下来,却还是选择和命运抗衡,最后一搏。 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可我不想在危险来临之时,让手机影响我的发挥。 用戴着玉镯的手去拿手电筒,另一只手拿着护心镜,我现在要做的是打破鬼打墙,找到天一道长他们。 不懂得道家法术,我却记得天一道长在无意间给我开天眼的咒语。 过去我从小说中看到不少道家技能,五花八门什么方法都有,如今想来,试试也无妨。 反正横竖都是死。 咬破手指挤出鲜血点在眉心,我觉得天一道长所念咒语并不能让我完全天眼开,我脑中灵光一闪,把咒语改了一下。 “一点虚无见性光,两目三点注名堂,微意引性光旋转,阴浊阳清增明亮!” 说罢我用三根手指往眼睛上一抹,手指拿开,我的眼前立刻换了一副景象。 小孩鬼用一把头发般的绳子,分别牵引着四个人,而绳子另一端竟缠着他们的脖子。 是天一道长他们! 四个人倒在地上,痛苦着挣扎着,一边不住的嚎叫,一边用手死死地抓住缠绕着他们脖子的东西。 小孩鬼不忌惮玉镯,但忌惮我手中的护心镜。 我拿着护心镜刚要跑过去,就看见不远处出现更加诡异的一幕。 鲁米诺血迹反应! 只见整个十三楼,像是被一盆盆鲜血泼过一般,房顶,墙壁,全都泛着绿莹莹的光。 就在这时,两排脚印突然走向我,泛着绿光的脚印,仿佛是流着鲜血的双脚,踩在满是发光氨的地上。 “裴慕声……裴慕声……” 来了。 它来了。 ------------ 第四十四章 佛光 一步一步,泛着绿光的血脚印朝我走来,我看不见它,却在它每靠近我一步,周身的温度明显降低几分。 “裴慕声……” 真的是一直缠绕我的那个它。 喊着我太爷爷的名字,朝我慢慢逼近。 这将是最后的目的地,现在,此刻,我将遇见最终的大Boss。 “裴慕声,你害得我好苦,是你,亲手杀死了我的孩子……” 卧槽,什么大瓜! 吃瓜群众刚想上线,小孩鬼不费吹灰之力地拖着四个人,朝脚印快步走来,直至并排走在一起。 而四个被拖着的人,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着,发出更加凄厉的嚎叫声。 难道小孩鬼是它的孩子。 而它又说是我太爷爷裴慕声杀死了它的孩子。 就是说小孩鬼是我的…… 爷爷? 不对不对,代入感太强,是我想偏了,它没说是我太爷爷的孩子,小孩鬼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所以,这小孩鬼到底是谁? “生前违背我们的誓言害我惨死,死后不守承诺,没让我们的后代结成姻缘,你负我两次,我要让你的后代永世不得安宁!”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惨绝人寰的呐喊声回荡在整个十三楼,小孩鬼抡起胳膊一甩手中的头发绳,被拖着的四个人齐刷刷地向我飞来。 条件反应总比我脑子快上半拍,就在四个朝我飞来的同时,我以眨眼的瞬间迅速附身趴在地上。 可再想爬起来时,脚印已经走到我面前。 别说实体,我就连虚体都看不见,我总不能把护心镜按在脚印上吧。 右手的护心镜发出烫手的温度,之前它作为我的武器,已经打散无数孤魂野鬼,连小孩鬼的獠牙都被我敲掉了几颗。 此时又发出烫手的温度,它是不是要发挥真正的作用。 护心镜之所以叫护心镜,在古代战场上,就放在胸口,来抵挡敌人致命的一击。 想到这,我把护心镜迅速塞进衣服里,放在心脏的位置。 身体顿时像被火烧一般,烫手的温度灼烧着我的心脏,没有不适感,更多的是给与我无限力量。 “去死吧,裴慕声!” 我的眼前瞬间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形,它的脸完全被四散的头发挡住,而它的头发就像绑着无数把飞刀,朝着我的面门直飞过来。 真的可以闭眼等死了吧? 不,我的脑中突然出现一串奇怪的文字,渐渐清晰,组装成一行有些熟悉的经文。 是经文,是我背过的经文没错。 就在我闭上眼的瞬间,脑中出现的经文,从我口中默念出来。 从一句经文,到源源不断出现在我脑中的长篇经文,我把在玉蝉寺所背下的经文全念出来,没有如飞刀一般的头发袭击,只听见某个方向,有什么人踹门而入的声音。 它发出了惨厉的尖叫声,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空旷,似乎是朝着什么方向飘散而去。 “裴沐!” 怎么是左和煦的声音! 我忙睁开眼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看到令我完全意想不到的一幕。 只见它已经走到左和煦的面前,伸出手,似乎是想去够他的脸。 像是对待望而不可及的珍贵宝物,它伸着的手,似乎都有些颤抖。 我心里顿时产生异样的感觉,因为是它,极具危险性,异样的感觉又瞬间消失了。 不好! 下一秒我已经掏出护心镜,想要朝它的位置砸去。 然而它和小孩鬼在瞬间全都不见了。 左和煦就要朝我跑过来,被我抬手的动作制止。 我要先确定十三楼还有没有它的存在,它或许正蹲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伺机偷袭我们。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转动脑袋不停地环视四周,早在它和小孩鬼消失的同时,十三楼的鲁米诺血迹反应,也全都不见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我和左和煦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它真的消失了? 我又听见来自四个人的呻吟声,还有天一道长起身的声音。 松了一口气,我朝左和煦点了点头,示意他没事了,他这才跑过来一把抱住我:“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你怎么来了?”我松开他,让他别太激动,“我一点都没受伤,你看这不是好好的么。” “没受伤就好。”他松了一口气,这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你直播我都要吓死了,正好在附近有些事,这不就立刻赶来了。” 左和煦来蓟文办事,能赶上我在蓟文直播,也是挺巧的。 想起刚刚它看到左和煦后的奇怪动作,本想问问的,正好身后的博文大师他们也站起身,我又去看了他们的情况。 “大家都没事吧?”我是真怕他们有伤亡的情况,好在连化妆师小周都爬起来,赵老板揉着摔疼的腿,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脸莫名其妙。 “卧槽,老子差点去见佛祖。”赵老板说了一句,指了指小周,“快去把灯都打开,妈的,这也太邪性了。” 小周身上也伤痕累累,可听了赵老板的话后还是答应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跑去开灯了。 所有人都找了地方坐下,我这才想起被放置在桌上的手机,拿起来看看直播间的情况。 该说不说,直播间的礼物已经刷翻了天。 “主播女神是佛祖转世么,刚刚那道金光是什么鬼?” 金光?什么金光,谁发光了? 我忙向直播间询问,没想到后面的评论让我只吸凉气。 网友说我坐在地上念经文的时候,身体周围泛起金色的光圈,开始只有胸口部分闪着金光,随着经文不断从我口中念出,金光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照眼,直至女鬼尖叫,有人踹门进来,金光才瞬间消失。 说得这么邪乎,我怎么有点不信呢。 “我读书少,你们可别骗我,我好端端怎么会冒光。” “是真的。”天一道长揉着胸口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拍拍我的肩膀,“丫头,真看不出来,你有佛家真经护体。” 我心说我护个屁的体了,只是把我记在脑子里的经书背了一遍。 别告诉我就是这些经文能让我冒光,说出去也不能信啊。 这时,整个楼层的灯亮起来。 重获光明的瞬间,我简直感动得要哭了。 小周回来后,我把手机交给她,让她去做最后直播的内容,我们一行人回到十二楼,赵老板立马说给我们预定最豪华的酒店,让我们痛痛快快休息两天。 “三位大师先去酒店休息,明晚,哦不对,应该是今晚,我做东,在蓟文最豪横的饭店摆上一桌,好好犒劳三位大师。” 我看也用不着犒劳另外两个人,只犒劳我一人就行了。 天一道长有没有本领,我还不知道,反正这一晚他除了念几个咒语,最后还是靠我念经书救了他。 博文大师更不用说了,讲了一些让人听不懂的风水常识,道理他全懂,一到实际应用,胆子都快要吓破了。 只是说到犒劳,我还真没有时间,奶奶的头七,我还要赶回黎市为奶奶做最后的孝道。 “不好意思赵哥,我还要赶回黎市,晚上的宴请我就不参加了,我奶奶那边……” 被我这么一说,赵老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哎呦你看我,把这事都给忘了,裴大师尽管去忙,但也不急于这一时,我已经把酒店订好了,你睡一觉再回去也不迟。” 也好,忙了一夜,我的确身心俱疲,只能祈祷左和煦开了车,能送我回黎市,不然辗转车站,我天一亮就得出发。 赵老板又看向博文大师和天一道长:“那你们二位……” 博文大师摸了摸自己的头,我们这几人中,就属他伤得最重:“感谢赵老板盛情,小丫头,不,现在要喊一句裴大师了,她奶奶的白事我没办好,正好赶上头七的大日子,这裴大师不计前嫌,救了我这条老命,我要赶去州山给裴大师的奶奶再看看风水。” 还算他有点良心。 我冲博文大师感激地点点头,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 至于天一道长,他也谢绝了赵老板的宴请,说他来此之为降妖除魔,不为其他。 性格嘛,是有些孤僻,说得也有些装清高了,不过我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应该不是假意推脱。 道长说完,起身也走向我,冲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裴师父,刚刚舍命相救,贫道表示郑重的感谢,我没什么东西能偿还你的恩情,唯一能做的,是开神通为你卜上一卦,还望你不嫌弃。” 道长的黑色道袍在倒地时沾染了一些尘土,盘在头上的发髻也有些凌乱,看上有些许的狼狈。 可他的表情却十分真诚,没有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也没有客套话,似乎真心想要还我这份人情。 看他如此一本正经,倒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道长您客气了,我这点雕虫小技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也是误打误撞救了大家。” 天一道长的脸色变了变,竟有了些怒气:“裴师父是嫌我这份人情轻了,或者裴师父的道行比贫道深厚,看不上我的通天卦?” “您这是说得哪里话,我是真什么都不懂,来蓟文之前刚好去玉蝉寺和大师父学习了两天,只背了一些经书而已。” “嘶……”道长双眼圆睁,露出无比惊讶的表情,“你口中的大师父,可是道一大法师?” 说实话,我并不曾问起大师父的法号,白霁和玉蝉寺的两位大师也未曾向我提及。 只是从天一道长的惊讶程度判断,修远大师的名气应该不至于如此远播。 于是我犹豫地点点头。 “怪不得,怪不得,道一大法师果然名不虚传,裴师父只跟在大师身边两天,已有如此本领,贫道实在佩服。” 他到底在激动个什么劲,如果白霁这正根关门大弟子站在他面前,他不得跪下膜拜了。 这也能说明,大师父到底有多厉害,或许我能击退恶鬼,真的是托了大师父和几本经书的福吧。 ------------ 第四十五章 错综复杂的姻缘线 天一道长的激动心情没有褪去,开始向我们讲述道一大法师的传奇故事。 我也是听道长说才知道,原来大师父已经一百多岁了。 至于具体有多大岁数,恐怕只有大师父一人知道了。 天一道长讲述时,眉飞色舞,口沫横飞,不知疲倦。 在他心中,大师父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小时候已经听过大师父的盛名,还一心想去玉蝉寺出家为僧,最后不知是何缘故,总之大师父没有收他为徒。 其实听到最后,我都有些瞌睡了,当听神话故事一样去听,时间又这么晚了,不困才怪。 最终我还是忍不住打断他:“道长,其实我更想让道长为我卜上一卦。” “对对对,道长的通天神卦非常灵,一年只能开一卦,让道长给裴大师好好算算。”赵老板也赶紧接着我的话茬说,我感觉他比我还困。 “好好,只要裴大师不嫌弃我这雕虫小技,贫道自然尽心为裴大师占卜。” 天一道长还处于兴奋中,他高兴得从自己的布袋里拿出几个道具来,让我先把生辰八字写下来,整张脸上都洋溢着万分荣幸的笑容。 一个龟壳,三枚古铜币,以及一张八卦图。 之后他坐在我面前稳定了情绪,再看向我时,表情已经认真了不少:“裴大师想问什么?” 赵老板说天一道长的神卦,一年只开一次,准不准放在一边,只觉得机会不能浪费。 什么都问问好了。 我刚想开口,天一道长又出言提醒:“只能开一卦,裴大师要想好了再说。” 也就是只回答一个问题呗。 比如姻缘,健康,某件事的吉凶…… 不管问什么都太片面了,除了最近经历的恐怖事件,我并没有特别想知道的事。 可要我去问,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仔细思考,我终于想到了一个通用词语:“我想问的是,我的命数。” 命数,是我从出生那天起,到我离开人世的前一刻,包含我整个人生。 天一道长听后,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不愧是裴大师,问得好。” 他的目光中有对我的赞赏和敬佩,恭维的神情已经不在,其实更像是在看一个天资聪颖的晚辈。 说罢他一边默念咒语,一边挥舞着龟壳,几枚铜币在龟壳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段咒语念完,他把龟壳往八卦图上一撒,几枚铜钱分散着掉在八卦图上。 “嘶……”天一道长的脸色一变,一股说不出的难受感从他目光中流露出来。 他看看我,又看看站在一旁正探着头看着八卦图的左和煦,忍不住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想不通的地方。 我心说怎么了,我的命数难道还和左和煦有关? “冒昧问一句……”天一道长眼睛一直看向左和煦,“这位先生和裴大师是什么关系?” 左和煦一愣,随即有些红了脸:“朋友,我们现在暂时还是朋友……”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暧昧了。 什么叫暂时还是朋友。 我迫不及待问出口:“道长,你从卦象里看到什么了,是不是我的命数不太好?” 天一道长是个实诚人,老实地点点头。 一副想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看得让人急死了。 “您就别卖关子了,跟我直说吧。” 天一道长叹了口气,手指掐诀,开口说道:“裴大师,实不相瞒,从卦象再结合你的生辰八字来看,你二十岁之前的命数很好,可谓是家庭和睦,人财两旺,顺风顺水。” 我点点头,很同意道长的说法。 二十岁之前,我的确干什么都比较顺利,除了有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 “可从你二十岁之后,命运多舛,凶险万分。”天一道长一直掐诀,不说话的时候,口中还默念着什么,“从卦象看,早在去年入冬之前,其实你就应该死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现在还好好的活着,说我去年就应该死了,这天一道长到底行不行啊。 我刚想说话,天一道长做了个不要打断的手势:“你之所以没死,应该是有你的家人,或者跟你相关的人替你挡了灾。” 心头瞬间一紧,我想起去年过世的父亲。 不会吧,是我父亲给我挡了灾,所以才会无缘无故突然病逝。 岂不是要我内疚一辈子。 “裴大师,你想一想,是不是去年有至亲去世?”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倒是让左和煦抢先一步:“没错,裴沐的父亲在去年过世了。” 天一道长又摇了摇头:“应该不止一个。” 还有人? 不可能,去年家中只有我父亲一人去世,别说老裴家的人,就是我妈妈的娘家亲戚,都没有去世的人。 其余其他那些不着边际的远房亲戚,我是真不知道了。 然而天一道长又说至亲,那肯定没有了。 我把家中的情况和道长说了一下,特别希望他算错了,或者并不准确。 可道长听后又看向左和煦:“你呢,去年有没有经历过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 左和煦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想了半天,最终摇摇头。 “果然。”天一道长似乎探得了天机,冲左和煦略有深意的一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什么意思?”这下换做所有人都蒙了,他们这些高人,怎么总喜欢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天一道长呵呵一笑:“这些先不谈,我最后会跟你们说,重要的是裴大师这本应断了的命数又再次衔接,一是必有贵人相助,二是去年的劫难没有破,往后恐怕不会好过。” 是啊,我现在就已经走在悬崖的边缘了。 那个它不知和我太爷爷有什么恩怨,化解不开,如今一直缠着我和我的家人,我都快心力交瘁了。 看天一道长说得头头是道,我已经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只想知道我能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有的。”天一道长不假思索,仿佛很坚信自己的判断,这让我放心不少,“你虽然劫难没破,可有不少贵人相助,你的贵人已经出现,可能是我,也可能是早就认识的其他人。” 所以…… “裴大师,相识一场就是有缘,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破例收你为徒,教你几招驱邪的道术。” 我就说瞧着天一道长的目光不对,合着憋着要收我为徒了。 所谓孺子可教,或是我所说的命数,亦或者是因为我在大师父身边呆了两天,便把几本经书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可我……”我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感觉节奏太快了,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打紧。”天一道长嘿嘿一笑,露出得意的神色:“贫道四海为家,我们有缘,总有相见的一天。” 罢了,怎么都行了。 我有些头大,眼下大概也凌晨三点了,我只想尽快解释这让人半懂不懂的话题,去酒店好好睡一觉。 左和煦也催促着道长继续,刚刚有关他的话题,道长还没有解释清楚。 后面的话,道长说得有些冗长,总结出来两个关键点。 一个是只有破了劫难,我往后的人生才能平坦,甚至会在贵人的帮助下,命数会越来越好。 其二,我的姻缘问题有些错综复杂,这也是道长重点想说的事情。 他为何会突然问起左和煦,其实在我们根本不会发现的地方,发生了细微地,戏剧性的一幕。 道长说他刚刚把铜钱从龟壳中掷出来的时候,其中有一枚铜钱,以肉眼无法得见的变化,朝左和煦的方向偏移了一些。 意思就是冥冥之中有红线的牵引,铜钱却没落在该落的地方。 再结合我的命数,去年应该遭到必死劫难,有人帮我挡了灾没死成,可挡灾的人数却不对。 也就是说除了我父亲这个至亲外,还有一个人在暗中有意或者无意地替我挡了灾。 而这个人,并不是应该成为我终身伴侣至亲的左和煦。 我越听越乱了,我怎么又和左和煦成了千里姻缘一线牵,是他又不是他的…… “裴大师不用苦恼,来日方长,未来将发生的事,等到了那一天,谜底终会揭晓。” 天一道长已收起通天神卦的道具,从他的道袍中,拿出一张名片给我:“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们的缘分,以后还长着呢。” 一旁的博文大师都听睡着了,被瞌睡的赵老板撞了一下,立刻一脸懵逼地看着大家:“怎么样,结束了吗?” “结束了结束了。”赵老板立刻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强撑着精神,“我的车在楼下,七人座的SUV,正好能送你们去酒店。” 左和煦才刚从道长的话中清醒过来,见大家要走,连忙说道:“我也是开车来的,裴沐就和我一辆车,我们跟着你们的车。” “得嘞。”赵老板招呼一声,把车钥匙拿给小周,“你先去楼下把车着了,省的几位大师上车后冷。” 石榴路甲一号凶楼告一段落,我上了左和煦的车后几乎瘫在座椅上,没有半点力气。 我也是想到什么问什么,看着前方赵老板的车已经启动,我有气无力地问道:“你干爷爷的后事挺好的吧,我之前给你发过微信,许是忙,没有回我啊。” “不太好。” 他的回答,似乎和他的表情搭不上边,说得很平淡简单,答案却出乎意料。 “嗯?” “现在先不告诉你,怕你一会吓得睡不着,明天我们回黎市,路上和你细说。” 得,现在变成好奇得睡不着了。 ------------ 第四十六章 左瞎子诈尸事件 赵老板很卖我的面子,见左和煦是我朋友,也给他在酒店开了一间房。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要不是左和煦来敲门,恐怕这一觉,我能睡到晚上。 我也是退了房坐上左和煦的车后才看见手机转账。 是赵老板发来的,整整十万块钱。 先前我们说好试睡直播的费用是两万,再加上一成的直播间礼物打赏费。 赵老板说礼物分成是五万左右,剩下的三万是他答谢我救了他一命,以及如果有下次直播,他来找我的预定费用。 先不说他个人给我的三万,光礼物分成就有五万,我那一成,也就是说赵老板一场直播赚了足足五十万左右。 怪不得他这么大方,也怪不得会有这么多人想当网红,这钱赚得也太容易了。 左和煦听了我收到的巨款,不禁笑出了声,他说他开始看我直播的时候,还随便刷了一千块的礼物了。 只不过后来他在直播间评论区帮我反黑,又被我的直播遭遇吓到了,才没顾得上刷礼物,立刻慌慌张张跑来找我。 “对了,你是从楼梯间跑上来的,难道没有鬼打墙吗?”我对于左和煦的出现比较好奇,按理说它如此凶猛,连白霁都无法破解,左和煦应该上不来,一直在楼梯间转圈才对。 谁知左和煦摇摇头,事情已经过去了,他现在是一脸轻松:“我来的时候,只是电梯用不了,所以我才走的楼梯,没遇上什么鬼打墙。” “一口气跑到十三楼啊。” “是啊,很不可思议吧?”左和煦一边开车一边略显骄傲地说道,“我当时太着急了,就想着赶紧跑来救你,一口气跑十三楼,腰不酸背不痛了,腿也不抽筋了。” 噗。 我被他逗笑了,说了句真有你的。 仔细回想他跑来的情景,好像真的连大气也没喘一下:“对了,你踹门进来以后,有没有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站在你面前……” “不会吧……”左和煦的手抖了抖,害得他握着的方向盘都跟着歪了一下,好在他反应快,及时纠正,“你可别吓我。” 我摇摇头。 没看见就算了,挺好的,省的看见了放在心里也是个病。 只不过‘它’和小孩鬼站在左和煦面前,那痛苦哀伤的表情,便成了无法解释的谜团了。 我才刚睡醒,精神还算好,有些无聊时和左和煦聊聊天,也能给他提提神:“昨天你说你干爷爷的后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说起这个话题,左和煦原本轻松的脸上,多了些愁容和恐惧。 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太想和我说,又似乎在想着该如何跟我说。 大概真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吧。 “你真想知道?” 总归是人家的家事私事,我不想让他为难:“你要是不想说也别勉强,我昨天也只是随口一问,关心一下而已。” 左和煦又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包含了太多的感情,具体是什么情愫多一点,我根本分辨不清。 “我去的那天,我干爷爷他……”他欲言又止,仿佛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事,瞳孔都跟着震动起来,“诈尸了。” 啊? 真的假的? 他干爷爷,也就是左瞎子,可是在玉蝉寺修行过一段时间的人。 大师父和修远大师都说过,左瞎子有慧根,积善积福,是有大造化的人。 这种人不得道升天也就算了,怎么还弄得炸了尸呢。 而且诈尸,用科学解释应该是人死后不久,身体中的神经系统还并未完全死亡,在受到外界刺激,比如静电所产生的电流,让神经牵动肌肉短暂行动。 这种情况,只发生在人刚死后不久,我记得左和煦当时接到电话时,左瞎子大概已经死了三天了。 在加上左和煦赶去泗村,大概又要一个白天左右,大约四天的时间,人早就已经死透了。 如果不能用科学解释,那他口中的诈尸,应该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就挺突然的。” 前方正好是一个休息区,左和煦把车开进休息区停下,说要去买些水休息一下,不然和我讲的时候,情绪波动过大,影响开车。 我们各自去了趟卫生间,又买了些水和吃的,坐在他的车里说着左瞎子诈尸的事。 原来他那天回到泗村后,他父母已经到了,灵堂也已经布置好,看上去一切顺利。 就在左和煦给他干爷爷跪下磕头的时候,冰棺中左瞎子原本平躺的头,竟歪向左和煦那边,睁着眼看着他。 按理说,死人死了一段时间,身体会出现尸僵的状态,别说睁开眼了,就是睁着眼再想闭上,也根本不可能。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就想着请来村里懂行的人过来看看。 谁知人还没请来,左瞎子竟然活动着手脚想从冰棺里坐起来。 “借尸还魂?”我也不知怎么的,在他说到左瞎子要坐起来时,脑中突然蹦出这么一个词来。 左和煦摇摇头,喝了口矿泉水,把手中的瓶子捏的咔咔作响:“如果是借尸还魂就好了。” 所谓借尸还魂,字面意思是灵魂附在别人的尸体上,死而复生,继续活着。 先不说这事是不是离奇,但凡真有其事,也不会找上左瞎子的尸体复活,毕竟他生前已经八十多岁了。 然而左瞎子复活后,懂行的人没来,在场的人也不敢怠慢,就把冰棺盖子给搬开了。 棺盖一开不要紧,他从冰棺中出来后,身体仍然呈僵硬状态,露出牙来就要咬人。 人哪是这么好追的,再加上他身体已经是尸僵状态,追了几圈都没有成功。 最后他走到院子里,拿起刚放了血准备招待宾客的死鸡,就这么众目睽睽地吃下去。 左和煦说到这部分时,矿泉水瓶子被他完全捏成一团,他的手在微微发抖,整个人都处于紧张状态。 看见自己的干爷爷诈尸,还跟僵尸一般追着人跑,又吃了整整一只死鸡。 别说是没经历过怪异事件的他,就是对超自然现象司空见惯的我,肯定也会造成不小心理阴影。 我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稳定一些情绪。 说起左瞎子诈尸,还真有点像僵尸一般。 大约过了三分钟,我见他冷静了一些,又开口问道:“然后呢,你干爷爷最后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左和煦咽了口口水,露出辛酸的笑容,“懂行的人过来了,也没说出个什么名堂来,只找了村里几个壮小伙,用铁皮做成颈圈护住脖子,几个人合力把干爷爷捆起来,在院子里直接烧了。” 听起来挺残忍,可谁遇到这种事,结果都是一样。 面包拿在手里觉得阵阵反胃,一想起左瞎子吃鸡的场面,脑补出的画面都能把我逼疯。 “所以你干爷爷到底是死是活?” “自然是去世了,身上穿着寿衣看不见,可暴露在外面的脸全是烂的,肚子涨得老高,内脏肯定早就腐烂了。” 左和煦似乎不想再回忆起左瞎子的死状,打开车门:“我去洗把脸,再不开车我们天黑前到不了黎市。” 车子再次上了高速后,我们有一段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我还在想着左瞎子的离奇诈尸,左和煦说他在泗村呆到左瞎子头七过了,确认没事后他才回到黎市。 算时间,他回到黎市时,应该是我奶奶过世前后,即便我手机丢了,在我主动和他联系之后,他至少也要给我回条消息。 当然,这是在他想给我回信息的前提下。 没和我以及白霁联系,也没回我信息,分明是不想与我们联系。 即便是悲伤过度,或者被左瞎子诈尸的事吓到了,也不至于销声匿迹这么久。 肯定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或者说左瞎子这件事并没有结束。 我瞥了左和煦一眼,据我了解,他的性格应该是比较真诚老实,没有那么多心眼和花花肠子,而且心里也藏不住事。 咳嗽了一声,我假装叹一口气,似有似无地和他开口:“对了,你去蓟文做什么?” 一说起蓟文,他的目光有些飘忽,手指不自觉捏了捏方向盘。 过了好几秒才故作轻松地回答:“咳咳,办点事,这不刚办完就遇上你直播。” “工作上的事吗?我好像一直都没问过你是做什么职业的。”他要是不想说,我的套话水平能问出来么。 左和煦更加紧张了,又咳嗽了两声,仿佛嗓子里卡了鸡毛:“我只是个普通设计师而已,和大学同学合伙开了工作室,平时也不怎么忙。” “原来是设计师啊,我还以为你去蓟文是工作出差呢。” 我故意添置了一些小脾气的表情:“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谁都有些小秘密。”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误会。”左和煦激动地冲我摆摆手,我怎么感觉误会的人是他呢,“来去蓟文是有正经事要做,你可千万别觉得我是……” 他好像还真误会什么了,不过这样也好,这么一激没准他还真能说出来。 只见他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表情:“好吧,本来不想告诉你,你要向我保证听了以后不许生气。” 我心说我能生什么气,我巴不得他赶紧说明白了。 “其实我来蓟文,是想查一件事……” ------------ 第四十七章 三世姻缘 让我没想到的是,左和煦后面的讲述,会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甚至颠覆了我的认知。 原来左瞎子在临死之前,曾给左和煦留有一封信。 那封信很长,写得也很凌乱,本来盲人写信因为看不见落笔和纸的位置,很多地方会出现两行重叠的情况。 左和煦看了几遍,才勉强能看懂左瞎子的意思。 “干爷爷似乎通晓一切,能卜卦算命,能看到前世今生,大概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这一点我绝对相信,在玉蝉寺,大师父和修远大师的口中,已经听过德明大师左瞎子的名号了。 大师父说左瞎子乐善好施三十年,大概就是帮人卜卦算命,为人趋吉避凶。 卜卦算命也算是窥探天机,书上说都是会折阳寿的。 左瞎子折寿为人趋吉避凶,可不是乐善好施功德无量么。 “他在信中说我们有三世的缘分,这一世是要修成正果的,只可惜……” 我想起来了。 左瞎子第一次看见我时,说了一句你们错过了时间,再结合天一道长为我卜的通天神卦,更能证明我和左和煦的缘分。 “可惜什么?”我不解,“是不是可惜我们错过了时间?” “对,他说我们错过了时间,你想想你前几年,有没有本应该要去什么地方,却因为什么事没有去成,让你特别苦恼特别遗憾的,在你父亲去世之前。” 乍一想,去年或者前年,能有什么让我特别遗憾的事。 去年的事应该还能想起来,前年的话,恐怕真想不起来了。 前年,我还是个在学校上学的大三学生…… 大三那一年,发生了什么呢。 我一拍大腿,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想起来了!”我想想时间,现在已经快要到二月份,说起来应该算是大前年了,“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年,正常来说应该是三年前。” 左和煦立马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说时间和地点。” 我点点头,显得无比兴奋。 “三,二,一,时间!” “八月份!” “地点!” “K国!” 卧槽,我们异口同声,竟然真的全中! 三年前,也就是我大三的那一学年,我早在大二时利用一整年的时间苦读外语,申请去K国做交换生学习,终于在大三那年可以去的时候。 特别不幸地,我在去之前过马路时,被一辆酒驾的车撞到,右腿骨折特别严重,以至于没办法去K国当交换生。 我记得当时车祸,酒驾司机是闯红灯时为了躲避一个人才撞上的我,直接就把我撞昏迷了。 后来我才知道,要不是司机当时还有意识刹车,没准我现在已经入土三年了。 至于是为了躲谁,害得我无辜被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 而左和煦三年前刚大学毕业,听说K国有个设计大赛,他发了自己的作品成功入围决赛圈,却因为大赛的黑幕,最终没有去成。 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层,如果这还不算缘分的话,我和左和煦也是没谁了。 也就是说命运的安排让我和左和煦本应该三年前在K国相遇,进而恋爱结婚。 却因为各自的突发事件没能见面,导致错过了时间。 先不说错过的时间是什么时间,三世的缘分,这玩意靠谱吗? “然后呢?”从什么三世缘分的设定里出来,我依然云里雾里,“这和你干爷爷……不对,这事似乎和什么都搭不上边。” 左和煦听我说完,也不住地点头:“我也不是很懂,干爷爷在信上没头没尾地说我们缘分的事,又说了蓟文,我这才想着去蓟文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和这件事相关。” 没想到左瞎子也提到蓟文那个地方,看来一切起源,应该就在蓟文了。 “他有没有说蓟文哪里?”我抓住了一丝感觉,急忙问道。 “说了,说的是一个叫匣子村的地方,我从网上找了很久,也是到了之后才知道,匣子村,原来是如今蓟文的石榴路。” 我靠,不会吧。 直播的大厦不就在石榴路甲一号么。 石榴路现在已经变成一道很宽的马路,红绿灯隔开后的另一头,很宽的马路分流出两个路口。 而大厦所在的甲一号,就是在分流出两条马路的正中间,形成五方聚鬼的风水格局。 左瞎子在信上说匣子村,便是如今的石榴路,甲一号大厦闹鬼,看来和过去的匣子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且我还查到,几十年前,确切地说应该近百年,也就是战乱的那个年代,匣子村里曾经发生过一起大范围的屠杀,整个一村人全都死了。” 怪不得石榴路甲一号会出现这么多鬼影,还穿着不是这个年代的衣裳。 原来全是那个时候在匣子村去世的村民。 事情越来越乱,越来越复杂。 原以为只是我们老裴家的事,和白霁莫名其妙有关联后,左和煦竟然也牵扯进来。 我们三人无缘无故在泗村相遇,想必这就是命运一早安排好的。 有些头疼,越想理清关系却又越乱七八糟。 我摆摆手扶住额头,打算先换个话题。 这事需要找到白霁,我们三人坐在一起把各自知道的事互通有无,才能归结出完整的线索。 “你刚刚说怕我生气……” “是……”是字拉了长音,左和煦顿了顿,似乎后面的话才是他最不想说的,“我干爷爷一直反对我和你见面,他说你会害死我,让我离你越远越好。” 所以我给他发微信,他才没回复我吧。 我懂,如果我有个能知晓天意命理的亲戚,对我说某个人会害死我,让我躲远一点,我也会心里有个疑影,减少和那人见面,或者见面时会带有一丝防备吧。 因为亲戚,例如左瞎子是左和煦的干爷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不会骗他害他。 我没问左和煦为何改变心意,又重新和我见面,现在再说什么都是无端的猜想,还是约定个时间大家见一面吧。 给白霁打了电话,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接听,倒是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该不会又有凶宅试睡的工作吧。 工作如此密集,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好。” “裴大师吗?” 声音有点耳熟,而且喊我裴大师的人,应该是石榴路甲一号里的某一个。 “我是裴沐,你是?” “我是风水博文啊,刚找赵老板要了你的电话,我现在在州山,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听得出来博文大师的语气有些急躁,他说他在州山,难不成是裴家祖坟,或者奶奶的坟墓发生什么变故了吧。 我忙急着问:“你说,怎么了?” 电话另一头,博文大师嘬着牙花,似是犹豫,似是很难开口。 顿了半晌,他这才为难地说道:“我这不是听了你的话过来看看,才刚到你们家祖坟,就看见你奶奶的墓地多了一个条形大洞。” 有洞是土没埋好坍塌了,还是被人掘了坟。 这年头应该不会有人盗墓吧,就算盗墓也不会盗新下葬的墓,裴家的祖宗几辈都是大官,要有人盗墓早就盗了,何苦等到现在。 “什么意思,下葬的人没有埋好?”我不懂风水,并不知道墓上有洞是什么说法,不过从博文大师的语气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墓有洞,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圆形的洞,不管大小,可能是动物打的洞,可好可不好,只要把洞迁到别处,用土填上就没问题……” 博文大师又嘬了嘬牙花,“另一种条形洞,从风水来说是已故的人在召唤谁过去,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家里可能会有人有事?”我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抢着问道,“大师,是不是这意思?”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大堂哥。 可转念一想,奶奶就算有心召唤,也不会召唤她的亲孙子。 况且大堂哥对奶奶一向孝顺,又是长孙,平时周末也会来家里看望奶奶。 奶奶除了我,最喜欢大堂哥了,奶奶不可能用这种方式把大堂哥招过去。 当然,这些也都是风水之说,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博文大师是做风水这一行的,自然对这些事深信不疑。 我在心里默念着信则有不信则无,可潜意识中,我已经相信了。 “你也别着急,我先把洞堵上,再问问我师父该如何化解,说实话这种事我是第一次遇见,不好给你瞎出主意,你救过我一命,我肯定不会当一般的生意去糊弄。” 博文大师还算仗义,语气听上去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 眼下无人可问,我也只能仰仗博文大师帮我化解,或者明天一早我再上玉蝉山,去寺庙问问大师父也好。 “拜托博文大师了,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之前对您的态度不怎么好,我深表歉意。” “嗐,别说这个,那就先这样,你奶奶今儿头七,多准备点贡品,我一会把禁忌发你微信上,省的这么说你记不住。” 电话挂了,博文大师加了我的微信好友,很快他发来很长的一段语音,都是今日的一些禁忌。 我再次对博文大师表示感谢后,这才看见付星给我发的微信。 微信是在今天一早七点多发来的,她说我红了,红遍整个网络,昨天的直播让我在网络上成为神一样的存在。 果然微博热搜,我的名字还挂在很靠前的位置,点进词条去看,里面只有几个无关紧要的视频片段,真正恐怖或者出现超自然现象的地方,已被屏蔽或者删除。 昨晚直播能一直顺利进行,我都怀疑是平台管理睡着了才没被封禁。 五十多万人在深夜同时观看,还是如此惊心动魄的内容,我不火才怪。 车子刚开进黎市还没下高速,突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我以为是她催着我回家,刚想和她说我已经到黎市了,谁知妈妈破口就骂。 “你个死孩子,你跑哪去了?” 我被妈妈吼得莫名其妙:“我,我工作去了,差不多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到家,妈,你猜我这次赚了多少……” “先别说这些,你先去你外婆家,我给你打电话你再回来。” 不让回家? 现在不是应该赶回去给奶奶的头七做准备么。 “妈,出什么事了?” “你叔叔和姑姑都来了,你先听我的别回来,当心给他们生吞活剥了。” ------------ 第四十八章 家庭伦理大战 我怎么都没想到,平时对我和蔼可亲,对奶奶孝顺百倍的叔叔姑姑,会在奶奶的头七这一天,在我家,上演一出惨绝人寰的家庭伦理大戏。 左和煦把我送回家后,我谢绝了他陪我参战的好意,毕竟是我家的事,他一个外人在场,就算我不怕丢人,他也会受到长辈的抨击。 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的吵闹声,还有妈妈痛哭着诉苦的声音,心里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默不作声地我用钥匙开了门。 “裴沐,你回来的正好,平时奶奶最偏心你,什么好东西都偷偷摸摸留给你。”姑姑指着刚进门的我,高亢尖锐的声音,仿佛要把房梁挑破,“现在你奶奶不在了,你说,她老人家是不是把所有好东西都留给你了?” 没有理会姑姑的指责,我环顾屋子,发现坐在角落里,捂着脸哭泣的妈妈。 再看看其他人,叔叔和姑姑都围着她,几个平时对我很好的哥哥,也对我横眉冷目,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们争吵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合起伙来跟妈妈闹,不过是觉得我们霸占了老裴家的家产。 别人不说,自己的妈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妈妈性格一向很好,在和奶奶的相处中,不是母女但胜似母女,不然爸爸过世,奶奶也不可能依然选择和我们一起住。 现在裴家这么多人围着妈妈炮轰,不仅以多欺少,可以说很狼心狗肺了。 “要不是我们找到裴家的家谱,我还不知道,我家裴辉没进族谱,倒是你个女娃娃被写进族谱里,还说不是你们娘俩在族谱动了手脚,想霸占裴家的财产!” 二叔横着眉毛冷笑着看着我,早已不见往日和睦表情。 他们找到了家谱,也就是说他们跑到我家来,偷偷翻了奶奶的房间柜子抽屉。 虽说奶奶过世,叔叔和姑姑有权收拾老人的遗物,可这里毕竟是我家,谁给他们的权利进来搜屋的。 我的脸顿时冷下来,走到妈妈的身边,拍拍她的肩膀。 妈妈虽说嫁入裴家几十年,可毕竟不姓裴,而我一个晚辈,掺和长辈的事也没什么身份。 爸爸不在了,我又已经成年,和裴家有关的事只能我来顶上,不能让妈妈无端受到别人的猜疑和指责。 “一口一个好东西,一口一个裴家家产……”我冷着脸不屑地看着他们,“你们这些做儿女的,是不是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被我这么一说,叔叔和姑姑的脸上顿时少了些许嚣张,转而有些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二叔刚想开口骂我,被我抢先一步,又说道:“别说我一个晚辈为什么和你们这种态度,你们办的是人事吗?为了点财产连脸都不要了?奶奶今天头七,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非要在今天来我家闹事?” “你家?”姑姑一拍桌子指着我,“这房子是你爷爷奶奶的房子,你爸当时娶媳妇买不起房,才和你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两位老人都不在了,这房子属于我们所有儿女,你还有脸说这是你家?” “该是你们的东西,我和我妈一分也不会多占,如果你们不想好好给奶奶追思哀悼,麻烦你们先出去,等过了今天,你们想怎么算账,我奉陪到底!” 该硬气的时候必须硬气,他们摆明了是来闹事,即便我装可怜哭得声泪俱下,已被金钱冲昏头脑的人也根本不会理会。 我猜他们是知道裴家祖上有这么多人当大官,以为会留下什么宝物。 然而我跟奶奶生活了二十多年,除了爷爷说过他是三辈贫农之外,以奶奶为主真正的裴家,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起过。 奶奶刻意对子孙隐瞒,大概是为了保全爷爷的面子吧。 毕竟入赘,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姑姑依然一副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好过的嘴脸。 二叔却有些犹豫,毕竟我爸不在了,他如今就是裴家这一支的大家长,总要有些顶梁柱的分量。 老人头七争家产这事要是传出去,还不得到死都被我这小辈戳着脊梁骨骂。 姑姑刚要说话,被二叔拦了一下,这才把话咽回去。 我心想今天的闹剧怕是已经解决,大概明天一早他们还会找上门。 吓唬他们也好,给他们一点负罪感也罢,我掏出手机来,点开博文大师嘱咐我的禁忌。 而禁忌的第一条,便是在老人头七这一天,家里人千万不能为了一些琐事发生冲突和口角。 “你们听见了,这是州山的那位风水大师特意嘱咐我的话,至于为什么会特意嘱咐我这些,你们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全家人被我说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全都懵懂地点点头。 “不瞒你们说,就在两个小时前,博文大师给我打电话,说州山祖坟有变,奶奶的坟墓出现一个条形大洞,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全家人,就连我妈妈都停止哭声,十分紧张地看着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博文大师说,坟墓有条形洞,按照风水之说,是地底下的老人不得安生,要把一个人带走,是血光之灾的预兆。” 我看他们全都露出惊恐的表情,被我的话所吓到,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奶奶本就不安生,你们还在她头七这天在家里大吵大闹,会有什么后果,你们自己想去吧。” 静。 整个房子里静得出奇。 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屏气凝神,在等着我后面的话。 话到此处刚刚好,先把他们吓唬住,心里有了怕的东西,自然不会再把注意力放在家产上。 老一辈的人容易糊弄,也对这事忌讳颇深。 可和我平辈的人,从小接受过优良的高等教育,并不容易相信我的话。 这不在寂静了长达两分钟后,大堂哥裴辉第一个反应过来:“裴沐,你少在这胡说八道,你糊弄谁呢,在州山奶奶下葬的时候,你和你的朋友闹事,还和风水先生发生冲突,他会给你打电话告诉你这些,你当我们是小孩来骗呢?” 既然想吓唬他们,就肯定有吓唬他们的资本。 我挺直了背走到大唐哥面前,冲他扬起下巴冷冷一笑:“哥,你不是小孩,应该会上网吧,你现在打开微博看看热搜,我的大名现在还挂在热搜排行榜上,你们觉得博文大师很厉害吧,不吹牛的告诉你们,他的命都是我救的。”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和妈妈边吃外卖边看着他们用手机刷着网上的信息。 如神一般存在于网络,连恶鬼都无所畏惧,我超乎寻常的胆量以及天降佛光的精彩片段,让所有人都掉了下巴。 眼下看他们对我一脸恭敬的表情,和刚刚的嘴脸对比,我心里爽到极点。 大概在他们心里,恶鬼在我面前都不过如此,肯定有什么法术,能轻易把人按在地上摩擦。 “二叔,三姑,有些事吧,看你们怎么想,奶奶留下的东西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有什么,不过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也不想瞒着你们,好像我多小气一样。” 我掏出手机来,把赵老板给我的转账信息拿给他们看:“这是我上一单生意的结算转账,你们可以看看我直播一晚上赚了多少钱,你们觉得我会为了一点毛头小利,霸占裴家的东西么。” 二叔和三姑看得眼睛都直了,三姑还煞有介事地数着一字后面有多少个零。 “哎呦,误会,都是误会,小沐,二叔也是看了裴家谱,看到有你的名字而不是你大哥,这不有些急了么,我们小沐几日不见已经这么本事了,都成了网上的大红人了。” 我哼了一声,收起手机。 别人不说,就是我那几个哥哥,他们肯定知道我现在在网上说一句话,能掀起多大的风波。 再闹下去,对他们绝没好处。 尤其他们已经觉得,我肯定有什么法术,能让他们身败名裂。 “博文大师说老人头七要家庭和睦,刚刚是我们急躁了,小沐,小沐她妈,你们别介意。”三姑一看二叔都低声下气了,她也不好继续挺着,立刻堆满了笑脸,摸了摸肚子企图转移话题,“呦,都七点多了,我说怎么这么饿呢,你看你们吃着饭,也不说给我们也准备点。” “那什么,我去饭馆炒俩菜,也给老太太多准备一点供品,小沐,你也别吃外卖了,二叔给你买点你爱吃的,再吃一点。” 家庭伦理大戏无疾而终,如今一家人说说笑笑,表面上一片祥和。 实际上各怀鬼胎,都有各自的小心思没有表露出来。 一顿饭吃到晚上十点,我倒不是多急着睡觉,只是马上接近子时,回魂之夜,家里不宜有太多亲戚在。 三姑殷勤地帮着妈妈刷碗,几个哥哥也围着我让我讲述昨晚的直播之夜。 我不耐烦地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半了,他们真的该走了。 “今天先这样,老太太刚过世,这年咱也别过了,有什么事要不咱自家亲戚正月十五再聚?” 二叔估计还惦记着奶奶留下的东西,想着能要来一点是一点。 反正这一关总是要过,早结束早解脱,反正我是从未听说奶奶有什么传家之宝。 大约也就只有这一套房子吧。 屋子里又恢复到平静之中,只是没有奶奶,总觉得家里缺了一些温馨。 让妈妈先睡别管我,我洗了个澡,进入到奶奶的房间,坐在他平时最爱的摇椅上,等着奶奶午夜回魂。 十一点,屋子里针落的声音都能听得见,我无聊地看着裴家的家谱,翻到奶奶那一页时,我找来很久不用的铅笔,记录下奶奶寿终正寝的日子。 不知我的那一页,该由谁去记录,裴家的家谱,到我这里,后面再没有其他名字。 突然传来手机铃声,在这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忙跑去客厅去拿手机,妈妈也刚好从房间出来,问我是谁打来的。 来电显示竟然是二叔。 “二叔,你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小沐,州山老宅刚给我打来电话,说你二叔公刚刚去世了。” ------------ 第四十九章 二叔公去世 血光之灾还是没有逃过,不是我们自家亲戚,竟然是二叔公。 我很不想把二师公的突然去世归咎到奶奶身上,可电话中从二叔的描述来看,又不得不联想到和奶奶墓地的不祥预兆有关。 二叔公的去世很蹊跷,州山那边不知谁家摆了酒宴,请二叔公过去吃酒。 酒这种东西,喜欢喝的人是越喝越起劲,到了十一点还没有散席的意思。 前一秒二叔公还在被人劝酒,下一秒不知看到了什么可怕东西,从席位站起身慌忙后退。 就这么带着惊恐的表情,二叔公整个人直直地倒下,等到大家再围上去查看情况的时候,二叔公已经没气了。 “小沐,不管怎么说,你是进了裴家族谱的人,你二叔公不是咱本家,可在我们老裴家,也是辈分最大的人,你怎么也得去一趟。” 进了族谱就是最根红苗正的裴家人,只是我一个小辈,去了州山能有什么作用。 我也没那资格主持大局。 没了二叔公,还有三叔公,总归是州山那家子的事。 本想拒绝,一想到奶奶的墓地,我正好要去看看的,如果博文大师没走,我还能跟他商量一二。 可我这尴尬的身份…… “二叔,不是我不想去,我一个小辈还是个女娃娃,就算去了州山也没什么用,要不还是二叔和三姑去吧,我就不去了。” 二叔既然给我打了电话,肯定是希望我能过去的。 我这么说,也只是想给自己的身份找个合理的借口。 果然,二叔听了我的话后,嗐了一声:“你这孩子,刚才和二叔三姑发火的劲儿呢,这会倒谦虚起来了。” 我嘿嘿傻笑,也不说话,看他还能怎么说。 “别管今天咱一家人有啥误会,到了州山,咱还是一家子,二叔怎么着也得挺你不是?” 我心里冷哼,这会说一家人,刚刚一群人欺负我妈妈的时候,他怎么不顾及一家人的脸面。 “这不我听说博文大师也在,你俩有些交情,有什么事也方便说话,多给咱们长脸,再说了你在网上这么红,都说你是什么佛祖转世,你去给看看,咱老裴家可不能再接连出事了。” 二叔说完,又跟着说了一句:“这也是你三叔公的意思,你就去露个脸,有什么事二叔给你顶着。” 正当的理由找到了,是二叔和州山的三叔公请我去的,可不是我死皮赖脸非要跟着去。 想着二叔接到州山电话时,还指不定怎么用我和他们吹牛呢,心里一阵好笑,还假装勉强答应:“行吧,二叔都这么说了,看在二叔的面子,我也得去趟州山。” “哎,这就对了嘛。”二叔的语气立马高兴起来,“明天一早你大哥开车接你,你大哥二哥和三姑都去,我们正好五个人一辆车。” 电话挂了之后,我一脸无奈地看着妈妈。 这一年里,因为试睡工作的关系,我和妈妈聚少离多。 眼看就要春节了,我又要去州山,把妈妈一个人留在家里,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可我不去,没准裴家的厄运会继续进行,下一个可能是大堂哥,二叔,甚至是我。 “妈,州山的二叔公去世了,明天我要和二叔他们去一趟州山,今年可能不能陪您过年了。” 说出这句话后,我觉得无比辛酸,年根底下闹出这么多事,不止是我,连妈妈也觉得无比心累吧。 妈妈叹了口气,拉着我在沙发坐下,抹了抹我的头:“小沐,妈妈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可我知道,你长大了又是个从小就有担当的孩子,你最近天天不着家,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好解决?” 的确是发生了不好解决的事,可这件事,又不能告诉妈妈,免得她担心。 想着该怎么糊弄过去,上了年纪的人,应该都有些小财迷,于是我把蓟文的试睡钱,能转的金额都给妈妈转过去:“我这没什么事,二叔说我进了族谱,二叔公去世总要去州山露个脸,我是跟二叔他们过去,您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罢,我给妈妈看了看手机:“我上一单生意赚了很多钱,可我金额上限只能给你转一部分,我明天去州山后,妈妈你就去外婆家住几天,这些钱是我孝敬您和外婆的。” 一说起钱来,妈妈的脸色立刻沉了沉。 我还以为她会高兴于我长大了,可以赚钱养家甚至可以孝顺长辈。 可妈妈把我的手机往沙发上一扔,竟然生了气:“小沐,我看了你网上的视频,这些钱是你用命换来的,你别给我,妈妈花不起这钱,以后你也别做这一行,赶紧找个稳当的工作早九晚五。” “妈……” “我已经失去你爸爸,你奶奶又刚去世,我可不能再失去你这唯一的闺女。” 妈妈的话就像一根刺扎进我的心里,妈妈只有我了,而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也只有妈妈了。 可这件事一天不解决,我就一天无法安宁,如果放任不管,到头来妈妈可能还是会失去我。 咬咬嘴唇故作轻松,我拉住妈妈的手,冲她露出无邪的笑容:“妈,你放心吧,我什么事都没有,这次去州山我打一晃就回来,你不信可以给二叔打电话,也不知谁把我的名字写到族谱里,他们就觉得我身份高让我过去,我也很无奈啊。” “那你昨天直播……” “嗐。”我转动着眼珠,和妈妈编了个瞎话,之为能让她安心,“直播都是假的,有人花钱雇我去直播演戏,视频里的女鬼啊,烟雾啊都是人假扮和特效,我有什么本事您还不知道,骗骗别人还行,您对外可别给我说秃噜了。” 我说得言之凿凿,妈妈也知我有几斤几两,没遇到过超自然事件的人,肯定不会相信这世上还有一些千奇百怪的事。 所以我一说视频都是假的,妈妈马上就信了。 她露出放心的笑容拍拍我的手:“行吧,明天我去你外婆家住几天,你和二叔他们回来后,直接来外婆家。” “喳,谨遵母后大人圣御。” 转天一早,大堂哥果然开车来接我。 我只带了一些简单的行李,当然还要戴上玉镯和护心镜,这两样宝物可是我的贴身法宝。 不知是不是昨天闹得不愉快,我和他们没什么可说的,把耳机一戴听着我自己录下的经文。 经文是我利用一晚上的时间,看着手机相册里拍下的照片,一字一字录成音频,没事的时候可以听听背一背。 小时候上学时老师总说,孰能生巧,多听几遍,自然就刻在脑子里。 能保命的东西,自然要比背课文用心。 车子开得很快,四小时不到,我们已经到达州山。 老宅里已经布置了灵堂,二叔公一直住在老宅,灵堂自然比奶奶下葬前布置的隆重一些。 给二叔公磕了头后,我见到了又称为此次负责丧事的博文大师。 时隔两天,再次见到博文大师,我俩瞬间变成老熟人一般,拉着我找了个地方坐下。 在我眼中没什么真凭实学的博文大师,在州山老宅人的眼里,是真正的风水大家。 见他拉着我要说事,很多人都围上来,想听听有什么说法,里三层外三层,我坐在一些长辈的中间,显得有些局促。 “裴大师,你奶奶墓地上的洞我暂时堵上了,谁知道家里这么快就出事了,我已经和你们裴家人说了,这次看风水,我是免费,我心里还安心一些。” 我点点头,看着博文大师头上还贴着纱布,之前在蓟文石榴路受伤,连歇都没歇就赶来州山,我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那就辛苦博文大师了。” 辛苦是辛苦,可我奶奶下葬时若他听了白霁的话,暂缓下葬流程,或许今日也就没事了。 这么一想,他忙前忙后,又觉得是应该的。 “那洞还会再开吗?” “应该不会。”博文大师摸了摸下巴,又摸摸他头上的伤,说得有些犹豫,“堵洞的过程是我按照师父的指示,他经历过几次,洞堵上之后,从未再出过事。” 我心里安了一些,只是一想到二叔公死得不明不白,希望下葬时别再出现什么事端。 瞬间我又想起左和煦和我说的事:“博文大师,我还想请教一下,如果人去世几天后突然诈尸,这有什么说法?” “哎呦,这……”博文大师思考着摇摇头,“这事你得问天一道长,我只管看风水,其他事知道的不多,恐怕帮不上你。” 也好,反正我也有天一道长的电话,等二叔公的白事了了,我再给道长打个电话问问。 左和煦也帮过我不少忙,他的事,我总该上上心。 还没说上两句,有人喊着可以吃饭了。 “二叔,老宅人多,规矩也多,我就不跟着大伙一块去了,让人把饭拿我房里吧。” 不是我不合群,而是州山乡下,尤其是老裴家祖上又有大官,一直信奉男尊女配的落后风俗。 女人不能和男人同桌吃饭,其实在很多落后的农村也一直保持这样的习俗。 我这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在大城市生活惯了,根本看不得这些不尊重女人的恶俗。 “也行,你先回房,我和三叔公打个招呼,让人把饭给你送过去,” 点点头刚想离开,正堂大厅里,突然有个人跑进来:“我听说裴家请了个先生过来,能不能帮忙看看我家。” 我瞅着来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她头发蓬乱,精神萎靡,似乎经过很长时间的睡眠不足。 招呼她的是三叔公的儿媳妇:“张大嫂,你家里还不安生呢?” “是啊,都好一阵了,自从发生那件事,我家时不时就闹一出,我家老头子和闺女都吓病了,吵着要先搬去城里住几天。” 这是又撞我专业上了? 我暂缓去回房的脚步,小声问着三婶子:“婶子,这是出什么事了?” “嗐,你不知道。”三婶子拉过我,也小声说道,“张大嫂的男人在我们这边是有名的无赖,啥坏事都做,是祖传的恶霸,这不前阵子欺负人把人逼急了,那人直接在她家喝了药,闹出了人命,这阵子家里可不太平。” 祖传的恶霸啊。 我心里一阵揶揄,冷笑起来。 得了,州山不白来,要不我再练练手吧。 ------------ 第五十章 恶霸张大成 了解之后才知道,这位张大嫂其实也是可怜人。 她年轻的时候,在周围一带也算是村花了,追她的小伙不少,人长得漂亮,自然看不上村里的大老粗。 就在她准备去城里见识下大世面,顺便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时,他的男人张大成,也就是村里有名的恶霸,喝多了酒便把她侮辱了。 那个年代,又是在文化水平偏低的农村,张大嫂的家里都是老实的农民,碍于脸面,又被恶霸张大成连吓带骗,好好的一个村花成了恶霸的媳妇。 这些我也是听三婶子说的,张大成几十年没有一点收敛,经常欺负村里的人,还放高利贷给附近的村民。 在张大嫂家喝药的人便是欠了张大成的钱,原本只借了几千,没过几天去还的时候就涨到了两万。 那人不服,就被张大成打骂,还天天去他家闹事,钱还不上,身上还被打得没一块好地方。 一气之下就找了件红衣服穿身上,趁张大嫂家没人的时候,翻墙进院子,喝药自杀了。 我听着直咋舌,突然觉得张大嫂挺可怜,嫁了这么一个男人,毁了一生。 “张大嫂,你家的事我可看不了,我只是个风水先生,招财免灾我能给你看,家里都凶成这样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我还在场,博文大师就是看我的面子,也不可能放下裴家的事,去另外接生意。 他不接,我可以接啊,左不过是一晚上的事,就当是热身,为以后做准备。 其实我想接这单生意,还有另一个原因。 别看我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家家,其实我心里住着一个超人,总想惩恶扬善,积德积福。 那个恶霸张大成,我总该替天行道,稍微教育他一下下。 于是我掐着嗓子咳嗽一声,在博文大师看我时,给他递了个眼神过去。 博文大师瞬间明白我的意思,立马冲我点点头,转脸对张大嫂说道:“大嫂,也该是您走运,裴家有比我能耐的大师,您不如求求她,看她愿不愿意去您家里看看。” 张大嫂一愣,估计在村子里住的时间长了,乡里乡亲的,总是有些了解。 老裴家虽说在州山是大户,有祖宅还请了不少保姆,可有能耐的,据我所知一个没有,全是靠老祖宗的庇佑。 被博文大师一说,张大嫂轮流看着裴家的人,最终把目光落在脸生的我身上:“是这位小姑娘?” 博文大师一拍大腿,笑得花枝乱颤:“大嫂好眼光,给您介绍一下,这位裴大师可是很有名的凶宅试睡师。” 好家伙,档次一下就不一样了。 从有骗钱嫌疑的小小凶宅试睡员,改了一个字,变成了凶宅试睡师,让我瞬间挺直了腰背,觉得高了几个档次出去。 有些不适应这个称呼,刚想挠挠头做娇羞状。 一想到现在都在别人口中成为大师了,怎么说也不能漏短不是。 挠头的动作改成整理头发,咳嗽一声,让自己显得更专业一些。 “凶宅试睡师……”张大嫂对我的年龄深表怀疑,“能对付我家里的脏东西么,凶宅试睡,就是在我家睡一觉么。” 以前的我,或许真的只是在凶宅呆上一夜,观察房子有无异常情况,最后做以评定,把结果告诉给雇主。 可现在的我,法宝在手,又有蓟文石榴路的经验,如果凶宅真不干净,只要有什么东西现行,大不了再用我的回旋镖护心镜,把它们打散就是了。 生意不能急,你越是着急,人家就会觉得你不专业,急于赚她的钱。 “我只是来参加二叔公的葬礼,既然张大嫂不相信,我也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我不孝,博文大师,我先回房了,麻烦您多费心,我家祖坟的风水还请您多帮衬。” 说罢我也没回头,迈步出了正堂,回后院我之前住的房间。 张大嫂说她家有不干净的东西已经有一阵了,若是能找到人帮忙看看,恐怕早就找人过去,也不会耽误这么长时间。 至于博文大师上次来没找他,我猜想当时是找了别人,被骗了钱没解决问题,听闻博文大师又来了,这才慌忙找来。 我回房吃了饭,还睡了个午觉,安静地呆了一下午,直至快到晚饭时间,才有人来找,说是前院有人想见我。 除了张大嫂还能有谁,考虑了一下午,又实在找不到人,也只能来找我了。 张大嫂坐在正堂的椅子上,显得有些局促,看见我进来后,脸上堆满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想热情地来拉住我的手,又有所忌惮地不敢靠前。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我的脸色,生怕做出什么动作会惹得我不高兴。 直至我坐下,并且没有露出反感的表情,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大嫂,您找我?”我不动声色,尽量做到职业,专业,还带有那么一点不可一世。 张大嫂点头如捣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动作有些滑稽,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这么大岁数了,我在她面前,算是一个晚辈,也不好再装腔作势:“您先坐下,有什么话慢慢说。” “唉。”她叹了一口气,话不好意思说出口,“还不是我那老头子,造孽啊,害死了人,裴大师,我跟他过了半辈子,他什么为人没人比我了解,死了也就死了,可我家闺女无辜,我不得不来求您,丫头吓病了,几天起不来床,我这也是不得已……” 还算张大嫂明辨是非,来找我不是为了张大成。 家中成了凶宅,牵连后代,我能理解张大嫂的心情。 看着她布满老茧的手,想着这几十年,她肯定受了不少苦。 已决心不再为难,转而冲她笑了笑,尽量平和语气:“张大嫂,你这单生意我接了。” “真的?”张大嫂喜出望外,脸上抑制不住扬起喜悦的笑容,“那您今晚能不能……” 今晚是没什么问题,如果她不要求试睡二十四小时,到明早还能赶上二叔公下葬。 如果真要二十四小时,那就只能等我明天无事了,再接她家的生意。 “不过我丑话要说在前面,我只负责试睡,如果在我试睡过程中出现无法用科学说明的事,我会记录下来并且用手机拍下视频取证,这才是我的职业本分。” 并不是我不想帮她,只是作为专业的试睡工作者,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说句不怎么道德的话,我虽然和博文大师联合起来请君入瓮,也只是看不惯张大成欺负良民,还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给他些教训总是要有的,只是我这半吊子试睡师,说起来好听,不过是有了一次趋吉避凶的经验,下次再试恐怕就不灵了。 凶宅试睡我是专业的,论降妖驱魔,我是误打误撞第一遭。 听了我的话后,张大嫂原本如见救世主般的激动心情,瞬间冷却了不少。 她有些犹豫,甚至在她心里觉得自己找错了人,满心期待又瞬间跌入谷底的表情,看得我心里一阵难受。 或许我真不该和博文大师联合起来鼓吹我有多大的本事,说到底,张大嫂也只是一个担心女儿的母亲。 “也就是说……”张大嫂犹豫了十多秒钟,还是开了口,“裴大师不能收了我家的脏东西?”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对于自己的本事,内心深处并没有什么自信。 “我会根据当时的情况而定,除非你家真有脏东西现身攻击我,我或许可以一试。” 说罢,我转换了严肃表情,万分同情地看着她,“张大嫂,我想问你一句话。” 张大嫂的表情有些僵硬,在听了我的话后,这才无奈地笑笑:“裴大师你问。” “话里话外,你说你丈夫对你不好,甚至希望他能快点死了,这么多年跟在他身边,就没想着带着你的女儿离开?” 利用别人的软肋去达到某种目的,其实一点都不难,当然这还要看当事人有怎样的决定。 如果可以,其实我挺想帮帮张大嫂的。 张大嫂叹了口气,不知是得知我不能帮她而产生悲痛的心情,还是想起过去几十年自己受过的苦,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有些人就是如此矛盾地生存着。 就好比很多在家暴阴影下依然不选择离婚的女性,她们可怜可悲可叹,却因为他人的一句为了孩子好,毅然决然地忍受身体和心灵上的折磨,扮演着伟大而可笑的母亲角色。 各种凄凉,只有自己知道,想必张大嫂和无数忍受家庭不幸的女人一般,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看了看周围,裴家正堂除了我们,其他人都去了餐厅,这才叹息着敞开心扉。 “家丑不可外扬,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想瞒你。”看张大嫂委屈而又为难的表情,她心里肯定藏着不少事,“几十年了,谁说我没想过逃跑,在我刚结婚的时候,我跑过多少次,自己都记不清了。” 我点点头没有搭话,听她继续说下去。 “嫁给张大成的第一年,我都是在逃跑和计划逃跑中度过,第二年我怀了第一个孩子,当时身体又不好,只好暂时放下逃跑的念头忍下来。” “张大成就是个混蛋,一喝酒就打我,就在我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被他打得流产住进了医院。” “我娘家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见我如此被虐待,也上门讨要过说法,可禁不住张大成死皮赖脸,连吓带哄,还是把我娘家人赶走了。 张大嫂说着,捂着脸哭了起来。 之后的过程,和我想象中差不多,张大嫂又怀了孩子,生下了女儿,那几年张大成把她娘家人霍霍得家破人亡。 张大嫂带着年幼的女儿,又是住在乡下没有正经的工作,没有娘家人支持,单靠她一个手机缚鸡之力的妇女独自带着女儿逃跑。 先不说能不能跑掉,就是跑了之后逃出村子,她们娘俩又该如何生活。 “我女儿现在长大了,也很懂事,用不着我操心。”张大嫂抹抹脸上的泪水,突然换了一个表情。 她的表情中有对张大成的痛恨,还有对这个世界的不公而产生的埋怨。 像是要杀人一般,散发着凛冽的气息。 “我恨不得张大成立刻死了,不为我自己,也得为我女儿,她常年被张大成毒打,我真怕孩子会落下什么毛病。” “只有他死了,我和女儿才能真正解脱!” ------------ 第五十一章 槐树招阴 原本是一个凶宅试睡,降妖伏魔的戏码,突然转变成报仇雪恨,替天行道的无畏英雄剧。 一时间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先冷静一点,正好我也该想想,在这样的剧本中,我应该要扮演怎样的角色。 张大嫂可怜是可怜,我的确很想帮她。 可我不过是个试睡凶宅的人,杀人放火的事我也不能干啊。 起初我想接这单生意,的确是想教训张大成,利用博文大师的风水知识,在他家放置一些破财的小东西,再结合我凶宅试睡的结果,胡编一套能让张大嫂带着女儿离开的理由。 可看张大嫂的意思,已经不止想离开张大成,而是痛恨到希望他死的地步。 “张大嫂,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说句不好听的,张大成死不死,也只能等善恶到头终有报,让老天爷来惩罚他。” 我担心张大嫂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会让她的后半生更加不幸:“你也说了张大成被这件事吓病了,这可能就是他恶有恶报的惩罚。” 张大嫂点点头,心里应该舒服了一些:“可我女儿也病了,我下午已经拜托街坊送我女儿去城里,只是街坊明天才进城,所以今天我才急着来找裴大师,我怕今晚再有什么变故,我女儿会病情加重。” “这样吧,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就接下你家的生意,我今天去你家试睡,你把女儿送过来,在我房间住一晚,你看怎么样?” 张大嫂喜出望外,一把抓着我的手,颤抖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会不会太麻烦裴大师,真能这样就太好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反正我去你家,我的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你就带着你女儿来我房间住一晚。”我说完,摸了摸下巴,思考了几秒,“至于张大成……” 给他个教训也好。 我想着该如何整治他,脑子转得飞快:“他现在还在家么?” “在呢,本来说要去城里,这不病着,根本下不来床,高烧烧得一会清醒一会迷糊的。”张大嫂说。 心中有了些主意,也该让他尝尝恶人有恶报的滋味了:“那正好,就让他在你家呆着,希望今晚你家不干净的东西,能现身吧。” 这事就这么拍板了,张大嫂又问了问我去试睡的价格后,便高兴地回去把她女儿接到我这来。 我干试睡这份工作,也算是半个生意人,虽有着锄强扶弱的心,却还没伟大到善心大发,免费接生意的地步。 在网上大火之后,我发布在网站上的试睡价格已经翻了几番,昨天晚上刚修改的,作为网络红人,我也要对得起我的身价。 不过面对张大嫂,我依然报出以前的价格,甚至还自动给她打了八折。 在没出现怪异经历之前,做试睡这一行,赚得是辛苦钱。 自从逢凶宅必闹鬼之后,我赚的是钱,亏的是命。 晚饭还没有吃完,张大嫂已经把她女儿搀扶到我房里。 她女儿整个人蔫蔫的,症状是发烧,头疼,夜不能寐,看上去虚弱至极,就连看见我,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我甚至还能看见她脖子上的旧伤。 真是造孽啊。 我把她安置在床上躺下,询问她们有没有吃过饭。 张大嫂的女儿吃不下东西,一躺在床上就立马睡着,好似从未见过如此舒服的床一般。 而张大嫂来不及吃饭,只给张大成做了一碗面汤后就带着女儿过来,我说去给她那些吃的,她摆摆手说不用麻烦,就着我吃剩下的菜和馒头,就这么吃起来。 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对于凶宅试睡,我无需准备太多东西,于是拿了手机耳机和充电器,跟张大嫂一起去她家。 在张大嫂的带领下,很快我们来到一处院子前。 她家是个独门独院,早前因为张大成到处欺压村民,放高利贷巧取豪夺,手里还算有些钱。 这栋小院和几间大瓦房,就是他搜刮民脂民膏才有钱修建的。 “我已经和张大成说了,请来个大先生来看一夜房子。”张大嫂走进院子,指了指其中一角,“喝药的那人就是在这被发现的,也是邪门,我一次也没撞见,张大成和我闺女却撞见过好几次。” 我想着再凶残的东西,生前也都是人,人性本善,张大嫂之所以没有遇见,肯定是她人好心善。 至于她女儿为何会受牵连,大概是那东西想报复张大成祸及子孙吧。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张大嫂又给我指了主屋:“张大成就在这间房里,你要是不想看见他,可以去其他屋子呆着。” “厕所在哪?”这是我比较关心的问题,也是我需要用到的。 “就在大门口的那间矮平房里,厕所比较简陋,裴大师别介意。” 说起来,院子看上去已经好久没有翻修过,的确简陋了一些。 仅凭借主屋窗户透出来的光亮,勉强可以看见院子的模样。 几个花盆萧条地堆放在一起,已经干枯的花没有清理,存在盆中,像垃圾一样被抛弃。 张大嫂所指有人去世的地方,在鸡笼旁边,间或能听见咯咯声,以及混杂着其他家畜的叫声。 典型的乡下住户,因为张大成的存在又显得格格不入。 天已经很黑了,一阵风刮来,让我打了个哆嗦。 “我去跟张大成打个照面。” 面对地痞流氓,在其他时候,或许我是会怕的。 可如今他已经被院子里的东西折磨得非人非鬼,我倒是很想看看,在村子里存在了几十年的恶霸,现在落魄成什么样。 推开主屋的门,进门是还算宽敞的客厅,偏现代农村的装修风格,打扫得还算规矩,看得出张大嫂是个勤快的人。 往右边走是淡黄色的门,推门而入,是张大成躺在床上。 他盖着厚厚的棉被,脸消瘦,张大嫂给他做的面汤已经放凉,仍然摆在桌子上。 看来是一口没动过。 他裹着被子,不住地发抖,不知是高烧冷的,还是被吓的。 “醒了吗,快起来见见裴大师。”张大嫂毫不客气地扒拉他一下,看得出来,这一对夫妻早就没了感情。 至少张大嫂恨不得张大成分分钟死在她面前。 张大成的眼睛睁了睁,并没有起身,嘴里却在念叨着什么。 看他的口型,应该是在骂人。 至于骂的是谁,我也懒得辨认,都病成这样了,居然还没学会老实做人。 也活该他会落得如此下场。 “罢了,这交给我,您和您女儿今晚睡个安稳觉。” 张大嫂没有多言,跟着我一起出门,临走时对我千恩万谢,还说桌子上有些水果和吃食,晚上饿了可以垫吧一口。 这院子,有种说不出的阴气森森。 尤其是鸡笼旁边种着一棵大树,冬天时节,光秃秃地没有叶子,打眼一看,就像是无数的触手张牙舞爪地伸着。 看形状样子,这应该是棵槐树没错。 槐树属阴,容易招致不干净的东西。 在张大嫂家自杀的人死在树前,我看这事八九不离十。 主屋左侧的屋子应该是张大嫂女儿的房间,我推开门进去,站在门前向外面看,正好能看见对面的槐树。 在我试睡的凶宅当中,出现怪异的时间往往在子时,也就是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 如今还不到八点,时间尚早,我并未急于打开摄像头开始录制视频,而是点开经文的音频,再复习几遍。 等会还不知会遇到什么事,我不喜欢把事想得太简单,在刀尖上行走的工作,我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摸摸手上的玉镯,按了按放在内衣里的护心镜。 我想着如果有一天这三样法宝全部失去作用,大难临头之时,我还能如何自救。 给白霁发了条微信,询问他拜大师父为师的条件。 单靠背几本经书,总让我觉得有些忐忑和可笑,没准在蓟文之时误打误撞,跟经文没有半点关系。 发出去的微信石沉大海,我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白霁一直没给我回复。 自从结束蓟文凶楼之后,白霁就像是人间蒸发,电话微信全都失去了联系。 要不,再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电话拨过去,没有人接听,这和以往的他大相径庭,我已经习惯了只要需要他的时候,就会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还怪让人担心的。 好在左和煦给我打来了电话。 “你那边怎么样,你家人有没有再为难你?”早上明明给我打过电话,生怕我在家人面前吃亏似的,又得知我要和二叔去州山参加白事,差点一激动也要跟着来。 好在昨天二叔被我连吓带喝,真以为我有些本事,今天一整天对我事事照顾,我懒得参与的东西,还真的替我顶上。 “放心吧,家里人没什么,之所以闹,不过是被一些财产蒙了心,不过……”我想着让他帮我试着联系白霁,“我来州山又接了一档子凶宅试睡,倒是没什么事,你看看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白霁,我想问问他师父还收不收徒弟。” 左和煦听了,发出疑问的声音:“怎么,你联系不上他?” “是啊,电话一直没人接,发了微信也不回,你有空联系看看,万一联系上了,你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左和煦连连答应,电话挂了没几分钟,他又给我打来。 “我刚给白霁打了电话,接通了,不过他说他最近比较忙,可能帮不到你什么。” 忙就忙吧,总不会连接电话回微信的时间都没有吧。 而且我和左和煦给他打电话,前后不过五分钟,我一直联系不上,左和煦一打电话就通了。 难不成他在故意躲着我不成。 我也没做什么惹他生气的事,两天前的蓟文直播,他明明还在尽心尽力地帮我。 ------------ 第五十二章 血手印 “他还说了什么?”我觉得奇怪,又问左和煦。 左和煦却有些犹豫,好像很难说出口:“他说……让我好好照顾你,有可能的话,让我争取和你在一起。” 我:???? 这都哪跟哪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和左和煦说这种话。 难道是因为蓟文直播时,左和煦突出出现在直播间让他误会了? 这也没什么值得误会的事吧,我试睡凶宅的时候,白霁不是也经常和我一起参加么。 左和煦说已经让他给我回电话了,至于他回不回,这还真不好说。 因为在挂电话的前一秒,白霁都没吐口,要和我联系。 莫名其妙地挂了电话,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有些小小的失落。 从最后一次和白霁在直播间里联系到现在,不过才两天而已。 两天,我既没有和他联系上,也没和他见面,又谈何惹他生气的地方。 或者是直播结束后,我没有及时和他联系报平安。 可他一直关注着直播间,还一直和我商量解决的办法,我平安无事他应该会在直播间里看到。 以我对他的了解,根本不是会在乎这点小事的人。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回忆着在直播间和白霁最后一次互动后所发生的事,当时我聚精会神对付恶鬼和小孩鬼,再然后左和煦突然闯进来,事件紧跟着平息下来。 再然后,又化妆师小周接手直播做最后的总结,而我们参与直播的几个人说了一会话,紧跟着天一道长给我卜了通天神卦。 烦躁地挠挠头,实在是想不出哪里做错了,或者哪个地方得罪了白霁。 正当我想去翻翻蓟文的直播视频时,屋外突然传来刮风的声音。 这在冬日是常见的天气,刮风变天,明天二叔公下葬,看来又是一大关。 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我起身去看门窗有没有关好,正当我走近窗边时,那被风吹得树枝乱摆的大树前,在距离地面有半人高的地方,一个人形的影子在随风摆动。 不会吧,这就出现了? 这么早? 我忙掏出手机来想拍下如此诡异的一幕,手指忙乱地点着屏幕,生怕晚一秒,随风摇摆的影子会悄然不见了, 相机,录像,开始。 我把手机对准窗外,就在抬头的一瞬间,一张面目狰狞的大脸贴着玻璃,和我隔窗对望。 该怎么形容这张脸呢,他头发蓬乱,五官里源源不断流出黑色的血液,张开嘴的瞬间,黑红色的液体从嘴巴中流出来,看上去十分痛苦。 原本想拍距离我五十米开外的飘荡人影,谁能想到在距离我一米的地方,我突然和不知是不是人的东西来了个神情对视。 突然的惊吓让我后退了两步,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外,除了印在窗户上的两个血手印外,什么都看不到了。 毫无防备地来这么一下,让我的心绪很难平静下来,咚咚地心跳让我觉得口干舌燥,我坐下来想找点水喝,却发现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个空的杯子。 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旁边还摆着一些退烧药。 我心里有些悲凉,看来想喝口水,还得去厨房自己烧。 也怪我,平时还知道带个保温杯,以前打好一杯热水,这单生意接得匆忙,居然什么都没有准备。 既然发现了问题,怎么也要去院子里看看,才对得起我这份工作,顺便再去厨房烧些水,看看张大嫂给我准备了什么吃食。 手机的录像功能一直打开着,我拿着手机推门走进院子,一股强风瞬间扑面而来。 天色微微变红,看来又要下雪了。 印在床上的手印在强风的作用下已经干了,除了手印之外,并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有了张大嫂女儿房间的灯光,院子比之前更亮了一些,也方便我查看院子。 手掌印是证据,要重点拍下,刚刚狰狞的脸出现得太突然,我并没能仔细辨认,看手掌的形状,他或者它应该是双手按在窗户玻璃上向里面看着。 有那么一瞬间,那东西还张了张口,仿佛要跟我说些什么。 我转过身,走向那颗大槐树。 槐树应该有些年头,又粗又高,从远处就能看见张大嫂家的槐树。 槐树距离主屋较近,靠近院子的边角位置,在主屋靠外的窗边。 而靠近槐树的窗户,应该是主屋的卧室,此时窗户里挂着厚厚的窗帘,看不见屋里的模样。 这树,似乎泛着隐隐的红光。 “啊——” 突然一个惨叫声从屋里传来,在我正准备查看槐树的时候,仿佛划破天际的宁静,刺激了我的神经。 不会出事了吧? 我忙向主屋跑去,直接推开张大成所在的房间,只见他已经坐起来,裹着被子,蜷缩在床的角落。 “发生什么事了?”我走过去查看,刚接近床的时候,一股尿骚的气味扑面而来。 再看看床上,湿漉漉的一片痕迹,这货,居然被吓尿了。 “我……我……”张大成仍然在哆嗦着,被子盖在头上裹着,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我做噩梦了。” 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用手掩住口鼻,并没有掩饰对他的嫌弃。 从未见过张大成在村里嚣张跋扈的样子,却有幸见到他被吓尿裤的狼狈模样。 当然,在三婶子和张大嫂的描述下,这位在村里当惯了恶霸的张大成,根本不值得同情。 “做梦而已,也不至于吓尿了吧。”刻板印象已在我脑中生成,以至于我对他没有一点好语气,“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他应该不想一个人呆在屋子里,见我要走,往我的面前爬了爬,露出已经湿透的裤子。 表情看上去竟有那么一点耐人寻味。 我依然掩住口鼻,不住地后退。 说到底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不管以前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我都无法像他一样,狠下心来做些更冷漠的事。 “给你打盆热水?”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别指望我伺候他还给他洗脏了的裤子。 “不,不用,你给我出去!我家的事,还,还轮不到外人来管……” 明明已经被吓得发抖,可嘴上依然不饶人,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刚产生的一点同情心被瞬间浇灭,我冷哼了一声,丢下一句话直接出了屋子:“不识好歹。” 再次想去查看主屋窗前的槐树,此时已经没了之前的红光。 我用余光看见一些异样忙转过头去,竟发现主屋卧室的窗上,也同样印有两个血手印。 我在进屋之前明明还没有。 主屋挂着窗帘,并不能看见外面的情况,想必血手印就是在我进屋后印上去的。 趴着窗户,就像之前我在张大嫂女儿屋中所看到得情景,它想窥视屋中人的一举一动。 用手机拍下两个血手印后,暂时没有我能做的举动,只能在院子里又转了两圈,没发现异常后,暂时回到张大嫂女儿的房间。 只是我不能再和没事人一般在屋子里享乐,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手机也固定在窗前对着外面的槐树,监视着槐树周围的动静。 超自然现象的发生总带有一些危险性,不为别的,就为了我刚打响的名声,也不能让张大成在我接手的生意中发生任何意外。 想起那个耐人寻味的表情…… 为了一个道听途说没有亲眼见到事实的人,而砸了自己的饭碗,总觉得有些太草率了。 一个地方盯着时间长了总会有些无聊,除了一部手机,还正在给槐树录像,我的娱乐项目几乎为零。 平时试睡凶宅,我有几部摄像机同时拍摄,手机只在巡视房间的时候才会用到,平时都会在无聊的时候看看电视剧,刷刷视频,或者玩会游戏。 更何况一般有情况的时间都从半夜十二点开始,而这一次竟然在八点多的时候,就出现第一个状况。 这预示着今夜不简单,而我只能守株待兔。 要不录像就算了吧,我眼睛看着就好,手机还是用来听听音乐,哪怕背背经文也好。 时间在难熬中一分一秒度过,眼睛明明还看着窗外,可所有注意力已经被手机播放的经文音频所吸引。 经文通常不会很长,又因为经书是古代的竖式写法,看似一本有很多页,其实每一页都没有很多字。 音频中我的声音念一句,我跟着读一句,不知是不是我读经文的缘故,院子中再没有异常情况。 干脆就这样念到明天天亮,什么事都不发生,再清闲不过了。 我把音频暂停,打算休息半个小时再继续,看了眼表,真好,已经十点多了。 “啊——”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我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起来,忙看向窗外,什么异常都没有。 又是张大成的喊叫声。 不管怎么样,我要过去看一眼。 匆匆忙忙跑出屋子,门外依然刮着风,比之前出来还要冷上几度。 我裹紧羽绒服朝主屋跑,推开门的一瞬间,看见张大成正站在墙角的柜子旁边,地上还有他换下来的裤子。 “喊什么?” 幸好他的裤子已经换完了,不然我冒冒失失地跑进来,还指不定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长针眼。 他三魂掉了两魂,冲我指了指桌子。 我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竟发现摆在桌子上的面汤里,有一只将死的老鼠,在极其痛苦地不停扭动。 嗐,一只快死的老鼠而已,连我这怕老鼠的人看了,都不觉得害怕,他一个大男人,难不成比我的胆子还小。 老鼠在抽动了几下后,终于不动了。 “死老鼠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有些生气,皱着眉责怪,“你再无缘无故地大叫,下次我可不来救你了。” “不,不是……” 我怎么感觉,眼前的张大成没有一点恶霸的样子。 看来这病,还真是一个祸害人的东西。 张大成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碗中的死老鼠,表情已经从恐惧,变成如今的绝望和震惊。 “不是什么?你有没有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故事,你觉得下次再大叫,我还会过来吗?” 说完,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也朝桌子上的碗看去。 我靠。 我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我曾在一本盗墓小说中看到过这样一句话,至今都印象深刻。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 第五十三章 日记本 我跌坐在凳子上,眼下已经不知该作何表情。 没想到事态会升级到如此地步,如果张大成吃了这碗面,在我发现尸体报案后,警方会如何裁定这起命案的结果。 看张大成的吃惊程度,我相信肯定不是他因为被不干净的东西纠缠,而产生无法承受的恐慌。 更不是对死在他家的人产生愧疚感,明明有人因他而死,却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他这种为人冷血,习惯于欺压他人的恶霸,是不会因为这些事而自杀。 他们往往自私自利,唯利是图,让他杀死自己,他宁愿杀死别人。 那么唯一有可能下毒的人,便是张大嫂了。 因为埋怨痛恨,不惜下毒杀害自己的丈夫。 我又思虑了一下,摇摇头,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真想张大成死,趁着家里有凶的空档,明明可以带着女儿跑去城里或其他地方,留下病恹恹的张大成自生自灭。 他这种情况,如果没人照顾,不出几天,也没命可活了。 既不是张大成自杀,也不是张大嫂下毒。 那这碗面汤为何会毒死老鼠,这便无从猜起。 “造孽啊。”张大成拍着腿感叹,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哭起来。 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有些搞笑。 他造的孽,自然要从他身上找回来。 “用不用我帮你报警?”我到现在还下意识坚信,张大嫂不会是下毒的人,这事可大可小,能要人命的脏东西,不可能自己跑到面汤碗里。 如果是院子里脏东西干的,那更是一个笑话。 我还从未听说鬼神杀人,会用下毒的方式。 就好比一个人倾其所有,用尽一生的时间去学习世界上独无一二的武功绝学,只为了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 不符合逻辑,更违背人的认知。 “你出去吧,出去吧,都这样了,我也不想活了,你赶紧走吧……” 张大成二话不说又要赶人,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他。 既然不愿我帮他解决,我也懒得搭理他管他的闲事。 我切了一声,刚准备出去,想想又折返回来,随手拿起桌上的抹布,万般膈应地,端着带有死老鼠的碗出去。 这事既然被我遇见了,总要留有一些后路,听张大成的语气有些丧,待会他再想不开吃了这碗面汤,事儿更说不清了。 我也不想担这个责任。 出了主屋正准备关门的时候,我赫然发现主屋的门上又出现两个血手印。 妈的。 这两个血手印和之前印在窗户上的有明显变化,手印在门把手附近,就好像脏东西想要开门一样。 不行,不能留张大成一个人在屋子里。 我以最快的速度把面汤碗端到厨房,又跑回张大嫂女儿的屋子,去拿我落在房里的手机和充电器。 推开门的瞬间我整个人都惊呆了,他们女儿的房间里,地上居然有两排像是在行走的血手印。 如此的精神刺激让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呆愣了几秒后才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仿佛能闻到血腥味一般,整个屋子都充满死亡的气息。 忙用手机来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拍摄,这骇人的一幕要留下证据。 拍下所有景象后,我不敢耽误一秒,拿着手机和充电器想要再次返回主屋。 恍惚间我用余光看见血手印从地上延伸至床铺,在掀起的一角被褥下,似乎藏有什么东西。 而掀起的被褥上,竟然也有血手印。 血手印掀起褥子,让我发现东西? 奇怪的想法一但生成,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把被褥下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本硬皮包装的本子,应该用了有些年头了,纸张又旧又黄,有点像我小时候见到的记事本。 不管了,先拿上再说。 拿着该带的东西,我又跑回到主屋的客厅,客厅与卧室有一门之隔,我趴在卧室门前,听着里面的动静,直至听到张大成呜呜的哭成,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还活着就行。 手机不敢再随意放在一边了,我找了个能充电的地方,把充电器连接好,再把手机固定在一个位置上,拍摄着整个房间。 我走到沙发处坐下,看了看手里的记事本。 总觉得这是那东西想让我发现什么。 翻开硬书皮,映入眼帘的是特别幼稚的字体,夹杂着拼音的写法,应该是个刚上小学的学生写的。 “九月十八日,晴。” 糟糕了,这好像是一本日记。 我合上书皮有些犹豫,翻看别人的日记,这问题有些严重,即便没触犯法律,就是道德问题也能让我不安。 日记没有标有年份,单看上面用铅笔写完后的摩擦痕迹,日记应该写了十几年了。 很有可能就是张大嫂女儿在小时候写的日记。 看还是不看呢…… 我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还是把日记翻开。 那东西既然想让我发现,就一定有让我看的道理。 反正我也不会传播出去,就当是为了完成那东西的一个心愿吧。 亡灵之所以不愿离去,肯定有生前未了的心愿或者怨气,帮它们解开心结,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我给自己找了个正当的理由,罪恶感消失了一些,这才往下看过去。 “为什么他们都说我爸爸是坏人是坏蛋,还讨厌我欺负我,我爸爸明明这么好,从来没打过我,还经常偷偷给我钱让我买好吃的,说我爸爸不好的才是坏人,我讨厌他们!” 拼音夹杂着错别字,但我依然能看懂她写下来的意思。 从第一篇日记可以看出,张大成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人,但他一定是个合格的父亲。 等等,我好像发现有些矛盾的地方。 张大嫂在裴家时明明和我说,张大成一喝完酒就爱打人,不但打她,还打他们的女儿。 可日记里,他们的女儿却说张大成从未打过她。 怀着疑问,我又翻开了第二页。 “九月二十六日,晴,我终于在妈妈不在时,拿到她一直戴着的手镯,我经常看见妈妈对着手镯笑,真奇怪,这有什么可笑的……” 第二页隔了两行空白,又起了一行:“被妈妈发现了,打得我好疼,幸亏被爸爸看见了,保护了我,妈妈为什么总喜欢打我,我真的那么让妈妈讨厌吗?” 什么情况? 打女儿的是张大嫂而不是张大成? 这也太邪乎了吧。 我感觉认知有些崩塌,似乎真发现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十一月二日,阴,我想念爸爸,想念学校的小朋友,可我没办法去学校,医院的味道好难闻,我想回家,我再也不敢乱拿妈妈的手镯,希望妈妈不要再打我……我真的好疼,为什么爸爸不来看我……” 这一夜是单独的一张纸,被夹在日记本里,应该是在别处写下,再放进来的。 我第一反应是他们的女儿在医院偷偷写下藏了起来,她为什么一直在说妈妈打她,为什么会住进医院。 而张大成,为什么没有去医院看他们的女儿? 我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想法。 难道是我们这些外人的认知都错了,张大嫂才是不折不扣的蛇蝎女人,而张大成反而是个疼爱女儿的好爸爸。 “一月二十六日,大风,妈妈越来越奇怪了,天天对着镯子笑,跟它说话,还说过了年就会跟它走,还有四天就过年了,妈妈虽然总打我,可我知道爸爸很爱妈妈,我不能让爸爸伤心,我决定明天把镯子摔碎了,这样妈妈就不会走了。” “三月二十日,晴,她不是我妈妈,她是妖怪,她用了法力让我不能说话,不能出门,我恨她。” 我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跟着凉起来,在看到这本日记后,我的世界观完全崩塌了。 三婶子光说了张大嫂的遭遇,却没说他们女儿的事,孰是孰非我不好下判断,一面之词不能信,我总该想办法了解事情的真相。 而另一位男主角张大成,成为关键人物躺在里屋的床上,我觉得应该放下芥蒂,好好跟他聊一下。 毕竟这件事,抛开伦理道德,还有可能牵扯多起刑事案件。 想着日记本是重要的证物,要妥善保管好才行,这可能是揭秘这一家子真实情况最有力的线索。 也或许是一个无助的女孩,对整个世界发出的求助信号。 环顾四周看看哪里适合藏起日记,却发现哪里都不合适。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贴身保管要好,我总要找个机会,拿着日记去问问张大成的女儿。 我的外套口袋放不进去,便想着掖在后腰用裤子固定住。 才整理好衣裳抬头准备去找张大成时,眼睛扫过窗外,竟发现一张脸贴着窗户玻璃,只露出两只眼睛朝屋里窥视。 张大嫂蹬着眼睛死死盯着我,目光中流露出凶狠,怀疑,以及一些做贼心虚的模样。 在与我对视之后,突然换上往日憨厚单纯的笑容,露出整张脸来冲我打了招呼,绕到门前走进来。 我不确定她有没有看见我藏日记本的动作,总觉得现在的张大嫂,和之前的张大嫂不是一个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她一只手背在后面,在靠近我的时候,她的背影映在窗户的玻璃上。 我清楚的看见,她背着的那只手,正握着一把尖刀。 ------------ 第五十四章 场外救援 我能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正在朝我逼近。 张大嫂身后的那把刀,不是为了杀我,就是为了杀屋里的张大成。 或者,她想杀死我们两个。 一个中年妇女,生长在农村,看她手上的老茧,也能猜想到她经常会做些农活。 而我,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青年,从小没吃过苦,没干过体力活,连一把装满水的暖壶,可能都举着费力。 单枪匹马肉搏,她手拿凶器,我能成功逃脱的几率大概只有一成,那还得是我跑得快。 如果大喊呼救,先不说张大成会不会帮我,他病得连床都下着费劲,又如何能抵抗一个手拿凶器的女人。 脑子转得飞快,靠别人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解救自己。 “张大嫂,都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呢,这是看我年纪小,怕收拾不了你家不干净的东西?” 在张大嫂靠近我之前,我不动声色地绕到桌子后面,和她隔着一张桌子,她就算有所行动,我也有躲避的空间。 该说不说,我的条件反应还是挺快的。 “裴大师说得哪里话,我就过来看看,这不是担心时间晚了,裴大师会饿着肚子,想着慰问一下。” 她站在桌前没有动,表情虽然在笑,可我觉得她在观察我的表情。 心理战我没正式玩过,但我知道首要因素是要会演戏,再上升一个段位是要控制好自己的微表情。 我看过一些心理方面的视频,微表情一般都是无意识的动作,不是人为管理就能遏制住。 我如果想过这一关,那就必须提升自己的演技。 当然,张大嫂很可能不知道微表情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于是我故意放松,坐在凳子上,思考着如何让她放下警惕。 “裴大师不是在我女儿的房间么,怎么来这里了?”张大嫂也坐下,坐在我对面,她藏在背后的手臂正好被桌子挡住。 想必她是有意遮挡,不想让我看见她握在手里的刀吧。 而且她知道我一直在她女儿的房间,想必从我来了之后,她已经回来过一次查看过了。 在我没坐在她女儿的房间,死盯着槐树之前。 汗毛顿时竖了起来,脸上却不能出现不自然的表情:“不瞒你说,张大嫂,你家里真的不干净。” “不会吧……”张大嫂也在表演,不知怎么的,如今看她,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假。 “我原本是呆在你女儿的房间,可我出去巡视一圈院子之后再回去,屋里多了很多血手印,我是不怕那些东西,可怎么说呆在一个都是血手印的房间,都觉得有些恶心,所以我就来这间屋了。” 我的想法是找个由头把张大嫂骗出去,只要她出去,我逃生的几率就大了很多。 打不过她,我总能跑过她吧。 可偏偏张大嫂不为所动,做出一个很惊讶的表情后,冲我摇摇头:“来这屋之前,我本来是去那边找你,屋子我进去了,没看见你说的血手印啊。” 我靠? 是故布疑阵,还是血手印真不见了? 我现在也不能起身去确认,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在我路过她时突然给我来一刀,我找谁哭都不知道。 “那真是奇怪了呢。”我干笑了两声瞬间又想到一个办法。 场外求救! 只能祈祷我二叔和我的哥哥们没有睡着了。 “我可没骗你,张大嫂,我已经用手机拍下了,我给你看看。”我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假意翻找相册,实际点开微信找到我大堂哥的名字,“等一下张大嫂,我大堂哥给我发视频语音了。” 不是他给我发,而是我给他发,裴辉啊裴辉,你特么要是这么早就睡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几声之后,视频终于接通了,屏幕里出现大堂哥不耐烦的表情,以及不耐烦的声音。 就像是打王者连跪了五把,第六把终于要翻云覆雨准备推掉别人的家时,被我的视频通话打断了一般:“裴沐,你个死丫头,这么晚……” “大堂哥,我刚刚没看见你给我发微信,我这工作呢,明天一早我就回去。”在接通视频之前,我已经把摄像头换成后置,表面看是在拍我,其实是在拍对面的张大嫂。 我把手机朝旁边移了移,一方面是想看着张大嫂的举动,另一方面也是想拍下,映在玻璃窗上,张大嫂藏在背后的刀。 “我已经听我爸说了,你这么晚给我打视频告诉我个屁……”大堂哥突然一顿,想必是看到我想给她看到的东西了,“裴沐,你……” 我立刻打断他,生怕他秃噜出来,被张大嫂听到:“哎呀,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吗,正好你给我打视频,你帮我一个忙,我耳机没有带来,想看会手机又怕吵到张大叔,你给我送来一趟吧。” 这要是还听不出来,裴辉你就去吃屎吧。 我想着他一个人恐怕还不成事,别回来给他招来杀身之祸,得提醒他多带点人过来:“你要是不想来也行,叫二叔二哥他们给我送一趟,我这接着工作也不好回去拿。” 看着屏幕里大堂哥冲我比划一个OK的手势,说明他完全听懂了我的意思。 “就你事多,行我知道了,等着,我马上给你送去。” 视频是被我挂断的,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不能让张大嫂发现更多。 反正她也知道我大堂哥要来了。 放下手机观察张大嫂的表情,自我感觉她并没有起疑,这才做了一个表情又重新拿起手机,把拍下的照片给她看:“你看我,光顾着和我哥哥说话,都忘了给你看照片。” 我一伸手,正好露出我的玉镯,张大嫂的表情瞬间变了。 “这手镯……” 她说着就要用没拿刀的手去握我的手腕,我一看卧槽,这要是被抓住,我岂不是想跑都跑不掉。 就忙缩回了手,躲开她的动作:“不好意思张大嫂,这玉镯在寺庙里开过光,不能被除我之外的人碰到,否则就不灵了。” “还有这说法?”她的眼珠子随着我手的动作来回摆动着,从她看到我这只玉镯后的反应,再结合日记本中,女儿对张大嫂的描述。 日记本中写到张大嫂会对着镯子一直笑,还会跟镯子说话,突然觉得玉镯很可能是一个关键点。 “是啊,我们干这一行的,多少都会和鬼神接触,这玉镯开了光后有佛祖庇佑,可以逢凶化吉,张大嫂您体谅。” 忙用袖口把手腕盖住,我看见张大嫂不满地抬头看我,甚至用余光看见,她握着刀的手也攥紧了一些。 不好,她想抢玉镯! 确切地说是想剁下我的手。 我忙顺着她的说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张大嫂很喜欢玉镯啊。” “是啊,不瞒你说,我以前有一支和你一模一样的桌子,只可惜被我女儿摔坏了。”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装作替她惋惜的样子。 心里实际是在盘算,大堂哥叫了人跑到张大嫂家,需要多长时间。 只要我熬过这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等我大堂哥带着人过来,一切全都好办了。 但愿我的玉镯别刺激了张大嫂的神经,让她有非杀我不可的理由。 “张大嫂,我看你实在喜欢玉镯,玉这种东西本身就带着灵性,也算你和我这只镯子有缘了……”想稳住张大嫂还不简单,“这样吧,今晚我还要在你家呆上一夜,先让镯子保佑保佑我,等天一亮我没事了,我就把玉镯送给你,也算是成人之美。” 张大嫂一听瞬间心花怒放,她想要这只镯子的迫切心情,已经完全写在脸上。 光说送给她还不成,还得稳住她的情绪:“毕竟这是个开了光的玉镯,已经认了主,如果突兀地直接让你拿去,我怕佛祖不愿意。” “是是是,你说得对,还得靠裴大师和佛祖好好商量商量,我真的很喜欢你的手镯。” 通过她身后的玻璃窗,我见她悄悄放下藏在身后的手,弯了弯身子,把刀小心地放在地上。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上帝保佑,阿弥陀佛,心理战终于成功了。 “我去看看张大成怎么样了,裴大师你先坐,我去去就来。”张大嫂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手里没拿着刀,好像故意要向我展示一般,挥舞着两只手,做着夸张的动作。 去吧,去吧,等你出来,刀就落到我手里了。 可事情总是在我的意料之外,张大嫂并没有进里屋,只是推开门看了一眼。 她应该只想看被下毒的面汤有没有被动过。 “哎,裴大师,我给张大成做的面汤呢,他吃完了?” “没有吧,我中间进来了一次,看面汤凉了,我就想着拿到厨房热一热,你看我这脑子,拿到厨房里竟然给忘了。” 她不进屋就不进屋,我还就当着她的面拿刀了,等刀到了我手里,你还敢跟我拼命不成。 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我的手机,在掉下的瞬间,我接住了手机顺便弯下腰,直接把刀捡起来:“呦,这怎么还有一把刀啊,怎么掉地上了?” 张大嫂肯定以为,我并没有看见她拿着刀进来。 她的脸刷地一下白了,想过来抢,又觊觎我手里拿刀,不敢轻举妄动。 “应该是下午切水果的时候掉了,裴大师小心别割了手,把刀给我,我拿到厨房里去。”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张大嫂就想过来抢刀。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之所以先把刀放下,不是听我要送她玉镯,而是想先确认张大成死没死。 而她根本就没想放过我。 好险好险,幸好我做了准备的判断,快一步把刀拿在手里,才能让主动权完全在我手上。 我听见门外有踹门的声音,还有一些杂乱的脚步声,看来大堂哥叫来的人不少。 “刀是肯定不能给你了,张大嫂,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和警察说吧。”我冷笑一声,双手握刀对准了她,“别装了,从你一进来,我就已经看见你手里拿刀了。” ------------ 第五十五章 能救命的提示 就在大堂哥他们进来之前,张大嫂还试图抢走我手里的刀。 我弱归弱,也不至于让她轻松得逞。 几个男人对付一个中年妇女,力量上的悬殊还绰绰有余,只是他们没亲眼看见发生了什么,多少有些不信张大嫂会干出这种事来。 在来的男人中,还掺杂两个本村的裴家人,面对张大嫂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和演戏,还想替她跟我求情。 “小沐,是不是有些误会?” 我把刀拍在桌子上,心情放松后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是不是误会,等警察来了就知道了,这边有警局吗?” “有是有。”住在本村的亲戚说道,“不过是在镇子里,这么晚来村子里怎么也得一个小时了。” 一个小时,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被张大嫂跑了,不止我有危险,张大成和他女儿都有危险。 “不过……”那人想了想又说道,“村里有保卫处,先让村警处理着,张大嫂平时人这么好,可别冤枉了好人。” 本村人到现在还在维护张大嫂,只是碍于和我是一家人,都是姓裴的,才总要顾及我的面子。 立刻送去保卫处也好,免得到时候说不清。 我叮咛大堂哥和二叔一定把人看好了,若是被她跑了再杀回来,我可没有第二条命再给人打视频了。 这也得亏张大嫂一直生活在农村,又上了点岁数,消息闭塞可能不懂得什么语音视频用语。 否则就是我和大堂哥漏洞百出的对话,换了旁人一早就知道了。 “你呢小沐?”大堂哥是唯一看见张大嫂背后藏刀的人,他肯定无条件相信我,甚至担心我的安全。 “我在这等警察来,这里有张大嫂下毒害张大成的证据,而且我也有话要问张大成。” “那可不行!”反对的是本村的裴姓亲戚,“张大成是个恶霸,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单独和这种人在一起,万一有个好歹,我们可担不起责任。” 在他们心中,张大成仍然是无恶不作的混蛋。 可在我的心里,在看了日记之后,我已经认定张大成还有一丝良知,至少他是个好父亲。 “放心吧,张大成现在病得只有半条命,别说害我,就是下床都费劲。” 亲戚们还想说什么,可被按住的张大嫂一直不老实,我又催促他们赶紧走,他们这才妥协地答应:“让你二哥留下陪你。” “行啊。” 二哥是有些腱子肉在身上的,其他人又都是男人,看住一个张大嫂我也没什么不放心。 张大嫂被带走时,嘴里还一直镯子镯子地念叨。 或许我手上戴得玉镯很像被她女儿摔碎的那一只,没想到她对镯子的痴迷程度,竟然会这么深。 除了二哥以外的所有人都走了,我报了警,和警察简单说了事情经过,他们说会立刻派人过来。 “二哥,你在这坐一下,我进去和张大成谈谈。”我说着就要往里屋走,被二哥一把拉住。 “我跟你一起去。” 我摇摇头,冲他笑了笑:“真不用,如果有危险,我会大声喊你。” 一直觉得口渴,却一直没喝上水,我想着和张大成谈话又要一番长篇大论,于是先跑到厨房找点水来喝。 农村的厨房多是灶台,点火又太麻烦,直接喝凉水不知会不会闹肚子。 我四下去看发现地上放了两个暖壶,心中一喜,打开盖探了探瓶口,居然还是热水。 立刻找了一个碗倒满了水,放下暖壶之际,我看见碗中的水里,突然多了几滴红色的液体。 从上面滴下来的? 我忙抬头去看,毫无防备地,在距离我的脸不到十厘米的距离,我与一张沁着血的鬼脸突然对视。 对视来的猝不及防,我没有防备,操起手里的水碗就朝它砸过去。 同一时间水撒到我的羽绒服上,也幸好躲得快,不然混杂着黑血的水非溅我一脸不可。 屁滚尿流地逃到几米之外,之前光把注意力集中在张大嫂一家子身上,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号。 把手镯从袖子里掏出来,冲它比划着。 它没做出要攻击我的姿态,也似乎没对我产生敌意,而是慢悠悠地爬到暖壶旁,用它布满黑血的手摸了摸暖壶。 暖壶上立刻出现一个血手印。 紧接着是第二个暖壶,放在厨房桌子上装有小吃的碗,以及装有水的水缸。 最后它又摸了摸同样被我放在桌子上,毒死了老鼠的面汤。 我被它一连串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它空洞流着血的眼窝里,虽看不出眼珠,但我能感觉到它似乎在向我传递某种信息。 没有想置我于死地的凶狠与哀怨,它张了张口,又想说什么,最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看它的口型,似乎在重复两个字…… 我的天! 我终于明白它想对我说什么,以及出现在房中,窗户上的血手印代表着什么。 飞奔一般跑回主屋,我看见二哥正从桌上抓起一把瓜子,就要嗑起来。 “别动!”我指了指二哥的手,让他把递到嘴边的瓜子放下,“别吃,可能有毒的!” 二哥靠了一声把手里的瓜子扔得老远,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把手往衣服上抹。 “用清水洗洗,记住,一定要用自来水洗,这院子里一切能吃进嘴里的东西都不要碰,厨房里的水和吃的全是有毒的。” 二哥很是听话,一边说着院外有自来水管,一边跑出屋子,还不忘告诉我别轻举妄动,等他洗了手回来再说。 我想二哥出去也好,万一让他碰见院子里的东西,非给他吓傻了不可。 我觉得这个院子除了能吃的东西有毒之外,其他一切已经无法对我造成威胁,从后腰处拿出日记本,推门走进里屋张大成所在的卧室。 他并没有躺着睡觉,依然蜷缩在床的衣角,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似乎在听着外面的动静。 此时的他就像是失去一切的孤寡老人,没人照顾,没人理会,只能听天由命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张大成的目光中,满是暗淡的悲伤。 “都听见了吧?外面发生的事。” 张大成几乎毫无意识地点点头。 发生这种事,换了是我,大概早就崩溃了。 “还不和我说说吗,这些年你替张大嫂担下的恶名。” 他听了之后瞳孔震动了两秒,之后渐渐涣散,躺在床上背冲着我,拒绝和我交流。 “你现在不想说不要紧。”我把日记本扔在床上,坐到一边,“给你看样东西,看完之后,你便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张大成有了些反应,他转身拿过日记之后,又背对着我看起来。 不久,房里传来痛哭的声音,一个心疼女儿的父亲,在亲眼看见女儿被折磨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心里该有多绝望痛恨。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纵容张大嫂做出一桩桩缺德的事,该是怎样的感情,才能让张大成无动于衷。 二哥从外面进来,应该是没看见我在客厅,喊了我一声。 我答应着让他现在外面坐一会,直至二哥进来,亲眼确认张大成对我没有威胁后,这才退回到客厅。 除了张大成的哭声,屋子里静得出奇,我觉得他差不多应该跟我敞开心扉,这才又站起来,离他近了一些。 “这件事如果你不说,单靠这一个日记本,警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定张大嫂的罪,等她回来,你们的生活恢复原样,张大嫂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你有没有想过?” 我顿了顿,晓之以情:“你在外面臭名昭著,死了一了百了,没有人会可怜你,可你想过你的女儿,后半辈子都要在张大嫂的阴影下不见天日的活着。” 张大成停止了哭声,肩膀动了动,似是被我说动了一些。 果然女儿是他的突破口。 我趁热打铁,进一步说道:“你在的时候,她女儿还被张大嫂百般折磨,如果连你也不管,她还能指望谁,又有谁还能帮她?” 屋里又是死一般寂静。 过了好久,久到二哥探着身子往屋里看,一定在奇怪为什么突然就没了说话声。 然后就是一声重重地叹息。 张大成依然背对着我,我看见他盖着的被子都在轻微的抖动,应该是在极力地隐忍,控制着他的情绪。 “我对不起娟娟。” 娟娟大概是他女儿的名字,话匣子一但打开,便是很长的一段故事,于是我坐下来,听他慢慢讲述。 “我是混蛋,连我自己都觉得过去的自己怎么这么浑,根本不配当别人的父亲。”他哽咽着叹气,继续道,“可自从娶了孩子妈,有了娟娟,我就下定决心找个正经的活干,养活她们娘俩,好好过日子。” “既然下定决心好好做人,为什么还要当人人喊打的恶霸?”我忍不住插嘴,明知道很快就能知道答案,可还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果。 张大成没有说话,我心说坏了,问到他的伤心处了。 谁知他顿了顿,看动作似是把日记本紧紧地抱在怀里,回答道:“我那时候除了混吃等死,哪还有钱,名声又这么臭,根本没有人雇我干活……” 我不敢再插话了,听他慢慢讲述。 “孩子妈说如果我弄不来钱,她就抱着娟娟去跳河,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只能继续我的老本行,养活她们娘俩。” ------------ 第五十六章 反转来得措手不及 原来,张大成继续当恶霸并不是他本意。 生活所迫,或者在张大嫂的逼迫下,一边做着不愿去做的事,还要承受张大嫂对外的诬陷,让自己恶霸的行为坐实。 他说侮辱张大嫂的确是他酒后见色起意,等自己清醒之后,见到床上如此貌美的张大嫂,他一下子就被迷住了。 结婚之前,的确如张大嫂所说,张大成对娘家人威逼利诱,以及恐吓之下才促成这段婚姻。 可结婚之后的事,和张大嫂的说法完全是大相径庭。 他们结婚之后,很快便有了第一个孩子,失去孩子是张大嫂的任性为之。 由于家里生活窘迫,张大嫂就威胁张大成去外面弄钱,不然就把孩子打掉。 然而一次一次的作天作地,张大成为了安抚张大嫂,从别人的手里用很低的价格抢了一只玉镯回来,哄张大嫂开心。 谁知张大嫂拿了镯子太兴奋了,无缘无故一个没站稳便摔倒流产,根本不是像她所说,是被张大成酒后打得流产。 我听到这,火气已经冲到头顶,我强压着怒火,咬牙切齿道:“后来呢,很快又有了你们的女儿?” 张大成此时已经坐起来,冲我点点头。 他盘腿坐在床上,又把头底下:“孩子妈怀了娟娟,把我高兴坏了,别看我以前恶贯满盈,可自从有了媳妇和孩子,真的改变很多。”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相信张大成说的话,是浪子回头还是本性难易,我宁愿选择前者。 娟娟的日记,以及张大嫂的所作所为,这一家子里,总得有一个人是说实话的。 反正张大嫂的话,我是肯定不会信了。 “自从有了镯子,孩子妈的行为越来越古怪,就跟疯了一样,娟娟从出生后就无缘无故被她打,要不是有我护着,孩子早就被她打死了。” 张大成说得情真意切,我却皱起了眉。 不是我想怀疑他的话,而是有些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明知道张大嫂会伤害孩子,张大成又想为了孩子做一个好人,带着孩子去外面随便找份工作,怎么也能养活了。 至少不会让女儿遭受二十多年的身心折磨。 “你女儿出生之后,你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为何不带着娟娟离开?” “我……我那阵真的被孩子妈迷住了,她年轻时特别漂亮,又能哄人开心,除了对孩子不好,其实都挺好的……” 我啧啧两声,不知该说什么好。 后面的事我大概也猜到了,张大嫂一边哄着张大成继续当恶霸捞钱,一边又用娟娟威胁张大成,但凡有一点不符合心意,张大嫂就威胁他要抱着娟娟跳河。 娟娟长大了一点上了小学认了字,才会学着用日记本写下自己所遭受的一切。 可她的日记只写到了她把镯子摔碎之后,被毒哑,囚禁,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之后她再也没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 可我记得她的日记本是放在她床铺的褥子下面,她明明可以继续写,不知为何会停止她对这个世界的哭诉与求助。 罢了。 在张大成冗长的叙述中,我已经完全迷失了寻找真相的方向。 听到镯子会让人做出一些奇怪的事后,我以为这次凶宅试睡,会和一直纠缠我的‘它’有关。 然而镯子已经被他们的女儿娟娟摔碎了,还是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碎了,看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凶宅试睡。 “对了,那个在你家院子喝药自杀的人,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 张大成无心当恶霸,并且心里一直抵触继续恶霸,应该不会把人逼到绝路,用自杀的方式报复他们一家。 我总归是来试睡凶宅而不是像警方一样来查案的,我更应该关心凶宅的问题。 不过他们家乱成这样,我的试睡费怕是收不到了。 “都是孩子妈的主意。”张大成说着又叹了口气,“我名声臭成这样,谁还敢找我借钱,那人的钱根本不是找我借的,是孩子妈借出去的。” 我秒懂地点点头。 张大嫂对外一直是受张大成百般折磨,为了孩子无奈留在他身边的苦命村妇。 全村的人也一直都很相信她可怜她,还觉得她是个大好人。 张大嫂利用自己的形象假好心借钱出去,再又张大成扮演坏人找人要翻了几番的高额欠款,说出去也只是张大成的锅,张大嫂不过是乐于助人,被恶夫发现的好心人罢了。 只可惜在他家院子自杀的可怜人,到死都恨错了人:“这件事你也有苦衷,冤有头债有主,相信那个去世的人也会谅解你,他的亡灵不会再在你家出现了。” 我的话音刚落,浓重的血腥味再次冲入鼻腔,我扭头去看时,发现那浑身布满黑血的可怜鬼站在我身后。 它仍然张着嘴,有话说不出,在和它打了几次照面,又确定他不会伤害我之后,我仿佛没这么害怕了。 帮它解决困扰它的事,我冲它点点头,表示知道它想对我表示感谢。 要不是它用血手印指引我发现日记,在厨房里告诉我食物和水有毒,还用血手印提醒我,张大嫂在我不知情的时候曾窥视我的一举一动。 恐怕我早就没命了。 想来是我谢谢它才对。 我看了看张大成,发现他表情淡定,并不像看见鬼一般恐慌,就知它的现身只能我看见。 手机铃响,是州山警局给我打来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到村口,正在保卫处交接犯人,让我去保卫处交代一下事情经过。 “二哥,麻烦你去趟老宅,把张家的女儿娟娟接到保卫处,我这有本娟娟的日记,让她当着警察的面确认一下。”我想着看娟娟的样子,恐怕也没办法指认了,作为当事人之一,如何让娟娟说出实情,那是警方的事了。 二哥呆着已经无聊了,又这么晚,肯定着急结束。 他二话没说,站起来就要往外走:“那你呢?小沐,你别告诉我还要在这继续呆到天亮。” “我和张大成随后就到,顺便让他把娟娟领回家。” 我安排完二哥后,又转身去看张大成,却发现满身黑血的东西挡在我面前,用僵硬的身体,一直重复着一个动作。 它指了指自己的左手腕,又指了指我,重复了两三次,又看向张大成。 什么意思,它是在提示我什么? 难道这事还没有完,为何它没有得偿所愿的满足感? 指着手腕的动作,让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在我摸到自己的玉镯时,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抓不住重点。 它想告诉我玉镯有问题吗? 正当我想用口型询问它的时候,张大成突然说话了,而它在张大成开口的瞬间,从我面前消失不见。 “裴大师,这次还多亏了你,救了我家娟娟和我的命。”张大成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孩子妈答应给你多少钱,我总要把钱给你。” 听到有钱能收,我心里总算豁然开朗,这一晚不白忙活:“一千二,你就给一千吧,你和娟娟以后还要生活,找个正经的工作,赚点钱带娟娟去医院看看,没准能治好病。” “是是,我这就给你拿钱,然后我去把娟娟接回来。”张大成说着从床上下来,就在他走向衣柜的时候,我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的后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血手印。 我心里咯噔一下,仿佛心跳都快要停止,脚不自觉后退了两步,朝门口慢慢挪去。 血手印只在我遇到危险时,作为提示的时候出现,如今印在张大成的身上,难不成…… 想想它在消失前一直做着指手腕的动作。 “你送给张大嫂的手镯,被你女儿摔碎了之后,已经扔了吗,我总觉得那个手镯有些问题。”我试探地问了一句,看着他在衣柜中翻找东西的动作,不像是拿钱这么简单。 “没有啊。”张大成没有扭头,仍然在翻找,突然他似乎是找到了,停下了动作,传来怪异的笑声,“你看,摔是摔碎了,可它还好好地被我收起来。” 手镯用红布包着,被张大成举起来,展示给我看。 那只手镯,竟奇迹地还是呈现着完好无损的样子。 他的脸上,刚刚还露出真诚的笑容,现在已经变成狰狞的冷笑:“这么宝贝的东西,怎么可能摔得碎。” 紧接着寒光一闪,他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把刀,如弹簧一般,朝我扑来。 刀尖朝着我的胸口就是一刺,在听到铛地一声之后,刀尖并没有刺穿我的胸膛,只让我向后退了两步。 卧槽,阿弥陀佛,护心镜救了我一命。 张大成还以为我会倒在血泊中,在被护心镜挡了一下后,有些发愣。 我也趁此时机跑出屋里,在路过客厅时,抓起桌上的尖刀,连看都没看,直接朝张大成飞去。 妈的,他想杀我,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我若真飞死了他,顶多也是正当防卫。 来不及看刀飞在哪里,我转身撒腿就跑,张大成就是看二哥不在,这才想对我下狠手。 想不通的事,不符合逻辑的事,已经完全解开了。 张大成一家,大概除了娟娟,其他人都不正常了。 “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吗?”身后劲风呼啸,张大成的声音就在身后。 看来那一刀飞失败了。 “你去死吧!” 突然的强风瞬间把我掀翻在地,我这一摔,已经预知到自己的下场。 点首《凉凉》送给自己,我的死期即将来临。 即便没有希望,我仍然想爬起来为自己挣得一丝生机,可强大的风根本让我无法控制身体,才刚爬起来,又被风吹得摔了个狗啃泥。 耳边是什么折断的声音,我趴在地上被风吹得无法动弹,干脆把眼一闭,直接等死。 ------------ 第五十七章 关键在于玉镯 凉就凉吧,等我去了地府,我非要找太爷爷裴慕声好好算算账。 巨大的声音几乎贴着耳朵炸裂,伴随着惨叫声,一切归于平静。 没有刀尖刺入身体的疼痛,风似乎也停下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小心翼翼地爬起来,转身才发现,院中的大槐树竟然被强风不可思议地吹倒了。 而张大成不偏不倚地被砸中,树干压在他胯骨以及腿上,人已经昏迷,可手里还死死地攥着他的刀。 我跑去村里的保卫处叫来办案的警官,由于槐树粗壮,救援要等消防来人才行,估计张大成要被压上好一阵。 这是我接手的最亏本的生意,不但分文未得,还几次差点被砍死。 午夜一点,消防人员和救护车同时到达,整个院子乱糟糟的,有警官要给我做询问笔录,让我先去保卫处等着。 “这树倒得蹊跷,那阵是突然刮了大风,可也不至于把这么粗的槐树吹倒。” 正当我准备离开这纷扰之地,忽听办案的警官说起槐树倒塌的事。 当时风的确是大,连我都被掀翻了,只是这树看起来也得用吨来计算质量了,就像警官所说,根本不可能一吹就倒。 怀着好奇的心情,我抬眼去看大槐树原本矗立的位置。 模糊之下一个影子立在树旁,借着从主屋打出来的光亮,我看见被困在院子里的它,正向我僵硬地招手。 纷纷经过的办案人员和救援队的身影在它四周来回穿梭,而它在看见我看向它之后,挥手的动作,改成隔空的拍掌。 我下意识伸出手,和他拍了一掌,只见他露出真挚的笑容。 它就这么消失了。 突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仰头看向天空,如浓墨一般的漆黑夜空中,明月和星星异常明亮。 这大概是我见到过最真诚的笑容,在那个被黑血浸透的脸上,它的笑就像是天上皎洁的月亮,单纯无暇,没有遗憾地消失在我眼前。 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做了亏心事坏事的人,他们的内心比这世界最阴暗的东西,肮脏百倍千倍。 在保卫处做笔录做到凌晨三点,办案的警官回来,说张大成已经被送去最近的医院,胯骨应该被槐树砸碎了,复原的机会渺茫,即便救回一条命,下半生恐怕也没办法站起来。 我觉得有些可笑,或许这就是恶有恶报吧,此时我已经完全想通了,在他家主屋和我说的话,估计全都是骗我的。 只是碍于我二哥在屋里,他没办法对我下手,已经被腐蚀的人心,又怎么会轻易变好。 只怪我太天真,轻易相信一个人的话,今天算是给我好好地上了一课。 “这些是从他手中掰下来的,人都晕了,居然还能攥得那么死。”警官把两件套着塑料袋的东西放在桌上。 一个是张大成想杀我的刀,一个是他另一只手攥着的玉镯。 “镯子也不是凶器,检查无疑后就交给他们的女儿吧。”另一个警官走过来,就要去摸桌上的手镯。 “哎——别碰!”我激动得站起来,“我建议找专家坚定一下这镯子的来历,鉴定好之后放进博物馆或者找个地方存放起来,就别交给她女儿了。” 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这支镯子,根据娟娟日记中的介绍,再结合张大成以及张大嫂的描述,他们近乎不正常的行为,都是在得到这支手镯之后才发生的。 而这支手镯,偏偏还和我手上的玉镯,过分地相似。 我很想知道被张大成抢来的这支手镯,究竟是什么来历。 一屋子的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听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早在几个月前,或许别人用质疑,甚至嘲笑的目光打量我,我会觉得不好意思,羞于说出自己的职业。 如今的我,在经历过无数解释不清的事件,成为最有发言权的经验者。 “忘了郑重向你们介绍。”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交给其中一位警官,“我叫裴沐,是个有些点背,经常会遇到超自然现象的凶宅试睡师。” 全屋的人呆呆地看着我,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却呈现出极大反差的表情。 不相信超自然现象的人对我嗤之以鼻,而看过我直播的人,对我饶有兴趣地围过来。 可我并没有心情去和他们侃大山,只想快点结束回老宅睡觉。 “警官,我可以走了吗?”我看见给我录口供的警官朝我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准备离开,“这支手镯真的很古怪,千万不要对它有贪念,也不要经常拿着它,我没和你们开玩笑。” 身心疲惫地回到老宅,娟娟不在我的房间,保卫处也没看见她的身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夜已深,因为这件事,亲戚们都熬了大半夜,明天一早还要准备二叔公下葬的事宜,我不想打扰二哥休息,也就没去问娟娟去了哪里。 就这样吧,我该说的该做的,已经尽到应尽的本分,无愧于心各听天命吧。 这一觉睡得很累,确切地说也只是闭了眼就睁开的功夫,是被门外操持二叔公下葬仪式吵醒的。 我还以为这一次依然不让我随行下葬,谁知三叔公让人来叫我,说是进了族谱的人必须参加,以后老裴家还得靠我们这一辈的人撑着。 这话听得我我有些生气,前一阵奶奶去世下葬没让我参加,倒是二叔公下葬,我成了族谱高身份了。 想来想去,还不是二叔公生前只有三个女儿和一个小儿子,儿子早在十年前已经去世,女儿又和他关系不好,连葬礼都有没来的。 至于不好的原因,我也是听三姑说的,二师公一直重男轻女,把什么都给了儿子,三个女儿无一例外,从小被当成丫鬟使唤,还要受尽小儿子的欺负,换了谁能不怨恨。 下葬无子孙尽孝,让外人看见,岂不是笑话。 于是我们这些跟二叔公同姓不同支的亲戚,二叔成了孝子,大哥和二哥成了孙子,而我只是充人数去的。 可怜却不被人同情。 “裴大师,昨晚你那边闹了大动静,看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博文大师忙了一早上,看见我后,边喝着他保温杯里的热枸杞水,边冲我挑起大拇指,“裴大师就是厉害,得玉蝉寺大师真传,果然名不虚传。” 我嗐了一声,心说这次害我的是人不是鬼,唯一派上用场的,还得是护心镜保我性命:“你可别说真传了,我倒现在还没拜师,不过是和大师父学了一些皮毛。” “这不才突显裴大师造化深,开窍早么。” 我摆摆手,没心思和他商业互捧:“对了博文大师,你们风水学和一些卖玉石的有没有交情?” 看他手上戴的玉石珠串,手指的玉扳指以及挂在胸前的观音玉牌,应该是懂些行当的。 谁知他兴奋地拍拍我的肩膀,差点没给我拍吐血,一副得意地表情仰着脸看我:“这你可找对人了,鄙人不才,懂些一二。” 我一喜,正好省的麻烦别人,可转念一想,他风水都学了个半吊子,看玉石古董能靠谱么。 见我用怀疑的眼光看他,博文大师有些不乐意了:“裴大师,你可以质疑我的风水造诣,但你不能质疑我对玉石的眼光。” 说完,他突然换了副表情,神秘兮兮地靠近我说道:“给人看风水是我的副业,我的主业是倒腾玉石古董的。” 说得言之凿凿,让他看看也无妨。 我把玉镯从手上拿下来,没交给他,而是自己拿在手里,我这玉镯连我亲妈都不能碰:“你帮我看看这个,不许碰,这可是在佛祖前供奉过的。” 博文大师攥着我的手腕,举起玉镯在太阳光下照了照,皱起眉叹了口气:“啧啧,可惜了,你这玉镯碎过,又修补好的。” 光是这点,连我这外行都能看出来。 我刚想反驳,博文大师又开口道:“若是没有碎裂,你这上好的和田羊脂白玉,先不说年份,光是这么一个镯子,也得值个百八十万了,再看这块皮子和手镯的光泽,应该有些年头,保守估计是明清时代,这价值我可不敢估量了。” 离了大普了。 我拿着玉镯的手都跟着抖了一抖,差点没给博文大师跪下。 他说多少钱? 百八十万?还不算年份? 一时间,我仿佛在听天书一般,整个人都傻了。 我记得当初奶奶把玉镯交到我手上的时候,也没让我净身洗面,双膝下跪,叩头接这支玉镯啊。 就那么随随便便的,把玉镯套在我手上,说别让我磕碎了。 “然后呢,现在值多少?” “玉石这种东西,靠的是眼缘,你这碎过的玉镯若是有人看上,不介意裂痕的话,卖个小六也不是什么难事。” 得,碎一下,三分之二的价值没了。 怪不得我在泗村和白霁再次相遇时,他第一句话跟我说的是,玉镯碎了,可惜了。 不不不,这不是我要问的重点。 我晃晃头,让自己清醒一下:“博文大师,和我这支几乎完全一样的玉镯,就连这块又红又黄的皮子都差不多,几率有多大?” 博文大师被我问得一愣:“一模一样,你看清楚了?” “大概吧,反正我用眼睛看,没看出有什么不同,可能皮子的形状有些许不同吧,颜色和质量应该差不多。” 博文大师听后呵呵一笑:“没看见实物,我也不好确定,万一是假的也有可能。” 我点点头。 “如果是真的,还是和你的玉镯同等质量,我实话告诉你,我倒腾玉石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么完美的玉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即便有,很有可能是从同一块籽料切成两个玉镯。” “你的意思是同一块玉?” “没错,若是两个玉镯一块卖,就这品质,换一套海景别墅,应该没什么问题。” ------------ 第五十八章 敲门声 “博文大师,等葬礼结束后,你跟我去个地方,看看那支玉镯和我的是不是出自同一块玉石。” 如果真是出自一块石头,这次凶宅有一半的几率依然是按照它的‘剧本’在走,完成它的心愿,或许就可以结束奇葩的凶宅旅途。 博文大师连连说好,唯一的要求是越快越好,他要赶回家过年。 既然让博文大师看了玉镯,我手中的另一件法宝,也顺便让他看看吧。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掏出护心镜来。 昨晚被刺了一刀,在护心镜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看上去触目惊心。 我把护心镜举起来又让博文大师看看:“这个你懂吗?” 博文大师只看了一眼,我看见他的目光中立刻闪着激动的光:“哎呦,有门啊。” 他依然拿着我的手腕翻来覆去地看,在仔细辨认护心镜外圈的花纹后,他咽了咽口水,硬是把我的手按下,小声对我说:“裴大师,你这宝贝出手吗?” 看他神秘兮兮,还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我瞬间反应过来:“你可别让我犯错误,这宝贝是玉蝉寺大师父送给我的,救了我两次命,多少钱都不卖。” 他听了砸吧砸吧嘴,直摇头可惜:“行吧,实话告诉你,这东西的年份大概要在后汉或者西晋时期的护身铜镜,看这雕功,应该是一名大将的宝物。” 后汉,烽火连天的年代,护心镜在当时应该是最常见的一种防御兵器。 我惊讶的是它的年份,看博文大师的表情应该是个真品,大师父怎么会送给我如此贵重的礼物。 “你考虑考虑,想出手就别找别人了,直接给我打电话,价钱不是问题,应该能比你的玉镯没摔裂之前要高一些。” 博文大师略显惋惜,差不多该到了下葬的时间,不停有人催促着大师过去。 出手是不可能了,倒腾古董是大罪,等我回到黎市,我还是找个医院,给这护心镜嵌进我肉里吧,可别弄丢了。 葬礼比想象中要顺利许多,没出现突发事件,也没有大吉之兆发生,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地完成了下葬的流程。 “没事就是好事,头七家里人多准备点贡品,老爷子去的突然,头七那天别太多人聚集,怕老爷子回来看见了,舍不得走。”博文大师交代完,转头看向我,“裴大师,咱现在去?” “得嘞,还得麻烦您开个车。” 不知办案的警官还在不在保卫处,我们先去了一趟,被告知天没亮他们就走了。 去镇上的警局大概要半个小时,博文大师开车,和我讲了一路他入这一行的过程。 也是闲聊,我也和他说了说我当凶宅试睡的过程中,遇到哪些恐怖的经历,要说最让我意难平的,还属泗村四号,眼睁睁地看着宋玉被拖进衣柜里。 “多大的能力办多大的事,你也说了你那阵只是个小白,什么都不懂,就算不报警继续找她,也不一定能找到。”此时的博文大师像是个长辈,一边开车一边安慰起我来,“你那朋友选择立刻带你离开并且报警是对的,柜子能把人吃了,再晚走两步,没准连你们也吃了。” “可白霁是懂些道行的,我当时不知道罢了。” “他懂,不一定能收服,你朋友和你一般大,即便从小就学,不过也只学了十几二十年,如果只学了几年略懂皮毛,冒然抗衡岂不是螳臂当车?” 也是啊,按照白霁的说法,他只在玉蝉寺呆了五年。 我不知道白霁在五年时间学了什么,没准只跟着大师父整天念经礼佛,什么都只学了皮毛而已。 有些愧疚,对于我们刚从泗村回来后,还对他产生了不少误解。 想来和他接触这么长时间,有哪一件,他不是对我尽心尽力。 不懂得表达不代表什么都没做,他若是冷血,就不会帮忙把泗村大妈家的儿子治好了。 唯一一点的心结完全打开,只是白霁那倒霉孩子到底在搞什么,突然就要和我断了联系。 镇子上的警局到了,工作日时间,门口的人进进出出,热闹非凡。 博文大师停好车后,我从副驾驶出来,一抬头,看见一个打扮时尚的漂亮女孩从警局出来。 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州山的亲戚当中,我不记得有这么漂亮的同辈。 “走啊,看什么了?”博文大师催促道。 我又看了看那个女孩,背影又觉得陌生得很。 八成是认错人了。 和接待我们的警官说明来意,我们比较幸运,昨天办案的警官正在交接案情,还没有下班。 “那支手镯啊,刚刚被嫌疑人的女儿领走了。” “领走了?”我心说不好,怪不得刚刚看门口的女孩那么眼熟,居然是化了妆的娟娟,“她留下电话没有?” 警官摇摇头:“她说她没有手机,我把电话写给她了,她还说买了手机会给我打电话。” 怎么这么奇怪,好像有哪里不对:“她说的?还说给你打电话?她不是哑巴吗?” 警官莫名起来地笑起来:“谁说她是哑巴,话说得比我还溜,那手镯也不是什么重要证物,人家女儿想要回去,我们也不能不给。” 我靠,什么情况! 难道我又被骗了? 心里一阵懊恼,这一家子还真特么能装,把我骗的团团转。 “警官,那支手镯你们有没有留下什么照片之类的,搞不好那可是一支价值百万的古玉镯,据我所知张大成的女儿是个哑巴,别被人冒领了。” 不是我有意吓唬警官,我的确从娟娟的日记中看到她是个哑巴。 冒不冒领的,关键那支手镯有问题,不管是谁拿走,都有可能出事。 警官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一些,他一边嘀咕着明明看了身份证和户口本,不可能出现冒领的情况,一边掏出手机来点开相册给我看:“我是拍了照片,我看手镯挺好看的,还想着去商店买个差不多的,哄女朋友开心。” 我忙接过手机拿给博文大师看:“你看看,是真是假?” 博文大师拿着手机不停地放大缩小图片,还让我把玉镯露出来,他再进行对比。 看了半晌他把手机还给警官,冲我点点头:“从图片条件看,八九不离十。” 就像有人在我头顶泼了一桶冷水,我掐了掐太阳穴,瞬间头疼起来。 能让人发疯痴迷的手镯,和我的玉镯出自同一块石头,这说明了什么。 在明清那个年代,手镯都讲究成双成对,尤其是成色极好的玉镯,肯定是达官贵人或者是富商豪绅所持有,不可能两支手镯只买一支。 而我这支玉镯,奶奶说是老裴家的传家宝,再结合裴家的祖先在明清时期一直在朝为官…… 后面的事我不想再猜测了。 和猜想中一样,我们回到州山老宅,去了张大成的家后,并没有找到娟娟人影。 二叔公的葬礼圆满结束,老宅大排宴宴,邀请不少乡亲吃席。 若不是要等着二叔他们一起回黎市,我一分钟都不想呆在州山,只想快点回到家里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席间二叔和博文大师都喝多了,俩人一激动还拜了把子,说让大哥一会开车给博文大师送回老家,我们再回黎市。 左耽误又耽误,等我到家已经接进晚上十一点。 我没有去外婆家而是给妈妈打了电话,说要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外婆家过春节。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明明很困,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想着州山张大成家的事,其实还没有圆满解决。 娟娟和那支手镯下落不明,至于去了哪里,在我离开州山之前,完全不得而知。 会不会再出事,再出事后还会不会找上我,一切都是未知之谜。 常年黑白颠倒的睡觉方式,让我的神经衰弱症越来越厉害,明明因为缺觉头疼欲裂,却圆睁着两只眼睛,精神异常兴奋。 此时只有一句歌词可以形容我的状态: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耳朵竖得像天线,听着一切可疑…… “叩叩叩……” 的声音。 一句歌词还没唱完,的确是传来可疑的敲门声。 我从床上坐起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么晚了,谁会来敲我家的门。 应该是敲邻居家吧。 我刚准备躺下,又觉得哪里不对。 我家邻居常年不住在这里啊。 “叩叩叩……” 不,就是在敲我家的门。 这种情况,我在短视频里看得多了,多是用表演的方式提醒独居的女孩警戒,以防止被坏人有机可乘。 光着脚没穿拖鞋地下地,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心里想的都是门是否有上锁,窗户关好了没有。 这一想,大门是否上锁的问题就成了疑影,所说一般情况下外人是无法打开如今的防盗门,可总是会担心万一有人配了钥匙。 “叩叩叩……” 只有三下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深夜显得尤为突出,已经走到门口,发现自己果然没有把门锁拧上。 咔地一声,门锁发出清脆的声音,我心里也踏实了一下。 即便门外有坏人,想破门而入那是不可能,开不了门,我在家里总归是安全的。 踮着脚把头伸向猫眼,楼道里的声控灯在我看的瞬间熄灭,漆黑一片中,我什么都看不到。 是哪个混小子喝多了玩的恶作剧吧。 我转身打算回屋,突然又传来三声叩门的声音。 “叩叩叩……” 妈的,谁啊! 我狂躁地又看向猫眼,楼道外的声控灯已经亮了,在我把眼睛对准猫眼之后。 我看见门的另一面,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朝屋里窥探着。 ------------ 第五十九章 潜入者 我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眼睛死死地盯着猫眼。 生怕有什么人从猫眼里钻出来一样。 待我稳定了情绪,再靠近猫眼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已经灭了,又恢复到一片黑暗之中。 是什么人在门外?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应该是没有人了。 我没傻到打开门去确认,只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等了大钟,敲门声也没再传来,我这才放松下来。 光脚踩在冰凉的瓷砖上让我打了几个哆嗦,最后又从猫眼里确认了门外的情况,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我这才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 是大半夜的恶作剧,还是有居心叵测的人在深夜打探我家的虚实。 我想着明天一早要好好检查下门口,很多小偷都会在踩点后留下标记,比如某一家白天有人,晚上有人,或者屋里有狗符号。 防患于未然,还要买一些电子设备,在门口安装摄像头。 经过这么一吓,本就失眠的我更加雪上加霜,已经做好睁眼到天亮的准备,却还是挣扎着播放舒缓的音乐加速睡眠。 屋子外突然传来咚地一声,像是有人在外面走不小心踢倒了垃圾桶。 条件反射地从床上蹦起来,啪地一声先打开卧室的灯,反手就把卧室的门锁上了。 我能确定声音不是从大门外传来,而是来自于家里。 房间里没有什么可以当武器的工具,抱起我装化妆品的铁质收纳箱,必要时,至少能挡一下。 「谁在外面,我报警了,识相的赶紧离开!」我大喊一声,隔着门听着外面的动静。 可过了好久,都没听到任何声音。 越是紧张越是尿急,我多想此时能有一只大狼狗,这样我也不用害怕了。 用最轻的声音拧开卧室的门,怀里抱着的铁质收纳盒死死地护在胸前。 客厅里寂静一片,谁能想到在凶宅叱咤风云的凶宅试睡师,会被一个类似小偷的潜入者所吓到。 人心往往比恶鬼更可怕,这一次我深刻地体会到了。 把所有房间的灯都打开,仔仔细细把家里每一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找到。 难不成是我幻听了? 我扭过头看了看客厅茶几旁倒在地上的垃圾桶,可又有不是幻听的证据。 解决完生理问题后,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琢磨着刚刚发生的事。 窗户和大门完好,客厅的垃圾桶无缘无故地倒了…… 潜入者难道不是人? 我做梦都没想到,作为专业的凶宅试睡师,有一天会试睡到自己家里。 几次临时接的试睡工作,摄像机已经很久没派上用场,放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我在各个屋子里把摄像机安装好。 万事具备,现在只需要我从厨房拿一件能防身的武器,再把卧室的房门锁好,一切便可以安枕无忧。 然而想得挺好,却总要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 我才刚爬上床,整个屋子便处于黑暗之中。 停电了。 才遇到让人胆战心惊的事,突然的停电让我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走到窗边向外去看,凌晨一点,窗外依然有依稀的灯光从对面的住家透出来。 外面没有停电,那就是家里的电出了问题。 拿过手机来查看电费,果然,余额不足。 早不停晚不停,吓人倒怪的。 电费充上了,电却迟迟没有恢复,盘算着摄像机能撑几个小时,在没有其他突发事件之前,或许我可以忍到天亮。 然而一个声音又从客厅传来,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在接触到瓷砖地面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又来,又来! 不知哪来的火气,操起放在床头柜的菜刀,一手拿着手机调成的手电筒,直接开了房门出去。 「谁呀,妈的,有本事给我出来,老子不怕你!」 手电筒扫过的地方,依然空空荡荡,完全看不见任何人影。 我怒气冲冲地准备再去检查整个屋子,手电筒扫过门口的时候,我发现了不对劲。 玄关的大门…… 竟然是打开的。 卧槽! 真的有人进来了! 可他是怎么进来的呢。 我家的防盗门,是爸爸去世之后,奶奶提议重新换过的。 奶奶说家里没有男人,换了防盗门会相对安全一些,并不是高科技的指纹锁,但在落锁之后,从外面就算用钥匙,也没办法把门打开。 从第一次响起敲门声后,我可以百分百确定,我已经落了锁。 若是不是有人从屋里把锁打开,门根本不会开。 放在电视柜上的全家福相框掉在地上,刚刚发出声音的东西,就是它了。 以防万一,我走到门口探出头去向楼道张望,外面并没有人。 现在只需要确认门是怎么开的了。 我拿起在客厅摆放的摄像机,录像时间不长,只有十几分钟,很快就看到我回到卧室后的那一幕。 视频中,我看见在我关上房门之后,在没有人为的操作下,我家的大门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紧接着,房间一片漆黑,相框无缘无故掉在地上,再然后,我从卧室里冲出来。 我放下摄像机又重新固定在三脚架上,很庆幸刚刚英明的决定,让我把自己的家当成凶宅一般试睡。 如今出现灵异事件而并非人为闯入者,我该拿我的家怎么办…… 考虑了几秒钟后,我跑进卧室把玉镯和护心镜都带上,以防万一。 下一步要做的是检查电表,让屋子恢复光亮。 才走到电箱处,屋里又传来奇怪的声音。 吱呀吱呀—— 是从奶奶的房间传来。 出现了! 一手一件法宝,我用脚轻轻踢开奶奶的房间门。 只见床旁边的摇椅,在没有人触碰的情况下,竟然一摇一摇地自己动起来。 吱呀吱呀—— 我鼻子一酸,把护心镜拿到房间外,咚地一声跪在摇椅前:「奶奶,是你吗奶奶……」 摇椅突然停止摇动,我泪眼模糊地看着四周,迟迟不见奶奶的身影。 为什么,为什么我能看见别的牛鬼蛇神,却看不见我最亲爱最想念的奶奶。 「奶奶……」 过了有一会,摇椅又开始吱呀吱呀地摇动起来。 我看不见…… 不,我应该能看见。 「一点虚无见性光……」我哽咽地念着咒语,咬破手指,点在眉心中央,「两目三点注名堂,微意引性光旋转,阴浊阳清增明亮……」 三根手指划过眼前的时候,我看见,奶奶坐在摇椅上,吃力地晃动着,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奶奶!」 几乎是零点几秒的时间,我扑在摇椅上,投入到奶奶的怀中:「奶奶你回来看我了,你在那边好不好?」 我擦着眼泪尽量让眼睛保持清晰,奶奶的身影太虚弱了,苍白着一张脸,冲我一直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她努力发出声音,却无奈无力的样子,想起奶奶临终前的模样。 尽管拼命克制,泪水依然像泉眼中的泉水,控制不住地流出来。 她想说什么,想告诉我什么,还是她在那边过得一点都不好,希望我能帮她做些什么。 脑中闪过无数个能和奶奶交流的方法,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我曾在短视频平台看过一个是不是的游戏,几个人随便提问,一个人回到是或者不是,猜出最后结局。 以防万一,我用手机编辑备忘录,方便总结出奶奶想告诉我的信息。 「奶奶,我知道你有话想对我说,我来提问,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答案我来想。」 奶奶微微笑起来,冲我点点头。 事不宜迟,马上开始。 我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奶奶,你在那边是不是过得不好?」 刚还有些笑容的奶奶,申请瞬间变得悲伤起来,她点点头,我似是能看见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泪光。 奶奶过得不好。 我心里一沉,用手机记录下来。 「奶奶希望我为您做点什么,好帮您化解困地?」 本以为奶奶会点头,可她略显出犹豫的表情,最终还是摇摇头。 我不需要我帮她,还是我根本无法帮她? 她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我再重新问一遍。」我伸出两只手,先抬了抬左胳膊,「您想帮我帮您。」 然后又抬了抬右胳膊:「您是想帮我。」 问题一出,我看见奶奶把目光集中到我的右胳膊上,头还微微向右边旋转。 奶奶是想帮我,她用着虚弱的执念,趁着只有我在家的时候,想帮我度过难关。 我的手有些发抖,不是担心自己有事,而是感动于奶奶的尽力付出:「我有危险?」 话音刚落,奶奶拼命地点头。 我有危险,这事不用奶奶提醒我也知道,只是情况危急到什么地步,才能让奶奶不惜现身提醒。 该如何询问奶奶事情的紧急性,以及我会面临怎样的危险。 如果可以,我更想知道该如何化解。 我找不到询问的方向,是或者不是,至少让我有个大概目标。 然而我不知该如何问起。 停止凶宅试睡,找高人帮忙,去寺庙避难,逼想要杀我的人现身…… 我把能想到的关键词全都说了一遍,可奶奶只是一脸悲伤地看着我,并没有任何反应。 全都不对,根本没有说道问题的重点。 我有些泄气,刚想放下笔。 谁知笔却自己动了起来。 一笔一笔,无比艰难。 就好像耗费掉所写之人的所有力气。 三。 这是第一个字。 光是这三个横,足足写了两分钟。 三什么呢? 第二个字开始下笔了。 在写到第二个笔画时,我瞬间反应过来。 「三世姻缘?」我脱口而出,抬头看向奶奶。 奶奶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她迫不及待地点点头。 我心中的一喜,转而有些悲凉。 又关左和煦的事? 「奶奶,您的意思是让我以后再也不见他吗?他会给我带来危险对吗?」 这次换成奶奶拼命地摇头了。 不是不见他,而是要见他。 我看着那歪歪扭扭的三字,再抬头想询问时,竟发现奶奶不见了。 「奶奶,奶奶……」 我顿时泪如雨下,跑到其他房间找了一圈,依然不见奶奶的身影。 我还能再看见奶奶吗? 我真的很想念她。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五十九章 潜入者免费阅读. ------------ 第六十章 殡仪馆惊魂夜 那一夜,我无心睡眠。 我只记得辗转反侧了好久,一是思念,二是思考。 三世姻缘,到底为何他们都执着于这个问题。 左瞎子,奶奶,还有一看便知的天一道长…… 想起我在玉蝉寺的最后一晚,大师父曾经说了一句让人半懂不懂的禅话。 他说,三世缘分尽于昔,自有天意相扶持,前世造孽,累及后人,逆天而为举步维艰,倒也可一试。 就连大师父也提及过三世姻缘。 然而除了奶奶之外,其他人似乎都不希望这段缘分继续下去。 整个春节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妈妈住在外婆家,我坚持每天都回家,只为再有机会见一见奶奶。ao 可奶奶再没有出现过。 然而我沉浸于和奶奶见面的愿望中,却忘了一个关键问题,因为奶奶的出现而被我忽视的致命点。 一年多的四处奔波,得之不易的空闲,一连一个星期我都扑在家庭里,没和外界有过联系,也没有人联系我。 直至初八上午,春节假期的第一个工作日,我接到了江晗的电话。 「来活了裴沐,地点黎市,价钱美丽,有空接吗?」 这是江晗给我揽的第二个活,第一个活是芳馨公寓302号。 我笑了笑:「那我得先听听价格有多美丽。」 「你不先听听地点吗?」江晗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语气稍显得意。 就好像我不敢接一样。 「地点啥的无所谓,我现在身价涨了,得先看看你说的价格美丽,能不能请得动我。」我也不差,论傲娇,我正是人气旺盛的阶段,自然要摆出大牌的架势来。 论凶宅试睡,我已经成了网络一姐,就咱佛光普照的视频片段,谁还能干得过我。 「行吧。」江晗的气焰顿时矮了一些,「知道你红,少于一万的价格请不动你,我特意请示了领导,又给你加。」 一可以了。 等等,他说领导…… 难道说地点是…… 「一晚,地点是我工作的殡仪馆,怎么样?」 果然。 殡仪馆的话,一实低了。 按照凶宅试睡的难度等级,殡仪馆相较于一般的普通住宅,阴气最盛的地方,怕是可以用地狱难度来形容了。 一个蓟文凶楼已经站满了一层楼的鬼。 殡仪馆里可全是死人啊。 「殡仪馆……」我有些犹豫。 江晗又恢复到开始的气焰,立马想嘲笑我:「怎么滴,怕了?」 奶奶年前才现身说我有危险,去殡仪馆试睡,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我还在考虑,没有说话。 「考虑到你一个人不能成事,我还偷偷请了别人,本不想告诉你,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江晗略显神秘,应该在期待我的反应。 我肯定得上套:「什么惊喜。」 「不瞒你说,我们殡仪馆最近邪乎得很,已经吓走三个夜班的人了,有的半夜就撂了挑子直接跑了,有的吓晕了醒来后就疯了,光救护车就来了两趟了,急得我们领导头发都白了。」江晗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得再找个靠谱的人过来。」 殡仪馆闹鬼,这在全平台中屡见不鲜,影视剧更八门,是人们印象中最容易闹鬼的地方。 在殡仪馆上班的人,尤其是夜班人员,胆量绝非凡人,轻易不会被吓到。 当然这是在无神论的前提下,先不说殡仪馆里存放的大多已经化成灰。 就是冷冻柜里的尸体,看得多了,也就那样。 能连续把三个夜班工作人员吓跑,看来已经不能用凶来形容了。 「所以惊喜到底是什么?」 江晗啧啧两声,不再卖关子:「我听付星说,你和白老弟有一阵子没联系了,你正为这事苦恼……」 我眼前一亮,心说该不会请的是白霁吧。 和白霁突然断了联系,这事我的确和小福星抱怨了两次,这对小情侣还真靠谱,这就为我解决问题来了。 「白霁会去?」 「给你打电话之前,我已经和白霁联系过了,以我的面子请他帮忙,和你的价钱一样,他已经同意了。」 还得是江晗啊。 「靠谱啊,兄dei!」我已经起身,开始收拾东西,「时间地址一会给我发来,这活我接了。」 有些人之所以有选择困难症,是因为备选答案中没有自己特别想要的东西。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才会犹豫不决,计算得失。 而碰到真正想要的,往往不会去选择,直接给出答案。 就比如现在的我,明明上一秒还瘫在沙发上准备当一整天的废柴,现在突然收拾东西洗澡化妆忙得不亦乐乎。 不是不在乎生死,而是信任白霁,顺便能找一个正当的见面机会。 我很想知道,他一直躲着我,到底是什么原因。 没敢告诉妈妈试睡的地点,和江晗越在我家楼下,提前吃了晚饭,又带上下午去超市买的零食,拖着我巨大的行李箱开开心心出了门。 也是见了江晗的面才知道,怪不得他如此着急,又请示领导加试睡费用,又找来白霁坐镇。 原来他今天夜班。 一边开车一边兴奋地手舞足蹈地说着话,用公款拉着两个人陪他上班,我看害怕的人是他吧。 「这不是你来了,我本应该晚上八点上班,这都提前两个小时过来,得亲自接咱大名鼎鼎的凶宅试睡师。」江晗还是那么喜欢逗,一开口,不管多久没见面的人,都能一秒钟化解尴尬。 我也没客气,鄙视地呵呵两声:「你不是入殓师么,还有夜班?大半夜又不会有人火葬,用得着连夜给尸体化妆?」 「一般情况是没有,一个月赶不上几个夜班,夜班也不忙,除非碰上特别难搞的,比如车祸,意外死亡,一时半会搞不定的,一般都会晚上把遗体送来,赶着上午之前完成,让家属最后瞻仰遗容。」 江晗一说起他的工作,总是变得滔滔不绝:「最难搞的是严重车祸,撞成什么样的都有,不止需要化妆,还得各种修补残肢,身体还好,穿着寿衣看不出来,放点填充物就好。」 他依然眉飞色舞,给人一种好不容易能找个人说说的机会,恨不得把他经历过的全说出来:「那些脸撞烂了,缺个鼻子少个耳朵,甚至整个脑袋都撞瘪的才麻烦,还得按着照片尽量还原,跟玩雕塑似的,可费劲了。」 我咧咧嘴,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才刚吃完饭,再听下去晚饭白吃了。 既然接了试睡的工作,总要提前了解请我去的原因。 我相信殡仪馆内部会有监控设备,请传统意义上的试睡员,也只是多几个摄像机拍摄,降妖伏魔变更风水布局,得请道士或者风水大师。 试睡员除了拍摄,记录试睡过程,以及告知雇主的试睡体验,其他再无能为力。 「说说你们那怎么个凶法,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没有?」 江晗稳定情绪,嗐了一声:「殡仪馆,又不是鬼屋,不过是存放死人的地方被当成鬼故事的题材,要是经常闹鬼,我们上班的人还活不活,早就跑光了吧。」 那肯定啊,在泗村四号没出事之前,我也不相信这世界有鬼。 看江晗一见面只说尸体有多恐怖,而不是讲殡仪馆的各种传闻,就知道从他工作以来,一件怪事也没遇到过。 传言毕竟是传言,说一些没有边际的话,作为一个男人,多少有些下头败好感,江晗神经大条,根本不是喜欢满口胡言的人。 「所以那些被瞎跑吓疯的人,都是看到了什么?」 听我这么问,江晗皱着眉摇了摇头:「不知道啊,监控里什么都没拍到,人就是这么突然疯了。」 奇怪了,根据经验,在真有超自然现象发生的时候,摄像头会拍下人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桌椅移动,东西掉了,甚至夸张一点就像电影里看到,会拍下肉眼看不到的鬼影。 当然,拍下人看不到的鬼影说法有些扯淡,即便拍下鬼影,基本上人也就看见了。 像这种监控无异常,人却突然疯了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想了想又问道:「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三天前吧,那天我上班,警察送来三具遗体存放在停尸间,说是在河里发现的尸体,可能是凶杀案又没人报警,排队等着法医验尸……」他说完有些无奈,像是自己的过错一样,「结果当天晚上就吓跑一个保安,害得我入殓师的同事在监控室坐了一宿。」 第一个被吓跑的是保安,之后连着两天分别是两个保安和一个服务师,都是被其他值班人员发现已经吓晕,叫来救护车拉走了。 查看监控无异常,一共四个人,有三个都是在监控死角,只有一个是在监控范围内突然发作。 而出事的地点都是在同一个地方——停尸间。 看来真和江晗口中的三具尸体有关。 车子开了四十分钟,殡仪馆距离市中心较远,在近郊一块没什么居民区的地方,外围是很大的一圈停车场,看上去破破烂烂,满眼尽是荒凉。 才开进殡仪馆的院内,一辆熟悉的SUV停在我们旁边。 许久不见的白霁背着一个双肩背从驾驶室中下来,我看着他淡漠的脸,不知怎的有一种冲动,迫使紧张得手都有些哆嗦。 「嗨,白老弟。」江晗走下车,和白霁打了个招呼,「幸好我们早到了一会,不然就要让你等了。」 白霁听了他的话觉得有些不对:「你们?」 说罢他抬起头来,朝江晗的车里看过来。 隔着前挡风玻璃,是我和白霁长达一个世纪的对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的目光中除了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逃避。 「出来亮个相吧小宝贝。」江晗走到我这边的车门,兴奋地把车门拉开:「凶宅试睡还得是你们这黄金组合,你们好拍档之间打个招呼吧。」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十章 殡仪馆惊魂夜免费阅读. ------------ 第六十一章 手腕脱臼 如果不是江晗刻意地撮合,我和白霁或许不会陷入如此尴尬的地步。 他皱着眉眼看着我从车上下来,没和我打招呼,而是把头扭向其他地方,观察着殡仪馆周围的环境。 陌生,逃避,犹豫。 他或许是在想,该不该继续这次试睡。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为什么刻意与我保持距离,或者根本不想看见我。 「怎么啦你们,吵架啦?」江晗察觉到气氛不对,大咧咧地揽住白霁的肩膀,「嗐,白老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咱大老爷们,可不能跟女人一般见识。」 江晗这是劝架呢,还是上升性别矛盾呢。 我摆着死亡微笑脸想给他两拳,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吧。 缓解尴尬这事还得我来,指望白霁主动和我说话,还不得把我头发都等白了。 「白霁,好久不见,你最近很忙呀……」 我尽力了,真的,尽量做着和平时一样的表情,换来的却是他的冷漠。 我到底哪里得罪他了,在玉蝉寺和蓟文直播时明明还好好的,再见面却如见了杀父仇人一般。 「既然你找裴沐过来,那我就不进去了。」白霁终于有了反应,把江晗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移开,背起双肩背就要往回走,「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 「哎——别介啊。」 江晗比我反应快,一把拉住白霁又把他拽回来:「答应好的事怎么还带反悔的,你不来,我明天怎么和领导交代。」 其实,我有些生气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白霁这该死的反应。 好像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白霁,我好像没得罪你吧,无缘无故不接我电话不回我微信,见了面不打招呼也就罢了,看见我掉头就走,就算是不认识的陌生人,该有的礼貌总该要有吧,你可以离开,但走之前必须把话说清楚,让我死个明白。」 白霁的态度不好,我的语气更差,我们好歹也是朋友,更是多次生死与共的患难知己。 人无完人,或许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有什么误会说出来解决就好,一直憋着只会逃避,还有没有点男人该有的样子。 听我这么说,江晗也跟着点头:「就是,有话就直说,裴沐惹了你,让她给你道个歉就好,咱大老爷们,可不能跟个女人一样小心眼,这要是裴沐在这使小性子,我还能理解,你一个老爷们扭扭捏捏的,怎么比女人还作呢。」 我翻了个白眼。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怎么一张口就性别歧视呢。 赶紧闭嘴吧。 不过,江晗的话还是有点用,白霁突然就扬起嘴角。 我以为他会笑着说两句解释的话,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不正常,心虚的笑或者尴尬的笑,这些我都能理解。 可他逐渐演变成含有讽刺意味的冷笑,让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紧接着就是一句更令人寒心的话:「无所谓,随你们怎么说。」 靠!我这暴脾气! 行啊,走吧,最好老死不相往来,我就当从未和他再次遇见。 我走到江晗车后身,冲江晗拍了拍:「把后备箱打开,我行李箱没拿,咱不求人,他的那份钱咱俩人平分。」 这下不止我生气,连江晗都生气了。 「白老弟,你怎么回事,之前对裴沐这么好那么好,几次救人家的命,她奶奶去世,你还跟着去州山料理后事,让我这旁观的人都觉得你对人家有意思。」 刚还觉得他说话不中听,现在只想给江晗鼓掌。 骂得好。 「忽冷忽热不上不下,你搁这钓鱼呢,你要是不喜欢裴沐,就别表现得跟个情根深种的大冤种似的,给裴沐耍得团团转,你这么做觉得有意思吗?」 这话风怎么有点跑偏了,不是白霁不明原因不理我么,怎么突然像我被渣男负了心一样。 后备箱打开,心里有气,连带着拿行李箱的动作都格外暴力。 然而我忘记那一堆三脚架有多沉重,本想给提起来的,却因为注意力不集中没有用对力道,手腕一下子就扭到了。 「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甩甩手,这不甩不要紧,只听见手腕骨头咔吧一声,疼得我眼泪差点下来。 举起手腕看着耷拉着的手以及有些畸形的关节,心里一阵唏嘘。 这就,脱臼了? 「大姐,你弄啥嘞,这等粗活,你就不能等我这臭男人来做,偏要自己动手?」江晗拿着我的胳膊故意抬高,扯着大嗓门嚷道,「你这手腕是脱臼了吧。」 他这一喊,很成功地引起了白霁的注意。 当时白霁已经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副驾驶,听了江晗的话,他抬起头朝我们这边看过来,咣地一声把车门又关上。 「这得医院了,我可整不了你这手。」江晗说着,喊来白霁,「白老弟,我这还得值班,我不管你俩有啥矛盾,怎么也得送裴慕去个医院,脱臼了不复位,这不得疼死。」 疼是疼得紧,可我嘴上却不能示弱,至少在白霁的面前,我就是疼死也不想让他看不起。 「不用,我都答应你今天来试睡,我这手不打紧,先帮你撑过今晚,不然留你一个人在这,我也不放心。」 说罢,我还你了白霁一眼:「我可不像某些人,没有责任心,答应好的事不作数。」 有一种郁闷,叫双拳打在棉花上。 我还以为我的话会给自己拉足了面子,谁知白霁根本没理我,只走过来从江晗手中接过我的手,仔细看了看。 「去医院。」他语气万分淡漠地说道。 我真想呵呵他一脸:「不去!」 说得斩钉截铁,心里慌得一批。 他如果这时候不理我走了,我找谁哭都来不及。 「不去也行,我给你把骨头接上,比医生疼一百倍。」 嘴角抽了抽,其实已经认输了,多劝我一句会死啊,我现在说去医院,岂不是很没面子? 死鸭子嘴硬,大概就是我这样的。 「白老弟要是会接骨就太好了,这样,我先带你们进休息室,离我上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我去附近药店给裴沐买点止疼药什么的。」 就不考虑考虑去医院的事了? 江晗负责帮我拿行李箱,我磨磨蹭蹭地跟着他们走进殡仪馆内部,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若不是来之前做好心里准备,入夜后的殡仪馆,风一吹带着烧成灰的黑色灰烬,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感。 等我们进入办公楼里,真正阴森寂静的氛围感再次袭来,楼道里除了我们的脚步声,一个人也看不见,灯光的惨白和楼道里白色的墙壁相互照应,眼睛有些恍惚不清。 在进入到入殓师的休息室之前,我们先去了一趟保安室。 毕竟晚上要在办公楼,以及室外检查巡视,去保安室也是为了认人,以免保安从监控里看见我们的身影后会大惊小怪。 保安室里只有两个保安,江晗说原本夜班最少也要配置四个保安的,因为殡仪馆室外场地过大,巡查一圈大约需要两个小时。 除了保安之外,服务师以及其他后勤部门也会有人值夜班,半夜经常会有尸体送来。 不过发生无缘无故有人被吓疯的事后,保安严重缺人,夜班只有两个人轮换,人手不足的问题只能从其他部门协调。 「入殓师夜班只需呆在休息室里,不过保安不足,他们去巡视时,我们需要来保安室盯梢。」江晗一边走一边向我们介绍,「我们领导已经在工作群里给员工打过招呼,你们俩可以在殡仪馆里自由出入,我们都会配合你们。 该说不说,殡仪馆这么大,恐怕就是请十个试睡员过来,也没办法顾及周全。 只是事发地点全都发生在停尸间,只请了我和白霁,他们领导的意思,是让我们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一个地方。 捉鬼降妖倒是其次,主要是让我们拍下或者亲眼目睹,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会让这里的员工一个个被吓疯。 入殓师的休息室在二楼,和他们的工作间相连,照顾我手受伤的情况,江晗并没有过多介绍,直接安排我们进去休息。 「奇怪了,还没到下班时间,应该有人在才对。」江晗自言自语了一句,指了指沙发让我们坐下,「我先去药店,除了止疼药还需要什么?」 白霁把我的手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找江晗要来纸笔。 止疼药,绷带,固定的夹板,消肿之痛的喷雾,以及一些活血化瘀的药。 「去医院复位一般都会先给麻药,我给你复位可没有这些,一会疼哭了,我可不负责。」 白霁的语气终于软了些,看着我已经肿胀的手腕,眉毛一直皱着,却又耐着性子,「好在你这不严重,明天一早试睡结束,还是得去医院让医生检查。」 我心说谁坚持不去医院了,但凡再劝我一次,谁不去谁是狗。 江晗出去了,休息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其实这样也好,如果去医院,保不齐白霁把我送到门口,又被他溜了。 我现在有正当的借口,可以把他留住:「我的手都受伤了,一会万一有不干净的东西,想和它拼命都不占上风,你要是再不留下帮我,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白霁没有说话,好像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手上。 他拿着我的手开始轻揉活动,根本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哪怕是轻轻触碰,也疼得我龇牙咧嘴, 一边喊着让他轻点,还不忘等着他的回答:「你倒是说话啊。」 「说什么?」白霁依然不在意我想表达的意思,捏着我的手看来看去。 「说点我想听的东西。」 「裴沐。」他猝不及防地抬起头,不加躲闪的,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我,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毛,「上学的时候,你是不是一直暗恋我?」 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在我印象中,除了付星,我没和别人提起过,难道是付星这个小八卦把我的糗事告诉白霁了。 我哈哈笑着尽管装傻,现在还不是说这件事的好时机:「你听谁说的,上学时我都没跟你说过话,怎么可能暗恋你。」 先制定一个目标吧。 今天的目标是——不丢人! 「喜欢一个人,即便捂住嘴巴,也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藏不住的。」 我一脸懵逼。 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不甚分明的笑容:「上学时回家的路上,你每次跟着我,都会被我发现。」 无语。 「裴沐,时隔多年,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十一章 手腕脱臼免费阅读. ------------ 第六十二章 有新尸体送来 喜欢,或者不喜欢,好像哪个答案我都说不出口。 如果上学时是暗恋的话,如今的白霁与我而言,是依赖是安全感。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喜欢一个人真的藏不住的话,那我们,或许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了。 我喜欢他不是秘密,他喜欢我,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这是他第二遍问我,我仍然陷入沉思之中。 难道这就是他逃避我的原因,只因为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 风马牛不相及,应该没这么简单。 突然产生了焦虑感,总觉得他想知道的答案,跟普通的标准答案大相径庭。 人在表白的时候,对方若是答应,结果肯定是两个人在一起。 而面对白霁,如果我说喜欢的话,竟有一种会把他越推越远的预感。 说不喜欢…… 万一答案也错了该怎么办。 好纠结啊。 「白霁,我其实……」我答案还没说出口,突然钻心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伴随着熟悉的咔吧一声,我抽出手的时候,竟奇迹地发现手腕能活动了。 骨头就这么突然地接上了,速度之快,我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喊出口。 也幸好我没尖叫出来,不然在这入了夜的殡仪馆里,还指不定会引起多大恐慌。 痛感久久无法散去,我疼得眼泪鼻涕横流,咬着牙浑身哆嗦地忍耐着,过了好久,疼痛感才一点一点在减轻。 我又试着活动了一下,还是很疼,估摸着还得疼上一阵。 「一会等江晗回来,喷点消肿止疼的药,再缠上夹板,除了手腕不能活动,手指应该能拿东西。」白霁站起身来放松了一下,我甚至看见他还偷偷擦了汗。 原来他追问了两次的问题只是在分散我的注意力让我别紧张,答案是什么,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特别认真去想的问题,终究是错付了。 「你还会接骨?」 「在寺庙的时候,修远大师捡柴火的时候从小山摔下去,脚踝脱臼了,师父他老人家曾教过接骨的方法。」 白霁说得轻松,可看他额头上还有未擦干的汗水,估计刚才比我还紧张吧。 我没有接他的话,又不知想知道的答案如何再重新问起,一时间休息室陷入一片寂静。 单看这休息室,布置得还算温馨,有浅棕色的布艺沙发,坐上去很舒服,还有饮水机,微波炉,以及放在桌子上的一些零食和速溶咖啡。 入殓师其实是一份相当神圣的工作,为死者整理留在这世界上的最后容貌,以为逝者安息,生者欣慰。 只是多与尸体接触,才会被无知的人认为不祥。 我倒是挺佩服他们,可以打破偏见,服务于死者与生者之间。 好在江晗回来的快,提着一兜医药用品,还顺便买了些饭回来:「呦,裴沐的骨头接上了?」 他看着白霁拿着镇痛喷雾在我手腕上喷了喷,又把夹板和绷带往我手腕上缠,忍不住又打趣道:「白老弟全能啊,还有啥是你不会的?」 「不会的可多了。」手腕被他弄疼,我咧着嘴抢答,「不懂得怜香惜玉。」 大概十多分钟后,我虽然在家吃完饭,可在江晗的邀请下,还是围着餐桌,和他们又吃又喝。 江晗这才开始给我们讲一讲在殡仪馆工作需要注意的东西,以及我们今天的主要任务。 其实在殡仪馆工作,规矩有很多,不说其他部门,就单说入殓师,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只要有死者在,都必须把死者的工作放在首位。 他说这是职业道德,要尊重死者,稍有怠慢,会遭报应影响后代,后半辈子都别想安宁。 职业道德是主要,后面玄乎的话,大概是领导编来吓唬他们的。 心有敬畏是好事,工作才能更好的完成。 「你们今天主要是关注停尸间,也是在二楼,停尸间门口有一个看门的人,没有遗体送来时会呆在门口,有遗体时会下到一楼登记,再把遗体运送到二楼停尸间放好。」 江晗一边嗦着小龙虾外壳上的汁水,一边面不改色地一口一个遗体。 我根本无心在听,左手没受伤的手悄咪咪地摸向装有小龙虾的盘子。 手还没摸到盘子的边,被白霁直接用筷子拍掉了。 他瞪了我一眼,把没放辣椒的烤蔬菜往我面前推了推。 可以说很栓Q了。 「所以我们会一直呆在停尸间里面?」白霁又瞥了我一眼,见我拿起烤金针菇往嘴里送,这才开始和江晗的正经话题。 和江晗说得如出一辙。 白霁在没见我时,想方设法不和我见面,刚见了面还要耍浑逃避。 这见了一会,又开始对我事事关心细心照顾,连想偷吃个小龙虾都要被他敲手背。 他这个人不止自相矛盾,简直跟精神分裂一样。 「当然不是。」江晗剥了一个小龙虾故意在我面前晃一圈,嘚瑟地放进他自己的嘴里,「你们看着来就好,按照裴沐平时的试睡习惯。」 「那还好点。」一直待在停尸间,别说会造成什么心理阴影了,那地方都是大冰柜,里面存着尸体,就是身体也遭不住啊。 江晗戴着满是红油的一次性手套,拿起一串肉串来吃:「没办法,我们领导怕死肯定一早就下班了,又是我推荐你们来的,所以让我负责接待你们,咱们都是朋友,我要是跟雇主一样要求你们干这干那,咱也太不地道了。」 我一直觉得江晗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大大咧咧,凭心而论,是有一些头脑在里面的。 嘴上说着不要求我们去做什么,在我听来实际是在点我们。 不能因为是朋友就随心所欲,该做的工作要做,不然他没办法和领导交代。 我和白霁对视了一眼,相互心知肚明。 八点半,距离江晗上班已经过去半个小时,我们的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他开始收拾桌上的残局:「我还挺紧张。」 江晗第一次经历怪事,还是和我在芳馨公寓302室共度的那一晚。 按照他的话来说,他经历了,又没完全经历,明明发生了恐怖的事,他却什么都没看到。 最可笑的是在凶宅睡了一觉醒来,不但被敲得头疼,一睁眼全是警察。 他说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有幸,在逢凶宅必闹鬼的我面前,亲眼看看鬼长什么样。 「和鬼片里看见的有些不同。」我是亲眼见过成型的鬼,大白脸‘它“和小孩鬼,以及州山槐树鬼,「鬼不一定是女鬼,不会个个披头散发大白脸,也不会穿着白色的袍子。」 江晗停下手里的活,坐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还有呢?」 「它们都是维持着死前的样子,芳馨公寓见到的都是黑影,应该是那些人死后都被搅碎了混进石砖里,没办法成型。」 江晗点点头,哈哈笑起来:「就是经历了302,我这无神论者也还是不相信,除非今天让我亲眼见一见。」 说罢,他又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逢凶宅必闹鬼,裴沐,你今天可别不灵了。」 我们都当这是一句玩笑,可白霁却异常认真地拉下脸:「还是不见的好。」 「咚!」 外面的门突然被大力地敲了一声,我一个激灵的同时,看见白霁已经站起来。 「别紧张,应该是停尸房的人下去接尸体,最近人手不够,这个时间保安已经在外面巡逻,叫我出去帮忙而已。」江晗抽了几张纸巾擦手,「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顺便看看停尸房?」 既然是来工作,当然要去看看。 我们点点头,跟着江晗下到一楼。 尸体是用救护车拉来的,跟着两个交警,看样子是车祸丧生。 尸体的身上盖着白布,已经被血染透,还时不时有血从担架上滴下来。 同时跟来的还有一个头上缠着纱布的男人,伤口应该是在救护车上做了简单的处理,浑身也都是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尸体的。 做了简单的登记,头上带伤的男人说要把尸体在殡仪馆存放几天,让入殓师在后天一早前化好妆,尽量修复好死者的生前面貌。 一阵忙碌之后,交警带着头上有伤的男人离开,我这才注意到领尸体的人是个中年男人。 大岁左右,皮肤黝黑,身材中等,两道深深的黑眼圈上,是一双眼窝凹陷的涣散眼睛。 不是我嘲笑他的长相,也没有贬低的意思。 这是我见过的所有人当中,最像死鱼的死鱼眼。 「佟叔,老规矩,碎成这样没法干活,先存起来吧。」江晗对领尸体的佟叔说了一声,带着我们往楼上走,还给我们简单说明情况,「遗体刚去世,血液还没能完全凝固,身体也还没僵硬,必须放在冷柜里存放一段时间,这样才好做事。」 这我是能理解,车祸死亡,情况严重导致死亡的,身体一般无法保持完整。 如果是辆车相撞还好,我从新闻中看过被大货车碾烂的肢体,变成一滩泥一样,怕是再高明的入殓师也修复不好。 看着推车中白布下面还能看出人的形状,想必应该是车辆相撞后伤重才不治。 滴答滴答,随着平板推车的移动,地上留下一道红色的血痕。 我对鬼怪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了,可尸体对于我的冲击,还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遭。 「佟叔,这两位是单位请来的试睡师,最近咱殡仪馆不太平,领导请两位大师过来给看看。」江晗这才想起介绍我们,在我们已经走到停尸间门前时,「少不了要麻烦您。」 佟叔刚想把尸体推进停尸间,听了江晗的话后抬头看了我们一眼。. 有些不耐烦,又有些抵触,他的眼睛浑浊缺少光彩,周身散发着浓重的烟味,看来是个老烟枪了。 过了有一会,他这才恢复动作:「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自己掂量。」 「当心触了霉头。」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十二章 有新尸体送来免费阅读. ------------ 第六十三章 初探停尸房 停尸间的门啪地一声关上,我们三人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这位佟叔,似乎不太欢迎我们啊。 江晗和我们解释说,新来尸体都要去掉白布放进冷冻柜的,车祸去世,很多都面目全非,很多人都受不了。 佟叔把我们挡在外面是怕尸体的样子吓到我们,只是不善于表达,没有说出口而已。 「佟叔在这里做了很多年,常年在停尸房看夜,听年纪大一点的同事说,差不多做了二十年了。」 二十年,还是常年夜班,怪不得他眼窝凹陷,人不人鬼不鬼。 去江晗的休息室拿了我的行李箱,回到停尸间时,佟叔已经坐在门口的小岗位上,喝着茶水看报纸。 「佟叔,我带他们进去看看。」江晗一脸的讨好,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玉溪来,塞进佟叔的口袋里,「领导的指示,各部门全力配合,咱也不能驳了领导的面子。」 佟叔摘下老花镜,露出他没有光彩的死鱼眼,看看江晗身后的我和白霁,放下报纸起身:「我去趟厕所。」 「得嘞。」江晗高兴地答应着。 「记得给他们做登记。」 做登记是每个外来人员在进入停尸房前,必备的一道工序。 不光是他们内部人员进入,有很多警方储存在此处的凶杀案死者,时常会有人前来认尸。 江晗为我们办理好登记手续,带着我们走进停尸房。 停尸房内部空间不大不小,和想象中一样,两面墙上都打造着冷冻柜,一排一排的正方形抽屉,里面存放着尸体。 房间的中间,是一张长方型不锈钢长桌,我猜想应该是放尸体用的。 两面没有打造冷冻柜的墙,一面是一个柜子,存放着一些专业器具,另一面是几台电脑,应该是方便发现凶杀案尸体后,法医在这边解剖尸体。 迈进停尸房,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里面不止气温低,就连灯都是惨白惨白的,无形中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白霁抬头看了看架在房顶墙角的监控摄像头,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摄像头的位置,的确会产生监控盲区。 而盲区,就是一整面墙的冷冻柜。 「我带了四个摄像机和三个三脚架,如果要保证停尸房没有一点监控死角,怕是要用三架摄像机。」事不宜迟,我用没受伤的手把行李箱放倒,拉开拉链,把摄像机拿出来,「你们帮我组装一下三脚架。」 两个男人都点头,组装三脚架对他们来说没有一点难度。 「我有一点不明白。」白霁的意见大多在凶宅试睡中都能起到关键作用,「停尸房连着三天出事,出事的人是保安以及其他部门的工作人员……」 我瞬间明白白霁的意思。 他是想说,如果停尸房真不干净,首先出事的人应该是和停尸房以及尸体接触时间最长的佟叔。 「出事时的监控能看吗?」白霁又问。 江晗点点头:「领导说各部门全力配合你们,想必保安室可以把监控调出来给你们看。」 那还好,至少我们要知道当时是怎样的情况。 在什么时间,何种情况,或者怎样的机缘巧合下,佟叔没事,出事的是不在本部门的其他工作人员。 查看监控固然重要,但我还想到一个关键的地方:「江晗,你说是三天前由警方送来三具尸体后,才发生怪事的,我能不能看看那三具尸体,没准有些古怪。」 听我这么说,江晗愣了一下,下一秒忍不住笑起来:「看尸体,你确定?」 看尸体,其实我不怎么确定。 总觉得会比遇见鬼刺激多了。 「你看过了?特别吓人?」我有些犹豫。 「还行吧,我看习惯了觉得不是那么入不了眼,只是尸体在河里泡过,别说尸体了,就是人在水里泡一会,皮肤也浮囊皱巴巴的,尸体不一样,泡的时间长了会发胀。」 我做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了眼白霁,已经产生了退意:「面目全非不?」 「仔细看的话能看出样子来,不过得仔细看……」 得仔细看这四个字划了重点。 好在我也不一定非要看,我又不是来认尸的,只想看看尸体有没有异常。 考虑再三后最终达成协议,看尸体的任务就交给白霁了。 我假装往三脚架上安装摄像机,离冷冻柜远了一些,一只手受伤多少有些不方便,用余光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此时白霁已经拉开其中一个冷冻箱。 尸体是被一个类似黄色的睡袋包裹着,布袋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奠字。 想看尸体,必须先拉开袋子的拉锁。 「是一具年轻少女的尸体,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白霁微微掩住口鼻,直视平时看不见的尸体,也让他有些不适应。 「拉来的时候我大致看了一眼,这具尸体没有外伤,应该是自己跳进河里淹死的。」江晗说着,又打开另外两个冷冻箱,「另外两具尸体,一个有些轻微的愈伤,另一个男人的尸体外伤严重,髋关节以及大腿骨粉碎性骨折,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 我整个人都抖了一抖,髋关节和大腿骨粉碎性骨折,怎么觉得有些熟悉。 「三具尸体,一个年轻少女,一个男性骨折的尸体,是不是还有一位中年女性的尸体?」我已经顾不上安装摄像机,紧张地看着他们两个。 「你怎么知道,这三具尸体怎么看都像是一家三口。」江晗道。 妈耶,我的猜想怕是要应验了。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冷冻柜旁边,由于冷冻的原因,尸体已经没那么恶臭了,可被泡的发胀的尸体,对我的视觉神经造成不小冲击力。 果然,和我想得没错,这三句尸体是州山张大成一家。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黎市的河里,而且三人全部死亡,张大成明明髋骨粉碎性骨折,却能跑到黎市。 更何况张大成和张大嫂明明已经被警方控制,在我从州山离开的短短一个多星期,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州山警官的电话我没有保存,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需要和州山那边联系一下。 村里人睡得早,眼下这个时间,亲戚们大概已经睡了。 看我脸色不好,白霁皱着眉询问我:「你认识这三具尸体?」 「认识,而且就在不久前。」 摄像机已经安装好,佟叔也回来了,有意无意地催着我们赶紧离开。 江晗又和佟叔打了招呼,说一会我们可能要频繁来往停尸间,佟叔脸上虽不乐意,可江晗用领导压他,也说不出个拒绝的话来。 暂时回到入殓师的休息室,我铁青着脸,把我在州山遇见的事和他们简单复述了一下。 娟娟死在黎市还算说得过去,她既没有被捕,也没有受伤,可以自由行走。 来黎市时遇到不法之徒被杀害抛尸河中,至少符合一些逻辑。 可张大成和张大嫂不一样,他们都已经被警方控制了,尤其是张大成,受了这么重的伤,肯定是先在医院积极治疗了。 「不该出现在黎市的人出现在这,而且全都死了……」白霁摸着下巴,这是我在讲述州山的事件后,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他们有什么非死不可的原因么……」 我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硬要说有的话,大概是因为一支玉镯。」 「玉镯?」 我小心翼翼地举起受伤的左手,露出卡在上臂的玉镯:「是一支和我这支玉镯一模一样的手镯,我找博文大师看过了,两支玉镯是处于同一块和田玉籽料,相当名贵,出于明清时期。」 白霁点点头,露出略显惊讶的表情。 想必他一早就知道我这玉镯的价值,惊讶是因为还有另一支一模一样的手镯。 「好家伙,这又整出个古董玉镯杀人事件,不看一千集柯南都不配和你们坐在一起讨论。」江晗开玩笑道,这时也就他有心思说笑话了。 「你要这么想,如果那支玉镯和前几次出现在凶宅的阴物一样,这三个人死亡就不足为奇了。」 我很同意白霁的看法,但仍然不明白为何他们会死在黎市。 先前家中有阴物的凶宅,都是我去找上门试睡,而凶宅里凶的往往是已经莫名死去的人。 这次我试睡凶宅时,这三个人明明没死,突然跨越几百公里死在我所在的城市,这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它已经准备主动攻击了。」白霁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今晚怕是不好过。」 发生在蓟文凶楼的诡事,在我的印象中已经是最凶险的一次了。 不止有被困在石榴路甲一号的游魂野鬼,我还硬刚了发起整个凶宅事件的最终大Boss,以及它的婴灵孩子。 连遇到大Boss都能有惊无险化险为夷,区区三个尸体,又能把我怎么样。 「你在蓟文时,并不是你把它打败,而是它主动放弃对你的攻击。」白霁的话就像一盆冷水,给我来了个透心凉,「它的本事,比你想象中要大许多。」 见我有些不愿相信,白霁继续给我泼冷水:「积攒了百年的怨气,你觉得会轻易化解吗?你恨一个人恨一天和恨了一百年的感情,能一样吗?」 好吧,我已经放弃我能利用法宝收服Boss鬼的想法。 「我和你的本事,不过都是小儿科,百年怨气就是我师父来了,也不一定能化解。」白霁说着最丧气的话,却没有完全丧失斗志的表情。 连大师父都没办法化解,我们这些虾兵蟹将,又如何与它抗衡:「那怎么办?」 「如果人斗不过它……」白霁摸着下巴思考。 他突然冲我露出狡诈的笑容:「那就请个比它更厉害的鬼来打败它就好了。」 道理我都懂,问题是去哪找啊。 我看恐怖中经常有养鬼斗鬼的说法,即便行得通,现在养鬼还来得及么。 「办法只是这么个办法,在找到更厉害的之前……」白霁脸上狡诈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又换上一副忧郁的愁容,「你要先保证你还活着。」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十三章 初探停尸房免费阅读. ------------ 第六十四章 恐怖童谣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东西的声音,如果不是休息室暂时的沉默,我们很有可能都没发现。 很轻,若隐若现,在我们都发现异样扭头去看门口的时候,敲击声不见了。 敲击的地点应该离我们有一段距离,大约是殡仪馆一到晚上太过寂静,即便是很细微的声响,也显得那么突兀。 我打开手机,连接安装在停尸房的摄像机,发现佟叔正进入到停尸房里,正在查看其中一个冷冻箱。 佟叔进去查看,难不成还是尸体发出的声音。 我的疑问很快得到江晗的解答。 刚送来的尸体,尤其是刚死不久,很有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 一个是因为新的尸体神经细胞还没完全死亡,可能会出现短暂‘诈尸“的现象。 还有一种情况是假死,就是死后一段时间心跳再次恢复,听起来邪乎,实际很有可能会遇到。 尤其是没去医院经过医生确诊死亡的,以为是死了,没了呼气,实际只是身体器官极度虚弱,给人一种已经死亡的假象。 佟叔听到声音前去查看,就是想检查刚送来的尸体是不是真的死亡,如果存在假死现象,马上送去医院,应该还来得及。 「能收录声音吗?」白霁仔细看着我的手机皱着眉问道,「佟叔好像在说话。」 我点点头,点开其中一个摄像机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回家?是不是没有家,没有爸爸和妈妈?布娃娃,不要伤心不要怕……」 手机中立刻传来佟叔的声音,他说的声音很小,我已经把手机音量开到了最大。 一边查看着冷冻柜里的尸体,一边伸着手,像是在冷冻柜里摸着什么,还小心翼翼地,为死者整理着残破不堪的衣服。 「让我给你一个妈妈,和他们组成一个家,让我给你一个爸爸,和他们组成一个家……」 佟叔口中念的,像是一首类似儿歌童谣的儿歌,也像是摇篮曲,在给尸体哄睡或者安慰。 咋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一般人来说,看见死人,甚至做了一个噩梦,总会念叨一句阿弥陀佛大吉大利。 佟叔这么做或许只是对死者的尊敬,想让已故之人安安心心上路而已。 在我想来挺寻常的一件事,却让白霁一直紧锁眉头,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他的目光完全集中在佟叔的身上,直至佟叔整理完死者的衣服,推合好冷冻柜,他都没有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我看见佟叔在路过摄像机时,又倒退回来,死死地盯着摄像机的镜头。 那空洞无神的死鱼眼里,浑浊的深褐色眼珠,像是在直视着我们每个人。 怨毒? 不,不完全是,我觉得还带有一丝心虚和迟疑。 「这位佟叔的目光……」我咧咧嘴,「有点吓人。」 先不说别的,光是他如同死鱼一般的浑浊眼珠,和别人直视三秒,心里所承受的压力就让人受不了。.. 「他看着摄像机做什么?」江晗不解的问道。 但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我们又何尝不想知道。 过了好久,佟叔才把目光移开,总觉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背看上去有些佝偻,脚步也迈得松散,没有他推运尸体上楼时的矫健。 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的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刚刚在念一首童谣,后面的词被他改了。」白霁又看了镜头确认没有异常后,这才回到沙发处坐下。 我随口跟着搭腔:「佟叔年纪大,忘记了吧。」 白霁摇摇头:「我不觉得,忘记词的话,会按照自己理解的原文意思重新编造一句,可佟叔改的词,和原文是两个意思。」 一个童谣而已,用不用这么认真。 我觉得白霁有些杞人忧天了。 我也坐回到沙发上,晚上吃得太多让我有些犯困,看了看表,已经快十点了。 平时试睡凶宅,这个时候,我不是正在看手机下载的电视剧,就是在闭眼休息,哪里会像现在这么累。 事实证明,哪个行当的钱,都不好赚。 江晗来了兴趣,随意往柜子上一靠,交叠着双臂抱在胸前,好奇地地看着白霁:「白老弟,说说你的看法。」 「原文应该是让我借你一半妈妈,和你共同拥有一个家。」 我听后耸耸肩:「没什么区别啊。」 白霁叹了口气,看我的时候,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有什么好拽的,我可还生着他的气呢。 拿起矿泉水来喝了一口,白霁说出了他的看法:「一句话的其中一个字,看起来不起眼,但足可以改变整句话的意思。」 「这首童谣本来就有些细思极恐的意味,原文的意思是,一个小女孩在晚上捡到一个布娃娃,要把自己的爸爸妈妈借给它,让它和自己拥有共同一个家,你们都看过恐怖片,布娃娃在恐怖片里的出场次数不亚于殡仪馆,你们没想过是为什么么?」 我点点头,听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布娃娃的确经常出现在恐怖片中。 我的理解是,布娃娃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来接触单纯又没有自救能力孩子。 试想童谣内容,一个小女孩在黑夜捡到一个陌生的布娃娃,还要带回家把自己的爸爸妈妈分给它,往恐怖的情况去想,结果可想而知。 一个让人细思极恐的童谣,被佟叔改了一些词,又变成什么含义呢。 我又看向白霁,让他继续说下去。 「刚刚佟叔把原文借一半妈妈爸爸,改成给你一个妈妈爸爸,还有原文里共同拥有一个家,改成和他们组成一个家……」 有点门路,但没完全抓住重点。 我怎么有种佟叔操控全局,给鬼分配家庭和战队的感觉。 后面的话,白霁没有说,故意冲我挑眉:「你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 我把我的想法说给他听,他立刻打了个响指冲我点点头:「没错,这也是我想说的。」 看我们如此激动,江晗露出无奈的表情,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说你们是不是凶宅睡多了,看谁都是鬼,我看佟叔就是年纪大了,唱错一首歌谣而已。」 被白霁提点,我反而觉得是江晗想的太过简单。 正常情况下,佟叔念叨个阿弥陀佛大吉大利,这是再正常不过了,或者他还可以说些什么保佑他平安健康的话,以及让逝者安心上路的话。 突然对着尸体像哄孩子一般唱童谣,还是自己改编过的童谣。 即便佟叔和此次殡仪馆恐怖事件没有关系,他这样的行为,总觉得让人心里毛毛的,多少有些变态心理。 这让我想起一个词:恋尸癖。 「现在下结论还太早,我们还有时间慢慢发掘。」白霁结束了这一话题,他不是同意江晗的说法,而是想用事实去证明他的猜测。 一时间,我们又没了话,看江晗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玩手机,就知他们入殓师值晚班有多空闲了。 要不是白霁让我把手机开着停尸房的监控画面,我也不会把头靠在沙发背上仰头看天,数着一块天花板上有多少个花纹斑点。 咚咚咚…… 我戒备地直立起脑袋,此时白霁和江晗已经快我一步,走到放在桌上的手机前。 咚咚咚…… 走上前去仔细去听,的确是从监控里收录进来的声音。 画面中不多会,佟叔又走进停尸房里。 「天上的星星眨呀眨,路边有一个布娃娃,布娃娃,布娃娃,你为什么不回家……」 佟叔又开始念叨着童谣,他打开新送来的那具尸体的冷冻箱,伸手进去,像是在抚摸着尸体的头。 「是不是你也没有家,没有爸爸和妈妈,哦,布娃娃,不要伤心不要怕……」 他并没有马上合上冷冻箱,而是走到存有张大成一家尸体的地方,打开其中两个冷冻箱。 「让我给你一个妈妈,和他们组成一个家,让我给你一个爸爸,和他们组成一个家……」 一首童谣唱罢,不可思议的一幕突然出现。 只见佟叔把新来的尸体从冷冻箱里拖出来放在平板车上,又拉开其中一个冷冻箱,把另一具尸体拉到平板车上。 然后他把两具尸体存放的位置互换了一下。 如果我没有看错,互换位置的那具,应该是张大成的女儿娟娟。 然后几个冷冻箱的门被啪啪地关上。 「布娃娃,布娃娃,有了爸爸和妈妈,你就有了一个家,你要乖乖要听话,切记不要惹恼它……」 佟叔又念叨起来,我敢肯定,后面这句,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佟叔这是在做什么……」我抬起头来看向白霁,竟发现他的脸色严肃得吓人。 下一秒,他二话没说,长腿一迈走出休息室。 「白老弟,你去哪?」江晗也追着出去,这是他的工作地方,想必是怕白霁胡来,跟着去看情况。 我只得也跟着出去。 「去找佟叔,他有问题,要出事了。」 我也有种预感,在佟叔不寻常的行动后,会让我们陷入水火之中。 换尸体存放的位置…… 又和张大成一家三口有关?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十四章 恐怖童谣免费阅读. ------------ 第六十五章 尸体的位置 不用想也知道,佟叔应该是做了会让我们万劫不复的事。 单看白霁的脸色,我已经能预感到今晚将有大难降临。 白霁走得很快,从入殓室到停尸房,几十米的距离,感觉他两步就走完了。 待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佟叔刚好从里面出来。 「佟……」江晗刚想和佟叔打招呼,白霁已经迫不及待问出口,连音量都提高了不少。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想干什么?」 佟叔没有说话,用死鱼眼淡淡地盯着白霁,大约三秒钟的时间,他默不作声,坐在门口岗位的椅子上。 「你想我们死在这?」白霁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让这里所有人跟着陪葬?」 佟叔依然没有回答,拿起手边的报纸,带上老花镜,悠然自得地看起来。 见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白霁决定不再和他耽误时间,直接冲进停尸房里。 江晗哎了一声,丢下一句话也跟着进去:「佟叔,你这是干什么呀!」 我好像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两个男人走到冷冻柜前,打开存放在张大成和张大嫂中间,被调换的新来尸体。 江晗打开黄色布袋的拉链,露出那具尸体的脸。 那诡异的表情差点让我尖叫起来。 这是具女尸,因为发生严重车祸,半边的颅顶由于撞击,已经凹陷进去,暗红色的血液已经结成血痂,和头发一起黏在脸上,乍一看血肉模糊。 她圆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上方,而她的嘴角,以最大的弧度向上扬着,僵硬地,诡异地,做着狞笑的表情。 她在笑。 是的,看上去那么假,可还是在尽最大可能地笑着。 我看见江晗也跟着腿软了一下。 「怎么可能还有人在临死前笑成这样……」江晗之前一直没看过这具尸体,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是见过不少尸体,甚至常人无法承受的恶心模样也能很快消化。 可这具尸体,笑得如此阴森诡异,比恶心更加让人无法承受的,是来自于内心的恐惧。 「这他妈也太吓人,要说是面部神经所致,我阅尸无数,还从未见过面部神经带到尸体做出表情,同时遇上尸僵,让表情凝固的。」 和尸体有关的知识,江晗比较在行,能让他发出感叹,想必已经出现不可能实现的奇迹了。 换句话说,这肯定不是巧合,而是出现了尸变。 她在笑什么,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具尸体能笑成这样。 「两种可能,一个是这具尸体会尸变成为傀儡,被不明力量强控着。」白霁说着,又去打开被调换的娟娟的尸体,朝我们指了指,「另一种可能,这具女尸被人抢了父母,形成怨念,做出想象不到的事。」 我点点头,很理解白霁的说法:「哪种情况最致命?」 叹了一口气,白霁的脸上并没有因为叹气而放松下来:「四具尸体同时起尸最致命。」 突然有些理解不了。 我觉得超自然现象发生,最为致命的,是怨气附身在活人身上,控制着活人的尸体,以自残的方式结束被附身人的性命。 如果是四具尸体,即便从冷冻箱里蹦出来咬人,首先他们需要先抓到人才行。 左和煦和我说起左瞎子诈尸时,追着活人咬的过程,在我看来,诈尸对于正常人的攻击力,几乎为零。 再尖的牙齿,再力大无穷的威力,抓不到人也是白搭。 我想没有一个人傻到,站在那等着被尸体啃吧。 「最好的解决方法?」江晗不说废话,直接说出问题的关键。 「最好的方法是,立刻把这四具尸体火化,让他们变成灰烬。」 这事,怕是有点困难。 先不说新送来的尸体,家属会不会同意,关键张大成一家三口是被警方作为命案送来的,法医还没尸检,根本不可能火化。 「你可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主意,虽然我们殡仪馆是专门烧遗体的,擅自火化遗体,还是涉嫌凶杀案的遗体,往小了说是非法盗窃,故意毁坏尸体,光这个罪就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江晗拉住白霁的胳膊晃了晃,继续道:「再给你整个涉嫌故意杀人,销毁证据,恕罪并罚,三个尸体的量刑,你不吃个枪子,都算你祖坟冒青烟。」 江晗说得没错,说出了我的心声。 不能擅自火化尸体,即便按照白霁所说四具尸体同时起尸,大不了拿摄像机拍下来作为证据,攻击我们时再损毁尸体,也算是正当防卫了。 「罢了。」白霁垮下脸来,扭头看向江晗,「把新来的尸体放回原位,别让这四具尸体放在一起。」 搬运尸体这事,还得是江晗来做,他是专业的,早已习以为常。 他答应了一声就要开工,才推来平板车,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站在我们身后,厉声呵斥。 「别动!」 是佟叔。 「佟叔,我一会就给领导打电话,您有什么想说的和领导说去。」江晗一大小伙子,脾气本来就冲,见佟叔不但坏了大事,还要来阻拦我们调换位置,心里憋了一肚子火。 佟叔咧着嘴走到我们面前,从江晗手中夺过平板车,他露出森森的笑容:「没开除之前,停尸房我说了算,你们给我出去!」 「佟叔,我看您还没闹清状况吧,您年纪大,在这工作时间长,我们都尊敬您。」江晗也不是吃素的,说着就要抢平板车,「平时停尸房听您的,我们一点意见都没有,现在情况不一样,关乎我们几个和楼里人的性命,您还是一边看着吧。」 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您想找领导尽管去找,有什么事我担着,我可不想为了工作,拿我自己的命开玩笑。」 先不说佟叔是来岁的中老年人,就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和江晗以及白霁对抗起来,人数上也占了下风。 我以为佟叔会凭一己之力,和江晗来个顽抗到底。 谁知他突然呵呵一笑,握着平板车的手也瞬间松开,还向后退了两步,明显是想放弃了:「随便你们。」 不对劲啊。 我怀疑他还有什么坏心思,可我没有切实证据。 如同死鱼一般的眼睛含笑看着我们每个人,最终把目光落在新送来的尸体上:「都这样了,肯定要乖乖听话对吧?」 看似在说自己,我怎么有种他在对诡笑尸体说话的错觉。 一时间,我们三人的动作都停止了。 白霁有些迟疑,他死死盯着佟叔看了几秒,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只可惜,阅历这种东西不是靠头脑聪明演变而来,别说白霁看不透佟叔,只一个眼神,佟叔便能看穿白霁在想什么。 阅历更胜一筹,表演靠天分,佟叔一会担心一会放松的演技,让人完全捉摸不透。 「算了。」白霁掐掐脑门,「先把这具尸体移开再说。」 这多少有些赌的成分,把尸体移开有百分的概率阻止不知名的阴谋,不移开,将会百分百要出事。 「时间很晚了,我从现在开始留在停尸房,裴沐,你和江晗去趟保安室,把前两天出事的视频拷贝一下。」白霁发号施令,有他在,做决定的重任一般都会落在他身上。 江晗点点头,一脸不悦地看着佟叔:「佟叔,留个人在这,你没什么意见吧?」 「没意见,没意见……」佟叔的脸色已经完全变得轻松起来,他背着手转过身,就要离开停尸房,「我也乐得清闲。」 这份轻松还真不像表演出来的,俨然一副得逞后的愉悦。 我甚至怀疑白霁让把尸体分开,是不是做错了判断。 「事已至此,再考虑这只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已经不可能猜透了。」白霁看着已经关好的冷冻箱,苦笑摇头,「你们先去保安室,我看看能不能再叫个人过来。」 「谁?」我问,这大晚上的,总不可能把大师父叫来,难不成他还认识什么奇人异士。 白霁没有回答,他拉过椅子来,颓废地坐下。 「先去保安室吧。」 我心里忐忑,看白霁的表情似乎不是杞人忧天,他真的很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和江晗下到一楼的保安室,那里面有一个保安和一个服务师在值班,另外有一组人正在殡仪馆外场巡逻。 看得出来江晗的人缘很好,两句话不到,保安已经着手调取前三天的监控。 他们知道出事时的大致时间,所以监控调取出来并不需要很长时间。 「这是第一天出事的情况,你们先看着,我去趟卫生间。」保安说罢起身,留出空位置来,江晗让我坐下。 殡仪馆的监控不能收录声音,只能大概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停尸房监控的画面里,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人开门进来,他先是查看了一圈发现并无异样,等他准备走的时候,情况就发生了。 他先是猛地回头,然后走到没有监控覆盖的地方,大约二十秒后又回到监控范围内。 摄像头还算高清,看那保安的表情应该是带着满脸的疑惑,待他再次准备离开停尸房,瞬间就在房间疯跑开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他,我们完全看不见。 的确是找不出原因,突然就疯了。 如果先前猛地扭头去看时,被什么东西吓到疯跑,这还有情可原。 都准备离开了,也没发生停顿看见什么的模样,走着走着就疯了,实在让人摸不到头脑。藲夿尛裞網 「在看看第二天的吧。」江晗说着,就要向后去看第二天的内容。 我一把拉住他:「等等,那是什么!」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十五章 尸体的位置免费阅读. ------------ 第六十六章 白霁失踪 监控画面即便高清,可当看一些细小东西时,依然像打了马赛克,模糊得很。 我想亲自操控鼠标,受伤的手却不听使唤,只得让江晗来完成。 画面重新回到保安疯跑之前的那一段,他的确是向前走着没错,就在他路过中间不锈钢桌子时,仔细去看,他应该是看到了一件东西。 我让江晗把画面暂停,脸几乎贴到屏幕上,使劲眨了眨眼睛让视线变得更清晰一些,我终于看到被桌脚挡住的地上,有一件东西露出一角。 是玉镯! 在保安无意间看见玉镯之后,他突然狂躁地疯跑起来。 「看第二天的视频!」 我的手都有些颤抖,大喊了一声之后,再一次印证了同样的事。 那支诡异的玉镯,把人吸引到到停尸房后,会出现在各种不起眼的角落。 至于吓疯的人为啥看见玉镯后会被吓疯,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幻觉。 一切不得而知。 三天的监控视频全都看完,我瘫坐在椅子上,觉得有些身心疲惫。 江晗见我头上都是汗,递了张纸巾给我,询问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什么等下再说,停尸房外的楼道里,有没有放置监控?」我颓废地问着江晗,人虽然废了,头脑还算灵活,「一般情况下,保安巡视会进入到停尸房吗?」 「当然不会。」江晗一边调取监控,一边回答,「这是殡仪馆,除了骨灰存放,唯一有死人的地方就是停尸房。」 说话间,他已经把二楼楼道的监控找到:「骨灰存放和办公区不是一栋楼,所以这边办公区唯一有死人的地方,就是停尸间了,除了我们经常和尸体打交道的入殓师,谁没事干会去全是死人的地方。」 这才是我想看楼道监控的重点。 保安和服务师进停尸房,看门的佟叔在干什么。 目光再一次集中到屏幕上,在第一天保安按照规定时间,单独巡视办公楼的时候,佟叔早在保安上到二楼之前,无故离开自己的岗位。 第二天,第三天,全是同样的情况。 保安巡逻的时间是固定的,佟叔会在巡逻之前‘恰好“离开自己的岗位。 他这么做是有什么目的? 「江晗,把三具尸体送来之后,佟叔上班后的视频找出来。」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做某件损人不利己的事,如果有,肯定是被某件事胁迫,或者中了什么招。 江晗点点头,两台电脑,分别调出了停尸房和二楼楼道的视频来。 两个视频同步播放,佟叔八点上班接班,接班后他第一次进入到停尸房,只是在里面转了一圈,检查桌上的器具以及冷冻柜的电源是否正常运作,没什么特别事发生。 我以三倍速度同时看着两个监控,大约在晚上九点一过,佟叔似是听到什么声音,扭头向身后停尸房看了一眼,然后起身向里面走去。 这次进去,应该就是关键了。 我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停尸房的监控视频上。 佟叔进去了,他在里面转了一圈,似是发现了什么,走到监控盲区的地方,弯腰从地上捡起什么的时候,他的屁股从视频中露出来。 这就对了。 我敢断定,他捡到的肯定是玉镯没错。 也就是说那支有问题的玉镯,已经控制了佟叔的思想,就像控制张大嫂和张大成一样。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们回去,和白霁说一声。」我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江晗拉了我一下:「不拷贝视频了?」 「不用,关键点我都知道了。」 这事我觉得不用在尸体上做文章,只要找到那支手镯毁了它,一切皆可平息。 回到停尸房门口,佟叔已经不在他的岗位上,不知去了哪里。 「我看他就是事情败露,知道殡仪馆肯定不会留他,直接跑了。」江晗冷哼了一声,推门进去,「白老弟,我们看监控了,裴慕有新发现……」 原本兴冲冲的声音到后面没了音,江晗的后背挡住了我的视线,听他啧啧两声,这才挤进门里查看。 停尸房里,哪还有白霁的身影。 「去厕所了?」江晗说。 「应该是吧,我们临走时他说要打电话叫个人来,也有可能去接人了。」 「接人手机都扔地上了?」江晗走了两步,弯腰捡起一部手机。 是白霁的手机没错。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去厕所找找,白老弟怎么回事。」 我没拦江晗,让他去找找也好,我走到摄像机的面前,想看看摄像机拍到了什么。 竟然发现两部摄像机全都是关闭状态。 是白霁关了摄像机? 不,他没理由这么做。 摄像机的位置是背对着门,朝门对面两面冷冻柜拍摄,正好覆盖了殡仪馆监控的盲区。 我开启摄像机查看之前的录像,竟发现在我们三人都在停尸房,正准备把尸体的位置换回来时,摄像机就已经被关闭了。 是佟叔,那个时候他悄无声息地站在我们身后,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关闭了摄像机。 白霁不见了,佟叔不在自己的岗位上,这是一起早有预谋的失踪事件,目标不一定是白霁,但凶手一定是佟叔。 「裴沐……」江晗从外面跑进来。 我放下摄像机拉着他就往外走:「再去一趟保安室。」 监控视频让我知道,我和江晗离开停尸房后,原本坐在椅子上打电话的白霁,扭头时似乎发现了什么,手机随意放在桌上却没有放稳,掉在地上他也顾不得捡起来。 是他自己走到监控盲区的。 直至我们走进来,白霁的身影再也没从视频中出现。 「监控对着停尸房门口,没看见他出门,说明他现在还在房里。」江晗拍拍我的肩膀,已经有了决断,「你留在这继续看监控,你的摄像机开着了吗?」 「已经打开了。」 江晗点点头:「我去停尸房一个箱子一个箱子找,你留在这。」 「不用。」我也跟着站起来,把手机连接的监控画面拿给他看,「摄像机的监控画面都在我手机上,我们一起回去找,争取时间。」 来回奔波于两个楼层,晚上吃下的饭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换做平时,我一定会觉得肚子饿,找出来带的零食吃。 现在情况紧急,白霁不明原因失踪,不尽快找到他,十几分钟前很有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同样的惨剧不能在我身上发生两次,宋玉的失踪已经让我愧疚了几个月,白霁一定不能有事。 我顾不上手腕的疼痛,把冷冻箱一个一个打开。 拉拉链有些费劲,江晗接替我查看每具尸体,我只负责打开冷冻箱。 以最快的速度,我们打开所有监控盲区的尸体,我以为白霁很可能和尸体藏在一起,直到一面墙的冷冻箱都被我们打开,竟没发现他的身影。 「去哪了?」江晗烦躁地挠挠头,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他已经无计可施。 我扶着手腕坐在椅子上,忙碌后的疼痛,让我苦不堪言。 「要不报警吧。」 拒绝了江晗的提议,我悲痛地摇摇头。 在超自然事件面前,报警显得多么的无力。 用手抵着额头闭上眼睛,我不能慌,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该怎么做:「白霁的手机在你那?我想看看他最后给谁打了电话。」 江晗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交给我:「有指纹锁,解不开。」 妈的! 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刚想把停尸房再检查一遍,白霁的手机竟然响起来。 我看了来电显示,是左和煦打来的,直接接了电话:「刚刚白霁给你打电话了?」 左和煦反应了两秒,估摸着以为打错了:「裴沐?」 「先回答我是不是?」 「是,他刚给我打电话,让我务必来一趟殡仪馆。」左和煦应该不知发生什么事,语气中大大的不解,「白霁大半夜把我叫来殡仪馆,到底想干什么?」 「你在哪了?」电话里不想解释这么多,如果白霁真觉得他能帮上忙,应该会给他交代些什么。 「我就在殡仪馆门口啊,看门人不让我进去,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急,左和煦也急,这个时间被叫来殡仪馆,他能来已经不错了。 电话挂了,江晗出去接左和煦进来,我独自留在停尸房,琢磨着到底是什么情况。 先不说白霁究竟去了哪里,他把什么都不懂的左和煦叫来,又有什么目的。 一筹莫展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咔咔两声。 我忙扭过头去看,一时搞不清是那里发出的响声,或无意或有意。 此时此刻,任何一个响动都有可能给我带来危险,我不得不警戒起来。 我把椅子扭了个方向,面冲冷冻柜,突然另一面的冷冻柜也发出声响,就在我扭头去看的时候,余光看见其中一格的箱子,突然慢慢滑行出来。 靠,偏偏在只有我一人的时候。 起身过去查看,我记得这个位置,是新送来的那具尸体。 尸体依然装在黄色的布袋里,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只静静地躺在方格箱子里。 我重新把冷冻箱推合上,又检查了锁扣,确认不会打开后,走回到椅子继续坐下。 的距离外加一个转身的时间,在我面向冷冻柜的时候,那一格箱子竟然又打开了。 悄无声息,在不经意间。 冷汗一下子冒出来。 吞咽着口水让自己冷静一些,我犹豫地站起身子,想着是先去查看,还是先去找江晗和左和煦他们。 脚不自觉地向前迈着,似是有种力量吸引着我。 一步两步三步…… 我探着头朝冷冻箱里张望,一双瞪大的眼睛,拥有诡异笑容的脸,就这么展现在我面前。 裹在她身上的黄色布袋不见了! 残破的尸身,歪七扭八地拧在箱子里,她还是在笑,笑得让人头皮发麻。 「卧槽!」我大骂了一声,咣地一声把箱子推进去,颤抖的手把锁扣合上,再不敢转身,眼睛死死盯着冷冻箱的门,一步步向后退去。 在没有人帮我的情况下,我最好先离开这里。 手碰到不锈钢长桌,脑中大约计算出几步能跑出停尸房。 全力奔跑的之内应该可以,大不了冷冻箱再打开一次,就算尸体从里面跳出来,也不可能一步追上我。 稳妥起见,我又向后退了两步,转身之际刚想迈步,就在我的眼前,那具诡笑的尸体突然站在我身后。 咔,咔,咔…… 她活动着僵硬的身体,发出骨骼摩擦的声音。 「玉镯,玉镯,玉镯……」 我们的距离,大约只有二十厘米。 「把玉镯给我,你答应过的……」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十六章 白霁失踪免费阅读. ------------ 第六十七章 裴沐大战僵尸 我唯一答应过一个人把玉镯送给她,便是张大嫂了。 女尸依然僵硬着笑容,尸身突然向我面部倾泻,眼看就要贴到我身上。 「玉镯,玉镯,玉镯……」 明明发出声音,可嘴角还是不可思议地咧着,圆睁着双眼,声音阴森怨毒,快速地重复着玉镯两个字。 同一时间,一股恶臭腐坏的味道,从她嘴里散发出来。 身体本能地向后仰去,我也不知哪来的超快反应,左手伸进我的衣服里掏出护心镜来,铛地一声砸在她的太阳穴上。 本就瘪了一半的脑袋又被敲出一个坑,头被打歪了,依然歪着头做着僵笑的表情, 女尸不为所动,一点都不怕护心镜。 这下可大事不妙了。 身后就是不锈钢桌子,我后背挨到桌面,半截身子躺在上面。 两个胳膊肘一撑,双腿一抬,踹了女尸一脚后顺势一个后滚翻翻到桌子上。 同一时间冷冻柜啪啪几声响起来,我抽空扭头去看,发现张大成一家三口的箱子全都打开了。 「靠!」 灭顶之灾啊。 女尸被我踹倒后,僵硬的尸身很快就挣扎着起来,如果现在不跑等张大成一家出来,我大概率是跑不掉了。 我咬咬牙,脚底跟抹油了一般窜得比兔子还快,女尸还想拉住我的腿,又是铛地一声,护心镜又砸她脸上。 女尸应该关不住。 这是我在跑出停尸房,反手把门关上后想到的。 如果能关得住,刚刚就不会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了。 我的思路还算清楚,即便知道一道门挡不住四具尸体,可我也不能放任眼睁睁看他们出来。 想着用门口桌椅抵住门,可受伤的右手使不出力气,我一只手又没办法推动桌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扭头去看,发现是赶来的江晗和左和煦。 「过来帮忙!」我大喊了一声,隔着门又听见停尸房里传来咔咔的声音,像是骨关节的摩擦,「快点!」 「发生什么事了?」江晗比左和煦反应快,已经快步朝我跑来。 「起尸了。」 如果门挡不住四具尸体,殡仪馆所有的人都有可能面临危险。 偏偏唯一懂点道行的白霁还失踪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护心镜不起作用,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我是真没招了。 「裴沐,你的手怎么受伤了。」左和煦也跑过来,和江晗一起搬桌子。 我摆摆手,费力地掏出手机:「先别管我的手了。」 我一个半吊子,外加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帮手,对付四具尸体,就是人数上也不占优势。 还是得请外援才行。 快速翻找手机里的号码,看见天一道长四个字时,我立刻按下通话键。 「喂。」几声嘟嘟声过后,传来道长迷糊的声音,「这么晚了……」 「不好意思道长,打扰你休息。」情况不允许我过多寒暄客气,我直奔主题,「道长,我遇到点困难想请教你一下,如果尸体起尸了,我该怎么办?」 「起尸?」能感觉到道长的声音立刻振奋起来,「怎么个起尸法,多久的尸,攻击人不?」 「攻击人,尸体时间不长,一个是刚死不久,大概四个小时,还有三具死了三天以上,不超过七天。」 电话另一边的道长嘶了一声,吸了口凉气。 空白的几秒钟,应该是在思考:「不应该啊,刚死不久的借尸还魂,应该不会攻击人,攻击人的是僵尸,时间又不符合……」 无语,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急得很。 此时停尸房里已经没了动静,江晗和左和煦全都傻愣愣地看着我这边。 暴风雨前的宁静,我的汗下来不少。 「道长,如果是僵尸的话,有没有可能瞬移,比如前一秒还被锁在柜子里,后一秒瞬间出现在我身后?」 我的问题刚一提出,道长立刻给了答案:「不会,僵尸一般都是死了很长时间的尸体,或是吸收天地灵气,或是有职业鬼师养尸,变成僵尸后一般威力巨大,并且会有尸毒,被咬甚至碰一下,不及时处理会中尸毒没命。」 道长顿了顿,继续道:「僵尸都是行尸,没有灵魂,你说的情况只有一种,有怨灵附身在尸身上,借尸还魂了,并且怨灵和你或者某个人有仇,才会攻击你。」 我下意识点点头。 和我有仇的怨灵还真有,蓟文Boss鬼是一个,州山张大嫂是另一个。 看女尸攻击我时,一直说着玉镯,应该是张大嫂的怨灵没错。 找到了根源,我以为很好解决,道长却破了我一盆冷水:「怨灵附体,尸身没有尸毒攻击力也不如僵尸强悍,但要看怨灵有多少怨气,怨气不大制服怨灵就好,反之,只能烧毁尸身,让怨灵无尸可附。」 我觉得困难的是,普通怨灵,我的护心镜一击毙命可以轻松解决,然而停尸房中,我明明用护心镜敲了女尸两次头,她却没有反应。 这说明女尸身上的怨灵怨气极大,护心镜根本不起作用。 按照道长第二种方法烧毁尸身,更不可能,这里可是殡仪馆,最不缺的就是尸体了。 「道长,你说的两种方法,我操作起来都有些困难。」 我把我的处境和道长简单说了一遍:「而且我有个朋友失踪了,就在刚刚,他是玉蝉寺大师父的关门弟子,懂些东西的,可还是失踪了……」 「这……」 楼道里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二楼有,一楼也有。 完了完了,这回又要歇菜了。 「道长,我们这出事了,你快告诉我要怎么对付四具尸体。」我等不及道长思考,在和江晗以及左和煦对视了一眼后,边打电话边朝尖叫声的方向跑去,「要简单有效的!」 「我们道家对付行尸,最基本的是桃木剑和符箓。」 「有没有靠谱点的,我上哪找桃木剑和符箓。」我瞬间火冒三丈。 道长呵呵一笑:「最基本的糯米和黑狗血你也没有啊。」 「实物没有……」我脑子快速旋转,「道长你身边要是有符箓的话,你拍个照片发过来,我抽空打印下来能行吗?」 我天真的想法让道长哈哈大笑起来:「符箓之所以威力无穷,是因为它使用朱砂来写,朱砂辟邪,再配合口诀请神庇佑,才可制成。」 「打印机打印,亏你想得出来。」 这不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么,总不能什么都不做,赤手空拳打僵尸吧。 就是植物大战僵尸,至少还有豌豆炮和太阳花呢。 「道长,人命关天!」我都想给他跪了。 「知道了,我教你几个对付僵尸的口诀,有没有用都先试试吧。」.. 「别在电话里说,我怕一会忘了,麻烦用微信发语音,顺便再给我发几张符箓的照片,要快!」我对着电话又说了一遍人命关天,「我先挂电话拖延时间,就拜托道长了。」 电话挂了的同时,我们已经临近离我们最近的尖叫发起地。 里面已经有两个服务师从办公室里跑出来。 「有鬼,有鬼!救命啊……」他们一边跑一边大声呼救,我来不及刹车,直接给我撞一个跟斗。 「别慌……」我咧着嘴,握着被撞疼的手腕,被左和煦送地上拉起来,「能跑的赶紧跑出去,离这越远越好。」 工作和生命比起来,当然是保命重要,就是我把殡仪馆所有人都赶跑了,他们的领导也不会说一句不字。 「里面还有个人!」 江晗已经跑进办公室,没一秒又退出来:「妈的什么怪物,里面的人凉了。」 等我再去看时,在停尸房攻击我的女尸已经抱着一个人啃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我一个激动,掏出护心镜就要冲进去,被左和煦一把拉住又把我拽出来:「别冲动,先去管活着的人。」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被啃死啊。 女尸发现了我,丢下已经被她啃烂的人就要朝我扑来。 江晗大骂了一声,一脚就把门踹上,只听邦的一声,女尸撞在门上被关在门里。 「先去一楼找其他人!」 我几乎是被左和煦给拖着走的,拿在手里的手机一直有提示音再响,应该是天一道长给我发来的信息。 江晗指挥着从办公室里逃出的两名服务师,我们一路狂奔下到一楼,唯一有人值班的保安室房门打开,里面已经没有人。 保安都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我都能和女尸过上两招,更别说比我战力高出一个等级的男青年。 」先跑出去!」江晗大喊了一声,就要带着人跑出办公楼的大门,临近了才发现,门口的铁栅栏不止什么时候关上,怎么拉都拉不开。 这是想让我们全都死在这。 办公楼里的灯全都熄灭了,又是疯狂的尖叫后,已经有人控制不住到处乱跑。 「别乱,别慌,大家聚在一起,自己乱跑必死!」江晗和左和煦负责控制场面,我负责想办法。 我的手机响了一阵后彻底不响了,想必是道长把他所知道的咒语都和我说了一遍。 拿开手机,映入眼帘的是道长发来的最后一条:实在对付不了,报警,让警察用枪爆尸体的头。 我心里苦笑,心说我在各地方警局,都已经挂了号了。 道长倒是提醒了我,有困难找警察,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才想报警,突然发现手机信号变成了无服务。 不慌,幸好报警电话可以在任何时候都能打。 「电话怎么打不出去,连110都打不通!」一个人惊叫起来,我才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 不会吧。 我也尝试着播了110。 真的打不通! 冷汗像瀑布一般瞬间流下来。 和僵尸面对面硬刚,我们一共人,除我以外四个全是男人,算是有些战斗力。 怕就怕女尸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突然出现,给与我们致命的一击。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十七章 裴沐大战僵尸免费阅读. ------------ 第六十八章 我要死了吗? 我需要先看看道长给我发了什么。」我退到四个男人的身后,后背贴着冰凉的铁栅栏,「你们看着前面,别眨眼,有情况立刻大叫。」 幸好道长发来的微信语音及时,再晚来几秒,电话可能都不能用了。 我向上翻着,道长在每条语音的前一句话,都用打字的方式告诉我是什么口诀。 前面几个口诀都是最基本的,什么净心咒,净身咒,净天地神咒。 从第四个口诀开始,全是看上去治鬼降妖的攻击要诀了。 天咒,六合寻妖诀,绝煞咒,血杀咒,万能请神诀。 怎么看都觉得牛逼过了头。 口诀的下面,是几张符箓的照片,我看了一眼,才知什么是真正的鬼画符。 不管了,死马也当活马医吧。 「找一个能打印的地方,彩色打印。」我对江晗小声说了一句。 「随便进个办公室,应该都有打印机。」 离我们最近的是保安室,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能听见的,只有我们几人如雷的心跳声。 我观察四周的环境,我是个保守派,即便遇到危险也不会主动出击,一直奉行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 两个工作人员都是服务师,也就是说还有两名保安下落不明。 找到保安,我们的阵容就是七个人,胜算总是要大一些。 见我半天没说话,江晗微微扭过头看向身后的我:「现在去打印?」 我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在我头上,借助我手机屏幕发出的光亮,我看见了最不愿看见的东西。 「已经来不及了……」 女尸的四肢抓着天花板,探着头,用僵硬的笑容看着我们每个人。 「跑,快跑!」 我以为在我发号施令后,会有人问我怎么回事,谁能想到我第一个字刚出口,前面四个男人已经撒丫子向前跑了。 卧槽,这也太不仗义了吧。 头顶上的女尸见我落单,已经做好俯冲下来的准备。 左和煦还算靠谱,已经跑了两步了,见我没跟上来,又返回来拉住我的胳膊:「发什么愣!」 女尸扑了个空,瞬间又不见了,黑暗的楼道里,只剩下杂乱奔走的脚步声。 我觉得不管是女尸,还是张大成一家三口,他们的目标只有我而已。 刚刚攻击其他人,不过是想把我引过来,或者在对我做个警示。 「大家别跑乱了……」左和煦拉着我去追众人,还想让他们等等。 「不,让他们离我远一点,所有的危险都是冲我来了,只要他们抱团,比我跟着要安全。」如果不是被四具尸体围攻,他们抱团撑到天亮,应该不是问题。 话说女尸都现身这么久了,张大成一家的尸体一直都没有出现。 我渐渐停下脚步,左和煦也跟着我停下来。 他喘着粗气,转动身体,前后左右地看:「所以我们要跟他们分开藏身?」 「不是我们,而是我。」我微微挣脱左和煦的手,把他向前推了推,「你去找他们,和江晗呆在一起,你们的任务是找到另外两个保安,还有……」 我心里隐隐作痛,想到生死未卜的那个人:「不要管我,但一定要找到白霁。」 「裴沐,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左和煦有些急了,又想来拉我,却被我向后退着躲开。 「我不知道白霁叫你来是出于什么目的,我相信他的判断,绝不会莫名起来叫你来送死,或者做一些无用的事。」 听了我的话,左和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楼道里除了墙壁上安全出口四个字,就只剩下手机电筒的光亮。 他看着我,满是不解:「你也说了白霁不会凭白叫我来送死,你让我丢下你自己跑而不是帮你,那我来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白霁已经失踪,我不能再让左和煦受到牵连。 「你听我说。」知道左和煦着急,也明白他之所以大半夜来殡仪馆,内心所夹杂的情愫是什么。 哪我无缘无故的舍命相陪,不过都是为了一个情字罢了。 左和煦是,白霁也是。 我都懂的。 「我刚给天一道长打了电话,他说这几具尸体是有怨灵附身,怨灵的攻击目标是我,所以你跟着我会有生命危险。」 左和煦根本不买账,男人嘛,关键时刻有着天生的英雄主义思想,尤其是在异性面前,过于怕死,面子上也过不去:「我不怕死,我要保护你。」 「我知道你不怕死,怕死也不会半夜来殡仪馆了。」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举起手机来,给他看天一道长给我发来的东西,「认识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我做什么事,总会给自己留有后手。」 在这说了这么久的话,女尸不知去了哪里,楼道里寂静异常,没听见有尖叫和打斗的声音,说明江晗他们应该是安全的。 「天一道长教了我许多克制怨灵和行尸的办法,我一个人完全能应付来,多你一个或许还会麻烦。」 「可……」左和煦还是不肯离开。 「江晗和楼里其他人呆在一起,算是我给他派下的任务,你的任务是,帮我找一找白霁。」话到此处,我也想做个了结,「我很担心他,你帮我找他可以吗?」 说得如此明显,我相信左和煦能够听懂。 三世姻缘终究没有结果,我和左和煦依然是朋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到如今,让我耿耿于怀的,只有藏在心里的那一抹白月光。 「裴沐,你喜欢白霁对吗?」左和煦凄惨一笑,还没等我回答,向后退了一步,自顾自又说道,「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你们都不承认,小心翼翼,可还是能看出些端倪。」 我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吧。 「你能保证能保护好自己吗?我在你身边,真的会给你带来麻烦?」左和煦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失落感一扫而光,甚至还充满斗志。 为了不让他担心,我硬着头皮点点头。.. 「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帮你去找白霁。」 事已至此,除了感谢的话,我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你也要小心,记住,什么都不如你的生命重要。」 左和煦嗯了一声,似有些不舍地看看我,终于转过身朝楼道的尽头走去。 我看见他刚刚还自信满满的背影,在转身之际垮塌了一些,他所表现出来的斗志,不过是演给我看的罢了。 害他身陷囹圄,我深感抱歉。 如还有命出去,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整理好情绪,我找了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把天一道长发来的语音听了一遍。 要我记住所有口诀是不可能了,只要手机还有电,这几条语音就是我的最后法宝。 在女尸没有找到我之前,需要把思路整理一下。 当下情况,想要出去是不可能了,我必须按照天一道长所说,消灭怨灵,或者毁掉怨灵附身的尸身。 符箓,这是消灭行尸的最主要道具。 打印机打印如果是个笑话,如果我能找到黄纸,自己撰写,即便不如道长所制的正牌符箓管用,能骗骗鬼也行了。 没用的护心镜又被我塞进衣服里,我一只手受伤了,拿着个手机是没什么问题,左手能用,要找个武器才行。 刚随便找了个办公室躲起来,能找到有用的工具为:耳机,充电宝,水果刀,以及一卷胶带。 耳机能让我在想听道长发来的口诀时,不对外发出声音,有助于藏身。 充电宝是防止手机没电的精神食粮。 我拿不了太多东西,用胶带把充电宝绑在我的大腿外侧减少负重,水果刀放在我左边口袋,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就要找能画符箓的黄纸了。 找遍了办公室也没找到黄纸,打印机的A4白纸哪哪都是。 凑合吧,还能离咋滴。 拿了一卷白纸塞进后腰,水果刀防身跟闹着玩似的,还是得找个趁手的武器才行。 我猫着腰把头探出办公室,最有可能有武器的地方应该是保安室,这么大的殡仪馆,不得给保安配个警棍啥的。 漆黑的楼道里,寂静得连针掉的声音都能听见。 我看了看一边的楼道没有异常,再扭头看向保安室时,一个站姿怪异的黑影立在保安室门口。 妈的。 我缩回脑袋,后背靠着墙心脏狂跳,除了女尸,谁还能站成歪七扭八的样子。 发现我了? 我敢保证,如果我再伸出头去,肯定会和那张僵笑的脸来个深情对视。 女尸能找到我,我却看不见女尸什么时候出现,怎么个出现法。 把手机屏幕调到最暗,点开道长给我发来的语音。 净身咒,是不是可以消除身上的气味,让女尸找不到。 先试一试再说。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 盘腿坐在地上,屏神静气,光念咒没有法宝加持,我真不信这么就能显神通。 「咯咯,咯咯……」 是骨骼摩擦的声音。 女尸过来了。 连忙把手机屏幕按灭,我靠着墙壁,听着墙的另一边骨骼摩擦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 「咯咯,咯咯……」 我死死地盯着门口,很快瘪了一半的脑袋伸进来。 漆黑的环境中,面对畸形的脑袋以及恐怖的僵笑,视觉冲击让我忍不住颤抖起来。 女尸的头朝我这边扭过来,我瞬间屏住呼吸,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咯咯,咯咯……」 女尸的脸伸过来了,距离我的脸不足十厘米。 我闭上眼睛,一是受不了视觉冲击,二是在等待死亡的那一刻。 「咯咯,咯咯……」 我要死了吗?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十八章 我要死了吗?免费阅读. ------------ 第六十九章 躲猫猫 骨骼摩擦的声音好像离我越来越远,我的憋气也已经到达极限。 眯起眼睛朝四周看了看,女尸不在附近,办公室里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净身咒真的管用! 有门! 下一步,我需要知道女尸的行动轨迹,至少能确保女尸在靠近我的时候,我能看见。 道长说是被怨灵附体,才会有忽隐忽现的闪现功能。 怨灵的话,我只要开了天眼,就能看见了吧。 咬破手指点眉心,口念咒语后天眼打开。 万事俱备,只欠符箓灭行尸,没有朱砂画符,能找来红色的墨水,或者……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人血,我既然能用自己的血开天眼,画符肯定比红墨水管用。 说干就干。 唯一的光亮来自手机屏幕,我把白纸撕成印象中符纸的大小,咬破手指挤了一点血在指肚,我按照道长发来的符箓照片,一笔一笔模仿。 等等,我记得道长说画符的时候需要先请神。 请神,请哪个神比较管用呢。 我这外行人是真不懂。 手指滑动屏幕翻找之前的口诀,有了,万能请神诀。 随便吧,请谁来都行了。 戴着耳机,跟着道长的语音念咒,咬破手指继续画符。 手指的毛细血管止血功能强大,我几乎画一笔就要咬一次手指挤血,一张符画得,我的手指都被咬烂了。 疼死老娘了,还不知道管不管用。 足足咬烂三根手指符到手。 灭行尸之前,我要确保停尸房中其他尸体不会起尸,不然行尸打不完,我可能就要累死了。 剩下两张以备不时之需,如果有机会,我再咬两根手指。 光在办公室里就耗费了一个小时,为了防止走路发出声音,我脱掉鞋袜,光脚走在地上。 在保安室获得警棍一根作为防身武器,不知其他人跑去哪里,我需要独身前往二楼停尸房。 脚底是瓷砖冰凉的触感,我紧贴着墙壁前行,不敢眨眼地环视四周环境。 一个人单打独斗是很艰难,我也很庆幸是我一个人,大大降低了被行尸发现的概率。 黑暗中,是什么反射出两个红色的光亮。 楼道尽头拐角处,两只闪着猩红色光的眼睛在窥视着什么。 找不到我,女尸又苟苟祟祟地在一楼出现。 天眼一开,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殡仪馆本就是聚灵之地,死人无数,自然有无数的游魂飘荡。 那些没有怨气的灵魂,在我看来只是一团白点,漂浮在半空中,和我保持着距离。 而心存怨念的枉死之人,与我并无仇怨,间或会以开玩笑的形式出现在我周边,有的张开大口想吓唬我,爆冲而来,却在距离我方圆一米的地方被弹开。 护心镜总是能作用,至少一般的怨灵不敢靠近我一米。 停下脚步,和楼道拐角处的红色眼睛对视。 它看不见我,我却能看见它。 忽地,我听到拐角深处有什么动静,杂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明显。 除了左和煦和江晗几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出现在殡仪馆。 「咯咯,咯咯……」女尸动了,扭过头朝拐角深处看去。 完了,找不到我,它又把目标变成其他的人。 「别过来,跑,快跑!」我发出声音大声喊道。 同一时间,我看见女尸瞬移般出现在我面前,被我的声音吸引过来。 我屏住呼吸在它面前隐身,鬼影绰绰之下,我们的距离很近,我甚至能看到附在女尸身上的怨灵。 是张大嫂没错,透过女尸的脸,我能看见重叠在女尸身上,张大嫂泡得发胀的死后模样。 「裴沐?裴沐!」来自远处手机电筒发来的光亮,我看见江晗出现在拐角处。 大哥,没事就藏起来,别来捣乱好不好。 我的憋气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江晗能看见我,应该也能看见在我面前的女尸,我歪着头朝他看去,伸出手来,冲他挥了挥。 大哥,拜托快走吧,我快没气了! 挥手的动作明明是让他赶紧走,那么明显,这大哥怎么还不顾一切朝我跑来呢。 「我靠,我特么……」江晗一边骂着一边还特神叨地给我打手势,示意我赶紧跑开。 我憋气的极限终于到了。 「呼……」深深地喘了一口大气,下一秒我看见女尸瞬间向我扑来。 我的反应也算快了,在一米不到的距离面对女尸张开嘴的啃咬,我挥起左手的警棍,咣地一声给女尸来了个侧面打击。 噗…… 我看见女尸的眼珠子都被我打出来。 江晗被我给女尸爆头的那一下震慑住了,脚底来了个紧急刹车,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 早怎么没看出他是个会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人。 我彻底e了。 江晗传来的声音吸引了女尸,我趁机憋住气,再次在女尸面前变成透明。 找不到我,女尸咯咯地走向江晗,按照正常逻辑,它应该会伤害江晗,逼我现身。 「你赶紧跑!」 「别坏我的事!」 「我掩护!」 「你离开!」 我一句话一憋气,每次憋气就换一个位置。 女尸循着我的声音也跟着转来转去,一时间摸不清我的路数,连僵笑的表情都多了一丝惊讶。 江晗抬起头看着我和女尸玩起了藏猫猫,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卧槽,你搁这耍猴呢,你什么情况?」 「别管那么多!」 「跑就是了!」 「藏起来!」 「别发出声音!」 在别人看来,我的行为肯定滑稽极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我能搞定行尸,他们要做的,只是藏在安全的地方不发出声音,熬到天亮就可以了。 「那你自己小心点。」江晗从地上爬起来,临走时还不忘嘱咐我。 我用摆手给予他回应。 「赶紧走!」 「你个老六!」 在我的抱怨声中,江晗终于走了,我深呼吸一口气憋住,准备溜之大吉。 我做的最正确的选择,就是把鞋袜全都脱了。 脚走在瓷砖上没有一点声音,快走两步扭头去看,女尸还傻愣愣地呆在原地转圈圈,寻找我的踪迹。 此等小角色暂且放她再得意一阵,我担心的是张大成一家三口的尸体,在我离开停尸房时,他们明明已经起尸了。 一直没出现,我看八成是想给我来个致命一击。 抹黑走楼梯上了二楼,不知江晗他们藏身何处。 左和煦是否和他们呆在一起,有没有危险,也令我很担心。 做着单打独斗的事,却操着团队指挥的心,累感不爱。 身处二楼,总觉得比一楼阴森百倍。 尸体多的地方,阴气自然旺盛,刚刚还满头大汗的我,瞬间觉得汗都被冻住了。 周围鬼影愈发的多起来,满满当当挤满了二楼楼道,凄惨无比。 我很想让我的天眼赶紧消失,不想再看见这幅惨绝人寰的场景。 可我办不到,我还需要天眼去看行尸的行动轨迹。 在去停尸房之前,我先去了一趟入殓师的操作间,窗户外面有防盗防护栏,我拉开窗户向上去看,发现三楼并没有护栏。 如果江晗和左和煦聪明一点,应该能护着员工逃出这绝命楼。 想到这,我也有了些想法。 我要不要也找他们汇合先逃出这里再说,等到天亮警察来了看了我放在停尸房的监控视频,相信他们会采取相应的措施。 万一这四具行尸追着我们出了殡仪馆,要祸害多少人简直不敢估量。 算了,我今天就替天行道吧。 更何况白霁还下落不明。 从入殓师的操作间出来,我悄无声息地来到停尸房前。 门口的桌椅已经歪倒在一旁,房门大敞四开,里面静悄悄一片。 我咽了咽口水,心说张大成一家的尸体应该不在里面了,探着头进去没发现异常,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身后传来。 不会吧…… 我猛地回头,身后除了鬼影并无异常。 笑自己神经质,我刚松了一口气扭过头来,突然就和张大成面对面。 「你是在找我吗?」 它的嘴明明没有动,却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而且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敢肯定,这个声音我从来没有听到过。 草! 我像触电一般弹开,连着后退了好几步,磕到歪倒在地的桌子腿。 它怎么会悄无声息地出现,难道我的天眼失灵了? 不对,我明明可以看见周围的鬼影。 我忙屏住气息,悄悄地移动着身体。 或许它刚刚藏在角落,在黑暗的空间里没被我发现,又被我的气息吸引,才能看见我,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它暗淡无神地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明明闭气了,它的目光依然跟着我的移动而移动。 它能看见我,净身咒在它面前失灵了。 「你以为你能藏得住吗……」 我看看它拉胯的身体,心里有了盘算。 「如果不是你插手我家的事,我们一家三口也不会死……」 一家三口? 这个声音是……娟娟? 张大嫂的怨灵附身在新来的女尸身上,娟娟附身在张大成的身上。藲夿尛裞網 那张大嫂和娟娟的尸体,又被哪个怨灵附身了。 「我要让你,还有这栋楼里所有的人,全都给我们陪葬!」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十九章 躲猫猫免费阅读. ------------ 第七十章 九死一生 我还以为张大成拉胯的下半身会行动不便,谁知它根本不用走的,直接双脚离地向我扑来。 如果新来的女尸是行尸的初级阶段,可以用净身咒在它面前隐身,那么张大成的行尸比它高出几个等级。 还仅仅是张大成的尸体,行尸阵容应该是按照威力大小排兵布阵。 不敢想象张大嫂和娟娟的尸身,会威力大到怎样的等级。 张大成飞着向我扑来,速度之快,让一向自诩敏捷的我,连下意识反应都没做出,直接被按倒在地上。 后脑撞击地面让我一阵阵晕眩,我一只手是废的,根本使不出力气,只能用左手抵住尸身的肩膀,拉开与它的距离。 一直拿着的警棍早在被扑倒的瞬间飞出去,没有武器傍身,一只手的力气和力大无穷的尸身相比,明显占据下风。 我看见张大成慢慢张开大嘴,死时被河水泡得发胀的脸颊下,两颗锋利的獠牙露出来。 如果没猜错,下一步他就要咬住我的脖子。 左手腕被夹板卡在手臂上的玉镯开始有了反应,胸口的护心镜同样发出炙热的温度。 它们全都在提醒我,眼下我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危险境地。 疼痛和丧命比起来,我特么选择前者。 顾不上右手手腕的疼痛,我咬着牙摸到裤子口袋处。 水果刀! 一直被我嫌弃的水果刀,当务之急,已经成为我唯一的武器了。 锋利的獠牙就要朝我的脖子咬来,手腕钻心的疼痛让我怒吼着抽出水果刀来。 噗…… 水果刀插进张大成的左眼上,就在獠牙距离我得到十厘米的距离,我成功地救了自己一命。 尖锐的叫声从张大成的尸身发散出来,恶臭的血液喷了我一脸,趁它痛苦的空隙,我蜷起膝盖来给它来了个临门一脚,正好踹在它拉胯的下半身。 张大成被我踹飞了出去,同样,我的右手腕彻底废了。 跑! 这是我唯一的想法。 哪怕跑到三楼从窗户跳下去,给我自己跳个下半身瘫痪,我也不想被行尸啃成烂桃。 张大成在地上痛苦地扭动了两下,又直挺挺地飞立起来,水果刀依然插在它的左眼上,汩汩的黑血,正从它的眼眶里流出。 这对它来说并不是致命的一击,它飞行的速度肯定比我腿奔快出几百倍。 跑是跑不掉了。 手伸进另一个口袋,摸出我仅剩的法宝。 咬破三根手指才写出符纸,正好可以试验到底有没有用。 两手藏在身后不被张大成看见,我抽出其中一张符纸出来,其余地塞进裤子口袋。 我已经做好准备,就等着张大成向我爆冲过来。 双脚一前一后站着,既能随时逃跑,也能让重心降低,站得更稳。 既然跑不了,那就进入战斗模式和它拼了。 伴随着凄厉的吼叫声,张大成的尸身在电光火石之间再次朝我扑来。 就在它再次准备把我扑倒之际,我提前做了预判矮下身子,同一时间右手拿的符纸直接呼在它脸上。 我记得僵尸电影中,符纸都会自动黏在僵尸脑门上的,可我的符纸却没有粘性,直接掉下来粘在它左脸被黑血浸湿的胸口上。 完了,芭比Q了。 符纸一点用都没有。 有些惊慌地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是真的慌了,没有退路也没有法宝,真要赤手空拳打行尸了。 「嘿嘿,嘿嘿……」张大成的尸身发出阴冷的怪笑声,似是在嘲笑我的愚蠢,面对它的强大,我如同卑微的虫子,随时任凭它踩在脚下。 干不过也不能让它得意,死也得死得有尊严。 「我呸!」我啐了一声,「有本事给我一分钟,信不信我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符纸不管用就念咒语,咒语要是还不管用,我放火烧了整个楼,也要和这几具尸体同归于尽。 慌乱地摆弄着手机和耳机线,张大成飘在半空,只嘲笑地看了我两秒后,又准备俯冲下来。 电视剧里的情节都是骗人的,凶手在杀人之前不会等被杀者想办法逃生或者等来救兵,坏人死于话多的情节也只能出现在剧本里。 脑子里紧绷着一根弦,随时做好窜逃的准备。.. 我一个跃身躲过一次爆冲,在地上打滚缓冲之际,手机微信已经点开。 耳机绕成了死结,我干脆直接拔开扔到一边,看着战斗极高的口诀,我随便点了一条。 「六戊六己,邪鬼自止,六庚六辛,邪鬼自分,六壬六癸,邪鬼破灭!」 没反应。 我光顾着念口诀,没注意张大成的行动,瞬间被按倒在地。 「奇哉大道,壮哉大道,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以生。」手机自动播放着语音,我奋力反抗的同时,一字一顿,再次念起来。 我的力气已经到达极限。 眼看着血盆大口就要向我咬来,脚突然踹到墙壁,一个用力,我把头极力偏向一处。 张大成扑了个空,插在它眼中的水果刀撞在地面上,整个刀身全都插进它的眼睛里。 又是一声惨厉的尖叫,我趁机从魔爪中逃出,屁滚尿流地跑到一边。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令下笔,万鬼伏藏。」 这已经是第三条没有用的口诀了,我觉得即便我喊破喉咙,剩下的口诀也不会起到作用。 我的力气在一点一点消耗,右手使不上力的手腕,已经疼得麻木了。 张大成嚎叫过后重新振作,这一次它换了作战方针,没有爆冲把我按在地上,直接一巴掌把我扇出好远。 拿着手机的手撞到墙壁,手机脱手,掉在一边。 从小到大我都没被打过,突然被一巴掌扇倒,我整个人都跟着迷糊起来。 口腔中传来血腥的味道,顺着嘴角流出来。 「啐。」我吐了一口混着血腥味道的口水,顺便吐出了一颗牙。 如果我有命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找殡仪馆索取高额的治疗费。 「道法自然,乾坤无极,敕!」 摔掉的手机依然自动播放着语音,道长的声音就在耳边,我却没有力气跟着一起念了。 我看见张大成的手指甲突然变得很长,在惨淡的月色中,似乎反射出点点寒光。 就这样吧…… 我第二次有了等死的念头。 「天火雷神降雷,地火雷神,降妖除精,邪精速去,禀吾帝命,急急如律令。」 如炸裂一般的光亮在我刚闭上眼睛时爆发出来,白光刺激得眼睛睁不开,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张大成的尸身上迸发。 怎么回事? 二楼楼道的灯瞬间亮了。 闪光点暗淡下去,同一时间,张大成的尸身倒在地上。 强忍着疼痛从地上挣扎起身,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张大成没了动弹,胸口处被炸出一个洞来。 内脏翻出带着一股腐臭味,我恶心地向后退了两步,顺便捡起甩在地上的手机。 原来符箓要发挥作用,必须配合相对应的口诀,刚刚发挥作用的口诀,应该是天咒。 居然通过手机播放的语音也能行。 突然亮起的灯光让我的眼睛有些涨疼,靠着墙喘了两口气,试探着走进停尸房查看是否有异样。 扯来一块白布盖在张大成的尸身上,我来到入殓师的休息室,直接坐在沙发上。 极度紧张外加身心俱疲,我需要休息一下。 拧开放在茶几上的矿泉水,右手的伤痛让水洒在裤子上。 此时,我的汗已经把上衣浸湿。 好累,再也不想经历这样的事,身处命悬一线的境地,我发了毒誓这是最后一次。 从明天开始,我改行,找一个朝九工作,凶宅试睡师,谁特么想做就让他做去吧。 大约休息钟,临走前,我拿着止疼喷雾在手腕上狂喷。 凌晨两点,还有两具尸体没有找到,要不干脆找到左和煦他们,一起想办法跑出去吧。 想到这,我已下定决心。 「江晗,左和煦……」我在二楼楼道大喊了一声,确定他们没藏在这里。 不然我刚刚大战张大成的行尸时,他们应该会出来帮忙。 边走边用绑在腿上的充电宝给手机充电,通过楼梯间,我上了三楼。 这座办公楼总共有四层,和瞻仰遗体的大堂相连,只不过连接两栋楼的通道早已用铁栅栏关闭。 三楼,依然处于黑暗之中。 我猜想二楼的灯之所以会亮,大约是天咒劈亮的。 「江晗,左和煦……」我又喊了一声,依然没得到回应。 他们该不会去了四楼吧? 整个办公楼,好像只有我一个人。 周围的鬼影越来越淡薄,打开的天眼应该快到时间了。 也好。 对付新来的女尸所用的法术,在张大成行尸的身上完全不起作用,想必剩下的两具行尸,绝不会比张大成好拿捏。 「我是裴沐,你们出来吧,我们一起从窗户翻出去。」 楼道里还是寂静一片。 拖着疲惫的身躯,我只能再上一层。 「裴沐……」隐约中我听到有人在喊我,不甚分明,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难道是左和煦他们在找我了。 我停下脚步,仔细去听。 「裴沐,你在哪呢……」 声音是从楼下传出来的,看来他们已经跑出办公楼。 我急忙下到三楼,寻找声音的来源。 「裴沐,我找到你了……」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十章 九死一生免费阅读. ------------ 第七十一章 救世主白霁 是白霁的声音。 我下到三楼,声音又不见了。 「裴沐,裴沐……」 声音忽隐忽现,在走廊的尽头,似是在向我招手。 「白……」 不对,白霁怎么在楼道里一直喊我却不出现,若非他身陷囹圄没办法出来找到我,我相信他不会一直叫着我的名字,却不说他遭了什么难。 想是这么想,可行动却想跟着声音走过去。 这一定是怨灵施展的什么法术,召唤我过去,羊入虎口。 我绝不会轻易的狗带。 尽管意识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双脚不受控制的向前走,好在我脑子还算清醒,知道要做些什么。 那点开手机,翻出道长的口诀。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气怡心静!虚空甯宓,浑然无物,无有相生,难以相成!」 净心咒一念,心里的烦躁感和迫切感顿时消失殆尽,我松了一口气,慢慢后退,退回到楼梯间。 如果要选择战场,我宁愿选择二楼,至少有灯光,想看什么都方便一些。 可二楼若是想破窗而逃,护栏又挡住去路。 不能前进亦无法后退,一时间犹豫不决,白霁的声音还在楼道中回荡,我移动脚步走到窗外,朝下面看去。 距离我不远处的一个窗户,飘荡着白色的布单,其他人应该是用白布单结成绳子逃出去,已经离开这凶险的办公楼。 庆幸他们顺利脱逃,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右手,即便又白布单作为绳子,我一只手也没办法爬出去。 困兽犹斗,穷寇勿遏。 既然逃不掉,我就跟这两具尸体拼了。 下定决心后,我快速跑到二楼。 果然还是亮的地方给人安全感,也更方便于准备对付行尸所用的道具。 符纸可以击退或者击败行尸,为了保命,就是砍掉我的手指,也要多写出几张来。 既然每张符纸都有对应的口诀,为了方便起见,还是把所有口诀都背下来才好。 裁符纸,咬手指,画符。 我发现道长发来可以战斗的口诀和符箓的数量一致,也就是说除了净化口诀之外,道长发给我的口诀都对应了一张符箓。 仔细去看符箓,发现几张符箓虽然神似,却并不是一模一样的。 被这新鲜的发现而自豪,我有了些门道,立刻着手准备。 半个小时后,我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二楼楼道中央,翘着二郎腿,等待着最后的战斗。 万事皆可破,气势不能输。 我烂命一条,怕这个字,一定不会发生在本凶宅试睡师的身上。 「裴沐,裴沐……」 来了。 最后的决斗终于来了。 净身咒,净心咒,外加开天眼的咒语,我统统念了一遍。 换了个坐姿,我盘腿坐在椅子上,嘴里念叨的,是在玉蝉寺里,大师父让我背的佛经。 背水一战,我也没什么好保留,浑身解数皆在此,生死有命,胜了我转行从此不问凶宅事,败了我入土,结束我折腾的人生。 「没有人能够违背我的意愿,没有人可以忤逆我……」 不阴不阳的声音似飘荡在遥远的天边,像男人在说话,又似乎重叠了女人的声音。 仔细分辨,男人的声音应该是张大成没错。 也只有他,才会说出如此臭屁的话。 电光火石之间,我看见有什么东西向我飞来,我不是不想躲开,而是腿盘着,阻碍我做出逃跑的动作。 可下一秒,飞来的东西似乎在距离我一米的地方撞到什么东西弹开,我低头朝身上去看,竟发现我的金色佛光又出现了。 是我念的经文,又开了佛光。 见此情景,我更加大声地把经文念出来。 「臭秃驴,坏我好事!」 我看见朝我飞来又被弹出去的,是张大嫂的尸身。 她的身上,竟然长满了绿毛。 我看过不少的灵异类,有一定的知识储备量。 书中有介绍过僵尸的级别,什么黑僵白僵,旱魃不化骨,单看张大嫂的尸身长满绿毛,就知已经修炼为绿僵了。 绿僵,据我了解,可不是修炼个一两年,甚至一两天就能形成。 单看我刚来殡仪馆时,还看过张大嫂的尸体,那个时候她的尸体别说毛了,连毛孔都被泡浮囊了。 短短几个小时,竟然成为绿僵,这有可能吗? 张大嫂第二次爆冲,又被我身周的金光弹飞出去。 剩下的时间,她一次次爆冲,又一次次被弹飞,速度之快,如果我没有金光护体,早就被按在地上摩擦上百次了。 旋转,跳跃,我闭上眼。 刚刚还游刃有余稳坐泰山,眼下觉得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我看见张大嫂身上的毛再一点点退化,身上的绿色由浅变深再到浅,在她一次次爆冲后,我发现她被弹出时距离我越来越近。 不好,她这是要进化了。 我必须在她成为等级更高的僵尸前,先消灭她。 金光已经快顶不住了,我要保存实力,手背到身后,悄悄拿出一张符纸来。 我要等待着她下一次爆冲。 就是现在! 就在她爆冲的同时,我忽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并且停止念经文。 没有金光护体后,张大嫂铆足劲撞在椅子上,也就是这时,我一个健步冲上去,把手中的符纸贴在她的后脑。 符纸的正面,画着符箓的同时,我还用笔在上面做了记号。 破霄正法!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令下笔,万鬼伏藏。」 我直接背出了口诀,只见张大嫂的后脑顿时冒起了白烟。 惨绝人寰的尖叫声让她在空中乱窜,我正得意她马上就要去见阎王时,白烟冒了一阵后,竟然消失了。 我靠,什么情况。 心里慌乱了一阵,直接掏出一沓符纸来又找到消灭张大成的那张符箓。 我也不怕被尸体们看见了,实在不行我把一把符纸都扔出去,挨个念一遍口诀,我就不信炸不烂她。 不能一直等着被爆冲,我很有可能无法躲过,她的速度太快了,总有反应不及的时候。 弯腰拾起警棍,我做了一个棒球运动员要打出全垒打的姿势。 裴沐大战僵尸,没有豌豆炮也无妨,我还有警棍一根。 几乎在张大嫂行动的同一时间,我朝前迈了一步用尽十分的力气挥动警棍。 梆的一声,张大嫂被我一棍子打出去,不是我挥杆的力道有多强,而是我打开了警棍上的电击模式。 张大嫂的尸身倒地上抽搐,骨骼摩擦,发出咯咯的声音。 机不可失,我把符纸呼在她脸上。 「天火雷神……啊……」我的手腕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抓住,力气之大,让我尖叫起来,差点觉得手腕被折断了。 近距离接触的确不是明智之举,也就是一瞬间,我被张大嫂拎着胳膊和她一起飞起来。 口诀没念成,贴在她脑门上的符纸轻飘飘的落在地上。qs 凉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张大嫂拎着我就往墙壁上甩去。 和墙壁接触的那一下,痛感比落地要慢一些,我只感觉自己没办法从地上爬起来,如洪水一般的疼痛感才在身上席卷而来。 最要命的是,我的头被撞到了,一阵阵迷糊之后,我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稀薄。 还有谁能来救我…… 还有什么人能助我一臂之力。 残破的身体再次被拎起来,张大嫂把我摔在地上,又给予我重创一击。 我已经完全丧失反抗的能力。 每当想等死的时候,我都会先闭上眼睛,这叫死得瞑目。 可这一次我被打败了,却万分的不甘心,甚至不想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我总觉得还有人能够救我,在我生命垂危的最后一刻,总是会有个人出现在我面前。 楼梯间的拐角处似乎传来脚步声,我强睁着眼睛竭力向那边看去,只见拐角处一双脚在快步朝我的方向跑来,看不清是谁,却让我心里如此安心。 是谁,到底是谁…… 是白霁吗? 有什么东西接连扔在张大嫂的尸身上,我闻到一股很浓重的汽油味。 啪啪…… 瓶子掉在地上溅起什么水花,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朝着我狂吼:「躲开,快躲开。」 是白霁,竟然真的是白霁! 重新燃起的希望让我身上有了些力气,全身上下唯一能活动的一条腿,在蹬到墙壁的时候用力向前踹去。 呲溜。 后背的衣服摩擦着光滑的瓷砖,我瞬间窜出去几米远。 于此同时,喷枪喷出燃烧的火苗,在接触到张大嫂尸身时,一团火球瞬间燃烧起来。 浓重的汽油味瞬间被焦臭味代替,原本悬在半空中的张大嫂尸身掉在地上,痛苦地扭曲地在地上挣扎。 鬼哭狼嚎一般的尖叫声,被烧得劈啪作响的尸身,已经火球的高温。 已经意识浅薄的我,又重新清醒起来。 之后我被拖着离开火球的燃烧范围,人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温暖着,他把我搂在怀里。 白霁,白霁…… 我第一次这么想抱着一个人痛哭。 就在刚刚,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裴沐,没事了……」白霁抱着我,久久没有放开,「你受苦了,真的很棒。」 「白霁……」 「有我在,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十一章 救世主白霁免费阅读. ------------ 第七十二章 最后一具尸体现身 但愿这一切不是幻觉,白霁真的出现了,我们也真的可以逃脱升天。 他搀扶着我,手指尖触碰到他的体温,这才让我的心安了安。 「你哪来的汽油……」我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其实我更想问他消失的这段时间,他去了哪里,有没有受伤。 「我车里的,刚刚在下面看见江晗他们,他们已经逃出去安全了。」白霁把我扶到入殓师休息室,让我先坐在沙发上,「你的手腕要重新用绷带绑一下,时间紧迫,一会我们从三楼跳下去。」 我点点头,有白霁在,我一点都不担心。 多想多休息一下喘口气,可白霁说此地不宜久留,早点跑出去,早点安心。 而且我的手腕也需要去医院治疗,他还用了吓唬我的话,说再不去医院手就该废了。 「你的手指怎么搞的,被什么东西咬烂的?」白霁为我绑绷带是看见我的手指血肉模糊,而且还是受伤的手,以为绷带里面有什么东西,又急忙往下拆。 「别紧张。」我拉住他,笑得有些无奈,「是我自己咬的,在手机通信号之前,我给天一道长打了电话,他教我道家口诀,又给我发来符箓的照片,我为了画符,才咬破手指用血画的,别说,还挺管用。」 我笑得轻松,不过是想抵消我们的焦虑感。 白霁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所经历的事都能写一部恐怖了,当然我也学到不少东西。 道家的口诀会背了一些,符箓也会画几张。qs 唯一不足的是我什么都只学会些皮毛,优点是学什么都能成功。 或许这就是大师父口中所说,悟性高,造化深,才能什么都一点就通。 处理好手腕的绷带,我又喝了几口水,和白霁前往仍处于黑暗的三楼。 还有娟娟的尸体没有现身,按理说应该会在我们逃出之前攻击我们。 一直没有现身,想象不出是什么原因。 绑有白布单的屋子距离楼梯间不远,刚刚白霁就是从这爬上来的。 「我先用布单缠着你的腰把你放下去。」白霁把白布单拉上来,看似乱七八糟地缠着,其实绑得很结实。 结实得我都快透不过气来。 「等会你下去,不用急着解开,我下来后再帮你解。」白霁说着,双手一用力,把我托举到窗户上,「太轻了,多吃点饭。」 切,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忘拿我开玩笑,才过了年,我胖了足足三斤。 「放下我之后,你赶紧下来。」我一点都不担心白霁会拉不住我,只担心他独自留在楼里,万一娟娟的尸体来了,他一个人不好应付。 「我知道。」 白布单缓缓下滑,总归是绑了个人,白霁把他那头的布单缠在上臂,一只脚蹬在窗户下的墙上,以防他不小心一起摔下来。 我不敢松懈,仰着头紧张地注视着白霁。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白布单下到二楼的时候,我看见白霁的身后突然站着一个黑影。 「小心!」我大喊着提醒他身后,「你后面。」 来不及等他扭头,白霁已经被娟娟的尸身按在窗户上。 他吐了一大口血。 白霁的手依然死死地拉住布单,没有一点松开的意思。 「放手白霁,放我下去,已经不高了,我跳下去能平稳着地。」我急得大叫,见他迟迟不肯松手,还在想办法把布单一点点往下放,一个激动就去解捆着我的布单。 可布单缠得太紧,我一只手根本解不开,身上连其他能用的工具都没有。 眼看着白霁就要被娟娟的尸身给予致命一击。 如此困境,我怕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救白霁一命。 如果我还能有其他的法宝,如果我的护心镜和玉镯还能…… 突然的灵光一闪,我连忙解开缠绕在手腕上的绷带,夹板什么的全都解开扔掉,咬着牙忍着钻心的疼痛,我把玉镯从手上摘下来。 「你们一家三口不是很想要吗?」我举起玉镯朝娟娟的尸身大喊,「来啊,你过来拿啊……」 玉镯才一拿出来,在被月光照耀的那一瞬间,折射出的光照在娟娟的尸身上。 背光亮吸引,它朝我看过来,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玉镯。 即便它的表情已经僵硬,眼珠也已经没有光泽,可我还能看得出,它对玉镯有多渴望。 「找死……」一个女人凄厉的声音,声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已经是四具尸体中的最后一具了,应该是张大成的怨灵附身在娟娟的尸身上。 为何会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我还在哪里听过…… 「把玉镯给我!」 卧槽,我想起来了,在蓟文凶楼里现身的Boss鬼,的确是它的声音没错。 Boss鬼竟然又在这里出现,在距离蓟文几百公里的黎市。 我以为只有张大成一家三口对玉镯极度渴望,没想到连Boss鬼也想要得到这支玉镯。 就在Boss鬼朝我冲过来之际,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玉镯扔了出去。 Boss鬼冲来的方向改变了,转而奔向玉镯,从我身边擦身而过。 「白霁,快下来!」 虽然外面有被Boss鬼附身的娟娟尸身,可我被吊在半空,白霁在办公楼里,我们肯定会被一个一个干掉。 不如让他下来帮我解开布单,我还有几张符纸,至少能和Boss鬼拼一拼。 没等我喊完字,白霁已经有了行动,他先是快速放开布单,在我快要接进地面时,又紧紧拉住。 待我安全着陆,他纵身翻过窗户,手抓白布单从三楼滑下来。 拉住我的那一下应该是用了他全部的力气,他还没滑到楼底,已经抓不住布单,在还有几米的高度时,直接摔下来。 「白霁!」 他刚刚吐了血,不知道伤在哪里,我想跑过去扶他,却被他厉声叫住:「别碰我,我中了尸毒!」 尸毒? 娟娟的尸身居然有尸毒! 他倒在地上沉吟了一声,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再不碰到我的情况下,帮我解开身上的布单。 此时Boss鬼已经接住玉镯悄然立在白霁的身后,我看见它把玉镯套在自己的手上,又恶狠狠地看向我们:「狗男女!」 一向能趋吉避凶的玉镯竟然没有半点反应,换做平时对付恶鬼,玉镯早就发出噼里啪啦的火花把鬼手炸烂了。 「小心!」眼看着Boss鬼又要给白霁来个致命一击,我也顾不上尸毒不尸毒了,一把推开白霁。 钻心的疼痛是我推白霁时伤到了右手腕,更糟糕的是我的手掌立马传来火烧火燎的感觉。 白霁身上的尸毒已经传染到我的手上。 积怨百年的怨灵附身在娟娟的尸身上,我们想对付它,恐怕比登天还难。 残兵损将,两个战斗力极低的人,这一关怕是凶多吉少。 我默默哀叹了一声,去看Boss鬼有什么行动时,余光扫在停在办公楼前的车子。 白霁的车子不见了,江晗的车子还在,如果我们快一步上车离开这,或许能暂时逃出去。 尸身飞得再快,应该也追不上车子吧,等我们把车开到市中心,找个阳气旺盛的地方,Boss鬼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杀光所有人。 滥杀无辜,自有神明来收拾它。 可惜我不会开车,还得靠白霁才行。 能成功跑上车的关键,还得用什么方法先绊住Boss鬼。 我记得在蓟文时,它似乎对我念的经文以及身上的金光很是忌惮。 心里有了盘算,我看了白霁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江晗的车。 奇怪的是Boss鬼的目标明明是我,为何白霁出现后,它似乎比痛恨我,还要痛恨白霁。 口念经文,手底下也没闲着,悄悄朝屁股口袋的符纸摸去。 能自由切换佛教和道教的法术,全天底下,应该只有我一个人了。 令我惊讶的是,在我念经文的时候,我的周身竟然没出现金光。 这玩意也有失灵的时候? 同一时间,代替我念经文的,竟然是白霁。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持来,把手持抵在眉心处,用平淡得几乎听不到声调的语气,念着我从未见过的经文。 Boss鬼开始焦躁起来,它怒吼着,狂躁着,似是要从娟娟的尸身中脱逃出来。 娟娟的脸上再度突显出一张鬼脸,泡得发胀的皮肤,已经在鬼脸的冲破下变得透明。 我突然发现并不是Boss鬼想要脱逃,而是被经文逼得被迫从娟娟的尸身下脱离,鬼脸在尸身里乱窜,却迟迟没有出来。 「我要杀了你们,杀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白霁的周身发出刺眼的金光,Boss鬼没办法靠近,转而朝我飞弹过来。 它的速度太快,我猝不及防,只在眨眼的瞬间整个人就被拎着抓到半空中。 感觉到它抓着我的手臂缓缓抬起来,就要用力把我摔在地上,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朝它飞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白霁手中的手持。 惨厉的尖叫在我耳边炸裂开来,Boss鬼的怨灵被手持打飞了出去。 失去抓力的我,以爬着的姿势直直摔在地上。 这下不用担心会撞到头,而是我的脸着地,只感觉鼻梁骨都要折断了。 掉下来的瞬间我还咬到了舌头,疼痛的同时,满口腔里全是血。 这下可好了,我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 被打出怨灵的娟娟尸体,没有生命的掉在我的旁边,我想离尸体远一点,可怎么爬也爬不起来。 「裴沐,裴慕声……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Boss鬼再度现身之后,以怨灵的形式再次对我发出攻击。 情急之下我把手中的符纸全撒了出去,张嘴想念口诀,却被口腔里的血呛到,一口全都喷了出去。 又是一阵刺耳的尖叫声,Boss鬼被我的血喷到,抓着脸连连后退,竟突然消失了。 呼…… 我感觉我要死了。 不是被怨灵恶鬼杀死,而是我身上的疼痛已经把我折磨死了。 白霁停下念咒,忙跑来扶起我:「快走,恶灵没有走远,你只是用舌尖血暂时把它逼退。」 还,还没被打败…… 到底还能不能行了。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十二章 最后一具尸体现身免费阅读. ------------ 第七十三章 跨越百年的见面 相互搀扶走到江晗车子跟前,眼下我们已经不在乎谁会把尸毒传染给谁了。 索性他的车门没有锁,车钥匙也插在上面,白霁迅速发动车子,连着启动了两次,车子竟然没一点反应。 「坏了?」我有些心慌的问,「我和江晗来时还好好的。」 「应该是电瓶没电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么这么倒霉。 「你的车呢?」这里只有江晗的一辆车,左和煦应该也是开车来的,怎么两辆车同时不见了。 这次白霁摇摇头:「不知道,我跑出来之后在这里看见江晗和工作人员,当时着急取汽油让江晗帮过我,车钥匙应该被随手扔到了一边。」 也就是说江晗想带人逃跑的时候,发现车子不能启动,情急之下找到白霁的车钥匙,把他的车开走了。 这个大坑啊,他不知道他这么做会害死我们么,早前没发现他这么没义气,眼下我们可真是无路可逃了。 关键左和煦跑哪去了。 「你刚看见左和煦没有?」 「没有,如果他在的话,我们也不至于这么惨。」 他的话说得有些微妙,我并不觉得左和煦厉害到有他在就如同如虎添翼。 车子没法开,我和白霁又全都受了伤,跑是跑不远,只能先下车先离开殡仪馆。 只要手机有信号,不管是报警还是叫车,全都不是问题。 「先找个能打电话的地方。」 其实,如果我早看一眼手机,就知道从办公楼里出来后,我的手机已经有信号了。 只下意识认为,没离开殡仪馆,我们还在Boss鬼的控制范围内。 白霁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上车之前是我伤得比较严重,要靠白霁来搀扶我,这才几分钟不到再下车的功夫,要我去搀扶白霁了。 我掏出手机来想看看几点,竟然发现手机信号是满格状态。 「能打电话了!」我连忙去找江晗的号码,刚想按下通话键又有些犹豫,时间紧迫,还是报警,警察来得更快一些。 黎市不比我所去过的山村郊野,几乎每个区域都有派出所,殡仪馆虽然在黎市郊区,离市区不愿,周围两公里内也有居民区。 十分钟之内,怎么也能到了。 我立刻拨了让我万分安心的报警电话。 嘟嘟…… 通了。 「喂,我这里是……」我连殡仪馆三个字都没来得及说,连人带手机一起飞了出去。 这已经是我今晚第三次低空重落,我浑身已经接进散架状态。 手机掉在离我不远的位置,我想够又够不到,如果电话没有挂断,或许我大声喊殡仪馆三个字,对方也能得到信息赶来。 探着身子去看手机,就在我喊出一个殡字的时候,我看见手机屏幕黑了下去。 电话挂断了,Boss鬼阻止我一切的求救方式。 「选一种死法吧,你们这对狗男女……」 面前,是Boss鬼的狰狞面容。 「我,我死,放了裴沐,让她……让她和左和煦在一起……」 倒在另一边的白霁已经到达极限,他的脸憋得涨红,脖子和额头上的青筋暴突,看上去快要窒息一般。 他喘不过气,是尸毒造成的! 可我同样也被娟娟的尸体拎起来过,还碰过白霁的身体,之前双手已经明显泛红。 这时却没有一点中尸毒的迹象,除了身体摔伤比较重以外,呼吸畅通,也没有由内向外的不适感,相信尸毒已经从我身上消失了。 「等一下……」我才刚说三个字,胸口一闷,就是一阵咳嗽,不知道肋骨是不是摔折了,只感觉胸前一阵阵刺痛,「你和我太爷爷有什么仇,是我家的事,跟白霁没有关系,你放过他,你有什么怨气都发到我身上。」 「既然你们一心求死……」Boss鬼哈哈大笑起来,「那我就先杀了你这个贱人,再收拾勾引贱人的狗男人……」 怨灵杀人,无非附身到被杀的人身上,控制其思想,做出自残的自杀方式。 我看见Boss鬼狞笑着朝我飞来,却在靠近我后近不了我的身。 胸口的灼热提醒着我,Boss鬼没了行尸做掩护,以怨灵的形式靠近我,护心镜又能正常发挥作用。 近不了我的身,Boss鬼转而朝白霁伸出魔爪。 他本就被尸毒折磨得只剩半条命,身体最虚弱的时候,直接被附了身。 「白霁!」 我眼睁睁看着他被操控,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因为窒息,他已经呼吸困难,又被自己掐住脖子,他的脸憋成红紫色,仰着头,痛苦地挣扎着。 「你不是喜欢他吗?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你的小情郎是如何在你面前掐死自己。」 强大的阴风扑面而来,整个殡仪馆的上空都盘旋着阴恻恻的笑声。 我看着白霁挣扎的动作越来越迟缓,知道他已经到了极限,我想爬起来救他,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白霁,不要被他操控,跟我念净心咒……」尽管身上疼痛,我还是朝他一点点爬去,「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我念着净心咒,等着他跟我念,可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还有谁能救救他,还有谁能从天而降,成为他的救世主。 我突然来了灵感。 「天雷尊尊,龙虎交兵,日月照明,照我分明……」我已完全崩溃,嘴里含糊地念着,眼睁睁地看着白霁在我面前气若游丝,「接我号令,调到官兵官将,符至则行,急急如律令!」 说完,我要破自己的手指,在我的左手心画了一个请神符。 「不管是哪路神仙,请救救白霁……」 话至此,我的左手突然冒气一道白光。 我好像飞了起来,被我的左右带领着朝白霁飞过去。 手接触到白霁的身体,只听见一声痛苦的嚎叫,我看见Boss从白霁的身体里脱逃出去,在距离我们不远处的地方,一脸痛苦地,悲伤地看着我。 还真请来神兵祝我一臂之力了? 在我轻飘飘落在地上之后,我手上的白光不见了。 「白霁,你没事吧白霁……」我喊着已经失去知觉的白霁,直至看见他微微起伏的胸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裴沐……」白光乍现,一个虚无缥缈的白影出现在我面前,隐约中他穿着军装,高大挺拔,英俊的脸上带着心疼和担心,「好孩子,苦了你了……」 他,他是…… 「交给我,不要担心,做你想做的事。」 白光渐渐暗淡,消失前看着我的表情,带着宠溺的笑容。 我的太爷爷裴慕声,跨越了百年,阴阳相隔,我终于见到了他。 不见了。 连同Boss鬼一起,都不见了。 请神请来的竟是我太爷爷,如此奇葩,狗听了都得摇头。 一辆车抽风似的开到我们面前,再仔细看,竟然是不知从哪赶来的天一道长。 我瘫软地倒在地上,眨着眼睛看着天空中异常明亮的启明星。 得救了。 我们终于得救了。 送我们去医院之前,道长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帮白霁解了尸毒。 歪七扭八地倒在后排座上,听着白霁匀称平缓的呼吸声,我缓缓地留下眼泪。 是得救后的喜极而泣,以及小小年纪要承受寻常人无法承受的压力。 试睡这么多凶宅,宅宅九死一生,从未有过像今日一般,脆弱地想抱着谁好好痛哭一番。 「这就哭鼻子了?」开车的天一道长从后视镜看我,忍不住笑出来,「小丫头还需历练啊。」 历练? 这几个月对我的历练还不够吗? 「我不需要历练,我没有救苦救难的慈悲胸怀,我只想一辈子庸庸碌碌,我的家人平平安安,我便无欲无求。」 「有些事,不是你能说得算。」道长把车开到最近的医院,停下车扭头看我,「既然躲不过,就要迎难而上,被动挨打和主动出击,最后的结果肯定不同。」 我没有说话,也不想再说什么。 「我最近会留在黎市。」天一道长打开车门,「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当我的徒弟,我会倾尽所有,把我毕生所学传授给你。」 直至我被担架抬进急救室,道长都没等到我的答案。 折腾到天完全大亮,我被护士推到住院部的病房。 我全身打了三处石膏,手腕脱臼,肋骨轻微骨裂,左腿骨折,外加脖子被扭到。 躺在床上跟木乃伊似的,绷带缠得严严实实。 接到我的电话,妈妈带着小姨从外婆家赶来,对着我就是一顿臭骂,一直骂了两个小时。 白霁的情况还算乐观,尸毒已解,身上并无什么外伤,除了脖子处有些淤痕之外,检查之后在急诊室的病床睡了一觉,已经和没事人一样。 最倒霉的还是我,试睡的一用,都不够我看病的。 刚被母后大人数落完,正抑郁呢,白霁把他的电话递到我面前:「江晗打来的。」 电话来的正好,我正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这没义气的家伙算是撞枪口上了。 「江晗,你个臭不要脸不讲义气的……」 「祖宗,我的错,你先别急着骂我。」电话另一头传来江晗嬉皮笑脸的声音,「我弃你们不顾,还不是想先把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送出去,谁知白老弟的车半路没油了,找加油站又耽误了时间,这才没及时回去接你们。」 「你可真大公无私,工作人员是人,我和白霁不是人啊,你们一个个年轻力壮,跑两步也逃出去了,把白霁的车开走,丢下你没电的车,你知不知道我打了三个石膏,腿和肋骨全骨折了,想跑都跑不了。」 我才不听江晗的解释,我只知道要不是他把白霁的车偷走,我们也不至于伤得这么惨。 「我的错,我的错,是我考虑不周……」江晗连连道歉,「你住院的医药费我指定找我们领导报销,刚刚已经和领导争取了,除了给你一试睡费用,再外加三万的精神损失费和营养费。」 这还差不多,虽说钱和命比起来一文不值,我已经这么惨了,多得到一点补偿也算心里安慰,至少一晚的拼命得到了回报。 江晗又给我道歉了近半个小时,他说过一会,他会和他们领导亲自来医院看望我,正好把钱送来。 看在钱的份上,半个小时的道歉,我勉强接受了。 「对了,左和煦跑哪去了,怎么他也不见了?」想起来突然来了又突然消失的左和煦,我不免有些担心。 江晗听后吸了一口凉气:「嘶——我不知道啊,之前一楼跑散之后,就再也没看见他。」 不会吧。 我明明让左和煦去找白霁。 白霁找到了,左和煦又丢了?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十三章 跨越百年的见面免费阅读. ------------ 第七十四章 事后讨论大会 给左和煦打电话,他的手机没人接听,发了数条微信,也依然没有回音。 索性在中午联系到他,过程有些曲折,找不到手机,身上又没有钱,只能先把车开回家拿了钱,才买到手机和我联系。 至于他为何突然不见了,他自己也说不清,只说了一句来医院找我就挂了电话。 我觉得参与殡仪馆僵尸事件的人有必要坐在一起开个会,有太多的疑问没有解开,尤其是白霁和左和煦两人的突然失踪和突然出现,存在着诡异的原因。 挂了和左和煦的通话,江晗带着殡仪馆的领导出现在医院。 殡仪馆也有很多烂摊子需要收拾,四具尸体,除了新来的女尸之外…… 我去,被张大嫂附身的女尸当时只是躲开它,并没有用符纸消灭,怕是天黑之后还是要起尸作怪。 我把情况跟殡仪馆的领导说了一下,又向他推荐了道长可以降妖伏魔,殡仪馆的领导连连道谢,把答应给我的钱放下后,又匆匆离开医院去处理善后的事。 「昨天的事闹得挺大,不过是内部的大动静,没有对外公布。」江晗没和他领导一起离开,说他今天不用上班,可以等人都齐了一起讨论。 动静闹得挺大的原因,大概是殡仪馆里死了工作人员,再加上涉险凶杀案的三具尸体被损毁,惊动警方是没跑了。 至于没对外公布,这种超自然事件,僵尸杀人的案子肯定不会大张旗鼓的报道,否则人人恐慌,带来的负面影响巨大,怕是要变天了。 「殡仪馆的事等左和煦和道长来了,我们一起说。」我看了眼疲惫不堪,已经倒在椅子上打瞌睡的白霁,「你们先出去吃个饭,我把家庭内部矛盾处理一下。」 所谓家庭内部矛盾,除了一只对我怒发冲冠的母后大人之外,还能有谁。 江晗和白霁出去后,病房里只剩下妈妈和小姨两人。 我朝他们嘿嘿傻笑,还没笑两声,就被母后大人敲了脑壳。 「哎呦,妈,你轻点,你不知道你的宝贝女儿浑身都是伤,敲哪哪疼么。」 「疼死你算了,省的让我操心!」嘴上说着最狠的话,却心疼地再下不去手,妈妈嘴一撇,看样子就要哭出来,「好好地养了个女人,不学人家三从四德相夫教子,跑去当什么凶宅试睡员,你爸去的早,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活……」 我向小姨投去求助的目光,让她帮忙劝劝妈妈。 「妈,我答应你等我伤好了,我就去外面找个班上,没有特别原因,以后再不会碰这一行。」 就算不是敷衍妈妈,我在心里也早就下定决心。 改行再不接试睡的生意,安安分分做一个普通人。 「真的?」妈妈将信将疑。 我点点头:「难道我真想死啊,半条命都折腾没了,我还不知道怕啊。」 这的确是很好的说服理由,不但能说服妈妈,还能说服我自己。 什么必须按照Boss鬼的‘剧本“去凶宅寻得真相,我太爷爷的魂魄都给请来了,有什么百年怨念,爱恨纠葛,他们当事人去解决就好。 我不过是引出太爷爷的工具人,任务完成,我还不功成身退。 「这可是你说的,你要再跑去凶宅,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妈。」 「当然当然。」我又做了个讨好的表情,「医生不是说我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妈,你和小姨去帮我收拾点东西过来吧。」 「对对对,你看我光顾着骂你。」妈妈连连说是,「我自己去给你收拾东西,让你小姨留下陪你,上个厕所什么的。」 留下来陪我就不用了,我们一会还要开讨论大会,小姨在这也不方便。 再说了,我要在医院住很长一段时间,让妈妈连轴转地在医院照顾我,这也太辛苦了,我已想好要请个护工来,平时妈妈来看看我就好。 「妈,我现在有钱了,就别辛苦您,叫小姨帮我请个护工来,小姨比较擅长砍价。」 妈妈一听就不乐意了:「请护工,那得多少钱啊,再说了护工那我有照顾你照顾得好。」 「您别说,您还真不如护工照顾得好,人家可是专业的。」 为了劝妈妈同意,我进一步说服:「再说了,您要是在医院照顾我,咱俩就要天天吃医院食堂,那还不得把我吃吐了。」 妈妈的表情有些松动,大约是想到我需要营养,医院食堂的确不能天天吃。 小姨也开始帮我说话,说什么裴沐长大了,有我自己的打算。 还说我正是谈恋爱的时候,妈妈天天呆在医院,也妨碍我男朋友来看我。 我看小姨八成是把白霁当成我男朋友了。 「行吧,你俩都这么说,我也不反对了,我和你小姨现在给你看看护工去,等护工来了我们再走。」 「得嘞。」我高兴地答应,「你们去吧,我先睡一会,一夜没睡都要困死我了。」 目送母后大人和小姨离开,刚想闭眼休息,左和煦蹬蹬蹬地跑进来。 得了,除了道长这场外嘉宾之外,讨论大会全员到齐。 现在还处于过年期间,也算是医院的淡季,很多人忌讳这个,都不希望年在医院度过。 我的病房是个双人间,配套设施相对齐全,比普通一个大病房住好几个病人的条件好多了,又赶上过年期间住院的人不多,我这病房便成了单人间。 不一会,在外吃饭的江晗和白霁也回来了,又等来匆匆赶到的道长,替我们答疑解惑。 「小丫头,你可真行,我刚来黎市你就给我找了个活。」 道长说的应该是殡仪馆的活,殡仪馆还有一具女尸没有处理,警方也不可能直接把尸体火化,肯定要请道长去降妖伏魔。 我嘿嘿一笑:「好说好说,道长救了我和白霁一命,让您赚点钱也是应该的。」 言归正传,还是要把在殡仪馆发生的事总结归纳一番。 首先是白霁突然失踪,他给我们的解释是自己被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动手脚的人应该是佟叔。 「你和江晗去一楼保安室后,我听见冷冻柜那边有动静,过去查看后,发现是从冷冻柜上面发出的声音。」 白霁回忆着当时的情况,给出一个我们从未想到的答案。 他说他借助冷冻箱爬到上面去看,刚一上去就被喷了东西,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 按他自己的猜测,应该是佟叔在停尸房的天花板做了手脚,白霁被迷晕了之后,佟叔从天花板把他带出去。 「我醒来时在殡仪馆的火化炉房间,现在的火化炉都是用机器和电脑控制,我猜佟叔并不会用,不然我已经烧成灰了。」 这事听起来就让人后怕。 白霁说幸亏他中招的时候反应快,没有吸入大量能让他昏迷的药物,所以醒来的时间也快。 再加上佟叔不会用火化炉,还在研究该怎么用的时候,白霁醒了,从后面敲晕了佟叔,这才逃了出来。 只不过他对殡仪馆内部不太熟悉,转了好几圈才找到我们所在的办公楼,才回来得这么晚。 OK。 对于白霁突然失踪的疑问得到解答,下面就请左和煦开始表演了。 「我和白霁的经历差不多,当时和大家走散了之后,裴沐让我去找白霁,我才刚走到二楼就中了埋伏,莫名其妙就晕了。」 这哪里和白霁的经历差不多,这是出现一个大Bug了。 左和煦昏迷的时候,佟叔应该和白霁呆在火化室里,不是在研究火化炉,就是已经被白霁敲晕了。 那么让左和煦昏迷的人又是谁? 「你没看见那个人?」白霁应该和我想到了一起,如果还有人在暗中埋伏,这问题可就大了。 「没有,当时没有灯光,周围特别黑,我只感觉有只手从后面捂了我的嘴,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是有人在捣鬼,在黑暗中袭击了左和煦。 之后,左和煦醒来时已经是白天了,他坐在自己的车里,而他的车被开到距离殡仪馆几公里处的一个没人的地方。 邪门,太邪门了。 我皱起眉思考着为何会发生这种事,于情于理,这都说不通啊。 就算还有人不怀好意,他弄走左和煦干什么,根本没有理由啊。 既然想不通,我又把目光集中到江晗的身上:「江晗,你呢,我们走散之后,你那边发生了什么?」 「我这边还好。」江晗被紧张的气氛感染,一改往日不正经的态度,「大家走散之后,我带着两个工作人员上了二楼,我们藏在入殓师休息室。」 我点点头,让他继续。 「后来我怕裴沐你有危险,就独自下楼想帮帮你,你不是也看见我了?」 他下到一楼帮倒忙的情景,我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然后我就按照你的话带两个工作人员去找逃出去的方法,在三楼找到白布单弄成绳子,从殡仪馆逃出去了。」 没什么毛病,也可以说他这段经历是最无关紧要的一段。 「后来你就发现车子启动不了了?」我继续问。 「是啊,你看这事闹的,我光想着先把工作人员带到安全的地方,谁知会把你和白老弟害得那么惨。」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十四章 事后讨论大会免费阅读. ------------ 第七十五章 天一道长 一说起这事,我就想用白眼剜死他。 看我这伤的,没三个月,我从床上下不来。 「你们先说说,今晚贫道要对付的是哪种僵尸,看小丫头受伤程度,应该有些棘手,一会我要多准备准备。」 我身上的伤,还真不是道长要对付的行尸造成的。 如果被Boss鬼控制的行尸战斗力是十分,那道长要对付的女尸,战斗力只有一分。 「没什么可准备的,剩下的那个战力很低,我不在很有可能不会再起尸,安全起见,道长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天一道长点点头:「我给你发的口诀和符箓可还行?」 那可太行了,如果没有道长的帮忙,我第一关就死翘翘了。 「开始没找到门路,用错误的方法勉强可以度过危急,后来知道了方法,用起来特别顺手。」 一听我的话,可把道长乐坏了:「就说你有潜质,要不贫道想收你为徒呢。」 「可别,我可不想成女道士……」我下意识看了眼白霁,忙制止拜师的话题。 成了女道士岂不是一辈子都要潜心修行,那我还能嫁得出去么:「对了道长,我看过僵尸电影,懂一些僵尸的等级……」 我想说的是我特别不理解的地方:「那四具尸体,死亡时间最长不过一周,为何可以成为绿毛僵?」 「绿僵?」天一道长大为惊讶,从他的表情来看,应该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我敢肯定我没有看错,当时张大嫂的尸体通体长着绿毛,并且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一个等级进化。 绿僵再上一个等级,就应该是飞僵了,据说一般的符纸口诀根本起不到作用,还能运用法术反噬施法者。 好在白霁的一把火烧得及时,否则我早就挂了。 「还有能让人中尸毒的僵尸,白霁就中了尸毒……」 道长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仿佛我在跟他开玩笑,可玩笑最后变成真。 「先不说会让人中尸毒的僵尸,就是绿毛僵,在短短几日内形成,已经是前所未见,也可以说不可能了。」 我摇摇头再次强调:「我没有瞎说,白霁也看见了,一开始是绿色,没一会身上开始长毛,然后毛又开始退化……」 「然后呢?」道长急着问,「你们是怎么解决它的?」 「在它身上扔了汽油瓶,用喷枪点燃,连烧带爆的才死。」 道长松了一口气。 他没看到具体过程,问得详细了些,我又把用符纸加口诀消灭张大成尸体的过程和道长说了一遍。 本以为会听到他的夸奖,可等来的却是他不容乐观的叹气。 他说僵尸的形成,本就没那么容易,首先要吸收天地精华和日月精气,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就。 若是级别最低的紫僵,倒是有可能快速形成,只是那玩意根本不会动,更别说攻击了。 「你说最容易对付的尸体,能飞檐走壁,应该是白僵的等级,这种僵尸要在集尸养尸地呆一个月以上,刚去世几个小时的尸体,换句话说,连体温都没完全凉了,怎么可能成为白僵。」 道长继续他的知识点讲述。 至于张大嫂的绿毛尸体,至少也是几十年甚至几百年。 也得亏白霁烧得及时,如果让它进化成毛僵甚至是飞僵,汽油加上喷枪,根本就烧不死它。 说到最后,道长连连嘬牙花:「一碰就中尸毒,那种等级的僵尸,怕是我都无法对付,你们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说起这事可有些悬乎了。 当时各种情况变换太快,我至今都觉得我们还能或者,完全是千万分之一的侥幸。 「别提了,情况太危急,那四具尸体都有怨灵附体,最后打大Boss的时候,白霁用佛家经法和手持把怨灵从尸体里打出来,然后我们借助各种神器吧,念了请神咒把我死了一百年的太爷爷都给请来了,然后我太爷爷就带着Boss鬼消失了。」 「你请神了?」道长如遭雷劈地问我。 我有点担心地点点头。 「也对,不请神,你那些用血瞎画的符纸也不可能有用。」道长自圆其说,似是有些释然,「白大师果然是高僧的关门弟子,能把强大的怨灵打出尸身,属实佛法无边。」 天一道长刚想吹捧白霁一阵,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紧张地看向我:「神请来,你送走了没有?」 请完还得送走么,我不知道啊,道长在给我的微信语音中也没说怎么送神啊。 我又心虚地摇摇头。 「祖宗,你没看过恐怖电影么,就是请个笔仙来都得给它送走了,何况是神仙。」 他这么一说,我也急了:「我去道长,您了别马后炮行吗,咱不说我知不知道要送神,你也没告诉我怎么送啊。」 再说了,请来的是我太爷爷,就冲他出现时跟我说的那两句话,没给他送走,也不能害我。 等等,我太爷爷怎么成神仙了,神仙都这么好当吗? 再等等,家里先辈成了神仙,这不该是件特牛逼的事么,也就是俗话里说祖坟冒青烟的正确解释。 沾沾自喜之际,我又看向道长。 他可没有我这么得意。 「得了,具体情况要先等我晚上去殡仪馆,我先回去做个法,看看能不能把你请来的神仙送走吧。」 道长说完不再多言,抬屁股就离开病房。 留下我们几个小年轻面面相觑,白霁看了我和左和煦一眼,也起身站起来:「那我也走了。」 他是应该回去好好休息,尸毒刚解,又折腾了一夜,眼下肯定又累又困。 「你的车我给你开来了,正好我们一道,你给我送地铁站去。」江晗也跟着起哄,不过说实话,看他们一脸疲惫,我也不好留他们。 我怕的是,等白霁一走,我又联系不上他了。 「那你们明天能不能来看我……」这话我是冲白霁说的,又觉得有些唐突,连忙改口,「我一个人在医院,有点无聊。」 白霁没有说话却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张了张口,又看了左和煦一眼,最终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他径自走出病房,紧跟着江晗也追了出去。 心里突然就觉得空落落的。 连着叹了几声气后,这才发现左和煦还没有走。 「你也回去吧,折腾了一夜,也都困了。」想起昨晚左和煦的表白,我佯装着打了个哈欠。 大家都在时,一直讨论昨晚的殡仪馆僵尸事件,没顾得上去细想。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这尴尬的气氛一下子上来了。 「先别急着轰我走,你要在医院躺多长时间?」 我咧咧嘴,顿感悲哀:「好像要两个星期。」 「医院ifi应该不给病人用,明天给你送个平板电脑来,下载些电视剧给你解解闷?」 那可真是太棒了,手机屏幕小,我又不能一直举着看,有个平板电脑方便许多。 我立马给他写了几个电视剧。 这几个月以来,游走于各个凶宅,并且逢凶宅必闹鬼,我已经好久没有休闲娱乐一下了。 补补想看的电视剧,或者玩玩休闲小游戏,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的时间,足够我休息了。 整整睡了一下午,傍晚时分止疼针的药劲过去,被硬生生地疼醒。 正好妈妈熬了棒骨汤送来医院,怕吃多了油腻的东西不好恢复,我看见保温罐里,几乎一滴浮油都没有。 「止疼针和止疼药不能总用,实在疼得没法忍受再叫医生。」妈妈陪我呆到很晚,有担心护工不能尽心照顾我,临走时总是要唠叨。 好在我是外伤,说出大天去也不会要了我的小命,这才是妈妈肯找护工的原因。.. 不然她怎么都不放心我一个人留在医院。 「我知道了母后大人,明天就中午给我送饭吧,病房里有微波炉,晚上我让阿姨把剩下的饭菜热一下,您就别来回跑了。」 我催促着妈妈赶紧回去,实在是医院距离家里很远,妈妈也不会开车,按照她抠门的个性,指定是要公交倒地铁回去。 早知道要住院,我就要道长把我送离家近一些的医院了。 「就知道催我走,得了,你好好歇着,有什么事跟阿姨说。」 并不是第一次住院,不是困到极致,同样睡不踏实。 尤其是身上骨折的疼痛,没办法翻身,累得我腰疼得要命,睡了醒醒了睡,总觉得没有真正睡着。 迷糊中手机震动,我不敢睁眼,生怕自己醒了就彻底精神了。 第二天一早是被医生查房前,护士通知收拾病房吵醒。 我看了眼手机,早上七点刚过,微信提示我有几条未读信息。 是天一道长在半夜一点时发来的几条语音。 「我住在幸福旅店的206号房,房间里有个黑色的行李箱,里面是我的全部家当。」 道长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半夜站在外面冻的,还是情绪紧张。 我听着都忍不住跟着颤抖起来。 「道家技法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学成,行李箱中存放的口诀心法几乎涵盖所有道家技能,还有一些是我修行时记下的经验之谈,以及符箓的画法,实在看不懂,就找高人请教,网上查到的都是骗人的。」 「贫道一直想收你为徒,这辈子大约是没办法完成心愿了。」 「我说过我要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你,希望你能潜心修行,把我们道家技法发扬光大。」 「最后再说一句,缠上你的怨灵十分强大,如果你能脱身,劝你远离有关它的一切,恕贫道再不能帮你,医院一别恐再无缘相见。」 听到这里,我心里的寒意已经让我抖成筛糠。 看着最后一条语音前的红点,我用颤抖的手按下。 最后一条,只有三个字。 「望珍重。」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十五章 天一道长免费阅读. ------------ 第七十六章 把我给供出来了 宁愿的我的理解有所误差,道长想表达的,不是我想的那样。 电话拨过去,对方是已经关机的状态。 我又给江晗打了电话:「你上班了吗?」 「正在路上,我们七点半才上班呢。」他扯着脖子喊,还不是车里放着嗨翻天的音乐。 「赶紧把音乐闭了,我有人命关天的事要说。」我大喊了一声,刚好一队的医生过来查房。 敷衍着说了一句挺好,手机里的音乐也适时停止:「道长可能出事了,殡仪馆昨晚谁值班,你赶紧打个电话问问。」 「昨天没人值班啊,前天晚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昨天殡仪馆停馆一天,应该是道长去了之后,馆里的工作人员就回家了,只有道长一个人。」 我靠了一声,心说这叫什么事啊,把道长一个人留在殡仪馆,其他工作人员全走了。 「你别靠,前天死了一个人,又说殡仪馆里还有能要人命的东西,谁胆子这么大还留在殡仪馆。」江晗对我的态度有些许不满,「你先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要不是我身上骨折根本下不了床,我现在已经坐上去殡仪馆的出租车了,「道长昨天半夜给我微信留言,应该是在极度危险的时候发来的告别留言,道长现在,怕是凶多吉少。」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几秒,我听见江晗拉动手刹的声音,他应该是停车了。 紧接着就是开关车门的声音,我有些着急,刚想问他怎么还不说话,就听见他骂街的声音:「妈的。」 「怎么了?」 「应该是出事了。」呼呼的风声提示我他正在奔跑,「我已经到殡仪馆门口,有警车,殡仪馆大门也拉了警戒线,这特么出事了。」 我的心顿时凉了。 昨晚只有道长一个人,总不会有哪个神经病没事干大半夜跑进殡仪馆自杀吧。 「我进去看看,一会给你打电话。」 照顾我的护工阿姨十分尽心尽责,见我正一脸着急的打电话,就替我拉着医生问东问西。 反正具体结果和医嘱我是一句也没听进去,不停地看着手机,生怕漏掉一条信息。 等了很久,终于等来了江晗的消息,他给我发来一个视频,并配上一句话。 「道长凉了,他的尸体暂时存放在殡仪馆,警方封锁了现场,我暂时进不去。」 点开视频,江晗只拍了他在警戒线外的情景,里面有警察拦着,即便是工作人员也无法进入。 连续两天死人,又无法大张旗鼓地调查,警方封锁现场是防止有人进去再发生意外,不出意料,停尸房存放的尸体,今天之内应该会全部火化。 无法用语言形容现在的心情,道长突然去世,和我有脱不开的关系。 本是好意给他介绍生意,想着那女尸极其容易对付,从未想过会害死道长的性命。 放下手机,我捂着脸哭起来。 我不知该如何赎罪,道长对我这么好,给我算通天神卦,得知我有危险,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前来救我。 而我却恩将仇报,害得他没了命。 道长的死,死得不明不白,那女尸明明不具备很高的攻击力,到底是怎样的情景,能让道法高深的天一道长命丧黄泉。 我想查出真相,奈何我的身体不争气。 我真恨死我自己了。 「裴沐,你好点了没?」悲伤的情绪持续了两三个小时,等来了左和煦欢快的声音。 他怀里抱着一个双肩背包,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我们去旅游时的双肩背。 背包里依然鼓鼓囊囊,他一手抱着,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束鲜花。 「还好,坐吧。」我语气消沉,让护工阿姨再把我的床头升高一些。 这两三个小时,我不是在和江晗打电话,就是被护工阿姨安慰开解。 阿姨说,不是故意的陷害,都可以被原谅,让我不必纠结于此。 人各有命,每个人生下来都肩负责任,道长降妖除魔,是为大义而死,这是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从道长临死前还要给我发微信就能看出,他并没有怪我,反而把我看做是最重要的人。 话虽说得容易,内心的那道坎却怎么也过不去。 「怎么了,看你表情,好像发生不好的事了。」 左和煦把背包小心放在病床上,生怕碰到我骨折的腿,又把鲜花交给护工阿姨,这才坐下来:「先和我说说,什么事让你伤心。」 见我表情悲伤,左和煦脸上的笑容转换成严肃,甚至还有些紧张。 「道长没能从殡仪馆出来,我觉得是我害死了道长,如果没介绍他去殡仪馆灭僵尸,或者昨天提醒他多准备一些东西,他也不会……」 之后,左和煦说出和护工阿姨相同的道理。 我没仔细听,只是把手机拿给他,让他听听道长留给我的最后遗言。 重复听后才发现自己遗漏了至关重要的东西,道长说留下一个黑色行李箱给我,如果不拿过来,一直存放在旅馆,没准旅馆老板就占为己有了。 短短的遗言中占了很大篇幅的黑色行李箱,对道长来说应该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我立刻拨了白霁的号码,响了几声没有应答,这该死的白霁又不接我电话了。 「你是想拿回道长的遗物?」左和煦立刻明白我的意思,「要不我去一趟?」 面对如此重要的东西,不知为何,和左和煦比起来,我似乎更信任白霁一点点。 不是怕左和煦拿着东西跑路,只觉得和我有关的事都很危险,他一个比我还小白的人,不想让他身处险境,更担心他也会遭遇不测。 白霁已经深陷其中,其实我们已经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现在才想躲,大约是有些晚了。 我又给白霁打了电话,几声嘟嘟之后,电话竟然通了。 「我刚被叫去录笔录,没顾上接你的电话。」听白霁的声音似乎是一边走一边抽烟,还有打开车门的声音,「正准备从殡仪馆回去。」 自从和我在泗村再次相遇之后,白霁俨然也成了警局的常客。 我惊讶于白霁会去殡仪馆:「你已经知道道长他……」 「一早江晗给我打了电话,他去打听内幕时被警察扣下了,正好我也在,就把我给供出来了。」 要不是刚刚发生道长离世的事,平时他要这么说,我非笑掉大牙不可。 什么叫把他给供出来了,说得他俩跟个团伙似的。 白霁应该是坐进车里,周围嘈杂的声音小了一些:「等会应该会有警察去医院找你了解情况,不用担心,去的应该是负责芳馨公寓案件的胡警官。」 合着白霁也把我供出来了呗。 我也早想到会有警察找上门,前天已经死了一个人,不管是不是超自然现象,按照程序,警方肯定要来了解情况。 只不过我被送来医院,又伤得这么重,他们把重点放在别人身上而已。 「我知道了。」我下意识点点头,「给你打电话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你说。」他答得干脆。 「你帮我去一趟幸福旅店206号房,那是道长生前住的地方,里面有个黑色的行李箱是道长十分珍贵的遗物,麻烦你帮我拿过来。」 我相信他不会拒绝。 「行,你等着吧。」 有白霁去拿行李箱,左和煦落得无事一身轻,陪我在医院呆着,说要等白霁来了,和他一起走。 之后他拿起背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又是满满当当一背包的零食,以及一个平板电脑。 「你要看的电视剧我全部下载了,剩下的内存我又给你下载几个游戏,不知你爱玩什么,我一个类型的游戏下载了一个。」 论贴心温暖,应该没人能比得过左和煦。 他这个人,有点非常突出,暖男一个,心思细腻,十分懂得别人在何种情况下,需要什么或者想要得到什么。 再加上阳光帅气的外形,很难不让女生心动。 偏偏我就是铁树一棵,很明确了解自己喜欢怎样的异性,或者希望将来的另一半是个怎样的人。 我喜欢的类型,全是左和煦不足甚至缺乏的东西,冷静的判断,以及遇事后可以成为大家的主心骨。 有白霁在的地方,我总能自然而然产生一种安全感,可以领导我,可以带领我,而不是事事都要靠自己才能去完成。 抛去一切的光环,我不过是个普通人,普通的女性。 也希望能有个盖世英雄,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论贴心,还得是你。」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眼下零食吃不下,电视剧也看不进去,只能硬着头皮看看他下载的小游戏。 「还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想吃什么也告诉我,医院离你家不近,阿姨来一趟比取经还难,我有车可以随时过来,就让阿姨少跑几趟吧。」 我用敷衍的笑容做以回应,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左和煦的心意我已经了解,辜负他一片心意,我实属不知好歹。 没办法,感情这种东西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和他的三世姻缘,不如年少轻狂时的芳心暗许。 「裴沐……」 左和煦刚想再说什么,被进来的警察打断。 也好,给我做笔录的时候,我也有很多问题想和胡警官打探。 毕竟是‘老熟人“了。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十六章 把我给供出来了免费阅读. ------------ 第七十七章 可能有人在说谎 有警察来做询问笔录,护工阿姨不好在场,说正好要去医院附近的浴池洗个澡,大约一个小时回来。 「小沐要不要先去个卫生间?」护工阿姨又怕没人陪我去厕所,我会尿急。 「不用,阿姨你去吧,一会我妈妈也该给我送饭来,你洗澡不用着急,还有时间在外面吃个饭。」 阿姨高兴地满口答应,又给胡警官他们拿了两瓶矿泉水,这才离开。 「胡警官,我和左和煦的笔录是分开做,还是一起?」对于做笔录,我已经轻车熟路,每次都和同伴分开做,以为这次也不例外。 谁知胡警官听了我的话后略显惊讶:「左先生也在现场?」 得,我这是又把左和煦供出来了。 见我们点点头,胡警官嗐了一声:「那就一起做笔录吧。」 殡仪馆僵尸事件,对于警方来说是谁接了谁倒霉。 尤其是胡警官,连着两次接超自然案件,看他的表情也觉得很是头大。 想来这种是,几年甚至几十年也遇不上一次,却被胡警官接二连三地遇见了。 胡警官是负责提问的人,另一名警官负责记录,笔记本电脑准备好后,按照往常的习惯,先让我讲述事发的过程。 从头到尾,简化又不敷衍,相信我描述的过程,他们已经从白霁和江晗的口中了解到。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是循例过程而已。 「老实说若不是和你有关,我还真不相信什么僵尸杀人。」胡警官听完我的描述,苦笑着跟我抱怨,「毕竟是死了人了,上头重视,又不能大张旗鼓的调查,我们手头上唯一的线索,只有你的摄像机和殡仪馆中的监控。」 说完,他略显遗憾:「只可惜能收集到的资料少之又少。」 「那些尸体呢?」我不放心地询问,就很担心警方不能快刀斩乱麻,把尸体处理干净。 「已经烧了,不止那四具尸体,殡仪馆里只要是没化成灰的,全都烧干净了。」 还好还好,他们做了正确的选择。 我松了一口气:「没拖后腿。」 「这种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损害人民生命安全的可能,强制执行,也只能让家属谅解,还是得从大众的安全出发。」 这算是做笔录中闲聊的两句。 胡警官又问起和案件有关的几个问题。 其中,还提起了张大成一家三口的尸体,他说调查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这三具尸体是哪里来的,也一直没有人认领。 胡警官问对了人,这三个人我可太熟了。 我又把在州山的事简单复述一遍,胡警官不敢相信的同时,他又给警局打了电话。 跨省市的案件,他需要先和州山的警方通个气。 这一下就耽误了时间,在胡警官和州山警方核实工作时,妈妈拎着大包小包走进病房。 有妈妈在,后面的话我需要想清楚再说,说实话我并不想让妈妈知道太多事,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更怕她担心我。 「小沐,警察通知上门,可是又发生什么大事了?」妈妈放下东西,看她手都有些颤抖,自从我做了凶宅试睡的工作,妈妈就一直没放心过。 「没有没有,就为的前天的事,胡警官得知我受了伤需要休养,昨天才没来做笔录,只是走个过程罢了。」 说罢,我看了一眼左和煦,示意他先带妈妈出去。 左和煦立马会意,急忙站起来把妈妈就往门外引领:「阿姨,刚裴沐说想去超市买些日用品,我不好去给他买,要不您陪我一起去?」 「啊?现在就去?」 「是啊阿姨,警官做笔录,我们也不好在场,连护工阿姨都支走了,涉及一些案件的保密程序,我们无关人等不宜在场。」 算是连哄带骗吧,其实这话由胡警官来说更合适,只可惜他仍然沉迷于电话中。 妈妈被左和煦带出病房,我也终于松一口气,正好胡警官的电话也打完。 他的表情不太好看,像吃了狗屎一般,说不出的恶心,又觉得十分荒唐。 我搓搓手指,已经想到这事有多离奇了:「这三人是从州山平白消失的?」 「可不是嘛,张娟的尸体还有情可原,至少她是自由身,也没被警方监控,其他两人……」 胡警官顿了顿:「我联系的州山同僚说,另外两人的消失都很离奇。」 离奇到州山的警方都不敢对外通报,更不敢开通缉令发布网上消息。 毕竟是地方不大的县城警方,这种灵异事件,也只敢在内部消化。 胡警官说张大嫂消失的那天,人是被关在拘留所里,别说人想跑出去,就是拘留所里有人故意放她走,都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这说得没错,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听说过有人能从拘留所里越狱成功。 「那张大嫂是怎么消失的?」我的好奇心已经到达顶点。 「女警带她去厕所,人就这么不见了。」 厕所,唯一不可能安装监控的地方。 「州山的同僚把拘留所翻了几个遍,又调看了所有监控,根本没有犯人逃跑的线索。」 我摇摇头:「该不是从厕所里的窗户爬出去,直接跑外面去了吧?」 「怎么可能,拘留所那种地方的厕所不可能有窗户,别说一个人了,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说罢,胡警官又给我讲张大成更加离奇的消失事件。 张大成被老槐树砸废了腿,人刚做完手术,还在医院躺着根本下不了床,连动都动不了,所以只派了一名同僚把手。」 胡警官起身直了直后背,又伸了个懒腰这才又坐回来:「人在重症病房,身上带着各种监护仪器,还一直昏迷不醒……」 「半夜重症病房的护士发现张大成的监护仪器没了动静,跑过去一看,人不见了。」 胡警官说完后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抱歉,昨晚通宵查线索没有睡觉,一早又接到殡仪馆的报警,人有点不在状态,不如今天先这样,如果我有疑问,再来打扰裴小姐吧。」 可不能轻易放他走,我心中是这样想的,我还有很多问题想向他了解。 我有些着急,差点想起身拦住他,胸口传来的刺痛提醒我现在是个废人,也只能用声音去留人了。 「等等胡警官,你还有很多事需要去调查。」 比如在背后捣鬼又下落不明的佟叔能不能抓到,再比如左和煦本是在殡仪馆办公楼寻找白霁,为何突然被人迷晕,送去几公里外的空地上。 我把一些需要警方调查的关键点说给他听,胡警官不住地点头,很同意我的说法。 「其他先不说,左先生被迷晕带走,以我当警察多年的经验,这不是起灵异事件,而是在你们中间的几个人,有人出了问题。」 我也想过胡警官的怀疑,可还有谁呢,和我们不熟的殡仪馆工作人员没有一点嫌疑,警方已经调查了,他们的供述中说法一致,并且可以相互作证,已经被认定为被害者那一方。 只剩下我们这队Tea人,似乎都有单独一个人的时候。 首先刨除我之外的人,白霁,左和煦,江晗,他们都有一段时间单独行动,单独时间最长的人,应该要数白霁了。 「不能排除,你们中的其中一人在撒谎。」胡警官在客观分析之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可这个结论,对我来说是十分抵触的。 我们这四个人是认识一段时间的朋友,能有什么坏心思,他们不存在必须撒谎的理由,更不会在如此危险境地下,让自己身处险境。 「不可能,我十分信任他们,这一点毋庸置疑。」我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说那三个臭皮匠有一个人是大坏蛋,说出大天去我也不相信。 我们四个人,谁不是患难与共的朋友。 听了我的话,胡警官也不再多言:「好吧,此事还需要再调查。」 已经不想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的胡警官,早已归心似箭,又让他先等等,我还了解有关道长的事。 「还有几个问题,胡警官,我再耽误你两分钟时间。」 「你说。」毕竟在芳馨公寓事件中曾有求于我,胡警官也不好驳我的面子。 「天一道长他……是怎么死的?」 涉及到和我无关的保密案件,胡警官的脸上有些许的为难:「这个……我不能说啊。」 强人所难不是我性格,道长的死看似与我没有瓜葛,可毕竟是我介绍他去殡仪馆对抗僵尸的。 「胡警官,实不相瞒,如果我不知道道长是如何惨死,我这辈子都无法安心,如果连你也对我保密,想必我再无从得知,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恐怕还会有人牺牲。」 「还来?」胡警官真是怕了,「我可不想再接邪门的案子了。」 胡警官挠了挠头,对我唉声叹气了一阵。 对于案件的保密,他是职责所在,可面对我的请求,他又不好拒绝。 我实在不想他为难,只能帮他想个正当理由:「道长是如何惨死,对整个案件至关重要,僵尸能把道行高深的道长杀死,区区火化炉,恐怕没这么容易对付僵尸。」 他的表情瞬间松动了一些:「如果不找到破解之法,万一僵尸不死,祸害有可能是整个黎市。」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十七章 可能有人在说谎免费阅读. ------------ 第七十八章 重点是你 胡警官犹豫再三后,还是向我说明道长的死因。 被活生生地烧死,而且被烧死得很奇怪。 第一,没有持续可供燃烧的东西。 换句话说,除了身上的衣物,道长并没有易燃的东西,如果衣物着火,及时脱下衣物或者就地打滚,火是可以扑灭的。 第二,没发现易燃液体和气体燃烧的痕迹,排除人为放火的可能。 如果有人蓄意谋杀,且采用投放易燃液体再点火焚烧,周边的物品会因为液体的喷洒跟着烧起来。 道长的尸体被发现在一间办公室里,周围全是桌椅板凳,唯独道长被烧死躺在地上,且只有道长遗体接触的瓷砖地面呈黑色,可以确认是第一案发现场。 两个疑点被排除,唯一可以解释的是有人先杀了道长,再把他放在办公室里进行焚烧,而且一边烧一边抢救周边的物品不被烧到。 我听后摇摇头。 这也太扯了。 「具体还要等法医解剖后才能知道真正死因,初步检验只有这些,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胡警官又打了个哈欠,他的困倦全写在脸上,「超自然事件,可能法医甚至科学都没办法解释,你们这些玄学大师,如果发现其中关窍,还望告知我们警方一声。」 玄学大师…… 听起来竟是那么的讽刺,我这黄毛丫头,对什么玄学道家佛家,不过是个门外汉而已。 再没有可问的东西,也不好再留胡警官,又让两位警官一人拿了一瓶矿泉水路上喝,目送他们离开。 天一道长是被烧死的,死状惨烈,临死之前应该极其痛苦。 当胡警官说出烧死时,我第一反应是白霁用汽油烧毁张大嫂的尸体,被张大嫂附身的女尸在变强大后,以同样的方式报复天一道长。 可女尸究竟要变得多强,才能让道长败得彻底。 想不通,此事还需和白霁商量。 半个小时后,妈妈和护工阿姨同时回来,趁他们都在,我让他们帮我洗了头,人来人往的,我顶着个大油头也不合适。 「你们都别在这耗着了。」我一直躺着,心情烦躁得很,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谁知躺着居然这么累,「左和煦,麻烦你一趟,送我妈妈回家行吗?」 「这有什么可不行的。」左和煦笑起来,「刚刚我已经和阿姨说好了,明天以后阿姨来医院,我当司机。」 我心里多少是有些过意不去的,才刚拒绝左和煦的心意,我明白他很想表现一番。 天生不喜欢麻烦别人,又不想妈妈受苦,我有些不好意思:「那也太耽误你时间了,你也得工作。」 「我那工作不是很随性,你也在医院怎么也得躺个十天半月,不能让阿姨天天公交倒地铁,来回三个小时吧。」 我无力反驳,怪我自不量力伤得这么重,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那真是太谢谢你了,让妈妈多做些菜给你吃,就当是辛苦费了,保证让你白白胖胖的。」 「得嘞。」 道长的死,对左和煦来说,不过是死了一个陌生人,或许会觉得可怜,不至于像我一样伤心难过。 说来道长也真是可怜,好像只有我很在意似的。 本以为白霁那边会很顺利拿到道长的遗物,谁知过去大半天,他一直没有动静。 直至晚饭时分他才拎着行李箱来到医院,说旅馆那怕白霁是骗子,报警喊来了警察,由于和道长有关,胡警官又被叫了去,折腾了一下午,这才拿到行李箱。 我看着黑色行李箱外面竟然贴了很多粉色卡通兔子的贴纸,被童心未泯的道长逗笑了,转而泪水又模糊了双眼。 生离死别对我来说异常困难,我总想着不让身边的人离开,可身边的人却一个个因我而死。 「箱子已经被警方打开看过了,里面全是书本,不足以让警方调查才同意让我拿过来。」白霁把行李箱打开,小心翼翼拿起几本书交给我,「我也看了一下,对懂行的人来说,这些可是宝贝。」 果然都是些道家心法口诀,有几本就像我看不懂的佛经一样,还有几本是带有画图的。 「你有什么想法?」白霁看我脸色愁苦,叹了口气坐在一边,「看道长的意思,他应该是后继无人,想让你帮他把道家发扬光大。」 我拿什么发扬,我一次一次地发了毒誓,以后绝不会再碰这一行。 合上书本,我闭了闭眼睛:「不知道,还没想好。」 如果白霁愿意,我相信道长不会介意我把他的宝贝交给白霁,让他去完成道长的心愿。 毕竟我唯一信任的人,也只有白霁了。 心绪平复了一阵,我把胡警官和我说的事和白霁复述了一遍。 当时并不是我吓唬胡警官,我是真担心女尸并没有被消灭。 听了我的话,白霁摩挲着手指,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医院里不允许抽烟,碰巧他思考的时候,又喜欢抽烟。 想必是烟瘾犯了。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我想起一件事,或许道长的道行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高。」白霁的思维广,或许会有不同的看法。 只是质疑道长的道行,属实没必要吧,毕竟我在殡仪馆曾用道长交给我的口诀和符箓,制服了张大成的僵尸。 见我就要反驳,白霁忙制止我说出来:「你还记不记得在蓟文凶楼,道长的表现如何?」 蓟文凶楼…… 啊,好像是我救了他们几个人。 除了事后道长表演了一次通天神卦之外,其余时间,好像都是我一个人在表演。 可道长只用微信口头传递口诀和符箓,真能助我制服僵尸,这又如何解释。 「我承认蓟文时,道长的确作用不大,可对付僵尸……」 「能对付僵尸又怎样,昨日半夜不是死在僵尸手上?」 「他教我的心法口诀,还有符箓的画法,你也看到了,我明明……」 「那是你,重点是你!」白霁一步也不肯退让,不过他的话让我有些恍然大悟。 道长的确教了我该如何运用,可真正运用的人是我。 所以白霁的意思是,道长虽熟识道家一切本领,论起道法修为,还不如我这个门外汉。 就好像一个小孩,背了通篇的《项脊轩志》,虽烂熟于心,却完全不明白其中道理。 「佛道两家看似毫无关系,学起来都有相同的一点。」白霁把书本又放进行李箱里拉上拉链,推进病床床底。 看他的意思,似乎不想我去碰这些东西。 「什么相同点?」 「悟和修。」 悟,应该指的是悟性,而修,应该是说修炼或者修为。 联想到天一道长说过他曾去玉蝉寺想要拜大师父为师,却被大师父拒绝,这才改修道法。 想必大师父一早看出,天一道长悟性不高,并不适合做这一行。 我身边除了博文大师懂些风水之外,只认识天一道长这一个有些道法的人,自然把他想象成道法无边的大师,什么都想仰仗他。 却忘了蓟文凶楼,真刀实枪和boss鬼对抗,道长那一次已经输了靠我这门外汉搭救了。 想到这,我又想起他给我卜的通天神卦:「道长在蓟文给我卜卦,该不是瞎胡诌的吧。」 「不是。」 白霁回答得很肯定:「天一道长的通天神卦是真的,这或许是他唯一能拿出手的本领。」 事实可能如此,白霁的说法却让我有些接受不了。 道长好歹在殡仪馆外给白霁解了尸毒,就冲这救命之恩,他也应该念点道长的好。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妖魔鬼怪祸害人间,换了是我,也不会潜心修炼降妖道法,放弃修炼通天神卦。」 说完,他还补充了一句:「毕竟通天神卦能赚钱糊口,每年卜一卦,一卦吃一年。」 「打住!」我及时叫停,不想听白霁贬低道长的说法,「还是想想女尸会不会复活的事。」 未知问题,白霁也不能给出答案。 女尸已经火化,至于烧成什么样,我们不得而知,除非再去询问胡警官。 「不管会不会复活……」白霁一脸的严肃,可严肃中又带有一丝悲伤,「只要没找上你,这件事就适可而止,以后你也别管了。」 我也不想管,真的,我是从心里抵触再靠近凶宅。 找个朝九工作,安安分分地上班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让自己一次次陷入险地。 什么boss鬼的‘剧本“,什么找出真相的雄心壮志。 我已经知道太爷爷是上个世界风靡全国的军阀,boss鬼的怨念是因他而起。 如果我作为后人难逃一劫,那也是我的命,逃不过就不逃了。 「和我想到了一起,等我的伤好了,我也休息够了,我就改行做回一个普通人,到时候……」 到时候如果能和白霁在一起,我可以相夫教子,守着他和我们的家一辈子。 「嗯,到时候你和左和煦好好生活,我也该回玉蝉寺,或是继续和师父学习佛法,或是陪着他老人家。」 我没听错吧,白霁说我和左和煦? 难不成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错觉,是我自作多情觉得他也喜欢我。 该不该把窗户纸捅破,和他明说了我的想法。 这样我也可以明确知道,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 如果拒绝,怕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鱼和熊掌,总要取其一。 「白霁,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迫切想得到答案,却忘记了这个时候,我应该像所有女生向心意的对象表白时,该有的矜持与含蓄。 他没有接茬,只是从椅子上站起来。 「道长的行李箱已经帮你拿来了,我的任务完成,你好好休息。」 他又想逃避了。 我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在他离开之前,我快一步问出问题。 「从高中到现在,你可曾喜欢过我?」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十八章 重点是你免费阅读. ------------ 第七十九章 拒绝还需什么理由 解不开的结,理还乱的情。 只等一句答案。 我手心里全是汗,把手偷偷伸进被子里蹭了蹭,突然就有些后悔,把局面搞得这么僵。 现在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收回刚刚的话已经不可能。 比起让气氛更僵持,我宁可他给我一个决断。 死也要死得痛快,钝刀杀人,对我才是一种折磨。 他顿了一顿,又想迈开步子:“瞎想什么。” “白霁。”事儿已经逼到这份上,不是天堂就是地狱的局面,错过这次机会,不知以后的我们,会演变成怎样的情况。 即便是老死...... 强悍的剑气横扫而去,带着灭绝一切,无敌之资,似要把这天地都割开。 那人刚刚靠近王四爷,后者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那个男子,王四爷连忙起身靠近沈思思,手中铁扇指着中年男子道。 三道蓝色的普攻以满攻速的频率飞了出去,饶是妖姬已经用两段魔影迷踪飞离了一大截。 锡兰岛内6,汶东城,葡萄牙和荷兰两支海军的头面人物们,又一次聚在了一起。 这“戒淫咒”能让失心者还得正念,灭除婬-慾之火,三毒垢尽之后恢复自然清涼。 苏驰却是半点也不着急,他盘膝往地上一坐,闭上双眼,就地打坐起来。 林峰直接脱口而出,但是他没有接下去说,而是眼神灼热的看着冰雕内的王四爷,由于扇舞盾的效果,众人只能看到周围被冻住的铁扇盾墙,根本看不到王四爷的身体,片刻之后,冰雕终于露出了一丝缝隙。 说完之后,亡灵族化身成两只庞大的利爪,直接一左一右的抓向王皓,带着毁灭之力。 “别废话,开始吧。”孟洛的声音不带感情,冷冷的,似乎是动了真火。 画面中,无数怪物撕咬着人类的尸体。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断肢残臂、遍地硝烟。 百姓配合的摇头,半夏将法杖对准佛龛,佛龛的头又缓缓点了一下。 紫袍青年目光倨傲的俯瞰齐鸣,如同九天真龙俯瞰蝼蚁一般,冷笑道。 而这个牛天师,丹田之内空空如也,连修士都算不上。一旦中镖,必死无疑。 为人处世,真是一门学问,尤其是想达到既定目标的时候–方华、宁芫,都在感叹,杜箬菲也是。 宋爱家语气悲愤,眼眶泛红,清瘦的肩膀深深地低了下去,他能义正严辞地指出父母的偏心,但是他自己没脸,身为受益人,他其实无颜面对姐姐和妹妹。 一苍劲老者声音响起,震震有声,让人一时分辨不出声音的方向。 “你们来得正好。我有一些作战命令要传达。听好了。”三大战王仍保持原状,不敢有丝毫动作。 Aimee刚刚在车上坐下,她的手机就响了。她靠在白昼怀里,本来不打算接,可一直响个不停,她怕有急事,赶紧掏出手机,是杜箬菲。 只见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朝乱心林走来,完全不理会其他人,径直进入乱心林。 当然,这虽然已经成为了定数,但是过程还是需要走一下的,毕竟流程也是不能忽略的。 龙平凡听到这样,心中更是肯定坟墓中绝对有恐怖的存在,不过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是要进去的。只是飞天鹰还在突破冲击先天后期,若是两枚兽核都交了岀去,若是它到时候资源不够怎么办。 如果真是这样,我当然不会反对,可是就凭傲古这么一面之辞,谁信呀? 三剑,龙平凡只用了三剑,便把十名先天初期的修士全部冰封起来。 所以,此时林焱一步一缓,身躯如剑,每一步都宛如利剑刺在那地上一般。 ------------ 第八十章 署名宋玉 博文大师口中的大活,是在黎市远郊的农村,近一个月来不太平。 家禽家畜被不知名的东西咬死不少,有一阵整个村的人集体高烧不退,去看了医生,排除传染性疾病,查不出原因。 之后村长请了几个半仙来做法,情况非但没有便好,反而愈演愈烈。 村里的家禽家畜被咬死得差不多了,开始有孩子被咬死的情况,晚上睡觉时孩子明明躺在床上,转天一早孩子不在屋里,便有村民发现孩子在村外已经死了,内脏全都被掏空了。 一个月的时间,整个村人心惶惶,报警报了无数次,没有用,警方还把整个村的人都封在里面,只许进不许出。 「封村是情理之中,万一是某种隐藏的瘟疫,或者里面有什么东西干扰了磁场,不管是谁,第一反应是不能扩散出去。」博文大师喝了一口啤酒,发表自己的看法,「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不能让消息扩散出去,这种事造成恐慌,全国还不得打乱了」 我听了摇头唏嘘。 这也太惨了,村里的人该多绝望,不能出来,也求救无门,甚至吃喝拉撒都成了问题。 不过我的想法很快被博文大师否定,和谐社会,这种情况肯定不会发生。 「你以为旧社会封建王朝呢,村子是封了,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往里面送水送食物,只是封了村子又没限制人的行动,眼下春耕正忙,封不封村也没什么人在意。」 博文大师把大鱼大肉的盘子往我面前推:「事儿没能解决,一直封着也不是办法,村长又商量着集款请大师过去看,这不就找上我。」 我心说他一个看坟地风水的先生,是哪来的胆量揽这么大的活,蓟文凶楼还没长记性,非得跟我一样…… 罢了,没真正遇到危险,谁也不会觉得死亡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这一步可能是名利双收,也有可能是鬼门关。 「听着够邪乎,怕是这一关不好过。」大鱼大肉我是不想吃了,这两个月几乎隔一天就是一顿棒骨汤,闻见肉味就反胃,「如果道长还在的话……」 「这不就是说么。」博文大师一拍大腿,「要不是看村长出的钱实在多,我也不会来这一趟,怎么样裴大师,咱俩二一添」 果然应了那句话,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看博文大师没联系上道长,一早就想好要拉我下水,他没有那个金刚钻,想揽瓷器肯定要找个帮手。 我呵呵一笑,拿起饮料和他碰了一杯,却没有喝直接放在桌上:「大师,你这如意算盘,怕是要打崩了。」 「哦?」博文大师一愣,他大概从未想过我会拒绝,「你还没听价呢。」 「不管多少钱,这一趟我都不会去。」 什么改行不做凶宅试睡,那都是糊弄人的借口。 唯一让我有钱不赚,只想安稳度日的原因—— 怕死。 我怕死,多少钱都换不来我的命。 「二十万呢,咱俩一人一半就是十万!」博文大师重点强调着价钱。 「就是一百万,说了不去,就是不会去,我劝你也别去。」 不是我想断博文大师的财路,当他说到家畜和小孩都被咬死的时候,我已经联想到两个月前的殡仪馆惊魂夜。 一死两伤的代价,我不想让博文大师和道长一个下场。 说罢,我掀开裤脚,让他看我依然缠着绷带的左脚腕:「两个月前,我接了一个殡仪馆的活,连试睡费带赔偿的精神损失费,一共四后果是我重伤在医院躺了两个星期,左腿骨折,肋骨骨裂。」 博文大师以为我在开玩笑,刚想嘲笑我,又被我打断。 「道长就是在那一次去世的。」 嘲笑的表情僵在脸上三秒,博文大师渐渐严肃起来。 能让道长丧命,让我重伤的东西,他应该想象不到会是怎样的凶猛。 毕竟在蓟文凶楼,我佛光普照的传奇事迹,已经深深刻进他们参与者的心里。 嘴角抽动了两下,博文大师还想反驳:「上次是上次,这一次……」 「你也说了远郊村子里有家畜和孩子被咬死,一般的恶灵是没办法咬死人的。」 博文大师点点头:「我判断有可能是妖和精,实不相瞒裴大师,对付恶灵的本事你可能已经登峰造极,可对付妖,还得是道家本门法术毕竟对口,所以我第一选择是天一道长。」 还算博文大师懂些门道,也够诚实坦白。 我不是第一选择,我早就想到了。 「不,还有一种东西,不是妖也不是精。」 博文大师挠挠头:「那是?」 「僵尸。」 我把殡仪馆惊魂夜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四具尸体毁其三,还有一具尸体原本没什么威胁,却要了道长的命。 黎市远郊的乡村,如果不出所料,应该是那具尸体捣的鬼。 道长再不济,也熟识道家法术,一般妖魔鬼怪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我出事后只隔了一天的时间,没有攻击性的女尸便能晋级成可以灭掉道长的黑马选手。 如今已经过了两个月,那女尸会晋级成什么样,反正我是估量不出了。 我见过女尸咬死殡仪馆工作人员的惨状,咬死家畜和小孩实属正常操作。 「你是说道长是被烧死的,而且烧得离奇?」博文大师放下筷子,一只手摸着下巴,俨然已经没了食欲。 我点点头,详细说了从胡警官口中打探出的内幕。 博文大师陷入了沉思,他应该想到了什么,又有些拿不准:「不应该啊,我也算是道家的人,不过只重点学了风水这一项本事,其他的知道一些,都是一知半解,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 「说说看,你要是不懂,我就更不懂了。」 博文大师给自己倒了杯啤酒,又给我斟满这饮料:「道长的死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被三昧真火烧死的。」 「三昧真火?《西游记》里的红孩儿?」 「差不多吧,其实三昧真火是说人两个肩膀和头顶的三把火,你应该听过一些鬼故事,比如走夜路听到有人喊你名字,千万不要回头。」 看博文大师不是在胡诌,似乎真知道一些门道,忙让他快说。 「道家的祖辈能人就利用这三把火,练成对抗妖魔僵尸的法术,有些级别高的僵尸,没办法用普通的火对付,就会用三昧真火,由内向外燃烧。」 我明白了,怪不得道长死时只有背部着地的地方烧黑了,道长被烧成了焦尸而周围的办公用品没被烧着。 原来被改良的三昧真火是由内向外燃烧,先烧内脏再烧脂肪,最后才是皮肤,所以不会点燃其他物品。 「而且三昧真火对普通人,也可以说是对人不会产生作用,除非……」 博文大师顿了顿,似乎说着说着,他不确定的事已经被解释通了,「道长在对付僵尸时,三昧真火被等级高的僵尸予以反噬,转移到道长的身上。」 说到这,博文大师骂了一句卧槽,立马掏出手机打了电话。 电话应该是打给那个村长的,他直接以老婆三胎要生了的荒唐理由,推了村里的活。 我怕死,博文大师更怕死。 早在蓟文凶楼就见识过了。 「得亏提前问了裴大师你,不然我去了村子,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博文大师激动得冷汗直冒,估计想想都觉得后怕,「裴大师又救了我一命。」 还算他头脑清醒,没被金钱利诱,冲昏了头脑:「大师您可知那具僵尸怎么会突然厉害?」 「具体怎么形成我是真不知道,我只知道能把三昧真火反噬到道长的身上,那已经超过僵尸的等级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比僵尸还厉害的东西?」 「比僵尸等级高的是魃,听过旱魃吧,被比喻成可以制造灾难的魔物,我等小辈是肯定对付不了。」 不会吧。 等那怪物嚯嚯完远郊的村子,岂不是要来市里祸害? 这玩意不除掉,它也不可能自己消失,等它成了魔,估计整个黎市都没了。 我考虑要不要提前给家里人办个签证,举家移民到一个隔着太平洋的国家。 那玩意总不能横跨太平洋,游泳去找我吧。 「现在办签证还来得及么,要不我去国外避避?」 「嗐,裴大师总是那么搞笑。」博文大师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咱对付不了,自有高人去对付,这么多亿的人口,还不能出个神人么。」 这倒是,我是个渣渣,就以为所有人跟我一样。 「这事裴大师就别管了,我看看能不能帮村长联系一个神人来。」博文大师抹抹嘴,一桌子的菜已经所剩无几,「既然来了黎市,我也不着急回去,万一能给村长联系到高人,敲他一笔介绍费也还是有的,不然大老远白来黎市,亏本买卖我可不做。」 我敷衍地呵呵笑:「对我来说不算亏,让大师破费了,还请我吃了个饭。」 「嗐,你还救我一命了。」博文大师说着站起身,「吃好了咱就撤,我晚上还约了你二叔撸串。」 接连拒绝两桩生意,如果这些全是‘它“的剧本,我倒想看看会有什么后果。 打车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妈妈说收到了两件快递,一件是我买的生鲜,另一件不知是什么,盒子上用马克笔写了四个大字:裴沐亲启。 「从哪寄来的,有署名没有?」我最近只买了一份生鲜,而且我并没在购物网站写真实姓名。 在包装盒子上写明是裴沐亲启,肯定不是普通的礼品赠品。 「我看看。」妈妈应该是把电话放在一边,拿着盒子翻来覆去地看,「找到了,是有个署名。」 「叫什么,我看看是我认识的人么。」 「署名是……宋玉。」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章 署名宋玉免费阅读. ------------ 第八十一章 旅行团再度集结 宋玉? 宋玉! 火急火燎地赶回家,从妈妈手里接过快递盒时,下意识掂了掂重量,再轻轻摇晃一下。 分量很轻,里面应该是用填充物装满,没有晃动感,听不出是什么东西。 用小刀轻轻划开外包装,生怕把里面的东西划破,宋玉给我寄来的东西,我很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 本身她这个人,还能活着已经是一个奇迹,泗村四号被吃人的衣柜吃掉后,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她的消息。 亦或者她早已命丧泗村。 所以当听到宋玉的名字时,我才会如此心急。 我迫切地想知道她好不好,这段时间她去了哪里。 在填充物的包裹下,我看见里面有几张明信片和照片,一封信,以及几块形状各异的小石头。 明信片上印有当地的景色名称,均是滇城的某个地方。 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连忙打开信纸,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隽秀的字体。 第一句:裴沐你好,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宋玉。 信的大致内容简单讲述了她这段时间的生活,包括她在泗村失踪以后,莫名其妙在滇城醒来,身上没有一分钱,只能先在滇城打工赚路费。 本以为赚足了路费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会离开,谁知她爱上在滇城的生活,安逸安稳,远离城市的喧嚣,过最简单的生活。 信的最后,她还邀请我去滇城玩,还说可以带上家人朋友,一起来看看她的世外桃源。 放下信我又拿起照片来看,是宋玉没错,和她一起合照的还有一个陌生男人。 照片的背面写了一行字二日,我们要结婚了,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吧。 所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宋玉不但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还找到陪她一起度过余生的人。 真是太好了,看见照片中她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竟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喜极而泣,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一天后,如约来到付星的家,她还叫来了江晗以及左和煦。 自从知道我和白霁的事后,付星几乎每隔几天就想撮合我和左和煦一次,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不肯放过。 「你是说失踪了几个月的人突然给你寄来快递?」付星说完,又摇摇头,「不,这不是重点,她怎么知道你家地址?」 我去,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 宋玉只知道我的电话,怎么会知道我家地址,我们上次见面,是直接在火车站见的。 「可能是在网上查的吧,之前我不还被网暴过一阵,肯定被人肉了。」事虽奇怪,但无伤大雅,想起同样的事也在白霁的身上发生过,没告诉他我家的地址,直接把我送到楼下。 付星和左和煦都叹了一口气。 要说见过宋玉的人,左和煦也算一个。 「刚得知她失踪的时候,我还担心了好一阵。」左和煦边说边剥着小龙虾的壳,剥好的小龙虾已经铺满了碗底,「现在她没事了,还说要结婚了,我真为她高兴。」 谁说不是呢。 我喝了一口冰镇饮料,直呼过瘾:「可惜滇城太远了,不然我还真想去参加她的婚礼。」 「您老人家没事吧?大清已经亡了,国庆节都过了七十多次,你给我说远是阻碍?」付星立马嘲笑我,「大姐,再远打个飞的,几个小时也到了。」 听这丫头的语气,大概可能好像十分心动。 「你想去啊?」我说。 「去呗节假日,我再请几天假。」说罢,又看向江晗,「请开始你的表演。」 「这么一说,我还有十天年假没用。」江晗也一脸兴奋地附和,还不忘在我和左和煦两只单身狗面前,秀了一把恩爱。 这两口子有毛病吧,一个不认识的人结婚,他俩兴奋个什么劲儿。 「我OK,江晗OK,裴沐是无业游民,肯定也OK。」说罢,付星又看向左和煦。 还没等她再说什么,左和煦已经举起带着一次性手套,满是红油的手,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然后莫名其妙的,我们就组成了滇城旅行团队。 也好,在家里躺了两个月,出门散散心是不错,距离下个月二号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相信我受伤的腿脚可以完全康复了。 一转眼的时间,江晗宣布已经订好了机票。 刚好左和煦已经剥了大半碗的小龙虾,一股脑推到我面前:「吃吧。」 「吁——」 我仿佛进了相声场馆,起哄的声音是付星和江晗同时发出的。 「我决定了,我把上个月的工资都用来买衣服,明天我们血拼各商场,我的大刀已经急不可耐。」付星总是这样,说风就是雨。 「有网购谁还去商场啊,乖,今晚我陪你通宵选衣服,明天请放过我,把我累坏了,我可不保证下个月能旅行你们的旅游大计。」 说着也是,付星连连点头。 饭吃得差不多了,旅游计划在付星的带动下,一直商量到半夜。 将近十二点,我都快睁不开眼了。 「我家还有房间,你俩那个屋,都别回去了。」付星大大咧咧的冲两位男士努努嘴,「有人想睡沙发也行,你俩自己安排。」 我是十二点一过就睡着了,第二天才发现,付星是真买了一夜的衣服。 不止给她自己买,她还大发慈悲,给我们其他三人一人买了一件。 红色的T恤,每个人的胸前都印有两个字。 连在一起是:和和美美团团圆圆。 这是哪来的夕阳红旅游团,就差一人再发顶小红帽,以防止走丢了。 被旅行计划拖累,我的找工作大计也暂时被搁浅。 期间我接到博文大师的电话,他说黎市远郊村子的僵尸已经解决了。 虽然圆满铲除僵尸,可被叫来对付僵尸的两个大师,在此次战役中依然一死一伤。 「哎呦,幸亏咱俩没去。」博文大师在电话中感慨了好几次,「裴大师,你知道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吗?」 都一死一伤了,过程肯定既艰难,又惨不忍睹。 「我记得道长说过,实在对付不了,就报警找来警方的人,直接开枪爆头。」 「可不是嘛!」博文大师还以为我会想不到答案,关子没卖成,咋了咋舌,「爆头外加炸药,现在是高科技年代,不像旧社会没有枪支弹药。」 一早用上高科技早就没事了,居然还让僵尸在村子里嚯嚯了一个月。 我把我的想法说出来,博文大师听后嗐了一声:「那也得能逮得着僵尸啊,还不是两个大师用自己做饵,我们这一行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裴大师也是这一行的翘楚,你还不知我们有多难。」 快别提这事了,说多了都是眼泪。 能圆满解决就好,不好受苦的还是村里的百姓。 「我在黎市的这些天也没闲着,还接了一个活,就和裴大师吃完饭之后,一个男人给我打电话让我救救他们家。」 我皱了皱眉,不会这么巧吧。 难不成博文大师接的生意,是被我拒绝的那个? 「已经解决了?」 「有我出马还不解决?他家里遭人陷害了,有人给他家送了个聚邪的物件,我一进门就发现了,物件被送走后当天就圆满成功,干我们这一行别说危不危险,来钱是真快。」 听博文大师的意思,这桩买卖他赚了不少钱。 如果我当初抢在他头里接下这桩生意,是不是也会像博文大师一样,轻松解决,拿钱走人。 不,应该不会。 我没有博文大师的风水造诣,即便看见他口中说的邪物,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很有可能又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恶斗。 逢凶宅必闹鬼,江晗对我的形容还真是贴切呢。 「得了,明天我就回去了,今晚你二叔约我再撸一次串,裴大师也一起来吧。」 我深知博文大师也只是跟我客套客套,他和我二叔两个中年老男人撸串,我一个小丫头片子过去干什么。 都不在一个年龄段,也没什么可聊的。 「我就不去了,那就祝博文大师一路顺风吧。」 「借裴大师吉言。」博文大师哈哈笑起来,「对了,你上次说道长给你留下一箱子道家口诀心法,裴大师你怎么个意思,要是不想要我给你找个人卖了?」 若不是博文大师提醒,我都忘了道长留给我的遗物。 对道长来说如此珍贵的东西,能留给我就是信任我,我又怎么能转手卖给别人。 这么缺德的事,我可做不出。 「拿东西不能卖,等有机会,我还是送给有缘人吧。」 「行吧,既然裴大师不想卖,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就当是道长留给你的一点念想吧。」 电话就这么挂了。 弄得我还挺伤感。 也不知怎么了,自从殡仪馆惊魂夜之后,我整个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真正经历了生死,失去了一些亲人朋友,我想我也应该长大了。 从床底下拖出道长的行李箱来,没没看见黑色行李箱上,那些格格不入的粉色兔子贴纸,我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道长临死前唯一的心愿,他希望我能把道家发扬光大。 现在的我如废柴一般,不知道长在天之灵,会不会对我失望。 随手翻开书本的第一页,净心咒三个字,多么的熟悉。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气怡心静……」 为您提供大神花小酒的《凶宅试睡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一章 旅行团再度集结免费阅读. ------------ 第八十二章 坎坷的旅行之路 天一道长留下的书本口诀,好似有些许魔力,这一看就让人欲罢不能,根本停不下来。 倒不是里面的文字有多吸引人,单纯像是打开了新世界,除了口诀之外,还有几本教人如何掐诀的图画,跟看漫画一般,让我忍不住跟着图画一起做出各种手势。 再有符箓的画法,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我也是看了才发现,殡仪馆惊魂夜当时,我画符念口诀,以及请神的方法,错得有多离谱。 好在还是被我蒙中了一些,所以才会有些用处。 一连几天,我都沉浸在道家的世界里无法自拔,闭门修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付星几次打来电话让我陪她去买旅游用品,都被我以各种理由拒绝。 之所以被吸引,是突然想通了一点。 我可以改行,也可以再不踏进凶宅半步,可架不住有人会找上我,或者我被什么东西找上。 让我有所觉悟的是,明明从网上取消了所有试睡信息,可每天依然有电话打来,让我去凶宅试睡。 「你就在家混吃等死吧,整天抱着几本书,怎么滴,你这是要皈依我佛,出嫁当尼姑了?」妈妈又跑来我屋里,对着我一顿碎碎念。 我没有理她,抱着一本书趴在床上,边啃苹果边边用功。 学这些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们一大家子,等我学会了通天神卦,嘿嘿…… 心脏了心脏了,我要把道家发扬光大。 「好好的女婿人家看不上你,好不容易有个对你好的,你又看不上,我就纳闷了,你哪来的自信,人家小左条件这么好,你这丫头……」 「妈,你能不能出去唠叨,别耽误我学习。」我不耐烦地冲妈妈挥挥手,「我就纳闷了,永远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好,你什么时候能看看自己家的孩子有多努力。」 「你好,你好,好的把女婿都好没了,在家看着你就心烦,我去你外婆家住两天,你自己好好反省。」 房间门咣地一声关上了,吓得我一脸莫名其妙。 我才二十四,用得着急着嫁人么。 妈妈最近心情烦躁是因为外婆病了,人上了年纪,总有些病自动找上门,外婆几年前便得过脑梗,这次复发比之前要严重些,腿脚都不利搜了。 我重伤还没完全好时,妈妈一边照顾我一边照顾外婆,换了谁都心烦意乱,再加上到了年岁又有些更年期,脾气自然暴躁许多。 还有三天就要去旅行了,等旅行回来,不管是谁,全都好好补偿一下吧。 至于这几天…… 我翻了个身躺在床上。 就让我为自己,随心所欲地好好放松一下。 旅行团集结,整装待发。 自从收到宋玉寄来的包裹后,我试着给她打过电话,她之前的号码提示是停机状态,快递盒上留下的号码又是空号。 联系不上宋玉,心里总觉得毛毛的,怕到了滇城找不到她。 「你焦虑个什么,找不到就不找了,我们的目的是去旅行,顺便参加她的婚礼,人家邀请你去,你去了,找不到也不能怪你,大不了我们到那多拍些照片,就当做是曾经去过的证据。」付星自然是想得开,反正她只是找了个理由去旅行而已。 她抢过我手里的电话,按灭了屏幕又交给我:「在我们决定去滇城之前,江晗也说要请年假组织大家一起去旅个游,宋玉正好给我们提供个思路,这就是我们和滇城的缘分吧。」 怪不得这两口子这么积极,原来一早便有了计划,在听说宋玉的事后,顺水推舟去滇城而已。 也好吧,正好我也没去过,就当是履行了。 至于能不能见到宋玉,一切随缘。 奇怪的四个人,穿着奇怪的四件红色上衣,我唯一不服的是,为什么我胸前的字是圆圆,有损我仙女的形象。 将近四个小时的飞行,那小两口一人一个耳机倒头就睡,左和煦有些工作要忙,一直再用绘图板画图。 只有我,闲人一个,无聊地用平板电脑听歌玩小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