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一、chuanyue 林清越觉得自己疯了,因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本能的奔跑,抱着怀里的包裹,眼前一片的红,她什么都看不清,只是凭着本能在奔跑。终于安静了,她瘫倒在地,大脑嗡嗡的想,一片空白。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半天终于清醒过来,周围是一片稀稀落落的树林,正午阳光的照耀并不刺眼,反而有一丝清爽的风,让林清越平静下来。她低头看怀中的包裹,大惊失色。怀里竟然是一个小孩,细滑的丝缎裹着,上面的纹路精美而传统,现在谁会用这么精致奢侈的缎子裹孩子,可这只能让林清越大惊,而不足以失色。林清越失色的是,孩子的脸色发青,显然已经快断气了。她赶紧把孩子放在地上,对着孩子做人工呼吸,也不知道有没有用。终于,“哇”的一声响起,林清越松了口气,虽然孩子的哭声还有些气不足,但至少说明活下来是没有问题的。她把孩子抱起来轻轻摇晃,看着周围的环境,感觉身体有点不适,低头一看,脸色霎时苍白,浑身颤抖,她虚软的靠着树坐下来。她穿着一早上出门时的衣服,白衬衣黑裤子,因为要去现场勘查,所以都是长衣长裤,可是现在,白衬衣上不规律的黑红色遍布,还散发着腥味,是血。 林清越静静地回忆着,她早上建筑工地的,本来她是可以不去的,但是因为这个广场的设计是她这几个月的心血,现在临近完工,她想去看一下自己的作品。作为一个设计师,看着自己心中的构想由一张图纸变成实体建筑,那种成就感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所以她不顾六月流火,现场尘土飞扬,执意去看自己的成果。可是在穿马路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喇叭声惊得她紧走了几步,不知撞到了什么,眼前黑了一下。然后呢,然后就是一片混乱,,就成现在这个样子。 林清越再次环顾周围,是一片天然的树林,看上去没有受到任何人为的破坏,虽然稀落,但是都是天然而成。现代都市还有这么一片原生态,真是让人意外。林清越仔细想想,自己不会是碰上黑帮火拼了吧,不应该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黑帮会找那么显眼的地方火拼。不对,林清越猛然意识到不对。后颈一疼,林清越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二、思索 迷糊中,林清越隐隐听见人说话,声音不大,但也没有刻意压低。在职场上滚爬了几年的人,林清越自然不是单纯如白纸的小女孩,在最初的惊讶过后,林清越知道自己陷进了一个可怕的境地,身上的血迹和先前的混乱,证明她刚经历了一场屠杀,他们没有杀她,她一动不动的,装作昏睡的样子,隐约听见什么“蛮女衣服”之类的,说话的应该有两个人,有互相笑骂的声音。好一会儿,寂静下来,一阵脚步声传来,恭敬、谄媚的声音响起:“莫爷,您老来了!”脚步声没停,越来越近。开门的声音响起,脚步身在林清越跟前站住,林清越感觉有手伸了过来,下意识一躲。“醒了。”林清越睁眼看去,大吃一惊,一张平常的脸,如同他的声音一样平常,可是却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让人下意识的想要避开,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的衣服,那不是现代人穿的衣服,是古人穿的,虽然她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但是根据电视剧应该是在唐朝之前吧颜色看上去有些单调,灰暗。惊愕一闪而逝,林清越虽不是聪明绝顶,却也有些急智,再加上这几年的职场生活,荣辱不惊的本领倒也有几分。 林清越不是美人,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特色的平凡人,属于那种人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人,最好听的赞美容貌的词是“眉清目秀”。所以自然也不会认为他们抓她是为了劫色,她压根就没有值得人家打劫的。所以她很快镇定下来,看着他们。看她不说话,对方说:“你是哪族人,听不懂我们说话吗?”原来对方误以为她听不懂,那正好,她也不必开口说话,多说多错。那人看上去有点灰心,四顾扫了一下,转身准备离开。“wherethe baby?”林清越突然出声。其实林清越也是猛然想起那个孩子,可她既然听不懂说汉语,自然只能说英语,其实林清越的英语也是个半吊子,大学时四级倒也勉强过了,几年没用忘得也差不多了,这也是她算是除了母语外唯一会说的了。说完之后,她立刻就后悔了,那孩子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这么一说,说不准会带来杀身之祸的。果然,对方猛然转过头来,眼中锐光一闪,虽然很快,但林清越还是捕捉到了。林清越摆出一脸迷茫的样子。对方研判的看了她一会儿,转身离开。她听见那位莫爷交待:“仔细照看。”听得林清越心里一哆嗦。 脚步声离去,林清越心静下来,慢慢想着自己现在的状况,看来,自己像掉进了穿越大军。林清越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虽然家乡还有庙会一类的活动,但已经是纯娱乐的聚会了。所以,可以说林清越平时偶尔会看看穿越小说,纯属消遣。可是现在这种状况,不是穿越,那是什么?自己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出生于一个北方的小村庄,家里几代都是农民,父亲和两个哥哥都是淳朴的农民,过着和所有村里人一样的生活,年初离家,外出打工,年末回来。家境不是很富裕,虽然住的不是楼,但也是想吃肉就吃肉,想吃鱼能吃鱼的。挣不了大钱,但也绝对闯不了大祸。对林清越的家庭而言,闯祸是需要天赋的,他们家几代都没出过有这样天赋的奇才,如此平凡的人谁会煞费苦心的设计一个足以弥天的圈套呢。她只能相信自己穿越了。虽然离奇,可好歹还能解释。 ------------ 三、再见婴儿 接下来的几天,林清越战战兢兢,生怕会被用刑,到时候想招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被关在屋子里,还给了换洗的衣服,虽然是古人的衣服,但林清越研究了一下,还是明白了怎么穿,没闹出乌龙。看守的人对她虽然不客气,但也没有苛待。但是越是如此,林清越越是恐惧。接受审判不可怕,等待审判才可怕。因为这种的等待审判的滋味,所以林清越几乎是寝食难安。一周下来,这个人都瘦了一圈。林清越思考着自己的处境,但就是没有头绪。莫名其妙的卷进了一场屠杀,连伤感的时间都没有。 这天,就在林清越沉思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听见那两个看守他的人骂骂咧咧的走近,其中一个还不耐的说:“这蛮女是什么人,又不处理,好吃好喝的,现在还怕她死了,给送来个孩子。”另一个人说:“谁知道上边是怎么想的,咱们只要看好她就行了。”这个应该是那个天天给她端饭的人,瘦瘦小小的,在现代应该是初中生的年纪,怎么看都不像是混黑社会的。门开了,瘦瘦小小的看守海里抱着一个婴儿,另一个身材稍高,但是有点凶恶,不耐的看了林清越一眼。“你的孩子。”口气颇为不耐。林清越却差点暴跳如雷什么叫“她的孩子”,她虽然年纪不小,异性缘却奇差,至今连恋爱都没谈过一场,想想都觉得憋屈。但是这几天林清越天天都在提醒自己,她听不懂汉语,几天下来,她也就真当自己听不懂汉语,所以倒也没有真的暴跳起来。但是眼神却不善的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不屑的“哼”了一声。倒是那个小个子走过来,把孩子递给她。两人掉头就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看的出孩子被照顾得很好,正睡的香甜,这么看来,自己暂时是没什么危险。林清越松了口气,只要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就不算太坏。外面传来两人的说话声。 “哎,罗哥,你说,那孩子是不是上边的哪一个在外边留下的种。”是那个“初中生”。 “不会,就那姿色也配,还是个蛮女。”高个子嗤之以鼻。 “那你说,上边为什么交代不要难为她,还好吃好喝供着。”初中生嚷道。 “呵,你小子还是太嫩,你想啊,如果那孩子真是那蛮女跟上边的人生的儿子。那会是现在这待遇。不说别的,就说上次那莫爷,知道不,他的女人,哪个不是一大堆的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风光的很呢,你是没见着。”高个子的语气有一丝得意,又有些羡慕道。 他们毫无顾忌的谈论着林清越,大概是以为她是蛮女,根本听不懂。林清越心里有些着急,看来这两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抓她来。陷在这里几天了,一点头绪都没有,看他们说的样子,这伙人的实力还不小,那位莫爷应该是上边的一个得力点的助手,,他的一房小妾都那么排场。 ------------ 四、初见 经过几天的观察,林清越发现,外边看守她的人,应该是得到交待,每次送饭都会送些婴儿的东西,说实话,她现在都怀疑,这孩子是上边哪个人的儿子了,只不过不是和她这个“蛮女”生的。要不然,也太细心了点。孩子正在蜕胎皮,脸上和头上皱巴巴的,一点都不好看。虽然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但这孩子不吵,吃饱了就睡,倒也让林清越排解些烦恼。这地方很清静,他们俩人不说话的时候,林清越就只听见自己和孩子的呼吸声。林清越不敢开口说话,即使是小声的对婴儿呢喃,也只是叫“baby”。但是现在有个问题,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除了这间屋子,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而且要带着这个婴儿逃,更是麻烦,可又不能不管,就算逃了,又怎么能够不被抓回来。 这天早饭后,林清越又看着孩子吃饱喝足后一个人自娱自乐的左右看看,绽放出一个无邪的笑容,也不由得笑了出来,这已经是她这几天唯一的乐趣。对孩子也亲近起来,难怪人常说每一个孩子都是天使。突然门被推开,初中生站在门口。 “上边要见你。” 林清越无奈的站起,现在在人家手里,那容自己说半个“不”字。就像他们进来的时候,从来都不敲门,她也不敢吭声抗议。林清越抱起婴儿,跟着走了出去。空气真清新啊。林清越贪婪地吸了两口,这几天呆在屋子里,连方便都是被接进接出,说实话,将来老了,有这么一儿子,倒是挺不错的。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院子不大,但很空旷。她在这住了几天了,可整个院子还是看上去没有一点人气,却收拾得很干净。走到院子的门口,可真把林清越吓了一跳,四个身着紧身劲装,孔武有力的大汉,成四个方位站着,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都配着刀,用林清越的眼光看,这种刀很容易砍人。看来她还真是个重要人物,林清越心里不由苦笑。随后在四个带刀侍卫的带领下,去见上边的人。 林清越仔细的看着周围,这是一个相当气派的庄园,虽然没有雕镂画栋,富丽堂皇,但是每一处都显得庄严大气。林清越作为一个建筑设计师,虽然出道时间不长,但也有些见识,不得不赞叹一声,低调的奢华,极致的细腻。穿过几个错落有致的园子,林清越明白,想从这里逃出去,那是在做白日梦,侍卫并不多,但是每一个都呼应。显然上边的能人不少,凭她那点道行,想跑是自寻死路。 大约走了五分钟左右,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门口停住。没有等待,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领着林清越走进去,很大的大厅,中间一张太师椅上坐着一位大概是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看上去颇是威严,说实话,在这之前林清越一直认为男人留胡子邋里邋遢,现在看来,胡子真的可以增加一个男人的威严。大厅两侧,各坐9人,左侧的年纪明显偏大,右侧的都很年轻,最小的应该还没20岁。由于林清越有轻微的近视,大厅又太大,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楚,可是她很容易就认出了左侧的第三个人就是那位莫爷,看来他还真是个人物。 “天云,这就是那个蛮女,怎么长的不像啊?”声音和人一样威严。 “二爷,看着不像,但是她穿的那衣服不是咱们的,还有说的话也很奇怪。”莫天云回到,但是他没有站起来。他没有说的是,他这些天调查她居然没有一丝头绪,就像是凭空多出来的一个人一样。 接着就是一阵嗡嗡的议论声,林清越一脸的茫然,但却竖着耳朵仔细在听,她知道,她们以为他听不懂,所以才不避着她。但是越听,林清越的心越冰凉。 ------------ 五、明白 从几句只言片语,林清越明白了那场屠杀的缘由,是一张藏宝图。而自己怀里的这个孩子,应该是被杀的那一家人留下来的唯一的血脉了几股不明势力不约而同的在同一地点同一时间截杀了那一家人,只因为传言他们手中有一张藏宝图,但是谁都没有找到藏宝图,所以几股势力相互猜忌,火拼,而作为现场唯一的幸存者,自己就被抓来了。林清越心中苦笑,千篇一律的情节,只是自己在亲身经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使是传言,也足以置自己于死地。怀中的小孩不就是因此成了孤儿吗? “父亲,传言毕竟是传言,再说了,宋朝祥的父亲可就是死在征战蛮族战场上的,宋家对蛮人是出了名的仇恨,怎么会将藏宝图这样的东西交给一个蛮女。”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 可听在林清越耳朵里却不亚于天籁之音啊,太对了。大厅一下安静下来,林清越循声望去,是一个大约20岁左右的年轻人,坐在右侧的第一个位置上。那张脸并不出众,却让人印象深刻,五官棱角分明,配上那淡漠的表情,林清越想起希腊雕塑中的阿波罗。其实林清越并没有见过希腊雕塑,但她就是想起了阿波罗。 “辰风,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现在宋朝祥的儿子在她手里,而且这几天看来,她对孩子也很好,如果不是跟宋家关系匪浅,她怎么会带着孩子逃跑。”二爷缓缓道。 “可是父亲,就算有藏宝图又怎么样呢,你看看那天死了多少人,宋家有藏宝图,可带来的是杀身之祸。”辰风冷冷道,不像是在对自己的父亲说话。 “那得看藏宝图在谁手里。”二爷自负的开口。 辰风“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打听一下寂静下来,只听见呼吸声。林清越低头拍着孩子,反正她听不懂。 好一会儿,莫天云开口:“可是这蛮女听不懂咱们说话,怎么办?”看样子二爷也觉得很难办。踌躇了半天,似乎也没什么法子,只得道: “先带下去吧。” 于是先前那个小厮又把林清越领出去,交给四个侍卫,原路返回。回到房间里,门被带上,林清越松了口气。看来暂时不会有事,毕竟对一个语言不通的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离开也不急于一时,林清越对从这里逃出去一点信心都没有。更何况,就刚才大厅里的议论来看,外边现在一定有很多人在找她,在没有万全之策前,这里还算安全。 ------------ 六、学习 事实上证明,古人是很有智慧的。早上刚刚见过上边的人,下午就来了一位中年书生,气质像梁山的军师――吴用,林清越很纳闷,难不成这位书生能听懂她的“蛮语”。书生刚来就说了一大堆,什么从今天开始教她说本地话,每天是什么时辰到什么时辰学习等等。林清越心中暗笑,她又听不懂,说这些做什么,至于时辰,那是真不懂。 接下来的三天,林清越开始了她的学习。大概是没见过这么笨的人,一个词语都念不对,就说“孩子”,老师叫了半天了,那学生还是念成“哈子”,没办法,蛮人说汉语舌头都捋不直啊。三天下来,林清越相信,这是个负责的好老师,教得很认真,所以被她这个笨学生给气的半死。第四天来的人让林清越惊讶了不已,是二爷的儿子,叫辰风。林清越对他是印象深刻,林清越觉得自己吃惊的样子一定很傻,辰风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叫洛辰风,今天开始由我来教你。”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林清越有些诧异,怎么忽然换老师了,还换成了二爷的儿子,他们对藏宝图是势在必得了。 好像清楚她心里想什么,洛辰风解释道:“吴先生被你气病了,没人愿意来教你,所以我来了。” 什么意思,没人愿意,他来了。他不是二爷的儿子吗?就算不得宠,那也是儿子呀。 一声轻笑,“我忘了,你是蛮女,‘听不懂’我说话。”口气意味深长,让林清月的心不由抖了一下,心虚的低下头去。 教学开始了,这洛辰风和吴先生一点都不一样,吴先生很严格,教学工作是一丝不苟,可是洛辰风根本就不像老师。他只是一眼不错的盯着林清越,自己说话。说的很杂,但是林清岳从他的话中得到了她想知道的一些事。 这里景明朝,建国70多年了,周围有一些小部落,被统称为蛮族,这些蛮族经常和景明朝打仗。宋朝祥,就是现在这个孩子的父亲,出生于一个武将世家,其父亲和爷爷都是死在战场上。宋朝祥也是在在军中任职,但是不同于他祖辈的是,他任的是文职,但因为其家世,倒也很受敬重。但不知什么时候,民间传言说宋家有一幅藏宝图,是宋朝祥的父亲攻打一个蛮族时所得。结果,宋家就惨遭灭门之祸,但是宋朝祥尚在襁褓中的小儿子却失踪了。据说是被一个衣着怪异的女子抱走了,现在外边已经是闻声而动了,大肆寻找这名女子了。 洛辰风说的很简单,但是林清越知道,现在自己已经不亚于通缉犯了。因为抱走宋朝祥儿子的人也是最有可能知道藏宝图的人。虽然谁都没见过真正的藏宝图,甚至连它存不存在都不确定,但是依然是血雨腥风的争夺,不惜灭人满门。 林清越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似乎在看孩子,又似乎在发呆。 “这孩子真可爱。”洛辰风的生意依旧没有欺负,说着赞美的话,可不想赞美,但是听得林清越心中一紧,猛然抬起了头,惊慌地瞪大了眼睛。可洛辰风却只是盯着她,盯了一会儿,站起身离开。可林清越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他们想对孩子下手? 接下来几天,洛辰风依旧每天会来,但是每天都是自己说一些话,然后离开。可林清越却越来越心焦,挺洛辰风的口风,他们的耐心似乎快用尽了,已经有很多人来光顾这里了。林清越可不认为这和她没关系。可是在这里根本就逃不出去,就算逃了,恐怕也是刚出狼窝,就进了虎穴。 ------------ 七、逃跑 这天,洛辰风来上课,开始的时候一如既往,林清越抱着孩子轻哼,洛辰风自顾说话,①38看書网结束的时候,洛辰风似乎漫不经心的说: “明天,你要离开这里了。” 林清越一震,洛辰风貌似无意的继续言道:“要去一个岛上,途中有很多好看的风景。” 洛辰风离开后,林清越心中无法平静。思前想后,他们已经快没有耐心了,这样下去死路一条,还不如赌一把。决定好了之后,林清越收拾了些孩子的东西,这里没有她什么东西,不需要收拾,可孩子的东西得收拾一些,之后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果然天还没完全亮,就被吵起来上路了,完全没有给她准备的时间。她被安排在一辆马车上,人并不多,总共只有八个侍卫和一个赶车的,连着她和孩子11人。这八个侍卫穿着和上次的并不一样,虽然也是劲装,但他们的衣服都有金色的滚边,看上去肃穆庄严。一堆人马缓缓启程,走得并不快,看上去就像官宦人家的家眷出行一样。 快到中午时分,车走到了一个市集,看上去很热闹,人来人往的。林清越从窗帘的缝隙中望去,不由一笑,这就是这里的集市,人们慢步行走,嬉笑晏晏,好一派清平盛世。可就在这个盛世,一个功勋后裔被灭门。 “哇”的一声,怀中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撕心裂肺。马车停了下来,车帘被掀开。 林清越开口了:“he wanthave a breakfast.” 看着车夫一脸茫然,林清越心中暗笑,你听得懂才怪。我都不知道说的对不对,要的就是这效果。一名侍卫走过来,眼神询问的看向林清越。 林清越又说了一句“he wanthave a breakfast.”侍卫果然是一脸茫然。于是林清越一脸着急的比划,做了个吃饭的动作,很好理解,侍卫一下就明白了。侍卫看了一下,然后从马车的一角拿出一个包袱打开,里面居然有一包袱米茶(将小米洗净,加入鸡蛋搅拌后磨成粉),可这是需要做成熟的呀,很显然这侍卫没孩子,他直接将米茶递给林清越,准备转身。 林清越急了:“哎。”喊出口后猛然意识到,赶紧住嘴。 侍卫站住转身,不耐的看着他。林清越一脸苦笑的将包袱地向他,侍卫显然很不解。林清越深感语言不通太痛苦,可她一个只会说“蛮语”的“蛮女”,只能一脸苦笑,希望这人明白她的意思。很显然,林清越太高估他了。侍卫看了她半天,又准备转身。这下林清越急了,她起身准备下车,侍卫一惊, “你要干什么。”并且上前来拦她。林清越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侍卫显然没想到她居然敢发脾气,愣了一下。趁这个当,林清越跳下了车。并向一个茶馆跑去,侍卫大惊,赶紧追了上来。但林清越只是跑到茶馆小二面前,微笑着把报复递给小二,并指了指正在哭的孩子。这次她没有开口,只是示意小二打开包袱。小二看到米茶和孩子,马上明白了,只是有些为难。林清越又给他指了指后面的侍卫。小儿马上眉开眼笑道: “夫人你稍等,小的这就去给你煮。”很显然,他以为林清越一行是出门的官眷。 那侍卫看到这样子也明白了,就分散在林清越周围坐下,要了茶水,慢慢等待。孩子渐渐地哭累了。小口一张,打了个哈欠,又想睡觉了。林清越将孩子轻放在膝盖上,端起一杯茶轻啜。刚放下茶盅,林清越突然一脸痛苦地捂着肚子,脸上冷汗涔涔的shenyin出声。侍卫赶紧扶住她,紧张地问: “你怎么了?”一边吩咐人去找个大夫。有四个人离开去找大夫,看来她还真不能死啊。林清越战巍巍的站起来,侍卫小心地扶着她,只见她抓住迎面而来的小二,一脸痛苦的捂着肚子。小儿马上明白了,指着后门: “出去,向左拐的木板房就是。” 林清越赶紧的走去,那名侍卫跟上来似乎想帮她抱孩子,可是林清越抱得死紧,侍卫也无可奈何。到了地方,侍卫在外面等着,悉悉索索,过了好一会儿。突然一声轻响,侍卫猛然一惊,上前敲门,可里面并不回应。侍卫叫了一声“不好”。一个使力,将门推开。只见里面什么也没有通风口处挂着一片衣襟。侍卫又惊又怒,手一挥大喝一声“追”,马上四散开来,向外奔去。 就在他们离开后,那扇门后转出一个身影,正是林清越。她的手捂着孩子的嘴巴,心跳如擂。侍卫果然急中生乱,没有仔细检查。她快速的走到茶馆后的柴房,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在地上蹭了几下,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头发打开简单的绾好。将睡着的孩子耳朵轻轻塞住,盖上脸,放在一个角落里,搬来点稻草遮住。轻吁了口气,抱着一捆柴,去了厨房。 到了厨房,林清越也不管别人看她,直接走到灶火前烧火。幸亏是农村出来的,对这古老的灶火不陌生,别人也似乎没有奇怪,各干各的,不一会,林清越的脸上就沾了几点黑灰,看上去就像一个烧火丫头。 果然,没一会儿,小二带着俩名侍卫走进来,还说:“都在呢,你们看有没有。” 侍卫的从众人的脸上扫过,没有停留的离开。等脚步声远离之后,林清越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又烧了一会儿火,林清越站起来向柴房走去。到了柴房,林清越赶紧把稻草半开,可是让林清越震惊的是,什么都没有。林清越身体一软坐在了地上,脑中一片空白。沉稳的脚步响起,一片阴影罩住了她,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双靴子。林清越慢慢抬起了头。 ------------ 八、被找到 “宝宝!”林清越一跃而起,伸手就去抱孩子。 “说的很标准啊。”一个冰冷淡漠的声音让林清越霎时清醒过来,她的姿势僵硬下来。这才意识到抱着孩子的男人――洛辰风。洛辰风没理会林清月,抱着孩子转身走去,林清越下意识的跟上。于是,出现了很有趣的一幕,一个大男人抱着孩子,后边跟着一个脏兮兮的烧火丫头。很自然的引来了注目礼,不过,当事人却毫不在乎。 走的时间并不长,,洛辰风带林清越走进一个普通的院子,院子并不显眼,和周围的民居一样,独门独户,进门就是几间房子。进了院子,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迎了上来,恭敬地叫道: “少爷。” 林清越觉得自己有些眼花,洛辰风居然笑了,那张看上去淡漠的如同雕塑的脸笑起来左颊居然有清浅的酒窝,一下子让整个人看起来如春风佛面,林清越不禁愣了一下。洛辰风把孩子递给妇人,温和地说: “霜姨,先把孩子抱下去。”与他那天和他父亲说话完全不同,让林清越不禁猜测这霜姨的身份。 霜姨抱着孩子进了右侧的一间房子。林清越被洛辰风带进了正北的大房间,房间不是很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家具很少,只有一张桌子,摆着四把椅子,墙边有几张小桌子。看上去有点寒酸。墙上挂着几幅画,,林清越不会鉴赏,但看得出来,画的内容很简单,一幅画就几笔,索然还算好看,但也不是多吸引人。一会儿霜姨端进来一盆水放在矮几上。林清越疑惑的看着洛辰风。 “你先洗把脸。”洛辰风道,“霜姨,你先拿几件衣服,明天再去给她和孩子置办一些。” 霜姨欢喜的答应了一声,可林清越却纳闷了,怎么好像让自己住在这里。可她还是先洗了把脸,觉得爽快了很多。霜姨离开后,林清越看这洛辰风,等他开口。 “怎么,听不懂我说话。”洛辰风缓缓道。林清越没有回答,她现在能说什么,她一直就在别人的算计中。突然洛辰风的手伸过来,林清越下意识的一躲,怒道: “干什么?”眼神满是戒备。 洛辰风却什么也没做,继续道:“你就先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就和霜姨说。”说完就打算离开。 林清越急道:“你想怎么样?”洛辰风已经知道她能听懂他说话,再伪装已经毫无意义。 “这你不需要知道,在这个院子里,你是自由的,不要想着逃跑,就算逃出了这里,你也会被抓走,你是聪明人,知道会是什么下场。”洛辰风转身离开。 林清越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思考洛辰风的话,现在二爷的人可能已经在到处找她了。短时间内外边的人还不会知道,但早晚都会传开的,为了藏宝图,多少眼睛盯着二爷这一派。他们瞒不了多久。这时,霜姨捧着衣服走了进来,林清越站起来,霜姨带她走进了里边的屋子,然后热情的服侍她换衣服。这可把林清越吓了一跳。连连摆手。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忙你的。” 霜姨笑眯眯的:“我现在没事,你是少爷带回来的贵客。服侍你是我的本分。”这话林清越听着怪怪的。突然,听见“哇哇“的哭声,孩子醒了,林清越急忙准备去抱孩子,霜姨拦住她, “你先换一下衣服,我去看看。”林清越点点头。 一会儿换好衣服出来,霜姨已经抱着孩子在外面,孩子还在抽抽噎噎的哭,看到林清越出来,霜姨说道:“孩子饿了,我去做饭,夫人等一会儿。” 林清越点点头,伸手接过孩子,对霜姨说:“别叫我夫人,我姓林。” “哦,林姑娘”霜姨从善如流。 林清越却眼角一抽,林姑娘,怎么像在叫林黛玉。心里如此想,赶紧自我介绍:“我叫林清越,你叫我清越就可以了。” “可这不合规矩。”霜姨犹豫道。 “就这么叫吧,没什么不合规矩。”林清越趁热打铁,“再说,你年龄比我长,就把我当妹妹吧。” “这怎么行,你和少爷一般大,我怎么能当你姐姐。”霜姨大惊,好像林清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林清越吓了一跳,赶紧安抚:“你就这么叫吧,我习惯别人这么叫。好了,宝宝该吃午饭了。”林清越不想这个话题上纠缠。 “好吧,那我先去做饭。”霜姨只好应道。 ------------ 九、相处(一) 第二天,霜姨就给林清越送过来一些衣服,虽然林清越不知道当下流行的衣服式样,但也看得出这些衣服价格不菲,摸起来清凉光滑,颜色也不想这一阵子见到的人穿的暗色系,有鲜艳的,也有素色的,但即使是素色,纹路也极是精致。看来倒是自己偏见了,以为现在的衣服颜色都是暗的。 通过昨天一下午的相处,林清越知道霜姨似乎有些误解她的身份。看孩子的眼光就像在看孙子,那一脸的慈爱让林清越都不忍心打击她。又絮絮叨叨的和林清越说洛辰风的好话,洛辰风是面冷心热得人,很会关心人之类的,意思就是洛辰风这样的二十四孝好男人,林清越一定要好好待他,否则就是罪大恶极。 林清越试图解释,不过霜姨显然不信,觉得是她在变扭,孩子都有了,怎么会没关系。林清越当然也不能解释孩子的事情,于是霜姨就认为她默认了,把她和孩子照料的是无微不至。林清越深感惭愧,她可比洛辰风大好几岁呢,再说也没有吃嫩草的嗜好。 几天下来,林清越深刻知道了米虫是怎样生活的。林清越虽然不是勤快人,以前在家里,也会被老妈指使洒水扫地的活,但是现在,除了带孩子之外,就是帮忙端个盘子,霜姨都会大惊小怪,不让她干。就是孩子,也只是逗一逗,喂饭,换尿布之类的霜姨都包了,林清越深感惭愧,但面对霜姨的大惊小怪毫无办法,霜姨肯叫她名字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其它的事一步不让。吃穿用虽不说样样精品,但也绝对是好的了。 林清越感觉很无聊,她也试图走出过院子,但还没到门口,就被霜姨大惊小怪的拉回来了,说现在外边不太平,有什么需要她让人去置办就行了。霜姨的力气不小,再说林清越也不敢和她拧着来,洛辰风敢让她住在这儿,怎么会不防着?好在这里还有个①38看書网不是很多,但是五花八门都有,林清越就猜测着看,字倒是繁体字,幸好不是花纹一样的篆体,倒也觉得猜的**不离十,偶尔也练练毛笔字,当然是写完就烧。 半个月下来,洛辰风期间也来过两次,但从来不和她说话,或是和霜姨谈几句生活起居的琐事,或者在①38看書网,一呆就是几个时辰,洛辰风和霜姨说话的时候,林清越觉得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温和的让人如沐春风,偶尔还撒娇。 孩子的胎皮都已经退干净了,粉嫩粉嫩的,好可爱。孩子现在对她很依恋,醒来看不到她就哭。林清越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唯一赚到的就是这个可爱的宝贝。林清越给孩子取了名字――林澈,希望他的生活单纯清澈。霜姨为此还大惊小怪,怎么能姓林,不过后来不了了之。 这样的生活其实很好,衣食无忧,每天睡到自然醒,只是不能出去而已。林清越本就不是活泼的人,每天呆在家里看孩子倒也不郁闷,但是她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洛辰风把她弄到这里来,绝不是为了让她享清福的。在洛辰风再次到来的时候,和霜姨寒暄过,霜姨去哄孩子睡觉了,只剩下他们两人,林清越先沉不住气了,直接开门见山:“你到底想怎么样?” 洛辰风看了她一会儿,道:“怎么了?” 林清越现在恨透了洛辰风这种不紧不慢,毫无波澜的说话方式,她无法窥视洛辰风的想法,为了藏宝图,却从不问她。说是爱上她了,想金屋藏娇,林清越也不信,洛辰风虽然不是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但也绝对是英俊帅气的。最重要的是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所以林清越无奈道:“是为了藏宝图吗?我说我不知道什么藏宝图,你信吗?” “我信。”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林清越愣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 ------------ 十、相处(二) “你不用担心我会逼问你藏宝图的事。”洛辰风难得的解释道,“先不说有没有宝藏,就算有,我洛辰风也不看在眼里。我会放你离开,但是不是现在。我当然有我的理由,这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你就安心住在这里。”虽然还是没有波澜,但不容质疑。 “可是可是霜姨好像误会了。”林清越低声道。 “我知道,什么都不要和霜姨说,我不想她担心。”洛辰风的眼神中带着警告。 “知道了。”林清越低眉顺眼的答道,哪里还敢反驳。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林清越却让霜姨教她刺绣等女工,霜姨很高兴,教的也很认真,大概以为林清越打算好好和她的少爷过日子了。岂不知林清越自从和洛辰风谈了之后,虽然洛辰风的保证没有任何保障,但她总要为将来打算。 她知道,虽然这里不是历史记载的任何一个时代,但看霜姨的生活方式,在联想被困在二爷那里时的两个看守说的闲话,这个时代的女子也是不能抛头露面的工作的,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做做女红。现在有个孩子,这里谁都不认识,只要世道不乱,到时候就说孩子的爹不在了,孤儿寡母的,给人做做女红也能生活。 迫于将来的生活压力,林清越倒也学得很是认真,加上学设计的出身,有美术功底,一段时间下来,倒也有模有样。霜姨却不这么认为,每次洛辰风来的时候,都要夸赞一番洛辰风的眼光好的不得了,找了这么个心灵手巧的人,脾气也好,简直就是天上才有地上绝无的天仙。还把她的作品拿出来让洛辰风观瞻。每次洛辰风都很给面子的附和霜姨的夸奖,但林清越知道自己的作品是拿不出手的。开始的时候,林清越还觉得不好意思,可渐渐的算是明白了,在霜姨眼里,只要是洛辰风带回来的,就是一只麻雀,她也把它当成凤凰,更何况是洛辰风的“女人和孩子”。 和霜姨的朝夕相处,林清越倒是真的喜欢这个妇人了,做事麻利,为人也和气。经常地闲谈中,林清越了解到霜姨是洛辰风母亲身边的人,从小看着洛辰风长大。洛辰风的童年似乎不幸,和他父亲的关系也不好。但是具体情况霜姨不说,林清越自然也不会好奇的去打听。 生活是很平静的,林清越的字也练得能拿的出手了,虽然女子无才便是德,林清越也不指望自己是个才女,但还是无法接受自己是个文盲的身份,所以练得很勤快。当然将来自己教林澈,也节省一笔费用。 这样一住就是一年多的时间,林澈已经会说简单的单音节词,会扶着墙颤巍巍地走路了。林清越现在终于体会到看着自己的孩子学会说话,学会走路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洛辰风隔三差五的来一次,他现在偶尔也会逗逗林澈,不过林澈不太喜欢他。看到他走近,就往林清越或者霜姨的怀里钻。 几个人坐在一块吃饭的时候,就祖孙三代一样,但是林清越是不会这么认为的,她时刻记得只要在这里,自己是别人的囚犯,待遇再好也是囚犯。不过她也很奇怪,洛辰风把她藏在这个闹市区这么长时间都没人发现,最起码从来没发生过梁上君子之类的事情。 林清越不知道还要在这里住多久,她现在虽在闹市,却是山中岁月无甲子,不知今夕是何年,若不是林澈的改变,还真有些浑浑噩噩的感觉。终于,在林撤奶声奶气的叫出妈妈之后,林清越决定和洛辰风摊牌。 ------------ 十一、离开 应该是初春了,在林澈叫会叫妈妈之后的第三天,洛辰风光临小院,和霜姨闲话过后,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林清越看着洛辰风不打算开口说话的样子,打破了安静: “还有多长时间我能离开?” 洛辰风猛然看向她,眼神有点吓人:“你想离开?” 不知怎么,林清越被他吓住了,有点心虚:“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外边也该风平浪静了,我我。”林清越紧张的攥着衣角,手心全是汗,深怕激怒洛辰风。 洛辰风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恢复了淡漠:“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林清越不敢置信的猛然抬头,眼中掩饰不住的欣喜,深怕自己听错了:“真的?” 洛辰风点点头:“其实你早就可以离开了,只是看你和霜姨相处得很好,霜姨也是一个人寂寞,所以就没说。” 林清越有点惊讶,洛辰风不是多话的人,不必与她说这些。但是她即将自由了,这是最重要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洛辰风突然开口道。 “啊”林清越脑袋蒙了一下,马上反应到这是洛辰风再问她话呢,“我想明天吧,打扰了这么久已经很麻烦你们了。” “那我让霜姨准备一下。”洛辰风打算起身。 林清越赶紧道:“不用麻烦了,这里也没有我的东西。”自己两手空空,就带着孩子,没什么需要准备的。 “不麻烦。”洛辰风似乎心情不大好,转身去找霜姨。林清越没敢说话,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惹怒他。 第二天,林清越是早早的起身,霜姨已经做好了早餐,和林澈在等她,看上去有点忧伤。看到林清越出来,让她坐下来吃早餐。默默的吃完后,林清越看着霜姨忙碌,犹豫了一会,开口道: “霜姨,你别忙了,我有事要和你说。” “我知道。”霜姨的声音有些难过,走过来坐在林清越身边,擦了擦眼角,“少爷已经和我说了。清越,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少爷呢?现在外边不太平,你还要带着孩子。留在这里不好吗?少爷对你这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林清越不禁苦笑:“霜姨,我和洛辰风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林清越一时不知怎么跟她解释,她总不能告诉霜姨洛辰风是黑社会,而她被抓来的人吧。算了,这留给洛辰风伤脑筋去。林清越决定不再解释:“总之,我决定是要离开的。” 霜姨看林清越已经拿定了主意,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来,林清越将林澈抱了起来准备离开。霜姨叫住她: “少爷让我给你准备了东西,我去给你拿过来。” 林清越点点头,放下林澈。不一会儿,霜姨拿着一个包袱走进来放在桌子上,包袱很普通,霜姨打开包袱,里面有一小包碎银和几张银票,还有几件衣服,霜姨哽咽道:“这是几件换洗衣服,有男装也有女装,还有澈儿的,少爷说‘你一个女人在外边不安全,最好办成男的。”这是些碎银和银票,少爷说‘出门在外不能没有银子,这些银票是通用的,在任何一个钱庄都能兑换。’”说完,把包袱往林清越面前一推。大概现在在她眼里林清越有点不知好歹。 林清越有些惊讶,洛辰风想的这么周到,为什么?但林清越也没有矫情的拒绝,不管洛辰风的目的是什么,但还是很感动,低声道:“谢谢!”这些都是她需要的,毕竟她现在身无分文。 霜姨却是带着点怒意道:“不必,你可要好好待澈儿。” 林清越知道她的心思,却也不点破,微笑着保证:“我会好好待他的。” 时间很早,林清越不太清楚这里的时辰说法,大约就是早上七八点吧,太阳刚刚出来,还有点冷。林清越带着包袱,抱着林澈,走出了她住了一年多的院子,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由的空气,真好。 时间尚早,街上人还不多,都是行色匆匆的赶路人,街道边的店铺也开始开门准备一天的生意。在最初的喜悦过后,林清越不经有些茫然,她该去哪里?虽然来这里已经有一年多了,可她对这里还是一无所知。她该何去何从? ------------ 十二、劫匪 林清越静下心来,现在有通用的银票,看来现在应该不是乱世,经济也挺好的。盛世繁华莫过京城,那就去京城吧。天子脚下,也比较太平。霜姨给的银票虽然数额都不大,加起来也足有五百两。林清越不知道这里的物价,但以前看电视也知道二十两银子足够一个小老百姓家半年的生活,五百两应该是挺多的,看来洛辰风在钱财上倒是挺大方的。 做了决定,林清越心情一松,她现在换了一身男装,虽然看上去有些文弱,倒也是眉清目,打算雇一辆马车,其实了林清越很想自己骑马的,但也知道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她只是被转移的时候见过马,所以只能在心里意淫一下。她置办了一些干粮,路上可能遇不到集市,就得吃干粮充饥,林澈现在也和她吃一样的饭,所以倒也不麻烦。 哪知她打听车行的行情时,被告知最好是和镖局一块走,这里虽然离京城不远,两天就到,但路上不太平。林清越也觉得有理,就去镖局打听了一下,当天中午,长风镖局出一趟镖,途中会经过京城。林清越又去车行看了一下,中午跟镖局走的人不少,于是就和别人合租了一辆马车。林清越很想独自租一辆,但出门在外,不敢显摆。 中午上路后,镖局后边跟的人果然不少,有坐马车的,也有步行的,看来这路上还真不太平。马车上不拥挤,像是几个同乡的小商贩,说着方言,林清越也听不懂。林清越的穿着相貌像个读书人,所以他们谁都不敢和他说话,偶尔看他一眼,眼神中带着敬畏,说话也不大声。看来这里的读书人很受敬重。 黄昏时分,到了集市,林清越跟大伙去了一家客栈,这次是独自住了一家中等客房,外边乱糟糟的吵笑声,林清越充耳不闻,给自己和林澈洗漱后,让小二把饭菜端到房间吃了,早早的休息了。到了这里之后,林清越就养成了天黑就睡觉的习惯。 第二天早上出发,据说没有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就能到京城。刚开始,路上还见三三两两的行人和居民房,但是越走越荒凉。京城附近居然会有荒芜人烟的地方,这让林清越害怕起来,或许去京城是个错误。到大约中午时分,队伍在一块平坦的空地上休息,镖局和赶车的师傅们给牲口喂料,赶路的人都坐下来休息。 忽然,镖局的人都一下子站了起来,手握刀柄,神情戒备。大家都吃了一惊,意识到不好,紧张起来。果然,一会儿,就传来一阵马蹄声,杂乱无章。镖局的人马上抽刀上马,大伙都哆哆嗦嗦的躲在后面。林清越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虽然刚来时就经历了屠杀,但那时候由于神智有些不太清醒,所以对于那场面不太清楚,都是后来听人说加上自己的推断,毕竟没有太深刻的记忆。可现在居然遇上了劫匪。林清越强自镇定的抱起林澈躲在后面,林澈吓得要哭,她连哄带吓的不让哭。 少数民族,这是林清越的第一映像。人并不多,约二十来人,但是个个凶悍,头发随意的束在脑后,衣服短小精悍。他们并没有冲上来打杀,而是像打量物品似的打量着这队人马。只见镖行里走出一位师傅,大约三十多岁,看上去是个老江湖,笑容满面的上前抱拳道: “朋友是那条道上的?敝镖局今日行至贵地,特奉上纹银二十两,算是交个朋友。” “哈哈哈景明人就只会摇尾乞怜。”劫匪哄堂大笑,言语满是嘲笑。 镖局的人都怒色满面,长风镖局在江湖上也算大名鼎鼎,平日里道上也都给几分面子,所以大家本着和气生财的想法,一般遇上了都是钱财了事,没想到这些蛮人竟然如此无礼。镖行师傅一声冷笑: “这么说,诸位今天是不想善了了?” 劫匪中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上前一抱拳:“诸位师傅哪里话?不过是我们兄弟千里而来,手头有点紧,师傅就想用二十两银子打发我等吗?”言语中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盛气凌人,让人很不舒服。 “那阁下想如何?”镖行的师傅显然是忍着怒气。 可对方视而不见,高傲的言道:“将东西留下,滚吧。” 林清越觉得自己死定了,镖行的人怎么会把镖留下,这不是砸招牌吗?果然,镖局师傅斩钉截铁的拒绝。那劫匪冷一笑,手一挥,只听见兵器相撞声,嘶喊声,吓得人心惊肉跳。林澈大哭,几个劫匪朝他们奔来,有胆小的直接吓晕过去。林清越跌跌撞撞的跑到一辆马车前,往上一跳,把林澈扔进马车,使劲一挥鞭子,马车没有方向的向前奔去。周围一片混乱,林清越只是使劲的挥着鞭子,横冲直撞。也许是劫匪觉得她不是块肉,所以很快就将厮杀声抛在了身后。有人朝她奔来,大喊救命,林澈的哭声一声比一声惨烈,林清越顾不上管他,一路奔逃。 ------------ 十三、路遇 在今天之前,林清越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对驾马车无师自通。直到马车自己停下来,林清越从马车上跌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心跳渐渐平和,林清越这才打量了一下四周,远处隐隐听见人语声。太阳已经到西,林清越心里着慌,她站起来走上马车,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臀部发疼,右手臂毫无力气。她用左手撩开车帘,林澈仰面躺在马车里,没有一点声音。林清越大惊,赶紧爬进马车将他扶起,林澈的额头有一片青印。林清越探了一下鼻息,松了口气,只是晕过去了。林清越不敢停留,天色渐晚,这时候说不定会有狼。她将林澈放在车厢里,强撑着精神将马车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赶去。 渐渐地近了,林清越看到一个简陋的茶棚,心中一喜,赶紧将马车赶过去。然而,当她走近后,一下子安静下来。林清越看到茶棚外的空地上坐着二十来个保镖摸样的人,都带着刀,看穿着想是有钱人家的护院。茶棚中间的桌子边坐着四个人,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留着一小缕胡子,看上去像个儒生,林清越抱着林澈跳下马车走进茶棚,这才看清楚四人俱是锦衣华服,三个年轻人大约都是二十岁左右,长得极为英俊。坐在东边的是他们的首领,无需任何说明,气质高华,有股俾睨天下的气质。自林清越走进来,他们就都用很奇怪的眼光打量她。林清越也顾不上理他们,直喊:“店家。” “客官。”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却猛然顿住。林清越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出来,直愣愣的看着她。 林清越下意识的看看自己,灰头土脸,还沾着几点血迹,像是遇上了土匪似的(其实就是遇上了土匪),难怪他们都奇怪地看她。不过林清越也顾不上了,她直接吩咐店小二先给她上了一壶茶,喝了个痛快。这才缓下来向小二打听: “小兄弟,你知道离这最近的地方是哪吗?” 男孩已经缓过劲了,中规中矩的答道:“顺着官道,不远就是京城了。” 林清越现在只想找个最近的城市落脚,没想到居然到了京城。也好,京城的治安总要好一点。没想到那三个年轻人中的一个走上来和她搭话:“这位公子路上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林清越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力地说道:“遇上了强盗。真没想到,京城附近居然有蛮夷流窜,看来世道真是不太平。” “啪”的一声,林清越下意识的回头,是那两个年轻人用力将茶杯排在了桌上。可能是意识到了失态,两人都装作漫不经心的低头喝茶。那个年轻人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林清越不耐烦的答道:“他们的目的是劫镖,我就抢了辆马车跑了。” “什么?你居然丢下你的同伙独自逃跑?”年轻人不满的质问。 林清越看那两个年轻人也是一脸的轻视与质问。不由冷笑一声:“人家都到京城跟前了,官府不处理,难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要等着被杀不成?”果然,那年轻人讪讪的不知说什么好。这是那个年纪稍大点的儒生过来解围: “公子,这孩子似乎是受了伤。” 林清越不在与那年轻人计较,赶紧说:“是啊,刚才在马车里撞着了,先生您见识多,看有没有事。” 儒生道:“在下略通岐黄之术,可否让在下瞧瞧?” 林清越大喜,赶紧点头:“当然可以,谢谢先生,您真是好人啊。”老先生微微一笑,伸出手摸了摸林澈头上的青印,又谈了下林澈的脉相。微笑道: “公子放心,没有大碍。在下给他针灸一下即可。” 林清越感激道:“先生真是活菩萨。”林清越自从来到这里,还没遇到这么和善的人。虽然霜姨对她很好,可她知道,那是因为洛辰风的关系。现在有这么位长者如此和善的对她,一时感动不已。 中年儒生微微一笑:“公子谬赞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盒银针,抽出一根朝林澈的头上施针。刚一下,林澈就已经张嘴哭了。林清越站起来就给中年儒生鞠躬:“先生这是妙手回春,华佗在世”林清越发现其实自己有很多未开发的天分,比如装傻,驾车,就像现在,她其实也知道林澈不要紧,但还是口吐莲花,把这儒生夸的是华佗在世,菩萨心肠。果然,儒生很不好意思的微笑:“公子过奖了,小事一桩。” “对先生而言,是小事一桩,对在下而言,恩同再造啊。”林清越奉承道,“先生这是去哪里啊?” “我们是回京城的。”儒生道。 林清越心中有了计较:“是吗?在下也是要去京城,正好和先生同路,先生不介意吧?” “这”儒生有些犹豫,看向东边的年轻人。 “当然可以。”那年轻人道,声音似乎有点压抑。林清越不禁暗喜。看他们的衣着打扮不像一般人,一路上安全有保障不说,现在打好关系,说不定以后也会有帮助。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地方,凡事得靠自己,林清越不得不步步打算。 ------------ 十四、进京 在茶棚里坐了一会儿,林清越就和他们上路了。不知那位年轻主子是什么心思,明明有马,却要来坐林清越的破马车。于是,林清越抱着林澈坐在右侧,中年先生坐在左侧,年轻的主子却一脸阴沉的坐在正中。林清越现在有点后悔同路的提议,林澈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安安静静的。大概看出了她的害怕,中年人和善的对她笑笑。 可能也感觉到自己的怒意太明显,年轻人很是勉强和善的对林清越挤出一个笑容。尽力和颜悦色的问她关于那帮蛮夷流寇的事情。说起这个,林清越就一脸的怒气。堂堂京师,煌煌帝都,天子脚下,居然会有外邦流寇。林清越越说越怒,指责朝廷腐败,官府无能,已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直至连续几声“咳咳”的声音传来,林清越不由担心地问道: “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中年儒生给林清越使眼色。 林清越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在21世纪,更不是在和朋友谈论历史。回头看看年轻人,眉头紧皱,拳头紧握,显然是强忍着怒气。都识趣的没再提起这个话题。倒是中年书生和林清越相谈甚欢,中年人自称姓徐,是个大夫。林清越来自21世纪,杂书看的不少,徐大夫也是见多识广之人,林清越对这里一无所知,所以一直都在盘敲侧击的问关于当今天下的事。 说起这个,徐大夫一脸的无奈加痛恨。外邦入侵,朝中大臣一味贪生怕死,诸王也一意求和,希望通过和亲,能够保得太平。林清越不由冷笑一声: “和亲啊,这倒是个好主意,看来皇帝有很多公主啊。不过就是不知道人家会怎么想。皇帝都不疼自己的女儿,倒是希望外邦一个没见过面的人来疼。” “唉,皇帝尚无没有子嗣,只是有几个妹妹。”徐大夫惋惜道。 “那皇帝打算让她的妹妹去和亲?”这非常有可能。 “皇上也是没办法。”徐大夫有点为皇帝辩解的意味。 林清越更是不屑道:“那是他自己无能,主张求和的王公大臣们没有女儿吗?干吗不让她们去,为国家献身,多光荣的任务,相信他们很愿意为国家分忧的。”这也是林清越在电视剧《汉武大帝》上看到的,对于汉武帝这一手林清越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妙啊。”年轻人和徐大夫眼睛一亮,异口同声道。 “姑公子是哪里人士?此次进京是为何事?”那位年轻人兴奋地问道,一点都没有了刚开始的不屑与愤怒。 林清越不由细细打量了他一下,觉得自己只顾和徐大夫说话忽视了他,现在看来,他的身份极不简单,准确的说这伙人的身份都不简单。那些保镖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一言一行甚至于步伐都很整齐。林清越觉得自己真该死,这地方是没人权的,乱说话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林清越当然不会说实话,只好扯谎道: “我也记不起来了,我醒来的时候是在深山一位老人家里,他说是在一个山坡下发现我的,发现我时我手里拿着一棵千年灵芝,他就是用那棵灵芝救醒我的。” “哦!”年轻人明显不信,“那这孩子是哪来的?” “这孩子是那位老人家的。老人年纪大了,怕照顾不了他几天,就让我抱养了。救命恩人的要求,我自然尽量满足。”林清越毫不心虚的说谎。 “那他怎么跟你姓?”年轻人还是有疑问。 谎话是越说越顺的,说到最后连自己都快相信了,林清越毫不含糊道:“老人家姓林,我什么都不记得,也就姓了林。我这名字还是他取的呢。” 这番话逻辑上还算严密,所以年轻人纵然不信,也没有再追问。又问道: “那你去京城干什么?” 林清越愣了一下,毕竟关于身世早就有过腹稿,可是去京城是干什么?只得实话实说: “我想去京城找个工作。” “什么?”年轻人一脸的诧异。 林清越意识到她不明白的话,只得说:“我想去京城,是觉得京城应该容易讨生活。” 年轻人立刻说道:“徐徐大夫家正好需要人,是吧?徐大夫。” “啊”徐大夫一时没反应过来,“哦。对。我家正好需要人。公子就去我家帮忙吧。” 林清越赶紧拒绝道:“谢谢你。不过我没什么能力,所以还是不要给你添麻烦了。”都不问她是干什么的,就收留她,太诡异了。 “没关系”徐大夫微笑着。突然,马车停下来,车帘揭开,另两个年轻人道: “少爷,我们到了。” 少爷“嗯”了一声跳下车去,转头吩咐这两个年轻人: “送徐大夫和林公子回去。”说完又看了了一眼徐大夫,转身就走。 “不麻烦了。”林清越赶紧说,“我去客栈投宿就可以了。” “不麻烦,林公子还是先去徐某府中将就一下,现在天色已晚,明日再作打算。”徐大夫客气道,但是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那怎么好意思。”林清越还是拒绝。但是马车已经走了,徐大夫也闭目养神,不再开口说话。林清越不由沮丧,自从来到这里,自己就没有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 十五、徐府 不管林清越愿不愿意,她住进了徐府。在她表示出她想离开意愿后,徐大夫考虑了一天,表示他想收林清越为徒。林清月拒绝,但是徐大夫执意如此,没有拒绝的余地。林清越也明白,是那位年轻的主子要她留在徐府,徐大夫是不会让她离开的。 经过京城途中的劫匪事件,林清越也明白这个世道不太平,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很难独立谋生。若是给人家帮佣,先不说自己受不受得了那个苦,但就签卖身契这一条自己就不会接受。虽然那位年轻人的身份可疑,但看得出是官方的人,让她住在徐府,虽然目的不明,自己的安全应该不用担心的,而且还可以在府中自由出入。 徐府给林清越拨了两个丫鬟和老妈子,一切都是小姐的份例。本来林清越是要拒绝的,但是林澈得有人带,就留下了老妈子,把两个丫鬟给退了回去。老妈子大家都叫她常妈,带孩子很有经验,所以林清越也很放心,只是在刚到的那天花了一晚上时间教林澈叫她“叔叔”,现在也不用担心了。 林清越对医术没兴趣,自从来到这里,林清越对自己的年龄有了忧惧,古代的女人都不长寿。先前在洛辰风的小院的时候,她读过一些有关养生的书籍,现在有机会,她更是着重研究驻颜养生等妇科方面的知识。再者,多一门技术总是没什么坏处,所以也是很用心的学习。 但是在最初的三天平静后,那位年轻的主子到访。徐大夫行过礼后,林清越也有样学样的行礼。没办法,入乡随俗。年轻人看得出心情很好,林清越感觉他好像是专门来找她的,因为他一直在和林清越说话,徐大夫反倒是在一边做陪了。这次林清越小心了很多,虽然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言语之间也不敢不敬,毕竟封建王朝大不敬之罪罪可致死的。好在林清越那个时代有电视,现在帮了林清越大忙。偶尔林清越也会询问一下徐大夫,总之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林清越总算见识了京城的繁华,路边的小摊贩吆喝着,城墙脚下耍杂耍的招来一声声喝彩,来来往往。这个繁华的京都一点都看不出异邦的威胁。让林清越想起了繁华的北宋,不过那座繁华汴都最终却遭受了金国铁骑的践踏,一众王公贵族蒙尘北国,让林清越叹息不已。 林清越一个人转悠着,本来徐府是要下人跟来的,但林清越觉得不自在,所以拒绝了。林澈在他们家,她还能跑了不成。转了一会儿累了,林清越走进一间茶馆喝茶。林清越本身并不懂茶,但是到了这里总要附庸风雅,所以也就进了茶馆,要了一杯龙井,装模作样的品着。 自古茶楼酒肆总是消息最灵通的,林清越慢慢的品着茶,仔细听着周围人的议论。临安王爷的女儿朝阳郡主被封为祥宁公主,就要嫁给赫勒族斜也可汗了。 “那斜也可汗据说都已经六十多岁了,疾病缠身,这位祥宁公主也真可怜。”有人惋惜。 “和亲是临安王爷提出来的,现在要他的女儿去和亲,真是报应。”有人嘲讽。 林清越心中惊惧,一个隐隐的怀疑涌上心头。 “现在这些当官的只顾自己,哪里还管老百姓的死活。去年宋家满门被灭,后来才知藏宝图不过是子虚乌有,蛮夷记恨宋清,所以设下毒计,死后都要让他断子绝孙。真相大白,朝廷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怜宋家三代为国捐躯,后人却落得如此下场,咱们这些老百姓啊。能过一天太平日子就过一天吧。”茶馆中嗡嗡议论。 林清越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张子虚乌有的藏宝图,让林澈成了孤儿,让自己身陷囹圄一年之久,现在又要牺牲一个女子的一生为这个国家换取和平。祥宁,她真能为这个国家带来祥和安宁吗?林清越心中冷笑。 林清越回到徐府,正好徐大夫在家,林清越在他的书房见到他: “徐大夫,你看我在府上打扰数日,实在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承蒙你看得起,但我实在不是学医的料,只能辜负你的错爱。”林清越斟酌着开口,“所以我想我继续住在府上不太合适”和古人说话可真累。 徐大夫微微一笑:“林姑娘这是哪里话。”林清越心里一沉,虽然他们可能都看出她是女子,但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挑明,如果能够离开,在这个时候就更没必要挑明了吧。果然,徐大夫继续道: “林姑娘也应该看出来了,龙公子非平常人。他交代林姑娘住在这里,林姑娘就安心住下。龙公子交待的事情,不敢说麻烦。”不容置疑的语气,让林清越灰心。龙公子,就是那位年轻的主子吧,如果说林清越刚刚还是还怀疑的话,现在几乎是确定了。林清越现在很后悔,是那个和亲的主意使得龙公子要留下自己吧。自己只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到时候还不惹祸上身。但是林清越也知道没有龙公子的许可,自己是走不了的。 ------------ 十六、骑马(一) 因为徐家的人口本身简单,徐大夫父母已逝,徐夫人罗氏只有一女,尚在待字闺中。有一个五岁的儿子,是妾室张氏所出。大概因为徐氏夫妇感情恩爱,所以后院倒也没太多是非。 林清越知道,大户人家的女眷不见外男,虽然她是女扮男装,但为了减少麻烦,还是不随意在徐府内走动。闲暇之余,除了教林澈咿呀学语,就是外出溜达。林澈很聪明,声音软软的,柔到人的骨子里。林清越也想抱林澈出去逛街,但是这样一来徐府就会有很多下人要跟着,赶都赶不走。所以只得做罢。 林清越几乎每天都去光顾那个茶馆,每次去了一坐就是半天,要一杯龙井,静静地坐着听茶客们谈论。这期间龙公子也曾来过徐府,但林清越现在很谨慎,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不会提什么建议。大概他也觉得无趣,所以之后几天一直没来。 此刻,林清越就坐在茶馆的窗口,静静的品着茶,最近最大的新闻莫过于祥宁公主和亲。茶客们议论纷纷,有叹息也有幸灾乐祸的。林清越感觉一片阴影投下来,抬头一看,一名很是魁梧的男子站在桌侧,微笑道: “我可以坐下来吗?” 林清越回头一扫,看还有不少空位,皱了皱眉头道:“这里有很多位置。”但是那男子自顾自的坐下,说道: “我喜欢坐在窗户边,视眼开阔。” 林清越心中不悦,但也没有说话,她只是直觉不喜欢这个人。其实这个人长得不难看,甚至说得上是英挺。两条剑眉斜挑,脸部线条刚毅,但不像洛辰风和龙公子之类的,一看就没吃过苦。这个人一看就是常年被风吹,皮肤看上去有些粗糙。林清越感觉有点熟悉,但也正是这种熟悉让林清越下意识的不喜欢他。 “这位公子一个人在此品茶,不觉寂寞吗?”那人开口道。 林清越淡淡的道:“品茶自然是安静些才好。” “可这里并不安静。” “心静即可。” “好个心静即可。”那人爽朗一笑,“在下苏昊,昊天之昊。敢问公子大名。” “林清越。”林清越不由看了他一眼,可实在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他。 “清越,好名字。清灵卓越。” 林清越不由一笑,这些古人还真是酸腐,不过一个名字,也能解释。口中客气:“哪里,公子名字才好,昊乃天上太阳,普照万物啊。” “借你吉言,我想会有那么一天的。”苏昊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莫名的东西。 林清越一愣:“什么?” “没什么。林兄喜欢龙井。” “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林清越感慨,“人生就像这茶叶,一生就在这茶杯中沉浮,离开茶杯之时,也就是被丢弃之时。” “林兄说笑了。茶叶自然得换新,否则还有什么味?” “是啊。就像人一样,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好一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苏昊一拍掌,林兄好才华。 林清越愣了一下,心中暗想,这可不是我说的。但也知道和苏昊说不通。苏昊很健谈,见识也广,林清越听得精彩处,偶尔发表一下子的看法。林清越看得出,苏昊对她的才华很是赏识,心中也不由得意,好歹也是接受了十几年的先进教育,唬唬你这古人还是可以的。不知不觉,两人一如多年老友一般,说的不亦乐乎。林清越自从来到这里,第一次这么开心,毫无顾忌的与人谈天说地,连天渐渐暗下来都不知道,直到肚子传来“咕咕”声,林清越才意识到已经是傍晚了,很不好意思的起身告辞,苏昊似乎意犹未尽,但是天色已晚,只好约林清越明日这里再见,林清越自然是爽快地答应了。 然而,林清越第二天却爽约了。倒不是林清越忘了,而是那位龙公子到访,这次一同来的还有上次见过的那两个年轻人。大家见过礼后,林清越明白了龙公子今天的来意,竟然是要她去郊外骑马。林清越虽然有点惊讶,但还是实话实说,她不会骑马。 “不会可以学嘛,谁又不是天生就会的。”龙公子好像心情很好,“那里有师傅教的。” 龙公子都这么说了,林清越在拒绝就是不知死活了,所以只好换了衣服跟着出门。一路上,他们三个毫无顾忌的谈论着,男人在一起,最感兴趣的话题就是女人。他们大肆谈论着哪家大人的千金漂亮,某个楼里的花魁从良了,当然也有某些不健康的话题。林清越觉得古人真是早熟,这三个人要是在现代应该是刚上大学的年纪,心里又想着和苏昊的约定,心神不宁,只得低着头不说话。 ------------ 十七、骑马(二) 马车停下来了,林清越随着跳下马车,好大的草地,想不到繁华的京城居然有这么一片原生态草原。如果不是先前知道是在京郊,林清越都以为自己到了大草原。绿茫茫的一片,让林清越一扫这阵子的郁闷,感觉得到心旷神怡。直到龙公子喊她,她才注意到已经有侍卫牵来了四匹马。只见他们都站在马边,龙公子招手让林清越过去。林清越小心翼翼的靠近,龙公子安慰她: “不用害怕,这马很温顺的。让人牵着慢慢走就好了。”声音温和的想在诱哄胆小的情人。不过林清越此刻没有注意到。 “真的没事吗?它会不会突然发疯啊?”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不会,相信我。第一次紧张是难免的,让人牵着不会有事的。”他们都已经骑上马了。龙公子显然很少这么说话,另外两个年轻人看上去有些惊讶。 林清越鼓起勇气走到跟前,她都没有那匹马高。在侍卫的帮助下,好不容易爬上了马背,她兴奋极了。龙公子微微一笑,吩咐那名侍卫伺候他,他们三个则放开马蹄疾驰而去,林清越羡慕不已。 那名侍卫在前面牵着马,林清越坐在马背上紧张得不得了。那名侍卫看上去不善言辞,只是一味的让她不用紧张。马走的很慢,林清越渐渐地放松,开始的兴奋已经过去,只是觉得不过瘾,就问侍卫:“大哥,能不能走快点。” 侍卫好脾气的回答:“林少爷,你刚开始骑马,还掌握不了平衡,如果太快了,会摔下来的。” 林清越不觉有点沮丧,半天下来,林清越就是在马上安安稳稳的坐着,她想奔跑,可只要侍卫不牵缰绳了,她就紧张不已。龙公子他们都已经策马奔回来了,她还是毫无长进,他们脸上明显流露的嘲笑让林清越一下子怒气陡升: “笑什么,我就不信你们第一次骑马就是上马就跑。” 终于,龙公子大笑出声,那两人也憋不住笑了出来。其中一个还别笑别说:“我们也没有像你一样,都半天了还要人牵着,像个娘们。” 林清越怒视着他,她本来就是个娘们。可很显然,这几位仁兄一点都不觉的嘲笑别人是很不道德的。好半天,龙公子看林清越要发火的迹象,终于严肃道: “别笑了,她是刚刚学,又没遇上好师傅。” 林清越从未觉得龙公子如此可爱,恨不得上去亲他一口。至于那名侍卫委屈的敢怒不敢言,被她没良心的直接无视了。龙公子让他们先退下,这个马场就只剩下了他和林清越,没人牵马,林清越紧张得都快冒汗了。 “你这样永远学不会骑马。”龙公子的神情很是不屑。林清越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龙公子猛然挥鞭向林清越的马抽去,林清越大惊。马吃了一鞭,散开马蹄向前奔去,林清越吓得大叫。龙公子从后边追了上来,林清越大叫:“你疯了,救命啊。” 龙公子大喊:“你身体前倾,让身体保持平衡。不要慌。”他的声音在风中散开。可林清越害怕极了,她被颠簸的七荤八素的,哪里还能保持平衡,说不好,下一刻就会被摔下去,纵然不死也会成了残废。 她死死的抓着缰绳,可还是被抛了出去,那一刻林清越眼睛一闭,她的澈儿。突然,腰身被抱住,身体下边软软的,一点都不疼。嘴唇碰到一个温热的物体,林清越猛地睁眼,一下子跳了起来,捂住唇。她的初吻啊。龙公子躺在草地上看着林清越惊恐的后退,心中暗笑,却是一脸哀怨: “你这是什么表情,貌似我比较吃亏啊。被一个‘男人’压了,还被吻了。”那感觉就像是要人负责的小媳妇。林清越一阵恶寒: “那你是要我负责吗?” “你怎么负责?”龙公子一脸的讨打样。 林清越恶作剧的一笑:“还能怎么负责,娶你呗。” “真的?”龙公子倒是乐意得很。 “当然是真的,赶紧告诉哥哥你是哪家的,明儿哥哥就上门提亲去。”林清越肉麻兮兮的说道。 “我家只娶不嫁,还是你嫁给我好了。”龙公子突然靠近林清越的耳边,林清越吓了一跳,赶紧躲开,感觉耳朵痒痒的。沉声道: “那还是免了吧。我可是带着孩子的。”就往回走去。 “生气了,那孩子又不是你的。”看到林清越瞪了过来,龙公子没有再说下去,低声嘀咕道,“女人真善变,说翻脸就翻脸。”林清越装作没听到。龙公子从后边追上来: “你不会要往回走吧。” “不然呢,再被你吓一次。”林清越寒着一张脸。 “好了,刚才是我不好,可我们已经走很远了,这样走回去很慢的。”龙公子此刻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 林清越看着他:“不然怎么办?我可不会骑马。” 龙公子一脸兴奋道:“我们可以同乘一匹马啊。” 林清越虽然没谈过恋爱,但龙公子如此明显的表现她再不懂,那她就不是女人。她现在很怀疑这龙公子是不是有恋姐情结,毕竟男人都不喜欢比自己年龄大的女人。被林清越用奇怪的眼光看着,龙公子有些狼狈。不过刚一下,他猛然抬起头,冷声道: “你要走回去,得花很长时间,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散步。” 总算正常了,林清越心里一松,觉得也对。走回去还不累死,只得点了点头。龙公子骑马走到她跟前,弯下身一探,将她的腰一搂一下抱上马背。两人都不说话,马走得也不快,林清越渐渐地困了,就靠在龙公子身上眯上了眼睛。 ------------ 十八、礼遇 林清越正在画设计图,突然她的侄子林雨辰跑来,软软的喊道:“大姑姑,我们吃鱼了,你快下来吃。”林清越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就走。好香啊,林清越抽抽鼻子,半点都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就准备开吃。“啪”,手上被敲了一记。 “去洗手。“嫂子手里拿着锅铲恶狠狠地说。林清越只好无奈的放下筷子,先去洗手。而她的嫂子还在外边教育林雨辰小朋友别像她脏兮兮的吃饭。“唉,又成反面教材了。”林清越严重怀疑她嫂子在间接表达对她吃白食的不满。但她脸皮厚得很,一叫就到,不叫也到,一点都不谦虚。洗完手,准备开吃,夹起一块鱼肉小心翼翼的嚼着,软倒是软软的,就是嚼不烂。狠下心一咬,“哇”的一声,林清越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哪里是什么鱼肉,哪里有她的侄子和嫂子,此刻她正躺在床上,林澈趴在她身上一脸泪珠的哇哇大哭,他的一只胳膊被林清越攥着,小手就在林清越的口中,沾满了口水。林清越赶紧坐起身把林澈抱起来,可怜的孩子,手上还有两排清晰的牙印。林清越用袖子给他擦擦,又给他呼呼,心疼的不得了。这是常妈听见动静走进来,看到林澈大哭,赶紧抱起来哄着,看到林澈手上的牙印,怪异的看了林清越一眼,赶紧抱着林澈去上药。 林清越很惭愧,她总不能说是把林澈的小手当成鱼肉吧,会吓死人的。不过想起刚才那个梦,林清越不由有些心酸,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也不知道父母会如何伤心,人生悲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伤感了一会儿,林清越走下床,出门一看,已经是下午了。已到深春,天黑得较晚,但太阳已经快落下去了。林清越想起昨日和苏昊的约定,但现在已经来不及出去了,只得再遇着他道歉了。感觉肚子饿了,只得去找常妈。 第二天早晨,林清越还没起床呢,就听见外面传来的说笑声。真是奇了怪了,虽说自己在这里住了一些日子了,但是后院的女眷可从来不会来这里呀,毕竟自己现在是“男子”。可是很明显说话的都是女人。 林清越赶紧起床走出去,原来是徐夫人罗氏和二夫人张氏。张氏一看到林清越出来,立刻走上前来,亲热的拉住林清越的手,满面春风: “林姑娘还在住得习惯吗?你看你初来乍到,我们也该好好尽尽地主之谊,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一家人客气什么。”张氏那眼神,林清越觉得她看她儿子都没有这么温柔,而且,她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果然,罗氏轻笑一声:“林姑娘是贵人,怎么说话呢?” 张氏讪讪的放开林清越的手:“你瞧我,这一高兴,就胡说八道,林姑娘您可别生气。”林清越谦虚道:“哪里,是清越高攀了。” 罗氏拉着林清越的手端详着林清越,赞叹道:“林姑娘长得真漂亮,简直就是天女下凡啊。来,这是我让人给你准备的衣服,你看看,如果不喜欢就告诉我,我让人重新做。住在府上委屈你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别客气。” 林清越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几个丫鬟的手上都托着一些衣服和首饰,客气着:“哪里,徐夫人太客气了,住在府上已经给你们添麻烦了,清越心里甚是过意不去,怎么好再麻烦徐夫人呢?” “林姑娘太客气了。你住在我们这是我们的福气,怎么能说麻烦呢?”徐夫人一脸的笑容,“可是林姑娘觉得不好,没关系,我再让他们重新做就是了。” “不是不是。”林清越一脸的惶恐,“这些很好,只是我现在也不需要。” 徐夫人一愣,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林姑娘说的是,不过既然林姑娘喜欢,就先留下来,总会用得着的。” 林清越一脸的不好意思:“那真是不好意思。” “林姑娘真是客气了。”徐夫人环顾一下,道,“林姑娘这儿也太冷清了,也没个侍候的人。小梅,小兰,你们就留在这侍候林姑娘吧。可得尽心了,有什么差错我可饶不了你们。” 两个小丫鬟应了一声,林清越赶紧拒绝:“不用麻烦了,我不习惯人多。” “不麻烦,林姑娘是贵客,这屋子里只有常妈一个,知道的说林姑娘是自尊,不知道的还说我们徐府薄待了客人呢。”徐夫人依然温柔道。 林清越知道拒绝不了,只得留下。又客套了几句,好不容易把人打发了,林清越感觉说不出的疲惫。这些人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天仙下凡”,她心里不由发笑。林清越想洗把脸,刚准备端水盆,那两个小丫鬟赶紧上前端起水盆,乖巧地问:“姑娘是要洗漱吗?”林清越点点头,“奴婢这就去打水。”说着,其中一个转身就走。 “等等。”那丫鬟马上就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恭顺的低着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小兰。” “以后不要自称奴婢了。”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孩子,林清越心里有点罪恶感。 “奴婢不敢。”小兰低声道。 林清越有点不耐烦的挥挥手:“叫你不要就不要,哪儿那么多话。”倒不是她多高尚,只是觉得变扭。 小兰没敢做声,悄悄地出去了。小梅上前为她整理衣服。这两个小丫鬟很会看人脸色,一大早把林清越服侍的很是周到。林清越叹息,她这么大的时候还是只会向家里张口要钱的学生呢。她也没有阻止她们的殷勤,对她们来说,服侍好林清越是她们的工作。林清越依然穿着男装,虽然大家都知道她是女子,但既然龙公子不点破,她也就装下去。林清越吃完早饭,抱着林澈教他数数。小孩子忘性大,早不记得昨天的事了,挥舞着小手玩的不亦乐乎。 林清越很是担心,很显然,在徐夫人眼中,她是那位龙公子的新宠。现在又不能离开,还真是麻烦呢。想了半天,想不出好法子,林清越只好过一天算一天了。林澈累了,林清越把孩子给常妈,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匆匆赶到茶馆,时间还早,茶馆人很少。林清越在上次坐的位子坐下来,要了一杯龙井,慢慢地品着。 ------------ 十九、八卦 没过一会儿,苏昊果然到了,自顾坐下,没有说话。林清越感觉有点心虚,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好半天两人谁也不说话。最后林清越沉不住气,鼓足了勇气: “对不起,昨天我有点事,所以没来。” “你昨天有什么事啊?我在这儿等了一整天。”苏昊温和的说着话,看不出心思。 林清月只好扯谎:“我昨天病了。” “哦,那现在怎么样?”苏昊一脸的“关心”。 可林清越觉得苏昊不是关心那么简单,只好含糊道:“已经没事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林清越很明显的转移话题,苏昊自然听出来了。 “我记得我说过我是北方人,游历到了京城。”苏昊的脾气真好,总是温和的微笑。 “那你家一定很有钱啦。”林清越此刻就像一个小市民,她本来就是小市民。 “还行吧。” “肯定相当有钱,要不然你拿什么游历?”林清越的眼睛闪闪发光。 苏昊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林清越兴奋道:“你家是做什么的?你接下来准备去那里,可以捎带上我吗?我会做很多事,你只要负责我的路费就可以。” “怎么,京城呆腻了?我还以为你呆的舒服着呢?”苏昊的口气中似乎带着点嘲弄。 林清越终于冷静下来,暗骂自己,和苏昊才认识多久,就想利用他离开京城。于是敷衍地笑笑:“我开玩笑呢。你说得对,京城呆得舒服干嘛到处跑?” 苏昊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林清越觉得他今天怪怪的,大概还在生气她的失信。林清越自知理亏,所以对苏昊的不正常视而不见,开始问苏昊一些这个时代的事情。自从来到这个时代,林清越就不敢公然问关于这个时代的事情,生怕被人利用。但苏昊和她又不熟识,也没有什么厉害关系,所以林清越并不担心。但苏昊显然很诧异, “你不是景明人吗,怎么连皇室都不知道?” 林清越就把她给龙公子说的那一套又说了一遍,也不知道苏昊信了没有,但他还是告诉林清越,景明朝的当今天子叫轩辕朗宇。林清越很诧异: “姓轩辕?” “只要当了皇帝就姓轩辕。” “什么意思?”林清越糊涂了,什么叫当了皇帝就姓轩辕。 苏昊看林清越不明白,就解释道:“这么给你说吧。景明之前的是封灵朝,封灵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叫轩辕杰,是个荒淫无道之人。于是,龙景明推翻了他,当了皇帝,就改名叫轩辕景明。” “为什么?”林清越不明白,这和她所知道的历史也相差太远了。 “这是因为传说很久以前,人们还只能住在山洞里,吃生的食物。后来是一位轩辕黄帝教会了人们盖房子,生火,很多事情。当人们学会这些后,轩辕黄帝就升天了。”传说倒是和林清越所在的空间一样。“后来的人为了纪念他,首领就姓轩辕。以后不管是朝代怎么更替,只要当了皇帝,就姓轩辕。太子也只有继承了皇位,才能姓轩辕,其他的儿子都姓本来的姓。这样表示皇帝都是真命天子,是轩辕黄帝的后人。”苏昊解释得很仔细。 林清越明白了:“那当今皇帝登基几年了?” “当今皇帝登基不到两年,登基三个月后大婚,娶得是当今丞相姜云的独女姜凤。”苏昊突然八卦兮兮的凑近,“你知道吗,姜凤的脑子有毛病。” 林清越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真的,据说是小时候发过高烧给烧坏的。“苏昊一副神神在在的摸样。 林清越也好奇起来,八卦道:“皇帝娶她,是不是因为他不行啊。”除了这个还有更好的理由吗? “可能吧,皇帝至今都没孩子。说不准就因为他有毛病,他爹临死还记得让他娶个傻姑娘。” “什么,你说他爹知道他有毛病?那为什么还把皇位传给他?”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嘿嘿,他爹就他一个儿子,不传他传谁?癞蛤蟆也是自己生的呢。”苏昊一脸看白痴的表情。 林清越愤愤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就知道的比我多吗?” 苏昊还真是把轻视进行到底了:“不服气,那你知道什么?告诉你,就这儿子还不是太后生的呢!” 林清越不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他哪个小老婆生的,当了皇帝后尊他爹的大老婆为太后嘛。” “你还有点见识嘛。”可那语气绝对不像是夸人的。 “那当然。”林清越是相当的大言不惭,电视上都是这样放的。 林清越正打算卖弄一番,一抬头,看见徐府的小厮走过来,一下子愣住了。徐府从来都不会明显干涉她,今天怎么了?正纳闷呢,那小厮走到跟前,恭敬地行礼:“林公子,府上来客人了,老爷让小的接林公子回去。” 林清越不经有些愤怒,他们府上来客人关她什么事,她又不是三陪。可在公众场合,也不好发作,只得压着怒气问:“什么客人?” “老爷没说,就让小的出来寻林公子回去。”小厮一板一眼的说道。 林清越知道问不出来什么,只得告辞道:“苏兄,清越就先行告退了,我们后会有期。” “林兄慢走,有空就来这里坐坐。”一点都看不出刚才的八卦样。 林清越一脸不悦的跳上徐府来接她的马车,心里还在嘀咕,什么人,非得让她回去?直到进了徐府客厅,看到龙公子坐在主座上,徐大夫坐在一侧陪着。看到林清越进来,马上起来笑道: “清越回来了,龙公子等了你有一阵了。”林清越正纳闷这龙公子昨天刚来过,怎么又来了。听见徐大夫叫她“清越”,又愣了一下,他从来都客客气气的叫她“林公子”,今天怎么这么亲热了? 林清越正躬身向龙公子行礼,就听龙公子道: “好了,不必多礼了。今天没什么事,想你来京城也没有好好逛逛,今天我带你四处看看。”龙公子波澜不惊的话却让林清越吓了个半死,这龙公子怎么也不像是有时间陪她逛街的人啊!林清越猜想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好笑极了。龙公子优雅的起身,神情愉悦: “别张了,嘴巴都能塞进鸡蛋了。” 龙公子走到门口,看到林清越还在发呆:“怎么不走?”林清越无奈跟上。 ------------ 二十、重逢 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缓缓向城外驶去,上了官道。今天官道上很热闹,林清越向窗外看去,不仅有行驶的马车,还有挎着篮子的妇人,三五成群向城外走去,穿着正式的像过年似的。林清越疑惑的问: “今天什么日子?这么多人出城。” “今天城外有庙会,都是去赶庙会的。” “哦!”林清越来了兴趣,“庙里敬的是什么神?” “是送子观音。”龙公子促狭道。 林清越不觉好笑,这也值得捉弄她:“你还真是新时期五好男人啊。” “什么五好男人?”龙公子不耻下问。 “就是爱父母、爱老婆、爱孩子、爱家庭、爱劳动的男人。” “那你怎么说我是五好男人啊?” 林清越抿嘴一笑:“你想要孩子,准确的说,你父母想抱孙子,你和你媳妇想要孩子。你看这外边走的,大多是女人,不是去求孙子,就是求儿子的。你呢,舍不得你妈和你媳妇劳累,所以就自己去求了,一个大男人也不怕尴尬,这不就是爱母亲、爱媳妇、爱孩子、爱家庭、爱劳动吗?” 龙公子“哼“了一声,沉下声来:“你倒是对我很了解啊。” 林清越听出了他口气中浓浓的不悦,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下意识的问:“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龙公子叹了口气:“没事。” 林清越没有再说话。马车停下,林清越和龙公子下了马车,人们都往山上走去,看来观音庙是在山上。车夫赶着马车退下,林清越和龙公子向山上走去。山路并不长,但林清越感觉一路上很多人都在看他们,尤其是年轻的女子,看到林清越看回去,立刻娇羞的低下头去。林清越心中得意,看来自己扮男人蛮帅的,都有人花痴了。 到了山上,“好气派的庙宇!”林清越惊叹,这简直就是一座宫殿啊,占地极广,林清越目测大约有2000平方米。更绝的是,三面都是深渊,只有刚才那条山路通向山下。 龙公子看到林清越惊叹的样子,眉毛一扬,好笑道:“我们进去吧。” 林清越走进寺庙,更是眼花缭乱。这位送子观音很灵吗?作为一名建筑设计师,林清越也算是有些见识,可依然为这座寺庙的富丽堂皇、奢侈铺张感到惊讶,简直可以与乾清宫相媲美。更重要的是房檐上居然是龙,林清越不明白这里的规矩,但是她知道历史上的龙是帝王的象征。林清越不觉感叹: “这简直就是皇宫嘛。” “你见过皇宫?”龙公子低头看向林清越。 “当然。”龙公子眼神微变。“没有。” 林清越笑呵呵的说:“只是觉得这已经是我想象中极致的华丽了。”龙公子明显松了口气。 “这本来就是皇家行宫。皇家为了与民同乐,就在每年这一天,允许百姓来此。因为地理位置特殊,才没被损毁。” 这个时代还蛮民主的,最起码在林清越的印象中,与民同乐不过是句空话。宋朝皇帝算是与民同乐了,也不过是在城楼上露一下脸而已,这里却是行宫让百姓参观。 “难怪这么华丽?”林清越明白的点点头,好笑道,“那你怎么说是送子观音庙?” “大概因为来这儿的女人很多去拜这里供奉的送子观音。”龙公子似乎也很是不解。 突然,林清越眼神一晃,好像看到一个熟识的人。 “清越,你先慢慢逛,我离开一下啊。”林清越正在找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有注意到龙公子说什么,只是胡乱应道:“哦。”伸着脖子张望。 什么也没有,林清越失望的跺跺脚,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失望什么。回头准备招呼龙公子去别处看看,一回头才发现,龙公子不见人影。 林清越慢慢的回头去找,好多人啊,刚才怎么没觉得。林清越随着人潮被挤到一个园门前,钻了进去。咦,这里怎么没人,林清越慢悠悠的在园子里逛,就是自在啊。 “公主想多了。”林清越感觉这声音有些熟悉,淡漠的波澜不惊。 不由走近一步,听见温婉的女声:“洛大哥,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父王主张和亲,皇上就让父王把自己的女儿送去,父王这才想起了我。呵呵,被遗忘了十八年,没想到还有这么点价值。”声音中带着哀怨,也带着嘲弄。 林清越被一声洛大哥惊醒了,是洛辰风。她刚才看到的身影是洛辰风,此刻在屋里和公主说话。和亲的公主,难道是临安王爷的女儿,祥宁公主。 “公主。”声音中不再是淡漠,有一点无奈的怜惜。 “洛大哥,我很快就要去和亲了,这一生都回不了景明。有些话,我今天一定要说,也许你觉得我不知羞,但我现在不说,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公主的声音带着点决绝,“我喜欢你,在十三岁第一次在父王的寿宴上见到你就喜欢你。我知道这是妄想,所以也不奢望有什么结局。但是我就要走了,无论如何,我都要告诉你,否则我会一辈子遗憾。” 林清越不禁震动,她不知道洛辰风听到这番话是什么反应,只听见洛辰风似乎恢复了淡漠无波:“公主,你是个好女孩,以后也会是一个好妻子。” 林清越不禁暗骂他铁石心肠,安慰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至于吗? “谢谢你。”公主自嘲的笑了一声,“我要走了,不然他们会怀疑的。” 林清越赶紧躲进旁边的屋子里。只听见院中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离去,又过了一会儿,林清越听见没有动静,松了一口气,打开门走出去。一转身,“啊”的一声,心脏差点跳出来。洛辰风就站在她身后,平静的看着她。今天他穿着一件宽松的宝蓝色绸缎长衫,像平常出游的富家子弟,显得平易近人了许多。林清越立刻满脸的笑容: “洛先生啊,好久不见。我迷路了,你能告诉我怎么走出这院子吗?” 洛辰风研究似的看着林清越,好一会儿,,才缓缓的点了点头:“你从这个院门出去左拐,穿过走廊,看到一个门就是了。” 林清越连忙点头哈腰:“谢谢你,再见。”然后落荒而逃,好像后面有狼追她。 走出了院子,走入人群,刚才还觉得拥挤的受不了,现在却倍感亲切。林清越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居然在这里遇到洛辰风。林清越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带着林澈走得远远的,找个谁都不认识的小村庄,一辈子都不要再出来。 ------------ 二十一、刺杀 藏宝图一事虽然子虚乌有,但自古以来,只要涉及宝藏,有的是人疯狂。洛辰风来京城了,那其他人呢?他们可都认识她,现在她被困在徐府,看来是必须得离开了。林清越心神不宁的往山下走去,大脑快速的转动,该怎么把林澈带出来?他们之所以让她这么自在,不过是吃准了她不会抛下林澈。林清越恨恨的想,就把林澈留给徐大夫当儿子算了,反正他子息凉薄,白捡了一儿子还不乐死。走下山,望着四面八方的人群,林清越突然感觉孤独,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了,即使是身陷囹圄,朝不保夕,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她要回去带走林澈,那是她的孩子,她看着他从一个小小的婴儿一点点长成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把他扔在那诡异变幻的环境中?林清越决然地转身,朝山上走去,既然是龙公子给徐大夫的命令,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就从他身上下手。 林清越回到了她和龙公子分开的地方,静静的等待,思索着怎么开口。都没有注意人已渐渐散去,天也渐渐的暗下来。林清越想得入神,突然,一片惊呼声、尖叫声,原本就已经稀少的人更是四散奔逃,几个手持长剑的黑衣人齐齐攻向一个人影,林清越一下子懵了,怎么回事,这不是皇家别苑吗?今天不是对外开放的日子吗?怎么也会有杀人的事情上演?林清越呆呆的站在那里,被四散奔逃的人撞倒在地也没反应。那个被围攻的人影左忽右闪,看到林清越发愣,气急大喊: “快跑。” 林清越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人是冲着那位龙公子来的,再不走,她会遭池鱼之灾的,龙公子被困,似乎应付的颇为吃力呢?林清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像外边跑去,刚才奔逃的人把东西扔得到处都是。可是很显然那伙人已经看出她和龙公子是一伙的,有几个朝她围了过来,堵住她的去路。林清越下意识的朝反方向跑去,跑得太急,脚下一绊,身体失去平衡向前倾去。一丝冰凉穿过左肋,林清越感觉后边有人抱住她,向后跃去,她感觉冰凉过后的地方有液体流出。晕晕乎乎的被抱着越过几个院子,林清越的意识陷入了模糊。 林清越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干净的地道里。地道的墙壁上点着两只火把,把地道照得通亮。林清越起身,才感觉到左肋钻心的疼。 “别动,你受伤了。”一只手臂按住了她,龙公子一身血污的坐在她身边。低头看到左肋下的伤口已经被粗略的包扎过了,衣服沾满了血污,林清越叹了口气,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灭门、劫匪、刺杀,很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一次,她却是全遇到了。 “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这会儿,林清越反倒平静了。 龙公子似乎有些诧异林清越的平静,但还是回到:“是我叔叔派来的,当然是为了我的家产。” 林清越苦笑:“你的家业很大吗,怎么你叔叔不惜要刺杀你来夺取财产?” 龙公子深深的看着林清越,缓缓道:“对,很大,大到很多人都想来抢夺。包括你说的我的母亲,我的妻族,我的叔叔,还有很多人。” 林清越没有插话。静静的等他说下去,这不就是他把她困在徐府的目的吗?可惜他高估她了。龙公子背对着林清越继续说道: “我父亲三年前过世,他只有我一个儿子。我的母亲本是嫡妻,在我七岁那年被人陷害致死,父亲因此也不喜欢我,呵呵。”他突然带着丝嘲弄和快意,“可惜啊,天不遂人愿,他居然再也生不出儿子来,他后娶得妻子更是天天算计着他,他最终只能把家产传给我。为了防止他妻子染指,死的时候给我订了一门亲,对方是个痴呆,只因为家世,我就必须娶她。”他突然转过身来,“清越,你说,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妻子,我还会是五好男人吗?” 一样的结局,不一样的故事,这个世界还真是讽刺,相似的剧情,几千年依然乐此不彼的上演着,只是主角在不断变换。林清越终于开口: “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呵,你终于问了,我以为你要一直装下去呢。”龙公子轻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你会乖乖呆在徐府,不就是因为你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 林清越终于抬起了头,笑容完美:“民女见过皇上。不过民女留在徐府似乎也没什么作为。所以恳请皇上让民女离开。” 龙公子,现在应该叫皇上,他依然面带微笑,缓缓蹲下身,轻轻抚摸林清越的脸颊,温柔的能溺出水来,可说出的话却让林清越发狂:“清越,你这么聪明,怎么还不明白。你是朕心尖上的人,朕藏了你这么久,隔三差五的去徐府看你,带你骑马,陪你出游。你说如果离开朕,你能怎么样,你会怎么样?” 林清越猛地推开他,想要逃开,可是大量的失血加上伤痛,她站都站不起来就歪倒在地上。皇帝没有准备的被推倒在地,两手撑地不可置信的望着林清越。林清越缓了几口气: “我帮不了你,更何况现在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都不知道。” 皇帝回过神来,冷然道:“你必须帮朕,也必须活着离开这里。” 林清越无奈看着他:“这可由不得我,你没听说‘阎王叫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吗?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行。” “朕本来就是皇帝。”神情自负,嘴角带笑,可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更何况朕不认为这比你从劫匪手下逃命更困难。” 林清越企图做最后的挣扎:“劫匪只为财,和这不一样。这里没有水和食物,而且不透风,我们又不能上去,他们现在一定正在上面搜索,我挨不了多久的。” 皇帝没有一丝惊慌,平静道:“这里有足够的食物和水,至于他们,这地道又不是只有一个出口。而且你最好明白,如果你我死在这里,那个孩子会是什么下场。” 林清越猛的抬头,又惊又怒:“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呵呵!”皇帝冷冷一笑,“朕当然知道和他没关系,其实你和他也没关系。不过别人可不会这么想。朕那么喜欢你,你还带着一个孩子,还是个男孩。朕现在膝下空空,你说他跟朕会是什么关系啊?” 林清越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地上,她彻底绝望了。是啊,还能是什么关系,难道皇帝会自甘下贱到喜欢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那孩子当然是皇帝的,而且是目前唯一的子嗣,那些人怎么会放过他? ------------ 二十二、夜谈 失血加上刚才的冲击,林清越觉得疲惫至极,昏昏沉沉的。皇帝却将地道的墙壁上的一块砖头抽出,伸手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包袱,放在林清越的面前打开,竟是一个水囊和几块腊肉。皇帝把水囊递给林清越: “先喝点水,吃点东西,恢复一下精神,他们再搜一会就会离开,你不用担心会搜到这里。” 林清越也觉得渴了,接过水囊“咕噜咕噜”的猛喝了几口。皇帝不禁失笑:“慢点,没人和你抢,还真没见过你这般不顾形象的女子。” 林清越瞪了他一眼,皇帝也知道她还在生气,便也没说什么,拿起一块腊肉递给她。林清越咬了一口,感觉难吃,皱了皱眉头放下,闭上了眼睛。皇帝却严肃的说道:“我知道这东西不好吃,可是你刚才留了那么多血,如果不吃点东西,会吃不消的。” “我在路上流血了吗?”林清越突然问道。 “什么?”皇帝不明白林清越怎么问起这个。 林清越又重复了一遍:“我在进地道的路上流血了吗?”这次加重了语气。 皇帝总算明白了林清越的意思,笑得像只狐狸:“自然流了。” 林清越大惊失色,他这会还能笑得出来,人家恐怕马上就找过来了,下一颗脑袋就不是自个的了。“不过,都流在我身上了,地上没留下一滴。”皇帝这会儿居然还有心思捉弄她,不过林清越总算放心了,这才意识到皇帝一身的血污,不由问道: “你身上的血是我的?”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的?”皇帝恶意一笑,流露出一丝顽皮。 林清越没心思和他计较,老实道:“我以为你受伤了。” “就凭那么几个人,也想伤到朕,真是妄想。”刚才的顽皮不见踪影,此刻他的脸上是满满的自负与不屑。 真是伴君如伴虎,林清越暗想,不再说话,拿起一块腊肉嚼着。皇帝有几句话说的对,她必须吃东西补充体力,她也必须活着。吃饱喝足后,林清越眯上了眼睛,想休息一下。就在林清越睡得昏昏沉沉之际,感觉有人在推自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皇帝那张放大的脸:“醒醒,我们该动身了。” 林清越还有些不大清醒:“几点了,去哪里?” 皇帝一边整理干粮,一边说道:“已经寅时了,等我们赶到城下,城门刚刚开。”说着过来扶起林清越顺着地道走。 林清越担心道:“你叔叔会不会派人在京城门口等你,或者在路上等你,来个守株待兔。” “不会,现在已经快到夏天了,天亮得早,开城门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而且,我们不走南门,绕道去北门,那里守城门的将军是我的心腹,我们绕远一点,绝对安全,他们也想不到我会舍近求远。” 林清越不再说话,她虽然不恢复了些体力,可伤口还是隐隐作痛。弯弯曲曲的地道走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皇帝按了一下墙壁上的砖头,面前的墙居然打开,走出去之后,又自动合上。借着月色,林清越一看,和山体崖壁浑为一体,看不出一点人工的痕迹,不由惊叹古人的智慧与技艺。看看四周,一片寂静,看样子是在山谷中,林清越被皇帝扶着,脚底磕磕绊绊,但也不能停下来。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在皇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赶到北门,才能安全。 林清越虽出生农村,小时候对于山路也不陌生。但是自从上大学后,就一直在都市中生活,这几年已经习惯二十分钟以上的路程就以车代步,现在身上还有伤,不一会儿,又累又疼,满头是汗。皇帝只好停下来,林清越喝了口水,缓了一会儿气,又继续上路。一路上走走停停,山路寂静,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皇帝突然停下来,要原地休息。林清越很纳闷:“为什么不走了?” 皇帝喝了口水道:“前面上了官道不远就是北门了,现在天还早,一个人都没有,官道上没有遮蔽。”林清越不由松了口气。 感觉到皇帝似乎在盯着他,林清越借着月色看回去,皇帝笑道:“朕还以为你走几步就走不了了,所以才提前上路,赶在开城门的时候赶到,没想到你的耐力这么好。” 林清越微微一笑:“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能走这么远的路。” “小瞧朕了,朕自幼习武,耐力自然非同一般。”林清越没有说话。 两人静静地吃着干粮,喝着水,皇帝突然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朕的身份的?” 林清越反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知道你的身份的?” “很多。”皇帝慢慢的回想,“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敢对朕等一干人,冷嘲热讽的反击,还敢肆无忌惮的指责官府。可后来,你对朕很有礼,说话都小心翼翼,而且还很恭敬,但是再也没有说过什么有价值的提议。你想离开时,徐卿家只是说是朕让你留下的,你就没再说什么。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林清越有点好笑,就凭这就认为她知道了他的身份,也太牵强了吧。“你知道我什么性子。” “清越,朕也许不够了解你,但是一个敢从劫匪刀下夺车而逃的人,必然不是胆小之徒,那她凭什么对一个不相干的人恭敬有礼,仅凭他的一句话,就放弃了离开的想法。”皇帝肯定的语气让林清越有种被人看透的感觉,犹自强辩: “在徐府吃穿不愁,我为什么要离开,徐大夫说是你让我留下的,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呵呵,清越,你是这样的人吗?”皇帝似乎已经将她看透,“吃穿不愁,那你为什么带着那个小孩,他就是你吃穿不愁的累赘。如果只是为了吃穿不愁为什么不巴结讨好,虽然你表现的很恭敬,可是朕就看不出来吗?你不过是想让朕觉得你没用,放你离开。因为你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逃走,也过不上安稳日子罢了。” 林清越觉得自己真是失败,在这个人面前,自己做什么都是徒劳的。“现在该告诉朕了吧,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朕的身份的?” “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的身份不凡。”林清越慢慢道来,“你的侍卫训练有素,袍服精致。至于我开始怀疑,是在我愤怒说出和亲的事情后,没几天就听说主张和亲的临安王爷的女儿被封为祥宁公主,要和亲赫勒族。如果你不是皇帝,怎么会这么巧?” “也许是重臣,在听到你的建议后感觉很有道理,所以给皇上建议的。”皇帝也反驳道。 林清越却不以为然:“如果是大臣,为什么要我住在徐大夫家里,而不是住在他的府上。再说,这种得罪人的事,谁愿意去做?毕竟说透了,都是和亲,不过是换了个对象而已。” 林清越接着道:“不过我听说祥宁公主并不得宠,让她和亲,临安王爷并不在意。” “朕知道,所以才会选择她。”皇帝似乎很无奈,“现在朝中局势尚不明朗,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朕也不能选个得宠的郡主,这样会让人从心底里记恨朕,关键时刻会拉朕的后腿。可是这样放任,又让人觉得朕可欺,难免会肆无忌惮。祥宁不得宠于五皇叔,五皇叔只是胆子比较小,没有野心。选择祥宁,既可以警告众王公大臣,这次是祥宁,下次可能就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又可以不得罪于五皇叔。” 林清越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口。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就是这样,更何况,对于皇帝而言,整个天下都是他的,牺牲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算了,自己自身尚且难保,哪还管得了别人。 ------------ 二十三、生病 两人静静地坐着,直到东方发白,路上断断续续有早起进程的小贩。皇帝过来扶起林清越,拢了拢披着的外衫,遮住血污。向官道走去。上了官道,不远处果然看见城门。巍峨的城门在清晨的光辉下肃穆庄严。看来刺杀的人果然没想到他们会绕远路走北门,一路上风平浪静。 林清越没想到北门守将竟然是昨天见过的洛辰风。洛辰风见到皇帝并没有吃惊,熟络的打招呼,仿佛两人不是君臣,而是多年的老友,倒是看到林清越眼中掠过一丝诧异。此刻,皇帝和洛辰风真在隔壁的屋子里谈事情,短短的一天,林清越感觉自己脑袋是一团浆糊,洛辰风是皇帝的心腹,那么皇帝在藏宝图上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对自己到底知道多少?林清越完全糊涂了。大概坐了一盏茶的功夫,皇帝和洛辰风走进来,皇帝过来扶起她,说马车来了。洛辰风看着她,皇帝似乎才意识到还没有介绍,含笑向洛辰风道:“这是林清越。”又指着洛辰风对林清越说: “这是我表哥,洛辰风。” 洛辰风向林清越点头致意,林清越的大脑却轰的一下,这么说来,二爷他们根本就不是江湖上的帮派。朝廷参与了藏宝图的事。林清越身子微晃,皇帝紧张到:“你没事吧。是不是伤口很疼,我们这就去徐府,让徐大夫给你处理一下。” 林清越一脸苍白的被扶上马车,完全没听清楚洛辰风和皇帝说了些什么。后来发生了什么,她都不清楚,只记得好多人乱哄哄的,有人剪开了她的衣服,然后是一阵锐痛,她想挣扎,却被按得死死的。她被人抓了起来,放在在火炉上烤问藏宝图,林澈哇哇大哭,可没人管他,她苦苦哀求,可是又被扔进水牢里,冰冷的水浸得她骨头发冷,如此反复,冷冷热热,浮浮沉沉,他们就是不放过她。最后他们终于不耐,把林澈也扔进水牢,她拼命地把林澈举起,拼命喊着,希望有人救救他们。有人捉住了它乱舞的手臂,喊着:“林姑娘,林姑娘” 林清越茫然的看着抓她手臂的人,是两个小姑娘,林清越看了半天,才叫道:“小梅小兰。” 两个丫头大喜,其中一个便往外边跑边说道:“我去告诉老爷,林姑娘醒了。”林清越还没反应过来,一群人已经涌进了她的房间。徐夫人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一叠声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不知道这两天可把我们吓坏了,发着高烧,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还说着胡话。” 林清越知道自己做噩梦了,虚弱地笑道:“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徐大夫走上前来,感激道:“林姑娘这是哪里话,是我们要感激你才对。你只是伤口感染,导致发烧,好好养几天就没事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又对其他人说,“林姑娘刚刚醒,还很虚弱,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休息了。”一大帮子人答应着鱼贯而出。 林清越让小梅把林澈抱进来,不一会儿,常妈抱着林澈走进来。林清越让把林澈放在床上,挥退了所有人。林澈看样子几天没见她了,一下子钻进了她怀里,不小心碰到伤口,林清越“嘶”的一声。林澈很是惊慌的退开,脸上还挂着泪珠,抽抽噎噎的问:“妈妈,很疼吗?澈儿给你呼呼。”说着很卖力地开始呼呼。 林清越又是酸楚又是安慰,柔声道:“没事。”伸手把他抱过来,这孩子又重了,现在抱他都有些吃力。下巴摩挲着林澈柔软的头发,感觉心底一片柔软。突然林澈仰头问答:“妈妈,你会不要澈儿吗?” 是谁在乱嚼舌根,林清越恼怒。但看着林澈那担忧的眼神,语气软下来:“当然不会,澈儿怎么会这么问?” “是常妈妈说的,如果澈儿不乖,叔叔就不要澈儿了。还说只有妈妈才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林澈眼神清澈的看着她,“所以澈儿不要叫妈妈‘叔叔’,要叫妈妈‘妈妈’。” 林清越不由笑了出来,点着他的额头道:“那一定是澈儿淘气了,惹得常妈妈生气了。常妈妈才会这么说。” “才没有。”林澈大大的眼睛鼓起,“这几天澈儿要见妈妈,他们都不让,说妈妈生病了,不能见澈儿,要澈儿听话。澈儿不听,他们就说妈妈不要澈儿了。” 林清越亲了下他的额头,道歉:“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以后再也不生病了,决不会不要澈儿的。” “额,澈儿也不会不要妈妈的。”林澈雀跃的抱住林清越,在她脸上亲了两口。 林清越感到心里说不出的满足。看着林澈童真的笑脸,心里不由酸楚,他们的身份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养伤的日子很平静,期间皇帝也来看过她两次,赐了一大堆的天材地宝,很多林清越只在传说中听过,像千年的人参,有她手臂那么粗。林清越惴惴不安,不知道洛辰风有没有说什么,但皇帝表现的很平静,林清越也不能问。徐府的家眷每天更是晨昏定省,殷勤至极,但却很有分寸的不会打扰很长时间。林清越也心安理得了,她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在床上躺了十来天后,林清越决定出府去探听一下。这几天徐府女眷来请安,林清越听说祥宁公主就快要出嫁了,那时候京城一定很热闹。林清越不敢去北门,自从上次徐府的小厮到茶馆找到她,她就怀疑每次出门都有人跟着她,所以她还是去了茶馆。果然,很多人都在谈论祥宁公主大婚的事情,依然有人惋惜有人幸灾乐祸。 没想到遇到苏昊,今天的苏昊看上去有些不乐,坐下就问林清越这一阵子的去哪儿了。林清越只得搪塞道去了趟亲戚家。苏昊听着茶客的议论,不由冷笑,林清越差异:“怎么,你有什么看法?” 苏昊冷笑出声:“当今皇帝好手段啊!” 林清越心中警惕,却是笑得开怀:“这有什么手段不手段的,郡主被封公主和亲不是很正常吗?老百姓啊,总是喜欢捕风捉影,加油添醋。” 苏昊似笑非笑,林清越赶紧转移话题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京城?” “怎么,不想见到我。” “哪能啊?这不是在京城呆的无聊嘛,打算跟你出去长长见识。”林清越戏谑道。 “过几天就走,你真打算和我一起走?”苏昊似乎很感兴趣。 林清越却无所谓道:“那看你什么时候走了,提前说一声,我好收拾行李。“ “祥宁公主就要出嫁,我打算观礼之后就走,怎么样?” “好啊!”林清越心中激动,面上却不显,“那我们在哪会合?” “怎么说的像私奔一样?我会通知你的。”苏昊盯着林清越。 林清越又警惕起来,却是反问道:“你知道我住在哪儿?” “那你告诉我你住在哪儿。”苏昊的平静几乎让林清越感觉是自己多心了。 “祥宁公主出嫁的时候,我会来茶馆。”林清越不经意地说。 苏昊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然后谈起了苏昊游历的地方。林清越虽然没有条件经常出门旅游,但喜欢看关于旅游的杂志,所以也经常插一两句,尤其当她告诉苏昊有一个地方叫花果山,那山上有个水帘洞的时候,苏昊果然被吸引住了。林清越心中暗乐,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所以得好好巴结我。林清越绘声绘色的描述花果山水帘洞的洞天福地,但就是不说花果山在哪里――其实她也不知道。 在分手的时候,苏昊平静的告诉她:“我会带你离开的。”林清越点点头,她现在要好好谋划一下离开之后的事情,这个苏昊看来也并不可靠。 ------------ 二十四、婚礼 林清越回到徐府后,先是把她的行李打点了一下,其实她的行李除了衣服之外,银子都没有动过。现在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离开,衣服之类的只能放弃。祥宁公主出嫁是在五天后,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如何把林澈带出去,林清越思来想去都想不出好办法。 第二天,徐夫人过来问安的时候,林清越不经意间提起祥宁公主和亲的事,徐夫人又是骄傲又是惋惜地告诉林清越,她们老爷那天宫中有重要差事,不能带他们去观礼。林清越纳闷,徐大夫不是宫里的太医吗,那天会有什么事。徐夫人对于林清越的认知很不满意。一说之下,林清越才觉得自己太想当然了。以为徐大夫和皇帝走得近,又是大夫,就以为他是太医。 徐大夫,全名是徐谦,官封正三品礼部尚书。相比于兵部、户部、吏部等衙门而言,礼部并不显眼,可林清越看到,这位礼部尚书却是深得皇宠,皇上几乎把徐府当成了他家后花园,三天两头的过来。虽然不了解轩辕朗宇,但是林清越不相信轩辕朗宇只是单纯的宠信徐谦。不过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林清越和徐夫人虚应了几句,表现出困倦的样子,徐夫人很识趣的告辞。 接下来几天,林清越表现出大病初愈的懒散,不再出门,老老实实的在房间里养病。第五天,就是祥宁公主出嫁的日子,一大早林清越把自己和林澈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带着小梅小兰和常妈去见徐夫人。徐夫人对林清越的到来很惊讶,不过更让她惊讶的是,林清越居然要带林澈出府去看祥宁公主的婚礼。徐夫人很是为难:“林姑娘,这说是婚礼,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婚礼要到了赫勒族才举行呢。” 林清越笑道:“我知道,只是没见过公主出嫁的排场,总不能到赫勒族去看吧。所以在京城见识一下也是好的。再说,我这阵子身体又不好,出去沾沾喜气也好。” 徐夫人还是有些犹豫:“老爷不在府中,这个这个” 林清越语气淡漠:“徐大人不在府中我就不能出去吗?我们母子又不是贵府的囚犯,想要出门观礼还得经过徐大人的同意吗?”徐夫人毕竟不敢得罪皇帝的心上人,更何况还有孩子,林清越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玩暧昧。 果然,徐夫人赶紧赔笑:“林姑娘言重了,奴家只是担心今天城中人太多,磕着碰着林姑娘了。既然林姑娘想去,奴家这就吩咐,奴家也好奇呢,就一块儿去看看。”林清越也不为己甚,含笑答应。 不一会儿马车备好,林清越带着林澈和徐夫人出了门。林清越没想到大户人家有这么多规矩,徐夫人带林清越到了城里的一家绸缎铺,看林清越纳闷,徐夫人解释说和亲的队伍会从楼下经过,站在楼上看得清楚,这家绸缎铺做的就是官家夫人小姐的生意,所以来这里的也都是官眷,不会冲撞了她。林清越听得心中着急,这样子可怎么摆脱。 果然,绸缎铺里已经有好多的夫人小姐,衣香鬓影,环佩叮当,让人眼花缭乱。有徐夫人的相识看到徐夫人,上前来打招呼,好奇地看一眼林清越,大概奇怪徐夫人带着一名男子来这里,只听徐夫人解释道:“这位是我们府上的贵客林公子,这是他的小少爷。” “哦”,所有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了悟。然后,一大群女人围着林清越,像是看到天仙下凡一般,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就连林澈,都被夸的是羞死孔融,气疯孔明。身份越高,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大。林澈茫然得看着林清越,林清越心中着急,可又不能把这些人都推开。这时,林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刚刚唧唧喳喳的贵妇现在一脸惶恐的看着林澈抽抽噎噎的哭,林澈边哭便抱着林清越的脖子说:“妈妈,澈儿快呼吸不过来了。” 林清越抱歉地笑笑:“你们各忙各的,我一个人坐一会儿就好了。”说着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坐下来,不再理她们,夫人小姐们看着林清越在哄林澈,也就不再上前,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说着私房话,徐夫人也被拉走了。林澈渐渐安静下来,林清越静静的看着四周。 一阵悠扬的音乐传来,那些贵妇小姐们赶紧走向窗口,场面有一瞬间混乱。徐夫人过来拉林清越看热闹的时候,却没有了林清越的影子。徐夫人紧张的问几个相好的官眷,都没有看到林清越。徐夫人一下子没了看热闹的心思,不顾好友劝说,匆忙回府。 就在徐夫人因找不到林清越匆忙回府的时候,林清越抱着林澈跟在公主出嫁队伍的后边,向城门走去。林清越并不信任苏昊,每天去茶馆,徐府的人心知肚明,苏昊作为林清越在京城唯一认识的人,徐府大概也知道,那么她失踪后,徐府第一个找的就是茶馆和苏昊。 就在绸缎铺里那一瞬间的混乱,林清越闪出了门,把林澈的帽子取下一抖,套在了身上,解开发髻,不慌不忙地出了绸缎铺。虽然头上没有珠翠,但又有谁会过问一个女子为何不带头饰呢?林清越在徐府的最后几天,给自己和林澈都做了一件罩衫,淡淡的绿色轻纱,如梦如幻,配上内里的衣服颜色,让人耳目一新。就在早上出门的时候,林清越把罩衫弄成一个式样别致的帽子给林澈带上,这还是小时候玩过的把戏,用纸叠帽子,没想到现在倒用上了。 和亲的队伍很是壮观,林清越忐忑不安的跟在后面,终于靠近城门了。队伍出北门的时候,林清越看到洛辰风带着守门官兵参见公主,赶紧低下头去,心中不禁可怜祥宁公主,心上人就在眼前,却是看她嫁给别人。队伍终于出城了,不知是不是林清越的错觉,她总觉得有人盯着她。 时间尚早,队伍出城后,开始加快速度向北方行去,林清越随着人流又拥回了京城。自从上次来京途中遇到劫匪,林清越就不敢一个人上路。现在也只能兵行险招,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林清越在成衣店买了女装,找了个僻静地方换了,在离徐府不远的闹市区找到了一间客栈住下,并把自己的眉毛刘海都重新修了一下,虽然变化不大,但是穿着女装气质柔和了很多。 一连三天,林清越都没有出门,饭菜都是让送到房里,顺便问一下店小二京城的情形。果然公主离京那天,有几队官兵上街盘查,后来又有官兵出城,只是店小二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清越疑惑道:“怎么这里倒是没受到影响?” 店小二一脸的招牌笑容:“夫人,你是刚刚来京,这京城里做大买卖的,哪个没有后台?就是官兵也不会随意乱闯,您只管在这安心住着,不会有人来打扰。” 林清越点点头,直至半个月后,林清越觉得应该风平浪静了。于是托店小二帮忙,租个院子。院子的主人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妇人,据说丈夫在十几年前的一次战争中死了,有一个儿子常年在外做买卖,所以想找个伴,房租也合理。林清越对此很满意,虽然院子很小,房子也很简陋,但是有过大学毕业找工作找房子的经历,林清越对此还是很满意的,给了店小二两块碎银了,就带着林澈搬了进去。 ------------ 二十五、生计 林清越除非必要,绝不出门。她置办了生活必需品,和一些布匹。虽然银子足够多,但坐吃山空终究不是办法,林清越想过不需要出门就能赚钱的法子。这里的女子一般是做些绣品让人代卖,不过这只是贴补家用,刺绣费时间,也费眼睛,而且得是特别好的绣品才能卖好价钱。林清越想来想去,觉得做玩偶是个不错的注意,又简单又稀罕,市场应该不错。 当林清越把做好的布偶――喜洋洋系列拿到房东太太跟前时,房东太太的眼睛都直了。林清越说出希望房东太太帮她卖这些东西,六四分成的时候,房东太太是眉开眼笑的答应,林清越觉得自己给她的提成太多了,但已经说出去了,也只能这样。 就在房东太太出门后,林清越教林澈背唐诗。林清越不打算送林澈去私塾,那里只会“圣人云”。决定自己对他启蒙教育,已经开始教他简单地加减法和唐诗。这时,院子里传来敲门声,大概是房东太太刚出门就卖完了,林清越喜滋滋的去开门。刚打开门林清越下意识的要关门,一双手阻住她的动作,洛辰风面无表情的走进来反手将门关上。林清越惊恐的倒退:“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林澈听到动静,从屋子里跑出来,歪着脑袋问林清越:“妈妈,这位叔叔是谁?” “澈儿都长这么大了。我是洛叔叔,你小时候还抱过你呢。”林清越觉得自己在做梦,眼前这个根本就不是洛辰风,他温和的蹲在林澈面前,亲昵地抱住他,如同父子一般。 林澈茫然的看着林清越,林清越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分开他们,对林澈道:“澈儿乖,回屋子去玩,妈妈有话和叔叔说。”林澈很听话的回房间去了。林清越看着洛辰风,心里揣测他的来意。 “怎么,你打算就站在院子里和我说话吗?”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和刚才面对林澈完全不同。 林清越只得进房间拿了两个凳子放在院子里,客气道:“敝舍寒酸,你将就一下。” 洛辰风盯着她,直奔主题:“你怎么会和陛下在一起?” 林清越也奇怪的望着他:“你不是二爷的儿子吗,怎么会是皇上的表哥,却又是京城北门的守将?” “我母亲和陛下的母亲是堂姊妹。”洛辰风依然是淡漠,“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林清越只得把自己与轩辕朗宇的相遇过程说了一遍。洛辰风静静地听着,说到皇帝带她去骑马,去逛行宫的时候,淡漠的表情有瞬间的破裂。林清越说完了,洛辰风阴沉的问道:“既然他对你这么好,那你为什么要离开他?”语气里似乎是质问,又有些别的什么,林清越也不明白。 林清越期期艾艾的问:“你你有没有嗯和皇上提起过关于藏宝图”好不容易说完,林清越忐忑不安的看着洛辰风。 洛辰风眼神一瞬变得凌厉,道:“你在怀疑什么?我会告诉陛下关于你的身份,还是我会对你不利?” “没有没有。”林清越连连摆手,“我怎么会怀疑你呢?你要对我不利当初就下手了。只是只是” 洛辰风的脸上闪过一丝温和,听到林清越“只是”又冷了下来:“只是什么?” 林清越低头双手紧握,低声道:“当初见过我的人不少。” “哼。”洛辰风的声音透着冷酷,“你放心,他们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清越猛然抬头:“你做了什么?”那么多人,还有他的父亲啊。 洛辰风嘲讽道:“我做了什么,不过是让这个世界上不再有人知道你的身份,那个孩子的身份罢了。怎么,你不感谢我,还要怪我不成?”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林清越自然知道。但是那么多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就消失了,林清越做不到无动于衷。 看林清越不说话,洛辰风叹了口气,林清越惊讶的望着他,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神情,林清越也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低下头去不想面对。只听他温声道:“既然你已经离开陛下了,那就安心住着,没事不要出门。朝中势力错综复杂,陛下当时又不低调,难免有些人会把脑筋动到你身上。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你需要什么跟我说。” 林清越摇摇头,“谢谢,我什么都不需要。”想了想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那天你出城的时候我看见你了,就一直跟着你。”林清越放下心来,看来这里目前还算安全。 洛辰风刚离开一会儿,房东太太就回来了。看样子今天的收入不错,脸上的皱纹都快开花了。看到那一包银子,林清越也乐开了花。十几个布偶居然卖了二十几两银子,看来这位房东太太也是个做生意的料。 林清越和房东商量,她每天做十五个布偶,房东去卖,一个一两五,谢绝还价,赚的银子六四分成。房东奇怪林清越每天为何只做十五个,还拒不还价。林清越暗笑,物以稀为贵,谢绝还价,则是怕房东黑她。林清越主意已定,房东也没有办法。 商量完之后,林清越就开始做明天的布偶,林澈则在地上写写画画,不亦乐乎。房东太太很是惊讶道:“小少爷这么小,就会写字了,真聪明。”林清越没有停下手里的活: “不过是胡写罢了,他才多大。”确实是在胡写,除了歪歪扭扭的“林澈”两个字,那是林清越很早就已经手把手教的,其他的不过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图案。 “哎呦,夫人真是谦虚了。小少爷这么小就喜欢写字,将来一定能中状元。”房东太太夸张地说道。 林清越知道房东太太这是在奉承自己,敷衍道:“现在还小,将来的事谁做的准。”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房东说着话,手里做着活。对于林清越原来的时代来说,女人大多已经不做针线活了,幸好她跟着霜姨学了一年的刺绣,这些布偶对她来说倒也不是难事。终于做完了,这次做的是企鹅系列。抬头一看,太阳已经西斜了。林清越伸了伸懒腰,房东太太夸道:“夫人真是心灵手巧,这种小鸭子怎么没见过,不过看上去倒是很可爱呢。” 林清越淡淡一笑,见过才怪:“是我瞎想的。有一会儿了,澈儿饿吗。” “饿。”林澈仰起头看着林清越,软软的说道。 林清越正要说话,房东太太赶紧道:“我去给你们做饭,夫人,以后饭就由我来做吧。反正我一个人也得做。” 林清越感觉不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 房东太太拉住林清越的手:“不瞒夫人说,我先前也就是给别人做点针线活生活,虽说有这么个安身之处,可但凡好一点儿的谁会租啊,不好的连房租都交不起。你来了我的日子也好过点,现在让我给你卖东西还给我四成利。我把你们照顾好也是应该的。”说着眼角都湿润了。林清越心里也不好受,先前洛辰风的小院子,虽然面积不大,家具器皿却是样样精致。这位房东的生活明显不好,房子狭小,家具陈旧。租了她的房子,还得她带来一笔意外之财,也难怪她如此。林清越也反握住她的手: “太太,你太客气了,既然相识就是有缘,彼此帮忙也是应该的。” 房东太太擦擦眼角:“我不懂你们识字的人说的话,但是夫人,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要不做点什么,心里过不去。我夫家姓周,周围人都叫我周嫂,你也就这么叫吧。我给你们做饭,心里多少好受点。” 林清越也不再拒绝:“那麻烦周嫂了,我倒是没什么禁忌,不过澈儿还小,口味偏于清淡。” “我明白。”周嫂连连点头,“我也养过孩子。”声音暗淡下来。林清越怕勾起她的伤心事,也没有问。周嫂转身去厨房做饭。 林清越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发酸,其实周嫂年纪并不大,和徐夫人差不多吧,比起养尊处优的徐夫人,却是很显老态,就是自己的母亲,年纪比她大,看上去都比她年轻得多。感觉有人拉她的衣角,林清越低头,林澈那清澈的眼睛望着她。林清越嘲笑自己居然有心情悲春伤秋了,弯腰抱起林澈,亲亲他的额头,问道:“今天教的诗会背了吗?” “会背了。”林澈清脆的回答。 林清越亲昵地捏捏他鼻子,笑道:“那给妈妈背一下。”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林澈稚嫩的童音咬字尚且不清,林清越看着天空,想:“其实生活就这样,挺好的。” ------------ 二十六、母亲 当洛辰风第二次来访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周嫂已经出去卖布偶了,这几天她们的收入已经相当可观,林清越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洛辰风的到来多少让她有些不安。洛辰风这次居然给林澈带了一把木剑,林澈已经很亲热的叫他洛叔叔,拿着小木剑在院子里兴奋的挥舞。洛辰风微笑地看着他,左颊浅浅的酒窝让人如沐春风。可林清越此刻却没有欣赏的心情,她冷淡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现在的她还有什么价值吗? 洛辰风转过头看着她:“前几天,徐尚书被皇上禁足府上,闭门思过了。当然,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林清越冷笑一声:“你是想告诉我,是因为我吗?不过很可惜,我一点都不愧疚。” 洛辰风苦笑:“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吗?我也没做什么伤害你的事吧?” 林清越愣住了,洛辰风似乎也觉得失态,恢复了冷淡:“皇上很在意你。” 林清越自然知道皇上很在意她,毕竟在他眼中自己可是个为他所用的人才。林清越面无表情:“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没什么关系。” 洛辰风紧紧盯着林清越:“我和陛下自小就认识,他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没有关系他会安排你住在徐府,会陪你骑马,逛行宫,现在还让徐谦闭门思过。”毫不掩饰的怀疑,“你到底是谁?” 林清越又是委屈又是愤怒:“什么关系,那你说我们什么关系!我是什么身份,那你说我是什么身份?”二十几年顺风顺水的生活,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最起码活得安稳,活的理直气壮。可自从来到这里,囚禁,劫匪,软禁,好不容易逃出来还心惊胆战,现在又被人怀疑,林清越强忍着不哭,但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洛辰风似乎没见过这种情况,吓得手足无措: “你别哭,我只是我只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林澈也跑了过来,拉着林清越软声道:“妈妈,你怎么了?是洛叔叔欺负你了吗?澈儿打他。”说着就挥着小木剑要打洛辰风。 林清越赶紧拉住他:“澈儿,妈妈是被沙眯了眼,不关洛叔叔的事,你先回房间去背妈妈教的诗,乖。”小孩子总是很好哄的,林澈“哦”了一声听话的回屋子里去了。 洛辰风无奈地站在那里,林清越却是抽抽噎噎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就因为什么藏宝图,把我抓去关了一年多。皇上更是萍水相逢就把我困在徐府这么长时间,你们有权有势,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现在我都躲在这里连门都不敢出,你还这样怀疑我,我怎么知道皇上为什么那么对我,你们到底要我怎么样才满意。”林清越越说越委屈。 洛辰风明显被林清越的眼泪吓住了,“你别误会,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踌躇了半响,“总之你要小心点,如果我的到来给你造成了困扰,我以后不会再来了。”说着从身上解下一块精美的玉石,“如果你有什么事,就拿着这块玉到城北的集宝斋去找掌柜的,任何事都可以。”说着转身离开,走到门口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背对着林清越道:“你放心,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再无留恋的离去。 林清越彻底糊涂了,她委屈是真的,但是对洛辰风表现出来的却是半真半假。林清越虽然没有过男朋友,但她知道很多男人都喜欢女人柔弱无助的看着他。林清越不是美女,但也不是丑女,虽然在这个时代属于大龄剩女了,但因为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再加上她生活的时代,各种各样的保养品泛滥,来到这里也极注重保养,所以,单从外表看,还是青春洋溢。洛辰风和她没什么交情,来硬的肯定不是对手,所以只好试一试扮柔弱,让他放过她。可洛辰风临走的时候说那番话,林清越不禁心中嘀咕:难道这家伙真的喜欢上她了? 不管怎么说,洛辰风不来找她,这里就安全多了。林清越把想不明白的事丢在一边,回屋检查林澈的功课。中午时分,周嫂回来,看到林清越眼睛红红的,问了一句。林清越就说是风迷了眼。周嫂虽然不信,但也没有多问。 天气渐渐转热,平静的生活一日一日的重复着,没有波澜。因为每天不同的布偶创意,周嫂已经把家里的很多东西都淘旧换新了,日子过得很是滋润。但是平静下的波涛汹涌更可怕。后来,林清越常常在想,如果她一辈子禁足与那个院子中,与外界隔绝,也许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事了,但是人生永远没有如果。 平静的日子让林清越警惕的心渐渐放松,和周嫂每天回来的谈话中,林清越感觉自己的失踪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应,也许皇帝已经不记得她了,毕竟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建树、性情还不太好的女人罢了。林清越感觉安全了,整天呆在院子里也难受,宅也不是这样宅的。于是在一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周嫂出门之后,林清越也带着林澈出门放风了。林澈在院子里早就呆腻了,要不是林清越连哄带吓,早就闹着要出去玩了,这会儿出来,看到什么都新鲜。林清越也觉得兴奋,看到什么顺眼稀罕就买下来,不一会儿,大包小包就占满了林清越的双手,林清越只好打道回府,林澈不依,林清越只好哄他明天再带他出来。然而,这个承诺永远地落空了。 下午时分,林清越依然坐在院子里做布偶,周嫂已经在厨房里忙活,林澈还是在地上用木剑歪歪扭扭的写字。突然一阵敲门声,林清越纳闷,她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除了洛辰风,从来没来过其他人啊。现在非年非节的,周嫂有什么亲戚来吗?周嫂听到敲门声从厨房里出来,看样子也是奇怪,但还是去开门了。 “我的女儿呀,为娘总算找到你了。”林清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夫人抱住,哭得那叫一个心碎啊。林清越挣扎了一下,没有挣扎开,只得温声道:“夫人,你先放开我,我呼吸不过来了。” “好,好。”那妇人一迭连声的应道,赶紧放开林清越。周嫂和林澈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茫然四顾。院子里还有四个身材粗壮的仆妇和两个十五六的小丫鬟。林清越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说道:“夫人。”这一下可不得了,那位夫人一听林清越叫她“夫人”,眼泪是嗖嗖的往下掉,拿着帕子一边擦眼睛一边道:“孩子,娘对不起你啊,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娘知道你还在怪我,是我不好” “夫人,先让小姐回府吧,这里太委屈小姐了。来日方长,你再慢慢和小姐说。”一个仆妇突然插话。林清越奇怪,一个仆妇居然敢打断主子。 不过那位夫人显然是激动中没有在意,连声道:“对对,咱先回府。”就要拉林清越的手,林清越一躲,还欲开口,那个仆妇又道:“你们去扶着小姐上车。”两个粗壮的仆妇上前捉住林清越的胳膊就走,林清越挣扎,这两个妇人的力气却大得很,挣扎不开,林清越大喊:“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小姐。”可是没人听她解释,另一个仆妇抱起林澈跟着出来,林清越听到后面那个吩咐扶她上车的仆妇正和周嫂说着感谢的话,并且送上了“谢意”。 林清越被架上马车,那三个仆妇带林澈也上来了,只听见那位夫人也要上这辆车,却被那名仆妇劝下:“小姐现在情绪不稳,回去慢慢说” 最后,四个仆妇都坐在一辆马车里“照顾”林清越母子,夫人则在两个小丫鬟的伺候下上了前面的马车。林澈似乎也感觉到气氛诡异,惊恐的钻进林清越的怀里。林清越紧紧抱着他,车轮转动,驶向未知的前方。 ------------ 二十七、林府小姐 马车缓缓走着,林清越竖起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好安静,车内四个粗壮的仆妇眼神不错的盯着林清越,让林清越毛骨索然,不禁想到荒郊女尸,脸色发白。“妈妈,你抱得我呼吸不过来了。”林澈委屈的说道。 林清越意识到自己太紧张了,道歉:“对不起,妈妈有没有弄疼你吧?” 林澈摇摇头:“没有。” 那个打断夫人说话的仆妇这时说道:“小姐不用紧张,你是我们的主子,林府的千金小姐,好不容易找到你,老爷和夫人会好好补偿你的。”可是语气却是没有半分敬意。 马车终于停下,林清越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依然是一个仆妇抱起林澈下车,另两个仆妇扶着林清越下车。那位林夫人已经下车。好威风的府邸!虽然大门和徐府差不多,只是门匾换成了“林府”,但是门口两排下人站得整整齐齐,一个身穿紫袍的,留着小胡子,身材健硕,大约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站在府门前,看到林清越,赶紧走上前来道:“孩子,你受苦了。” 林清越刚张嘴想说什么,他即刻转过身去厉声道:“还不见过小姐。” 只见两排下人齐齐跪倒磕头,嘴里喊着:“见过三小姐。欢迎三小姐回家。” 林清越何曾见过这种场面,下意识要躲,只见那位林老爷又对扶着林清越的两名仆妇喝道:“还不扶着小姐进府。”于是,林清越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就被强行扶进了林府,成了林府的三小姐。 林老爷根本不给林清越开口的机会,直接让仆妇把林清越送进房间梳洗打扮,晚上一家人吃团圆饭。于是不由分说,林清越被送进房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房间的样子,就被送进浴室,这个浴室居然与房间相连,还是地下挖的水池,正冒着热气,看样子像是天然的温泉水,好奢侈。几名仆妇还要上前给她脱衣服,林清越坚决不许,最后才只留下她一个人洗澡。林清越泡在温泉里,却没心情享受这天然温泉水,慢慢回想今天的事情。 很显然,这位林老爷也太奇怪了,什么证据都没有核对,就认下她,还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位林夫人倒真像见到失而复得的女儿,看她今天的样子倒是发自内心的欣喜,但是又有几分是真的。 直到仆妇催了,林清越穿上先前放在浴室里的衣服,走了出去。一个仆妇又将她拉在梳妆桌前坐下,拿起一打布擦她的头发,擦得很认真,也很细心,最起码林清越感觉这仆妇对她的头发比对她好多了。 到夜色降临之后,已经梳洗完毕,林清越惊叹不已,难怪李莲英就因为会梳头就得倒慈禧太后的宠幸,成为清末三大太监之一。林清越现在很怀疑铜镜里的那个人是不是自己,虽然没有水银镜清晰,但也看的出来算得上美人了。 林清越被带到大厅的时候,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林夫人和林老爷坐在正中,林夫人的下手坐着四位妇人,最大的应该和林夫人差不多,最小的应该是二十来岁,看样子像是林老爷的妾室。林老爷下手则坐着两男两女,那两名男子其中一名还好,虽不像轩辕朗宇那般出众,洛辰风那般让人印象深刻,但也是五官端正,只是身材很瘦。另一名则完全相反,身材臃肿,眼睛被脸上的肉挤得只剩一条缝。两名女子面貌倒也平常,乍看之下没有惊艳,倒也耐看。身后站着伺候的下人。林澈被一名仆妇抱在怀里,一身绸缎裹着,看到林清越,挥舞着小手要过来。当林清越走进大厅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打量她,只有林夫人亲热的叫道:“孩子,快过来坐,就等你了” 林老爷咳了一声,林夫人没有再说话。林老爷道:“快过来见过姨娘和姐姐,姐夫。”林清越望过去没有说话。 紧挨着林夫人的那位妇人娇笑一声:“哎哟,姐姐,你这嫡小姐就是不一样,我们这些姨娘哪在眼里啊” “阿兰!”林老爷的语气带着警告,“孩子刚刚回来,还不熟悉。”和蔼地对林清越说,“在自己家里就不要拘束了,坐吧。”仆妇领着林清越坐在林老爷的下手,紧挨着林老爷,旁边还有一张椅子,却是给林澈准备的,林清越坐下后,抱着林澈的仆妇把林澈放在那张椅子上,林澈一下子扑进林清越怀里,亲热的拱着脑袋。 林老爷看着亲热的母子,带着几分得意:“越儿,你刚回来,有什么不明白的以后慢慢说。来,认识一下自家人。这是你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果然是他的妾室。 林清越一阵恶寒,她亲爹都没叫过她“越儿”,但还是学着电视上的样子,站起来,端起茶道:“各位姨娘好,清越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多多见谅。现在清越以茶代酒,敬各位姨娘一杯。”四位姨娘各个满脸笑容:“大小姐客气了。”“大小姐真会说话。” 林老爷似乎对林清越的表现很满意,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是你大姐,紫衣。这是你二姐黄衫。这是你大姐夫,二姐夫。”初听两人名字,林清越差点没憋住,笑出来,如果他真有一个小女儿说不定叫绿帽呢。林清越一一见礼,两位林小姐细看之下和林老爷还真有几分相似,但比林老爷清秀的多了。那胖子是大姐夫,此刻打量林清越的眼神让林清越很是不自在,像是待价而沽。瘦削的是二姐夫,朝林清越略微点头示意,就转过头去。看来这里的男女大防还没有明清那么变态,姐夫还是可以见姨娘和小姨子的。 认识过后,开始摆饭,这是林清越到了这个世界以后的第一顿大餐,也让林清越见识到了古人的奢侈与豪华。就这一家子,整整一大桌子,四五十个菜,还在不断换新中,难怪人人都想当有钱人,相比之下,以前吃过的那些商业大餐根本不值一提,想象中的满汉全席也算不上,她以前可不知道,怀孕的母鹿腹中的胚胎还能吃。反正她是没什么胃口,加上心里有事,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终于结束了晚宴,林老爷让仆妇送来林清越去休息,一个仆妇过来要抱走林澈,林澈紧紧抱住她不撒手,林清越也不想让林澈离开她,这些人的目的现在还不明确。只得跟林老爷说:“澈儿习惯跟我睡,就不要带下去了。” “那就先让他跟着你,刚来也得适应两天。不过以后可不行了,一般大家族的男孩子都不跟母亲睡,更何况他这样的身份。”林老爷看着林澈严肃的开口。 林清越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也不再多说,跟着仆妇离开,不再管后面各种打量的目光。看来,他们母子的身份很“高贵”呢。 夜已经深了,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林澈轻微均匀的呼吸。林清越和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忽然,外间传来一声轻响,在这安静的深夜,让林清越心惊胆战。她轻轻的起床连鞋都没穿,蹑手蹑脚绕到玄关处。过了一会儿,没任何动静。可能是自己今天太紧张了,林清越暗暗松了口气,转身准备回到床上去。突然,迎面一个人影,林清越刚要张口大喊,嘴巴被一双大手捂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 二十八、勾引 林清越本能的挣扎,却不能动分毫,只听到一个低沉的男音:“别怕,是我。”林清越一下子安静下来,那人松开捂她嘴巴的手,却并没有放开她。“呼”的一声吹气声,火光亮起,林清越抬头,果然是他――洛辰风。他深邃的五官在火光下跳跃,林清越莫名的感到心安。洛辰风也低头看她,四目相对,如果这会有人看见,一定以为是一对恋人在诉说衷情。 好半天,林清越扭动了一下,洛辰风这才意识到两人抱在一起,其实是他抱着林清越,一下子跳开,那速度让林清越不悦,她又不是瘟疫。也许是火光的原因,林清越觉得洛辰风的脸很红,耳朵都红了。林清越没好气的说:“你来做什么?” 洛辰风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低声道:“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但是我今天去你住的地方,才发现你被林夫人带走了。不放心,来看看。” 林清越的心里有一丝震动,仅仅因为不放心,就夜探林府,虽然对林家还不了解,但是根据白天的排场,她也知道林家不是一般人。她紧张地问:“你就不怕被人发现?” 洛辰风轻松一笑:“你放心,他们发现不了。”看到林清越似是放心的点了点头,洛辰风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林冲把你带回府,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林冲?”林清越愣了一下,“豹子头林冲?” 洛辰风不明白林清越的话,低声道:“林冲就是这府里的主子,现任兵部尚书,手握兵权,他的野心不小。” 林清越冲口而出:“他想谋反?”说完之后,一下子清醒过来,捂住自己的嘴巴,惊恐的看向洛辰风。 洛辰风周身一片肃杀之气:“谋反倒还不至于,但是想得到更大的权力是肯定的。毕竟秦家有太后,姜家的傻女儿也是皇后,他怎么甘心?”看到林清越一脸的惊恐,洛辰风叹了口气。 林清越在一瞬间的惊恐过后,看向洛辰风:“林家真的有三小姐吗?” 洛辰风盯着林清越:“是的,不过在十五年前失踪了,失踪的时候只有三岁。” 林清越不由笑了出来:“你在担心什么?按你的说法,林小姐现在如果还活着,正是二九年华,青春正盛呢。我怎么可能是林小姐?” 洛辰风被林清越一说,眼神躲闪,明显的心虚。林清越心里一动,决定赌一把。她上前缓缓环住洛辰风的腰,头埋在他胸前低语:“洛辰风,你喜欢我吗?”明显感觉洛辰风的身体僵硬,双臂抬了抬,但是没有回应。林清越轻叹了一声,放开他,带着几分自嘲:““对不起,吓着你了。没见过我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吧?” “不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洛辰风面红耳赤,慌乱地解释。 林清越转过身去,挑了挑烛火,声音似淡漠又似哀怨:“你走吧,不要管我了,免得引火烧身。” 洛辰风看着林清越的背影,在跳跃的烛光下更显得单薄,猛然从背后抱住了林清越,在她耳边低语:“我喜欢你,很早就喜欢你,从你和霜姨在一起说笑的时候就喜欢你了,看着你逗澈儿笑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一边喃喃低语,一边还轻吻林清越的耳朵。 林清越被他哈的耳朵痒痒的,不禁羞怒的挣扎:“你干什么呢?”语气却似撒娇似嗔怒。洛辰风也不知道哪根经搭错了,以前像个闷葫芦,面瘫,此刻突然变身登徒子,不仅没有放手,还把林清越转过来,一眼不错的盯着她。林清越被他炙热的眼神盯的满脸通红,低下头不肯看他。洛辰风轻笑一声,勾起林清越的下巴,把脸凑近。 林清越一下子像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洛辰风居然在吻她,林清越对于接吻并不陌生,但是也只限于理论。此刻,洛辰风那棱角分明的唇贴着她的嘴唇,舌头舔着她的嘴唇,牙齿,她却不知道怎么办。洛辰风低语:“清越,把嘴张开。”那双深遂的眼眸,如深不见底的海洋,将林清越吸了进去。林清越傻傻的张开嘴,洛辰风一下子闯了进去,在她嘴里乱舔。林清越有片刻不适,用舌头顶他,企图把它顶出去,不料,洛辰风一下子噙住了她的舌头,使劲的吮吸。林清越被他吸得喘不过气来,软软的向下倒去,洛辰风一把抱住她,但终于放开了她的唇,粗喘着气。 好一会儿,两人平复下来,洛辰风看着全身倚在他身上的林清越,不禁有些歉意,吓着她了。低声道:“对不起,吓着你了。我太冲动了。”林清越满面羞红的挣脱开。刚想说话,床上的林澈突然像受惊一样,猛的哭喊:“妈妈!妈妈!”双手乱晃。林清越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起他轻摇着哄道:“澈儿不哭,乖,妈妈在这儿?”林澈可能做了噩梦,眼睛都没睁开,在林清越的轻声细语中又睡过去了。将林澈放在床上,回头看见洛辰风温柔地看着她,林清越又羞又怒的瞪了他一眼,洛辰风却是满脸笑意的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我该走了,明晚再来。”吻了吻林清越的额头,林清越还没反应过来,就一闪出了内室。 好半天,林清越此意识到,这是在林府,她现在的身份石林府三小姐。不禁暗骂自己,本打算勾引人的,反倒被勾引了,还陷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不过现在看来,洛辰风确实对她有几分情意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冲动。不过,林清越拿不准这份情谊有几分。她已经不是十七八的清纯小女生,把情爱想的至高无上,一个男人喜欢她就该把她捧着、供着。如果在她那个时代,洛辰风人不错,她也挺喜欢他的,否则刚才不会陷进去,她是很乐意和洛辰风作为结婚对象交往的,但是现在的情形,洛辰风对她的感情却很重要。真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以前很是不屑那些只会对着男人撒娇耍赖的女人,觉得太无聊、太做作,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比任何女人都需要一个男人死心塌地的爱。洛辰风说他明晚再来,看来她还有时间。 林清越给林澈掖了掖被角,和衣躺下,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的手一直在抚摸自己的嘴唇,嘴角也一直向上翘起。闭上眼睛,回忆着她的初吻,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自从来到这里就时刻小心的林清越居然忘了林府安排在外间服侍她们母子的下人,或许她潜意识里认为洛辰风会处理好的。同样的夜晚,林清越一夜好眠,洛辰风却失眠了。 ------------ 二十九、洛辰风 洛辰风躺在床上,回味着林清越的甜蜜,回忆他们相识的点点滴滴。自从相识,林清越对他不是避如蛇蝎,就是冷漠以对,现在突然这么对他,让他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洛辰风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女人有了牵挂。初见时,茫然四顾的眼神,像是听不懂他们的话。可是,当听到他的话后,那诧异的神情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洛辰风还是很敏锐的捕捉到了。那时候,洛辰风就知道她是装的,但他无意拆穿。 后来吴先生被她的愚笨气的死活不再去教她景明话的时候,洛辰风自告奋勇的接下了这个差事。说是教她,其实不过是他在说,她在听。她掩饰得很好,不是坐着发呆,就是哄孩子,但是洛辰风很肯定的知道她在仔细地听。因为他一直在仔细的观察她细微的表情变化,看着孩子时的柔和,看到他时的诧异冷漠,听到关键处时眼神闪烁。洛辰风越来越喜欢和她独处,虽然她从来不说话,总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阴谋算计,洛辰风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平静。 终于,对藏宝图的贪婪让凌云山庄不在安静,他的父亲深怕这个女人被别人抢走,所以决定把她送往孤岛藏匿。洛辰风了解他的父亲,一个唯利是图的人,他的母亲就是被利用得没有一丝价值后被逼至死,若不是早年受过伤,已不能生育,恐怕这个儿子早晚也会成为一颗棋子。现在他对藏宝图如此势在必得,看来未尝不可利用,相信那个女人不会让他失望的。 果然不出所料,那个女人逃跑了,在几个大男人的眼皮底下逃跑,洛辰风不得不佩服她够胆大,也够心细。既然逃了,自然不能再被抓回去,要不然他的计划怎么进行下去。洛辰风抱走了孩子,她果然乖乖的跟了上来。 霜姨是洛辰风最信任的人,她是洛辰风母亲的陪嫁丫鬟,一生都奉献给了他们母子。母亲过世后,洛辰风一直把她当母亲一样尊敬。洛辰风决定把这个女人交给霜姨照顾,一来希望她能陪伴霜姨,让霜姨生活不致太寂寞,二来也可以保护她。霜姨果然很欢喜,洛辰风自然知道她是误会了,但是这样她能开心,又何必要打击她呢?于是洛辰风默认了霜姨的误会,或许他私心里也是这样希望的吧。 毫无意外,他的父亲因此暴跳如雷,把所有的力量都派出去找这个女人。藏宝图的吸引力果然让他方寸大乱。凌云山庄守卫空虚,接下来的事情相当顺利,他的父亲生病再也不能见客。出去寻找的人也因为与各方势力的冲突,伤亡殆尽。洛辰风从来就不是良善之辈,为了报仇隐忍多年,就为又朝一日让他的父亲再无翻身之日。 可是洛辰风却没有告诉那个女人这些,他开始频繁的去霜姨那里。他知道了那个女人的名字――林清越,很好听的名字,洛辰风唇齿间缠绵着这个名字。看着她和霜姨相处融洽,看着她对孩子的怜爱,洛辰风希望日子永远这么过下去,一家人和乐融融。 他沉迷于这样的生活中,一年过去了,这个女人提出想要离开。洛辰风这才意识到,他们不是一家人。看着她对自己说话的小心翼翼,洛辰风自嘲,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她并不想呆在这里。 林清越离开的日子,洛辰风忽然觉得生命似乎没有了目标,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着报仇,现在仇已报,接下来该干什么。霜姨的院子里在没有她刺绣的身影,没有她逗弄孩子的笑声,安静的没有一丝人气。 正在这时,他的表弟,当今皇帝轩辕朗宇来信,让他进京。说起来他们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如他们的母亲,一对难姐难妹。以前轩辕朗宇也来过信,但是那时他心心念念为母报仇,没有答应。现在已经没事了,也该去帮帮他,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轩辕朗宇算是是他仅剩的亲人了。 与皇帝相约在行宫见面时,居然遇到了祥宁公主,更没想到祥宁公主竟然喜欢他。听了那番话不是不感动,但是不自觉想起了那张平淡的面孔。他向来不是怜香惜玉之人,既然不爱,自然不会欺瞒。祥宁公主离开了,没想到刚在院子里的人竟然是她。洛辰风有些兴奋,可是她似乎并不想见他,落荒而逃,洛辰风突然自厌起来,洛辰风,你这个自作多情的傻瓜。 皇帝让他做北门守将,一个很小很不起眼,但是却很重要的位置。没想到,上任第二天那女人居然一身是血的出现在他面前。在他身边扶着她,眼神关切的人居然是他的表弟,当今皇帝。洛辰风感觉心里又疼又酸,难道他那个生活在美人窝里的表弟也发现了她的好。他试探过,皇帝说起她来的神采飞扬让洛辰风的心渐渐下沉。 在公主出嫁的队伍后边看到她时,洛辰风是兴奋的,看来她并不喜欢皇上,所以才逃了。他跟着她,看到她又回到城里,换了衣服,找了客栈。他消灭了她出现过的痕迹,让人无法找到她。只要没有别人,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开始。 在她找了房子住下之后,洛辰风迫不及待的去找她,可是她的神情在一瞬间还是刺痛了他。在她看来,他的出现就会打破她平静的生活。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去找她,为了让她不再防备他,洛辰风特地给孩子弄了一把木剑。可是她依然冷淡,后来更是哭着要他不要打扰她的生活。洛辰风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居然是他让她这么痛苦,那么他不再出现就是。 洛辰风不知道这个女人给他下了什么蛊,只要闭上眼睛就是她单纯明媚的笑容,充满怜爱的柔情,尽管这些都不属于他,可他还是贪恋的想看到。终于忍不住,偷偷去看她,她居然被带走了。洛辰风心中着急,她和皇帝的事情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朝中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她是被谁带走了。 很容易就打听出,是兵部尚书林冲,清越居然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洛辰风总感觉其中有阴谋,他夜探林府,果然,清越根本不是林冲的女儿,可是清越受伤的神情让他内疚,他不该这么怀疑清越的,她或许有些小聪明,但是笑容从来都是单纯明媚的。 当清越抱住她的腰问他喜不喜欢她时,洛辰风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梦中都不敢奢望的情景居然真的出现了,可是他的愣神让清越误会了,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洛辰风觉得自己是个胆小鬼,喜欢不敢说。他鼓起勇气抱住她,入怀那一刹那的满足,让洛辰风感叹。他低声呢喃,她半推半就的撒娇更是刺激了他的冲动,他忘了他来这里的目的,忘了这个女人也是有些小聪明的,他失控的吻她,不知餍足,直到她承受不了才放开,如果不是林澈的呼喊惊醒他,他不知带自己会做出什么事。这里是林府,他该走了。可是他好舍不得,下定决心走了,却告诉她,明晚还会再来。 现在想想,林清越对他的喜欢或许并不单纯,可是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陷在了她温柔的网里,不愿也无力挣开。哪怕这份喜欢不单纯,可她毕竟是喜欢他的,不是吗? 林冲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做,难道和皇上有关?清越毕竟带着一个孩子,皇上就算喜欢她,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洛辰风想了一晚,都想不通林冲的目的。 ------------ 三十、礼仪 林清越是被林夫人叫醒的,看着林夫人又是一脸愧疚神情,林清越很是无可奈何。她试图给林夫人解释:“夫人” 林夫人又是一脸泫然欲泣,手帕擦擦眼睛:“越儿,你还是不原谅娘吗?娘知道对不起你,不该把你弄丢了” “林夫人。”林清越打断她,“你听我说,你的女儿有什么标记吗?比如说胎记什么的,你应该好好确认一下,这是大事,你可千万别认错了。” “越儿,你什么胎记都没有,不过你爹肯定你是我们的女儿,错不了。做父母的会认错自己的女儿吗?”林夫人一脸笃定。 果然是林冲搞鬼,林清越一脸羞愧:“林夫人,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三小姐走失的时候年纪应该也不大,什么标记都没有,万一更何况我还带着一个父不详的孩子,也会让林家蒙羞的。”林清越觉得自己当初真是入错了行,应该去当演员,说不定还能拿个奥斯卡金奖呢。 “你放心,你爹是不会认错的。”林夫人看来很相信自己的丈夫,“至于孩子,你爹说他父亲是贵人,你们母子都会大富大贵的,你就不用担心了,放下心来。” 看来这亲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了。林夫人接着说道:“越儿啊,再过几天就是太后大寿,你是林府的嫡小姐,自然要进宫请安的。你刚刚回来,第一次在这种场合露面,可不能失礼。娘一会儿让李嬷嬷来教你一些礼仪规矩,你仔细学着点,啊。” 林清越一愣,这么快就要进宫了。她低声道:“我不懂宫里的规矩,一时半会恐怕学不好。” “可怜的孩子。”林夫人一脸的慈爱加愧疚,又流出了眼泪。“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以后就好了。规矩什么的,你爹说了,先了解一点,不至于失礼就行,以后再慢慢学习。” 林清越正在想林冲是什么意思,林夫人拍拍林清越的手:“越儿,你先和李嬷嬷了解一下宫里的规矩,娘带我的外孙出去走走,啊。” 林清越下意识的拒绝:“他还要读书” 林夫人很惊讶:“孩子这么小就读书了?” 林清越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说出这么蹩脚的谎言,只得硬着头皮道:“已经开始教一些简单的字了。”林清越纠结了半天,“嗯,爹不是说我们母子是大富大贵的命吗?自然要早点教育澈儿,这样我才能母凭子贵啊。” “说的也对。”林夫人附和道,“那让你爹给孩子找个老师吧。一看就是聪明孩子,可不能耽搁了。”林夫人慈爱的看着林澈。 “先不急,他现在还小,揠苗助长反而不好。” 林夫人宠爱的戳戳林清越的额头:“一肚子花花肠子,欺负娘听不懂你说的话。我跟你爹说道说道去。”说着站起来就要走。林清越吓得赶紧拉住她,这事要是林冲知道了,正好有借口把澈儿带离她身边。 林清越撒娇道:“娘,澈儿还小,爹要知道了,还不望子成龙,早早的就让他学这学那的,到时候女儿都难见他了。反正现在也不过是认些简单的字,女儿就可以教了,就不要告诉爹了。”心里感觉对不住自己的老爸老妈,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转眼就叫了别人爹娘。 这一声“娘”让林夫人热泪满眶:“好,好,都听你的。好孩子,娘先走了,以后再慢慢和你说,你先抓紧时间学些规矩,啊。” “娘慢走。”林清越欢快的送林夫人离开。 林夫人刚走李嬷嬷就来了,李嬷嬷看上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不像林清越想象中的变态。事实证明,现象和本质永远都是有区别的。 林清越虽然没有学过古人的规矩,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啊,看过那么多古装电视剧,总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可是残酷的事实告诉她,看过猪跑的人未必知道猪肉的味道。她怎么也不明白,就是一个磕头,嫡出的小姐和庶出的还不一样,向皇帝磕头和向太后皇后嫔妃可有还不一样,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七年高等教育的现代白领林清越从来没觉得她是如此一块不可雕的朽木,理论已经让林清越混淆不清了,可就是混淆不清的理论还没办法实现。就说给皇上磕头吧,双手食指中指指尖交错成九十度撑地,额头刚刚碰触指尖,过程不能太快,像电视剧的慢镜头。给太后皇后磕头,则是额头不必碰触指尖,给嫔妃则更是繁琐,最低等的有名分的嫔妃是悦君(取悦君王),相当于皇帝的未婚妻,只要屈膝就可以了。 林清越学了一个下午,总算是能看过眼了,累得只剩下爬进棺材的力气了。看她这么累,李嬷嬷也没有再为难她,今天的课程算是结束了。林清越长出了一口气,她草草吃过晚饭,边教林澈认字边等洛辰风,但愿他昨天不是一时意乱情迷,随口说说。 时间一点点流逝,林澈已经困极睡去,催促她睡觉的下人也被她打发出去了。等待的事件极为煎熬,洛辰风还是没来,林清越不经心中暗骂,男人的话果然是不能信的。太过气愤,不知不觉骂出声来。突然,身后一双手臂将她抱住,吓得林清越张嘴欲喊,可身后的人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扳过去,她的呼喊被吞咽下去。只听见“呜呜”的声音。直至那家伙终于放开她,林清越大口大口的喘气,脖子也僵硬了。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偷袭成功,正在一脸坏笑的看着她的家伙。天哪,林清越觉得自己的眼光真是奇臭无比,当初怎么会以为这家伙不解风情,不近女色呢?现在露出狐狸尾巴了,这简直可以与二十一世纪的泡妞高手相提并论了。 洛辰风看着林清越恶狠狠的瞪着他,一脸坏笑的凑近:“刚刚在想什么呢,念念有词?” 林清越恶声恶气道:“想你怎么不去死。” “越越想让我去死啊?可是越越在这里,我怎么舍得去死呢?”洛辰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开窍了,轻轻抱住林清越,在她耳边轻轻道。林清越现在真怀疑这家伙是带着人皮面具的登徒子了,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了: “你真的是我认识的洛辰风吗?” 洛辰风一脸好笑:“你还认识另一个洛辰风吗?” 林清越摇摇头:“可是你简直变了一个人,以前你可是表情都没有,更别说这么说话了。” “傻瓜。”洛辰风轻笑,“以前你也没说你喜欢我呀,我要是这么说话,你还不把我当成色狼啊。” “现在就不是了吗?”林清越气鼓鼓得问道。 “现在当然不是了,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是最亲密的人,自然不必掩饰啊。”洛辰风看着林清越的眼睛,郑重的说道。虽然表白的有点不伦不类,林清越还是有几分感动。 “再过几天就是太后的寿辰了,你知道吗?”林清越闷闷的问道。 “太后大寿是大事,怎么会不知道,你怎么了?”洛辰风听出林清越有点不对劲。 林清越严肃地看着他:“今天林府让人叫我宫里的规矩,说是要带我出席。” 洛辰风被林清越盯得心里毛毛的,但还是纳闷问道:“为什么?虽然他们说你是林府的嫡小姐,按说应该出席,但是你带着孩子,就不再是待字闺中,没必要”他神情一僵,显然想起了什么,看着林清越,“难道林冲是想不过不可能啊,虽然他不知道澈儿的身份,但也不会认为是”很显然也不愿相信心中的猜测。 林清越淡笑:“怎么不会,他说澈儿的父亲是贵人,我们母子是大富大贵得命。你倒说说什么样的贵人才值得堂堂兵部尚书说大富大贵。” 洛辰风颜色极其难看:“这个老匹夫。”又安慰林清越,“你怕什么,他不知道,可那个人知道啊,难不成他还会认别人的孩子做儿子?他不让林冲如愿,林冲也就不会执意认为你是他的女儿了。” 林清越也知道,她这种姿色,自然入不了整天泡在美人窝里的皇帝的眼,但也担心林冲会退而求其次。到时候她带着孩子,恐怕连那两位林小姐都不如,只能能给人家做妾或者续弦。林清越把这担忧说给洛辰风之后,哪知洛辰风完全没有这种担忧。他很乐观的告诉林清越,等林清越见过太后以后,他就会向皇上请旨,这点小事,皇上应该很乐意成全他的。 林清越一想也是,他们是表兄弟,而且不多的接触看得出,皇帝和这位表兄的感情很不错。虽然不想嫁人,可目前这也是最好的选择。她已经不是空有一腔热血和冲动的小姑娘了,知道如何取舍对自己有利。但是这一晚他们都想得太简单,把未来也想得太美好,生活中总是充满了意外和荒唐,让生活偏离预想的轨迹。 ------------ 三十一、进宫 接下来的几天,林清越学习规矩认真极了,既然洛辰风说可以向皇上请旨,那她也得有些大家闺秀的样子,不能让人嘲笑。林夫人倒是天天过来,和她说一些三小姐小时候的事。言谈中得知,那位三小姐自小就是个活泼的主,也因为太活泼,才吵着要出去玩,在庙会上走失。可以说,这位三小姐从头到尾,从小开始就和林清越没一丁点相像之处。林清越从来都不是活泼的性子,如果不是从小读书好,恐怕还得被冠上呆头呆脑的名声呢。 让林清越奇怪的是,除了林夫人,这府里再没有一个主子来看过她。林冲难道对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就如此不关心吗?当然,他作为兵部尚书,平日里公务繁忙,没有时间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但是他的妾侍呢?难道她们对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嫡小姐就没有一点好奇之心吗?从那次家宴上看可不像啊? 林清越尽管纳闷,倒也乐得清静。看电视很厌烦大宅门里的明争暗斗,现在不用面对这些也好。况且既然已经和洛辰风定情,就安心等着嫁人好了,对于不相干的事,林清越一向是不愿费心思的。 每天晚上洛辰风都来看她,偷偷摸摸的像是私会一般(其实本来就是私会),不过林清越却感觉到刺激,每天都期待夜深人静,难怪才子佳人的小说那么喜欢写私会。和洛辰风偷偷摸摸的约会中,林清越越来越觉得洛辰风是个很不错的情人。不像古人那么教条,也不像林清越原来的时代那么随便。他很会调情,但是绝对不会过火,虽然刚开始的冲动确实吓着了她,但每次最后都会停下来,绝不会越雷池一步。渐渐地林清越觉得洛辰风是不会伤害她的,对于他的亲热也不再抗拒。 很快,太后的生日到了。天还没亮,林清越就被丫鬟仆妇从床上拉起来一阵折腾。等到打扮好了,林清越站立来,觉得头好沉啊,这些人到底在她头上插了多少金银珠翠啊?林清越其实是很喜欢这些珠光宝气的,但是当这些让她受罪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让丫鬟给她取下来一些,戴一两支就行了。可是丫鬟说今天宴会上都是贵妇小姐,不能失了身份。唉,原来总觉得自己没身份,小老百姓一个,整天为一日三餐奔波,现在倒有身份了,还是得受罪。 林夫人已经着了品级大妆在等了,让林清越意外的是,林冲居然也在,林清越只得按规矩行礼。林夫人拉住林清越不停的夸赞:“越儿真漂亮,以前总是不打扮,这不,打扮起来还真是个小美人”口气中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就连林冲都满意的微笑点头,这就让林清越糊涂了。林夫人这么说,林清越不奇怪,根据这几天的观察,林夫人恐怕是真把她当成自己当年走失的女儿了,但林冲很明显不是啊。林清越当然知道清楚,自己虽然不是美人,也属于耐看型的,但仅仅这样,林冲不是应该很失望吗? 不管怎么说,林清越现在已经在去皇宫的马车上了。她现在也不担心了,见过太后之后,她这个林府三小姐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然后就等着洛辰风来娶她,平平淡淡的相夫教子,虽然为新时代独立女性所不齿,但毕竟有一个安定的生活,她从来就不是有野心的人。 皇宫很快就到了,林清越被扶下马车,抬眼望去,不禁有些失望。巍峨的宫殿,庄严的宫门,笼罩在晨光中,比起行宫自然更加的金碧辉煌,但是和故宫相比,还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看来景明朝是不能和中国自古汉家天下相比的。 林清越规矩的跟在林夫人身后,在太监的带领下,向宫门走去。进了宫,却有宫中备的小轿在等着,上了小轿向太后所在的慈寿宫行去。 慈寿宫已经有很多命妇小姐在等候了,果真是一个个珠光宝气,小姐们更是娇艳如花,林清越看得差点流下口水。林夫人拉着林清越向人介绍:“这是我女儿,清越。”又像林清越介绍:“这是**大人的夫人,这是**大人的千金”林清越一个个点头示意,在这里居然看到了徐谦的老婆孩子。她这才想起徐谦也是礼部尚书,论品级和林冲是一样的,他的夫人和女儿当然会出现在这里。 命妇们争先恐后的拉着林清越的手套近乎,让她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小姐们的眼神则复杂多了,羡慕、鄙夷、愤恨,更有含羞带怯的被母亲拉来和林清越套近乎的,林清越只是笑脸相迎。奇怪的是徐夫人居然没有上前来套近乎,只是不卑不吭的打了招呼就拉着她的女儿站在了外围。林清越不是很了解徐夫人,但是在徐府时,徐夫人因为轩辕朗宇对她很是殷勤。难道徐谦和她说过什么? 正在大家寒暄之时,一名小太监走进来宣道:“太后宣见。”那声音叫一个荡气回肠啊,林清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命妇按品级站成两排,小姐们都跟在自己的亲人身边,向大殿走去。 大殿很是宽敞,大殿两侧摆着两排小几,每张小几后站着一名宫女,林清越走在队伍中进了大殿,然后随着众人下跪行礼,口中喊着:“参见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万寿无疆。”声音就像小学生欢迎领导一般整齐清亮。头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下:“平身,赐坐。” 然后,按照品级入座,林清越跟着林夫人坐在右侧第二张小几后,这才敢偷眼看去。正中宝座上的太后大约四十岁左右,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个极出色的美人,即使现在,大殿中相似年纪的命妇也没有能比得过她的,只是似乎并不开心,脸上没什么表情。 林清越正在暗暗观察时,突然一个尖细的嗓音叫道:“皇上驾到。”林清越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受不了了,真不知道宫里人怎么受得了这荡气回肠的公鸭嗓。只得一身鸡皮疙瘩的跟着站起来,又跪下去:“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意料中的熟悉声音,却带着平日里不曾有的威严沉稳。 众人坐好,只见皇帝走到大殿中央向太后行礼:“儿臣参见母后,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儿免礼。”太后声音中带着慈爱,只见皇帝走上殿,在太后左手坐下。今天的轩辕朗宇穿着明黄色的龙袍,生生的带了距离感。但是和太后却是母慈子孝,一点都看不出他们不是亲母子,一点都不像他说的“他父亲后娶得妻子谋算他的家产”。 接下来,就是各命妇向太后皇上敬酒,各位小姐却得向太后献艺,这下林清越傻了。第一个上去献艺的是一个自称秦慧的女子,林清越细细的观察她,倒不是林清越对这人多好奇,只是纯属恶作剧心里,想知道和南宋第一汉奸秦桧同名的女人长什么样。这秦慧应该是太后的近亲,眉眼之间很是相像,只是太后的气质偏于沉静,而秦慧则带着张扬。 秦慧表演的是舞蹈,乐曲响起,殿中彩绸飞扬,秦慧开始起舞。林清越脑中闪过“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一直想不透唐玄宗一朝圣明天子,开启开元盛世,为何却沉醉在杨贵妃的霓裳羽衣舞,最终是“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现在才明白,舞可以让人如此沉醉,就是她这个丝毫没有受过艺术熏陶的女人都沉醉其中,更不用说本身就是音乐家的玄宗皇帝了。直至音乐停下来,皇帝也赞道:“好,真不愧是秦大人的明珠。果然是舞动心弦啊!” 林清越看到太后露出欣慰的神色,秦慧更是欣喜,缓缓屈身行礼:“谢陛下夸奖。”这声音破坏了林清越的好感,太腻了。只见太后满脸笑容: “慧儿有心了,来,到姑姑这儿来。”只见秦慧一脸兴奋的上殿,在太后右手坐下。林清越不由暗笑,这秦慧原来是太后的侄女,不过她大概忘记自己什么身份了,看了一眼左侧第一位的丞相夫人,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林清越明白这是变相的选秀,自己既然没有心思,自然不必担忧。只见各位小姐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当然也有技艺平平者,似乎也无心后宫。很快就轮到林清越了,林清越直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探究、研判。偷眼看去,皇帝面不改色,似乎从来都不知道她这个人的存在,林清越偷偷松了口气。虽然不通琴棋书画,但二十一世纪思想开放,流行歌曲满大街都是,听得多了,自然也会哼唱几句,她决定唱那首《天下》。缓缓上前,向太后皇帝行礼:“小女子参见太后,参见皇上。小女子不才,今日为太后皇上唱一曲《天下》,唱得不好,请太后、皇上不要怪罪。” “哦?”皇帝似乎来了兴趣,“唱来听听。” 林清越心笑,一会儿你就该怒了。所有人都兴趣盎然的等着她如何一鸣惊人,林清越清清嗓子,唱道: 烽烟起 寻爱似浪淘沙 遇见她 如春水映梨花 挥剑断天涯 相思轻放下 梦中我痴痴牵挂 顾不顾将相王侯 管不管万世千秋 求只求爱化解 这万丈红尘纷乱永无休 爱更爱天长地久 要更要似水温柔 谁在乎谁主春秋 一生有爱 何惧风飞沙 悲白发留不住繁华 抛去江山如画 换她笑面如花 抵过这一生空牵挂 心若无怨 爱恨也随她 天地大 情路永无涯 只为她袖手天下 顾不顾将相王侯 管不管万世千秋 求只求爱化解 这万丈红尘纷乱永无休 爱更爱天长地久 要更要似水温柔 谁在乎谁主春秋 林清越的歌声并不动听,可是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仿佛她是个怪物。头顶传来的冷意让林清越心里不安,不用看也知道,皇帝此刻的表情有多么的难看。大殿里安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好一会儿,太后的声音缓缓响起:“林小姐真是好才华,皇帝,你说呢?”声音中却透着渗入骨髓的冷意,林清越不经打了个寒战。 “太后息怒。”林夫人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跪下,哭着哀求“这孩子刚刚回来,不懂事,臣妾会好好教训她的。请太后千万开恩。”林清越心里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个妇人是真把她当女儿了。 皇帝终于开口:“只是女人见识罢了,今天是母后大寿,就不要为这种小事计较了。” “皇帝知道是女人见识就好。”太后淡淡道,“只是” “朕知道该怎么办,母后放心。”皇帝微笑应道。 太后似乎很满意,脸上露出点笑容:“皇帝明白就好。” 皇帝看向林清越,薄怒道:“还不谢太后开恩。” 林清越惶恐的磕头:“小女子谢太后开恩。”林夫人也赶紧谢恩,拉着林清越回座位。 通过这件事,大概不会再有人认为她会大富大贵了,林清越心中很是满意,随时临时起意,但结果却很是满意。 ------------ 三十二、圣旨 等回到林府,已经是晚上了,林清越累得只想爬到床上去挺尸,看林夫人的样子也很累了,所以回府之后就让林清越回去休息了,林清越乐得清净,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林清越还在美梦中,就被人拉起来盛装打扮,林清越迷迷糊糊的问是怎么回事,没人回答,只见一个个喜气洋洋的,像是捡到了银子一般,将林清越收拾好了,簇拥着像大厅走去。 到了大厅,林清越不由瞪大了眼睛。昨天出了那么大的差错,林冲夫妇怎么也不该是现在这副表情啊,一脸的喜色毫不掩饰。可是这都不足以让林清越惊讶,林清越更加惊讶的是,这里居然站着一个手拿圣旨的公公,大厅也摆好了香案,看来是在等她。看到她进来,那位公公唱道:“林冲接旨。”林清越和大家跪下,只听公公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惟典司宫教、率九御以承休。协赞坤仪、应四星而作辅。祗膺彝典。载锡恩纶。今兵部尚书林冲三女清越德蕴温柔、性娴礼教。 故册封林氏清越为越妃。钦此! ****** 林清越一下瘫软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那位公公好像说了什么,林冲夫妇说了什么她都不知道,浑浑噩噩的被送人送回房间。 林澈看到妈妈呆呆的靠在床上,眼珠子一动不动,有些害怕。他摇着林清越的手呼唤,可是林清越依然没什么反应,终于吓得大哭出声。林清越听见林澈的哭声,才慢慢低下头抱起他,奇怪地问道:“澈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林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妈妈,你怎么了,好吓人。” 林清越好笑:“妈妈怎么吓人了,澈儿是不是顽皮了。” 林澈委屈的说:“澈儿没有顽皮,澈儿很乖的,是妈妈不理澈儿。” “哦。”林清越扬声道,“妈妈现在理澈儿了,澈儿为什么还哭啊?” 林澈马上擦擦眼泪,强忍着说道:“澈儿不哭了。” 林清越一笑,严肃道:“澈儿是男孩子,怎么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哭呢?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哦。以后不能动不动就哭了,明白吗?” 林澈点点头,郑重的对林清越说:“嗯,澈儿以后不哭了,妈妈不要生气。”眼眶中还有泪水,脸蛋上还有泪珠流下,配上他那郑重的语气,林清越对自己的教育相当满意。 抬起头,才发现房间里居然有四个仆妇,两个小丫鬟,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林清越更是纳闷:“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在这里?” 其中一个仆妇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已经被封妃了,按照规矩,三天后就要入宫做娘娘了。” “封妃。”林清越好笑,“这玩笑可不能乱开。” “奴婢没有开玩笑。”那仆妇急道,“刚刚宣旨的公公才走,皇上封小姐为越妃。老爷说小姐是高兴过头了。” 林清越更加好笑:“岳飞,那不是给秦桧杀了吗?” 仆妇丫鬟大惊失色,慌忙说道:“小姐切不可胡说,听公公说,那位秦小姐这次也被封为慧妃了。” 林清越好奇道:“惠妃,就是那个儿子被老康圈禁的倒霉妃子。”没办法啊,清宫剧泛滥,想不知道老康的儿子有什么下场都难。 那些仆妇终于觉得林清越不太对劲,慌慌忙忙的跑了出去。一会儿,林夫人一脸紧张的走了进来,让林清越奇怪的是,林冲居然也来了。自从林清越住到这里,除了第一天家宴,他从来不来看自己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的。 林夫人拉住林清越的手,神色紧张:“越儿,你没事吧。”林冲也是一脸的凝重。 林清越茫然:“我没事啊。” 林夫人细细看着她,小心翼翼:“越儿,娘知道,你是生气皇上这么久对你们母子不闻不问。可是他毕竟是皇上,昨天你那么驳他的面子,他都没治你的罪,现在又封你为越妃,也是承认了你们母子的身份,你就不要再计较了。” 林清越更不明白了,跟皇帝有什么关系。林冲仔细打量着她,严肃地问道:“越儿,你昨天和你娘进宫给太后祝寿了,还记得吗?” 林清越失笑:“我又不是老年痴呆,昨天的事怎么会不记得?” 林冲又道:“今天早上有位公公来宣旨了。” 林清越一下子紧张起来:“说什么,太后要杀我?昨天不是说不追究了吗?” 林冲缓缓道:“不是。”林清越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收拾她的,其他的事跟她没关系。 “皇上下旨封你为越妃,三日后入宫。”林冲的这句话却让她当场跳了起来,“怎么可能?”就算皇帝知道林澈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但是别人不知道啊,封她为妃岂不是要做这个便宜老爹。 “呵呵,怎么不可能?”林冲笑容满面,“你虽然刚刚认祖归宗,可毕竟有澈儿呀。皇上虽说后宫只有皇后,但没有名分的女人也不少,却没有一个诞下子嗣,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也不会亏待你的。” “可是”林清越猛然想起,“皇上怎么安置澈儿的?” “皇上已经下旨,澈儿是你的义子,现在年纪尚幼,就和你一起进宫。”林冲仔细的观察林清越,看她不说话,以为她在生气皇上不承认澈儿,斟酌着安慰道,“越儿呀,我知道你不高兴,可是澈儿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现在你已经封妃,来日方长,将来还有机会,到时候就算皇上不承认澈儿,也没什么大碍呀。” 林清越心中冷笑,这个老狐狸,原来早就在打这主意,只要做了妃子,还怕生不出名正言顺的皇子来。现在一切都如他所愿,自然不能在她这里出了变故。事已至此,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想到这里,林清越漠然道:“我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安静一下。” 林夫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林冲拉走,丫鬟仆妇也都走了出去,整个房间就剩下她和林澈两人。不由感叹身份真是好东西,就连林冲,堂堂兵部尚书都不会对她的话有异议。 看来自己还是走进来了轩辕朗宇的棋局,静静思考皇上封她为妃的用意。林清越现在等不及天黑,尽管理智告诉她,圣旨已下,不可更改,但是她总是希望洛辰风可以给她意外的惊喜。 林清越心不在焉的看着林澈涂鸦,心里胡思乱想着。突然,她想起,一般的妃子进宫,先得学规矩,还得验身,让人当货品一般检验,这该如何是好?日子似乎特别漫长,在林清越不知第多少次问到时辰的时候,外边的人终于告诉她,太阳已经下山了。 晚上休息的时候,林清越让一名仆妇将林澈抱到另外的房间去休息,林澈吵闹不依,林清越又哄了半天,给他讲了好多英雄人物的成长史,好不容易才把他哄好了。终于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了,林清越心里着急,洛辰风应该已经知道她被封妃的事了,那么他今天还会不会来? 林清越坐立难安的转来转去,突然,她瞪大了眼睛,面前高大的身体缓缓前倾,面无表情,声音冷淡:“微臣参见娘娘。”林清越一下子失了全身气力 ,瘫坐在椅子上,凄然而笑: “你居然叫我‘娘娘’。亏我还在妄想,你会给帮我,再不济,也会带我一走了之。呵呵,女人真是天底下最可悲的动物,幻想着男人会为她放弃一切,最终却发现,她不过是别人人生中可有可无的点缀。亏我还自认为理智,原来也逃不脱女人的虐根性。” 洛辰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林清越冷冷的道:“既然如此,洛将军来此为何?小女子既已受封,就是皇上的女人了,洛将军请回吧,免得被人看到,到时候小女子万死莫赎。” 洛辰风终于抬头,带着无奈的悲哀:“清越,我不是不想带你离开,可是离开之后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的一生都要在东躲西藏中度过,澈儿也不能有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清越,我不能让你过那种担惊受怕,朝不保夕的日子。你明白吗?” 林清越当然明白,但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一回事。林清越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洛辰风忍不住上前轻轻将她抱住。林清越靠在洛辰风身上,任由眼泪沾满他的衣襟,低声呢喃:“辰风,你爱我吗?” 洛辰风身子一震,紧紧抱住她,坚决地回答:“爱,我爱你。” 林清越闭上眼睛,不依不饶:“有多爱?” 洛辰风似乎也被感染了,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林清越睁眼睛望着他。 洛辰风的脸一下子充了血似的,躲避着林清越的眼神,林清越越发的得寸进尺:“你说呀,只是什么?说嘛,说嘛”林清越摇着洛辰风的手臂撒娇。 洛辰风躲闪不过,凑到林清越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林清越霎时脸红的和猴子屁股有的一拼,一甩手,羞怒道:“你这色狼。”洛辰风也很尴尬,没有反驳。 过了一会儿,林清越突然抬头轻声道:“你现在还想吗?”洛辰风还没反应过来,林清越却将他抱住,吻上了他的唇。洛辰风大脑一下当机,林清越虽然不会拒绝他的亲吻,却从来没有主动吻过他。可是那温软的触觉是如此真实,洛辰风心中悸动,反客为主,抱住林清越激烈的亲吻。林清越笨拙地回应,拉扯他的衣服的动作让洛辰风的理智彻底丧失,他拥着林清越跌跌撞撞的向床边走去,一同倒在床上。两人纠缠在一起,洛辰风手忙脚乱的解着林清越的衣服,林清越喘息着抱住洛辰风,问道:“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嗯”洛辰风着急的与她的衣服奋战,根本没心思听她说话,随口应道:“你说的,我,都会答应。” 林清越颤声道:“你把澈儿带走,好吗?” 洛辰风猛地停了下来,理智渐渐恢复,他离开林清越的身体,就那样看着她。林清越眼神闪烁,不敢看洛辰风。洛辰风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竟有了悲声。他轻轻捧起林清越的脸,仔细的打量着,仿佛要把她看透:“越越,你爱我吗?” 林清越不知道他怎么了,心里有些毛毛的,嘴里却是理直气壮:“我不爱你,会和你这样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说着说着竟委屈的想哭。 洛辰风没有安慰她,只是陈述事实一般说道:“你或许爱我,但是这爱里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算计呢?我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在乎,你毕竟是爱我的,这就够了。可是越越,在这种时候,你竟然还是在算计。让我带走澈儿,你想做什么?皇上知道澈儿不是你的儿子,如果你已不洁,他不会以此治你的罪,但是他会让你好过吗?越越,你是想让我带走澈儿,好好照顾他,而你,就是这份照顾的谢礼,对吗?你把我当什么了?”最后一句竟有了撕心裂肺的绝望。 林清越感觉自己像被人脱光了衣服观看一般,心中又是羞恼,又是难堪。她看着洛辰风,问道:“你为什么停止,是因为我将要成为皇妃你不敢染指,还是因为我想把自己作为谢礼你无法接受?” 洛辰风愣住了,林清越嘲弄道:“你也不清楚,对吗?进宫本就是九死一生,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澈儿。把他托付给你,是因为你是这世上我唯一信任的人。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恐怕用不了几日,就被宫里的人生吞活剥,连骨头都不剩了。我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使死了,也没什么遗憾,却被你轻贱的看成是谢礼。我真傻” 洛辰风怔住了,他想过很多种林清越对他的动机,但就是没想到连林清越对进宫竟然是做着赴死的打算。他不禁有些心疼,轻轻地抱住她,安慰道:“清越,对不起!对不起!”林清越没有动,洛辰风低头看着她,缓缓道:“清越,你听我说,现在很多人都以为澈儿是皇上的儿子,皇上说他是你的义子,在别人看来是变相的承认。所以,只要有澈儿在,就是太后也不会公然对你下手。可是如果你不洁,皇上就不会饶了你,你明白吗?我不是不敢,而是不能,这样会害死你的。” 林清越渐渐平静下来,她推开洛辰风,擦了擦眼泪,平静地说道:“我明白,我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所以才会犯糊涂。谢谢你,我没事了,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洛辰风很是担忧:“你真的没事吗?” 林清越粲然一笑:“我没事,你放心吧。” 洛辰风握着林清越的手,郑重的说:“越越,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你不要担心。” 林清越推着他,说道:“好了,别肉麻了,我知道。你赶紧走吧,现在不比先前,如果被人发现,那真的什么都不用操心了,一条白绫,或者一杯毒酒,我就得去见马克思了。” 洛辰风不明白什么马克思,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只得道:“那我先走了,以后也不方便来找你,你自己小心啊。” “知道了。”林清越应道。洛辰风看了他一眼,推开窗户,纵身一跃,消失在漫漫黑夜里。林清越失神看着窗外无边夜色弥漫,不知前路在何方。 ------------ 三十三、婚礼 三天过去了,林清越想象中的教养嬷嬷没有出现,验明正身的程序也没有。只是在第三天早晨,穿上一身粉红宫装,盖上红盖头,被搀扶上宫车,驶向皇宫,没有乐队,没有迎亲仪式,这就是她的婚礼。林清越曾经也幻想过她的婚礼,穿着圣洁的婚纱,和喜欢的人在教堂里宣誓: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现在,没有誓言,没有证婚人,只是一道旨意,甚至不能穿大红的喜服,她将和无数个女人同一天,成为同一个男人的新娘。 中午时分,坐在精致华丽的大殿里,宫女揭开她的红盖头,她的婚礼结束了。从此,她将和这里所有的女人一样,一身荣辱系于一个男人的喜怒哀乐。抬眼望去,殿中宫女大多十七八岁,一个个美貌如花,皇宫真不愧是收藏美人的地方。林清越突然感到心慌,大喊:“来人,来人啊。” 离她最近的一个宫女一脸的紧张:“娘娘有什么吩咐?”惶恐的声音让林清越清醒下来,看来这小姑娘以为她要发脾气。林清越温声道:“澈儿呢,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那名宫女道:“奴婢这就让人带小主子过来。”声音已经没那么紧张。林清越张张嘴,最终没有说出口,这里不是徐府,她还是不要标新立异的好。 一会儿,林澈被一名太监抱了进来,一副皇室子弟的打扮,看样子是和她一起进的宫。林澈看到她,兴奋地叫道:“妈妈,妈妈。” 林清越笑着抱过他,问道:“澈儿,什么事这么兴奋啊?” 林澈双手比划着大声道:“好大的房子啊,比咱们先前住的房子还要大,还要漂亮,院子里也好漂亮。妈妈,我们以后要住在这里吗?” 小孩子的心思真是单纯,林清越微微一笑:“是啊,我们以后都会住在这里” “咕咕”的声音传来,林清越着才意识到她今天一早上开始就没有吃饭,还没有吩咐,只见刚才那名宫女已经乖巧的说道:“奴婢这就传膳,娘娘和小主子是在这里用膳,还是去偏殿用膳?” 林清越疑惑:“偏殿不住人吗?”据她所知,妃位的主子是一宫之主,但是偏殿也会住一些位份低的妃嫔。 “回娘娘的话,我们翌云宫只有娘娘一位主子。”那宫女回道。 林清越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每天和自己名义上的丈夫的其他女人共处一室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遂点点头:“就在这里用吧。” “是。” 刚一会儿,几名太监抬进两张大桌子,陆续的摆上饭,林清越不由目瞪口呆:这也太奢侈了吧,这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吃不完呀。正在呆愣,那名宫女恭敬上前:“娘娘,您现在用膳吗?” 林清越站起来,一名宫女上前,林清越一看,把林澈交给她,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到桌前用餐。看着一屋子的宫女站在她们母子身后,林清越觉得吃饭都变得很痛苦。她问身后的宫女:“你叫什么?” “回娘娘的话,奴婢叫采花。” 林清越皱了皱眉,这名字也太那个了。那名宫女看出林清越的不悦,“扑通”跪在地上,磕头道:“娘娘息怒,奴婢该死。” 林清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动不动就该死,真不知带她们怎么活了这么久。她淡淡道:“起来,我只是觉得你的名字有点变扭罢了。以后我就叫你采儿吧。” 采花又跪下谢恩:“奴婢谢娘娘赐名。” 林清越实在不耐烦,挥挥手:“采儿,留下两人就行了,其他的都下去吧,我不习惯人太多。” “是。”采儿应道。 终于清静一些了,林清越和林澈在两名宫女的伺候下吃了来到皇宫的第一顿午饭。撤膳的时候,林清越还是没有忍住:“采儿,以后用膳不用上这么多,每顿饭就上”林清越顿了一下,太少也不好,有哗众取宠之嫌,想了一下,接着道:“每顿饭就上四个素菜,四个荤菜,一份咸汤,一份甜汤就行了。” “这”采儿很是为难。 林清越淡淡扫过去:“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采儿吓得低头应道,“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林清越招了一名太监过来,让他带林澈去院子里玩。林澈离开后,林清越细细问采儿宫里的事情。从采儿口中得知,这翌云宫就她一个妃子,这次皇上只封了两位妃子,除了她,还有太后的侄女被封为慧妃,赐住倾云宫,还新进了一批悦君。这宫里目前只有一后二妃,皇上的其他女人位份都极低。这翌云宫里有四名宫女,四名太监伺候贴身她,都是刚刚进宫的,剩下的打杂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林清越也不耐烦记住这么多人名,想了个办法,让翌云宫的人在自己的左胸带一个小条幅,绣上自己的职责、名字,并让采儿把翌云宫的人员姓名、来历、入宫的年限及宫中的经历全部登记在册,明天给她。吩咐下去之后,林清越觉得奇怪,怎么一天了,都没有人来瞧瞧她这位新晋的妃子。她问采儿:“皇上的寝宫离这里远吗?” 采儿有些畏惧地看着她,不敢说话。林清越心中了然,温和的说道:“没事,你说吧,我不会生气的。” 采儿低声道:“皇上的勤政宫离这里比较远。” “哦。”林清越的心中有数了,“倾云宫呢?” 采儿看着林清越没有生气的迹象,有些放下心来:“倾云宫紧挨勤政宫的,比皇后娘娘的同心宫还近呢!”说到后来似乎有些不忿,又有些羡慕。 刚刚进宫,还是有些嫩,林清越心中轻叹,嘴上却说:“这样啊,采儿,以后这个宫里的事就靠你和小明子了(小明子就是刚刚带林澈出去玩的小太监),你们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奴婢明白。”采儿恭敬地应道。 “采儿,这宫里的一些礼仪,我不太明白,你跟我说一下。” 采儿回道:“回娘娘的话,在这个宫里,只有太后,皇上,皇后娘娘比你大,对他们,娘娘要自称臣妾。”说到臣妾两个字,声音极低,偷偷看了林清越一眼。 林清越失笑,这里人都不知道她的底,以为林澈是皇上的儿子呢。她淡淡道:“我明白了,谢谢你,采儿。要不然,我闯祸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娘娘折杀奴婢了。”采儿惶恐的跪下。 林清越只得说道:“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了,我不耐烦老是叫人起身,明白吗?” “奴婢明白。” 林清越忽然觉得很没意思,只得说道:“你细细说一下,包括那些位份极低的妃嫔,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顾忌。” “是。”采儿应道,“娘娘对于其他的人都要自称本宫,慧妃娘娘和娘娘都是妃,没有贵贱之分。至于其他的妃嫔,现在后宫有五位淑媛,比较得宠的是吴淑媛、凌淑媛,另外三位是林淑媛、李淑媛、王淑媛,还有数不清的淑女。悦君被宠幸后,就会晋升为淑女,淑媛比淑女高一级。一般女子入宫,刚开始都是悦君。”说到这里,她又兴奋起来,“娘娘刚开始就被册封为妃,可见皇上待娘娘不同呢。” 小女孩心思,林清越也不点破,问道:“淑媛再晋封就是妃吗?” “不是。”采儿已经彻底放开了,如数家珍道,“后宫的等级是皇后一人,然后是贵妃、贤妃、德妃、淑妃各一人,再下来妃四人,下来还有贵嫔、贵姬、贵媛、贤嫔、贤姬、贤媛、德嫔、德姬、德媛、淑嫔、淑姬、淑媛各二十八人,淑女是不计的。” 林清越听得头昏脑胀,但为了以后的生活,不得不打起精神:“那皇上怎么之前只有五位淑媛?” “那五位淑媛也是这次太后大寿后册封的,以前宫里只有皇后娘娘,其他的都是淑女和悦君。” ******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吃过晚饭,林清越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只得让采儿服侍她休息。采儿很是为难:“娘娘,你今天刚进宫,皇上说不定会过来” 林清越微微一笑:“你多虑了,今天慧妃娘娘不也进宫了吗?皇上今天不会过来的。” 采儿只得服侍林清越就寝,离开时林清越还不忘提醒她明天把名册给她一份。静静的躺在绵软舒适的床上,回想今天得到的消息。看来这位皇帝是个很精明的人,姜家女儿大脑有问题,却拥有后位,秦家女儿虽然身份尊贵,可她这位林家女儿却有皇子,后宫朝堂正好形成制衡。秦慧虽居于倾云宫,看似恩宠无限,不过恐怕晋升却永远是镜中花,水中月了。而她这位林家女儿会如何呢,林清越却是想不通。似乎拥有皇子,却远离勤政宫,而且她那天在寿宴上的表演,大概会有很多人阻止皇上来找她,但只要皇上没有其他儿子,她就是最好的制衡,暂时应该不会有人来动她。步步用心,耗尽了她的精神,林清越迷迷糊糊的想着,渐渐陷入了沉睡。 但是,事实似乎总与愿违,就像林清越不会想到皇帝册封她为妃一样。 林清越觉得呼吸困难,好像被人捏住了鼻子,不由挣扎着惊醒,迷迷糊糊看到眼前站着人影。林清越揉揉眼睛,待看清眼前之人时,惊得张大嘴巴,却不知如何反应。 ------------ 三十四、洞房 好一会儿,林清越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起来下地,被子缠住了身体,狼狈地翻下地来,她顾不上这些,语无伦次:“龙……皇……我……”一只手臂扶起了她,犹自笑道:“怎么,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心虚了?” 林清越终于反应过来了,屈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心里却在揣测他半夜来此的用意,心“扑通扑通”的直跳。 “行了,这里也没有外人,就不要那些虚礼了。”皇帝扶着林清越坐在床沿,林清越更是心里不安,心思千转百回,踌躇道:“皇上怎会来此?”刚问出口,林清越就想扇自己一个耳光,什么破问题,这是他的地盘耶。 果然,皇帝戏谑道:“那我该去哪里?” 林清越心中暗骂,却是一脸的笑容道:“自然是皇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是臣妾逾矩了。” 皇帝笑道:“好了,这么久没见面,你就没什么想和朕说的?” 林清越到纳闷了,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有那么好的交情了?不过嘴上却应景道:“臣妾实在纳闷,皇上怎么会册封臣妾为妃,臣妾可是比皇上大好几岁呢?” “那你倒是说说你比朕大多少。”皇上突然靠近林清越,林清越身体一僵,语气不自然的问道:“皇上今年多大了?” 皇帝双手不规矩的抱住林清越,林清越大感不自在,却不敢明显的反抗,只得不停的扭动。皇帝凑到林清越耳边,低声道:“怎么连自己男人的年纪都不知道,嗯?“声音里已经有了调情的味道了。 林清越大急,双手推着他的胸膛,反驳道:“你不也不知道我的年龄吗?” “呵呵。”皇帝轻笑,手上却丝毫不松,“原来爱妃是在怪朕不关心你呢。那爱妃告诉朕你多大了。” 林清越大感冤枉,这人什么思维啊,可是又不能说明,只得实话实说:“我今年二十六岁了。”林清越急得想哭,这人与洛辰风完全不同,她根本招架不住。 皇帝却是毫不在意:“看上去不像啊,再说不过比朕大五岁,有什么要紧。”他的手已经开始解林清越的扣子了。林清越再也无法忍耐,一下子推开他,跳了开来。用力过大,皇帝被她推得向后仰去,一手撑在床上,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林清越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手足无措:“对不起,我……我……皇上怎么没去倾云宫?”问出口后林清越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今天这是怎么了,说什么错什么。 皇帝脸色果然变黑,盯着林清越,沉声道:“你希望朕去倾云宫?”语气中竟带了怒气。 林清越自然不敢说是,结结巴巴道:“臣妾……臣妾是觉得慧妃是太后的侄女,皇上好歹要给太后几分面子。” 皇帝脸色缓和下来,漫不经心道:“朕已经去过了。”林清越一脸惊怒的看着他,真不是个东西,刚从别的女人床上下来,就想上她的床。林清越的怒气太明显,皇帝突然一笑:“想什么呢,这么生气?” 林清越正在心中骂他无耻,只听皇帝笑道:“是在骂朕无耻?呵呵,朕只说朕去过倾云宫,又没说去干什么了,你想哪里去了?” 看到林清越一脸纳闷,皇帝伸手去拉她的手,林清越下意识的一缩。皇帝愣了一下,终于没去拉她,淡淡的说道:“朕最近公务繁忙,所以和慧妃喝过交杯酒后就去书房处理公务了。”看了林清越一眼,“本来是不喝交杯酒的,但是太后要求,所以朕……” 林清越明白了,太后还真是偏心自家侄女。不过这皇帝现在来这里,可怎生是好?林清越站在房间中间,不知如何是好。皇帝看了林清越半天,低笑一声,说道:“好了,现在夜已深了,早点休息吧。”看着林清越不动,又道:“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只是朕来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现在出去也多有不便,就在这里睡一晚吧。”说着和衣躺下。 林清越看着他躺在外侧,心里暗骂,现在不方便,天亮了更不方便。可是也不能公然赶人。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跨过他爬到床里侧躺下,只是身边躺着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安心入睡?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躺着,过了一会儿,只听身旁的人开口:“清越,你为什么要离开徐府?”声音平静的就好像问今天天气如何。可林清越却犯了难,不知该如何说。他又问道:“你真的希望有一个人为你袖手天下吗?” “啊?”林清越不明白他怎么这么问。 “就是你那天唱的歌,你真的希望吗?”皇帝问道。 林清越这才明白过来,敷衍道:“只是一首歌而已,哪那么多想法?” 皇帝没有说话,林清越却是没有忍住:“你就那么肯定澈儿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不是你说的吗,他是你救命恩人的孩子?”皇帝反问道。 林清越才不会相信皇帝这么相信她,问道:“那时候我还穿着男装呢,你相信我的话?” 皇帝转过头看着她:“你忘了徐谦懂医术吗?”看着林清越一脸迷茫,耐心解释,“你穿着男装,但只要细看就能认出是女子。徐谦虽是礼部尚书,但医术高明,他一眼就看出你是姑娘之身了,那孩子自然不是你的。” 林清越很是惊讶,没想到只是看就能看出来是不是姑娘之身,这也太厉害了,不由赞叹:“徐大夫真是神医啊,做礼部尚书可惜了。” “什么可惜?”皇帝好笑的看着林清越,“礼部尚书比御医风光多了。” 林清越知道古人的思想,士农工商,医者属于工,当然比不上士,也不争论。闭上眼睛,说道:“早点休息,你明天还上朝呢。”两人不再说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早上醒来,身边已经没人了。林清越记得在宫里每天是要给太后皇后请安的,所以不再赖床,喊道:“采儿。” 采儿很快走进来,后边跟着几个宫女,手里端着托盘,分别放着衣服和盥洗用品。服侍她穿衣洗漱,把她收拾得整整齐齐。走到大厅,林澈居然被一名年纪稍长的女子抱着在大厅里等着了。林清越看向采儿,采儿立刻说道:“娘娘,这是伺候小主子的李嬷嬷。”那女子走上前屈膝道:“奴婢见过娘娘。” 林清越道:“免礼。”欲接过林澈。采儿道:“娘娘,这里到慈寿宫有一段路程,小主子就让李嬷嬷抱着吧。”林清越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向外走去。 坐在竹轿上看着皇宫的风景,一砖一瓦,尽显皇家尊贵,一草一木,可见匠心独运。这座皇宫虽然比不上故宫的宏伟,但是真实的皇家风范显露无遗。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帝王的奢华与尊贵如此,谁人不向往。 翌云宫还真是远离皇宫核心呢,走了好一会儿才到慈寿宫。林清越下轿,在采儿的搀扶下,走进慈寿宫。站门的太监已经报道:“越妃娘娘到。”林清越已经开始努力对着公鸭叫免疫了,虽然不舒服,但不会起鸡皮疙瘩了,在领路太监的带领下向慈寿宫正殿走去。 正殿已经坐了人,太后一身明黄色冠服高坐凤座,右侧坐着一名女子,年纪大约十**岁,也是一身明黄色冠服,只是眼神纯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应该就是皇后了,左下方坐着的赫然是和她一起册封的秦慧,慧妃娘娘了,只不过似乎不太高兴。林清越上前行礼:“臣妾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免礼,赐坐。”是太后的声音。 林清越走到右侧坐下,只见五名女子走上前来,盈盈拜下:“臣妾参见越妃娘娘。”林清越猜到这就是那五名淑媛了,笑道:“免礼。”无意间瞟道慧妃怨怒的瞪着这五名女子。林清越暗道,她刚刚进宫,不应该和这些女子结下梁子啊。细细观察这五名女子,大约都是十七八岁,各有特色,温婉、艳丽、妩媚、清纯,但都是人间绝色,这皇帝倒是口味多变呢。相比之下,秦慧倒不是多么的出众了,自己更是落了下乘,至于皇后娘娘,一看那眼神,都不会把她当作成年女子,没有可比性。 林清越正仔细打量着,太后威严的声音传来:“既然进宫了,服侍皇上便是你们的本分,只要你们安分守己,皇上和哀家自然不会亏待与你们。但是,若让哀家知道你们蛊惑皇上,做出什么对不起祖宗的事来,哀家定不轻饶,明白吗?”最后一句尤为严厉,眼神更是重重的扫向林清越,吓得林清越一个哆嗦。赶紧站起身,和慧妃等人一起躬身:“臣妾谨记太后教诲。” 太后淡淡道:“免礼。”这时才说道:“这是澈儿吧,长得真可爱,来让哀家看看。” 一名太监把林澈抱上去,放在太后腿边,太后摸摸澈儿的头,一脸的慈爱:“澈儿几岁了?” 澈儿软软的声音回道:“一岁半了。” 太后称赞道:“真聪明,什么时候生日啊?” 林清越一惊,她都不知道澈儿什么时候生日,自然从没有过过生日,这下子糟了,澈儿自然回答不上来,茫然地看向林清越。 ------------ 三十五、生日 就在林清越想着怎么敷衍过去的时候,突然皇后向澈儿伸出手,只听见澈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林清越不明白怎么回事,紧张的站起来,还没开口,只听太后一声怒喝:“皇后,你放手。”林清越看到皇后似乎在拉林澈脖子上带的配饰,毕竟力气大,拉的澈儿向前倾去。顾不上礼仪,冲上殿去就欲剥开皇后的手,澈儿的脖子上都有红痕了。可皇后此刻就像抢糖吃的小孩,力气大得很,林清越怎么都剥不开,大喊道:“你放手啊。” 皇后嚷嚷道:“不,我要,给我……。” 林清越急得满头大汗,又找不到东西剪断配饰的系绳,只得和皇后拔河。澈儿的哭声更受让她方寸大乱,直至一声怒喝:“你们在干什么?” 林清越回头看到轩辕朗宇,不禁喜形于色:“你快来帮帮我,她力气好大。” 皇帝疾步上前,怒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帮忙?”几个太监上来,一下子就把皇后的手扳开,皇后大哭,还嚷嚷着什么,但林清越顾不得她,直接坐下哄澈儿。只听见皇帝的怒喝,吩咐送皇后回宫之类的,求饶声一片,场面真是混乱。澈儿还在抽抽噎噎的哭,只听见下面凉凉的传来一声:“越妃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做那个位置吗?” 林清越一愣,只见秦慧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其他人也是眼神怪异,看到一身团龙朝服的皇帝这才意识到现在的处境。急忙抱着林澈走下大殿,跪下请罪:“太后息怒,皇上息怒,臣妾该死,臣妾不是有意的。” “好了,平身吧。你也是一时情急,倒是这帮奴才,越来越不中用了。澈儿没事吧,来,让父皇看看。”皇帝面不改色的说道,林清越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朝茫然看着她的林澈点了点头,起身坐下。太监将林澈抱给皇帝,皇帝让林澈坐在他腿上,看了看他的伤,轻声低哄,还真是一幅亲密的父子天伦图。 林清越心中砰砰直跳,只听见太后的声音传来:“既然进了宫,就要懂得宫里的规矩,再怎么样,也不能和皇后动手。” 林清越又赶紧请罪:“臣妾该死,情急之下没有想到,请太后责罚。” 这会儿,林清越已经冷静下来了,心中感叹,皇宫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这秦桧还真等不及收拾岳飞啊。 “好了。”这声音现在对林清越而言简直就是天籁之音,“母后,越妃也是母子情深,一时情急。倒是那些奴才,看到皇后和小主子有事,居然不阻止,真是该死。”林清越着才意识到,殿上的太监宫女不是刚才的人了。 太后似乎兴致一下子没了,淡淡道:“哀家乏了,都散了吧。”扶着太监的手离开,所有人都恭送太后。 林清越看秦慧恶狠狠的瞪着站在皇帝腿边的林澈,心里打了个冷战。皇帝的声音响起:“你们也都各自回宫吧。”然后率先离开,又是一片恭送声,林清越眼睁睁的看着他抱走林澈,却不能出声阻止,谁让人家现在是“父子”呢。 这么一折腾,林清越回到翌云宫已经是中午了。草草用过饭,心神不宁的回想今早上的事情,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太后看着皇后抢东西,澈儿受伤大哭,却没有命令太监阻止,任由自己大不敬的对皇后动手,显然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毕竟这么点事也不能真把她怎么样。只是那些奴才,林清越随口问道:“采儿,那些奴才怎么处置了?” “娘娘,采儿刚刚去取东西了。”一个小宫女上前道,林清越记得她好像叫春雨。 “采儿去取什么了?” “娘娘昨日让采儿把翌云宫的宫女太监的名单给娘娘一份,采儿去取名单了。“ “哦。”林清越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打个哈哈,“这么一折腾居然忘了,我不是叫你们把名字都做个条幅戴在左胸吗?” “是,奴婢们都带了。” 林清越纳闷:“我怎么没看见?” 那宫女跪下道:“奴婢真的戴了,娘娘请看。”说着还真摘下左胸的条幅奉上。 林清越一看,和衣服同色的条幅,颜色相近的绣线,条幅很小,难怪她没看到。拿在手里细看,却是绣着“春雨”两个字,绣得倒是很精致。林清越感叹,和这些古人还真没办法交流,戴名字是为了什么,怎么倒是展现女工了。 “春雨啊,名字得显眼一点,让人容易看到,你这样根本看不到嘛。” 春雨又是磕头:“奴婢该死。” 林清越现在对“该死”很是光火,大声道:“以后这宫里谁在说自己该死,就直接去死好了。” 一屋子的宫女太监立刻跪下:“奴婢(奴才)该死,请娘娘息怒。” 林清越更怒:“好了,刚说过就忘了吗,都起来吧。” “谢娘娘。”林清越觉得自己要崩溃了,拼命的告诫自己冷静。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向春雨问道:“今天那些奴才怎么处置了?” 春雨回道:“回娘娘的话,每人杖责五十大板,发配到冷宫了。” 林清越倒吸了口气,真是太可怕了。一会儿采儿把名单拿来,林清越静静的坐在桌前翻阅,不是向采儿问一些事情。翌云宫的下人还真不少,草草算来,有一百多人呢。直至太阳落山,林清越才看完。就名单记录来看,这宫里的人都没有什么问题。 晚饭时分,林澈被送回来,林清越让采儿打赏送人的太监,把人都打发走了,赶紧问林澈和皇帝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林澈很开心:“妈妈,父皇说我以后要叫你母妃,不能叫你妈妈了。” 林清越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皇帝不愉快,但是很意外:“澈儿,你怎么叫父皇呢?” 澈儿很是奇怪地看着她:“父皇说他是澈儿的父皇,你是澈儿的母妃啊,你们在一起生了澈儿啊。” 林清越眼角一抽,连杀了皇帝的心都有。狠狠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温声道:“父皇还和澈儿说了什么?” “父皇问了澈儿好多。哦,妈妈,父皇问母妃的生日和澈儿的生日,还有母妃喜欢吃什么。澈儿都不知道耶。”说到后来,有些沮丧。 林清越却猛然想起早上太后问到澈儿的生日的事情。该死,当时皇后闹了一场,居然把这事给忘了。她现在是林家三小姐,却对林家三小姐本尊一无所知,澈儿的生日更是不知道,这可是她们身份的致命破绽啊。 林清越正自思考,只听澈儿问道:“妈妈,妈妈的生日和澈儿的生日是什么?为什么妈妈和澈儿有生日?”这孩子从来没过过生日,林清越自从来到这里,没有老妈提醒,居然也忽略了自己的生日,以致这孩子连生日都不明白。可现在又不能说什么,说了他肯定会追问自己的生日,自己该如何回答。要是他只是她一个人的林澈,倒也没什么,可凡事一旦沾上皇家,就成了是非,林清越也不敢乱说,只得装作疲惫的样子:“澈儿,妈妈今天好累,改天再给澈儿说,好吗?” “好。”林澈憋着小嘴闷声应道,这孩子一向不会反对她。 林清越还不放心:“澈儿,这件事你可不能问别人,知道吗?” “为什么呀?”林澈迷惑了。 林清越此刻却是毫不负责的忽悠小孩子:“因为这个问题只能问妈妈啊,难道你不要妈妈了,要认别人做妈妈吗?” “澈儿不会不要妈妈的,澈儿不要认别人做妈妈。澈儿一定不问别人。”林澈抱住林清越很是认真的保证。 林清越觉得窝心,虽然她对这孩子并不上心,平日里除了教导一下,很少陪他玩乐,可这孩子却把她当做亲生母亲的。亲亲他的额头,林清越喊李嬷嬷带小主子去休息,林澈很听话的说:“妈妈晚安。”被李嬷嬷抱走了。 林清越却是心神不安,她此刻倒是希望皇帝今天晚上来翌云宫,不管怎么说,在这宫里只有他算是她的同盟。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来。林清越心中急躁,按说他昨晚是私下来的,宫中不会记档,既然昨天是在倾云宫,今天怎么也该来翌云宫啊,要不然岂不是明白的告诉大家:这位越妃娘娘就是儿子的陪嫁品,还是个不招待见的陪嫁品。 宫门已经开始上锁了,林清越终于不耐,招来采儿:“采儿,皇上今晚在哪歇息?” 采儿犯难,林清越觉得自己糊涂了,采儿怎么会知道皇帝的行踪。正要说什么,采儿却低声道:“回娘娘的话,皇上今晚翻了慧妃娘娘的牌子。”声音低得堪比蚊子。林清越叹了口气,采儿急忙道:“娘娘不要生气,您可是有小主子呢。” 林清越一愣,知道采儿会错了意,但她也没有解释,只是问道:“我……本宫明天可以不去给太后皇后请安吗?” 采儿却是忧心忡忡:“娘娘,皇后娘娘那是不需要请安的,可是太后娘娘……” 林清越安慰的笑笑:“不要紧,但说无妨。” 采儿皱眉道:“娘娘恕奴婢直言,太后娘娘是慧妃娘娘的亲姑妈,娘娘和慧妃娘娘同时进宫,身份上也没有贵贱之分。娘娘现在就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奴婢担心太后会给娘娘……”采儿没说下去,但林清越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怕太后以此为借口收拾她。 林清越暂时也没什么办法,只得让采儿伺候她就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和林澈的身份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让他们母子粉身碎骨,难道皇帝就没有想到吗?或者是想到了,但是上位者又岂会把她们这种小人物的生死放在心上。林清越越想越不安,一会儿梦见自己被关进了黑漆漆的冷宫,一会儿梦见林澈被侍卫拎走…… 做了一晚上的噩梦,第二天精神萎靡不振,一双熊猫眼是怎么也遮不住。林清越最后一狠心:“采儿,本宫今天不舒服,就不去给太后请安了。” 采儿应道:“娘娘要宣御医吗?” “不用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娘娘。”采儿有些犹豫,“娘娘还是宣御医看一下,这样太后……” 林清越反应过来应道:“好,那就宣御医吧。”说完,走到床上躺好。 宫女放下帘子,御医很快就到了。请安之后,林清越将手伸出去,御医两指搭在脉搏上,看来还不是太变态,可以直接诊脉。一会儿,御医收起手指,躬身道:“娘娘身体无甚大碍,只是忧思过度,睡眠不安所致。微臣这就为娘娘开几副安神的方子,娘娘服用两天就好。”听声音很年轻。 林清越自然知道,以前也经常熬夜,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和气的对御医道:“那就劳您费心了,先生贵姓啊。” 御医忙道:“娘娘太客气了,微臣孙云。” 林清越笑道:“孙御医很年轻啊,以后本宫的身体就劳孙御医费心了。” 孙云连忙口称“不敢”,林清越也知道宫里的忌讳,让采儿赏了孙云一串南海黑珍珠。 既然病了,自然是不必出门了。林清越就在寝室里教教林澈唐诗、算数,然后就自己看书,或者和采儿春雨说说话。三天过去了,倒是有几个淑女来看过她,她不耐应酬,所以闭门谢客。只是林清越纳闷的是,太后和皇帝居然对她生病这件事毫无反应,太后倒也罢了,难道皇帝还真打算让她做一个不待见的陪嫁品。第四天第五天倒是一个人都不来了。虽然暂时躲过了,但是总是生病也不是办法啊,人家真要弄死她的时候,还不会找上门吗? 在床上躺了六天之后,林清越决定主动和皇帝谈一下。一大早,林清越让小明子出去打听皇帝什么时候一个人在书房或者御花园。小明子回来告诉她,皇上下朝之后会先去给太后请安,然后基本上都在御书房。 快到中午时分,林清越让厨房做了份银耳莲子羹。采儿搬出一个大首饰盒子,林清越眼前一晃,好漂亮啊,这些都是她的,还是真的呀。林清越拿在手里把玩着,采儿和春雨上前为她梳妆,很别致的发髻,倒把她那点不多优点――眉清目秀给放大了许多。可林清越坚决不戴那么多的金银珠翠,只挑了一只看上去晶莹剔透的玉簪插在头上,出门去御书房。 到了御书房,守门的侍卫一点都没为难,就去通传。一会儿,皇帝就召见了。拎着食盒走进御书房,挺拔的身影,深邃的五官有些憔悴,林清越愣住了,做梦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他。 “微臣参见娘娘。”淡漠的声音惊醒了林清越,她紧紧攥着适合,低下头淡淡的说道:“免礼。” “呵。”一声轻笑,皇帝走上前来,一手揽住林清越的肩膀。林清越很不自在,偷眼看向洛辰风,他低着头,没有看向他们,林清越想,或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皇帝对着林清越说道:“爱妃,这是朕的表哥,你见过的。”又对洛辰风道:“表哥,这是清越。” 洛辰风一贯的波澜不惊:“微臣不打扰陛下娘娘了,先行告退。” 皇帝说道:“今天就这样吧,小安子,代朕送洛将军。” “是。”皇帝的贴身太监应道,“洛将军,请。”和洛辰风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皇上和她,林清越一时不知怎么开口。皇帝打破了沉默:“爱妃今日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林清越将食盒放在说桌上,道:“皇上操劳国事,臣妾让人熬了银耳莲子羹,给皇上补补身子。” “爱妃真是体贴。”皇帝从身后拥住林清越,在她耳边温柔的低语。林清越不知该如何是好,踌躇着说:“皇上,臣妾有点事要和您说。” 皇帝舔着她的耳垂,含糊道:“你说。” 林清越耳朵痒痒的,强自忍着:“臣妾的身世……”还没说完,皇帝停下来,走到桌后坐下,笑着说道:“爱妃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朕今天晚上去翌云宫,爱妃慢慢说。” “可是……”林清越急道。皇帝却打断她:“爱妃可以帮朕看看这几份折子。”说着推过来几份奏折。 林清越一愣,回道:“皇上,后宫不得参政。” “呵呵。”皇帝似乎心情极好,“没关系,朕不说,爱妃不说,谁会知道?” 林清越犹自拒绝:“臣妾见识浅薄,不敢妄言。” 皇帝坚持道:“又没让你说什么,只是让你看看而已。” 林清越无奈,只得拿起折子。这是几份弹劾丞相专权的折子,林清越迷惑的看向皇帝。皇帝笑道:“上折子的秦远明是慧妃的父亲,太后的嫡亲哥哥,吏部侍郎。” 林清越纳闷:“他举荐谁了吗?” “那倒没有。不过有意思的事你那个便宜父亲,他居然保了丞相。”皇上兴趣盎然。林清越实在猜不透这里的玄机,皇帝又道:“不过明天还会不会继续保,就不得而知了。” 林清越不明白皇上的意思。皇帝却是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温柔地说道:“爱妃这几天身体不适,早点回去休息吧,晚上朕去看你。” 林清越被弄糊涂了,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看皇上笑得一脸奸诈,她猛然明白了,正欲说什么,皇帝却“嘘”的一声:“乖,晚上我们慢慢聊。”然后喊人送林清越回宫。 ------------ 三十六、宠幸 林清越冷笑,这才几天,朝中已经按耐不住了,连等待的耐心都没有,他们离玩完也不远了。不过就是不知皇帝会如何安置她,林清越心中思量,想到可能会为这种事情赔上自己的性命,又是可笑又是恐惧。与平凡的老死床榻相比,这种为国家安定而死应该是重如泰山了吧?不知道那些真正为国家而死的人是怎么想的,她林清越还是想轻如鸿毛的老死床上。 晚上掌灯时分,一声声通报传来“皇上驾到”,林清越赶忙起身迎接,太监宫女俱是一脸兴奋,齐声道:“奴才(奴婢)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大踏步走进寝室,说道:“平身。”林清越赶紧跟上,采儿和春雨伺候着,宫女太监一阵穿梭忙活。林清越站在皇帝身边看着太监宫女忙活,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皇帝发话了:“都下去吧。” 只剩下他们两人,皇帝对着林清越笑道:“爱妃打算站着和朕说话。”林清越不客气的在他对面坐下。皇帝一副不急不忙的样子,轻啜一口茶,缓缓道:“爱妃今天要和朕说什么事情?” 林清越回道:“皇上知道臣妾不是林家之女,澈儿也不是皇子。但是现在,臣妾和澈儿的身份有很多破绽,臣妾想问一下皇上,该怎么做?” 皇帝道:“爱妃,真真假假,本就说不清楚,现在你就是林家小姐,朕的越妃,澈儿就是爱妃的义子,也是朕的义子。” “臣妾知道。”林清越说道,“只是,假的也得让人说不出话来,就算心里猜测明白,但是也要让人拿不出证据来。可是臣妾现在连林家小姐的生辰八字尚且不知,还有澈儿的。” “哦。”皇帝很是惊讶,“澈儿的生成八字你不知道?林家也没和你说过她家女儿的生辰八字?” 林清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只得硬着头皮道:“澈儿现在身份特殊,生辰八字自然得和皇上商量一下,不过应该是在十一二月吧。至于林家,从来没说过林小姐的生日。” “是这样,那澈儿的生日就是十一月十一日,出生时辰是辰时。至于林小姐,你就记住是七月七日好了,反正你是找回来的,很多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林清越心中郁闷,一个是光棍节,一个是情人节,他还真会挑,完全不记得林小姐的生日和皇帝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林家报的。只得继续道:“臣妾和皇上相识的过程很多人都知道。” 皇帝似笑非笑:“这你不必担心,你只要把失忆被救的事情安排在澈儿出生那年年初就可以了,你是伤好之后下山途中遇到朕的,相遇的地方你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林清越明白了,假作真时真亦假,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不必太较真,低眉顺目的应道:“臣妾明白了。” “爱妃一向聪明。”皇帝称赞,“爱妃应该明白,澈儿不管如何,是不能继承大统的,甚至也不能封王。” 林清越不明白他的意思,她当然知道澈儿是不能封王的。皇帝看她迷茫,笑着问道:“爱妃可想过你和澈儿的将来。”林清越更不明白了,她一颗棋子,将来还不是任由他这个天下主宰揉圆捏扁吗? “爱妃,在这宫里,对于嫔妃而言,最好的保障就是儿子,可是澈儿只是义子。有朕在,自然不会有人说什么。可万一朕不在了,这个义子的身份给不了你们任何保障,甚至会成为致命的原因。”皇上今天真是奇怪。 林清越轻笑:“那能怎么办,难道你会跟他们说,澈儿是你亲儿子。别说他不是亲的,就算是也不能说啊。”皇帝最不会做的就是有损圣明天子形象的事。 “爱妃真聪明。”皇帝做到林清越身边坐下,附耳说道,“如果过澈儿有个弟弟是朕的亲生儿子呢?” 连馊主意都不是,林清越丧气道:“这怎么可能,澈儿的爹妈早就死了,就算没死,他弟弟也不会是你的儿子呀。” 皇帝呛了一下,半天说不出话来。林清越赶紧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皇帝却是苦笑不得:“你想什么呢。” 林清越没好气的说道:“我想什么,这根本就是异想天开都不可能的事情。” “怎么不可能。”皇帝嬉笑道,林清越不明所以,“你给朕生个儿子,不就是了嘛。” 林清越呆住了,这人还真是荤素不忌。皇帝却躲闪着她的眼神,说道:“你想,如果你生了皇子,那就是澈儿的弟弟,将来封王甚至继承大统,到时候谁还敢对你们母子的身份提出质疑。就算心里怀疑,谁会为这种说不清楚的事情去得罪一个王爷甚至是皇帝。” 林清越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是她还是说道:“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呢,你现在这么年轻,怎么会不在?再说我又没得罪谁,谁会千方百计要我的命。” 皇帝转过头正色看着她:“清越,你这话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不是吗?皇宫本就是是非地,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吗?就算你走在朕前面,别忘了,你可是直接和秦慧一起封的妃,秦慧会怎么想?那些和你一起进宫的女人会怎么想?那些比你早进宫的女人又会怎么想?你这么聪明不会想不到吧?” 林清越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只是这些事还比较遥远。皇帝突然抱住她,低声道:“清越,你已经是朕的妃子了,一生都不可能离开皇宫,离开朕的。” 林清越突然说道:“你会放我走吗?” 皇上震惊得看着林清越,仿佛她是个怪物:“你在胡说什么,诏书下达,你的名字已经上了玉牒了,你居然想离开。” 林清越很认真的说:“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啊。越妃娘娘可以病逝,或者可以打入冷宫,谁会去关心一个死人或是进了冷宫的人呢?” “那澈儿呢,你认为你能带走他吗?” “可以啊。小孩子更容易生病,夭折啊。你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林清越急切的说道。 “呵呵。”皇帝突然冷笑,“清越,看来你很想离开呢。不过你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是的,你死了或者进了冷宫或许是不会有人关心了。但是澈儿,哪怕有一丝的破绽,都有人关心,你确定这世上有不透风的墙?到时候,你一个弱女子,如何保证你们母子的安全。” “清越,从你走进这座皇宫起,你就没有选择的权力了。只有朕的身边,你才能获得最大的安全保障。” “皇上,你将来会有很多的孩子的。”戚夫人不也给刘邦生了儿子吗,可结果呢?这等下场,几千年来谁不闻之色变。 “你是说慧妃吗?你大可放心。”皇帝愣了一下,说道。 林清越心中冷笑,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嘲弄的说道:“皇上会让秦家女儿生下皇子吗?” 皇帝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无论如何,今晚圣驾都要在翌云宫的。 “清越,你有喜欢的人吗?”皇帝突然发问,让林清越一愣,皇帝却以为她默认了。接着道:“他是谁?”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林清越低声道:“没有,你多想了。” 皇帝一眼不错的盯着她:“爱妃,今天对洛将军的印象怎么样?” 林清越心猛地一跳,他知道什么了吗?面露微笑道:“臣妾和洛将军不熟,没什么感觉。” “也是,表哥第一次见爱妃时,爱妃还穿着男装,意外震惊也是正常的。”皇帝微微一笑,可林清越却感到一股寒意。“不过爱妃这样,朕还以为爱妃要为心爱的人守身呢。” 林清越勉强笑道:“皇上多想了。” 皇帝却走到林清越身边,抚上她的肩,声音极尽温柔:“既然如此,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也该就寝了。” 林清越一动不动,她自然明白这个男人想做什么。不管她对封妃之事如何不满,但事实不可更改,皇帝可以不宠幸某个妃子,但是妃子不能拒绝皇帝的宠幸。既然已经是这样了,怎么在这个环境中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很多年后,林清越回忆起这一幕,命运最喜弄人,就在你认命之后,它却再次将你愚弄,世间没有不可能,只是换了个方式而已。 皇帝看她不动,挨着她坐下,轻笑一声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低语道:“你说的‘假也得假的让人说不出话来’,不是吗?” 林清越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闭上眼睛浑身颤抖,感觉温热的唇如羽毛一般拂过她的额、眉、鼻、唇,滑向脖子。这是和洛辰风完全不同的男人,洛辰风是冲动的,可是他却不缓不急,充满了挑逗。林清越昏昏沉沉的,突然感觉锁骨一凉,她的衣服已经被解开了。男人将她一把抱起,轻放在床上,林清越下意识的要躲开,却被男人俯身压住。林清越抓住他的手,呢喃:“不要。” 皇帝却低头轻笑:“别怕,我会很小心地,不会弄疼你的。” 林清越被弄得浮浮沉沉,如波浪上的一叶扁舟。可撕裂的锐痛让她大叫出声,忘了一切,使劲推着身上的人,哭喊道:“你出去,好痛。”谁说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男人不会让女人感到痛,根本就是骗人。 轩辕朗宇紧张的满头是汗,一动不敢动,亲吻着哄到:“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乖。” 林清越却是再也不肯相信,捶打着要他出去。可是轩辕朗宇却是再也忍不住,激烈的开始横冲直撞。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结束了,林清越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了。谁说女人也会快乐,根本就是骗人,她只感到疼,疼的要命。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也听不清了,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皇帝应该都下朝了,也不必去慈寿宫请安了,她呼唤采儿准备热水。坐在热气腾腾的浴盆中,林清越感觉舒服了很多。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太难过。她虽然生活很自律,但也不是三贞九烈的角色。就当是一个固定的床伴,虽然这个床伴不只有她一个女人,但看在管吃管住还有人伺候的份上,也只好将就了。妃子本身就是皇帝的情妇,只不过是合法了而已,做情妇还清高什么呢?她不由又想起洛辰风,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或许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了吧,昨天见面时那么平静。不记得也好,这世上的事情,很难如愿,忘记也是老天爷的恩赐。 吃过饭,林清越决定去花园逛逛,当然不能少了林澈,他可是皇宫中唯一的小主子。鉴于金主有太多的情人,要想过清净的日子,适当的示威是完全必要的。 牵着林澈的小手,缓缓走在御花园的小道上,这不,迎面就走来了和她平起平坐的慧妃娘娘。不同的是慧妃娘娘一脸小心陪笑地扶着太后娘娘,身后跟着的除了宫女太监,还有几位淑媛娘娘和不认识的女子,看服饰装扮应该是淑女。鉴于以后的生活安定,礼貌是必须的。林清越一脸笑容的走上前,屈身行礼:“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 “平身吧。”太后倒是一脸的笑容,牵起林清越的手说道,“越妃啊,你可要争气,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啊。” 林清越心里奇怪,却是害羞道:“太后莫要取笑臣妾。” “哼。”慧妃嗤笑一声,“姑姑,您就别担心了。越妃可是在宫外就能开枝散叶的,进了宫自不必说了。你说呢,越妃?” 林清越还没来得及说话,太后斥道:“慧儿,别胡说八道。越妃比你大,你怎么也该叫声姐姐。再说了,皇嗣之事,岂容你胡言乱语?” 慧妃很是不甘的瞪了林清越一眼。慧妃的态度可以猜得到,不过太后就有点反常了,难道她真的希望皇上子嗣繁盛。可是又不想作伪,只见她眉开眼笑得牵过澈儿的手,温和地问:“澈儿,喜欢皇宫吗?” 孩子不懂大人的心思,很老实的点头:“喜欢。” “哦。”太后牵着澈儿走在前边,她和慧妃并列跟着,前面那对祖孙相谈甚欢。终于,太后又问到了林澈的生日,看着林澈一脸茫然,林清越赶紧答道:“回太后的话,澈儿的生日是十一月十一日,只因臣妾没有给他做过生日,所以澈儿并不知道。” 太后转过身看着林清越,叹气道:“我也知道,一个女人未婚生子的艰难,你以前怨恨皇帝,也是应该的。皇帝也一直很愧疚,说是对不起你们母子,这次更是说什么也不肯再委屈了你们。现在澈儿虽然是义子,可你们母子总是有个归宿了,过去的事买你就不要再计较了。” 林清越赶紧道:“太后严重了,皇上对我们母子一直照顾有加,臣妾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怨恨呢?”宫里的人思维都不太正常。 “这样就好,以后可要记得给孩子过生日。”太后转过身,又笑道,“皇帝今怎么有兴致逛园子了,咱们过去瞧瞧。” 抬头看去,对面走来的一身明黄色,可不是皇帝。只听身后一片低呼声,林清越回头看去,面如桃花的女人一个个面色激动,有几个压抑不住低呼出声,眼神热烈的看向他们的男人,大概有一阵子没见了,宫廷的女人啊! ------------ 三十七、出宫(一) 皇帝也看到了她们一行,缓步过来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太后含笑道:“免礼,皇儿今天怎么有空来花园了?” 众人见过礼后,皇帝含笑扶着太后道:“今儿心情烦躁,来散散心。今天怎么都遇到一块儿了?”眼神淡淡的扫了后面的众人一眼,仿佛这些人只是路人甲。 太后道:“慧儿陪着哀家逛园子,不料想都遇一块儿了,大家一起也热闹。” “哦。”皇帝的声音意味深长,显然不信会如此巧合,“难得今都遇一块儿了,我们去亭子里坐坐吧。” 临湘亭不大,周围竹子环绕,上面泪痕斑斑,应该是湘妃竹。亭子里面摆了一张石桌,四个石凳。皇帝太后坐下之后,林清越和慧妃也被赐坐,其他人则在旁边站着伺候。 “皇儿因何烦躁?”太后问道。 皇帝淡淡笑道:“还不是朝上的事。”显然不欲多谈。 太后也没再问,众人一块儿说笑,看上去其乐融融。母慈子孝,后妃贤达,如果在以前,林清越很难想象,可是现在,她却是其中一员。众人也都争着逗林澈,直夸他聪明,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和皇帝的女人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快到中午时分,太阳已经开始释放它的全部能量,太后感觉乏了,便回慈寿宫了,众嫔妃眼巴巴的望着皇帝,林清越也不好离开。皇帝淡淡的道:“朕还有事,就不陪众爱妃了。”带着随侍转身离去。众嫔妃都各自散了,林清越带着林澈回宫。 像前几日一样,林清越教林澈认字。林清越不知道天才是什么样子,不过林澈应该算是天才了,一岁半的孩子已经能算一位数加减法了,虽然是数着指头。教的诗也能背出来,虽然不懂意思,不过还小,也不能太苛求。要说这孩子还真是省事,记得她的侄儿小时候可是哭得那叫惊天地、泣鬼神,可这孩子哭了只要哄哄很快就停了。林清越教得认真,林澈学得认真。好一会儿,林清越觉得脖子有点僵,刚想活动一下,却看到站在她身后的人,赶忙跪下喊道:“臣妾参见皇上。”心里却在揣测他大中午来找她的目的。 皇帝伸手扶起她:“不必多礼,这里没有外人。”又看了看直直看着他的林澈,道:“你在教澈儿认字?” “回皇上,臣妾才疏学浅,只是陪孩子玩罢了,打发时间而已。” “你一定要这么客气吗?”皇上似乎有些不悦,林清越也不敢说什么,只听道,“你也该教教他规矩,每次见到朕都不行礼,别忘了朕是他的父皇。” 林清越这才意识到,她确实从来没教过澈儿对长辈的行礼,认为孩子还小,少年老成也不尽然是好事。可在宫里,刚才在御花园,澈儿没有向长辈行礼确实很失礼。唯唯诺诺道:“臣妾该死,臣妾一定注意。” 皇帝心情似乎更恶劣,喊道:“来人。” 只见他的贴身太监小安子快步走进来,恭敬的低着头:“奴才在,皇上有什么吩咐?” 皇帝不耐的挥手:“抱小主子下去,朕有话要和娘娘说。” “是。”小安子过去抱起林澈出去,林清越看着皇帝,不明白什么事值得这位主子大中午顶着太阳过来。 “你坐吧。”皇帝叹了口气。林清越不客气的坐下。皇帝缓缓喝着茶,半天道,“清越,你很讨厌朕吗?” 林清越确定这位爷今天不正常,笑道:“皇上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后宫的女人巴结他都来不及,怎么还会讨厌。 “今天秦远明又上折子了,这回是证据确凿啊。”皇帝突然转移话题。林清越一时反应不过来,说道:“这不很正常吗,他前几天就上了折子,肯定会准备证据,怎么说也是丞相,空口无凭怎么参?” “爱妃,明天我们去骑马,怎么样?”皇帝也不知怎么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 林清越回道:“臣妾不会骑马。“ “没关系,明天朕教你。”皇帝笑得满面春风,林清越更纳闷:“皇上,这样会不会让人说闲话?毕竟皇上九五之尊,抛下国家大事教臣妾骑马,会让人诟病的。” “让他们说去,朕早就想教你骑马,可惜上次骑马不久之后,你就离开了。”说到后来,声音渐渐带着遗憾。 林清越没敢再继续这个话题,说笑道:“臣妾很笨的,怕学不会皇上会生气。” 皇帝笑道:“这有什么生气的,朕有那么可怕吗?” 林清越腹诽,自古伴君如伴虎,一会儿清越一会儿爱妃,还不可怕。但还是陪笑道:“那说好了,皇上到时候可不许嘲笑臣妾,不耐烦臣妾。”言语带了几分撒娇。 皇帝搂住她,哈哈大笑:“爱妃真狡猾,明明是不让朕生气,现在却连嘲笑也不行了。” 林清越佯怒推着他:“皇上取笑臣妾,臣妾不理皇上了。” 看着林清越痴缠撒娇,皇帝心情却是十分愉悦,亲吻着林清越的脖子低笑道:“好,朕不笑,爱妃可不要不理朕。”说到后来,气息变粗。 林清越推着皇帝,又羞又急道:“皇上,现在大中午呢。”怎么什么时候都能精虫上脑。 皇帝放开她,喘气平息着自己,道:“朕晚上过来。”说完抱住林清越狠狠地啃了一下,转身就走。 林清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已经没影了。喊采儿、春雨进来,林清越问道:“怎么皇上来了都不通报?” 采儿一脸的喜色:“回娘娘的话,是皇上不让说的,怕打扰了娘娘。皇上对娘娘真用心呢。” 林清越笑骂道:“小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奴婢该死。”说着该死,却是笑着。这几天相处,宫女太监也都知道这位主子不喜人说“该死”,为人也和气,所以说话大胆了许多,“奴婢说的是真的,就说吴淑媛和凌淑媛,先前也是极受宠的,可皇上从来没有大白天去看过呢。” 林清越心中笑小女孩的单纯,今天之所以不通报,怕也是不想让人知道吧。如果不是刻意留心,谁会知道皇帝今天中午来过翌云宫?对啊,他今天来做什么?看着林清越坐着发呆,采儿轻唤道:“娘娘,你在想什么呢?” 林清越敷衍道:“没事,就是困了,想要午睡,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是。”两个小丫头把床铺都整理好,乖巧的退下。 林清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着皇帝今天的举动,秦远明参姜丞相,这应该是他乐见的,他说过丞相在算计他。可是为何要来跟她说呢,他不应该去找慧妃吗?莫非这又和她那便宜老爹有关,他也没说林冲今天是什么态度啊。实在想不通,林清越觉得脑细胞最近死亡率太高,再这么下去,早晚得忧虑而亡。哎,别人做妃子怎么就能做得风生水起,自己就得天天担惊受怕。 晚上正准备吃晚饭的时候,皇帝就到了。一大堆人手忙脚乱的参拜,时间还很早,既然赶上了,自然得一起吃饭,她们母子饭菜简单,自然又是一阵忙乱。好好一顿饭,这么一折腾,吃完后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了,宫女太监自然很识相的退下。男人与女人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不像第一次那么疼,甚至她也感觉到了欢愉。按说这人夜夜不空,怎么像八辈子没碰过女人一样。林清越被折腾得奄奄一息,最后苦苦哀求,才算结束。 第二天,皇帝果然带林清越去骑马,林清越累得不想去,可想到出宫不易,舍不得放弃。没有大张旗鼓,林清越一身男装。还是上次的马场,不过人多了很多,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看到轩辕郎宇,很恭敬的行礼,对林清越也是客客气气。林清越不喜人多,皇帝似乎看出她的不耐,低声道:“朕今天只教你骑马,不管他们。”然后命侍卫牵过一匹马,将林清越抱上去,疾驰而去。将众人甩在身后。 一片开阔的草地上,只有他们两人,林清越担忧道:“就这样把他们甩下,合适吗?” 皇帝不以为然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们本就是陪朕和爱妃的,不需要自然得甩开啊。” “可是。”林清越还是有些担忧,“我这个样子,你毫不忌讳,不怕他们想歪吗?” “什么想歪。”皇帝很不理解。 看来现在的风俗还是淳朴的,没有同性恋这一说,林清越也觉得自己多想了,笑道:“没事,我是担心他们会以为你喜欢男色呢。这样谁还敢陪你啊?” 皇帝猛然将林清越拉近,邪魅一笑:“真是喜欢男色还是喜欢女色,爱妃不知道吗?要朕证明吗?” 林清越忙到:“还是不要了,你不是要教我骑马吗?怎么尽说胡话?”果然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林清越还真被那一笑闪了神。 “还是现在可爱。”皇帝轻叹,“清越,咱们打个商量,怎么样?” 林清越挑挑眉,看着他。皇帝道:“以后没外人的时候,你就不要自称臣妾了,更不要说‘臣妾该死’这种话了,好吗?” 林清越被迷惑了,他的神情很认真,让林清越不忍拒绝,道:“好。” 皇帝大喜:“那你可不可以叫朕的名字?” 林清越踌躇:“这是大不敬,太后会说臣妾的。” “清越,现在就我们两人,不会有人知道的。”皇帝此刻就像个小孩子,“你叫嘛,叫来我听听。你从来都不叫我的名字,就连亲热的时候,你都不会叫朕的名字,朕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林清越心一沉,淡淡道:“她们和你亲热时叫你的名字吗?” “什么?”皇帝一愣,猛然明白林清越的意思,低声道:“不会,我只想听你叫。”说到后来又理直气壮了。 林清越被缠的没办法,只好敷衍了一声:“郎宇。” 皇帝还是不满:“叫我宇。” 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林清越不耐道:“宇,这下可以了吧,是不是该骑马了?” “好,我们这就骑马。”轩辕郎宇就像得到盼望已久的玩具的小孩,一脸兴奋,“以后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你就这么叫我,好吗?” 林清越点点头,看着一脸雀跃的男人,心里却是半分感动也无,她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而已。和别的嫔妃他也会这么说吧。 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英雄纵横疆场,感受马踏飞燕的豪情。现在终于骑在马上,林清越却是一点豪情都没有。她骑在马上一动不动,轩辕郎宇怎么说都没办法,只得上马,两人共乘一骑,任由马儿自己溜达。 林清越昏昏欲睡时,轩辕郎宇突然笑道:“你可别再睡着了。” 林清越一个惊醒,不满道:“我又不是总是睡觉,干嘛这么说?” “呵呵。”轩辕郎宇揶揄道,“上次你没睡吗?” “上次……”林清越下意识反驳,猛然想起是有一次轩辕郎宇带她来骑马,那时候他还是龙公子。那次,天哪,那次这家伙夺了她的初吻啊,亏她还一直以为洛辰风是她的初吻。心情顿时郁闷,不悦道,“我早就说过我学不会骑马,你偏要带我来。” 轩辕郎宇温和的笑道:“不会就不会,反正以后又不指望你上战场,不要沮丧嘛。” 林清越对这个人越来越摸不透了,明明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却偏偏装糊涂。这种看不透的感觉让她不舒服,她闷闷道:“我想回去,一点意思都没有。” 轩辕郎宇看她兴致不好,倒也没有坚持,说道:“现在还早,难得出来一次,我们去逛逛京城。” 林清越对和他一起逛街犯怵,犹豫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吗?上次……”上次差点把命丢了,林清越可不想再遇第二次。 轩辕郎宇安慰道:“放心,不会有事,咱们这次不出京。还有侍卫呢。” 林清越本来就是担心安全,轩辕郎宇这么说,自然高兴,灿然一笑:“那我们快走吧,要不然太晚了。” 轩辕郎宇哈哈一笑:“遵命,娘子。”一拉缰绳,飞驰而去。 ------------ 三十八、出宫(二) 街上人来人往,他们就像最平凡的夫妻一般穿梭其中。林清越自从来到这里,还没有好好逛过街,看什么都稀罕。全手工制作的首饰,虽不比皇宫里的精美,却多了一份自然,纯朴。林清越爱不释手的把玩,轩辕郎宇就已经付了钱。更让林清越惊讶的是居然有人卖她当初设计的布偶,做工倒是比她做得精致,不过林清越觉得没有她的有神韵,心中得意,不禁笑出声来。 “老板,这些布偶多少钱?”只听轩辕郎宇问道。 林清越奇怪,他又没小孩,怎么会买这东西:“你买这些做什么,都是小孩子玩的?” “你不是喜欢吗,买下来好了。”轩辕郎宇温柔道。 林清越心中叹息,此刻他真是十佳好男人,也不好说什么,道:“我不过看着稀奇,谈不上喜欢,走吧。”说着又向下一个摊子走去。 “你喜欢什么?”皇帝兴致勃勃的问道。 林清越歪着头想想,还真没什么是她特别喜欢的,笑道:“我喜欢稀罕的东西,不常见的。” 皇帝神秘一笑:“那我们得去一个地方,那里的东西都是稀罕的。”拉着林清越就跑,一点皇帝的样子都没有。 穿过一条街,冷清了很多,一个摆摊的都没有,只见三五成群的人从街道两旁的店里出来,非富即贵。林清越扁扁嘴,不满道:“这里根本就是不是闹市区嘛,能有什么稀奇?” “不要急嘛,咱们进去看看。”轩辕郎宇此刻就像在哄小情人的大男孩,拉着她走进最近的店里。 林清越在宫里虽然时间不长,可毕竟也算是见识过一些奇珍异宝,可还是被店里的一些东西给吸引住了。通体雪白晶莹的奔马,桀骜不驯、羽毛清晰的金雕……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或者自然景观,都极具神韵,那一眼就带来的惊叹与震撼,林清越觉得原来所在的机械时代反倒是一种退步,这才叫艺术,才叫智慧。看着她一脸的惊叹,轩辕郎宇笑道:“没骗你吧。” 林清越不满道:“你有那么多宝贝,怎么我从来没见过这些啊?” 轩辕郎宇还没说话,旁边的店伙计陪笑道:“公子,夫人,这些只是不值钱的小玩意。两位若是想看宝贝,请跟小的来。” 林清越很好奇,跟着伙计进了内堂,不禁大失所望。伙计滔滔不绝的讲着那些宝贝的材质,价值,她也听不懂,这些东西和外边的比,流于形式,差了一筹。林清越打断伙计的话:“小哥,这些东西家里太多了,我倒觉得外边的稀罕。” 伙计一愣,林清越觉得自己好像在炫富,倒是轩辕郎宇说道:“小哥,我娘子不懂这些,只是觉得外边的好看。咱们就去看外边的吧。” 伙计立刻又一脸笑容:“公子夫人,请。”服务意识上就是好。 林清越看了一会儿,挑了几件很抢眼的植物雕刻,和一方莹白的砚台,反正不用担心价钱。伙计把东西包好后,付了钱自有人来拿走。 出了店,林清越扫了一眼周围的店,果然,有一家店名集宝斋,林清越笑道:“这名倒实在,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宝贝。” 轩辕郎宇拉着她的手道:“有没有宝贝,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林清越任由他拉着,打趣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私房钱花光了?” 轩辕郎宇哈哈大笑:“你也太小看你男人了,这么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林清越妩媚一笑:“你说的,一会儿可不许舍不得掏银子。”边说便迫不及待的向店里走去。 和刚才那家店没有太大差别,林清越拿起一个紫砂茶壶看了半天,摇摇头放下。没什么稀奇,林清越挑了一些配饰和一个金锁让店家包起来。从店里出来,天色已经不早,林清越沮丧道:“是不是该回去了?” “以后还可以出来,不要难过。” 林清越知道这不过是一句安慰的话,两人慢慢的向马车走去。马车平稳的驶向皇宫,最终还是林清越打破了沉默,问出了憋了很久的疑问:“你那个皇叔,现在怎么样了?” 轩辕郎宇挑挑眉:“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原来还记得。”看着林清越不说话,他冷笑一声,“人生最伤心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年丧子,一病不起,不过是在等死而已。” 林清越倒吸了一口气,让人生不如死啊。她结结巴巴的问道:“怎……怎么……就死了儿子了?” 轩辕郎宇看了林清越一眼,林清越立刻道:“想必是报应,他心心念念要杀你,现在自己死了儿子,大概是老天也看不惯了吧。” 轩辕郎宇拉过林清越将她抱在胸前,叹了口气:“清越,你为什么不能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妃子呢?” 林清越大惊,急忙说道:“我可什么都没做,一直很安分的。”自古以来皇帝都不允许后宫的女人有非分之想,汉武帝的立子杀母就是为了杜绝后宫弄权。 “呵呵,你紧张什么?”轩辕郎宇轻笑,将林清越拉回怀里,“你当然不会有非分之想,但你爱瞎想。清越,给朕生个儿子。”说到后来竟带着无奈的恳求之意。 林清越闷闷的说:“这个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你这么年轻,将来儿子不会少的。” “唉。”年轻的帝王居然会叹气,林清越不明白他到底什么心思。她知道自己赌不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回宫后,轩辕郎宇去了书房,让人送林清越回宫。回到翌云宫的时候,东西已经送来了。林澈一天没见她,扑了上来,林清越抱起他亲了几下。收拾过之后,她把外面买的东西拿出来,金锁是林澈的,其余的就分给了伺候她的宫女太监。看着各人喜滋滋的谢恩,林清越打心底里同情他们。砚台要送给皇上,不管他稀罕不稀罕,姿态是要有的,其实她也挺可怜的。 用过晚饭后,采儿兴高采烈的告诉林清越,今天太后召见了林澈,很是喜欢,一个劲的夸林澈聪明,中午还留在慈寿宫用了膳,一直到午睡时才送回来。林清越问道:“今天宫里没什么事吧,各位娘娘没有说什么吗?” 采儿顿时低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林清越。林清越轻叩桌子,微笑道:“你不必顾忌,本宫不会生气的。” 采儿这才低声道:“慧妃娘娘大发脾气,把宫里的一个太监打残了。几位淑媛娘娘倒没有什么动作,吴淑媛,林淑媛和李淑媛都在慈寿宫和小主子一起用了饭,凌淑媛说是不舒服,王淑媛没有出门。” “凌淑媛什么病啊,严重吗?”林清越习惯性的问道,她记得那个凌淑媛好像蛮得宠的。 “奴婢没打听出来,只是听说不舒服,但具体没人知道。”采儿一脸惶恐。 林清越安慰道:“你不用紧张,本宫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正说话,小明子通报陛下派了一个小太监过来,林清越赶紧传见。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太监走进来,恭恭敬敬行礼:“奴才参见娘娘。” “免礼。”林清越笑容得体的虚抬了一下。 小太监一脸小心道:“娘娘,陛下让我来跟娘娘说一声,今儿累了,就不过来了。” 林清越贤惠的说道:“陛下龙体要紧,本宫当什么大事,还巴巴的让公公跑这一趟。公公怎么称呼啊?” “娘娘折杀奴才了,奴才是陛下的传唤公公,小成子。”小太监看到她没生气,如蒙大赦。 “原来是成公公,大晚上的让公公跑这么一遭,受累了。”淡淡的道,说着转身对采儿道,“采儿,把本宫那只玉镯给成公公。再把那方砚台拿来。” “奴才谢娘娘赏赐。”成公公跪下感激涕零。 林清越扶起他,亲手把砚台交给他,温和的笑道:“公公客气了,这砚台是本宫今天特意买来准备送给皇上的,既然皇上不过来了,就麻烦公公代本宫呈上去。” 成公公小心翼翼的接过:“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交给皇上。奴才告退。” 林清越吩咐小明子送客,采儿却宽慰道:“娘娘,皇上今天出宫,或许真的累了。” 林清越一笑:“是啊,本宫也累了。采儿,服侍我休息吧。”采儿松了口气,上前为她宽衣。 一夜好眠,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慈寿宫给太后请安。自从进宫,晨昏定省就不按时,今天该好好请罪了。没想到,慈寿宫今天正上演一场好戏。 ------------ 三十九、死亡 林清越走进慈寿宫的时候,人都已经到齐了。太后正一脸喜气的拉着凌淑媛的手,亲热的说着什么。林清越行礼后,太后笑吟吟的说道:“越妃也来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凌淑媛怀孕了,这可是大喜事啊。” 林清越一愣,立刻贺喜道:“是吗?恭喜啊,这可是大喜啊。几个月了?” 凌淑媛一脸的娇羞:“两个月了,臣妾也是昨天才知道自己有孕了。” 林清越又说了些道喜的话,规规矩矩的坐下来,太后一定要等皇帝早朝结束,宣布这个好消息。林清越暗暗打量着众嫔妃的脸色,秦慧眼神不甘,几位淑媛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看着凌淑媛尚且平坦的小腹,她心里也觉得酸楚,那个昨天还要她生儿子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已经有孩子了。 太后和凌淑媛亲热的说着体己话,嫔妃们也不厌其烦的说着恭维贺喜之词。今天的早朝似乎很漫长,林清越已经很是厌烦,却不得不附和着。好不容易一声“皇上驾到”,林清越觉得真是天籁啊,轩辕郎宇大步走进来,林清越和众人一起行礼,太后却不等皇帝行礼就从凤座上走下,高兴地拉着皇帝的手道:“皇儿大喜啊。” 轩辕郎宇扶着太后走上宝座,含笑问道:“母后,何喜之有啊?” 太后拍拍皇帝的手道:“祖宗保佑,你已经二十一了,尚无子嗣,哀家一直操心。现在好了,凌淑媛有孕了,哀家总算放心了。” 轩辕郎宇侧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凌淑媛,凌淑媛粉面含羞的低下头去摸着小腹,轩辕郎宇也很欢喜:“这确实是件喜事……”突然一个小太监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皇上,翌云宫来人说小主子不好了。” 林清越“霍”的站起,厉声问道:“怎么回事?什么叫不好了”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连连磕头:“娘娘,是小主子身边的李嬷嬷派人来的,具体情况奴才也不知道。” 林清越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站立不住,旁边有人扶住了她,喊道:“来人,摆驾翌云宫。把所有御医宣到翌云宫,为小主子诊治。”是轩辕郎宇,扶着她往外走去,柔声道:“你别担心,小孩子生病,不会有事的。” 林清越点点头:“对,小孩子生病,常有的事,不会有事。”她侄儿小时候经常生病,不一样平平安安的吗?有什么紧张的? 林清越从来没有觉得翌云宫离慈寿宫这么远,轩辕郎宇安抚她,让她不要急,她还是一直催抬轿的太监快点。终于到了,林清越不等停稳,疾步向前跑去,后面轩辕郎宇喊着让她小心点,她置之不理。刚进翌云宫,林清越一颗心直沉。翌云宫宫中一片凄惨,宫女太监战战兢兢的跪下齐声道:“娘娘节哀。”林清越一脚踢开最近的一个太监,直奔林澈的寝室,宫女太监太医跪倒一片,齐声道:“娘娘节哀。” 林清越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前,林澈就像睡着了一般,静静的躺在床上,林清越轻轻地抱起他,她的孩子,今天就要离开了,她不舍得问问孩子的额头。轩辕郎宇走进来,轻轻地抱过林澈,交给身边的一个太监,喊过一个御医,说道:“娘娘悲痛过度,让她好好睡一觉。” 太医战抖着声音道:“遵旨。”然后给殿里点上了香,林清越感到头昏昏沉沉的,慢慢失去了意识。 林清越睡的很沉,全然不知在她沉睡中,朝堂后宫已然是一片阴云笼罩。越妃义子猝死就像是星星之火,将后宫朝堂烧得一片大乱。 勤政宫上书房中,所有的御医浑身颤抖的跪在地上,书房里充斥着年轻的君王雷霆震怒的吼声:“一群废物,这么多人居然治不了一个孩子,现在居然连死因都查不出来,朕要你们何用?” “臣等罪该万死。”战战兢兢的太医们已经不会说别的话,只是机械的一沉不变的告罪。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天,一个个面色灰白。 已经闻声赶来的大臣们更是吵得不可开交,有的坚持上奏要彻查小主子的死因,已经开始相互攻击。有的已经直言不讳的将苗头指向了秦慧妃,开始攻击秦远明,秦远明愤怒还击,要对手拿出证据。对手更是直言不讳,早上丞相刚刚上表请辞,后宫唯一和慧妃平级的越妃便丧子,原因还用说吗。秦远明气得两眼冒烟,却无法反驳。兵部侍郎林冲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皇帝被吵更是火大,怒喝道:“够了,都住口。” 众大臣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是眼神依旧不甘的相互怒瞪。轩辕郎宇吸了口气,悲痛道:“林爱卿,澈儿是你的外孙,你怎么看?” 林冲出列上前,痛声道:“回陛下,小主子猝死,臣也是悲痛万分,但人死不能复生,万望陛下节哀。臣想娘娘痛失爱子,一定是痛不欲生。臣恳请陛下能够恩准内人进宫探望娘娘。” “这个自然。”轩辕郎宇不耐道,“朕想知道你对澈儿突然夭折有什么看法?” “这个臣不敢断言。”林冲缓缓道,“不过小主子在臣府上时,臣也是见过的,健康活泼,并不是短命之人。突然猝死,臣也感到万分震惊,无法相信啊。现在御医也查不出原因,臣请陛下一定要为越妃娘娘做主,为小主子做主。”说到后来,老泪纵横,拿袖子擦了擦。 “这是自然。”轩辕郎宇斩钉截铁的说道,又对御医怒声道,“朕再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还差不出来,就提头来见朕。” 众御医立刻如死里逃生,连连磕头应道:“谢皇上开恩,谢皇上开恩。” “都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轩辕郎宇一下自如泄了气的皮球,疲惫的挥挥手。众人都以为他刚刚丧子,心中悲痛难以,不想别人看到天子落泪伤心,躬身退下,出得殿来,又是相互攻击不提。轩辕郎宇没有注意到,甚至谁都没有注意到从始至终,当今皇上的表哥洛辰风都没有出现。 林清越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早晨了。睁开眼就看到轩辕郎宇一脸疲惫的坐在床头打盹,看来也没有好好休息,林清越心中感动,轻叫:“皇上。” 轩辕郎宇一下子睁开了眼,看到林清越看着他,笑道:“清越,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弄点吃得来。”说着就要起身喊人。 林清越拉住他的衣角道:“我没事,皇上,不要叫人。我睡了多久?”说着要挣扎坐起。 轩辕郎宇赶紧扶起她,让她半靠在身上,说道:“你已经睡了三天了,清越,你吓死朕了。你放心,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林清越却是无力的笑笑:“交代,什么交代,澈儿会活回来吗?既然澈儿回不来了,我要交代还有什么用?不过是多几个无辜的人为他陪葬罢了,我又何苦让澈儿造这杀孽,来世都投不到好人家?” “清越,我们还年轻,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孩子的,你不要伤心。”轩辕郎宇柔声安慰着她,林清越却是轻笑:“是啊,你还年轻,马上就要做父亲了,开心吗?” “清越。”轩辕郎宇有几分狼狈,“清越,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不过我保证,朕的第二个孩子一定是你给朕生的,甚至第三个、第四个……” “我是猪吗?”林清越打断他,失笑道,“还三个四个,你想让我生多少啊?” “你终于笑了。”轩辕郎宇却叹了口气,“清越,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整整三天,你都没有任何意识,我真害怕你会醒不过来,再也不理朕了。” 林清越心中叹了口气,这个人对她真的是不错的,可她终究是不能把这个男人当做一生的良人啊,他是皇帝,是一个有着万丈雄心的少年天子啊。林清越朝他笑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不要难为那些太医宫女和公公了,他们也挺可怜的。” “好。只要你没事,什么都听你的。”轩辕郎宇一叠连声的应着。 林清越两天没有进食,已经很是疲惫,说道:“我饿了。” 轩辕郎宇立刻喊人传膳,又帮林清越穿衣服,大概从来没有做过这类事情,笨手笨脚的,半天穿不上。林清越笑道:“好了,你一个皇帝怎么会伺候人。让采儿和春雨来吧。”轩辕郎宇尴尬的抓抓头,让采儿和春雨进来伺候。 用饭时,轩辕郎宇殷勤的给林清越布菜,林清越的碗里已经推起了小山,阻止道:“你也吃吧,不用忙活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轩辕郎宇看着林清越,道:“那你多吃点,你都两天没吃饭了。” 林清越点点头,但是因为心里有事,所以没吃多少就不想吃了,回到床上想睡觉。轩辕郎宇以为她心里难过,倒也没有勉强,只是吩咐宫人好好照顾她,看她闭上了眼睛才离开。 ------------ 四十、安抚 林清越闭上眼睛却没有睡去,她脑中一片清明,接下来该怎么办?看轩辕郎宇的样子,她是不大可能“活着”离开的。说起来,轩辕郎宇待她也算不错,林清越还没有天真到要和封建帝王要平等,一夫一妻的生活。在这后宫中,皇后几乎是个隐形人,慧妃虽然和她平级,又有太后姑妈做后台,但也没有实质性的做过什么,这其中固然有林澈身份暧昧的缘故,也有轩辕郎宇的维护之意。可是帝王的心意,有几分单纯,又能保持多久。林清越叹口气,还是好好谋划一下怎么离开吧。正在思索之间,采儿进来通报:“娘娘,林夫人进宫了。” 林清越一时有些呆怔,这才想起,是她那个便宜老妈,赶紧起身,又想起了什么,撑着身子坐起,迫切又无力道:“还不快请进来。” 林夫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的女儿伤痛欲绝的卧在床上,看到她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如断线的珠子直掉,哽咽道:“娘。” 一声包含了无数感情的“娘”叫的林夫人心里直疼,这是孩子最脆弱的时候本能的寻找依靠,母亲是一个孩子最坚强的后盾,这与她本身是否强大无关。母爱泛滥,几步上前,抱住林清越,哭道:“可怜的孩子。”自小失散,未婚生子,总算修得正果,却又是丧子之痛,她的孩子怎么这么命苦啊。 林清越倒没想那么多,只是哭得伤心欲绝。林夫人也不安慰,让她痛痛快快快的哭,只是轻拍着她的后背,跟着垂泪。好一会儿,林清越停下来,林夫人给她擦擦眼泪:“娘娘,你还年轻,可要保重身体啊!皇上对你这么好,你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在林夫人看来,以后生的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女儿保重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林澈就算长大了也封不了王爷,更别说其他的了。 林清越心里自是知道,对于林澈,恐怕很多人是漠不关心,更多人是拍手称庆吧。擦擦眼睛,问道:“娘怎么进宫了,太后召见吗?” “娘娘,是你爹怕你伤心,所以请求皇上的。”说到这里,又有几分欢喜,“说起来皇上对你真是用心呢。不仅让娘进来看你,后宫凌淑媛怀孕了,本来是要封赏的,可是澈儿出了事,皇上怕你难过,愣是没有给她提位分,只是赏了些东西。” 她女儿刚“死”了儿子,这么点事就能让她欢喜,林清越心中寒冷。她低头道:“娘可别乱说话,凌淑媛会恨死女儿的。”恐怕现在凌淑媛就在诅咒她吧,大好的机会就让她给毁了。 “你怕什么,娘娘?了不起也就是一个淑媛,和你比差远了,她还敢跟你叫板不成?”林夫人一脸的不屑,又一脸的担忧,“孩子,这宫里可容不得软弱啊。你可不要让那些女人爬到你头上。” 看来这林夫人是有几分手段的,要不然这么多年无所出,还能稳坐林府女主人的的位置?只是,林清越自嘲道:“娘,在宫里,荣辱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凌淑媛怀有皇嗣,皇上现在不加封,并不等于以后也不加封。我也不过是一个妃子而已。” “你说得对,所以你一定要尽快生下孩子,趁皇上还记得澈儿,就算你的孩子不是长子,也会得到重视的。”林夫人对宅斗很有心得,絮絮叨叨的教导这个女儿如何宫斗。 林清越心中很是不耐,但也没有办法。她怎么能跟这些进宫多年,从小耳濡目染,在宅斗中长大的人相比,她自己有几分能耐自己清楚。听着林夫人犹自说个不停,林清越打断她:“娘,爹怎么样了?” 林夫人正说得起劲,被打断心里不痛快,可又不能训斥林清越,虽说是她的女儿,可现在是皇妃了,不是她能说的,听到林清越是关心父亲,又高兴起来:“你爹好着呢。你知道吗?丞相退了。” 林清越漫不经心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丞相早晚都会退,不管他有没有野心,轩辕郎宇都不会容他继续在朝中掌权,单凭他能把自己的傻女儿送上后位,就可以想象他的权利有多大,任何帝王都不会允许这种情况持续下去。 林夫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娘娘,你怎么还不明白,丞相退了,皇后就没后台了,凭她一个傻子,还能保住后位?现在后宫可就你和慧妃最大了,你可要争气啊!” 那可不一定?丞相是退了,又不是被处置了。朝中平衡打破,皇后就成了平衡的关键,轩辕郎宇怎么会再扶植一个丞相。林清越漠然敷衍道:“女儿明白了。”女儿刚刚死了儿子,她却只关心争权夺利,林府时的关心和今天的探望也不过是为了更大的利益。想到这里,林清越心中再无半分情意,疲倦的问道:“娘可用过饭了,要是没用过,就在这里用饭吧。” 林夫人何等人物,看到林清越疲惫的样子,适时的告辞:“不了,娘娘心中难过,就好好休息吧,娘以后再来看你。” 林清越赶忙吩咐采儿送林夫人出去,躺在床上假寐,不知不觉竟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轩辕郎宇坐在旁边看折子,房间里静悄悄的。林清越坐起身,轩辕郎宇听到动静,放下折子过来扶起她:“你醒了?饿不饿?朕让人准备了晚膳。” 林清越心中感动,温声道:“现在什么时辰了?皇上怎么把折子拿到翌云宫来了?”虽然进宫不久,但对他的习性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从来都不会在后宫处理政事。 “朕是担心你,所以就过来了。你已经睡了一天了,再过一个时辰,宫门就要上锁了。”轩辕郎宇自顾叫人传膳,林清越起身,轩辕郎宇拿过件外袍给她披上,两人静静的吃饭。林清越心中有事,吃的心不在焉,轩辕郎宇一脸担忧的看着她,终于忍不住,给她夹菜,道:“清越,你多吃点,都几天没吃了,在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怎么吃的消?” 林清越露齿一笑:“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说着,仿佛证明般狼吞虎咽,一点形象都没有。轩辕郎宇却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其实林清越并没有吃多少,但她那样子吃饭,轩辕郎宇也就没注意。吃晚饭轩辕郎宇继续看折子,林清越则在一边看书。静谧的夜里,一切都是那么安宁。林清越看的无聊,渐渐地在椅子上搭起了瞌睡。突然,耳边一声轻笑,林清越一个激灵,猛然跳起,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皇帝一脸委屈得摸着下巴:“你干什么?” 林清越赶紧给他吹气,吹了一会儿,道:“皇上干嘛吓人?”带着几分不满。 轩辕郎宇却是心情舒畅,眉开眼笑道:“吓着了吗?” 林清越不理他,转身走到床边躺下,轩辕郎宇笑声不绝的跟着她爬上床躺下。林清越转过头问他:“你怎么让那个林夫人进宫了?” 轩辕郎宇一愣,怎么也没想到林清越会问这个问题,诧异道:“她是你母亲,不是吗?” 林清越翻翻白眼,明知道她问的不是这个,转过身,背对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轩辕郎宇看她一脸不豫的转过身去,心中叹息,从身后抱住她,伸手欲解她的衣服。林清越抓住他不老实的手,一脸忧伤道:“皇上,臣妾今天不舒服。”她刚死了儿子,这个男人还有这种心情,男人,果然是最自私的下半身动物。 轩辕郎宇一愣,叹了口气,却也没有进一步动作,轻轻的抱住她,低声呢喃:“清越,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封号是越妃吗?” 林清越没有说话,她倒不会认为是和秦慧有关,毕竟这个世界从没有过岳飞这号人,不过是根据名字随口给的封号罢了。可听轩辕郎宇这么说,似乎还有什么缘故。 轩辕郎宇也没有想要听她回答,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朕会让你超越皇妃,和朕并肩,俯视天下。” 林清越心中一震,她想过轩辕郎宇或许有几分喜欢她的,但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男人有过这样的想法。对于帝王而言,就算是皇后也只能匍匐在脚下仰视他,而不是并肩。可是,她很快就冷静下来,问道:“林夫人今天怎么进宫了,应该不只是为了安慰我吧。” 看着轩辕郎宇躲闪的眼神,林清越暗笑,他什么时候如此不会掩饰了,淡淡道:“我知道在这里我唯一的依靠只有你,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轩辕郎宇急忙道:“没有,清越,我没有不放心你。只是……只是我不想让你卷入这烦人的事情中来。”看着林清越眼神不错的看着他,轩辕郎宇不知怎么感觉心慌。 林清越却没有他想象中的生气,只是轻声道:“林家完了之后,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仿佛说着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云淡风轻。 轩辕郎宇手臂一紧,有几分怒火燃烧:“你怎么会这么想,你认为我只是在利用你吗?清越,我这么对你,难道你就没感觉吗?”说着说着,竟有几分咬牙切齿。 林清越心里一个哆嗦,转身主动抱住他,低声啜泣道:“对不起,我没想到澈儿就这么离开我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原来,她如此会演戏,林清越鄙夷自己。 轩辕郎宇轻抚着她,柔声道:“我知道,清越,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难过了,我们将来会有很多孩子的。” 这丝毫不能安慰林清越,却让她想起了凌淑媛肚子里的孩子,是的,他会有很多孩子,但不会是她的。林清越闷闷的说道:“臣妾忘了恭喜皇上,很快就要做父亲了。”语气里有难言的酸味。 轩辕郎宇轻咬她的耳垂,含糊道:“你在吃醋,那就赶快努力,早点给朕生一个皇子。”说着又不老实起来。林清越伸手推着他的胸膛,懊恼道:“我是真的不舒服。” 轩辕郎宇看她不像是说谎,最终无奈的叹口气,老老实实的抱着她睡觉。他也知道,林澈的死让她很伤心,虽然强颜欢笑,但心里却在滴血。虽然他也难过,可毕竟林澈跟他没有太深的感情,没有那种深入骨髓的伤痛。不过,从此以后,她会全心全意的把心放在他这个丈夫身上了吧,想到这里,心中更是欢喜,老老实实的抱着林清越闭上了眼睛。 就在林清越朦胧之间,轩辕郎宇突然问道:“你宫里的人怎么都在胸前绣着名字?” “啊?”林清越一时没明白过来,迷迷瞪瞪的看着轩辕郎宇。 轩辕郎宇很认真的问道:“你宫里的人朕见他们胸前都绣着名字,是怎么回事?” 林清越懵了一下,才想起她让宫女太监把名字挂在胸前的事来,回道:“我记不住这么多人的名字和职司,挂个名字好辨认。怎么,宫里不许吗?”皇宫不会这么变态吧,她也就在自己功力实行一下而已。想到这里,很是沮丧。 “你想哪去了。”轩辕郎宇含笑道,“朕就是觉得奇怪,你怎么有这么怪异的想法?” “切。”林清越很是不屑,这在二十一世纪是最基本的人事管理,“这样一来,能够避免认错人的尴尬。而且将人事透明化之后,底下的小动作也可以得到一定的遏制。” “哦,说来听听。”轩辕郎宇很是感兴趣,兴致勃勃地支起脑袋,准备长谈。 林清越确实累了,敷衍道:“就比如说,一个士兵想要临阵脱逃,只要遇见过一个人,就会被查出来职司及名字,这样及时补充上去,再去抓获不是容易得多吗?”这也是老板防止员工开溜的招数之一,说白了就是相互监督。 “可是他们不是有腰牌吗?”轩辕郎宇感到不解。 “你见了人就开口要看人家腰牌啊?”林清越心里犯迷糊,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不屑。“看人家不把你当成神经病。” 轩辕郎宇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林清越也不理他,转过身就睡觉。两代人之间的代沟都不可逾越,更何况他们是千年,很多事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就要出去,较真那是和自己过不去。 ------------ 四十一、游园 睡得真舒服,林清越朦朦胧胧个睁开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要说来到这里什么最满意,莫过于睡觉睡到自然醒,当然了,如果她愿意,现在数钱数到手抽筋也是可以的,不过没人愿意找罪受。林清越满足的翻身起床,看到身边的人一下子愣住了。虽然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了,但是第二天醒来看到他却是第一次。每次醒来时,他已经去上朝了,可此刻却沉睡的像一个孩子。此刻的轩辕郎宇没有平日里的果决、隐忍、阴谋算计,他毫无防备的闭着双目,没有一点攻击性,长长的睫毛投下小小的阴影盖住了眼睛。 轩辕郎宇本来就是极其英俊的少年,只是平日里林清越时刻提醒自己这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君王,所以从来没有把他当做一个少年。此刻少年沉睡的姿态却蛊惑了林清越。她轻轻地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轮廓,饱满的额头,英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这是她的男人,林清越想,这是她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清越再次看向他的眼睛,却发现两人已经是零距离接触。还是她主动亲吻着男人的薄唇,看到轩辕郎宇满眼的笑意,林清越一下子跳了起来,却因为动作太大,一下子跌进了软绵绵的锦被中,被包裹住挣不开。 轩辕郎宇却笑了起来,声音渐大,林清越羞怒交加,不由娇嗔:“不许笑。”声音却带着几分初醒的妩媚,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轩辕郎宇一愣,但很快就从善如流:“好,朕不笑,爱妃不要生气啊。”说着把林清越从锦被纠缠中解放出来,可是那眉眼的笑意却是怎么都忍不住溢出来。低头咬住林清越的耳垂,还忍不住轻笑出声。 林清越恼怒的推他,轩辕郎宇却越抱越紧。林清越急道:“你不去上朝吗?已经很晚了。” “不去。”轩辕郎宇含糊道,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放松,本就单薄的寝衣已经遮不住满室的春光。轩辕郎宇急切的啃噬着她裸露的肌肤,林清越也情动了,主动抱住他。轩辕郎宇更是兴奋,虽然平日里林清越不拒绝他的求欢,可是从来都不主动回应。轩辕郎宇更是卖力,两人正兴奋时,突然外面传来小安子阴阳难辨得声音,林清越一下子如同被冰水浇了个彻底。浑身僵硬。 “皇上,凌淑媛身边的云儿求见。”小安子的声音惶恐不安,明显知道自己坏了主子的好事。 果然,轩辕郎宇脸色铁青,怒道:“什么事。”看样子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今天小安子和云儿的脑袋恐怕得搬地方了。 “是,是淑媛娘娘身子不适,担心龙种安危,请皇上过去看看。”小安子颤抖着嗓子。 看轩辕郎宇脸色有发火的趋势,林清越忙道:“凌淑媛身子不适,你还是去看看吧。毕竟她现在怀着孩子。” 轩辕郎宇看林清越大度的样子,似乎很是不满,冷笑一声:“清越,你可真大方。不过凌淑媛恐怕不会领你的情。” 林清越心中冷笑,大方,不大方那些女人就会不存在吗?却是微微苦笑:“我知道,可是她怀着你的孩子,不是吗?”她是这个男人的,这个男人却不是她的。怎么就被一个毫无防备的沉睡姿势给蛊惑了。 轩辕郎宇终于还是离开了,去看他的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现在怀着他的孩子。林清越面无表情的用过早饭,平日里她会教林澈算术,念唐诗,现在林澈不在了,她一个人坐在宫殿里,看着下面站着的宫女太监,却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做事,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天崩地裂,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林清越更是无味,站起身准备出去走走。 小明子是个很机灵的小太监,林清越刚进宫时,本来是随手指定的管是太监,这几天下来,这个小太监很得她心。此刻看到林清越心情不好,小明子上前道:“娘娘,最近御花园的花开得不错,娘娘要去看看吗?” 林清越心不在焉:“是什么花啊?”她对园艺没研究,花都不认识几种,不过是看个热闹而已。 小明子陪笑道:“不过是些争奇斗艳的俗品而已,怎么能跟娘娘比呢。娘娘可是人比花娇。” 林清越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无伤大雅的马屁谁都喜欢,更何况女人都喜欢别人说自己漂亮。小明子本来一脸讨好的看着林清越,看到林清越的眼神,一时不敢说话。林清越终于淡淡笑了出来,小明子明显松了口气。这位主子虽然不会动辄惩罚奴才,但现在刚死了儿子,又有情敌怀孕,谁知道是不是刚好处了霉头。 其实林清越倒也没想怎么样,小太监也都不容易,只是觉得这些话太过露骨,让人听去难免会生是非。她淡淡的对小明子道:“俗品还是珍品,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本宫说了算,既然生长在御花园,就只有皇上才能评判,你明白吗?”最后一句很是严厉。 “是,奴才说错话了,奴才该死。”小明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其他人也都跟着跪下,不敢出声。 林清越挥挥手:“都起来吧,以后说话都注意点。”又对小明子道,“既然御花园的花开得不错,咱就去看看吧。”说着就往宫外走去。 小明子如蒙大赦,可是看着林清越走出去,赶紧跟上:“奴才这就去备轿。” “不用了。”林清越原本就不打算乘轿,“本宫今天想散散步,就不必备轿了。”说着就领先像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里果然是百花盛开,争奇斗艳。林清越新近丧子,凌淑媛却是怀有龙种。虽是几家欢喜几家忧,但表面依然是一派欣欣向荣。就如同外面的世界一般,曾经经历过的,京城不远的地方有异族出没打劫,京城却是一片太平盛世。 ------------ 四十二、树叶 御花园里确实花团锦绣,林清越顺着高低不平的石头小路漫无目的的走着。紫禁城里宫殿错落,御花园假山堆砌。这里似乎更倾向于自然,这些花虽然也是人工栽种,但却没有多加修饰。道路也不是石条砌成的坦途,而是石子铺成。林清越暗暗思忖,修建宫殿的人是不是一位养生专家。 正神游天外,前方传来男子说话的声音。林清越奇怪,后宫怎么会有成年男子?这时,小明子赶紧上前道:“娘娘回避。”林清越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回避,她又没欠人家钱。小明子着急的催促,采儿春雨等也让她回避。好吧,既然都这么说,大概是有什么规矩吧。 林清越正准备改道,可她刚疑惑间,来人已经看到她,稍愣之后,躬身道:“微臣参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下林清越也不好甩手走人,虚礼道:“免礼。”来人是二十多岁的男子,林清越想到三国里羽扇纶巾的诸葛亮,当然,如果没有下巴蓄着的那点青青的胡渣,就更儒雅了。这样的人单凭相貌气质就让人肃然起敬。林清越微笑道:“挡住了先生的路,是我的不是,先生慢走。”说着退在一侧,让出道来。 那男子低头恭声道:“娘娘折杀微臣了,是微臣莽撞,冒犯了娘娘凤颜,还请娘娘恕罪。”明明是请罪的话,可是他说出来却让人感觉是自谦,无法责怪。 “先生客气了,先生路过御花园,应该是有事,我就不耽误先生,先行一步了。”林清越虽然对他极有好感,可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只得先行告辞。那人又躬身道:“微臣恭送娘娘。” 走了一段后,林清越问小明子:“刚才那位大人是谁,怎么能在禁宫中行走?” 小明子小心翼翼道:“回娘娘,那是秦公子,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子,慧妃娘娘的堂兄。” “哦?”林清越一愣,“他没有官职吗?” “秦公子无心官场,一心沉迷由于音律。偶尔礼部会请他演奏一下,平日里是没有事情的。” 秦家还有这样的人物,浊世佳公子啊。林清越也不能问太多,似是自言自语:“这么说,皇上和他关系很好啊。” 小明子又是一脸的谄媚:“娘娘,秦公子和皇上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关系可不一般呢。”看他说话那表情,林清越心中一阵恶寒。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一阵香风扑面,迎面三位淑媛结伴而来。看到林清越,屈膝行礼。林清越现在对于别人行礼,已经坦然受之了。免礼之后,四人结伴而行,除了那位怀孕的凌淑媛,再就是那位看似清傲的吴淑媛没在。李淑媛亲热的和林清越说着御花园的景致,看上去真诚单纯,林淑媛和王淑媛则显得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宫里自有宫里的生存规则,林清越能够理解,她听李淑媛说着话,偶尔对周围景致点评一二。不热络,但也不会冷场。 说着说着,说到凌淑媛怀孕的事情上来,看着三人小心翼翼的样子,林清越明白,毕竟现在对她来说,孩子是个敏感的话题。她在这里,她们都不自在,显出疲惫的样子,让她们自己玩,以后有时间都走动走动,也好做个伴,告辞回宫。 回宫之后,林清越让他们都下去,没事不要打扰她。卧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从袖中抽出一片树叶,用茶水轻轻涂抹,上面显示出两个蝇头小字:安好。林清越把树叶揉碎掺进茶水中,一颗心兀自狂跳不已,真的不是做贼的料。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这两个字,他既然都帮忙做了第一步,为什么不帮她脱身? 就在林清越想不明白之时,离京城不远处的一处不起眼的民宅里,一位中年妇人正自哄着哭闹着要妈妈的一岁多男童,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少年男子一脸严肃的看着孩子哭闹,终于开口道:“澈儿,别哭了。洛叔叔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妈妈现在有事不能来,你要听话。”可是不管他说什么,林澈就是不管不顾的哭闹,洛辰风头疼的捂住额头,这几天一直是这样,哭得累了,睡觉,醒了,又哭。 不错,这正是刚刚夭折的林澈,如果有熟识人看见,一定会奇怪,越妃娘娘的义子怎么没有死,却和洛将军在一起。那名妇人正是曾经和林清越生活了近一年的霜姨。 林清越一直就没打算让林澈卷进皇宫,所以当初意欲引诱洛辰风,让他答应收养林澈,可被洛辰风看破之后,她并不甘心,执意如此,洛辰风最后也依了她,答应让林澈离开皇宫。 只是林清越原本的计划里她也要脱身,可是现在洛辰风似乎还没有配合的迹象,她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接下来的时间,林清越一直在想如何和洛辰风见一面,当面说一下。可是现在她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除非出宫,可是有轩辕郎宇跟着,她也不可能和洛辰风单独说话。难道她的一生就要在这皇宫里,倚门翘望,等待君王偶尔的宠幸?洛辰风不是说喜欢她吗?既然愿意帮她照顾林澈,为什么不再帮帮她呢?林清越实在想不通,心中又是难过,又是迷茫。 林清越用过晚餐之后早早的上床睡觉,轩辕郎宇应该是去陪他将要出生的孩子和孩子的妈了。虽然一天什么都没干,可林清越觉得好累好累,上了床依然在想洛辰风的心思,可终究敌不过困倦,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梦间,感觉脸上痒痒的,林清爱越下意识的伸手拍了一巴掌,想翻个身,居然鬼压身了,怎么都翻不过去。林清越挣扎的睁开眼睛,倒是没有太困难,可是看到眼前那张放大的脸,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轩辕郎宇一脸邪魅:“怎么一个人就睡了,不等等我?”似抱怨更似蛊惑,她才是被压迫的对象,这个男人凭什么摆出一副怨夫的样子。 林清越面无表情道:“我以为你会去陪凌淑媛了,毕竟她现在怀着孩子。”本来的陈述语气,听在轩辕郎宇耳朵里,却似是在幽怨。 他捧着她的脸,那一双眸子竟然盛满了深情。林清越觉得自己眼花了,这不该是属于一个帝王的眼神,最起码不应该是他这样的帝王应该有的眼神。他魅惑的声音响起:“清越,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就不要再计较了好不好?我以后只跟你生孩子,好不好?”也许是林清越还朦胧未醒,也许是轩辕郎宇的甜言蜜语太诱人,总之,林清越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应道:“好。” 林清越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终于回归,大脑渐渐清醒过来。轩辕郎宇紧紧抱着她,双目微合,似乎在回味刚才那火山爆发般的激情。林清越挣扎了一下,轩辕郎宇睁开眼笑道:“你不累?”那**裸的眼神让林清越面红耳赤,娇嗔道:“坏蛋,满脑子**思想。” 轩辕郎宇却是邪邪一笑:“我不坏,怎么让你快乐?”说着,手已经很不老实的开始游移。 古人不是都很古板吗,怎么会这么前卫的调情。林清越都想哭了,急忙抓住他得手,娇声道:“皇上,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出宫去玩啊?”声音还带着欢爱后的柔媚,东西南北风,吹不过枕头风,林清越觉得自己还真有做红颜祸水的天分,只是这副姿色差了点。不过很显然,效果还不错。轩辕郎宇已经迫不及待的压住她,正在情动之际,哪里还顾得上想那么多,随口道:“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明显的敷衍,可是林清越也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已经被他冲撞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林清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第二天是被采儿叫醒的,身边已经没人了,想必轩辕郎宇已经上朝了。她纳闷采儿怎么敢来打搅她睡觉,原来却是太后召见。宴无好宴,,话也没和她多说过几句的太后突然召见她,八成是没什么好事。可是又不能不去,林清越只得梳洗整齐,抱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决绝去慈寿宫给太后请安了。 ------------ 四十三、训斥 到了慈寿宫,林清越一看这架势,三堂会审啊。太后威严的高坐殿上,两侧坐着数位嫔妃,有林清越认识的,但大多是不认识。林清越规规矩矩的请安,太后却没叫起,只得维持着欠身的姿势。林清越感觉周围目光各异的看着她,如芒刺在背。 林清越的腿都软了,身子不知的晃了晃,太后似乎稍感满意,淡淡道:“平身吧。”林清越慢慢站直身子,太后却是云淡风轻的啜了口茶,道:“越妃,你刚刚失去爱子,心情不好,哀家可以理解。但皇帝是天下之主,雨露均沾方能为皇家开枝散叶,你明白吗?” 林清越赶紧道:“臣妾明白,臣妾会劝皇上的。”想不到自己在后宫还有这样的丰功伟绩。女人还真是可悲,永远只会为难同类。轩辕郎宇的心思她从来就不懂,或许这正是他要的效果吧。 太后见她这么说,也不为己甚,和颜悦色道:“你明白就好,这宫里你和慧儿身为后妃之首,要为后宫做出榜样,让皇上安心朝政,才是你们应尽的本分。别竟想一些不着调的事情,不然,哀家定不轻饶,明白吗?” 林清越赶忙一副受教的样子,低眉顺眼道:“臣妾明白,臣妾谢太后教诲。”林清越感觉自己现在比清政府还丧权辱国,被别人打了,还要割地赔款,大赞颂歌。 太后摆摆手:“好了,知道就好,你先下去吧,哀家也乏了。” 这算什么,逐客令?一屋子人却独独叫她下去,林清越这一刻突然明白了,或许在轩辕郎宇眼中,后宫之中只有她只是依附他而存在的吧,和太后什么关系都没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打鼾?他的枕边人或许不是故意的,但是一样让他有了心防。 林清越躬身告辞,迷茫的走着。她不知自己的路在何方,就算轩辕郎宇不会伤害她,可是其他人呢?到了那种地步,轩辕郎宇会保她吗?后宫的战场终究太过诡异,也太过惨烈。林清越不禁打了个寒战,她一定要离开。想到这里,林清越加快了脚步。突然,前面有人拦住去路,原来她竟来到了上书房。这么多人看见了,也不能掉头就走,只得硬着头皮对侍卫道:“本宫来看看皇上。” 那侍卫转身进去通报,不一会儿,轩辕郎宇的贴身太监小安子出来了,满面堆笑的请安,请林清越进去。林清越深知这些近侍,要成事难如登天,可要坏事却是易如反掌,是以对他们一直很客气。一脸笑容的客气过后,塞给他一串儿珠子。小太监连声不敢,却是装进了袖子。 轩辕郎宇正坐在案后看折子,看到林清越进来,还没等她行礼,就起身过来扶她,温声道:“你怎么来了?太后说什么了?” 看来慈寿宫的是他已经知道了,林清越扫了一下,她实在不习惯在这么多人眼前秀恩爱。轩辕郎宇似是了解她的想法,眼神掠过众人,道:“都下去吧。”很平常的吩咐,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久居上位者自然流露出的气质。 只剩下他们两人了,轩辕郎宇扶着林清越坐下,林清越也没多想,抬头问道:“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出宫去玩啊?” 轩辕郎宇一愣:“怎么,你想出宫?”又笑道,“朕最近没有时间,你想要什么,就让内侍出去置办就好了,犯不着自己出去。” 果然是不记得了,林清越心中感叹,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果然不能当真啊。看着林清越不说话,轩辕郎宇俯身道:“怎么,今天太后说什么了?” 林清越苦笑道:“太后让我不要霸着你,应该劝你雨露均沾。”不由摇头,女人在这种事情上永远都犯着同样的错误。 “呵呵。”轩辕郎宇却笑得极是舒畅,“那你怎么说?” 林清越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当然是顺着她了,难道我活腻了?”真是可恶,怎么所有人都冲着她来呀,她也是受害者啊。 “那你打算怎么劝朕啊?”林清越肯定这家伙是故意的,瞧他笑得一脸欠揍样。林清越突然想恶狠狠地在他脸上掐一把,看他还笑得出来。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可能是早上在慈寿宫受得气没发泄,也可能是轩辕郎宇笑的太可恶,让她一时忘了身在何处。当手腕上传来剧痛时,她不禁叫出声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时间吓傻了,不知该怎么办。轩辕郎宇看她浑身颤抖,眼中泪意已现,不由心中柔软,轻轻抱住她,林清越也不敢反抗,两人就静静的相互偎依着。 林清越想起自己的处境,不禁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越哭越伤心,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鬼世界,还莫名其妙的成了别人的小老婆,要受到其他人的刁难。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吗?虽说从小到大,没有锦衣玉食,没有豪宅名车,可最起码生活的自在啊。可是现在怎么回去啊?林清越猛然一顿,对啊,回去,自从来到这里,怎么从来都没有想过回去呢? 林清越一下推开轩辕郎宇,急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得道高僧或者世外高人吗?” 她问的突兀,轩辕郎宇一愣,下意识道:“有啊,国师是得道的高人,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清越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支支吾吾道:“我……我……我想给澈儿超度。”林清越总算想到了一个理由。 “超度?”轩辕郎宇不解。 林清越这才想起,,这里好像还没有系统的佛教,只好说道:“我想让澈儿安息,给他做场法事。” 轩辕郎宇也不知听明白没有,只是安慰道:“清越,澈儿已经离开了,你就不要再想了。你以后会有很多孩子的。” 又来了,林清越不耐烦,但又不得不试探道:“只是一点小事情而已,我也只是想尽一下心。” 轩辕郎宇却一脸严肃:“清越,这种事情,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就有可能变成翻天覆地的大事,你还是不要行险。你若是想尽心,可以给道观上香火,也是一样的。” “那我可以去道观吗?”林清越眼睛一亮。 轩辕郎宇苦笑:“清越,你现在是皇妃,按规矩是不能见外男的,道士也一样,要不然被抓住把柄,就不好收拾了。” 林清越还欲说什么,小安子在门外通报:“皇上徐大人和洛将军求见。” 轩辕郎宇道:“宣。”林清越赶紧站起来告辞,轩辕郎宇额却是笑道,“没事,徐谦你也不陌生,表哥你不是也见过吗,就不用回避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林清越总觉得轩辕郎宇在他面前提起表哥两个字,总是有点怪怪的。因为有这么点心事,林清越也不敢执意回避,免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两人缓缓走进,行礼之后,徐谦看看林清越,轩辕郎宇道:“没事,你说吧,越妃不是外人。” “是。”徐谦应诺,“陛下,此次进京的使节团都安排好了,不过,据臣看来,那赫勒使者身份不一般。”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斜也死了,并不代表赫勒的野心也死了。”轩辕郎宇淡淡道,“洛将军,京城的防卫都安排妥当了吗?” “回陛下,安排妥当了。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大军即刻行动。”洛辰风铿锵有力道。 林清越却是心中震惊不已,他们打算干什么,似乎有大规模军事行动,难道是京城要变天了吗?林清越为了避嫌,从洛辰风进门起,就没有抬过头,不过她依然可以想象得出一个男人意气风发的样子,难怪他不会帮她逃宫,一个女人岂能比得上言出令行的风光?心神恍惚的想着,直到轩辕郎宇拉了她一下,才发现徐谦和洛辰风已经在行礼告退了。林清越立刻起身笑道:“徐大人,徐夫人和小姐还好吗?” 徐谦一愣,马上回道:“回娘娘的话,拙荆和小女都好,谢娘娘挂念。” 林清越笑得更灿烂:“徐大人客气了,本宫毕竟与徐府也是颇有渊源,宫中也没个说话的人,请徐夫人和徐小姐有空多来走动走动。” 徐谦一脸惶恐:“谢娘娘厚爱,微臣惶恐。”越妃娘娘和府内内眷没有什么交情,突然说起这一茬,是什么意思?徐谦惴惴不安的退下。 从始至终,洛辰风连头都没抬一下,林清越心中有些酸意。轩辕郎宇却道:“你什么时候和徐府家眷感情这么好了?” 林清越看了他一眼:“托你的福啊,徐夫人认为我是大富大贵得命,自然是厚待与我。现在果真大富大贵了,自然是该回报了。” “哦。”轩辕郎宇突然笑了,可林清越却感觉毛毛的。果然,“你似乎不想要这大富大贵啊。” 轩辕郎宇说的漫不经心,林清越却听得心惊胆战,勉强笑道:“怎么会,这世上哪有人不想过富贵日子的。”她和洛辰风说白了,连相处的情分都没多少,这家伙不会也能发现什么,鼻子也太灵了吧。 轩辕郎宇端详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这是做什么,你是朕的女人,还能想到什么富贵?”说着,伸手把林清越耳边的几缕乱发拂到耳后,“下个月初八是朕的生日,清越打算怎么给朕庆生啊?” 下个月,那岂不是七月初八?不到半个月了。林清越柔顺的说道:“皇上是天子,天下人都是皇上的,臣妾也是皇上的,皇上想要臣妾怎么给皇上庆生呢?”林清越现在说这些话已经不会脸红或是感觉难堪了,人啊,总是在不断的降低要求,不断的堕落。 轩辕郎宇却听得极是舒坦,婆娑着她的脸,声音温柔的都能滴出水来:“清越,你说得对,天下都是朕的,你也是朕的。”说得极是认真,林清越自然是一脸的笑容真诚的自己都感觉不出为难。看着轩辕郎宇的头渐渐地下来,林清越偏了一下脸,红着脸低声道:“皇上,这是书房,你还有政务呢。”那话听在轩辕郎宇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意味――欲拒还迎,再看看那粉面含春的清秀容颜,更是**难耐,一把将林清越抱在桌上,挥臂扫落桌上的折子,抱住林清越忙着解衣服。 林清越大惊,他不会想在这里和她温存吧?只有隋炀帝之类的昏君才会在这种地方和女人乱搞啊,传出去她非得坐实了红颜祸水的罪名不可,红颜祸水的下场就是红颜薄命。林清越紧紧抓着衣服,都快哭了:“皇上,你昨天不是已经要过了吗?” “那是昨天。”轩辕郎宇喘着气撕扯着她的衣服,“朕现在想要。” 林清越手忙脚乱的拯救衣服,哭着道:“太后早上刚刚训斥过臣妾,皇上又要乱来,太后会惩罚臣妾的。”这个深宫中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女人,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样的法子来收拾她呢。 听到太后,轩辕郎宇的眼中渐渐恢复了清明。他停了下来,林清越心中松了口气,发情的男人真可怕。 轩辕郎宇喘了几口气,渐渐地平息下来。看到林清越粉面含泪,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对不起,吓找你了。”轻吻吞下一颗颗泪珠,他似是承诺又似自语般:“相信我,总 有一天,我们不必再顾忌任何人。” 林清越点点头抽噎道:“我该回去了,要不然……”她没说完,轩辕郎宇却明白,要是后宫知道她在御书房里这么长时间,恐怕又有是非,遂点点头:“你先回去吧,朕这几天就不去翌云宫了。” 林清越明白,其实不管有没有太后,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心中酸涩,艰涩的开口:“我明白。”欠身退出。 刚才那么一闹,林清越心中郁闷,吩咐宫人不要跟着她,独自往御花园里走去。心神不宁的走着,突然斜处一股大力将她拉过,林清越下意识的张口,却被一只大掌捂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心中更是慌乱,后悔一个人落单,难道有人要害她。就在她心思急转间,一声低沉得男音:“别怕,是我。” ------------ 四十四、生疑 林清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深邃如希腊雕塑的清俊容颜更显冷漠,此刻双目含情,却依然掩盖不住深入骨髓的落寞。洛辰风眼睛竟的看着她,他第一次用心去喜欢的女人,如今已是佳人另嫁。看来最近朝野传闻不虚,她在宫里过的很好。在御书房看到她的那一刻,心中有激动,有喜悦,可是看到皇上那不经意间的流露出的温柔,却是全化作了疼痛,再也没有抬头看她,强自镇定心神,匆匆数语告退而出,几乎是落荒而逃。实在难耐心中思念,中途摆脱徐谦,想再次看看她,却不料看到她孤身一人心神恍惚,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清醒时,却已经面对面的站在假山后了。 林清越子不知顷刻间洛辰风的心中已是百转千回,看着他不说话,终于打破沉默:“你怎么还在这儿?”按说他现在应该已经出宫了。 洛辰风看着她,低沉的问道:“你过得好吗?”一句问候仿佛透支了力气,心中沉甸甸的被压住,自己也说不清是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好。”林清越低下头,轻声道。感觉洛辰风盯着她,她忽然抬起头轻轻笑道,“我很好。” 洛辰风没有说话,眼神灼灼。过了一会儿,忽然转身欲走。这算什么,林清越心中腾起一股怒意,脱口而出:“等等。”洛辰风站住了,却是背对着她。林清越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放缓了声音,问道:“他好吗?” 洛辰风身体一僵,依旧背对着她,沉声道:“好。”原来她从始至终关心的就不是自己。 林清越觉得无话可说,微微叹了口气,绞着手指轻声道:“谢谢你。”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澈儿也只能跟着她身份尴尬的淹没在这座黄金牢笼里,她终究是欠了他的。 洛辰风低沉道:“不必。”大跨步离去。林清越看着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心中怅然,她只是一个小女人,一生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找个情投意合的男人,有份安稳的工作,平平淡淡的终老。谁曾想到,居然会陷入如此境地,微末的愿望竟成了难以企及的奢望。 轩辕郎宇只隔了一天,第二天傍晚时分再次驾临翌云宫,这次他还带来一个小女孩。林清越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小女孩大概有一两岁吧,长得很漂亮,尤其是一双大大的眼睛,像是一个芭比娃娃。看着轩辕郎宇笑着牵过孩子,教她说:“来,心儿,见过母妃。” 林清越彻底呆了,这轩辕郎宇哪来的这么大的女儿,他最大的孩子不是还在凌淑媛的肚子里吗?不过那小女孩却是一双眼珠滴溜溜的看着林清越,稚声道:“她不是我母妃。” 林清越更纳闷,轩辕郎宇的脸色却有些不好,强自笑道:“以后她就是你的母妃了,嬷嬷没跟你说过吗?” 小女孩却是“哇”的一声哭出来,边哭边嚷道:“她不是我母妃,她是坏女人,要把我从父王母妃身边抢走。她是狐狸精,是专门迷惑皇帝叔叔的狐狸精。” 林清越一听这话,这绝对不是一个孩子说出来的,那就是听人说的啦。看到轩辕郎宇的脸上阴云密布,将有狂风暴雨来临之势。林清越嗔怪道:“皇上不满臣妾就明说嘛,干嘛找个孩子来气臣妾,臣妾不依。”心中恶寒,却是娇笑着拉着他的衣袖,向着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男人撒娇。 轩辕郎宇无奈的捏捏林清越的鼻子,苦笑道:“就会冤枉朕,这不是怕你寂寞吗?朕还做错了。” 林清越明白,不过是找一个孩子替补林澈的位置,不满道:“皇上是不是嫌臣妾烦了,不想陪臣妾,就找个孩子来敷衍臣妾。”有时候不得不说,男人啊,就吃这一套。电视上看到那些女人对男人撒娇痴缠,不屑一顾,现在才明白,她们也只能用这点手段来让掌控着她们命运的男人对她们有一丝的眷顾,哪怕只是一时的。 轩辕郎宇挥挥手,让人把小女孩带下去,转身抱住林清越,轻嗅着她的秀发,低声道:“是爱妃嫌朕烦了吧,每次都弄得朕像在**似的。” 林清越吓的一个激灵,难道她的表现那么差劲,让这个心思莫测的帝王有这样的想法。她满面羞红,却是理直气壮怒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身经百战啊。”看上去似乎带了几分薄怒,心里却在打鼓,轩辕郎宇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太多痕迹,可是她却感觉得到他一直是有怀疑的。 轩辕郎宇似乎愣了一下,不由笑道:“生气了。”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起来,眼中盛满笑意,“别生气了,啊。只要你好好跟着朕,朕保证,以后只跟你长经验,好不好?”额头贴上林清越,缠绵的情话却让林清越目瞪口呆,她只是想洗清罪名,怎么却换来这么个结果? 不过,林清越立刻坦然了,这种话岂能当真,昨晚他不就没来吗?林清越可不认为他没召嫔妃侍寝,推开两人的距离,林清越问道:“那个小姑娘是谁啊?” 轩辕郎宇本来盛满笑意的脸色一收,却是一脸的肃杀之气:“是朕的堂兄,晋王的嫡女。朕刚封了怡心公主,养在你的名下。”翻脸比翻书还快。 林清越知道他脸色不是冲着她的,晋王此人,她倒也听说过,掌管着京中的禁卫军,与那些只有爵位的宗室不同,是个手握实权的亲王。林清越笑道:“养在臣妾名下就行了,小孩子离不得母亲,再说晋王妃也必定舍不得,何必拆撒她们母子。再说,臣妾也不想给别人养孩子。”这倒是实话,想必是听她母亲抱怨过,王府的人也议论过,否则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懂什么是狐狸精?她也没必要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轩辕郎宇解释道:“朕是怕你伤心,这才……既然你也不喜欢,那就算了,不过先让她在这里住两天吧。”林清越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来的肃杀之气,心中明白,自古皇家无兄弟,更不用说还是堂兄弟了。表面文章总是要做的,应了一声,两人不再提及此事。 因着轩辕郎宇说像**的感觉,上床之后林清越很努力的热情回应,虽然没有实践过,理论知识还是有一点的。事实证明,理论和实践是不能相提并论的,男人和女人终究是有差别的。其实她倒不是很讨厌和轩辕郎宇亲热,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有感觉,可是最后被累得身体散架,什么感觉都没了。今天的轩辕郎宇似乎比平日里更放纵,林清越被折腾的奄奄一息,可他却依旧不知疲倦的展开凶猛的攻击。林清越把脸埋在枕头里,细碎的呻吟。实在忍不住求饶道:“不要了,求求你,我不行了。”轩辕郎宇却似是更兴奋了,汗珠滴在她脸上,喘着粗气,命令道:“不准不要,说‘你只要我,永远不会离开我’。” 林清越暗哑的声音带着哭音:“我只要你,永远不会离开你。”她已经被折磨得没有一点脾气了,只求他快点结束,好好睡一觉。 轩辕郎宇薄唇满意的扬起:“真乖。” 终于结束了,林清越几乎是立刻陷入了沉睡,根本没有力气注意到,轩辕郎宇的双手婆娑着她的小腹,露出了满意又期盼的笑容。 接下来的几天,轩辕郎宇倒也没有天天来找她,隔三差五的来寻欢也让林清越也松了口气,她实在有些受不了他的疯狂。 她一直在旁敲侧击的问身边的宫女太监关于得道高人的事,可得到的消息却是寥寥无几。国师名天音,平日里也是深居简出的,只有在国家的庆典,或者是祭祀、祷告等一些特殊场合会出现。不过据说是挺神的,从宫女太监们说起来就一脸敬畏的表情林清越能感觉得到。不过林清越也得到一个信息,就是皇上生日那天,国师要为皇上祈福,并在宫中做法事九天。 林清越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机会,怡心公主被她的嬷嬷带着,林清越也不愿多问,反正过几天她就会回王府,想必她的父母也不愿她们的女儿跟着一个狐狸精。不过有件事她还是有些担忧,她从小身体就没什么毛病,轩辕郎宇又是如此频繁的来找她,很难让她不受孕。想起这点她就后悔,怎么在徐府的时候尽看那些驻颜之术和一些常见的病症治疗了,就没看看怎么避孕?她又不敢请教御医或者其他人,一个宫妃问这种事太容易引起注意,而且轩辕郎宇知道了,可就真的完了。因着这样的焦虑,林清越更加盼望轩辕郎宇的生日早点到,不管有没有希望,总是要试一试的。 真不好意思,前几天房间停电了,只有周一才能买电,刚下班就开始写了,请各位多多包涵! ------------ 四十五、宴会 一天天的数着日子,七月初八终于姗姗到来。早在一个月前,宫中就已经开始准备。这一天,更是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比她们那里过春节还隆重。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林清越现在也深刻了解并且也切身感受过封建贵族的奢华与荣耀了,她的衣服就没穿过重复的,更不要说那位一国之君了。 白天倒是没什么大事,早晨皇帝先在外朝接受朝臣和各方使者的朝贺。然后回到慈寿宫,一众嫔妃向皇帝敬酒,祝皇帝千秋万福。繁琐的礼仪之后,各自散去,等待晚上的宴会,这才是一天的重头戏,皇帝和后妃都将于出席,以表君臣一心,与民同乐。 林清越一早上去过慈寿宫之后,并不能离开,而是跟着太后去奉先殿为皇上祈福,看着嫔妃一个个闭着双目,一脸虔诚,林清越也之得有样学样,就是个生日,折腾的人都休息不了,晚上哪有力气和精神与民同乐。跪得腿都麻了,时间过得好漫长,林清越闭着眼睛都已经开始迷糊了,但是她狠下心掐了一把大腿,不让自己睡着,否则有可能再也醒不来了。 终于,太后身边的老公公将太后扶了起来,一众妃嫔也跟随着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林清越拖着采儿的手,慢慢挪动着发麻的双腿,看着其他人身影轻捷,心中惭愧不已。感觉时间过了很久,其实才刚到正午,跪了大概不到两个小时吧。太后让大家都散去的时候,林清越从来没觉得老太太的声音如此悦耳动听。 回到宫里林清越不管不顾的躺在躺椅中,招来一个小宫女给她捏腿,剩下的事就让采儿和春雨去准备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事,礼物早就被好了,用小木板搭的翌云宫的模型,以前只是在纸上作图,现在不过是弄成个模型而已,材料让尚珍司备的,她不过是动手组装而已。不值钱,也就是稀罕而已,反正天下都是他的,他也不会稀罕一件破礼物珍贵与否。 总算是舒服了一点,林清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虽然对于这种情妇似的生活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生活在物质享受上确实是很舒服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成群的下人服侍,成堆的珠宝赏玩,以前就是在打拼几辈子都不敢想的事,现在就这么活生生的生活在其中。不过,呵呵,林清越苦笑一声,自顾富贵险中求,可惜她没有那样的胆量与勇气,只能懦弱的逃跑。 傍晚时分,林清越换上一身宫装,梳了宫中流行的发髻,满头珠翠颤动,插上一直金步摇,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向宫中宴会的悦圣殿行去。后宫女子虽众,可有品级的却只有她和慧妃及五位淑媛,其他的悦君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的,皇后娘娘除了在林清越刚刚进宫时见过,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次自然也不会出席。 林清越坐在轩辕郎宇的右侧,看着群臣参拜,心中有种滑稽的感觉。她平日里的活动范围有限,还从没有真正见识过三呼万岁的情景,这次见识到才知道众人一起高喊时所带来的那种震撼以及心中的豪气,难怪汉武帝的曾爷爷刘邦曾经看到秦始皇的车驾发出“大丈夫,当如是”的感叹,连她一个小女子都动心,更何况有雄心壮志的男子呢? 使者开始献礼敬酒,看着赫勒使者缓缓上前,不卑不吭的开口:“本王代表赫勒族尹罗可汗恭祝景明皇帝万寿无疆。特献上赫勒族的礼物,希望皇帝陛下笑纳。”说着拍拍手,伴着一阵香风,两排身着轻言纱裙的妙龄女子踩着舞步走进殿中。 可林清越却没有心思欣赏舞蹈,当赫勒的使者缓缓上前时,她使劲眯着眼睛想看清楚那使者的模样,直到那使者开口说话,再无半分怀疑。心中震惊不已,苏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居然还是赫勒王爷的身份。林清越心神恍惚,双目呆滞,大脑还在一片震撼中,浑然不知殿上发生了什么。直到袖子被人使劲拽了一下,林清越才缓过神。看着采儿一脸紧张的看着她,又担忧的看着皇帝,林清越缓缓转过头,歌舞还在继续,轩辕郎宇却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她,林清越心中动了一下,露出笑意:“臣妾感觉有点疲惫,失礼之处请皇上恕罪。” 轩辕郎宇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怎么最近老是一副睡不够的样子?” 林清越笑着说:“臣妾感觉只是身子疲乏,没什么大碍的,皇上不必忧心。”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她不工作的时候,就是呆在房间里睡觉,对逛街之类的活动,一向兴致缺缺。 轩辕郎宇看她不欲多说,只得交代采儿:“照料好你主子,一会请御医过去看看。” 林清越急忙阻止道:“不用了,又没什么大病,还得劳烦御医大晚上跑一趟。我真的不碍事的,懒人都这样。” 轩辕郎宇也不好和她在这里争辩,温和的关照:“那你好好休息,别累着了。” 林清越笑道:“谢皇上关心,臣妾会的。”瞥见左侧的慧妃不忿的瞪了她一眼,林清越也不计较,慧妃虽然对她不友好,但也没有做过什么。 大臣使者言笑晏晏的观赏歌舞,没人注意到她的异常,林清越压下心中的震惊与好奇,开始观赏歌舞,从始至终没有注意到那位赫勒王爷看到她之后若有所思的神情。 林清越与歌舞并不在行,没什么艺术细胞,只是感觉跳的真不错,和太后寿宴上慧妃跳得不同,慧妃的舞是高贵,这种舞却是魅惑,轻纱飘逸,如梦如幻。中央的舞女在一片轻纱弥漫中纤腰摆动,双臂遮面。随着音乐余韵轻纱缓缓飘下,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林清越因为视力不佳,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不过有那般曼妙舞姿的人应该是个美人吧,而且在这种场合。 那女子缓缓上前,双臂缓缓随着身躯弯曲交与胸前成十字,普通的动作她做起来确实如此好看。只听她柔声道:“奴婢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如一股清泉流过石涧,轻灵动听,却是自然。 果然,轩辕郎宇含笑道:“抬起头来。” 那女子缓缓抬起天鹅般的脖颈,林清越也不由惊叹一声。这张脸不是惊艳绝伦,她将东方人的柔和和西方人的轮廓分明结合的浑然天成,却有着别样的风情流动。后宫收藏着各种美人,她却与任何一类型都不重合。想不到在这样的时代居然能看到这样的混血美人,林清越都有冲动想问她:“where are you from?”不知道有没有意外惊喜。 不过,看到轩辕郎宇的反应,林清越感到一丝不快。只见轩辕郎宇一脸惊叹,道:“想不到赫勒族居然有这样的美人。” 那女子微微低头,却是那王爷使者出列拱手:“皇帝陛下,这是我赫勒族赤野部落的公主雪云,此次特意献给陛下,请陛下不要嫌弃。”原来是赫勒族送上的生日礼物。 轩辕郎宇自然不会拒绝,男人之间很多话是不需要说的那么明白的。可是当这一幕发生在眼前,其中的主角还是与自己关系匪浅,甚至可以称之为丈夫的时候,再冷淡的心也会感觉到痛。这时的林清越做梦也想不到,就在这个歌舞升平的夜晚,这位刚刚走进皇宫本该承恩的赤野部落的公主,会成为她一生的梦魇。她更想不到,自己会成为这个女人爱情的祭品。游牧民族的女子,敢爱敢恨,却不明白世间男子的薄情与帝王心思的诡异莫测,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也许林清越终其一生都无法理解。 她此刻更关心的是国师是否真的有大神通,又是否能送她回去,相比之下,苏昊是赫勒的使者、王爷,与她干系实在不大。可是轩辕郎宇就在旁边,她不好问人,加上她的眼神不好,灯火之下看不清下边的大臣,只凭着衣服实在认不出哪位是神秘的国师,只得耐着性子等待宴会之后再作打算。 ------------ 四十六、溺水 轩辕郎宇收到这么一份大礼,喜不自禁,当场就册封雪云公主为雪贵嫔,只比慧妃和越妃低一级。林清越纳闷,轩辕郎宇所表现出来的喜悦似乎太过了,林清越虽不敢说十分了解这个年轻的君王,但也知道这个人是不会惑于女色。雪云公主的漂亮虽然少见,但还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不过这跟她没什么相干,就算没有雪云公主,轩辕郎宇也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虽然还是有点难过,可她也不是认不清事实的人,否则也不会轻易就屈服了,林清越永远都明白一句话“形势比人强”。 宴会结束之时,轩辕郎宇先行离开,当然也带走了那位新晋封雪贵嫔。后宫虽然失望,但也知道这是必然。正各自散去之时,凌淑媛却是亲热的上前拉住林清越的手,说是想和她一起走。林清越纳闷,她和凌淑媛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交情了?但凌淑媛目前怀有皇上唯一的孩子,也不好得罪,只得微笑着答应。 月光如水,洒在盛夏的夜晚,凭空填了几分寒意。林清越和凌淑媛携手走在前面,听着凌淑媛愤愤不平的说着那雪云公主是什么“赫勒族的阴谋,狐狸精之类的,哪比得上娘娘的清秀可人”,林清越暗笑不已,狐狸精当然比清秀可人要动人美丽得多。可怎么听,凌淑媛都像是说皇上纳了那雪云公主辜负得只有她林清越一个,和其他人没什么相干似的。 林清越微笑着说道:“妹妹千万别这么说,那雪贵嫔既已受皇上册封,以后就是后宫的姐妹,自然应该和睦相处。再说了,皇上九五之尊,三宫六院本就是理所当然的,咱们作嫔妃的,尽心伺候便是,不必多言。”真虚伪,林清越自嘲,如果不是对男人的要求太高,她怎么会成为剩女,现在居然能够笑着说出这番话。 凌淑媛稍怔了下,随机附和道:“娘娘说的有理,是臣妾妄言了。”说着低下头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 林清越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心思却不在雪贵嫔身上,她该怎么召见国师呢?突然,手被一拉,她身体失衡,向一侧倾去,随后“扑通”一声,几口水灌进她的嘴里,林清越拼命挥舞着双臂挣扎,却是再也没抓到凌淑媛的手,只听着凌淑媛也在挣扎的大喊“救命啊…”。 林清越确实感到身体越来越沉,从没有过的惊惧,感觉身体里好像流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只听见宫女太监么惊呼,几声“扑通”的跳水声,她却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轩辕郎宇静静地坐在案后,摇曳的灯火将他的颜色招摇的明灭难辨。刚刚洛辰风派人来传信,一切顺利,看来可以行动了。秦家,晋王,还有那些一直掣肘的皇亲外戚也该好好想想享享清福了,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他再也不要无力保护母亲,甚至要通过娶一个傻女人来压制这些人,他要做这天下真正的主宰,独一无二的君王。正自沉思间,小安子提醒道:“皇上,该歇息了。” 轩辕郎宇揉揉眉心,他今晚该宠幸新纳的赫勒族的雪云公主。后宫不乏美人,雪云公主虽然漂亮,还不足以让他沉迷。不过既是赫勒的礼物,也不能让他们失望不是,心中冷笑一声,什么时候在那些蛮夷眼中,他是沉迷于女色的君王了。 缓步走向甘露殿,这是皇帝临幸后妃的地方。说起来,后宫唯一受宠却没来过这里的妃子,就是林清越了。轩辕郎宇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下意识的排斥在这里临幸她,每次想的时候总是降尊纡贵的去翌云宫。不过那个女人大概也不会感激他吧。想起林清越,轩辕郎宇总是感觉很无力。说起来,这个女人也没什么特别,和后宫的女人一样,不会惹他生气,也很小心的讨好他,顺从他,只是他总是感觉这个女人和他很远,就像今晚册封雪贵嫔的时候,虽然其他女人也笑着,但他知道,那笑容是面具,心里不定在想着怎么下绊子呢,可那女人却是云淡风轻,似乎一切和她不相干。苦笑一声,又何必计较这些,不管怎么样她都只是他的女人他的妃,一生都只能呆在他的身边,给他生儿育女,陪他慢慢终老,他是皇帝,是她的主人她的天,这就够了,有些事不必太明白。 走进甘露殿,雪贵嫔已经躺在床上,全身仅有一件透明的轻纱裹住。轩辕郎宇突然一阵烦躁,走上前去,直接扯开轻纱覆了上去。纯粹是发泄,丝毫不顾惜女人的感觉。雪贵嫔想不明白,明明是多情少年郎,为何却像草原上的粗莽汉子一般粗鲁。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可是男人却是不管不顾,一味的发泄。终于不再只有疼痛,雪贵嫔那似是痛苦又夹杂着欢愉的柔媚呻吟却是让外边的值守小太监踌躇不已,挣扎了半天,终于露出壮士断腕般的表情,冲着甘露殿喊道:“皇上,翌云宫的小明子说有事禀告。”身子颤抖不已,也许下一刻皇上就会要了他的脑袋。 轩辕郎宇正自畅快间,不由暴怒:“什么事?”居然挑这时候来,他倒也没昏头,知道如果不是要紧的事,这些奴才这时候是不敢来打扰他的。 只听值守小太监战战兢兢道:“回皇上,越妃娘娘和凌淑媛刚刚落水了,越妃娘娘一直流血不止,御医……” “哐当”一声,小太监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门被踹开,皇帝披着单衣,赤脚站在门口,一脸冰寒:“你说什么?”那声音仿佛从九幽之地传出,透着死亡的阴寒。 小太监更是浑身发抖:“越妃……越妃娘娘……”小太监语无伦次,轩辕郎宇不耐,一脚踹开小太监,大喊:“小安子,小安子。”大步踏出,雪贵嫔娇媚的叫了声“皇上”,可轩辕郎宇却是充耳不闻。 小安子连滚带爬的滚过来,跪下磕头:“皇上,奴才在,皇上有什么吩咐?” 轩辕郎宇暴怒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小安子能够做到太监总管,自然也是个机灵人,刚刚小太监通传时,他也得到了消息,这会儿看主子阴沉的脸色,若是说不出什么来,他也就不用见明天的太阳了。小安子虽然害怕,但还是说清楚了,是越妃娘娘和凌淑媛一起落水了,越妃娘娘现在昏迷不醒,下身还流血不止,御医说是小产了。 轩辕郎宇头“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有孩子了,可是他还不知道,还没来得及欢喜,就失去了。小安子看到皇上这样,更是害怕,小心的叫道:“皇上,皇上。”可看轩辕郎宇一副哀绝失神的样子,终于鼓起勇气拉了拉皇上的衣服。 轩辕郎宇终于回过神,平静道:“摆驾翌云宫。”太监宫女赶紧给他穿衣着袜,他也不等着备撵,直接就带着太监向翌云宫奔去。谁都没有留意到甘露殿的寝室门口站着的雪贵嫔握紧了双拳,这个男人居然就这样把她丢下了。 翌云宫也是一团乱,主子突然落水还小产,做奴才的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御医却只有一个,就是先前看过病的孙云,其他人都去给凌淑媛看诊了。也是,越妃娘娘虽然身份尊贵,可先是丧子又是小产,哪比的凌淑媛怀有龙种,虽然落水但并未伤到龙嗣。只要生下皇子,还怕不能晋升吗,现在不巴结更待何时?世人都是如此现实,更何况那些一辈子给贵人看病的御医。 轩辕郎宇走进翌云宫时,就看到宫女太监忙紧忙出,御医却只有孙云一个,在那里写着药方,还一边交代采儿、春雨该如何给越妃调理。不由怒道:“其他人呢,御医都死光了吗?”众人赶紧行大礼,轩辕郎宇却是吼道:“都起来,不要再让朕问第二遍。” 所有人都吓得发抖,孙云却缓步上前道:“回陛下,娘娘小产,身子只要好好调理,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众人都心中打鼓,皇上问的不是这个啊。 只见轩辕郎宇死盯着孙云,哀痛道:“多久了。” “刚刚一个月。”孙云叹了口气,“就是太早了,娘娘可能还不知道,对身体伤害也不是很大。”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了。”轩辕郎宇的话让孙云一愣,随即低头道:“是。” 轩辕郎宇似乎平静下来了,声音没什么起伏:“怎么只来了你一个,其他人呢?” 孙云不卑不吭的回道:“回陛下,凌淑媛也落水了,身子虽没什么大碍,但也受到惊吓……” 他没有说下去,轩辕郎宇岂会不明白,冷哼了一声,走到床前,看着林清越脸色苍白,毫无生气地躺在榻上,双目紧闭,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孙云回道:“大概得三天左右吧。不过娘娘醒来之后恐怕会怀疑,毕竟落水和小产不一样。” 轩辕郎宇突然眼神凌厉的看向他:“以后娘娘的身体就由你来负责,该怎么做还需要朕来教你吗?” 孙云却丝毫不见惊慌,恭谨道:“是,微臣明白。” 轩辕郎宇终于想起来问道落水一事:“小明子,把当时的情况一字不露的给朕说一遍。”虽然他尽量放缓了声音,可是流露出的寒意还是让殿中的人心中一颤。 听到是凌淑媛脚底一滑,把林清越带下水时,轩辕郎宇眼中寒光一闪。静静听完,轩辕郎宇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交代道:“好好照顾娘娘,都把嘴巴闭紧点。如果让娘娘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你们也不必再在朕面前碍眼了,明白吗?”他说的平淡,众人听得心中却是心惊胆战,唯唯诺诺的应“是”。 轩辕郎宇又对孙云道:“以后越妃的身体你就多用点心,朕不允许她有一丝半点闪失,明白吗?” 孙云点头应道:“微臣会好好调理娘娘的身体的,陛下放心。” 轩辕郎宇满意的点点头,伸出手轻轻摸着林清越的额头,神情冷寂。蓦然转身:“小安子,摆驾清华宫。”全然不顾小安子差异的神色,缓缓步出翌云宫,坐上随后跟来的龙撵,浩浩荡荡的向清华宫走去。 ------------ 四十七、离宫 清华宫此刻虽然也是忙乱慌张,但是御医挤了一屋子,宫女太监忙进忙出,弄得像是凌淑媛要生了似的。本来淑媛不为一宫之主,但轩辕郎宇后宫位分高的妃子不多,五位淑媛也就一人居一宫,即使如此,她们也只能住偏殿。 正忙乱间,一声“皇上驾到”传来,立刻地上跪倒一片,看着皇上大步走进三呼万岁。轩辕郎宇沉声道:“都起来,娘娘怎么样了,孩子没事吧?”此刻他有着一个担心妻儿的男人的所有表情。凌淑媛已经醒了,只是看上去很虚弱,还躺在床上,挣扎着起床行礼。 轩辕郎宇几步跨前,伸手压住她的肩膀,柔声道:“不必多礼,你受惊了,要好生静养。” 凌淑媛眼眶泪花旋转,哽咽道:“臣妾谢皇上关心,幸好皇子没事,不然臣妾真是万死莫赎。” “说什么呢,你没事就好。”轩辕郎宇此刻的神情和翌云宫是真是判若两人,回身问道:“娘娘没事吧?” 御医们又是跪下一片,呼道:“皇上洪福齐天,娘娘和皇子都安好。” 轩辕郎宇眼神冷意一闪而过,立刻又是一脸的喜气:“哦,已经确定是皇子了吗?” 御医们一下子愣了,凌淑媛刚刚说皇子没事,他们也不过是顺口奉承,是皇子还是公主,总得生出来才知道啊。就在一个个脑袋冒汗间,凌淑媛娇声道:“皇上,现在还早,还不知道是不是皇子。不过听老人说酸儿辣女,臣妾现在很喜欢吃酸的呢。”说着娇羞无限的低下头去。 轩辕郎宇轻轻拍着她:“这么说,是十有**了,爱妃真是朕的大功臣啊。” 凌淑媛喜滋滋的,轩辕郎宇却对御医挥手:“你们都辛苦了,都下去吧。小安子,传旨,每人赏金百两。” 御医们又是跪下谢恩,一个个眉开眼笑的离开。太监宫女看娘娘偎依在皇上的怀中,也都识相的退下。轩辕郎宇心疼的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掉水里了?” 凌淑媛赶紧赔罪道:“是臣妾不好,本来是想陪越妃娘娘走走,没想到脚一滑掉下水,还害得越妃娘娘小产,臣妾真是罪该万死。”说着拿起帕子擦擦眼睛。 轩辕郎宇却是带着怒意:“怎么就偏偏跟她在一起就出事了,先是澈儿夭折,现在又小产,还差点带累了你?” 凌淑媛知道皇上的话不是冲着她,小心翼翼道:“这也不怪娘娘,都是臣妾不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轩辕郎宇打断:“这和你没关系,你也是受害者。看在澈儿的份上,等她好一点儿,就搬去京郊的行宫住吧,免得在宫里晦气冲着了朕的小皇子。”说着伸手婆娑着凌淑媛的小腹,眼神却是一片冰冷。 凌淑媛很识趣的没有接下去,只是娇羞的抬起头:“皇上,今晚……”满面羞红,欲言又止。 轩辕郎宇温柔的看着她:“朕今晚陪你。”说着上床躺下来。 凌淑媛一脸惊喜,乖巧的偎依在轩辕郎宇的怀里。皇上从来没有这么抱过她,虽然也有云雨之事,但每次都是一完就被送走,从来都没有这么温柔的对她说过话。自从慧妃和越妃进宫后,皇上更是连召见都没有。看来自己真是赌对了,只要生下皇子,还怕不能封妃吗?慧妃和越妃又算什么?皇后是个傻子,到时候后宫谁还能越得过自己去。想到未来的荣华富贵,尊崇至极,凌淑媛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林清越醒来时已经是第五天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想着也许等醒过来的时候,就会看到她熟悉的房间,有空调电视,液晶显示器。所谓的皇宫后妃,不过是梦一场。可当睁开眼睛看到头顶的纱幔,身上的锻被,她还是在那座黄金牢笼里,还是一个男人的小老婆,真是欲哭无泪。挣扎动了下身体,浑身气力好像被抽干了。她有气无力的叫道:“来人。” 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娘娘醒了,娘娘醒了,孙御医,你快来看呢。”随着喊声,奔跑声,春雨先奔到窗前,随后一大堆的太监宫女奔进卧室,一个个喜极而泣。只有主子活着,这些人的日子才有希望,林清越心中明白,也不计较,她问春雨:“我昏迷多久了,就是落水,怎么这么虚弱?”好像是死了一场,其实也差不多。 春雨愣了一下,只见孙云的声音响起:“微臣参见娘娘,微臣给娘娘看下脉。” 春雨如蒙大赦,重重的点头:“是啊,娘娘,先让孙御医给你看诊吧。” 林清越都担心她把颈椎折断,只得点点头。春雨将她的手轻轻放下,用帕子盖住。两只手指轻轻搭上腕脉,不一会儿,孙云收回手,春雨又将她的手放进被中,看着孙云。 孙云看着周围的人都用急切的眼神看着他,心中叹了口气,低头对林清越说道:“娘娘不懂水性,落水后又喝了池水,加上夜晚水寒,又受了凉,所以身体很是虚弱,需要静养。” 林清越温和的说道:“真是麻烦孙御医了,本宫这身子还真是不结实,以后还得多多仰仗孙御医。” “微臣不敢,此乃微臣分内之事。”孙云立刻跪下。 “呵呵。”林清越有气无力的笑道:“就是分内之事,世间又有几人会尽心尽力去做好。孙御医医德,本宫乃是发自内心钦佩,绝无他意,你不要多心了。” “娘娘谬赞。”孙云磕头道,“微臣愧不敢当,微臣一定尽心调理好娘娘的身子,娘娘放心。” 林清越虽是醒了,可精神还是不好,这么一会儿已是倦了。孙云等看她爱理不理的样子,躬身退下。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林清越喝了点清粥,有一搭没一搭的问春雨她昏迷这几天的事情。从春雨躲闪的眼神,支支吾吾的回答中,林清越知道,她昏迷这五天,轩辕郎宇除了第一晚来过之后,竟然再没有过来看她一眼,这几天不是去陪凌淑媛,就是去倾云宫,慧妃娘娘连着四天侍寝,出尽了风头。 看着春雨担忧的样子,林清越却是微微一笑,自古帝王多薄幸,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没有怪自己累及凌淑媛落水,已经是极大的开恩了,否则一条谋害皇嗣的罪名,就够自己万劫不复了。正想着,外边传来“皇上口谕”,皇帝贴身的太监小安子已经带着几个小太监走进,林清越赶紧跪下,小安子却是满脸堆笑道:“娘娘,皇上说您身子骨不好,宫里又吵闹,怕您修养不好,特地下旨,让您去郊外的行宫养病,明天就起程吧。” 林清越感激道:“多谢皇上关怀,本宫自当遵旨。公公一路过来辛苦了,春雨,给公公看茶。” “娘娘真是折杀奴才了。奴才还得回去伺候皇上,就不耽搁了。皇上说了,娘娘宫里的人都带去,怡心公主也陪您一块儿过去。宫外不大方便,所以孙御医也随您去。娘娘身子不方便,就不要去谢恩了。”小安子说完告辞,“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林清越赶紧让春雨送安公公,心中却想不明白,轩辕郎宇为什么让她带着怡心公主过去?落了水还能离宫养病,倒也算因祸得福。 勤政宫,轩辕郎宇听过小安子的汇报后,满面阴沉,再次问道:“娘娘什么都没说,就说会遵旨吗?” 小安子心中惶恐,小心翼翼道:“是的,娘娘说‘多谢皇上关怀,她自当遵旨。’”主子已经问了几遍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轩辕郎宇紧盯着小安子的眼睛。 小安子额上已经开始渗出冷汗,如实道:“娘娘很感激皇上的关怀。”看到轩辕郎宇失望的神色,可怜的小太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主子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轩辕郎宇却已经恢复了神色,沉声道:“事情怎么样了?” 小安子立刻道:“皇上放心,一切都按着皇上的意思进行。”看主子点点头,小太监终于放心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总算是过关了。 翌云宫中,林清越却是吩咐收拾了行装,用过药后早早的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出发了,林清越这会儿觉得自己的人缘似乎差得很,好歹也是离宫,又不是进冷宫,怎么后宫居然没有一个人来送她,她可不知道在别人眼里她已经被打入冷宫了。一干人前呼后拥,车马相随的上路了。 到了地头之后,林清越发现,这座行宫就是轩辕郎宇带她去过的庙会。记得当时很多人是来拜送子观音的,看来这观音确实挺灵的,不然凌淑媛双身子落水,居然一点儿事都没有。 不过林清越记得这座行宫里有条地道,可惜当时昏迷中被抱进去的,不知道入口在什么地方,看来只有慢慢找了。哎,即使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林清越感觉自己现在是越来越认命了。 ------------ 四十八、宫乱 在行宫的日子,林清越过的自在极了。就像在单位大老板出差了,没人监督干活了一样,不必再装贤良淑德。在这行宫里她就是老大,没有破产的担忧,每天睡到自然醒,山珍海味、丝绸古玩,林清越真是狠狠放肆的奢侈了一把。她的身体已经好转,孙云每天给她把脉,在这里也不用宫中那样严防,几天下来,已经很熟悉了,时不时的问一些医书上的问题。不过她不敢问的太露骨,只得旁敲侧击,不过孙云似乎有意避开这些问题,说到就三言两语的转开,让林清越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林清越借着看风景的缘由,把宫殿逛了个遍,可实在记不起地道在什么地方。几天下来,找不出新鲜的乐子,就差撕了绸缎锦帛听响了,难怪古人有烽火戏诸侯,实在是无聊啊。她没事也就开始练练字,最后干脆指点小太监做了套扑克牌,聚众赌博。 因着怡心公主是在她的名下,此次跟来,林清越也不能不闻不问,偶尔叫奶娘抱来培养一下感情,也算是打发时间。不过小姑娘可能忘性大,也可能是被交代过,再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排斥。在林清越偶尔兴起,给她做了个美羊羊布偶,小姑娘更是天天粘着她,一口一个母妃叫得欢畅。林清越也无聊,有个孩子倒也解闷,只是看到她玩得开心,不由想起澈儿,那孩子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行宫虽然与外也没有断绝关系,但林清越一向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也乐得自在。偶尔听到下边的人议论宫里现在慧妃独大,凌淑媛母凭子贵一时也是风光无限,恐怕这位越妃娘娘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她却是一笑置之,日子虽然冷清,可也难得清静,反正轩辕郎宇还没有剥夺她的封号,少了她的份例,又何必要争那变幻无常的宠爱。 她也试图问过孙云关于国师的事情,可听孙云的口气却是对国师很不以为然,林清越也实在拿不准这位国师是否有神通,不过一时半会也见不到,只得继续这种混吃等死的日子。 就在林清越混吃等死的在行宫中悠闲度日,宫中却是因为越妃娘娘的离宫而热闹非凡。如果林清越知道,一定更要叹息自己的做人不只是失败,简直是失败的透顶。首先是慧妃,虽然上头有个皇后,可谁都知道那只是个招牌。越妃也只是妃,可人家是带着儿子进来的,众人眼中就比她高一截,因着这样,太后才抓着属于皇后的凤印不放,同为妃子就没有理由越过有了儿子的越妃而交给慧妃。可现在不一样了,虽然那女人封号没有变化,闯了那么大的祸,皇上也表现出明显的厌弃,还有出头的日子吗? 凌淑媛自不必说,后宫的那些淑媛淑女悦君也都一个个踌躇满志,前段日子皇上专宠越妃,现在机会终于来了。现在皇上虽然相对之下还是比较偏爱慧妃,甚至让太后将后宫的管理权交给慧妃,但也没有冷落其他人。对凌淑媛的赏赐也很是丰厚,后宫已经在传言,只要她诞下皇子,就会直接晋封贤妃,越过慧妃娘娘去。 这几天凌淑媛的宫里每日都有客人到访,凌淑媛坐在主位,下面坐着林淑媛和李淑媛,还有十几位淑女,长得千娇百媚,如果林清越看到这场面,一定会暗骂轩辕郎宇荒淫无度,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却有这么多女人,就是轮着侍寝,一个月也轮不完啊。众人言笑晏晏的恭喜凌淑媛,凌淑媛却谦虚道:“还没影的事,各位妹妹不要乱猜。”语气中却有着掩不住的喜悦。 李淑媛心中妒忌,却笑道:“姐姐,这已经是十有**了,皇上为了你可是把越妃都赶出宫去了,虽说是没有惩戒,可谁不知道,那是皇上重情份,要不然早就扔进冷宫了。”早知道这样,自己就该使点手段,侍寝之后不喝药了。 凌淑媛却冷了脸:“妹妹可不要胡说,越妃娘娘使出宫养病,可不是被赶出去的。这要是让别人知道,还不定怎么编排我呢。” “是。”李淑媛噤若寒蝉,“妹妹失言了。”虽然同为淑媛,可现在谁不知道凌淑媛现在风头正盛。 林淑媛看到这样子,赶紧打圆场:“姐姐现在怀着皇嗣,就不要为这些小事生气了,免得伤了身子。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去御花园走走吧。”十几位淑女也都奉承着说天气不错,让小皇子晒晒太阳,对身体有好处,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 凌淑媛本不欲出门,见众人说的有模有样,心中得意,决定出去走走,毕竟最近走哪都是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眼光,那感觉实在不错。她的肚子还没有很显,不过大家都知道她最要紧,紧紧围在她的周围,言笑晏晏,俨然是姐妹情深,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穿过长长地走廊,迎面却看到了也在御花园中游园的慧妃,众人立刻跪下行礼,凌淑媛因为有孕在身,皇上特地下旨,不用下跪的,只是站着曲了下膝,在一片跪着的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慧妃也不在意,叫大家起身,走上前含笑拉起凌淑媛的手,笑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妹妹,真是巧了。妹妹身子可好?若是缺什么,尽管来找本宫,你怀的可是皇上的长子呢,千万不能有闪失啊。” 凌淑媛低头恭敬道:“娘娘说笑了,越妃娘娘也有过孩子的。” 慧妃冷笑一声,道:“妹妹多虑了,那不过是个私生子,皇上可是从来都没有承认过的。再说越妃那般害你,皇上英明,岂会给她好果子吃?你不用怕她,看咱们姐姐妹妹的多好,平白多了那么个人,好像谁都入不了她的眼似的,最看不惯她那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倒是有几位淑女附和道:“是啊,越妃娘娘从来都不正眼看我们呢,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生了个儿子吗,皇上还没认就死了,这就是报应。” 凌淑媛呵斥道:“皇上的事你们也敢乱说,不想活了吗?”看着那几个淑女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又转过头对慧妃笑道:“娘娘,越妃已经出宫,后宫谁还敢和娘娘争锋,臣妾还没有恭喜娘娘呢。”说着已经走上石阶。 慧妃却是浅浅一笑:“妹妹说的哪里话,在宫里。好好伺候皇上……啊……”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尖叫出声,凌淑媛毫无征兆的滚下石阶。慧妃刚刚还拉着凌淑媛的手并排走着,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凌淑媛退下石阶。一切太过突然,所有人都失去了反应,不可置信的看着慧妃。慧妃一脸煞白,看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急忙的辩解:“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直到凌淑媛呻吟出声,才有人反应过来大喊道:“来人啊,快宣御医。”凌淑媛的宫女赶紧七手八脚的上前,可是凌淑媛的身下已是一滩血迹。 当轩辕郎宇听到回报赶到听雨阁的时候,就看到慧妃一个人失神的站在台阶上,双目茫然无光,口中喃喃:“不是我,不是我。”轩辕郎宇怒火中烧,脸色铁青:“来人,将慧妃送回倾云宫,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慧妃听到轩辕郎宇的声音,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双目一下子热切起来:“皇上,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她说的急切,语无伦次,可轩辕郎宇却没有耐心,几个太监上前架住她挣扎的身体,强行将她拖走。 因为凌淑媛身体血流不止,太监宫女只得把她送到最近的听雨阁,现在里面一片愁云惨淡,凌淑媛双目失神的盯着床帐,其他人更是如丧考妣。看着皇上走进,跪伏地上,等待着承受雷霆震怒。谁知道皇上会不会让他们给没出生的小皇子陪葬? 轩辕郎宇走到床边,凌淑媛满面泪痕,哀哀叫了声:“皇上。”泪断肝肠。轩辕郎宇却是出奇的平静,看着凌淑媛的绝望,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温情。转身淡漠的问御医:“怎么样?”就好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御医却战战兢兢道:“回……回陛下,娘娘……皇子……皇子保不住了,因为娘娘……娘娘从……从台阶上摔下,以后……以后……再也……再也……”浑身冒着冷汗,却不敢说下去。 轩辕郎宇淡漠道:“以后怎么样?”他并没有看御医,手中拿着一块玉佩,轻轻扣着手心,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御医咬咬牙:“娘娘以后再也无法生育了。”这句话彻底判了凌淑媛死刑,宫中的女人,如果不能生孩子,还有什么用?越妃如果没有小产,岂会被送出宫? 轩辕郎宇点点头,依然冷漠:“小安子,传旨,册封凌氏为德嫔。”却再也不看众人一眼,大步走出。 晋升的旨意没有给凌淑媛冰冷的心带来丝毫暖意,她知道,未来的日子只剩下了煎熬。怀孕本就是一场豪赌,皇上每次都赐下药来,根本就没有机会,她买通太监将药调换,这才怀孕。皇上虽不见得多欢喜,可也没有责怪她,一个月前更是因为她将越妃都赶出宫了,赏赐源源不断,原以为能够母凭子贵,谁曾想变成这个样子。她知道是有人害她,当时她只感到膝盖一下钻心的痛,就滚下了石阶,可她不会说。她没什么指望,但也不能平白便宜了别人。 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到太后得到消息的时候,废黜慧妃的圣旨已经传达六宫。圣旨上的每一条理由都足以至慧妃于死地,妒忌,无德,谋害皇嗣。短短半天时间,后宫已经开始盛传越妃娘娘的义子也是被慧妃谋害的,说的有鼻子有眼。流言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从宫中传到宫外,传到民间,朝野震惊。 ------------ 四十九、动乱 是夜,整个京城都沉睡在夜色中,几个身穿斗笠的人匆匆走到一个小门前,警惕的前后看看,“咚咚,咚咚咚,咚咚”指骨有节奏的轻叩门扉,“吱”的一声,门后弹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小声道:“大人来了,王爷正在大厅等候诸位。”几人一闪身进去,门扉再次关闭,寂静的街道偶尔传来“知了”的叫声。 林清越听到凌淑媛流产的消息时,只是叹息了一声,就是个小老百姓家,三妻四妾也会争风吃醋,何况是帝王之家,一朝得胜,得到的可不只是丈夫的宠爱,还有家族的荣耀与自身的风光,自然更加血腥。只是慧妃又是何苦?皇帝总会有孩子的,就算不是凌淑媛,还会是李淑媛,王淑媛,甚至是现在还没有出现的人,何尝争得过来,却白白搭进了自己。 可是没几天,林清越却被另一个消息震惊得再也无法静心享受着世外桃源的日子。因着朝中几位王公大臣联名上书请求皇上收回废妃旨意,惹得龙颜大怒,一连处置了好几位大臣,秦侍郎自然是首当其冲,被剥夺一切职务,禁在府里。 林清越在孙云给她诊脉的时候,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期期艾艾问道:“孙御医,慧妃身为皇妃,皇上处置后妃,这朝中的反应也未免太过强烈。”她努力使自己说的平常,毕竟她的身份不能太过关心这些事,一个不小心就会落人口实。 孙云神色温和的道:“娘娘安心养病,这些琐事就不要劳神了。” “真是一只狐狸。”林清越心中暗骂,总是一副不卑不吭温和有礼的样子,却让人恨得咬牙切齿,无可奈何。 “娘娘的身子已经大好了。以后也不要再吃药了。” 这也是林清越听到的好消息了,不过是落水着了风寒,在现代就是感冒着凉,几片药丸就能解决的事情,在这里却是喝了一个多月的中药,真是苦不堪言。可尽管心中叫苦,她却每次都喝得干干净净,在这里可没人会哄她,真要是身子垮了,再加上失宠,到时候连个照顾的人都没了,那可真就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了。 林清越笑道:“这还是孙御医的功劳。” 孙云连忙口称“惶恐”,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林清越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正欲说话,一阵急匆匆的跑步声传来,采儿慌乱的声音传来:“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林清越脸色一变,真是越来越没样子了,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正欲发怒,采儿穿过珠帘,累的满头是汗,脸上是运动后的红晕,也顾不得行礼,直通通得道:“娘娘,出大事了。” 林清越不悦道:“什么事?天塌下来了吗?” 一边的春雨赶紧给她倒了杯茶,采儿却是摆摆手,道:“娘娘,京城乱了,晋王和几位王公大臣反了。” 林清越一下子惊得跳了起来:“怎么回事?”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更何况她还是皇妃,真要是改朝换代了,首当其冲的倒霉鬼就是她这样的人。 “咳咳”两声,林清越看了一眼拳头握拳抵唇轻咳的孙云,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端起茶盅掩饰的轻啜一口,拿着帕子轻轻拭唇,缓缓道:“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采儿也平息下来,曲了下膝,道:“回娘娘的话,刚才有一队士兵把行宫包围了,说是京城动乱,怕逆贼惊扰了娘娘。” “是谁带的兵?”这是重点,谁知道是不是有人趁机要对她开刀。 “哦。”采儿这才急忙把手了拿着的一个帕子呈上,“这是那个领兵的将军让奴婢交给娘娘的,说娘娘看了就明白了。” 林清越疑惑的接过,拨开手帕的包裹,不禁一愣。手帕上赫然躺着洛辰风曾经给她的那块玉佩,她后来就挂在了林澈的脖子上,也是希望洛辰风看到玉佩,能将澈儿当做亲子。难道是……,她想起洛辰风好像是有一次和轩辕郎宇说过调动军队的事情。 林请越压着心里的震动,问道:“京城怎么样了?”她现在也只能起到轩辕郎宇能够平定叛乱,毕竟现在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奴婢不知。”采儿紧张的磕头不已。 林清越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立刻道:“把小明子叫来。”又问道,“大概来了多少士兵?” “回娘娘,大概有一千左右。奴婢一时没注意。” 林清越心稍微放下点,这里的地势她知道,可以称得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千人也够撑两天,这里离京城不远,若是让叛军攻上两天还没有援兵,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天下已经变天了,不然,这场叛乱是伤不到她的。 小明子刚走进,林清越直接挥手道:“不必多礼了,现在京城怎么样了?” 小明子回道:“娘娘放心,京城昨夜已经将叛贼拿下,只是晋王逃了,现在还在追捕。” 看来轩辕郎宇对这场叛乱早有准备,还好还好。林清越轻抚着心跳加快的胸口,相比于做亡国囚犯,她还是比较愿意做皇妃。她吩咐春雨道:“你带人去把怡心公主带到正殿来,以后让李嬷嬷照顾公主吧。另外,这几天找人好好盯着公主的奶娘。”晋王府的人必须得防着点了。 “是。”春雨应了声,出去办差。 林清越对孙云道:“孙御医受惊了。” 孙云低头拱手道:“娘娘客气了,微臣愧不敢当。既然已经没事了,微臣先行告退。” 林清越颔首道:“孙御医慢走,采儿,去送送御医。” 小明子躬身站着,林清越婆娑着那块玉佩,说道:“把你知道的都说一遍。” “是。”小明子缓缓道来。 林清越才知道自己对这个时代,甚至是自己身处的皇宫有多么的陌生。原来秦家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祖上是随着轩辕景明四处征战的开国元勋,只是后来子孙们却都不成器,弃武习文,渐渐地从军中退下,但是影响还是很大,本来先皇是应该娶当今太后做皇后的,但是却在一次微服游玩中遇见了先皇后,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生母,大为心动。年轻人的爱情往往偏执,更何况高高在上的君王,他不顾朝臣反对,力排众议,执意将一个出身平凡的女子供上后位,却也将两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甜蜜的爱情持续了七年,却一朝破碎,不知是什么原因,宗室施压,竟欲行废立之事,逼迫皇帝处死皇后,随后就娶了当今的太后。所幸太后一直未生养,皇上才能顺利登基。如今慧妃被废,秦家又欲行当年之事,不料却是兵败身囚。 小明子很多也是听人说的,不过林清越从他的言语中也猜出个大概,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想起轩辕郎宇对她父亲的恨,如今想来,更多的应该是恨他无能,保护不了他的妻子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帝王家也是一样啊。这么看来,不管有没有凌淑媛这件事,慧妃的悲剧是注定的,杀母之仇,岂能化解?自古荣华一场梦,几时显赫一朝散。她逃过了这一劫,还不知将来是个什么下场。想到这里,林清越一阵茫然,挥退下人,疲惫的靠在床柱上,手依然无意识的抚摸着手中已经温润的玉佩。 ------------ 五十、劫持 心思婉转,不知前途何方,林清越闭着眼睛,静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她猛地一睁眼,“别动。”低沉阴冷的警告通过脖颈的冰冷,侵入心底。林清越一动不敢动,强自镇定,声音却带着几分颤抖:“你是谁?”她不明白是什么人要冒死通过森严的守卫,把冰冷的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她在这里也没什么不死不休的仇人啊。 “越妃娘娘的耳目也太不灵通了。昨晚的事,今天才得到消息。”低沉暗哑的声音如同鬼魅,每一个字都是从森罗地狱传出。 林清越拼命克制着自己不要颤抖,短短不过几秒,她的额头已经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目光平视,却没什么目标,紧张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龙云。” “晋王。”林清越失声道,“你不赶紧跑,来这里做什么?”他不应该赶紧逃走吗? “我的女儿还在这里呢。”晋王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嘲弄。 原来如此,林清越不禁有几分侥幸心理:“你是来带走她吗?”看来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可很快林清越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我一直以为,越妃娘娘是个人物呢,能把我那个眼高于顶的堂弟迷得团团转。今日一见,不只姿色平庸,连脑子都这般不中用。他的眼光还真不是一般的差。”说着还轻佻的转过她的脸,勾住她的下巴,细细的打量着,发出“啧啧”的嫌恶声。 林清越恼怒不已,若不是那柄匕首还在她的脖颈上,她一定会怒目相向吧。即使是轩辕郎宇,对她也从来都是温和的,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裸的货物般称斤论两。因着怒气,她反倒冷静下来,冷冷的看着他。 “走吧,越妃娘娘。”晋王一手抓住她的肩膀,匕首依然搁在她的脖子上。 林清越冷冷道:“你以为你能从这里出去?” “有你越妃娘娘在手,我怕什么?” 林清越一直以为晋王能够起兵反叛,多少是有些心机城府的,没想到是这么一个蠢货,难怪刚刚开始就被灭了。也罢,他既然已经出现在这里,不管如何,自己也脱不了身了,此刻激怒他,对自己可没一点好处。 林清越配合着他向外挪去,晋王似乎没有料到她这么配合,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挟持着林清越向外走去。众侍卫看到晋王挟持林清越,也不敢靠近,只得一步步退后。看来她这位娘娘还是有几分价值的,难怪晋王会来挟持她。很快,晋王挟着林清越跨上侍卫牵来的马,向山下奔去。风呼呼的掠过脸颊,行宫被甩在身后。 不知马儿奔了多久,林清越被颠簸的胃里翻滚,头昏眼花。刚刚停下,晋王就将林清越扔到地上,让原本就已散架的身体雪上加霜。趴在地上大吐特吐了一阵,林清越才看清周围是一片浓密的树林,天色已暗,晋王靠着一棵树坐下,冷冷的看着她。林清越脸色苍白,苦笑道:“我实在不明白王爷抓我做什么?” “我只是要让轩辕郎宇不好过,他抢了我的江山,我就抢他的女人。”原本俊逸的面孔露出一丝狞笑。 林清越一个哆嗦,却不明所以:“他是先皇独子,你不过是先皇侄子,何来抢你江山一说。”难道这里的皇位继承和她所知的历史不一样? “他本来该死了,只要他死了,我就是继承人,没想到他居然命大,活到了当皇帝。”晋王说的咬牙切齿,毫无章法。 林清越看着那张扭曲的脸,试探着道:“你的女儿还在宫里。” “只要当了皇帝,一个丫头算什么,我想要多少,有的是女人给我生。”他疯了,林清越知道,这个人想当皇帝想疯了,她只是很倒霉的成了那个失败后的宣泄对象。 突然,晋王站起来,不怀好意的朝林清越走过来,林清越一惊:“你干什么,你别忘了,你还没到安全的地方呢。” “哈哈,你说轩辕郎宇要知道我睡了他的女人,会是什么表情。哈哈,他抢了我的江山,我就睡了他的女人。”他癫狂的笑着。 林清越手脚并用爬起,跌跌撞撞的跑向悠闲吃草的马儿。这个人疯了,他已经没有理智了,和他根本就说不清楚。可是她刚刚颠簸,又吐了一场,哪有什么力气。刚跑了几步,就被从后面扑到,摔倒在地,被随后一扑而上的男人压住。林清越拼命挣扎,喊道:“你就算强奸我也没用,皇上有的是女人,哪会记得我是谁。” 可是晋王好像疯魔了一般,撕扯着她的衣服。锦帛撕裂的声音刺激着林清越的感官。她一口咬住晋王的手臂,血腥渗进喉咙,晋王凄厉的一声喊叫,林清越一把推开他,向前跑去。可是很快晋王揪住她的头发,狠狠的打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两人在泥土地上厮打着,林清越虽然不是娇生惯养闺阁小姐,但也比不上一个大男人的力气,很快就落了下风。 晋王狠狠地咬着她的脖子,撕扯着她的衣物,突然,双目放大,露出惊恐的眼神,渐渐瞳孔涣散,脖子一软,倒在她身上,林清越看到他的背上赫然插着一支箭矢。她手脚并用的推开尸体,刚刚站起却又无力的摔倒,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你没事吧?”担忧的声音充满磁性,林清越却是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怎么会没事,就在刚才,她差点被**了。 林清越积蓄了许久的委屈,一次性爆发出来。那双手臂渐渐将她拥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林清越哭诉道:“你怎么才来啊?”万分的委屈,她差点遭了毒手。 “对不起,我来晚了。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自责又万分庆幸。 林清越终于哭累了,抬起朦胧的泪眼,看着洛辰风。他还穿着铠甲,眼睛上有一圈的黑影,满面风尘,想来是匆匆赶来的。夜色已浓,不过此刻心却放了下来。她哑着嗓子问道:“你是从京里来的?” 洛辰风看林清越已经平静下来,点点头:“听到洛影回报,就赶来了,幸亏他们在马身上涂了追踪粉,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找到。”他的声音带着暗哑,想来这几天也累着了。 林清越没再说话,静静地靠在他怀里。这个怀抱并不是很熟悉,却能让她安心。 两人静静的坐着,任由时间流逝。可是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林清越裸露的肌肤沾染上冷风,生生打了个寒战,也打破了这份宁静。洛辰风立刻解下自己的铠甲,可林清越摇摇头不穿,生硬的铠甲只会平添寒意。洛辰风无法,只得将晋王的尸体搬到树林里,又捡了些枯枝,在空地上生起一堆火。两人坐在火边,看着火光跳跃。林清越道:“接下来怎么办?” 洛辰风没有说话,林清越看着他深邃的五官添了几分冷峻,失落道:“我不想回去。” 洛辰风没有看她,目光平视,声音悠远,似从另一个时空传来:“他待你不好吗?” “没有。”林清越实事求是的回道,轩辕郎宇对她实在不能说不好,他是皇帝,对她也确实不错了。 “清越,这个世界上,很多事都是无法逃避的,只有面对。”洛辰风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却直指林清越的心底,“我们可以离开,可是以后呢,我们要隐姓埋名,一辈子不能生活在阳光下,整日里提心吊胆,惶恐度日,这样的生活你会感到幸福吗?” 林清越闭上眼睛,头埋在双臂间。她终究是逃脱不了,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的幻想,当真正要做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她不想东躲西藏,更不想贫困度日,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她低不可闻道:“他好吗?” “好。” 谁都不再说话,静静的树林只听见树叶沙沙作响。好久好久,似乎有声音传来,他们四目相对,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差异,震惊。怎么会有人来,皇妃被劫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难道轩辕郎宇大张旗鼓的派人来寻了吗?林清越紧张的遮掩着自己身上的痕迹,暴力撕扯的衣衫,脖颈的淤青,哪一点都够她万劫不复了。可是遮掩了半天,洛辰风微不可闻的叹息让她停了下来,她的脸还肿着呢,怎么遮掩的住?四面八方的火把已经将夜晚照得通明,来人跪下行礼,不敢抬头,林清越认得领队的人,第一次见到轩辕郎宇时,他就在场,应该是轩辕郎宇的心腹。后来也见过几次,只是她一向对这些事情不上心,所以也从来没有问过。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相见了。林清越在侍卫的簇拥下上了马车,再次隔在了两个世界,走向未知的前途。 ------------ 五十一、挑衅 林清越极是疲惫,一路上迷迷糊糊,也不管前方是天堂还是地狱,既然由不得她选,又何必费不必要的心思。马车停下,侍卫在外边回禀:“娘娘,到玉华门了。” 林清越“嗯”了一声,不是去行宫,直接回宫了。林清越撩开车帘,一张脸出现在眼前。 “娘娘回来了,皇上让奴才在这里接娘娘呢。”小安子扶着林清越下马车,满脸堆笑。 林清越却是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轩辕郎宇今晚都不让她过了?可嘴上还得客气:“有劳安公公了。” 小安子连声“不敢”。虚扶着林清越走进宫门,宫中却有备了撵,怎么不像是要收拾她的样子。林清越心中纳闷,但别人不说,她当然也不会提。回到翌云宫,短短一个多月,恍如隔世。采儿春雨等人早就会等在宫中了,林清越松了口气,她心中对这些人终究是有愧疚,后来又担心轩辕郎宇杀人灭口,看来没什么事。 林清越现在狼狈不堪,打赏了小安子就去后殿沐浴。好好洗了个澡,收拾了一番,虽然脸还是肿的,却也是感觉好多了。她也没胃口用饭,直接躺在床上,让采儿拿一个煮熟的鸡蛋给她消肿,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再醒来,脸上已经看不出明显的痕迹了,意料之外而有意料之中的事,轩辕郎宇派人传旨,让她接管凤印,总理后宫。既然不打算处置她,这也就是顺理成章的,皇后不能理事,现在就她的位分最高了,想起后世有个贪官,养一帮情妇,有一个领班情妇管理,心中自嘲: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混成了天朝第一情妇,管理一帮小情妇。 随着前朝逐渐平静,林清越倒是对轩辕郎宇生出几分佩服,一场叛乱被雷霆之速消弭与无形,参与者根据亲疏远近,罪责大小,该杀该禁,有条有据。怡心还在她的身边,也不知是轩辕郎宇是怎么想的,不过自从回宫后,他们就没见过面,她也懒得猜,王府带来的人被她放出宫了,她没有福尔摩斯的推理能力,也没有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的狠心,但也不会没有怀疑,身边有颗定时炸弹,总是寝食难安,只得把人全部打发走。总理后宫,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现在的生活不能说无聊了,这么一大家子的衣食住行,虽说不是事事躬亲,但也要了解一二,不过富家好当,只要出入不是很大,她也就当不知道,把优良文化的难得糊涂精神发扬光大。 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后宫众多女人,自然也不会平静。继慧妃被废,凌淑媛滑胎,越妃失宠,后宫又是一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景象。最近轩辕郎宇似乎很是眷顾一位新进的崔姓淑女,已经一连半个月召她侍寝,一时风光无限。林清越见过她,也不是多漂亮,一个十五六岁的青涩小丫头,感叹轩辕郎宇的口味多变。 早晨林清越牵着怡心在御花园中漫步,这是她饭后的习惯了。自从上次生病之后,她总觉得身体不大爽利,虽然不再吃药了,可孙云交代补品一定要继续吃,她也就适当的活动一下。怡心一个小孩子,记忆还不完整,现在也就把她当母亲了。小丫头一脸兴奋的指指点点,问东问西。林清越其实也不大认识这些花花草草,好在身边的宫女认识,不一会儿,一心就兴奋的挣脱手,跌跌撞撞扭着小屁股跑了,伺候的宫女赶紧跟着。林清越摇头笑笑,这孩子一点都不像个女孩,比澈儿还活泼。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不必清醒的目睹亲人被诛,可以享受无忧无虑的童年。 突然,前面小宫女奔来,“扑通”跪在地上磕头不止,惶恐道:“娘娘,不好了,公主冲撞了崔淑女和几位悦君,几位小主要罚公主。” 林清越皱眉道:“怎么回事?一个小孩子能怎么冲撞大人,难不成是纸糊的,碰碰就碎?”再说和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计较什么?眯眯眼,这个宫女叫佳音,她记得是李嬷嬷跟前的小宫女,因为李嬷嬷先伺候林澈,现在又伺候怡心,在翌云宫也算有点身份,是以林清越对她有点印象。 佳音磕头不止,回道:“是公主刚刚跑的时候撞到了崔淑女,和崔淑女一起的悦君说公主是逆臣余孽,要好好教训。” 林清越大怒,逆臣余孽也是皇室血统,轮不到她一个名分未定的悦君来说话,更何况现在怡心还是在她名下,看来这后宫已经觉得她软弱可欺了。她厉声道:“起来,快带本宫过去。” 大概是没见过她发脾气,佳音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反应过来,站起来带林清越过去。李嬷嬷正跪在地上砰砰磕头,讨饶道:“娘娘喜怒,公主不是故意的,请娘娘恕罪。”受礼的正是崔淑女,旁边站的几个林清越没印象,不过看服饰应该是悦君,崔淑女身边站的一个此刻正横眉竖目道:“冲撞了娘娘,还不罪该万死,再说了,一个逆臣之女,还是什么金枝玉叶的公主?” “是不是公主,是皇上说了算。怡心的公主是皇上封得,这位妹妹是在质疑皇上吗?”林清越漫步走来,似笑非笑,她现在倒是想知道这是崔淑女指使的,还是这位悦君本身没长脑子。 众人看到她来,赶紧跪下行礼。林清越也不叫起,看见怡心害怕的神情,如同一只惊恐的小鹿。心中一痛,吩咐道:“李嬷嬷,你先带公主回宫,好好给公主压压惊,别让什么牛鬼蛇神之类的再惊了公主。” 李嬷嬷应声带着怡心和伺候的宫人离去,看着崔淑女一脸乖巧,那女子不忿和不屑的神情,其他人都低着头,此刻都是看好戏的样子吧。林清越轻笑道:“崔淑女,你来告诉本宫,怡心是怎么冲撞你了。若是真的伤着了你,本宫也有管教不严之罪。淑女现在是皇上心上的人,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如何担待的起?” 崔淑女嗫嚅道:“臣妾没事,公主也是不小心。”看上去楚楚可怜,如果此刻有人路过看到,一定会认为林清越在欺负她吧。 林清越心中冷笑,若不是你撑腰,一个小小悦君岂敢如此嚣张?看着那悦君张口欲言,却不敢说话,林清越心中怒火更胜,却笑得愈发灿烂,装糊涂道:“这位妹妹眼生得紧呢,不知是哪位宫里的?” 那女子立刻满面通红,低声道:“回娘娘,奴婢是掖庭的悦君。”说完紧紧的咬着唇,不敢看林清越。 “哦。”林清越拉长了声音,“本宫好像记得,悦君不得召见,是不能擅入御花园的。”其实这规矩早就名存实亡了,很多悦君在相好的姐妹得宠后,会借着东风来御花园游玩的,也希望偶遇皇上,一朝得宠,这种事并不在少数,也确实有很多成功了。林清越接管凤印后,对这种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她要拿这个说事,同样也没人敢反驳。 果然,崔淑女立刻磕头道:“娘娘息怒,怜雨不是故意冒犯娘娘的,请娘娘恕罪。”同样的话,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被求的人现在就成了求人的,身份还真是好东西。 林清越依旧含笑道:“崔淑女这是什么话,本宫只是问问悦君怎么会在这里,又没说什么。” 崔淑女双手绞着帕子,低声道:“是臣妾带她们来的,她们都是臣妾在掖庭时的姐妹……” “是这样。”林清越看似赞赏的点点头,“苟富贵,勿相忘。崔淑女果然是有情有义之人啊,都起来吧。” 看着眼前环肥燕瘦,林清越转向那名悦君,道:“怜雨,是吧。” “是,奴婢陈怜雨。”刚刚还嚣张万分的女子,此刻一脸的诚惶诚恐。 “什么时候进宫的,哪里人氏?”林清越凉凉道。 “回娘娘,奴婢是太后寿宴后进宫的,家父是晋城县令陈元。”陈怜雨紧张的看着崔淑女,大概是想求救。可惜的是,崔淑女此刻却是看也不看她。 林清越细细端详着那张脸,确实是个美人。应该说此刻在这里的女子,没有一个比她美的,在后宫中却也是平常了,不过比崔淑女要妩媚,比林清越更不必说,难怪敢如此嚣张。不过可惜了,林清越脸色一寒:“来人,陈怜雨以下犯上,对本宫和怡心公主不敬,将其送往浣衣局为奴。” 所有人都愣了,陈怜雨更是大喊道:“不,你不能这么做,我是悦君,是皇上的女人,娘娘无权处置我。” 还没怎么着呢,就得失心疯了。林清越冷笑:“本宫有没有权利,不是你说了算。还愣着干什么,任由她对本宫不敬吗?”后一句却是对着伺候的太监说的。立刻有两个身强体壮的太监将她拖走,也不知那两个太监用了什么法子,原本大喊大叫的陈怜雨,一下子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看着崔淑女低眉顺目,其他人面带讥笑,林清越心中更是冷笑不止:姐妹情深,真要是姐妹情深就不会任由她闯祸而不提醒一句,恐怕是幸灾乐祸看戏的多吧。不过她既然出手,自然也不会给那女子翻身的机会。林清越不愿与人结怨,但也不想后患无穷,接下来的事,自有有眼色的人替她做,果然,没过两天,就有太监给她汇报,陈怜雨做事时不小心摔倒,脸划伤了,再也恢复不了了。这是她来到这里第一次占得血腥,为了过得安稳度日,她也可以这么狠毒。 眼下,林清越却没想那么多。她上前亲热的拉住崔淑女的手,开解道:“妹妹现在圣眷正隆,还不忘曾经的姐妹,这是妹妹有情有义。不过,就有那么些人,上不了台面,反而辱没了妹妹的名声。本宫今天教训,也是免得他日传入皇上耳中,让皇上误会了妹妹。妹妹不会怪本宫吧?” 崔淑女还是乖巧道:“娘娘言重了,臣妾愧不敢当。” 林清越心中对这个崔淑女暗暗警惕,年纪轻轻就如此世故,也难怪相貌不出众却能够在悦君中脱颖而出了。两人又客套了半天,林清越才放手,让崔淑女带着她的好姐妹继续游园,如果她们还有心情的话。 这么一闹,林清越心中烦闷,想想又不能跟轩辕郎宇离婚,如果继续这么下去,以后比这严重的事恐怕都会发生。后妃,有了圣恩,才能过的体面,纵然她不在乎体面,但也决不能任人践踏,毕竟她不是皇后。想通这点,林清越改变回宫的方向,转身向上书房走去。 ------------ 五十二、和谐 侍卫通报过后,小安子就将林清越领进上书房,轩辕郎宇正在看折子,看到林清越,也不等她行礼,起身绕过桌子拉住她的手,细细打量。林清越被看得莫名其妙,笑道:“皇上,臣妾脸脏了吗?” 轩辕郎宇却叹了口气:“你脸色不太好,身子还没好利索吗?” 林清越回道:“没事,不过是一点风寒,早好了,皇上不用担心。”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轩辕郎宇好像有事瞒着她。 轩辕郎宇把人都打发了,他也知道林清越不喜欢有第三人在场,拉着林清越在榻上坐下,摸摸她的脸:“你看上去憔悴了很多。” 有吗?林清越自己没觉得,但还是说道:“前一阵子生病,又受了惊吓,不过现在没事了。倒是皇上最近受累了,好在没出大事。” 轩辕郎宇终于笑了,温和的说道:“朕没事,倒是你的身子要仔细些,别落下病根。一会儿朕让小安子再给你送过去一些补品。” 林清越几乎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这个温情款款和她说话的男人,分明就是一个爱护妻子的普通男人,哪里像一个谈笑间,决定他人生死的帝王。不过,林清越可没忘记她的目的,斟酌着词句:“皇上,臣妾也不知一场风寒怎么拖了这么久,而且德嫔妹妹滑胎,后宫难免有些流言碎语,本来臣妾也不想这些事扰了皇上,只是觉得现在平叛,后宫也应该有一番新气象,所以想请国师来做场法事,一来去去晦气,二来也祈求皇家子嗣昌盛。皇上觉得怎么样?” 说到德嫔和孩子的时候,轩辕郎宇眼中划过一丝痛楚,却又带了丝阴狠,虽然极快就恢复了平常,但林清越一直看着他,还是捕捉到了,看来他还在伤心德嫔那个孩子。也难怪,那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就那么不明不白的失去了。 轩辕郎宇揽过林清越的肩膀,轻轻将她抱住,道:“也好,你安排一下吧,不要累着了。” “嗯”,林清越应了一声,这是她最后的努力,如果国师真的没什么神通,或者有神通也不能将她送回去,那么,从此以后她也就死心塌地的呆在这后宫中,倚门翘望,等待那偶尔的宠幸了。毕竟,她还是有澈儿,有怡心的。 两人静静的相拥着,一声不和谐的公鸭嗓打破了难得的宁静:“皇上,崔淑女求见。”林清越一下子清醒过来,这个男人不是她的,她松开手坐正身体,道:“臣妾先行告退了。” 轩辕郎宇却拉着她的手,笑道:“清越,陪陪朕。” “可是……”林清越犹豫,崔淑女来了,她在这里不好吧。 “你先在后边休息一会儿,一会儿我们去花园走走。”轩辕郎宇前者林清越的手进了书房后的内室。轻轻吻了她一下,让她自己随便看看。 书房的内室看样子是只供休息使用,相对于林清越的寝宫,简单的多。不过却有很多的书籍,轩辕郎宇是个很勤学的人啊。 林清越随手抽出一本,居然是《韩非子》。林清越知道秦始皇很推崇韩非子,不料轩辕郎宇也是。不过她一向不擅权术,也不喜欢看这些,又放了回去。拿起桌上的一柄绿如意把玩。外面的声音却传进来,想听不见都难。 只听崔淑女楚楚可怜的声音:“皇上,臣妾请求皇上开恩。”似乎是跪下了。 “哦,你有什么事请求朕开恩啊?” “皇上。”崔淑女哀哀叫道,“臣妾有个姐妹被送往浣衣局了,臣妾求皇上救救她吧。” 林清越此刻真想出去一脚把她也踹到浣衣局去,只听轩辕郎宇道:“既是后宫之事,自有越妃做主,朕一向不管后宫之事的。” “皇上。”这声已经带着凄凄的控诉,“臣妾的姐妹就是因为得罪了越妃娘娘,才被发往浣衣局的,臣妾请皇上开恩啊。” “这是怎么回事?”轩辕郎宇态度似乎有些软化。 “是臣妾不好,冲撞了越妃娘娘,怜雨也是因为臣妾,才得罪了娘娘,臣妾……”崔淑女哽咽道。 “说具体点,你怎么冲撞越妃了?你的姐妹又怎么得罪越妃了?”轩辕郎宇心中厌烦,声音也带了几分不耐烦。 “回皇上。”崔淑女赶忙道,“臣妾昔日在掖庭时,姐妹们羡慕御花园美景,只是碍于规矩,不得进入。臣妾承蒙皇上错爱,想着曾经多蒙姐妹照顾,所以就约了她们一起游园。没想到怡心公主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差点将臣妾撞到,怜雨一时不忿,就训斥了几句……”声音渐渐低下去。 “爱妃真是情深意重, 不过此事既然越妃做出了处置,朕也不好插手。”轩辕郎宇倒是立场分明,毕竟只是一个面都没见过的悦君,死活实在不值得关心。“朕还有点事,一会儿再去陪爱妃。”已经是变相的逐客了。 “是,臣妾告退。”崔淑女行礼告退,虽然皇上没有答应她,可她似乎也不是很失望。 林清越听到外面没动静了,心中感慨,这后宫的女人,还真没有一个简单的。她缓缓走出,轩辕郎宇手中拿着一份折子,似乎看得认真。林清越故意很大声的走到他跟前,轩辕郎宇依然没有抬头。还装,林清越心中冷哼,正欲伸手拿他的折子,不料轩辕郎宇一下将她拉进怀里,一口含住她的耳垂,调笑道:“在想什么坏主意呢,嗯?” 林清越心中不忿,脱口道:“在想你的崔淑女怎么这么容易打发。”说出去之后,才感觉自己的口气充满了醋味。 “来,让朕闻闻,怎么满身的酸味啊?”轩辕郎宇作势在她脖子上使劲嗅着,弄得她痒痒的。 林清越挣扎的推开他的头,嗔道:“皇上,你又在笑话臣妾,臣妾不理你了。”说着头一偏,不再看他。 轩辕郎宇却“哈哈”一笑,心情极好。抱着林清越坐在腿上,叹道:“真好。” “什么。”林清越没听清楚。 轩辕郎宇认真的看着她,炯炯有神的眼神带着专注,说道:“清越,朕喜欢这样的你,真的好喜欢。” 林清越震动了,轩辕郎宇的深情表白或许对于她所生活过得世界,实在苍白,可是让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说出这么一番话,是多么的不易。可是,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她或许会认命,但很难爱上。 轩辕郎宇看她走神,眼神暗了一下,很快又道:“清越,你看看朕的手札。”探手将桌上打开的折子取过,原来不是奏折,竟是他的手迹。 林清越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仔细的看下去。越看越震惊,手法上写的竟然是军队上的改制,其中就包括林清越在翌云宫中实行的胸牌制度,轩辕郎宇曾经问过她,不过看到这手札,她不得不重新估量古人的智慧。这份手札上的军事制度与林清越所了解已经相当接近。有参谋制度的雏形,甚至有限制将军任期。人和人是不能比的,林清越现在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是管理型人才。 “清越觉得有什么不足之处吗?”轩辕郎宇问道。 林清越苦笑:“皇上真是说笑了,臣妾又不懂这些。”她一个女人,又不热衷于军事,怎么会在这上面有研究。 轩辕郎宇轻笑:“这还是从你那学来的呢?” “皇上管理的是天下,臣妾可不在行。不过,这些幕僚有私人的,也有朝廷派去的,会不会吵起来啊。”毕竟给俸禄的主子不同,君臣矛盾会不会激化。 轩辕郎宇好笑的看着林清越,她是真的不懂人心趋利,有了朝廷的派遣,谁还愿意去做私人幕僚,就算有,又岂敢与朝廷命官叫板,恐怕巴结还来不及呢。只要善加利用,就能对主将造成掣肘之势,使其无法坐大。 林清越不耐烦这些,道:“皇上刚刚不是说要去御花园吗?” 轩辕郎宇还没说话,小安子已经在外边禀报:“皇上,赫勒使者求见。” 轩辕郎宇愣了一下,林清越也愣了,是苏昊,他来干什么?不过她很快明白过来,她不适合在这里听他们说话。于是起身道:“既然皇上有事,臣妾先告退了。” 轩辕郎宇道:“好,朕一会儿再去看你。” 林清越听到这话,心中冷嘲,他刚刚也是这么对崔淑女说的呢。欠身告退,飘扬的裙带擦过苏昊的袍服,却是连头也没有抬一下,他们都已不是昔日毫无顾忌的茶客了。 ------------ 五十三、游戏 回到翌云宫,看怡心已经活蹦乱跳了,林清越放心了,小孩子忘性大。她吩咐小明子召国师后天来宫里做场法师事,就自在的躺在榻上做美容了。在这里就是物质奢侈啊,想想什么燕窝、芦荟、珍珠之类的,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都是原汁原味,还是上品,看来回去的时候得多带些珍珠,其他的就算了,时间长了也会变质。林清越贴着满脸的牛奶珍珠粉迷迷糊糊的想着。 “娘娘,娘娘。”林清越正迷糊呢,听见有人叫她,朦朦胧胧的睁开眼,懒懒道:“什么事啊?” “娘娘,雪贵嫔求见。” “谁?”林清越一个激灵,猛然想起,是赫勒的雪云公主。她一直对赫勒和景明的关系不大明白,说是景明强吧,可赫勒族在京城不远就敢打劫,景明还得奉上公主和亲;可说是赫勒强吧,却偏偏送了一位公主作礼物,虽然不是可汗之女,但也是很尊贵了。不过自从回宫,她和这位雪贵嫔就没什么交集,她来干什么?心中疑惑,却也不能怠慢,只得吩咐宫人伺候她梳洗更衣。 到得花厅,雪贵嫔已经等了一会儿了。林清越不等她行礼,满脸堆笑道:“妹妹真是稀客啊,自从妹妹进宫,本宫还没有和妹妹好好亲近呢。” “娘娘客气了,臣妾今天来是受人之托。”雪云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说话也是直来直往。 林清越细细打量着她,这才多久,那个宴会上舞动心弦的女子竟然比她这个生了场大病的人还像病人。林清越奇怪:“受何人之托?”她们共同认识的人好像只有轩辕郎宇吧,当然,如果这后宫的姐姐妹妹算起来,还真不少。 “哼。”雪贵嫔冷笑道,“娘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真可惜了有人还对你念念不忘。” 她们好像没什么仇吧,怎么听这位贵嫔娘娘都像是在恶毒的讽刺她呢。林清越厚颜无耻道:“念本宫的人太多了,本宫一时还真想不起来。”该死的轩辕郎宇,没事娶这么多老婆,既然娶了这么多,干嘛还要把她也拉进来啊? “那人只让臣妾问娘娘一句‘娘娘想去花果山吗’?”话已带到,臣妾告退。微微欠身,甩袖而去。 林清越却纳闷了,苏昊,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一脸无辜的问采儿:“本宫什么时候得罪过雪贵嫔吗?”自从她进宫,轩辕郎宇还没来过翌云宫呢,争宠怎么也算不上吧? “娘娘。”采儿小心翼翼道,“您落水那天晚上,皇上正宠幸雪贵嫔呢……” “那又怎么样?”林清越很不爽,但实话实说,“皇上那一天晚上没有宠幸嫔妃。”她从开始就没指望独占他,说到底她不也是小三吗? 采儿看她没有发怒,说道:“可是皇上听到娘娘落水之后,就抛下她来看娘娘了。” 原来是这样,自己的男人抛下自己去看别的女人,也难怪她不爽。林清越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至于苏昊,现在根本没必要再有来往,毕竟现在各有立场身份在那摆着呢。正欲转身,采儿道:“娘娘,林夫人和两位小姐递了牌子,求见娘娘。” “什么时候的事?”林清越漫不经心道,林夫人又想女儿了。如果不涉及林清越的自身利益,她是不介意安慰一下失去女儿的母亲的。 “中午的时候。” “等做完法事后,就让她们进来吧。”想想觉得对自己的母亲姐姐不能太冷淡,“就说本宫这两天有点不舒服,把那柄翡翠玉如意赏给……额……赏给母亲,再把前阵子尚珍司送来的珠花赏给两位姐姐。”这样子应该可以了吧,也不枉林家出了一位娘娘。 林清越吩咐完之后打着哈欠回到寝宫,挥退众人,一个人开始收拾,万一那国师真能送她回去,但是必须亲自做法,那就择日不如撞日,早作准备,有备无患。东西不能带的太多,挑了几样稀罕的首饰和古董包起来,这任意一件就够她挥霍一辈子了。她失踪的时间也不短,不过户口应该还没报销,好歹也给父母家人带点稀罕的见面礼,弥补一下他们的伤心痛苦。 盛夏已经过去,白昼渐渐缩短。林清越吃过晚饭早早的爬上床睡了,迷迷糊糊的居然做了春梦。轩辕郎宇有一段日子没来,虽然偶尔也会有一丝绮念,可从来没有这么真实。那男子好像怕伤着她,动作很温柔。林清越喜欢这种感觉,身体不自觉的迎合。虽然不是很尽兴,可这个男人在很温柔的爱她,心中漾起一缕柔情,紧紧抱住他沉入欲望的漩涡。 睡意朦胧的睁开眼睛,外间的烛火透过纱窗照进来,房间里隐隐绰绰,看来时辰还早,她翻过身继续睡觉。手一伸,吓得一下子坐起,却惊醒了那个惊吓她的人,他揉揉眼睛,不甚清醒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林清越松了口气,但依旧没好气道:“你来怎么不说一声啊?吓死人了。”还好,虽然她不见得多爱轩辕郎宇,可意识到不是梦的时候,刹那还是有红杏出墙的羞耻,好在是虚惊一场。 轩辕郎宇拉着林清越躺下,道:“我哪知道你睡那么早?” 林清越还迷糊着,也不理他,闭上眼睛准备接着睡。轩辕郎宇却清醒了,说道:“清越,朕打算下个月去西山秋狩。” 林清越知道清代的皇帝好像会去木兰围场秋狩,但是现在她还是说道:“京城刚平息了一场叛乱,现在离开,会不会给有些人可趁之机啊。”她感觉轩辕郎宇这皇位好像一直有点摇晃。 “朕离开不就是为了给他们机会吗?” 这家伙胆子可真够大的,林清越“吃吃”笑道:“你就不怕你没了机会。” 轩辕郎宇知道她现在犯迷糊,平日里她可不会这么和他说话,也笑了起来:“不给别人机会,怎么抓住自己的机会。放心,五皇叔现在已经老了,连个儿子都没有,谁会跟着他?” 林清越戳戳他的脸:“你也别得意,就因为他没儿子,万一得手了,其他宗室才有机会啊。”她说的顺口,没注意得到轩辕郎宇的神色变了几变。 轩辕郎宇没有说话,林清越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醒来之时,轩辕郎宇居然还在,已经醒了,只是还没有起床,侧身躺着,曲起胳膊肘撑着头,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林清越的下意识的问道:“你不去上朝吗?” 轩辕郎宇掬起她一缕秀发在手指间缠绕,笑道:“早朝都快完了。你真懒,哪有比夫君起的还晚的女人?” 林清越嗔怪道:“我没夫君起得早,夫君可以比我起得晚嘛。”说着抓住他得手指把玩。这双手一点都不像娇生惯养的皇族,手心和指尖有层薄茧,应该是骑射击剑留下的。 “你呀,无理也能辩三分。这么一说还真成朕的错了。”轩辕郎宇说的严肃,眼里却掩饰不住的笑意。 林清越“哼”了一声,道:“你没听说过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就是难养的女子。” “那我就做比你这女子还难缠的小人。”轩辕郎宇不怀好意的的倾身压住她。 两人身体紧贴,林清越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变化,身体一下子也热了起来。不过她还是不习惯大白天的亲热,就半推半拒道:“皇上,我们该起了。”“ 她也没指望这么一句话就把**正旺的少年天子的火灭了。可正到处点火的男人却停了下来,喘着气懊恼道:“对不起,我忘了,你的身体还不能太……。”他说的没头没脑,林清越听得云里雾里,她不过是风寒,早八百年就好了,再说昨晚他不是也要了吗?可这话她也不会问出口,虽然有点失望,也任由轩辕郎宇自己平息**。轩辕郎宇渐渐平静下来,拉起林清越。林清越很自然的为他更衣,一块儿用过早饭,轩辕郎宇才施施然离去。 林清越让宫人安排一下,明天国师要进宫做法,也该准备一下。中午时分,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皇上准备下个月去西山秋狩。这可是大事,宫中嫔妃若能伴驾,那是多么的荣耀啊。接下来大概又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景象,千年不变的戏码,林清越也懒得理。可下午时分,采儿却告诉她,那个被她发往浣衣局的陈怜雨不小心摔倒了,脸磕到了桌角,破相了。她心中纳闷,谁下的手。虽然她不打算让这个女人有翻身的就会,可也得等过了明天才能决定,怎么就有人出手了,她还没天真的认为是只是那女子自己不小心造成的,不过磕了下桌角,一点淤青,根本用不找御医,可偏偏御医看了,就破相了。不过这跟她没关系,她悠然道:“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奴婢,谁给她宣得御医啊?”这话听在别人耳中又是另外一层意思。 采儿愤愤道:“还不是崔淑女,什么她连累了陈怜雨,装模作样的跑去看她,结果不去还好,这一去陈怜雨就摔了一下,崔淑女就给她宣了御医。” 原来如此,林清越心中冷冷一笑,她倒小看那个小姑娘了。一石二鸟都不足以说明这个计划的完美吧。这么一来,既铲除了潜在威胁,又不动声色让她这越妃坐实了残害悦君的罪名。林清越轻叩茶盅,道:“既然崔淑女与陈怜雨姐妹情深,本宫也不能做了这恶人不是。采儿,传下去,崔氏与陈氏姐妹情深,本宫很是感动,陈氏受伤,就让她去崔淑女殿中养伤吧。以为她们姐妹思念之情。” 看着采儿一脸的疑惑,林清越肯定的点点头,表示她没听错,这个丫头还是太单纯。看着采儿不情不愿的去传话,林清越淡淡吩咐道:“来人,宣小明子来见本宫。”既然她们要玩,她就陪他们玩玩。嫔妃的一生不过是一个男人的点缀游戏,那就了解游戏规则,融入其中吧。几年后,当她孤寂的看着草原风光时,想到的不再是那策马奔腾的豪情,而是那黄金牢笼的游戏,于她竟也是奢望了。 ------------ 五十四、生气 就要见到国师了,林清越心中有些好奇。因为《封神榜》之类的电视剧,在她的印象里,国师一向是反派角色,但实事求是的说,申公豹就是比姜子牙高明,国师一般都是很有两把刷子的。 翌云宫上下打扫的纤尘不染,林清越也穿起朝服静静等待。终于,小太监领着一个身着道袍的人走进来,离得太远,加上阳光从门口照进,有点炫目,一时看不清楚。只见那人拜倒在地:“微臣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可林清越还是涌起一丝失望的情绪,他不应该只是简单的作揖,淡淡自称“贫道”吗?甩开莫名的情绪,林清越缓缓步下台阶,微笑道:“国师不必多礼,你今天是本宫的贵客,就不要那些虚礼了。”她眼神不错的盯着国师,可是让她失望了,面前的男子很普通的相貌,完全没有想象中的仙风道骨,惊若天人,就像她上学时见到的教授一般,带着几分严谨,苛刻。当然,林清越不会因为这个就失望,她失望的是此人看到他神色并没有什么波动,她只是这后宫中普普通通的妃子,并没有值得惊讶的地方。 国师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失望的神色,说道:“娘娘折杀微臣了。娘娘两天前遣人来召微臣进宫做法,微臣不敢欺瞒娘娘,微臣并不会做法。” 林清越更惊讶,不会做法怎么做的国师?难不成还是个唐僧一类的学术型人才?她笑道:“国师既不会做法,来此作甚?” “回娘娘,在娘娘遣人来召微臣之前,皇上已经派人告知微臣。” “这么说,是皇上让你来的?”林清越倒是纳闷了,看他这样子,轩辕郎宇自是知道他不会做法,为何还封他做国师,更荒唐的答应了她那驱邪的馊主意? “是的。”简洁明了的回答,林清越听得出此人对她似乎有几分不屑和不满。 “那你来做什么?”林清越冷冷道,他们不过是初次见面,此人到底和她有什么梁子。 “皇上让微臣来做个样子,哄哄娘娘。” 他倒是有心了,林清越带着几分嘲弄的笑道:“既然如此,国师为何要说实话呢?哄哄本宫很难吗?” 国师一愣,大概想不到林清越会如此说话,不过立刻意识到失礼了,低下头道:“微臣不愿撒谎。” “你倒是个实诚人。”林清越似笑非笑,“不过既然皇上这么说了,那就把戏唱全吧。”看来此人真的不是什么高人,林清越吩咐宫人在宫里的各个房间撒了醋坛(北方的习俗,过年祭神之前,在烧红的烙铁上倒上醋,可以消毒)。 一时间翌云宫中醋味弥漫,烟雾缭绕。看着国师皱眉,林清越淡笑道:“今天真是委屈国师了,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要求说谎来哄哄本宫一个女人。”看着国师不以为然的客气,林清越知道自己猜对了,不过是大男子主义作祟,看不起自己身为女子,还不安分守,驱邪做法,搞得乌烟瘴气。等着宫中的味道散的差不多的时候,看着那坐立难安的人,林清越终于开了金口:“法事已经结束了,小明子,送国师出宫吧。” 送走了国师,林清越好奇地问采儿:“他竟然不会做法事,这是怎么回事?” 采儿也不明所以:“回娘娘,奴婢也是第一次听说,皇室庆典的时候,国师都是做法的。” “那其他人找他的时候呢?” “国师从来不为外边的人做法,有很多达官贵人请他,他都不去。就连宫里,娘娘也是第一个请他做法的。”采儿回道。 难道他只为轩辕郎宇服务,连附属品都不带?林清越纳闷,不过实在看不出这个国师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她淡笑道:“算了,陪本宫走走吧。” 一番折腾下来,都已经过了中午了,林清越也没有出宫,就在翌云宫中散步。小太监来报:“娘娘,林淑媛娘娘求见。” 她现在管理后宫,毕竟不是皇后,所以后宫的女人是不必每日请安的,她也乐得睡懒觉。再加上她大概做人真的很失败,所以也没什么亲近的人来往,所以翌云宫虽然住着一位皇后之下位分最高的妃子,却显得很冷清,怎么今天却有人主动求见她了? 走回配殿,林淑媛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两人虚礼之后,林淑媛笑道:“娘娘这里真是优雅清净,难怪皇上这么眷顾?” 林清越微微挑眉,这话要在早一阵子,倒也是事实,不过最近,怎么也说不上眷顾吧?遂笑道:“妹妹哪里话,我不比妹妹,自小就是闺阁千金。真要摆弄,别人还不当成是暴发户啊。” “娘娘谦虚了。娘娘,您知道臣妾今天来的路上见到谁了吗?” “哦,是谁啊?”林清越很捧场的好奇道。 林淑媛用帕子掩着嘴“咯咯”的娇笑起来:“娘娘恐怕想不到,臣妾见到崔淑女了,可真被她身边的宫女吓了一跳呢。” “怎么,她身边的宫女还敢对妹妹无理不成?” “那倒没有,不过是那个宫女的脸上长长的一道伤疤,好吓人呢。”看林清越没有说话,林淑媛继续道,“臣妾还纳闷这样的宫女怎么还呆在崔淑女身边呢,不想崔淑女刚带着这个宫女去给几位姐姐请过安,正要去御花园呢。” 原来如此,因为翌云宫忙了一早上,林清越还没得到消息。林清越笑着牵起林淑媛的手:“妹妹的手真漂亮,本宫身为女子,都喜欢得不得了呢。” “娘娘过奖了。”林淑媛一时不明白林清越的意思,只得敷衍着。 林清越看着她惴惴不安的样子,对采儿道:“采儿,把那串儿句容进贡的翡翠串珠送给林淑媛。”又对林淑媛道:“那串珠子本宫甚是喜欢,也只有妹妹这样的手才能配得上。” 林淑媛惊喜道:“谢娘娘赏赐。” 看着她喜滋滋的接过串珠,林清越心中感慨,林淑媛的相貌也算是出挑了,不过君王可供挑选的美人实在太多了,恐怕都不记得后宫有这号人物了吧。林淑媛心中紧张,期期艾艾道:“娘娘,臣妾听说皇上下个月要去西山狩猎。” 这才是今天的目的吧。看着她遮掩不住的热烈眼神,林清越含糊道:“圣旨还没有下来,本宫也不是很清楚。”看着林淑媛一闪而过的失望,她接着道:“妹妹放心,妹妹如此美貌贤淑,皇上一定不会忘了妹妹的。” 林淑媛笑笑,看林清越也不会说句准话,敷衍客套了一番,才告辞而去。看来她的清净日子到头了,林清越揉揉眉心,感觉自己太失算了,怎么忘了这宫里除了皇帝开金口,如果她安排了一两个的女人伴驾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果然,陆陆续续有人来探口风,林清越实在不胜烦恼,只得称病拒客,可是有些人还是不能拒绝的,就像此刻,林清越懒懒的靠在床头,对面坐着她所谓的母亲和姐姐,正巴拉巴拉的说着一些家长里短,看上去倒像是和乐融融的母慈女孝,如果林清越坐的不是上坐的话。 “娘娘,皇上对你可真是上心呢,这不就说要去西山秋狩,其实大家都知道体贴娘娘生病,带娘娘去散心的。”林夫人一脸自豪骄傲的得色。 看着两位林小姐也是一唱一和的附和,林清越真想一刀砍了轩辕郎宇,居然这么阴她。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她强笑道:“雷霆雨露,俱是圣恩。” “娘娘,最近听说皇上要将老爷外放,不知道是真是假。” 林清越心中一沉,冷声道:“母亲,女儿只是后宫嫔妃,伺候好皇上才是女儿的本分,后宫不得参政。” 三人愣了一下,赶紧跪下请罪:“娘娘恕罪,臣妇该死。”不管怎么说,刚才的话是该避嫌的,只是感觉林清越未免太过无情了。 林清越现在也没心思想这些,挥挥手道:“本宫乏了,跪安吧。” 轩辕郎宇到底想干什么,林清越心中恨恨地想,这个家伙居然就这样让她成了红颜祸水的角色,她什么时候说过要泡温泉,她连西山在哪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的背了这么个黑锅,二十几年都没这么窝囊过,难怪国师第一次见面就对她冷淡。 不过,林清越一直以来感觉好像少了一个人,想想同时进宫的慧妃也就没多想。可就在刚才林夫人说道生病的时候,林清越才想起来,自从回宫,怎么都没见凌淑媛,按说她晋封德嫔,总该有些交集吧。她心里想着,不知不觉自语道:“怎么一直没见过凌淑媛啊。” “碰”的一声,一个瓷盘掉在地上,四散裂开。众宫人大惊失色,跪下磕头不止:“娘娘息怒,奴婢该死。” 林清越心中烦躁,挥手道:“都退下。”这采儿一向小心,也深得她心,今天是怎么这么不小心?看着众人如蒙大赦,林清越道:“采儿,怎么本宫回来之后一直没见过凌淑媛来请安?”口气带着几分不满,好像要找凌淑媛算账。 “回……回娘娘,德嫔因为滑……滑胎,有点……疯癫,皇上将她禁足了。”采儿的声音颤抖不已。林清越直觉不对。但她和凌淑媛也没什么交情,既是皇上下的命令,她也不会多事,闭上眼睛道:“下去吧。”在宫里生活,就不要对皇帝的决定好奇。林清越虽然偶尔会对轩辕郎宇耍耍小脾气,但从来都不会试探他的底线。此刻,她做梦也想不到,凌淑媛所谓的疯癫禁足,和她有着莫大的关系。就在她称病谢客时,上书房中,几名男子正在酝酿着一个改变帝国的计划。 ------------ 五十五、阴影 上书房,轩辕郎宇和几名年轻男子,低声说着什么,房中没有一个伺候的人,带刀侍卫守在距离上书房百米开外,听不到一丝声音。结束之时,轩辕郎宇笑着拍拍最近的人的肩膀,道:“好,就这么办,我们一定能赢。”年轻的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众人也都斗志昂扬,壮志满怀道:“陛下放心,我等一定誓死效忠陛下,以成大业。” 轩辕郎宇笑道:“你们的忠心朕绝对放心,朕要你们都好好活着,还要和朕要一起驱逐蛮夷,看着我景明天朝,四方来朝。” “臣等定不负圣恩。”众人齐声道。 轩辕郎宇很满意,说道:“好了,都回去吧,时间久了会引起怀疑的。” 众人告辞而去,洛辰风却没有随众人一起走,轩辕郎宇问道:“表哥还有什么事吗?”私下里他都是称呼表哥的。 洛辰风迟疑道:“皇上以身作饵,实在太过危险。臣担心……” 轩辕郎宇自负道:“表哥放心,就是谋逆,要弑君还得有个拿得出口的理由,朕想皇叔还不会冒这个险,怎么也会等朕禅位之后下手的。那时候在他眼里,朕这个皇帝活着反而比死了要好。” “可是……”洛辰风皱了皱眉头,咬咬牙还是开口,“众位娘娘恐怕不妥,此次皇上又是以娘娘修养为借口,恐怕到时候贼人会为难娘娘。” 轩辕郎宇眯着眼睛道:“表哥,所以才让你速战速决,赶来救朕啊。” 洛辰风看着他那个高深莫测的表弟面带温和的笑容,心中叹息,抱拳道:“臣定当誓死保护皇上。” “我明白,表哥。”轩辕郎宇一下子感性起来,“我们是兄弟,就不要在意那些虚礼了。忙了一天,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还有的忙呢。” 洛辰风敛了心神道:“那我先走了。” 轩辕郎宇看着那笔直的背影,感觉到一丝落寞,看来得尽快给他表哥找个媳妇了。心不在焉的看了几页书,烦闷不已。小安子何等机灵,早就发现主子的异常,一看主子不耐的把书摔在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今晚还召崔娘娘吗?” 轩辕郎宇抬头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竟然发了一下午呆,听到小安子这么一问,脱口道:“不必。”想了想,道:“越妃怎么样了?” 小安子一时摸不准主子的意思,小心道:“回皇上,近来有很多娘娘去翌云宫请安,听说越妃娘娘身子不适,一概不见。”边说边小心观察者轩辕郎宇的脸色。看到皇帝神色不豫,小安子很识相的没有说下去。 轩辕郎宇眉毛纠结了一下,吩咐道:“走,去翌云宫。” 小安子赶忙准备张罗,轩辕郎宇却道:“不必备撵了,你跟着就行了。”说着起身步出上书房。 林清越正在教怡心数手指头,毕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澈儿那么天才,怡心现在连十个手指头都不会数。林清越也就当解闷,玩闹多于教育。轩辕郎宇靠进聆风轩的时候,就听见传来小孩子撒娇,女子嬉笑的声音,宫女太监们都闲适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轩辕郎宇心中放松,这个女人有点小聪明,不过却是最不贪心的,可有时候也就是这一点,让他恨得咬牙切齿。有人看见他,都让小安子制止没有出声。林清越根本就不知道被人偷窥了大半天了,正兴致勃勃的给怡心说乘法口诀,全然不知轩辕郎宇听到的时候有多么震惊。她居然精通术算,就是天音也没有这么快的计算能力。 “父皇。”就在轩辕郎宇出神时,一声稚嫩的声音传来。既然被发现,轩辕郎宇也就大大方方的走出去,摸摸怡心柔软的头发,让众人免礼。和怡心表现了一下父爱,挥退众人,轩辕郎宇看着从他进来就没有丝毫表情的女人,笑道:“怎么了?” “没事。”林清越反而冷静下来,先前想着要怎么收拾他,不过是一时意气,她的生死荣辱不过是人家一句话而已。 轩辕郎宇明显感觉到林清越的冷淡,两人之间好像比在徐府的时候还遥远。他伸手搂住林清越,看到林清越偏了下身体,心微微一疼,紧紧抱住她。 林清越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挣扎道:“你放开我,我呼吸不过来了。” 轩辕郎宇赶紧放开她,看她喘得厉害,赶紧给她顺气。林清越也没那么娇贵,只是心里有阴影,不愿和他亲近,只得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请罪道:“请皇上恕罪,臣妾身体不适,恐怕无法服侍皇上。”人她是不能摆明赶得,更何况这是人家的地盘。 轩辕郎宇柔声道:“朕知道。” 人家都这么说了,林清越也没办法,她没什么烈女英魂的思想,纵然很轩辕郎宇算计她,利用她,可她也知道,在这个宫里,如果轩辕郎宇真的撇开她不管她的日子会很难过,她前几天不就收拾过一个吗?两人静静的躺在床上,林清越也不开口打破沉默。轩辕郎宇看着她淡漠的面孔,手轻轻抚上她的身体,可是那身体下意识的排拒浇灭了他心里的绮念。叹了口气,手停在小腹上,那里曾经有过一个生命,她大概还不知道吧,从始至终只有他承受了失去的痛苦。 “清越,你说我们俩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轩辕郎宇轻轻问道。 林清越闭着眼睛,心中还纳闷他今天怎么这么规矩,不过心中却松了口气。听到他这么一问,却是心中更加厌烦,这算什么,想起他那失去的孩子,来找她干什么,他不是该去找凌淑媛凭吊吗?她漠然道:“我不知道,龙生九子,子子都不同。” 轩辕郎宇不只她转了这么些心思,只以为她还在生气,也不计较。轻轻抱住她,道:“清越,相信我,不会有事的。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一定让你成为这个世上最尊贵,最幸福的女人。” 林清越没有回应,他所谓的幸福和她理解的本身就不一样,更何况他保证的事情多了,又有几个兑现了?轩辕郎宇看她闭着眼睛不作回应,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林清越醒来的时候,轩辕郎宇已经不在了,她也松了口气。她现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接下来的日子轩辕郎宇再没有出现,直到出发的日子,她直接被接上轩辕郎宇龙撵。 看着豪华不亚于一间卧室的马车,她现在突然想知道马嵬坡兵变的时候,杨玉环是什么心情。曾经为她遣尽后宫佳丽的君王,在最后还是选择将她交出去以保全自己,那一刻她是为了自己能保住自己的男人而心甘情愿赴死还是因为被抛弃而愤怒?几千年来女人一直处于弱势,就是因为她们永远无法像男人一样狠心,就像轩辕郎宇一,面对她深情款款,一面就将她打造成红颜祸水苏妲己一类的角色承受骂名。可她还是因为那流露出的深情款款而些许的不舍情意。 马车中有一张超大的龙榻,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此刻,两人并排坐在榻上,轩辕郎宇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折子,而她的面前,识相的内侍早就摆好了点心水果,她却没什么胃口。 ------------ 五十六、强取 轩辕郎宇心一直静不下来,此行虽然凶险,但他有十足的把握。他一直在看折子,可是半天那女人也不跟他说话,一个人不知在想什么,终是按耐不住,猛然将林清越的发簪抽走,头发如飞瀑倾泻而下,林清越被吓了一跳,轩辕郎宇却哈哈大笑起来。 林清越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吓唬她很好笑吗?轩辕郎宇却心情极好的说道:“清越,你这样子真可爱。” 林清越真有一头撞死的冲动,但也对这个偶尔闹孩子脾气的人没办法,说道:“怎么,看完了?” “嗯。”轩辕郎宇轻佻的缠绕着她的长发,越来越近。 林清越脱口道:“皇上,臣妾想骑马。”刚说完,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什么破借口啊。 果然,轩辕郎宇停下来,奇怪的看着她:“你不是不会骑马吗,怎么又想起骑马了?” 林清越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去:“臣妾只是觉得马车里太闷了,想看看外面的风景。” 轩辕郎宇笑道:“外面有什么好看的,等到了城里,朕陪你好好逛一下。”说着又靠近为所欲为。 林清越心中着急,又不敢太明显的拒绝,只好提醒他:“皇上,这是在马车上,周围有人呢。” 轩辕郎宇正意动神摇,心神激荡,含糊道:“朕已经好久没碰你了,现在总算可以了。”边说边忙着剥两人的衣物,没头没脸的亲吻。 林清越心中动怒,她能不能帮活到狩猎结束还不知道呢,这个陷她于水火的男人却满脑子想着那回事。想到这里,恶胆陡生,一把推开他,冷声道:“我不要。” 轩辕郎宇不防她猛地一推,脸色一沉,冷厉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怪物。林清越心中害怕,可做都做了,也只能硬撑着。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空气似乎也冻结起来。暮夏的天气竟无端生出几分寒意。 突然,轩辕郎宇猛的扑过来,像一头矫捷的豹子,将她压在榻上,开始疯狂的撕扯她的衣服。林清越心中害怕,他是要强奸她。她挣扎不开,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叫道:“你放开我,放开我。” 轩辕郎宇眼神冷酷:“你不要我,你想要谁?洛辰风,还是那个蛮夷?”那神情恨不能撕了眼前的女人。先前和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赫勒王爷谈条件,知道自己的妃子居然被人惦记,那一刻真恨不得亲手砍了那家伙,可是不能,现在他还需要北方的安定,只得陪着笑脸敷衍。最近又是表哥那一脸的担忧,担忧的是谁,真以为他不知道吗?好在这女人虽然对他不热情,但也没什么红杏出墙的苗头,没想到,一段日子没去找她,她居然敢嚷嚷着不要他,她想要谁? 林清越挣扎道:“我没有想要谁,你放开我,这是在马车上。”她真后悔,就算是死,轩辕郎宇也能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干嘛要去激怒他。 那楚楚可怜的神情却丝毫打动不了暴怒的男人,他冷冷一笑,满脸暴戾之气:“你叫啊,让所有人都听见你的**声。不管你要不要,都只能是朕的女人。”说着,又开始撕扯起来,再没有一丝往日的温柔怜惜。 林清越被压制的动弹不得,她从来不知道轩辕郎宇有这么可怕,这么暴虐,直接而强势的侵略。林清越感觉好痛,痛得她恨不能立刻死去。轩辕郎宇毫不怜惜的发泄着,看到林清越受刑般的痛苦神情,心中更怒,就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不管装得多么乖巧,温顺,心永远都离他很远。他心中盛怒,一把捏住身下人的下巴,动作丝毫不缓,道:“叫出来。”林清越死死咬着唇,被他一捏,禁不住叫出声来。轩辕郎宇嘴角冷酷的弯起:“你真乖。” 终于结束了,轩辕郎宇一阵剧烈的抽搐,无力的伏在她身上,平复着气息。林清越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的声音嘶哑,浑身青紫,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轻轻一动,牵扯到两人相连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痛传来,让她不禁抽了口气。 轩辕郎宇看着怀里的女人,清秀的脸庞泪痕交错,粉色的唇上有牙齿咬出的血丝,懊恼与不甘涌上心头。他沮丧的一拳砸在榻上,抽身退出,侧身躺在旁边,拉过被子盖住两人**的身体。车厢里再度陷入沉默,这次没有人再去打破它。 一直到马车停下来,大概已经到达城镇了。林清越没有睁开眼,轩辕郎宇掀被起身,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还有太监妖媚的声音:“皇上,已经到兖州了。” “就在兖州歇一天吧。”轩辕郎宇说道。 “是。” 车中又是一阵寂静,轩辕郎宇坐在塌边,轻声道:“清越。” 林清越闭着眼睛,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刚刚**了她的男人。恨他,有什么用,后宫存在的价值不就是满足他的私欲吗?不恨,可是经历这样的事哪个女人会不恨? 只听轩辕郎宇轻轻叹了口气,用被子将她裹住,轻轻抱起,走下马车。听见山呼万岁的声音,林清越不知道那些臣工看到他们的皇帝在这种时候居然抱着一个裹着被子的女人是什么反应,不过那跟她又有什么相干,已经是红颜祸水了,再多一条罪又能如何? 轩辕郎宇抱着她走了一会儿,将她轻轻放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招呼人来伺候她。从始至终,林清越都没有睁开眼睛看他。她大概不会原谅他了,轩辕郎宇无奈的叹口气,落寞的离开。 脚步声轻轻的走来走去,整个房间安静的一片死寂。采儿走到床前,轻声道:“娘娘,你要不要洗个澡再睡?” 林清越睁开眼睛,双目无神的看着一脸诚惶诚恐的采儿,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众人都吓得跪在地上,不知道这位娘娘发了什么疯,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可就全完了。采儿更是担忧的问道:“娘娘,你怎么了?娘娘,你别吓奴婢啊。娘娘……” “没事,采儿,我要洗澡。”再不说话,这些人铁定以为她疯了。都是一样的可怜人,曾记得一句话“生活就像一场强奸,如果无法反抗,就享受它吧”,说这话的人一定不知道强奸是什么,没有一个人会把它当做一场享受。 坐在宽大的浴桶中,打发了侍候的宫女,静静地被温热包裹住,身上的不适减轻了很多。最初的愤怒与羞辱过去之后,她想起轩辕郎宇问她想要谁?洛辰风还是那个蛮夷?他到底知道什么,即使知道,她和他们也没有很深的关系,不是吗?可是他为什么那么愤怒?那分明就是一种被带了绿帽子似的愤恨。 “娘娘,贵嫔娘娘求见。”采儿在珠帘外禀报。 “就说我休息了,让她明天再来吧。”她现在没心情见任何人。 “是。娘娘,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接见命妇。”采儿提醒,因为她不太懂,也记不住这里的规矩,所以让采儿随时提醒她的。 “怎么回事?”在宫里的时候也时常有命妇进宫,怎么出来还有? “回娘娘,皇上说要在兖州歇一天,所以会有命妇前来朝见娘娘。” “我知道了。”林清越记得刚刚轩辕郎宇确实说了要在这里歇一天,见就见吧,有什么关系。在轩辕郎宇眼中,她不过是泄欲的玩物,可是在其他人眼里,她却是高高在上的越妃娘娘。难怪在二十一世纪还有那么多的女人前赴后继的要给富豪当情妇,其中酸甜恐怕也只有当事人能够知道吧? ------------ 五十七、挑衅 一夜无事,轩辕郎宇也没有再出现。第二天早晨,林清越还没用早餐,就有知州夫人带着一些命妇来请安,都是一些官样文章。这些地方官员和京官不同,在地方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她们的家眷自然也不像京城,一品诰命进了宫也得弯下膝盖。这些夫人似乎很是拘束,行过大礼,林清越也不好让人站着,就赐了座,可场面还是有些冷清。林清越也不是健谈的人,但现在看样子她不开口,也没人敢说话。林清越只好没话找话:“严夫人,本宫听说府上的园子不错。”林清越一直纳闷兖州怎么没有行宫,居然是住在刺史府上。 严夫人矜持的笑道:“娘娘谬赞了,如果娘娘想去,奴家陪娘娘去看看,就怕污了娘娘的眼睛。”虽说是矜持,可语气中还是遮不住的自豪。 林清越倒是感兴趣了,说道:“那咱们去园中走走吧。哦,对了,本宫听说严大人家的几位千金才貌双全,堪称兖州之花,本宫也很好奇呢。” 那严夫人笑容一僵,勉强笑道:“娘娘过奖了,乡野之人,哪比得上娘娘尊贵!”也是,说的是尊贵,不是才貌,不过人家说的也是事实。 “那怎么没见几位千金,既然我们要去逛园子,把几位千金召来吧。”虽说是有代沟,可好歹比和几个妈妈级别的人好说话。 “这……”严夫人似乎有几分为难,再看作陪的几位眼神闪烁,难道严家有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林清越心中揣测,不过她一向不喜打听别人家的事情,也就轻轻揭过,笑道:“好了,我们去园子吧。” 严夫人看似松了口气,林清越牵着怡心缓步走在前面,哪知,刚刚走出门外,就遇到一位不速之客――小安子。看到奴才,就会想到主子,林清越脸色不豫,也没有招呼。小安子笑容谄媚道:“娘娘,前面有几位大人的千金献艺,皇上让奴才来请娘娘过去欣赏呢。” “千金献艺?”林清越问道,据她所知,大家闺秀是不见外男的,现在虽说没有明清时那么严格,但也不会前卫到公开献艺吧? “是的。是几位大人怕皇上闷,所以……”小安子似乎有些不安,赶紧道,“皇上就让奴才来请娘娘一起欣赏。”小安子偷看的林清越的脸色,看到没有生气的痕迹,心总算有些放下了。 林清越明白了,真的明白了,难怪几位夫人眼神闪烁?想来是怕她知道喝醋,不能把皇上怎么样,反过来为难她们吧?什么时候她居然有了悍妒的名声,真是不简单啊!本与拒绝,可周围一扫,恐怕这些夫人都已是如坐针毡了,遂道:“走吧。” 真是热闹,老远就听见丝竹声声缭绕,端的是太平盛世,歌舞升平。小安子大声唱诺通报,看来她真是名声远播,热闹喧嚣的声音一下子停下来。缓缓走进,款款下摆,这是她进宫以来行的最端庄标准的礼仪。没有抬眼,依然感觉到轩辕郎宇欲说还休,深情款款的样子。心中冷嘲,难怪后世的著名演员叫天皇巨星或影帝,皇帝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会演戏的人。 “爱妃免礼。”似是几番挣扎,轩辕郎宇淡淡开口,“怡心,来,到父皇这儿来。”对着怡心和颜悦色的招手。 林清越还真不知道轩辕郎宇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怡心了?怡心看着她,在等待她的同意。也只有怡心这样的孩子会在此刻还在等待她的决定。皇帝要表现父爱,她一个小小妃妾哪有拒绝的余地?林清越笑着点点头,怡心立刻扭着屁股奔了过去。小孩子终究是渴望父爱的。没兴趣看他演戏,林清越走到左首坐下,正对着雪贵嫔。她现在都不知道轩辕郎宇抽的什么风,好像从来没有听说他宠过雪贵嫔,此次秋狩却让她伴驾。相视一笑,算是打过招呼。有官员陪着笑脸问询是否要继续,皇帝点点头,慵懒道:“继续。” 林清越细细观赏歌舞,这应该是琵琶舞。三名女子各执一柄琵琶,舞动间手指灵活的在弦上跳跃。琵琶声入耳倒不是多高明,难得的是那音乐与舞姿浑然一体,动感十足却不失空灵轻逸,恰如诗中所说“楚腰纤细掌中轻”。 曲罢舞歇,三名女子缓缓拜下:“奴婢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严卿真是有福气,居然有这么三个才貌俱佳的女儿。今天真是让真大开眼界啊!”轩辕郎宇对于女人一向不吝啬赞美。 看得出那面皮白皙,留着一缕小胡子的中年男子也很是得意,大概就是兖州刺史了吧。看着其他人又是羡慕又是丧气,严刺史很谦虚的说道:“闺阁游戏,不登大雅之堂,让陛下见笑了。” 这都叫闺阁游戏,那不知什么才能称得上才艺?轩辕郎宇爽朗的笑道:“严卿太谦虚了,真不知道什么人有福气能摘得这兖州之花?” 严刺史脸色微变,正欲客气,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是柔和的女生,带着几分嗔怪:“陛下,奴婢听说越妃娘娘歌唱的好听,曾经在太后寿宴上一曲惊人。不知道奴婢等人有没有福分听越妃娘娘一曲?” 诺大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说话的看上去应该是严刺史的小千金,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严刺史慌忙怒斥道:“住口,越妃娘娘什么身份,岂是你能说的?”赶紧跪下请罪,“微臣该死,管教不严,还请皇上恕罪。”头磕得“砰砰”作响。 轩辕郎宇淡淡道:“小孩子的话,不必太在意。”轻轻揭过。 严刺史松了口气,可是下一刻就又掉进了地狱。“奴婢是仰慕娘娘,想请娘娘赐教,娘娘不肯指教吗?” 可怜的刺史大人今天心脏负荷过重,怒声道:“住口,你这孽障,还不快向娘娘谢罪,胡言乱语什么?”可是那小美人丝毫不理他爹,一脸不服气的盯着林清越。 林清越看轩辕郎宇的脸已经开始酝酿风暴了,小美人似乎搞不清楚她喜欢的人是什么身份,就算林清越本人不值得尊重,但也要尊重她的身份,否则不是给皇帝没脸吗? 就在轩辕郎宇开口之际,林清越抢先说道:“严小姐天真烂漫的性子,真让人喜欢。不过本宫倒不知道本宫有这么大的名气,不知严小姐是听谁说?” 那小美人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说。林清越好整以暇的等待她的答案。那严刺史大热的天,头上汗水滚滚而下,拉着小美人怒斥:“还不跪下?”磕头不止,“微臣教女无妨,还请陛下娘娘恕罪。” 轩辕郎宇皱着眉,沉声道:“下去吧,今天就到此为止,跪安吧。”也不等众人跪安,甩袖离去。林清越等人自然也赶紧跟上,不过,看着那十多位没来得及献艺的千金,想必那位严小姐有一阵子不好过吧。不过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自己,没想到闺阁小姐都知道她这个红颜祸水了,那替天行道岂不是众望所归。 心不在焉的走着,突然,前面的身影停下来,林清越一时停不住脚步,撞了上去。好疼,她捂着鼻子怒目瞪去。轩辕郎宇本是带着怒气,看到她这个样子,一下子乐了起来,调笑道:“怎么走路都不看啊。呵呵,疼不疼?”说着就要摸林清越的鼻子。林清越下意识的一躲,神情恐惧。昨日的噩梦历历在目,对于他的接近有着本能的恐惧。 轩辕郎宇眼神微变,就在林清越以为他要大发雷霆之际,轩辕郎宇却又笑了:“你不是想去外边看看吗,朕陪你在院子里走走,怎么样?” 林清越感觉刚刚似乎惹他不悦,一时不敢反对,点了点头。轩辕郎宇挥退众人,让内侍及侍卫远远跟着,拉着林清越的手向花园走去。 ------------ 五十八、宠爱 林清越心不在焉,自从知道此行是轩辕郎宇为了诱敌先动,却以她做借口,她脑子里就一直萦绕着安史之乱中的马嵬驿兵变。不管杨贵妃当时是什么心情,她只是感到害怕,有时候午夜梦回,感觉呼吸困难,真恨不能逃得远远的,跟这个皇宫在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你在想什么呢?”轩辕郎宇的手已经摸上了她的脸,强烈的男子气息逼近她。 林清越头微偏,心不在焉的说:“没想什么。” 没什么感**彩的话却让轩辕郎宇神色一黯,他叹了口气,道:“清越,昨天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林清越听着那语气中的一丝讨好,不由瞪大了眼睛。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吗?他那样对她,说到底她没有立场生气,她是什么?她是妃子,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让这个男人开心,她有什么资格生气? 轩辕郎宇看她没有松动的样子,急道:“清越,我也是一时气疯了,这都怪那个蛮夷。” 看样子是真糊涂了,居然连那唯我独尊的自称都没用。她垂下眼帘,淡淡道:“什么蛮夷?” “就是那个苏昊,你们不是很早就认识了吗?”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轩辕郎宇眼神闪烁不看她。 “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说过几句话,算什么认识?”他知道也不奇怪,毕竟那时候她住在徐府,作为皇帝,对于一个凭空出现的人也不可能不做调查和防范。 “我知道,可让朕生气的是那个蛮夷居然要我送你和亲。你说朕如何不气?” “和亲,祥宁公主不是出嫁了吗?”难道赫勒已经嚣张到这般地步了,刚和亲没多久,就又要和亲,而且要求对象竟是一名皇妃? “祥宁嫁过去的时候,斜也已经快死了。刚大婚不久,就一命呜呼了。按照赫勒的传统,现在祥宁是尹罗可汗的女人。”轩辕郎宇解释道。 “那为什么还要和亲?” 轩辕郎宇看着林清越,突然一把抱住她,低声呢喃道:“不要离开我……清越……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说到后来声音渐不可闻,林清越感觉他温热的唇在她脖子上游走,浑身僵硬,颤抖着声音说道:“别,这是人家的花园。” 轩辕郎宇也醒了过来,他深吸一口气,拉起林清越疾步回房。林清越赶不上他的脚步,差点绊倒。轩辕郎宇回身将她抱起,急速向寝室掠去。众人都很识相的避了开去,轩辕郎宇迫不及待的撕扯两人的衣服,林清越又想起了昨天的一幕,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轩辕郎宇顿了一下,很快又动了起来,温柔了很多,慢慢褪去两人的衣服,没有强取豪夺,有的只是温柔的怜爱。林清越渐渐被挑起了情绪,,就在两人情动之时,小安子的声音响起:“皇上,京城急报。” 轩辕郎宇停下来,林清越睁开迷蒙的眼睛,问道:“怎么了?”声音还带着欲望。 轩辕郎宇已经褪去了欲望,将林清越抱开,起身披衣下床,放下床帐,道:“进来。”又是高高在上的淡漠威严的皇帝了。 宫中内侍早就练得走路悄无声息,轩辕郎宇冷笑一声:“果然按耐不住了。” 小安子谄媚道:“皇上真是神机妙算,他们哪是皇上的对手。” 轩辕郎宇鼻子“哼”了一声,转过头,看见帐幔摇曳,倩影朦胧,心中一动,身体又热了起来,挥手让小安子退下。 林清越正想着京里来了急报,他应该要去处理。不想轩辕郎宇两句话就结束了,下意识抬头,轩辕郎宇眼神炙热的盯着她,她吓得一下子低下头,却看到自己衣衫半褪,不禁羞红了脸,伸手欲拉过被子遮掩。轩辕郎宇如矫捷的豹子,敏捷的抓住她的双手,拉进怀里。林清越张口欲言,嘴巴却被狠狠吻住。林清越挣扎了两下,就兵败如山倒,任他为所欲为了。 轩辕郎宇像饿了八辈子的恶狼一般,抱着林清越荒唐了整整一个上午,最后林清越实在受不了才结束。 轩辕郎宇手缠绕着一缕秀发,零距离贴近她的身体,边亲吻边含糊道:“清越,你说表哥和徐爱卿的女儿怎么样?” 林清越疲惫的闭着眼睛,可听到这话,心里还是顿了一下,不过随即想到:这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在这个时代她已经有夫之妇了。她也一直怀疑,其实她对洛辰风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只是刚刚开始,就因为外力而没有结果,所以总是感觉有些遗憾,无形中把他们之间的感情无限拔高了。她睁开眼睛看着他,吃吃笑道:“什么怎么样,那可是你表哥,你在想什么坏主意呢?” 轩辕郎宇饶有趣味的看着她:“朕只是觉得表哥该娶媳妇了,怎么在你这里就成了坏主意了,啊。”说着还似宠溺的刮刮她的鼻子。 林清越心跳漏了一拍,她记得徐小姐性情似乎还好,虽然不是很热络,但这样的女人也不至于待澈儿不好,反正洛辰风总归是要结婚。可说出口却是:“你表哥自己不会找啊,还需要你代劳,难不成你不做皇帝改作月老了?” “爱妃是很赞同他们了?”根本不是在问她。 林清越腹诽,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很赞同他们了?挣扎了一下,两人都汗津津的抱在一起,很难受。不料却听到轩辕郎宇一声闷哼,她惊讶的看着他,这么快他的身体又有了变化。她快要哭了:“我真的不行了。” “又不要你动。”轩辕郎宇含糊的四处点火。林清越欲哭无泪,他说的是人话吗?终于,轩辕郎宇心满意足了。吻吻林清越的额头,温柔道:“你再睡一会儿,朕先去处理些事情。” 林清越浑身酸疼,他已经精神抖擞的出去了。林清越神思恍惚,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这一睡竟让然到了下午 下午时分,采儿春雨进来伺候她,她现在走路都得人扶着,真正的弱柳扶风。可采儿春雨脸上明显的担忧让林清越心疑,这种事虽然对于她而言是水生火热,但是在别人看来那是无上的恩宠,她们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还担忧?心中不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一愣,赶紧道:“没什么事?” 林清越心笑,没事会有这副表情,她当初看重的就是这两个丫头心中藏不住事,轻轻啜口茶,笑道:“说吧,什么事,把你们难为成这样?” 采儿张了张嘴,低下头去。林清越看向春雨:“你说。” “是。”小姑娘低声道:“皇上刚刚收了严刺史的三小姐。” “什么?”林清越大惊,轩辕郎宇要找女人,这不算新鲜事,可怎么也不会找那个所谓天真烂漫,实则冒失的小美人吧?更何况他可是刚下了她的床,就纳了那个想给她难堪的女人,这算什么? 两个小丫头看她脸色有些可怕,吓得不敢做声。林清越问道:“册封了什么?” “现在还没定,不过据说是要封为妃子的。”春雨观察主子的脸色,犹豫道。 很好,真是好,是和她平起平坐呢。林清越反而平静下来,问道:“怎么,还没册封吗?” 两个丫头不知主子心思,见主子没有发火,也放下心来,春雨回道:“还没有,听说是因为现在出巡,皇上不想委屈了严小姐,等回宫后册封。” “那严小姐现在以什么身份伴驾?”这种空头支票没兑现前都是虚幻的。 “回娘娘,一旦皇上宠幸,就是淑女了。” 林清越双目圆睁:“宠幸?什么时候宠幸的?”没过一天,他就有精力去找别的女人颠鸾倒凤? 两个丫头似乎被吓到了,不明白主子怎么该生气的时候不生气,这会儿怎么又发起了脾气?春雨磕磕绊绊道:“还……还没有……” 林清越明白了,原来还处于据说阶段。不过那样张扬的女子,又能有多久的春天?两人看林清越笑了一声,越发糊涂,却也不敢多问,伺候她用饭。她也真的饿了,早上吃了点早点,又折腾了一上午,吃的很快,大概把小丫头吓着了,看着她们目瞪口呆的样子,林清越也感觉自己失仪了,干笑两声,说道:“公主呢?” 两人扶起林清越,道:“回娘娘,公主有李嬷嬷看着。” 林清越本想着出去散步,实在疲惫,懒懒的靠在榻上,道:“把公主带过来。” 就在林清越教怡心游戏,轩辕郎宇欲纳新宠之际,百里之外的京城正如期上演一幕逼宫的好戏,当然,逼得只是皇宫,没有皇帝。 ------------ 五十九、被绑 当今皇帝风流荒唐,残杀宗室。刚刚灭了晋王满门,就因为爱妃身体不适,抛下国事大张旗鼓的去西山修养,让五皇叔魏王监国。与皇帝的荒唐风流截然相反,五皇叔是一位温文尔雅的老者,在宗室中声望很高,可惜子息凉薄,独子还在几个月前因为一场意外死去,老人因此大病一场,不再问事。谁想当今皇帝为了博美人一笑,硬生生将可怜的老人推到监国的位置上,自己却带着女人去逍遥自在,行为恶劣令人发指。老人无奈,只好以风烛残年之躯颤巍巍的主持朝中大局,有朝臣建议:魏王年事已高,早已不问朝政,此次实属无奈,但身体不宜奔波,就让其居于大内宫。 一石激起千层浪,外男不得居于内宫,魏王年事虽高,也不能例外啊。是以朝堂争吵激烈,魏王主持朝政第一天,国家最高行政机关的早朝会议竟然在争论监国王爷的居所。可是不管怎么样的反对,魏王最终还是移居内宫。 远离京城的林清越布置京中所发生的事,自然也不知这一事件对她的未来有什么影响。接下来的几日,她再没有见过轩辕郎宇。豪华奢侈的御撵已有新人,她坐在自己的鸾车上,不过虽然比不上龙撵,她的马车也是很舒适的,最起码不要担心身边有个人虎视眈眈的扑过来。 林清越从来没觉得轩辕郎宇对她有多么的好,当然,也没有多么得不好。她就是后宫中多女人中的一员,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非要说特殊,那就是她是带着拖油瓶的,而且进宫就是妃子,没有熬成上阳白发人。后来慧妃与太后相继倒霉,倒让她捡了个便宜,掌管凤印。真论起来,轩辕郎宇待她还挺好的。 轩辕郎宇已经和那名新纳的严小美人厮混了好几天了,林清越偶尔听宫女太监侍卫议论,皇上对严淑女多么宠爱,几乎一刻也离不得她,都好几天没有理事了等等你。林清越心里自是不痛快,但她知道自己是没有立场说话的。不过她渐渐感觉不对,轩辕郎宇正值青春年少,再加上身份使然,欲望自是极盛。但以林清越对他的了解,还远远没有为女人而不问政事的地步。严小美人虽然是个美人,但还没有到倾国倾城的地步,轩辕郎宇的后宫不乏比她美貌的女子。但事实就是如此,轩辕郎宇已经几天没有露面了。眼看就要到西山了,一路风平浪静,林清越也渐渐松懈了,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 这天走在一片开阔的平原地带,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听侍卫说明天再走一天,就能到达西山,今晚就在这里宿营,林清越被扶下马车,看着四处分布的帐篷,她有些兴奋。这是路上第一次在荒野宿营,她在上学的时候就想过将来一定要去大草原,感觉一下草原民族牧马放羊,逐水草而居的感觉。但是她所生活的时代已经没有实际意义上的草原了,再加上工作繁忙,也没有见过真正的草原。 当然,这里的帐篷也是相当奢华的,林清越居住的帐篷靠近皇帝的帐篷,周围的帐篷形成一个严密的包围圈,相互呼应。走进帐篷,她也不顾侍女在旁边,毫无形象往厚厚的毯子上一倒,成大字张开,长长舒了口气,,惬意道:“以天为被地作铺,处处是吾家。” “娘娘,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采儿担忧的问道。 林清越转过头,看着它们忧心重重的样子,已经有几天了,好笑道:“怎么了,一个个眉头皱的像个老太太?” “娘娘,皇上已经有些日子没见你了,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佳音。”一身怒斥,李嬷嬷等着抱着怡心的佳音,“皇上的事情岂能轮到你一个奴婢说三道四。” 林清越也很是不悦,这小丫头真该好好**一下,正色道:“皇上是天下之主,更是后宫之主,岂是你我等人可以议论的。” “奴婢该死。”佳音赶紧请罪。 林清越也不为己甚,她不善说教,直言道:“不要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各人守好自己的本分要紧。” “是。“众口一词应道。 林清越挥手道:“都下去吧。” 她也不是没感觉到,轩辕郎宇几天没召见她,虽然没人敢说什么,毕竟她现在还是凤印执掌着。但是很多例份之外赏赐没有了,在她面前殷勤的人也少了很多,虽然说她本身对身外之物不大上心,落差还是有的。但是想起面对轩辕郎宇的战战兢兢,心中还是放松下来,一个人静静地走出帐篷,没让人跟着,漫步走去。 快到秋天了,凉风迎面吹乱了她的鬓发,她也不理,微微眯着眼睛,享受这难得悠闲。迎风似乎有人语传来,林清越不想偷听,正欲改变方向,却感觉把声音似乎有几分耳熟。 “我不同意……是无辜的……”声音断断续续。 林清越靠近辕木,马车后面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不清再说什么。突然,她踉跄了一下,惊呼一声,险险抓住辕木,才没有摔得五体投地。 “谁?”一身叱问,两个身影从马车后奔出来。 林清越抬头一看,身着白色锦袍的男子惊道:“越妃娘娘?” 林清越也认出他了,居然是太后的侄子,在宫中还有过一面之缘,身边站的是一名身穿紫色武将袍服的中年男人,根据她对朝堂不多的了解,这个人起码应该是从二品以上的官职,还是天子近臣一类的。她笑道:“不好意思,我打扰你们了。”尽管心中纳闷,但还是转身就走。 可是她刚刚迈步,后颈一疼,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你干什么。”秦公子怒道。 中年人说道:“她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不能再留着了。” 秦公子道:“你别乱来,她可是随驾的妃子,一旦失踪,很快就有人发现的。” “皇上这几天迷上了严淑女,一时半会不会召见她,我们今天晚上就动手,完全不必担心。” 秦公子急道:“她已经在你手里了,又何必要多伤人命呢?” “秦兄弟,你还是老样子,我以为经过家变,你变得成熟点了。没想到……”连连叹气,又是感叹又是惋惜。 秦公子脸色一白,道:“我只是觉得不必要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你也说了,皇上现在迷恋的是严淑女,她已经不是我们的目标了。” 中年男子看秦公子的脸色苍白,也不再争辩,说:“也罢,不在这一时半会。她现在还执掌后宫,将来可能还有点用处,你先把她抱到你帐中,别让人发现,小心别让她逃了。” 秦公子稍微松口气,说道:“你放心吧。”说着脱下外衣,将林清越裹住抱起,大踏步离开。 林清越自是不知,短短几分钟,她已经去鬼门关转了一圈。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的包了粽子,心中一惊,嘴巴被堵住,发出“呜呜”的声音。“啪“的一声轻响,火光亮起,她看着那人缓缓转身,眼中没有半分初见时的神采,一片孤冷的死寂:“你醒了?”明明是问句,声音却古井无波。 虽然还是锦衣白袍,但是沾染了俗世的气息,没有半分浊世佳公子的气韵。看着林清越的神色,他依旧淡淡道:“你不必担心,只要今晚事成,我保证不会上伤你分毫。” 林清越有很多话想问,比如说今晚有什么事,秦家败落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抓她等等。可是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秦公子却已转过头去不再理她,四周一片寂静。似乎是院里帐篷群的地方。这间帐篷不大,和她的帐篷根本就没有可比性,毯子很厚,但是不是很舒服,她又被绑着,也不能换个舒服的姿势,帐篷中除了一个包裹和一个水囊,什么都没有。看见水囊,林清越感觉口渴,但她说不出话,那人又不理她,也只能忍耐。可心中害怕,他们毫不顾忌把她五花大绑,难道是轩辕郎宇出了什么变故,还是有人专门对付她? ------------ 六十、兵变 静寂的夜,似乎没有一丝生气。林清越长时间被绑,浑身发疼,嘴巴更是又酸又疼,还泛着恶心。她挪动身体,,发出“呜呜”的抗议。秦公子转过头,看她神情痛苦的看着水囊,问道:“你想喝水?” “呜呜”,林清越拼命点头,眼神哀求。 那秦公子倒也不含糊,说道:“我可以给你喝水,但是你不能喊。” 林清越狠狠点头,她喊也没用,外面这么安静,就算有人听见,等赶来也只来得及给她收尸了,这种赔本的事她才不做。不过秦公子也真是天真,居然真的把她嘴里的东西拉出来,拿过水囊,倒出一杯水递到她嘴边。她也顾不得形象,就着他的手“咕噜”几声,喝了个精光。舒了口气,道:“再给我一杯。” 秦公子又给她一杯,这次她总算保持了形象,无声的喝完。长吁了口气,问道:“你叫什么?” 秦公子一愣,答道:“秦朗。” “好名字,朗朗乾坤。”林清越称赞,“你的父母一定希望你一生光明开朗。” 秦朗好像很奇怪她现在居然有心情聊天,林清越笑道:“很奇怪,是吧?因为我的父母也希望我生活的简单开朗,其实天底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只是儿女往往辜负了这种期盼,总以为自己可以闯出一片新的天地。”她现在必须说话,否则会被心中的恐惧逼疯的。可她没想到,秦朗居然说话了。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声音有些低落。 提起人家的伤心事了,林清越赶紧补救:“你父母虽然过世了,但他们对你的爱会永远留在你心里啊。就像我,虽然再也见不到我的父母,但是我依然会记得他们,因为有他们爱我,所以我永远都不会孤独。”说的自己都想吐血,她是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者,什么时候居然也这么感性。父母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虽说自己不孝,可这样失踪,父母该是多么的伤心。 “你怎么见不到你的父母?林夫人不是进宫看过你吗?”林清越正陷入沉思,一个意外的声音插入。 林清越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苦笑道:“我从小就离开他们,刚回家没多久就进宫了,哪里来的家人亲情?” 秦朗又陷入了沉默,林清越小心翼翼的试探:“你们打算做什么?你要知道,我失踪的事瞒不过今晚的。” “娘娘,过了今晚,皇上也就不再是皇上了。” 林清越大惊,失声道:“你们要谋逆!” “是的。”秦朗竟然没有否认,甚至没有辩解他们是多么的不得已。 林清越真正的感到恐惧,历史上不乏谋权篡位,可不管是正义还是非正义的,都是粉墨登场的,所以也会做一些面子上的功夫。如这般毫不掩饰的谋逆,他准备怎么收拾她? 林清越明显感觉心跳加快,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突然,外边一下子亮如白昼,吵吵嚷嚷,金属相撞的声音如同死亡的号角。林清越颤抖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他们已经动手了。”秦朗的声音却是没有一丝波澜。 林清越强压着害怕,她现在都没弄明白秦朗在这次兵变中起着什么样的作用,她记得他好像是和轩辕郎宇一起长大的,强自镇定道:“你和皇上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吗?”否则怎么在秦家大厦已倾的状况下依然完好。 “是的,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兄弟。”秦朗的声音似乎有些怪异,不是怨恨,而是悲伤,“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做兄弟。他一直在算计着对付秦家。我知道他迟早会下手,可是,他为什么连慧儿都不放过。慧儿……” 林清越心中震惊不已:“你……你们可是……”她终究没有说下去,秦朗提起秦慧的眼神及语气竟是一个男人对心爱的女子最深沉的眷恋。他们可是堂兄妹啊! 秦朗笑得冷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慧儿虽然嚣张跋扈,却很单纯,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林清越心虚不已,所谓加害澈儿却是子虚乌有,可这也不是她说的呀。她回宫之后这留言就已经满天飞了。她嗫嚅道:“凌淑媛……” “那个孩子本来就不该出生。” “为什么?”林清越下意识的问道。 秦朗很怪异的看着她:“皇上每次都会赐药给嫔妃。凌淑媛自作聪明换了药。她以为皇上会甘心让她愚弄?”明朗面孔却带着一丝嘲弄。 “可是……”正欲说什么,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奔近。两人抬头望向门口,门帘被掀起,昏黄的烛光下。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人出现。他没有进门,甚是着急道:“公子,快走。” ------------ 六十一、获救 林清越睁开眼睛,碧蓝的天空澄净无尘,潺潺流水清灵悦耳。空气中淡淡的清新让她喜悦,她还活着,还能看到碧蓝的天,感受清爽的风,真好。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大概是不会明白死亡是一件多么恐惧的事。曾经年少的时候,看着各种精彩影片,对其中的贪生怕死之辈总是嗤之以鼻。现在才明白,活着,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动了一下,感觉到肋下一阵抽痛,呻吟一声,颓然倒下,生猛的记忆汹涌而至。她转过头去寻找,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有一匹枣红色的马正悠闲自得的吃着地上的青草,马鞍都没有卸下,主人却不知此刻身在何处?但林清越心中却很安定,她已经没有危险了。 真没想到,秦朗是那么单纯的人。不过也只有那般单纯的人,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都不想伤及无辜吧。虽然自己在外人看来并不无辜,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慧妃被废黜,离不开她的功劳,毕竟她是最大受惠人。可是她真的很无辜啊,所以当那些人急于离开,准备一刀了结她时,求生的本能让她大喊了一句极其弱智的话:“请带我一起走吧。” 现在想来,她当时怎么会说这么一句话,应该说的还很真诚,因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就在这档,林清越赶紧补充道:“我也是受害者,哪个女人愿意未婚却带着个拖油瓶,被人家指指点点?”说着还悲痛的掉了几颗眼泪,“后来给了我名分,又有什么用?我的儿子不还得受人的气,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最后死于非命,他居然还不闻不问。”努力表现得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秦朗似乎有些动容,道:“带上她。”其他人似乎也没什么异议,她就被那个手拿大刀,满身血迹的士兵扛麻袋死的扛起。新鲜的血腥刺激着她的味蕾,她拼命忍着。被毫不客气的扔在马上,绳索硌得骨头都疼,不过总算是稍微远离了那血腥味了。 可是,这不是在跑马场里,是厮杀的战场。更要命的是,似乎她还蛮有价值的。厮杀中被一只手拎小鸡似的拎起,粗着嗓子大喊道:“看清楚,这是谁?” 林清越都觉得这家伙是病急乱投医了。她作为皇妃,一路上都是坐在马车里,这些士兵也只是可能远远地见过,可现在大晚上,她又披头散发的不成样子,谁还认得? 但是,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那身着黑色铠甲的王者之师竟然都住了手。就这么一愣神,叛逆已经冲出了重围。听马蹄声的动静,人数不是很多,后面的追骑倒是地动山摇。她浑身被颠簸的快散架了,头脑却清醒无比。只要后面的追击不撤,她的性命就暂时无忧,前提是她的身体足够好,好到绑在马上连续奔波。可是她很清楚,她没有那么好的身体,更可怕的是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小。一旦这些人逃到安全地带,她的下场恐怕会很惨。 尽管是黑夜,林清越却努力看着周围的地势,她被扔在马上,但是骑马之人并没有将她紧紧抓住,只要挣扎一下,她还是可以从马上摔下的。但是她不敢,不是怕摔断脖子,而是怕被乱马踏死。 可就在奔跑中,马猛然一个前跪,骑马之人和林清越惯性向前甩去。林清越被摔得七昏八晕,一个重物压下,她被绑在背后的左臂被压得“咔嚓”一声,剧烈的疼痛让她哀叫出声。可是没人理她,压着她的人一跃而起,一把又将她拎起挡在前面,然后她感觉一枝箭矢划破夜空,穿过她的肋下,紧接着抓她的手松了。掉在地上的林清越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在晕过去的那一刻,她朦胧看到洛辰风的踩着夜风向她飞来。 呼吸着清晨清新的空气,抬抬手臂,还好,虽然有点不灵活,最起码还有痛感,没有残废。可是躺着也不是办法,林清越小心翼翼的撑地坐起,努力不去牵扯肋下的伤口。虽然还有细碎的疼痛,总算坐起了身体。她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是河边的一块草地,她睡得周围大概十平方内有人工清理的痕迹,不远处还有一堆熄灭的灰烬。昨天不是幻觉,难道真的是洛辰风救了自己? “你醒了?”略微带着沙哑的声音充满了喜悦。 林清越回过头,朝阳洒在那身着白色单衣的身影上,镀上淡淡的金辉。他手里拎着一个小包裹,兴奋地快步走过来。林清越认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有这么欢欣的时刻,他总是面无表情,喜怒不形于色的。被他感染,林清越也轻笑起来:“你去哪了?” 洛辰风将包裹摊开,是红色的果子。“我刚刚去摘了点野果,你饿了吧?” 这么一说,林清越还真感觉饿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只有秦朗给她喝了点水。她不客气的欲抓一个果子。洛辰风笑道:“我去洗一下再吃。” 林清越看他蹲在河边,细细的洗着果子,觉得这个男人其实很会照顾人。 她小口的吃着果子,看着洛辰风点火,抓鱼,烤鱼,心里静静的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她什么也没有问,接过烤鱼细细的咀嚼。没有盐,味道自然不会好。但她实在饿了,竟然也吃的津津有味。 吃饱喝足,洛辰风抱着她在河边洗过脸,将她抱上马背。林清越轻声问道:“是送我回宫吗?”终究还是要回去吗? “不,我带你去见澈儿。”洛辰风笑着在她耳边低语。 林清越一下雀跃起来:“真的?”看着洛辰风温柔的点点头,林清越再也按耐不住兴奋,回身搂住他的腰,“啵”的一声亲在他脸上。洛辰风一愣,脸竟然慢慢红了起来,和关公有的一拼。这家伙不会还是处男吧?林清越兴奋地想着,不由笑出了声,正准备调侃他几句,不料得意忘形之下牵动了伤口,不禁呻吟了一声。 洛辰风立刻紧张道:“你怎么了,伤口裂了吗?”紧张的扶住她,就欲撩起她的衣服。 林清越看他一脸紧张,笑道:“没事,不要担心。” 洛辰风也是关心则乱,软组织受伤,也没有伤到要害,对他们这些人而言根本就不算伤。但林清越是一介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后来更是养尊处优,受不了也是正常的,倒是没想到她还安慰他说伤得不重。 林清越靠在洛辰风怀里,马儿慢慢的走着,迎面吹来凉爽的风。林清越眯着眼睛,兴奋问道:“澈儿还好吗?长高了吧?” “嗯,前几天还吵着要妈妈呢?”洛辰风笑声中含着脉脉温情。 难为他一个孩子,这么小的人,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她以为这么长时间不见,孩子再见了也认不得她了。心中划过莫名的感动,林清越口随心道:“我再也不用回宫了,对吗?” 洛辰风身子一僵,没有说话。林清越心中一顿,兴奋之情消失不见,但也不愿意多想,任由心底的恐慌随着马儿的得得蹄声,随风散去。能拖一刻是一刻,现在提这个话题实在破坏心情。 ------------ 六十二、再见林澈 天气虽然已经开始转凉,中午的太阳还是炙热。不过相比后世,还不是太难熬。他们走的是小道,走得很慢。林清越想起了什么,轻轻问道:“你要娶妻了吗?” 洛辰风眉头一拧,道:“没有。” 林清越并没有开心,声音低不可闻:“你终究是要结婚的。” 洛辰风没有说话,林清越心中酸楚。 洛辰风一直没有少走官道,两人在羊肠小道上走了三天,饿了洛辰风就地猎些野物,拿出干粮吃了,晚上就燃起一推篝火,她就枕着洛辰风的腿睡觉,竟然也不觉得苦。在第三天傍晚时分,两人到了京城,林清越开始惴惴不安,这两天两人谁都没有再提回宫的事情,可是不提不代表就没有这回事。洛辰风看到她的抗拒,轻声道:“我们去看澈儿。” 林清越眼睛一亮,洛辰风看她突然流露出的孩子气,不禁一笑,道:“快走吧,等会儿天就黑了,霜姨要带澈儿睡了。” 林清越兴奋的抱住他的胳膊,道:“那我们快点啊。” 洛辰风拿过一块轻纱,轻轻遮在她脸上,看林清越不解的神情,笑道:“我们要进城了。”林清越心中明白,不免有些丧气。不过很快又被即将见到澈儿的兴奋淹没。她兴奋地问道:“澈儿长高了吗?现在能数到100了吗?……”她有好多问题,一个离开孩子多时的母亲,那种兴奋真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洛辰风没有丝毫不耐,听着她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一点也不觉得聒噪,温和的附和着:“是啊,他长高了,很聪明,很懂事,……”似乎要把所有形容一个孩子美好的词汇都用上,但又匮乏的不知该如何形容,最后只剩下最简单常用的聪明、懂事。 可林清越并不在意,她整个人沉浸在将于澈儿重逢的喜悦中,心中想象她的宝贝现在成了什么模样。 真是奇怪,林清越并没有实质意义上做过母亲,可是对于澈儿,她恨不能把时间最好的东西都给他。那是一种与怡心完全不同的感情,怡心是有父有母的,虽然都不在了,但她还是有着姓氏,有着身份,即使养在她的名下,也不过是皇帝表示看重的恩宠。澈儿,那是完全属于她的孩子,她来到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生命,她赋予他自己的姓氏,那是她的亲人,这个世界中仅有的没有血缘却依旧无法割断的亲人。 她一心想着要见到澈儿,连马停下来都没感觉到,直到洛辰风将她抱下马背。她才看到是在一座很普通的宅子前,林清越突然有些近乡情怯,虽然洛辰风告诉她澈儿很聪明,很懂事,也很想念妈妈。可是,他还认得自己吗? 洛辰风看林清越突然胆怯,心中不禁叹道:“女人的心思,真难猜。”他拉起林清越的手,上前敲门,一个十三四岁的青衣小婢探出头来,看到洛辰风,欣喜道:“公子回来了。” 洛辰风点点头,边向内走去边问道:“老夫人和小少爷呢?” 小婢奇怪的看了林清越一眼,回道:“老夫人和小少爷在内院。”洛辰风拉着林清越向内院走去。这个院子比她以前和霜姨住的院子宽敞宽敞的多,是个二进独门小院,虽然不是大宅门的气派奢华,倒也庄重。穿过前院,后院正中三间宽敞的大厅,左侧的厢房里传来小孩咯咯的笑声。 林清越甩开洛辰风,就朝那房间跑去。可走到跟前,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回头看洛辰风含笑踱步 ,缓缓而来。林清越嗔怒的瞪了他一眼,这个家伙,几步路怎么都能走这么长时间? 洛辰风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心中好笑,扬声道:“霜姨,澈儿。”就像游子归来,人未到声先至。记得小时候放学回家,刚进院子,就大喊一声:“妈,我回来了。”后来工作每逢回家,必先打一通电话告知,到家时不论多晚,都有丰盛的晚餐备着。可如今她却连一声“澈儿”都哽在喉中,无法叫出口。 可房中却传来一声欢呼:“洛叔叔回来了。”房门打开,一个小人直接越过她直奔洛辰风的怀中。虽然明白小孩子心性,可还是有一丝失落。洛辰风将澈儿抱起,向空抛了两下,惊得她一身冷汗,澈儿却“咯咯”的笑得欢畅。俨然一对父慈子孝天伦图。霜姨还是老样子,看得出过得挺知足,笑吟吟的看着天伦图。她似乎不记得林清越,带着几分好奇的打量着她。 林清越心中奇怪,按说霜姨不应该会忘了她。倒不是她本身有多让人记忆深刻,而是在霜姨的心中她一直是澈儿的母亲,洛辰风的恋人,不是吗? “霜姨。”洛辰风抱着澈儿走近,笑道,“我们进屋说话。”说着,拉起林清越的手,向屋内走去。 林清越感觉怪怪的,澈儿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她,好似奇怪洛叔叔怎么会带外人回来?他已经不认得她了,林清越心中伤感。可是这又能怪谁,是她先抛弃了他,将他送走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抛弃就是抛弃。 “姑娘。”霜姨温柔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悲伤中的林清越,她立刻收拾心情,心中暗骂自己,离开皇宫,竟连收敛心绪都不记得了。她笑道:“霜姨,你还好吧?” 霜姨诧异道:“你见过我?” “呵呵。”洛辰风突然轻笑起来,道,“清越,你先把面纱摘了,要不然霜姨怎么知道你是谁?” 林清越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一直戴着面纱,她伸手接下面纱,霜姨却又惊又喜,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清越,真的是你?真是太好了,我天天盼着你,澈儿也总是哭喊着要妈妈,现在好了,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团圆,林清越心中苦笑,下意识的看向洛辰风,只见他也微微露出苦笑,心中更是伤痛。但霜姨拉过澈儿:“来,澈儿,你不是要妈妈吗?快叫妈妈。” 澈儿似乎有些犹疑,看看洛辰风,洛辰风含笑点头,他终于叫出口:“妈妈。”虽然还带着生疏,林清越却是激动不已,眼泪都忍不住夺眶而出,抱住他又亲又吻。孩子啊,你可知道妈妈有多想你? “妈妈,你抱得好紧。我呼吸不过来了。”一句话惊醒了林清越,也唤起了母子相依为命的日子。终究,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澈儿。 霜姨张罗着晚饭,林清越抱着澈儿给他夹菜,喂饭。相夫教子,林清越不知道相夫是什么感觉,因为她的夫首先是她的天,她的主人,她从来不敢以平常心对待。可是教子,真的是一个女人一生最大的快乐。 霜姨理解她思念孩子,所以安排澈儿跟她睡。晚饭之后,澈儿已经和她很熟识了,也似乎记起了她是妈妈,粘着她撒娇。母子二人躺在床上,洛辰风睡在外院,他终究是避讳的。林清越也知道其中厉害,此刻也不想其他,问澈儿离开之后的事情。澈儿毕竟是小孩子,说不大清楚。不过看着他圆滚滚的小身子,霜姨把他养的不错。突然,澈儿问道:“妈妈,你会永远陪着澈儿吗?” 林清越一愣,离不离开,从来都不是她说了算的,可是看着澈儿那期待的清澈眼神,林清越刮刮他的小鼻子,笑道:“澈儿想让妈妈离开吗?” 澈儿在她怀里拱拱,稚声道:“澈儿不想离开妈妈。澈儿要和妈妈在一起。” 林清越心中激动不已,难怪女人都想做母亲,孩子真的是母亲的天使。她点点澈儿的额头,道:“如果澈儿不乖,妈妈就离开哦。” 澈儿软软的声音保证:“澈儿很乖的,妈妈不要走。” 林清越也不知该如何和孩子说,只得敷衍道:“天不早了,澈儿该睡觉了。” 澈儿立刻乖乖的躺好,道:“妈妈晚安。” 林清越一愣,随即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道:“澈儿晚安。”她在这一刻竟然又有落泪的冲动,孩子还记得她说过的问候晚安。 澈儿已经睡着了,林清越却睁着眼睛了无睡意,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又能过多久,洛辰风会怎么安排她?她能够永远和澈儿在一起吗? ------------ 六十三、世外桃源 生活如果能一直这样过下去,林清越是很知足的。澈儿跌跌撞撞的小身影,霜姨故作威严的喊叫声,洛辰风静静地偶尔一句严厉的训斥,让整个院子显得生气勃勃,那名小婢住在外院,听霜姨提起,似乎还是习武的女子,洛辰风派来照顾她们的。但她和洛辰风之间,反而疏远了很多。洛辰风就是晚上,也从不在这里居住,只是隔三差五的来一次,也不久呆。霜姨还劝他,让他多陪陪她们母子。这爽快的夫人还没弄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林清越从来没有这么悠闲的享受过生活,从读书到工作,一直都是忙碌的。来到这里,先是陷入藏宝图被囚禁,后来偶遇轩辕郎宇进宫,物质生活虽然极尽奢侈,可心情却一直是紧绷的,生怕行差踏错,死无葬身之地。她也知道这样的日子也许过不了多久,可是却下意识的逃避不去想。洛辰风也不只是出于什么心理,从来不提。两人偶尔的目光相处,柔柔一笑,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现在的生活当然称不上养尊处优,虽然霜姨做家务事一把好手,那小婢朵儿也会帮着收拾,但林清越总不好在这样的环境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就帮着做饭整理房间,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现在对周围的环境是真正的鸡犬相闻,而老死不相往来。 洛辰风不说外面的事,林清越也就不问。两人偶尔会单独相处,说一些诗赋文章。林清越不是文科生,但是经历过高考的人对这些都是略知一二的。加上她来到这里之后很多时候都是当米虫的,又不懂琴棋①38看書网就成唯一的消遣了。不过她发现自己以前真还小瞧洛辰风了,以为他是习武之人,粗通文墨。现在才知道,洛辰风完全称得上文武双全了。当然还没到大师级别,否则,她还真不敢说话了。 日子平淡,仿佛一切就该这么过下去了,可是该来的终究会来。旭日初升的早晨,已经有了丝丝凉意。林清越已经早早起来,在院子里散步。呼吸新鲜的空气,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心情愉悦的舒展双臂,全然不知一双明亮略带忧郁的眼睛盯了她许久。这些天来,她就像澈儿一般,无忧无虑,快乐单纯。直到一声清脆的“少爷”打破了清晨的安静。林清越转过头,看到洛辰风身披朝阳,缓缓走来。 林清越笑眯眯的打招呼:“早啊。” 洛辰风看她笑得无邪,也微微一笑:“早。” 林请越奇怪道:“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 洛辰风敛了笑容,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漠:“皇上要回京了。”仿佛说着一件和自己不相干的事。 林清越心一沉,好日子到头了。她轻咬嘴唇,问道:“我失踪的事,皇上怎么说?” “生病修养。” “他知道我是你带走了我。”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洛辰风看着她,点点头,道:“你早就知道了。” “你不是一般人,突然离开他怎么可能不闻不问?”林清越叹口气,对于轩辕郎宇,她总感觉有种高深莫测,真正的伴君如伴虎。 “那我什么时候回宫?” “皇上回京之后,你是要接见命妇的。” 林清越当然明白,京城毕竟不同于外边。后宫接见命妇也是皇帝笼络大臣的手段之一,她不能只享受不干活。 “朝中的事情都妥当了?” “本来就是一个圈套,都已经尘埃落定了。”洛辰风也不由叹了口气,一将功成万骨枯,几人繁华几人哀。 林清越也心底叹息,大概又是一场换血,不知有多少人脑袋落地。史书上冰冷词句,只有身临其中才知道惨烈。假如那天晚上她死了,最多就是一句话:景明隆昌三年夏,越妃薨。大概连由头都不会提,这还是占了这场叛乱的光,否则她的名号连实史书都上不了,只能在玉牒上知道还有过这么个人。 她轻声道:“秦家会怎么样?”秦朗终究不是大恶之人。 “秦家只剩下秦朗了,他以前和皇上关系不错,不过这次……” 洛辰风没有说下去,可林清越心里明白,皇上最恨的恐怕就是秦朗了,毕竟在他看来,秦朗是有负圣恩的,抄家灭门,他都对他网开一面了,他居然还意图不轨。为君者,永远都认为是别人再辜负他,所以砍人脑袋的时候,是理直气壮,还要被杀者跪谢隆恩。 想到这里,林清越不由抖了一下。她猛然想起什么,紧张道:“皇上知道,澈儿的事吗?”如果这件事被知晓,她一个人死还算轻的呢,恐怕……她不敢再想下去。 洛辰风看她脸色煞白,轻轻握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要担心,皇上对澈儿并不关心,你受了伤,一直在这里养伤,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等你回宫之后,我就送霜姨和澈儿远离京城。其实早就该这么做了,就怕你不见澈儿一面,不放心,才耽搁这么久的。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林澈了。” 林清越心里总算有点放心,她又试探道:“你知道兖州刺史吗?” 洛辰风愣了一下,明白过来,道:“清越,皇宫就是这样,你也不要纠结这些事情。严淑女母亲是青楼女子出身,她不会有什么大作为的。倒是你,也该好好为自己考虑一下。现在最大的危机已经过去,后宫也该开枝散叶了。” 林清越自是明白,轩辕郎宇大概不会再给侍寝的嫔妃赐药了,为皇家传宗接代也是帝王的职责与义务。对于前朝的事情,她了解太多反而不好,有些事心中明白就好。 短暂的世外桃源的日子快要结束了,她养病的日子也该结束了。摸摸左肋,每次总是在同一个地方受伤,确实不是要紧的地方,平时不使力气,也感觉不出来,就像这些日子,她都已经忘了自己有伤在身。等伤养好了,却要以病号的身份登场了。 ------------ 六十四、知足 林清越本来想着皇帝回京,应该得十来天的时间吧。可是没过两天,洛辰风就要将霜姨和澈儿送走。林清越百般不愿,可是洛辰风十分坚决,任由她撒娇耍赖最后升级为吵闹,霜姨和澈儿也不愿离开,可洛辰风丝毫不为所动。走的那天,澈儿哭着抓住她的衣服不撒手,霜姨和她的眼睛都已经肿成桃子了,洛辰风冷着脸将澈儿强行抱走,霜姨也只好跟上。那一刻,林清越真的恨死了洛辰风,他简直就是铁石心肠。 诺大的院子只剩下林清越和朵儿了,自从她那天和洛辰风吵架之后,洛辰风再也没有涉足这里,欢乐的院子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心里也明白洛辰风说的不是没道理,澈儿多在京城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但是感情上还是难以接受,为什么不能等到她走了?林清越决定出去走走,她是宅,但没这么宅过。两天下来,都快发霉了,朵儿每次就是吃饭时间来送饭,收拾碗筷,和她说话,她也不多说,完全不同於面对洛辰风是的活泼,她也感觉无趣的很。 可是刚刚走到前院,朵儿就上前问道:“小姐要出去吗?” 林清越点点头,这丫头很少涉足后院,和她也不熟,似乎是女保镖一类的,只是洛辰风道那找到这么小的女保镖? 朵儿看着她,不卑不吭道:“小姐这个样子出去恐怕有些麻烦。” 林清越不解的看着她,朵儿道:“公子在让奴婢为小姐置办了一身男装,说是让小姐出门的时候穿的。” 原来如此,洛辰风想的却是周到。林清越笑道:“把衣服拿来吧。” 换过一身青衫,梳了发髻,林清越走出门,发现朵儿一直跟着。她只好说道:“你不用跟着我。” 朵儿却道:“公子让我寸步不离跟着小姐。” 这是什么意思,林清越心中忖度洛辰风的心思,总不会怕她逃跑吧。看样子朵儿是不会听她的话,反正也没有什么大事,跟着就跟着吧。 林清越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看到什么稀罕就拿起来打量几眼。不过宫中的奢侈生活把她的眼光也养叼了,还真没什么能看的上眼的。不经意间,走到了以前常去的那家茶馆。茶馆还是老样子,这个时候快到午饭了,人不是很多,林清越窗户边坐下,要了一壶龙井,看着窗外人来人往,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看来这场内乱只属于统治阶级内部的权力争夺战,并没有波及百姓。 回头看见朵儿站在旁边,一动不动。林清越觉得变扭,就让她也坐下。小姑娘似乎有些犹豫,林清越冷着脸道:“如果不坐就不要站在这里,你看这里除了小二谁是站着的?” 朵儿也只好坐下,不过看着她正襟危坐的样子,林清越心里哀叹:正值活泼好动的年纪,就被养成了这幅受气小媳妇样子,真不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想的,这么热衷雇佣童工。 茶馆里人虽不多,但这并不妨碍八卦的传播。林清越听了一会儿,听出点门路了。这场政变的起因是因为一位娘娘。这位娘娘在进宫之前本来是有青梅竹马的恋人的,可是却被老王爷看上了,准备强娶回家做一房小妾。那娘娘的爹不同意,就请皇帝做主。哪知皇帝一见那姑娘,立刻直了眼睛,宫里的女人哪个有这么漂亮啊,当即就将那姑娘封了娘娘,百般宠爱。王爷怀恨在心,趁着皇上离京就想作乱,娘娘那位青梅竹马的恋人,一路尾随,趁乱勾引娘娘私奔,不料被发现了也被杀了。 林清越感叹,这没影的事都能传得有鼻子有眼,可见人的想象力是多么的丰富,二十一世纪的娱记相比之下可是逊色了很多啊。 就在她低眉浅笑之时,一个人影罩下来,她抬起头,不禁瞪大了眼睛。 眼前之人却春风和煦的笑着问道:“我可以坐下来吗?” 林清越立刻冷静下来,笑道:“苏兄请便。” 苏昊坐下,笑着说道:“好久不见,林兄风采更胜往昔。” 林清越也客套道:“苏兄过奖,苏兄也是今非昔比啊。士别三日还真当刮目相看。” 两人各怀鬼胎的虚伪客套,林清越现在无比后悔,干嘛不呆在房间里睡觉,出来遇到这尊瘟神。 突然,苏昊脑袋凑过来,压着声音问道:“有个问题请教一下,你早先说当今皇上可能不行,才娶了个傻皇后。现在可否告诉我,他到底行不行?” 林清越肝胆俱裂,看了一眼朵儿,她只是一脸不善盯着苏昊,也不知道听没听到。林清越勉强笑道:“苏兄真是说笑了。小弟还有点事,就先行告辞了,苏兄慢用。”说着也不管苏昊神色,起身就走,朵儿急忙跟上。 林清越心神不宁的匆匆赶回,皇帝的生日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苏昊怎么还留在京城。很显然,他已经知道了她现在的身份,今天这又是什么意思?凡事只要和皇帝沾上边,就不可能是小事,她可清楚地记得轩辕郎宇曾说过苏昊提出要她和亲的。 可也想不出头绪,车到山前必有路,林清越也想开了,在这个世界里,她就是一颗无根浮萍,走一步算一步吧。 无所事事的时间总是漫长的,翻了几本书,总是静不下心。只好坐在窗户边发呆,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已经开始入秋,天地似乎有了萧索的气息。哎,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叹息了。慢悠悠起身,决定去前院找朵儿,不熟也没关系,好歹有个人说说话。懒洋洋的打开门,整个人一下子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双目圆睁。今天的打击实在太多了,脑袋一时转不过弯,他此刻不是应该还在西山吗? 门口一身便装的轩辕郎宇看着林清越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高兴。他来了有一会儿了,就看见这个女人坐在窗边长吁短叹,望穿秋水。看来分开一段日子还是有好处的。这不,才短短一个月,就已经这么思念自己了。如果林清越知道轩辕郎宇此刻的想法,一定无语问苍天,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在思念你了。 轩辕郎宇忍不住笑出声,握住她的肩膀,道:“别瞪了,是朕来了,你的眼睛没花。” 林清越总算清醒了,欠身行礼。轩辕郎宇扶住她,道:“这里不是皇宫,就不要那些虚礼了。”说着拥她进屋。林清越的心跳有些加速,她现在甚至是恶意揣测皇帝突然到来,是不是为了抓奸。毕竟他一直怀疑自己和洛辰风之间有点影子,看来洛辰风就是想到这点,才提前送走澈儿,并且不再涉足这里了。这几天对洛辰风的怨气一下子消散了,剩下的只有自责和怜惜。 一只手抚摸她的脸,她抬头巧笑嫣然:“皇上提前回来,京城怎么没有消息啊?” 轩辕郎宇细细婆娑着她的脸,笑道:“朕赶回来看你,队伍现在还在路上呢。” 林清越赶紧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心里不相信,但表现一定要感恩戴德。她抽抽鼻子问道:“京城刚刚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这样回来,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轩辕郎宇点点她的鼻子,笑道:“为了见你,朕什么都不怕。” 好感动,林清越①38看書网流出来了,不管有几分真,他还是来看她了,没把她抛在脑后。她靠在轩辕郎宇的怀里,抱住他得腰,幽怨道:“皇上,臣妾好害怕。” 轩辕郎宇亲吻着她,呢喃道:“没事了,朕再也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了。回去朕就封你做贵妃,以后你生了孩子再晋封。” 林清越心里一抖,再晋封就是皇后了。现在的皇后怎么办?不过她是不会问出口的,很多承诺,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就要出去的。轩辕郎宇已经开始拉扯她的衣带,带着点小别胜新婚的急切。林清越扭着身体,羞道:“皇上,现在该用晚饭了。”古人晚饭吃的很早,按照后世的时间应该是下午两三点左右。晚上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早早睡了,早迟早消化。有时候睡得晚,自然有夜宵准备着。 轩辕郎宇看看天色,邪肆一笑:“我们先用晚饭吧。” 林清越心里一抖,只见他喊道:“来人,传膳。”林清越正想提醒他这里没有御膳房。哪料声音刚落,就有几名侍女端着各种菜肴羹汤走进摆饭,显然早有准备。 看到林清越的疑惑,轩辕郎宇解释道:“这几天我们就住在这里,表哥也太怠慢你了,怎么都没个人侍候,只有一个小丫头在外院。” 林清越顺着说道:“洛将军大概觉得臣妾一个女人,有个小丫头使唤就行了,就没有安排人。”语气中也略带不满。 果然,轩辕郎宇看她似乎有些怨气,赶紧安慰道:“表哥一个男人,哪里想得那么周到。清越,你就不要记恨他了。” 林清越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臣妾哪有那么小气?” “哈哈。”轩辕郎宇大笑,“这就好。朕还真怕你生气呢。” 林清越腹诽:我要不生气,你就该生气了。龙颜大怒可不是好玩的。她在轩辕郎宇旁边坐下,开始帮他布菜。 两人用过饭,轩辕郎宇挥退下人,迫不及待的拥着林清越向内室走去。林清越劝道:“皇上旅途劳累,还是先洗一下吧。”大白天的有这么急色吗?再者,她才是独守空闺的人,怎么弄得好像是他很久没女人了一样。 轩辕郎宇急切道:“不用,清越,爱妃,你有没有想朕?”迫不及待的抱住林清越就要亲热。林清越扭动间“啊”的一声痛苦呻吟,轩辕郎宇停下来紧张道:“怎么了?” 林清越神情痛苦,却勉强笑道:“没事,臣妾不小心扯到伤口了。皇上恕罪。” 轩辕郎宇关切道:“你伤哪了,让朕看看。”拉开她的衣服,看到左肋下方结痂的伤口,手指细细的婆娑,眼神很是奇怪。 林清越的伤口没有多疼,只是最近已经开始结痂,突然抽了一下,不自觉的叫出声来。看轩辕郎宇的神情,她摸不透这人的心思,伤口又被弄得痒痒的,只得主动搂住他的脖子,道:“没事了,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皇上不用担心。” 轩辕郎宇眼神突然变得暴戾,咬牙切齿道:“乱臣贼子,朕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看着那狠厉的眼神,尽管知道不是针对自己,林清越还是打了个寒战。轩辕郎宇抱着她,又恢复了平和,轻声道:“那次在离宫,你为了救朕被刺了一剑,也是这里。” 林清越心中惭愧不已,轩辕郎宇却俯身亲吻伤口,温热的唇游移在伤口上,她止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轩辕郎宇温柔的看着她,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俯身压下。他很温柔,没有像以前一般贪欢,像是最体贴的情人,林清越心中柔软,闭着眼睛,就这样吧。他是皇帝,也不能再有过多的要求了,相比于后世很多养小三虐原配的男人,也很不错了,人应该知足。 ------------ 六十五、家宴 两人耳鬓厮磨的在这里住下来,林清越也似乎忘了他是皇帝,没有三宫六院,没有生杀大权。像是一对平凡的夫妻,使点小性子,闹闹脾气,不必担心一句话不对就会掉脑袋。轩辕郎宇也似多情的丈夫,对她很是体贴。林清越心里偷偷的想,如果他们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也许会很幸福的。可是对于轩辕郎宇这样的男子来说,家庭生活从来不是生命的主题。 幸福的时光总是很快过去,刚到第三天,圣驾已经到了京郊,京中文武百官要出城迎接,轩辕郎宇自是要去露面,便吩咐侍卫先行送林清越回宫。 林清越看到这些侍卫的胸前都挂了胸牌,想起她曾经在上书房看到的那封手札,看来轩辕郎宇是准备大刀阔斧的变革了。回宫并不低调,虽然不是车马相随,但是有近百名队列整齐,花箭雕翎御前侍卫还是气势非凡。可让林清越奇怪的是回宫之后撵舆却没有向翌云宫的方向去,她低头问碎步小跑小太监:“怎么不是回翌云宫的路?” 那小太监抬起头谄笑道:“回娘娘,陛下吩咐了,娘娘回宫之后就迁往凌云宫。” 凌云宫可以称得上是宫中最豪华的宫殿。她记得以前看看过描写未央宫的昭阳殿是黄金铸就,白玉为阶。凌云宫虽然没有那么夸张,它的奢华也着实让林清越咋舌了,相比之下,翌云宫真是不得宠的小妾住的小偏房了,没想到轩辕郎宇给她居住了。 皇帝的赏赐,自然要欢天喜地的接受,更何况她本身也不是世外之人,对于身外之物还是很有追求的。没想到的是,轩辕郎宇竟然将翌云宫的原班人马调到了凌云宫,采儿等随她伴驾的人居然也提前回来了,按照她的喜好将凌云宫收拾得紧紧有条。请安寒暄过后,林清越问起她离开之后的情况。还好,轩辕郎宇虽然大发雷霆,所有侍候她的人都挨了板子,所幸没有人丧命。林清越感到抱歉万分,也庆幸轩辕郎宇不是嗜杀的主。 最让林清越欣喜的凌云宫的浴室,一直觉得她那便宜老爹不是好官,因为他府上的浴室比起翌云宫而言奢华多了。现在才知道,是皇帝待她小气。浴室的地板是整块的汉白玉石铺就,上面铺着一层似纱非纱的东西,几乎是透明的,柔软的舒服从脚心传遍全身,心情都荡漾起来。浴池不深,大概有一米五六,却有台阶,矩形水池四边盘旋着四条口含明珠的金龙,金龙怒目圆睁,龙须微颤,栩栩如生,偌大的浴室没有明火,光源竟是那含在口中的明珠,将整个浴室照得通明。林清越心中暗骂奢侈,这样的明珠不安在上书房用来工作,却是装在浴室里浪费。池中已经住满了水,她步阶而下,缓缓没入水中,身边的宫人已经退下。她一向不喜欢别人时候洗澡,总觉得赤条条的难堪得很,感受温热的水将她包裹,舒服的嘘口气,难怪都想荣华富贵。 闭着眼睛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哗”的一声响惊醒了她,下意识的像声源看去,立刻瞪大了眼睛。金龙喷水,因为口中含着明珠,喷出的并不是水柱,水花四散开来,也因为含着明珠,散开的水珠五光十色,如同烟花散开。天啊,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等美景,梦幻般如同身在仙境,她竟痴痴傻了眼。直到金龙停止喷水,温热的水漫过肩膀,她狠狠甩甩头,不是做梦。突然心里有个很奇怪的念头,老天把她送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看这难得一见的美景。设计原理其实并不出彩,但难得是那份奢华与尊贵,梦幻与童话般的感觉足以让人为之痴迷疯狂,尤其是女人,这种感性的动物。 “娘娘。”外间传来采儿问询的声音,林清越才意识到自己耽搁了很久了,她扬声道:“进来。” 采儿领着四名宫女捧衣走进,她只好从水中走出,这点没办法调和,她要不让她们伺候,她们一个个就像是世界末日似的,林清越也不好坚持。穿戴整齐,晚上还有家宴要出席。皇帝陛下归来,自是该见见他的三宫六院,雨露均沾也是皇帝责任和义务。 看着眼前众多的佳丽,精致的妆容,华美的袍服。林清越很淡定,皇宫才是最磨练人的地方,让她这样一个接受过男女平等,自强自立的女人变成了今日的三从四德。就如那绚丽夺目的金龙吐珠,绚丽多彩也只是一瞬,如果主人不再需要,再是栩栩如生,也不过是一尊雕塑。然而在这宫廷里,纵然是雕塑,也应该是端庄精美的。 直至现在,林清越才知道她的皇帝夫君后宫有多么庞大,此次家宴凡是承恩的女子都参加了。林清越看着大厅中济济一堂的衣香鬓影,不时偷看一眼身边的男人,刚过二十岁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女人,正常排班上岗的话,一个月很多人都处于在家赋闲的状态吧。还真是荒淫无耻,她现在倒是觉得皇后大脑有问题也不错,最起码不要面对整天都在出轨的丈夫和合法的小三。 不过现在林清越代她承受了这些痛苦。倒不是说妒忌,作为小三,哪怕是第一位的小三,还是小三,妒忌,那是妻子的权利。可是现在不仅要在这里当雕塑,还要代行贤惠的主母的职责。各路美人各怀心思的进酒,绵里藏针的话语,林清越只得装傻充愣。她实在不是权术高手,对上严小美人那等锋芒毕露的小孩还好一点,对上后宫浸淫多年的人精,实在是件痛苦的事。开宴没一会儿,她就感觉乏得很,可在这样的场合也不能早退。一个不好就得背上妒妇的名声,她从不敢小瞧人类的联想能力。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越妃娘娘。”一个熟识的声音响起。 林清越抬眼看去,竟然是严小美人。她此刻身穿一身淡粉色绣着牡丹图案的宫装,看上去带着少妇的韵致,低眉敛去了初见时的张扬。林清越心中佩服的看了轩辕郎宇一眼,真是**女人的高手。轩辕郎宇面带招牌微笑道:“爱妃免礼。” 严小美人恭敬地站起身,陪笑道:“娘娘身子好些了吧。臣妾这些日子天天为娘娘祈福,求神灵保佑娘娘玉体安康。” 林清越笑吟吟道:“妹妹有心了,本宫好多了。这还多亏了妹妹祈福呢。”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关心她身体的人了。林清越心中很不厚道的认为,这些人大概都在祈祷她死了最好吧。初见就恨不得让她出丑的人居然在有了同一个丈夫后为她祈福,真是笑话。 “爱妃真是有心了。”皇帝毫不吝啬的夸道。 严小美人眼睛一亮,可皇帝再没开口,只得黯然的行礼退后。林清越看得出来,她过得不是很好。当时传的沸沸扬扬的回宫就封妃,可现在还是淑女。淑女说白了就是上过龙床的宫女,不再是奴才,却也算不得主子,如果得宠,自是另当别论。 当时出巡在外,男人一时新鲜,现在回到宫中,有的是美貌多姿的女人,哪里还记得一时风流收下的礼物?头昏脑胀的熬到家宴结束,林清越昏昏沉沉的爬上撵舆,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免费的午餐,贵妇也是需要资质的。她很想和轩辕郎宇谈一下,但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放弃了管理权,必然有新的人接手,到时候地位一落千丈,日子必定凄惨。有些东西不是因为喜欢才会抓在手里,而是必须抓在手里的。 ------------ 六十六、贵妃 一夜无梦,林清越懒懒的伸个懒腰,在宫女的服侍下梳妆整齐。走出卧室,怡心已经在外面请安了,看来天已经不早了。林清越有些内疚,和颜悦色道:“心儿,出去玩的开心吗?” “母妃不在,没人陪我玩。”小孩子不懂事,有什么说什么。 林清越更是内疚,抱过怡心道:“那心儿想玩什么,母妃陪你玩好不好?” 怡心眼睛一亮:“母妃,我想玩秋千,可以吗?” 林清越笑道:“你见过秋千吗?”这么小的孩子,玩这个还有点早啊。 怡心兴奋的说道:“我见过严娘娘玩,荡来荡去的像飞一样。” “哦,哪个严娘娘?”林清越还真记不起来后宫有这么个人。 “就是严娘娘那个严娘娘。” 怡心说的话林清越实在听不明白,她疑惑的看向李嬷嬷,李嬷嬷回道:“回娘娘,公主说的严娘娘就是皇上在兖州收的严刺史家的三小姐。” “哦。”林清越淡淡的应了一声,又问道:“她不是刚刚回宫吗,公主怎么就见过她荡秋千了?” 李嬷嬷一下跪在地上,磕头道:“娘娘喜怒,在西山的时候,严娘娘常来看公主,给公主一些新鲜的玩意,奴婢等也不好阻止……” “好了。”林清越打断她的话,“严淑女喜欢公主,这是好事,本宫有什么生气的?吩咐下去,在院子里搭个秋千。” 这严小美人还真有几分手段,不过可惜了,轩辕郎宇对怡心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喜爱,她这番心机只怕是白费了。 皇宫的办事速度还真是一流,刚吩咐下去,不到半天,就回报好了。林清越自是不知,秋千是很多千金小姐都喜欢玩的游戏,宫中几乎各殿都有秋千架,凌云宫也是有的,只是要重新修理一下。 怡心兴奋的要去玩,林清越也想见识一下皇宫的秋千和乡下小孩玩的秋千有什么不同。正欲出去,却听见脚步声传来,内宫太监特有的阴柔声音传来:“圣旨到。” 林清越心一抽,皇帝抽什么风,不会是昨晚哪一位美人吹枕头风了吧?心中紧张不已,两列小太监走进,传旨的公公是皇帝身边的明晨,以前见过几次。明晨含笑道:“娘娘接旨。” 林清越赶紧领着宫人跪下,明晨已经开始宣旨。林清越对之乎者也之类的不是很清楚,不过她倒是听明白了,居然是册封贵妃的旨意。轩辕郎宇说过回宫就晋封她的,可她一直没当真,昨夜皇帝也没有来她的寝宫,她更是把那番话当做男人兴头上哄女人的把戏,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要封她。明晨宣完旨,看着林清越不可置信的样子,含笑道:“娘娘,接旨。” 林清越看身边的人一个个喜形于色,磕头道:“臣妾谢主隆恩。”她心里也是高兴的,看着走旁边站的太监手捧贵妃朝服绶带,林清越招呼采儿和春雨赶紧打赏。明晨笑道:“奴才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林清越笑道:“多谢明公公。”从采儿手中接过盒子,双手奉上,“这是本宫在出巡路上所得的重如铁,本宫不喜喝茶,听说公公喜欢,就借花谢佛了。” 明晨依然不卑不吭的笑道:“奴才多谢娘娘了。”林清越心中暗叹,可惜了,如此人才居然是个太监。 打发了了宣旨太监,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就听通报数位娘娘求见。消息倒是蛮快的,林清越叹口气,刚刚的喜悦一扫而空,这些人时刻提醒她就是一小三领班。看着一群莺莺燕燕奉承巴结,林清越不得不打点精神应付,不过她现在也算是圣眷正隆,没人明目张胆的给她难堪。不过这次相聚,林清越倒是知道了并不是她一个人晋升,后宫所有受过宠幸的女子均升了一级,淑女中也有几位封了淑媛,也有那位和她冲突过的崔淑女,不过严小美人却是没份。林清越心中也为她感叹,当初那般张扬的性子,也只能淹没在这座宫廷里了。 好不容易打发了众人,林清越再也没有看秋千的兴致了,吩咐李嬷嬷等人带怡心去玩,直接向浴室走去。她现在只想好好泡个澡,静一静。闭着眼睛靠在浴池边,即使如此心中也无法宁静。 宫廷的血腥从才不逊于战场,虽然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遇到什么暗算,但不代表以后没有。说起来她也算幸运的了,从入宫到现在,虽然没有专宠,也算圣眷不衰。看看严小美人就知道了,帝王的凉薄。可是以后怎么办?谁又能保证轩辕郎宇会一直这么对她呢?当然,最好的法子就是趁现在赶紧生个儿子,保障地位。只要一想到为了这个原因生孩子,心里还很是抵触,所幸这么久也没怀上,也不必自寻烦恼。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在这宫廷里,无子的女人,今日多风光,明日就会多凄惨。想不到她居然有一天也要汲汲营营的谋算宫斗,可是身在这样的境地里,她还能有什么选择?看来,她该召御医看看了。 想开了心情放松下来,正欲起身,瞬间神经紧绷,厉声道:“谁?” “呵。”一声轻笑传来,让她松了口气,一双手从身后抚上她的肩,不满道:“爱妃在想什么,朕来了半天居然都没有发现。” 林清越偏头一看,立刻满脸通红的避开眼睛,薄怒道:“你怎么不穿衣服?” 轩辕郎宇板过她的头,好笑道:“爱妃不也没穿衣服吗?难道要朕洗澡穿衣服?这不公平啊!” 他还哀怨了,真没天理。林清越闪着眼睛不看他,问道:“皇上什么时候过来的?” 轩辕郎宇却不放过她,轻笑道:“朕看了你半天了,就等你什么时候发现朕。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故意对着她的眼睛哈气。 林清越干脆闭上眼睛不说话,古人不都是很保守含蓄吗?他怎么都不觉得羞?轩辕郎宇看她的样子却愈发好笑:“你打算一直闭着眼睛吗?再不睁眼,朕可就不客气了。”手已经不老实的在她的背上游移。 林清越受不住,只好睁开眼,委屈道:“皇上就会欺负人。” 轩辕郎宇邪笑道:“那朕可不能担了这欺负的虚名啊。”低头将林清越吻住。 林清越禁不住他炽烈的亲吻,脚一软向后仰倒。轩辕郎宇将她一捞,终于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林清越大口大口的喘息,贪婪的呼吸。轩辕郎宇道:“爱妃,侍候朕沐浴。” 林清越愣了一下,看着他柔和的目光,心里有点失落,又有点轻松。不过她很快发现一个问题,她不会伺候人,更不要说伺候人洗澡了。尤其还要摸一个男人的身体,尽管他们已经很亲密了,林清越还是放不开。现在笨手笨脚的伺候他,自己都感觉惭愧得很,她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女人。 轩辕郎宇终于受不了了,笑道:“好了,再搓下去,朕的背都要被你搓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朕有仇呢!” 林清越看着他背上红红的一条搓痕,更是羞愧。大学有一次和同学洗澡,帮人搓背,结果搓的那同学直喊疼,嚷嚷着无冤无仇的怎么像对待仇人,自那之后,再去洗澡就没人要她帮着搓背。现在居然把一国之君弄成这个样子,还好他没生气。轩辕郎宇看着她,道:“是你伺候朕更衣呢,还是叫宫女进来?” 林清越直觉到:“我来。”笑话,让别人看着一对男女赤条条的在浴室里,她还要不要活了?也顾不得羞涩,飞快的走出浴池,抓过外衫披在身上,背对着整理里衣。轩辕郎宇看着她眸光一闪,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抱住放倒在地上,林清越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压上来。林清越欲张口说话,轩辕郎宇吻住她,很快两人纠缠在一起。 狂风暴雨般的激情过后,看着林清越一脸的疲态,轩辕郎宇沙哑着声音道:“刚才搓澡的劲哪去了,这么快就累了?” 林清越真不明白,像个好奇宝宝道:“你怎么从来都不累啊?”每次完了都精神抖擞,把她累得像具尸体。 轩辕郎宇差点呛住,这女人确定比他还大吗?有这么问丈夫的妻子吗?他好笑的看着林清越:“朕记得你的体力不错,那次受伤了还走了那么长的路,怎么……” 林清越腹诽:这有可比性吗,事关性命,当然得拼命了。不过她可不能这么说,只得道:“臣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子似乎越来越疏懒了。”虽然没有很大的差异,但自从落水的过一次风寒之后,她就感觉有些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轩辕郎宇贴着她的脸,说道:“要是不舒服就宣御医看看,不要拖着。” 林清越“嗯”了一声,轩辕郎宇突然道:“对了,朕给表哥赐婚了。徐卿的女儿,你也说过不错的。” 林清越不记得她有没有说过,懒懒的“嗯”了一声,道:“你表哥什么反应啊?” 轩辕郎宇看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心情顿时舒畅不已,比刚刚是放过还要愉悦,笑道:“表哥也同意了。” 赐婚,不同意就是抗旨,洛辰风能不同意吗?轩辕郎宇又道:“清越,朕决定将你父亲外放,你看什么职务比较好一点?” 林清越心下一凉,激情的余温顿时散去,凉凉道:“后宫不得参政,皇上这是要置臣妾于何地?” 轩辕郎宇赶紧道:“你别误会,朕是怕你有什么想法,所以才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林清越叹口气:“皇上,我和林家的关系你最清楚不过了。又何必再试探,别说我跟他们没有情分,即使我是林家的女儿,既已嫁了你,生死荣辱,就全系于你了。这世间的事,哪能顾得周全?”再不愿承认,事实摆在那里,林家根本不能给她任何保障,就是这个身份,也是因为皇帝的默许才能成立的,皇帝才是决定她生死荣辱的那个人。 轩辕郎宇也叹口气:“清越,你想得开就好,朕就怕有人嚼舌头,说这是要冷落你了。你又不说,一个人难过。” 林清越很想翻白眼,只要你老兄供我吃穿,在别让那群莺莺燕燕来烦我,我才不怕冷落呢。不过她很识相的没接下去,说道:“皇上,天气冷了,小心着凉。”虽说浴室是温泉水,但已经入秋的天气,这样躺在地上还是有些凉意。 轩辕郎宇起身将林清越拉起,林清越为他更衣。两人走出浴室,天色居然暗了,看来她在浴室里呆了很久。不觉甩甩头,居然看见桌上摆着一个东西,她好奇的走上前一看,居然是个模型。古人真是聪明,居然能做出如此精致的模型。不禁赞叹一声,问道:“皇上哪里弄来的,好精致啊!” 轩辕郎宇俊朗的面孔到这句问话听,瞬间黑如锅底。 ------------ 六十七、孩子 林清越一时不知说错了什么,吓得不敢再说话。轩辕郎宇看她那副样子,脸色更阴沉了,沉声道:“你认不得这个东西?” 林清越感觉一阵冷风吹过,刚刚还亲密温存的人,怎么转眼就成了这幅苦大仇深的样子了?她低声道:“这是一座殿阁的模型。” “原来你还认得,这是你送给朕的生日礼物,怎么不记得了?” 林清越反驳道:“不可能,这根本不是翌云宫的模型。”当时的模型是她亲手做的,根本不一样。翌云宫虽然也分正殿和偏殿,她当时住的是正殿,偏殿没有人居住,比正殿稍微小一点,但也没有这么小。这个模型的核心是正中的主殿,周围的阁楼明显很小,更加衬托的主殿一枝独秀。 “这确实不是翌云宫,不过格局和翌云宫是一样的。朕给天音看了你做的那个模子,天音很是惊讶,他做出来的就是这么个样子,还是失败了很多次才做成的。”轩辕郎宇脸色恢复过来。 林清越心也放下来,这个男人生气起来真吓人。她陪笑道:“这些小玩意居然也能入得了国师大人的眼,倒是让臣妾受宠若惊呢。” “爱妃认为这是小玩意?”轩辕郎宇口气带着几分玩味。 林清越小心翼翼道:“臣妾妇人之见,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爱妃既然喜欢这些玩意,朕让国师做些就是了。这样吧,朕明天就让国师进宫,爱妃想要做什么,尽管吩咐他就是。” 林清越似是自嘲的笑道:“让堂堂国师给臣妾做这些小玩意,岂不是大材小用了,皇上也不怕天下人笑话?” “能让爱妃开心,也是一件大事啊。”轩辕郎宇半真半假的笑道。 林清越嗔怒道:“皇上,我很难养吗?怎么听着像褒姒一般?” 轩辕郎宇搂住她,笑道:“爱妃可比褒姒难养多了。褒姒多好养啊,烽火戏一下诸侯就会笑。朕就是把这天下给爱妃,爱妃也不会开怀大笑。” 林清越还真忍不住笑道:“皇上若是把这天下给臣妾,臣妾恐怕做梦都得哭了。光想着怎么守住这天大的馅饼,都得愁白了头发,那还有时间开怀大笑?” 轩辕郎宇笑道:“那倒是,就你这么点心眼,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呢。天下取悦不了你,就只好拿些小玩意让你开心了。” “只怕是委屈国师了,经天纬地之才,就给臣妾做玩意了。”林清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那家伙看不起她,到时候恐怕会气得吐血吧。 果然,轩辕郎宇很没良心道:“他有什么委屈的,领着俸禄自然就得办事。要不然朕养他干嘛?”皇帝就是皇帝,压榨本性不改啊。 林清越一点儿都不同情国师,反而很期待他那张怨妇脸会变成什么表情。此刻她一点都没意识到做这些小玩意她比国师在行。她看天色不早了,折腾了这么久,居然都没吃晚饭,问道:“天色不早了,皇上就在这里用膳吧。” “好。”轩辕郎宇应道。 林清越一边吩咐摆膳,一边吩咐带怡心过来用膳。宫人一阵穿梭,皇帝在这里,晚膳很是丰盛,只有他们三人坐着,房间里宫女站在旁边伺候。林清越感觉不大自在,怡心对她这位父皇有点害怕,只乖乖的偎依着林清越。她其实还不会自己吃饭,平日里都是李嬷嬷等人照顾,只是今日不比寻常,李嬷嬷等人自然不敢坐下喂她,林清越只好自己动手。 轩辕郎宇看她忙着照顾怡心,自己反而没怎么吃,说道:“奶娘呢?怎么还要你自己照顾孩子?” 林清越笑道:“平日里也是奶娘照顾着,只是臣妾觉得孩子还是应该跟父母亲近些。”她准备说下人照顾难免会把孩子养得骄纵了,想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轩辕郎宇笑道:“你很喜欢孩子,咱们也生一个。” 林清越敛了神色,低声道:“孩子是缘分,臣妾的儿女缘分大概还没到吧。”她现在也很担心,按说这么久了,轩辕郎宇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少,也没有服药,可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轩辕郎宇神色也暗淡下来,立刻又笑道:“爱妃不必着急,改日让御医来给爱妃瞧瞧,开几副药,说不准就有了。” 林清越含糊应了一声,心里不以为然,几幅药就能治好不孕不育,男人还怎么以无出的罪名休妻、纳妾的大享艳福? 轩辕郎宇的兴致很是不错,用过晚膳,拉着林清越在院子里溜达。林清越还真有点看不明白了,以前在电视上看到康熙之类的皇帝,总是有处理不完的政务,后宫纯粹就是为了传宗接代。要是昏君,那就是整体大把大把的时间都是在后宫里淫乐,不务正业。轩辕郎宇今天在凌云宫也算耗了大半天了,完全符合昏君的形象,可就林清越的了解,这人精明得很,最起码她是不敢有什么小动作的,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得陪着他在院子里溜达。 看到那个装得很精致的秋千之后,轩辕郎宇笑道:“爱妃喜欢秋千,朕怎么不知道?” 林清越失笑,难不成他还有时间关心她的喜好?抿嘴笑答:“臣妾一向懒得很,这是给怡心准备的。”秋千是双绳拉扯的吊椅,椅子还有护栏,上面铺着厚厚的毛毯,看着都感觉柔软舒适。她还真有点心痒起来,想上去坐坐。 轩辕郎宇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笑道:“爱妃总是不活动,对身体可不好。刚刚用过膳,上去玩一会儿?”那语气还带着调笑的邪肆。 林清越赌气般的走过去,坐在吊椅上,吊椅足够大,而且完全符合人体曲线,只是坐下来就能很舒服的舒张开身体。她惬意的闭上眼睛,也不管身边的皇帝,双腿一晃一晃的荡起来。 轩辕郎宇很不满被忽视,看她一个人自得自乐,悄悄走到她身后,猛地一推,秋千高高荡起,吓得林清越花容失色,尖叫出声,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恐高症。轩辕郎宇却哈哈大笑,一把抓住秋千,嘲笑道:“爱妃的胆子可真小。” 林清越赶紧跳下来,摸着胸口,怒瞪着那个笑得很张狂的家伙,这家伙早晚得把她吓出心脏病来。轩辕郎宇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样子,却是更乐。 就在两人一人更怒一人更乐的僵持间,一名眼生小太监小跑来,跪下道:“奴才恭喜陛下,贺喜皇陛下,陛下大喜了。” 周围一下子静下来,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面生小太监。轩辕郎宇也面色凝重:“喜从何来?” 那小太监喜滋滋道:“回陛下,刚刚严淑女娘娘诊出喜脉,已经有一个月了。” “严淑女。”轩辕郎宇神色有些茫然,显然记不得这号人物了。 林清越心里一冷,却是笑道:“臣妾恭喜皇上,严刺史的女儿还真是了得,这么快就有喜了。”一个多月,第一次就受孕了。轩辕郎宇对她还真是另眼相待,那时候居然都没有赐药。 轩辕郎宇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道:“真是天大的好事,朕该过去瞧瞧她了。”不知怎么回事,林清越本来还有几分妒忌的心思,听到皇帝的话脊背却生了几分寒意。这根本不是一个即将做父亲的人该有的反应。 林清越慢慢踱回寝殿,宫人们看她脸色不豫,也不敢出声。采儿小心翼翼道:“娘娘,不必担心,不过是个淑女,再说还不一定是儿子呢。就算是儿子,皇上这么宠娘娘,娘娘将来生的儿子可比他尊贵多了。” “不许胡说。”林清越斥道,这些孩子真是被她纵坏了。叹口气,温声道:“在宫里千万不要乱说话,祸从口出,明白吗?”想当初卫子夫一介歌姬,不也成就了未央神话,这位严淑女好歹还有个刺史爹呢。不过看轩辕郎宇的神色,林清越甩甩头,这跟她没关系。 ------------ 六十八、贤惠 严淑女小美人怀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早晨林清越刚刚起床,皇帝就派人过来传话,册封严氏为淑媛。林清越让人写了诏命,亲自过去宣旨。 到达严小美人所居的偏殿,真是热闹啊,赶得上后宫嫔妃大会了。太监通报后,花枝招展的众多美人向她行礼,林清越看到前两天还神色黯然的严小美人现在称得上是满面春风了。林清越亲热的拉住她的手:“妹妹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宫里还住得习惯吧?” 严小美人神采飞扬道:“谢娘娘关心,臣妾很好。还要多谢娘娘照顾呢。” 皇宫还真让人成长,这么一个小美人也变得温顺了,她可不记得自己照顾过这位小美人。林清越温和的笑道:“本宫现在这里恭喜妹妹了,皇上已经册封妹妹为淑媛了,赐住沉香宫。那里的宫人已经收拾好了,妹妹尽快搬过去吧。”说着让跟随的宫人将淑媛的冠服呈上来,伸手拿过一块翡翠玉佩,放在严小美人手中,道: “这块玉佩还是皇上所赐,今儿本宫就借花献佛,送给妹妹,为妹妹母子求个吉祥。” 严小美人赶紧道:“娘娘,这东西太贵重了,臣妾不敢当。” 林清越笑道:“妹妹客气了,现在宫里妹妹的身子才是最贵重的,这是本宫送给孩子的,妹妹就不要推辞了。” 众嫔妃也跟着起哄,话里话外的夸贵妃贤惠,严淑媛有福气。看着那一张张精致的妆容,林清越感觉很疲惫,原来贤惠是这么的来的。强烈的疲惫袭来,她突然有强烈的想要离开的念头,哪怕是粗茶淡饭,裙钗荆布,也好过这样人偶般的日子。面带微笑客套了一番,林清越借口要照顾怡心,匆匆离开。 她没有乘撵舆,漫步走在平坦的宫道上,后边的宫女太监亦步亦趋的跟着。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贫穷的时候,总是拼命的挣扎,想要过上荣华富贵,车马相随的日子:真正过上了从前想象的生活,反倒开始怀念那些贫穷的日子,可以肆意的嬉笑怒骂的真实。心不在焉间,一阵环佩叮当之声响起。林清越抬眼望去,一众粉色的花影簇拥着一身碧色的人从左侧姗姗而来。林清越偏过头,采儿道:“娘娘,是雪妃娘娘。” 林清越眯着眼睛,是那个赫勒美人。再不多的接触中,她记得这位美人比较偏向淡色,纯白、淡粉,即使是红色,也是那种色彩并不张扬的淡红色,今天居然换了风格,如此生机盎然的绿色。如果此刻是春天,恐怕春意都要被她夺去几分了。 雪妃已经看见她了,娇笑着走过来请安。林清越纳闷这雪妃怎么转性了,她以前可没这么殷勤。不过扬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她不能也没理由和雪妃不和。两人就像亲热的闺蜜一般,手拉着手谈笑起来。 御花园已经有了秋的萧瑟,雪妃赞叹道:“小时候总是听大人说景明如何好,衣服如何的华丽,食物如何的精美,总觉得是他夸大其词,在我看来,什么衣服能比得过阏氏的狐皮裘衣,食物最多也不过乳酪**,那已经是我能想象的极致了。我八岁那年,我父王跟着大汗出征,回来带了好多漂亮的东西,当时整个部落都沸腾了。现在才知道,那算什么?宫里做杂役的小宫女都能用的东西。” 林清越心一抖:不会吧,好歹也是赫勒的贵族啊。这里宫女穿的衣服质地是不错,可也没有那么奢华啊!从苏昊的言谈举止,她可没看出赫勒还处于山顶洞人时期。 她正欲说什么,雪妃转过朝后看了一下,低声道:“娘娘,听说皇上要废后呢。臣妾现在这里恭喜娘娘了。” 这可更不像直爽的少数民族姑娘了,雪妃以前对她虽然没有不敬,也一直很冷淡,现在怎么也和宫里的人一样了,不过林清越并没有什么喜悦的表现,淡淡道:“朝上的事情,,咱们又不懂,就不要跟着凑热闹了。再说,严淑媛现在也怀孕了,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啊。”废后,哪那么容易?从她进宫开始就传的沸沸扬扬,当时慧妃几乎是十拿九稳的候选人了,结果怎么样?现在又传的沸沸扬扬的,这次倒是没有怎么传候选人。林冲失宠于皇上,再加上严淑媛怀孕,倒是给她省了很大的麻烦。 雪妃神色有些暗淡道:“听说皇上要和赫勒开战了。” “什么?“林清越惊讶。她怎么没听说? “没什么,也只是听宫女议论。娘娘,我我该去看严淑媛了。“雪妃扬脸一笑,挥去了黯然的神色。 林清越还沉浸在打仗的爆炸新闻里,没听清雪妃说什么,胡乱应了一声,神思恍惚的向前走。这可吓坏了后面的宫女太监,急忙上前扶住她,道:“娘娘,小心台阶。” 林清越趔趄了一下,扯起嘴角笑道:“没事。” 这是一个小宫女匆匆跑过来,欠身行礼,道:“娘娘,国师大人来了。” 林清越愣了一下,猛然想起昨天皇帝提高过这茬。不过她也不能让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太得意,懒懒道:“知道了。”继续慢悠悠的散步。 她这么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都知道她和国师仅见过一面还是不欢而散,自然不会触她的霉头。那叫小五的小宫女却急得不得了,却又不敢说话。 林清越缓缓踱回凌云宫,大殿的气压不是一般的低。看着那个坐在左下方一脸不耐烦的男子,堂堂国师,涵养还真不咋地。看着一个大男人一脸负起却又不得不躬身行礼,林清越心里还是很不厚道的偷乐。缓缓步上云座,开口道:“国师日理万机,难得一见。今日是有何贵干啊?”她说这话多少带了些无理取闹的意思,反正她是“狐狸精”,没必要枉担了虚名不是。 “回娘娘,臣今日是来向娘娘请教的。”国师也收敛了情绪,恭敬道。 “哦。”林清越拉长了声音,道,“本宫有什么好请教的,难道又是皇上让你来哄哄本宫?” 国师总算明白了,她是在记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我欺。国师苦笑道:“臣之前听信传言,对娘娘多有得罪。娘娘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臣计较了。” 咦,这下林清越惊讶了。一般来说他不是应该跪下请罪吗?怎么反倒自己提出让她这位娘娘不要计较了,难不成他也是穿的?轻叹一声:“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看到国师一脸茫然的样子,知道是自己多想了。她笑道:“本宫可以不计较,不过国师可以帮本宫一个忙吗?” “娘娘请说。” 林清越让采儿把她画的图纸拿出来呈给国师,道:“这是本宫想得一些小玩意,就劳请国师帮个忙,看能不能做出来?” “娘娘的图纸画的很详细,尺寸也都标好了,尚珍局就能做出来。” 林清越自然知道,其实不过是些算盘、摇椅之类的东西,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她笑道:“这些东西以后可能会普及,国师可不要小看这小小方块中的串珠,这可是管家算账的好帮手呢。”说着她将算盘的用法指点出来,看着国师震惊的样子,很是自得。其实她自己虽然会拨算盘,但是她们那个时代的人谁还用这东西,看着古人被糊弄的一愣一愣的,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不过她也清楚,女子无才便是德。虽然皇帝不见得会真的喜欢无才的女子,但一定不愿意自己的女人太张扬,所以这些东西还是交给国师最好。众人也不知道娘娘说的是什么,只是当天下午众人视为天人的国师一神采奕奕的离开了凌云宫,回家就将自己关在后院不见人了。 ------------ 六十九、传言 林清越没想到皇帝居然会来,还带着孙云。毕竟现在后宫刚刚有了喜讯,他不应该多陪陪那怀着他骨血的女人吗?不过她也不会多事,起身接驾。皇帝扶住她,温声道:“爱妃免礼,让孙云给你诊一下脉。”示意孙云过来。 孙云低着头请安道:“微臣见过娘娘。” “免礼。”林清越疑惑的看着轩辕郎宇,好好的怎么想起让御医给她诊脉? 轩辕郎宇没有说话,扶着她坐下,已经有人在桌上放好了脉枕,林清越只得把手腕搁上去。孙云诊了一下,即道:“回皇上,娘娘的身子没事,只是上次落水之后,需要好好修养,最好是过一年半载的,这样对母子都好。” 林清越想起来原来是给她看不孕的,倒不是她故意不记得,只是后宫传来怀孕的消息后,她觉得皇帝必然不会为子嗣之事着急了,没想到他还记得。不过只是落水而已,都这么久了怎么还需要休养? 皇帝轻咳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娘娘的药就由你来负责吧。” “是。” “下去吧。”轩辕郎宇打发了孙云,林清越立刻道:“既然没事,为什么还要吃药?”喝中药实在太痛苦了。 轩辕郎宇笑道:“你没听孙云说吗?你的身子得休养一年半载的。这段日子自然得喝药,不然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林清越撇嘴道:“什么吗,不就是落水感染了点风寒,怎么弄得像是流产了一样?”看到轩辕郎宇脸色暗沉,她赶紧笑道:“我胡说的,你别生气。” 轩辕郎宇没有生气,轻轻搂住她,感伤道:“朕没有生气。”声音带着一股苍凉的悲哀。 林清越奇怪道:“皇上,你怎么了?”不过一句玩笑话,怎么像是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没事。”轩辕郎宇立刻笑道,不过在林清越看来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天不早了,朕今天就在这里用膳吧。” 用过膳,轩辕郎宇居然叫人把折子送到凌云宫。林清越张张嘴,终究没说什么。轩辕郎宇专心的看着折子,林清越无所事事的拿起一本诗赋。可心里装着事情,静不下心。左顾右盼的张望,看到轩辕郎宇不时皱眉,沉思的样子,难怪有人说,专心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 轩辕郎宇本就是极英俊的男子,虽然年纪不大,长期上位已经有了君王的威仪,此刻更是显得深沉内敛。林清越已经过了喜欢张扬的花样美男的年龄,时刻记得自己的处境,对轩辕郎宇说不上百般讨好,但也绝不敢忤逆,自然不敢大大方方的打量他。此刻看他专注的样子,她倒是有个机会好好看看他。单看这张脸,只有一点她不大满意,就是棱唇太薄。客观的说这薄唇更增添了年轻帝王的魅力,如一柄出鞘的宝剑。只是当这个人有了丈夫与主人的双重身份,就不一样了,薄唇的人薄情。尤其在这个地方,上位者一旦对一个女人无情,绝对会让她生不如死。 林清越正打量的仔细,不料轩辕郎宇猛然看向她,立刻如当场抓住的小偷,气血上涌,面红耳赤,赶紧低下头去装作看书的样子。轩辕郎宇暗笑,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那点心思都在脸上写着吗? 林清越半天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又偷偷抬眼,不料被抓个正着,轩辕郎宇正一脸戏谑的看着她。林清越又是羞又是恼,硬着头皮道:“皇上,折子批完了?” “朕好看吗?” 林清越没料到他这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还问的这么直白,这让她怎么说?她放下书,侧身给他添茶,又拨了一下灯花,笑着道:“皇上自然好看,不过臣妾看到的更多的是皇上的英武。” “哦。”轩辕郎宇很兴奋,搂住她的腰,问道:“那你是喜欢朕好看呢,还是喜欢朕英武?” 林清越腹诽,她好像从没说过喜欢他吧?但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她只好含笑道:“皇上英武,臣妾听说要和赫勒开战了,是真的吗?” “没有,蛮夷之邦,不过是想着勒索朕罢了,朕岂是那么好欺负的?”轩辕郎宇冷笑一声。 林清越忧心道:“万一打起来,我们有必胜的把握吗?”刚刚收拾了内乱,又面临外敌。她对景明现在的实力没什么概念,如果真的很强的话,怎么会有蛮夷在京城附近出没,而且还献出一位公主和亲呢? “放心,赫勒也不敢贸然发动战争,一旦打起来,他们必须速战速决,但是目前他们根本没有这样的实力。”轩辕郎宇安慰她,“你放心,朕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朝上的事林清越也不好深问,除非是亡国了,否则这事确实不会让她受委屈。此刻她并不知道,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对了,今天让天音做了什么玩意?” 轩辕郎宇这一问,林清越想起自己本来想问他关于国师的事情的,一时又忘了。这会儿他提起来,林清越就问道:“皇上,国师不会做法,也不懂道法,那他怎么做法事啊?” “怎么,他还向你承认他不会做法事了?” 林清越气哼哼的道:“是啊,他说他压根就不会做法。不过倒是折腾些小玩意还不错。” 皇帝好笑道:“那就让他做小玩意吧,总比什么都不会还装神弄鬼有用得多。” 林清越恶意笑道:“原来皇上找这么个国师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感情就是做些奇技淫巧玩弄的。 皇帝邪笑道:“朕醉翁之意当然不在酒,有你在,没酒朕都醉了。”说着狠狠地吻住她 林清越晕晕忽忽的掠过一个念头,皇帝不只荒淫无耻,还是泡妞高手。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林清越觉得后宫的嫔妃对她似乎冷淡了许多。她一直独来独往,不和谁刻意亲近,但是总会有人借着各种由头来给她请安的。相比之下,最近确实冷清了。 这日闲来无事,林清越旁敲侧击的问采儿:“最近可真是清净,看来后宫姐妹相处和睦,本宫也清闲不少。”这话其实也是故意说给这丫头的,后宫的是非只要不闹到她面前来,她一向是装聋作哑,闹到她面前来,她就严格按规矩办事,所以一直是很清闲的。 果然,这个小丫头是最沉不住气的,愤愤道:“娘娘,你不知道现在后宫是怎么编排你的?说你就要失宠了,只要严淑媛生下儿子,可能会封皇后呢。” 林清越笑着斥道:“随她们怎么说去,皇后娘娘好着呢。只是你们别乱说就成。” “更可恨的是,她们说皇上之所以对娘娘另眼相待,只是因为娘娘生育过皇上的子嗣,虽然不在了,因为其他妃子都没有生,所以才对娘娘特别呢。现在严淑媛娘娘怀孕了,娘娘的地位立刻就一落千丈了,每次皇上都赐药,就是不要娘娘生育皇子了。”采儿这丫头性格太直白,不过她也就喜欢这点,不用算计。 林清越玩笑她两句,看到小明子探头探脑,吩咐道:“采儿,你带人去厨房看看本宫的汤炖好了没有,再去把皇上赏的云锦缎拿去让尚衣监制两件睡衣,剩下的就给你们做衣服了。” “谢娘娘。”一众人跪下谢恩,喜滋滋的去办差了。云锦绸缎虽然不能说是举世罕见,但也是极上等的丝绸,宫里的娘娘们从来舍不得赏赐下人的,没想到贵妃娘娘居然赏给她们做衣服。 其实林清越对这种东西三分钟热度,云锦绸缎刚送来的时候她确实喜欢得很,细软的锦缎在指间流泻,如果温润的泉水一般。为此她吩咐做了好几块手帕,天天拿在手中,不过渐渐也就淡了。刚刚抬手间看到手帕,才想起还有一些放在库房,就顺水人情赏了出去,反正她对这些一向不心疼。 一个人都不在了,林清越招手让小明子进来。小明子立刻小跑过去,低声说着什么。林清越越听越惊讶,真没想到,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五个女人……应该上演红楼梦了吧。 小明子垂手等她指示,林清越吩咐道:“不要轻举妄动,只要盯紧了就好,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来告诉本宫。” “是。”小明子退下。 林清越揉揉眉心,或许这是一个机会。只是风险太大,一个弄不好,就是玩火自焚,想到更严重的后果,禁不住浑身冒汗,这凉爽的天气竟也感觉不到清爽。 ------------ 七十、噩梦 “啊。”林清越冷汗津津的惊醒,看着昏黄的烛光流光溢彩的帐幔,又做恶梦了。 “娘娘,你怎么了?”外间传来守夜宫女的声音。 林清越手撑在床上说道:“没事。”缓缓躺下,却是睁大眼睛看着帐顶。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只要闭上眼睛就是噩梦,曾在电视上小说上是书上看到过的后妃非正常死亡轮番上演,只是主角却成了自己。毒酒、三尺白绫、幽闭,甚至梦到了戚夫人的死亡。 国师白天找过她,算盘已经做好了,她心不在焉的给他讲解算盘的用法。国师或许看出她的心不在焉,问道:“娘娘可有什么心事?” 林清越愣了一下,这个国师貌似很单纯啊,这话是他这外臣能问的吗?不过她心里还是感到一丝温暖,淡淡道:“没事,没有休息好。” 国师对于算盘上面的两个珠子一个代表五很是不解,更不明白为什么上下珠子都必须有一个不能拨动。 林清越解释:“上面的珠子一个是五,这是人为的设定,为了计算。至于最上边和最下边这两颗珠子为什么不能用,你可以试着用一下,看成什么样了?”其实她对算盘也是基本的应用,毕竟她生活过的时代算盘已经落伍了。她也是小学的时候学过珠算,没有实际应用过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只知道最基本的规则。不过她相信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自然能将其发扬光大。 国师嘿嘿一笑:道:“这东西算数倒真方便,娘娘会怎么想出这样的法子?” 林清越现在也摸清了,这国师还真是个摆设,喜欢奇巧之物,对于天文地理术算都很精通,但对于人情方面实在幼稚,不过和这样的人相处也省心,不必处处小心算计。她微微一笑:“整天没事,瞎想的。”这话自是不能服人,但除了皇帝,谁又会为这种小事来质疑她呢?皇帝日理万机,才懒得理这些事。 她接着道:“国师,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你看把地图上的山川河流按比例做成实体,在行军打仗时是不是更方便?” 国师眼睛一亮:“娘娘有办法做出来?” “我当然不会做,不过国师会嘛。可以用胶泥之类的,就像上次做的那个模型一样。不过要标明比例,就是模型上的一厘米,代表实际的多少。”她才不会捏那些东西。 “厘米是什么?” 林清越想起这里的尺寸好像不是后世的单位,只好含糊道:“就是,就是……”双手比了一下,“就是模型中这么长一段,代表实际中有多长。” “哦,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娘娘怎么不跟皇上说呢?皇上一定很感兴趣。” 林清越心里苦笑一声,我要是个男的还会告诉你,谁让这世道就是这个样子了。敷衍道:“这只是个设想,还得国师做出来才行。” “好的,娘娘放心,微臣一定尽力。”看着林清越神色萎靡,倒是很识相道,“微臣告退。” 林清越让采儿把他送出去,恹恹的倒在躺椅上,皇宫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表面平静,底下的波涛汹涌却是从来没有停止过。这样下去,她早晚得忧虑而亡。 心思重重的熬到睡觉,居然又做了噩梦。林清越实在睡不翻来覆去半天,坐起身喊道:“来人。” 值夜的小宫女很是机警,不一会儿就进来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林清越吩咐:“把宁神香点着。” 香气不一会儿就萦绕着屋子,在这样的香气中,林清越总算沉沉睡去。 第二天感觉精神好了一点,林清越突发奇想,问道:“采儿,你知道宫里有钓鱼的地方吗?” “回娘娘,御花园里的莲花池里有鱼,不过没有人钓鱼。” 没有人最好,她不会钓鱼,有人在不是徒惹笑话么?她手一挥,给本宫找套渔具来。坐在莲花池边,看着宫人规规矩矩的站在后面,林清越还是不自在,她吩咐道:“你们都散了吧,不要走太远,免得本宫叫得时候找不到人。”其实权力还是很有好处的,言出令行的风光的确让人享受。 静静地坐在池边,莲花已经开始败落了,她也无心欣赏。之于钓鱼,电视上是经常见的,左右不过打发时间,倒也不急。看着水波一圈圈漾开,这个世界又有谁是自由的?就如鱼儿,自由的鱼儿担心成为食物,观赏的鱼儿没有自由。 “啊。”她惊叫一声,一双手臂从后面抱住她,握住她的手一提,她的头猛一后仰,“砰”地一声,撞上坚硬的胸膛。 “娘娘,怎么了?”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参见皇上。”更加惊慌失措。 一连串的事件让林清越头昏脑胀,只得到一个信息:偷袭她的人是皇帝。 “平身,都下去吧。”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清越总算回过神来,却被抱得死死的,坚硬的下巴顶着她的头顶,笑道:“鱼都上钩半天了,怎么不收线?” 林清越郁闷不已,她哪看得懂鱼上钩是什么样子,这不是拆她的台吗?只得实话实说道:“臣妾不懂钓鱼,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皇帝似乎很好笑:“原来你是不懂啊,朕看了半天还以为你是高手呢。钓鱼是需要耐心的。” 林清越扭动了一下,皇帝松开手,她站起来,渔具已经被收拾了。她懊恼道:“皇上就会笑话人。” 皇帝呵呵一笑:“爱妃憔悴了很多啊。” 林清越心中不满,看到别人憔悴有什么高兴的。老实道:“臣妾这几天没有睡好。” 皇帝似乎更高兴了:“哦,想朕了。” 林清越真想把他脑袋敲开看看是怎么构造的,也太自恋了吧。不过也不是完全不想,但一想到难喝的药汁,她宁愿这家伙不来,玩笑道:“是啊,臣妾想皇上了,想得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皇上不想臣妾吗?”好强的心脏,居然都没吐。 “朕也好想你。”皇帝说得深情,林清越这下想吐了,想怎么不来,这宫里还有人敢拦你不成? “皇上,我们回去吧,这里吹风。”林清越温婉道,更重要的是被人看见遭嫉恨。 皇帝眼睛一亮,兴奋道:“我们回去。”林清越意识到被误会了,可是皇帝已经拉着她越走越快,最后小跑了,连宫女太监都甩的远远地。 花园里不时有宫女太监跪下请安,他只是不理,林清越觉得好丢脸。她喘息道:“皇上,臣妾跑不动了。”离得这么远,你就不能乘撵舆吗? 皇帝停下来,伸手欲抱她,吓得林清越赶紧道:“皇上,这是御花园。”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是嫌命长了,传出去不用后宫的人动手,朝上的大臣就会把她口诛笔伐。 皇帝却有些急躁:“你怕这些奴才干什么?”不管不顾的将她抱起就走。 林清越欲哭无泪,她怎么能奢求高高在上的皇帝了解她一个后宫女人为难呢?她下意识的向后看了一眼,感觉一双怨恨的眼神凌迟她,缺什么也没看到。 就在轩辕郎宇抱着林清越奔向凌云宫之际,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来“扑通”跪倒在地上,磕头道:“皇上,严淑媛不好了。” “怎么回事?”皇帝很是不悦。林清越也是皱眉,怎么从凌淑媛到严淑媛都会唱这一出啊? “回皇上,娘娘刚刚在花园散步,不料怡心公主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撞倒了娘娘,娘娘就直喊肚子疼。” 林清越头“嗡”的一声,怎么被皇帝松开的都不知道,大脑一片空白。茫然无助的看向皇帝,只感觉皇帝异常凌厉的瞥了她一眼,冷声道:“御医怎么说?”说着大踏步的离去,只听小太监道:“奴才来的时候,御医还没到。奴才也不知情形。”林清越也不敢离开,只得小心的跟上,心里祈祷严淑媛和她的孩子平安无事,否则,她恐怕就得给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殉葬了。 ------------ 七十一、葡萄 一路上看到来来往往匆匆往沉香宫而去的人,林清越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怎么那么巧,就被怡心撞了呢?再说了,严淑媛的肚子都还没显呢,又有那么多人陪着,怎么会被怡心那么小的孩子给撞了,还动了胎气? 沉香宫也是有一团乱,看到皇帝来了慌乱的跪下,皇帝也不多话,手一挥,道:“平身。”林清越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出,感觉到周围的敌意也只能忍气吞声,不管怎么说,理亏的是她。听着皇帝问询情况,情况似乎很不妙。皇帝坐下来等消息,林清越只好站在一边,皇帝没让她坐,她自是不敢坐。前来探望的嫔妃一个个轻声细语的宽慰皇帝,没有一个人来搭理她。以前她的人缘也不是多好,现在更成了瘟疫了。 时间过得好慢,林清越的双腿都开始打颤了,御医还在里面忙活。她真不明白情况到底有多凶险,怎么这么久了都每个准话?等待,漫长的等待所带来的恐惧比之于当初因藏宝图身陷囹圄还要深几分,那时候最起码还有人主动和她说话。可是现在,不是视若无物,就是怀疑嘲讽。这些还好说,只是从始至终,皇帝都没有流露出任何意思,他越是不动声色,林清越心里就越恐惧。 终于,御医如释重负的回报:“胎儿保住了,只是需要静养。”林清越却是再也支持不住,一下子倒在地上,只要孩子没事,她就算受罚也不会多严重,毕竟怡心只是个小孩子,还是宗室的身份,皇帝不会不顾面子。 “小安子,把娘娘送回凌云宫。”林清越蓦地抬头,皇帝没有看她,向寝殿走去,看着那冷漠的背影,林清越感觉一阵寒意升起。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即使是那次愤怒的伤害,也是因着几分妒忌,可是现在就像是吩咐把一家无关紧要的东西挪开一般,没有意思情意。 茫然的抬头四顾,如花的容颜此刻流露的因为幸灾乐祸的眼神显得格外刺眼,这就是宫廷,落井下石,此刻只是因为一个男人一句冷漠的吩咐。两名宫女上前扶起她,小安子笑着道:“娘娘,奴才先送你回宫。” 不愧是皇帝跟前的人,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对她可恭敬有礼。林清越点点头,她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被宫女扶上撵舆,也算是离开了这个是非地。 凌云宫小明子居然守在门口,看到她赶紧小跑过来扶住,关切道:“娘娘,你脸色不好。” 跟来的人都不是凌云宫的人,小安子也赶着回去伺候皇上,就陪笑道:“娘娘好生歇着,奴才还得赶着回去。” 林清越苍白着脸笑道:“安公公忙去吧,多谢安公公送本宫回来。” 小安子规矩道:“奴才也是奉旨办事,娘娘太客气了。”说着行礼告退,却有两名侍卫留下来站在了门口,林清越知道是皇帝的人,也没有过问。 众人七手八脚的上来服侍她洗脸,换衣服……,林清越疲惫的靠在榻上,短短一天不到,已经透支了她二十几年的精力,所以当怡心被抱进来的时候,她实在没有精力过问,只是吩咐怡心不准一个人出凌云宫,再就是让伺候怡心宫女太监全部分开关起来,她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富丽堂皇的凌云宫陷入了莫大的恐惧当中,尤其第二天传来皇帝的旨意时,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片惨淡。圣旨的内容听着很长,其实不外乎就是一个意思,公主举止轻佻,贵妃身为养母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罚其禁足一月,并且抄写道德经为严淑媛和未出生的龙种祈福。 林清越放下心来,只是禁足抄写经书,比她想象的要轻多了,宫女太监却一个个垂头丧气、愁云惨淡。打赏了宣旨的公公,林清越让人把怡心带过来。 看着怡心茫然惶恐的样子,林清越心中有些愧疚。早在她冲撞崔淑女的时候就应该警惕,一个虚岁不满三岁的小女孩,怎么会在御花园里横冲直撞?可是她忽略了,她对怡心其实一直就不大上心,扪心自问,她对怡心更多的是责任,要说母女情深,似乎远远达不到。她一直是一个凉薄的人啊。 勾起笑容,怡心抱在膝上,问道:“怡心,昨天怎么想起去御花园玩啊?” “回母妃,怡心要找母妃玩,嬷嬷说母妃去御花园了,心儿就去找母妃。”小孩子明亮的眼睛不含一丝杂质。 “哦,心儿不是在玩秋千吗,怎么想起要来御花园找母妃啦?” “连姑姑给我做了桂花糕,我想找母妃一起吃。” “桂花糕,不是经常吃吗?怎么还迫不及待的找母妃一起吃呢?”林清越心中疑惑,桂花糕在宫里不是稀罕的糕点,她本身也不大喜欢甜食,怎么怡心会想起她来? “母妃,连姑姑做的桂花糕可好吃了,真的。”小孩子没什么心眼,只是单纯的喜欢,想找亲近的人分享。 “既然这么好吃,那让连姑姑做一份来给母妃尝尝,看看有没没心儿说得那么好?”林清越抵着怡心的额头笑道。 “好啊,可是连姑姑昨天被母妃关起来啦。”一脸雀跃的怡心又沮丧了。 “那有什么?母妃放了她便是。” 吩咐过后,林清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怡心说话,怡心兴奋不已说着平日里的趣事,有一个叫小荷的宫女好像很投怡心的缘,已经听提了好几次,林清越却没有印象。 一会儿糕点上来,林清越一看,糕点做成玫瑰花形,上面还点缀着几颗紫色的葡萄,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林清越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和平时吃的是不一样,但也没有什么出色,心下多少有些失望。 看着一脸诚惶诚恐却不是精明的中年女人,连佳,凌云宫的厨娘。不过她以前怎么没吃过她的桂花糕?心里想着,就问了出来。 “回娘娘,奴婢本是厨房的粗使下人,昨日也是偶然做了点点心 ,没成想竟然入了公主的眼,真是折杀奴婢了。” 林清越心里更是冷笑:粗侍的下人,怡心怎么会叫姑姑。虽说对于为皇宫奉献了一生又没有乘幸的女子,她们也会尊称一声姑姑,但那些都是有身份的女官。她温和道:“连姑姑这么好的手艺,也难得公主这么喜欢,以后就在厨房做糕点吧。来人,赏。” 连佳喜滋滋的跪下献恩,林清越折腾一上午也累了,挥手让人下去,怡心也去玩秋千了。她抚额道:“春雨,你去打听一下,那个小荷和连佳的身世,以及进宫以后的事情。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娘娘。”春雨退下之后,林清越缓缓拿起桌上剩下的糕点,凝眉沉思。葡萄,她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见到。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七十二 禁足的日子其实也很平静,嫔妃们没人来打扰她,国师倒是来了两次,谈话中得知现在后宫严淑媛可是风光无限,不过皇帝似乎又有了新宠秦氏,游御花园是遇到的,据说是个绝色美人。不过据说一般也就那样,根据外面传说,她这位娘娘可是比狐狸精还美呢。 不过她也曾从国师口中得知,葡萄是从西域传进的,不过因为路途遥远,战乱频繁。再加上很难保鲜,所以十分稀有。林清越心中纳闷,如此稀有之物,一名宫女竟能取来做糕点? 不过林清越感觉精神越来越不济,有时候怡心和她说话她都懒懒的。大家都以为她因为禁足心中不豫,也都很识相的不打扰她,她也不甚在意。不过道德经还是要抄的,本来林清越是想找让身边的人代劳的,可是一看她们那字,各路神仙恐怕认不得,起不到祈福的作用,只得亲自动手。 一个月的禁足其实也不算长,很快就结束了。林清越起了个大早,该去谢恩的。这次倒是真心诚意的谢恩,毕竟那件事如果闹大了,最倒霉的就是她。精心打扮了一下,掩饰住苍白的脸色,她坐着肩舆去上书房,这个时间皇帝刚刚下朝。 禁足一个月,难得上书房的随侍还对她很是客气,小安子一脸笑容请安道:“娘娘,皇上宣娘娘进去。” 林清越满面笑容的将一串珠子塞给他道:“安公公辛苦了。” “给主子办事,那是奴才的福气。”小安子规矩道。 林清越也没说话,随着他走进上书房,她已经很久没有涉足这里了。书房一切如旧,气派,恢弘,处处展现着天子的气派威仪。御案后的男子抬起头,依旧熟悉的眉眼,带着一丝清冷的孤寂。林清越纳闷,这样的人怎么会孤寂如斯? 林清越行大礼跪下:“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听见他起身的身影,一双飞龙刺绣的靴子出现在眼底,有力的双手将她扶起,那双眼睛仔细的打量着他,却看不出情绪。半响,只听他低沉的声音道:“爱妃清减了许多。” 林清越不料他来这么一句,只得敷衍:“皇上操心天下,臣妾不能让后宫平静,实在有负皇上厚恩。” “既然爱妃这么想,那就帮朕解忧吧。”皇帝顺水推舟道。 林清越不解的望着他,就她能帮上什么忙,难不成他要建房子?皇帝拉着她走到御案前,拿起一份奏折递给她。林清越诚惶诚恐的接过,居然是国师的折子,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很单纯的家伙竟也是相当有才的。不多的几次见面,林清越就断断续续的提到过沙盘的用法以及一些后世的作战方式,也是看抗战片的时候了解的,国师居然能将其整理成系统的手札,虽然还有些漏洞,但这些都可以在实行的过程中逐渐完善的。 “怎么样?” “啊?哦。”林清越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的看着皇帝,又觉得很不礼貌,低下头道,“臣妾对这些东西也是一知半解,哪里懂得什么打仗的事情?” “你不懂?天音可是说这是你教给他的呢?朕到今天才知道,朕的后宫还有这么一位奇女子呢。” 林清越可不敢把这话当做夸奖,怎么听着都是冷飕飕的。她“扑通”跪倒,磕头道:“臣妾该死,请皇上责罚。” 皇帝轻笑一声,伸出手臂将她托起,好笑道:“你紧张什么,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 林清越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她只是听着皇帝的口气不豫,直觉先请罪,哪里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嗫嚅道:“我……我……”感觉到灼灼的目光,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的罪就是这样的事情居然不是第一个说给自己的相公。” 林清越抬头看到他眼底的笑意,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一时又气又急道:“皇上日理万机,臣妾怎么好来打扰皇上?” “好了,你看这个折子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皇帝又变回一本正经的样子。 林清越低眉道:“臣妾也看不出来,国师写的折子比臣妾说的要细致复杂得多,不过细作如果管理不善,很容易反噬的。”她记得明朝的锦衣卫,那可真是弄得人心惶惶啊! “爱妃说的极是。不过这个沙盘倒是极有用的东西,爱妃是怎么想到的?”皇帝拉着她坐下,将折子放在御案上,似乎在思考什么。 林清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含糊道:“臣妾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给皇上准备礼物的时候好生为难。皇上富有天下,臣妾妇人见识,思来想去,就想着把臣妾的寝宫做成模型送给皇上,也是私心希望皇上什么时候只要看到翌云宫,就能想起臣妾来。” “偏生你有这么多的心思。”皇帝捏捏她的鼻子,笑道,“不过朕很高兴,真的。” 林清越很不习惯这么亲昵的动作,不过一切都已皇上高兴为准,嗔怪道:“皇上就会哄着臣妾。” “朕怎么哄你了?只要你喜欢,就是天上的月亮,朕也搭个梯子去给你摘。”皇帝嬉笑道。 林清越好笑,娇笑道:“臣妾要月亮干什么?莫非皇上喜欢那月里嫦娥,想去把月亮摘下来收进后宫。” “哈哈。”皇帝大笑,“爱妃这张小嘴原来这么不饶人啊。看来朕得把它堵上才行啊。” 林清越看着皇帝俯下头,脑袋微微一偏,伸出双臂缠住他的脖子,“咯咯”娇笑:“皇上刚刚还说要为臣妾摘月亮呢,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哦。”其实她除了姿色差点,还是蛮有红颜祸水的潜质的。 “爱妃不是不要月亮吗?”皇帝一脸的无辜。 林清越笑得愈发灿烂:“月亮臣妾是不要,可臣妾想要别的。” “爱妃想要什么?”皇帝盯着她的眼睛笑的很无害。 林清越抱怨道:“臣妾最近老是不想吃饭,厨房有个奴婢做了点桂花糕。糕点倒也平常,就是上面点缀了几颗水果,听他们说是什么葡萄,臣妾以前也没见过,吃着酸酸甜甜的,臣妾想在院子里种一点,可不可以啊?” “葡萄?”皇帝果然皱起了眉毛,“那东西是西域进贡来的果子,京里也有人家种过,不过就是酸得很,也没多少人喜欢。不过现在这季节也没有新鲜的果子,你厨房的奴婢是哪来的?” 林清越就等着他这么一问,笑道:“臣妾也好奇呢,不过那个奴婢说是她帮了一个小宫女一点小忙,那个小宫女给她的。” “哦。这也不是大事,不过宫中不能随便动土。爱妃要是喜欢,也不必亲自种植,朕明年一定让爱妃吃上新鲜的葡萄。”皇帝安慰道。 林清越本也不在种植葡萄,吃不吃也不是要紧的事,柔顺道:“臣妾谢皇上隆恩。” “那你怎么谢朕?” 看着那带了欲望的暧昧神情,林清越有些恐慌,她似乎不该在这里玩火。她赶紧应道:“皇上,臣妾今天晚上亲自下厨给皇上做几个小菜,感谢皇上好不好?”带着几分柔媚的娇语,素手轻轻翻过御案上的奏折。 皇帝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喜道:“爱妃还会下厨?朕很期待呢。” “那皇上赶紧把这些折子看完,臣妾先带怡心给严妹妹道歉,回去等着皇上啊。皇上可不许不来啊。”林清越似乎很期待的补充道。 皇帝轻吻她的额头,欣慰道:“爱妃真是善解人意,朕一定去。” 林清越适时的告退出来,不管怎么说,皇帝高兴了,总是好事。很多时候贤良淑德,柔媚婉约,本来就是为了讨好男人而刻意为之的,尤其是她现在这样身份的女人。 带着怡心去给严淑媛请罪,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虽然还是被不阴不阳的刺了几句,林清越也装聋作哑的受了。毕竟相比于初次相见的严小美人,锋芒已经收敛了很多,再说她也确实受了点惊吓,有点怨气也是正常的。怡心小孩子不懂事,只是按照她教的跪下磕头请安。林清越又适时的送上一份大礼――一对翡翠如意镯,看着严淑媛的神色有些松动,赶紧客气了几句,让严淑媛好好将养,带着怡心告辞。 回到凌云宫,林清越感觉疲惫不堪,懒懒的倒在躺椅上,一种由心到身的倦怠,每日里带着面具生活,真不知道那些女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猛地一个哆嗦清醒过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并没有沉睡,只是眯了一会儿。丝毫想不起刚刚梦到了什么,调整了一下姿势,已经毫无睡意。虽然还是感觉疲惫,却强打起精神喊道:“来人。” “娘娘有什么吩咐?” 林清越笑着问道:“本宫现在闷得慌,有没有什么消遣?”实在是最近太沉闷了,精神不好,反而更想热闹一点。 “回娘娘,要不找乐宫来给娘娘弹首曲子吧?”采儿征询到。 “也好。”林清越本身也不在意什么消遣,只是想起强行驱走倦怠的感觉。 不一会儿,乐宫就到了,三个十七八的小姑娘,古筝,琵琶,箫,没有出现她不认识的乐器。 “参见娘娘。”三名女子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 林清越和蔼道:“免礼。你们就随意演奏点轻松地曲子,不必拘束。”要在后世这可是天后级的音乐家啊。 “是。”乐宫一排坐开。 林清越装模作样的品着茶,她不知这是什么曲子,不过节奏很欢快,她的心情也轻松起来,难怪曾经学过一篇《声音的世界》,文章中写道: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不喜欢音乐。时代变换,只有音乐永垂不朽,这与一个人是否精通音乐确实没有多大关系。 就在她享受着音乐带来的惬意时,一声极不和谐声音传来:“皇上驾到。”在悦耳的月声中,这样的尖细公鸭嗓更加刺耳,但是音乐戛然而止。现在还不到下午,怎么就来了?不管林清越有什么疑惑,也只得起身迎接圣驾。 ------------ 七十三 皇帝阔步走近,扶起林清越,说道:“平身。”含笑看着林清越,“爱妃今天好兴致。” 林清越笑道:“臣妾是附庸风雅,哪里懂得什么?” “朕记得爱妃曾在太后的寿宴上,一曲《天下》可是震撼了所有人啊。” 林清越满面通红,跺跺脚,不依道:“皇上!” “哈哈,爱妃生气了。”皇帝心情极是舒畅。林清越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不理他。 皇帝拉住她的手走进配殿,看三名女子一时不知要不要继续演奏,说道:“继续刚才的曲子。” 悦耳的音乐再次响起,气氛却没有了刚才的轻松。一曲已毕,林清越微笑着问道:“这是什么曲子,这么活泼?” “回娘娘,是《春游曲》。”看上去年长的女子回到, 林清越好奇问道:“只有曲子没有词吗?”她记得唐朝的时候宫中有女子很会唱歌,因为她皇帝把她的家乡,本来合并的一个县又单独设立了。 “下去吧。”皇帝突然开口。 林清越不解的看着他,她问的有什么不妥吗?皇帝看她纳闷的样子,笑道:“爱妃,想要听曲,招来就是了,这些乐工是不唱曲的。” 原来是分工明确,林清越笑道:“臣妾只是一时好奇。皇上今天怎么这么早?”她可是看见上书房的折子垒得不低。 “朕迫不及待要看看爱妃的厨艺,爱妃可是说今天要亲自下厨给朕做膳的。” 林清越强忍住抚额长叹,现在还没到做饭时间啊,她本来还想睡一会儿的,现在可如何是好?琴棋书画她是一窍不通,外面的事她也不能胡说八道,她该和皇帝说什么?夫妻之间一旦无话可说,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更何况她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不是美女,也不是才女。进宫之前的相处,因为没有后宫干政的顾虑,,再加上在外面也总有些趣事,也不觉得冷场;进宫之后他们之间真正相处的时间不多,她也没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代沟,可是现在,她总不能说话本小说,或者是市井八卦吧。 林清越喝口茶,正欲张口,听到皇帝说道:“爱妃,朕打算给秦氏晋位分。” 林清越愣了一下,猛然想起秦氏是他的新宠,遂笑道:“皇上是怎么打算的?”看来他确实很满意秦氏,这宫里除了她和严淑媛是母凭子贵,雪妃是身份特殊,其他的那个不是熬过来的,这秦氏短短不到一月,皇帝居然主动要给她提位分。 皇帝盯着她道:“朕现在后宫四妃职位上有空缺。” 林清越心跳得厉害,四妃现在只有她是贵妃,难道皇帝要册封秦氏为四妃之一?她温和的笑道:“皇上是怎么打算的,臣妾自当遵旨,只是严妹妹刚有身孕,晋为淑媛,秦妹妹会不会太快了?这样也容易树敌。” “爱妃多虑了,严氏出身卑贱,岂能位列四妃?再者,后宫乃是朕之后宫,朕要册封谁,难不成还得看人脸色吗?”皇上冷道。 林清越自是不会触他霉头,柔顺道:“是臣妾多虑了。”天大地大,皇帝最大。别看她现在是贵妃,几乎有皇后的权利。但历史上被废的皇后多了。他说严氏出身卑贱,最起码严氏还有个做刺史的爹,她可是来历不明。虽说明面上还是林家的千金,但只要皇帝稍微对她不满,恐怕就会成为别人攻击她最有力的武器。 “爱妃没有意见?”皇帝很是奇怪的看着她。 林清越倒是不懂了,他要册封妃子,关她屁事?说白了她就是个人性图章,到时候在懿旨上盖个印就行了,她能有什么意见?她敢有什么意见?她柔笑道:“臣妾先在这里恭喜皇上。” “爱妃真是贤惠。” 林清越怎么都感觉不像是夸奖,转移话题道:“臣妾先去厨房准备一下。臣妾厨艺不佳,皇上可不要取笑臣妾。”说着行礼退下,她宁愿待在厨房里,也不想讨论什么后宫美人了。 厨房食材都准备好了,皇帝的口味偏于清淡,林清越本身口味偏重,但是这里的调味品不够丰富,林清越也自认做不出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来,好在她荤素搭配。这时候还用的是动物脂肪油,一般是水煮的,她就来个爆炒,味道浓烈了很多,看着厨房里的痴呆表情,嘴角边还亮晶晶的口水,林清越心知今天算是过关了。 当菜端上桌的时候,皇帝还真是惊了一下,赞道:“想不到爱妃还精通厨艺。” 林清越回道:“皇上过奖了,臣妾就这几道菜能拿得出手了,不知合不合皇上的口味?” 皇帝把各类菜都尝了一遍,赞不绝口:“爱妃如此厨艺,实在出乎朕的意料。” 林清越一边给他布菜,一边道:“这也是臣妾偶然看到山里的人这么做,不知道怎么样。看来还不错。” 皇帝诧异道:“难道这是爱妃第一次下厨?” 林清越不好意思道:“臣妾怕拿不出手,反招人笑话。可是以前在外面,经常看到女子为夫君做饭,臣妾这么久都没有为皇上做过一次饭,心中实在惭愧,今天就斗胆献丑了。”她不是第一次下厨,却是第一次给皇帝做饭。 皇帝的神色古怪,道:“爱妃真是有心了。” 两人各怀心思的用过膳,皇帝问道:“爱妃用膳为何如此简单?” 林清越笑道:“臣妾一个人,太多了也是浪费。”她虽然对现在的物质生活很满意,但不表示她能够接受浪费行为。 “爱妃应该多补补,朕初见爱妃时,爱妃可是能够从强人刀下逃生呢。现在清减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虐待爱妃呢。”皇帝玩笑道。 林清越笑出声来:“如果皇上这样算是虐待臣妾,那臣妾敢说,这天下就没有不虐待妻子的丈夫了。”当然,精神虐待排除在外。 “爱妃真是这么想的。”皇帝眼神灼灼的盯着她。 林清越突然便有点心虚,避开他的眼神,抬手给他斟茶,道:“臣妾自进宫,皇上一直对臣妾照顾有加。臣妾不像宫中其他姐妹,出身高贵,礼仪周到。可皇上从来没有责怪臣妾,还让臣妾管理后宫,臣妾很感激皇上。” “感激。”皇帝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清越,你爱过一个人吗?” 林清越吓得手一抖,茶水差点见出来,在杯子里荡起一圈圈涟漪。她舒了口气,缓缓道:“臣妾不知道。”看着皇帝询问的神色,她低头道:“臣妾不知道臣妾以前有没有爱过,臣妾现在是皇上的女人。” 不知道皇帝是哪根筋搭错了,难道真的是秦氏拨动了他的少男心,怎么会和她讨论起这样的问题了? “朕忘了,你失忆了。”皇帝笑道,“既然现在是朕的女人,那爱妃伺候朕沐浴吧。” 林清越吃惊抬起头,虽然用过了晚膳,现在还早着呢,怎么他就要沐浴了?可是皇帝已经起身向浴室走去,林清越只得硬着头皮跟上。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有没有惹恼他,这些事上就不能再拧着圣意了。 感情皇帝是把沐浴当做休闲呢,慵懒的靠在浴池边闭着眼,林清越像个小奴婢似的跪在池边伺候他,给他倒酒,揉肩膀,撩水。她还是觉得有些尴尬,一个男人赤条条的暴露在女人面前,难道不害羞吗?还有,她的手都酸了,这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纵然是仙境,小奴婢也是很不好过的。 时间过了多久,林清越不知道,她已经是机械的在重复着动作,大脑已经开始昏昏沉沉的陷入半休眠状态。 皇帝早就注意到她了,只是不去提醒,心中也奇怪,她虽然不像大家闺秀温婉柔顺,巧舌如簧,但也不会这么不小心,这种时候居然也能打瞌睡? 林清越不知梦到了什么,猛的向前倾去,眼看就要落入水中,一双手臂将她扶住。林清越吓得清醒过来,赶紧请罪:“臣妾该死,请皇上恕罪。” “爱妃,你怎么了?现在时辰尚早,怎么就困成这样?”皇帝并没有生气。 林清越赔礼道:“臣妾该死。臣妾最近睡觉不太安稳,请皇上恕罪。” 皇帝一把将林清越抱进浴池,单薄的衣衫浸透,林清越吓得尖叫一声。双手护胸,防备的看着皇帝。看到皇帝好笑的神情,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很可笑。只得讪讪的放下手,拿过浴巾给皇帝擦身。 “你也洗一下,总不会就这样侍寝吧?” 林清越满脸通红,不知是温泉水蒸的,还是羞恼的。皇帝失笑道:“在自个男人面前,你害羞什么?”看着林清越一副恨不得钻地洞的样子,感觉有些扫兴,“你洗一下吧,朕先出去。” 林清越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转身走出,又红着脸转过头,她似乎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家伙的身材,刚刚瞄了一眼还蛮正点的,其实这家伙要不是皇帝,倒贴都值得,可惜了。她赶紧洗了一下,也爬了出去,她可不敢让皇帝大人久等。 走进卧室,皇帝闭着眼睛靠在榻上,不知是不是睡着了。林清越从来没有近距离仔细看过他,他穿着宽松的睡衣,没有一身兖龙袍服的沉重威严,也不似一身便装时少年张扬的嚣张。静谧的秋夜,只听见两人清浅的呼吸声。林清越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细细的打量起来。初次见面时,这人就让她印象深刻。虽然当时一起的几个年轻人都很不错,但都没有他那种唯我独尊的气质。也正是这样的气质,让她心生恐惧总有逃离的欲望,虽然他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 静静的看着他,撇开身份,这是一个相当英武的少年,有贵族的威仪,游侠的豪气。此刻闭着眼睛,林清越发现这个男人的睫毛好长,烛火摇曳中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平和的面容流露出淡淡的温柔气息。 林清越轻叹一声,弯腰给他脱鞋,却惊醒了他。林清越轻声道:“这样睡着会腰酸背痛。”说着帮他把鞋脱下来,正欲走开。却被他拉住胳膊,问道:“你去干嘛?”竟然带着一丝脆弱。 林清越回过头安抚道:“我擦一下头发。” “那些奴才呢?居然要你自己动手?”皇帝眼神一冷,似有怒意。 林清越赶紧道:“不关她们的事,是我不习惯别人在我头上动来动去。”说着拿起一块帕子细细擦起来。或许是夜色遮掩了彼此的身份,她一时竟忘了自称臣妾。 “你在生气。”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林清越愣住了,她直直的看着皇帝,不明状况。皇帝的眼中竟有了一丝笑意:“你是生气朕要册封秦氏为四妃之一的事吗?” 林清越更不明白状况了,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她看上去像是喜欢和自己过不去的人吗?低声道:“臣妾没有生气。”放下帕子,准备点宁神香。 皇帝问道:“朕记得你一向不喜熏香的。” 林清越实话实说道:“臣妾最近睡得不安稳,就点着了。” 不料这话听在皇帝耳中却是委屈,他拉过林清越,问道:“怪朕冷落你了?” 林清越突然觉得,她跟皇帝没办法沟通,还是实话实说道:“没有,皇上一直待臣妾挺好的。”虽说不是专宠,但也算不上冷落,否则后宫那些真正被冷落的嫔妃就没法活了。 “爱妃,朕知道你委屈,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说来你也不懂。做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朕知道这么提拔秦氏你心里不痛快,可现在前朝后宫对于四妃空缺颇有微词。这样下去,那些老顽固早晚会把矛头对向你,朕也是为了分散她们的注意力。你放心,就算她们再高,也越不过你去。” 林清越瞪大了眼睛,他以为她在吃醋,竟然在安慰她。难道不该斥责她妒忌吗?她真的是越来越不了解状况了。 皇帝看她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看着他,心中一动,拢紧双臂,吻住了她。 ------------ 七十四 果然,没过几天,皇帝就下旨册封秦氏为淑妃。按规矩秦淑妃去给皇后请安,皇后授予金册绶带,传下懿旨,这个淑妃就算名副其实了。淑妃不同淑媛,按照规矩,应该为新进的淑妃在后宫安排安排一次家宴。可是因为林清越病了,所以后宫事务暂且就有雪妃和德嫔共同处理,淑妃的册封仪式她也没有出席。 说起来她这病还真是来势汹汹。就在皇帝夜宿凌云宫那天早上起来,她本来准备起身此后皇帝更衣,感觉胸口闷得慌,咳嗽不止。皇帝赶紧给她顺气,并喊人进来伺候。她拿开帕子,帕子上竟是血迹斑斑。皇帝大惊失色,赶紧宣御医。 林清越看到血迹,心中一片冰凉,可还是强作欢颜道:“皇上,臣妾没事。” 皇帝气急败坏道:“都咳血了,还说没事。”大喊道,“御医呢,怎么还不到?” 小太监战战兢兢道:“回皇上,已经去宣了,很快就到了。” 他真是急糊涂了,林清越心中感动,在这宫里,她唯一的依靠也就是这个男人的宠爱。虽然他平日里不见得对她多上心,但此刻表现出来的关心却是真的发自内心。 小安子小心翼翼道:“皇上,时辰到了,众位大人都等着呢。” 皇帝烦躁道:“传旨,今日免朝。” 林清越心中震动,劝道:“皇上,臣妾真的没事。皇上还是不要为臣妾耽搁了早朝。” 皇帝却坚决道:“你不要多想,朕会让他们把折子留下,不会耽搁政事。倒是你,这群奴才是怎么照顾你的?” 看他又有发怒的趋势,林清越赶紧道:“皇上不要怪罪他们,臣妾这病来的突然,生老病死,自然规律,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胡说。”皇帝掩住她的口,似乎真的很害怕她会死去。 林清越心里涌起莫大的悲哀,她心里已经隐隐猜到自己的病症。御医匆匆赶来,皇帝当时大惊之下,宣了所有值守的御医,同时来了三个御医,都是中年人,没有她熟悉的孙云。因为她还没有梳妆,只是隔着帘子为他诊脉。 林清越看不到他们的神色,只感觉气氛很凝重。皇帝终于开口:“娘娘得的是什么病?”这会儿反倒平静了许多。 三人相互看看,终于有一人硬着头皮道:“回皇上,娘娘的脉象漂浮无力……” 一大堆的医学术语,林清越听着心直沉谷底。她听不懂医学术语,可也听明白了他们初步判断她是得了肺痨,在这个时代,肺痨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非典。接下来她会被隔绝,在一处偏僻的居所凄凉孤独的等待死神。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皇帝沉声道。 “臣等无能。”三位御医浑身颤抖的跪倒在地,如丧考妣。 “下去,娘娘只是得了风寒,知道吗?如果让朕知道外面有什么传言,你们的脑袋也就不必扛在肩上了,知道吗?”皇帝的神色带着一抹血腥的冷酷。 “是,微臣遵旨。”御医浑身抖得像筛子,好似下一颗脑袋就要搬家。 “滚。”皇帝恨恨道。 林清越双目无神的看向他,这个意气风发的男子此刻竟显出无尽的疲惫,他转身对小安子道:“小安子,马上宣孙云进宫。” 小安子应了一声,赶紧去宣孙云。林清越此刻反倒平静了,她勉强笑道:“皇上,臣妾这病可能传染,皇上龙体要紧,还是……” “爱妃……”皇帝似乎想要安慰她,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朝她走来。 林清越大喊:“不要过来……”声音带着强烈的哀求,“你不要过来,我的病会传染。”神色说不出的绝望,在这个异世,她只是一介孤女,从最初的囚禁到走进皇宫,她的人生一直处于被监禁的状态。宫中小心谨慎,柔顺讨好,不过是为了平安度日。她知道很多人对她不屑,出身卑贱,勾引皇帝,未婚生子,却平步青云,册封贵妃,掌管后宫。所以她低调做人,从不敢仗着身份欺凌宫人,也从不参与后宫的是是非非,一切做足了规矩。没想到最后竟是要老天不放过她。 皇帝听她一声大喊,吓了一跳,有看她神色凄然,也知道他确实不能再靠近了,只得安慰道:“爱妃,你且放宽心。让孙云来看一下,或许不是什么大病。”其实这话连自己都骗不了。 孙云来的很快,正欲行礼,皇帝喜道:“不必多礼,先给贵妃诊脉要紧。” 孙云诊过脉之后,说道:“微臣需要看一下娘娘的气色。” 得到皇帝的允许,采儿走过来给她盖好被子,撩起帐幔。孙云仔细看了一下,低头问道:“娘娘有什么感觉吗?” 林清越道:“只是今天早晨感觉胸口闷,喉咙干燥,就咳出了血。” “娘娘先前可有胸口闷的症状?” “没有,本宫最近总是感觉疲惫,可睡着了又总是做噩梦,惊醒之后再难入眠,所以最近一直点着宁神香助眠。” “可否让臣看看那宁神香?”孙云眼神一闪。 林清越心中一动,看着皇帝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吩咐道:“把娘娘用的香拿来。” 看着孙云仔细的看着香,并让人点燃,淡淡的味道弥漫开,皇帝问道:“怎么,这香有问题?” “回皇上,香没有问题。宁神香有助于睡眠,但常言道是药三分毒,还是不要依赖的好。” 林清越紧张道:“孙御医,我的身体要不要紧?”看了半天,倒是给句准话啊。 “从脉象上看,娘娘似是感染风寒,没有及时治疗,积成痨症。”孙云沉思道。 林清越声音颤抖:“确定吗?” “娘娘不必忧心,微臣一定尽力。”孙云虽然神色凝重,但是却不卑不吭,似是并不担忧。 “孙爱卿,娘娘的身体你就多费心了。从今天起,你就专门照顾娘娘的病,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但是,娘娘只是偶感风寒,卧床休息,没有什么痨症,明白吗?”皇帝警告似的扫了一眼,所有人都低下头去。 孙云依然不卑不吭道:“微臣明白,不过皇上还是保重龙体要紧。”说着出去写方子,交代宫女熬药。 皇帝神色黯然的看着林清越,强笑道:“爱妃不必多想,好好养病,孙爱卿医术卓绝,一定可以治好爱妃的病。” 林清越欲起身谢恩,皇帝赶紧道:“爱妃不要起来了,好生静养,朕去处理些事情,一会儿再来看你。” 林清越只得躺在床上目送他转身离去,明知道是安慰的一句话,心里还是感动。珠帘摇曳,模糊了他的身影,空气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虽然皇帝已在警告,她只是感染了风寒,可是没过半日,宫中上至嫔妃,下至洒扫杂役,都得知贵妃生病了。先召了三位御医,后来还找了孙御医,显然是病情严重。一时之间后宫几家欢喜几家忧,若是贵妃病重不能理事,又有谁会得利? 林清越心中明白,她倒下去,必然要有新的人站起来,思前想后,在下午时分,她便传令,她要静心养病,后宫一应事务,暂由雪妃和德嫔共同管理。,雪妃目前是她之下位分最高的嫔妃,但毕竟是异族;德嫔在宫中也是老人了,相比之下位分也不低,这道命令合情合理,没有激起浪花。 淑妃的册封仪式,雪妃和德嫔来请示,林清越称病不见,只是吩咐按规矩便是。秦氏也算是德嫔引荐给皇上的,她自然不会不能也不敢亏待这位新宠。在这后宫,谁能保证一生无忧,花无百日好,总是要为自己都打算一些的。纵使是老天要亡她,也该争取一下不至于太凄凉。 ------------ 七十五 林清越怎么也没想到,她在皇宫中的第一个春节竟是在病榻缠绵中度过的。最初皇帝还经常来看她,但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皇帝对妃子。而且她的病还有传染性,皇帝的身体关乎天下安危,自然不能涉险。好在人虽然不露面了,赏赐却是源源不断,也因为如此,宫女太监对她倒也不敢怠慢。 她的病情在孙云的治疗下也没有恶化,但是却一直无法好转。对于后妃而言,这样的情形几乎是致命的。生病就意味着不能侍寝,不侍寝就会失宠,在这美女如云的后宫,谁能保证皇帝的宠爱长久不变,尤其在见过秦淑妃那样的美人之后。 生病之后,凌云宫闭门谢客,但林清越精神好的时候,还是挣扎着在凌云宫周围走走,见到秦淑妃,是在秋高气爽的一个早晨。在御花园的池塘边,众嫔妃携手游园,美人凭栏而立,瞬间夺走了她的呼吸。 秦氏很瘦,后宫不乏纤细美人,但都没有秦氏瘦得骨感。这让林清越想起满清时形容江南美女的一个词――扬州瘦马。如果只是瘦弱的话,也只是一个病美人,但配上那双秋水潋滟的眸子,让她想起诗经中的一首词:“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她一袭湖绿色轻纱,飘渺如烟。林清越不自觉的唇齿间缠绵着那一句:“宛在水中央。”那女子明明就在池边,却真得就是宛在水中央。 据说她是和德嫔游园的时候遇上皇帝,被皇帝看中,现在几乎是专访专宠,就连德嫔也被皇帝赏赐了很多。其实这也正常,贤惠如长孙皇后,还得为丈夫拉皮条,还深受史学家称赞。更何况德嫔失去生育能力众所周知,如果得不到皇帝的宠幸,未来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给皇帝引荐美人,美人得宠,自然不会忘了她的引荐之恩,人之常情。 众人看到她,欠身行礼。秦氏盈盈下拜,林清越从来不知道欠身礼可以行得如此好看,每个动作都如舞蹈般完美协调。有美如斯,江山失色。如果史上妲己之辈有如此丽色,商纣王的江山丢的一点都不冤。 林清越是女人,女人看着美人,除了欣赏之外,难免还会有几分妒忌。这是一个让女人都痴迷的女人,身为男人的皇帝又该如何为她痴狂。林清越突然觉得自己病的实在太及时了,否则面对如此美人,岂不自惭形秽? 她匆匆回宫,看着镜中的人,再是精致的妆容都遮掩不住的憔悴,幸亏她相貌偏于清秀,并不是特别漂亮,不至于有那么大的落差,否则真的没法见人了。可是从此以后,林清越再也没有出过凌云宫。 她缠绵病榻,对外界之事也不甚关心,只是听说本来和赫勒剑拔弩张的关系,好像一下子缓和了不少,本来以为有一场恶战。没想到赫勒竟撤兵了,朝野内外欢喜一片,一片歌功颂德中度过了这个春节,和她凌云宫的愁云惨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整个朝野尚在节日的气氛中,林清越上表皇帝,因为自己生病,无法再主持后宫之事,自请移宫养病,请求皇帝恩准。 上表之后,林清越心里很是忐忑不安,没想到第二天皇帝居然亲自来看她,林清越颇有点受宠若惊。她挣扎起床,皇帝温声道:“爱妃不必多礼,还是躺着吧。” 挥退侍从,皇帝打量着她的气色,欣慰道:“爱妃气色不错,看起来有些好转。” 林清越本来还有些感动的心,听了这几句话一下子冷了下来。他们都多长时间没见了,而且他怎么知道她气色不好过?心中如是想,却是温婉的笑道:“这都是托皇上的洪福。” 皇帝叹了口气:“爱妃身体既已好转,为何还要移宫?” 林清越斟酌的回道:“臣妾自从生病,心情总是烦躁不安。臣妾想换个清净的环境,或许会好一点儿。” “爱妃觉得宫中闹腾得很吗?” 看着皇帝似笑非笑的神色,林清越避开他的眼睛,低声道:“皇上后宫安宁祥和。” “哦,爱妃是这么认为的?爱妃见过秦氏,觉得怎么样?” 林清越不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就事论事道:“淑妃是臣妾见过最美的女子。” “就这样?” 林清越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她还能说什么吗? “清越,我们相识的日子也不短了吧?”皇帝突然叹口气,似乎有些伤感,“你知道真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吗?” 林清越愣了一下,嗫嚅道:“皇上喜欢清淡,喜欢打猎。”她自己都感觉底气不足。 “呵。”一声冷笑,带着浓浓的自嘲,“这就是你对朕的了解。” 转过身,神色冷淡:“爱妃身体不好,后宫事务就由淑妃代为掌管,至于移宫,朕看没有必要,倒是这些伺候的奴才,朕看该好好管教一下,爱妃太宽容了。” 林清越一时不知自己哪里触着了龙之逆鳞,她赶紧道:“皇上,这不关他们的事。” “爱妃说的是什么事?”看到皇帝带着嘲弄的神色,林清越感觉自己就像个剥光了衣服的小丑,一切都逃不过这个人的眼睛。 “爱妃就安心养病吧,其他的就不必操心了。”转身离开,走到玄关处,停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暗哑道:“清越,我不只是皇帝,我还是你的丈夫。” 林清越看着他的背影,一时转不过弯来,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应该说“朕不只是你的丈夫,朕还是皇帝”吗?她真是越来越不懂这个人了,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懂过这个人。 “娘娘,不好了。”采儿匆匆跑进来,大喊道。 林清越神色不豫:“什么事,慌慌张张的?什么不好了?本宫还没死呢。”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采儿喘口气,道:“娘娘,刚刚内宫局来人,说是皇上有旨,凌云宫一些宫人服侍不力,一律贬往浣衣局,重新安排一批人来服侍娘娘。” 林清越神色一凛,问道:“打发的都是些什么人?” 采儿道:“公主身边的人都换了,还有几个洒扫的宫女和厨房的姑姑。” 林清越揉揉眉心,看来这宫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了皇帝的眼睛啊。她冷漠道:“既是皇上的旨意,奉旨便是。” “可是娘娘,公主她……” “公主怎么了?”林清越不知皇帝是什么想法,按说她这病,怡心不该再养在她身边了,可皇帝不说话,她也不好说,只是将怡心与她隔离起来,不再见面。这会儿她一个小孩子会有什么问题? “公主想留下小荷。” 林清越神色一冷,又是小荷。根据调查的消息,小荷并没有什么问题。林清越对她的信息网并没有绝对信心,但也不好捕风捉影,这次将她送走也是一件好事,没想到怡心却对她如此依恋。 她想了一下,道:“既然是皇上的旨意,本宫也不好抗旨不遵。本宫听说小荷会变戏法,你让她来给本宫变一下吧。” “是。”采儿明白这是要留下小荷了,赶紧去传话。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林清越心中正在思量皇帝今天说那番话的意思,几名女子跌跌撞撞的跌进来,带头的采儿大喊。 林清越大怒,十分钟不到,居然一再的不好,不是让她去宣小荷了吗?她怒道:“怎么回事?还有没有规矩?” 众人跪倒在地,采儿焦急道:“娘娘,出大事了。” 林清越斜睨她一眼,道:“出什么事了?” “回娘娘,一队殿前侍卫将凌云宫包围了,据说是皇后娘娘中毒了。”采儿已经带着哭音了。 林清越心一沉,道:“春雨,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雨说得不是很详细,但足够她明白是怎么回事。皇后虽然弱智,但身体一向没病没灾。可就在今天早晨,忽然就口吐鲜血,呼吸急促,急忙召御医,御医说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现在后宫都说是贵妃谋夺后位,给皇后下药。 皇后虽然是大脑不清楚,甚至连摆设都做不好,但皇帝一向不在物质上刻薄她,伺候她的宫女也是从娘家带来的。只是这些人在平日里是不准出同心宫,一应的生活物品都是按时送的。这点林清越也清楚,她毕竟管理后宫也有一段日子,对于皇帝这点,还是很欣赏的,不管怎么说,他毕竟不会为难一个弱智儿,但就这一点,皇帝完全称得上是君子。所以林清越对于同心宫的用度一向上心,严防奴才克扣,没想到这一点现在倒成了定罪的证据之一。 林清越很清楚是有人嫁祸,对于嫁祸之人心中也有数,但现在皇帝派兵包围凌云宫,却让她心惊不已。按说她病了这么久,皇帝不应该疑心她的,可现在这副姿态,却让她恐惧。她很清晰的记得《康熙王朝》电视剧中,康熙皇帝在新婚之夜给赫舍里皇后说的那句话:在这宫里,只要朕说对的,就算你是错的,也是对的;只要朕说错的,就算你是对的,也是错的。在职场上混了那么久,对这句话也是深有感触。现在皇帝这样,分明是怀疑与她,她从开始,就已经输了一头。谋夺后位,毒害皇后,小妾谋害正妻,足够她死一万次了。 林清越心中恐惧,一时竟克制不住,情绪波动太大,“哇”的一口鲜血吐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七十六 同心宫自从当今皇帝大婚之后,就没有这么热闹过。皇帝居中坐定,脸色阴沉,几名宫女哀泣出声,如丧考妣。秦淑妃坐在皇帝右侧,早上刚刚传旨让她掌管后宫,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死得是皇后,嫌疑人是贵妃,心中一阵激动,强行压制住。 宣召的公公匆匆赶来,却没有带来凌云宫的那位主子。秦淑妃看着皇帝一脸阴沉,只得开口问道:“贵妃娘娘怎么没来?” “回皇上,娘娘,奴才到的凌云宫,贵妃娘娘已经晕过去了,说是吐了好大一口血。正急着宣御医呢。”公公跪下回道。 “这……”淑妃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嫔妃们神色惊疑,皇帝依然面沉如锅底一般。她只好硬着头皮道:“贵妃娘娘身体不豫,她身边的人呢?” 太监请示道:“贵妃娘娘身边的人都在呢。” “你去把贵妃娘娘身边服侍的宫人宣来问话。” 太监犹疑道:“所有人都宣吗?” “是。”看到周围的目光,偷瞄皇帝一眼,皇帝似乎无动于衷,心中正要松口气。 “小安子,你带孙爱卿走一趟。“皇帝蓦然吩咐道。 众人一时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召唤太监还跪在地上,一时不知该如何行事。 皇帝却不再开口,淑妃此刻深感痛苦,只得硬着头皮道:“皇上,既然贵妃娘娘身体不豫,要不改日再……”还没说完,看到皇帝冷厉的眼神,顿时不敢再说下去。 “爱妃认定此事是贵妃所为吗?”皇帝突然开口道。 淑妃心里七上八下,回道:“臣妾不敢。” “既然如此,爱妃怎么都不先审问一下同心宫的奴才,就要贵妃前来问话?” 淑妃霎时如坠冰窖,她得宠至今,圣眷不衰。当时贵妃就已经被禁足,后来又生病,在后宫几乎如同隐形人。两人只见过一面,印象中是一个病弱苍白的女人,也就没放在心上。现在傻皇后遇害,后宫传言是病贵妃所为,她刚刚执掌凤印,得意之时竟忘了,贵妃的品级是在她之上的,即使是个隐形人,若没有证据,她也没有权利审问贵妃的。她是聪明人,马上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赶紧跪下泣道:“臣妾该死,臣妾一心只想查明真相,一时忘了尊卑,恳请皇上恕罪。” 众嫔妃也一齐跪倒在地,异口同声道:“请皇上恕罪。” 皇帝冷漠的扫过各怀心思的嫔妃,淡漠道:“都起来吧,朕也想知道,什么人竟敢在朕的后宫毒杀皇后。淑妃可不要让朕失望。” 淑妃回坐,额头已经有细密的汗珠渗出。第一次意识到和自己亲密缠绵,蜜语甜言的男人竟有如此冷厉的眼神,她紧紧地捏着帕子,,镇定的开口问道:“研画,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 叫研画女子看起来已经有二十四五了,是同心宫的大宫女,此刻一脸悲戚,却强忍着回道:“奴婢八岁起就跟着皇后娘娘了,至今已经有十六年了。” “这么说,你是皇后一起长大的?”淑妃问道。 “是。” “皇后娘娘的饮食都是你负责的吗?”淑妃平静的问道。 “回娘娘,皇后娘娘的饮食一直是奴婢亲自负责的,绝对没有问题。”研画再也忍不住哭泣出声。 “胡说,既然饮食没有问题,皇后娘娘怎么会中毒?”淑妃斥道。 “奴婢不知皇后娘娘为何会中毒,但是奴婢敢发誓,娘娘的饮食绝对没有问题。望娘娘明察,也早日为皇后娘娘报仇。”研画虽然悲戚,却毫无惧色。 淑妃问道:“伺候娘娘的人都是从姜府带来的吗?” “回娘娘,除了几名使唤公公,奴婢等人都是从姜府跟皇后娘娘进宫的。奴婢敢保证,她们都不会有害主之心。”研画的语气太过肯定,,不由人不信。 “哦,你为何如此肯定?”淑妃也有些纳闷。 “回娘娘,奴婢几人都是姜府的家生奴才,从小就服侍小姐。小姐虽然很孩子气,但对奴婢等人却像亲人一般依赖。奴婢知道自己身份卑贱,配不上,所以一直尽心服侍小姐。就是小姐嫁进宫,奴婢几人也是自愿进宫,终身服侍小姐的。” 如果是一个美貌的婢女说出这番话,一定会让人嗤之以鼻,以为是有所图谋。可研画几人相貌平平,皇后虽说脑子不中用,却是个小美人,这几个婢女就是天天目睹龙颜,也不会有什么机会,是以,竟没人怀疑反驳她的话。 淑妃不再看研画,抬头问在坐御医:“皇后娘娘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众位大人可有结论了?” 几名御医相互看看,踌躇了一会儿,最终一名中年御医出列道:“回娘娘,皇后娘娘所中之毒极为古怪。臣曾游历南疆时,听苗人说过一种毒与此症颇为相似。” 左右人都精神一振,那御医犹豫道:“其实也不是毒药。是南疆的一座山上的池水,和一种药草共同食用之后,人就会大量呕血。” “荒谬。”淑妃斥道,“你说的是南疆的池水,宫中怎么会饮用?” 所有人都深以为然,那御医显然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结结巴巴解释道:“臣也觉得荒唐,听说那药草是用来制宁神香的一种材料,很多人用也没出什么事。可是皇后娘娘这状况……” “你说什么?”皇帝突然开口。 那中年御医很是后悔做出头鸟,擦擦额头的汗,颤声道:“微臣胡言乱语,皇上恕罪。” “那药草是做什么的?“皇帝的声音很阴沉。 “回皇上,那药草用来制宁神香。”御医的恨不得自己是哑巴,干吗说起这茬,自己也是听说。再说,那南疆的池水怎么会跑到京城来? “宫里用的宁神香是那种药草做的吗?” “是。”可怜的御医已经站不稳了。 “退下。”御医立刻如蒙大赦,皇帝转头对淑妃道:“朕也乏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爱妃,希望爱妃尽快查出真相,给天下一个交代。” “臣妾遵旨。”淑妃低眉道。 皇帝起身,一片“臣妾(臣)恭送皇上”声中步上御撵,出了这么大的事,朝野都已惊动,还得去安抚那些老顽固。 林清越在一阵刺痛中醒来的,刚睁开眼,看到一个男人坐在床边拿着针刺自己的手指头,本能的手一缩,狠狠地将人推出去。 “哐当”一声,大家都惊了,看着摔倒在地的孙御医,再看看一脸惊恐呼吸不畅娘娘,难以想象刚刚还病得半死不活的人居然将孙御医一个大男人推倒在地。 只是一瞬,很快采儿等人奔过来扶住林清越,喜极而泣道:“娘娘,你终于醒了。” 小安子上前扶起孙云,林清越疑惑,他不伺候皇帝,在这干什么?不过她刚刚那一推,耗尽了力气,靠在靠枕上调整呼吸。 孙云拍拍袍服,上前道:“娘娘,让微臣再给娘娘把一下脉。” 林清越动动手指,采儿将她的袖子撸起,手腕搁在脉枕上。孙云搭指沉默,林清越注意他的神色,不由丧气,每次诊过脉都是这副表情,似叹息似疑惑。 林清越无力问道:“孙御医,你老实说,我的病能好吗?” 孙云低头道:“娘娘放宽心思,不要思虑过多。” 林清越惨然一笑,医生对得了绝症的人,就是这么安慰的。小安子带着孙云退下,林清越问道:“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回娘娘,皇后娘娘已经薨了。” 林清越心地涌起兔死狐悲的怜悯,无力道:“都下去吧。”这就是皇宫,连皇后那样毫无伤害的人都会遭到这般厄运,不知道会不会既皇后的葬礼之后,是否就是她的了?只是现在朝野内外传的沸沸扬扬,恐怕她连病死的机会都没有。 ------------ 七十七 上书房中灯火通明,年轻的皇帝坐在御案后,神色疲惫,问道:“娘娘的身体怎么样了?” 孙云微不可闻的叹息,道:“只是情绪波动太大,没什么大碍。” “爱卿,娘娘得的是痨病吗?”皇帝眼神锐利的盯着孙云。 “回皇上,从脉象上看,似是痨症。但是娘娘的气色虽然憔悴,却不似是痨症。而且,臣一直给娘娘用的药只有滋补的作用,娘娘的病情虽然没有好转,但也没有加重,倒不似是得病的样子。”孙云也感到很是不解,如果是痨病,这么久了,不应该还有这样的气色啊。 “孙爱卿,你有没有听说过苗疆的一种药草,和特定的水可以是人咳血,甚至死亡。”皇帝犹疑着问道。 孙云纳闷的看着皇帝,猛然一道灵光闪过,激动道:“难道是……回皇上,臣想起曾在一本巫书中记载过,苗疆的一座神山上长着一种药草,可以是人凝神静气,灵台空明。但是凡人进山采这种药草,很多出来之后都会有一阵子咳血不止,甚至有的人死亡,据说是因为采了神仙的仙草,受到了天谴。因此这种药草特别珍贵,很多都是贡品,一般人家根本就用不起。”说到这里,又疑惑道:“可是宫中一直在用这种药草做的熏香,从来没有有人出过事啊?” 皇帝也是理不清头绪,只得道:“孙爱卿,你如果有时间,可以和常爱卿切磋一下医术,这个话朕还是他听常爱卿说起的。” 孙云立刻买明白过来,道:“微臣遵旨。” “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歇着吧。”皇帝抚额道。 “是,微臣告退。”孙云躬身退下。 “小安子。”皇帝闭目扬声道。 “奴才在。” “你今天看贵妃怎么样?”似乎很平淡的问贵妃的病情。 小安子答道:“回皇上,奴才觉得贵妃娘娘不像是病。娘娘的容颜虽然憔悴,可却不是病的样子。”想想又道,“娘娘似乎对皇后娘娘遇害一事极为忧惧。” 皇帝无奈的叹息,人言可畏,很多大臣已经上表,要求严惩凶手。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矛头都直指贵妃,这其中不乏耿直忠贞之人。凶手是谁,端看皇后死了对谁最有利,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也难怪别人会怀疑她。 “小安子,明日把朕的九龙壁玉佩赐给贵妃。再交代下去,不准任何人靠近凌云宫,你亲自安排,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是。”小安子低头应道。 皇帝拿过一份折子,眉头紧皱,猛然将折子甩出去,怒道:“混账。” 小安子吓得“噗通”跪倒在地,颤声道:“皇上息怒。”他伺候皇帝这么多年,最初的皇子到现在的皇帝,就是在太后娘娘的阴影下如履薄冰之时,也没有见过皇帝这般生气,大骂出声。 皇帝很快压制住了怒火,脸色阴沉,平静道:“没你什么事,起来吧。” 小安子爬过去捡起折子,恭顺的放在御案边,大气不敢出。看着皇帝靠在椅背上,脸色阴霾,小心翼翼道:“皇上,天不早了。您也累了一天了,要不早点歇着吧?” 皇帝点点头,小安子正欲拍掌,皇帝突然出声道:“不必了,陪朕走走。” 小安子立刻明白过来,应了一声,道:“奴才这就去准备。” “不用,就你跟着。” “是。”小安子立刻亦趋亦步的跟上。 寒冷的冬夜,冷风迎面吹来,年轻的皇帝渐渐平静下来。想起朝臣的逼迫,满口仁义道德,却只会向一介弱女子发难。当年他们就是这么逼迫父皇,逼死母亲的吧。更甚者,居然提出让贵妃出使赫勒,作和亲使者,居然把他这个皇帝当死人了。俊美得脸孔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寒冷的夜晚也不自觉感到害怕。 在这个寒冷的夜里,林清越躺在绵软舒适的锦被中,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她睁着眼睛看着昏暗的烛火中帐幔摇曳,投影在天花板上斑驳变幻。就如她的命运,在别人的掌控下浮沉变幻。拥着被子坐起,抱住自己的双膝,曾听说这是婴儿在母体时的姿势,会让人有安全感。她从来不在意这些,可此刻竟无意识蜷缩成这个动作,心里暗暗给自己及打气。似乎听见脚步声,她歪头看去,透过帐幔似乎有人影靠近。心中一阵紧张,一动不敢动,难道谁要迫不及待的送她上路吗?到时候再说是畏罪自杀,除掉了一个敌人,还让她背了黑锅。手段并不新鲜,却是最管用的。 她吓得大气不敢出,直至那个人走近,伸手撩开纱帐。她猛地将被子扔过去,跳下床向外奔去。那人却伸手拉住她,怒道:“你干什么?” 林清越一愣,却彻底放松了心情,踉踉跄跄的退到床边坐下。看着皇帝拿开被子,发髻被弄得散乱,平添了几分放荡不羁。 “你跑什么?”皇帝挨着她坐下。 林清越没好气的看一眼,又想起什么,低头委屈道:“皇上怎么一个人过来,也不说一声?臣妾还以为是刺客呢。” “刺客,你认为谁有那么大能耐在这禁宫中来去自如?”皇帝没好气道。 林清越很是不服,洪七公不就把南宋的皇宫当他的后花园吗?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一双手臂圈住她的肩膀,林清越挣扎道:“皇上,臣妾带病之身,怕有损皇上龙体。” 皇帝却浑不在意,道:“爱妃,你觉得是谁要嫁祸你?” 林清越惊讶的看着他,脱口道:“皇上肯定不是臣妾所为,是被人嫁祸吗?” “那是你做的吗?“皇帝满眼笑意道。 林清越幽幽道:“人言可畏,大家都这么说,而且臣妾的动机也很充分。想必明日早朝就会有朝臣恳请皇上惩罚臣妾呢。”忠臣为了江山社稷要诛奸妃,佞臣除去一个无益的贵妃正好可以空出位子扶植代言人,想来她还真是一无是处。 “爱妃不必担忧,安心养病。早日养好身体,给朕生个儿子,到时候就没人敢说你了。”皇帝将她抱上床,抖开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说得容易,他以为生孩子就跟种颗大白菜那么容易啊。看他挨着她躺下,林清越大惊道:“皇上,臣妾得的是传染病。” 皇帝却笑道:“谁说你得的是传染病?竟是自个吓自个,怎么没见你身边的人被传染?” 林清越看他自顾脱下外衣,急道:“御医不是说臣妾得的是痨症吗?”那天是三个御医一起诊的脉,虽说后来皇帝严厉警告说得的是风寒,可是这病可不管你什么金口玉牙啊。 皇帝抱住她,道:“朕今天问过孙云了,爱妃的病根本不传染。” 林清越腹诽,原来是确定不传染才过来,就说嘛,皇帝最爱的永远是自己的命。不过没有传染病总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两人静静的躺着,林清越倒也不担心皇帝会做什么,他要是真想怎么样,后宫有的是美人,犯不着来欺负她一个病人。没一会儿,寂静的室内就想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看来他真的很累,林清越轻轻拨开的手,换个舒适的姿势,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她最大的担忧本就是皇帝的偏向,至于大臣,只要没有证据,他们就翻不起大浪来。 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第二天醒来,皇帝已经离开了。她吃过早餐,就在院子里荡秋千,现在她玩秋千的时候比怡心还多。闭着眼睛,呼吸早晨的清新空气。正惬意间,小太监通报:“娘娘,安公公奉旨给娘娘送东西来了。” 林清越只得移步正殿,小安子看到她立刻谄媚的迎上来,弯腰道:“奴才给娘娘请安了,皇上让奴才给娘娘送些东西。” 林清越抬眼望去,好家伙,左右共十二名太监,手捧各色绸缎锦盒。虽说皇帝时常赏赐,但也没有一次性赏过这么多的东西,小安子接过最近的托盘,上面摆着的竟然是九龙壁玉佩。 林清越掩饰不住的激动,这块玉佩她觊觎了好久,莹白的玉石雕着九条吞云吐雾祥龙,她见过故宫的九龙壁,这就是九龙壁的缩小版。可是她知道这是皇帝随身佩戴之物,再是喜欢,也不敢讨要,没想到皇帝居然赏给她了。林清越眉开眼笑的谢恩,忍不住拿过九龙壁把玩。 小安子谄媚道:“娘娘,皇上说娘娘有病在身,怕娘娘烦闷,特地让人接了娘娘的妹妹进宫来给娘娘作伴。” 林清越一愣,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带着四名侍女上前大礼参拜,赶紧道:“免礼。”不解的看着小安子,她哪来的妹妹? 小安子解释道:“娘娘,这是林大人的侄女,娘娘的堂妹,青颜姑娘。” 林清越明白了,也不由感动皇帝的苦心。他这时候大肆赏赐她,并接她的妹妹进宫陪她,是在向朝臣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样一来,那些大臣如果要求皇帝惩治她,必须证据确凿,否则,妄言宫妃,足以让朝中的一品大员回家去种地。 林清越很真诚的谢恩,让采儿丰厚的打赏太监。 小安子将赏赐揣进怀里,笑道:“奴才还要回去伺候皇上,就不打扰娘娘姐妹团圆了。” “公公好走。”林清越使个眼色,采儿机灵的送小安子出去。 林清越虽然对林家无感,但毕竟明面上是她的家人。她亲热得拉住青烟的手,道:“妹妹一路辛苦了。姐姐自小离家,回家之后没多久就进宫了,自家姐妹倒是生疏了。来你看看喜欢哪里,姐姐让人给你收拾一下。” 青颜似乎抗拒了一下,柔顺道:“娘娘安排哪里就是哪里?奴婢进宫的时候,叔叔婶婶让奴婢一切听娘娘安排。” 林清越笑道:“自家姐妹就不要这么多虚礼了,就叫我姐姐,也不要自称奴婢,你是林家的小姐,不是奴婢。” “是。”果然很温顺。 林清越也不客气道:“那姐姐就把左边的几间屋子给妹妹住吧,一会儿姐姐就让人把里面收拾一下,妹妹喜欢什么,尽管说,让她们按照妹妹的喜好重新摆放。” “谢谢姐姐。” 林清越道:“自家姐妹,谢什么?来,你看看这些缎子喜欢什么颜色样式,让尚衣局做几套衣服。” 青颜的眼中掩饰不住的羡慕喜欢,婆娑着光滑的绸缎,看看林清越,又不敢说话。 林清越笑道:“春雨,这些缎子各种给小姐裁两套衣服,就按京城最流行的款式。再给她们四个各做两套衣服。” “是。”春雨应道。 “另外让李嬷嬷给小姐收拾一下屋子,她是宫里的老人了,知道怎么做?”经过昨天一场换血,怡心身边只有李嬷嬷没有赶出去。林清越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她一向对李嬷嬷是放心的,这件事交给她也合适。青颜在宫中非主非奴,各方面的安排都是掌握好分寸。 “是。” 正在这时,采儿进来道:“娘娘,孙御医来了。” 林清越只得对青颜道:“妹妹刚刚进宫,本宫让春雨带你先去各处走走,先熟悉一下。” “全凭娘娘吩咐。”真是个柔顺的女子。 林清越吩咐春雨带青颜去各处逛逛。春雨虽然和采儿一般大,没有采儿活泼,但是一向想做事稳重,让她陪着,林清越也放心。现在宫中正是多事之秋,她虽然对林家没什么感情,但也不希望他家姑娘在宫里出事。 春雨离开之后,采儿扶着林清越走到配殿的,孙云已经候在那里了。 如平常一般诊过脉后,孙云道:“娘娘今天气色不错。” 林清越叹口气,道:“还是老样子。” 孙云微笑着道:“娘娘可还有用宁神香?” 林清越回道:“偶尔会用,本宫一向不喜熏香,只是睡眠不稳时会点着。”她不明白孙云怎么会问起熏香,宫里很多人不都在用吗?能有什么问题? “回娘娘,娘娘的病症呼吸不畅,对粉尘类的东西最好不要用了。”孙云神色平静。 林清越也想起呼吸系统疾病似乎在春天容易犯,就是因为春天的花粉之类的原因。她很慎重的问道:“孙御医,你确定本宫的病不会传染吗?” 孙云微笑道:“娘娘尽管放心,娘娘身边的人现在不都好好的吗?” 不会传染就好,虽说听皇帝说了,可总要亲耳听医生说了才放心。她心情一好,和颜悦色道:“本宫这病全仗孙御医了。采儿,把那串寒玉九连环拿来送给孙御医。” 孙云推辞道:“娘娘这赏赐实在太贵重了,微臣惶恐。” 林清越捧着锦盒道:“孙御医不必客气,这不是赏赐,是病人给医生的一点谢礼,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就给孩子玩耍吧。” 孙云霎时满脸通红,嗫嚅道:“微臣还没成亲。” 林清越愣了一下,他虽说年纪不大,但在这个时代也应该有妻有妾了,皇帝比他小好几岁,都有这么多嫔妃了。她想当然的以为他已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一是尴尬,笑道:“那就送给你的心上人,女人总是喜欢一些新奇的东西。”心上人可以是妻子,也可以是妻子以外的人,应该不会错了。 孙云红着脸接过,道:“谢娘娘。” 一个大男人红着脸,还真是好玩。林清越饶有兴味的看着他,孙云的脸更是红得和关公有的一拼。还是林清越打破沉默,问道:“孙御医,现在外面的情势怎么样?” 孙云怔了一下,道:“娘娘安心养病,不要多想。现在皇上已经表明了态度,大臣们也不敢轻易发难。谣言止于智者,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林清越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的告诉她,心里也有些安心,对于帝王,最怕的是朝臣群起而攻,若是没有朝臣起哄,后宫的影响力就大打折扣,成不了气候。她真诚道:“多谢孙御医。御医也知道,本宫没什么朋友,一切还得仰仗御医。” 孙云温和道:“娘娘放心,只要是微臣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微臣一定尽力。” 这虽然不是什么保证,但林清越还是感觉放心了,最起码孙云表明态度,他愿意像对待朋友一样帮助她,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林清越温和道:“谢谢。” 孙云起身道:“娘娘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微臣就先告退了。” 林清越起身道:“御医慢走。采儿,送送孙御医。” 刚走到门口,孙云又转过身道:“娘娘昨日吐血,身体很是虚弱,还是卧床休息,好生静养。” 林清越一时不明所以,刚不是说没大碍吗?看到孙云意味深长的眼神,猛然一亮,笑道:“多谢御医,本宫会好生卧床休息的。” 孙云离开,林清越立刻回到卧室。不到半天功夫,后宫前朝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贵妃娘娘吐血不止,连床都下不了了。更甚者她现在跟活死人没什么区别,只剩一口气了。当她听到这些传言时,差点笑出声来。这下,看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怎么参她,没有证据还难为一个病重快死的人,她就不信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家伙能自打嘴巴。 ------------ 七十八 皇后娘娘的葬礼极其盛大,请道士做法九日,使死者灵魂得到安息,在此期间,各宫嫔妃都要披麻戴孝,为主母的灵魂祈福。林清越也不懂这里宗教礼仪,好在所有人都知道她病得只剩一口气了,各种仪式就不出席了。但是怡心作为皇帝的养女,嫡母的葬礼还是要参加的。可就是这一参加,居然就出了事。 法事第一天回来之后,李嬷嬷就忧心忡忡的告诉她,做法的道长说怡心似有邪魔侵入。林清越一笑置之,牛鼻子老道都喜欢装神弄鬼。不过为安全起见,她还是让孙云给怡心看了一下,什么事情都没有,她也没放在心上。 皇后已经下葬,是皇帝为自己选的陵寝之地。世间之事就是这样,不管她是傻子还是什么,只要她是皇后,是妻,就该得到妻子该有的待遇。 相比之下,后世的小三倒是风光了很多,只是道德上受人谴责,虽然本人没有分享财产和继承遗产的权利,但只要生了孩子,那孩子就和妻子生的孩子一样拥有继承权,受法律保护,真不知是社会的进步还是退步。 像往常一样,林清越一个人躺在卧室的摇椅里看书,这摇椅是她根据现在的躺椅,结合二十一世纪的摇椅设计的,躺在上面轻轻晃动,很是自在。 晃了一会儿,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林清越是被一阵喧哗声吵醒的,声音不大,但是她还是被惊醒了。当看到屋子里的人时,更加震惊。皇帝怎么会在这时候摆驾凌云宫,更重要的是,居然还有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她下意识的想到难道他们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以为她是妖怪?不过她很聪明的没有说话。 “道长,你看贵妃碍事吗?”皇帝缓缓开口,可是脸色极其阴沉。 这道士很年轻,长得倒是很出尘,一身道袍虽不显眼,八卦却是银线刺绣。她的眼神平静无波,走上前就抓林清越的手。林清越下意识的一缩,戒备的盯着他。 “爱妃不要害怕,这是无尘道长,是来给你看病的。”皇帝不知道她害怕什么,还是安慰她。 林清越犹豫了一下,把手伸出去。心里七上八下,这家伙不会真有道行吧,否则怎么没做国师呢? 那道长给她把过脉,细细的看她神色。林清越很是不自在,总感觉被人看穿了秘密一般,心中不由对此人有些不喜。 “娘娘可有做噩梦?”他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般,好像来自世外。 林清越很是诧异,点点头道:“有,隔三差五的做恶梦。有时候是被很多人拿着棍子打,有时候是被放在火上烤,就是各种各样的酷刑折磨。” 道长转过头对皇上道:“贵妃娘娘得的不是病。” 林清越不明所以,这人不会是个神棍吧。就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一般,他接着话说道:“凌云宫阴气太重,贵妃娘娘思虑过度,再加上被人行蛊。娘娘在这三种打击之下,魂魄不堪承受,身体虚弱。” 林清越对此人的印象一下子降到负值无限低,说风水不好就罢了,居然还被行蛊,要是巫蛊能咒死人,这世界不早乱套了。人活一世,谁还没几个看不顺眼的人?可是皇帝的一句话却让她张大了嘴巴。 “巫蛊,宫中居然有这等恶事?”竟是咬牙切齿般痛恨。 林清越吓得一个哆嗦,颤抖着声音道:“道长,这不可能吧。巫蛊要能咒死人,那世界不乱套了?” 道长目光平和的看着她,道:“凌云宫的阴气太重,娘娘忧虑过度。” 什么意思,林清越不明白,茫然的看着他。 “巫蛊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道士看他不明白又加了一句。 林清越更是糊涂,难道她就那么好运的占全了天时地利人和?人家不诅咒她都对不起老天创造的条件? 皇帝的脸色已经和包大人有的一拼,大吼道:“小安子,立刻传旨搜宫,朕倒要看看,朕的后宫还有这等蛇蝎心肠之人。” 小安子立刻去传旨。皇帝沉声道:“贵妃的身子要紧吗?” “此地不宜养病。娘娘千万放宽心思。”无尘道长作揖道。 林清越虽然是建筑设计师,也是接受过天朝高等教育的人,但对于风水还是有几分相信。如果这道长单说这里风水不好,她一定会相信,并且请求移宫的。可是他说了巫蛊之后,林清越已经认定他是个神棍,而且应该是后宫某个娘娘同伙,对他的话自是嗤之以鼻。 “凌云宫住过很多人都没事。”皇帝陈述一个事实。 林清越更不解了,既然你对这家伙的话怀疑,怎么还搜宫,弄得人心惶惶?这要搜不出来才怪呢?卫子夫以巫蛊扳倒陈阿娇上位,最终又被人以巫蛊扳倒,后宫巫蛊每次都是牵连甚广,一大批人为此丢掉了脑袋。 “皇上,娘娘的八字和凌云宫不合。” 要不是要维持形象,林清越都恨不得扇这家伙几巴掌。她之所以被诅咒成功,是因为她的条件完全符合被诅咒的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她在这里不适合养病,居然是她的八字和这里不合,接着是不是打算说她和这个时代犯冲,她就是几千年难得一遇的集所有倒霉于一体的霉女。虽然她确实挺倒霉的,但也不至于倒霉到这地步啊?最起码她还活着不是? 皇帝没有说话,林清越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得乖乖的装哑巴。半晌,皇帝面无表情道:“辛苦道长了。来人,赏道长八卦金衣,送道长出宫。” 林清越更是不解,她不明白八卦金衣是什么衣服,但是现在巫蛊没有查出,她的病情也没有好转,这赏赐也过早吧?不过她很识相的没有开口,她现在根本就搞不清状况,多说容易出错。 无尘道长离开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小安子带着几名太监匆匆走进,其中一名太监托着的盘子里赫然是一个浑身是针的布娃娃。 纵是林清越不信巫蛊,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宫中到底是谁竟恨她如斯? “皇上,这是在崔淑媛的寝宫里搜到的。”小安子小心翼翼道。 皇帝颤抖着手拎过布娃娃,恨声道:“将崔氏押往掖庭,让张俊严加审问。” “是。”小安子赶紧去宣旨。 林清越也明白过来,如果说在这宫中她得罪过什么人,也只有崔氏了。她哑声道:“皇上,给臣妾看一下,好吗?” 皇帝看了她一眼,将布娃娃拿到她面前,却不让她碰到。没有一丝新意的巫蛊,布娃娃做工粗劣,只在心口处写着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心口处的针扎的很密,看来崔氏真的恨透了她。 可是,她疑惑道:“这不是我的生辰八字啊?”虽然她对这上面的生辰八字不是很懂,但是很明显这不是她的八字。 皇帝淡淡的看她一眼,沉声道:“崔氏有这心思,就已经罪该万死了。” 林清越很识相的不再说话,说白了,崔氏跟她没半毛钱关系,还诅咒她,她犯不着为她说话。只是毕竟是皇帝曾经宠过的女人,万一他哪一天想起来后悔了。现在把话说明白,要收拾崔氏是皇帝自己的意思,跟她没关系,以后也不必为这事迁怒于她。 皇帝坐下,揽住她的肩头,道:“清越,这后宫的女人没有一个简单的,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你一定要有防人之心,别傻傻的让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林清越很想冷笑一声,这种局面是谁造成?谁都有资格这么说,就你没有。她无力的靠在皇帝怀里,柔弱道:“臣妾明白。”她又何尝不是带着面具生活? 皇帝柔声道:“这凌云宫既然不适合你居住,你就先搬回翌云宫吧。宫里出了这么多事,朕也不能公然为你树敌。翌云宫虽然偏僻,倒也清静,朕会常常来看你的。” 林清越泫然欲泣,强忍着委屈点点头:“臣妾明白,皇上不会委屈臣妾。”搬回翌云宫,在众人眼中就是失宠的信号,林清越岂不明白这一点?但是相比于风口浪尖的战战兢兢,她宁愿去翌云宫清净。 “你明白就好。”皇帝抚摸着她的头发,叹了口气。 两人静静的偎依着,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皇上。”小安子尖细的声音想起。 林清越不悦的皱眉,皇帝的声音也很是不悦:“什么事?” “回皇上,崔淑媛娘娘求见皇上。” 皇帝拧着眉,沉声道:“朕刚刚不是说了吗,将她送往掖庭吗?” “回皇上,崔娘娘说她是冤枉的,要求面见皇上。还说……” “有什么冤枉让她去掖庭说,朕没空见她。”皇帝粗暴的打断他的话。 林清越看着这个人,刚才还一脸温柔的安慰她,此刻下令处置曾经的枕边人却毫无感情。帝王之爱,林清越心中叹口气。 “可崔娘娘说她怀孕了。”小安子接下里的话却如同一颗重磅级炸药将她炸得大脑一片空白。 她茫然的看着皇帝,皇帝似乎也很震惊,沉声道:“御医看过了吗?” “是的,御医说已经五个月了。”隔着帘子看不清小太监的神情,不过听语气似乎很是害怕。 林清越心中默算,五个月,这么说是皇帝从西山回来不久就临幸过她。西山回来之后,崔氏一改从前的张扬,变得很是低调,要不是这次巫蛊,林清越都快忘了后宫还有这号人物了。没想到她居然不声不响的怀孕了,还五个月了,藏得真够严实啊。 一年之计在于春,刚过年不久,就有两位妃子怀了龙胎,真是个好兆头啊。这个男人刚刚还一脸温情的要她生个儿子,一个非嫡非长,有他不多,无他不少的儿子,对他这个将成为众多孩子父亲而言又有什么意义?林清越突然对这个男人有了一丝恨意,他为什么要娶她,把她关进这座黄金牢笼里,看着他新人不断,子嗣兴旺吗?她看他的眼神甚至无法掩饰怨恨,只得低下头去。就是听到凌淑媛、严淑女怀孕时都没有过的怨恨。 皇帝似乎没有注意她的反常,想了一下,道:“把崔氏交给淑妃处置。” “是。”小安子匆匆去宣旨。 皇帝看林清越低着头捏着帕子,笑道:“朕让淑妃今天就把翌云宫收拾好,爱妃明天就搬去吧,这里的一应物什就不必带过去了,免得把病气再带过去。” 林清越低声道:“是,臣妾明白。” 皇帝伸手欲拉她,看她似无意的闪了一下,叹口气道:“爱妃,你……你看开点,皇家不同于平常人家,这是迟早的事。朕也没办法。” 林清越心中不耐,你都做了还解释什么?想折磨死我吗?心中一惊,她居然如此的怨恨皇帝,怨恨她把她娶进宫,却要她面对这么多的莺莺燕燕。她怎么忘了她也是个小三,虽然不是自愿的,可妾就是妾,皇后都无可奈何的事她区区一个小妾能说什么?她抽了一下鼻子,道:“臣妾明白,皇上还是去看看崔淑媛吧。” 皇帝看她眉宇间似是疲倦,,说道:“你好好休息,朕还有点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林清越欲起身,皇帝按住她的肩膀道:“不用起来,你身子不好就好生躺着。”转身离去,伴随的他的身影渐渐消失,两人原本就不是很近的距离,似乎更大了。 ------------ 七十九 再次回到翌云宫,林清越感觉恍如隔世,翌云宫一切如旧,一切似乎又不一样。相比于凌云宫的奢华,翌云宫确实更适合养病。不过其他人似乎不这么想,除了怡心,所有人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林清越懒懒的靠在榻上,看着青颜欲言又止的样子,淡淡一笑:“妹妹想说什么就说吧,自家姐妹不要顾忌。” “姐姐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林清越悠闲地捻起一颗梅子放进嘴里,真不错,一点都不酸。 “姐姐病了这么久,现在又迁居翌云宫这样偏僻的宫殿。皇上还会记起姐姐吗?”青颜忧心道。 林清越看着这个温顺的小姑娘,笑道:“姐姐又有什么办法?我现在这副样子,还怎么能伺候皇上呢?” 青颜眼神闪烁了一下,小心道:“姐姐,你的身子一定会好的。” 林清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十五六岁,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读初中,这里的小姑娘已经有了自己的心思。看着青颜羞怯的样子,林清越觉得有必要带她见识一下后宫的美人了。这张脸如果以她这个贵妃为参照物,倒也算得上倾国倾城,可惜…… “娘娘,淑妃娘娘和崔淑媛娘娘求见。”小太监在珠帘外禀报。 “请她们进来。”林清越淡淡吩咐,看青颜起身欲退,说道:“你还没见过淑妃娘娘吧。不用回避了,淑妃现在执掌后宫,你认识一下也是好的。” 看到青颜眼睛一亮,林清越心中冷笑:但愿你一会儿还能笑得出来。 林清越无力的靠在榻上,看着珠帘外摇曳生姿的身影走进,屈膝行礼:“臣妾参见贵妃娘娘。” 林清越无力的笑道:“两位妹妹免礼,请坐。”眼神平平的扫过崔淑媛已经微微凸显的肚子,很长时间没见,她都快记不得这个女人的长相了,没想到她再次出场竟是如此惊天动地。虽然她的脸上很平静,很是眼神中难掩的兴奋与得意让她的母性显得很不协调。 看到淑妃的时候,青颜的眼神大为惊艳,渐渐转为沮丧。她的相貌在家族姐妹中也是出挑的,家族对她的期望很高,从小给她最好的教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皇帝即位后大婚时因为年纪太小,没能参加选秀。 所以当皇上传旨,贵妃娘娘生病,让家里送一名女眷进宫陪伴时,家里觉得这是天赐良机,青颜比贵妃可漂亮多了,再加上皇后娘娘新丧,有贵妃娘娘的提携,将来还怕没有出头之日?可看到淑妃,她突然没信心了。这个女人太美了,有这么美的女人,皇上还会看到她吗?明明姐姐才是贵妃,可凤印却由淑妃执掌,皇上有多宠淑妃娘娘,还用说吗?青颜心里一阵沮丧。 林清越抬起无力的手臂,帕子轻轻掩口,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两声,青颜赶紧给她顺气。 “娘娘身体好些了吗?”淑妃温婉的开口。 “好多了。”林清越虽是如此说,可是那样子分明就是病得只剩一口气的样子。 “娘娘病重沉疴,臣妾很是忧心。臣妾前几日为皇后娘娘之事忙碌,皇上赐下一颗千年人参让臣妾进补。臣妾想起娘娘生病日久,不敢享用,今天送给娘娘,望娘娘早日康复。”淑妃的声音很温柔,吴侬软语,丝丝入骨。 林清越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杀人于无形,就是这个样子。她不动声色的叹息道:“本宫就多谢妹妹了。哎,难为妹妹有这份心。本宫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人了,竟好端端被人诅咒,现在不过是在挨日子罢了。难为妹妹还记得本宫,前来探望。妹妹有心了。”帕子轻轻擦拭眼睛,话语间很是凄凉,真的只是在等死了。 “贵妃娘娘福大命大,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臣妾今日前来,还有一事请求贵妃娘娘。”淑妃温婉笑道。 “哦,本宫这样子还能帮上淑妃什么忙吗?”林清越抬起眼道。 “娘娘,昨日宫中搜到巫蛊,皇上让臣妾审理此事。臣妾已经查明,这原是崔妹妹身边的一名宫女所为。那贱婢因为对公主无理,被娘娘训斥,怀恨在心,竟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此事崔妹妹虽然不知,但身为主子,御下不严,本该制罪。可崔妹妹如今怀有龙裔,自是不比往日,臣妾恳请娘娘开恩,饶过崔妹妹吧。”淑妃跪倒在地,说的声泪俱下,果真是姐妹情深。 崔淑媛也缓缓跪倒在地,温温开口:“请娘娘开恩,看在臣妾怀有龙裔的份上,绕过臣妾吧。” 林清越心中冷笑,这两个女人今日结成同盟,就是为了气死她吧?可惜要让她们失望了,林清越缓缓开口:“那个贱婢是谁,如何处置了?” “回娘娘,就是那个被娘娘发往浣衣局的贱婢――陈怜雨,臣妾可怜她,想帮帮她,不想这贱婢竟如此丧心病狂。昨日事发后畏罪自杀了。”崔淑媛咬牙切齿道。 林清越猛地打断她:“崔妹妹觉得她可怜,是否是觉得本宫当日处理有失公允?”一眼不错的盯着她,看她从进门就一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显然是有恃无恐。 崔淑媛一愣,忙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念着旧日情意,请娘娘恕罪。” 林清越也无意与她为难,毕竟她现在怀着孩子,真要闹起来自己也讨不了便宜。她困乏道:“淑妃执掌凤印,既是奉旨处理此事。事情已经查清,禀明皇上就是,皇上自有圣断。本宫岂敢……”一口气没缓过来,掩住口咳嗽不止,那样子让人揪心不已,好像有口气上不来就要断气似的。青颜紧张的轻敲她的背部,几名宫女赶紧近前服侍她躺下。 淑妃和崔淑媛赶紧道:“娘娘身体不适,早点休息,臣妾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给娘娘请安。” 两人看上去很难过,林清越却知道,她们此刻心里一定得意极了。她断断续续道:“也好,你……你们……先退下吧。”她明白,皇后新丧,后宫的女人心思又活络起来了。这两个女人今日来探望她的病情,如果能让她的病情再次加重,就更好了。林清越果然没让她们失望,看这样子,还真得是在挨日子了。 两人刚刚离开,林清越吩咐道:“采儿,吩咐下去,本宫卧病在床,前来探望之人一律不见。” “是。” 采儿出去之后,林清越接过青颜端过来炖梨汁一口饮下,毫无形象。刚刚半真半假的戏实在累人。她闭着眼睛问道:“妹妹觉得淑妃娘娘如何?” 青颜老老实实道:“淑妃娘娘真是天人之姿。”仿佛感觉不对,很是小心的看林清越,见她没有发怒的样子,心里舒了口气。 林清越轻笑:“是啊,月里嫦娥也不过如此吧。”她温和的拉过青颜的手,“妹妹可有意中人?” 青颜满面羞红的低下头,声音低若蚊嘤:“没有。” 林清越温和的说道:“若是有了意中人,就告诉姐姐,姐姐给你做主。必不会委屈了你去。”虽然带着几分试探,但若是青颜真得看中了朝中的青年才俊,两情相悦,林清越也是愿意成全的。毕竟圣旨赐婚,就算日后男子变心,也不敢薄待了她去。世间地老天荒的爱情毕竟太少。 看青颜的样子,大概也没有接触过外男,林清越也不会乱点鸳鸯谱。她轻拍青颜的手:“这几日累着你了,去歇息吧。改日姐姐带你在这宫里好好转转。” 青颜温顺的退下,林清越疲惫的合上双目,后宫不见硝烟的战争,比她上班熬夜累多了,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 八十 林清越彻底出于闭关状态了,现在翌云宫每天除了孙御医按时来诊脉,再就是国师大人偶尔会来讨教一下。自从搬到翌云宫,皇帝在没有涉足这里,仿佛已经忘了宫中还有贵妃这号人物。刚开始一些嫔妃还三三两两前来探望,可林清越不见客,再加上淑妃和崔淑媛眼见为实,现在后宫已经没人把她放在心上了。 林清越也乐得自在,或许真的是她的八字和凌云宫不合,到了翌云宫,睡觉也踏实了,身体竟也渐渐恢复了。自从生病之后,林清越感觉这样养尊处优的生活会使她提前进入三高状态,所以身体刚好一点之后,她每天早起开始绕着园子慢跑。侍从第一次看到她满头大汗的跑步时,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以为她病好了,脑子坏了。林清越也懒得解释,直接让他们早晨这段时间不要打扰她。 这样的日子她受得了,可有人受不了。终于,在移居翌云宫一个月后,孙云宣布她完全康复的第三天,用早餐的时候,怡心眼巴巴道:“母妃,我想去花园玩。” 林清越直接道:“这大冷天,花园里光秃秃的,有什么好玩的?” 怡心不说话,她对林清越虽然亲昵,但还是有些惧怕。倒是李嬷嬷笑着说道:“娘娘,公主大概是觉得在宫里带的闷了,想去花园看看。” 林清越一听也是,自从怡心几个月前冲撞了严淑媛,林清越就不许她单独去花园,可她病了这么长的时间,怡心活动的范围都只是在宫里,却是拘着孩子了。 就在林清越犹豫间,青颜温顺的开口:“姐姐身体大好了,出去走走也好。总是拘在宫里,也闷得慌。” 林清越看大家的眼神都充满了渴望,心中不由愧疚。因为她的缘故,大家都陪她守在这翌云宫中。即使有事出去,也要面对别的宫里的奴才的冷脸色。林清越实在不明白自己的人缘为什么这么差,只不过是病了一场,皇帝一个多月没有涉足她的宫殿,关于她失宠的传言就已喧嚣直上。就算她失宠了,这宫里失宠的女人多了,居然给她的宫人脸色看。不过人家也只是脸色不好,又没有克扣她的份例,或是虐打她的宫人,她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她的病好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这后宫中品级最高的嫔妃。大家希望出去走走,也是为了警告一下那些见风使舵的人,即使贵妃娘娘现在不得宠,但也不是奴才们可以轻慢的。 林清越叹口气,也难怪大家这么想,本来皇后娘娘过世,按说主持各种节庆以及后宫大事,都该轮她这个贵妃的,可是她这一病,别说主持了,就是参加都没有办法。甚至崔淑媛对她行巫蛊之事,也不过是一个奴婢就顶罪了,崔淑媛只是被禁足。虽然皇上说等她生产之后再处理此事,可大家都心中肚明,一个妃子哪比得上皇家子嗣重要? 想到这里,林清越也觉得心酸起来,她笑道:“好,一会儿我们去御花园走走。” 原以为这个季节御花园里光秃秃的,纵然有了几分绿意,也是一片萧瑟。没想到居然有鲜花绽放,虽不似盛夏之时的繁花锦簇,但错落有致,很是赏心悦目。林清越的心情也开朗了很多,看着怡心蹦蹦跳跳的兴奋劲,她是很想问一下这是什么花的。可想想古代的大家闺秀虽然五谷不分,但对这些花花草草还都认得,也不好出丑,笑道:“看来还是得出来走走。本宫这么久没出门,都不至于花园还有这番景致,倒是辜负了大好的春光啦。” “姐姐也该多走动一下,老是呆在宫里,闷也闷出病了。”青颜说话总是柔柔的,让人听着很舒服。 林清越展颜一笑:“我也一直是有心无力。对了,你们经常是怎么打发时间的?这时候应该会春游吧?”她记得唐诗《丽人行》中写道: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可见古人是有春游的习惯的。 “姐姐,现在还早着呢。要春游还得等天气暖和一些,小时候婶娘常常带我们出去玩的。自从姐姐们出嫁后,我就没有春游过了。”柔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向往与怀念,想必一起出游的日子很快乐。这些闺阁女子平日里没有太多出门的机会,也难怪对春游期盼。 想到这里,难免有同病相怜的感觉。再加上青颜自从进宫,就一直在陪伴她,也没有好好逛逛,真是难为一个小姑娘了。林清越拍拍青颜的手,道:“这些日子整日里陪着我这个病人,也难为你了。” “能陪伴姐姐,是我的福分。姐姐不知道家里的姐妹有多羡慕我呢?”到底还是个未经事的小姑娘,纵然有些小心思,也不懂得遮掩。 林清越微微一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指指前面的临湘亭,道:“走这一会儿乏了,我们过去歇歇吧。” 坐在临湘亭里,看着周围的零落的湘妃竹,想起她初进宫时,曾经和太后慧妃在这里游园。那时候的皇帝还在太后的威势下小心翼翼,可不到一年的时间,太后势败被禁,就连慧妃,那个性格张扬的明媚女子也沉寂在幽幽冷宫。 林清越神色黯然,在这后宫中,花无百日红,一切奢华都是海市蜃楼一般的存在,只要那高高在上的男子一个的眼神,一句轻飘飘的旨意,就可以把一个人捧上云霄,也可以让她瞬间跌入地狱。只有活着才是真实,她所求的不过是活得好一点儿,所以一再的告诫自己:不要爱,不要恨。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一生的荣华并不是很难。但是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内心的孤寂将她笼罩。生病的日子里,她更是思念她家人,也许这一生,她都不会再见到他们了。甚至是澈儿,和她短暂的母子缘分。洛辰风,她还没来得及享受的初恋。曾经最为平凡的不起眼的幸福此生竟成了最大的奢望。 大家看她神色黯淡,一时也不敢说话,就连怡心也被李嬷嬷哄着细声细语的压着嗓子,一时之间,周围竟是一片安静。 一阵欢声笑语打破了林清越的沉思,她循声望去,不由暗呼倒霉。今怎么有闲工夫逛花园来了。就林清越所了解,轩辕郎宇称得上是勤政的皇帝了。虽说后宫佳丽如云,但本身并不沉溺于女色,平日里也很少在后宫厮混。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不在上书房里处理折子,怎么有闲情雅兴和诸位嫔妃逛花园了? 因为没有想到会遇到皇帝,林清越也没有好生打扮。头发简单的绾起,随意的插了一支簪子。身上披着淡绿色的狐皮裘衣,整个人显得有些邋遢。可是众人已经走过来了,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请安:“臣妾参见皇上。”不用看都能感觉得出众人神色中的讶异与嘲笑,真是人倒霉了喝口水都能噎着。 “爱妃平身。”皇帝的心情似乎极好,伸手扶起林清越,握住她的手,温和的打量她道:“爱妃神色好多了,看来是没有大碍了。” 林清越心中感激孙云,看来他没有对皇帝说她已经痊愈了。她微微一笑,眼神平平掠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柔声道:“是啊,这得感谢孙御医妙手回春。孙御医说臣妾这病虽然治不了根,但只要好生养着,再活四五十年是不成问题的。”前提是你不要我的命。 林清越回头道:“怡心,还不快见过父皇。” 她只是想让这些女人转移一下目标,怡心目前还是这宫里唯一的孩子,但她本身和皇帝并不亲,一个女孩,还是抱养的,父亲又是逆臣。林清越不过是想告诉这些女人,目前最大的威胁不是她,别来烦她。可是皇帝的下一个动作让她的心思破灭。 皇帝还不等怡心行礼,弯腰将怡心抱起,哈哈大笑道:“呵呵,朕的小公主越长越漂亮了。心儿,有没有想父皇啊?” 林清越看着怡心一脸的茫然,真恨不得踢这人一脚。怡心对他的印象仅仅是个符号,见了这个人要行礼请安,他是皇宫里最大的官。父皇和父亲的差异是很明显的,怡心纵然不懂,但小孩子的反应是最真实的。林清越赶紧道:“心儿天天都在想念父皇呢,对不对,心儿?” 林清越笑容温和的看着怡心,怡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嗯”了一声。皇帝哈哈大笑,林清越感觉到数十道目光似箭一般射过来,她也顾不得了。皇帝在临湘亭坐下来,众嫔妃自然是围绕在周围,看皇帝这么喜欢怡心,一个个舌灿莲花,把怡心夸得林清越都感觉脸红。她可不记得怡心在后宫的人缘这么好? “公主这么漂亮,贵妃娘娘又教得好,不知道将来哪家的小子有福了?” 林清越循声看去,她对此人有些印象,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看样子也是嘴拙的人,意图也太明显了。她微笑道:“公主本就是金枝玉叶,自是有福之人。” “那是,不过娘娘教导过自是不一般。娘娘虽身居后宫,声名却是远播,连那蛮夷都知道娘娘大名呢。还……” “啪”,瓷器碎裂四散溅开,皇帝本来明朗的面孔瞬间晴转多云,众人赶紧跪下齐声道:“皇上息怒。” 怡心吓得“哇”的哭出声来,林清越赶紧伸手欲接过她,皇帝冷冷的道:“带公主去别处玩吧。”李嬷嬷等人赶紧应声,接过公主退下。 林清越心里忐忑不安,怯怯的看着皇帝,只见他眼神似刀一般刺向那名口无遮拦的嫔妃,声音似九幽地底传来的催命符:“李氏,你这话是从何听来的?” 初春乍暖还寒的天气,林清越竟打了个寒战,冷冷的一句话携带了冰冷的毁灭。那女子茫然无措道:“皇上息怒,臣妾是胡言乱语,请皇上息怒。”头磕在冰冷的石板上“砰砰”作响。 “朕问你是从何处听来这番话,你紧张什么?”皇帝的声音依然没有温度。 “臣妾……臣妾……”她茫然无措的扫向众人,可惜没人敢抬头看她。林清越试图捕捉她的目光焦距,可惜失败了。 “不要再让朕问第二遍。”林清越第一次意识到,修罗的可怕从来不在于他的面目狰狞。就如此刻,男人只是阴沉着一张脸,寒意却渗透到骨子里。他不是在和自己曾经的枕边人说话,而是在刑讯一个罪大恶极的死囚。 林清越心中警觉,到底苏昊曾经和他说过什么,或者他究竟知道什么?人常说,无风不起浪,可是后宫的女人,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把石子扔进平静的湖面溅起一朵朵水花。 “皇上,臣妾是偶尔听奴才们说的,说赫勒的一位王爷要求皇上割爱贵妃娘娘,并以此两国永结友好之邦。”李氏声音虽然颤抖,说话倒是顺溜了许多。 皇帝冷冷的目光划过浓重的杀意:“来人,将田氏送往掖庭为贱奴。” “皇上。”李氏一声凄厉的尖叫,“皇上开恩,臣妾知错了。”额头已经鲜血淋漓,,地上也血迹斑斑,可李氏毫不在意。贱奴是宫中的苦役,女子很少能熬过一年。就算活下来,也是年纪轻轻,身体如同枯木。一生都没有翻身的希望了。 林清越心中不忍,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只因为说错一句话,就要遭受这样的惩罚。她张口欲言,可看到皇帝冰冷的面孔,硬生生住口,只听见李氏凄厉的喊去。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管得了别人死活? “你们都管好自己的奴才,要是再让朕听到这样的传言,朕绝不姑息。”皇帝冷冷的扫过跪在地上的女子。 “臣妾遵旨。”大家都瑟瑟发抖,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皇帝。瞬间就将自己的女人贬为贱奴,丝毫不念曾经的缠绵隽永。谁还敢触龙之逆鳞? “都散了吧。” 众人如蒙大赦,鸟兽一般四散而去。林清越看没有处理她的意思,赶紧带着青颜和采儿等人离去。 “清越。”此刻这个声音不亚于阎王爷的催命符,林清越一个哆嗦,一下瘫软在地,声音暗哑:“皇上。”一声的恳求的哀绝,是最本能的恐惧。 皇帝叹口气,似是伤心。林清越不敢妄加传侧,她的眼神此刻像极了无辜受罚的小猫,只求主人大发慈悲。 “没事,你回去吧。身体刚好,不要胡思乱想。” 皇帝的声音温和许多,林清越顾不了许多,磕头道:“谢皇上隆恩。”青颜和采儿上前搀扶起她,几乎是将她拖上撵舆,匆匆回宫。耳中似乎还能听到李氏凄厉的声音,林清越心如擂鼓,伴君如伴虎,这不是一个抽象的俗语,而是她的真实处境。 ------------ 八十一 林清越几乎是被抬回寝宫,众人看她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以为她又犯病了,小心翼翼的请示:“娘娘,要宣御医吗?” 林清越无力的靠在榻上,摇摇头道:“都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就在众人退出之际,林清越叫道:“青颜,你留下陪我吧。” “是。”青颜也受了点惊吓,不过相比于林清越,她们对这类事显然是习以为常了。 林清越看着青颜,平复了一下气息,道:“青颜,这里没有外人。你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青颜摇摇头道:“姐姐,李氏胡言乱语,皇上已经处置了她。姐姐就不要放在心上了,皇上不允许任何人说的。” 林清越拉着她的手,笑道:“傻孩子,你是我妹妹,我才问你的。这宫里看似平静,可你今天也见着了,不过是转眼间,李氏就从主子变成了贱奴。她的家人还不知道会不会受牵连呢?既然李氏今天说了那话,必然是有个由头的。今天是因为我这几个月来一直在生病,皇上总是心里还对我有着几分怜惜,直觉李氏以下犯上,欺凌一个病人,才重罚李氏,没有疑心与我。可难保他日别人再提起这茬,皇上还会护着我?更何况三人成虎,说得多了,总是会不知不觉就记在心里的。” “姐姐多虑了吧,皇上不是不让人说这事吗?”青颜还是抱有幻想。 “你呀,还是太天真。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别人有心,总是会想方设法把话递给皇上的。虽说我回家没多久就进宫了,可毕竟也是林家的女儿。如果是于江山社稷,皇家颜面无干的小事,倒也罢了。可是今天李氏说的是小事吗?姐姐什么都不知道,万一稀里糊涂就被下了套,咱们家可都完了。”林清越循循善诱,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林家和她利益却是息息相关。正因为有这么点出身,她在后宫才不至于太难。这宫里的女人比的除了皇帝的宠爱,就是娘家的地位了。 青颜捏着手帕,犹疑不绝。 林清越叹口气,道:“也罢,你一个姑娘家,足不出户,能知道什么?你照顾我这么长时间,连过年都没能回家。我现在也好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总住在宫里也不好。要不我跟皇上求个恩典,允你回家。” 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林清越都不希望青颜和皇帝有什么暧昧。她一个孤女,既然已经绑在了林家的战车上,那么林家也绝对不能再出一个皇妃,只能以她为尊。不过今天这事虽然让青颜受了点惊吓,可她显然不死心。抛开皇帝的身份,轩辕郎宇也是一个让女人疯狂的男人,自古帅哥美女总是有些特权的,南北朝乱世时,有一位帅哥慕容冲打仗都有拉拉队呢。轩辕郎宇只不过是处置一名不懂事的姬妾又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果然,青颜急急道:“姐姐身体刚刚好转,又遇上这样的事,我怎么能离开?其实今天李氏说的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姐姐一直病着,大家都怕姐姐知道心里添堵,这才瞒着姐姐的。” 林清越笑笑:“我明白,你们都是为着我这不争气的身子。说起来也是我不争气,自从去年落水,就一直病恹恹的。孙御医也说我心思太重,让我放宽心。你们这么想也没错。不过这世上的事,躲是躲不过的,你也不要担心我受不了,我还没那么脆弱。” 青颜叹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去年皇上生辰之时,赫勒派了使臣来朝贺。那使者提出赫勒新汗继位,有心与我朝永结姻缘,百姓安居乐业,不再受战火之苦,希望皇上允准。” 这并不奇怪,男权社会一直鄙薄女子,却又将两国的和平重任压在女子柔弱肩膀上,说来也真是可笑。她记得轩辕郎宇那次大怒口不择言,不过苏昊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居然提出这般荒唐的要求? 青颜继续道:“本来新汗继位,有这个想法也是好事。可是偏偏那赫勒使者竟然提出要姐姐和亲。姐姐是皇上的妃子啊,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皇上自然不会答应。” 那是一定的,轩辕郎宇不是懦弱之人,这简直就是要他做活乌龟,他没被气得杀了苏昊,也算涵养不错了。 “那后来呢?”林清越倒没有太吃惊。 “皇上不答应,可是朝中大人们觉得皇上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与赫勒修好,不是明君所为。劝皇上不可为了儿女私情误了国家安宁。” 林清越目瞪口呆,这也太扯了吧!劝男人戴绿帽子还这般冠冕堂皇,她还真是底层劳动人民出身,没办法了解这些贵族的怪异想法。 “姐姐,你没事吧?”青颜担忧问道。 “没事。”林清越收起震惊,问道,“皇上怎么说?” “我听伯父说皇上龙颜大怒之下,狠狠的训了几个大臣,其中有一个小京官流放了,家中女眷都没入教坊了。”青颜叹口气。 林清越也看过红楼梦,这些官宦人家一旦获罪,女子的下场尤为凄惨。不过她却是一点都不同情那个京官家的女眷。她甚至心里恶狠狠的想着,最好让那些主张送她去和亲的男人每人都带上绿帽子。 她闭着眼睛吁口气,苍凉道:“皇上没有答应,赫勒使者怎么说?” “听说赫勒在边境上摆开阵势,要打仗。不过他们那些蛮夷那里是咱们的对手,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青颜鄙夷道。 林清越心中苦笑,恐怕这个罪名也会扣在她的头上吧。男人最大的本领就是把自己的无能和失败归罪于女人,既享受了美人,又有了替罪的羔羊,稳赚不赔。 她刚准备问林冲对此事的态度,外间传来尖细的通报“皇上驾到”。林清越和青颜相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正是午睡时间,皇帝怎么会来翌云宫? 不管怎么说,来了自然要接驾。青颜扶着林清越还没走到玄关,皇帝已经走进。林清越还没来得及行礼,皇帝一把拉住她,急道:“你快躺着,起来干什么。”声音充满了关切,一把将她抱起,几步走到床边放下,回头道:“孙爱卿,你快看看娘娘怎么样?” 林清越这才注意到孙云跟在皇帝身后,几步上来。林清越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自动把手腕搁在脉枕上。孙云诊了一下,躬身道:“娘娘身子已无大碍,只要好生疗养即可。” “你确定没事吗?今天娘娘脸色苍白,连走路都无力。”皇帝担忧不已。 林清越心里暗骂,那是被你吓得腿软了。 “回皇上,娘娘长时间卧病在床,精神难免有些不继,修养些日子就好了。”孙云不慌不忙道,那样子让人想不信都难。 “那……”皇帝使了个眼色,小安子立刻机灵的带着侍从退下。皇帝期期艾艾道:“那……朕可以……” 林清越不解的看向皇帝,什么事这么难开口?皇帝感觉到她的目光,脸慢慢的竟红了起来。一狠心,豁出去了,皇帝干咳两声道:“我可以在这里睡觉吗?” 孙云温和道:“当然可以,娘娘的病本来就不传染。” 林清越很想翻翻白眼,又觉得很不敬。只得腹诽:这天下都是你的,你去那还得问御医? “朕是说……娘娘的身子会不会不方便。“ 孙云愣了一下,立刻道:“没关系,娘娘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林清越很是不耐烦,她怎么不知道轩辕郎宇这么啰嗦,睡个觉还这么麻烦。 只看到轩辕郎宇一脸兴奋,雀跃道:“那不用再喝药了吧。娘娘现在的身子怀孕也没问题吧。” 林清越大脑“轰”得一下,血液瞬间上涌,面红耳赤,这家伙居然心心念念着造孩子。 孙云也似乎有些难为情,老老实实道:“不用了。” “太好了。”皇帝竟似个孩子似的跳了起来,意识到有失身份,装腔作势的咳了两声,命令道:“孙爱卿辛苦了,退下吧。” 林清越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看着孙云退出去,皇帝一下奔过来将她抱住,傻呵呵的笑道:“清越,爱妃。”没头没脑的吻下来。 林清越被吻得透不过气来,喘息道:“皇上,这是大白天。”见过他那般可怕的一面,林清越实在是没有心情和他亲热。 可皇帝不管不顾的撕扯她衣服,含糊道:“没事。” 林清越不敢太过分的挣扎,只得任他为所欲为。 …… 林清越一动都不想动,真不明白,难道这人禁欲了几个月吗,怎么会这么可怕?她现在只要动一下,就觉得浑身散架了一般。罪魁祸首却一脸满足的抱着她嬉笑道:“清越,朕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 林清越懒得理他,闭着眼睛不说话。 “清越,明天朕带你出宫,好不好?”皇帝讨好道。 如果没有见到他处置李氏的冷酷无情,林清越还真会被迷惑了。以为他是一个一心讨情人欢心的阳光男孩呢。她疲倦道:“好。” 此刻的两人,谁都没有想到这次出宫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变数。 ------------ 八十二 林清越感觉脸上痒痒的,挥手一拍,斥道:“臭小子,再不老实打你屁股。”翻身拉过被子继续美梦。 突然,胸脯一痛,她猛地惊醒,看到一张阴冷的脸逼近,身体的触感刺激她的大脑清醒过来。男人侧身躺在一边,一手撑着头,一只手正在她胸前作怪,脸色却极为阴冷。林清越下意识的向后缩,可那只手一使力就将她圈在怀中,冷冷道:“梦见谁了?” 他的声音太过阴冷,林清越想起他对李氏的无情,吓得哆嗦了一下,颤声道:“没有。”她只是太累了,睡得太沉,一时以为回到了家,她的侄子在淘气骚扰她睡觉。 “啊。”皇帝手上使力,痛得她眉头紧皱,呼出声来,颤声道:“皇上,你该去上朝了。” “今日免朝。”皇帝看她痛呼出声,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松,冷冷道:“梦见谁了?”林清越毫不怀疑如果她的回答让他不满意,下一刻就会被捏死。 她忍着痛一叠声道:“澈儿,臣妾梦见澈儿了。”想起澈儿和她分离,想起此时的处境,不禁悲从中来,抽抽噎噎的泣不成声。 皇帝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她哭得浑然忘我,良久,叹口气,抬起手为她擦泪,手法很是笨拙。擦着擦着,不知不觉低下头亲吻她满是泪痕的脸,将泪珠一颗颗吻去。林清越吓得一时忘了哭,她不明白刚刚还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的男人怎么转眼间又如此温存的吻她。 皇帝轻轻拥住她,柔声道:“别伤心了,喜欢孩子我们再生一个就是了。这次朕保证再也不会让他出任何危险。” 林清越直觉到这一劫躲过去了,一时没有注意皇帝的怅然。温顺的倚在他怀里,温柔道:“皇上不去上朝,人家会骂臣妾的。”她一动身体还隐隐作痛,真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你就是瞎想,这是春祭前的正常放假,免朝三日。和你有什么关系?”皇帝轻点她的鼻子笑道。 “哦。”林清越应了一声,猛然想到什么,惊呼出声,“祭祀,那不是要沐浴斋戒吗?”男子在这期间也是不能近女色的,他怎么……。 “清越,你到底是从哪来的?”皇帝很是奇怪的看着她,“春祭是祭祀谷物神,为了一年的丰收,不是祭祖。” 林清越一脸茫然,不都是祭祀吗?有什么不同?皇帝看她的样子,更是纳闷,他也调查过她的身份来历,但只是查到她最初是出现在陕州,抱着一个孩子,其他的什么都查不到,就像天外来客一般,毫无迹象可寻。 “清越,你没有不知道春祭吗?” 林清越摇摇头,她除了春节祭神之外,啥都没见过?等等,她猛地想起天坛,好像就是用于春天祭祀的。她好奇道:“春祭不用斋戒吗?” 皇帝心中疑惑,却是邪邪一笑:“春季是为了丰收,自然鼓励好好播种的。” 林清越登时满脸通红,她就是再白痴,看着这人的眼神岂会不明白?更何况此刻两人还**拥抱在一起。她不自在的挣扎起身,皇帝呼吸急促,抱着她的双臂突然使力。林清越急急道:“皇上,臣妾好累,不要了。” 挣扎间,锦被滑落,看到她浑身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皇帝也觉得昨天太放纵了,心中怜惜,轻轻吻她一下,道:“你好好洗个澡,用过早膳我们出宫去。” 翻身下床,扬声道:“来人。” 小安子带着几名太监宫女捧着盥洗用品走进,林清越隔着帘子看他被几名如花似玉的宫女服侍着穿衣梳洗,心里恶狠狠的骂道:“荒淫无耻。” 洗了个澡,感觉清爽许多。林清越也懒得一会儿再换衣服,直接穿了一身男装,用膳时看到青颜羡慕的眼神,心中一凛,看来她得尽快让青颜嫁人了。怡心也闹着要出去,林清越花了好大力气才安抚下来。 两人坐在马车上,林清越兴奋地撩起窗帘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她转过头,抓住皇帝的胳膊撒娇道:“我们下去走走,好不好?” 皇帝看她穿着男装却是一副小女儿姿态,心中很是受用,在她额上问了一下,轻声道:“好。”对车外道,“在前面街口停下。” 林清越满意的靠着他,其实除了偶尔的几次龙颜震怒,抛开皇帝的身份,轩辕郎宇算得上是满分情人。虽然年纪比她小,但是却少年老成,有年轻人的阳光开朗,又成熟稳重,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妻妾,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丈夫的不二人选。林清越没有把他当丈夫一般看待,自然也不会要求他忠诚,可是她最怕的还是他一言定人生死的权利。因为这权利,她和他在一起时刻带着几分谨慎,虽然偶尔会撒娇,但从来都不试图去触及他的底线。她一介孤女,林家靠不住,自然得小心翼翼的维持着皇帝的恩宠。 马车停下,轩辕郎宇将林清越扶下马车,林清越立刻兴奋地向路边的小摊奔去。轩辕郎宇摇摇头跟上,真不像是快三十岁的女人。她兴奋地看着那些小东西,看到喜欢的就拿起来,反正有人付钱。 两人穿梭在人群里,突然,人流向一个地方涌去,挤得她倒退几步,要不是轩辕郎宇扶住她,她已经摔倒在地上了。难道是什么大明星演出吗?林清越问轩辕郎宇:“出什么事了?” 轩辕郎宇看向后面的侍卫,那侍卫回道:“主上,今天是眠花楼的花魁比赛的日子。” 林清越好奇道:“花魁比赛,怎么比?” “回……主子,就是各自展示才艺,客人出彩头,得彩头多者当选花魁。” 林清越看着人流涌去,很是好奇这古代的青楼,可她一个女人也不好去青楼玩。 “我们也去看看。”正在林清越失望时,这句话无异于特许令,她兴奋地抱住轩辕郎宇的胳膊谄媚兮兮道:“你真好。” “咳咳……”轩辕郎宇尴尬的干咳两声,低声道:“这是在街上,你还穿着男装。” 林清越四周一扫,好在大家都忙着去看花魁比赛,没注意,她吐吐舌头,不好意思道:“我忘了。”在大街上亲昵已经够惊世骇俗了,居然还是两个男人。 两人随着人流走到眠花楼,青楼倒是和电视上的没太大差别,窗户上的姑娘挥舞着手帕招徕客人,到处充斥着脂粉味。敞开的大门望去,正中间有一个舞台,大红色的帐幔流苏流淌着暧昧。 轩辕郎宇低声道:“跟紧我,别走丢了。”不同于其他人在大厅外面嘶喊,他大大方方的走上二楼的雅座,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龟公一看两人衣着不凡,立刻殷勤的将两人引向雅座。林清越左顾右盼,轩辕郎宇猛的停下,她一时没注意直直撞了上去,鼻子生疼,撞得她①38看書网出来了。看到对面站得三个锦衣公子,一下子愣住了。还是轩辕郎宇打破沉默,抱拳道:“相请不如偶遇,在下正想着一会去叨扰欧阳兄,没想再在这里竟遇上了。” 那欧阳公子也反应过来,立刻熟稔道:“是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龙兄。” 林清越却恨不能地上裂条缝钻进去,这位欧阳公子她见过几次,应该是轩辕郎宇的死党和心腹,第一次见面和后来骑马出游,这人都伴在一边。皇帝逛青楼已经够耸人听闻了,还带着妃子逛青楼真是荒唐至极。 轩辕郎宇却面不改色的介绍到:“这是在下的表弟,岳霖。第一次来京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众人嘻嘻哈哈道:“一定一定。” 林清越也有样学样的抱拳道:“请多多关照。” 既然遇见了,自然是坐在一起凑热闹。他们早就订好了位置,正对着舞台,视野极好。不过那欧阳公子却将正中的尊位让给轩辕郎宇,另两人对他们二人更是尊敬。 他们嘻嘻哈哈哈的说着这些青楼轶事,林清越也插不上嘴。不过林清越吃惊的是轩辕郎宇在这种地方都吃得这么开,不一会儿他们称兄道弟,引为知己。她想起她还没进宫的时候有一次轩辕郎宇带她去骑马,马车上他们谈论京城的女人和青楼的花魁,想必他本来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只是他有庞大的后宫,不会经常涉足这些风月场所,但肯定不陌生。 林清越插不上话,也不敢多说,好奇的看着楼下那些人那些人风光的喊着什么姑娘,想必是那些姑娘的花名。 “嗵”的一声锣响,一位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扭着腰肢走到台上,场中立刻安静下来。她扯着嗓子大声道:“今天是眠花楼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规矩呢,大家都知道,中意哪位姑娘,就出点银子为姑娘捧个彩头。若是在座哪位得到花魁垂青,今晚就可以和花魁娘子共度良宵。” 那老鸨话刚落,众人又是一阵疯狂的呐喊。 林清越小声问轩辕郎宇:“花魁是怎么选客人的?”花魁一般不是卖艺不卖身吗? 轩辕郎宇还没说话,旁边一个公子就笑嘻嘻凑近道:“岳兄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对花魁感兴趣?” 林清越听他说得轻薄,往轩辕郎宇跟前挪了一下,微微一笑道:“这位兄台说笑了。” 那人欲说什么,欧阳公子笑道:“大家今日不过是看热闹,若是喜欢大可以包下,哪用和那些穷酸一般见识?” 众人连声称是,轩辕郎宇微笑道:“我这个表弟家里一向管得严,没见过这种场面,让大家见笑了。” 众人又是嘻嘻哈哈的附和,林清越却不敢再开口说话,怕再闹出什么笑话来。 “叮当”一声清脆的响声,悦耳的音乐响起,一位身着白纱的女子踩着舞步走出,台下立刻疯狂呼喊“碧尘姑娘,我爱你”、“碧尘姑娘最棒”、……。那阵势一点都不亚于二十一世纪的追星族。 林清越看不懂舞蹈,只觉得那女子身体轻盈,下腰、起跳都极有张力,音乐舒缓,舞蹈也属于轻灵一类,不过林清越觉得比起慧妃雪妃之类的还是差了一截。 舞蹈结束,林清越感觉不出有多出色,她见惯了灯光炫耀的舞台,这样的舞台上除非舞蹈极为出色,否则还真不能让她惊叹。 看着台下的人往台上扔钱,她只觉得意兴阑珊,真是一干败家子。说是才艺比赛,其实比的还是唱歌跳舞。林清越扫视一周,坐在二楼雅座的人大多是有些身份的人,穿着华丽,出手也大方,彩头都是整绽银子,不想一楼大厅只是零散的铜钱。 早知道这样,就不来了。好不容易出趟宫,难不成要耗在这里吗?她看看轩辕郎宇,人家一脸淡定的看着表演,她也不好中途离场。 参赛的姑娘不少,姿色自是不必说,表演也各有所长,终于到了最后时刻,林清越打起精神看谁会被选为花魁。结果不出所料,是那位身着碧青色软纱莲香姑娘。她的表演倒没有多出色,但是衣着大胆,一身轻纱下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跳舞的时候让人血脉喷张。青楼终究是男子风花雪月的地方,没人来这里找圣女。 接下来就是花魁挑选恩客了。林清越倒是好奇这花魁是怎么挑恩客的?不过看小婢在二楼的雅座摆上笔墨纸砚,很是同情大厅里那些呐喊的人,你喊了半天有什么用,人家只挑这些有钱人。 只见那花魁盈盈下拜,声音婉转道:“奴家今日感激各位公子捧场,请各位公子以‘情’为题作诗一首,诗作上乘者奴家当以身相许。” 林清越差点失笑,这出卖初夜也能说是以身相许?不过看大家都在埋头思索,她面前也有笔墨,只好装作沉思的样子。 看着所有人都在动笔,她也不好不写。小婢收起作品,莲香姑娘一张张的翻看,脸上带着盈盈浅笑。突然,她眉头一闪,声音婉转诵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只听一片吸气声,林清越却是后悔万分,她不会作诗,想来想去,只记得那些知名大作。宋词还没有出现,想来不会符合大众的欣赏口味,谁知却偏偏中枪,还被当中念出来了。 莲香轻轻笑道:“这位公子没有署名,是看不上莲香微贱之躯吗?” 众人哄堂大笑,老鸨赶紧道:“姑娘再选就是,这诗连字数都不对,算什么诗?” 林清越却是放下心,果然是不符合这些人的欣赏口味。只听那莲香姑娘道:“各位公子大作小女子已经拜读,却是选不出哪位公子更胜一筹。为了公平,奴家和各位公子玩一出游戏,怎么样?” 林清越很怀疑她根本不懂诗,不过来这里的人多是为了找乐子,她又这样拍了大家的马屁,众人立刻附和一片。 林清越听游戏竟是抛绣球,这有身份的人都在二楼,她这一抛怎么能捞着大鱼?不过人家自有高招。莲香姑娘蒙上双目,手拿绣球,款款走上楼。开始跳起舞步,这下楼下的看不到,楼上的公子哥们却是疯狂起来。那绣球在她手间翻转,配上那若隐若现的曼妙身材,让人一阵躁动。绕着走了一圈,猛的将绣球一丢,早有人奔出抢夺。 林清越不仅为这位姑娘的奇思妙想叹为观止,如此一来更能勾起人们的争夺欲望。他们这一桌只有轩辕郎宇和她还有欧阳公子没有动,其他的人也参与到抢夺战中去了。林清越端起茶杯喝茶,实在太聒噪了。可是那绣球在争夺中竟直直朝她飞来,眼看就要撞翻她的茶杯。说时迟,那时快,一双手平稳的将绣球抓住。轩辕郎宇看她惊吓的神情,温声道:“怎么样,没吓找你吧?” 林清越大脑“嗡”的一声,茶杯倾倒,湿了衣衫,这下是真正吓到了。周围一片安静,轩辕郎宇手中拿着花魁的绣球,这是什么情况? ------------ 八十三 眠花楼自从开业以来出现了从未有的安静,衣着华贵的男子接住了花魁的绣球,却浑然不觉的在安抚身边的小白脸。 众人神色怪异,欧阳干咳两声,提醒道:“龙公子,岳兄弟没事,您不用紧张。” 林清越只好应景道:“我没事,嗯,表哥,你接了莲香姑娘的绣球。”林清越恨死自己的好奇心了,不知道青楼怎么选花魁又不会死,现在轩辕郎宇接了绣球算是怎么回事? 轩辕郎宇看看手里的绣球,转过头道:“欧阳兄,我这表弟身体不适,我们先行一步,这里的事就麻烦你了。”说着将绣球递过,过来扶住林清越。 林清越看他睁眼说瞎话,一副关爱兄弟的好兄长模样,只得蹙着眉,抚着胸口摆出一副无力的样子。轩辕郎宇可不管欧阳公子见鬼的神情,招手让侍卫开道,扶着病怏怏的表弟扬长而去。 上了马车,林清越立刻调笑道:“表哥,就这么放过桃花运你舍得?” 轩辕郎宇不怀好意的看着她笑道:“那你怎么补偿我啊?” 林清越“嘿嘿”干笑两声,就知道这家伙不怀好意。她担心道:“欧阳公子没有问题吧,那么多人会不会有人认出你?” 轩辕郎宇无所谓道:“没事,就算有人认出来也不会说,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林清越苦笑:“你没注意你扶着我的时候周围人的眼神吗?”那分明就是看怪物,玻璃逛青楼,恐怕是比皇帝逛青楼还要火爆的话题。 “你管那么多,难道你还打算光临第二次吗?”轩辕郎宇凶巴巴的语气,却没有什么威慑力。 林清越幸灾乐祸道:“我倒是不会,就怕毁了你的大好前程哦。” 轩辕郎宇看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猛得手臂一伸,将她拉进怀里,恶狠狠地吻住。。林清越不防他突然发情,大脑瞬间缺氧,浑身发软。轩辕郎宇放开她,笑道:“真没用,这么快就不行了?” 林清越不敢再继续,转移话题道:“那位欧阳公子成亲了吗?” 轩辕郎宇挑挑眉毛,道:“没有,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 林清越笑道:“我这一生病就是几个月,青颜陪着我连过年都没有回家。我看她年纪也到了,京城的青年才俊我又不认识,这不才问你的吗?” “原来是这样。”轩辕郎宇爽朗笑道,“这有什么,三月份在京郊春季田猎,到时候朝中的青年才俊都会出席,你妹妹看中谁,朕给做主就是。” “三月,很快就到了呀。”林清越惊讶道。这些皇帝为了找乐子还真是有不少借口,又是秋狩,又是春猎。 “春祭之后就到了。”轩辕郎宇婆娑着她的手,叹口气,“本来春祭蚕桑的祭祀该你主持的,可你一直在生病,只好让淑妃代劳了。你现在好多了,就还是由你主持吧。” 林清越委婉道:“我身体刚有好转,还不宜劳累。再说一直是淑妃在安排,到大典却让我主持,这也不好吧?再说,我从来没有见过祭祀,也不知道这些规矩,恐怕会闹出笑话来。”到时候丢的是朝廷的脸面,她可没那胆子。 轩辕郎宇思索半响,苦笑道:“你知道这祭祀意味着什么吗?是对后宫之主身份上的肯定。”这女人到底明不明白她的身份? 林清越晒然一笑:“后宫之主只有皇上可以肯定,皇后娘娘从来没有主持过祭祀,一样是皇后,妃子就算是主持了祭祀,皇上不抬举她,她就只是妃子。”也许是出宫了,林清越也没有宫中的小心谨慎,说话也没什么禁忌。 轩辕郎宇没有发怒,却笑了起来。 林清越不明白他笑什么,她说的也是实话,就算淑妃主持了祭祀,只要轩辕郎宇不晋封她的位分,不偏袒她,她就是比贵妃低,就是越不过她。反之,就算她林清越主持了祭祀,贵妃就是贵妃,不会成为皇后。 “你说得对,妃子就是妃子,不会因为主持祭祀就成为皇后的。”轩辕郎宇笑道。 林清越不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回应,撩开窗帘装作看风景。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想想一天的时间消耗在眠花楼,很是沮丧。看到轩辕郎宇悠然的靠在车厢上,很是妒忌。挣扎了一会儿,立刻靠拢过去,笑嘻嘻道:“皇上,你不是有三天假吗?咱们就再玩两天,好不好?” 轩辕郎宇还真不适应她的跳跃式思维,刚刚还冷嘲热讽,这会儿居然又笑嘻嘻的巴结他,还这么明显的谄媚。 林清越看轩辕郎宇没有回应,摇摇手臂,哀求道:“好不好吗?” “可我得处理政事啊。”轩辕郎宇“遗憾”道。 林清越失望的皱起脸,闷闷不乐的坐在一边生闷气。 马车渐渐停下,侍卫道:“主上,到了。” 车帘拉开,林清越疑惑的看向眼前的大宅,昏黄的夕阳下看见匾额“清悠居”。发愣间,轩辕郎宇拉住她大步进去,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恭敬得迎出来:“少爷来了。”声音很是怪异,听的林清越一声鸡皮疙瘩。 轩辕郎宇淡淡笑道:“是啊,正好有两天时间,就好好休息一下。”说着拉过林清越道,“这是我媳妇。”就像是平常人家向亲戚介绍新媳妇一般。 林清越微笑道:“您好。”她注意到这老人虽然头发雪白、精神矍铄,颔下却光光的没有一根胡须,听到他的声音,猜出他大概是内宫的一名退休的老太监。 老人弓身道:“老奴见过娘娘。”虽然没有行跪礼,但态度却极是恭敬。 林清越看得出轩辕郎宇对他很尊敬,和霭道:“在宫外就不要多礼了。” 轩辕郎宇也道:“成伯,清越说的是,我来这就是找个清闲,就不要讲那些规矩了。” 林清越心中暗惊,这个老太监到底是什么人,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如此尊称他? 成伯也不想轩辕郎宇不快,含糊了几句,道:“少爷和夫人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轩辕郎宇点点头,拉着林清越熟门熟路的穿过几道拱形门洞,走进一个院子。路上也看见稀稀落落的仆人,不像是大户人家见了主子跪下行礼,或者是侧身侍立,等待主子走过。这里的人好像都比较随意,都做着各自的事情,有点像林清越熟识的职场职员。她好奇道:“这些人知道你的身份吗?” “在这里我是成伯的侄子。” “哦。”难怪成伯刚刚一个人来迎接他,他们确实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相处。她问道:“那我在这里怎么称呼你啊?” 轩辕郎宇回过头道:“怎么,你不知道怎么称呼自己的相公吗?” 林清越一个头两个大,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走进卧室,也不顾什么形象,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吁口气,她都快忘了自在的滋味了。 轩辕郎宇看她毫无形象的占据整张大床,目瞪口呆,从没见过这么没有形象的女人。习惯了她在宫里的温顺,都快忘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女人好像就没什么形象,灰头土脸,还凶悍异常。 他无奈的摇头笑着走过去推推她:“先去洗个澡再睡吧。” 林清越翻身坐起,这里的屋子极大,装饰也简洁明了,倒是很符合她的喜好。她摇摇晃晃的朝浴室走去,轩辕郎宇拉着她嬉笑道:“我们一起去洗。” 林清越立刻拒绝:“不要,和你一起不知道得洗到猴年马月去,我病刚好,可不想再生病。”她也算看明白了,轩辕郎宇这样的男人,当他面前站一群女人时,他是君王;站几个女人时,他是绅士;站一个女人时,则很容易成为禽兽。 轩辕郎宇失笑,这女人今天可真够放肆的,不过她说得对,她确实不能再生病了。只得眼巴巴看着她转过玄关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 洗去一天的灰尘,林清越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神思恍惚的睡了过去。 ------------ 八十四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她拼命的奔跑。可眼前就像是虚无的混沌一般,时间和空间都变得毫无意义。周围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林清越恐惧的放声大喊,可是她发不出声音,无助的在一片混沌中寻找出路。 突然,婴儿的啼哭声传来,林清越心中一喜,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近了,已经看到那初生的婴孩了,小小一团,还是血肉模糊的样子。可林清越却一点都不觉得恶心可怕,她兴奋地向他奔去,可是好奇怪,明明很近了,为什么她就是走不到跟前呢? 林清越急得都快哭了,那婴儿居然转过头来,睁开乌黑的眼珠看着她,小嘴一张,清晰的叫道:“娘。”林清越大惊,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小的孩子了,皱巴巴的小脸五官尚未张开,但明显不是澈儿。可是就在他叫了一声娘之后,身影竟渐渐散去,眼前又是一片混沌。 “咚咚”的鼓声大作,林清越惊慌四望,这是战鼓,战旗隐现,兵戈四起。她陷在战场的中央,紧张四顾,谁来救救她?一阵兵戈声中传来隐约风声“清越”,是谁在叫她?她茫然四顾,一张熟识的脸出现在面前,她如干旱的农民遇到甘霖一般欣喜道:“是你!” 那人伸手拉住她,她正高兴间,那人猛的扼住她的脖子,她拼命挣扎。突然一只手伸过,将她解救下来,她还没来得及喘息,又是一阵兵戈相击声。她拼命的奔跑,想要逃离这个战场,可是后面的追骑渐渐近了,她回过头,追兵张弓搭箭,箭矢如流星一般射出,一个旋风般的身影掠过,挡在她的面前。箭矢穿过他胸口,划破她的衣裳,血水如冬雪融化一般潺潺流下。她抬起头,看着那伟岸的身躯轰然倒塌,终于凄厉的尖叫出声。 “清越,醒醒。”轩辕郎宇正在洗澡,听见她凄厉的叫声,扯过一件袍子就奔出来,看见她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得挥舞着手臂,使劲摇醒她。 林清越睁开眼睛,双目没有焦距的看着房顶。轩辕郎宇扶起她,倒了杯茶喂到她嘴边。林清越喝了口茶清醒了许多,眼神陌生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好像要杀她的人中有他吧,可是那个救她的人好像也是他,可又好像不是。那些人的脸明明是那么的清晰,可为什么她却丝毫想不起来。甩甩头,她看着轩辕郎宇只披着一件袍子,脸上还滚着水珠,抱歉道:“对不起,我做噩梦了。” “梦见了什么?“轩辕郎宇拿过一块帕子给她擦汗,林清越像是经过一场马拉松赛跑一样,无力的躺下。轩辕郎宇看她不愿多说,换了睡袍,挨着躺下。 林清越此时却毫无睡意,睁着眼睛看着房顶,房间已一片安静。她试探道:“你睡着了吗?” “没有。”轩辕郎宇翻过身看着她。 林清越似是不经意道:“皇上,我听说赫勒族又要求和亲呢?” 轩辕郎宇轻笑道:“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些了?朕记得你可是对和亲深恶痛绝啊。” 林清越笑道:“我一个女人,哪懂什么,不过是觉得那些和亲的女人都怪可怜的,离开父母亲人,远嫁蛮荒之地,一生都会不了故乡。而且蛮夷之地习俗语言都不一样,就是受了什么委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皇室的身份使我们享受着无与匹敌的尊荣,我们自然也应该承担起属于我们的使命。”轩辕郎宇就事论事道。 “可是男人的胜利有权利作为补偿,女人远嫁却是一生都难以回头。”林清越叫道。 轩辕郎宇似乎被林清越的失控吓了一跳,他温和的摸摸她的头发,道:“你怎么了,刚刚梦见什么了?” 林清越平静下来,道:“没什么,最近好多了。” 轩辕郎宇拉住她的手,十指交缠,柔声道:“清越,你不要胡思乱想。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林清越心中冷嘲,一句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你也不会伤害我吗?”话刚出口立刻后悔万分,她一向对轩辕郎宇的一些话自动删除,难道不经意间都记住了吗? “我不会伤害你。”轩辕郎宇平静的没有一丝犹豫。 林清越突然有了冲动,她要和这个人好好谈一谈,她终于按耐不住道:“皇上,我刚才梦到一个小孩,血肉模糊的叫我‘娘’。” 轩辕郎宇眼神一闪,虽是瞬间即逝,林清越还是捕捉到了。他笑道:“你是想起澈儿了吧。那孩子也实在是可怜。” “不,不是澈儿。”林清越就像是陷入某种绝境一般,某种冲动破胸而出,执拗道:“那是个刚出生的婴儿,还没有割断脐带怎么会是澈儿?” “清越,你不要多想,好好睡一觉,什么事都没有?“轩辕郎宇好生惶恐的解释。 林清越看着他神情紧张的样子,越发不依不饶道:“你知道,对吧?你一直都知道,你为什么还要我生孩子?” 轩辕郎宇看着陷入魔怔的林清越,紧紧抱住她道:“清越,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你不要难过。我们一定会有孩子的。” 林清越恶狠狠的推开他,双臂抱膝,喃喃道:“不会了,都这么久了。我一直在生病,我一直在吃药,怎么会有孩子?你早就知道,所以就让骗我喝药,说什么不适合生孩子。骗人,都是骗人,要有孩子早就有了。你们一直都骗我。” 轩辕郎宇心中惊疑,却又有些放心,她并不知道那件事。他试图靠近她,安慰道:“你真的是身体太虚弱,不适合生孩子,好好调养,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林清越却如避蛇蝎般挥舞手臂,不让他靠近,大喊道:“走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生病,我是被人下了药,是你的女人给我下的药。她们害死了皇后,想把我送去蛮荒之地,送不走我就想害死我。你也是帮凶,你让那些女人怀孕,让她们害我,你走开。你的女人要害死我,你一直骗我,你们这些坏人,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清越。”轩辕郎宇看着她疯狂的眼神,抓住她的手臂,不料林清越突然力大无比的的一把推开他,猛得跳下床去,赤脚就向外奔去。 轩辕郎宇顾不得手臂的疼痛,疾步追上,一个刀手劈向林清越的后颈,抱住倒下的身躯,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 八十五 林清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摇摇昏昏沉沉的脑袋,听到女子喜悦的大喊道:“少夫人醒了,成大爷,少夫人醒了。” 成伯匆匆走进,一张菊花脸笑得①38看書网看不见了,他走到离床五步远停下,让婢女将纱帐放下出去,对林清越恭敬道:“娘娘,你醒了就好,昨晚真是太可怕了。” 林清越疑惑道:“皇……少爷呢?” “他已经回去了,让娘娘在这里休息两天。” 林清越撑起身子,脖子隐隐作痛,她笑着道:“成伯,你既然叫他少爷,就不要叫我娘娘了,这里不比宫里,那些下人应该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吧,你这么叫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们那位爷是皇上吗?” “是老奴大意了。”成伯也笑道。 “你看,既然都不是娘娘了怎么还自称老奴?你也不必拘束,我在进宫之前也是乡野村姑,没那么多规矩。对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她模糊记得做了噩梦,可是具体却一点都记不起来。 “少夫人,您是长期服用某种**,昨晚突然发作了。” “什么?”林清越大惊,一把拉开纱帐,惊道,“那有没有伤着人?”她对**了解不深,仅限于媚药和置幻药。如果是媚药应该早就有感觉的,而且昨晚轩辕郎宇就在身边,什么都没发生,那一定是置幻药了,就像毒瘾,一旦发作起来很吓人。 “少夫人放心,没有伤着人。”成伯看到她首先担心的竟是有没有伤着别人,心中有些感慨,这不是个适合宫廷的女人。 林清越松口气,可还是忧心道:“这种药物我服用多久了,会不会上瘾?”她对毒品一向深恶痛绝,这完全是天朝教育的成功体现,没有切肤之痛,却有刻骨之恨。她可不希望自己与那东西成为不离不弃的死党。 “大夫说少夫人平日服用的很少,平时情绪也克制,所以才没事,只是昨日心情放松了,又受到一些刺激,才发作了。停了就好了。”成伯中规中矩的回道。 “哦。”林清越总算放下心来,不是鸦片一类的毒品。不过她宫里的人经过上次换血,难道还有细作?她看着眼前这个老太监,问道:“少爷说让我什么时候回去了吗?” 成伯以为她担心,安慰道:“少爷说到时候他来接少夫人。少夫人不用担心,少爷回去处理一些事情,少夫人暂时住在这里也安全。” 林清越也知道,相比之下这里确实比皇宫安全很多。到底是谁三番两次害她?她温和的看着成伯道:“成伯,我是你的侄媳妇,你不要这样子,别人会感到奇怪的。你让人进来吧。哦,中午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当然可以,少爷让老奴一切听夫人的,只是要注意安全。”成伯陪笑道。 林清越很是高兴,没想到轩辕郎宇真的让她好好玩两天。她眉开眼笑的让丫鬟给她梳妆,吃过早餐在院子散步。这个园子其实很普通,不像官宦之家的一板一眼都显示着威仪奢华,这里的一切都比较随意。花草树木也没有太多的人工修饰,亭台楼阁也不似宫中雕梁画栋,没有那种沉闷的压迫感。 她走了一会儿感觉很累,就近找个亭子坐下,看着水池里的锦鲤游戏。不管它怎么游动,都离不开这小小的水池。如果有一天它真的离开水池,自己能够生存下去吗?或许也是从一个水池换到另一个水池而已。 “少夫人。” 林清越听见有人呼她,恹恹道:“什么事?” “少夫人,您该喝药了。” 林清越诧异的挑眉:“喝药?我没病喝什么药?”喝了好几个月的药,现在无论什么要对她来说都是毒药,想想就恶心。 “少夫人,这是大夫给您开的进补的药物,如果您不想喝就不要喝了。”是成伯的声音。 林清越眼神一亮,喜道:“真的吗?可以不喝?”在宫里不管是多难喝得药,那些宫女太监都会监督自己喝下去的,要是不喝他们就跪在地上不起来,她也不好折磨人家,每次都想喝毒药一般,没想到这个老太监这么好说话。 “这些药物只是进补,没什么大作用,少夫人实在不想喝也无妨。不过现在您该用午饭了,少爷可是交代让老奴照顾好少夫人的。” 林清越也不说破,这老人为宫廷服务了一声,得轩辕郎宇这般敬重,还如此谦恭,倒也难得。 用过早饭后,林清越让人备马车,欲出去走走,难得的自由她可不想耗在园子里。本来她是想换上男装的,可成伯执意要她坐马车,像个贵妇一样。林清越也却是不敢小看嫔妃们在宫外的势力,毕竟后宫争宠不仅关系个人荣辱,往往关系到一个家族甚至是朝廷党派的兴衰,宫外行事会更加肆无忌惮。贵妇则不一样,即使是逛街也是进那些高档的铺子,有专门的雅间,vip级别的服务,不会接触太多的人,虽然有些扫兴,但相对安全。 马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林清越扶着丫鬟走下马车,缓步走进集宝斋。伙计很是殷勤的上来招呼,林清越也不看东西,吩咐道:“给我找个雅间,把你们这最好的东西都拿来。另外让你们的掌柜来。”跟着的丫鬟适时的拿出一块碎银递过去。 伙计眉开眼笑道:“夫人这边请,小的这就去叫掌柜的。” 林清越步进雅间,立刻有青衣小婢上茶。掌柜的很快就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很普通的商人打扮,殷勤的笑意遮不住眼中的精明,后面跟着的伙计将托盘放下退出去,掌柜的笑意盈盈道:“夫人,这些都是本店最好的玩意,您看看有什么中意的?” 林清越微微一笑,道:“先生,我这有块玉,是前不久得到的。您能给我看看吗?”说着也不等掌柜的回话,将洛辰风送给她的玉佩拿出来,放在桌上。 掌柜的神色自然地端详了一会儿,啧啧赞道:“夫人这块玉佩可是玉中极品啊,这是难得一见的高原血玉啊。” 林清越不懂玉器古玩,但也知道有和田玉,蓝田玉等,从来没听说过高原血玉,她疑惑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玉,而且这玉也不是红色的。” “夫人,这玉产自西域的雪域高原,看似莹白无暇,但是您拿起来仔细看,内里却有一丝丝流动的红色,如同血丝。” 林清越拿起一看,看了一会儿,确实有些血丝流动,似越来越浓,林清越感觉眼前渐渐血色弥漫,头晕目眩。摇摇头,将玉佩扔在桌上,她失声道:“这玉有些邪门。” 掌柜的道:“夫人,玉是活物,有灵性的东西。您只要不在光亮处看,就不会有事。” 林清越也不准备和他谈论玉石,收起玉佩,看着盘里的东西道:“掌柜的说的是,我最近老是做恶梦,听说有些玉可以定心宁神。您是这行的行家,就给我看看,价钱方面都好说。” 掌柜的滔滔不绝的介绍起这些玉石的来历与好处,林清越看似很感兴趣的把玩几件,还不是带着身上比划一下。 掌柜的终于说完了,林清越指着她挑出来的东西,大气道:“这些都不错,这样吧,把这些都给我包起来,送到府上。” “好的,好的。”掌柜的连声应道。 林清越也不管价钱,步出集宝斋,又逛了几家古玩店,买了一些玩意,才坐上马车往回走。她现在最不担心的就是价钱,这样的花钱买奢侈品在以前绝对称得上是败家女,但是现在她相信她绝对是很节省的贵妇,这就是穷人和富人的区别。 ------------ 八十六 林清越不得不说集宝斋的办事效率不太好,但是不得不说它的服务意识非常好。其他几家都是当天下午就已经送到,她也很大方的当天下午就把这些东西赏下去了。她不善于权谋驾驭之术,但是小恩小惠是很有必要的。 集宝斋的东西是第二天早晨到的,送货的是集宝斋掌柜的妻子,伙计都叫她李嫂,指挥伙计搬东西很是爽利干练。林清越难得见到这么爽利的女人,特意留她用了早饭。 仔细看过送来得这些东西,林清越亲手将一柄和田玉如意送给成伯,说了一些如意吉祥的话,逗得成伯眼睛都眯成了缝。 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静静地坐在榻上,平平铺开皱巴巴的纸团,林清越越看越心惊,居然是这样。不过也好,这样一来于她更加方便行事,虽然冒险,倒也不失为万全之策。 她似是了却一桩心事般躺在床上,猜测轩辕郎宇到底什么时候来接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盼望早点见到他。 可是老天就想与她作对一般,眼看就到春祭了,轩辕郎宇却是连个人影都不见。林清越无聊之余就让人把李嫂接来说说话,看看书的打发时间。 林清越向成伯提出要学习骑马,成伯很是吃惊道:“少夫人,这万万不可,你身份尊贵,万一有个好歹,老奴怎么跟少爷交代啊?” 林清越冷笑一声:“行了,你家少爷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这会儿早不知把我忘在瓜哇国了 那还记得我这个人?”这话有些无理取闹,但她知道她的道理和老人是说不通的。 成伯立刻陪笑道:“少夫人,少爷是有事要去处理,等过了这阵子就好了。少爷很看重你的,自从我住在这里少爷只带你来过呢。” 林清越自然听得出这话的底气不足,或许轩辕郎宇是个好主人,好皇帝,但惟独不会是个好丈夫。她本意也不是要为难他,勉强笑道:“我知道,成伯,可是少爷他不是一般人,我也明白。成伯,我只是想解解闷,再说有侍卫在一边看着,不会出事的。”神色很是凄凉。 看成伯神色犹豫,林清越也不想多说,揉揉眉心道:“我有些乏了。“ 成伯忧心忡忡的退下,林清越猜想他立刻会让轩辕郎宇汇报,不过她并不担心轩辕郎宇反对。 第二天林清越换上男装,成伯来给她请安,态度果然是一百八十个大转弯,居然还给她带来一身女士骑马装。林清越已经达到了目的,对景明的女士骑马装很是新奇,立刻穿上。 骑马装很是华丽,林清越觉得穿着很拉风。紫罗兰色彩很是艳丽,感觉有些炫目,林清越虽然在宫里时日也不短,但她总觉得和那些粉嫩的小姑娘相比已经是奔三的人了,所以穿衣服也不穿大红大紫的,没想到成伯居然给她备的竟是这般颜色。 后院的跑马场虽然比不上轩辕郎宇曾经带他去过的操场,但也占地极广,成伯也不放心的跟着,可是林清越好说歹说把他劝走,成伯很是不放心的让好几个侍卫侍候她。 看着那比她还高的马,心里发怵。但是眼一闭,想想未来的光明前途,只好壮起胆。这些马都已经训得很温顺了,看着一名侍卫跪在地上弓着背,她在电视上见过大人上马有上马石,没有上马石的时候就是下人跪下充当上马石。心中觉得罪恶,挥挥手道:“你起来吧,我不需要。” 她爬上马背,紧张的伏着身,小心的夹着马腹。可马就是原地打转,听到有人笑了一声好像赶紧捂住了嘴,她大敢羞囧,怒声道:“都出去,退出去。” 一名侍卫难为道:“可是夫人,万一……” 她严厉道:“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她多年在外,深知和气待人的必要,但是读《红楼梦》也知道仗势欺人,刁奴欺主的事,是以必要的时候也会端出主子的威严。 众侍卫看她发怒,也不敢违拗她的意思,只是也不敢真的退出去,只好远远的站在角门。林清越催马不动,心中有些又急又恼,学着电视上看到的一拉缰绳,双腿死死夹住马腹。马儿吃痛,撒开蹄子奔跑,林清越被晃得七荤八素,死死勾住马镫,抓紧缰绳,可双腿被颠得生疼,吃不上劲,狼狈大喊道:“快来拿住马。” 那些侍卫离得太远,她体力透支喊不大声,竟是没人过来勒马。她只好任由马奔跑,好在这马是极驯顺的,跑了一圈自己停下来,林清越却是再难支撑,翻身下马直接跌坐在地上。 侍卫上前迁走马,丫鬟赶紧过来扶起她给她擦汗。她也顾不得礼仪就让人在地上铺了毯子席地而坐,打算歇过之后再行练习。 正自歇息间,一名丫鬟匆匆来报少爷回来了。林清越心中诧异,却也只得前去侍候她所谓的夫君。 换过衣服,走进寝室,看轩辕郎宇正专注的看着什么,成伯恭敬地立于一边,虽无外人,她欠身行礼道:“夫君。” 轩辕郎宇抬起头对成伯道:“你先下去吧。” 林清越看他神色很是疲惫,似是有些不豫,心中惴惴不安,一时也不敢开口。 成伯退出,轩辕郎宇淡淡道:“这是你写的?” 林清越一愣,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后,大脑“轰”的一声,一时站立不稳,扶着桌子跌坐在榻上,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声音淡漠,辩不出息怒,他念得缓慢,抑扬顿挫很是悦耳,可对于林清越来说,一声声不亚于催命的符咒。 她平日在宫禁极是小心,就算写了也是当场烧掉,这里一时放松的警惕,居然被逮了个现行,却是百口莫辩。 “山盟犹在,锦书难托。”轩辕郎宇似笑非笑的眼神,又拿起一张纸,玩味道:“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林清越脸色发白,心跳如擂鼓,额头虚汗渗出,心思百转,想着托词。 “爱妃怎么了,不舒服吗?”轩辕郎宇竟丝毫不在意般,一把将她拉过道,“爱妃好才华,‘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想必也是爱妃的大作吧。” 林清越这会儿也冷静下来,道:“臣妾这些拙劣之作,实在是玷污皇上的耳朵。” “这都算拙劣之作,那干文人岂不羞死?不过朕好奇的是,爱妃怎会有如此幽怨之作,竟是埋怨朕冷落了你吗?”轩辕郎宇神色似是很不正经的调笑,眼中却毫无笑意。 林清越站起身背对他,似淡漠又幽怨道:“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臣妾不敢埋怨。”心中却是“咚咚”直跳。 轩辕郎宇看她双肩抖动,抬手擦眼,心中汹涌的怒气竟是渐渐平复。不过他身处上位,向来多疑,虽是极为克制,心中还是犹疑。站起身握住她的肩膀欲扳过来,却感觉一股拗劲。心中好笑,手上使劲,到底是力气大,林清越被转过身体,脸却赌气似的偏向一边。 轩辕郎宇看她泪流满面,失笑道:“好了,你生得哪门子气,你写这些东西,被相公的看见了还问不得了。这后宫都若你这般,朕一天得受多少气啊?” 林清越泪珠滚滚,抽泣道:“是啊,皇上后宫三千,雨露均沾也是常情,臣妾自知身为妃妾,妒忌是犯了大忌,何况皇上也未曾亏待臣妾。可是臣妾生病日久,想到后来的严妹妹和崔妹妹却身怀龙裔,臣妾承恩已久,却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心中郁结,觉得有负圣恩。”她半真半假的说了一大推,只是为了让轩辕郎宇相信她是妒忌,虽说妒妇同样为这个时代不齿,但毕竟无伤大雅,她又没有残害嫔妃龙裔,最多就是失宠。可是若是有私情,那就是**,她连好死都捞不着,而且女人一旦有这个罪名,甚至不需要证据确凿,捕风捉影都能置人死地。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辽国皇后萧观音,因为一首《十香词》丧命。 轩辕郎宇从未见她哭得这么凄惨,这般楚楚可怜,心中怜惜,哄道:“别哭了,都是朕不好,朕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这般待朕,分别不过几日竟然度日如年。”渐渐含糊,吻上林清越的脸,细细亲吻掉一颗颗泪珠。 林清越明白他暂时不会有什么处置了,感觉到他的温存,伸手环住他,主动凑上去亲吻。轩辕郎宇很是意外她的主动,兴奋不已的拥着她倒向床榻。 林清越此刻急欲洗清自己,哪里还记得什么,被挑逗的晕晕乎乎,情动不已。可是轩辕郎宇也不知怎么回事,只是一味的挑逗她,却迟迟不肯给她。她不是未经人事,纵然心里对和轩辕郎宇做这种事并不热衷,但身体总是很诚实的。 轩辕郎宇看她脸色潮红,眼神迷蒙,已是情动,更加卖力的挑逗她。他虽然对女人很自信,但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决定好好教训她一下,虽然他也是**焚身,却是咬牙克制。 林清越哪里是他的对手,她从来不知道男人可以用这种手段这般折磨一个女人,他以前是多么仁慈啊。就算是用强,疼的也只是身体,可他现在凌迟的是尊严。这个男人挑起她的欲望,让她在欲望的驱使下堕落,成为他真正的奴隶。 …… 轩辕郎宇心满意足的抱着温顺的女人,她今天真是意外的热情。心中得意,声音沙哑还带着未褪的情欲:“喜欢那身骑装吗?” “喜欢。”林清越无力的躺在他怀里,慵懒道。 “朕专门为你春猎准备的。你那天一定是全猎场最美的女人。”轩辕郎宇高兴道,还带着一点讨好的意思。 林清越纳闷他什么时候为这种小事操心了,春祭的时候都没有让她出席,怎么春猎却为她专门准备骑装?她不依道:“难道只有那一天才是最美的女子吗?皇上见过谁比我美吗?” 轩辕郎宇失笑,嬉戏道:“朕倒不知你这般自恋。来,让朕看看,啧啧,还真是个绝色美人呢。平时不注意,细看还真是大美女。” 林清越是女人,虽说自家人知自家事,听到这话还是很开心。她眉开眼笑道:“讨厌,就会寻人开心。不过我今天骑马的时候已经穿过那件衣服了。“ “那有什么?让他们重新做一件就是了。”轩辕郎宇声音急促。 林清越想想也是,她本来就想求轩辕郎宇带她去春猎的,没想到现在就这么如意了。她柔媚的笑道:“皇上,臣妾一个人住在这里总觉得寂寞,你就让心儿来陪我吧。” 轩辕郎宇抓住她作怪的手,沙哑的声音道:“春猎过后就回宫了,心儿出宫会有诸多麻烦的。” 林清越奇怪他为什么要让她在这里住到春猎,毕竟嫔妃不在宫中很容易遭人非议。她正准备问关于**的事,外面传来成伯的声音:“少爷,洛少爷来了。” 轩辕郎宇应道:“知道了。”不舍得抱着她温存,抱怨道:“表哥来的也太早了。”嘴里抱怨,却是起身着衣。 林清越本来是要服侍他的,可是一动感觉双腿无力,骑马的后遗症这会感觉到了。轩辕郎宇按住她温柔道:“你好好休息,朕和表哥谈些事情,可能会比较晚,就不回宫了,好好补偿一下爱妃度日如年的思念。” 林清越看他促狭的目光,羞恼道:“坏蛋。” 轩辕郎宇哈哈大笑而去。林清越猜测洛辰风是来商议春猎之事的,此事既由他负责,现在只剩成事在天了。只是难过,当她得到洛辰风的承诺时才知道,洛辰风对她用情至深,绝不仅仅是一时动心。可惜使君有妇,她即使是得了自由也已是千帆过尽,终究是无缘了。此刻的她绝对没有想到那个本该远在草原大漠的人让她的一番计划全成泡影,在这个异世自由成了最大的奢侈。特洛伊战争的导火索是因为绝世美女海伦,景明与赫勒的战争又是因为什么呢? ------------ 八十七 狩猎场旌旗招展,猎猎作响。男子全部紧衣劲装,武士皆身着甲胄,亦有很多贵族女子随行。已婚女子一律轻纱遮面,未婚者则言笑晏晏,偶尔对上英武少年的眼睛,粉面含羞,罗帕半遮,这简直是一场盛大的贵族相亲盛会。 林清越身着紫色骑装,头戴鎏金牡丹冠,随着圣驾步出云上宫,一众文臣武士山呼万岁,响彻云霄。 云上宫名曰宫殿,其实格局很小。还不如她的翌云宫,周围大大小小的帐篷环卫。一望无垠的猎场也很少有人工的痕迹。但宫殿地势很高,俯视苍生,激发出君王指点江山的豪气。 轩辕郎宇很是意气奋发,他身着银色甲胄,明黄色兖龙披风,双臂微伸,朗声道:“平身。” 众人谢恩,君王扬声道,“今日猎场,没有君臣父子,只有勇士。我景明好儿郎,拿出你们的本领来,为你们心爱的姑娘,和尊贵的主人,献上你们的猎物,证明自己。在未来的战场可以抛洒热血,保家卫国。” 众人又是一声暴诺。 侍卫牵过骏马,轩辕郎宇率先上马,身着甲胄的武士也齐齐上马。轩辕郎宇手一挥:“出发。”挥鞭策马,奔腾而去。 霎时间,马蹄声大作,如同千军万马一般向前冲去。女子们三五成群的戏耍,猎场的气氛确实比较自由,这个时代还没有程朱理学的变态约束。虽然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男女相恋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行为。 林清越经过几次鼻青脸肿的摔马,总算是学会了骑马,但她可不敢像那些武人一般纵马驰骋。她毕竟不是草原上的女人,也不打算精益求精。但是这几天兴趣正浓,看着有女子也骑马玩耍,便招呼侍卫牵过马准备溜达。 虽然她那所谓的父亲已经放了外任,但林家姐妹俱已出嫁,夫家在京,这次便也跟来了。青颜本就陪她来的,这次四姐妹聚齐了,林清越要骑马,她们也只能陪着。 这些马本就是为女眷准备的,极其温顺。哪知林清越上马,正了下身子,那马突然发狂一般,嘶叫一声,撒开蹄子狂奔。草地树木在眼前疾驰闪过,耳边风声呼呼作响,隐隐听到后面的马蹄声,呼喊声。她拼命的勾着马镫,双腿用力,努力平衡身体。可是她完全困不住马,渐渐的出现了幻觉。听到似乎有兵戈声大作,渐渐的看见一大帮子人群殴,她想避开,可是马却直冲过去,一片混乱中突然前倾,将她直直抛了出去。 骨骼一阵疼痛,意识却清醒过来。抬头看见一柄剑直直朝她刺过来,她惊吓之下竟然猛地站起,转身就跑。后面“扑通“一声,她也顾不得回头,一匹棕色马竟然慢慢的超过在她前面停下来,她也顾不得自己骑术不好,这马高大威猛,手脚利落的爬上马背,一拉缰绳,策马狂奔。 她也顾不得方向,只顾催马逃离兵戈之地。不知奔了多久,马猛地扬起前蹄,收住马蹄,她身体后倾,被掀下马背,后脑磕在地上,痛得她一阵眩晕。好一会儿,林清越睁开眼睛,日头正当空,动了下身体,还好,虽然浑身疼痛,但还能够指挥的动,短短不过盏茶的功夫,两次坠马,居然没有断胳膊断腿,也算是幸运。 林清越挣扎的走到悬崖边上,深不见底的峭壁深渊让她打消了从这里寻找出路的念头。就地坐下,感觉后脑还是生疼,伸手一摸,竟然黏糊糊的,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上的殷红血迹,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流血了。 身体舒展,躺在地上,看着蓝天白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如果死了,会不会回去?她到底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深深的孤寂将她笼罩,眼泪再也遏制不住奔涌而出,她紧紧的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大哭出声。在这里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锦衣玉食又如何?仆役成群有如何?每天殚精竭虑的小心翼翼,卑微到即使是受了委屈也不敢说出口,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深怕授人话柄。她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境地?自从来到这里,从来没有这般肆意的哭泣,渐渐压不住声音,大哭出声。 也许是压抑已经的放纵太耗精力,哭过之后她感觉一阵倦意袭来,支撑不住竟在荒野之地昏睡过去。 林清越是冷醒得,虽然已是暮春,但晚上还是寒意逼人。她睁开眼,竟然是月上柳梢,自从来到这里,还不曾这般无所顾忌的一觉睡了这么久。茫然四顾,一片寂静,她不禁蜷起身子,心中害怕。 今天似乎有叛乱发生,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真够倒霉的,两次随驾狩猎,两次都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轩辕郎宇应该没时间找她。她也不想回去,可是又不懂野外生存,月光下看到那马居然没跑,此刻正卧在草地上休息。她靠拢过去,紧紧袍服抵御寒冷。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洛辰风早点发现她不见,早点找到她。 可是等待的时间是在漫长,她一天没有进食,又冷又饿。可是此刻却也不敢放松,心中焦虑,或许轩辕郎宇把她失踪的消息压下去了,或许现在一片混乱,没人想起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如果有人知道她不见了,会不会趁此机会让她彻底消失?她都快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逼疯了,揉揉双腿,准备爬上马背,看能不能溜达回去。 隐隐传来的脚步声让她心一紧,脚步声很轻,只有一个人。可是在这样静谧的夜晚格外诡异。她一动不敢动,似乎就在她身后,半天没有动静,她终于转动僵硬的脖子,借着月光看到来人,不觉惊呼出声:“是你!” “很惊讶,我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林清越揉揉眼睛,没有眼花,来人确实是苏昊,一身紧衣窄袖,铁臂护腕,黑甲束身,标准的侍卫装束。她防备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可不认为他们之间还是朋友。 “清越,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应该换个地方叙旧吗?”苏昊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林清越确实懒散的坐在地上,淡漠道:“我觉得这里很好。” 苏昊没有坚持,一阵咔嚓作响,竟生起火来。林清越急道:“你不怕招来人吗?” “你会出卖我吗?”苏昊好笑的看着她。 林清越一愣,斩钉截铁道:“会,你别忘了我是景明人。” “是吗?”苏昊有恃无恐,“你说如果小皇帝知道她的贵妃不仅对景明一无所知,更是怀疑他不举……” “住口。”林清越斥道,她真后悔当初八卦。顺了一下气,冷声道:“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瘦了很多,气色也不好。看来轩辕郎宇对你并不好。”苏昊就是不说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清越微笑道:“我很好,难道你不知道,我现在是后宫位分最高的嫔妃。如果这还不算好,那怎样才叫好?” “呵呵,清越,你可不像是喜欢自欺欺人的人。你的皇帝总会立皇后的。据我所知,现在最炙手可热的人选可不是你,而是那位主持了祭祀的淑妃娘娘。”苏昊带着一丝嘲弄。 林清越也不在意,淡淡道:“那又如何?”是啊,那又如何?她从来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就如此刻,这个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却最先找到了她。 “清越,你不是想去找花果山水帘洞吗?我可以陪你去找。”苏昊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火光闪烁下,林清越看得出他眼神的真诚。不过,即使她不是景明人,作为后世的汉人,对于北方烧杀掳掠的游牧民族也没好感。她敷衍道:“那不过是玩笑话,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花果山水帘洞。”往火堆跟前凑了一下,这天真冷。 苏昊拨着柴火,问道:“难道你打算就这么过下去吗?你要明白,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林清越失笑:“哪有那么严重?皇上又不是暴君。”虽然很认同他的话,但是也决不能承认。 苏昊无奈道:“不是暴君,难道你没看到今天的厮杀吗?那就是小皇帝为了诛杀擅权的武将一手设计的。你醒醒吧,如果不是暴君会这样残杀大臣吗?” 林清越无动于衷道:“你们男人在外面的事我不懂,不过你大概也不会放过那些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吧?” 苏昊恨声道:“难道你就这么爱他,爱到可以容忍他的女人三番五次的害你,爱到失去自己的骨肉都毫不在意吗?” 林清越冷声道:“你不要胡说。” “难道不是?你落水流产,皇帝追究了吗?你卧病在床,难道就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吗?”苏昊逼问道。 林清越疑惑道:“什么落水流产?”凌淑媛的孩子并不是那次流掉的,怎么苏昊会说她是落水流产?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苏昊眸光闪着冷意,嘲弄道:“就是皇帝生日那天,我还来祝贺的那个晚上。你落水之后就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吗?区区风寒怎么会那么严重?因为你当时怀孕了。” “胡说。”林清越不假思索的反驳道,“如果是这样,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的皇帝下了封口令啊。”他突然凑到她耳边恶意笑道,“你知道你落水流产的时候皇帝在干嘛吗?他那时候正在雪云的身上快活呢。” 林清越却笑了起来:“苏昊,你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昊抓住她的手,急道:“你难道还要继续执迷不悟吗?那个皇帝根本就不会保护你。你这样的性子留在宫里只有死路一条。” 林清越挣扎一下,他抓得很牢,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性子?”她和苏昊接触的不多,说的也大多是些市井八卦,苏昊会有多了解她? 苏昊眼神专注的看着她,似含着脉脉深情:“清越,你这人看似精明,其实是外强中干。很多事你知道,但是你不见得能做出来。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有人给你下药吗?” 林清越没有说话,有些时候知道也要装做不知道。后宫的嫔妃上位者那个不是有家族势力的,既然皇帝不欲与其翻脸,她又岂敢坏了皇帝的好事? “清越,跟我走吧。广阔的草原大漠,雄鹰展翅,骏马奔腾,岂不比你在宫里受罪快活?”苏昊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林清越问道:“苏昊,你叫什么?” “你知道我叫苏昊就行了。” “你一直叫我跟你走,可是却什么都不说。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林清越嘲弄道,空手套白狼也不是这么套的。 准确的说,苏昊和轩辕郎宇是一类人――野心勃勃,精于算计。就如轩辕郎宇初次见到她时,就将她划入了可利用范围。现在虽然没有什么价值了,但他那样的君王,不妨碍他的江山社稷,却也不会对妻妾刻薄寡恩。 苏昊没有说话,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道:“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站起身,只要林清越不答应,他就采取强硬手段。林清越也不怕,她看着他道:“如果你打算用强,那我也没办法。如果我没有猜错,就算我现在答应你,你也不会现在就带我离开吧?” “何以见得?”苏昊很是有趣的看着她。 “你想普照万物。今天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朝中有人做你的内应吧?如果我在猎场失踪了,你确定皇上不会追究到底吗?或者你的内应不会暴露,将这些归咎于后宫争宠谋害。只是你有万全的把握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形下将我带走吗?确定我的失踪对你们的计划毫无影响吗?”林清越对他的想法没有十分把握,但是他既野心勃勃,自然不会为了她毁了全盘计划。 “清越,有些时候聪明不是一件好事。”苏昊眼神晦暗不明。 林清越无端一阵寒意升起,她不会真的说中了吧?苏昊会不会杀人灭口?突然苏昊拎起她,她吓得尖叫出声,在夜色中很是凄厉。苏昊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向旁边的树林窜去。她从来不知道苏昊这么大力气,像拎玩具似的毫不费力钳制住她的挣扎。 她听到身后凌乱的脚步声,还有隐隐绰绰的火光。苏昊已经窜进树林深处,跳上一颗大树隐匿。她被紧紧抱在怀里,发不出一丝声音。长时间未进食,这会儿又被捂住嘴巴呼吸不畅,喉咙泛起一阵恶心,“呕”的一声,一阵酸水溢出来。苏昊压着声音怒道:“你……” 林清越也顾不得拿起衣袖擦擦嘴巴,无辜道:“是你要捂着我的嘴巴的。” 苏昊似乎也吃准了她不敢喊,将她放在身边的枝干上,低咒了几句,掏出帕子擦手。林清越紧紧抓住枝干,看着脚下黑影斑驳的一片,一阵眩晕,要不是苏昊及时拉住她,就一头栽下去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恐高症,以前也上过支架,从来没有这样的症状。她害怕至极,两只手紧紧握住苏昊的胳膊,一动不敢动。 听见苏昊低沉的声音:“是你。” 林清越疑惑的看向他,顺着他的目光,惊喜道:“是你!”一丈开外的枝干上,一名男子长身而立,左手握着一柄短剑,在月色下发出冷冷的金属光泽。他站在枝干上如同平地一般,声音从容:“你怎么进来的?”两人竟然认识。 苏昊玩世不恭的痞笑,说出的话却如同一声炸雷将林清越炸的大脑嗡嗡作响:“怎么,要拿我去领赏吗?大哥。” ------------ 八十八 “你叫他什么?”林清越嘴唇颤抖,不敢置信。 “大哥啊。”苏昊不再是以往她认识的样子,虽然在黑夜,她却电光石火间想起了她为什么觉得苏昊熟悉。他的眉眼和洛辰风确实有几分相似,此刻似笑非笑的痞笑嘲弄却让她想起了那次上京路上的劫杀。那群流寇头子,带着残忍和嘲弄的不屑,仿佛看着最低贱的乞丐。 林清越松开她的手指,迷茫的看着洛辰风。黑夜什么都看不到,洛辰风的冷漠的声音传来:“放开她。” “大哥,她可是你那个表弟的女人。怎么,舍得和你亲爱的表弟翻脸吗?”苏昊的嘴脸让人恨不得挥他两拳。 洛辰风冷声道:“他也是你表弟。” 林清越被他们的关系搞得头昏脑胀,只听苏昊冷冷道:“高攀不上。” “你想怎么样?”洛辰风的口气软下来,无奈道。 “我不想怎么样,不过是想要个女人而已,你也要和我争吗?”苏昊漫不经心,林清越却是气恼不已,她一个大活人竟成了小孩争夺的糖果。她倒是高估自己了,还以为苏昊是因为她本身而一定要得到她呢。 “她是一个大活人,你何苦为难不相干的人。”洛辰风对这个弟弟似乎很无奈。 “既是不相干的人,那你来干什么?”苏昊声音转冷,看到不远处火光靠近,冷笑一声,“你等着,早晚有一天,你们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这个女人。”撂下狠话,纵身一跃,跳下树。枝干少了一个人,高低晃动起来,吓得林清越又是一声尖叫,洛辰风身影如苍鹰一般急掠,将她拦腰抱起,轻轻落下。 火把逼近,此起彼伏的呼喊着她。林清越急急道:“怎么办?”他们来这么快干嘛呀?这会儿她忘了刚看见苏昊的时候她多盼望这些人早点来。 “你先回去吧,来日方长。”洛辰风安慰道。 林清越负气道:“还有什么来日,早晚我会被那些人还得尸骨无存。”可她也知道,这会儿要离开已经是不可能了。只得跟着洛辰风向火把走去。 云上宫灯火通明,林清越刚刚靠近就感觉到紧张的气氛。侍女扶着她走进去,只见轩辕郎宇正如一头暴怒的狮子,脸色阴沉,呼呼带风的走来走去,地上跪着数十人瑟瑟发抖。 林清越赶紧跪下道:“臣妾参见皇上。” 轩辕郎宇弯腰扶起她,急道:“你没事吧。”说着将她前后左右的细细打量,很是紧张。 林清越听他说话的口气,火气不是冲着她来的。她柔声道:“臣妾没事,不过是马惊了,让他们都下去吧。” 轩辕郎宇怒哼道:“把他们都押下去。” 林清越拉拉他的衣袖,低声道:“你这是干什么?”好好地干吗要关押? 轩辕郎宇拥着她走向后殿,吩咐道:“来人,侍候娘娘沐浴。”竟是毫不理会她的抗议。 林清越被侍女簇拥着像浴室行去,隐隐听见轩辕郎宇吩咐审问什么。回到卧室的时候,轩辕郎宇穿着寝衣靠在榻上看书,林清越想想,还是柔声道:“皇上,今天完全是意外,就不要追究了吧?” 轩辕郎宇伸手揽过她,叹口气:“你认为那是意外?那些马都是极驯顺阉马,专为女子准备的,无缘无故怎么会受惊?” 林清越疑惑道:“难道还有什么内情吗?” “你呀,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懂得防人之心?”轩辕郎宇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冷道:“那马鞍下面有一层木刺。” 林清越惊道:“怎么可能,就算是有人要害我,也不会用这般拙劣的手段啊?”看武侠小说见过在马鞍上动手脚,一般都是毒针之类的,直接刺入人体岂不更有效? “手段不高明,你不也差点摔坏吗?爱妃,这件事朕一定要彻查,到底是什么人三番五次的要害你?”轩辕郎宇咬牙切齿道。 林清越张张嘴,最终没有说出口。折腾了大半夜,轩辕郎宇也困乏得很,不一会就睡熟了。林清越却是头脑清明,脑中闪过苏昊说的话“落水流产”。当时她是感觉很虚弱,大夏天房间却是密不透风,宫女说御医交代她不能吹风。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确实有些怪异。难道真的有个孩子在她还不知道的情况下悄然而来,却又悄然而逝了吗? 第二天林清越感觉浑身骨骼疼痛,想必是昨日坠马留下的后遗症。当时感觉不明显,睡了一晚后益发痛得厉害。好在御医看过之后到没有大碍,好好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林清越躺在摇椅上,拿着一本诗歌,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终于按耐不住,扬声道:“来人。” 采儿匆匆走进,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林清越吩咐道:“小明子呢?让他来见我。” “是。”采儿匆匆离去,林清越心中风起云涌,如果苏昊说的是真的,她该怎么办? 小明子来得很快,林清越让其他人退下,看着这个年纪轻轻小太监。她不大喜欢让太监在跟前伺候,自然说不上宠幸。小明子年纪不大,却很是机灵,她曾让他办过几件差事很是称心,也一向对他多有倚重。不过现在看来,这小太监的忠诚似乎不是对她的。 小明子被她看得发毛,小心翼翼道:“娘娘找奴才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林清越问道:“小明子,本宫待你怎么样?” “娘娘待奴才恩同再造。”小明子恭顺的回答。 “恩同再造倒也不至于。不过本宫自认一向待下不薄,就是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林清越淡淡道。 小明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娘娘折杀奴才了,奴才虽然是个太监,可也知道好歹,这各宫的奴才谁不羡慕翌云宫当差的奴才。娘娘虽然不大与人亲近,但对奴才们那是无话可说。奴才的命本不值钱,可是娘娘却把奴才当个人看,恩遇有加,奴才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你这样想本宫很欣慰,这世上太多的人不懂得感恩。把别人的善待当做软弱可欺,一味得寸进尺。”林清越叹息,她对这些人算不上多好,只是作为后世人没办法视人命如儿戏。轻叩几案,缓缓道:“本宫对于下人的要求不多,只有一条――忠诚。如果觉得跟着本宫没什么前途,想爬个高枝的,说出来,人往高处走嘛,可以理解,本宫自会成全。但若是想拿着旧主向新主子邀宠的,本宫但凡有口气在,决不轻饶。” 小明子磕了一个头,郑重道:“娘娘,奴才对娘娘的忠诚日月可鉴。” 林清越倒也不是怀疑他,只是既然要他办事,总得先敲打一下。她温和道:“你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不用多礼。” “谢娘娘。” 林清越低声道:“小明子,你老实告诉我,去年我落水之后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单刀直入,小明子的忠诚就看这一次的表现了。 小明子大惊失色道:“娘娘是怎么知道的?” 林清越淡淡笑道:“这么说,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却都瞒着本宫了。”风轻云淡,笑意却泛着冷意。 小明子紧张道:“娘娘,这件事皇上不允许说,也是为了娘娘好。” 林清越心里明白了,真想不到,轩辕郎宇居然在她身边装了眼睛。她安抚道:“你不用紧张,忠于皇上和忠于本宫绝对不会冲突。皇上是本宫的夫君,本宫自然以他为天。只是本宫作为母亲,从始至终居然一无所知……可怜的孩子。”说到后来声音哽咽。她总觉得怀孕生子这样的事离她很遥远,最初的时候也想过有什么好法子避孕,却是无从下手,后来丝毫不见动静,更是担心自己可能患有某种妇科病引起不孕。没想到,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悄无声息的来了,却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娘娘,你不要难过。慧妃和德嫔都已经受到惩罚了,不是吗?皇上这么宠爱娘娘,娘娘一定能生下皇子。”小明子反过来安慰她。 “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林清越挥挥手,她感觉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好无力。她们受到惩罚又如何?她的孩子已经失去了,她还没来得及感受他的生命,就匆匆离去了。 ------------ 八十九 室内出奇的安静,安静到没有生命的气息。采儿急匆匆的走进,看到林清越一动不动的靠在榻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塑。可是她壮着胆子叫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林清越还是没有动,只是刻板问道:“怎么了?”还会有什么事情更糟糕? “娘娘……”采儿话还没说完,一阵脚步声匆匆朝着内室而来。 采儿神色大变,林清越也皱起眉头,太监宫女一个个走路都很有技术,绝不会弄这么大的响声。什么人居然可以进入内殿?待看到来人时,林清越也是神色巨变。小安子居然带着一队殿前侍卫直闯进来,虽然态度依旧恭顺,但是语气却是不容质疑:“娘娘,皇上在落霞殿召见。” 林清越笑了起来:“安公公,皇上召见,你带侍卫来干什么,害怕本宫抗旨不成?” 小安子是皇帝的心腹太监,这显然是皇帝的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轩辕郎宇居然派了侍卫押她? 小安子恭顺的陪笑:“回娘娘,这也是为了娘娘的安全。昨个有几个逆臣意图作乱,幸亏皇上英武,才没出乱子。皇上担心有余党贼心不死,伤着娘娘。” 林清越嘲弄的勾起唇角,就在宫中召见,担心实属多余了。她抬手,采儿扶起她,她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丫头发抖的厉害,心中更是生疑。不过眼下也是任性不得,只得由采儿扶着向落霞殿行去。 到得殿前,小安子却道:“娘娘,皇上只让娘娘一个人进去。” 林清越觉得太诡异了,可确实是皇帝的近身侍卫。她缓缓步上台阶,心中忐忑不安。走进殿中,隔着珠帘跪拜道:“臣妾参见皇上。” “进来。”内里传出的声音毫无情绪,却让她的心高高提起。 她走进珠帘后,却是大吃一惊。青颜赫然坐在轩辕郎宇左侧,看着她笑得灿烂诡异。林清越眼神滑过一丝锐利,看到轩辕郎宇双目有神的盯着她,眼皮一撩,将心中的愤怒压下,柔声道:“皇上召见臣妾有什么事?” “带进来。”轩辕郎宇还是平静无波。 两名侍卫将一名五花大绑的人肉粽子提进来。那人大喊道:“娘娘救我。” 林清越很是诧异的看向他,他们认识吗? “你认识他吗?”轩辕郎宇终于问到她。 林清越摇摇头,道:“不认识。”她直觉不喜欢这个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但似乎是酒色过度,眼神浑浊,显得暮气沉沉。 “那你认识这个吗?” 林清越顺着轩辕郎宇的目光看去,托盘里的一块手帕,上面绣着一支梅花。她疑惑道:“手帕?” 轩辕郎宇眼神陡然转烈,一字一顿道:“上面绣着你的名字,是在这个家伙身上搜到的。” 林清越一愣,立刻道:“我的手帕都是宫中的绣娘所绣,我没要她们绣过名字。” “娘娘,这块手帕是您亲手给我的,你忘了吗?你说过今生与我无缘,来世一定要与我做恩爱夫妻呀。”那家伙不知死活的大喊着。 林清越却是看也不看他,问道:“皇上,他到底是谁?” 轩辕郎宇审视她,看她不似作伪,道:“问你妹妹。” 林清越眉毛轻挑,果然和青颜有关,她看着那张春风得意的脸,心中不知该悲还是该笑。她温和道:“青颜,你认识他?” 青颜笑得花枝乱颤,道:“姐姐,你怎么会不认识他呢?她是你姨娘家的表哥啊,因为家道败落,来投奔姨母,也就是你娘,在府里已经住了五年了。” 林清越苦笑道:“你知道我小时候失踪,后来被找回林家之后没多久就进宫了,连你这个妹妹都没见过,更何况是什么表哥了。”她心中惊惧,这女人难道连林家九族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咦,姐姐这是怎么说的?你刚刚回来时,大伯母就说要把你许给她的外甥的,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也当找个上门女婿。姐姐不记得了吗?”青颜一脸纯真的讶然,让林清越自己都想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林清越看向轩辕郎宇,道:“皇上,这事臣妾的记忆力是没有的,不过既然青颜这么说,要不要问一下林大人夫妇,确认是不是臣妾记错了?” 轩辕郎宇冷淡的看着她,道:“这手帕是不是你的?” 林清越摇摇头道:“臣妾不知道,臣妾的手帕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 “姐姐,这是你亲手绣的,你怎么会不认识?”青颜急了,不顾仪态的大叫出声。 林清越看到轩辕郎宇神色不变,心中失望,无奈道:“青颜,你怎么知道这手帕是我亲手绣的?” “姐姐绣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啊。记得姐姐当时还念了一首诗,‘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那时候你正在生病,妹妹还劝你不要多想,姐姐怎么不记得了?”青颜声音哀怜,尾音颤颤,泫然欲泣的样子,好像被人辜负了一般。 林清越确实念过这首词,那时候生病,有一天感觉稍好一些,就在院子里走动。看到寒梅盛开时,想起了陆游的这首词,不觉诵出声来。当时陪在一边的青颜赞不绝口,林清越觉得陆游的诗自然当得起这些赞叹,所以并没有反驳,不料她今日竟如此信口雌黄起来。想来她对这个女孩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 不过,青颜的段数也实在差劲,就算真的扳倒了她,她也得不到任何好处,相反林家却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她看着轩辕郎宇,道:“皇上,臣妾想和你单独谈谈。” 轩辕郎宇神色叵测的看着她,思索良久,突然玩味道:“你们都下去吧。” “不可。”青颜不顾身份大叫道,“皇上,姐姐自知犯此大罪,绝无幸理。万一……” 林清越几乎都要为她愚蠢感到惊叹了,一直以为她是个娇小姐,或许有些攀龙附凤的心思,但总是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实在想不到她心肠歹毒也罢了,竟是愚蠢若斯。 轩辕郎宇不耐的喝道:“退下。” 室内只剩下二人,轩辕郎宇神色依旧冷淡,道:“你想说什么?” 林清越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若是人家想要她的命,害怕有什么用?她也是淡淡道:“你想怎么样?” “你妹妹说你有私情,你怎么说?” 林清越冷笑:“皇上,你难道不知道?臣妾并不精通刺绣,也素来不喜刺绣。”青颜要污蔑她,居然以为她和大多数的大家闺秀一般,精通刺绣并以此为傲。她最初跟霜姨学习刺绣完全是为了以后生计,事实证明她没什么天分,后来更是完全抛开了。 “朕知道。”轩辕郎宇没有什么情绪。 “那皇上还问什么?”林清越怒起来,这个人一直将她当玩偶一般,高兴了拿来把玩一番。现在既然知道毫无此事,为何还要这般审问她? “可你会写诗。”轩辕郎宇眼神灼灼的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盯出个洞来。 林清越凄凉的轻笑出声:“是的,我当时在病中,满以为自己熬不过冬天了。我没什么亲人,想到自己就要孤独的死去,不免自伤自怜。看到院中几支梅花盛开,就做了那首词。” 轩辕郎宇眼神中划过一丝愧疚,那时候他刚收了秦氏,正是新鲜的时候,有很一阵子没有去看过她。她生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难怪会自伤自怜。 林清越感觉温厚的手揽住她的肩头,却是一丝感动也欠奉。她直接问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置臣妾?” 听到头顶一声叹息传来,轩辕郎宇无奈道:“爱妃还得受些委屈。林青颜不过是个蠢女人,肯定有人指使她。昨日惊马,今日诬告,很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林清越眼中泪光闪烁,泣道:“皇上,青颜此为林大人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林冲是只老狐狸,岂会做下这般蠢事。不过事已至此,就看他的选择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毕竟你不是他亲生的女儿,青颜却是他的亲侄女。污蔑皇家是要诛九族的。”轩辕郎宇皱眉道。 果然,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借这次污蔑将林冲彻底打压,或许还可以借此机会对后宫来一次大换血。而她,纵然和林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利益相关。一旦林家倒了,轩辕郎宇对她不追究就是天高地厚之恩了,至于恩宠,地位是想都不要想了。 此刻想起她那无缘的孩子,不禁泪如泉涌,走了也好,何苦来到这世间受罪?她的孩子很有主意,也很有先见之明,知道来到这个世间才是苦难的开始,所以走了。 轩辕郎宇感觉她肩膀抽动,竟是满面泪痕,扶着她急道:“怎么了?清越,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这件事了了,朕不会再让人伤害你。” 林清越看着他着急的神情,却是再也无法忍住,问道:“皇上,我们的孩子,是真的吗?” 轩辕郎宇很是意外,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孩子?” 林清越挣开他,一步步后退,她只是如话家常一样问道:“我的孩子,那个我还没来得及感觉他的脉动的孩子,被你的德嫔害死了,对不对?” 长久的压抑此刻迸发出来,说不出的绝望,那个本该和她血脉相连的骨肉,就这样消失了。 “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把我关进这座牢笼里?你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清越。”轩辕郎宇伸手拉她,她现在的状况和那天在清悠居一样,可那时候她是神志不清,现在她却是清醒的,并没有像那天一样发疯。看她如避蛇蝎一般,他心底升起一丝恐惧,抱住她,急道:“清越,我喜欢你,我是喜欢你,才要你进宫的。” 林清越没有挣扎,冷笑道:“喜欢,你喜欢很多人,慧妃,淑妃,崔氏,严氏,……。你不喜欢她们吗?还有青颜,要不是想进宫,她为什么要污蔑我?”愤怒到最后,头脑却是出奇的清醒。她自己都很惊讶,她居然能这么淡定的说这些话。 其实想开之后,她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孤女,没有家族责任,没有儿女负担,也未尝不好。与其战战兢兢的如履薄冰,何不把话说开呢?像今天这样的事,以后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出现,谁让她无依无靠最好欺负?下一次又会是什么结果,谁能说得清楚呢?轩辕郎宇若是没有一丝怀疑,怎么会找她对质?要打压林冲,完全不必她的参与。 轩辕郎宇抱住她,再也没有平日的冷静自若。她太冷静,太淡定,没有想象中哭闹,可眼神中的却是一片绝望的寂灭。他急切道:“清越,你和她们不一样。我是因为喜欢,才娶你的。娶她们只是因为身份。” 这是男人的经典谎言:我只喜欢你,和她们只是逢场作戏。只是逢场作戏,身份地位,甚至孩子一样都不少。既然如此,真心和假意又有什么区别。若是只喜欢她,她的孩子被害怎么不追究?爱的结晶很珍贵,不是吗?她被下药,被嫁祸,被诅咒,一桩桩,一件件,都成了无头公案。那些女人的手段若是真的那般天衣无缝,皇家早就绝种了,不是吗? 她擦擦眼泪,道:“皇上,我累了。”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朕晚些时候再来看你。”轩辕郎宇松口气,总算正常了。没有刀光剑影,可是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无能为力的惶恐实在是不好受。 林清越似笑非笑道:“怎么,你不是要做戏吗?怎么能不做全套呢?”如果还要她侍寝,怎么能让林冲做出他想要的选择呢? 轩辕郎宇脸色一变,有些难堪,最终无奈道:“你放心,这里毕竟不是皇宫。” 是啊,总不能让皇上独守空房,又没有其他妃子跟来,她还是要尽自己的义务的。她走到门口,低声问道:“我现在不算囚犯吧。” “你想去哪里,让侍卫跟着就好。”轩辕郎宇还是让了一步。 “谢谢!”这声谢谢是发自心底的,他终究不是她的丈夫。 ------------ 九十 日子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依然是当今随驾的贵妃,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可事实上,自从那天以后,林清越就没有见过轩辕郎宇。到第六天时,她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林夫人。 好长时间不见,林夫人还是老样子,抱住她就是一阵大哭,林清越感觉她是提前给她哭丧的。林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林清越总不能让这项工程一直进行下去,擦擦眼泪道:“母亲是什么时候到的,这儿的事母亲都听说了吧?” 林夫人擦擦眼泪,哽咽道:“听说了。青颜这孩子打小心高气傲,你爹也一向高看她,把她当亲生女儿一般。我是真没想到啊,她为了当娘娘居然这么恩将仇报。” 林清越无奈道:“她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人的挑唆,居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根本就是将林家九族置于死地啊。纵然皇上仁慈,她坏的也是林家的门风,到时候别说进宫了,就是想嫁个好人家恐怕都是不能了。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糊涂?” 林夫人又是一阵眼泪,林清越看她这样子,想从她嘴里也掏不出什么,直接问道:“父亲怎么说?难道就这样等死吗?” 林夫人眼泪汪汪道:“你别怪你父亲,他也是无奈啊。” 看着林夫人眼泪汪汪的恳求,林清越心里“咯噔”一下,还是强颜欢笑道:“父亲怎么说?” 林夫人眼神不敢看她,低眉道:“清越,好孩子。林家上上下下也是几十口人呢,你爹总不能不顾这一大家子的死活。现在出了这样的事,皇上正在气头上,怎么也不会原谅你。有你爹在,等皇上气消了,还能给你平反。” 林清越差点笑出声来,平反,这么说她必须死,还得想尽办法保全林家,不是伟大的牺牲,而是感恩涕零的保全平反的希望。可惜,别说她不相信虚无缥缈的承诺,就是真的能平反,她一个无儿无女的孤家寡人,又有什么意义? 她神色平静,轻声道:“就算是我愿意,可是皇上会答应吗?这样的耻辱就是普通的男人也会和妻族翻脸的,更何况是皇上?” “这你不用担心。你爹说,只要你承认是主动上林家认得亲,就有办法。你从小和家人失散,我们认错也是有的。”林夫人急道。 林清越冷眼看着这个妇人,她一直以为林夫人也是被林冲骗了,把她她当做亲生女儿了。现在看来倒是她自作多情了,一个母亲怎么会做这样的说客,说服自己的女儿心甘情愿的选择一条死路呢? 冷意一闪而过,她怆然道:“我明白了!母亲,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打发走了林夫人,林清越让宫女给她梳妆。她很少盛装打扮,除非是必要的场合,也是按品级着妆。现在她化了淡妆,穿着鹅黄色的春衫,整个人显得青春靓丽。 她静静的站在落霞殿的书房外,等着太监通报。虽然几天没见,林清越知道这个时辰轩辕郎宇一般都是在看折子,应该是在书房。 果然,小安子碎步走出,陪笑道:“皇上宣娘娘进去。” 林清越微微一笑,这个时候还对她笑脸相迎,也难怪能稳坐内宫总管。顺手递上一点意思,缓缓步入书房。 轩辕郎宇看着她双手交握,袅袅婷婷的走来,从没有过的端庄大方,神色恍惚。他的记忆中这个女人有些胆小怕事,却一向没什么规矩,没想到她也可以这么端庄大方,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林清越缓缓拜下:“臣妾参见皇上。”她自认比不上秦淑妃那样的优雅,但总归是尽可能做到完美。 半天没有动静,林清越抬头看到轩辕郎宇傻不愣登的看着她就是不说话,提高声音道:“臣妾参见皇上。” “哦,平身。爱妃怎么过来了?”轩辕郎宇过来扶起她。 林清越柔顺道:“皇上,臣妾来到这里还没有好好看过这里。皇上弯弓狩猎,雄姿英发,一定迷倒了万千少女吧。” “爱妃喜欢狩猎?” 林清越笑道:“臣妾连马都骑不了,那还能狩猎啊?皇上累了吧,臣妾陪你出去走走。” “好。”轩辕郎宇答应的特别爽快,“今天你想做什么,朕都陪你。” 两人走在茸茸的嫩草上,看着树木冒出的嫩芽,一片生机盎然。林清越就像是初恋的小姑娘,拉着情人的手晃来晃去,太监宫女侍卫都远远的跟在后面。 轩辕郎宇看她像个小姑娘一般蹦蹦跳跳,整个人充满了生机,心中也是喜悦的。最初见到她,因为奔逃,满面风尘,可整个人却充满了活力。就连生气,都是生机勃勃。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病恹恹的,缠绵病榻,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 林清越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放纵过,她走累了,嚷着要骑马,骑了会儿马,又嚷着要野炊,……。她就像个任性的小女孩一般,任凭心血来潮,随心所欲。轩辕郎宇是最完美的情人,没有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两人在外面嬉戏了一下午,林清越拉着他坐在草地上看落日的辉煌。林清越想起一句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两人乘马缓缓往回走,林清越很不想提,可是不得不提,她低声问道:“你见过林家夫妻了吗?” “还没有。”气氛有些微妙,轩辕郎宇似乎很好奇,“爱妃,你为什么从来不叫林冲父亲。” 林清越冷淡道:“他本来就不是我父亲。” “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清越嘴角勾起微笑,回忆道:“我父亲啊,是十里八村有口皆碑的好人。其实说白了,就是老实人,老实到看到人家杀鸡,他比鸡都要着急。” 轩辕郎宇轻笑了一下,林清越感觉得出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不屑。她没有生气,实在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她本身对她的父亲也没有什么敬畏之情。尽管他是村里的有名的文化人,好人。可是在周围人斤斤计较的鸡毛蒜皮里,他总是吃亏让步的那个。 林清越陷入了回忆:“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孩,所以特别受宠。我的两个哥哥读书都不争气,可我却一直读到大学毕业。我们农村很少有人家供女儿读书的,他们都认为女儿早晚都是人家的人,就是读了书也没啥用。其实想想,我真该感谢我爸没有这样的观念。” “你这么说你读过四书五经?”轩辕郎宇问道。 林清越笑道:“没有,我们不教这些。” “那你说你读过《大学》?” “我说的大学不是四书五经的《大学》,是高等学堂,就像你们这的私塾。”她仔细斟酌的措辞,“就是我们都读私塾,然后进行考试。考合格的就可以上大学,大学的书生呢,就是国家的储备人才。读满之后在进行考核,考核通过进入衙门工作。” 这半真半假的话,林清越也绕不清了。轩辕郎宇却上心了,他好奇道:“你们那女人也可以当官?” 林清越撇撇嘴:“当然了,不过能当官的女人都是非常厉害的,像我这种人就算进了衙门也没能耐当官。”虽然科举在现代人看来也是弊端多多,但是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最先进的。隋朝开创科举,打击士族,很有效的加强了中央集权,也为寒门子弟带来的希望。轩辕郎宇既然想打击贵族势力,她也算是尽最后一点夫妻情意吧。 “爱妃,你从哪来?”轩辕郎宇很是感兴趣的问道。 林清越伤感道:“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也许死了就可以回去,可是不到万不得已,谁又有死的勇气呢? “爱妃,……”轩辕郎宇还想说什么,却已经到了。 一个小太监跑近回道:“奴才参见皇上,贵妃娘娘。皇上,林大人夫妻在落霞殿跪了一下午了。” 林清越偷眼看去,轩辕郎宇瞬间寒了一张脸,边走边问道:“林青颜呢?” “回皇上,林小姐在御膳房。” “御膳房?”林清越惊讶道,她在御膳房做什么? “你下去吧。”轩辕郎宇不等林清越再问,斥退了小太监。看着林清越迷惑的样子,尴尬的笑道,“你这位妹妹厨艺很不错。” 林清越敛了心神,柔柔笑道:“是吗?臣妾还真不知道,想必是因为女子只愿意为自己的心上人洗手作羹汤吧!” “青颜参见皇上。”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不过只是参见皇上,到把她直接无视了。 让她意外的是轩辕郎宇,笑得温柔极了。林清越纵然对他不抱希望,也觉得他此刻的笑容真是刺眼。他伸手扶起她,和颜悦色道:“平身,怎么又下厨了?这些事交给奴才们就可以了。” 林清越心中一叹,看这说话的样子,已经是先上车,就差补票了。难怪轩辕郎宇这几天都不露面? 青颜害羞道:“这是青颜新研制的点心,青颜怕他们做不好,不合皇上的胃口。” 新研制的点心怎么就知道你做的合皇上的胃口?当然,林清越只是在心里问候,不想再看他们表演,她微微欠身道:“既然是妹妹精心准备的,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 说罢转过身对青颜道:“妹妹明日有空吗?” “姐姐有什么事情?”青颜对着林清越感觉很不自在,巴不得她早点离开。 林清越似是已经不记得她告发 “奸情”的事情了,亲热道:“是这样,狩猎就要结束了,姐姐还没有好好看过这里。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这里,明天妹妹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陪姐姐四处走走吗?”她问着青颜,目光却看着轩辕郎宇,带着期盼。 “那就让青颜妹妹明天陪你走走。”轩辕郎宇果然没让她失望,不过也对,就算是罪大恶极的死囚,也有一顿丰盛的断头饭。 得到了轩辕郎宇的准许,林清越也不再打扰她们,识趣的退下,接下来召见林冲夫妇,她也不适合在场。 ------------ 九十一 两人骑马缓行,气氛诡异,林清越怡然自得,青颜很不自在,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她来陪这个很快就要被赐死的姐姐,更不明白这个眼看就要万劫不复的姐姐哪来的心情游玩。 随侍的侍女侍卫都被林清越下了令,跟在身后百米开外。看青颜神色不耐,林清越终于缓缓吟道:“煮豆燃豆萁,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看到青颜低头不语,她悲凉的问道,“妹妹知道这首诗的意思吗?” “颜儿才疏学浅,听不懂姐姐的意思。”青颜装糊涂道。 林清越望着远方道:“这首诗题名《七步诗》,作者是一位才华横溢的王爷。他深受他的父亲宠爱,遭到了他哥哥的妒忌。后来他的哥哥当了皇帝之后,想要除去他,就刁难他七步之内做出一首诗,否则就要杀了他。这位才子王爷就踱步做出这首诗,他的哥哥深受震动,最终放过了他。” 青颜没有说话,林清越翻身下马,站在悬崖边上,眼神悠远的望着看不到尽头的天地相接,问道:“妹妹,你我虽时堂姐妹,可毕竟都是林家骨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青颜也下马站在离她五步之外,她似乎一下子放开了,嘲弄道:“姐姐不知道吗?你根本就不是林家的人。” “我知道。皇上很疼妹妹啊!”林清越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语气平静。 青颜看着她笑得灿烂又害羞,脸色绯红,甜蜜道:“皇上很厉害。” 天气已经开始暖和了,单薄的春衫下,那雪白的脖颈上隐隐的痕迹越发暧昧。林清越知道那是什么,想不到保守的古代女子对这种先上车还没补票的行为不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所谓的伤风败俗,端看主角是谁。她也没心情计较这些,淡淡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姐姐,你一直都知道我想进宫,对不对?可是你呢,你一直都在装糊涂,更是唆使皇上为我指婚。姐姐,你把我当妹妹了吗?是你不顾姐妹情谊,不想和我联手共享富贵,就不要怪我不念姐妹情谊。”青颜气愤道。 林清越连笑得力气都没有了,苦笑道:“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青颜咬着唇不说话,林清越冷冷道:“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还能做什么?我不过是想死个明白。你最好搞清楚,谎言总是会有很多破绽的,你就那么肯定那个给你出谋划策的人在除掉我之后,不会戳穿这个谎言,将你彻底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还是你真的自信皇上喜欢你,到了容你污蔑他戴了绿帽子的地步。” 她冷冷的看着青颜,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此刻侧着身子,单薄的春衫下身材玲珑, 精致的眉眼确实有迷惑男人的资本,可惜应了一句话“胸大无脑”。她笃定道:“我饮食里的**是你下的吧。” “你怎么知道?”青颜吃惊的看着她,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闭嘴。 林清越本来也只是猜测,伺候她的宫人在她生病之后有过一次换血,之后她的饮食就一直很谨慎,想来能下手的只有她最亲近采儿和春雨,再就是这位妹妹了。她对采儿和春雨虽然不是绝对的信任,但她们的一身荣辱全在于主子的得宠与否,想来是不会冒这个险的,就只剩下这个另怀心思的妹妹了。 “我不明白,你想进宫,你想嫁给皇上。为什么要污蔑我呢?如果皇上要娶你,我从来都不是障碍。” “姐姐何必要装糊涂,我进宫陪伴姐姐,尽心尽力,可姐姐何曾在皇上面前为我美言?更是怕我夺你宠爱,想着将我嫁人。现在说来,竟是无辜了不成。”青颜刻薄道。 她疲惫的笑笑:“妹妹,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妹妹,想来你自认为找的靠山很可靠,所以不屑我这个姐姐。不过,花无百日红,宫廷从来都不缺美人,你认为你的宠爱能维持多久,当那一天真正到来时,今天的所作所为会给你带来什么?你就没想过吗?” 看青颜是不打算开口了,她向前走了几步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林小姐,我就先在这里祝贺你们了。不过……”她突然逼近她的脸,“如果你的宠爱还能维持一天的话,希望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做噩梦。” 青颜看她笑得诡异,害怕的退后几步道:“你要干什么?”她回头看着百米外的侍卫,紧张不已,可是她招不来他们。 林清越笑得讽刺:“怎么,这就害怕了,赶紧回去让皇上封你个贵妃或者皇后当当。要不然,你再得宠,连个侍卫都指挥不动。”看着这个美人,心中不知该为她未来的命运惋惜还是幸灾乐祸,“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一直是别人在选择我。这一次,我要自己选择。林小姐,我真诚的祝愿你今晚还能迎来皇上的宠幸。” 青颜正欲反驳,看到林清越身体前倾,她大叫出声,后面的侍卫疾奔而至,却只看见飞扬的裙裾坠落,消失。不管是是谁唆使林青颜,不管轩辕郎宇想要做什么,都与她没关系了。 轩辕郎宇正在与他的几个近臣在骑马闲游,狩猎已经接近尾声,即日就要起家回京。轩辕郎宇有些气闷,众人也听说了那点宫廷秘闻,但事关皇帝的脸面,谁也不敢多说。只得战战兢兢的陪着皇帝。 突然一名侍卫急奔而至,满头大汗的跪倒在地喊道:“皇上,贵妃娘娘跳崖自尽了。” “你说什么?”皇帝一声暴喝,众人被吓得腿软。轩辕郎宇不顾身份,跳下马背,疾奔至那个侍卫跟前,抓住他的衣领喝问。 侍卫被勒得说不出话来,众人也不敢说话。终于他的表哥挺身而出,道:“皇上,你先放开他。”虽然神色还算镇定,可声音却带着颤音。 轩辕郎宇看他表哥的神色,稍微镇定下来。脸色依然阴沉至极,沉声道:“说清楚,贵妃到底怎么了?” 侍卫受惊过度,一时反应不过来,轩辕郎宇大怒,一脚踢开他,翻身上马,疾驰回云上宫。 云上宫一片愁云惨淡,贵妃娘娘跳崖自尽,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是一件小事,不知道会牵连到什么人。 虽然关于贵妃娘娘失德的事私下传的沸沸扬扬,可皇帝毕竟没有任何表示,就连关押的姿态都没有做出。目前也只是林家的一面之词,贵妃娘娘怎么就畏罪自尽了呢?还是和告密的林小姐出去的时候跳崖了? 众人各怀心思,轩辕郎宇雷霆震怒下,将林家下狱,就连已经出嫁的两个女儿女婿都没有逃脱。新近得宠的林青颜小姐倒是被皇上召见过一次,但也没能逃脱坐牢。 皇帝因为爱妃新丧,心情悲痛,严厉要求刑部不惜一切代价查明真相。至此,本来上不了台面的后宫失德案被转呈刑部,成为景明第一大案。 更让轩辕郎宇震怒的是,林贵妃的尸首也找寻不到。当官兵找到贵妃跳崖的崖下,只见血迹斑驳,一片狼藉,却是连贵妃的一片衣襟都没见到。众人皆猜测贵妃娘娘恐怕已经葬身虎狼之腹了,想到一代皇妃竟落得如此下场,不禁唏嘘不已。 林青颜终究没有迎来她的册封,不到半个月时间,刑部终于将贵妃失德以及自尽一事查明真相,呈交皇帝。 轩辕郎宇翻阅刑部呈交的卷宗,脸色阴沉。整个御书房只听到他愤怒的喘息,随时的太监宫女战战兢兢的唯恐触怒龙颜,下一刻就人头不保。伴君如伴虎,这半个月来前朝后宫都深深明白了这个道理。 ------------ 九十二 林青颜终于没有等到册封的诏书,谁也没料到,平素还算温和的少年天子也有如此冷厉无情的一面。冰冷的朱笔御批下冷酷的处置,那是他的爱妾,他的情人。 林青颜和林家人跪在监狱冰冷肮脏的干草上,听着承载了他们所有希望的旨意。可是,随着旨意的宣读,所有人的面色一片死寂的灰白。无尽的绝望排山倒海而来,那是帝国给予一个人乃至家族最严厉的惩罚――族灭。 “不,我要见皇上。皇上不会这么对我。”在林家一片凄惨哭泣中,林青颜凄惨的声音尤为刺耳。他怎么会这样对她,就在半个月前,他不是还对她温柔蜜意,怜爱万分吗?怎么会这么对她?没入教坊,他怎么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女人? 没人理她,几名狱吏如狼似虎的扑上去将一干人犯按住,这些人见惯了贵人们的落魄,只以为那是一个疯女人,根本无人理睬。曾经的富贵显赫,都已是昨日云烟。未来死者已矣,生者一生都将在噩梦中煎熬。 一个女人的死亡,让整个朝廷人心惶惶。皇帝在处置过林家之后,又毫不手软的处置了后宫中的一干佳丽,就连即将临盆的崔淑媛,严淑媛等人都没有逃脱,各人按罪名不同或打入冷宫,或迁往掖庭。其中不乏家世显赫的女子,家族也受到牵连。 随着一阵雷厉风行的处置,礼部拟定的贵妃谥号也呈送上去,最后确定下来的却出乎意料。敬哀贵妃,本朝后妃都是单谥,当今皇上给予林氏的竟然是双谥。不过“敬哀“二字也说明了这位贵妃的可敬可怜,再想到她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众臣也就释然了。 洛辰风看着御案后神色不明的皇帝,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曾经瘦弱叫着他表哥的少年是皇帝,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天堂地狱只在他的一瞬间。 轩辕郎宇看着手中的折子,好一会儿才道:“表哥,为什么要走?是不是朕做错了什么?” 洛辰风温和道:“皇上,我一向自由随性惯了,做官更是一窍不通,现在大局已定,我留下也帮不上皇上什么忙了。” “表哥,贵妃走了,朕身边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轩辕郎宇神色孤寂。 “皇上,你有很多亲人。” “哼。”轩辕郎宇嗤笑一声,“是啊,可是和没有有什么区别呢?他们对朕和那些大臣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想从朕这里得到更多罢了。” 洛辰风心中叹息,无奈的笑道:“皇上,我正是不想变成他们那样子,所以才要离开。” 轩辕郎宇自嘲道:“朕明白,孤家寡人本就不该奢望亲情。” 洛辰风看到他的样子,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有些人注定要孤独,有些事注定不可改变。 轩辕郎宇沉思了一会,淡淡道:“表哥,贵妃的丧礼之后再离开,好吗?” 洛辰风心跳漏了几拍,却是神色自若道:“敬哀贵妃的尸首找到了?” 轩辕郎宇悲痛道:“没有。” 洛辰风只得安慰道:“皇上节哀。” 轩辕郎宇明白他的疑问,说道:“尸首已经不在了,可不管怎么说,朕不能让她的魂魄无所归依。朕将她的衣冠葬入皇陵,希望朕千秋之后,能够与她相聚。” 洛辰风一震,皇帝此刻的语气太过平静,可是平静之后的坚定让他有了一刹那的疑惑,或许皇帝真的没有参与陷害林清越。可是很快他甩开这样的想法,不管怎么说,皇帝的默许促使林清越选择以死抗争是事实。 “表哥,贵妃的家人你查到了吗?”轩辕郎宇突然道。 洛辰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忙俯首道:“微臣无能。” 轩辕郎宇叹口气,道:“她就像从天而降一般,又回到她原来的地方了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轩辕郎宇诚恳道:“表哥,虽然现在朝中大局已定,但赫勒蠢蠢欲动,朕真的需要你。” 洛辰风刻板道:“皇上英明神武,一定能够威服四方。” 轩辕郎宇看到他那个原本意气风发的表哥这个样子,忍不住惋惜,或许他真的不应该再强留他。按下心中的伤感,温和道:“表哥既然去意已决,朕也不好强人所难。保重!” 洛辰风行大礼退出,走出威严肃穆的勤政宫,深吸口气,露出淡淡的笑容,左颊浅浅的酒窝隐现。当值的侍卫皆是一愣,从来没见过洛将军这般模样,温柔多情哪里还有半点雷厉风行,冷酷无情的样子。 走出皇宫,正欲上马,一名小厮打扮的小子跑过来道:“洛将军,有人让小人把这个给您。” 洛辰风疑惑的接过盒子打开,明朗轻快的面孔顿时颜色,送盒子的小厮已经跑远,小小的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碧玉莲花簪,簪子下压着一张纸。他强自镇定的展开,再也不能自持,上马狂奔而去。 在京城一件毫不起眼的四合院前停下,洛辰风有些颤抖的抬手叩门。一名小厮将门打开,垂首道:“洛公子来了,我们公子已经恭候多时了。” 洛辰风听到左侧厢房传出生涩的琴声,弹琴之人显然不是擅长此道,琴音实在算不上好听。他自顾推开房门,看到左侧的男子盘腿坐在方垫上,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面前的琴弦,神情专注。正对右侧的方垫上一名身着湖绿色对襟长裙的女子,她坐姿不雅,神色间带着几分不耐,听到开门声,偏转头,惊讶而起道:“是你。” 洛辰风缓缓走到她面前,神色淡漠道:“你果然没有死。” ------------ 九十三 洛辰风个子极高,那无形的压迫让林清越不悦,不甚悦耳的琴声依然断断续续的响着,她神色也冷淡下来,道:“怎么听着感觉很失望?” 洛辰风不明白她怎么了,皱眉道:“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林清越没有说话,淡漠的转头看着悠闲弹琴的的人,道:“我说过我不懂琴。” 苏昊微微一笑,道:“听得多了就懂了。” 林清越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这样的琴声也敢让人欣赏,就算她不懂音乐,也是备受煎熬。她淡淡笑道:“你们兄弟有事要谈,我就不打扰了。” 她正与退出,苏昊玩世不恭道:“看来是我多事了,你并不想见你的老情人啊。” 林清越紧紧握住拳头,提醒自己不要生气,他就是一神经病。可还是恶狠狠的瞪他一眼,苏昊若无其事道:“我们再过几天就要离开了,你确定不和你的老情人好好叙叙旧吗?” 林清越感觉无力极了,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和苏昊交流有障碍?她冷冷的看着苏昊,一言不发。苏昊举手投降道:“好好,我服了,你们先聊。”说着,走出去带上门。 林清越也不管洛辰风,将琴移开,自顾坐在放琴的小几上不说话。洛辰风看她坐得样子,又想起皇帝说她是从天而降一般,心中越发疑惑。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神情严肃,沉声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林清越好笑:“当然知道。” “你这是欺君之罪,难道你打算一辈子东躲西藏吗?”洛辰风实在忍不住她那无所谓的态度,她到底知不知道欺君之罪是什么? “欺君之罪。”林清越失笑,“如果连命都保不住的话,就算是欺君又如何?” 看到洛辰风不解的神情,林清越问道:“你知道我的罪名是什么吗?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条罪名意味着什么,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洛辰风吸口气:“皇上很喜欢你。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林清越侧过身,猛然抱住他的腰,感觉到他瞬间僵硬,更是笑得欢畅,柔声问道:“你不喜欢我吗?” 洛辰风磕磕巴巴道:“你……已经是贵妃了。” “敬哀贵妃已经死了。”林清越放开他,冷冷道:“洛辰风,我真看不起你。你说过你喜欢我,可是你什么都不敢做。这就罢了,没人要求你一定要为我做什么,更何况你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呆在那个皇宫里任人宰割?” “皇上喜欢你,他会保护你的。”洛辰风急急辩解,“就在今天,他还说要给你做个衣冠冢,不能让你魂魄无所归依,要给你做个衣冠冢,好百年之后能够与你重聚。” 或许应该感动吧,最起码她的丈夫并非对她全然无情,她应该知足了。可是,她冷然笑道:“那又怎么样,他最终不还是选择了牺牲我来成全他的江山吗?他明知道那是污蔑,可是他默许了。难道除此之外他就没有别的办法收拾那些老家伙?可是他却要将这件事闹大,就算最后证明我是冤枉的,那又怎么样?这种事从来都不需要证据确凿,你无法想象,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样的传闻是多么的可怕!不只是我,如果将来我有了孩子,也会因此受到连累。” 她对历史并不熟悉,但是她很清楚王公贵族妻妾成群,子嗣众多。子凭母贵也是这些贵族们的传统,她纵然不能给她的孩子带来什么利益,但最起码她不能让他们输在起跑线上。既然作为皇妃已经不可避免,那就彻底将这种可能性扼杀。 洛辰风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他说道:“你知道林家怎么样了吗?” 林清越失笑:“真想不到,你还有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林家这样我也没有想到,不过我并不愧疚,林青颜既然敢做,就要有承担的勇气。林家既然将赌注压在了她的身上,那他们就得愿赌服输。你知道吗?我当时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敢赌这一把,那么高的悬崖,突起的石头,就算是事先做了准备,也没有百分之五十的生存机会。如果我真的死了,就算皇上追封我为皇后,又有什么意义?”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她更看重的是生前,而不是死后。 洛辰风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他问道:“你到底是从哪里来?” 林清越看着他,良久,带着丝丝悲伤,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知道过去是一场梦,还是现在是一场梦。如果现在是一场梦,我只希望梦早点醒来。” “你想回去?” 林清越点点头,沉声道:“想,做梦都想。”在那个世界没有大富大贵,但最起码衣食无忧,也没有性命之忧,还有关心爱护她的亲人。不知道她的父亲知道她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后,会不会失望?他是个连杀鸡都不敢看到的人啊,可是他的女儿却将一门九族推上了绝路。 房间陷入了沉默,林清越想问问澈儿,可是不知怎么开口。她是断不能带澈儿的,先不说她现在能不能从苏昊身边离开,就是离开了未来也是一片迷惘,她根本连自己都无法保护,怎么保护那个孩子? “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洛辰风打破了沉默,问出了最初的疑惑。 “我那天跳下悬崖之后,虽然事先做了准备,可还是受了伤。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就慢慢的顺着你给我的路线图走着,不想竟碰到了苏昊,他就将我带到这里。当然,不是客人,而是囚犯。”林清越平静无波的声音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她看着洛辰风一脸的严肃,心中虽然对他颇为不满,可还是按耐不住问道:“你和苏昊,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虽然是个历史盲,可也明白在这个时代,跨国之恋基本上仅限于和亲,更重要的是他们两兄弟还不是一国人。 洛辰风斟酌了一会儿,淡淡道:“我们是同母异父。” 林清越吃惊不已,却也没有再问下去。她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洛辰风缓缓拿出那个纸盒打开,林清越一个哆嗦,瘫倒在地上,这只绿莲花簪是轩辕朗宇给她的,好像是一个附属国的贡品,水火不惧。她不没试验过,却极是喜欢这个簪子。那天她正是带着这个簪子,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把这东西丢在坠地的地方了。她颤抖着问道:“这是哪来的?”难道……她不敢想象如果真有人知道这件事,她的下场会如何? “这是苏昊派人给我的。” 林清越心中惊疑,他到底想做什么?现在这么敏感的时期,她可经不起任何意外。她颤抖的声音道:“他想做什么?” 洛辰风看她刚刚还生龙活虎的与他辩解,这会儿却如抽了魂魄似的瘫在地上,心中惊疑,道:“你什么时候认识苏昊的?” 林清越心中不安,把她和苏昊相识的过程原原本本说出来,犹疑道:“苏昊到底想做什么?” 那天见到苏昊实在意外,被他强行带到这里这些日子,看外面没什么动静,心中也有些放心,想她一介孤女,所谓贵妃更是昨日之事,想来也实在没什么价值。没想到他居然找到了这个东西,她很清楚如果她没有死的消息被那些被牵连的大臣知道了,会是什么下场。 “我不知道。”洛辰风脸色铁青,有些气急败坏。 林清越就是再傻,也知道事情大条了,她战战兢兢道:“你不说皇上要给我举行葬礼吗?葬礼过后,我就再也不是贵妃了,他还能做什么?” 洛辰风神色不明,淡淡道:“不别太担心,不会有什么事?”将盒子放在几上,转身出去。 心神不安的林清越缓缓拿起那精致的簪子,前途叵测。 ------------ 九十四 洛辰风和苏昊不知说了什么,林清越终于等到了她的葬礼举行。 她站在京城最高的酒楼――连云楼,透过窗户看着自己的葬礼,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葬礼空前浩大,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简直可以与不久之前皇后的葬礼相媲美。 苏昊低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后悔了?” 林清越冷淡道:“我倒不知道,你对一个死人,都没有一颗宽容的心。” “死人?是啊,敬哀贵妃确实是死了。”苏昊嘴角微勾,似笑非笑。 林清越感觉最近有点神经衰弱,她意兴阑珊道:“我累了。” 苏昊确实好整以暇道:“现在人这么多,还是等送葬队伍过了这条街吧。毕竟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葬礼,你也是古今第一人了,怎么能不好好观礼呢?”后一句话附在林清越的耳边,轻微的呼吸喷在颈侧,林清越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看着送葬的队伍,林清越想起古人的十里红妆,这也称得上是十里送葬吧。轩辕朗宇做事倒真是滴水不漏,爱妃被逼自尽,他所做的不过是自保反击。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自保,确实比用君王的权威株连要好听得多,也更容易得到天下人的共鸣。想想三国演义中的汉献帝的伏皇后,敬哀贵妃的死倒也不是毫无价值。 和苏昊坐上马车是,太阳已经落山了。林清越神情疲惫道:“你有什么打算?”她不过是习惯性的问一下,根据以往谈话的经验,苏昊不会和她谈他的事情。 果然,苏昊微笑道:“你不和我回赫勒吗?” 林清越道:“我并非赫勒族人,何来‘回’这一说?” “可是景明的你已经是死人了。”苏昊并不看她,刻板的陈述着事实,“而且你身无分文。” 林清越并不担忧,她有手有脚,身体健康,还怕饿死不成。她撩起窗帘,大吃一惊:“怎么回事,这是要去哪里?”这不是会四合院的路,而且车外居然有一队侍卫保护,她居然毫无察觉。 双肩被握住,林清越心一抖,苏昊虽然限制了她的自由,一直还是礼遇的。她一动不敢动,听见苏昊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颤抖着声音道:“你放开我?” “你怕什么?”声音带着嘲弄,“怕我这个野蛮人吃了你?” 林清越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强自镇定道:“你吃人吗?” “不吃。”苏昊往后一仰,靠在车壁上,懒懒道,“你们不是都认为我这样的野蛮人都是率兽食人吗?” 林清越得了自由,不敢造次,笑着说道:“我们相识也算不短了,我可没见过你吃人。” 马车停下,外面有人说了一句什么,林清越也听不懂,应该是赫勒话。苏昊露出一抹痞笑,对林清越道:“有故人来看你了。” 林清越挑眉疑问,车门打开,林清越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端坐在马背上,整个人笼罩夕阳的余晖中,淡金色光晕中的男子看不见悲喜,轮廓深邃如同一尊雕塑。林清越跳下马车,走过去,抬头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洛辰风跳下马背,淡淡道:“跟我来吧。” 林清越像个小媳妇一般亦趋亦步的跟在他身后,他们走得并不远,看得见马车,不过说话却是听不见了。洛辰风看着林清越,眼神中划过一丝愧疚,道:“对不起,我只能帮你这么多。” 林清越无奈道:“本来以为逃脱了金玉笼,却又进了虎狼窝。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人生啊,没有最惨,只有更惨。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今天的葬礼恐怕会更加精彩呢。” “你都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说实话,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们之间有这么复杂的恩怨。不过苏昊的野心恐怕不小,你还是提醒他早作准备。”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历来是中原王朝的大患,其实苏昊说的一点都不错,那些都是率兽食人的野蛮人,他们的每一次入侵带给农耕文明的冲击与破坏都是很恐怖的。林清越就是不熟悉历史,却也知道北宋灭亡的靖康之难,两个皇帝当俘虏是罪有应得,可怜中原百姓尤其是京师重地,从此惨遭异族铁骑的蹂躏,苦不堪言。就是清王朝,对汉人的压迫和文化的禁锢使得中国这个古老的文明之邦在世界前进的脚步中远远落后了。 “这你放心,皇上心里有数。清越,是我连累了你。他只是想报复我……” “你不要多想,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那天是我不好。”林清越抽噎道,“我真的没想到我假死逃脱会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如果我今天真的出现在自己的葬礼上,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可我还是无法救你,只能看着苏昊带走你。”洛辰风声音压抑,充满了无力。 林清越很想伸手抚平他的眉头,她从来没有感觉洛辰风有多么喜欢她,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进宫,成为别人的妾,他娶了别人,他不赞成她逃宫。只是力所能及的收养了澈儿,只是在接到她的暗信之后,给她绘制了悬崖底下的地图。所有的一切都显示着他喜欢她,但远远没有爱上她。 可是她忽略了,她进宫的圣旨是皇帝的命令,他收养澈儿本来就是欺君之罪,他娶妻更是皇帝已经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不知道轩辕朗宇的怀疑是从何而来,但是她感觉得到那种强烈的怀疑。在她以死脱身之后,他给她绘制地图的行为更是成了同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对她而言只是皇帝,可对于洛辰风而言,那也是亲人。林清越很清楚,轩辕朗宇对他这个表哥有多么的看重。那么,洛辰风呢?对于她这样一个永远都擦肩而过的女人都有这样的情怀,对爱护他的表弟难道就没有血脉相连的亲情吗? “澈儿还好吗?”林清越擦把脸,忍着泪水问道。 “很好,听霜姨说,他现在已经会读三字经了。” “真的。”林清越喜悦不已,虽然她们母子情分短暂,可那毕竟是她在这里仅有的亲人。可是很快她的喜悦就被另外的想法压制了,“你和你夫人好吗?” “还好。” 林清越温和的笑了一下,她听得出洛辰风妻子的感觉,那是中国人所称颂的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吧?其实这也未尝不好,夫妻之间朝夕相处的亲情远比一时冲动的爱情要牢固持久的多。而且洛辰风本就不是冲动之人,自然知道如何妥善处理夫妻关系。她犹豫道:“她知道澈儿吗?” “知道,我说澈儿是我一位故友的遗孤。她很喜欢澈儿。” “这就好。”林清越放心了,这样澈儿会在一个正常的家庭中长大,比和她在一起要好很多。虽说澈儿和洛辰风没关系,可要一个女人接受丈夫从外面抱来孩子也确实有些难为,“我走了。洛公子,也许这一生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但是无论在哪里,我都希望你过得幸福。” “清越,你自己多保重。苏昊身世坎坷,造成了他性情乖张,你凡事顺着他些,他当不会与你为难。” “我明白。”林清越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这也算是出国了。可惜现在这出国可不比她生活的二十一世纪。现在出国的人被称之为“弃民”,是在自己的国家生活不下去了,才要出国。她远远地看见苏昊晃着马鞭,面向他们,踌躇了一会儿道:“你也保重,如果可以,你还是不要留在京城。当今皇上……并不是好相与的人。”说轩辕朗宇冷酷无情是有些过了,但帝王心思难测,她对这个曾经的枕边人从来没有看透过。 “我知道。”洛辰风看着她的眼睛,他并没有告诉她辞官的事,这个女人看上去粗心大意,有时候又过分敏感,说了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担心。 “我走了。”林清越抿抿嘴,弯起嘴角,勾出一抹笑容,“曾经也有过驰骋草原大漠的梦想,没想到真的要实现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活着。”活着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她一定会努力的活着。 转过身,坚定着迈着步子,纵然前方有很多不可知,但她依然会走下去。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能有自己牵挂的人,牵挂自己的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最终,路还是要靠自己走,即使走得艰难,但毕竟前方还有路,就应该走下去。 ------------ 九十五 已经在这个多民族杂居边境小镇住了几天了,林清越不知道苏昊到底有什么打算。但她也没有问。几天的马车让她饱受颠沛流离之苦,所以进了镇子就睡了个昏天暗地。在这里休息几天,正合她的心思。 眼下,有一件事让林清越更是忧心。她的好朋友一向准时,可这次却迟迟不到。而且最近又容易犯困,想吃酸的。种种迹象结合在一起,都发出一个信号――她怀孕了。 可是她丝毫不敢显露。犯困很容易解释,毕竟这几天一直在赶路。可是在吃饭的时候,饭菜丝毫没有胃口,她却不敢加点醋。现在还没有出现孕吐,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实在不敢想象对景明有着深深怨恨的苏昊知道了会如何对待她的孩子。她发现的太晚,这个孩子来的实在不是时候。 苏昊看她心不在焉的扒拉着饭菜,忍不住问道:“怎么,不合胃口?” “没有。”林清越拿起碗,发扬上学时候吃食堂的精神,一整狼吞虎咽。吃得太急,一时缓不过气来,泛起一阵恶心。“呕”的一声,吐了一地秽物。她端起一杯茶漱口,愧疚道:“对不起。”赶紧起来准备收拾,这下还怎么让人吃饭? “你没事吧?”苏昊看上去很是担忧,“你别忙,让下人来收拾。我看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病了。” “我没事。”林清越斩钉截铁拒绝道,“我只是有些累了,吃的又急了,才会吐。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下就好了。”现在她最怕看大夫。 “那你先去休息吧,一会儿醒来再吃。”苏昊难得的露出一丝温情。 林清越也不想和他多呆,深怕他看出什么,逃也似的飞奔回房间。躺在床上,哪有一丝睡意?吐出之后没有干呕,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她这几天也注意了,虽然侍卫不多,但是他们的值班很有规律,也及严密,想逃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且她也不敢冒险,这里不是景明腹地。在这种胡汉杂居边界,她一个孤身女子,言语不通,实在是太容易遭遇不测。思来想去,只得能瞒一时是一时。 她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敲门,懒懒道:“有什么事?” “你怎么样了?早晨没吃饭,现在饿了吧?”是苏昊的声音。 林清越看阳光透过窗户,空气中尘埃漂浮,她居然睡到了中午。爬起来开门,苏昊站在门外,身后一名赤膊短衣的侍卫托着一个盘子,一阵香气飘散开来。 林清越惊讶的看着盘中的四菜一汤,这个地方出现熊掌燕窝之类的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地方居然有这样的厨师。她在宫中的时候吃过这道菜,叫掌上明珠。“掌”就是熊掌,以鱼元、火腿片、油菜心配熊掌,形整不散,色白如玉,入口如羹似腐,鲜嫩清淡,她生病期间轩辕朗宇让御膳房给她送过几次,很是喜欢。不过她听说熊掌难熟,好像要两三天的时间才能做成,再加上熊掌也稀有,后来也就没有主动点过。另外还有一碟烤鹿肉,两碟素菜――水煮笋、炒青菜,中间有一碗雪蛤燕窝粥。 她跟着苏昊在桌边坐下,侍卫放下盘子退出去。苏昊道:“你早上没吃什么饭,我让人给你备了点菜,你看合不合胃口?” 林清越笑道:“恐怕不是临时备的吧。这熊掌从早上到现在可熟不了,而且我可不记得这里的厨子有这么好的手艺。” 苏昊好脾气的笑道:“怎么样,喜欢吗?要是不喜欢我让他们重新做就是了。” 林清越赶紧摆摆手:“别,这要还不合胃口,那我真该被天打雷劈了。”这水平足以和御厨相媲美了。 她坐下来规规矩矩的吃饭,看着苏昊坐在一边,心里过意不去。不管怎么说,苏昊都没有实时性的伤害到她,在某些方面也迁就她。 因为她早上吃饭吐了,中午就送来这么丰盛的午餐,这么份心意实在让她冷不下心。她温和道:“你也吃吧,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苏昊本来吃过饭了,可看到她的神情难得的柔和,语气带着一丝女性的温柔,竟鬼使神差道:“好。” 两人静静的吃饭,气氛难得的和谐。突然,碗里多了一片鹿肉,林清越惊讶的看着苏昊,这人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 “我看你最近气色不好,要好好补补。”苏昊解释。 “谢谢。”林清越客气道,“你是哪找的厨子,手艺都可以比得上御厨了。” “你喜欢就好,我担心你到草原之后饮食不习惯,特地从景明找的厨子。”苏昊殷勤的解释。 林清越心中益发不安,她斟酌了一会儿,抬起头肃了脸容,道:“你打算怎么安置我?”她本来是不想问的,因为无论他怎么安置她,她都只能接受。可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必须早做打算。 “公主的仪仗就要到了。”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林清越泛起了糊涂:“什么公主的仪仗?”这里哪来的公主?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景明和亲赫勒的永和公主。” “和亲?”林清越诧异,短短不到两年居然送两位公主与赫勒和亲,这也太窝囊了,看来她对轩辕朗宇的认识远远不够啊。不过她没有听说过景明有位永和公主啊? “是的。不过与她成亲的不是可汗,是我。”苏昊高深莫测道。 林清越再一次惊讶了:“你在赫勒到底是什么身份?”和亲的公主嫁得都是国王级别的人物啊,王爷娶了和亲公主,可汗能睡得觉吗? “左翼贤王。” 什么左翼贤王,她倒是听说过匈奴有位左贤王,娶了蔡文姬。当然,这不是重点。苏昊要成亲,从哪方面来说,她都要恭喜一番。她很真诚的抱拳恭贺道:“恭喜恭喜!” “你很高兴?”苏昊的神色有些怪异,好像很高兴,又好像很不高兴。 林清越诚恳道:“当然,成亲时喜事嘛!人生大喜莫过于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没听说过吗?成亲也叫小登科。” “什么‘金榜题名’、‘小登科’又是什么?”苏昊好奇的问道,真是太奇怪了,他从来没听说过。 林清越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科举还没出现!她解释道:“就是升官发财。你想啊,升官发财能不高兴吗?” “不明白。”苏昊摇摇头,无法理解林清越的怪异想法,洞房花烛和升官发财有什么关系?不过他没有再问,反问道,“你想嫁给我吗?” 纵然林清越见惯了电视剧里男人求婚求爱的场景,也被这直白的问话吓得岔了气,咳嗽不止。苏昊递过杯水,林清越缓缓喝下。她刚一咳嗽又感觉有点恶心,只好不停的咳嗽掩饰,喝了水感觉好多了。她苦笑道:“你不是要成亲了吗?我可不想给什么人做小老婆。” 这个时代的小老婆就是奴才,可不比后世的小三嚣张,这是法律地位决定的。小三只是共享丈夫财产的权力,在人身权利上和妻子是平等的。当然,如果小三能够生下私生子,那私生子的继承权和婚生子是平等的,所以总体上说再后世做小三比在这个时代做小老婆有前途的多。就这前途她还看不上呢,难不成在这个世界会看上做小老婆的前途?虽然她做过轩辕朗宇的小老婆,但那是没办法,她这样的小人物活在世上,身家性命总是第一位的。当然了,苏昊若是强迫她做他的小老婆,她也一样没办法,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到来的只是公主的仪仗,没有公主。”苏昊笑得有几分妖冶。 这样的人居然有这般妖冶的笑容,林清越突然想到,他的母亲应该是个妖冶型的美女。想起洛辰风笑得时候左颊有个浅浅的酒窝,不知道是不是继承他的母亲?不过她很快从胡思乱想中醒过来,难不成苏昊要和仪仗队成亲? “没有公主能叫和亲吗?”不是她不明白,实在是这个世界太奇怪。 “永和公主确实奉旨和亲,不过嫁给我的不是原来的永和公主。” 林清越惊异道:“你要偷梁换柱?” 苏昊盯着她没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林清越更是奇怪:“为什么?”难道他不明白娶个公主可以给他带来的巨大利益吗?毕竟景明现在和赫勒是相持状态,而不是附属关系。 “不为什么?她有心上人,我成全了她,也成全了我自己。”苏昊摇头微笑。 林清越也不细究他话里有话,问道:“那你想让谁替代公主?”猛然意识到什么,又摇摇头,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荒谬。 可事实往往就是这么荒谬,苏昊悠闲道:“我这不是问你吗?你想嫁给我吗?” 林清越摸摸鼻子,问道:“你想娶我吗?”她知道游牧民族民风彪悍,对女子的贞洁并不是很看重。可苏昊不是个完全的游牧民族,他受过汉化影响,就算现在景明对女子的贞洁要求也没有宋朝之后那么变态,但有身份的男人谁愿意娶一个加过人的女人做正妻? 可是苏昊的回答却是干净利落,毫不犹豫:“当然,不然我千方百计把你带到赫勒做什么?” 林清越脸色有些苍白,她反驳道:“你曾经想让我出现在我的葬礼上,以此来打击皇上。”如果他一直想娶她,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念头。 “这有关系吗?我喜欢你,想娶你。我只是打算打击那个皇帝,并没想过把你还给他。” 苏昊的理所当然让林清越目瞪口呆。她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尽管曾经相谈甚欢,但是他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林清越无力的挥挥手道:“我乏了。”事已至此,苏昊既已决定娶她,她说什么都没用了。若是她孤身一人,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她如何保护腹中的骨肉呢?苏昊显然不是什么爱屋及乌的人,而且,他并不爱她。只是为了与她的哥哥斗气,洛辰风娶不到的女人,他能娶到,这种胜利带来的满足是无法用言语来衡量的。 ------------ 九十六 公主出嫁的队伍的确气派非凡。林清越不知道苏昊是怎么办到的,几个陪嫁的侍女对她这个冒牌货好像没什么反应,好像没有李代桃僵这回事一般。送亲的使臣隔着帘子问安,她只须像个傀儡一般摆个样子就行。穿着大红的嫁妆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上,四名美貌的侍女在跟前伺候,林清越禁不住感慨人生无常。第一次结婚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结婚,这次倒好,大红嫁衣,十里红妆,更有意思的是,这些嫁妆与风光都是她的前夫给她的。不知道轩辕朗宇如果知道和亲的公主换成已死的贵妃,心中会作何感想。 透过马车的窗帘林清越看到草原一望无际,送亲的队伍在边境止步,迎亲的队伍和送亲的队伍交接之后,她已经离开景明的土地,踏上了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 跪坐在一定整洁的大帐中,听着送亲使臣宣读圣旨,林清越低眉顺眼的偷眼瞧去,在这之前她怎么也没想到赫勒的尹罗可汗竟然是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此刻他手握着权杖坐在王座上,神情冷淡,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林清越心中不觉警惕,相比于苏昊,这个看似无害的孩子,更让她害怕。 周围的赫勒贵族神色倒还恭敬,这多少让林清越有点安心。她从来没有出过国,此刻才更深刻的感觉到国家的强大对于远居海外的侨民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她看过汉武大帝中和亲匈奴的南宫公主的待遇,这位正牌的公主享受到待遇完全不能和后来的和平使者王昭君相比。既然无可奈何的到了这里,她总是希望过得好一点儿。 使臣已经读完了圣旨,林清越谦恭的双手接旨,抬头对使臣微微颔首,敏锐的捕捉到使臣眼中一眼而过的震惊。她有些糊涂,苏昊为什么在最后的时刻让她和使者有正面的接触,就算这是这不认识她,对真正的永和公主也该有些印象吧。使者不同陪嫁侍女,他是要回京交旨的,难道他就不怕景明追究吗? 静静的坐在大帐里,外面的篝火宴饮让她心烦意乱。赫勒的女子并不讲究,苏昊本来让她参加篝火晚会的,她以身体不是拒绝了。苏昊也没有为难她,让她好好休息。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更让她心焦,洞房花烛夜该怎么办? 正在心神不宁间,侍女通报:“公主,祥宁公主来看你了。” 林清越惊讶:“祥宁公主?”又突然想起是先永和公主嫁给赫勒斜也可汗的那位可怜的郡主,赶紧道:“快请她进来。” 帐帘掀开,林清越快步迎上,一名身着蓝衣女子握住她的手道:“妹妹一路辛苦了。” 林清越猜她就是祥宁公主,她已经像个地道的赫勒女子,身着草原贵族女子的皮毛大氅,头饰只是几只简单的簪子,丝毫看不出奢华。对上她的眼睛,林清越客套道:“姐姐一向可好?”借着灯光看到祥宁公主的面孔,但从姿色论,并不是十分的美貌,但贵在气质,温婉纤丽,是贤妻良母的形象。 中国的男人择妻标准是娶妻娶贤,对于妻子的外貌要求一般不会要求太高,否则会被人说成是贪恋美色之徒。只要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就算有数不清的美貌小妾,这个男人的私生活都是无可诟病的。 林清越心中猜测祥宁公主的母亲大概是一位不得宠的小妾,正妻的女儿身份高贵,这种事一般都是找小妾的女儿代替,而得宠的小妾吹吹枕头风,也不会摊上这档子事,只有不得宠的小妾没办法,只得乖乖奉上自己的女儿。 祥宁公主可能真的不认识永和公主,眼中泪光闪烁,哽咽道:“还好,妹妹初来乍到,可能有些不习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在这异族他乡,难得遇见故乡之人。”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只是她不知道这位老乡是个山寨版。 林清越心中本就不安,听她这么一说更是悲从中来,泣道:“谢谢姐姐。妹妹初来乍到,很多地方还要请姐姐照料。” 两人在皮草上坐下,林清越扫视一眼随侍的侍女,祥宁公主道:“你们都在外面守着,我和永和妹妹单独说说话。” 只剩下她们两人,祥宁公主问道:“妹妹闺名怎么称呼?”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却让林清越心抖了一下。祥宁公主与永和公主虽是同姓宗室,却素不相识,但林清越这个名字不宜再用,她急中生智道:“我叫清清。” “那我以后就叫你清清。我娘给我起名婉儿,你就叫我婉姐姐吧。”祥宁公主亲近道。 “好。”林清越本也不在意这些,论年龄她比婉儿要大几岁,这当然不能说。她有些迟疑的问道:“婉姐姐,我……我想问一下,左翼贤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祥宁公主笑容僵了一下,严肃道:“清清,你初来乍到,很多事不明白。但是你要记住,我们是和亲赫勒的公主,我们代表的是景明,他们怎么样不重要。” 林清越心一震,这祥宁公主难不成是个西施貂蝉一样的角色?可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左了,祥宁公主顿了一下接着道:“这里的女人不同咱们那里。赫勒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就是父亲死了,继位的儿子会纳了除他生母外的所有继母。如果没有儿子,继位的弟弟会纳他哥哥的所有女人。我们是景明的和亲公主,除非景明和赫勒开战,不然无论谁当可汗,都不会贸然对我们下手。所以千万不要卷入赫勒的是是非非里去,明白吗?” 祥宁公主说得语重心长,一个自小接受三从四德的女人,能够如此冷静的撇清与丈夫的关系,林清越想着她是经过了些什么磨难才看透了这一点。她点头答应,可是眼下的事情该如何处理呢? 祥宁看她心神不属的样子,想她一路舟车劳顿,再加上初来乍到,一时不能适应,又说了些安慰开解的话,就告辞而去。林清越听着外面传来沉重的靴子声音,心里更是害怕,双手不由紧紧贴住腹部。 门帘掀开,苏昊竟然穿着一领火红色狐皮袍服。林清越见过狐皮袍服,也穿过,可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把一件火红色狐皮袍服穿得这么妖冶。他带着几分酒意,脸色潮红,步伐踉跄得倒在地毯上,笑嘻嘻的看着林清越。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林清越倒是不介意欣赏美男醉酒。 林清越被他看得发毛,抓过茶壶想倒杯茶。一只手臂搭上她的肩膀,她吓得一个哆嗦,茶壶掉在地上,腿脚温热的触感吓得她一下子跳起来,只听见一声闷哼,她竟踩着了苏昊的小腿,跌倒在地毯上。 苏昊赶忙过来扶她坐起,神情紧张道:“没事吧。” 林清越摇摇头:“没事。”帐篷铺着厚厚的地毯,赤脚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厚实,跌倒根本就伤不着。她看到地毯上湿淋淋得一片,衣服下摆也是一片水渍。好在茶水不是很烫,没有烫伤。 苏昊看她嘴唇发白,神情萎靡,兴奋地心情淡下来,淡淡道:“这一路舟车劳顿,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说着起身,步伐不稳的走出大帐。 林清越觉得有些抱歉,可也放下心来。苏昊不似那些野蛮的草原汉子,倒是很自重身份。哎,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苏昊对景明和轩辕朗宇的敌意,无论什么样的关系,一旦以政治沾边,都会变得复杂莫测。 ------------ 九十七 一宿无梦,到达赫勒的第二日,林清越早早起来,她不懂这里的规矩,思来想去决定去拜访祥宁公主。 刚走出大帐,早晨,草原上的天气还有一丝还冷,她下意识的紧了紧袍服。抬眼看到苏昊大步走过来,她扬起笑脸迎上去招呼道:“早。” 苏昊扶着她问道:“怎么起这么早?刚安顿下来,好好休息一下才好。” 林清越轻声道:“这里的人都起得挺早的。”这会儿太阳还没升起,周围已经人影穿梭,草原上更是炊烟袅袅。 苏昊道:“你不必管他们,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一切随心就好。” 林清越笑笑,不置可否。她初来乍到,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怎么敢大意?她犹豫一下,道:“苏昊,我身边的人都是从景明来的,对这里也一无所知,莽莽撞撞的,会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呵呵,清越,你现在说话怎么喜欢拐弯抹角。” 苏昊似笑非笑的神色让林清越感觉不自在,她转移话题道:“以后不要再叫我清越了,虽说这里远离京城,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那叫你什么?” “我给婉姐姐说,我叫‘清清’。”林清越有些伤感,从此,她不仅不能再用自己的名字,甚至连自己的姓氏都要改变。她不是大丈夫,没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豪气,但还是有些难过。 “清清,我叫你‘小清’,怎么样?” 林清越一阵鸡皮疙瘩,她怎么听着像叫那条青蛇呢?她摇头坚决拒绝道:“不好,听着像叫小丫鬟。” “那我叫你‘清儿’好不好?” 林清越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肯叫她“清清”,也不好为这事儿说得太多,嘟囔道:“清儿就清儿吧,好歹还是个人。” “你说什么?”苏昊奇怪道。 “没什么。”林清越扬起大大的笑脸,“我是想着,我们刚刚从景明来,要不要给你的亲朋好友们送点礼物?我们那一个人如果从外地回到故乡,总会给家人朋友带点礼物的。” 抬头看到苏昊注视着她,林清越摸摸脸道:“怎么了?我脸脏了?” “没有,这事,你安排就可以了。”回头扬声道,“库伯乐。” 一个短小精悍的少年跑过来恭声道:“主人。” 苏昊对林清越道:“库布勒是我最忠心的属下,以后就让他跟着你。你别看他年纪不大,人却很能干。” 林清越这次听清楚了,原来是库布勒。她对着少年微笑道:“你好。” 少年神色惊慌不已,苏昊转过头对库布勒说了几句话,是当地的土话,林清越听不懂。只是库布勒突然向他跪倒在地,抱住她的脚头磕到她的脚背上,林清越惊吓之下,却是丝毫动弹不得。 苏昊道:“这是他在向你表示忠心。库布勒懂你们那的话,你有什么事都可以交代他去办。” 林清越觉得他们表示忠心的法子还真是匪夷所思,不过入乡随俗,她也没有多说。她左顾右盼,道:“你吃过早餐了吗?要不一起用吧?” 两人坐在帐里,早餐是一大盘牛肉和马奶。林清越喝了一口马奶,真得算不上好喝,她拿着一并小匕首割下一块牛肉嚼着,要说烤肉之类的还是草原上的最正宗。没有花椒姜粉之类的调料,但是入口却是味道十足。苏昊看她的样子,问道:“这些吃食你习惯吗?” 林清越边割着肉边道:“还好,就是马奶不好喝,以后换成茶水之类的吧。” 苏昊好笑道:“你以为这里是景明啊!这里水源缺乏,茶叶更是稀罕,你顿顿喝茶,其他人该有意见了。” 林清越也意识到自己要求有些过分,丝绸、茶叶自古就是中国的出口的大宗买卖,在赫勒的价格一定不便宜。苏昊到不至于供不起她一个人喝茶,他也得注意其他人的想法。而且她现在也不宜多饮茶。她惭愧道:“对不起,那以后能不能换成牛奶啊?”这里牛奶应该不缺的。 “好。”这次苏昊倒是应承得很利落。 林清越犹豫再三,轻声道:“苏昊,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苏昊看她迟疑的样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淡淡道:“什么事?” 林清越干咳两声,说道:“我们已经成亲了,但是我先前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就是一时间还有些无法接受,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其实有些话说之前犹豫不决,一旦说出口之后,也觉得并不是那么困难。说出这句话,林清越心一下子定下来,她需要和苏昊好好谈一下他们的婚姻。 苏昊定定的看着她,沉声道:“什么意思?” 林清越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道:“苏昊,我对你本人没有恶感。说实话,我们最初相识的时候,我对你是很欣赏的。如果我不是中途进宫,长期相处下去,说不定我会喜欢上你。” “那现在为什么……” 他没有说下去,林清越明白他想说什么,无奈道,“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谁也不能预知未来。那时候我做梦也想不到我会进宫,这对一个无依无靠甚至连出身来历都没有的人来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看着苏昊渐渐沉下的脸色,林清越不失时机道:“那一次的婚姻对我来说没有幸福可言,对于他而言,我是后宫众多嫔妃中的一个。对我来说,他是主人,是手握我生杀大权的人。我是一个女人,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家,夫妻之间相濡以沫,可以分享彼此的快乐与痛苦。这些,他都没有给过我,也不会给我。苏昊,你明白吗?” 苏昊陷入了沉思,两个人陷入了沉默。林清越对苏昊多少还是了解一点儿,他虽然出身在这个逐水草而居北方游牧民族,身上也有着一股景明人没有的野性,但他并不愚钝。现在她不过赌一把苏昊对她的情谊,如果苏昊只是把她当做一件战利品,那她也只能自认倒霉。可是相处这些时日,她直觉觉得苏昊对她纵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多少还是念着几分友谊的,但愿她不是自作多情。 “你是想找一个和你相濡以沫的丈夫?”苏昊皱眉道。 林清越点点头,就这点微薄的愿望,似乎是越来越遥不可及。她轻轻叹了口气,道:“苏昊,你是我很欣赏的朋友,这种友谊发展下去,也有可能会转化为男女之间的爱,可是现在显然还没到时候。我们成亲你有你的私人目的,我不会破坏,但是我希望你的目的不会伤害到我们的情分。我们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这样,就算将来我们不能成为相濡以沫的爱人,但依然是可以谈天说起的好朋友。” 苏昊目光炯炯的盯着林清越,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就到林清越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心脏就会因跳动过快而昏厥了,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好,我会给你时间。” 林清越猛地抬头,满眼的不可置信,实在是苏昊思量的时间太久了。她有些语无伦次:“谢谢你,苏昊,真的谢谢你。” 苏昊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道:“既然我们说好了,就不要这么客气。清儿,以前的事情我们都忘了,从新开始,好吗?” 林清越点头如捣蒜,一叠声道:“好,当然好。”她太高兴,以致忽略了苏昊眼神中的哀求。 和苏昊谈好了,林清越立刻喊道:“秋兰,库布勒,你们进来。” 两人应声而入,林清越也不等他们行礼,直接道:“秋兰,你把我昨晚打点好的礼物拿来,和库布勒走一起去送给各位女眷。”秋兰是永和公主的陪嫁侍女之一,林清越虽不明白她们为何会帮着隐瞒她是假公主的事情,想必是苏昊的安排。现在她和苏昊的立场一致,利益相关,所以也放心的安排她去做这些事。只是初来乍到对于这里的情况不了解,让库布勒指点一二。 二人退出之后,苏昊笑道:“你早有准备啊!” 林清越微笑道:“礼多人不怪。”在哪里都一样适用,不过是借花献佛,她乐得大方。 苏昊静静地喝口马奶,道:“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如果闲不住,可以四处走走,不过别忘了带上侍卫,不要走太远。” 林清越看他郑重其事的交代,点头应承。心中一凛,看来赫勒也不太平。 ------------ 九十八 林清越很快就融入了赫勒的生活,其实她的家乡原本就是北方塞下,在这个时候是不折不扣的胡地。虽经千年风云变幻,褪尽了蛮夷之气,依然不失北方人的粗犷爽利。她那天送的礼不贵重,难得的是精致。女人喜欢一些别致的小玩意,这是天性,不会随着时间或是地点而改变。只是语言不通,给她造成了很大的不便。她只要有时间,就让库布勒教她赫勒话。 林清越不得不承认,语言环境是学习外语最有效的法宝。想当初学习英语的痛苦,四级过了三次才低空掠过,现在学习赫勒话居然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可以和周围的人沟通了。祥宁公主常来找她说话,两人虽然素无交情,但俱来自景明,很快就混熟了,生活倒也不寂寞。 这天,苏昊早早的出去打猎,林清越像往常一样在周围散步。她心神不宁的走着,她已经能够感觉到腹中的生命,这让她开心之余担心也与日俱增。其实在这里女人婚前生育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行为,就是在景明,虽说不光彩,但也不会有类似于沉塘之类的残酷惩罚。可是她还是没有勇气和苏昊摊牌,这涉及的不仅是两个国家,似乎还有一些私人恩怨,她是在拿不准苏昊的态度。 一阵马蹄声传来,林清越疑惑地转过头去,这里是左翼贤王的大帐,什么人敢在这里纵马?赫勒只是没有繁琐的礼仪,而不是没有贵贱之分。 一骑飞驰而来,一道白影上跃动着一道青色。只是一闪,马已到近前,纵马之人骑术精妙,计算准确的在她三丈开外停下马来。林清越迎着晨阳的光辉眯起眼睛纯白色的骏马如玉龙般昂首长嘶,马上的人披着一身青色披风,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林清越很是不悦,这是什么眼神?就像是看低等动物一般。 记忆中,她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可仔细想来,却是一片空白。她见过最大的人物莫过于轩辕朗宇,而轩辕朗宇虽然自视甚高,也一贯高高在上,但并不是傲慢之人,也从没有对她有过这样的眼神。 她转身欲走,忽然腰身一紧,腾空而起,只听的耳边一片惊呼声,马蹄已经扬起,她大脑瞬间缺氧,只听耳边一片风声掠过。 臀部一阵疼痛,林清越大脑依然一片茫然,胃里却是翻江倒海,坐在地上就是一阵干呕。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耗尽了气力,好在舒服了一点,茫然四顾。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除了天空中飞过的苍鹰,没有任何活动的生物。当然,还有此刻端坐马背的男子和颓倒在地上的她。 她漠然看着此刻高高在上的人,紧紧的抿着嘴唇。她在这里还没来得及得罪人,那么,他是因何如此?是苏昊,还是轩辕朗宇? “你不害怕?”他似乎有些吃惊。 林清越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面无表情。她不是不害怕,但是害怕没有用。在这个人眼里,她和那些牛羊马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它们,害怕只会引发他更大的快意。 “有意思!那你就在这里呆着吧。”说着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林清越看他远去的背影,没有呼喊。此刻已是正午时分,去年这时间景明已经是夏天了,草原上的丝丝冷意,被正午的阳光驱逐。她恢复了一些力气,站起身极目远望,没有人工痕迹,她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闭了眼睛,天空中传来雄鹰的破空声,她眼神一凝,顺着雄鹰飞翔的方向走去。她走的并不快,在高中时看过一则故事,讲的是几位旅行者在黑夜的雪地里行走,结果在第二天发现了一些脚印,他们顺着脚印寻找,结果却是绕了一个圈,明白那是自己的脚印。黑暗中他们根本没有走出去。生理学上也解释过人闭上眼睛走的是一个圈,所以,林清越走几步,就回头看一下她走过的路。她不知道走的方向离赫勒居住的地方是远离还是靠近,但是她必须一直向前走,地球是圆的,只要一直走直线,一定可以遇到人类。或许她永远走不到那一天,但是只要有一口气在,她就要走下去。 走了不知多久,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林清越又饥又渴。她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虽然到处都是各种野花野草,她也不敢摘食,一来她吃不下生食,再者怕吃了有毒的东西。她坐在草地上休息,听见一阵“泠泠”的声音传来,极其轻微。她赶紧屏息凝神,是水声,心中涌起巨大的喜悦。她顺着声音走进,一条清冽的小溪在草丛间流淌,她俯身将指尖探入溪中,一丝寒意从指尖浸入心脏。她也顾不得许多,掬起一捧水喝下去,感觉一阵清凉渗入骨髓。用溪水轻轻拍洗了一下脸颊,大脑清明许多。 这条溪水带给林清越不仅是一捧久旱的甘霖,还有一丝生存的希望。草原民族逐水草而居,顺着小溪,一定能够找到游牧的牧民。虽然眼前还是一片青绿之色,可林清越的脚步轻快了许多,顺着小溪的流向一步步走去。 夜幕降临,林清越的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在这片看不见边际的草原上,连根支撑身体的木棍都找不到。她颓然坐在草地上,心中说不出的绝望,难道她林清越竟要被饿死在鬼地方,尸骨无存吗? 突然,感觉到腹中轻轻一动,难道是……?不可能,才两个月,根本还没有成型,怎么会有胎动?林清越挣扎着站起,她不能死,哪怕有一线希望,她也要活下去。 林清越走得跌跌撞撞,她见惯了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晚,草原的夜幕显得诡异恐怖。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嘶鸣让她肝胆俱裂,猛地意识到现在所处的时代,草原上野兽出没,饿死还是好的,被野兽生吞活剥才可怕。 突然,一阵“嗒嗒”的声音传来,林清越凝神细听,却又听不见了。摇摇头,蹲下去洗了把脸,走的太久,太急切,以致出现了幻觉。可是很快,又听见声音传来,异常清晰。林清越激动地转过身,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黑暗中,她大声呼救。一匹马停下,马上的人跳下马背,气急败坏道:“喊什么,你想招狼吗?” 林清越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她一时兴奋之下竟然忘了这码事。看着黑夜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她身边将她扶上马背,自己翻身上马,嘟嚷了一句话,再次策马飞奔。 林清越的脑袋“嗡”的一下,记忆深处的片段一闪而过。那些穿着粗陋的皮衣,袒胸露乳的劫匪,那一声鄙夷“景明人”,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血腥苏醒过来。苏昊,对,她终于想起来他像谁了。不是洛辰风,也不是轩辕朗宇,因为他们两人的俊美和气质不会引起她下意识的不喜欢。是那个劫匪头子,这个将她丢在草原上,此刻又找到她的人,那一句“没用的景明女人”唤起她心中的恐惧。他是劫匪,是赫勒的贵族,一个对景明有着骨子里的鄙夷与不屑赫勒贵族,他要做什么? 可是林清越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身后之人拉缰收马,跳下马背,双臂掐住林清越的腰一举将她放在地上。一声轻响,火星四溅,小小的火光跃动如同她的心脏。面前竟是一顶小小的帐篷,那人走进帐篷,对她置之不理。林清越赶紧跟上,此刻,纵然敌友不明,他是她唯一的同类。 帐篷里点起一盏油灯,林清越四顾,只听到:“这里有一些吃食和衣物,够你支撑一个月的。记住,别到处乱跑,这里可不是京城,一个无主的女人只会引来男人的争夺,遇上了狼群只有死路一条。” 林清越看着一个大大的水罐和一些腌制的干肉,沉声道:“你要将我关在这里?” “公主言重了,我可没有限制您的自由,如果你要离开,随时都可以。”话虽如此,可神情语气显然是认定她已是笼中之鸟,带着浓浓的嘲讽。 林清越深吸口气,强压住上前撕了他的冲动,说道:“你想干什么?”她确实无法离开,在这个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迷路是一件相当容易也相当可怕的事情,她不敢冒险。可是她作为一个和亲的公主,又有什么利用的价值呢? 那人冷冷的哼了一声,掉头就走。林清越大喊道:“等一下,你是谁?”她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当时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掳走她的。难道他就一点都不顾及左翼贤王的身份吗? 她没有得到回答,那人只是冷冷的警告她:“安分点,或许能活得久一点。” 听着帐篷外的马蹄声远去,她被彻底与世隔绝,漂流孤岛。一介女子,有幸享受到拿破仑一样的待遇,她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 九十九 一天没有吃饭,林清越看着干肉却无法下手。搜索了半天,终于在一个小桌子一角找到一柄匕首。她用匕首割了半天终于割下一小块,放在嘴里咀嚼,实在算不上好吃。想到未来的一段时间要以此为食,林清越就觉得痛苦。可眼下她也顾不得,只好就着冷水咽下去。 攥着匕首,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看到帐篷外面昏暗的光线,林清越赶紧爬起来走出帐篷,太阳还没有升起,但是东方渐渐的鱼肚白足以让她辨别方向。她试探着绕着圈走了一段,不敢离帐篷太远,果然是荒无人烟。沮丧的走回帐篷,好在帐篷里的还有一些生活用具,她不敢再喝冷水,捡了点柴火,将一个陶罐装水架在柴火上烧开。 吃过早餐,林清越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出去碰碰运气。她包了几块干肉,装了水,一步步向着南方走去。 天已大亮,她估摸的大概走了两个小时左右,还是没有看到人烟。可天气还早,她并不沮丧。突然,一阵此起彼伏的牛羊叫声远远的传来,虽然听着很远,她却是兴奋不已,加快脚步向着声音走去。 远远地看见了放牧的牛羊,她禁不住泪如雨下。一对夫妇共乘一骑,缓缓而来。一幅世外桃源的只羡鸳鸯不羡仙,让人不忍打破这难得的和谐。 林清越小跑上去用赫勒话道:“你好,我想买你们一匹马可以吗?”太过兴奋的她没有注意到那对男女见到她猛然一僵的身躯,只是奇怪那女子为何带着面纱,草原儿女不是最好爽的吗?怎么比景明的女子还扭捏? “我们不是主人。”男子很快回答。 林清越并不意外,温和的笑道:“主人在哪里?你可以带我去见他吗?”说着赶紧把一片金叶子呈上。 可那对夫妻并没有接,只是调转马头,林清越也不在意,赶紧亦趋亦步的跟上。在一顶巨大的毡帐前,男子忧心重重的在她和他的妻子之间扫来扫去,很不放心的样子。林清越不明白他担心什么,也不好说什么。也许向他们求助是个错误的决定,林清越踌躇道:“如果不方便的话,就不要麻烦了。”既已到了居民区,再走下去,自然会买到马。 “没事,你稍等一下。”那男子安抚了一会儿他的妻子,走进帐篷。 林清越看着偌大的帐篷,周围还有一队侍卫来回巡视,心中更是不安。她不会刚逃出虎口,又进了狼窝了吧?如果是那样,她还不如呆在那个荒芜人烟的地方,好歹暂时不会有危险。 不经意间看到那面纱女子的眼神,那深深的恨意让林清越心惊胆战。她刚刚来到这里不久,还没来得及得罪人吧,这女子却像和她有深仇大恨一般,那眼神简直恨不能将她撕成碎片。 林清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没有镜子也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僵硬。好一会儿,一阵靴子踢踏而来,她抬头还没来得及露出职业的笑容,浑身僵硬一片。 “我还真是小瞧公主了。没想到公主千金之躯,居然敢孤身深入草原。难道忘了我说的话了吗?”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林清越气恼之下,竟是身子一软,直接昏迷过去。她昏迷之下,却不知这一昏迷给未来的生活带来多大的麻烦。 大夫小心翼翼的退出帐篷,身着青色皮衣的男子问道:“永和公主嫁到赫勒还不到一个月,怎么会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站在身后的男子张张嘴,还没说话,面纱女子突然歇斯底里道:“她不是永和公主,她根本就不是永和公主。这个贱人,她怎么还活着?”说着几步上前,掐住榻上女人的脖子,竟是发狠要掐死她。 “慧儿,你别激动。”被称为秦先生的男人赶紧拉住人,可发疯的女人力气大的惊人,竟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又去厮打榻上的女人。 青衣男子见状,一个刀手劈下,面纱女子软软的倒在地上,秦先生赶紧将她抱在怀里,神色复杂。 半晌,抬起头,看到床上昏迷的人衣鬓凌乱,脸色苍白,心中叹口气,告辞道:“大人,在下先行告退。” “也好。”主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刚才的疯狂,只是神色叵测的凝视着昏迷的女子。 林清越很不想醒过来,可腹中的饥饿迫使她睁开眼睛,看着帐顶,无法可想。她挣扎起床,一名带着小毡帽的侍女上前跪下道:“夫人。”说的是赫勒语。 林清越摇摇头,没理她,探身欲拿靴子,侍女赶紧拿过靴子给她穿鞋。林清越突然发起了脾气,怒道:“滚出去。” 侍女吓得浑身发抖,磕头不止:“夫人饶命,饶了奴婢吧。” 林清越心情更是糟糕,她自从到了这个异世界,就没过一天顺心日子,这一刻猛地爆发出来,手臂一挥,小桌上的一些陶罐器皿瞬间在地上四散破碎,她恶狠狠道:“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这里没有朋友,有的都是敌人。 侍女大是恐惧,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夫人。主人特别交代要好好侍候这位夫人,万一出了差错,她有几条命赔? 脚步声传来,林清越更是嚣张,她几步走到帐篷边上,抓起一个瓦罐就像跪在地上的侍女砸去。“哐当”一声,侍女浑身颤抖,却是丝毫不敢躲闪,好在林清越的准头不好,瓦罐偏了角度,在她左侧的地上碎裂,没有砸着她。 帐帘揭开,男子已换了一身皂色锦袍,头发整整齐齐的束在头顶,竟是一身景明贵族的装束。林清越不明所以,但是此刻她也没那闲工夫想这些,只是斜眼打量着他,也是一种看低等动物的眼光,他以为换了一身文明人的衣服就变成文明人了吗?沐猴而冠而已。 “娘娘好大的脾气啊!”他看到一地狼藉,呵呵笑道,“这贱婢惹娘娘生气,娘娘叫人教训就是,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教训。”林清越心中冷笑不已,她现在不过是个奇货可居的囚犯而已,这些奴婢再怎么说也是赫勒人,她有什么权利教训? 她冷冷道:“我听不懂阁下的意思。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劫持我?难道不知道我是景明和亲的公主吗?阁下此举让我不得不怀疑,阁下意图挑起两国战争,从中渔利。” “和亲的公主?”浓浓的嘲讽,使了个眼色,侍女乖巧的退下,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清越没有接话,冷冷的坐在榻上。她不知道这人知道了多少,坚持沉默是金。 “那么公主来自哪位王爷,家中兄妹几人啊?” 林清越冷冷道:“阁下这是在审问犯人吗?那么阁下是否应该先自报家门,也好看看阁下是否有资格审问左翼贤王的王妃。” 那人眼神猛然转烈,怒目瞪视。林清越毫不畏惧的瞪回去,她确实是有恃无恐,毕竟在这里她的身份是左翼贤王的王妃,和亲的公主,只要没有证据,怀疑也只能是怀疑。两人对视良久,男子冷笑一声:“不愧是小皇帝最喜欢的女人,够劲。” 林清越没有说话,现在是多说多错。 男子撩袍在对面坐下,缓缓道:“在下右翼贤王,叶韵哈伦。怎么,贵妃娘娘觉得在下的身份够不够?” 林清越冷冷道:“同为贤王,岂有高下之分?”她是不大懂这些官制,但右翼贤王怎么也不会比左翼贤王高吧? “娘娘,识时务者为俊杰。娘娘纵然不惧,难道不为腹中胎儿着想吗?”话虽还温和,已然带了威胁的含义。 林清越却是神色不变,嘲弄道:“怎么,王爷居然要对无辜的孩儿下手吗?草原上的汉子原来也就这点能耐,没本事和人家真刀真枪的较量,只能对妇人下手。现在更好,直接对还没出世的孩儿出手了。” “你……”叶韵哈伦勃然色变,却是浑身颤抖的指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清越也看出来了,这人虽然看上去嚣张,实际上没有多少心机城府,太过快意恩仇,这样的人不适合变幻诡异的政治。 林清越没有再说下去,她还不至于真的活腻了,去挑战他的底线。叶韵哈伦怒视了半天,终于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林清越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饥肠辘辘。可是刚刚发过脾气,也不好叫侍女。站起身打算自己走出去找点吃食,自力更生最可靠。 ------------ 一百 对于囚禁,林清越已经习以为常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没有真正自由过一天。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所以恐惧也就少了许多。当两名执戟侍卫阻住她的时候,她面无表情道:“我要出去。” 侍卫大概得到了严令,刻板回道:“王爷命令,不准夫人走出帐篷半步。” 林清越漠然道:“我饿了,你们王爷交代不给我吃饭吗?” 侍卫谦卑道:“属下不敢。” 林清越紧紧抿着唇,看着侍卫,好一会儿,突然道:“我想见见秦先生,另外,如果你们王爷不想饿死我,再给我送份饭菜来。” 坐在帐篷里,心中很是委屈。从景明到赫勒,自由依然与她无缘。可先前好歹还有放风的时候啊,现在倒好,就这方寸之地,不许踏出帐篷,她怎么就越混越惨呢? 一阵脚步声传来,林清越看到一名侍女端着托盘走进来,神色惴惴不安。林清越认出不是刚才那个出气筒,她大概刚才真得很可怕,要不然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也不至于颤抖成这样。 林清越张张嘴,压下安抚她的欲望,居高临下得问道:“秦先生呢?” 托盘更是叮当作响,侍女颤抖着声音道:“回夫人,秦先生不在帐篷里。” 林清越冷哼一声,道:“你站那么远做什么?我会吃了你不成?还不快伺候我用饭?”她倒不是真的生气,但是公主有点脾气是被视作理所当然的,她也只好随俗了。 林清越毫不怀疑,她再斥责一声,这小姑娘会当场吓得晕过去。她也不为己甚,冷着脸用饭。 “你们都下去吧。” 淡淡的声音传来,林清越差点跳起来。苏昊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林清越几乎是欢欣雀跃的奔过去,拉住他的手激动道:“苏昊,你终于来了!”在这个草原上,她只是个外国女人,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必须承认,苏昊是她唯一的依靠。 侍女察言观色,乖乖的退下。苏昊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林清越很是不自在道:“怎么了?” “你怀孕了?”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却不是在问她。 林清越有点心虚,她倒不是觉得自己红杏出墙,她怀孕的时候还是轩辕朗宇名正言顺的女人,所以道德上她并没有对不起苏昊。可是现在这种情况,通过别人的最知道自己的女人怀孕,而且已经两个月了,是男人都感觉不舒服吧? “是那个男人的?”苏昊看林清越躲闪着她的眼神,似笑非笑道,“难怪,那次吃饭的时候你呕吐了,还死活不看大夫。怎么,难道你想让我给别人养儿子吗?”最后一句带了一丝严厉的质问。 林清越吓得一哆嗦,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悲泣道:“苏昊,对不起。孩子的父亲是谁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可是我求求你,不要伤害他。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亲人了,只是想要一个孩子,一个继承了我的骨血,与我有割不断的血脉亲缘的亲人。我求求你,好不好?” 苏昊凝视着她,心理有着深深地震撼。这是她第一次流露出软弱的一面,她只是个弱女子,但是却宁可决绝的跳下悬崖,以求一线生机,也不会苦苦哀求。可是现在,她在求他,求他不要伤害那个人的孩子。记忆中的那个决绝的背影,只为了她的另一个儿子,将他远远抛弃。看着面前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他愈发愤恨,冷冷的推开她:“你还想着他,是不是?” 林清越抽抽噎噎道:“苏昊,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会因为爱一个女人,爱屋及乌,所以爱她的孩子;可是女人,不论她爱不爱那个男人,都会爱自己的孩子。这是我血脉相连的孩子啊,是我身体的一部分,难道你要将我的血肉生生剥离吗?”她不知道苏昊为什么发这么大的怒气,难道他就那么恨轩辕朗宇吗? 苏昊似乎在听她说话,又似乎没有听,低声呢喃道:“是吗,女人都会爱自己的孩子吗?就算她不爱那个男人,也会爱那个孩子吗?” 林清越没有漏过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脆弱,相当肯定的点点头,道:“嗯,女人会爱自己的孩子。” 苏昊没有说话,林清越也不敢多嘴,只是刚刚哭得狠了,一时停不下来,帐篷里只有她抽抽噎噎地打嗝声。 “你暂且就住在这里吧。” 林清越不敢置信的抬头,颤着声音道:“你……你说什么?”他疯了吗?就算真的想要她的命,也不至于这样啊?在这里,她不过是任人揉圆搓扁的异族孤女,用得着费这个心思吗? “我说,你就暂且住在这里。至于孩子,就随你吧。” 林清越失神道:“你的意思是,把我交给右翼贤王处置,对吗?” 苏昊没有说话,林清越心沉到了谷底,却是吃吃的笑出声来,越笑越大声,竟是不可抑制的疯狂。 苏昊看她喜怒无常,疯了一般的大笑,皱了皱眉道:“你笑什么?” 林清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悲凉的看着苏昊,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苏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就算他和洛辰风有些恩怨,就算他对景明有着仇恨,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待她?抑或他天真到以为通过她可以打击到洛辰风或是轩辕朗宇,进而打击一个王朝。一个游历天下,有着丰富件事的人,思想难道真的就这么幼稚? “你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苏昊不想多言,抬腿准备离开。 林清越一把拉住他,道:“苏昊,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自认为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纵然是卷入了你们之间的纷争,也是身不由己。对于你们这样的人来说,或许我这样的小人物的生死根本不足一提,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奢望,我只是想知道原因,就算是死,也死得明明白白,这个要求过分吗?”生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难道她死都要做个糊涂鬼吗? “别多想,没人要你的命。”苏昊不再理她,大步走出帐篷。 孤零零的大帐里,林清越看着苏昊离开的方向,久久未动。难道她的一生,就是在这样的宿命里沉沦吗? ------------ 一百一 叶韵哈伦走进帐篷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女子头发微微凌乱,泪痕未干的坐在地毯上,眼神毫无焦距的看着门口的方向,一动不动,宛若一尊雕塑。 他忽然间有些不确定了,如果这真的是景明皇帝的女人,左翼贤王岂会将她留在这里?可是秦朗的婆娘一口咬定这是精明小皇帝的宠妃,还咬牙切齿的说小皇帝多宠这个女人,简直是一刻都离不开她,可是传回的消息,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啊?他越想越糊涂,索性直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清越转过僵硬的脖子,面无表情。她真的不明白,这个人是怎么想的。一个连自己命运都不能掌握的女人,真的能给他带来他所想要的吗? 叶韵哈伦看这个女人一副任人宰割,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知咋的,一股怒气直冲云霄。他大声道:“问你话呢,听不懂吗?” 林清越直接无视他,在生物界中,她和他根本就不是同一种族,干嘛要听懂他的话。就是惨无人道德二十一世纪,也只要求学生学习外语,没要求学习鸟语啊。 叶韵哈伦急促的喘息,胸膛起伏不已。可林清越却好整以暇,起身整理了一下裙裾,缓缓坐在一侧的胡床上。折腾了一天,精神和身体都极度疲乏,既然一时半会儿无法脱身,她索性靠着毛毯闭上了眼睛。 可是下巴的剧痛迫使她睁开眼睛,一张放大的脸迫近眼前,叶韵哈伦怒容满面道:“该死的女人,你居然敢无视我。” 林清越痛得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下来,却是挣扎不开。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识到男人的暴力,痛得她面容扭曲,只能生生受着。 叶韵哈伦看她半晌,终于大发慈悲的放开手,林清越的下巴疼得都合不拢嘴。她轻轻的揉着下巴,还是没有说话。倒不是她骨气多硬,实在是疼的张不开口。 叶韵哈伦冷冷道:“难道你还以为那家伙会来救你?现在我才是你的主人。” 林清越低下头,低声道:“我想见一下秦先生,可以吗?”她虽然不记得认识秦氏夫妇,但直觉还是觉得秦先生对现在她的处境有很关键的作用。 “会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 林清越觉得这人就是个小孩儿,刚刚还生气的恨不能涅死她,这会儿却又嘲笑她。她也不辩解,淡淡道:“可以吗?” 她居然不是在求他,叶韵哈伦有些好笑,饶有兴趣道:“如果我说不行呢?” 林清越缓缓抬起头,仔细的盯着他,微微笑了起来,道:“那就不见了。” 叶韵哈伦愣了,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妥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林清越闭着眼睛,半天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心中不耐,可也不能先示弱,闭着眼睛假寐。 舒服的伸个懒腰,睁开眼,一片通明。林清越习惯的转转脖子,看到身边躺着一个人,吓得尖叫出声,下意识的拉紧毯子。 “怎么了?”叶韵哈伦迷迷糊糊的,看到林清越,更是纳闷,“你怎么在这儿?” 林清越也意识自己有些神经过敏,没好气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心里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了,在这种情况下居然也睡得着,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叶韵哈伦也醒过来了,瞬间脸色通红,匆匆忙忙的跳下床,好似后面有鬼在追他,林清越连喊出声都来不及,就不见了踪影。林清越反倒感觉好笑,这怎么像是她占了便宜似的。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毡帐,清晨的草原,空气可真好。 深呼吸一口气,林清越迈开步子,开始享受朝阳。这次侍卫倒是很恭敬的跟在身后,没有阻拦她。林清越心中明白,这是因为叶韵哈伦早上从她的帐篷里出去的缘故。以前也是,每次轩辕朗宇从她的寝宫里走出去,那些宫女太监对她就格外的殷勤。女人啊,不管是身处琼楼宫阙,还是勾栏瓦肆,都是一样可悲。 她现在也没时间悲春伤秋,转过头吩咐道:“我想见秦先生。”不是征求,是命令。她现在就是要抓住这个机会,如何把这个最大的威胁转为最大的助力。 侍卫微微一愣,林清越马上沉下脸,怒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侍卫赶紧答应着跑开,林清越知道他这是请示叶韵哈伦了。她到赫勒这么长时间,记得苏昊每天早晨都会去跑马,就是不知道叶韵哈伦有没有这个习惯。她只能心存侥幸的希望这会儿叶韵哈伦不在,侍卫不敢得罪她,乖乖的把秦先生找来。可是看到那渐渐靠近的身影,林清越抚额长叹,她的运气实在是有点背。 其实叶韵哈伦平日里也会晨练,只是今天破天荒的没有出去。自从林清越走出毡帐,他就一直在看她。对这个女人,她是越来越看不明白。说她聪明吧,浑身上下就没有一点伶俐劲,说她傻吧,有时候还是挺明白的。说她胆小吧,不像,一个敢于孤身在草原上行走的女人,怎么也说不上胆小吧。说她胆大吧,又不像烈性女子敢于和他争论大义,决绝的以死抗争。更出乎意外的是,昨晚她居然在他在场的情况下睡着了,还睡的那么死,连他扶她躺下都没醒过来。因为心中太过惊讶,他居然看呆了,最后竟迷迷糊糊的在她身边睡着了。 如果林清越知道叶韵哈伦现在对她这么好奇,恐怕会笑死。明白还是糊涂,她自己也不知道。孤身在草原上行走,却是叶韵哈伦自己多想了。她一个自小生活在文明高度发达的,生态严重失衡的时代,对于野兽只是名词的理解。无知者往往无畏,虽说知道狼群,可是狼群具体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狼吃人,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叶韵哈伦本身就是一只狼,随时会将她吞噬,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在那种情况下,她自然会赌一把。至于争论大义,以死抗争,那就更没必要。一来叶韵哈伦就目前而言,对她没有实质上的虐待行为;二来,她也不认为死能抗争什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死就死了,叶韵哈伦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最大的麻烦恐怕就是左翼贤王会以此为借口与右翼贤王为难,但在这个以武力决定一切的草原上,苏昊如果真的有实力,这个接口也是多余。同理,叶韵哈伦如果有实力,也不怕苏昊找他的麻烦。 林清越淡漠的转过头去,无动于衷。叶韵哈伦有些动气,经过早上那么尴尬的一幕,她凭什么这么坦然,好像从始至终心虚的只有自个。想到这里,他声音带着嫌恶道:“你马上去阿合丽那,让她给你安排个活计,本王这里不养闲人。” 林清越目瞪口呆,敢情她还是劳改犯。 叶韵哈伦看她这样,心情更是恶劣,恶声恶气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林清越终于反应过来,眉梢一挑,问道:“不找个人给我带路吗?我可不知道阿合丽在哪里。” 叶韵哈伦一愣,难道她不是该哭闹或者质问吗?怎么是这副反应?怎么一点都没有公主的娇惯?难道她真的不是公主,是那个死了的敬哀贵妃?可是那样她不是更应该以死殉节吗?怎么这么淡定? 叶韵哈伦有太多的疑问,林清越却是一动不动的等着他的回话。身处逆境,她反倒没了当初皇宫时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叶韵哈伦看到林清越一动不动,脸色铁青朝着身边的侍卫吼了一句,那侍卫立刻拉着她欲走。林清越叹口气,看来赫勒话还有待提高。她挣扎道:“我自己会走。”侍卫也不敢再耽搁,快步走在前面带路,林清越慢吞吞的跟上去,前路坎坷啊。 ------------ 一百二 林清越成了一名牧羊女,每日里赶着羊群走上三四里的路去放牧,日落之前再赶回来。她也不知道阿合丽为何给她安排这么个工作,那天见到阿合丽,她却是吃了一惊,原以为能做到总管一类女人,应该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谁知竟是一名十四五岁美貌的少女,人家根本就不是下人,而是右翼贤王的侍妾。真是禽兽啊,这要在二十一世纪,不管本人意愿,都是强奸**啊。侍妾这个位份虽说本身不高,但目前确是王爷身边位份最高的女人,所以一应内务由她管理。听了王爷的吩咐,这位侍妾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吩咐她去牧羊。 其实想想牧羊也不错,最起码羊不会给她脸色看,也不会可以害她。可现在的问题是,她根本就不会牧羊,她也不敢骑马,每天只能步行,对于一个一直生活在以车代步的环境里她来说,这实在是难以忍受。 忍无可忍,想想自己的处境,还是得忍。她现在可实在不敢冒险骑马,只得每天老老实实的牧羊。 最初两天的小心翼翼之后,林清越发现这个活其实挺不错的。草原上的羊群是很自在的,它们会自动在一定的范围内吃草,不会离群。她呢,只要每天早上把羊群赶到一片草地上,,然后在日落之时,数一下数量,再赶回畜牧栏就可以了,一天的时间都是自己的,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在这里竟然变成了现实。如果不考虑现在的处境,这样的生活真称得上是神仙日子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渐渐变热,这期间她也想过逃跑,可是很快她就明白,身处赫勒腹地,她根本就无法离开。在几位牧羊人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中,林清越也听得一二风声。 似乎是因为景明和赫勒的关系日益紧张,所以她这位和亲公主被赫勒伟大英明的大汗发配为牧羊女。如果真是这样,就不难解释苏昊为什么将她留给叶韵哈伦处置了。这么看来,苏昊还是有几分良心,自己做不到的狠心,交给别人来做。林清越心中冷笑不已。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周围的牧民对她有着极大的戒心,她主动找人说话,那些人都不理她。渐渐地,林清越也冷淡了和他们交谈的心思。 又是十五,林清越用过晚饭,就在帐外的草地上看月亮。说起来她的待遇还不错,最起码周围的人没有明目张胆的给她难堪。可是随着她肚子一天天鼓起来,她的心里越来越担忧。说起来她这孕妇也算很不错,没有一般孕妇的恶心呕吐,腿脚肿胀,这让她省了很多的心思。 就目前来看,叶韵哈伦倒也不会不让她生孩子,可是生下来之后呢? 林清越正自皱眉苦思,听到一阵嘻嘻哈哈的女子嬉笑声传来,竟是阿合丽身边的第一侍女亚娜带着几个侍女走过,林清越心思一转,马上跑回她的帐篷。 打开那个大大的包裹,璀璨耀眼的珠宝立刻晃了她的眼睛。这些都是永和公主的嫁妆,虽然只是一小部分,可也足以让她离开这里一生衣食无忧了。也不知道苏昊是怎么想的,把她扔在这里,却送来了这些东西,难不成让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牧羊?叶韵哈伦竟也没有没收,让她每天回来可以数数自己的财产。 当过一年多的皇妃,这些珠宝在林清越眼里实属平常。想当初她有一个首饰盒子,里面的首饰哪个不是价值连城,可自己依然是个家徒四壁,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就是现在,这些东西也是随时都会失去。 林清越扬声道:“来人。” 照顾她的侍女抹云应声而入,双臂交与胸前躬身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抹云本身不叫抹云,她的名字实在是太长,林清越不习惯叫这么长的名字,就给她起名叫抹云。林清越不知叶韵哈伦是怎么想的,让她做的牧羊女,却又让人伺候着她的饮食起居,非主非仆,似主似仆。 林清越看着抹云眼神中的小心,心中好笑,她现在根本不能对她做什么。努力摆出和蔼可亲的样子,温和道:“抹云,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抹云似乎被她不寻常的温柔吓住了,好一会儿才赶紧道:“奴婢不委屈。” 林清越微微一笑,在这个世界里,女人活得是男人,奴才活的是主子。她不是抹云的真正的主子,抹云说的也没错,就她目前的处境来看,却是没有人找过她的麻烦,想必也不会为难抹云。 林清越正欲想着怎么说,听得一阵马靴声,是叶韵哈伦。他倒是隔三差五的回来看她,所以林清越对与他的脚步声极为熟悉。不过他们相处也很诡异,两人并没有共同的话题,叶韵哈伦是个战争狂热份子,喜欢征伐。林清越称不上是和平爱好者,但是也不会喜欢谈论战争。所以更多的时候,两人是相对无言。 果然,叶韵哈伦走进来,看到抹云站在一边,问道:“怎么了?”来过几次,倒是第一次见到抹云在旁边伺候着。 林清越淡淡道:“没事,我听说阿合丽姑娘的生日快到了,想问一下抹云应该送什么礼物合适。” 叶韵哈伦愣了一下,挥退抹云,问道:“阿合丽的生日?” 林清越一愣,这几天阿合丽的生日吵得沸沸扬扬,难道他竟然不知道?按说阿合丽只是一个侍妾,如果不是右翼贤王纵容,她怎么敢大张旗鼓的为自己的生日准备? 叶韵哈伦确实不知道,他一向不在意女人的事情。对他而言,女人就是供男人开心的,犯不着费心思。看到林清越茫然不解,他也不解释,冷笑道:“阿合丽的生日你就不用管了,这两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后天大汗组织了一场围猎,你一起去参加吧!” 林清越拒绝道:“谢王爷美意,不过我不会骑马,还是不要去扫兴了。” 叶韵哈伦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让林清越心中发慌。 “公主既然嫁到赫勒了,第一次围猎岂能缺席?再者,公主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这是左翼贤王之喜,用你们的话说,应该普天同庆啊。”叶韵哈伦将“四个多月”咬的很重。 林清越心中发冷,她怎么会认为这人是个没有城府的莽夫。不管是在哪里,皇室子弟就没有省油的灯。叶韵哈伦很明显是想羞辱景明,纵然这里的贞洁观不是很强,但是她是和亲的公主,这足以引起族人的愤怒。到时候,她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林清越直觉口干舌燥,肾上腺素分泌失调。舔舔嘴唇试探道:“这样的话,我应该回到左翼贤王那里的。” 叶韵哈伦眼神灼灼的凝视着她,林清越原本直视的眼睛终于败下阵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天生就是个小人物,一点气场都没有。 突然感觉一股大力,她跌进了一个怀抱,尚未反应过来,嘴巴碰触到温热柔软。好半天,林清越才意识到唇上的辗转反侧,气血上涌,满面通红,这人竟然在吻她。 林清越大力挣扎,唇齿间的侵略让她呼吸困难。叶韵哈伦很容易就牵制住她的挣扎,将她压倒在榻上。林清越大急,这里的人男女关系怎么这么随便啊?她拼命挣扎不过,心一狠,张嘴咬在他的唇上。 嘴巴终于解放了,她也顾不得叶韵哈伦的脸色,贪婪的大口呼吸。可是身体被压制的很不舒服,林清越可怜巴巴的看着压在身上的男人,她咬的并不严重,只是在唇上有轻轻地牙印,轻声道:“对不起,可是我现在不能……”被人轻薄,还得说“对不起”,这个世道真是疯狂了。 叶韵哈伦终于放开她,道:“你真的是永和公主吗?” 林清越整理衣裳的手一僵,低声道:“不然,你以为我是谁?”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叶韵哈伦声音陡然提高。 林清越吓得瑟缩了一下,没有说话。她不知道他和苏昊之间到底说过什么,怕露出什么破绽。只是想到腹中孩儿的身世,以及无法预知的未来,很快眼眶里就聚集了泪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帐里一时陷入了沉寂,林清越抽抽鼻子,强忍着泪水没有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想起一个声音。 “做我的女人吧!” 林清越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难道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 一百三 使劲拧了一下大腿,疼,不是做梦。林清越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不是做梦,那就是幻听。 “做我的女人吧!” 这次听得很清楚,林清越仔细的盯着他,竟是万分的认真。 “为什么?”真的不是她不自信,而是这太不正常了。 “这需要理由吗?” 太诡异了,这叶韵哈伦今天说话怎么云里雾里的,让人糊涂。林清越低声道:“你忘了吗,我是和亲公主,嫁的是左翼贤王?” “你喜欢他吗?” 林清越被问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其实喜欢不喜欢,对她来说有什么区别呢?在这个世界上,她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或许她是喜欢洛辰风的吧,可是这种喜欢到底有几分纯粹,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在这个异世界,一个女人要给自己找个家,最体面的方法无非就是找个男人嫁了。一个无依无靠,一无所有的女人能够嫁给一个有才有貌的男人做正妻,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可是这点微薄的愿望最终成镜花水月。 轩辕朗宇,或许是世间许多女子做梦都不敢想的良人吧。抛开足以让世间很多女子迷恋的帝王的身份,作为男人,轩辕朗宇也是魅力四射的。成为这样一个男人的妾,或许是她的幸运吧。可实际上呢,不到两年的婚姻中,她从来没有感觉到安宁,何谈幸福?就连夫妻之间的亲热,她都如同献祭,丝毫不敢放纵。下意识的摸摸肚子,不管怎么样,那个人总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爱与不爱,又有什么要紧? 苏昊,最初相识时,纵然不喜欢,也是很欣赏的。他见多识广,阅历丰富,偶尔还有些八卦,和他聊天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林清越却是越来越不了解他,常常感觉到自己不过是做了他人的一颗棋子,尽管这颗棋子的作用是什么还不知道,总归不舒服,又怎么会喜欢? 心思婉转间,她无奈苦笑道:“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是啊,这对她现在的处境而言,有什么意义呢? “你说得对,不管你喜不喜欢他,我都要你做我的女人。”骤然放大的脸,如同宣誓一般,吻上她的唇。 林清越抗拒的伸手撑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看他骤然冰冷的眼眸,灿然一笑,如同春日里绚烂的阳光,一时间晃了叶韵哈伦的眼。 “王爷,小女子不过是王爷手中的面团,揉圆还是捏扁,不过是王爷的心情,小女子自是不敢有任何异议。可是王爷,上苍既有好生之德,王爷身为赫勒右翼贤王,上苍的宠儿,阳关照耀到的地方,都会被王爷的威名慑服。小女子既有幸与王爷相识,也为王爷的风采折服。” 林清越实在不擅长吹捧,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到主题。叶韵哈伦倒是听懂了,脸色缓和下来,好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清越期期艾艾的开口道:“王爷有所不知,我原本在家中庶出,不得宠爱,是以刚刚成年,就被许了人家,因为不能生育,前不久被休弃,皇上就下旨让我和亲。我自然不敢抗旨,直至到达赫勒,才发现自己已然有孕。我嫁人十多年未曾有孕,不期然刚刚被休弃,踏上赫勒的土地,竟然发觉自己怀孕了。这个孩子是上苍的恩赐,王爷,你是上苍的宠儿,您会保佑我的孩子吗?”说到最后,林清越的眼神热烈的看着叶韵哈伦,仿佛他真的是上苍的宠儿,她孩子的保护神。 叶韵哈伦被她盯得很不自在,眼神瞟开,道:“你说的是真的?” 林清越万分肯定道:“是,我丈夫因为我不能生育,娶了好几房小妾。就在几个月前,一个小妾怀了孩子,就不肯安分,天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最后竟撺掇着那家子直接把我休了,把那个贱人扶了正房?”说着抹了一把眼泪,一个典型的被小妾欺压,被丈夫休弃的弃妇形象。韩剧看多了,还有这用处,林清越都有些佩服自己编故事的能力了。 叶韵哈伦看着她,问道:“你愿意做我的女人吗?” 林清越听出了他话里的松动,伤心道:“小女子已是不洁之身,承蒙王爷不嫌弃,小女子感激不尽。只是小女子现在名义上毕竟还是左翼贤王的女人,有身怀有孕,无法报答王爷的大恩。”她现在自是不敢拒绝,苏昊眼看着靠不住,要是惹怒了这位,下一刻恐怕就是性命不保。可是她也不能不顾忌身体,毕竟她想要平安的生下孩子,必须有个安稳的坏境,怀孕期间也不能与他有男女关系。 “这你不必担心,既然是我的女人,我自会保护你。”叶韵哈伦慨然道。 一句很平常的话,却让林清越眼泪再也遏制不住,滚滚而下。这是第一个说会保护她的人,不管是为了什么,这一刻,她真的很感动。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不管是洛辰风还是轩辕朗宇,他们都没有如此肯定的说过“我会保护你”。 女人,有时候要的其实很简单,如果她在最初遇上的是叶韵哈伦,她会真的爱上他吧。可是眼前鲜血四溅,喊声凄厉,她以为已经遗忘了的那场打劫,那场杀戮,竟然无比清晰的在脑中放映。她又如何会爱上一个强盗,一个杀手呢?哪怕这个人此刻是她唯一的指望,誓言一般的许诺,他会保护她,她终究还是退缩了。 在油灯的反射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翕张,终于低低的吐出两个字:“谢谢!”好似耗尽了气力,无力的靠在榻上,心一下一下的跳动,在提醒着她,自己还活着。 一双有力的手臂按住她,将她平放在榻上,拉过毛毯给她盖好,温和的笑道:“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林清越无暇理会他的温柔,无力的闭上眼睛,她真的很累,很累! ------------ 一百四 赫勒的围猎大会与景明相比,排场上逊色了不少,但气氛上却是更加热烈。绵延不绝的帐篷像一片片白云铺在一望无垠的青青草原上,少男少女穿着紧窄的猎装,肆意张扬的骑在马上,百无禁忌的嬉笑逗趣,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林清越小心翼翼的骑在马上,一再的嘱咐牵马的侍从小心,深怕有个闪失。草原上无论男女都是出色的骑手,她的谨慎小心显得颇为可笑。看着周围那些轻视嘲笑的目光,林清越真觉得自己丢脸丢到外国去了。 很快一骑靠近她,祥宁公主穿着大红的紧袖窄衣,很是英姿飒爽。林清越很是钦羡道:“婉姐姐的骑术可真好!” 祥宁公主苦笑一声,无奈道:“还不是被逼的,在这里,不会骑马就等于不会走路。” 林清越还是不改钦慕神色,惭愧道:“婉姐姐谦虚了,我以前也学过骑马,可是我太笨,一直都学不会。” 祥宁公主笑笑,看看那名牵马的侍从,欲言又止。林清越眉心一动,笑道:“婉姐姐,要不我们走走吧,我好紧张,你说这马万一受惊了,或者是想撒欢了,我还不得摔下来啊?” 祥宁公主正欲说什么,一名侍女疾驰而来,请祥宁汗妃入场,她只得忧虑的看了林清越一眼,无奈的离去。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祥宁离开后,林清越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要出什么事。侍卫已经牵马走右翼贤王的营地,林清越心不在焉的想着心事。 自从那天叶韵哈伦说要她做他女人之后,她的待遇倒是明显提高了。劳动吗,自然是不需要了,侍女也一下子增添到了八个。对此,林清越多少有些心虚,她倒不是矫情,可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像叶韵哈伦这样的人,更不会免费给他眼中的胆小懦弱的景明人午餐。叶韵哈伦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有她知道的,或许也有她不知道。她试图拒绝参加今日的围猎,可是叶韵哈伦却是异常坚持,她心中不安,也不敢不从。今天祥宁那忧虑的样子,更是将她的不安加剧。 两名侍女将她扶下马背,林清越突然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她记得初中的时候历史课本上有一个小故事,说的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南朝的士族子弟弱不禁风,连走路都没力气。其中有位公子哥看到马吓得手足发软,哆嗦道:“这哪是马啊?这分明就是老虎啊!”或许她现在在这些赫勒人眼里就是这样弱不禁风的景明女人吧,也难怪这些马背上的强悍民族看不起。 叶韵哈伦怀中搂着阿合丽,正和一群衣着华丽的贵族们说笑,看到她走过来,招手道:“公主,到这儿来。” 林清越很是为难,叶韵哈伦这是要当众扇苏昊的嘴巴子,这么多人面前,堂堂左翼贤王的女人居然倚在他的怀里,这叫苏昊怎么做人?抬头看到叶韵哈伦笑嘻嘻的,眼神中却是充满了警告,只好把话咽到肚子里,双腿沉重的挪过去,在他的另一侧席地而坐。叶韵哈伦的一双手臂立刻缠绕住了她的腰,心中叹息,今日之后,恐怕再也没有清净日子了。 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周围各怀心思的审视的眼光,可以想象,今日过后,她在赫勒的日子将会更加难过。他们聊得风花雪月,快意驰骋,林清越丝毫不敢兴趣,只是一副娇弱无力的样子,软绵绵道:“王爷,我感觉不舒服,想回去休息。” 可能是她的脸色却是带着病态,或者是今天的角色任务已经完成了,叶韵哈伦很是大方的放她回去,还特地交代身边的侍女好生照顾。 林清越心神不安的在帐里来回走动,却是毫无头绪。她仔仔细细的回想着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所经历的一切,最初的藏宝图,后来在没有听说过,洛辰风说过他已经处理干净了,他没有理由骗她,这件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至于后来在宫廷的经历,敬哀贵妃已经“死亡”,已经昭告天下,这一点是不容置疑,应该不会有人蠢到会利用她来达到政治或者是一些其他的目的啊。 就在林清越心神不宁的在营帐中打转的时候,在不远处的猎场上正上演着一幕精彩绝伦的游牧版的逼宫。 说起来,尹罗可汗还真是个很倒霉的可汗。说起来,他作为斜也可汗的小儿子,并且上有成年兄长的情况下,这个汗位是不应该轮到他的。可是他的兄长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一个苏昊却是血统不纯,所以,倒让他捡了个便宜。 按照这个时代的观念,尹罗可汗虽然年纪尚轻,但也是成年人了,他已经是一个小婴儿的父亲了,据说有一名侍妾也快生了。可是他继位至今,却没有真正做过一天主。 苏昊虽说血统不纯,但是他这个人够有远见,用人不拘一格。这么些年的苦心经营,他的地位已经很是稳固,只是他为人处世一向低调,还不至于让尹罗可汗感觉如芒刺在背。 叶韵哈伦就不一样了,与苏昊不同,他虽说血统也不纯,但是他是独子。他的父亲,故去的右翼贤王的老来得子,自是百般骄纵。故去的右翼贤王在赫勒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当年斜也可汗为了笼络他,甚至将自己宠爱的景明女奴赏赐给他,他的地位可见一斑。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叶韵哈伦,对于新上任的尹罗可汗也就没有几分尊敬。只是他虽然嚣张,倒也不是蠢人,把他父亲留给他的那点家底弄得越来越大。 尹罗可汗是名正言顺的赫勒大汗,苏昊虽说低调,实力也不容小觑,为了压制叶韵哈伦,甚至还多有拉拢之意,所以才有了公主与之和亲一事。这样一来,苏昊与叶韵哈伦相互压制,相互顾忌,赫勒的统治高层达到了一个平衡点,倒也相安无事。 可是这种表面的相安无事,需要彼此小心翼翼的维护,一旦有人想要打破它,那么,积聚已久的矛盾就会如山洪暴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而打破这个平衡的重要导火索,就是那位来自景明的和亲公主――永和公主。 这只是两国相交过程中,一场极其普通的和亲。永和公主,在和亲之前名不见经传,别说赫勒贵族了,就是景明的隆昌皇帝本人,大概对这位宗室女子都没有一丁点的印象。但是,永和公主到达赫勒,与左翼贤王成亲后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却被右翼贤王在众目睽睽之下挟持而去。所有人都认为,这次左翼贤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毕竟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样的羞辱。可是所有人都失望了,左翼贤王对此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平静永远都是虚假的表象,就在众人渐渐将这件事遗忘的时候,赫勒一年一度的围猎大会到来了。围猎大会,是赫勒一个很重要的活动。来自各部落的勇士们,经过层层选拔,来到王庭,与可汗一起狩猎。其中的佼佼者,有幸被可汗看重,留在身边任用,这对一个勇士来说,是无上的光荣。这样重要的活动,身为王庭举足轻重左翼贤王和右翼贤王的自然不得缺席。可就在这个活动上,一个原本不该出现的人,打乱了众人的视线。 左翼贤王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毫不避讳的搂着那位永和公主,而且看样子,那个公主似乎已经有孕在身。众人各怀心思,右翼贤王有意示威,左翼贤王会作何反应?是一如既往的不闻不问,还是怒发冲冠的勃然大怒?这出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 一百五 草原上,尹罗可汗一马当先,张弓搭箭,瞄准奔跑的山羊。空气中如裂帛一般,一声轻响,箭矢如流星一般划过,精准的钉入山羊的后腿,霎时血流如注,勇士们大声欢呼不已。 尹罗可汗扫视一圈,摆摆手,刚刚欢呼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静听伟大的可汗训示。尹罗可汗神情淡漠,浑身透着一股与年纪不符的成熟稳重。他并没有讲什么激励人心的豪情壮语,只是淡淡道:“开始吧。” 号角响起,马蹄声大作,宛若千军万马一般。脚下的土地都似乎动了起来,林清越心里也不禁压力大增。耳边清晰传来的马蹄声,欢呼声,弓弦声,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心脏。在见识过景明皇帝狩猎的场面后,林清越只觉得皇家气派确实非同凡响。可是今天这场狩猎,即使没有亲眼目睹,但这种地动山摇的感觉清楚的告诉她赫勒人的剽悍勇武。这样一支队伍一旦攻破中原,给农耕民族带来灾难简直是难以想象。 这种念头转瞬即逝,她本来也不是忧国忧民巾帼女子,加上对轩辕朗宇的了解,倒也不担心胡尘南下之事,现在最该担忧的是自己的处境。她走出大帐,远远散落着三三两两的侍卫,相比与远处传来的呼喊声,整个营地显得很是冷清。 看着这样的情形,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来。她的帐篷紧挨着叶韵哈伦,在整个营地的中心,四周拱卫着大大小小的帐篷,形成一个包围圈。林清越状似散漫的散步,却是小心翼翼的躲避着不让人发现。 赫勒不同于景明,作为马背上的民族,狩猎的实际意义远大于象征意义。此时此刻,营地的保卫很是薄弱。但林清越并不敢大意,靠近营地边缘,屏气宁息,确定帐中无人,赶紧钻了进去。 可是很快,沮丧得走出帐篷,还真是偶像剧看多了,连脑子都不中用了。摸摸明显隆起的小腹,林清越认命般缓缓步回毡帐。 刚刚坐下,外面突然马蹄声大作,凌乱无比。林清越腾地站起身,心中惊恐不已。她清楚记得轩辕朗宇去西山途中的那场叛乱,凌乱的马蹄声,金属撞击声,以及兵士粗鄙的谩骂声,一切是那么相似。慌乱中,她瞥见餐盘里割肉的小匕首,赶紧握在手里,尽管很清楚如果真的有动乱,别说一柄割说肉用的小匕首,就是给她一把大刀,她也无力自保。 突然,帐帘掀开,随着扑过来的身影,还有刻骨的仇恨:“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狐狸精,你这个毒妇。” 林清越身体有些笨拙的躲开突如其来的攻击,这才看清是叶韵哈伦属下秦先生的妻子,她这次没有蒙着面纱,左脸上错综的疤痕很是恐怖,加上此刻怨毒的眼神,整个人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女鬼。林清越实在想不透这个女人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每次见到她都很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一般。可此时她也顾不得这些,那女人再次扑过来,随手操起手边的东西砸过来,吓得林清越东躲西藏。两人就在这不大的营帐里追逐,不是参杂着女人怨毒的诅咒与恶骂。 不大的毡帐里一片狼藉,林清越双手挥舞,躲闪着抛过来的东西,磕磕绊绊道:“你想疯了,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 “你这个贱人,蛊惑皇上囚禁太后,废黜本宫,你会遭报应的……”又是一连串恶毒的诅咒。 林清越却无比震惊,她颤抖着声音道:“你是……慧妃?”怎么可能,她不是被关在冷宫里吗?可是,她猛然想起来了,秦朗,她现在的丈夫居然是秦朗,只是因为这个秦先生看上去饱经沧桑,她居然没有想起来他竟是秦朗。 不过震惊只是一瞬间,随着又一件瓦罐坠地的声音,林清越清醒过来。她冷笑一声,声音竟是说不出的怨毒:“真没想到啊,这里居然能遇见故人。不过慧妃娘娘,我没记错的话,你和你丈夫是堂兄妹吧。怎么?离开皇上,耐不住寂寞,竟然连**都不顾忌了吗?”此刻,她的心犹如毒蛇是要一般,恨不能生啖其肉。她记得苏昊说过,她落水流掉的孩子,其中就有这个女人的功劳。原来恨到极致,她也可以这么粗俗恶毒的侮辱一个女人。 慧妃被她冷冷的嘲讽唬住,狰狞的面容一愣,随即咒骂道:“你这个贱人,你又好多少,在宫里勾引皇上,终于被皇上看穿了你的真面目吧,被赶到这里来了。” “这个女人疯了。”林清越闭了下眼睛,外面吵闹的声音减小,她感觉得出她的毡帐已经被包围了,只是不知是敌是友,故也不敢叫人进来。冷冷的看着这个女人,她忽然笑了。 慧妃脸色狰狞,恶狠狠道:“你笑什么?” 林清越笑得很是舒畅,道:“你很爱皇上。”不是疑问句,非常肯定的语气。一个遭受了灭门之灾的女人,闭口不提她家破人亡的悲剧,却一直纠缠于男女之间的恩怨,她竟是一点都不恨轩辕朗宇啊。 “是,我很小的时候,姑姑就对我说过,我会嫁给他,我会做皇后。都是你这个狐狸精毁了我。” 林清越依然笑着,问道:“所以你就联合凌氏陷害我,本来打算给我安个谋害皇嗣的罪名,没想到反把自己搭进去了,是吗?” “是啊,贱人,你不知道后宫的姐妹有多恨你。本宫只是跟凌氏提了一下,没想到凌氏居然真的敢拿肚子里的龙种赌一把。”慧妃的眼神中闪烁着恨意和快意,“没想到你居然怀孕了,皇上一直没有让后宫女人怀孕,凌氏用尽手段才怀上,没想到你刚进宫居然就怀上了。不过真是报应不爽,凌氏的孩子没流掉,你的却流掉了。哈哈……” 林清越笑得更加灿烂:“那又怎么样?用尽手段,她的孩子不还是没有保住吗?你呢,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想,你现在根本就不敢照镜子吧,看了就让人倒胃口,还想嫁给皇上。”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最在乎什么,林清越很清楚。 果然,慧妃大怒,也不管她说话的逻辑不对,再次飞扑过来。可是这次,林清越没有躲闪,如同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一样,在慧妃扑到她跟前的那一刻,眼睛大睁,不敢置信的看着没入腹部,只剩短短的手柄的匕首。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深宫中的女人居然敢亲手杀人。 这是林清越第一次杀人,本来应该害怕的,可是,她却异常冷静的在享受着,享受着慧妃死亡的痛苦。手摸上微微隆起的小腹,看着匕首流出鲜红的血液,心中为她的孩子默哀。 或许是帐内太寂静了,只有慧妃垂死挣扎的发出“呜呜”的单音节词。外面的声音已经平息下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来人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抚上她的肩,低声道:“你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仿佛为了符合这句话一般,林清越大脑昏沉,身体软软的向下倒去。 ------------ 一百六 “娘娘只是动了胎气,卧床静养一段日子就好。”一名胡子花白的老者对着苏昊道。 林清越静静的看着这个一身景明人打扮,却说着一口流利的赫勒话的大夫。苏昊麾下还真是人才济济。 老大夫开了几服药,恭敬地退下。侍女出去吩咐熬药了,帐篷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林清越闭着眼道:“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苏昊似笑非笑道。 林清越沧桑道:“一颗棋子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我关心的是,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你关心的是我怎么处置你肚子里的孩子吧?” 林清越没有否认,她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同。 “你一定要生下他吗?”苏昊很认真的问道。 林清越恳求道:“苏昊,我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回落到现在这般境地。我现在真的别无所求,只求你,放过我,好吗?” “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多想。”说着不再理她,任她万般恳求,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秋兰服侍她服药,安寝,她并不惊讶,既然已经到了左翼贤王的地盘,自是景明的陪嫁侍女来照顾她。 秋兰服侍她躺下,正欲吹灯,林清越突然道:“秋兰,你陪我说说话,好吗?” 秋兰一愣,却是很顺从的站在床边。她是陪嫁的侍女,服从主子的命令已经成了习惯,就算是心里疑惑一向少言寡语的主子为什么会要她一个奴婢说话,也不会僭越了奴婢的身份问出口的。 林清越问道:“右翼贤王怎么样了?” 秋兰规规矩矩道:“回公主,听说右翼贤王狩猎时去追一只老虎,被老虎咬死了。” 林清越大脑瞬间空白一片,老虎咬死的,倒是个不错的解释。前一刻还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人生的价值原来仅仅是一口呼吸。她知道秋兰不会知道太多,又问了几句,就让她离开了。 叶韵哈伦死了,她并不难过。虽说是相识一场,他们之间却是连半分情谊都没有。只是,想到他的死亡,不免会胡思乱想,苏昊真是太可怕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去秋来,又是一年丰收的季节。草原上渐渐的萧索起来,林清越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整日里昏昏沉沉的什么都不想做。 现在的赫勒是左翼贤王一人独大了,草原上再也见不到右翼贤王纵马驰陈的英姿了。渐渐地,人们只知道赫勒有左翼贤王,而不知有尹罗可汗。 她在没有见过祥宁公主,偶尔听到侍卫窃窃私语,景明和赫勒的矛盾越来越大,似乎到了兵戈相向的地步。也因这点原因,尹罗可汗还不至于太难过。 林清越现在什么都不想,她只想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至于以后,她也不敢多想,活着,总会有希望的。 在这里生育当然没有什么产检之类的,她也不会算预产期,只是根据常识中的十月怀胎估摸着孩子出生的时间大概是在入冬之后的十一月份左右。想起来她是又期待又恐惧,在这个时代女人生育就是和阎王爷打交道,生死难料,而且这个时代的孩子成活率也很难保障,更重要的是她现在的处境也不是很好。苏昊虽说现在还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林清越很清楚,苏昊对他的大哥洛辰风一直是心存芥蒂,对轩辕朗宇也是厌恶至极,不管是出于两国邦交还是私人原因,对林清越而言都不是好事。 秋兰和春燕扶着她在草地上缓缓走过,秋高气爽,正适合出游的天气,远远地听见人喊马嘶的声音,她也不以为意。草原上就是这个样子,虽然有明显的贵贱之分,但是人们的活动界限并不严明,即使是大汗的帐篷,也不会绝对的安静。 林清越看着周围来回穿梭的侍卫,不解道:“怎么回事?王爷最近不在吗?”以往苏昊隔三差五的回来看她,似乎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他了,这实在不太正常,而且她也注意到,苏昊的贴身卫队也不在。 秋兰脸色有些忧虑,回道:“回公主,我们和赫勒打仗了,王爷去指挥了。“ 林清越心里“咯噔”一下,生在和平年代,战争对她来说很遥远。虽说赫勒和景明一直有些摩擦,可不是一直相安无事吗? 战争如果那么容易爆发,二十一世纪早就战火连天了,不是吗?那美国炸了中国南斯拉夫大使馆,台湾整天闹独立,日本又是篡改侵华历史,又是和中国争夺钓鱼岛主权,国民市民网民整天吵吵嚷嚷,可是战争一样没爆发,中美没绝交,台湾没独立,学生一样知道八年抗战时,钓鱼岛主权依然在争吵。中国该在飞船造飞船,该造航母造航母,啥也没耽搁不是吗?所以战争对她而言是一段遥远的历史记载,需要牢记在心里,但是不会发生在身边。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她居然真切的感受到了战争的真实。 不过她也没有再问下去,毕竟在这场战争中她身份尴尬。如果对苏昊关心过度,难免会有叛国的嫌疑,虽然景明也不算她的国家,但毕竟人言可畏。如果对景明关心过度,又会引起赫勒人的不满。以前只觉得和亲的女子可怜,远嫁异乡,一生不得与亲人相见,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才明白这些女子的为难之处。 疲惫的躺在床上,却是毫无睡意。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之后,林清越的睡眠一直不大好,现在更是焦虑。辗转反侧,这场战争到底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苏昊不同于叶韵哈伦,他对于自己的过去一清二楚。虽说轩辕朗宇并不知道她还活着,而且还怀了孩子。即使知道了,恐怕也会无动于衷,她可不认为自己能和男人的江山社稷有比较的资格。可苏昊仅仅是为了让洛辰风不好过,就将她这个不相干的人禁锢在身边,那和轩辕朗宇是国仇,又会怎么折磨他曾经的女人和即将出生的孩子?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可能是实在困了,也许是肚子太沉,翻了一会儿实在是太累,林清越的意识终于陷入了昏沉。迷糊中感觉脖子有些凉,本能的去拉毛毯,不料感觉手腕一疼,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脖子上一丝凉意划过,皮肤割裂的感觉直达大脑。刚刚张开嘴,一只大掌有力的捂住她的嘴巴,一阵窒息差点让她昏厥过去。 身后的人,低声道:“不准出声,否则……”匕首泛着寒光在眼前晃过,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可林清越险些吓得魂飞魄散的却是那人的声音,心中划过一个念头“鬼魂索命”。 ------------ 一百七 林清越身体笨拙的被身后的挟持着,战战兢兢道:“你是人是鬼啊?”在这一刻,她这个无神论者也充满了对鬼魂的惧怕。尤其是这样漆黑的夜里,独在异乡的漂泊无依,一个明明死了的人出现在她的身后,更是让她毛骨悚然。 她的恐惧似乎取悦了身后的人,只听见一声轻笑,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你还活着,我怎么舍得死呢?”很是轻佻的声音,林清越却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死人是最没有威胁的,相比之下,或人才更可怕。但是人类对于鬼魂的惧怕,似乎是一种本能,这与她接受的教育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林清越被他从身后抱着,颈侧的温热让她感觉很不自在,不自觉的侧了下脖子,低声道:“你先放开我,我不会喊得。”她很清楚,身后的人绝对能够在侍卫闯进来之前将她结果了。 果然,身后的人放开她,“啪”的一声点亮油灯。火光跃动,林清越这才看清身后之人,他身着一声黑色劲装,紧袖窄领,在肘部、腹部等关键部位套了铠甲,一身普通的侍卫打扮,在这样的天气显得有些单薄。 几个月不见,他的眉宇之间少了几分张扬跋扈,多了几分阴郁。林清越觉得自己还是比较能接受得了他张扬跋扈的样子。她低声问道:“他们都说你被老虎咬死了,是怎么回事?” 看到她神色间带着些许关怀,叶韵哈伦的神色缓和下来:“一言难尽。你收拾一下,跟我走。” 他说得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林清越在一刹那间似乎有种错觉,她是他的所有物。不过她还是问出口:“去哪里?”赫勒的右翼贤王已经死了,就像是景明的敬哀贵妃一样。所以他想带她去哪里,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带走她? “这个你不用操心,赶紧收拾一下,跟我走就是。”叶韵哈伦似乎有些烦操,只是一味的催促她。 林清越只好漫不经心的收拾一些首饰衣服,她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孑然一身,但是为了拖延时间,还是做出收拾的样子。一边收拾,一边问道:“你既然都已经跑了,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你难道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不管怎么样,苏昊想置他于死地而后快,这点是事实。 “你快点收拾,那些衣服首饰就不要了,再晚就来不及了。”说着几下将包裹打结,拉她欲走。 林清越却挣扎道:“我要把衣服都带着,我穿不惯你们这里的衣服。”她对做工粗糙的毛皮实在是爱不起来,尽管那些都是珍贵的真皮皮衣。 叶韵哈伦脸色一沉,阴郁的看着她。林清越心虚的低下头,此举也是试探。她不喜欢这里的衣服,但也不是真的无法忍受。但是现在叶韵哈伦冒险潜进苏昊的地盘,只是为了带走她,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叶韵哈伦的阴郁只是一瞬间,看她只是低下头,却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不耐道:“你觉得我落魄到连衣服都供不起了吗?”说着也不管她挣扎,将一件黑色斗篷套在她身上,整个人如包裹在里边一般。 林清越被拉得跌跌撞撞的,跟着叶韵哈伦走出大帐。可就在这时,远处一片火光,四周一片鼓噪声,只听见夹杂着汉话赫勒话报警,好像是附近出现了景明的军队。随着此起彼伏的报警声,周围一片兵荒马乱。叶韵哈伦却是再也没有顾忌,一把将林清越抱上马背,周围有人围上来阻拦,却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队黑衣人砍得人仰马翻。叶韵哈伦一拉马缰,大声道:“撤。” 马蹄撒开,十多骑黑衣人迅速护卫着叶韵哈伦飞驰而去。林清越从叶韵哈伦的怀里探出头,透过人影,看到她的帐篷一片火光,火光照耀下,身着景明战甲的兵勇和守卫大帐的赫勒卫士混战一处,血光飞溅,在这漆黑的夜里,触目惊心。 经历了这么多,她对于血腥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此刻更担心的是,她的身体现在能否承受这般颠簸?不过叶韵哈伦的骑术确实了得,在这般情形下纵马驰骋,单臂紧紧将林清越挟住,将她的颠簸之苦减轻很多。 奔跑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马速终于减下来。缓缓停下,几个人跳下马背,熟练地生起几堆篝火。叶韵哈伦将林清越抱下马背,放在篝火边的垫子上,拿出几块干肉和酒囊,道:“你先吃点东西,我们休息一会儿还得赶路。” 林清越疲惫道:“我不想吃。”她不喝酒,干肉也吃不下去。再加上挺着个大肚子奔跑了这么长的时间,疲惫的连动都不想动。 叶韵哈伦也不强迫她,喝了几口酒,大口嚼着肉食。十几名随从也都静悄悄的,周围只听见咀嚼食物的声音。林清越靠在叶韵哈伦的肩上,问道:“景明的军队为什么会突袭那里?”那里并没有赫勒重要的人物,也不是什么军事重地,攻击那里根本就没有必要啊。 叶韵哈伦神色很是怪异,只是林清越实在是太累了,只是本能问出了心里的疑问,神色疲倦,双目闭合,根本没有注意到叶韵哈伦的异常,只听叶韵哈伦淡淡道:“或许那里有景明的重要人物。” 林清越嗤笑一声,不以为然道:“什么重要的人物值得他们花费那么大力气穿越重重封锁到后方来突袭?再说,真有重要人物,苏昊会不做防范吗?” 叶韵哈伦看她神色不似作伪,心中也泛起了嘀咕。难道他的消息出错了吗?不可能啊?皇宫里传来的确切消息,怎么会出错?可是这女人的神色实在是太淡定了,一点伪装的样子都看不出来。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他自认为对这个女人还是了解的,虽然有些小聪明,却不是那种深藏不漏的人。一般来说,她不是易大喜大悲的女人,但喜怒哀乐是很容易判断的。可是现在,他却开始怀疑了,或许他从来都没有看懂过这个女人。 稍作休息之后,他们再次上路,这次没有纵马驰骋,走得比较慢,林清越也感觉舒服了许多,靠在叶韵哈伦的怀里闭上眼睛假寐。 自从到了赫勒,各种忧虑加上怀孕的缘故,林清越几乎每个夜晚都要醒来几次。大概这个夜晚经历的太多,她这是反倒放下心似的。醒过来时,周围一片昏暗,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使人心情莫名的灰暗烦躁。她头脑还是昏昏沉沉的,甚至懒得出声,再次闭上眼睛。 “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怎么还睡?” 近在咫尺的声音让林清越一个骨碌翻起身来,一点都不像个大腹便便的孕妇。“砰”的一声,额头相撞,疼得她一阵眼冒金星。一双手臂扶住她,才没有被撞出去。林清越捂住额头不自觉的呻吟着,好半响,思维终于清晰起来。 ------------ 一百八 几分气馁带着几分疲惫,揉着额头,林清越懒懒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叶韵哈伦看她额头上一块红肿,笑道:“你还真娇贵。” 林清越不满的瞥他一眼,淡定道:“你很闲吗?”这个时候景明和赫勒开战,和左翼贤王大打出手,他不是应该忙着做渔翁吗? 叶韵哈伦心情似乎很好,嬉笑道:“当然……不是,我现在很忙,但在怎么忙都得把娘娘伺候好了,不是吗?” 林清越却是面不改色,道:“阁下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看不穿?难不成阁下现在还是赫勒右翼贤王吗?” “我本来就是右翼贤王。”叶韵哈伦猛然冷声道。 林清越不禁摇摇头,他输给苏昊真是一点都不冤。懒得和他这般废话,伸手拉拉毛毯,这才看到自己只穿着一身单薄的棉质衣裙,难怪会感觉冷? 叶韵哈伦看她这么淡定,反倒不淡定了。他好奇道:“你为什么不害怕?” 林清越失笑道:“害怕什么?”是啊,她来这里已经半年多了,经历了这么多,对于害怕早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哪怕斧头就悬在头顶,只要还没掉下来,该干嘛还得干嘛;真要掉下来了,那就什么都不用干了。 “你的衣服都被换过了,难道你不应该好奇是谁换的吗?” 看他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林清越很配合问道:“谁换的?” “你猜?”叶韵哈伦居然还卖起了关子。 林清越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玩笑的心思,不耐道:“你半夜三更冒着生命危险,将我掳来,就为了和我讨论我的衣服是谁换的吗?” 叶韵哈伦看她神色骤冷,也收敛了心思,淡淡道:“当然不是。本王想知道,贵妃娘娘不在宫中享清福,来到这荒凉之地意欲何为?” 林清越并没有吃惊,既然秦先生夫妇是秦朗和秦慧兄妹俩,他知道也不足为奇。不过他这般肯定,倒是让林清越警觉。这个时代没有发达的传媒业,虽然对女人的约束没有到明清时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般变态,但作为皇帝的女人,岂是等闲人能够一睹芳容?她总是出席过几次宴会,但在珠玉冠帘,轻纱遮面的情况下,又有几人能够识得?官方文牍上不会有她进宫前在民间的任何记载,叶韵哈伦到底是如何确定她的身份的? 心思婉转间,林清越决定死不认账。不过她也没有强调她的身份,只是淡淡道:“王爷,我是来和亲的。”不管她是什么身份,这个事实不容质疑。 “你还真有耐心,难道前天夜里景明军队突袭你的营帐,只是为了抢回和亲的公主吗?那里除了你可没有其他目标。”叶韵哈伦不傻,那队士兵分明是冲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来的。他当然不会认为景明在这个时候后还有闲工夫关心一个和亲的公主。 林清越依旧面不改色,是相当的淡定:“战争是为了打败敌人,袭击后方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难道你从来没有对景明的老百姓下过手吗?还是你觉得景明的皇帝很缺女人吗?”她还不至于自恋到认为那队人马是为她而来的。战争就是为了杀人,战场上谁会对妇孺老幼心慈手软?只要是敌国的人,哪怕是婴儿,那些杀红了眼的士兵也会毫不手软的。 叶韵哈伦一愣,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底牌,冷笑道:“景明皇帝是不缺女人,不过他总不会任由自己的龙种流落在外吧?”伸手欲摸向她的腹部。 林清越微微侧身,淡淡道:“王爷,难道你不知道敬爱贵妃是怎么死的吗?” 看到叶韵哈伦很明显的一愣,林清越不失时机道:“王爷,我们谈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叶韵哈伦问道,不明白她弄什么玄虚。 林清越清清嗓子,缓缓道:“王爷,你应该很清楚,在尹罗可汗眼里,你已经死了。难道你打算一辈子在这草原上做流寇吗?” 叶韵哈伦没有说话,林清越很适时的止住。赫勒贵族出身叶韵哈伦,曾经的右翼贤王,如果说他甘于做一介流寇,那么不是叶韵哈伦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果然,叶韵哈伦凝神一会儿,淡淡道:“继续。” 林清越道:“堂堂七尺男儿,为何要拘泥于方寸之地?草原辽阔,难道你就不能建立真正属于自己的王国吗?” 看到叶韵哈伦眼睛一亮,林清越知道他心动了。建功立业,无论过多少年,都是男人的不二梦想。 林清越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道出她的看法:“现在景明和赫勒开战,赫勒和景明最大的不同,就是赫勒强大的骑兵面对景明高大坚固的城墙无能为力。而景明只要有精锐的骑兵,随时都可能进犯赫勒的腹地。就那晚的情形来看,我没说错吧?” 叶韵哈伦似是不服,,驳斥道:“高大的城墙又怎么样,只会当缩头乌龟。” 林清越心里冷笑不已,面上却丝毫不显,淡淡道:“确实不怎么样,不过那是在景明武力很弱的情况下。莫非王爷现在还认为景明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如果他说是,那么林清越就真得认栽了,战略上藐视敌人不要紧,战术上还如此,这个人的结局基本也就注定了。就从先前祥宁公主在赫勒的地位来看,景明还没有落魄到附庸的地步。一般来说,中原王朝只要皇帝没有像宋朝那般软弱,对上北方的游牧民族,纵然不是大展天威,绝对是有优势的。就这点来说,她对轩辕朗宇很有信心。 叶韵哈伦虽然不服气,却也辩驳不得。这几年他也深入景明腹地,甚至在京城周围流窜,日子越来越难过,对此深有感触。 林清越也不吊他胃口,直言道:“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一直看不起景明。”就她的了解来看,这个时代的景明人远没有明清之际的汉人驯顺。他们虽说自诩仁义道德,却并不会为之所累。上古尚武之风犹存,男子佩剑是一种荣耀,阳刚之美才是社会的主流。就连身份尊贵如轩辕朗宇,也是弓马娴熟。在这种情况下,她想不通叶韵哈伦有什么理由看不起景明。 可是就在她这句话问出口之后,叶韵哈伦脸色蓦然变得铁青,额头青筋暴起,一拳砸在榻上。床榻“咯吱”作响,摇摇欲坠,吓得林清越身体不稳,却是顾不得他正在生气,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平衡身体。 好一会儿不敢动,深怕一动床就会塌了。稳了身体,才意识到抱着人家的胳膊,看到叶韵哈伦脸色冷峻的看着她,心里不安。讪讪的松开手臂,把身体挪开一点,轻轻地摸了下腹部,低声道:“对不起,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她想,大概是问到了叶韵哈伦的禁忌。否则,他不会如此暴怒失态。 看到林清越抚摸腹部的动作,叶韵哈伦眼神一暗,淡淡道:“你很爱你的孩子?” “啊?”林清越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叶韵哈伦重复一遍,林清越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微微一笑:“当然,哪有母亲不爱自己孩子的?”苏昊也这么问过她,真不明白这些人都怎么了?会问这么弱智的问题。 “如果你有机会回到景明,你会抛下他吗?” 林清越疑惑道:“当然不会。”别说她在景明没有亲人,就算真的有亲人,女人心中最重要的往往是儿女,其他人都得靠后。不过她疑惑的是叶韵哈伦怎么会这么问。 “是啊,你不会。”叶韵哈伦呢喃道,眼神有些迷茫,像是迷路的孩童一般。 林清越也不打搅他,任由他思绪飘远。过了一会儿,只听他幽幽道:“你知道吗?我母亲为了回景明,不要我了。” 林清越没有说话,涉及到别人的私事,尤其是这种母亲儿子之间私事,外人是多说多错。 往事不堪重负,压得叶韵哈伦喘不过起来。看到林清越爱恋的抚摸着隆起的肚子,神态祥和,他突然有强烈的倾诉欲望。把这么多年郁结于心的纠结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一点。 ------------ 一百九 那是十七年前,景明与赫勒交界的地方,一片萧索,到处充斥着死亡的气息。战争到了这个地步,已经陷入了僵局。对于景明来说,这场战争堪称失败。虽然没有被赫勒攻城略地,但是却没有取得一丝进展。赫勒驻边的军队依然绕过城池烧杀抢掠,肆无忌惮。 眼下,一队赫勒士兵正嚣张万分的满载而归。此行的猎物并不丰盛,战争已经是这一带的百姓流离失所,死亡随时笼罩着这片土地。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赫勒的士气,能够在敌人面前耀武扬威,这本身就是足够振奋士气。 蛉州城头的士兵眼睁睁的看着赫勒嚣张万分的扬长而去,却没有丝毫动静。长期的战争使他们身心俱疲,面对这样的场景已经开始麻木。大人们此刻正在温暖的大厅里烤火,谈笑,欣赏歌舞,他们这样的小卒也不敢贸然行动。可是他们没有发现,就在那些捆绑中的女子中,有一名衣着虽然褴褛,依然看得出是质地上乘,显然不是普通人家能够穿得起的。 赫勒王庭,斜也可汗和众多贵族肆意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打量着站在帐中惶恐不安的女人们。柔弱无依的女人们眼中流露出的惊慌无以取悦了这些草原上的狼群,他们哈哈大笑,言语猥琐的大声谈论着景明女人的众多妙处。酒饱饭足,各自拥着新得的女人入账,享受她们的战利品。 就在这时,斜也可汗大叫一声,“啪”的一个耳光,帐里顿时一片安静。女人无力的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脸颊。他们的大汗一脸暴戾之色,恶狠狠地瞪着地上衣衫褴褛的女人。识相的侍卫赶紧上前,正准备拖走女子,却听可汗冷厉道:“退下。” 众人噤若寒蝉,悄悄的退出大帐。斜也可汗恼怒万分,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敢咬他,看他怎么收拾她。猛地上前,毫不怜惜的将地上的女人拉起,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却猛地瞪大了眼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斜也可汗有很多女人,多得他自己都记不清她们的名字面孔。不过这个女人实在是漂亮,虽然头发凌乱,脸上也有些泥垢,但丝毫不掩其天生丽质,此刻那害怕又倔强的小眼神让斜也可汗瞬间产生摧残的冲动。动作快过思维,他甚至没有耐心拉着女人上床,直接就将女人压在地上,开始撕扯早已褴褛的衣衫。 女人吓得大哭出声,边挣扎边哀求。可这对于**焚身的男人来说只是增加情趣的调剂品,对于他堂堂草原之王而言,玩弄个女人根本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有的没的。此刻躺在身下的女人,不仅是个漂亮的女人,还是景明的女人,敌人的女人更能刺激男人雄性荷尔蒙的分泌,这样的玩物带来的刺激不言而喻。 …… 夜幕降临,女人如破布娃娃一般呆坐在帐篷里,眼神呆滞,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怎么会这样?她不过是痴心一片,听闻丈夫在边关受伤,不顾家里阻拦,丢下不满周岁的小儿子偷偷地来到边关来寻找日夜思念的丈夫。没想到却遇上了劫掠的赫勒兵勇,还被这个凶残野蛮人侮辱,她还有什么颜面活下去?她想到了死,但是在这帐篷里就是撞墙也撞不死。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面前摆着的食物,想到绝食。肠胃阵阵痉挛,饥饿的感觉实在是生不如死。心中挣扎,她还是屈存于生存的需要,拿起一块烤肉放进嘴巴…… 日子一日重复一日,虽然如同行尸走肉,但身体却依然活着。摸着隆起的肚子,勾起嘴角,却是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要不是这个孩子,她此刻大概也不能坐在这个独立的小帐篷里了。 斜也可汗的新鲜还没有保持一个月,就转向了新的目标。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庆幸脱离魔掌指日可待,却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本来是不打算要这个孩子的,可就在这时,斜也可汗却要将她赏给下属,她惊恐之下只得告知自己已有身孕。斜也可汗子嗣一直不旺,听闻此事,也就不在意血统问题,将她留下待产。 对于腹中的孩子,女人的心思很复杂。原本就是个孽种,可是她现在只能依仗这个孽种使自己不完全沦为妓女。想到家中尚未满周岁的儿子,想到与丈夫的恩爱缠绵,鹣鲽情深,现在沦落异族,任人**,心中更是悲苦。此刻心中更后悔为何不听家人劝说,偷偷离家北上寻夫。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无论母亲爱与不爱,孩子都是在母亲撕心裂肺的喊叫中降生。大概也因了这个原因,女人对于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都有母性的无私吧。女人也是,她轻轻的抱着这个皱巴巴的婴儿,疲惫的脸上露出了十个月来第一个笑容。 虽然斜也可汗对这个孩子没有表现出多么的喜欢,但也亲自给他取了名字,一切待遇也遵照正牌的王子。或许是因为她生下了小王子的缘故,女人因此也算是母凭子贵,可以带着丫鬟在周围自由活动,各方面的待遇也好了很多。 也许这一生就这样了,女人很容易认命的,只要生活不是很糟糕,她们一般都不会奋起反抗。但是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才是糟糕,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标准,所以有些人安于现状害怕改变,有些人身处高位依然勾心斗角。可是安于现状,往往会导致一个结果,任人宰割。 也不知道右翼贤王真的喜欢这个来自景明的女人,而不惜触怒斜也可汗请求的,还是斜也可汗为了笼络人心,主动将这个虽已不再宠幸,却已经给他生了儿子的女人赏赐出去的?总之,在生育过后刚刚半年的时间,一个篝火通明的夜晚,这个可怜的女人被几个强壮的妇人强行从帐篷里揪出来,不过她的哭喊质问,送进了一个男人的怀抱。 应该说右翼贤王是个不错的男人,他长得不丑,五官周正,线条硬朗,而且能征善战。但从审美上说,这样的男人完全符合女人心中的丈夫标准,但这有个前提,就是这个女人没嫁过人,或者是嫁的不如意。事实上,女人嫁过人,生过子,而且婚姻也称得上幸福,所以右翼贤王的从一开始就被定位在了强奸犯的位置上,所以他即使对女人千般宠爱,万般体贴,依旧无法融化那一堵坚固的心防。 不久,女人又怀孕了,儿子的降生让女人再次母凭子贵。这一次与上一次完全不同,待遇不必说,右翼贤王一直对她是宠爱有加的。难得的是自由,她现在可以像个真正的赫勒贵妇,在这片草原上自由巡视。 看着身边的小儿子一样呀呀的学语,跌跌撞撞的走路,望着南去的大雁,不禁想起了地处繁华的家乡,当初那小小一团,身裹锦缎的儿子,应该已经开始进书房了吧?心中再也抑制不住的思念,如春风过后的野草一般,疯狂的生长起来。 在一个雾霭蒙蒙的早晨,侍女在帐外等候主人的召唤,却良久不见声音。鼓起勇气悄然掀开帐帘,不禁大呼出声。大帐凌乱一片,金银等财物被洗劫一空。 稚子的哭声,男人的怒吼声,几百精骑四方出动,最终却是一无所获。女人在草原上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儿子,回到了她的丈夫和儿子身边。 ------------ 一百一十 故事极为简单,叶韵哈伦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母亲的抛弃使他耿耿于怀。林清越可以理解,毕竟站在他的立场看来,他的父亲对他的母亲无可挑剔,母亲却为了另外的男人和儿子抛下他们父子。但是林清越却很同情那位可怜的母亲,她记得洛辰风和他父亲冷漠的父子关系,想来她千辛万苦逃回去之后,得到的并不是丈夫的温柔怜爱,甚至是冷遇刻薄。不过这终究是别人的隐私,她也不好多说,更何况她自个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林清越闭着眼睛,感觉很不舒服。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这样坐着很是困难,拉开毛毯准备挪到榻边,可一阵凉意渗得她一个哆嗦,又赶紧拉紧毛毯。 叶韵哈伦说出积在心底的心结,心情放松了些,看到她这样子,拉过披风披上,走到火盆边加了几块炭。不一会儿,感觉帐中暖和了不少,不过烟煤熏得林清越更加不舒服。她拉过一件披风披上,不满道:“也真亏你们能受得了这烟雾。干嘛不垄个地暖啊?” “地暖是什么东西?”叶韵哈伦好奇道。 林清越本是随口一说,不想这里的人还不知道地暖,记得宫中用的好像就是地暖,当然也有火炉,但是那个控制得很严格,主要是预防火灾。因为民族心理,她本身不愿多说,可是想到未来还要在这里坐月子,生活,这样的烟熏雾绕可实在是折磨。城市地暖在这里也不适用,先不说钢铁缺乏,他们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也不适宜。好在她的家乡住的窑洞土炕,也就现搬过来,简单适用又方便。 叶韵哈伦听她比划半天,恍然道:“这倒是个好法子。” 林清越心中不屑,,却是笑道:“你给我拿纸笔来,我画下来。” 这种地炕简单易行,叶韵哈伦也不顾秋雨绵绵,立刻吩咐人去办理此事。转过头看到林清越靠在软垫上,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有点饿。”不是有点饿,是相当的饿,已经睡了一天一夜没进食了。 叶韵哈伦立刻叫人送进来食物,好笑道:“饿怎么不说,我要不问你就打算饿着?” 林清越看着这张善变的脸,叹口气,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快,和男人比起来却是天壤之别。用匕首割着肉,想想未来的生活,还真是痛苦。这么长时间,她还是不喜欢这里的生活习惯,难怪叶韵哈伦她妈要回景明,她要不是挺着个大肚子,又被看守的严密,也会千方百计的回去。 沉默半天,叶韵哈伦问道:“你刚才说的建立自己的王国,是怎么回事?” 林清越正在纠结食物,冷不防他还记得这档子事,斟酌一会儿,回道:“你现在在赫勒已无立足之地。总不想着在草原上漂泊流窜吧?”其实她倒不是完全的好心,但这个建议如果真的能行的话,对叶韵哈伦本人利大于弊的。 “现在赫勒和景明开战,战争嘛,苦的永远都是老百姓。如果你能在这个时候给赫勒百姓一方乐土,还怕成不了这草原之王?”林清越说的很轻松,但是她也知道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需要强大财力、武力和人力,就叶韵哈伦目前的情况来说,显然是有些困难。 果然,叶韵哈伦苦笑一声:“哪能那么容易?景明和赫勒现在打仗,如果我在这时候出现,恐怕两方人立刻都冲着我来了。“ 林清越循循善诱道:“赫勒是一定的,因为你要称霸草原直接威胁到他们的利益。但是景明就不一样了,这块土地对他们来说根本没用,他们要的只是北方边境的安宁。所以你可以和他们交好,尤其是现在,如果你主动向他们表达善意的话,他们一定会努力帮你在草原上站稳脚跟的。”上帝啊,当初日本人是怎么说服汪精卫的?她说出这番话怎么就这么难,这么没水平啊! 叶韵哈伦皱皱眉头,道:“景明人一向奸诈,他们怎么会帮我?” 切,这世上除了亲爹妈,谁也不会白白帮忙?她漫不经心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欲取之,必先予之。就看你怎么选择了。”再说下去,她还真有却说叶韵哈伦做赫勒奸的嫌疑,所以点到为止即可。叶韵哈伦只要有了这个心思,他的幕僚自会给他谋划。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生产环境,只要叶韵哈伦暂时将实现从她身上移开就好。 低头与食物作战,不管怎么样,民以食为天是不可更改的真理。叶韵哈伦沉思不语,帐中只听见她咀嚼食物的声音,“沙沙”作响,于斯文二字极不搭边。 “那你打算与我交易什么?” “这个得看你了,我一个女人,没什么封邦建国的本领,所作所为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当然了,或许你也不需要这些。”林清越轻轻笑着,拿起火钳拨了下炭火,漫不经心道,“火盆其实也没什么,多少年来,你们不都是这么过的吗?” 现在说这话为时尚早,毕竟地暖还没有做好,叶韵哈伦还真不知道它有什么好处。不过他目前还没有打算对这个女人怎么样,毕竟她现在怀着孩子,也做不了什么,不过她说的那个建议倒是真的要考虑一下。 看她放下匕首,优雅的拿起帕子擦擦嘴巴,还真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人。不过这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想到这里,叶韵哈伦神色温和道:“你现在也不要多想,好好养胎要紧。”言语对她和腹中的孩子竟是关切。 林清越愣愣的应了一声,看他走到门口,猛然间想起来,大声道:“等一下,你这有接生婆吗?” 叶韵哈伦被她吓了一跳,刚刚还这么斯文的女人怎么会突然爆发这么大的嗓门,这个女人还真是喜怒无常。不过她说的他还真没想到,这也不能怪他,他又没做过父亲,怎么知道准备这些? 看到他一脸恍然大悟,林清越淡淡笑道:“我大概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你能帮我找个接生婆吗?”其实这也确实不能怪他,他们之间又没什么关系,人家根本就没必要费这个心思。但这与她性命相关,叶韵哈伦现在还没有要她性命的意思,她可不想自己难产死翘翘。 叶韵哈伦应了一声,走出帐外,天气还是一片阴霾灰暗。 ------------ 一百一十一 不得不说,这些赫勒人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三天时间,林清越就搬进了一顶通着地暖的小帐篷。说是小帐篷,是拿贵族们的主帐作为参照物的。这顶帐篷里面的摆设却是中原风格,卧榻,躺椅,甚至还有一张画着花鸟图的屏风。 “夫人,你要的接生婆来了。” 林清越舒服的躺在躺椅中闭目养神,听到通传也没有起身,淡淡道:“让她进来。” 好半响,没有听到动静,林清越睁开眼睛,却看见一个身着粗布麻衣裙的中年妇人站在屏风处,这么大年纪了,走路居然不带声。她声音温和道:“过来。” 妇人缓缓上前,虽然走得很稳,步伐却带着轻盈,一点都没有中年妇人的笨重。她走到林清越左侧,微微屈身,恭顺道:“夫人。” 林清越心中疑惑,这个女人似乎不简单。电视上常见的接生婆一般都是身材臃肿,皮肤干枯的老妇,浑身充满市侩与谄媚。这个也可以理解,这个时代的产妇一般都是贫农寒苦的人家出身,本身并没有医疗常识,只是自身生育与常年接生的经验为家里赚点补贴。可是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透着机灵,尤其刚刚欠身行礼,分明是景明宫廷的礼仪。 不过她只是微微一扫,温和的笑道:“这么冷的天气,你穿得这么单薄,不冷吗?”说着伸手拉了一下她的粗布衣服,手感还真不敢恭维。 “老婆子皮粗肉厚,不冷。”妇人依然低着头,林清越也看不出她的神色。 “婆婆怎么称呼?” “老婆子夫家姓江。”回答也是中规中举。 “江婆婆,你看一下我这胎好生吗?”疑惑归疑惑,林清越倒不认为她有什么不轨之心,毕竟这里离景明是天高皇帝远,那些女人的手还不至于伸到这里来。 江婆婆细细打量她的肚子,又问了一些怀孕的反应和现在的身体状况,笑容慈祥道:“放心,不会有事。” 林清越看到她的笑容,立刻偏过头去,抽抽鼻子,眼眶酸涩。女人在这个时候最需要陪伴在身边的其实不是丈夫,也不是产婆,而是母亲。只有母亲能够感觉到女儿此刻的担忧与喜悦,给与女儿最大的勇气。可是她的母亲没有看到自己的女儿嫁人生子,大概只有在梦里与她的女儿相聚。这个妇人一点都不像她想象的容嬷嬷那类变态,笑容慈祥,声音平和,就像对孩子充满爱怜的母亲一般。 闭上眼睛收拾了情绪,林清越娇笑道:“江婆婆,在我家乡,女人坐月子前后都是母亲照顾的。现在你照顾我,就把我当做你的女儿吧。不要再叫‘夫人’,听着多生疏啊!” 江婆婆“扑通”跪在地上,磕头道:“夫人这是要折杀老身,老身卑贱之人岂能做夫人的母亲?” 林清越急得拉她起来,道:“你不要这样,我只是觉得你好亲切,就像妈妈一样,你这样不是让我难过吗?”她笨手笨脚,弯腰之际感觉很不舒服,跌跌撞撞的扶住躺椅的扶手,躺椅本来就是不倒翁,林清越瞬间失重,向后倒去。 只见那原本跪在地上的中年妇人一跃而起,双臂伸缩之间,稳稳地将林清越扶住。 林清越定定神,喘息着躺在椅中,心中后怕不已。平复了一会儿,她拉着江婆婆的手,恳求道:“江婆婆,其实我也是寒苦人家出身。如今怀有身孕,格外想念母亲。今天见你觉得亲切,你就不要那么生疏了。你若是不肯将我当做你女儿,也不要再叫我‘夫人’了,就叫我‘清清’吧。这样我会觉得有个长辈在我身边,会安心很多。” “夫人,这不合规矩。”江婆婆犹疑道。 “婆婆!”林清越哀求道,眼眶中蓄满了泪水,仿佛她一个不答应就要夺眶而出。 “好吧。”江婆婆终究是拗不过她,只好咬牙答应下来。 林清越立刻笑了起来,轻轻摇着江婆婆的手,问她一些生产该注意的事情。江婆婆仔细的给她讲一些该注意的问题,两人正说的用心,却被外面传来的声音打断。 “王爷,前方传来急报。” 林清越一顿,江婆婆扶她站起来,批了披风,走出帐外。北方的风真凛冽啊,只见叶韵哈伦紧衣束甲,站在帐外十步远的地方,看着一份书信,很是单薄。林清越不禁缩缩身子,缓缓走近,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加件衣服?” “没事。”叶韵哈伦收起信,扶着她往帐篷走,“这大冷天的,你出来做什么,小心着凉了。” 他们现在这样子看上去还真像一家人,叶韵哈伦对她和腹中孩儿照应的无微不至,她也不去考虑这背后阴谋阳谋,一门心思的待产,对叶韵哈伦也会偶尔关心一二,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倒也堪称和睦。 两人在帐中用了饭,又说笑了一会儿,叶韵哈伦看林清越困乏的样子,告辞而去。林清越躺在椅上,江婆婆就坐在她身边做针线活。说来也是林清越不懂事,直到这妇人提起来,她才意识到要给小孩子准备衣服被褥之类的,可现在也来不及了,只好拿出几件贴身衣物让江婆婆改制成小孩的衣服。 “咦,这是什么?”江婆婆奇怪道。 林清越睁开眼睛,看什么东西让江婆婆这般惊异。只见江婆婆右手竖着一只绿莹莹的簪子,显然很好奇。林清越赶紧接过去道:“没什么,这是宝宝的父亲给我的,我就卷在衣服里了。”心中打鼓,她怎么这么大意,这支绿色莲花簪自从苏昊引来洛辰风之后,就一直留在她手里。她也不敢拿出来显摆,平日里都是卷在一些不显眼的衣服里,竟然被江婆婆翻出来了。 “这只簪子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东西。宝宝的父亲不是一般人吧?”江婆婆笑呵呵的看着林清越,人畜无害。 微微笑了一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江婆婆似乎不是单纯的接生婆,不知情的人不应该认为叶韵哈伦是这孩子的父亲吗?他们现在不就是这么表现的吗? “这个簪身上花纹也好看。”江婆婆也没有追问,倒是说出了一个令林清越惊讶的秘密。 簪子上有花纹,林清越倒是没注意。她仔细婆娑了一下,真得有浅浅的沟壑。打了个哈欠,困乏道:“好累啊。江婆婆今天就不要做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江婆婆慈祥的笑道:“你好好休息,我到外间去做,不吵你睡觉。”说着拿起簸箩绕到屏风另一边去。 这个江婆婆实在是善解人意,林清越心里赞叹不已。抬起手,细细打量着簪子。以前没有注意,现在仔细一看,还真有刻文,只是刻文没有上色,加上林清越有些近视,一直没有发现。刻文用小篆刻出几个似字似花的纹路,因为现在普遍用的是隶书,她也认不这到底是字还是花,心下有些失望,收起簪子,闭上眼睛。 ------------ 一百一十二 林清越并没有睡着,其实在这里很多时候睡觉是为了打发时间。没有熟识的人,没有熟悉的文字,没有熟悉的瓦房,除了睡觉,实在想不到其他的消遣。 感觉有人走进来,林清越立刻闭上眼睛,,发出轻浅的鼾声,装作熟睡的样子。有时候躺在床上没有睡意的时候,她经常这么培养睡眠,做起来轻车熟路。感觉到来人脑袋靠近她,心中有些紧张,好在这么长时间已经已经锻炼出来了,并没有露馅。来人很小心,屏息凝气,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儿,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只听见屏风另一侧低声交谈,因为压低了嗓子,林清越听得断断续续:“……孩子……回去……生产后如果……服药……”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江婆婆似乎是抽噎了一下,男人低声呵斥。轻微的悉索声,江婆婆走进来,林清越感觉到她正细细的端量自己,吓得更是大气不敢出。好一会儿,只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无比沧桑,轻轻的将一个物什放到她的枕边,又走出去。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林清越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没人,才睁开眼睛。拿过枕边的物件,用上好的鹅黄帕子万分珍贵的包着,林清越心里疑惑,就这地方,除了纯天然的牛羊肉和牛奶,还真没她看得上眼的东西。 “啪”的一声,林清越手一抖,帕子中央的物件掉在地上。江婆婆闻声绕过屏风,看到林清越脸色苍白的呆坐在床榻上,双目失神的盯着掉在地上的莹白玉石。 “清清,你怎么了?”江婆婆捡起玉石,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 林清越接过玉石,声音暗哑道:“没事。” 江婆婆看她虽然心不在焉,却是小心翼翼的包着玉石,似乎很好奇:“清清,这块玉佩居然雕刻着这么精致的龙,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东西。” 林清越茫然道:“赫勒没有这规矩啊?” 她问的一派天真,江婆婆却是孤疑道:“这是你的东西?” 林清越毫不客气道:“是。”这确实是她的东西,不过她当时离宫的时候没有拿,也是知道这样的东西普通人不能用,稍不留神就会引来大祸,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可是江婆婆怎么拿到这个东西的,而且明明就是她放下的,现在却是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样子。 “这个很像是传说中的九龙壁啊。”江婆婆状似无意。 林清越好奇道:“这就是九龙壁吗?九龙壁不应该是刻在墙上的的吗?”这倒不能怪她,在她的概念里,九龙壁在故宫里,是一面墙壁。这块玉佩就算是价值连城,也不能称之为九龙壁的。 江婆婆没有再说话,只是扶起她道:“你要用晚饭吗?” 看看外面,日子真是越来越短了,她点头应了一声。 刚用过晚饭,叶韵哈伦就兴冲冲的跑进来了。林清越看着他吩咐几名男子搬进来三个大箱子,笑道:“你这是干什么呀,莫不是发财了,东西都没地放,人给箱子挪地方吗?” 那些人放下东西就走了,叶韵哈伦兴冲冲道:“公主,你不是说你不习惯这的衣服吗?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他说的兴奋,林清越却是愣了一下,这人叫她公主,这又是什么状况?可是看到叶韵哈伦当着她的面亲自打开箱子,立时瞪大了眼睛。 倒不是她没见过世面,而是这些东西不该大量出现在这里。各种名贵的绫罗绸缎,古玩玉器,文房四宝,应有尽有。 林清越一阵炫目,手指捏住桌角,声音颤抖道:“这是哪儿来的?” 叶韵哈伦看她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甚至身体都止不住有些颤抖。很是疑惑,她不是应该很开心吗?为什么却是这副神色? 林清越看他没有回答,心中更是一片灰暗,她无力的挥手道:“你找人把东西搬走吧。” 这样的东西大量整齐的出现在这里,只有一条来路――劫持商队。林清越自认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看过那些海盗之类的话本,一般都是由国家在后面撑腰,海盗出面打劫过往船只,这是十八世纪那些称霸海上的国家从中得到的利润很重要的一条经济来源。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真的对自己国家的商队被人家打劫无动于衷,还能心安理得的和敌人享受战利品。这一刻的灰心,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世界里她接受自己是一个景明人,她所受的文化教育于这些草原民族格格不入,只有景明,能给她最起码的国家归属感。 叶韵哈伦看她脸色灰暗,握住她的肩膀,追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怎么了?”如果林清越这会有心的话,或许会看出他眼底真诚的担忧。可惜,她这会儿整个人都沉浸在悲愤中,如果是在景明,可能还会像热血青年一般愤愤不平的怒斥一番。可是在这里,她什么都不能说。 叶韵哈伦看她心神恍惚,摇着她的肩膀道:“公主,你不喜欢这些东西吗?” 扫视了一下,不大的帐篷里摆满了各种稀罕物件。所谓稀罕,是以这个时代赫勒的标准衡量的,在林清越的眼里,这些东西实属平常。不过总归是人家的好意,所以每次叶韵哈伦送过来的时候,林清越都装作很喜欢,兴高采烈的收下。可这次她实在是没心情,这些东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而大户人家,除非是仓库,否则岂会码的这么整齐? 林清越摇摇头,缓和了情绪问道:“这些日子你在忙什么?” 说到这个,叶韵哈伦立刻兴奋起来,半抱着林清越说起这几日的成果。原来,景明与赫勒的战争虽然激烈,却没有伤到彼此的根本,再战下去,战争旷日持久,双方都有些吃力。叶韵哈伦就在此时向景明派遣了使者,送出了橄榄枝。原本心中也很忐忑,毕竟叶韵哈伦目前势力大损,而且在赫勒的官方名单上也已经是个死人了。没想到使者居然在景明颇受礼遇,景明不止在外交上支持叶韵哈伦,在财力上也给予大力的帮助,这三大箱子东西就是景明送的礼物。 景明的反应是意料之中的事。所谓帝王之术,不过制衡二字。在这个时代,草原这片土地对于景明来说并灭有吸引力,就算真的攻下来,也不可能派遣官员,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夷制夷,但是一家独大很容易变成下一个赫勒,成为卧榻之侧的打鼾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陷入自身的不断争战中,景明坐收渔翁之利。叶韵哈伦再目前赫勒的官方中已经死了,但他的王室血统及目前的实力完全符合景明扶植的标准。不过就是不知道景明会不会养虎为患,毕竟叶韵哈伦不是甘居人下之辈。 不过这些既然是景明的礼物,她也可以心安理得一点儿。伸手捏起叶韵哈伦放在桌上的钗头凤,嘀咕道:“这只凤钗好别致啊!”这与她以前见过的凤钗不一样。凤头偏转,微微侧目,含羞带怯,却是口中含着一颗硕大莹白珍珠,珍珠下又串联着九串珠帘,她细细数了一下,一串九颗,就是八十一颗珍珠,粒粒圆润光泽,一般大小,微微一晃,叮当作响,声音很是悦耳。纵使她也算是见识过闺阁奢华,也不禁喜爱。 叶韵哈伦紧紧手臂,笑道:“亏你还是个公主,这叫步摇,不是凤钗。” 林清越也没有回话,只是感觉到他近日有些异常。微微挣扎一下,低声道:“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叶韵哈伦却没有动静,林清越看到他眼睛盯着自己的肚子,神色莫辨,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双手护腹,身体向后一缩。 叶韵哈伦却是淡淡一笑,道:“你紧张什么,我要是想伤害他,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林清越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看他,就算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这个孩子的身世始终是她的一块心病,在这里一天,她心就难以安稳。 叶韵哈伦看她总是这样担忧,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情绪,不忍、怜惜、痛恨,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温柔可亲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林清越不解的看着他,不相干的男女这样亲近的谈论女方尚未出世的孩子,怎么说都有些不太正常。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直愣愣地来了一句经典反问:“你呢,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叶韵哈伦探身抚摸着她的肚子,笑得很温柔:“我希望是个女孩,一个和你一样的女孩。” 林清越就是再迟钝,也不觉头皮发麻。她一直以为叶韵哈伦是为了与苏昊为难,再加上她的身份大概也有些利用之处,可是现在他说出的这话,让她很难怀疑他的真诚。如果是为了利用,男孩岂不比女孩更有价值?正在千思百转间,叶韵哈伦接下的一句话彻底将她雷到。 “不过,我希望我们能再给她生个小弟弟。这样,她长大后就不会受人欺负了。” 看着叶韵哈伦灼灼的眼神,林清越心惊胆战。她还真想不明白,这人看上她什么了。莫不是几辈子的桃花运都聚到一起了,不然前辈子的剩女怎么到了这里怎么就挺个大肚子都有人喜欢?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不管怎么说,这时候她不能直接拒绝,只得敷衍道:“这个又不是人力能决定的,随缘吧。” 叶韵哈伦倒也不逼她,轻声道:“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我们来日方长。”吻了下林清越的额头,大步走出去。 林清越摸摸自己濡湿的额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这个叶韵哈伦不会是假的吧,他什么时候这般温柔,堪比琼瑶男了。 ------------ 一百一十三 虽然有上等的绸缎,精致的珠宝首饰,不过林清越也知道低调做人的道理,现在也没心情花费那番心思,只是做了几件里衣,穿着打扮依然是赫勒女人的样子。不过让她感到不安的是叶韵哈伦的态度,他现在对她是真的很好,好到林清越都感觉不好意思。 叶韵哈伦似乎一下子清闲下来了,几乎每天都陪她一起吃饭,陪她散步,甚至和她谈论孩子。林清越想,即使她此刻身在皇宫,轩辕朗宇也不会花这么多的时间来陪她。作为一国之君,他总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女人从来都不是他生活的重心。从时间上算,现在崔氏与严氏的孩子都已经出生,他也过了对孩子的殷殷期盼的新鲜,这个孩子对他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冲击了。林清越看着身边的叶韵哈伦,这几天,他做的比一个丈夫都要好。常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林清越对他的好意有感激,更多的是疑惑。 “公主,这几天的饭菜还合意吧?”叶韵哈伦扶着她坐在一个长凳上,裹着厚厚的皮衣看远处的高地上热火朝天的工地现场。叶韵哈伦冷不丁一问,她半天转不过弯来。 叶韵哈伦看她愣怔的模样,乐了:“你怎么看人家干活都能看这么出神?要不我让你去做监工吧。” 林清越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吸血鬼了,连孕妇都奴役?”其实她之所以看得入神,不过是想到了从前的生活。那时候工作,也经常会去一些工地现场,尘土飞扬,不同地方的方言说着粗俗的笑话,刚开始几乎是每次到了现场,她的眉头就会拧得紧紧的,不过人生在世,就得为五斗米奔波。久而久之,也就不以为怪了,反正和她没半毛钱关系。自从到了这里,整天担惊受怕倒是真的,不过物质生活却是大大的升级了,几乎快忘了曾经的一天到晚忙碌的小市民生活,这会儿看见这番场景,有些熟悉,又有些感慨。在这个世界,她都要做母亲了,那个世界的母亲失去了她的女儿。 叶韵哈伦本来要和他调笑几句,看她突然神色伤感,压下了原本调笑的话,问道:“这几天的饭菜合心意吗?” 林清越点点头道:“来了景明的厨师吗?”这几天的饭菜完全是景明的风味,林清越对吃食不是很挑,但不喜欢吃西餐,总觉得再吃生食。现在这情况也差不多,对赫勒的烧烤肉食实在是喜欢不起来。难得的是这几天竟然能迟吃到蔬菜,虽然是经过处理,景明人过冬吃的腌菜,但也是意外之喜了。 “是啊。我找了几个景明的厨子和裁缝,以后你想吃什么想穿什么就让他们做。”叶韵哈伦兴奋地脸色泛红。 林清越心里不安,转移话题道:“那里在做什么?”手指着远处的工地上蚂蚁一般工人。 “我打算在那里建座城。” 林清越蓦然瞪大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建城?”这简直太疯狂了,在草原沙漠上,一个逐水草而居的民族,居然要建城,要定居,这简直就是……林清越仔细的打量的叶韵哈伦,他不会也是穿的吧?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超前的思想? “是啊。你不说赫勒和景明开战,现在是个机会吗?我仔细想过,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我不仅要建立自己的王国,还要称霸草原,成为真正的草原之王。”叶韵哈伦意气风发,雄心万丈。 “可是……”林清越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族人们要放牧,不可能总呆在一个地方吧?”她不懂太深奥的国家大事,只能看到表面的现象提醒一下。不管心里怎么疑惑,叶韵哈伦待她相当不错是事实。 “草原这么大,有的是放牧的地方。这里是南来北往的客商必经之地,建一座城,客商就会在这里歇脚,交易。这样,族人就不用再担心一旦遇上天灾就会饿死了。” 林清越不太懂这些事情,她本来就没什么政治头脑,连后宫那点事儿都玩不转,何况是仕途经济。当初提议,也是因为自己不能太没用。如果叶韵哈伦真的有野心,她帮不上大忙,但经济性建设还是有一些主意,只要提一下,叶韵哈伦自会派人去做好。如果真的能够在这里建一座城,确实有很多好处。最大的好处就是,如果她不得不留在这里生活,她还是喜欢住在房子里,而不是帐篷。 出来好一会了,看天气阴暗,似乎要下雪了。林清越道:“我们回去吧,感觉要变天了。”刚刚站起身,腹部传来阵痛,她一声尖叫,跌倒在地上。 叶韵哈伦赶紧过来抱起她,紧张不已:“怎么了,会不会不要生了?”声音还带着颤音。 林清越感觉一阵又一阵的抽痛,痛苦道:“好像是,快抱我回去。” 林清越感觉灵魂离体一般,只有阵阵的腹痛,提醒她还活着。帐篷里一片凌乱,江婆婆让她先不要叫,节省体力,现在还不到生的时候。可是她真的忍不住,一声声叫的凄厉无比。 感觉下一秒就要死去,周围一片吵杂,她已听得不甚清楚,只是攒够最后用尽毕生最后一口力气,感觉身体一阵热流流出,顿时感觉浑身一松,听得蛤蟆似的啼哭声,还没来得露出一丝笑容,眼前一黑陷入沉沉黑暗。 ------------ 一百一十四 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睁开眼睛,第一次没有惶恐,而是充满期待与喜悦,哑声问道:“孩子呢?在哪里?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一叠声的发问,江婆婆慈祥的安抚她道:“孩子刚刚未过奶,已经睡着了。你先把参汤喝了,我让人把孩子抱过来。” 端过后面侍女盘中的金碗,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吹气,喂到林清越嘴边,就像是以前生病了她妈妈给她喂粥一样。林清越心里突然泛起感动,她做母亲了,如果她的母亲现在在她身边,也一定会这般精心的照顾她,照顾她的孩子。母亲,我做母亲了,你知道吗?眼睛发酸,林清越急忙低头偏头掩饰。汤勺已经低到嘴边,她张开嘴就要喝下去。 “当”的一声脆响,江婆婆手中的金碗和汤勺掉在地上,腐蚀着地毯“磁磁”作响。林清越大惊失色,惊怒交加之下,她还没质问出口,只见江婆婆手中寒光一闪,竟是直直扎向她的胸口。林清越刚刚生产,身体虚弱,哪里能够躲闪?眼看就要命丧黄泉之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当”的一声金属相撞,火花四溅。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闯进帐来,与江婆婆缠斗在一起。 林清越大喊:“来人。”可是她刚刚生产,一直没有进食,身体本就极为虚弱,喊出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实在太小,简直就是蚊子叫。两人刀来剑往的打斗,林清越也看出来那侍卫是护着她的,每次江婆婆眼看就要刺到她的时候,侍卫都会将其隔开,将她隔离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 林清越不明白对她一向慈祥的江婆婆为什么要她的命,不过眼下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她挪动身子,伸出手臂,够着左侧的一个青花瓷瓶将其扫在地上。那两人一惊,手上停顿了一下,却是立刻又缠斗在一起。不过仅仅一瞬,却让林清越震惊万分。 那张脸,虽然留了短短的胡须,似乎也比记忆中黑了一些,但她还是认出来了。说起来,她并不是经常想起他,不仅是他,很多时候她并不沉湎于回忆。但是女人对于自己的初恋,总是印象深刻。所以不管他怎么修饰,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不过刚刚的动作耗尽了她积攒的一点力气,认出来也没叫出声。 不知是打斗声惊动了人,还是青花瓷瓶破碎的声音惊动了人,一阵脚步声疾奔而来。两人打斗更是拼命,不过林清越很快就发现不对。江婆婆竟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身上伤痕累累,竟还是不要命的抢过来取她性命,若不是洛辰风剑法略高一筹,恐怕林清越现在已经在和阎王爷话家常了。 可是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江婆婆竟是疯了一般,当胸挨了一剑,却是丝毫没有停滞的扑过来。林清越躲闪不及,冰凉的金属划过左颊,江婆婆的身体被洛辰风向后拽去。林清越看她左胸的血窟窿还不断的冒着血水,毫无反应。血迹顺着脸颊流下,流过脖子,染红了衣领,林清越却丝毫不觉。侍卫涌进帐篷,尸体被拖了出去,叶韵哈伦紧张的招呼大夫给她包扎,洛辰风焦急忧虑的看着她,欲言又止。这些她全都视而不见,眼神不错的盯着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一动不动,宛若神庙里的蛮荒女神。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摇晃她的肩膀,大声喊着什么,她感觉到大脑一片空白。眼前殷红的血迹越来越大,占据了她的所有神经,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只有那一片殷红。一股异香突然充斥着口鼻,眼皮下沉,她终于被睡眠俘虏,再次陷入了黑暗。 “王爷,夫人只是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大碍。”大夫恭敬地跪在地上回禀。 “脸上的伤怎么样?”叶韵哈伦倒是冷静下来,声音平淡。 大夫有些忧虑:“回王爷,夫人脸上的上并不严重,只是皮肉伤。但是夫人的皮肤似乎很容易留疤,所以……”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不能让她留下伤疤,明白吗?”叶韵哈伦突然打断他,斩钉截铁道。 大夫被他吓了一跳,连连磕头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叶韵哈伦不再理他,突然转过头看着洛辰风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风。”洛辰风右手扣上左胸,半鞠躬行礼道。 “阿风。”叶韵哈伦默念一遍,冷声道,“你是谁的手下?” “卑职是库图大人手下。” “哦。”叶韵哈伦似乎有所怀疑,却没有再问下去。只是严厉交代大夫和侍女好生照料,留下一部分侍卫保护,带着另一部分离去。他一走,洛辰风也不能留在这里引人注意,只得随着众人一道离去。 林清越做了一个噩梦,其实也算不上噩梦,梦中的世界只有一种色彩――血色。血色弥漫中,怎么都走不出来。她的脑子膨胀,膨胀的似乎要爆炸开来,止不住呻吟出声。 “夫人,你醒了。快来人哪,夫人醒了。” 林清越迷茫的睁开眼睛,脑袋还是生生作痛,耳边传来一阵聒噪声。叶韵哈伦大步走到床边,柔声问道:“你怎么样?” 林清越茫然四顾,想要起身,叶韵哈伦赶紧将她扶起来,拉过靠枕让她靠着。林清越坐起身感觉轻了许多,下意识的低头,肚子平平,她急忙问道:“宝宝呢?宝宝怎么样?”说话间,左颊感觉到丝丝缕缕的疼痛。 “你别急,宝宝很好,先让大夫给你看一下。” 林清越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跟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老人上前轻轻拾起她的手两指搭在脉上。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躬身道:“夫人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身体有点虚,需要好生静养。这些日子一定要注意保暖,千万别着凉。” 谁家坐月子不是这样子?林清越嗤之以鼻,不过奇怪道:“我摔倒怎么会磕到脸上?”她摸摸自己的脸,感觉有些好笑,丝毫没有注意到叶韵哈伦等人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堪和气愤。 正在林清越想着要拿镜子过来看看自己现在尊容如何,帐外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她立刻兴奋起来,要不是叶韵哈伦按住她,她真恨不得跳下床飞奔过去。 一个面容姣好,身材丰腴的少妇抱着锦缎包裹的婴儿走到她跟前,她双手颤抖着接过孩子,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动。她做母亲了,这是她的孩子。抚上孩子娇嫩的脸颊,脸上流露出温柔的笑容。她沉浸在慢慢的感动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人忐忑不安的神色。 她眉眼含笑道:“好漂亮,居然是个男孩。” 叶韵哈伦笑道:“怎么听着好像很失望啊!景明女人不都是喜欢生男孩吗?” 林清越失笑:“恐怕不止景明吧,难道赫勒的女人不是吗?”自从人类进入父系氏族,母凭子贵就成了所有女人的美梦。如果此刻还身在皇宫,林清越自然也是希望是个男孩,来巩固地位。不过现在,女孩是妈妈的小棉袄,虽然她不是她妈的小棉袄,但希望自己能有个小棉袄。 小嘴一张,孩子突然“哇哇”的哭起来。林清越顿时不知所措,急忙道:“她怎么了?” “夫人,少爷饿了。让奴婢给她喂奶吧。”一直侍立一边的少妇伸手抱过孩子。 林清越感叹有钱人就是好,别的不说,生个孩子都不必那么麻烦。她记得她侄子刚刚出生那会儿,她家里那个忙乱啊,嫂子坐月子,全家人都瘦了一圈。 “咦,江婆婆呢?怎么没看见她?” 叶韵哈伦神色一闪,笑道:“江婆婆是接生婆,你生了她自然要回家了。” “哦。”也对,林清越心里还有些不舍,但人家又不是她的仆妇,自然不能强行留人。 所有人都退出去了,叶韵哈伦似乎有话要说。林清越知道有些事他们一直在回避,而不是不存在。刚刚的兴奋过去之后,她不得不面对另一个问题――孩子的身份。虽然现在叶韵哈伦叫她“公主”,但是她很清楚,她的身份是个敏感话题。她杀了秦慧,叶韵哈伦真的一无所知吗?一个能从苏昊和尹罗可汗双重追杀下全身而退的人,岂是好相与之辈? ------------ 一百一十五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出乎意料的是叶韵哈伦来了一句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林清越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皱着眉头无奈道:“还没想好。” 起名字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那个老爸,对孩子不负责任从起名字开始。他们三兄妹名字就是清源,清远,清越,多省事。最让她佩服的是农村人普通话不标准,难得的他们三兄妹经从来没对自己的名字回应错误,想来都有些不可思议。 “孩子姓什么?” “啊……哦,当然姓林。”林清越不觉得这个有什么疑问,她从来没想过让她的宝宝认祖归宗,自然不能跟他的父亲姓。看到叶韵哈伦一刹那的迟疑,一道光瞬间划过脑海,叶韵哈伦怎么回想起问这个问题?不过很快,脸上的疼痛让她适时的转移了话题:“我脸上的伤严重吗?说话就疼。” “没事,伤口很浅,大夫说不会留疤的。这几天不要沾水。”说着好像感到好笑似的,戏谑道,“原来你也有怕的,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林清越登时大怒,她又不是死人。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是没有任何弱点的。叶韵哈伦看她美眸圆睁,怒意喷发,赶紧道:“别生气,我是逗你玩的。” 林清越气哼哼的偏过头去,她倒是没有被气昏头,道:“宝宝喂饱了就给我抱过来吧,我还没有好好看他呢。”现在只有和孩子相处能让她全身心的快乐,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叶韵哈伦笑道:“不是刚刚看过吗?至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虽然笑着,可眼神却带着浓浓的惆怅与欣羡。 林清越低眉敛目,轻声道:“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叶韵哈伦苦笑一声,吩咐侍女把孩子抱过来。转身离去,林清越第一次发现,那挺拔的身影竟是如此寂寥。被自己的母亲抛弃,大概是他心底不可磨灭的阴影。可是她的母亲也很可怜,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抱过孩子,细细打量他的眉眼,仔细回忆轩辕朗宇的样子,竟然没有一处肖像。说不失望是假的,她也只是俗人一个,纵然是接受了人人平等的思想教育,也没想过让孩子认祖归宗,但她生的龙种竟然与那高高在上的天子毫无相似之处,这让她如何不沮丧? 孩子似乎也不是很像她,他们兄妹三人长得也不像她们的父母,但是他们的眼睛却是与她爸出奇的相似,就算她后来有些近视,也没有影响到这种相似。这孩子的眼睛也很大,但是就是和她的感觉不一样。不过这是个很漂亮的孩子,此刻吃饱喝足,瞪着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她看,睫毛一颤一颤的,真是让人爱到骨子里。 “夫人,你看,小少爷的鼻子很像夫人呢?”奶娘在一边看她一会皱眉一会浅笑,想不透这位主子的心思,只好捡着永远不会错的说。 “是吗?”林清越仔细看看,大概是她的要求太高了,人家就能看出她们母子的相像之处。可是,奶娘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对奶娘的眼力劲摇头不止。 “是啊,不过少爷的眼睛和王爷很像呢!” 林清越眼睛猛地抽了一下,干笑两声:“是吗?”奶娘不明白孩子的身世,大概是以为她和叶韵哈伦生的,不过是奉承的心思,父母都喜欢别人说孩子长得像自己。可惜马屁排在了马腿上,这孩子要长得像叶韵哈伦,那才叫怪了。 奶娘看林清越的表情,虽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也看出她惹得这位主子不太高兴,不敢再说话。帐篷里只听见林清越逗弄孩子的声音。 “夫人,少爷要睡觉了。”奶娘小心翼翼的开口,深怕一个不小心有得罪了这位主子。 小小的人儿眼睛已经闭上,林清越爱怜不已。奶娘伸手抱过孩子,林清越很想自己抱着孩子睡,也知道自己现在月子里,根本没办法好好照顾孩子。 黑暗中,林清越大睁着双眼,了无睡意。白天睡得太饱了,晚上睡不着,就会胡思乱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又不明白哪里不对,真是折磨人。 “谁?”轻微的响动,林清越惊异出声。这个时间应该就是晚上**点左右,古人没有什么夜生活,这个时间一般都已经睡觉了,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别怕,是我。”“吃”的一声,油灯亮起,叶韵哈伦带着一身的寒气站在她床边,眼中情绪波动。 林清越紧紧毛毯,问道:“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叶韵哈伦自顾脱了皮裘,竟翻身钻进了她的毯子抱住她。林清越吓得大叫出声:“你干什么?”手掌的寒冷透过宽松的寝衣传到他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这都比不上林清越心里的害怕,她被抱的紧紧地,依然无法遏止的颤抖。 “别怕。我只是想抱抱你。”叶韵哈伦将头埋在她的颈侧,深深呼吸,却是无限满足一般。 好一会儿,他就维持着这个动作,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林清越也渐渐放下心来,想来是自己多想了,就算叶韵哈伦真有什么想法,也不至于在她坐月子期间就急不可耐。 林清越一动不敢动,不到一刻钟,叶韵哈伦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她不自在的偏偏头,鼻息喷在脖子上,痒的难受。试探着拿开他的胳膊,离得稍远一点,心里莫名的不安。 其实准确的说她在这里并没有受到迫害和欺压,物质生活就现在的生产力来说堪称奢侈,但是她的心却从来没有踏踏实实的落下过,如果不是一睁眼就看到这些衣着打扮迥异于中华传统的异族人,林清越觉得自己都有受迫害妄想症了。 孩子的出生,给林清越带来无尽的欢悦与希望,也让她不得不重新考虑以后的生活。作为一个从小就接受爱国主义思想政治教育的正统中国知识分子来说,林清越对这些少数民族尤其是北方扰境的游牧民族,骨子里有厌恶也有不屑。虽然苏昊也好,叶韵哈伦也罢,目前为止都对她还是以礼相待,但是他们这般人物,付出一份,纵然要不出十分回报,也要八分酬劳的,对她岂会单纯?难道就要自己的孩子将来沦落异族,朝不保夕,战战兢兢的度日吗? 思来想去,没有万全之策。渐渐的睡意袭来,一切随缘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要没被别人算计了,倒是自己忧虑而亡,那才真是笑话一场了。 ------------ 一百一十六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是一个充满期待和痛苦的过程。尤其生产之后的一个月,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不能洗头洗澡,整个人都馊了。好在现在是寒冬腊月的北方,还不至于太难熬。 想起嫂子坐月子期间的忙乱,林清越觉得她算是很清闲了。奶妈侍女一大堆,她反倒是没什么事情要做,只是逗逗孩子,然后就是埋头睡觉,没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来往,反而感觉冷清的很。不过奇怪的是,叶韵哈伦自从那晚以后,时不时的会在她的帐中过夜,虽然他没有过分的举动,林清越还是感觉莫名的不安。 脸上的纱布已经拆了,恢复得确实很好,只有淡淡的红痕,想来也过不了几天,就会完全看不出来。女人家,脸面毕竟要紧,她纵然不是貌美如花的女子,也是相当注重自己的皮囊。 叶韵哈伦说是有些事情要去处理,这几天都不在,林清越感觉难得的轻松。逗弄了一会儿孩子,铺开笔墨,开始作图。她现在隐隐感到不安,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叶韵哈伦待她可以说是优厚,而且他最近表现来看,最想要的回报似乎是以身相许。不管是不是自己敏感过度,享受了这样的礼遇,付出回报也是应该的。以身相许与她而言是被逼无奈的选择,只要有一线希望,她还是不想来个跨国姻缘。 她曾经给叶韵哈伦建议自立门户,现在看来叶韵哈伦似乎也有这个意向,正在建城。她的本职工作是设计,但是最初都是从现场开始,也不算陌生。设计一下城市规划,住房建设,也算是这些日子吃喝的回报。而且就目前看来,她短时间内肯定是无法离开这里,为了自己住的舒服一点也应该好好设计一下。 这些设计不需要多出彩,毕竟受技术和地理位置的限制,不可能跟后世的城市建筑相比。不过她在室内设计的时候倒是采取了土炕供暖,这是她家乡的传统取暖方式。屋中堆起土炕,中间留下通道,与灶台相连,生火做饭之时,火从炕下通过,整个房间都暖烘烘的。不管后来见过多少先进的取暖设备,林清越一直认为这样的设计无论是从经济上还是效果上都是最理想的,当然,这是她的个人倾向,与个人的习惯分不开。 在城市的规划上,她想出两套方案,是坊市分开还是混合居住,这还得看叶韵哈伦的想法。加上解说,厚厚的一沓,抬起酸涩的脖子,才发现天已经黑了。还好只是拾人牙慧,要是像以前那样,就是两天都未必设计得出一个满意的结果。 “咕咕”的声音传来,林清越脸霎时通红,偷眼看磨墨的侍女,她难道不饿吗? 那侍女极为乖巧,先前看林清越写的专心,自是不敢打扰,这会儿也是神色自若,请示道:“夫人,要不要用饭?” “嗯,上吧。”林清越挥挥手,又道,“你也累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 风卷残云一般扫荡了桌上的膳食,满足的叹口气。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的吃过了,看来人还是得劳动啊,不管是体力劳动还是脑力劳动,也不管着劳动最终收益如何,但首先得劳动。 用过饭,她也没心情抱孩子,绕着帐内走了几圈直接上床睡觉。说来对这个孩子,除了最初的新鲜之后,她还真没什么血脉相连的感觉。怎么说呢?最起码当初她对澈儿就比他上心多了,如果不是月子里生活实在无聊,她甚至很少想起这个孩子。当初对孩子的殷殷期盼,到现在的漫不经心,林清越有时候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不管怎么说,既然生下他,好好待他也是自己的责任与义务。 大概是忙了一天,真的累了,躺在床上没多久,她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昏昏沉沉的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说了多久,感觉不舒服,习惯的翻身,却是无法动弹。她心里一惊,猛地清醒过来,微微挣扎一下,终于确定自己被绑了粽子。触目一片黑暗,她甚至感觉不到周围有生命的气息,感觉就像在一口密闭的棺材里一般。心中惊恐不安,只是轻轻地蠕动着身体,感觉周围没有障碍,呼吸也畅通,看来不是被活埋了,不幸中的万幸。 嘴巴没有被堵住,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敢贸然出声,到底是谁绑了她,目的又是什么?她一个无亲无眷孤女,就绑票也没有勒索的对象啊。那样绑匪如果得不到赎金,会不会撕票或者把她给卖了?巨大的恐惧充满胸臆,原来最痛恨明码标价的买卖人命,现在才知道,作为人的生命不值钱的时候,被别人当做牲口处理,才是最可怕的。 就在她惊惧的肝胆俱裂之际, “哐当”一声,一束光线直泻而下,在前方投下长方形的影子,十几级的台阶上缓缓走下一个满面虬髯,身着皮毛的汉子。那汉子也不说话,直接将手中的一个水壶和油纸包放在林清越面前,过来解开她身上的绳索。 大概绑得太久,血液流通不畅,林清越好一会儿才坐起身,她也顾不得形象,拿起水壶灌了两口水,感觉舒服一点儿,剥开油纸包一块油腻腻的烤肉还冒着气。她也顾不得油腻,就着水几口吞下。那虬髯汉子拿着绳索走过来,林清越赶紧摆摆手,用赫勒语道:“不用那么麻烦,反正我也跑不了,何必多此一举?” 那汉子目光古怪的看她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绑她,自顾离去。 黑暗中不变晨昏,昏昏沉沉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在虬髯汉子第九次下来之时,拿一块黑布将她的眼睛蒙上,像是拎小鸡一般,将她拎起。 走了大概有十多分钟,被毫不怜惜的仍在地上。她痛苦的低吟一声,止不住咳嗽起来。连着几天饮水不足,吃的极油腻烤肉,她的喉咙像着火了一样。 就在她以为自己咳得嗓子要报废的时候,眼上的黑布被扯开。几名衣衫褴褛的女子和她蹲在一起,虬髯汉子和几名带着煞气汉子站在一边,一名丑陋的老妇却在挨个看着蹲在地上的女子。走到一个女子面前,细细打量一下面相,再看看牙齿。林清越浑身冰冷,她虽然没有见过人口买卖,但是她见过牲口买卖。她正在人口买卖现场,并且很不幸的就是那被买卖的一员。 她是最后一个,那老妇站在她面前端量了一会儿,摇摇头道:“这个不行,有痨病。”说的是赫勒话。 虬髯汉子立刻急道:“怎么可能,这可是个高档货,我到手之后一直都是精心养着。你看她长得细皮嫩肉的,怎么可能有痨病?” 林清越咳得说不出话,心中忿恨不已。是精心养着,顿顿冷水烤肉,吃喝拉撒都在那间地下室里,不吹风,不淋雨,她近三十年的人生中都没有被这么精心养过。 老妇很肯定的说道:“不会错,你看她脸色苍白,气息粗重,咳嗽不止,一看就是痨病鬼。” 虬髯汉子看林清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都停不下来,也有些心虚,陪笑道:“李大姐,你看这娘们长得确实不错,要不便宜点也行。” “不行,痨病是会传染的,你就是白送我也不要。”老妇斩钉截铁道。 “李大姐,你看她病得也不是很严重。咱们也是老主顾了,你看这姿色也确实不错,你就给个价。”虬髯汉子陪笑道。想必也想尽快把这个痨病鬼脱手。 “咳”,林清越适时的吐出一口痰,带着殷红血丝。 “不行,我做生意,讲究个吉利。买个痨病鬼,这不是给自己招晦气吗?”李大姐毫不通融,利落的拿出两锭银子道,“这几个就留下吧,虽说姿色平平,好在年纪还小。你看一下,李大姐做生意一向公道。可惜这个女人有病,要不然我还真想要。” 虬髯汉子接过,也是无可奈何。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林清越拎起,这样的货色,丢了实在可惜。 正在人**易散场之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尘土飞扬。不过十余骑却如千军万马般奔腾而至,将这伙人团团围住。 ------------ 一百一十七 一个普通的牧民帐篷,摆着简单粗鄙的生活用具。一名身着赫勒牧民服装,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站在一边,轮廓深邃刚毅的面容带着淡淡担忧。一名须发花白的老头仔细的诊脉,青年担忧道:“怎么样,没事吧。” 林清越感觉自己的就像做了一场梦,马蹄声止,洛辰风一马当先矗立马上,居高临下的睥睨这群人口贩子。那一刻,林清越甚至相信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白马王子。虽然他骑得是一匹黑马,可是对于那一刻的她甚至那些被贩卖的女子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他们没有厮杀,洛辰风表现得像个商人,很冷静的谈定了价钱,将她们买过去。尽管林清越不舒服,可是那一刻她已经没有力气在意了。洛辰风稳稳的将她抱上马背,她已经体力不争,陷入昏迷。再次醒来,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浑身无力,却引起一阵咳嗽。洛辰风猛的跳过来,轻拍她的背,急道:“大夫?”声音还带着颤抖,大概是没见过这样咳嗽的,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刻出来一样。 老大夫摇摇头,道:“宿疾未除,再加风寒……”说了一大推医学古文,不过林清越也明白了,她这病不好治,是死是活端看天意了。 看着洛辰风脸色发白,交代下去按大夫开的方子去抓药熬药,忙个不停。林清越原本害怕的心,此刻却感到伤心。她强撑笑道:“你不要听大夫说,没什么大碍。我先前在宫里生病比这严重多了,不还好好的吗?不会有事的。” 洛辰风也笑道:“是啊,不会有事的。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病就好。”明明俊朗的笑容,林清越却感觉比哭还难看。 “对了,你什么时候来赫勒的,澈儿还好吗?”林清越不想再说她的病,不着痕迹转移话题。 洛辰风也不再纠结她的病症,拉着她的手和她说起澈儿。从他的讲述中,林清越知道,澈儿已经三岁了,极为聪明伶俐。至于聪明伶俐到什么地步,小小年纪已经可以心算,这简直就是神童。不过也淘气得很,据说霜姨都被折腾的头发花白了,造孽啊。不过林清越很不厚道的认为霜姨是乐在其中,她不是一直以为澈儿是洛辰风的孩子吗?这下好了,能被孙子折腾可是老人的福气。 就在洛辰风给林清越讲述的时候,药已经熬好。空气里弥漫辛苦的热气,林清越眉头皱的紧紧地,苦巴着脸看着黑乎乎的药汁。 “良药苦口,喝了药病才会好。”洛辰风吹良吹药,喂到她嘴边。 林清越毕竟不是任性的小姑娘了,尽可能的忽略味觉一口将药咽下去。她怕死,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未来也不知道在哪里,可是她还是怕死,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会挣扎着活下去。喝了几口,径直端过药碗,眼睛一闭,咕噜咕噜的咽下去,口中苦涩,灌了好几口水才好一点儿。 抬头看到洛辰风目瞪口呆,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苦笑道:“怎么,很惊讶吗?” “你不怕苦吗?”洛辰风问了一个很小白的问题。 “怕。”林清越无奈苦笑,“可我更怕死。” 洛辰风对她的直白真是无语,不过心情却有些放松,露出淡淡的笑容。这时,外面禀道:“少爷,兵士巡查。” “知道了。”伸手在林清越脸上拂了一下,洛辰风交代道,“一会儿不要说话。” 巡查的兵士大概已经受了严令,检查的相当仔细。洛辰风一再宣称她有痨病,兵士依然拿着画像端详了半天,仔仔细细的打量她。几个人凑在一起嘀咕了一会儿,摇摇头失望的走出去。 好一会儿,洛辰风再次进来,端着一盆水给她洗脸。林清越摇头拒绝,道:“他们是叶韵哈伦的人吗?” “不清楚。你还是洗一下,这东西敷在脸上长时间不洗,对皮肤不好。”洛辰风对士兵搜索似乎并不上心。 林清越欲起身,洛辰风却先一步将她扶起来,拿过毛巾给她擦脸,动作很是熟练。林清越感觉不好意思,自从上学前班开始,就没人给她洗过脸,还是个大男人,算是她的初恋。原本苍白的脸有些潮红,她低声道:“我自己来。” “你是病人。”洛辰风说的淡漠,林清越却差点流下泪来。自从上大学后,就一个人在外面生活,那时候毕竟还有家人,就算再怎么难,明白自己不是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绝望。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孤身一人,经历了这么多无法想象的事情,她都不记得普通人的生活了。在生病被当做牲口一般买卖的时候,那一刻她的心里真的绝望,绝望到希望自己从来都没有出生过。 那一刻她忘了她也曾经有过安宁幸福的生活,有过疼爱自己的父母兄长,有自己疼爱的侄子儿子,有过虽然短暂却真实的初恋,只要有这些,就算生命真的走到尽头,她依然应该感恩,对自己生命的感恩。厌弃自己的生命,她差点对自己犯下不可原谅罪过。 忍不住抽噎一下,不料又引起一阵咳嗽。这次的病来得实在凶猛,惊天动地的一阵猛咳,毛毯上,洛辰风的衣服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好不容易缓过来,刚刚的忏悔已经被病痛折磨的灰心。 在宫中生病没有这么严重不说,还有上好的药材供着,她都躺了那么久。在这冰天雪地的草原上,就算洛辰风再细心体贴的照料,没有好药材,外面还有搜索的兵士,看来这一次真的要听天由命了。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叹息道:“要是就这样死了,我一定会死不瞑目。”死亡的方式有很多,但是死得糊涂是最让人不甘心的。她现在有太多的疑惑,她没有奢望自己死的伟大,但最起码不要死得糊涂。 ------------ 一百一十八 林清越静静的翻阅着书卷,洛辰风一声不吭的坐在床边神色凝重。那天她说这样死了会死不瞑目,没几天,洛辰风就给她带来这卷案宗。准确点也不是案宗,因为它不是官方文书,是洛辰风自己整理的记录。 她面无表情的翻阅完,淡淡道:“真没想到,还真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到头来笑的最久的居然是雪妃。叶韵哈伦既然与景明交好,就这么将雪妃的表妹送回去,会不会引起麻烦?” “虽然是雪妃表妹,那侍妾不过是个女奴所生,地位卑微得很,不过是赤野族送给叶韵哈伦的玩物。现在叶韵哈伦将她送回,赤野部大概是寝食难安了吧?”洛辰风冷道。 “现在两国交战,叶韵哈伦与尹罗可汗和苏昊翻脸,难道他就不怕赤野部落投向可汗?” “清越,你对赫勒不了解。赤野部落虽然也是草原部落,但是他们部落的男子多是孱弱,女子却生的很是貌美,所以他们一向是用女人换取和平。现在他们的雪云公主已经贵为景明皇妃,左翼贤王与景明开战,他们此刻明目张胆的投向左翼贤王,那就是在向景明宣战。”洛辰风很笃定的分析。 “既是马背上的民族,男子为何如此不中用?竟然没有被别的部落吞并,还真是奇迹。”林清越真是糊涂了,游牧民族的小孩子不都是骑马的一把好手吗? “想来赤野部落的首领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吧。”洛辰风淡淡道。 “完全有可能。”林清越点点头,她对历史了解不多,不过恰好知道历史上就有这么个国家――西夏,这个国力一直处于劣势的国家就靠着八面玲珑,左右逢迎,愣是从北宋熬到了蒙古族入侵才灭亡。 “你就没看出来别的?”洛辰风很是纳闷,难道她就不好奇叶韵哈伦为什么将赤野部的女人送回去吗?不关心她是绑架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看不出来,我又不擅长推理。”林清越闭上眼睛,很是疲惫。 洛辰风看她不想多说,也没再说什么。给她拉了拉毛毯,道:“那就不要看了,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好好养病,其他的不要多想。” “嗯。”林清越懒懒的应了一声,她一向不会给自己找事。她不是没有怀疑,可是单凭一个小小的侍妾,能够把她从一个王帐中绑走吗?再说,先不论雪妃知不知道她还活着,就算是知道,现在她流落赫勒,根本就造不成任何威胁。在这个时候,来自赫勒的皇妃传信回赫勒,一旦被逮住,说不得会被扣上通敌的罪名,她就不信雪妃现在在后宫真的一手遮天,没有敌人。她有什么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就为了除掉一个根本无害的人呢?想到的想不通,所以还是没看明白。 “少爷,有人要见你。” “什么人?”洛辰风不明白这里有什么人要见他。 “他说是少爷的故人。”侍从站在帐外回道。 “我先出去一下,需要什么就叫人来。”洛辰风看到林清越疑惑,但此刻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扶她躺下,走出帐外,交代那名侍从留下,以防林清越叫不到人。 闭上眼睛,却是了无睡意。虽然想不通,可不代表她的怀疑会消除,想来最起码那对表姐妹有动机。也只有女人的妒忌心才会出这样的损招,找人绑架转卖情敌,真够歹毒的。想起那个虬髯人贩子说她是上等货色,林清越叫道:“来人。” “小姐有什么事?”帐外的侍从走进来道。 “把镜子给我。” 侍从拿过铜镜举在她面前,铜镜虽然模糊,却是照出了她此时的摸样。那已经不是邋遢两个字形容的了,虽然还没到形如枯槁的地步,但是脸色发黄,形容憔悴,一个十足的大烟鬼的模样。抓起头发,没有往日的油光柔顺,如同一把干草。摆摆手道:“下去吧。” 纵然她不是漂亮的女人,总也是希望自己以美好的一面示人,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她和洛辰风没有未来,这一点林清越一直都很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总是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在对方心中,希望在分别之后回忆起彼此,都觉得对方是自己人生的一道亮色。经过这么多事,她已经不可能再去单纯的爱一个人,甚至奢望拥有正常的婚姻,洛辰风是她青春岁月里唯一恋过的男子,她却是如此面目对他,想想灰心不已。 翻过身用被子蒙住头,却又感觉气息不畅,又是一阵猛咳,这几天洛辰风照料不可谓不仔细,可是她的病症却一点儿不见改善。林妹妹尚且还能绣花葬花,她现在却是连起身都觉得吃力。人啊,真是没什么都别没钱,有什么都别有病。 好不容易缓过来,刚想叫人倒杯水,抬头却是双目圆睁,不可置信。他们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虽然血缘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林清越知道他们谁都不希望有对方这个兄弟的存在。 不过更让她惊讶的是走在后面那穿白衣服的光头,神情肃然。和尚,林清越讶然看着长这么大见到的第一个出家人。虽然年纪有点轻,没有仙风道骨的感觉,不过神情肃然,淡淡的眼神带着悲天悯人的慈悲之态,让人对佛家慈悲为怀深信不疑。 和尚走过来伸出手,林清越自觉的把手伸过去,不用言语说明,记得出家人好像在医术上都有两把刷子。和尚凝神把脉,没有人说话。好一会儿,他站起来,打个佛号,道:“女施主的病情本身并不严重,只是迁移日久,已成沉疴,需得好生静养,再辅以治疗,或许能够痊愈。” 出家人不打妄语,他说的是或许,那就是很有可能治不好。林清越心里失望,可是她到底什么时候有这病了,先前明明是中毒,怎么就是迁移日久的沉疴了?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林清越这才意识到苏昊和和尚已经离开了,洛辰风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掩不住的哀痛。 “怎么了?”林清越的心一下紧起来,她明显感觉到洛辰风的不同寻常。 “你喜欢赫勒吗?”洛辰风拨开她额前的头发,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林清越感觉有点热,她敛目道:“你喜欢这里吗?” “清越,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男人。” 林清越明白,自古以来,都言好男儿志在四方,女人求的不过是安稳度日。她低声道:“谈不上喜欢。我对于这里也好,景明也罢,都谈不上喜欢,只是相对而言,景明比这里有归属感吧。”毕竟有着相似的文化传承,一个人没有家的归属感,有民族归属感也是好的。林清越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给洛辰风造成的误会,她再次陷入权利争夺的漩涡。 ------------ 一百一十九 洛辰风离开了,林清越询问过原因,但是洛辰风只是说了一句:“苏昊会达成你的愿望的。” 林清越莫名其妙,她有什么愿望,无非就是生活的安稳、平静,而这,恰恰是苏昊无法给她的。可是看他神色落寞,林清越也没有追根究底,本就没有未来的感情,再纠缠下去只会伤害彼此,既然这样了,断了也好。 不过,她提出希望洛辰风再走一趟叶韵哈伦的王帐,带走她的儿子。不管怎么样,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与她血脉相连。身为母亲不能给自己的孩子一个舒适的生长环境,她希望能将他托付给自己唯一能够信任的人。看洛辰风拧着眉头,林清越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经过绑架事件,叶韵哈伦的王帐恐怕戒备更加森严,要从戒备森严的王帐中带走一个婴儿,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可是,作为母亲,她还是自私的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成长。 叶韵哈伦最终答应了,林清越并不意外。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她无法把握,可是她却很相信洛辰风的感情。其实她并不是一个视爱情为生命不可或缺的人,曾经看过那些所谓惊天动地泣鬼神的爱情剧,好一点儿的她还唏嘘两句,诸如《新月格格》之类的,只能让她对爱情嗤之以鼻。轩辕朗宇与她亲密的时候,也不乏柔情蜜意的表达爱意,林清越现在依然相信,在那一刻他的感情是真的,因为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真诚。可是那样的真诚爱意很短暂,天亮就结束,或着拥有他那样爱意人太多,所以身在其中也就没什么稀罕了。对于洛辰风的感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现在也不清楚。最初或许是有些好感吧,但是她最初的心思不单纯,自然不会去相信那份感情会有多重。可是她将那时候视作唯一亲人的澈儿交给了他,现在又要将自己唯一的亲子托付。只是直觉,直觉的相信他会答应她的要求,也会好好待她的孩子。如果这就是爱情,那么爱情真是无法说清楚的事情。 尽管不知道原因,林清越却也没有不好的想法。她现在这副样子,也确实没什么价值让人惦记。所以洛辰风离开之后,她很温顺的任由苏昊将她抱上马车,带回了环卫严密的中帐。 这里的条件要好很多,专门伺候的侍女有四个,那些洒扫之类的就更不说了。药材之类的虽然比不上皇宫的种类齐全,却也都是极品。与最初“嫁”过来的时候不同,如果不是因为地理位置以及习俗的不同,她现在享受到的待遇几乎可以与做皇妃是媲美了。甚至有一点是有过之而不及的,又有一个专门为她讲经的和尚。 林清越深刻体会到了孙大圣师兄弟三人的痛苦。此刻,她无精打采的靠在榻上,光头的和尚一脸庄严肃穆的给她讲经。也不知道是出家人的通病还是怎的,自言自语都能说这么长时间,一口水都喝,居然也不口干舌燥。天知道,她对佛学根本就是一窍不通,也没有不懂就问的好学精神,看着和尚红唇翕动,吐出一串的佛家经义,连个断句停顿都可以忽略,林清越深感罪孽深重,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就是不知道是谁在欺负谁。 不过一样的开始也有着一样的结束,和尚自顾讲得不亦乐乎,林清越迷迷糊糊的陷入昏睡。虽然这和尚实在是欺人太甚,但也不是一无是处。他的医术还是不错的,根据他教的吐纳呼吸,每天早晨练习,再加上各种各样的药材,现在虽然还是没有力气,咳嗽却是好了许多,睡眠也安稳了,不会因为翻个身就引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倒是苏昊自从将她接过来之后却再也没有出现,但她的身体还不好,所以也就不想那些有的没的,只是一门心思的养病。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健康的人还真是无法想象缠绵病榻的痛苦。 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本来就不是山,这一病却是倒下来了,去的却是相当的慢。一个半月的时间过去了,她总算不用人扶着也能走稳了。总算可以自在的出去透透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感觉双脚踩在泥土上的幸福。她怡然自得的呼吸着早晨新鲜的空气,一眼望去,有些奇怪。周围分布着十八顶帐篷,分六角拱卫,每一处三顶又成掎角之势,还有就是周围除了她自己和跟着的侍女,看不到一个女人。男人也都穿着简单的甲胄来回巡逻,处于警戒状态。这分明就是一处军队扎营之地。 “要打仗吗?”林清越问道。 没人说话,林清越不解的回头看着跟来的四名侍女,她们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似是没有听见她的问话。电光火石间,林清越猛然意识到,她确实没和这些侍女说过话,也没听过这些侍女说话。只是因为有个话唠叼着空子就对自己魔音灌耳,自己生病又精神不济,以致忽略了这个很明显的问题。 林清越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一致低眉顺眼的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肯开口说话。林清越也失了兴致,感觉乏了,掉头走回去。靠在榻上,懒懒道:“下去吧。”四名侍女屈身行礼退出去,看来不是聋子,看目光灵转,应该不是哑巴啊,为什么不说话? 感觉到有人走近 :“阿弥陀佛,……” “进来。”林清越没好气道,这人还真是执着啊,看来是一心想把她度入佛门了,她长得有那么善男信女吗? 不得不说出家人就是涵养好啊!她虽然很少发脾气,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可是这些天她对这和尚实在算不上和善,可人家依然尽心尽力的给她治病,虔诚无比的给她讲经。 被她没好气的吼了一声,塔多和尚依然好脾气的走进来,打了佛号,准备开始渡化她。不过林清越这次还没等他开口,抢先道:“大师,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目光急切,眼神灼灼的盯着他,这里大概就这个和尚与景明和赫勒都没什么利害关系了。 “阿弥陀佛,施主,这里是一个自称赫勒的民族所在地。”塔多和尚倒是没有说那些莫名其妙让人听不懂的话。 “外面的士兵是怎么回事?” “听说赫勒正在和一个叫景明的国家打仗。”塔多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林清越却很诧异,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不应该是打仗的好时机啊。再着,她周围驻扎这么多士兵,难道是在前线? “奴婢参见王爷。”正在林清越心神不安时,帐外一个女声响起。苏昊大步走进,带进一股冷气,她下意识的紧紧毯子,却看到苏昊神情莫测的看着她,心中“咯噔”一下。 ------------ 一百二十 难道是战事不利,要拿她这个所谓的景明人发泄?她可是记得很清楚,那匈奴的伊雉邪单于对付不了汉武帝,就对汉武帝的姐姐南宫公主百般欺凌。不过着苏昊一直表现得很有风度,应该不会有这种野蛮行径吧? 苏昊却是挥退塔多和尚,在榻上坐下,柔和了神情,道:“气色看上去好多了。” “多亏了你和大师,要不然我现在大概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林清越说的很诚心,这是事实。洛辰风对她照顾是无微不至,可这里毕竟是赫勒,没有出色的大夫和上好的药材,也是枉然。 苏昊执起他的手,慢慢婆娑,眼神温柔的如一泓秋水。帐中一片安静,安静到林清越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加速的心跳。苏昊今天怎么了,不是来到她发泄的,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轻轻地抚摸她的脸,薄薄的茧子带来麻麻的触感,让她的头皮一阵发麻。终于受不了这般诡异的,林清越颤颤道:“你怎么了?” “嘘,不要说话。”苏昊低声在她耳边呢喃。这样的距离实在危险,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脖子上,她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啊,不要。”林清越尖叫一声,挣扎着要推开他。他竟然亲吻她的耳垂,双手还不老实的四处游移。听到她的尖叫,将她抱得更紧,极具侵略性的吻住她的唇,伸手解开她的腰带。林清越又惊又怕,感觉自己要窒息了,她的身体刚刚有点起色,却又是一阵猛咳。 这一阵咳嗽却惊醒了苏昊,他一下子坐起身来,看到两人半褪的衣衫,林清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赶紧给她倒杯水,轻轻拍打后背给她顺气。林清越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双手抱膝,蜷缩成一团。她真的很害怕,她的勇气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苏昊刚刚炽烈的反应真的太可怕了。 “对不起。“苏昊低声道歉。 林清越头埋在膝盖里,哽咽道:“你出去。”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还在生病啊。 苏昊看她蜷缩成一团,一颤一颤的,心中怜惜,倾身搂过她,却感觉到她的身体瞬间僵硬,显然是害怕至极。叹息一声道:“不要害怕,在你身体痊愈之前,我不会碰你。” 林清越却是吓得脸色苍白,难道等她身体痊愈了,他还要……?看到林清越紧张的神色,苏昊自是明白她在害怕什么,微笑中带着一丝恶作剧道:“你忘了吗?我们原本就是夫妻,因为你怀孕才一直没有行周公之礼啊。”他说的平淡,可神色间却是掩饰不住的惆怅。 是啊,她本来就是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嫁给他的,他要求自己行驶丈夫的权利也是天经地义的,她不能拒绝。林清越按耐住心里的害怕不安,低声道:’“这里是哪里,外面怎么有那么多兵?” “这里是军营驻扎的地方,我不想离你太远。”苏昊今天实在有些反常,平日里他不是情感外露的人。 林清越并没有太大反应,事实上现在除了苏昊让她自由离开之外,她对任何事情都没有感觉。尤其现在身体已经开始康复,苏昊表示出要和她亲近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说,林清越索性闭上眼睛开始装睡,反正她还在生病,身体容易疲乏也是正常的。 苏昊明知她在装睡,却也不点破,轻轻拉过毛毯盖在她身上。看着她睫毛一颤一颤的,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似乎稍不注意,就会消失不见。情不自禁的吻上她的眼睛,感觉她颤抖的厉害,心中一软,叹口气,蹑手蹑脚的退出帐外。 林清越紧张的手心都是汗,摸摸额头,湿漉漉的一片,也不只是手上的汗还是额头的汗。如果苏昊不是及时停下来,她恐怕真的会恐惧的尖叫出声的。说起来也不是未经人事,当时和轩辕朗宇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害怕过。诚然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容不得她选择,也是因为初来乍到,没有接触过真正的阴谋诡计,再是多想,也不过就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结果她最后却因为轩辕朗宇的算计白白死了一回,那还是她自己识相,适时的“自尽”了。 苏昊绝对不是简单的想要和她亲近,这是她的直觉。苏昊表现的无可挑剔,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然景明的敬哀贵妃已经逝去已经快一年了,但是谁又敢保证苏昊是不是单纯的喜欢林清越呢?这个圈子里,最缺乏的是真情实意,最不缺的就是阴谋诡计。 辗转半晌,林清越扬声道:“来人。” 看侍女走进,吩咐道:“让塔多大师来见我。”现在只有这个和尚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可以帮忙。 打发走了和尚,林清越对着铜镜仔细打量自己的容颜。这或许是她长这么大以来,最仔细一次的端量自己。其实这个世界上,一个人最不熟悉的人恐怕是自己本身。就拿她来说吧,自从参加工作之后,每天来去匆匆,对镜梳妆只是程序化的动作,并不会仔细打量自己素面朝天的样子。来到这里以后,直到现在,大多时候她过得都是真正的贵妇的生活,再加上本身对铜镜不太习惯,就更加不注意了。只是定期的自己护理一下,至于效果,也没办法说,毕竟无法比较。 现在子看着这张脸,虽然铜镜的效果与水银镜无法相比,也看得出这张脸的苍白。她想起那个人贩子说她是高档货,再加上刚才和尚道听途说的一点消息,丝毫看不出这张脸有什么出色之处,难道这里的人审美眼光和她不一样。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苏昊是不是真的有与景明和谈的想法。她是不喜欢战争,但是如果和平是要以自己的自由乃至性命为代价的话,林清越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可是现在她该怎么办?如果苏昊真的有和谈的想法,刚才那话又是什么意思?林清越懊恼的闭上眼睛,真弄不明白这些人的脑子是什么构造。 ------------ 一百三十 林清越并没有疑惑太久,日子依然波澜不惊。生活的颠沛流离已经磨光了林清越的勇气,她下意识的逃避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既然莫老爷无意点明,她也就装糊涂,得过且过。直到她在后院的池塘边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逃避。 林清越静静的看着长身玉立的男子,微风拂面,池水波光潋滟,莲花摇曳生姿。眼前的男子就如同这清雅的池塘莲花,在这边远的蛮荒之地,是一道耀眼的风景。 面前的男子神色淡定,不悲不喜,就那么静静的注视着她。林清越突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信任他?自从上次他在草原上救了她,这个问题就一直萦绕在她的脑中。仔细想来,或许是这么久以来,他是唯一一个对她说喜欢,也知道澈儿身世,却没有对她们不利的人吧。一个能抵御住宝藏诱惑的人,确实是值得相信的。可是,今天,她不确定了,难道这么久以来,这个人真的只是单纯的喜欢她,没有其他目的吗? 两个人面对面,似乎在比耐性。长发在微风中飞舞,在夏日的太阳无法照出心中的阴影,林清越伸手拂面,拨开妖娆的发丝,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千言万语,最终说出口的不过是一句千篇一律的寻常问候。 他没有回答,似乎注视着她,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不容他分心说话。可是他的眼神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情绪,让林清越无法捕捉他此刻的心理。她走近他身边,仰起头,相识这么久,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他。 洛辰风是个美男子,虽然不是那种让人震撼的俊美,但是确实是个美男子。最主要的是他完全符合林清越对男性的审美。其实和苏昊相比,洛辰风更像个混血儿。他的脸部线条明朗,浑然天成,没有电视上那些花样美男的秀气,也不是轩辕朗宇那样睥睨天下的压迫感,野性和温柔在他身上得到完美的结合。不过林清越现在没有心情欣赏美男,她有太多的疑问,也有太多的不安。 “看什么呢?我脸上长花了吗?”林清越推推他的肩膀,戏谑道。 “你……你还好吗?” 她还没说什么,用得着这么心虚吗?难怪半天不说话,一说话表面的淡定再也维持不住。林清越轻轻笑起来,似幽怨似自嘲:“还好,锦衣华服,性命无忧。”锦衣华服,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奢侈。性命无忧,和平社会中的小老百姓岂会有这种忧虑。 “你在生气。”洛辰风的眼神黯谈,偏过头不再看她。 “没有。”林清越无奈的笑道,“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要把我交给苏昊?你明明知道我不想留在那里。后来我想明白了,我的身份尴尬,若是回到景明,那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准那一天就会将身边的人炸的尸骨无存。而且,那时候你纵然坚决带我离开,苏昊也不会答应,那里毕竟是赫勒,他的地盘。” “你不想回到皇上身边吗?” 林清越诧异的看着他,他的眼神依然漠视远方,没有看她。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林清越涩然道,“如果我想回去,当初又怎么会离开?”。那个地方,她一生一世都不想再踏进半步。那里的战争比战场厮杀更惨烈,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是在那里,一旦失败,好死都是奢求。宫廷的战争,不死不休。而她,根本就不是打仗得料。 “你说景明有归属感。”洛辰风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林清越莫名苦笑:“这和皇上有什么关系?一个人对于与他同种同宗的民族有归属感罢了。难道你对自己的民族没有归属感吗?这能代表什么?” “只是这样。”洛辰风喃喃道。 林清越眉梢一挑,张张嘴,没有说话。 洛辰风猛地握住她的肩膀,宣誓般郑重道:“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把你交给任何人。只要有我在,一定会护你周全。” 林清越的肩膀被他捏的生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眉头拧住,痛哼一声“疼”。洛辰风意识到自己太用力,赶紧松开她,急声道:“弄疼你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手足无措,满目焦急的样子瞬间取悦了林清越。她“扑哧”一声笑出来,摇摇头。不过她还是没忘记正事,瞬间冷静下来,问道:“你不是说藏宝图的是不会有人知道了吗?这位莫老爷子怎么会知道?”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林清越记得非常清楚,当初洛辰风对她说过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知道澈儿与藏宝图的秘密。既然如此,也不会再因为藏宝图对她下手,可是现在的情形使她非常不安。 “你不必担心,他不会有什么恶意。”洛辰风叹口气,似乎很无奈。 林清越心中不满,也不好说什么,再说下去,未免有挑拨是非的嫌疑,只得转了话题:“我们什么时候回景明?” “哎!” 出乎意料,洛辰风竟是无奈的长叹。在林清越的印象中,他不是个长吁短叹,悲春伤秋的人,到底是什么原因竟使他如此无奈? “景明和赫勒现在已成水火之势,我们的归途已经被彻底截断了。”洛辰风扶着林清越在池边的石凳上坐下,解释道。 “什么?”林清越大吃一惊,“赫勒不是刚送了宁家公主和亲吗?怎么这么短时间就打起来了?”再怎么说也是公主和亲,竟然连两个月的和平都维持不住吗?虽然长久的和平需要实力来维持,但是短时间里和亲一向是很有效的方法啊! 洛辰风似乎不愿多谈这件事,招手一个小厮抱着一捆画卷过来放在石桌上,眼神温柔含笑:“打开看看,我给你带来的礼物。” 林清越按耐住心底那小小的雀跃,低声道:“什么礼物啊?还神神秘秘的。”实在不能怪她小家子气,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异性送她礼物。和轩辕朗宇的赏赐完全不同,不必感恩戴德的谢恩,只是单纯的喜悦。 展开画轴,笑容凝固,小心翼翼的将画轴摊平在石桌上,带着朝圣般的虔诚,轻轻抚摸画中那小小孩童阳光般的笑脸,用心体会那种温柔细腻的触感。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一个小小的摇篮,一个小小的婴孩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站在旁边的秋千。秋千上,一个三四岁的男孩穿着一身粉蓝色衣衫,玩兴正浓,笑得阳光灿烂。 一双长臂揽住他,低声道:“怎么了?不高兴吗?” 林清越清醒过来,已是泪流满面。她擦擦脸,哽咽道:“没有,我很开心。谢谢你!”她没有闪避,轻轻靠在他的肩头,静静的听着他说起两个孩子,享受这难得的幸福时刻。这一刻,她忘记所有。她只是一个女人,听着她喜欢男人在她耳边轻轻诉说着她的孩子有多么可爱,多么乖巧! &nnsp; 0 ------------ 正文 ------------ 一百四十 “你说什么?”林清越无意识的扭转僵硬的脖子,声音空洞,她刚刚一定出现幻听了,所以不相信的再次求证。[` 138看书 13800100.Com小说`] “我说,澈儿和念儿真可爱。”皇帝悠闲的坐在椅上,似乎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林清越不是很聪明,还没有蠢到真的认为他有心情与她谈论天气。她颤抖道:“你要做什么?” 年轻的帝王缓缓起身,闲庭散步一般,向她走来。他走得很慢,很疏懒,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笑意。可是随着他迈出的步子,林清越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压力,什么叫君临天下,什么叫气势慑人。 她感到呼吸困难,依靠在门上,就那样看着他一步步走近。他站在她面前,那张俊美的面孔贴在她的脸上,肌肤相贴,丝毫感觉不到热度。 “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他低声叹息,将林清越打横抱起,轻轻的放在梨花木塌上,动作有说不出的怜惜。林清越的心里恐惧更甚,这个人简直就是精神分裂。 “主子,洛公子和欧阳校尉来了。” 林清越眼睛一亮,猛地支起身子。“呵”一声轻笑,林清越顿时面如死灰。她抬头仰望,果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所表达出来的意思让人胆寒。 “宣。”皇帝把目光从林清越身上移开,神色冷漠,沉声吩咐:“将这些收拾了。” 林清越看几名男子将桌上的杯盘等物收拾干净,终于有了反应,站起来欠身道:“民女告退。《 138看书 13800100.Com纯文字首发》” “不必,朕这次出来没有带内侍,你就随身服侍吧。”这是他第一次用了这个尊贵的自称,不容拒绝。 外面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林清越却不敢抬头。 “主上,这是云中传来的消息。”见过礼后,欧阳擎开口道。林清越走过去接过他手上的折子,呈给皇帝,从始至终,头都没有抬一下。 皇帝翻开折子,渐渐地舒展眉头,竟是开怀大笑起来连道:“好,好,前方战事这般顺利,朕也不能在这偷懒了,明日我们就启程,巡幸云中。” “是。”欧阳擎和洛辰风拱手应诺。 “如果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皇上。”洛辰风为难的看着林清越,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皇帝脸色平静,林清越自己可能心虚,总觉得他似乎对洛辰风有些不善。 “是这样,姑娘的身体不好,所以先前一直有大夫定时来请脉。今天……,皇上看要不要大夫进来?” “既如此,就让他进来吧。”皇帝淡淡道。 “是。” 林清越躺在珠帘后,看着兰草用帕子盖住自己手腕,搁在珠帘外的小几上,整个过程,都按照皇帝的吩咐。头发花白的老大夫自从给林清越做主治大夫以来,还没遇到这般状况,一时适应不过来,茫然的看向兰草和一旁端坐的男子。 “老先生不必疑虑,圣人云:非礼勿视。内人失忆,不知礼仪,让先生见笑了。”皇帝收敛气势,温和道。 “公子所言甚是。”老大夫打着哈哈,给林清越请脉。这是别人家的事,人家相公不像别人看自己的女人,也是理所当然,没什么不合理的。 林清越心里却极不平静,他这般说,显然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只是,既然林妃已逝,他又打算让她以什么身份出现? “小姐一切都好,只要好生调养,一定可以长命百岁。”又是这几句,有时候林清越都怀疑这个大夫根本就是装样哄人罢了,除了绝症,谁人好好调养,会不长寿? “公子这边请,老朽有些话要和公子单独谈谈。” 就在林清越腹诽之时,老大夫的一句话又将她的心揪起来。一般来说,大夫要和病人家属单独谈话,病人的病情十之**是要坏了。难道……? 林清越心神不安,悄然起身。她穿的是软底棉靴,放轻脚步走在走廊上,悄无声息。靠近窗棂,竖起耳朵偷听。 “……生育……调养……凶险……”这是一间很大的书房,他们又在里间,声音又低,林清越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 “谁?”一声厉喝传来,林清越还没来得及反应,脖子一凉,吓得她一动不敢动。 “住手。”房内传来命令,房门打开,皇帝走出来,沉声道:“混账,退下。” “是。”林清越还没来得及回过头,身后的人倏地失去踪影,如同鬼魅。 “先生受惊了,您慢走。”皇帝看着目瞪口呆的老大夫,很是不悦的朝林清越身后扫了一眼,开口送客。 林清越欲言又止,眼睁睁的看着老头走出去。 “你怎么在这儿?”皇帝看林清越的眼神很是不悦。想来也是,谁喜欢被人偷听说话?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之辈,平日里阴谋算计,比任何人都有防备心。 “我……我就是随便走走,大夫说我身体不好,不要老是闷在房间里。”林清越心里发虚,不过惊吓过多次之后,自然也有了免疫力,说得极为平淡,让人不由不信。 “既然这样,我陪你走走吧。” “您不忙吗?”身为皇帝,难道他不该处理一下所谓的大事吗? “不忙,我们明天就要启程巡幸云中了,今日就好好看看此地的风土人情,顺便也可以查访一下民情。”皇帝过来扶住她,向外走去。 林清越温声道:“我在院子里走走就好,外面山路不好走。”她这一出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不堪的流言蜚语呢?纵然她不在乎,难保这个男人就不会听进去,记在心上。哪一天心情不好,想起来了要秋后算账。 “也好,就在院子里转转。” 身边跟着这么个人,林清越也不敢去见霜姨和孩子,只好在院子里四处走走。两人其实没什么话说,说军国大事,林清越一窍不通;说风花雪月,这人不是合适的对象。他们以前是怎么相处的?林清越现在深感怀疑,他们真的曾经是一对相爱的男女吗?她第一次对洛辰风的话有了质疑。 一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 138看书 ”查找本书最新更新! ------------ 一百五十 透过轻薄透明的轻罗纱帐,一个小小的凸起发出轻浅的鼾声。睡得很熟,看来她的日子过得不错,早就已经忘了他,忘了他们的之间的缠绵恩爱。这个薄情寡义,水性杨花的女人,恨意上涌,双目充血。 “咳咳……”喉咙被紧紧掐住,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妨碍人的下意识的反应。林清越挣扎着,企图从被钳制手掌中解脱。她无法睁开眼睛,双脚乱蹬,竟要在睡梦中被扼死。 “哧”的一声,凌厉的剑气如闪电划过,扼住那纤细脖颈的手掌猛然缩回后退。来人立于床前,并不追击,似乎只是要将他逼退。 他真是大意,居然连有人靠近都没有发现。面前的人包裹在一身玄色夜行衣中,只看得见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他,没有任何情绪,仿佛立在面前的不是一个活人。 似乎被这样的目光侮辱到了,他冷声凛冽道:“你是谁?” 这句话并没有引起黑衣人一丝波动,他就像一根木头桩子一般矗立在他与床之间,一动不动。可是这话却让纱帐中因窒息缺氧一直迷迷糊糊的喘个不停的林清越当场滚下床来。 只觉眼前一闪,微风波动,带起纱帐的曼妙轻盈,与她的满目惊恐形成极大的反差。原本气弱无力的女人仓惶爬动,伸手握住一柄如意,仿佛有了依仗,心中稍感安定。她的气息微弱,声音不稳:“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要干什么?” “你没有失忆,装的不错嘛?居然连我都骗过了,嗯?”他一步步逼近,紧紧捏住林清越的下巴,咬牙切齿。 林清越痛的抽气,她本就气弱,这一下,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反倒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落下。 泪珠滑落在虎口,带着炙热的温度。他的手一抖,松开她,将她抱起,她好瘦,好轻。记得她的身体不是纤瘦形的,也没有这么轻。而且,她的脸色好白,那种苍白无力的病态见者心惊,犹如易碎的瓷器,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怒意渐渐敛去,心中涌起一丝怜惜。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温和:“你怎么瘦成这样,那个皇帝不给你吃饭吗?” 林清越的气息渐渐顺畅,心思也沉静下来,淡淡道:“怎么,来看我死了没有?” 看着他似惊似怒的深情,林清越的心中闪过一丝厌恶。这就是男人,曾经缠绵恩爱的时刻,情话呢喃,却转眼就要将她拱手送人的男人。可是那恩爱缠绵又是怎么来的,温泉边异常浓郁的花香,就算她再白痴,也该明白了。当时是不明白,以为是女人的本能欲望。但是在云中的别宫中,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和轩辕朗宇同床共枕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情动,偏偏在温泉就控制不住了。熟悉浓郁的花香,疼痛清醒的刺激,答案呼之欲出。 “这么久不见,你的脾气倒是大了很多。”他忌惮与刚才如鬼魅一般的黑衣人,只是远远的站着,凝神戒备,努力温和的语气也是僵硬。 林清越冷冷笑起来:“我的脾气再大,大过你的野心吗?”只是猜测,就已经让她不寒而栗,或许忘记确实是老天额外馈赠的礼物。可惜,苍天不佑。他既能出现在这里,必然有所准备,所以她也放弃了大声呼救。就算真的有人能听到,林清越绝对相信,这个男人能在救兵出现之前了结了她。她也实在没兴趣给自己再添一笔桃色新闻,供人茶余饭后做谈资。 “我有什么野心?倒是你,我到底是低估了小皇帝对你的感情,头上戴顶绿帽子都不嫌弃。”声音充满了恶意的嘲笑。 令他意外的是,林清越没有一丝怒意,反而缓缓站起,莲步轻移。她的身材纤瘦下来,竟有几分飘渺轻盈的动感,嘴角勾起一抹轻嘲,在烛火映衬下,别有一番惊艳。难怪那个皇帝这么喜欢她,连绿帽子都不嫌弃。 “哦,你失望的不应该是这个吧?当初皇上要你将我以公主的身份送往景明和亲,你不就已经明白了吗?”林清越笑得很冷,也很娇,“你该失望的是我居然没有如你所愿。怎么,很失望吧?” 林清越围着他缓步回首,咯咯笑道:“不要失望嘛!其实,你换个角度想想,就算秦始皇真的是吕不韦的儿子又怎么样,吕不韦也没能成为太上皇啊,反而被他一手扶起来的秦始皇给灭了。你一个外族人,难不成还能比吕不韦更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吗?” 苏昊神色倏然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结结巴巴道:“你……你……” 林清越打量他的神色,更加笃定心中的猜测,嘲弄道:“有句话说‘画虎不成反类犬’。苏昊,我给你提个醒,别把自己看的太聪明,也别把别人看的太笨。”要不是偶尔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一段典籍,她实在不愿意相信,苏昊这般聪明的人,居然会想出这样的昏招。难道他以为轩辕朗宇是傻子不成? 苏昊终究不是一般人,很快就镇定下来,嘲弄道:“怎么,你以为自己能生出秦始皇帝那样的儿子来?” 林清越清冷一笑:“吕不韦最初想到那个孩子会成为始皇帝了吗?苏昊,你们男人之间的是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如果你是来取我性命的,那么,你可以动手了。如果你是想让我做什么事,很抱歉,你要失望了。” “你都不听听是什么事,就拒绝,是不是太不明智了。”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林清越揉揉眉心,自嘲道:“我一向算不上聪明,否则,岂会落到今天这般下场? 苏昊不置可否的轻笑,他已确定那名黑衣人并非皇帝所派,也不再绕圈子,直接道:“你难道不为自己的将来担心吗?第一次还能金蝉脱壳,难道你还以为有第二次吗?” “是不会有第二次。不过,你就怎么那么确定我还会是受害者?” 苏昊了然道:“你不适合那里,因为你太笨了,学都学不会。” 不管是什么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勃然大怒。笨到学都学不会,那简直侮辱的不止是智商,根本就是在侮辱基因。如果是以往,有人这么对林清越说,她一定会怒发冲冠。可惜,现在,她的心绪连半分都未波动,甚至赞同的点点头,承认道:“你说的不错,我是学不会。不过,那又怎么样?那些学会了的,也不过是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比我这学不会的好到哪里去?谁又成了那一国之君真正的妻?谁又能与他共享这天下?大家不还是一样,只是供人玩乐的玩物。” “玩物也是有差别的。” 林清越意兴阑珊:“你远道而来,不会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些吧。”她实在没兴趣与人讨论未来的生活。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已深感沮丧,可她也很清楚,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目前的处境还没有糟糕的到极点。 “这是什么?”林清越看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个描金小木盒,里面有四颗白莹莹的珠子,一个珠圆玉润,有婴儿拳头般大。好在她现在也算有点见识,看出来不是什么珍珠玉石。 “这四枚蜡丸里有点药,这种药产于极南之地。它可以让轩辕朗宇对你的宠爱长久不衰。” “什么药?”林清越估计大概就是**一类的东西。不过这种东西,林清越是不会用的,她是很惜命的人。先不说万一被发现了,会落个什么下场;就是不被发现,就她这身体,也只会先要了她的命。 林清越拧眉,眉目冷淡,似乎对这个并不感兴趣。苏昊也不担心,淡淡微笑道:“这是一种让人快乐得如同进入天堂的药,这种植物被人称为‘快乐植物’。” “快乐的如同进入天堂。苏昊,相信我,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想快乐,但是很少有人想进入天堂。对皇帝来说,什么样的诱惑能够与帝王绝对的权利相比?”林清越微微摇头,轩辕朗宇血气方刚的年纪,风流游戏花丛。虽说是声色犬马,只是风流游戏。既是游戏,以他的自制力,自然不会沉溺其中。 ------------ 第一卷 ------------ 一百六十 不管朝堂如何将她说体无完肤,林清越此刻的日子也称得上舒心。轩辕朗宇回宫了,离宫一下子清净了许多。只是不知为何,轩辕朗宇没有将三皇子带走,在回京不久之后,竟然还送来一个林清越做梦也想不到的人――怡心公主。 对于这个便宜女儿,林清越尽力维持着一个好母亲的形象。事实上,在她心里,怡心首先是一个公主。而她,只是在一个偶然的时间里,和她有了一段母女的缘分。缘聚缘散,不必太过强求。 也许是这次进宫之后,她的身体一直不好,一直没有见过这个名义上的女儿。只零散的听说她独自住在憩云宫,没有归于任何嫔妃名下,不知轩辕朗宇打的什么主意。现在,轩辕朗宇将她送到离宫来,林清越心里还是泛起一丝丝感动。与各怀心思的后宫女子相处,她宁愿永远呆在这座远离京城的离宫中,日子难免寂寞,可是有个孩子陪着,也是莫大的安慰。 不过,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怡心对她不如从前亲近,甚至还带着一点敌意重生之资源大亨。当然,她没有告诉怡心,她就是她的母妃。孩子还小,就算她曾经对那个“已逝“的母妃没什么印象,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何来这般敌意?难道她现在的面目很可憎,对镜自赏,此时的面目可堪娇弱可怜,相当无害。 心中郁闷,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梳理她垂落的青丝,淡淡道:“有什么不高兴?” “母亲,我是不是很不招人待见?”即使曾经即将踏入大龄剩女的行列,依然无人问津的时代,她都没有这般想过。天生我材必有用,林清越一向不自认是什么个栋梁之才,但也不是废材。可是曾经亲手抚养过的孩子都这般对她,她的心里还是感觉到难过。 “清儿,这个世界上,有人喜欢你,有人讨厌你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就像有人喜欢吃鱼,有人讨厌吃鱼一样。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让所有人喜欢的,即使是金钱权势,也有人厌憎。”欧阳老夫人说的很平和,给人带来安定的力量。 “母亲,那你喜欢我吗?”林清越直视着眼前的夫人,这个她称之为母亲的人,没有那层血缘关系,到底对她有几分心思? 老妇人神色淡淡,与她印象中的人似乎不同。缓缓绾起她的青丝,手指灵活的跳动,结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拿起梳妆台上的莲花宫簪插入发髻,老妇人细细端详着镜中的容颜,淡淡道:“我这一生没有儿女,老来得了你这么个女儿,自然是欢喜的。” 可是你的欢喜丝毫都看不出来。还真是修炼成精了。不过感情都是双方的,林清越自己都没有孺慕之情,自然不会要求老太太对她爱女情深。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所谓的询问意见,不过是她的习惯。在这里,她是最大的主子,还没有人敢反驳,包括她名义上的母亲。 天气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没有太阳,还不时的刮风。当然,对于她这种自小就见识大风从坡上刮过的人来说,这点风基本忽略不计。可是对于一个身份尊贵的贵妇来说,这样的天气散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女人精神有问题。 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林清越自顾在逶迤的山道上缓缓而行。青峰山作为皇家园林,离宫只是其一部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独具匠心,林中不时传出的鸟叫声也很悦耳,据说都是各地找来的稀罕品种。虽说不是第一次来青峰山,还是第一次走在这自然与人工完美结合的林间山道上。漫步林间,花香鸟语,说得就是这般情景了吧。 “母亲,你知道顺皇后的故事吗?”内侍宫女远远的跟在后面,她的声音刚好两个人听见。 欧阳夫人一愣:“顺皇后?皇上的生母?” “嗯。”林清越点点头,装作很好奇的问道,“女儿听说先皇与顺皇后之间有一个很美的故事,母亲能说给女儿听听吗?” 欧阳夫人微微笑道:“顺皇后是当今皇帝的生母,自然是贤德的典范。这些皇家之事,母亲也不是很清楚。” 那笑容无懈可击,可林清越却听出一点儿不同寻常的意味,她的这位母亲,对顺皇后似乎有些不屑一顾,甚至是……蔑视? 蔑视当今皇帝的母亲,看来这位母亲还不是一般的闺阁妇人啊。林清越是个历史盲,真正身在其中,也读过一些相关记载。但是对于这些书上文字,她一向持有保留态度。历史终将有胜利者书写,成王败寇,历史定律。所以,当今皇帝的生母,自然是贤德的典范。欧阳夫人这话还真是讲究。 “娘娘,你身处后宫,切忌谨言慎行。这世间,很多时候,无风也能卷起三尺浪的。“欧阳夫人目视前方,目光幽幽。林清越张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她凭直觉感受到,这个女人的隐痛。有些事,外人永远都不会感同身受。 两人走了一会儿,坐在山间的石凳上歇息。宫女送上一碟时鲜红色果子,她捻起一颗递给怡心,笑容可亲道:“心儿喜欢这里吗?” “不喜欢世家。” “为什么呀?”伸手欲抚摸她头顶,怡心身子一缩,摸了个空。林清越一时尴尬,眼神闪烁,不自觉带了一股冷意。 欧阳夫人立刻打圆场道:“孩子总喜欢热闹。山中虽然情景,风景宜人。毕竟没有同龄的孩子,公主不喜欢也难免。娘娘不要多心了。” 她不说,林清越不会多心。但是她这么一说,林清越反而不放心了。怡心入宫就养在她名下,虽说也是聪明伶俐,也和普通孩子没什么两样。这样的孩子如果不是她抚养过,在后宫中还真不会引起她的主意。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为什么现在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 “那心儿喜欢哪里啊?赶明我和你父皇说说,看能不能换个地方啊?” “我喜欢和母妃在一起,你可以和父皇说说吗?”小孩子两眼放光的盯着林清越,眼神里有着渴望。 林清越微愣,不禁笑出来:“傻孩子,你现在不就是和母妃在一起吗?” “流月,你带怡心公主回去,该午睡了。”欧阳夫人突然扬声打断她和怡心的话,直接吩咐流月将怡心带走。 林清越不解的看着她,欧阳夫人并非不知分寸之人,怎会如此失礼与她?她们毕竟不是母女,还没有亲近到不讲尊卑的地步吧? 拉扯腰间的流苏带子,倦怠道:“本宫也觉困乏了。你们都走远点,别打扰我休息。”说着就是躺在石凳上。 “好冷。”浑身一缩,她还真是傻了。虽说是夏天,已经快入秋了,天气已经渐渐凉了,更何况这还是在树林中,就那点斑驳透进的阳光还不足以暖和冰冷的石凳。 “娘娘,如果累了还是回去吧,这里冷,别回头再着凉了。” “我不要。”林清越任性道。在外人看来,分明就是和母亲赌气的孩子。宫人早已伶俐的铺了厚厚的软垫,远远的退了开去,不触她的霉头,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名义上的母女。 k17.=function{ varchapterid=11424988; varindex=0; varhtml=""; varurl="/bookservice/get"; varparams={"chapterid":chapterid}; $.get(url,params,function(data){ if(!k17.isempty()){ html+="

作者有话说

" html+=; $("#authorspenk").html(html).show; },'json; k17.; ------------ 求书网 ------------ 一百七十 早晨,点点秋雨散落,推开窗户,迎面阵阵凉意袭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79-不禁缩缩肩膀,远山在秋雨朦胧可见,雨珠顺着瓦沿流下,石砌的街道上溅起朵朵水‘花’,她都疑心到了江南,粉墙黛瓦,烟雨朦胧。 “下雨了,怎么也不穿衣服就站在窗前?” 一件长袍从后将她包裹住,霎时感到一阵暖意。 “看样子今天不能赶路了?”其实她原本对于这些也不关心的,走了一路,她尚不知前路是东西南北哪一方。 洛辰风似乎有些不自在,避开她的目光的望着窗外朦胧珠帘,淡淡道:“耽搁几日也无妨,左右没什么要紧的事。” 看着他避开的目光,林清越突然道:“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还有,你昨日问我愿不愿意离开,如果我愿意,你要怎么安排?” 洛辰风默不作声,林清越失望的叹口气,没有再问。洛辰风对她好,她领情,可她终究不能将这些视作理所当然。她是别的男人的妾,他是一个‘女’人的夫。他们之间本就不该再有‘交’集,可是她真恨自己无能,那么轻易就让人算计。现在不必说皇宫那般血雨腥风的虎狼之地,即使给她自由,她也无法一个人生存下去。 她必须依附,这个人不是洛辰风,也必须是别人,像菟丝‘花’一样依附寄生。相比之下,洛辰风最起码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是有‘妇’之夫,可两人之间既没有苟且之事,她也算不得破坏别人家庭,就算自欺欺人,毕竟也有自欺的借口,多少能让她心安一点儿。 可既然是依附,她也就失了理直气壮,咄咄‘逼’人的资格。在知道了上一辈的恩怨之后,她心里多少有了一些防备。求书网WWW.Qiushu.cc洛辰风与轩辕朗宇的关系绝对不会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兄弟情深,亦或是君臣相宜。 用过早饭,雨已经停下,空气的‘潮’湿和凉意还不时的袭来,听着窗外街上已有熙熙攘攘的过客。洛辰风出去了,店里非常安静,这也不奇怪,因为早晨的雨耽搁了行程,洛辰风干脆将整个客栈包下来,现在这座客栈除了主人家与原有的杂役雇佣,大概只有她一个客人。林清越坐了一会儿,感觉无聊,打开房‘门’。 “啊!”她不仅倒退几步,心有余悸的看着如柱子般立在‘门’口的人,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抚上‘胸’口,平息骤然加快的心跳。那人身穿着很平常的灰衣长袍,一身普通的随从打扮,周身却散发出凛然之气。看到林清越,低头抱拳,说话铿锵有力: “小姐有何吩咐?” 林清越骤然看到他被吓得不轻,听得这般铿锵有力,却冰冷不含丝毫情感的问话,气势已然弱了三分。惊吓之下,连智力都急剧下降,她弱弱的问了一个极白痴的问题:“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柱子却是一本正经回道:“回小姐,主人让属下保护小姐。” “哦。”林清越的心跳很快平息,暗暗责怪自己大惊小怪。她敛了神‘色’,淡漠道,“你主人去哪了?” “属下不知。” 林清越觉得自己还真无聊,洛辰风既然没有告诉她,难不成还会向一个随从‘交’代行踪不成。不自觉的勾起嘴角,抬起脚步,边走边道:“我想出去走走。”既然是来保护她,那一定会如影随形的跟着她的。 “属下这就去准备马车。”柱子转身就要走。 “不用。”林清越赶紧叫住他,柱子已经走到楼梯下,听到她的呼喊立刻顿住身形。 这人的速度和飞人刘翔大概有的一拼,而急速行走之时,还能立即止步,虽然她不懂武功,这份本事还是让她赞赏不已。不过她终究不是此道中人,赞赏也不会失神,微微笑道:“我只是在附近走走,就不要被备车了。”说着回头就要掩上房‘门’。 不料柱子又道:“请小姐稍等,属下这就去给小姐准备。” 林清越不解道:“准备什么?”她不过就是想出去透透气,顺便看看街上卖的东西,需要准备什么? “回小姐,主人‘交’代,小姐行迹不能示人。若是小姐想要出‘门’,也需遮掩行迹。” “为什么?”林清越不禁失声,她又不是通缉犯,为什么要神神秘秘,躲躲藏藏? “属下不知,主人如何‘交’代,属下就如何做?”柱子一板一眼,面无表情,声音平板。 林清越沮丧的跺跺脚,没好气道:“那算了。”掉头走进房间,“哐当”一声掩上‘门’,发泄般倒在‘床’上,‘蒙’住头,不能出去,只能在‘床’上‘挺’尸。 “小姐,您该用餐了。” ‘迷’‘迷’糊糊中,被‘门’外传来的声音吵醒,林清越没好气道:“知道了。”披上衣服,打开房‘门’。 柱子站在‘门’口,后面跟着一位中年‘妇’人,一脸的利落‘精’明,端着餐盘笑道:“夫人,奴家是这家店家婆娘,夫人可以叫我孙嫂。夫人有什么吩咐,可以跟奴家说。” 林清越微笑道:“谢谢。” 店家婆娘放下餐盘,饭菜很简单,她没什么食‘欲’。店家婆殷勤的给她布菜,林清越连忙道:“不用麻烦,孙嫂。你去忙吧,这里不要伺候了。” “这……”店家婆有些犹豫。 林清越骤然沉下脸,淡漠声音:“怎么,有什么问题吗?”也许是真的在宫中呆久了,淡漠中不自觉呆了沉沉威压,气势尽显凌厉。 店家婆赶紧一叠声笑道:“没问题,没问题,夫人您慢用。”说着匆匆离去,仿佛后面有鬼在追。 林清越嗤笑一声,难怪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喜欢虚张声势?她还没怎么着,就把人吓成这个样子。搁下筷子,朝‘门’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封寒。” “什么?”林清越很庆幸自己吃口饭,否则非喷出来不可。封寒,风寒,他爹妈也真会起名字。不过她还是很厚道的没有嘲笑他的名字,只是冷冷道:“封寒,你主子还有什么‘交’代,总不会就让我呆在这客栈里吧?” “回小姐,让属下在这里等三天,如果他还没有回来,就让属下送小姐去句容国。” “什么?”林清越瞳孔骤然紧缩,到底出了什么事,居然要把她送去那么遥远的地方? 她紧紧盯着封寒,厉声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不等封寒回话,又道,“别说你不知道,我不信。”他这么信任他,不会连一句‘交’代都没有。 “小姐,属下真的不知道。”封寒没有抬头,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 林清越气的险些晕过去,她剧烈的喘息,沉声道:“好,你不知道,那我就等他回来问他好了。” “小姐自便。” 林清越这次是真的气得七窍冒烟,手直哆嗦的指着他,怒声道:“你……你……”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感到‘胸’口气闷,呼吸困难,一阵天旋地转,“通”的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q ------------ 一百八十 一阵地动山摇,林清越骤然惊起,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知道感觉到胳膊冰凉,才回想起来,她是在军营里。(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Щ. 。裹紧被子,身边已是一片冰凉。外边天‘色’尚未大明,军队就已经‘操’练了。 昨日的衣服已不能穿了,林清越打开‘床’边的衣柜,还好,放着几件便装,她便拿出一件宝蓝‘色’的儒士袍。轩辕朗宇的身材高大,这些衣服穿在她身上,就像装载套子里的人,根本撑不起来,她只好将一件内袍剪成布条将‘裤’‘腿’和袖口卷起束紧,好好的一件宽松的儒士袍,却被她穿的像一件武士装。看着镜子,即使穿成这个样子,都掩饰不住身体的瘦弱,神‘色’中的病态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男子。想当初她刚刚来到这里‘女’扮男装,虽然不说惟妙惟肖,却也是有模有样,如今……不知不觉,竟是两年过去了,两年的时间,她从一个现在单身‘女’子,变成与众多‘女’子共事一夫封建皇妃;她从一个大龄剩‘女’,变成了一个无能的母亲;从一个健康自信的人,变成了如今的病体残躯。 穿着软底官靴,站在帐‘门’口,看着一队队士兵从眼前跑过,他们步伐整齐稳健,号子响亮,如同早晨刚刚跃出海面的一轮红日,充满蓬勃向上的力量。这一刻,林清越突然茫然了,她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两年,却从来都不曾了解过这个世界,也从来没有了解过她名义上的丈夫,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皇帝? 直觉上,这个地方不会离京城太远,这个时代的通讯不便,轩辕朗宇在打破了表面的平静之后,京城必然会成为各方诸侯的首选目标,皇帝病体沉疴,谁先占领了京城,让皇帝驾崩,拥立幼主,谁就占住了大义。纵然不能立时称帝,但那又怎么样,有了皇帝的权利,皇帝的称号不过是时间问题。当然,这期间最大的漏‘洞’就是皇帝,虽然传言他病体沉疴,但是毕竟正值盛年,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如果正值众人为这天下大打出手,如火如荼之际,他突然病体痊愈,能够主持大局,那他还是这天下最名正言顺的主人。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公然造反,成为众矢之的。[求书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当然,这一切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实力。面对野心勃勃的各方诸侯,皇帝如果没有绝对的实力,也不过是庙里的泥塑,看着神圣,实则任人摆布。 林清越随意的穿过林立的帐篷,不知不觉,她渐渐靠近城墙。皱眉良久,她心中一狠,抬‘腿’准备走进。 “站住,你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吗?” 林清越惊讶的回过头,她走了半天,都没有一个人出来盘查,突然冒出一个人,还是蛮吓人的。不过,禁地是怎么回事?她昨天可是刚从里面出来。 “这位小兄弟。”林清越尽量仍自己表现的和善一点儿,很客气道,“既然有城,你们为什么不驻扎在城里,反而是围城驻扎呀?”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问这个做什么?”士兵一脸戒备,上下打量她一眼,恶声问道。 林清越一看,常言,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再说她也只是好奇,又不是非要知道不可。看着黑脸执戟的士兵,林清越决定闪人。 “站住,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没见过你?”士兵疾步上前,横戟拦住她。 林清越不知所以,张张嘴,却愣住了。她是什么人,她该怎么说?当然,她可以照实说,她是轩辕朗宇的‘女’人,可是轩辕朗宇既然都没让她穿‘女’装‘露’面,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可是除了这个,她还有什么身份? 士兵看思索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心中更是起疑,厉声斥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快说,否则,我就要把你‘交’给李大人处置。” “我是个书吏。”林清越急中生智,急忙道,“我是新来的,昨天才到,很多规矩都不懂,擅闯了禁地,还请大哥多多担待。” “你是谁的书吏?是管哪方面的”士兵很有刨根问底脾气,显然不好糊‘弄’。 林清越一时还真想不起来书吏有管哪些方面的,书吏不就是摆‘弄’文墨的吗?这些军官出身行伍,一般文学水平都不怎么上的台面,请一些刀笔先生代笔,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难道书吏还有哪方面的? “我……我……我是……啊,你看,他们来找我了,你问他们吧。”这是天已大明,几名士兵步履匆匆的朝这边走来,看他们的衣服,明显与其他士兵不同,清一‘色’的黑‘色’劲装。 “啊!“士兵一看,立刻神‘色’恭敬,迎上前去笑容满面:“几位大哥,早上好啊。怎么一大早有空到小弟这来了?” 几名士兵明显与士兵很熟,笑哈哈道:“没事也不会来看你小子,你小子,好‘精’神呢,大老远就听见你在训人。” 士兵哈哈道:“什么训人,几位大哥就别拿小弟开玩笑了。这不,有个新来的书吏,一大早就愣头愣脑的闯到这里来了,小弟正在盘查呢。几位大哥来得及时,快看看,这是不是昨天来的书吏。” 几名士兵看过来,林清越眯着眼睛看过去,早晨的光线微微刺眼,她眯着眼睛,也难看清楚他们的样貌。只见那领头之人走上前,双手抱拳,恭声道:“卑职等见过岳先生。岳先生,主上请岳先生过去。” 尽管不明所以,自己怎么又变成了岳先生,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点点头道:“那就带路吧。” 黑衣士兵送她回到寝帐,轩辕朗宇正在用早膳。王淑媛双眼红红的‘侍’立在一旁,看样子刚刚哭过。林清越见过礼,坐在对面和他一起用膳。 轩辕朗宇放下筷箸,就着王淑媛的手嗽口,净手,缓缓道:“你刚去哪了?” 林清越一愣,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赶忙道:“我随便走走。” 轩辕朗宇面无表情:“在这里不要‘乱’走,实在想出去,让她陪着,免得闯了不该闯的地方。” 林清越不解:“为什么?” 轩辕朗宇看着她,眼神凉薄,看得林清越的心瞬间凉到骨子里。昨夜还与她缠绵的人,转瞬间就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再看看一侧一言不发的王淑媛,天威难测。 轩辕朗宇看她瞬间又是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心中微动,道:“这里是军营重地,朕带着你,本就不合规矩,要是你再四处招摇,难免会惹人非议。” 林清越低头答应,就她现在这样子怎么招摇?明知他是胡说八道,但是他能解释,本就是难得的礼遇,她也不能太过分。 轩辕朗宇走出寝帐,立刻有人上前递给他一份文书。他漫不经心地打开,嘴角不觉勾起:“果然……他们都动了。” “是的,陛下。”黑衣‘侍’卫的表现绝不像是一个简单的‘侍’卫,他声音不高,字字清晰,“临川王,义江王,永陵王,泾阳王,都已请旨,要求进京面圣。” “你说,贾易民会答应他们进京吗?” “臣想不会,贾易民虽然不知陛下已离宫,但在这个时候,也绝不容陛下接见外臣,以防变故。” “你说的没错,贾易民不会答应。” “只是……,陛下,恕臣直言,陛下安排在宫里的人,都可靠吗?”黑衣武士低声问道。 “没问题,贾易民刚刚把王氏送进宫时,朕就暗暗挑选了与她身形相貌相似的‘女’子,并且着人模仿她的字迹。宫中‘女’眷不便见外臣,隔着帘子是看不出来。如今在这里,她完全无法与外界联络,而且口不能言,也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轩辕朗宇早有准备。 “那……”武士看了一眼寝帐,显然还不够放心。 轩辕朗宇淡淡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不必担心。再者,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糊涂。对了,赫勒那边有什么消息?” “回皇上,赫勒还没有什么动静。不过,尹罗可汗与云中侯,暗中似有往来。” “哦。”轩辕朗宇似乎很惊讶,“徐谦那边有消息吗?” “听说侯爷夫人有喜了。” “什么?”轩辕朗宇似乎很是震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说?” “是刚得到的消息,不过不是很确定,云中侯并没有公开庆贺。大概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云中侯已有二子,长子已受荫封,嫡子身份不容置疑。夫人就算生下男丁,也不能承继爵位。”武士显然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轩辕朗宇皱眉沉思稍许,问道 “派去云中送信的人走了吗?” “早上天一亮就已出发了。” 轩辕朗宇立刻道:“你立刻派人追上,就说贤妃娘娘另赐云中侯夫人绿‘玉’美人步摇一套,并赐侯爷定秦宝剑。” “是,卑职这就去办。” 轩辕朗宇看着武士的黑衣渐渐消失,低低叹息:“表哥,你在害怕什么?” ...q ------------ 一百九十 晨昏‘交’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却是不必整日里思谋忧惧,这样的日子是安逸的,却越是枯燥乏味的。求书网WWW.Qiushu.cc。wщw. 更新好快。网祝愿所有高考考生考试顺利。好在澈儿的玩闹淘气虽然时不时气的她咬牙切齿,却也带来难得的天伦之乐。洛辰风偶尔回来看她,却是很少说话,更多的时间只是静静的看着澈儿玩闹,看着她写字或是看书,一切就像回到了最初相识相熟的日子。只是换了时空‘交’替,当初像个囚犯,现在却像个金丝雀,只是她少了当初那番想要挣脱的心境。看着澈儿上窜下跳的身影,林清越微微失笑,当初的胎皮都没有蜕干净的小婴儿,现在也是这般大了,她怎么能不长大?就像是十七八岁的叛逆少‘女’,经过的生活的洗礼,终于变成了柔顺的小‘妇’人。 林清越将书‘插’在书架上,缓缓走出温室,寒风扑面而来,她紧紧皮裘,看着在冰冻的湖面上溜冰车的澈儿,不自觉来的勾起嘴角。小孩子的‘精’力就是旺盛,想她小时候,乡下孩子没有什么时髦的玩具,却是可以充分的享受到大自然的乐趣,男孩子几乎每人都有一个冰车。两根圆木一侧削平,装上钢筋,平行着地,在上面钉上木板,用于跪坐,再加上两根滑冰钢筋,不过二十公分,一端装上木头手柄,另一端稍微磨尖。只等冬日河面的冰结实了,男孩子们跪坐在冰车上,双手握着滑冰钢筋,往冰上一刺,向后使力,冰车上则向前滑溜行去。好不兴奋。‘女’孩子在一边羡慕不已,若是有哥哥或弟弟的‘女’孩还好,若是没有,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没有一个父亲或为自己的‘女’儿制作这样的玩具,倒不是‘性’别歧视,或许只是意识中觉得这般跳脱玩乐不适合‘女’孩罢了。(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林清越有两个哥哥,对这类玩乐很熟悉。几日前看着澈儿老是在雪地里上窜下跳,吓得‘侍’‘女’们一惊一乍怪可怜的,索‘性’叫人做了这么个玩意。偌大的湖面就他一个人,总不至于被人撞下冰车去。 “什么事这么高兴?” 突兀的声音吓得林清越“蹬蹬”退了几步,靠在栏杆上。看清来人,没好气道:“走路跟幽灵似的,连声都没有,吓死人了。”边说着,便拍着‘胸’口,她的心跳都加快了。 洛辰风很不解,看着她脸‘色’似乎真的收了惊吓,过来扶住她,关切道:“好端端的怕什么?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我以前怎么样?”林清越可不觉得他对她以前有多了解。 洛辰风微笑:“你还记得在陕州的时候,对我可没有好脸‘色’,那时候我就是站在你身后,你都当我是隐形人呢。” 林清越扁扁嘴,不把你当隐形人,难道还与你把酒言欢啊?那时候自己可是被软禁在那里的。不过,那时候自己还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脾气和‘性’格还带有很强烈的时代特征,对于一个软禁自己的人,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即使他没有一丝恶意,甚至是变相的帮助了她。 现在想想,还真有些不一样了。低眉顺目,装聋作哑,这个时代要求一个‘女’人所具备的贤良淑德,她不敢说做的完美无缺,却也没有说得出的错处。原来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为了活下去,总是要学会适应。曾经义愤填膺的谴责那些婚姻不忠的男人,如今却是心安理得做了小妾,还和有夫之‘妇’纠缠不清。真是不一样了,呵呵。 林清越远远看着澈儿小小的身子努力的滑着冰车,小孩子的快乐多么简单啊,即使耗尽力气,也能玩的不亦乐乎。 “他在玩什么?”洛辰风看林清越神‘色’淡淡,很善解人意的转移了话题。 “冰车。”林清越不自觉的勾起‘唇’角,向湖面走去。 澈儿看到她,兴奋的滑动双臂,大喊着:“娘亲,娘亲。” 林清越蹲下身,冰车在冰面上划出‘交’叉的痕迹,加大了摩擦力,当澈儿划到她面前时,冰车已经停得稳稳当当。她抱住澈儿小小的身体,拿出手帕给他擦汗,小家伙累得气喘吁吁,小脸通红,还是兴奋不已。 “娘亲,弟弟去哪了,为什么不来和我一起玩?” 林清越一愣,倒是旁边的洛辰风接口道:“念儿这几日得了风寒,可不能陪澈儿玩这个。” “哦。”澈儿似懂非懂,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林清越这才想起,澈儿口中的弟弟是谁?她淡淡的扫了洛辰风一眼,洛辰风避开她的目光,拿起冰车研究起来。林清越给澈儿擦手心的汗,哄道:“等弟弟病好了,娘亲就让她来和澈儿一起玩,好不好?” “好。”虽然口中应承,可是看着扁扁的小嘴,就知道他有多么的不情不愿。也难怪,小孩子总是喜欢年龄相当的玩伴,他们也有自己的世界,大人总是多了些隔阂。 林清越牵着澈儿的小手回房,洛辰风拿着冰车缓缓跟在后面。 总有一种诡异的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林清越蓦地回过头,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站在走廊的柱子后探头探脑,看到她猛地看归来,赶紧跪下。他低着头,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林清越不解的看着洛尘风,这人好像是来找他的。 洛辰风似乎有些愠‘色’,大概是她看错了,因为他很快就温柔的对她道:“外边这么冷,你身子不好,快点回去吧,小心感染风寒。” 她身体是不好,似乎还没有到这般脆弱的地步吧。况且都已经呆了好半天了,要是那么容易感染风寒,现在也已经感染了吧。不过,林清越还是很听话的牵着澈儿走进了房间。 那小厮看到林清越的身影消失,立刻小跑过来,急道:“少爷,出事了。” “住口。”洛辰枫气急败坏,看了一眼林清越掩着的房‘门’,退到湖边的假山后,这才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事?” “少爷,这是赫勒传来的消息。”小厮将一个布条递给洛辰风,一脸焦急。 洛辰枫皱着眉头,,看了一下,突然冷笑一声:“找死。” 小厮不明所以,焦急道:“少爷,现在该怎么办?那些赫勒人居然放弃了鸣沙关,来围攻云中,为什么呀?占领鸣沙关不是更有力吗?” 洛辰风‘阴’冷道:“这个道理你懂,我懂,赫勒人懂,别忘了,咱们的皇帝一样懂。鸣沙关其实那么好攻的?相反,云中那个看上去没什么大用处,但是只要攻下云中,依仗云中地利天险,完全可以与景明抗衡。到时候,恐怕我们的皇帝才会头疼呢。” 林清越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不是很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洛辰风说到轩辕朗宇时的语气却让她又不好的预感。其实她不是没有感觉的,轩辕朗宇让她来云中,绝对不是好心怜她寂寞,让她出来散心,也不会没事找事给自己的帽子换颜‘色’。只是他们的心思太深,她对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也是不甚了解,无从猜测。只是听洛辰风的语气,云中似乎有围城之困。而他,似乎是乐见其成。这对她来说,实在是晴天霹雳,国家利益,自身安危,洛辰到底意‘欲’何为? ...q ------------ 二百 thunov22:14:24cst2014 黑衣军的首领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刚刚经过一场厮杀,黑衣浸透,不知是血还是汗。(wwW.qiushu.cc 无弹窗广告)-.79xs.-不过眼神却是很平和,一点都不像是刀头嗜血的人,这让阿捡的心放松下来,有这样眼神的人,再不济也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一个‘女’人。 那人看到她似乎楞了一下,微微眯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会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官话说的不是很准确,带着点鼻音。 阿捡却倍感亲切,可是这话确实不好回答。他张张嘴,决定老实回答:“我不知道,大家都叫我阿捡。” 那首领听他说话,神‘色’微变,不过很快,手下将现场收拾好,同伴之间相互包扎,敌人伤重的补上一刀,伤轻的没来得及溃逃的也用绳索捆绑好。就连那辆豪华的马车都成了战利品,不过与人相比,那辆马车堪称毫发无伤,连血都没溅上一滴。 “大人,没有找到。”一名士兵跑上来,大冷的天,他的额头在滴汗。 阿捡看着那首领的脸‘色’,赶紧殷勤道:“找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们。”虽说有些软骨头吧,心里却是没有什么负担,与赫勒人相比,这些怎么也算得上是同胞。 “马车里的‘女’人呢?”那首领没有犹豫,沉声问道,看样子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阿捡莫名其妙:“这马车原本就是空的,怎么会有‘女’人?” 首领神‘色’一变,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这时,旁边有人‘插’嘴道:“难怪他们这么容易就抛下马车跑了?” “不好。”首领突然变‘色’,“马上离开这里。”说着就跨上马背。 “这些俘虏怎么办?” 那首领神‘色’狠绝,却是犹豫片刻,最终叹息一声:“断去右臂,自生自灭。热门小说网WWW.QiuShu.Cc” 阿捡脸‘色’煞白,哆嗦着声音道:“别,我不是赫勒人,也不是士兵,我……我们……我们是同胞啊!”他已经吓得语无伦次,要是被断去右臂,就算不会失血过多死去,也没办法生存下去。 这次首领没有任何犹豫,果断道:“上马。” 阿捡看着他伸出的手,赶紧把自己的手递过去,那首领手臂使巧劲,很容易就把她带上马背,只听几声惨叫,阿捡不忍去看,却又忍不住去看,黑衣军已经上马,从赫勒出发时还斗志昂扬的士兵,一脸痛苦扭曲,右肩处碗口大的伤疤鲜血直流,还冒着热气跑。 “抱紧。”身前的人一声沉喝,随着她手臂紧紧抱住他的腰,马蹄撒开,放足狂奔。 树木,山峦飞快的向后退去,阿捡感觉小腹钝钝的疼,头昏脑胀,只是紧紧的抱着前面的人,也努力汲取那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昏昏沉沉之际,只感觉云霄飞车似乎渐渐平稳下来,只听的一个声音冷淡道:“你怎么样?” 阿捡努力的睁开勾起一丝笑容,自己都觉得大概比哭都难看,抬起头‘欲’说道:“没事。”不料,入眼的景象让她瞬间目瞪口呆,‘揉’‘揉’眼睛,疑‘惑’自己长期的心理不安和孱弱的身体状况让自己出现了幻觉。 “箭楼……”她喃喃自语。 “你知道箭楼?”身旁之人似乎并不诧异,可是既然不诧异,问什么要这么问呢?知道水泥很奇怪吗? 阿捡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茫然道:“这不叫箭楼吗?”不叫箭楼叫什么?等等,他以前见过见过这种东西吗?怎么会知道这是箭楼呢?他努力的想,可是,毫无头绪,头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疼,渐渐地,天旋地转,一片黑暗。 “她怎么了?” “头部受过重创,内有淤血,可能因此失忆。还有她的身体很是孱弱,应该是产后失调,长期忧虑,再加上近日月信失血过多,这才引起昏厥。” “你说她失忆了?”带着鼻音的男声似乎很是诧异。 “难怪……?不过,你刚刚说她产后失调,是怎么回事?” “大人,这只是小的的推断,她的脉象微弱,气血不足,略有凝滞,应是忧虑所致。她既无先天之症,应是产后失调,元气大失所致。” “这样,你先开些方子。这些日子你每日都过来看一下,她的失忆症能治好吗?” “你认识她?” “也许吧。”那人的语气很怪异,似乎难以确定。 医者恭敬告退,男人也随之走出房间,眉头紧皱,似在沉思。 “大人,我打听出来了。”一个偏将模样的人跑上前来,神‘色’匆匆。 “这么快?”鼻音男很是诧异,“走,到博弈轩去说。” 两人在一张白‘玉’棋案两边对坐,一边摆着黑白棋子,一边谈话。 “这个‘女’子是赫勒打草谷掳来的,不过赫勒人似乎不知道她是‘女’子,一直跟着一个和她一起被掳去的医者,平日里也就是熬‘药’,给伤者洗衣换‘药’的做些杂活。有时候军妓伤了或病了,也找她看一下。就是一个多月前,有一次叶韵哈伦那家伙去看望伤员,遇见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她特别另眼相待,从此飞上枝头。可也奇怪,大人,你说这叶韵哈伦若是知道她是‘女’子,却也没有找她过夜,若是不知道吧,他也不好男‘色’,也没有什么动静,就那么供着,说不过去啊?对了。她行了嘛,行了直接问她不就明白了?” “恐怕不行,刚刚清夜给她看了下,好像是失忆了。我猜她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阿捡,一听就不是正经名字。”鼻音男深深叹息。 “那大人打算如何处置她?” “既然她本就是景明人,还谈什么处置?” “可是大人,她既然受到叶韵哈伦的礼遇,会不会……” 鼻音男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看不会,这‘女’子虽然相貌也算清丽,但绝非绝‘色’。若是叶韵哈伦打算用美人计,显然不是上佳人选。而且她身体孱弱,刚刚清夜说她应该是产后失调所致,这样一个身体孱弱的‘女’子,能做得了什么?”说完之后,又摇摇头,“不过,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我知道。不过大人,我刚刚打听到,叶韵哈伦这次是冲着云中去的,似乎他手中有云中侯的一个很重要的人。” 鼻音男拧眉捻起一枚白子,沉思一会儿,道:“这个先不用管它,这几日一定要加紧防范,若是这个‘女’子对叶韵哈伦真的很重要,他必然不会就此罢手。若是如此,我们也好待价而沽。” “好,我会注意的。对了,大人,欧阳将军那边,我们如何‘交’代?” “这有什么,不过是普通的打草谷,遇上叶韵哈伦纯属意外,将军不会怪罪的。”鼻音男对这个问题毫不担心,对所谓的欧阳将军,似乎也并不放在心上。 那偏将也不再说什么,专注于下棋。大人说的在理,不过是打草谷,既然遇上了,自然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再说了,他们普通打草谷,都能将赫勒一支王爷率领的军队大败,欧阳将军即使心中不痛快,也只能奖赏他们,还能治罪不成? ...q ------------ 二百零一 tuenov08:57:29cst2014 阿捡醒来时,不知已过了几日,只感觉腹中饥肠辘辘。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79-挣扎坐起身,房间很是简单,却很亮堂,‘床’帐和‘床’铺都是蓝‘色’印‘花’布,不过质量似乎还不错,‘摸’着还光滑。房间里的摆设也简单,房间不过二十平米左右,中间放了在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个铜壶,八盏三角茶杯。正对着‘床’的‘门’,只是极普通的木板。两边有两扇窗户,也是极简单的方形格子。 她挣扎了一下,浑身没有力气,好在衣衫换了干净的,极普通的蓝‘色’印‘花’布,与‘床’帐的布料是一样的。她晃晃头,仔细回忆了那天的事情,怎么都不该出现这样的场景。 嘴‘唇’微动,双‘唇’如裂开一般,丝丝的疼。喉咙都像冒烟了,真正的声若蚊音,自己都听不清楚。疼痛,无力,沮丧。阿捡无可奈何,闭上眼睛,换过衣服,房间也干净,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有人进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阿捡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并不强劲的心跳。终于,‘门’“吱呀”一声,她转过头去,一名中年‘妇’人,带着一个青年走进。她都很奇怪怎么看的这么清楚,按说这屋子窗‘门’紧闭,怎么都不该这么亮,可是关闭的窗户似乎对采光没有任何影响,她刚刚醒来也没有感觉光线刺眼,这不合常理啊! 那‘妇’人看她醒了,惊喜道:“你醒了?太好了,你都睡了整整两天了。” 都睡了两天了,难怪口干舌燥,只是腹中怎么感觉不到饥饿?看到‘妇’人惊喜的样子,应该没有恶意。阿捡想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可是失败了,嘴‘唇’微微蠕动:“水。”她不确定‘妇’人是否听清了,因为她并没有去打水,一只手臂伸到她的颈下,将她扶起。[热门小说网ReMenxs.Co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粗茧透过薄薄的单衫,磨砺的皮肤些微不适,这是一双劳动人民的手。 阿捡靠着她的单臂扶持,再次努力:“水。”这次声音虽然也低,但这么近,‘妇’人自然是听得清楚,可是她还是没有打水的打算,回过头去,似乎是在征求意见。 就在阿捡觉得再不给他水,她就要死于渴望了。一碗清水递过来,她不知从哪里爆发的力气,猛的‘挺’身接过,就往嘴里灌。 一丝彻骨的凉意瞬间从舌苔蔓延全身,她禁不住一个哆嗦,半碗水泼洒出来,被子湿了一大片,还好被子够厚,没有一下子湿透,即使如此,她也感觉到‘腿’上的湿凉。只得费力的将湿了的那块挪了一下,‘妇’人将枕头垫在她身后,让她靠下来,接过碗就退到一旁。青年上前,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示意她伸出手来。 青年‘摸’着她的脉搏,好一会儿,才松开手,淡淡道:“你没什么大病,只是身体底子太差,稍微奔‘波’劳累,就感觉像得了大病,不打紧,养几日就好了。” 阿捡这才仔细观察这青年,他长得很平常,不难看也,神情冷淡甚至感觉出些许木讷。极平常的长相气质,只是这番话也太直白了,她记得那个夏师傅每次给人诊完脉,云里雾里的罗嗦半天医学术语,才会开方。这位平凡的青年这般直白的言语,实在难以让人信任。 不管心里怎么想,她绝对不能得罪大夫。所以任由青年写了方子,‘妇’人跟着去抓‘药’。 阿捡靠在‘床’头假寐,心中却是一团‘乱’麻。这样的境况让她‘摸’不着头脑,既然安排了大夫,却是明显的不怎么上心。她当然知道,下面的人做事,多半是揣摩上面的喜好。想到那名带着鼻音的黑衣男子,阿捡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具体怪在那里,却是说不出来。不过现在看来,他倒也不像个见死不救的人。这样最好,不管怎么说,她现在需要安身之所。 正如大夫所说,她只是身体底子差,又受了奔‘波’之苦,修养几日便没事了。喝了几碗黑乎乎的‘药’之后,她表面上看去,已是无碍。 这天用过早饭之后,阿捡决定出去走走。这些天她躺在‘床’上,一日三餐都是那位‘妇’人送来,换洗衣物也会定时送来,但是‘妇’人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说不上几句话。她也没办法套话,躺在‘床’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着实闷得慌。 正如大夫所说,她的身体底子太差,虽然好了很多,但是长时间关在屋里,又是躺在‘床’上,刚刚站立,竟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扶着‘床’柱稳了身形,缓缓走出去。炫目的阳光让她一时不适,眯了眯眼睛,这居然是个**的小院子,虽然很小,却是五脏俱全。低矮土墙上攀爬着不知名的植物枯藤,院中有一棵树,只是这个季节只剩下枯枝,她也认不出是什么树,树下有个不大的石桌,石桌上居然结了一层薄冰。看样子很久都没有人用了。 从房‘门’走到院‘门’不到百步,院‘门’紧闭,试探的伸出手去,竟是虚掩的。她跨过‘门’槛,居然都没有看到看守的人。竟是真的只是单纯的救了一个同胞,阿捡舒口气,心中畅快了许多。 不远处传来的喧闹声,让阿捡‘激’动地想要流泪。少小离家老大归,乡音未改鬓‘毛’衰。她没有少离家,鬓‘毛’也没有衰,可是着遥远的声音传入耳中,还是恍如隔世。她看着面前高低不平的土路,跺跺脚,向那喧闹处走去。 “想不到这里还有这么一片乐土。” “是啊,虽然比不上城市繁华,在这战‘乱’频繁的地界,已是极难得了。” 与周围人的粗布衣服不同,两名男子穿着极考究。其中一名男子身着白‘色’水墨画锦袍,一副儒雅的装扮,浑身上下却散发着浓烈的悍勇之气。这样的气质装扮不仅没有丝毫让人感觉不妥,相反,那并不出‘色’的相貌因为气质的而平添的魅力,吸引了一大片的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相比之下,身边那位穿着深蓝‘色’劲装的男子,虽然相貌上很不错,但是气势上确实差了一截。 两人在周围人或隐晦,或**的目光中,旁若无人的谈论着街上的景象。 “大人,卑职不明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戍边小将,大人若想见他,直接召来即可,为何还要亲自跑这一趟?而且,卑职听说这位秦将军御下不严,经常‘骚’扰周围百姓。”劲装男似乎对他口中的戍边小将很是不屑。 锦袍男子似有若无的轻笑:“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个戍边小将,单从他驻扎此地,让这里的百姓生活如常,并未受到边防示警的影响,就足以说明他不是简单的人物。至于说‘骚’扰百姓,你看这些百姓像是经常被‘骚’扰的样子吗?” “大人明察秋毫,卑职自愧不如。不过……”劲装男子‘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这里也没有外人。” “是,大人。”男子应声,却是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问道,“卑职最近听的些关于皇上的事,不知大人可有耳闻?” 锦袍男子脸‘色’骤沉,厉声低喝:“住口,不过是赫勒蛮夷的鬼伎俩,企图藉此引起景明内‘乱’,他们好趁机南下。无知刁民以此生事,便也罢了,你堂堂一个偏将,居然也听信谣言,怀疑吾皇,是何道理?”说到最后,锦袍男子已是浑身煞气,远远看着的人都感觉的出来他的怒意。 劲装男子连忙拱手告罪:“卑职该死,卑职只是担心秦将军听信谣言,毕竟……”话未说完,两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也正是锦袍男子所担心的,所以他才屈尊亲自走这一趟,来见识一下这位小小的戍边守将。 ...q ------------ 二百零二 fridec21:43:48cst2014 一张檀木桌,隔开两端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求书 小说网www.Qiushu.cC]。wщw. 更新好快。一边坐着,漫不经心的翻着书册,一边站着,忐忑不安的察言观‘色’。 “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桌后的人神‘色’怪异的看着她,虽然是在夸奖,却是透着怪异。 阿捡小心陪笑道:“将军这么信任我,我自然应该尽心。” “行了,不会说话就不要说。”秦风对阿捡的奉承很不屑,懒懒道,“明天有客人来,你好好收拾一下,别给我丢人。” “啊?”阿捡不明所以,她又不是公关小姐。虽然公关小姐也可以临时客串,可是他不是刚刚还嫌弃她不会说话吗? “我这里没有其他‘女’人,只有你还能拿得出手,你只要坐在我身边就行了,其他的不要多想。”秦风想了想,又道,“你的名字也太粗俗,还是改一个名字吧。” 阿捡点点头,虽然心里不舒服,不过,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再说了,秦风也算是她的恩人,在她无处可去之时,还给她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她没有理由拒绝这并不过分的要求。 阿捡‘摸’着小厮送来的浅粉衣服,这是她有限的记忆力见过最奢侈的布料,而且衣服的设计也很有特‘色’,上衣下裙,上衣下摆微微翘起,在腰际配着条银‘色’丝带。裙子百褶,下摆成‘波’‘浪’形,缀着几颗莹白的珠子。[www.mianhuatang.cc 超多好看小说]阿捡试着穿上,稍微有点宽松,不过她这苍白面容,配着这身衣衫,‘欲’显飘逸,好似将要化风而去一般。直觉不祥,她拉过旁边的淡紫‘色’碎‘花’披风系上,披风的风格与衣衫截然相反,后摆长长地拖在地上,衣襟处间隔缀着珠子,滚边的‘花’纹繁复‘精’致。望着铜镜里不甚清晰的身影,总感觉不搭配,飘逸的衣裙,贵重的披风,她此刻还真像个衣服架子――内里空空。 “真漂亮。是将军送给姑娘的吗?”就在阿捡出神之际,突然传来一声惊叹。 “你回来了。”阿捡笑着解开披风,归整衣服,明天见客的礼服,可不能‘弄’脏了。 ‘妇’人麻利的撸下袖套,伸手‘摸’着光滑的布料,一脸惊羡:“将军居然送这么好的衣服给姑娘,姑娘真是好命。” 乡野‘妇’人的浅薄之言,并无恶意,阿捡也不辩驳。只是好奇道:“阿婶在这里做工多久了?”她既负责将军的吃食,为何不住在将军府?不过,这里似乎也没有将军府,她被安排管理将军日常支出账目,也只是到一个稍微大点的**院子去汇报工作。从外面看,那院子与平常人家并无二样,只是里面的日常用具稍微贵重一些。不过也就像个稍微有点钱的地主,与他将军的身份丝毫不配。 ‘妇’人‘摸’着衣服,漫不经心道:“大概有五年了吧。” “那阿婶,将军在这里几年了?他怎么不住在将军府里?” “将军怎么没住在将军府里?你今天不是刚去过将军府吗?”‘妇’人很是不解,倒是忽略了将军在这里几年了的事情。 “啊?”不怪阿捡吃惊,这与她想象中的将军府差距也太大了吧。不说前院后院,奴仆成群,怎么也该是高‘门’大户,庭院深深啊!不过她吃惊只是一下,立刻道:“我没想到将军是这么平民化。阿婶,将军在这里几年了?你好像对他很熟悉的样子。” 阿婶回忆了一下,尤不确定:“大概有十几年了吧,先前给将军送吃食是我婆婆,五年前我婆婆过世之后,我才开始接手的。” “十几年。”这下阿捡没法淡定了,她冲口而出,“将军看上去不过三十岁,难道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到这里当将军了吗?” “应该是这样吧。听说将军家里原来很有势力的,好像是太后的什么亲戚呢。”阿婶显然对这些贵族的八卦没什么兴趣,她现在满心里都是那件所谓的漂亮衣服。 阿捡对太后家的亲戚也没什么兴趣,左右不过是那些权贵们争权夺利,殃及池鱼罢了。她奇怪的是一个贵族小孩子怎么会来到这边境苦寒之地,而且一呆就是十几年没挪窝。不过这些,大约只有正主知道,阿婶必是不清楚的。 次日天还未无完全亮,阿捡穿着崭新的衣裙,只是不会梳头发,简单的绑了双髻,肩上垂了两条辫子。披风搭着胳膊上没有披,这样的披风只适合在一尘不染的青砖地上,或是地毯上行走,她实在不忍心暴敛天物。然而,她到达所谓的将军府,却看见了那辆和她一起来到这里的豪华马车。 “请吧。”秦风似乎很客气的做了个请的姿势,不过从头至尾,他都没有打量阿捡,这多少让阿捡松口气,看来她的装扮的确不引人注意。只是这辆马车……她狐疑的看着不算太多,却肃杀凛冽的兵士,这是押送? 这里的路并不平稳,马车很是颠簸。阿捡心中本就不安,再加上空腹,没一会儿,就感觉腹中一阵翻腾。她强压了一会儿,实在压不住,大喊道:“停一下,我难受……”还没说完,就撩开车帘,一头向前扑去,“哇”的一声,却什么都没有吐出,只感觉喉咙泛起一阵酸水。 “你没事吧?”秦风调转马头,走到车边,虽然冷淡,却是带着几分关切。 “我没事,只是有点晕车。”她环视一圈,看到没有多余的马,只好退而求其次,“我坐在车辕就好。马车太颠簸了,我要透透气。大家继续赶路,不要耽搁时间。” “没事就好。”秦风点点头,拉紧马缰,大声道,“走。” 阿捡靠着车架,舒口气,果然舒服了许多。看来自己真是贱命,坐个马车都会晕,只好跟赶车的一样坐在车辕上,才感觉舒坦。不过,看这样子,秦风似乎是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否则为什么不在家里等客人上‘门’呢?只是,他到底要见什么人,为什么要带着她?阿捡‘摸’‘摸’自己的脸,有点放心,其实不是绝‘色’佳人,也是有好处的。 ...q ------------ 二百零三 tuedec21:05:45cst2014 坐在千香阁的雅间,阿捡颇不自在的左顾右盼。[求书小说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79xs.-莺莺燕燕的袅娜身姿被阻在‘门’外,男人‘女’人的调笑声清晰可闻,听的阿捡面红耳赤。心中愈发不安,看着对面淡定品茶的秦风,他不会是要卖了她吧? “来了。”秦风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阿捡,缓缓放下茶杯。‘门’外传来稳健的脚步声,即使在这样吵杂的环境中,那脚步声能稳稳的踩进人的心理。 当‘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阿捡不禁坐直了身子,呆呆的看着来人,她见过这个人吗?来人的目光扫到她时,微微一愣,神情似惊似喜,四目相对,不知情的人看来,还真像含情脉脉。 秦风似乎对这样的情形很满意,微笑起身相迎:“洛侯爷,好久不见,刚才更胜往昔啊!” 来人总算清醒过来,拱手笑道:“秦将军也不差,听说秦将军不久前挫了赫勒右翼王的护卫军,欧阳大人青眼有加,想来不久就要高升了。” “洛侯爷过誉了,请座。”双方互相吹捧过后,双双就坐。因为雅间再无第四人,阿捡只得做起‘侍’‘女’的差事,给他二人斟酒。 只是,洛侯爷的眼光似有若无的扫到她,她心中不免有些不安。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有魅力,但是有魅力的‘女’人若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则很容易沦落为玩物。 其实,这洛侯爷长得很不错,五官深邃,线条明朗,却偏偏浑身都散发出柔和的气息,将男子的刚毅与温和完美的结合起来,。不过,阿捡毕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莫名的熟悉感,皮相带来的震撼过去之后,更多的是担忧自己的命运。qiushu.cc [天火大道小说] “侯爷百忙之中还能赴秦某之约,秦某不胜荣幸。秦某敬侯爷一杯。” “秦将军言重了,将军乃是千里良驹,只是尚未遇到伯乐罢了。倒是洛某不才,尸位素餐,深感惭愧。”洛侯爷不卑不亢举杯敬酒,却只是沾了一下嘴‘唇’就放下。 他们不是朋友,阿捡心想。不过这位姓洛的侯爷似乎也不是袭爵,二十多岁年纪就能封侯,大概也不是简单人物。 “侯爷谦虚了。听闻侯爷夫人将要临盆,秦某就先恭喜侯爷了。”两人半天都说不到正点上,阿捡很烦躁,这些当官的怎么能把毫无营养的话翻过来复过去说的脸不红气不喘,明明两人不熟。 不过奇怪的,即将做父亲的洛侯爷脸上丝毫没有即将为人父的喜‘色’,反而盯着秦风似笑非笑,高深莫测道:“是该……恭喜秦将军。没想到秦将军还有如此雅兴,来此赏‘花’。” 阿捡听得莫名其妙,这位侯爷似乎对秦将军此时还来这烟‘花’之地颇有微词。虽然对男人狂窑子很是鄙视,不过秦风这年纪,还没娶老婆,有需要也在情理之中。她一个‘女’人都可以理解,同为男人的洛侯爷怎么反而不满呢? 秦风似乎没有听出洛侯爷的讽刺,两人都是打太极的高手,你来我往听的阿捡都感觉厌烦。都说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其实两个人男人都可以唱二人转,这两个男人,从千香阁的当红‘花’魁到当今天子枕畔美人,简直就是一个八卦大会。 “咕咕”,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阿捡却是羞愧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满面羞惭的低着头,真是丢脸都到姥姥家了,不知道秦风会不会恨死她。 “这里的点心不错,你尝尝。”阿捡惊讶的抬起脸,这句话就像是一股温泉流淌过手指,全身感觉出熟悉的熨帖。她怔怔的看着他,连递给她的点心都是这桌子上她最喜欢的桃‘花’酥。 “咳咳”,秦风清清嗓子,把桃‘花’酥又往她面前推了推:“是我疏忽了,你早上没吃饭,这会儿一定饿坏了,先吃儿点心垫垫胃。” 阿捡明显看到洛侯爷的眼神划过一抹恼怒,虽然很快恢复平静。而秦风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还给她倒了一杯酒。阿捡虽然不是很聪明,还是敏感的感觉到空气中流淌的诡异气氛,而这气氛与她不无关系。她生硬的笑道:“我不会喝酒。” “那就喝点茶。”事若反常必有妖,秦风此时对她未免太温柔了。这已经远远不是上司对下属的态度,与他素日的行为也大相径庭。 不过,在这种时候,阿捡也不能质疑自己的衣食父母,她很听话的端起茶盅抿了一口。一心一意的投入吃点的大业中,企图转移注意力,也想将自己的存在感最小化。 “连吃饭都这么斯文有礼,很难想象你到底出身一个什么样的家庭?” 阿捡无话可说,她自己都不记得,怎么和人说?秦风看似对她说话,眼睛却是盯着洛侯爷,似乎只是无关紧要的闲聊。阿捡心中一沉,秦风是什么意思?这个洛侯爷难道与她有关系? 阿捡心思百转,然则毫无记忆的事情,又怎么能想得通?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一声敲锣声,整个千香阁顿时安静下来,仅仅一瞬间,清灵悦耳的音乐响起。雅间的窗户也缓缓打开,窗外,一个披着粉纱的纤细身影缓缓降落。 刚才听他们说起今天好像是千香阁的‘花’魁莲香姑娘的赏‘花’会。她还从来没听说过青楼的赏‘花’会,这回使劲的抻着脖子朝窗外探。只见身影缓缓落于几片青翠‘欲’滴的荷叶上,如正在怒放的‘花’蕊,在莲心跃动。 “你坐这里来。” 阿捡此刻正是瞌睡缺枕头,听的这话,立刻心‘花’怒放的道谢,赶紧坐到窗前,胳膊肘撑在窗棂上,托着下巴欣赏起来。 下面掌声雷动,各种饰物雪片一般飞向舞台。阿捡也情不自禁的站起身鼓掌,舞蹈抛开先不说,单就这份心思足以勾动人心。楼上雅间不是赏‘花’的好视角,阿捡无意间扫到对面的窗户,只觉一双犀利的眼睛如鹰鹫一般盯着她。她心中一寒,隔得比较远,她的视力其实看得并不清楚,那人穿的皂‘色’宽袖外袍,似乎在看她,又似乎不是,可是说不清道不明,心里却发‘毛’的感觉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了。 阿捡咬咬嘴‘唇’,决定冒险一试,她笑着抱怨道:“既然来赏‘花’,干嘛不找个好位置,这里都看不清楚。你看二楼除了咱们,就只有那边有人,其他人都在楼下看得热闹,这里只能看到头顶。” 秦风自不会把她的抱怨当回事,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环顾四周,神‘色’骤然一变,酒杯里的酒泼洒出来浑然不觉,握着酒杯的五指指节突起,手背上青筋尽显。阿捡心下一沉,只见洛侯爷的脸‘色’也已沉下,虽然神‘色’镇定,但是眼底已风起云涌。 阿捡走在秦风与洛侯爷身后,走进雅间。雅间里居然有六个人,其中四人是‘侍’卫装束。皂衣男子临窗而坐,在他旁边坐着一名浅蓝‘色’武士打扮的男子,那男子坐的太端正,生怕失礼一样。洛侯爷只是抱拳微微躬身,秦风看似很恭敬的弯腰行礼。但是,洛侯爷对着皂衣男子道:“好久不见。”而秦风却是对着蓝衣男子:“末将参见将军。” 阿捡还没来得及行礼,皂衣男子的一句话如冬日惊雷,瞬间将她石化。 “清儿,见到夫君,怎么这般生疏?” ...q ------------ 二百零四 weddec15:16:11cst2014 雅间里很安静,皂衣男子的一句话,不知让阿捡的脑袋瞬间打结,就连秦风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访问:. 。 “坐下说吧。”洛侯爷神‘色’淡淡,眼底情绪不明,看来他是知道这件事的。 阿捡如题线木偶一般,呆呆坐下,她看似看着皂衣男子,实则什么都没有看到。眼神空‘洞’,七窍封闭,周围在说什么,她也听不见,脑子里只徘徊两个字“夫君”。 “哐当”一声碎裂,如平静海面骤然泛起滔天巨‘浪’,阿捡身子一歪,无意识一手前抓,一手后撑。“啊”,只觉一股强力扶住下坠的身体,后撑的手心划过锐痛,皮肤裂开的痛楚强烈刺‘激’她的大脑,禁不住**出声。 她在刺‘激’下,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却再没有发出声音,任凭被扶坐下,周围脚步匆匆,神‘色’匆匆,指缝间流出黑红‘色’的液体,她只是木木的看着,任凭别人上‘药’,包扎,毫无反映。只是疼痛刺‘激’的眼泪还在无意识的往下掉。 很久,很久,一点温软落在她的睫‘毛’上,热热的气流拂过前额。她茫然的看去,好一会儿,突然爆发,向前一推,猛的跳开身体,向‘门’口跑去。 可是,后面的人反应很快,虽然不防备之下被她推的踉跄几步,还是在她的手够着‘门’之前将她拉住。阿捡就像到致命威胁一般,手抓脚踢的挣扎,还大声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可是没有用,她的那点力气对那人造不成任何威胁。外面喧闹一片,却没有人理会她的求救声。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那人很快将她双手背后制住,一条‘腿’压住她‘乱’踢的双‘腿’,将她固定在软榻上。她绝望了,这里是青楼,没有人来救她。 “你真的不记得了?”皂衣男子俯身在她上方,居高临下。 阿捡木木的问:“记得什么?” “我是你的夫君。” “我没有见过你。”阿捡机械的回答,她不明白就算她失忆了,若是她的丈夫,怎么从来没有寻找过丢失的妻子?而且皂衣男子的明显出身良好,家境富裕,作为他的妻子,好端端的掉落在陡峭的悬崖下? 皂衣男子脸‘色’一僵,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阿捡看他无话可说,挣扎了一下,寒声道:“放开我,我不是院里的姑娘。” 皂衣男子突然诡秘一笑,俯身贴到她耳边,低沉耳语,阿捡却是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你怎么知道?” 皂衣男子没有说话,一只手顺着她的曲线缓缓下滑,在某一个点突然加重力道。阿捡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吟’。她觉得自己很可耻,任由这样发展,后果不堪设想。她哀恳道:“你先放开我,好吗?我真的不记得了,咱们可以慢慢说。” 皂衣男子直起身体,整整衣袍,缓缓吐了口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阿捡低声问道:“我是你的妻子,我们成亲多久了?” 皂衣男子看她神‘色’不似作伪,试探道:“那你还记得昀儿吗?” “昀儿,是什么?”问出口,又想起,“昀儿”应该是个人,这个人应该与她有关系,只是是什么关系,看皂衣男子的神‘色’,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对了,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 “少爷,尹少爷到了。”‘门’口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皂衣男子,他立刻起身,边走边道,“你在这里等我。” ‘门’被关上的那刻,阿捡看到‘门’口站了两个黑衣男子,如同两座‘门’神,守住唯一的出口,也让阿捡的心沉入谷底。看来所谓的夫君对她很不放心,纵是夫妻,也与恩爱不沾边,甚至可能更甚。 坐了一会儿,感觉腹中饥饿,推开‘门’,果不其然,两只手臂‘交’叉拦住她,态度还算恭敬:“夫人,少爷让您在这里等他。” “我饿了,你先叫人给我上饭吧。另外,我想见见秦将军,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得好好谢谢他。”阿捡神‘色’肃然,既然他们称她夫人,那她就得端起夫人的架子。虽然她还不知道皂衣男子的与她感情如何,总不至于刚刚还自称夫君,这回就让下人作践她的。 果然,那人听她吩咐,立刻答应去办,没多会儿,热腾腾的饭菜就上桌了,可是知道她吃饱喝足,都没有看到秦风。阿捡心中不免猜疑,难道秦风带她来这里只是为了把她‘交’给所谓的夫君?可是明明他约的是洛侯爷,皂衣男子不过是意外相遇。或者他认为不值得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费神,既然有人自称是她夫君,索‘性’就拱手相送? 阿捡胡思‘乱’想,不得其法。只听外面有人走来与‘侍’卫说话,听声音是洛侯爷,他要求见她。真是意外,阿捡虽然不记得,但总觉得这个洛侯爷与她似曾相识。或许,他可以给她一些解释。摇摇头,心中很是沮丧,原想着,失忆也没什么打紧,大概是过去生活的不好,老天给了她遗忘的机会。现在看来,真是幼稚,无论好与不好,那都是她的过去,她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生命怎么可以缺失。不知过去,又如何规划未来? 正准备打开房‘门’,突然,大厅的喧嚣哑然而止,靡靡之音骤然转换,乐曲凛冽,庄严肃穆,偌大的千香阁不闻人声,只有音乐和模拟的刀剑相击、铁马冰河的声音,震颤人心。 阿捡却是霍然起身,打开房‘门’不顾‘门’口‘侍’卫阻拦,就要闯出去。 “夫人,快去叫黄……少爷。”‘侍’卫似乎不敢碰她,只是后面紧跟着她。她跑到一楼大厅,看着大厅中央的舞台上正在演出的歌舞,她看到旁边的乐师,不顾一切的扒开人群,穿过桌椅,向台上跑去。 就在她要跑到台上之际,一双手臂拉住她的身体,回头一看,竟是洛侯爷,身后的‘侍’卫看着洛侯爷拉她的手一脸焦急,却是不敢上前。阿捡大声道:“你拉住我做什么?” 洛侯爷不说话,拉着她走出人群,走到大厅的一个死角,看着她带着怒意与不解的双眸,微微苦笑:“你要砸了千香阁的场子吗?” 阿捡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若是不顾一切的跑上去,今儿这场戏就砸了,她现在可是个穷光蛋,虽然那个便宜夫君似乎‘挺’阔,谁知道他会不会为她买单,到时候搞不好老鸨子会要她卖身还债。 阿捡无奈的摇摇头:“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清儿,你怎么了?”便宜夫君急匆匆的走过来,神‘色’间的关切不似作伪。阿捡看他身后的一大票人,却是说不出话来。 本书首发来自,! ...q ------------ 二百零五 frijan22:20:45cst2015 千香阁‘门’口车水马龙,阿捡看着马上的背影渐渐消失,若有所思,连秦风离去都没有发觉。求书网Http://wWw.qiushu.cc/,最新章节访问:. 。 “走吧。”清冷的声音让阿捡平白打了个冷战,皂衣男子,便宜夫君神‘色’不善的看着她。 阿捡心中一沉,看来这个便宜夫君不是什么善茬,不过此刻他的不善是何缘故?从始至终没有出声的洛侯爷神‘色’莫测的看着皂衣男子,突然出声:“弟妹似乎认识他们。” 阿捡不自禁的应了一声,脑子慢了半拍,才想起洛侯爷的问话听着似乎不对。她赶紧道:“不认识,只是觉得他们的长相和你们有点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皂衣男子似乎很感兴趣。 阿捡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身后的‘花’楼,眼神微闪:“你们确定要站在这里和我谈论别人的相貌吗?”她已经看那些不怀好意的眼光扫向她,扯了一下衣角,其实细看,她似乎也长得也很有特‘色’,人靠衣装,这身衣服很简单,却将她的气质凸显的更加清秀柔和。 此刻,低垂着头,双辫微微颤动,无从掌控,漂泊无依的无力感充斥全身。所谓的夫君与她而言,不过是初见的陌生人,甚至她有一种逃离的**。为什么?明明这个人目前对她应该称得上关心,看上去也是一派的君子气度。 阿捡定定的盯着他,马车颠簸,似乎对他毫无影响,执着手中的书册看的入神,虽然心中很多疑问,此刻也不好意思打扰。 轻咳两声,阿捡期期艾艾的问道:“你说你是我丈夫,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的?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什么名字啊?” “清儿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阿捡看到他的眼神,心跳的飞快,低头避开他的眼神,苦笑道:“我连自己都不记得了,还能记得什么。”这是她在那个低矮破旧的茅屋醒来之后最深的痛,虽然自我安慰,大概是老天觉得她过去过的不快乐,所以让她忘记了。可是那种无以言喻的感觉无时无刻不笼罩着她,无论好的还是坏的,一个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如果真如新生的婴儿一般也就罢了。可是一个二三十岁的人的过去怎么可能如同婴儿一般空白,就如此刻,面对所谓的丈夫,她不知该如何自处。 可是皂衣男子却是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刚刚在千香阁中为什么‘乱’闯?” “我只是奇怪那首曲子,青楼里怎么会演出这种‘激’越肃杀的曲目?”阿捡的回答当然是有所保留,事实上她对这首曲子很熟悉,虽然不记得在哪里听过,但是就是很熟悉,她甚至还记得曲名――《满江红》。[求书小说网www.qiushu.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这有什么奇怪的,象城靠近赫勒,民风彪悍,崇尚武力,民乐偏于肃杀很正常。” 阿捡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场谈话的主导权已经被别人掌握,诧异道:“你说这里是象城?” 皂衣男子眉‘毛’微挑,似乎不解,她怎么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不对啊。”阿捡自言自语,抬头‘欲’问出声,又想起不知该如何称呼,这才想起,“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什么名字,好吗?” “你叫欧阳清,外面骑马的是你的兄长,叫欧阳擎。我是你的夫君,我名郎宇。”说到这里,轩辕朗宇眼中闪过一抹戏谑,“你一直称呼我‘相公’。” “相公?”阿捡神‘色’怪异,她怎么觉得这个称呼这么变扭。不过很多‘女’人都是这么称呼自己丈夫的,也没什么不对,眼下也就将就一下吧。姓朗,这个姓够稀罕, “额……相……相公啊,欧阳擎不是鸣沙关的守将吗,怎么会出现在象城?象城好像离运城很远的,秦将军怎么会去运城那边打草谷?” 轩辕朗宇目光微闪,沉声道:“秦将军?你说的是秦风吗?” “是啊?”阿捡神情无辜道,“我还一直以为这里是鸣沙关呢?” 轩辕朗宇没有回答,目光低垂,神‘色’‘阴’冷,不知在想什么。阿捡再不会察言观‘色’,也看出他此刻的心情绝对与好相距甚远。只是,她皱皱眉头,她似乎卷入了一场‘阴’谋,这场‘阴’谋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马车驶进一处民宅,阿捡走下马车,看到高高的院墙,左右‘门’口两只镇宅瑞兽,像乌龟偏长了个龙头,看来她的夫家真不是一般人。 进了宅子,欧阳擎招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交’代了几句,匆匆和洛侯爷跟着轩辕朗宇离去。管家模样的人毕恭毕敬的将阿捡领进后院。 走进后院,阿捡才是大吃一惊,这房子从外面看,也就是普通的富贵人家,没想到这后院居然别有‘洞’天。虽然天气已经开始转暖,但是北方冬末的严寒还是扼杀着生命的颜‘色’。这园子里的‘花’草树木居然繁盛似锦,她刚走进感觉到柔风拂面,草木皆‘春’。太多的惊异,太多的感叹,太多的不解,让阿捡脚步迟缓,目光留恋,管家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都没有发现。 就在阿捡贪恋园中风光之时,轩辕朗宇,欧阳擎和洛侯爷也正在讨论这次的象城之行。 轩辕朗宇神‘色’冷肃,问欧阳擎:“这个秦风你可了解?” “回皇上,据臣所知,这个秦风是秦氏旁支的庶出子弟,自幼厌文喜武,‘性’情桀骜,不被家主所喜,所以一直是个小小偏将,不得升迁。后来秦家没落,他也受了牵连,被派到象城北边的沙子城戍守。”这些大家族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被人注意的小角‘色’,家族兴盛时,无人关注,家族衰败时,受到牵累,秦风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轩辕朗宇皱眉不语,今日所见秦风,虽然也显沉稳,却更是‘精’力充沛,朝气蓬勃,略带桀骜,一点都看不出是个自由被打压,不得志的旁支庶子。 他思索一会儿,对欧阳擎道:“你让人查一下秦风,从出生到现在,事无巨细,都查清楚,我总觉得此人不简单。” “是。”欧阳擎拱手应诺。 轩辕朗宇摆摆手:“清儿刚刚回来,你们兄妹也好久未见了,你先去看看她吧。” 欧阳擎谢恩告退,书房里只剩下轩辕朗宇与洛辰风,两人都不说话,一时间气氛沉闷压抑。轩辕朗宇看着洛辰风,他的表哥,他目光微垂,似乎很专注的看着地毯上的‘花’纹。神态没有丝毫不敬,却也没有丝毫敬意,显得漫不经心,好像面对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对于这种漫不经心,轩辕朗宇并不恼怒,他们彼此太过熟悉,也太过了解。亲人,仇人,不足以说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敬意,恨意,无法解释他们之间的情感。但是迄今为止,这个表哥没有做过丝毫于他不利的事,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他已经做了太久的孤家寡人,习惯了,却依旧不喜欢。 洛辰风其实并没有刻意对轩辕朗宇不敬,只是,他突然觉得和这个表弟相处很累。洛辰风面无表情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轩辕朗宇眯眯眼,似笑非笑:“你似乎应该先跟我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情。” 洛辰风也是似笑非笑:“如你所见,秦风想要拉拢我。” 轩辕朗宇冷冷笑道:“你不是一个容易被拉拢的人,你已经是侯爷了,秦风不可能给你更好的条件。难道他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如果不懂,你以为清越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洛辰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轩辕朗宇霍然起身,声音冷厉警告:“清儿是我的‘女’人。” 洛辰风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嗤笑一声:“你的‘女’人?你的‘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赫勒,还是个‘女’奴?这话若是说出去,恐引起天下大‘乱’那!” 轩辕朗宇眼神一凝,一抹杀气掠过,虽是极快,洛辰风似乎不觉,声音清冷:“皇上鸿鹄之志,微臣燕雀难及,微臣实在不知皇上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轩辕朗宇却敛了气势,微微笑道:“你真的那么喜欢她?不介意她是我的‘女’人,不介意她给我生过孩子。” 洛辰风却是沉了脸,冷声道:“此言何意?” 轩辕朗宇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淡淡道:“秦风费尽心机找了这件礼物,却是白白便宜了朕。常言君子不夺人所爱,若是表哥实在喜欢,为了我们兄弟君臣的情谊,朕未尝不能忍痛割爱。” 洛辰风却是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咬牙切齿道:“她可是给你生过儿子的。”他真想不到,轩辕朗宇居然会做出如此无耻之事。清越不管怎么说,也是他的‘女’人,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以前觉得他对清越也算疼宠,不想竟是打了这般主意。 轩辕朗宇眼神中掩不住的嘲讽,冷笑道:“那又如何,即使她给我生了儿子,她对我,还有她那儿子,可曾上过心?其他‘女’人贪图荣华富贵,那又如何?朕赐予她们荣华富贵,她们付出自己的青‘春’美貌,很公平。可是那个‘女’人……”说到这里,轩辕朗宇咬牙切齿,似乎是恨入骨髓,“就算朕把赐予她再多,她也不会感恩,不会把一丝一毫的真心放在朕的身上。” 洛辰风似乎没料到,轩辕朗宇有这么大的反应,不过他也不会因此就同情他:“你赐予她荣华富贵,可你当初看上的是她的青‘春’美貌吗?你敢说你对她从一开始就没存利用之心吗?只是你没有想到,她对那些事是真的一无所知,现在看来,她没有你需要的价值,所以决定用她换取我这里的最后一点利益,对吗?” 轩辕朗宇讥诮的看着洛辰风:“你呢,如果不是因为同样的原因,难道是真的因为喜欢她?喜欢到眼睁睁看着她成为我的‘女’人而不动声‘色’。” 洛辰风冷声道:“那你刚才说的又是什么意思?她既然没有你需要的价值,难道对我就有吗?你凭什么认为把她送给我,我就会答应你。” “我没让你答应什么。”轩辕朗宇淡定的笑出声来,缓缓走到洛辰风身边,低声道,“我只是要成全你的爱慕之心罢了,希望你也能成全你自己。这个‘女’人可是很胆小的,她若是知道你的那些事,你说……”轩辕朗宇停了下来,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白。 洛辰风眼神‘阴’郁的盯着他,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一般。 书房里又陷入了沉闷的死寂,两人的呼吸心跳都能彼此相闻。突然,后院方向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似乎晴朗的夜晚被一道闪电劈裂,打破了书房的沉寂。 本书首发来自,! ...q ------------ 二百零六 thujan21:12:47cst2015 云遮雾绕,瑰丽梦幻的‘花’园一片狼藉,残红‘乱’舞,枯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wщw. 更新好快。‘乱’‘花’‘迷’眼的间隙隐约可见一个人影瑟瑟的抱着廊柱,一脸惊恐。轩辕朗宇和洛辰风疾步穿过回廊,这才看到,受惊的‘女’人此刻的形象实在狼狈。发髻凌‘乱’散开,如同鸟窝,不甚华丽也算‘精’致的衣服成布条状挂在身上,间或‘裸’漏出来的的皮肤上还有隐隐的血丝渗出,整个人如同被刚刚群殴过的小乞丐,抱着廊柱,好像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轩辕朗宇的眼睛微眯,闪过一丝冷冽寒光,然而,不过瞬间,已抢步走到阿捡身边,解下自己的外衫给她披上,温柔的抚‘摸’她的肩膀,安抚她受惊的心灵:“没事了,不要害怕。” 阿捡的目光透过飞舞的‘花’雨,看到隐隐绰绰的人影奔走,她疲累的‘揉’‘揉’眉心,声音沙哑,可见刚刚有多么的惊惧:“我没事,我想回房间睡觉。”此刻她只想好好躺下休息,过去的,未来的,都不去想,刚刚那一幕对她的冲击足以让她做好长时间的噩梦。 躺在‘床’上,双目圆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疲惫,四肢百骸说不出的倦困。清醒,大脑里清晰的回放着刚刚那让她肝胆‘欲’裂的一幕。 繁‘花’似锦暗藏杀机,锦绣园林深埋白骨。她有时陷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境地,所谓的丈夫到底是什么人?阿捡第一次迫切的想要记忆起曾经,不管好的还是坏的,总不至于像只无头的苍蝇。温热的触感覆上她的脸庞,青衣小丫鬟面无表情的给她净面更衣,一丝不苟,偏偏却是说不出的怪异。 小丫鬟的手触到了她身上细微的伤口,她不禁“斯”的一声,伸手推拒,小丫鬟竟是毫无反应的继续手上的活。阿捡突然明白了那股怪异从何而来。 面无表情,虽然对着一个陌生人面无表情没有什么不对。可是一个下人对着主子是面无表情,不是太奇怪了吗?而且她刚刚明显的疼痛与抗拒,就是陌生人也会有反应,为何这个小丫鬟却是如此麻木?如果不是她灵活的手指和清浅的呼吸,那她和僵尸似乎没有两样。 小丫鬟给她换过一身白‘色’棉质寝衣,就想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的出去,从头至尾,就像一个幽灵,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想到刚刚在园中的一幕,阿捡浑身发冷,紧紧裹住被子。她的丈夫,不会是个变态吧?难道,她是因为受不了家暴逃出来的吗?越想越觉得可怕,烧的暖烘烘的屋子,绵软的被褥,丝毫暖不了她那可瑟瑟发抖的心。 终于,似乎再也承受不住一般,抱住头,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发泄‘胸’中的惊惧。吼过之后,稍感舒坦,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无法可想,索‘性’听天由命吧。 大概是早上起得太早,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她这一闭眼,竟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只是睡得极不安稳,‘乱’七八糟的做着噩梦。 终于,在被不知道第几次追杀坠下了悬崖之后,阿捡猛的‘抽’搐一下惊醒过来。眼前一片漆黑,她竟睡到了半夜。周围一片寂静,只听见均匀的呼吸起伏。她翻了下身体,突然坐起身惊问道:“谁?”她竟然连身边躺着一个人都没有发现,刚刚听到呼吸还没反应,知道呼吸相闻,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竟睡了一个大活人。 身边的人依旧睡的香甜,她的声音虽然不小,可身边的人只是嘟囔一声,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反而伸手一拉,将她拉进了一个火热的怀抱。 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带给阿捡绝对不是羞涩和安宁,任谁一觉醒来发现身边多睡了个人都没法淡定,何况是一个‘女’人发现身边多的是一个男人。她很正常的反应,挣扎的同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这短短一天,她的肺活量经受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只听一声轻响,屋中顿时亮堂起来,原来在‘床’棱处触手可及的地方用锦盒装了一颗夜明珠。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笼罩在鹅黄‘色’的纱帐,似乎空气都带了温和的气息,阿捡的心也平和下来,只是依旧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怎么了?”轩辕朗宇一脸关切,伸手轻抚她的脸。 阿捡下意识的偏头‘欲’躲,没有躲过。温热的掌心带着薄茧,轻柔的抚‘摸’让阿捡的思维瞬间死机,愣愣的不知作何反应。直到‘胸’前一凉,这才意识到她正在被人轻薄。赶紧收拢衣衫,向后缩去,惊慌失措道:“你别这样。” 男人的脸瞬间黑了下来,这‘女’人怎么说得好像他是在强迫‘女’人似的。他沉声道:“我是你丈夫。” “啊?”阿捡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的确,男人向自己的妻子求欢,天经地义的人伦,作为妻子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可是,如果一个‘女’人已经不记得她的丈夫,该怎么办呢? 阿捡低头咬着‘唇’,声若蚊‘吟’:“我身体不方便。” “我记得你不是这两天啊。”男子皱着眉头,神情不悦。 阿捡的头轰的一下,血气上涌,满脸通红。老天,难道他听不出这只是她的托词吗?可是,她疑‘惑’的看着脸‘色’‘阴’沉的男人,听他话中之意,他们这对夫妻感情应该还不错。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她流落在外呢?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转移他的注意,不要再想着那档子事。 阿捡看似不经意挪动身体,神情痛苦的发出一声**,那声音包含痛楚,半真半假,毕竟她身上细小的伤口遍布,虽不至于疼的难以忍受,也够她坐立难安。 果然,男人很关切道:“你没事吧?”如果他的手没有探过来就好了。 阿捡侧了下身体,躲开他的碰触,抿抿‘唇’,低声道:“园中的‘花’草树木怎么像个九曲阵?” 偷眼看去,男人的脸‘色’眼神一凝,骤然冷厉。阿捡目光赶紧低敛,心中惴惴,看来,她还真没有多想。 本书首发来自,! ...q ------------ 二百零七 tuefeb21:34:26cst2015 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坐在首位的一对男‘女’却没有丝毫动作。txt小说下载wWw.80txt.COM-.79xs.-‘女’子大腹便便,一看就是快要生了的那种,可对面的男子神‘色’淡漠沉静,没有丝毫的柔情怜惜。冷漠的拿起手旁的一块白‘色’丝巾,擦了下本就十分干净的手,慢条斯理道:“怎么,还指望你的秦郎来接你。徐小姐,你不是个蠢人,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 大腹便便的‘女’子眼中勾起一丝嘲‘弄’:“你呢,你连我都不如。我最起码还有筹码,你那,像个傻子一样,被一个‘女’人玩得团团转。我就不明白了,那个水‘性’杨‘花’,贪图富贵的‘女’人哪里值得你如此费心,甚至不贤皇帝翻脸。” “哼,你所谓的筹码不过是腹中的那块‘肉’。这世间,男子只要有权有势,有的是‘女’人愿意给他生儿育‘女’,你以为,你的筹码对他有多重要。”男子对她的话嗤之以鼻,至于与皇帝翻脸,不过是早晚的事,患难从来不是因为真情,利益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可能永恒。这个道理他懂,皇帝当然也懂。何况他们之间横亘的还有上一辈的恩怨。那个‘女’人,心中叹息,她只是无辜受累的池鱼罢了。 ‘女’人扶着腹部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怒声道:“对你们来说,什么都不重要,只有宝藏最重要,权势最重要对吗?难道对于你们来说,骨‘肉’亲情,就那么不值一提吗?” 男子皱皱眉头,不悦道:“徐小姐,你我之间没有骨‘肉’亲情,这点请你务必牢记。你为什么会在我身边,我想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而你,名为我的妻子,却怀着别人的孩子,我自认也没有难为你的地方。txt全集下载www.80txt.com可你要知道,名义上我们是夫妻,若是我倒了,你也必然无所依傍。你认为秦风会娶一个带着前夫孩子的罪‘妇’吗?就算他知道这孩子是他的,可是在天下人眼中,他娶了你就是做了活王八。我知道我没有碰过你,可是别人会这样认为,你有什么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你的父亲或许或给你一口饭吃,但是,那样的生活你想要吗?”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可是若从来都不是夫妻呢,面对大难,却不能各自飞。只因为他们的婚姻纽带不是感情,而是切身利益。可是切身利益却比感情维系还要牢固,这世间的情啊,真的能叫人生死相许吗? ‘女’人颤颤的咬着嘴‘唇’:“她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费尽心机?”她有什么好,不过是寻常‘女’子,长相一般,才华一般,没有多聪明,脾气也不好,没有身家背景,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可是为什么就是这样一个处处都不出‘色’的‘女’子,为什么皇帝几次都不放手,面前的男子处处维护。 男子闻言眉梢微动,似乎不解的看了‘女’人一眼,神‘色’淡淡:“她没什么好,不过是这个世界上我看过眼的太少,她算一个。”她没什么好,只是他经历太多的算计,太多的思量,第一次见到那般干净的人儿,好像刚刚睁开眼睛的婴儿一般,好奇的打量这个世界,睫‘毛’颤动,低眉敛目间的一点小小的思量,抱着怀中的婴儿却强自镇定的坚强。心神微动,不知这一眼,竟是刻骨铭心。虽然在没有见过那样的动人神‘色’,可埋藏在心底的容颜竟似埋藏地下的烈酒,时日愈久,香味愈浓。最初只是单纯的想要她过得好一点儿,可是当这点微薄的愿望都成了奢望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虽然不知道皇帝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到底是哪里出了疏漏?皇帝三番两次的试探,他若是还认为皇帝当初执意要她进宫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兴趣,那他也太愚蠢了。只是,到底她手里有什么东西值得皇帝如此费尽心机?虽然当初她出现在宋氏灭‘门’的时候,怀中抱着宋朝祥的小儿子,可是没有任何消息表明宋家有这么一个‘女’子的存在。当日她身上所有衣物都仔细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物。几个月的观察,她对宋氏灭‘门’之事表现出来的冷淡与漠视,绝不可能是装的。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这样的‘性’子在他们这些人面前几乎就是透明人,有些心机却不失单纯,有些世故却不失良善,易喜易怒却也称得上宠辱不惊。这样的‘性’子若是真有惊天的秘密,不必别人动手,恐怕她自己就先寝食难安,心思不宁了,怎么还会这般流落还能这般自得? ‘女’人不知道男子心中所想,只是作为一个‘女’人,她自认为比起那个嫁过人,还流落异族的‘女’人要好的多,为什么这个男人为了那么一个‘女’人都肯费这般心思,却对自己与秦郎之事如此鄙薄?她和秦郎曾经水**融,现在还有血脉相连,那个‘女’人不过是别人的‘女’人罢了。凭什么她的男人就不如别人的男人?‘女’人的思维有时候很怪异,她们的攀比心有时候是在莫名其妙。抛开美貌,才华这些‘女’人之间永不落伍的主题,家族、丈夫、情人这些弥足珍贵的情感拿到台面上来攀比,它的价值究竟与一件饰物有何不同? 男子沉默良久,淡淡开口道:“你只需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即可,若是你想与秦风团聚,可也可以成全你们。我只要清越平安,不会对秦风有什么威胁。” ‘女’人怀疑的看着男子,心中思量着得失。突然,腹中一阵‘抽’痛,感觉到下体一个热流涌出。‘女’人的直觉顿时大喊出声:“快,我要生了,快给我找个接生婆来。” 男子显然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惊慌失措的站起身,颤抖着声音:“不是……不是还有两个月吗?” ‘女’人大怒,嘶声道:“你快叫稳婆啊。” 男人最初慌‘乱’之后,也镇定下来。走到‘门’口,招手让人去请接生婆,另外让两个婆子过来将‘女’人扶到她院子里去。横竖不是自己老婆生孩子,虽然也担心,却从始至终没有去扶一把,也没说一句安慰的话。 听着屋里‘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丫鬟婆子身影匆匆的穿梭,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来,男子的心也被高高的提起。当初她深陷异族,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是不是也这么痛。那个孩子,清越,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你的孩子被他的亲生父亲带走了。如果你知道你亲生的儿子只能做你名义上的养子时,到底是欣慰还是难过?你知道你的丈夫派人接走了儿子却把你留在了那里,你是什么心情?我帮不了你,只好找来一个孩子,骗你说是你的孩子。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只能骗你。若不是当初的优柔寡断,若是当初在林府坚决的带你离开,就算我不能给你幸福,最起码,你不用卷入这样纷‘乱’的局面,你可以找个平凡的男人,过平凡的日子。这样,即使我坠入万劫不复,起码,我可以想起你幸福的笑容,我可以安慰自己,我虽然不能给别人带来幸福,但我参与了一个‘女’人的幸福,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人是可以幸福的。一步错,步步错,这场局里,你是意外闯入者,你是最无辜的人,如今,我唯有尽我所有,让你全身而退,回归最初的平凡,最真的幸福。 ...q ------------ 二百零八 wedfeb19:04:42cst2015 云中侯喜得贵子,这个消息并没有在云中一带引起一丝涟漪,一是因为云中侯本身已有二子,对这个新生的嫡子已经没有了初为人父的‘激’情;二是因为最近大家都被一条传的沸沸扬扬、神乎其神的传言吸引了目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cc-79- “少爷,林姑娘真的是西方极乐的飞天神‘女’吗?” “胡说八道。”男子神‘色’‘阴’沉冷厉,“外面还说什么?” “外面还说,神‘女’身藏上古神图,若是得到此图,不仅能得到传说中的宋氏宝藏,还能得到天赐神器,一统天下。” “荒谬,若是如此,宋氏又怎会落得满‘门’灭绝的下场?”男子对这样的传言很是不屑一顾,为什么人们总是爱相信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对面站立的男子也是神‘色’沉静,皱着眉头:“话虽如此,可是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现在大街小巷都有林姑娘的画像在卖,价格便宜,老百姓闻风而动,争相竞买,说是可以得到神‘女’的赐福。” “这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是清越虽然在外流落多时,但名声不显,何人会如此行事,对他又有什么好处?”男子百思不得其解,虽然皇帝可能查到清越与宋家有关,进而怀疑清越手中有宝藏的线索,他既已将清越拿在手中,就不会再这般大张旗鼓,引人注目。苏昊,已断去一臂,势力也大不如前,自保不足,倒是有可能,将水搅浑,意图浑水‘摸’鱼,或是坐收渔翁之利。[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但是他怎么会知道清越与宋氏有关,而且,西方飞天神‘女’,看来这个散播谣言的人与西方释教关系匪浅。 “封寒,云中象城一带近年可有新建寺院?” “没有。”封寒鼻子轻哼一声,“那些秃头整日里就是寂灭,虚无,怂恿人们不事生产,死后飞升西方极乐世界。可是寻常百姓整日里不事生产又哪来的吃食?云中象城一代的权贵富裕之家并不多,寻常百姓哪来的闲钱修建寺院?不过象城有一座大思巴寺,但是因为香火衰败,也早就成了城中乞丐聚集之地了。倒是京中这些年建起了不少寺院,大多是权贵之家出资。少爷也明白,越是有钱人越怕死,更怕死后不能享福。” 男子也知此乃事实,西方释教传入时间尚短,又讲究一些不切实际的虚空之道,而且僧侣不得成家生子,与传统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相悖,在底层百姓中间流传并不广泛。只是此时传出如此流言,一个来自西方的飞天神‘女’,怀有令人垂涎的宝藏和神器,比起那些虚无之道,宝藏显然更能令人心动,能够得到拥有财富的神‘女’赐福,自然能够使人趋之若鹜。同样,孕育出飞天神‘女’的释教自然也会水涨船高,趁机吸收信徒,壮大声势。若是这个飞天神‘女’也是虚无人物,那他一定会对此嗤之以鼻,不过是释教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只是偏偏这个神‘女’是清越,他想起清越无处可查的来历,心中嘀咕,难道她真的来自西方? 同样的疑‘惑’在清霞园上演,与云中不同的是,清霞园中男子手中拿着新出炉的飞天画像。身材纤瘦,神情清冷,上衣下裙,裙摆朵朵莲‘花’绽放,衣带飘动,似乎乘风而去。这身衣服与她那日在千香阁所穿颇有相似,只是画中之人所穿‘色’彩‘艳’丽,袍袖宽大,更显飘逸。 阿捡看着画像,不觉笑出声来:“没想到我居然与飞天长得有几分相似,看来我以后不必担心你娶小老婆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脸不在美,像仙就赢。”谁敢对长得像神仙的脸不敬啊? “你知道这是飞天神‘女’?”男子眼神微动,一抹暗芒闪过。 只可惜阿捡并不擅长捕捉情绪,只是漫不经心道:“是个人都知道,敦煌壁画世界闻名,我就算没去看过现场版,那照片还是很容易见到的。” “敦煌壁画是什么,照片又是什么?”男子疑‘惑’的看着她,这个‘女’人说的是什么东西,他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啊?”阿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摸’‘摸’额头:“我也不知道。”说完,懊恼的抱住头,又是这样,为什么她总是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可偏偏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些?失忆,难道让她连正常人的思维都没有了吗? 男子看她的样子,也知道她又犯病了。那天晚上就是这样,她知道九曲,甚至可以还口齿伶俐的说了一段《封神演义》,讲的有鼻子有眼,可问到她是在哪里看到的,她却抱着头什么都不知道。 男子叹口气,知道问不出什么了,起身‘欲’走,淡淡吩咐道:“你这几日不要出‘门’。” “为什么?”阿捡条件反‘射’的问道,她不见得真的想要出‘门’做什么,但是被人限制了自由总归不舒服。 “你难道想被人围观吗?”真不知道这‘女’人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原来还觉得虽然不聪明,好歹也不算太笨。可这次相见,怎么越发愚蠢了?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看到那双懵懂的眼睛,新不自觉的软了一下,不管怎么说,她也给他生了儿子。她如今这样,也是自己造成的。不过,这么一个‘女’人,真的能藏得住秘密吗? 阿捡看他神‘色’变幻,虽然不知他心中有何想法,还是不服道:“这画像不过是七分像,若不是熟悉的人,谁会想到啊?再说了,我还想过过偶像的瘾呢。”说到后来,自己都止不住笑意,说不定以后的掷果盈车的典故要改写了呢。 男子对她的怪异思维无法理解,冷哼一声,直接命令道:“你们看紧点,要是出了什么事,也不必再来见我了。” “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这个老公家世真不一般,看这些‘侍’卫就知道。被人看著,阿捡自然无法出‘门’,而且她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写着顺民两个字,自然不会与自己的长期饭票唱反调。只是,她对那个‘花’园还有些好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也好,这次多带几个人,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然而,此刻她并没有想到,因为这幅画像,因为那个流言,此刻的她依然是身处刀口‘浪’尖。传言中富可敌国的宝藏,一统天下的神器,其中任何一样都可以让野心家们疯狂,何况这位西方飞天神‘女’二者皆有。更巧的是,虽然她名气不显,偏偏认识她的人中最不缺野心家。 ...q ------------ 二百零九 thufeb18:05:58cst2015 ‘乱’七八糟金属相击,火‘花’四溅,鲜血彪飞。[求书网qiushu.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79xs.-阿捡怒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都是这三天第几次?连睡个觉都要换几次地方,就是皇帝都没有我这么辛苦吧。这还有完没完了,不过是几句市井传言,就让他们这么疯狂。若是真有什么宝藏和神器,我自己不会用啊,还轮得到他们这般嚣张。”真是受够了,自从那天她的便宜老公给她讲了那所谓的传言,当时不过是一笑置之,谁知当天在‘花’园就遇到了刺客,虽然没有伤到她,却也吓得够呛。然而,那只是刚刚开始,随之各路杀手蜂拥而至,大有不得她人头誓不罢休之意。只是既然想要宝藏,活人不是更有价值吗,怎么这些人却是招招致命? 身旁的男子沉着脸,显然也是恼怒异常:“你不知道宝藏和神器?” “知道,我知道个屁啊!”阿捡盛怒中口出脏话也顾不得,“我不是你老婆吗?我知不知道你能不知道?我连自己是谁还是你说的呢,你说我知道不知道?”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狠狠地将手边的瓷杯扫到地上,脆裂的响声在密室中异常清晰,血腥味连密封的墙壁都遮挡不住,在密室中弥漫。 可是她所谓的丈夫显然无法理解她的怒意,依旧淡定从容:“那怎么会传出这样的流言?” 说起这个,阿捡也是莫名其妙,她口不择言:“鬼才知道,谣言止于智者,我倒了八辈子霉,尽遇上蠢货当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身边的男人神‘色’骤变,眼神凌厉的扫向她,眉峰间一闪而过的杀意,可惜处在盛怒中的‘女’人没有感觉到,依旧骂骂咧咧:“到底是那个‘混’蛋,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这么害我?要让我知道是谁,我挖了他家祖坟。”这是她能想到的报仇雪恨的极致恶行,常言道:杀父仇,多妻恨,仇恨大不过挖祖坟。这样的陷害只有挖祖坟才能泄她心头之恨。 男人的杀意一掠而过,不留丝毫痕迹:“你得罪过什么人吗?” “我能得罪什么人?再说,就算得罪过人,用得着这样的手段吗?你以为你是谁,皇帝还是王爷,还天子一怒,浮尸千里?”阿捡眼神凉薄的瞟了他一眼,杀‘鸡’谁会用宰牛刀? 男子眼神骤冷,寒声道:“你什么意思?” 可惜阿捡此刻心情实在欠佳,对他的冷寒毫无反应,只是鼻子不屑的哼了一声。丈夫,鬼才知道是真是假。这园子里的‘侍’‘女’一张张僵尸脸,以小见大,这象城的‘女’人都不咋地,相比之下她还真是天仙了。 男子柔和看她的样子,心中怒意腾升,只是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努力压制,柔和了一下表情,声音放缓:“你是说,如果我是皇帝,就会有人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你?” “是啊。”阿捡怏怏的回道:“那天你也看见了,秦风是想将我送给洛侯爷的,结果凭空冒出你这么个丈夫,洛侯爷也似乎知道我们的事,任由我跟你回来。秦风与洛侯爷似乎原本就有嫌隙,虽然不知为何想要将我送给洛侯爷,但终究是白赔了夫人,心中不甘也是正常。” “你是说此事是秦风所为?”男子很是惊异,“那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啊?你要是皇帝,这好处就多了去了。”阿捡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听着外面的安静下来,一会应该就有人来报平安了。这种假设也没什么意义,皇帝好端端的跑到象城来做什么,这个多事之秋,象城各族杂居,他就不怕拜拜丢了几辈子修来的皇帝命? “他有什么好处?”男子似乎来了兴致,一定要问个明白。 阿捡看白痴似地看了他一眼,恶声道:“你想啊,秦家是太后本家,原本权倾朝野,听说还有个‘女’儿是当今皇帝的妃子,如无意外,现在也应该是皇后了。谁知道皇帝狡猾得很,同时还娶了林家的‘女’儿,挑起林家与秦家的争斗,坐收渔翁之利。这下好了,林家虽然势力不如秦家,可泼天富贵近在眼前,加上皇帝相帮,也不是没有胜算。终究秦家覆灭,秦家那个娘娘也惨死宫中。不过林家也没有好下场。听说不久皇帝就找了个借口,灭了他们满‘门’。林家那个‘女’儿不久也死了,不过她的下场要好一点儿,听说是病死的,死后还享尽了哀荣。不过,有什么用,人死如灯灭,死后追封,不过是为了安慰活人罢了。”说到最后,阿捡不觉有些伤感,自古以来,君王薄情,红尘‘艳’骨,不过一缕青烟,渺无踪影。 男子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不自在的挪开眼,淡淡道:“这些不过是民间传闻,以讹传讹罢了。你还没说秦风这么做的好处呢。” 听到上面外面传来的叩‘门’声,阿捡站起身子,兴致缺缺道:“你又不是皇帝,能有什么好处?不过是个假设罢了,你还上瘾了。”说完,猛的想起了什么,眼神不善的盯着他:“你不会是想要和皇帝一样,有后宫三千佳丽吧?” 男子没想到的思维跳跃这么快,一时目瞪口呆,不知该做何回答。 阿捡看他如此,冷笑一声:“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想当皇帝,没几个是为国为民,都是声‘色’犬马之辈。” 男子突然大怒:“放肆。” 这一声厉喝如晴天霹雳,阿捡的身体不由倒退几步,扶在‘门’扣上才堪堪站稳。看到男人神‘色’羞恼,眼神狠厉,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惧意,张嘴想要反驳,最终却是低了气势:“生的那‘门’子气吗?你又不是皇帝。”启开‘门’口,将‘门’拉开,外面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香炉里也燃起了熏香,一点都看不出这里刚刚发生过械斗。不过今晚显然是不能这里住了,看着男子从墙壁中走出,墙壁又恢复原样,她怏怏的问道:“今晚上住在哪里?” 月上中天,不知不觉又是十五了。男子看了眼,刚刚还盛怒的张牙舞爪的‘女’人,此刻如霜打的茄子般,蔫蔫的站在那里。心中叹息,算了,毕竟是给自己生了儿子的‘女’人,落到今天这般地步,自己也有责任。再说,若是秦风所为,所图如何,他也能想到。只是,秦风是从何得知他的身份?难道,秦氏在朝中还有爪牙?这也不无可能,秦家身为外戚,盛极一时,树大根深,真有死忠之士,也不足为奇。 ...q ------------ 二百一十 随着飞天神女的传言愈演愈烈,象城城郊仅有的一处寺院香火一夜之间兴盛起来,每日里进进出出烧香膜拜的香客络绎不绝。同时,边关的局势也似乎骤然紧张起来。老百姓一个个紧张之余,只好寄希望于漫天神佛,保佑他们平安。 按说,冬日里赫勒冰雪覆盖,牛羊饿死不计其数,马匹瘦弱,正是出兵的好机会,可偏偏朝廷屯兵百万,整整一个冬季都没有动静。赫勒,以往冬季也是他们扰边最频繁的时候,可这个冬季他们也是大军齐聚,气势汹汹,也是毫无动静。现在冰雪消融,再过不久,草原上就会草长莺飞正是饲养牛羊的好季节,作为农耕民族,这个季节也应该是土地翻新,准备春耕,可就在这个最不宜开战的时节,双方关系却是剑拔弩张。 不过这些显然影响不到阿捡,她现在正顶着凛冽寒风,坐在马背上,眺望着漫漫无际的冰雪世界。皱着眉头看着身边玄衣束甲,熊皮披风的男子,熊皮上的毛发滑顺黑亮根根清晰,就如他此刻的神情,虽然依旧沉着一张脸,但是眼神中的兴奋却是遮掩不住。 阿捡闷闷地挥挥马鞭, 耷拉着脸问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好好地不在家里享福,跑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就是为了看雪景,还要拉着她这个刚刚找回来的老婆,她这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脑子不正常啊? “走吧。”男子没有回答,只是挥挥手,下了简短的命令。 阿捡赶紧拉住他:“等等,你不会是要骑马过这茫茫雪原吧?”看着脚下深埋马腿的积雪,阿捡不认为这个想法是正常的。 看到对方没稍微挑,不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有什么异议。事实上,就是有异议也没用,不然她怎么会来到这里? 看着这白痴眼神,阿捡终于明白,这人确实不正常,是她太理所当然了。她叹口气:“这么深的雪,你要骑马,你以为马走得会比人轻松?”恐怕还没走出去,她就先把小命交代了。 看到男人有发怒的趋势,阿捡赶紧道:“若是不急的话,我们可以等雪化了再走。” 话音刚落,就感觉周围看过来的眼光都很怪异。如果有一面镜子,她一定能感觉出来这就是她刚刚看别人的眼神,无声的表达的两个字——白痴。 阿捡坐立不安:“我说错了吗?” “这里的雪积年不化。”好在她的男人看她丢人也觉得没面子,开口给她解惑。 “哦,那你早说嘛。”阿捡长长地哈口气,没想到她居然能流亡到一个类似西伯利亚的地方。她很自信的扬手道:“那也好办,我们可以坐雪橇嘛。那东西不就在这冰天雪地里有用武之地嘛?” “雪橇?那是什么东西?” “啊?”阿捡愣了一下,好在她已经习惯自己的毛病,立刻道:“雪橇就是在冰雪中的一种交通工具,用狗拉的,这种交通工具在雪地里可比马车好用得多。” 男子并不奇怪,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女人的怪异,似乎总是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倒是一般人耳熟能详的东西她反而一知半解。 阿捡看他样子分明就是不明白,直接用马鞭在雪地上开始画起来。男子却是越看越吃惊,喃喃道:“这要是在雪地里运输粮草岂非事半功倍?” “你倒是忧国忧民。”阿捡毫不掩饰的讥讽,“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这东西也不难做,不过几天功夫,我还等得起。”说完拨转马头,率先往回走去。 他们出来的原本就早,回到帐篷是还不到中午,她已经累得像条狗,偏偏还不能休息。画好雪橇的构造图,又交代了相关事宜,才能躺在温软的床上休息。 或许她也没有想到,这一耽搁,原本不过几天功夫,却平生了意外变故。 半夜时分,整个营地除了巡逻的守卫还处在警惕中,所有人都已陷入的梦想。阿捡已经懒得去想那个男人为什么在这赫勒腹地居然有这么一支强悍的武装力量,或许她真得小瞧了他,他或许真的是一个亲王贵胄。不过这些也不重要,毕竟目前而言,虽然两人睡在一张床上,这个男人也没有强迫他。不管这个丈夫是真是假,在这样的境地里,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与好处最实惠。 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阿捡却是了无睡意。她最近越来越频繁的做梦,虽然那些梦境断断续续,梦中情景也模糊不清,但是她感觉得出那些事情是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无法用语言表达,却是真实存在的。她有丈夫,似乎还有儿子,可是她看不清他们的面貌,唯一清晰地是一块包裹婴儿的锦缎,上面的纹路精美而传统,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精美的纹路层次,还有身上溅开的朵朵雪花,和一张发青的看不清面目的小脸。纹路,她仔细在脑中绘制那纹路,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怪。这种花纹她感觉到熟悉,可是这种熟悉又说不出的怪异,就像原本该很熟悉的街道,可突然却找不到来时和出去的路。 她轻手轻脚的起床,借着帐外的火光摸索着穿上衣服,悄无声息的踱出帐外。她不知道,她刚刚踱出帐外,床上的男人就睁开了双眼,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营地不大,一眼即可望到头,防守确实滴水不漏,人数不多,训练有素。看到她出来,那些侍卫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继续自己的职责。阿捡看到他们不大的营地布局,以及值夜侍卫的分布,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其实先前在象城的园子里看到的那个花草摆放,她说那像个九曲,并不是随口说说。只是那不是她熟悉的九曲,她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随手画起来。入口与出口紧紧相邻,阵中九转看似路途复杂,实则一目了然。 “原来,这就是九曲阵的出路。” 一个凉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阿捡骤然起身,猛然回头,只见原本该在帐中安然入睡的男人,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阵图,当那目光从地上转到她的脸上,若有所思打量。一股寒意从阿捡的足底窜起。 ------------ 二百一十一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脸上如利刃划过,丝丝疼痛让人头脑更加清醒。茫茫草原,一男一女默默相对,只是男子眼神森冷,女子低眉顺眼,任是谁看到,都不会想到就在刚刚不久,这两个人还躺在同一张床上,相互偎依。 面对这样审视的目光,阿捡虽然忐忑,但是颠沛流离的生活也使她的心逐渐冷硬,再糟糕还能怎么样呢?天地空旷,星空灿烂,各有所属,各有所归。她究竟来自哪里,最终又将归于何处? “我到底是谁?”阿捡突然抬起眼,冷漠淡然。不同于以往的严厉质问,就连那苍白柔弱的脸庞都呆了一丝凌厉。 骤然凌厉的气势让对面的男子愣住了,不是没有见过她生气愤怒的样子。只是,刚刚还低眉顺目的额一个人,骤然迸发出这样的气势,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再者,他也了解这个女人,有些小聪明,最重要的是识相,在这样没有一丝优势的情况下,装空气都来不及,怎么还能有如此迫人的气势?不过,他微笑起来,漫不经心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我不信。”阿捡斩钉截铁道,“我不信,若我真是你的妻子,为什么这么久你都不来找我?如果我真的是欧阳擎的妹妹,为什么我感觉不出任何的兄妹情谊?而且,你的家族和欧阳家应该都是大家族吧,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妻子,欧阳擎的妹妹,为什么这么些日子了,我都没有见过你们的族人?难道,找到失踪的妻子和妹妹,不是一件大事吗?不需要告知族人,告知祖宗吗?” 男子眼神一凛:“你不信,那你相信什么?你究竟记起了什么?” 阿捡直视着他的眼睛,摇头道:“我没有记起什么?不过这不代表,我连最正常的逻辑推理都没有。你到底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不妨说明白了,我也好掂量一下自己的价格。说实话,我实在不明白我有什么值得你们非这番心思的?”说到这里,她不由哆嗦了一下,刚刚出来只是披了一件狐裘,站了半天没有动,这会儿夜风侵骨,才感觉到寒意袭人。 “我们还是先回帐里再说吧。”说完,男子也不管她,径自走回帐中。 阿捡跺跺脚,也跟了上去。 虽已半夜,帐中的火盆依然烧的旺盛,相比于外面的寒冷,帐中暖如盛夏。阿捡脱下身上的狐裘,懒懒的靠在炕桌上,看着那张阴晴莫测的面孔在烛火下明灭不定,心里一刹那涌起一股悔意。或许她刚刚太咄咄逼人了,就算心中怀疑,在这样敌我不明,自身有完全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能够维持表面的和平也是不错的选择。难道是外面太寒冷,使得她的头脑反而发热了? 不管阿捡心里怎么想,男子却是镇定自若的面对她盘腿而坐,看着她神色冷淡的侧脸,一句话就让阿捡跳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是我确实是你的丈夫,这点你不必怀疑。” “什么?”阿捡倏地起身,双目圆睁,不可置信,“怎么可能,难道你娶老婆不打听对方的身家背景吗?” “呵呵,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确实是你的丈夫,不过你却不是我的妻子。”男子轻笑出声,看到阿捡莫名其妙的目光,好心的解释道,“你是我的妾。” 阿捡大脑“嗡”的一声,天堂地狱,不过咫尺,而她一直盘桓在尘世间的凡人,也终于落入地狱。妾是什么,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确实不必告知族人祖宗。 “你很难过?”男子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失望。 阿捡笑容惨淡,轻飘飘的问道:“那我怎么又成了欧阳擎的妹妹。” “那是我给你安排的身份。” “那你到底是谁?” 男子眉梢微动,不解的看向她,不明白她怎么又想起这个问题了,不是在说她的事吗? 阿捡闭了闭眼睛,语气嘲弄:“我不认为堂堂欧阳家的小姐,会给人做妾。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欧阳家也不会不顾家族脸面。除非,那个人有着非比寻常的身份。”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把玩着手里的一块玉佩。阿捡虽然心中已有猜测,可真正看到那块玉佩时,还是不可置信,手指颤抖的拈过玉佩,婆娑上面的纹路。晶莹碧撤的玉石手掌般大,祥云烘托,龙鳞隐现,龙须颤动,龙目怒睁,栩栩如生。玉质上乘,工艺精湛。阿捡心中微动,解下挂在脖颈处的平安符,缓缓拆开,一块莹白玉佩慢慢露出来。 看着手中颜色不同,却明显出于一人之手的玉佩,阿捡缓缓道:“告诉我,你知道关于我的所有事情。” ------------ 二百一十二 烛火颤颤,如同阿捡此刻起伏不定的心。如同听了一个长长的故事,坎坷跌宕的经历并没有造就性格坚毅的女主角,她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就如明月当空的夜晚,行人手中的一盏微光难辨的灯笼。 “那你喜欢我吗?”阿捡,此刻应该叫林清越了,整个故事中她唯一确定属于自己的只有一个名字而已,只有一个名字。 “喜欢。” “为什么?”林清越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这么些日子她不是没有感觉,同样,这种感觉也让她深深怀疑。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她就更加怀疑了。 景明当今天子轩辕朗宇,挑挑好看的眉毛,不明白正常情况下,她应该不是含羞呆怯,欣喜欢悦,感恩戴德吗? 林清越看他反应,自是明白他心中所想,淡然问道:“我自认不是个出色的女人,相貌平平,才华平平,脾气也说不上好,家世没有,对你应该也说不好,你为什么喜欢我?”她倒不至于自卑到觉得没有人会喜欢自己,但是,这样一个阅尽千帆的男人没有道理会喜欢她这样一个平凡到平庸的女人。 “你也说了,你什么都没有。那么,除了喜欢这个原因外,还有什了理由让朕娶你?朕有什么必要委屈自己娶一个朕不喜欢的人?”这是这次重逢他第一次自称“朕”,只是一个自称,却给人以莫名的压力。这个自称,代表他尊贵无匹的身份;这个自称,代表他至高无上的权利;这个自称,代表他生杀予夺的能力。朕喜欢你,所以你才尊贵如凤凰,朕若不喜欢你,你便卑贱如蚁蝼。对于蝼蚁,他堂堂帝皇至尊连个眼神都不屑于施舍。现在之所以会这样待你,只是因为朕喜欢你。 林清越虽然不了解他言下之意,却了解帝皇逻辑,既然他这般说,那她就要信。她很温存的抓住他的胳膊,笑容柔和:“谢谢你。” 轩辕朗宇意外于突如其来的温柔,不过他毕竟久经风月,对于林清越也熟悉,知道她就算心存疑虑,也不会再做纠缠。伸手抱住她的肩膀,两人静静相依,如同一对毫无隔阂的恋人,静谧的帐中,只有清浅的呼吸相闻,伴着灯花爆破的声音。 当脚步声传来的时候,林清越已经昏昏欲睡。即使心中存疑,眼下呆在这个男人身边无疑是安全的。人最大的恐惧除了未知,就是生命受到威胁,现在虽然一样是受制于人,也算是暂时安全了。心情放松之下,深夜的疲倦袭来,她的意识已经陷入昏沉。可是马靴踩踏枯枝碎冰的声音传来,她还是在睁开了眼睛。 “陛下,象城急报。”恭敬冰冷的声音透过帐幕传入。 虽是深夜,皇帝丝毫没有被打扰的恼怒,相反,他的精神很好,还轻轻将怀中的女人放平,盖上毯子。林清越一动不敢动的闭着眼睛,听见他披上皮裘,踮着脚步走了出去。 林清越叹口气,若是他吻她一下,那么她的心就彻底安宁了。喜欢,是一个暧昧的词语,有时候代表着爱,有时候代表的只是不讨厌。无疑,这个男人对她的喜欢是后一种,或许还有一点她不知道的价值。象城急报,什么样的急报需要惊动便装潜行的皇帝?难道……不会,林清越摇摇头,这个时节并不适合战争,无论是对赫勒,还是景明。 此时的林清越确实没有想到,所谓的不可能只是常理,这个世界同样存在很多悖理,一旦发生,就是事实,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疯子。 象城城守府,夜已深,城守府的大厅却是灯火通明,欧阳擎一身便衣,却是眉头紧锁的来回踱步。城守大人一身官服愁眉苦脸的站在一侧,看着不停踱步的欧阳擎,几次张嘴,终是一句话也没说。 欧阳擎转了不知有多少个来回,到底停下来,阴沉着一张脸道:“你确定是在象鼻山。” 城守已经四十多岁了,留着两撇小胡子,一双小眼睛透着精光,此刻却是诚惶诚恐:“卑职无能,在知晓象城附近有这么一支私兵就已开始暗查,只是这几年卑职挖地三尺都没有发现私兵的蛛丝马迹。象鼻山进出只有一条路,山中多是沙石覆盖,不宜住人,又是如何藏着下一只私兵呢?” 欧阳擎也是皱着眉头:“那么这封信到底何意?” 城守却是思忖道:“大人,依卑职看,送信之人藏头露尾,信中之言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眼下最要紧的是,是陛下的安全。若是象鼻山中真有私兵,那么陛下……” 欧阳擎也深知厉害,所以才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给皇帝发了急报。只是,送信之人到底是谁,又有什么目的?信中所言是否可信?他不得不仔细思量。 “你已经动手了?”密不透风的屋子,竹帘将室内分隔开,倚在床柱上的女人头发披散,脸色苍白,爱怜的看着身边的小小婴孩。好小好丑的婴孩,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老鼠一样,嘴里吐着泡泡,睡着正香。女子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婴儿的小脸,如同碰触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竹帘外的男子,似乎对屋中的气味难以忍受,皱眉掩鼻,淡漠道:“我说过的话不会食言,前提是你不能欺骗隐瞒。” 女人痛苦的低吟一声,恳求道:“我想给孩子办个满月宴。” 男人的声音隔着竹帘透进冷嘲:“你还不死心?但凡他有心,也该知道了。既然毫无动静,显然是要我帮他养儿子了。” 女人瞬间像是被抽干了浑身力气,直直的看着孩子。连离去的脚步声都没有主意,直到乳娘进来欲抱孩子,突然如发狂的母兽一般,紧紧将孩子抱起,向后缩去,声音嘶哑:“我还有话没说,侯爷,我还有一个秘密没有说。” 可是乳母却是充耳不闻,只是使个眼色,两个丫鬟上前,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女人的双臂瞬间无力的松开,乳母赶紧抱起婴孩离开,身后只余女人无力绝望的哭喊。 ------------ 二百一十三 天好蓝,也好远,空气中淡淡香气萦绕,雾气中隐隐花草树木,身下是绵软舒适的毯子,身上只盖了一件白色狐裘。脑后隐隐的钝痛传来,伤口已经包扎好了。福兮祸兮,相伏相依,古人诚不我欺! “你醒了。” 时间是把杀人的刀,眼前的男子已不复初见的意气风发,更没了曾经的雄心壮志,甚至连健全的身体都没有了,只余下沧桑与漠然。 “你想做什么?”林清越淡淡的扫了一眼,心平气和。 “你都想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 “先吃点东西吧,你都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该饿了。” 林清越这才感觉确实饿了,她一手撑地,一手拿过一块奶酪,酸腥的气味让人皱眉头,她好奇道:“你从哪弄来的?” “早准备好的。” 虽然味道不好,林清越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一块。有了些许力气,她重复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现在还能做什么?”声音中说不出的悲凉沧桑,似乎已经厌世,无欲无求,也无所留恋。 现在还能做的有很多,只是曾经的野心勃勃却只能在梦中重现。美人迟暮,英雄白头,可若是野心勃勃的枭雄呢?身体残缺,实力受挫,他还能做什么? 林清越原来自以为一无所有,却不知原来是自以为是。想来真是可笑,原来她的价值从来都没有变过。最初来到这个世界一无所有,因为宝藏被囚禁,现在有丈夫有儿子,却依旧因为宝藏而引起争夺。最为可笑的是,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所谓的价值,或许要找到宝藏她还真是一把不可或缺的钥匙。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想到堂堂帝皇王侯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在轩辕朗宇刚刚得到象城急报,他们所在的营地就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不过那些人终究还是迟了一步,轩辕朗宇只是唱了一出空城计,与诸葛亮的空城计不同的是,轩辕朗宇在空城计之后紧接着来了一出伏击战。虽然也有伤亡,但是少数的伤亡能换来敌人的全军覆没,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值得称道的。而她,阿捡,很荣幸的被送到一块不高的山地上观战,身边还留守了一名侍卫。平心而论,轩辕朗宇对她的安全也算上心。只是,她运气实在太不好了,好好地隔岸观火竟然也能引火烧身。侍卫首先发现不对,三名蒙面人已然欺近,两人与侍卫缠斗,一人直奔阿捡而来。虽知希望渺茫,阿捡也不肯坐以待毙。然则,就在她奔跑之时,慌不择路,加上夜色朦胧,她一脚踩空,竟从山坡上翻滚而下,在最后的时刻,她只感觉到后脑湿热,一张熟悉的脸孔逐渐朦胧。然后,天地一片黑暗。 她疑惑自己做了个梦,不然明明看到的不是他,为何醒来却在这里?如果记忆复苏,只是为了让她明白此刻的处境,她宁愿永远不要忆起。这里是她作为一个女人最不愿回想的过去,为了生存委曲求全,基本的婚姻道德都已沦丧,纵然她不是三贞九烈,作为女人的羞耻还是让她无法坦然面对。洛辰风为什么没有杀了他?阿捡第一次这么想让一个人彻底消失,永远都不要出现,是不是就可以永远自欺欺人下去? 然而,摆在眼前的现实才是迫切需要面对的。林清越眯着眼睛,刚刚吃了东西,恢复了些许力气,声音也顺畅了许多:“你抓我来这里做什么?”总不会是为了鸳梦重温,否则,她应该实在山洞里。 “我带你去个地方。”苏昊站起身,拍拍衣摆上的并不存在的尘土,带头走去。 林清越挣扎起身,身上还隐隐作痛。看来虽然没有内伤,外伤也是不轻。虽然身体很乏,她还是挣扎起身跟在后面,她必须弄清楚,苏昊把她弄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越走山路越难走,天气越冷,草木越凋零。远远向后望去,温泉边上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朦胧在蒸汽中依稀可见一片春光明媚,眼前却似是秋已暮沉,寒风习习。林清越紧紧身上的狐裘,小心翼翼的注意脚下凹凸不平的石阶,苏昊的身影已经隐入地下的洞口,林清越踌躇了一下,随之也扶着墙壁缓缓下挪。石阶很陡,林清越走的心慌,双手紧紧抓着石壁,前面的脚步声渐远,眼前光线渐暗,她终于忍不住大喊着叫苏昊等等她。前面的脚步声停了,整个洞里只听得见她急促的呼吸声,衣料摩擦石壁的声音,她的脚步声反而微不可闻。 黑暗中的安静,尤其让人恐惧,虽然知道苏昊就在前方的路上等着她,可是心中不可抑制的恐惧让她呼吸困难。腿一软,身体不可控制的向前倒去,她不禁失声尖叫。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都来,一具僵硬但温热的躯体挡住了她。她身体失衡之下双臂胡乱飞舞间碰到了一个冰凉刺骨的凸起,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她紧紧握住那块突起,一手扶着黑暗中的躯体站稳。就在她刚刚松口气之际,凭空一声炸雷,她尚未来得及害怕,脚底一阵颤动,她连带那躯体向左侧倾倒,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道强光闪过,瞬间灼痛了她的眼睛。 ------------ 二百一十四 林清越是被饿醒的,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雾气缭绕,能见度甚至都没有两米,空气潮湿温热,却没有丝毫的不舒服,只是在这样的云雾翻滚中,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温水中的青蛙。 “苏昊,你在哪里?”林清越站起身,四顾茫然,如同沙漠深处的孤者,寻找生命的痕迹。 声音消弭在云雾中,寂然无声。林清越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如同行走在悬崖边上,一个不留神,就跌入万丈深渊。目之所及,皆是茫茫云海,若是隐约中再有亭台楼阁,那真是瑶池密境,仙气飘渺。可惜,此刻她只感觉到绝望如同这翻滚的云雾一般蔓延,了无止境。走得累了,她仰躺在地砖上,渐渐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想这里是什么地方,不去想苏昊去了哪里,对于一直注定跳不出温水的青蛙来说,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曾经是那么恐惧死亡,其实,真正到了这一刻, 能够安安静静的死去,未尝不好。其实,她在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不是吗?她有丈夫,可是,她的丈夫也是很多女人的丈夫;她有儿子,可是,她的儿子可以叫很多女人母亲;她有恋人,可是,她的恋人是别人的丈夫。在这个异世界里,她的生活竟是如此的荒芜与可笑,她以为自己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事实却根本不是。细想,来到这里也差不多五年了,这五年的时间,她忙忙碌碌,步步小心,可是,她究竟在忙什么呢?究竟拥有了什么?曾经的她,也是胸无大志,可是那个时候,她有自己的工作,虽然忙碌,却也充实。她有家人,虽然平凡,可是温馨。她有愿望,虽然平常,却是真实。罢了,她本就不该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么久的时间居然连自己的位置都没有找到,安安静静的去了,也没什么不好,她无所恋,也无人为她伤怀。死亡也许是万事皆灭,也许是另一场新生,也许还能回到她熟悉的世界,如此看来,死亡也是充满希望。 别了,洛辰风,虽然他们未必情深,向来缘浅。终究是她颠沛流离的生命中一抹暖色阳光。别了,澈儿,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儿,是你给了当时迷茫的人生活的勇气。别了,我的儿子,虽然十月怀胎,终究母子无缘,或许你是我存在过的唯一痕迹。 饥饿,疲惫让她精疲力竭,索性放松了心神,任由意识陷入迷茫。 就在林清越在不知名的地方昏迷之际,外面已是山雨欲来,波涛汹涌。 象城的行营中,轩辕朗宇眉头紧锁,欧阳擎侍立在下手,脸色凝重。整整半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那天的刺客在开始的凶猛进攻之后,倏然退去,双方各有伤亡,却没有伤筋动骨。只是,来人竟然掳走了林清越,这让他不得不警惕。虽然他对林清越怀着利用的心思,但这么久以来,若是真的知晓什么秘密,不会不露出蛛丝马迹。但是种种迹象又却是表明,她身上有至关重要的秘密。那么,来人掳走她与这个秘密有关吗? “陛下,国师来了。”欧阳擎匆匆禀报。 “有什么进展吗?”轩辕朗宇神思飘忽,看到欧阳擎走进,急切问道。 欧阳擎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位主子,小心翼翼道:“陛下是指什么?” 轩辕朗宇这才意识到自己竟问了含糊不明的问题,冷哼一声:“还有什么,当然是娘娘的消息。” 欧阳擎垂首道:“还没有。陛下,现在象城形势不明,寻找娘娘之事,既不能声张,且耗时耗力。微臣觉得,眼下最要紧的是,寻找另一半地图。” 轩辕朗宇眉头微皱,心中不悦,自己岂是耽于女色之人?不过,他也不能多说,在别人眼中,林清越只是他的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的确不值得多费心思。欧阳擎有此谏言,也在情理之中。 “对了,你刚刚说谁来了?”轩辕朗宇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声音漠然,漫不经心道。 “是国师。” “让他进来吧。”轩辕朗宇心不在焉,神色疲倦。国师天音,此人虽为国师,却无甚才能。只是善奇巧之物,却也颇得他欢心,只是眼下他没有什么兴致。 “陛下,你看这是什么?”天音显然兴奋之极,连起码的君臣之礼都没有,兴冲冲的把怀里的宝贝捧到轩辕朗宇眼前。 轩辕朗宇不悦的瞪了天音一眼,有话快说,卖什么关子,没看到他此时心情不好吗? 天音就是再不会察言观色,也感觉出这位主子心情恶劣,不敢再放肆,乖乖的把手中的锦帛奉上。 轩辕朗宇随意的抖开锦卜,瞳孔猛然收缩,寒声道:“此图从何而来?” 天音兴奋的差点手舞足蹈:“陛下,这是在翌云宫发现的。” 轩辕朗宇眉头拧紧,寒声道:“翌云宫!” ------------ 二百一十五 死亡谷,乍一听,一定以为是一个没有丝毫生命的山谷。事实上,死亡谷很美,五颜六色的花草从峭立岩壁一直到深不见底的谷底,郁郁葱葱,生意盎然。山谷两侧如同仰躺的少女,绚丽绽放的各色鲜花如同少女亮丽的衣裙,将少女婀娜起伏的玲珑曲线遮掩,更添一份魅惑。 “这般美丽的景色,为何有如此不祥的名字?”相信这是每一个见过死亡谷的人的共同疑问。 一名身材粗壮的男子,双手垂握腹部,恭敬地对着为首的黑衣男子道:“回公子,这是因为死亡谷一样望不到底,有人想知道谷底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下去的人,没有一个或者上来的。所以,当地人说,这片山谷受了诅咒,进者皆死。所以久而久之,就被称为死亡谷。” 黑衣男子冷峻的眉眼没有丝毫波动,静静的看着谷底,周围一片寂静,身后十八名汉子,黑衣劲装,垂首肃立,如同一队石化的兵马俑。良久,天空中一声尖锐鸣叫,打破了山谷的寂静。远远地,几名青袍的男人神色匆匆的向山顶攀登。黑衣男子眉峰微动,眸底的期盼都带着难掩的苍凉。 “少爷,我们找到一个山口,我们在里面发现了这个。” 黑衣男子黑眸倏地一缩,夺过那支珠花,做工精致的并蒂莲几可乱真,花纹缠绕成一个小小篆字“御”。黑衣男子神色悲恸,颤声道:“有没有找到……尸首?” “没有。” 黑衣男子似乎松口气,虽然心知希望渺茫,只要没看见尸首,总还有一线希望。他果断道:“我们过去。” 漆黑的通道深不见底,儒袍者在前引路,黑衣男子拿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照明,两人一组相互扶持,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许久,只听见“扑哧扑哧”的呼吸声和轻微的脚步声,望不到头的黑暗让人心生恐惧,一名青袍人停下脚步,打了一下火石,毫无反应,小声道:“少爷,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黑衣男子喊声“停”,脚步声顿止。他打量两侧凹凸不平的石壁,上面长了滑腻的石乳,看不出人工的痕迹。 “你在哪里找到这支珠花?” “离洞口台阶不远的地方。” “我们退到洞口去。”黑衣男子果断命令。这么远都没有任何发现,那么在遗失珠花的地方一定有问题。 后退比前进迅速的多,很快大家就退到了发现珠花的地方。黑衣男子仔细的打量洞壁,这里石壁裸露,虽然凹凸不平,摸上去却不是天然的尖利,这显然是人工的痕迹,只是不知道是在多久以前? “少爷,你看!”一名青袍人指着一处洞壁凸起惊叫出声。 黑衣男子看向那处凸起,一时不解,不过是普通凸起,有何大惊小怪? 青袍人看到黑衣男子不满的眼神,知道他并没有发现,只得明言:“少爷,你看,这上面血迹。” 黑衣男子凑近一看,果然是血迹,看上去应该是不小心借力之际蹭破手掌,留下的血迹。点点红印,并不稠密。 掌心小心翼翼的轻抚着那块凸起,微微用力,竟是纹丝不动。机括到底在哪里? “少爷,有人来了。”身后的一名黑衣人低声提醒。黑衣男子神色一凛,使了一个颜色,青袍人快速向后移动,眨眼间,数十人消失在黑暗中。 脚步声临近,来者不过三人。黑暗中看不清相貌,只听得其中一个尖细的声音催促道:“快点儿,这都几天了,娘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就都不必活了。” 黑暗中的男子眉头一皱,宫中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心知轩辕朗宇就在象城,可他既未声张,也没有带宦官内侍。看来,倒是他一直小瞧了这个表弟了。 ------------ 二百一十六 奂山山市,邑八景之一也,然数年恒不一见。孙公子禹年与同人饮楼上,忽见山头有孤塔耸起,高插青冥,相顾惊疑,念近中无此禅院。无何,见宫殿数十所,碧瓦飞甍,始悟为山市。未几,高垣睥睨,连亘六七里,居然城郭矣。中有楼若者,堂若者,坊若者,历历在目,以亿万计。忽大风起,尘气莽莽然,城市依稀而已。既而风定天清,一切乌有,惟危楼一座,直接霄汉。楼五架,窗扉皆洞开;一行有五点明处,楼外天也。 层层指数,楼愈高,则明愈小。数至八层,裁如星点。又其上,则黯然缥缈,不可计其层次矣。而楼上人往来屑屑,或凭或立,不一状。逾时,楼渐低,可见其顶;又渐如常楼;又渐如高舍;倏忽如拳如豆,遂不可见。又闻有早行者,见山上人烟市肆,与世无别,故又名“鬼市”云。 被称为“鬼狐有性格,笑骂成文章”的一代志怪宗师生动形象的将数年恒不一见得山市描绘的让人望而兴叹。然则,如此美景,在世人眼中,却有鬼市之称,其敬畏之心可见一斑。 可以想象,一座以“死亡”命名的山谷中骤然出现一座鬼市,会引起目击者何等的恐慌。当山谷中同时响起惊恐的尖叫时,种族显示出强大的力量。在面对不可知的鬼神之际,人类自然而然的团结在一起,共抗鬼神。 鬼市冷清,只见屋舍零落,四月芳菲,落英缤纷,多情飘落,瀑布飞溅,无情流逝。青砖瓦黛,却是渺无人烟。隐隐浮木顺水漂流,又有粉衣佳人卧于其中,阖目安神,容颜清隽,粉练轻飘,恍若九天仙子误落凡尘。 虽然是在安眠,却让所有人的精神都放松了。人的恐惧多源于无知,既然沉睡中的人神态安详,不管是碧落还是幽冥,似乎都没有那么恐怖了。只是,带头的黑衣男子在看到浮木上的人时,瞳孔骤然收缩,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然而那熟悉的眉眼早已刻入骨髓,只是一个轮廓,也足以让他肯定。来历不明的人,难道真得是精怪狐仙,误入人间? “天哪,是娘娘。原来,娘娘真的是神女啊!神女娘娘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尖细的声音打破了山中的寂静,面白无须的宦官虔诚的跪拜。盲目中的跟风是毫无理智可言的,当第一个人跪倒之后,随之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不过瞬间,站立的人竟然之神下眉头紧皱的黑衣男子。鹤立鸡群,或许会引来鸡群臣服,可又有谁肯定,不会招来群鸡攻击呢?思量过后,黑衣男子也伏下了挺拔的身姿。 微风轻拂,抬头间,屋舍依稀,佳人不现,唯有飞絮飘散。众人神色惊疑,相顾探寻,是自己神思恍惚间出现了幻觉,还是真的见到了神仙? 神仙之地,岂是等闲之辈可以觊觎?在场之人不管心中作何想法,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却是不敢轻举妄动,在相互试探与相互监督中,龟行下山,一步三回头,希冀能的神仙青睐,再见圣境仙容。可惜,只见微风中飘絮漫天,仙境不复。 在科学尚书奇技淫巧的时代,天子通过代表上天履行神的意志,对愚昧的凡人有着至高无上的威慑。亲眼目睹过圣境仙容更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岂能不高调示人?众多人相互印证,死亡谷实乃神仙地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南北。那位沉睡的仙女也与不久前流传于象城周边的飞天神女不谋而合,数不清的冒险者进入死亡谷探险,以图神迹,毫无例外,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成千上万的信徒走上死亡谷顶礼膜拜,不过一个月,一座称不上辉煌但绝对*的庙宇出现在死亡谷。信仰的力量,让生活在边界水生火热中的百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们一致的维护这个骤然出现的新神,希望她给他们带来太平安康。 事实上,他们的祈祷似乎也得到了神灵的回应,就在死亡谷的飞天庙落成不过半月,原本紧张的边境关系骤然缓和下来。景明与赫勒签订了象城盟约,赫勒向景明称臣,景明册封赫勒的尹罗可汗为天命可汗,并将宗室女荣成公主下嫁。赫勒来势汹汹,让边境风声鹤唳,一个冬天逃亡者不计其数,现在以和亲的方式结束,对老百姓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百姓不会关心这份盟约有什么样的内幕或者阴谋,他们只知道不打仗了,他们可以安心的过日子了。而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飞天的信仰在这块土地上受到空前绝后的拥护。 一切似乎都平静了,没有战争,没有杀戮,至于荒草掩盖下的枯骨,谁会在意呢?日出日落,花开花谢,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三年过去了,这三年,赫勒似乎收起了利爪,除了偶尔的打草谷,边境再无烽烟。景明一片歌舞升平,朝堂上多了很多年轻的面孔,似乎也给这个王朝带来了勃勃生气,三年时间,足以让很多人忘记很多人,比如曾经权倾朝野的权臣,比如宠冠后宫的宠妃。人生荣辱,或许到头来,不过是海市蜃楼。 ------------ 二百一十七 西北的寒风如一柄出鞘的刀,在西北土著的脸上刻下岁月与风霜痕迹。宏伟的乌兰城如同一座丰碑一样矗立在西北广袤肥沃的平原上,高达的墙体让寒风绕道而行。城中的街道上穿着厚重的羊皮袄子的行人熙熙攘攘,小贩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林清越在人群中缓缓穿梭,空气中不是飘过的羊骚味还是让她不适的皱眉。不过这已经很不错了,起码街道看起来还算干净,没有随处便溺的痕迹。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年了,从最初的举步维艰,到如今一言九鼎的城主,这城里的一草一木都包含了她巨大的心血。远远看见大明寺尖尖的塔顶,此刻应该有不少的信徒正在朝拜他们的神。自嘲的勾起嘴角,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成为一个神棍。 在经历了两个没有饥寒而死的冬季之后,普济天女的名头在西北这块荒凉的土地上已经家喻户晓。这里是一片被遗忘的土地,景明的统治无法跨越赫勒到达这里。赫勒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虽然偶尔有游兵散勇抢劫掳掠,但是他们既然有景明这样富有的邻居,这里的油水还不够他们跑一圈损耗的马料,自然也是看不上眼。也因着这种种机缘,才是这块本就生存艰难的荒凉之地没有遭受灭顶之灾。 林清越步履沉稳的走上城墙,守城的将军早已得到消息,单膝跪下抱拳行礼:“殿下。” 林清越伸手虚扶,看到他的胸牌,淡淡道:“连将军甲胄在身,毋需多礼。” 她缓缓巡视城防,这座高大的城墙并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或许是后世带来的恶习,再是坚固的防御工事在高端武器的轰炸下,都是一堆废墟。但是中国人的骨子里的习惯让她不自觉的依赖城墙,所以这座城墙也是修得异常坚固。相比之下,她更注重士兵的操练。不过她本身不通军务,所谓的巡视更多是一种姿态,表示她对士兵的重视。 “殿下,卑职有话,不值当讲不当讲?” 林清越微微点头:“直言无妨。” 连成秀虽然只是个守门郎将,却不卑不亢,沉稳道:“殿下,眼下乌兰城是西域八城中最富有的城池。虽然赫勒与景明签了盟约,但是赫勒强盗习性,若是我们无所作为,必然会遭其洗劫。” 林清越深有同感,点头痛意,只是她皱着眉头:“你说的我何尝不知?不过我们现在虽然也算兵强马壮,这只是相对西域八城而言。与赫勒相比,远远不足。若是主动出击,只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而且,我们的士兵虽然勇敢,但是能够独挡一面得将军却是少之又少。” 无人可用,却是林清越此时最大的烦恼。倒不是说手里没有人才,只是她所要做的事情太多。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城百姓的衣食她都得操心啊。 “殿下,士兵是打出来的,不是训练出来的。正因为我们现在还不够强大,所以我们更应该主动出击。这样,我们的力量会在进攻中得到扩张。” 林清越诧异的看了连成秀一眼,正因为现在不够强大,所以更应该主动出击。对啊,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当年的穆罕默德不也是一手执剑,一手拿着《可兰经》,在中东建立了庞大的*教国吗? 林清越豁然开朗,自己还是女人心性,总想着安稳的一步一个脚印,熟不知自古书生难封侯。她眉目舒展,对连成秀道:“你把你的想法写个条陈呈上来。这是大事,我要仔细参详。” “是,殿下。” 连成秀兴奋地大声应诺,显然,他不甘心当个校校的守门郎将,也不甘心拘于这一座小小的乌兰城,乃至西域八城,他有更大的抱负。而这个条陈,就是他展开抱负的第一步。 林清越也因为挣开了长久形成的心理束缚,心境骤然开阔了不少。匆匆回府,准备与众将商议拿下西域诸城之事。 ------------ 二百一十八 连成秀的办事效率很高,林清越刚刚召集了众手下,他的条陈就已经呈上了。看着众人传阅连成秀的条陈,她感觉像是做梦一样。一向没野心,遇见麻烦宁愿多走弯路也要绕开的人,居然也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一天。 说起来,林清越都觉得有些不真实,她本身与政治一道完全是个门外汉,于权谋之术更是如三岁孩童。然而当她开始施舍第一碗粥,身边开始聚拢第一个人起,身边的人才就如滚雪球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虽说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可她这伯乐也太好运了,遇到的即使不是千里马,也是难得一见的良驹。这样一来,她倒是清闲了很多。 就如此刻,她心中虽然对连成秀的条陈持赞成态度,也只是因为她知道偏安一隅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想不被别人消灭,就只能去消灭别人,但具体该如何做,她确实没什么头绪,所以让众人传阅,集思广益。只要迈出这一步,她以后就得步步惊心。社会的前进方向虽然是一致的,但谁知道她是会成为前进的灯塔,还是历史进步的踏脚石。 “殿下,老朽有话说。” 说话的人叫杜祯,年五十六岁,已是须发花白,本是街边说书的先生,林清越最初不过是觉着他说书特别有意思,而且她身边聚集的一些流民乞丐有些是小孩,正是上学的年纪。这杜祯识文断字,还可以教教孩子们。一个月三十文钱说起来不算太多,但相比于说书吃了上顿没下顿,也算是收入稳定。杜祯无妻无子,教书再加上教书怎么也比说书体面,欣然同意林清越的招揽。 经过几次谈话,林清越发现杜祯见多识广,谈吐见识倒像底蕴深厚的世家子弟。很多事情她想不到,杜祯却能思虑周全,面面俱到,因为他的帮忙,林清越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乌兰城紧紧握在手中。而林清越,也以子侄礼待杜祯,她原本就是家中老幺,情感上对长辈有着本能的依赖,自从来到这世界,无根无衣的漂泊之感一直萦绕在她心上。杜祯年纪与她父亲相仿,她待他虽然有利用之心,却也不乏真心以待。此刻,杜祯既有话说,林清越自是求之不得,她诚恳道:“杜老但说无妨。” 杜老清清嗓子,扫视四周,神色肃穆道:“殿下,老朽认为眼下我等不宜兵锋过显。” 林清越眉梢微挑,这与他往日所言大相径庭。正欲开口,只听一声质问传来:“杜老此言何意,难道我等无能,只能让殿下蜗居于小小乌兰城。纵然我等愿意,西北如此纷乱之局,诸城各自为政,早晚逃不了被人吞食之祸。” 说话的是风雷将军风毅,此人脾气暴躁,典型的粗莽武夫。不过此人倒是真性情,你敬我一分,我必还你两丈。林清越初次见他,正是他儿子生病却无钱求医问药,就帮了他一把,本来也算不得什么事,他却执意要卖身林清越为奴。林清越至今也无法接受把人货物般买卖的行为,只好雇用他做随从。作为第一批跟着她的人,随着她在乌兰城的地位上升,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风毅自己粗莽,不知是因为妒忌还是什么原因,对斯文儒雅之辈的敌意如同阶级对立一般。林清越倒也不在意,文武对立,自古使然,她无意改变,也没有必要去改变。不过今日他说出这一番话来,倒让林清越刮目相看。 不过,林清越还是温颜道:“清越年轻,见识浅薄。杜老既不赞成连将军所言,不妨细细道来。” “是。”杜祯抱拳四顾,“老朽并不是不赞成连将军所言,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蜗居乌兰却非长久之计,诸位也个个擦拳磨掌,与一展身手,为殿下开疆扩土,老朽深感佩服。只是我们目前的力量虽然在西北诸城堪称强大。但是若我们一旦开战,西北诸城若是抱成一团,胜负仍难预料,一也。赫勒与景明已签署合约,结为姻亲。虽然这合约不知能维持多久,但短时间内,景明无法对赫勒造成掣肘。一旦我们亮出兵锋,赫勒必然无法容忍,到时候,西北诸城,再加上赫勒,我乌兰城必遭浩劫。” 林清越皱着眉头,虽然不愿承认,但不得不说,杜老言之有理。再看在座各位,也是一脸深思,风毅也是满眼担忧,显然是明白眼下处境。 只是若是没有作为,乌兰日渐富庶,怀璧其罪,恐怕也难容西北诸城。林清越揉揉眉心,疲倦道:“杜老可有良策?” 没钱受苦,有钱辛苦。若是个人,财不外露,还能遮掩。可偌大一个城池,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变化,既无遮掩,引来觊觎也是当然。 杜老似是胸有成竹,一字一句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林清越微微一愣,瞬即明白过来,点头微笑:“甚妙!” ------------ 二百一十九 景明皇宫,勤政殿,殿中的瑞兽嘴中突出袅袅烟雾,龙涎香气萦绕在空气中,如同仙雾缥缈。烛火摇曳中金丝纱帐如同金沙流淌,隐约间可见人影微动。 轩辕朗宇神色慵懒的靠坐在金丝楠木龙椅上,闭目听着案前黑衣男子低沉的言语,毫无帝王形象。黑衣男子垂首敛目,若不是看到他嘴唇开启,面无表情的脸上甚至看不出一丝情感波动,如同一尊栩栩如生的人形雕像。 轩辕朗宇揉揉眉心,开启金口:“这么说,乌兰已在她掌控之下。” 黑衣男子尚未开口,轩辕朗宇神色凝重:“杜祯来历可查清楚?” “卑职无能,西北乃化外之地,来往商贾流民鱼龙混杂,要查一个人实在不易。” 轩辕朗宇皱眉道:“此人可用否?” 黑衣人的神色总算有了一丝变化,眉头微皱,斟酌道:“此人年事已高,无妻无子,林城主对其敬重若父,其心恐难动摇。” 轩辕朗宇不觉叹息,年近不惑,无妻无子,非财帛权位可打动其心。这女人确有聪明之处,没有比感情更能打动一个年事已高,无妻无子的老人的心了。 她既已迈出第一步,接下来他也不介意搭把手帮帮忙,毕竟夫妻一场,情分总是有一些。只是这情分到底有多少,大概只有天知道了。 轩辕朗宇淡漠道:“西北其他诸城情况如何?” 黑衣人恢复了面无表情:“于顺城城主向乌兰城主求亲未果。据说乌兰城主乃是普济天女慈魂化身人间,普济众生。于顺城主肉体凡胎,岂能亵渎?”他说着神仙之事,却丝毫不见恭敬之色,只是直白陈述,皆因他对所谓的乌兰城主知之甚详。作为皇帝的耳目,他在林清越刚刚出现在轩辕朗宇面前时,就做过详细的调查。虽然最终无果,但这个经历坎坷的女人出了来历之外,并无其他神秘之处。 轩辕朗宇轻哼一声,眼中杀气略过,重重一掌拍在椅背上,呼吸急促,似是心中巨浪翻滚。良久,终归于平静,沉声问道:“乌兰城主怎么说?” “乌兰城主说她最喜欢于顺城的明玉剑。” “她倒是好打算。”明玉剑乃是于顺城镇城之宝,重要堪比城主令,只要于顺城主没的失心疯,绝不会将如此重要之物赠送他人。 “云中有什么动静吗?” 黑衣人摇头道:“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没有一场就是最大的异常。轩辕朗宇挥手让他退下,闭目沉思。他这皇帝做的实在憋屈,最初有太后,姜相掣肘。收拾了太后,姜相也告老,结果党争又搅得他坐立难安。虽说自古朝堂党争不断,可贾益民那老贼竟是赫勒安插在景明的钉子。当他发现之时,这老贼已经在朝中盘根错节,树大根深。虽然他狠下心,未必不能将其连根拔起,但那样一来,朝堂动荡,得不偿失。不得已,只得与赫勒签订盟约,送嫁公主,以期安稳。 就是现在,贾益民死了,都是鞠躬尽瘁的大忠臣。两年时间,他已经明里暗里将贾益民的势力打击的七零八落,也将军政大权握在手中,却也无力西扩,只能任由赫勒在卧榻之侧继续打鼾。这对一个有着开疆扩土的野心的帝王来说,不得不说是憋屈至极。 “皇上,淑妃娘娘求见。”正在烦闷之际,公鸭嗓在耳边响起。 轩辕朗宇不耐道:“什么事?” 没有听到回答,只听得一片环佩相击声中,醉人的香风扑面而来,淑妃袅袅婷婷的身姿已出现在眼前,那绝美的面容喜悦显而易见,她行礼之后甚至没等皇帝叫起,就迫不及待的起身走到皇帝近前,拉起皇帝的手覆于小腹,甜蜜道:“皇上,臣妾有喜了。” 轩辕朗宇大脑“嗡”的一声,如寒冬腊月天空骤然传来一声惊雷,将他震得一时反应不过来。往日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骤然听到她有孕的消息,目瞪口呆的样子,让淑妃心理得到了极大地满足。皇上已经有了好几个皇子公主了,没想到听到她有孕居然这副傻样子,就像一个男人刚刚第一次听到妻子怀孕的消息一样。 淑妃自知出身卑微,虽然如今位列四妃,又是三皇子的养母,在现在宫中无后,四妃空三的情况下,可以说是一人独大,但依然不改小心谨慎,对后宫嫔妃和善,对皇上温柔体贴。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么些年来,皇帝对她虽然不如最初那样心悦宠爱,却也间或招幸,使得后宫无人敢轻怠与她。只是说来奇怪,淑妃承恩已久,却一直无孕,眼见年华逝去,宠爱日希,心中难免着急。所幸皇上将母不详的皇三子交她抚养,将来也有个依靠。不想有心栽花化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就在她就在死心塌抚养三皇子时,居然有消息了,怎能不让欣喜若狂?所以,淑妃入宫以来第一次在没有召见的情况下,来到勤政殿,她要亲口把这个消息告诉皇上,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皇上的反应确实没有让她失望,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只是沉浸在喜悦中的淑妃却忽略了,这个她一心爱恋,视为天神的男人,听到她的好消息,眼中只见震惊,却无欣喜。 ------------ 二百二十 淑妃有喜的消息在后宫引起不小的震动。隆昌帝后宫嫔御众多,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一点都不夸张。这其中有多少将熬成上阳白发人,多少人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除了七分心机,还需要三分运气。君不见皇后贵妃贤妃出身尊贵也逃不过昙花一谢,君不见淑妃出身卑微依旧独占鳌头好几年。抚育皇子招人羡,身怀龙裔惹人嫉,若是一举得男,说不定凤冠就要落在她头上了。一夜之间,后宫不知碎了多少瓷器,绞烂多少丝帕。 远在乌兰城的林清越自然不知道景明后宫的明潮暗涌,即使知道了,大概也不过一笑置之,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呢?此时的她,正忙着收服西域诸城,忙着筑墙聚粮。在其位,谋其职。林清越自家人知自家事,所以从来都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但是,人生处于某些位置时,个人野心与众多人的生死存亡、身家性命息息相关时,它已经是一个责任,一项义务,无关个人喜好。就如此刻,她居中端坐,听着那油光水滑的臃肿男人一脸谄媚的指着一箱子足以晃瞎眼睛的宝石对她解说着来历,心中不耐,却还要表现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以表示对他的识趣相当满意。 这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可奇怪的是西北这块城池林立,各自为政的土地却是武力真空地带。她当初能够入主乌兰虽然各种手段不可或缺,但上百人的武力造成的震慑也不可小觑。入主乌兰之后,她更是建立了以专业军人为主民兵为辅的全民皆兵制度。只是乌兰城常住居民并不多,赋税制度也不健全。往来商贾虽络绎不绝,财政收入却不多,要养一只职业化军队,远远不足。而她在经过一番心里挣扎之后,一咬牙同意了杜老头的以盗养军的建议,这也是游牧民族千百年来一直奉行的军事政策。不过纵观历史,游牧民族在于农耕民族的对抗中,虽然勇武一时,最终的结果永远是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而资源掠夺永远是战争根本原因,以盗养军的法子只是权宜之计,尤其现在乌兰的实力还不够强大,盗也是难以把握的技术活。人数不必说,主要还得有眼光。向东,林清越目前还不敢得罪强大的邻居。周围诸城根本用不着动手,在杜老头设计的一番连哄带吓,恩威并施之后,那些脑满肠肥的城主恨不能舔她的脚丫子表忠心求保护,毕竟,这块土地上历任城主善终的实在寥寥无几,能安稳在任上十年的都屈指可数。这造就了各城主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及时行乐思想,也造成了居民精神归属的空白,这给林清越的造神运动带来极大的便利,她自然不会让这片土地战火纷飞,所以她唯一的出路只能是西边。 不过精兵强将也只能决定一时胜负,综合国力的强大才是一个国家长治久安的根本保证,这片荒凉的土地,根本没有历史悠久的土著居民,自然也没有世代相传的一些技能。林清越虽然接受过十几年的天朝教育,可在那个商品经济相当发达的时代,她对很多东西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除了广积粮高筑墙之外,其余的只能慢慢来。 不过常言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既然周围诸城需要她的保护,那么相应的支付一些报酬也是理所应当,金银珠宝固然少不了,乌兰城主喜欢各种有颜色且没有经过打磨的石头的事情也在不经意间传开了。果然,脑满肥肠的红叶城主看到高高在上的乌兰城主对他的献礼兴致缺缺,赶紧碰上一个精致的盒子。侍者打开盒子让主人过目,林清越漫不经心的扫过去,横竖不过是些没有经过加工的玛瑙宝石之类的东西,她已经收过不少。然而,当林清越看到盒子了的东西时,精神不由一振,这正是苦苦寻找的东西啊。不过,当她看到,红叶城主诚惶诚恐,深怕她不满的样子,她还是敛下声色,不着痕迹的捏过一块石头把玩,不错,虽然不是行家,但还是能看出来这是纯度较高的铁矿石。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一种铁矿石,知道了与她也无用,她又不懂怎么提炼。不过,她还是满意的对红叶微笑道:“红叶城主费心了,这礼物我非常喜欢,如果红叶城主方便,可否为本城主多寻一些?” 红叶城主一听,立马谄媚道:“只要乌兰城主喜欢就好,我回去就让人给您再去找一些。” 林清越对红叶城主的回答很满意,点点头,让人下去休息。她得安排人盯着红叶城主的人在哪里找到这东西,当务之急,得赶紧找一些冶炼方面的人来。常言书到用时方恨少,人才也是一样。她倒是学过什么高温和还原法炼铁,可那就是化学课上的理论知识,而且这么多年早忘得差不多了,还是先找熟练专业人才比较靠谱,若实在找不到,再用那点可怜的模糊的知识吧。 ------------ 二百二十一 时间悄然流逝,忙碌的生活让林清越无暇伤春悲秋。随着乌兰城的逐渐兴盛,她必须找出一条稳定长久的发展之路。偏安一隅,坐井观天,终究逃不脱被吞噬的命运。可是,政治也是需要天赋和历练的,可惜的是,林清越在这两方面都有欠缺。天赋不必说,向前追五辈,连个芝麻粒大的官都没有出过,可见骨子里是没有那方面的基因。历练,衣食无忧的小农家庭出身,农民勤劳吃苦的优良品质没看到,目光短浅却是稍不留意掩饰就会表现出来,要不然,也不会在那地方死了两回,连个浪花都没溅起来。好在她最初选择了宗教入侵的方式,普济天女的地位已经确立,作为高高在上的天女,对于世俗的权利表现出适当的清高更能体现出天女的尊贵。王朝兴亡千古事,儒家独尊数千年。虽然不是文科出身,但是生活在一个宗教信仰自由的国度中,对于世界各国的宗教也算是了解一二,现在杂糅融合,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让其成为自己的统治利器,对林清越来说比真刀真枪的玩政治要容易很多。于是经过三年时间潜心著书立说,教化万民的《圣道》也就应运而生了。 《圣道》杂糅各家学说,传道之法却是利剑开启。孔子周游列国而不得志,耶稣更惨生生钉死在十字架上。林清越当然比不上他们高尚,她要的生前的安宁,而不是死后尊荣。所以武力是必不可少的手段,世俗的权利必须得到保证。基于此,林清越借鉴了后世的军队中政治委员制度,另设圣使一名,主要负责军队的思想教化。士兵的晋升除了军功,还要考查圣道理论,以此来保证军队对天女的忠诚。内政方面,林清越基本交给杜老打点,她虽不善出谋划策,毕竟来自社会基层,对一些常规的措施也能拾遗补缺,提出一些中肯的意见。上位者,不必贤于臣下,但高瞻远瞩必定胜于臣下。汉初三杰论个人能力,无一不胜过开国高祖,却为高祖所用,就是此理。然则,林清越却是忘了,总是高祖皇帝,也曾困于白登,不得已选宗室女出嫁匈奴蛮夷,以成联姻之好。普济天女既是身在世俗,又岂能超脱俗礼? 林清越一手随意的翻着桌上的国书,一手支撑着额头漫不经心的问坐在下首的杜老:“你怎么看?” 杜老拱手道:“还请殿下定夺。” “我三日后给你回复。”林清越叹口气,这事确实需要她自行定夺。 杜老躬身告退,他不论什么时候,都是礼仪周到,即使林清越不在意,即使他现在已是乌兰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看着一个老头周到的礼仪,林清越总是又惭愧又无奈。 “景明发生了什么事?”林清越自从当了这普济天女,乌兰城主,可谓是每日里殚精竭虑。虽然赫勒和景明这三年对西域诸城不闻不问,她却是丝毫不敢松懈。只是乌兰诸城原本就是西域化外之地,她接手之后也只能向共和国建立之初一般,摸着石头过河,很多方面自然不能实现有效地管理。这情报一项,就极为薄弱。最有效的情报来源莫过于往来商贾,但商贾自古就是士农工商最末流,富有余贵不足,能传到乌兰的消息早不知过了多少遍水,失了原来颜色不说,堆积的污垢都能重新染色了,自然不可信。 身后倒是传来了回答:“景明有留言传今上身世可疑,并非天命所归之人。国内藩王蠢蠢欲动,欲匡扶龙氏正统。” “然后赫勒就想趁火打劫。”林清越嗤笑一声,狸猫换太子,看来不是后人的无聊演绎,倒是当代人争权夺利的副产品啊。 身后之人也是不屑嗤笑:“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那他们就不用在这时候给我递交这份国书了。”林清越毫无形象的靠在椅子上,冷笑出声,“赫勒就算对景明趁火打劫,也不必担心我在后面捅刀子,我还没那实力,除非他们已经四分五裂。至于景明,那就更不用说了,那就更不用说了,就算现在乱成一锅粥,那也绝对轮不到我喝一口汤的。何况它还没有那么糟糕呢。” 身后之人缓缓走出帏帐,在林清越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清越毫无形象的坐姿,含笑道:“你好歹也是有数万信徒的普济天女,怎还这般不计形象?”明明是责备的话语,却生生带出了无奈与纵容。 林清越毫不在意:“这有没有外人。”说着,柔臂舒展,伸个懒腰,“我什么形象你没见过啊?” 居高临下的人轻笑一声,拉住林清越手臂轻轻一带,将林清越抱在怀里,坐在林清越的位置上,额头抵住额头,低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回复这两份国书呢?” 林清越双臂揽住他的脖子,嘻嘻道:“你说我是该答应做赫勒现在的女主呢,还是做景明未来的太后呀?”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林清越不满道:“我想做你老婆,能行吗?” “你愿意吗?”低沉的声音带着丝丝凉意,如同烟花三月突然飘起了朵朵雪花,渐渐回暖的天气骤然带了冬的寒意。 林清越明智的闭上嘴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是的,她不愿。因为她是自私的,害怕冒险,不愿失去。他有妻她有子,他可以抛妻,她没机会弃子。即使在知情者眼中,她不见得多爱那个孩子。终究,在男人和儿子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儿子。所以,不愿去激怒决定儿子生死荣辱的男人。或许,这样的不愿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测,终是不愿冒险。 耳边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越越,你真的爱过人吗?” 林清越勾起一抹苦笑。是啊,她真的爱过吗?生而不养,养而不教,亲无族,情不贞,何为爱?只有身后的温暖是此刻唯一可感知的真实,林清越闭上眼睛,轻轻吻上那轮廓深邃的面孔。爱是飘渺感知,温暖真实存在,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