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诡话之一：夜之怨靈 序 418寝室 与其说性格文静，不如说是有点内向，怕生。这是和小枫相处过的人对于她的印象，不单单是她的家人朋友，街坊邻居，还有她的同学，包括刚刚相处的大学室友。 小枫个子瘦瘦小小的，看上去弱不禁风，外形和她的个性倒也是相符，安安静静，与世无争的小女生的样子，要是不认识的人乍一见到她还以为她才刚刚初中毕业呢。 因为怕生，所以是父母陪她一起来大学报到。还好学校在省内，离家就几个小时的车程。S市工程大学在S市里也是数得上名号的，对于来自小城镇的她来说算是个理想的学校。只不过学校占地不是特别大，为了合理利用有限的空间，住宿区规划的不大，以至于宿舍都是六人一间，有些挤，不过却也热闹。 2号楼418，是小枫的宿舍，一个寝室六个女孩子，开学那天都由家长陪着来，因为女孩子比较不让家长放心，而且携带的东西也多，怕一个人忙不过来。小枫是最后到的一个，走进寝室的时候其他五名室友都安顿得差不多了，她们的家长也早已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小枫刚见到寝室里五张生面孔，微低着头，吸了一口气，从小嘴中挤出了几个字：“大家好，我叫卫小枫。”说出这几个字她仿佛使出了吃奶的劲，小脸憋得通红。 好在五个女生都是十分活泼热情的，一边介绍自己，一边“小枫、小枫”的叫着，让这个内向的女孩慢慢感觉自然了起来。 寝室六张铺位，都是钢管焊接的架子床，一边三张，两上铺一下铺，两边的床之间一头一尾的部位都由一根铁管连着，用来固定，也可以晾晾东西。靠门的床铺下面是三人公用的书桌，被木板隔成三部分，每人三格书架一个抽屉。寝室木门对面是一个大的落地双层玻璃拉门，能推拉的一扇正中间粘着一面镜子，估计是以前住在这里的前辈们留下的，拉门和床之间两边各一个三层的衣柜。拉门外是阳台，有一个大理石盥洗台，旁边斜倚着一根晾衣杆。阳台天花板上按着三根横杆用来晾晒衣物。角落里立着一个六层的不锈钢脸盆架，旁边有一扇门，门里就是厕所和浴室，空间不大。这就是所谓的六人一室带独卫的寝室了，住进六个人的确显得拥挤，但是起码有生气，不会觉得空落落的。 进门左边上铺为一号床，相邻的就是二号，下铺为三号。右边的相反，下铺是四号，上面是五号，然后靠门是六号。小枫是四号床，所以就算来得晚，整理起来也方便。还不到个把小时，一切都整理完毕，小枫的父母交代了她几句话就和寝室里的女生们告别离开了。 小枫在这里开始了独立，也开始了有诸多滋味的大学生活。 ------------ 诡话之一：夜之怨靈 第一章 移位的物品 军训结束后的一个月，酷暑散去，正是秋意盎然的时节。经过一个半月的相处，内向的小枫早已和同住418寝室的室友们熟悉起来。虽然还是最沉默寡言的一个，但是她的脸上能够不时泛起微笑，看得可爱俏皮了许多。 小枫的变化，不但要归功于同寝室的五个活泼爱动的女孩，还有住在同层另一个寝室和小枫同乡的热心学姐应兰竹。身材略显丰腴的应兰竹可是个积极的主，在新生报道之前就打听到了卫小枫是和她从同一个小城镇走出来的老乡，在开学之后就天天往418寝室里跑，总是和小枫一起聊天，还拉着她在学校里到处走走看看。 小枫不太会拒绝别人，所以也就由着这位热情的学姐。不过应兰竹倒是给了刚入大学的小枫和她的室友很多的帮助，所以寝室的六个人还是很欢迎她的；也好在应兰竹知道分寸，慢慢减少了往小枫寝室跑的次数。 虽然418寝室里的六个女孩相互之间都相处得很融洽，不过还是渐渐分成了三个小集团，两两成对关系更密，巧合的是成对的两人身材几乎相近。 和小枫关系最好的章月玥是寝室长，个子和小枫差不多，看上去比小枫还要瘦一点，留着一头齐肩短发。别看个子不大，她可是校学生会和班级里的积极分子，自然人缘好，参加的活动也相应较多，于是总是和她结伴同行的小枫也免不了常常在各个场合出没。 个子中等的两个女生，一个叫庄涵，总扎着个马尾辫，口才出色，性格沉稳，知识广博，是寝室里的智囊，内里是个喜欢随大流的人，一旦寝室里嗨起来后她都会很快积极响应。另一个叫陈雪琪，虽然名字里带雪，但她肤色偏黑，是寝室里最活泼调皮的，爱玩爱作，鬼点子也最多，寝室里发起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游戏、活动啥的一般都是她的杰作。 个子最高的两位女生，余筱雨和王苗苗还算是偏于安静的女孩，总是聊一些电视剧和电影的情节，聊到开心时也会偶尔失控。在寝室搞游戏和活动时也是不输于主创者的积极的两位。 这个活力十足的寝室最近却因为一连串的以物品神秘移位为开端的事情而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气氛。 *** “你们谁看到我的手链了？”刚刚梳洗完毕的余筱雨在自己的书桌上一边翻找着一边问道。 “没有啊。”寝室里的其他女生异口同声地回道。 寝室长章月玥说道：“会不会落在你床上了？”她指了指位于上铺的余筱雨的床。 “不会的。”余筱雨着急得地说道，“我每天晚上在上床前都会把手链摘下来放在书桌上的。刚刚叠被子的时候也没有看见落在床上啊。” “那你再好好找找看，我们中除了小雪，别人是不会乱拿的。”和余筱雨关系最好的王苗苗说道。 当余筱雨的目光扫到陈雪琪的时候，陈雪琪连忙将右手举起，五指朝天，发誓道：“对天起誓，我没拿，真的没拿。” 看着陈雪琪诚实的眼神，余筱雨收回了视线，说道：“我再找找吧。”说罢开始拉开抽屉翻了起来。 “快来不及了。”庄涵劝道，“反正也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先去上课吧，等回来我们再帮你一起找。” “唉，算了，回来再说吧。”余筱雨叹了口气，无奈地关上了抽屉，将书架上今天课程要用的书抽出来放进了包里。 刚刚上完厕所的卫小枫手里拿着一条紫水晶手链，走到余筱雨的跟前，说道：“小雨，落在卫生间置物架上的这条手链是你的吧？” 余筱雨仔细一看，马上面露喜色，连忙接过手链叫道：“这是我的手链！谢谢你啊小枫！不过奇怪了，我的手链怎么会在那里呢？” “是不是你昨晚洗澡的时候忘在那里的呢？”苗苗问道。 余筱雨一边戴上手链，一边摇摇头说道：“应该不是，我洗澡的时候是不会带任何饰品的。” 庄涵说道：“前两天我的手表不是也这样吗？出现在盥洗盆的肥皂盒旁边，而我记得之前是放在书架上的。”她边说着，边把目光瞄向了陈雪琪。 陈雪琪急忙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我都解释了很多遍了，虽然我很喜欢恶作剧，但是这两件事真的不是我干的！” “好了好了。”章月玥打个圆场，“估计是你们两个太累了才会记错的。还是快点走吧，不然要迟到了。” 其他人也不说什么了，整理好上课应用之物后一起离开了寝室。 *** 又是一天学习的结束，上完晚自修已是八点半，六个人在小吃街吃了餐夜宵就一起回到了寝室。 “看书好累啊……还以为过了高考升到大学会很轻松呢，没想到课程还是蛮紧的。”最爱玩闹的陈雪琪抱怨道。 “大学又不是天堂，而是踏入社会的门槛，可是不能懈怠的哦！”庄涵用她百事通一般的语气搭腔道。 章月玥开解道：“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吗？你还没玩够啊？期中考试快到了，也可以收收心了，考试结束后又有你玩的了。” 陈雪琪调皮地笑了笑，随即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为了缓解压力，不如现在一起来玩个游戏吧？今天都上了一天的课了，应该放松放松。”她环视了一圈，看到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无所谓的态度，问道：“那你们想想玩什么好呢？” 余筱雨和王苗苗又奉行照搬电视剧情节的原则，异口同声说道：“国王游戏。” “拜托能不能搞点特别的啊？不是国王游戏就是真心话大冒险的，能不能跳出电视剧的圈子呢？”陈雪琪一脸嫌弃地反对。 “那就……笔仙怎么样呢？”庄涵压低声音，企图营造恐怖气氛，提议道。寝室里就属她最爱看恐怖片了。 “不行！”章月玥坚决反对道，“小枫和筱雨胆子小，别把她们吓到了。” 一边沉默了半天的小枫说道：“要是小涵想玩也没关系，我到一边看书就行了，不用担心打扰到我。” 余筱雨则微颤着嗓音，强装镇静地说道：“谁、谁说我胆小了？我、我也要玩。” “那除了小枫以外其他人都确定要玩？”庄涵略显兴奋地确认道。 除卫小枫以外的四个女生并未拒绝。 “很好！”庄涵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但是语气又突然一转，泄气地说道， “可是我忘买蜡烛了……” “唉——”四个女生长叹一声，有无语，有惋惜，有庆幸，各有各的心思。 “我明天就去买！明天晚上一定要玩！”陈雪琪兴奋地说道。 “我觉得还是算了吧。”卫小枫细小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总觉得这几天不太吉利，好像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庄涵打趣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胆小的原因是因为你会通灵？” 坐在她身边的王苗苗拍了她一下，埋怨道：“不要乱说。”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吗？”章月玥关切地问道。 卫小枫合上书，看着余筱雨问道：“小雨，你在昨晚熄灯后有没有去过卫生间啊？”看到她摇摇头，小枫继续说，“那就很奇怪了。昨晚我是差不多熄灯的时候去上过一次厕所，但是我并没有在架子上看到那条手链，但是今天手链却出现在了那里，所以我觉得很奇怪啊。” “你的意思是说：小雨的手链在我们睡觉前是放在桌子上的，而在半夜里我们睡着的时候从桌子上移动到了卫生间的架子上？”王苗苗顺着小枫的话说道。 庄涵用手托住下巴说道：“东西是不可能自己长腿跑过去的，那么就是有人在这段时间把手链拿到了卫生间里。”话音未落，五个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最有可能的那个人：喜欢搞恶作剧的陈雪琪。 陈雪琪连忙满脸无辜地说道：“我都说了N+1遍了，真的不是我干的。” “或许你的恶作剧多到你自己都忘记做过什么了，我的手表那件事也估计是你干的。”庄涵满脸不信地说道。 “我……”陈雪琪刚刚要解释，余筱雨就打断她道：“小雪你爱玩我们是知道的，还好东西没丢，我就原谅你了。” “可我……”陈雪琪又想解释，但这一次王苗苗抢先说道：“我们睡之前都把寝室门锁好的，又上了插销，外人也进不来。再说外人也不会那么无聊。” 陈雪琪第三次要开口，章月玥接话了：“以后尽量别再搞这种恶作剧了，看看早上小雨多着急啊，也误了我们的时间。当然双休日的时候我不反对。” 卫小枫看陈雪琪话憋在嘴里不能开口的窘态，最后替她开解道：“算了，可能是我记错了，也许真的不是小雪干的，还是不要破坏寝室和谐的好。以后东西都记着放哪了就不怕找不到了。” 陈雪琪见着小枫帮她说了句好话，终于松了口气，说道：“还是小枫人好，看着你的面子上我也不和她们争了。” “切……”寝室里响起一致的不屑声。 一夜无话。 *** 第二天早上，卫小枫被一阵动静吵醒。今天是星期六，没有课，所以按照惯例寝室里所有人都应该在睡懒觉，本来一片宁静的氛围却被这阵声音打破了。 卫小枫揉揉惺忪的睡眼，抬头起身看向声音的源头，原来是陈雪琪那个捣蛋鬼在自己的书桌前不停地翻弄抽屉和书架，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被吵醒的不止卫小枫一个人，其余五个女孩都起身看向了陈雪琪。 庄涵抱怨道：“小雪你干嘛呢？大清早这么大动静。” 章月玥也搭腔道：“你不是有事要出去吗？怎么还不去啊？瞎折腾啥呢？” 陈雪琪仍然不停地翻找着，焦急地说道：“我的化妆盒不见了。”这个年纪女孩都是爱漂亮好打扮的，她也不例外，总喜欢在出门之前化个淡妆。 “你那个化妆盒不都是随身携带的吗？”王苗苗提醒道。 “我知道啊。”陈雪琪一边翻找一边回道，“可是我翻过我的衣服裤子的口袋还有我的包包，都没有找到啊。抽屉里也没有！”说罢她泄气地关上了抽屉。 “你去盥洗台上找找，要么卫生间里也去看看。”卫小枫提议道。 陈雪琪马上冲到了阳台上，不一会又听见卫生间门打开的声音。一分钟后，她沮丧地走了回来，说道：“还是没有。” 余筱雨开玩笑道：“你不会故意导演你的化妆盒不翼而飞，借此来排除你之前两件事的嫌疑吧？” 陈雪琪白了她一眼，说道：“我没有心思和你开玩笑啦！急死我了！” 章月玥说道：“会不会落在教室里了？你有事还是快点走吧，待会儿我们帮你找找好了。” 陈雪琪叹了口气，说道：“也只好这样了。我的化妆盒是粉红色圆形的，还挂了一条可以套在手腕上的链子。那我先走了，麻烦你们了。”说完陈雪琪拿起包包，匆匆走出了寝室。 门关上后，几个女生打了几个哈欠继续躺下去尽那未完成的美梦。卫小枫睡意全无，心里浮起了一丝怪异的感觉，但因为都是些小事，她也没思虑太多，开始摆弄起手机来。 一个小时后，五名女生都陆续穿衣起床了，就算不用上课也不能真的一觉睡到大中午，周末的时间还是要好好利用起来。 洗漱完毕，用昨天买的零食代替早饭吃过之后，五个人心照不宣地在寝室里找起了陈雪琪的化妆盒。这不单单因为陈雪琪的拜托，更多的是由于最近寝室里发生了一连串的物品莫名其妙移位的事情，让她们心里有了一丝不舒服的思绪。 陈雪琪虽然平时爱搞恶作剧，但是事后都能坦然地承认，然而最近这一连串看似恶作剧的事情发生后，她否认的态度十分坚决，更何况今天轮到她的物品也失踪了，这让其他人不得不重视起来。 谁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搞出来的这一系列的事件，也不清楚目的何为。虽然事情只是局限于物品的移位，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但是在心理上还是带给了她们不小的触动，不安的情绪也开始在寝室中酝酿。 找了一个上午，几乎是翻箱倒柜也一无所获，最后非常偶然的在卫生间窗户的外侧把手上发现化妆盒被挂在那里。 当午饭过后，陈雪琪回到寝室，向室友们表明她在教室没有找到化妆盒后，章月玥拿出她找到的那个化妆盒，问道：“是这个吗？” “对、对！”陈雪琪脸上的失望一扫而空，高兴地接过去，打开检查了一下，道，“是我的！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 “在卫生间窗户外侧的把手上挂着。”章月玥回道。 “这么赞的地方？”陈雪琪大吃一惊，道，“那种地方就算我想破头绝对也想不到。” 章月玥夸张地说：“要不是我在上厕所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窗户外面有什么东西在晃，估计等我们毕业了还不一定能找到它呢。” 庄涵分析道：“这肯定不是恶作剧了。挂在那种地方要是风大点盒子说不定就会被吹下去的，我们才不会这么缺德，就算是你也肯定不会这么缺心眼。” “当然肯定不是我啊！我再能搞也不会拿自己的化妆盒开玩笑吧？这可是我的宝贝啊。”陈雪琪辩解道。 “你昨晚睡觉前把盒子放哪的啊？”章月玥问道。 “书架第二层啊。”陈雪琪用手指了指说道，“我每天都放在那里的。” “那这么说来，化妆盒也是熄灯之后才被拿到那个地方去的。”庄涵冷静地说道，“你们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众人都摇摇头，余筱雨说道：“谁会大半夜不睡，故意去把别人的东西拿到那种稀奇古怪的地方去啊？” 庄涵点点头道：“说的是啊。我的手表和筱雨的手链有可能是我们随手放在那里忘记了，但是小雪的化妆盒所在的位置实在不能以顺手放在那里就可以解释的。” “可我觉得我们寝室里没有人会这么做啊。”卫小枫插话了。 “难道是半夜有人潜入？”王苗苗猜测道。 “不会。”庄涵推翻了这个观点，“我们寝室除了门锁之外还有一个插栓，在熄灯之前我们都会确认是否有锁好，外面的人压根不可能进来。想要进来必须要破坏那个插栓，但插栓明显是完好无损的。再加上我们寝室在四楼，从阳台进来的可能性也基本能排除。换个角度讲，就算是有人潜入，那么仅仅为了做这些事是不是太不正常了？” “还有一种可能性。”王苗苗沉下脸，阴森地说道，“我们寝室里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话音刚落，卫小枫和余筱雨都不禁抖了一下。她身边的筱雨还不满地拍了她一下。 “不排除这种可能哦！”陈雪琪又开始借题发挥了，“像是幽灵这类的东西被困在这个寝室里无法超脱，所以每天晚上搞这些恶作剧寻开心。” “打住打住。”章月玥比了个停止的手势，“鬼片看多了吧？电影是电影，现实是现实，不要乱说一气。” 最喜欢看恐怖片的庄涵也坏笑了一下：“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哦。鬼魂这类东西其实还是存在的嘛。” “不要说啦！”卫小枫捂着耳朵抗议道，“我晚上会睡不着的啦！” 庄涵看她那样也点到辄止，撇了撇嘴，说道：“如果不是人为的，除了鬼魂干的这种可能性之外我还真没有别的想法了。” 寝室里的气氛一下子沉寂了下去。 “算了。”寝室长章月玥收尾道，“管他的呢，只要没弄出什么大事来就不要多想了，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还是收心好好复习吧。” 众人点点头，也不再去谈论这件事了。 但是这时谁都没有意识到，这几件的物品无故移位的小事情只是一个开端而已，之后引出的一连串更为恐怖诡异的事情，使得卫小枫和她的室友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感到惊恐和后怕。 ------------ 诡话之一：夜之怨靈 第二章 白色魅影 期中考试的临近，让六个女孩子将之前发生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专心地开始复习起来。期中考试成绩在期末总评里占不小的比重，所以六个女孩都十分重视这次考试，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庆幸的是，似乎以陈雪琪的化妆盒事件为结尾，物品无故移位的事情好多天都没有再发生过，这让她们心都放了下来。 没有了心理包袱之后，期末考试在她们的刻苦备战下完美谢幕，六个女孩都对她们的状态和表现十分满意，也以非常好的心态迎接紧跟而来的更加丰富多彩的后半个学期。 不过仿佛像是你进我退、你退我进的恶作剧一样，在她们开始放松下来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又接踵而来了…… *** 大学生活，除了考试和考试之前的复习阶段以外的时间真的可以说是很轻松的。学习压力不大，作业少，课余时间很多，再加上各式各样的校园、学院、社团、班级的活动，虽然有些社团的忙人觉得时间挺紧张的，但在心态上绝对比高中时要好上太多了。 忙完了期中考试，所有人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寝室里的氛围也一下子愉悦了许多。这不，庄涵就托卫小枫从应兰竹学姐那儿借来电脑小玩了起来。 按照学校的规定，大一新生是不准带电脑的，所以卫小枫等人需要使用电脑时要么跑去机房，要么就向学长学姐们借用。好在应兰竹是某个社团的社长，事务繁忙，平时又不太喜欢上网，所以只要418寝室的女生来借用电脑时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幸运的是418寝室里有一半的网络端口是开启的，只要不被宿舍管理阿姨发现，就可以在寝室里上网玩玩。女生宿舍的阿姨十分严厉，不过做事很有规律，什么时候会查房，什么时候会巡逻被这几个古灵精怪的女生们掌握得一清二楚。 期中考试结束的晚上，也是星期五的晚上，寝室里的六个女生约了同班的七个男生一起聚了个餐之后，就各自去干喜欢做的事情了。有的去逛街，有的去参加社团活动，庄涵则独自回寝室玩电脑去了。 一个多小时后，卫小枫和章月玥先回到了寝室。当她们推开寝室房门的一刹那，就听到一阵诡异的音乐从里面飘荡出来。两个女生心知肚明，庄涵肯定又在看恐怖片了。 章月玥倒是像平常一样走了进去，反观卫小枫则用手挡着侧脸，避免余光一不小心扫到一些恐怖的镜头，导致她晚上做恶梦睡不着。 章月玥虽然不爱看恐怖片，但不像卫小枫那么完全抵触，她走到庄涵身后，揍上去瞄了几眼，说道：“老是看这种东西，当心心理变态啊。” 庄涵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心理承受能力超强的，再说看恐怖片也可以练练胆子，最适合小枫了。” 小枫在另一边的自己的课桌上整理着东西，听到庄涵的话，坚定地回绝道：“我才不看那么吓人的东西呢，宁可胆子小我也不想心理变态。” 庄涵像是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章月玥眨了眨眼睛，说道：“现在拍摄技术可真好，这白衣的女鬼比之前《午夜凶铃》里的贞子可真实多了。欸，小涵，你说为什么女鬼一般都是长长的黑发穿白色的衣裙啊？” “穿白裙在黑夜里多有视觉冲击力啊。白色看着更凄惨和恐怖，多烘托气氛啊。而且白色也更能衬托黑色的头发和红色的鲜血。”庄涵解释道。 章月玥点点头，然后收回目光，转身走向自己的书桌，对坐在身边的卫小枫说道：“其实鬼片拍来拍去就是那么几种模式，鬼也就那几种样子，看多了就不会害怕了。” “对对，恐怖电影更多的是靠场景和背景音乐营造恐怖气氛。”庄涵赞同道。 卫小枫打了个哆嗦，说道：“我天生对恐怖的东西敏感，小时候我看过《午夜凶铃》的，不过贞子刚从井里爬出来我就吓得跑掉了，之后还做了一个多星期的恶梦。从那以后我就发誓坚决不看这种东西了。” “哦。”章月玥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不同，不论从生理还是心理上，不能强求。 “我去上个厕所。”卫小枫说着向阳台走去。 两分钟后，她走回房间，抱怨道：“阳台上晾着的白色连衣裙是谁的啊？吓我一大跳。” “是我的，嘿嘿，吃完饭回来洗完晾着的。”庄涵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都怪你们两个。”卫小枫跺了跺脚，道，“要不是你们刚才在讨论那些事情，我就不会先入为主了，还以为那是鬼呢……”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来了摇头。 “小涵你还是戴耳机吧，光听那声音我就有点慎得慌。”卫小枫说道。 “哦。”庄涵应了一声，拿出的耳机插在了电脑上。 声音一消失，卫小枫如释重负，坐下玩起了手机。 良久，当庄涵将耳机从电脑插孔中拔出来时，响起的是一阵轻盈的音乐，说明电影已经看完了。正在这个时候，其他三个女孩一起回到了宿舍。一进门，陈雪琪就高举着手里塑料袋，兴奋地嚷道：“瞧瞧，我把蜡烛买来了，我们来玩笔仙吧！” 卫小枫刚刚放松的心弦又一次紧绷了起来，她一肚子不满地冲着陈雪琪瞪了一眼。 “好、好强的气场……”陈雪琪对上了她的眼神后，尴尬地说道。 *** 入夜。 寝室里一片漆黑，只有一缕惨白的月光透过微开的窗帘飘入，照亮了离窗很近的一小片地方。 屋里一片寂静，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飘荡在空气中。还有凄冷的夜风穿过半开的落地窗户游入室内，伴随着一阵“呜呜”声，仿佛凄婉的哀鸣。 “吱——吱——吱……”仿佛什么东西摩擦金属的声音伴随着凉风的侵入打破了夜的沉寂，显得那么诡谲异常。 或许是因为这阵不合时宜的声音，或许也因为晚上庄涵看恐怖片导致心有余悸而没有睡熟，卫小枫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漠然看着眼前因为黑暗而模糊的墙面。 当她睁眼的那一刻，那诡异的“吱——吱——”声突然变得清楚分明。 这是什么声音？卫小枫侧身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疑惑和害怕涌上心头，她口中一阵发干，呼吸也渐渐急促了起来。 “吱——吱——”的声音不断地穿透她的耳膜，钻进了她的大脑，让她的身体不由得一阵颤抖。 对于黑夜和未知的双重恐惧，使得她不敢起身去看个究竟，甚至连翻一下身的力气也失去了，而她的脑海慢慢浮现一道被锁在记忆深处现在却被重新勾出的白色魅影。不断有冷汗从她皮肤下渗出，身体也变得僵硬木讷。 她不再去想，用被子蒙住头，试着不去听那怪异的声音，催促着自己赶快睡着。 但是那诡异的声音却如尖锥一般透过被子扎进了她的双耳之中，伴随那一幕幕潜藏在记忆中的恐怖画面霸占了她的思维，睡意被一扫而空，整个人仿佛堕入冰窖。 她微微颤抖着，呼吸愈加紊乱，不断冒出的冷汗湿透了她的睡衣。恐惧在她的心头中蔓延，胸口如同压着一块大石一般，窒息的感觉袭上脑海。 诡异的“吱——吱——”声不断冲击着她的听觉神经，白衣黑发的魅影不断在她的心底游走，击碎她一层又一层的心理防线。她试图去想起那些快乐的画面，却发现脑海里一片空白，除了那个魅影。 她睁大双眼，不敢闭上，心里默默祈祷着光明的到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渴望天亮。 但是那诡异的声音却慢慢触碰到了她的极限，她攥紧了冰冷的小手，心中默默念叨：这世上没有鬼，这声音只是风弄出来的。 一边念叨着，一边强迫僵硬的身体慢慢转过去。因为卫小枫知道，如果还不鼓起勇气去探究那声音的源头，那么她很可能会在这声音和脑海中的魅影的双重打击下彻底崩溃。 脑海中的魅影仍然不停地随着诡异的“吱——吱——”声闪现，心中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卫小枫紧闭起了双眼，使出吃奶的劲让身体转了过去。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仿佛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一般。 调整了一下呼吸，卫小枫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白色的影子跃入了她的视线，即使再黑的夜色也无法阻挡那抹凄惨的白，在暗夜的虚空中不断摇曳着，如同一袭白裙的鬼魅在夜里游荡。 那惨白的影子与记忆中的魅影重合冲击着卫小枫的大脑和心脏，她的瞳孔不断放大，心脏猛缩几乎停止跳动，僵直的脸部一阵抽搐，牵动她的嘴慢慢张大，哽住的喉咙在这一刹那被冲破了…… “啊！！！！！！！！！！！” 凄厉的惨叫刺穿了静谧的夜空…… ------------ 诡话之一：夜之怨靈 第三章 惊魂未定 静谧的深夜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寝室里还在沉睡的另外五个女孩都被惊醒，心惊肉跳地从床上窜了起来。 还不等她们开口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抹在黑夜中也显得刺眼的诡异飘摇的白色魅影映入她们的视线中。所有人都寒毛乍起，倒吸一口冷气，胆子稍小的几个也惊呼出了声。 卫小枫的惨叫并未停止，还在寝室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胆子最大最稳重的庄涵调整了一下呼吸，冷静地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打开闪光灯照向了那道白影。 灯光照亮浓郁的黑暗，也照明了真相：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被衣架挂在寝室中间的横杆之上，在从落地窗缝隙中漏进来的风的吹动下不停摇晃着，那诡异的“吱——吱——”声是衣架钩子和铁杆摩擦的声音。 白色魅影的真面目大白后，卫小枫止住了尖叫，但从她长大的嘴里仍然发出“啊、啊”的嘶哑的叫声。 寝室里的其他女孩都放下心来，但是睡意全无，纷纷掀开被子走下床来。 打开了灯，室内的黑暗也被一扫而空，那件白色的连衣裙也不再诡异恐怖。章月玥坐到了卫小枫的身边，搂着惊魂未定的她，不断地安慰着，帮她擦去眼中的泪水。 不过此时从门外传进来络绎不绝的脚步声和议论声，显然卫小枫的惊叫吵醒了这座宿舍楼里的大部分女生，在确认了418寝室是这声惨叫的源头之后，好奇和惊恐的女生们都慢慢向这里聚集过来。 住在对门寝室，最先赶到的应兰竹重重地敲起了418寝室的门，一边大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啊！？快开门啊！到底出了什么事啊！？”她的身边围起了许多人，都在四下议论纷纷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同样也期待着418寝室门开后得到一个真相。 418室里的女生们自然都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相互心照不宣地点点头。陈雪琪走到门边，并没有开门的打算，而是隔着门板冲着外面喊道：“兰竹学姐，没什么事，只是小枫刚刚做恶梦了。打扰到大家了，真不好意思啊，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真的只是做恶梦？”应兰竹在门外将信将疑地问道。其他被惊醒的女生显然对这个说法也并不相信。 “是啊，只是个恶梦！现在还是大半夜呢，大家还是赶紧去回去睡吧！”庄涵也大声附和道。 见418的女生们没有开门的意思，应兰竹寻思其中或许有什么不可对外人说的隐秘，自己还是明天私下里再过来一问究竟比较合适。再者说，现在这么一群人围在这里，要是惊动了宿管阿姨就不太好了，所以她朝里面说道：“既然只是个恶梦那我就放心了，我去睡了，不打扰你们了。”说罢她拨开人群走回了对门的寝室里。 之后和418里的女生们同班的另外4个寝室的女生们都隔着门询问了一下情况，安慰了几句，也纷纷回了自己的寝室。其他的女生见状，也陆陆续续地散去了。 门外渐渐安静，而在门里，恐怖压抑的气氛久久未散去。 余筱雨拿下挂在横杆上的白色连衣裙，心有余悸地说道：“我刚刚看到的时候也被吓了一大跳，到底是谁把衣服挂在这里的？我记得熄灯前没有的啊……” 庄涵上前接过连衣裙，疑惑地说道：“这是我晚上洗的那件，一直挂在阳台上的，是谁把它拿进来的？” 她环视了一下，除了蜷在章月玥怀里，还浑身颤抖的卫小枫以外，其余的人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一股诡异和不祥在她们心头升起。 “看来今晚的事和之前连续三件物品莫名移位一定有联系，而且肯定是同一个人干的。”章月玥抬起头，言辞肯定地说道，“我相信不会是我们六个人干的，所以可能有人半夜潜入我们的寝室做了这些事情。” “可是门牢牢地锁着，唯一的出入口就是阳台。这里是四楼，哪个女生会变态到这种程度为了做这种事情爬墙进来？而且为什么就只发生在我们寝室里？”余筱雨语气中带着害怕，说道。 和她紧靠着的王苗苗很默契地接过话头道：“我们寝室里有鬼！肯定有鬼！在我们来之前这个寝室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比如有人死在这里了，然后冤魂迟迟不散，一到深更半夜就出现吓人。” “好可怕啊……”两个女生紧紧抱在一起异口同声地说道。 “真的不排除这种可能哦。要是有人要恶作剧的话就真的太过分了！别说是胆小的小枫了，就算是我，大半夜看到这衣服晾在房间里，肯定也会被吓出神经病来。”陈雪琪一反常态，一本正经地说道。 庄涵点点头表示赞成：“虽然科学还不能证明世界上是否存在鬼魂，但是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的确很诡异，人为的可能性已经很低很低了。明天我们问一下应兰竹学姐，说不定她会知道点什么。” 众人点点头表示赞同。 王苗苗指着庄涵手上的连衣裙说道：“小涵，你把你的衣服收起来吧，省的以后再发生类似的情况。” 章月玥赞同地说道：“对！大家把自己衣服中白颜色的衣物都好好整好压在衣柜最下面，如果再出现这种事情，后果可真不堪设想。”说着，她紧了紧怀里的卫小枫。 卫小枫已经平静了下来，身子不再颤抖，呼吸也平缓了下来。 “小枫你没事了吧？”众人凑上前去关心地问道。 卫小枫眼中仍然不时闪现着恐惧，颤抖着嗓子说道：“我、我没、没事了……”声音干涩嘶哑，仿佛刚刚凄惨的嘶吼已经撕裂了她的声带。 章月玥看了看表，说道：“离天亮还早着呢，大家还是忘掉这些恐怖的事情，继续睡吧。我接下来就陪着小枫睡了。”她对陈雪琪说道，“小雪，你把灯关了，然后帮我把我桌上的台灯打开吧。有点光，小枫会比较安心点。” “嗯。”陈雪琪应了一声，依照章月玥的吩咐做了，然后和其他女生一起回到自己的床铺睡下了。 台灯的光驱散了卫小枫周围的黑暗，在章月玥的怀中，她慢慢忘却了那道恐怖的白色魅影，闭上了眼睛，渐渐睡去。 外面的夜风仍旧带动着惨白的月光，记录下这一个诡异恐怖的夜晚…… *** 对于2号女生寝室楼的学生们来说，过去的一个晚上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卫小枫一声凄厉的嘶喊划破静谧的夜空，触动了她们的恐惧汗毛，深深印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充满好奇心的女生们都在讨论着昨夜的事情。虽然当事人所在的寝室给出的原因是做恶梦，但是对于喜爱八卦和猎奇的女生们来说，这并不是可以让她们满意的解释。只因这惨叫声真的太过于凄厉，内含的恐惧情感是那么的真实，就算是再完美的恐怖片，再优秀的女演员也无法创造出这样的撕心裂肺之感。如果仅仅是一个恶梦，有可能使一个女孩子能发出这样的惨叫吗？ 闹鬼了！这是大部分人得出的最终结论。虽说很少有人相信有鬼，并且这个结论在传播期间被很多人嗤之以鼻，但是谁都无法给出比这个理由更能让人信服的解释了。 抛开了外界的议论，418寝室里的诡异气氛仍旧弥漫着，每个女生心里都充斥着疑惑、不解、惊慌和害怕。 当应兰竹敲门而入的时候，这种气氛使她感觉有些窒息。她环视寝室里坐着的六个女孩，在她们的脸上，凝重、严肃、恐惧、迷茫，各种表情不断地交替闪现着。 “小枫，昨晚你怎么了？我不相信你只是因为做了恶梦这么简单。”应兰竹走到卫小枫跟前关心地问道。 卫小枫呆滞着坐在床边，脸上的恐惧至始至终都没有消失过，她抬头接触到了应兰竹担心的目光，僵硬地张了张嘴：“我……” “还是我来说吧。”她身旁的章月玥用手抚慰了她一下，向应兰竹叙述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虽然事情很短很简单，但是应兰竹很明白当时当事人心里的感受，脸上也浮现出了恐惧和不可思议的神色，说道：“的确很恐怖，而且也很奇怪！” “我知道一般人刚刚听到肯定都不太敢相信。但是我手表的移位，以及小雨的手链和小雪的化妆盒的事情，”庄涵看向余筱雨和陈雪琪，她们也点了点头，她继续说道，“让我们觉得这几件事绝对不是巧合。在我们睡觉的时候，寝室里肯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过！” 王苗苗请应兰竹坐下后，严肃地说道：“我们都觉得这个寝室以前肯定有发生过什么恐怖的事情。你是比我们早一年来这里，说不定会知道一些事情。” 应兰竹看了看她们，绷紧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说道：“你们别自己吓自己啦！是不是因为准备期中考试那段时间太紧张导致太过于敏感啦？” 余筱雨一本正经地说道：“学姐我们不是开玩笑的！” 应兰竹脸上还是挂着笑容：“要是这寝室里死过人你们肯定会从其他人地方听说过的啦。衣服应该是有人拿进来挂在那里自己却不记得了。人不是常常会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吗？像你们之前手表，手链，化妆盒啥的肯定也是这样的啦。” “可是学姐，我们……” 庄涵刚想要反驳，就被应兰竹打断了：“世界上哪有什么鬼啊？这件事肯定是你们之中某个人做的然后自己忘了吧？都放松一点啦，神经不要过于紧绷啦！既然小枫没事了，我就不多说了，我有事先走咯。各位，拜拜！”说罢她迅速走出了房间。寝室里的女生们都来不及叫住她，门已经关上了。她们只能满腹狐疑地坐着，相互之间大眼瞪小眼。 ------------ 诡话之一：夜之怨靈 第四章 血“靈” “学姐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是却瞒着不告诉我们。”陈雪琪很肯定地说道。 庄涵接话道：“那件衣服是我的，你们应该都不会去拿，那么只有可能是我拿进来挂在杆子上的。但是昨晚你们应该都知道在睡觉之前我并没有把衣服拿进来过。” 众人点点头，王苗苗说道：“就算是学姐说的做过之后忘记了，但是我们都很肯定没有看到你把衣服拿进来，那么就说明学姐的解释是不通的。” “或者说我们之中有人趁大家睡着了把连衣裙拿进来的，可能是个恶作剧，为了吓吓别人。”余筱雨提出她的观点。 章月玥否定道：“我昨晚就说过这种玩笑很过分，我不觉得我们之中有人会这么做，就算是小雪也绝对不会。” 陈雪琪难得一脸严肃地说道：“我虽然爱玩，但都是有限度的，这种会吓死人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干的！” “那么就是外人，要么就是鬼……”王苗苗仍不忘她的鬼怪论。 庄涵摆出专家的架势说道：“我不相信是鬼干的。虽说这世界上可能真的存在鬼魂，但是鬼魂是精神力产生的能量体，是不可触摸的。那么鬼魂就不可能挪动物体。” “那么就是外人了？”余筱雨问道。 章月玥站起身来，以大姐大的口吻说道：“那么今晚就把落地窗户锁起来，以防外人进入。睡觉前要仔细确认门和窗是否锁着，并且确认自己的东西所在的位置。这样一来，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就可以知道是外人还是寝室里真的有鬼……” 她俯下身来，对卫小枫说道：“小枫，今晚你一个人睡得着吗？” 卫小枫眼里的恐惧逐渐淡去，似乎昨晚的事情让她的胆子着实大了不少，她点点头说道：“知道了鬼影的本质我也不再害怕了，我会尽量睡着的，谢谢你们的关心。” “很好。”章月玥直起身来，一拍手说道，“不论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现在我们就不要胡乱猜测了，好好的周末当然要开开心心的，大家一起去吃早饭，然后去外面逛街吧！” “嗯！”寝室里的女生们神情都放松了下了，点头应和寝室长的建议。 *** 当寝室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六个女生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在外面疯玩了一整天，虽然有些疲惫，但是心中的阴霾业已一扫而空。 “累死了，累死了……”陈雪琪一进门就嚷嚷起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 “没想到精力旺盛的你也会喊累啊，你不是还玩得意犹未尽吗？”王苗苗打趣道。 “主要是昨晚没睡好。”陈雪琪打了个哈欠说道。下一秒她就发现说错话了，赶紧捂住了嘴。 但为时已晚，寝室里的气氛又开始变得不对劲了。众人尴尬得相互看着，没了先前的愉快气氛。 卫小枫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连忙打个圆场：“额，现在睡觉太早了吧？要不要大伙再玩点什么？” 其他人看小枫先开口了，也不再拘谨了。 章月玥说道：“你们玩吧，我要先洗个澡。”说罢走到衣柜前翻起来衣服。 五个女生相互看了看，然后其余四人一起看向卫小枫，说道：“小枫，你说吧，我们都可以的。” 卫小枫微微低下头，考虑了半天，弱弱地说道：“额，我去问应学姐借电脑给你们玩吧，我还是看看书好了。”说罢走出了寝室，留下其余四个女孩一脸无奈。 当拿到电脑时，几个女孩就在网上到处乱逛，看看星座，做做测试，玩得不亦乐乎。 当章月玥洗完澡出来后，卫小枫跟着进去洗了。 在电脑前折腾的几个女孩一看小枫进了浴室，庄涵就迫不及待得打开了一个网页。界面上漆黑的一片，几个鲜红的血字浮现在屏幕上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再配上阴森恐怖的音乐，委实让电脑前的几个女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涵，你又趁小枫不在玩恐怖游戏了。”章月玥泡好换下的衣服，走进房间说道。 “嘿嘿。”庄涵笑了笑，说道，“我喜欢嘛。而且小雪，苗苗和筱雨也都有兴趣嘛。” 陈雪琪迫不及待了，催促道：“小涵，快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庄涵应了一声，点击进入。网页跳转，上面有很多图片，下面有着英文标注的名字。 四个女生轮流玩着各自想玩的游戏，当小枫洗澡出来后，她们连忙关闭了网页，假装看起了星座。 小枫问道：“接下来你们谁洗澡？” 余筱雨应了一声，走去阳台了。小枫走到了其余三个女生的身后，凑上前，说道：“你们刚刚玩的恐怖游戏有趣吗？” 三个女生惊讶得回头看着她，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暗道：原来小枫都知道的啊。 陈雪琪说道：“都没什么意思啦，就是筱雨选的那个‘Blood Words On Mirror’还不错耶。” 卫小枫微微笑了一下，就转身钻到被窝里看书去了。 三个女孩都轻舒一口气，又将视线转到了电脑上。 因为是星期六，所以女生们玩到很晚才还掉电脑，又聊了一会儿天才关灯睡觉了。 虽然已经放下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但是毕竟心里还是会存在一点阴影，小枫躺在床上的心情是有点惴惴不安的，生怕晚上在她睡着的时候寝室又会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虽然心里有着疙瘩，但是因为白天实在是玩得太累了，小枫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 当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光线透过窗帘将室内照得朦朦胧胧的。卫小枫坐起身来，看向昨天半夜挂着那件白色连衣裙的地方，空空如也。小枫轻轻舒了一口气，又盯着窗帘后一片模糊的影子看了片刻，想起是拉门上粘着的镜子的影子，摇摇头暗自嘲讽自己太过紧张，然后她起身开始穿衣服。 当卫小枫穿好衣服斜坐在床头对着桌子上的小镜子梳头时，寝室里的其他女孩都起得差不多了。章月玥和王苗苗都在自己的床上整理床铺，庄涵和余筱雨已经下来在穿外套了，只有陈雪琪还蒙着被子在呼呼大睡着。 余筱雨打了个哈欠，揉揉纷乱的头发，一边披上外套，一边向拉门走去，打算洗漱一下。 余筱雨用力拉开了窗帘，突然射入的亮光让她感到刺眼，头微微地向旁边一偏。但是映入眼前的一幕，狠狠地扎进了她的眼中，冲击着她的神经，一阵恐惧的感觉涌遍全身…… “啊！”余筱雨尖叫一声，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双目瞪得老大，眼中满恐惧的神情。 这一声尖叫，如一道炸雷，冲入了其余五个女生的耳膜，触动她们潜在的恐惧神经。 卫小枫回过头来，看见软倒在自己床边的余筱雨，连忙放下梳子，走下床，弯下身要去扶筱雨，一边问道：“怎么了？”但是她的眼睛在扫视间似乎捕捉到什么，动作一下子僵住，慢慢抬起头看向…… “呀啊——”对于神经已经很脆弱的小枫，眼前的一幕又使她的尖叫划破了她的喉咙，身子也跟着跌倒在地。 连续两声的尖叫，即使在熟睡中的陈雪琪也坐起身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带着一股起床气，抱怨道：“好吵啊！这么回……”同样无可避免的看到这一幕的陈雪琪，顿时觉得身上蹿上一股寒意，尖叫一声，然后立刻用被子蒙住头，倒回了床上。 其余的三个女孩也都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黏在玻璃拉门上的镜子上，赫然写着一个血淋淋的“靈”字……几道红色顺着镜面向下蔓延着…… 三个女孩倒吸一口冷气，用手捂住了嘴，眼神中充满恐惧和疑惑。 寝室里又被恐怖诡异的气氛所包围…… 几分钟后，六个女生都平静了下来，聚集在镜子前，仔细地端详着这个诡异的红字。 章月玥鼓起勇气凑上前去用食指触摸了一下，用大拇指摩挲了几下，说道：“是颜料……” 是谁干的？众人心里一阵恐惧和疑惑浮上…… 如果说之前发生的事情可以用事后忘记做过来解释，那么这次的事情，就不是那么的单纯了…… 章月玥将窗帘拉上，严肃地说道：“看来事情已经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了，我们有必要请应学姐再来看看这个，我确信如果她知道什么隐情的话是无法再隐瞒的了……” “嗯！”其他人都表示赞成。 应兰竹刚好在自己的寝室里，当她被卫小枫等人邀请时，心里一下明白了这些学妹的寝室里又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恐怖的事情。 当她看到镜子上的红色的“靈”字时也免不了倒吸了一口凉气，回头看了看受到一系列诡异事情冲击的脸上显得憔悴的女孩们，故作平静地问道：“你们确定不是你们中的某个人的恶作剧？” 六个女孩都坚定地点了点头。章月玥严肃地说道：“学姐，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们已经很难用常理来推论了，恐怕除了鬼就没有别的解释了……虽然我们不太相信有鬼存在。” 应兰竹看了看六个女孩，轻叹一口气，说道：“好吧……我就说说我知道的吧……” 六名女孩心中一懔，暗道果然另有隐情，一直悬着的心又紧张了三分，脸上神情严峻地注视着应兰竹。 ------------ 诡话之一：夜之怨靈 第五章 上吊的女生 “这件事是我一位已经毕业的学姐偷偷告诉我的，她嘱咐过我不要对其他任何人说。那件事发生后，校方对外并没有透露太多的细节，其中的内情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昨天我特意没有告诉你们，是觉得那件事和你们寝室里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关联，不想带给你们更多的不安。但是今天发生了这件事，我觉得是应该把那件事告诉你们，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了。” “这寝室里真的，有鬼？”余筱雨颤抖着声音，紧张地问道。 应兰竹不置可否的颔了一下首，说道：“有没有鬼我不知道，但是在以前，有一个女生死在了这间寝室里。那是三年前，住在这间寝室里的一个女学生在这里上吊自杀了。”她用手指了指前天晚上那件白色连衣裙蹊跷出现的地方说道，“喏，就是在那里上吊的。” 418寝室里的女生们都倒吸了一口气。“这未免也太巧了吧？！”她们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谁知道是不是巧合呢？”应兰竹接着说道，“她死的时候是下午，当时她的室友们都外出了。她自杀的时候身上穿着是一袭白色的连衣裙。” 听到“白色的连衣裙”，留个女生都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 “当她的室友回来后看到那一幕都吓呆了，然后连忙报了警。警察来了以后调查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她是自杀的，据说还找到了一封遗书。不过遗书并未被公开，校方也对外公布说是因为这位女生学习压力过大而自杀的。” “这女孩自杀的原因肯定不单纯，不然三年过去了，我们寝室里怎么还会发生这么一系列诡异的事情？”庄涵冷静地分析道。 应兰竹赞同地点点头，说道：“没错，因为当时进入过寝室的人很少，再加上校方的严肃处理，几乎所以的人都以为那个女生的自杀是因为学习压力过大。但如果有人看过案发现场的话，就绝对会否定这种说法。告诉我这件事的学姐就是那个自杀女生的室友，她把当时寝室里怪异的地方都记在了心底并告诉了我。” 应兰竹咽了一下口水，继续说道：“奇怪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那个自杀的女生她的物品被散落在了寝室的各个角落，包括她总是戴在身上的手表、手链，和总是贴身携带的化妆用品等等。” 听到这里，所有女生都感觉背后生起一股凉意。 陈雪琪失声说道：“小雨的手链，小涵的手表，我的化妆盒……天哪，这么巧吗？” “不是巧合，肯定不是……”余筱雨像是害怕地快要哭出来了。 众人心知肚明，恐惧和压抑感愈发浓烈。 “第二个奇怪的地方也出现在这面镜子上。”应兰竹走到镜子前面，指着镜子上鲜红的“靈”字，说道，“镜子上也有一个鲜红的字，不过不是‘靈’，而是怨恨的‘怨’字，是用口红写上去的。” “怨靈……”众人在这一刻都感觉如同坠入冰窟一般，四肢发冷。 应兰竹的神情也不再平静，说道：“看来这段时间在你们寝室里发生的事情或许真的和三年前的事情有关。按照你们的说法不可能是你们干的，也排除了外人进入的可能，那也许真是那个自杀的女生死后冤魂不散出来作祟了……” “那之前住在这里的女学生们就都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庄涵疑惑地问道。 应兰竹摇摇头，说：“其实这间寝室在三年前那个女生自杀之后就被废弃不用了，只不过今年你们这届新生比较多，寝室数不够，只能重新开启这间寝室。我之所以以前没有告诉你们，就是不希望你们住在这里有什么心理阴影。校方在开学前也向一些知情的学生下了封口令。只不过没有想到半个学期之后居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我们这么倒霉？”平时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陈雪琪这次也受不了了，语气中带着哭腔。 余筱雨惊恐抱着头，颤声问道：“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还要继续住下去吗？” “我去请求老师，让他帮我们更换寝室。要是再在这里住下去，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章月玥说完，急忙跑出了寝室。 应兰竹走到卫小枫身边，安慰着本来就胆小，又连受精神打击的她。其他人相互之间面面相觑，咀嚼着各自的恐惧…… *** 二十分钟后，看见章月玥推门进来，庄涵走上前问道：“怎么样？老师同意了吗？” 章月玥轻叹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没有。我说的这些事情老师根本不相信啊……” “不行！这种鬼寝室我呆不下去了！老师应该知道几年前的那件事情，我再去和老师说说……”陈雪琪坐不住了，蹦了起来嚷道。 “没用的……”应兰竹阻止她道，“那件事当时就已经被压下去了，很多的老师也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就算是知道的，也绝对不会再旧事重提了，毕竟学校的声誉很重要。” “那么我们就只能一直住在这个闹鬼的寝室里，一直提心吊胆直到精神崩溃？”陈雪琪竭斯底里地叫道。 众人无言以对，一阵沉默…… 章月玥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奇怪，苗苗和筱雨呢？” 庄涵回道：“她们出去了，说要去买点辟邪的东西……” 寝室里又是弥漫起了一阵诡异的气氛…… 应兰竹仍然搂着卫小枫，一边说道：“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再发生其他诡异的事情了……况且据说那个女生生前是个文静善良的人，那她亡魂貌似并不会有什么恶意，应该不至于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只能祈祷是这样了，毕竟我们已经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章月玥沉声说道。 “我们还是出去散散心吧？”陈雪琪提议道，“这种闹鬼寝室我想能够少待就尽量不待着。” “也好。”章月玥应和道，“总是待在这里不如去外面晒晒太阳、吹吹风要好的多，起码心情能放松一些，不会这么的压抑。” 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 应兰竹说道：“那你们去逛吧，我待会儿还有事情。” “学姐，你去忙你的吧，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寝室长章月玥代表其他女生表示感谢道。 “不客气。”应兰竹点点头，然后对卫小枫小声嘱咐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418寝室。 其余四个女生稍微准备了一番，也结伴出门了。 “你说，我们是不是搬到外面去住更好呢？”陈雪琪边走边提议道。 庄涵并不赞同：“现在租房子哪那么容易啊？我们每年都交给学校一千多块住宿费，然后我们每个月的生活费也不是很多，要是再去租个房子，这额外开销可不是小数目，那我们日常生活怎么办啊？再说了，我们现在的课程不算少，要是租不到太近的房子，上下课也不方便啊？” “但要是还在这样的寝室里住下去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陈雪琪有点不淡定了，“老是发生这样那样的诡异的事情，如果真是三年前那个上吊自杀的女生的怨魂半夜出来作祟，是个人都受不了的吧？鬼知道在我们睡着的时候寝室里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到时候睡觉都睡不安稳，我们迟早会发疯的……” 章月玥也点头赞同她的话，然后看着身边一直搀扶着的卫小枫，问道：“小枫，你的意思呢？” 卫小枫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抬头惊疑了一声。 章月玥将话又重复了一遍。 卫小枫的脸色非常的难看，而且眼中充满血丝，精神状况也不是很好，几乎像是一个快要到达心理极限的人了。 “我都可以的……”卫小枫轻声说道。 虽然卫小枫说的很笼统，但是看着她的样子，庄涵也妥协了，说道：“看来的确是有必要搬出去了。” “那我们去外面的中介所看一看吧。”章月玥说道。 出了校门，最近中介所离学校并不是很远，四个女生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 中介所的负责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她很热情地将四个女生接到了屋里，端茶送水地招呼着。 “姑娘们，你们有什么需要吗？”大妈笑呵呵地问道。 “我们要租房子。”章月玥回答道。 “四个人一间？” “六个人。” 大妈听后有些为难地说道：“六个人一间？我以前还真没遇到过这么多人租一间房的呢……你们是一个寝室的吗？” 四个女生一起点点头。 “那为啥不住学校的宿舍了呢？六人一间的房子不好找啊，而且每个月的租金估计不是你们这些大学生能承担得起的。”大妈很周到地为她们考虑道。 “其实我们也不想的，只是寝室里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也不得不搬出来了。”庄涵无奈地说道。 “是不是闹鬼啊？”大妈将身子凑近了一点问道，神情严肃，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 诡话之一：夜之怨靈 第六章 午夜惊魂 四个女生惊讶地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你们住的是不是三年前死过人的那间寝室啊？”大妈又一语中的了。 “阿姨，你怎么知道的？”陈雪琪惊叫出声。 大妈的表情放松了一些，说道：“阿姨我在这里干了快十年了，你们学校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会不知道啊？三年前就听说你们学校某个寝室里有个女生上吊死了，我就猜到肯定有一天会闹鬼的，结果还真的让我给猜中了，嘿嘿。” “阿姨，有这么好笑吗？”章月玥抱怨道，“我们都被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吓得够呛，你反倒……” 大妈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是阿姨我不对。现在我了解了你们的苦衷，放心吧，阿姨我这几天尽量帮你们找一个宽敞的，租金也不贵的房子。你们留个电话，就先回去吧，等我找到房子里就马上通知你们。” “真的吗？那太感谢您了！”章月玥难得露出了开心的神情，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给大妈。 四个女生起身向大妈道了一声谢谢，就走出了中介所。 走出没多远，陈雪琪哀怨地叹道：“看来还要在那间鬼寝室里住几天……” 章月玥开解道：“就熬这么几天，这个阿姨人挺好的，一定可以帮我们找到合适的地方的。我们就先回去整理一下东西，随时准备搬出去吧？” 其他人心照不宣，结伴回到了寝室。 王苗苗和余筱雨老早在寝室里了，正在各自的床头挂着什么东西。 “你们干嘛去了？”见到四个女生走进来，她们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们去了中介所，打算一起到外面租房子，不再待在这个鬼寝室里了。”章月玥拖了个椅子坐下，说道，“对了，你们买了什么？” “不是买的，是求来的。”余筱雨指着已经挂在床头的白色的布偶，说道：“这是替身娃娃，听别人说，这娃娃可以替我消灾挡祸，这样鬼魂就不会招我了……” 王苗苗指着床头的红色香袋，说道：“这里面有佛经，由大师开过光的，可以驱魂，鬼怪不近。我们也买了你们的份，你们也快挂起来吧。” 四个女生打开放在桌子上的袋子，各拿了一个消灾求福的东西，开始在各自的床头安置了起来。 等众人都挂好东西后，余筱雨问道：“你们去了中介所怎么说？有没有好的房子？” 章月玥说道：“中介所那个阿姨非常热心，她答应会帮我们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等找到了就会电话通知我们，所以我们还得再熬几天，不过可以开始准备整理东西了。” 王苗苗也坐到自己的位子，庆幸道：“果然我们买这些东西是正确的，这几天都得靠这些东西睡踏实觉了。” “这些东西真的有用吗？”陈雪琪半信半疑地说道。 “心诚则灵！”余筱雨双手合个十字，诚恳地回道。 “等于和没说一样……”陈雪琪不满地翻起了白眼。 章月玥把玩着手里的替身娃娃，说道：“以前我不相信有鬼魂这一说法的，所以对这些辟邪的东西也嗤之以鼻。但是这么多天来发生的事情让我的世界观彻底改变了，我倒是很希望这些东西真的有别人说的这么灵。” “不管灵不灵，我们现在只能指望这些东西了……”庄涵无奈地回道。 卫小枫一言不发，注视着挂满床头的各种辟邪饰物，闭上眼睛，在心中虔诚地祈祷起来。 *** 夜晚再一次降临了。 最近几个晚上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使得六个女生的神经非常的紧绷，紧绷得几乎只要再多一点点的刺激就会彻底崩溃。但考虑到第二天还要早起上课，所以她们只能寄希望于这些辟邪之物，洗漱完毕，惴惴不安地躺下了。 关上灯，卫小枫并没有立马睡去，而是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虚空，怕一闭上双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些恐怖诡异的画面。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夜越来越深，睡意也渐渐涌上来，卫小枫抵挡不住，在心里安慰了自己几句，又摸了摸挂在床边的辟邪之物，闭上了眼睛。 …… 冷…… 虽然睡着了，但睡得很浅，卫小枫能感觉到有一股寒意侵袭自己着自己的脸颊，将她从睡梦中激醒。 小枫缓缓睁开眼，心中一直默默祈祷着不要再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了…… 还好室内漆黑一片，并没有看到前天晚上那恐怖的白色影子。 她松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寒意袭来的方向。 只见米色的窗帘轻摆着，随着从落地窗户的缝隙中吹进来的夜风轻摆着，渗入室内的淡淡月光也变得忽明忽暗。 原来是风啊…… 卫小枫轻轻抚摸了一下被风吹得微凉的脸颊，暗自说道。 但是小枫突然意识到在睡觉之前，落地窗明明是锁着的。 是谁打开的？小枫一阵疑惑，起身打算去将拉门关上。 当她起身的一刹那，却定在了原地。 外面的月光很好，透过窗帘将室内照的有点朦胧。但是也将一片诡异的影子印在了窗帘上…… 不是镜子！小枫很快做出了判断。这片影子连着地面，上面还有一道道细长的影子不停摇摆着，像是在风中飘飞的长发…… 小枫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一直窜到头顶，身体开始不住地发抖，恐惧的情绪慢慢遍布全身：难道是三年前自杀的那个女生的鬼魂吗？ 这一刻，透过落地窗缝隙吹进来的寒风显得格外的阴冷。小枫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身体仿佛慢慢失去了知觉一般，灵魂渐渐破体而去…… 但是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也使小枫变得坚强了一些，她不想再被恐惧所支配、所折磨，于是她鼓起勇气，打算直接面对这一系列事情的始作俑者，不管她是人还是鬼，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小枫深吸一口气，慢慢挪动着步子向着阳台靠近。伸出的右手剧烈颤动着，抓住了窗帘然后慢慢地拨开了…… 惨白色的月光刺入小枫的眼中，她心里微微一怔，通过拉门的缝隙轻步挪进阳台。但映入眼帘的一幕几乎将她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声冲上了喉咙差点破口而出…… 一袭白衣披着黑色长发在风中飘荡着，身形凄婉，看着恐怖…… 是人是鬼？ 看着这苗条诡谲的身影，小枫止不住身体的颤抖，呆立在原地，嗓子不知道被什么给塞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道白色的魅影背对着她，手中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此刻那道身影仿佛听到了小枫走进阳台的动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喂……”小枫好不容易从嗓子中挤出了声音，却是那么的嘶哑无力…… 那个白色的身影仿佛被小枫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右手一个急剧的颤抖，只听“咔”的一声，仿佛剪刀用力闭合的声音，接着一个圆圆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小枫视线不由得转移到了那个掉在地上的东西…… 是余筱雨和王苗苗买来的辟邪娃娃的头……上面还被不知什么东西浸染成血红的一片…… 小枫吓得倒退一步靠在了厕所的门上，身体不停得颤抖着…… 那道白色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惨白的脸上有道道血红，黑色的长发四散飘飞，死鱼般毫无生气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小枫，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冷笑…… 小枫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恐惧…… “啊！！！！！！！——” 凄厉的嘶叫划破夜空…… *** 五天后。 418寝室。 余筱雨走进寝室，对着寝室里的四个女生说道：“我回来了。” 四个女生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样了？小枫没大碍了吧？医生是怎么说的啊？” 余筱雨回道：“医生说小枫的精神状态恢复了很多，再过半个多月就可以出院了。” “太好了！”众女生们都欢呼了起来。 “小雨，得亏你每天都去看望小枫，她才能恢复得这么快。”章月玥说道。 “应该的……”余筱雨面带歉意地说道，“要不是因为我梦游时干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小枫也不会……” “好了，这也不怪你，梦游是你无意识的行为，换了谁都无法控制的嘛。”王苗苗上前开解道。 陈雪琪回忆道：“不过那天晚上你披头散发，身着白衣，表情那么的狰狞，再加上脸上涂了一些像血一样的红色颜料，手里还拿着一把剪刀和一个断了头的娃娃，的确像鬼一样的恐怖啊。我们听到小枫的尖叫以后赶过去看的时候都吓得不轻，更别说小枫，早就被你吓晕在地上了……” “小雪！”庄涵看她说得越来越起劲，一点也没有收敛的意思，就大声地打断了她。 陈雪琪也意识到有些过头了，闭上了嘴，但还不忘吐了一下舌头。 余筱雨神色有些尴尬，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已经去看了医生了，相信我的梦游症也会康复的。” 这时，章月玥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本地号码，她接了起来：“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哦，是阿姨您啊？什么？已经帮我们找到合适的房子了？” 章月玥环视了一下寝室里的其他四个女生，看到众人脸上和谐的笑容，也微笑了起来，委婉地说道：“不用了，谢谢您。寝室里发生的事情都已经真相大白了，我们都希望继续住下去。多劳您费心了，谢谢，以后有什么需要一定找您。嗯，再见！” 放下电话，章月玥大声说道：“明天是星期六了，我们一起去看小枫吧！下午一起逛街买礼物去好吗？” “好！”一帮女生欢呼起来，友情的温暖在她们心中蔓延开来。 ------------ 诡话之一：夜之怨靈 第七章 未完的梦魇 推开这扇熟悉的门，映入眼前的还是那熟悉的场景。这里毕竟是卫小枫居住了半年多的寝室，她心中在这一刹那泛起一股温馨和怀念，因为，她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走进这里了。 半年前，她认识了和她同处一室的将要一起共度四年大学时光的五个个性不同但都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她们之间的羁绊组成了名为418的寝室。 每个人在上学时都会有一间面积不大但是氛围和谐的寝室，都会有一些相濡以沫、互为臂膀的好室友，但是他们之间的羁绊却没有卫小枫和她的室友们这么的深。 半月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418寝室里断断续续地发生了一件又一件令人匪夷所思又诡异恐怖的事件。六个女孩不知共度了多少个提心吊胆的晚上，品尝了多少让人精神崩溃的恐惧，这些或许是其他人一生都不会遭遇和经历的。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牢不可破的羁绊产生了。虽然最后这一系列的诡异事件的真相水落石出了——余筱雨的梦游症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小枫在亲身经历了最后的“午夜惊魂”之后也因为惊吓过度而不得不住院——但是这股羁绊没有因此而断裂，反而越来越牢固，铸成了她们之间超越友谊的连心锁。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因为接连三天受到不小程度的惊吓，小枫患上了轻度的神经衰弱，被送进了医院进行治疗和观察。在她住院的半个月里，寝室里其他五个女孩每天的探望和鼓励，帮助她顺利地冲破了心理障碍，在短时间内奇迹般的恢复了正常。 余筱雨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也去向心理医生进行咨询，积极配合治疗，寝室里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异常的事情了。 寝室里的其余四个人，则在努力地辟谣，消除影响，让这段令人不快的回忆从人们的记忆中慢慢地淡漠掉。 当卫小枫再次回到这熟悉的校园，熟悉的宿舍，熟悉的寝室时，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平静，仿佛半个月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卫小枫迈步走进寝室，发现属于自己的那张桌子上所有物品和她去住院之前一样，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床铺也是干干净净的。她在寝室里踱着步，环顾着离别了半个多月的这第二个家的角角落落，呼吸着仍旧熟悉的空气。 从门外，鱼贯而入五道身影：章月玥、庄涵、陈雪琪、余筱雨、王苗苗。这五位女孩子，从小枫住院起就几乎每天出现在她的身边，包括她出院的今天，五个人更是集体陪伴着她走过从医院到寝室的每一步。 “为了庆祝小枫的完美回归，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哪里吃一顿好的，高兴高兴？”最为活泼的陈雪琪兴奋地提议道。 章月玥连忙打断她：“这个待会再说，先帮小枫把行李都整理出来吧。” 说罢，几个女生从门外拖进来两个行李箱。 说干就干，这几个女生都可以说是心里手巧的，不一会，两个满满的行李箱都被清空了，同时卫小枫的书桌和柜子里多出来的各种物品都被摆放得井井有条。衣服自然不用说了，还有些生活的必需品也被放在了相应的位置上，而小枫住院期间五个女生给她买的各种各样的礼物也被放置在了最合适的位置。各种挂饰是必不可少的，于是小枫的床头一下子热闹了许多，但是纷杂在其中的一抹扎眼的白色还是将小枫的注意力全部吸收了过去。 替身娃娃…… 半个月前那个惊魂午夜诡异事件的最后一幕…… 本来是为了辟邪而买的替身娃娃，却成为了那恐怖画面的“凶器”…… 惨白的月光下，长发飘飘的白色身影，陡然掉落在地的被剪下的娃娃的头，还有那惊魂一瞥中毫无生机的死寂眼神…… 凄惨的叫声撕开夜空，精神崩溃下渐渐空洞的眼神，双脚发软使得身体无力地跌坐在地，灵魂仿佛要逐渐抽离因恐惧而不断颤抖的肉体…… 这些是卫小枫在那晚最后的知觉，最后的记忆…… 之后的日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感官似乎被完全封闭，只余下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仍然在不断啃食着她最后的感知——恐惧…… 直到五位女孩的鼓励和笑容，如同刺穿乌云的阳光一般穿过了包裹她内心的厚厚的阴霾，激起了她心里被恐惧摧残下还在苦苦挣扎的希望。哪怕是再小的希望，只要能牢牢抓住，就能够成长为足以击退如同天塌一般覆盆而下的恐惧的力量！ 于是，记忆中那一晚的恐怖画面不再另她恐惧，因为制造一切的元凶，是帮助她走出阴霾，待她如亲姐妹一般的闺中密友啊！她们之间没有隔阂，没有憎恶，只有那一条牢不可破的羁绊，足以将那晚的痛苦回忆驱除得干干净净。 卫小枫微微一笑，将替身娃娃从一丛花样繁多的挂饰中挑出，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上。因为这个娃娃是这个女孩买的，是她为了帮助寝室里其他女生能够走出恐惧而表达的心意。 卫小枫注视着神色认真地在帮她整理行礼的余筱雨，心里坚定地说道：这不是她的错，她是我永远的好姐妹。 *** 也许是听说住院半个月的卫小枫出院回来了，同班的七个男生联名邀请了418寝室里的六位女生出来聚餐，这有点出乎女孩们的意料。不过考虑到寝室长章月玥和其中的一位男生关系暧昧，女孩们也都心知肚明了。在愉快的气氛中，聚餐结束，六个女生一起逛了会儿校园之后，回到了寝室。 “只有六个人全部到齐了，才是完整的418寝室啊！好久没有这种美妙的感觉了！”章月玥感慨道。 “是啊。”王苗苗附和道，“前几个月接连不断的像是闹鬼的事情弄得我们心神不宁的，然后又是小枫的住院。现在好了，小枫回来了，事情的原因也都搞清楚了，心情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真不好意哈，都是我这个罪魁祸首害的，要不要我单独请小枫吃顿饭当作赔罪啊？”余筱雨显然已经将那件事情放下了，也开起了玩笑。 卫小枫客气地说道：“不用啦，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还是因为我胆子太小了。对了，我差点忘了问了，小雨你的梦游症现在怎么样了？” 余筱雨开心地说道：“咨询过几次心理医生，现在差不多好了。” “梦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卫小枫问道。 庄涵又摆出了一副老学究的样子，解释道：“梦游是人在睡觉时自行下床行动，而后再回到床上继续睡觉的一种现象，在神经学上是一种睡眠障碍。梦游主要是大脑皮层中某些支配运动的神经细胞太过于兴奋而导致的。” 余筱雨接过话茬道：“我以前都没有梦游现象的，所以我问过医生，他说虽然梦游在儿童中比较多，但是成年之后突然产生梦游现象的也是存在的。他给我开了点药，做了几次心理治疗之后我的梦游症也好了。” “但是我很好奇的是就算是梦游，你的行为也太不可思议了！”卫小枫说道，“为什么会和三年前那起自杀事件那么相吻合？而且当时我看到小雨你的脸，你的眼神，一点都不像在睡觉的人，实在太恐怖了，和电影里的女鬼真的有的一拼！” “其实我们也想过这个问题。人在睡眠时，大脑皮层可能会将白天记忆很深刻的事情或场景搬到梦里面，但是小雨梦游做的前几件事情都是在得知了三年前的那起自杀事件的具体情况之前，而最后这件事情却好像和当年的自杀事件又没有什么关联……”庄涵分析道。 “所以我们怀疑……”陈雪琪不怀好意地诡异地笑道，“小雨那时是不是被鬼给附身了……” “STOP！”章月玥打断了她的话，“都说过了，这件事以后都不许再提及了，怎么忘了吗？再说了，别老是鬼啊鬼啊的，想找刺激看恐怖片去，别再吓到小枫。” 陈雪琪有点不服气地嘟囔道：“电影哪有现实发生的刺激啊？” 卫小枫也笑道：“月玥你不用担心我，经过那么多事，我胆子早就没那么小了。真实的都经历过了，害怕那些假的吗？要不我们一起看看恐怖片？我去问兰竹学姐借电脑，顺便和她打个招呼。” “好呀好呀！”寝室里的气氛更加火热了。 *** 熄了灯，躺在了许久没有睡过的床铺上，虽然不像医院的床那么柔软舒适，但却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弥漫心头。小小的木板床，承载了卫小枫来到大学以后的点点滴滴，有快乐，有温馨，有亲切，还有那几个不寻常的夜晚所经历的恐惧和之后感受到的室友们的浓浓的情谊。 闻着从被子里透出的不算好闻但是熟悉的味道，小枫漂泊了半个多月的心也渐渐放下了。从阳台外通过落地窗缝隙闯入的轻细的风声和室友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伴着这个日渐坚强的女孩子，慢慢进入了梦乡。 *** 有光…… 刺破黑暗的光…… 渐渐的，黑暗被白色的光所驱散…… 这是哪？卫小枫心里默默地问道：难道我不是在床上？ 她想挪动一下身体，但是却无能为力，她几乎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也感受不到周围的温度，更听不到一点声音…… 只有…… 只有她所看到的，周围一片白茫茫…… 所幸，她还能看见，还能思考，但是…… 口不能言，体不能动，仿佛幽浮一般只能看着周围一团白茫茫的景象，无助、恐惧、绝望……不断涌上心头。 这是个梦！这一定是个梦！！她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 但是，她发现自己无法挣脱，无法从这个梦魇中苏醒过来…… 仿佛这才是现实，而她以前经历过的一切才是梦一般…… 她刚刚愈合的心灵创伤，又开始出现了裂痕…… 好在，光渐渐淡了，四周慢慢出现了一些模糊的轮廓…… 渐渐的，轮廓变得清晰，四周的物体也慢慢浮现了出来…… 谢天谢地！卫小枫松了一口气…… 但是她安心得似乎早了一点，一副不可思议的景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首先看到的是一片雪白，中间有两盏日光灯和一部挂扇…… 是一间房间的天花板……但是…… 却靠得那么的近…… 卫小枫心里默想道：如果我的手能动，整个手掌肯定都能碰触到。 她用余光瞟向两边：是床铺，和寝室里一模一样的架子床，但是被子和床单都是绿白条纹的。在她的记忆中，这种颜色的被子和床单是大三以上的学生寝室里使用的。 我怎么会在别人的寝室里？卫小枫还来不及细想，却意识到了一件更加诡异的事情…… 床在两边？那我是躺在哪里的？正对着天花板正中间的连成一排的日光灯和挂扇，这个位置会放床的吗？难道这不是在我们学校里？那会是在哪里呢？ 冷静，冷静！卫小枫心中不断提醒自己，她想平复一下呼吸，但突然意识到了其实自己根本没有呼吸，而且也感觉不到心跳…… 如此超越常理的情况，让小枫的大脑一片空白，如同眼前的天花板一样白…… 不，这片天花板上有一小块破碎的痕迹，如同一块美玉上突兀出现的一小块瑕疵一样那么难看…… 但是，这块裂痕如同打碎了天花白整体雪白的美感一般，也打碎了小枫脑海中的空白…… 她想到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似乎，她生活了半年之久的418寝室的天花板上也存在这么个裂痕，就在同一个地方。难道这里就是…… 这一定是巧合！她立马在心里否决道。因为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寝室的正中间并没有什么高高的，可以让人平躺的事物。 为了彻底打消这种怪诞的想法，她开始在心中回忆着寝室里一些独有的特征：1号床位内侧的墙上有三个打过钉子后留下来的洞，靠近五号床位的墙沿上角有一大块淡褐色的痕迹，门上方的墙面有一条蜿蜒的裂痕…… 她依次将目光看向那三个区域…… 完全吻合！ 一个是巧合，两个是偶然，三个是万一，但是四个…… 卫小枫不得不承认这不可思议的一切：她现在身处在居住了半年多的418寝室，而且，她还是漂浮在半空之中…… 她开始失去平常心了…… 因为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她浮在半空中…… 是在418寝室的半空中，而且显然并不是她现在所居住的418寝室…… 她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切，只能将它归结于是一场梦…… 但是，明明是梦境，为何那么的真实，那么的震撼人心？ 好在不算太坏，她发现自己终于可以动了，虽然手脚都没有知觉，但身子却可以慢慢翻转了。于是她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体转了过来，将脸朝向地板。 但是，更为诡异的一幕刺入她的眼球…… 散落一地的书本、衣物、饰品、手表、化妆盒…… 身首分离的娃娃…… 拉门镜子上鲜红的如同用血烙印上的“怨”字…… 还有，一道披着黑色的长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的早已冰冷的身体悬在半空，在风中轻轻摇曳着，优雅而凄婉…… ------------ 诡话之一：夜之怨靈 第八章 怨靈之名 如同半个月前的那一晚，卫小枫再次处于崩溃的边缘，她想要尖叫，想要发泄出内心深处不断涌上来的极度恐惧…… 但是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张嘴，也根本无法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不过卫小枫的恐惧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不知为何，她内心的恐惧一下子消失得干干静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亲切的熟悉感。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小枫无从得知。 但是这个场面在她的心里一下子变得非常熟悉，尽管卫小枫发誓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哪怕是在电影里。 稍微回忆了一下，卫小枫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在半个多月前寝室里发生血字事件之后应兰竹告诉她们的那起在三年前418寝室里的某个女生自杀身亡的情景吗？ 更另小枫惊讶的是，数月来接连不断的因为余筱雨梦游而发生的诡异事件居然和这个场景里的因素几乎全都挂钩了。 物品的莫名移位对应了散落在地的各种遗物，余筱雨半夜在阳台上剪断替身娃娃脑袋的那一幕对应了这个身首异处的布娃娃，镜子上用红色颜料写的“靈”字对应了这面镜子上的红色的“怨”，原本晾在阳台上的白色连衣裙被挂在了室内像极了这名穿着白色连衣裙上吊的女孩，而且位置也几乎一样。 卫小枫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之前那一系列因为余筱雨梦游弄出的事情绝对和三年前的自杀案有关联，而且自己现在莫名其妙所处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肯定也和这起自杀有莫大的关系。 但是谁又能如此神通广大做到这一切呢？一般的人是压根不可能做出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的吧？难道说真的是三年前自杀身亡女生的阴魂未能散去，一直寄住在418寝室里借着小雨搞的鬼，然后又让自己梦回三年前的那一天？ 这时卫小枫发觉室内的光线有点变化，她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打开了门。她将视线了过去，果然不出所料，三个女生推开了寝室的门结伴而入，但是当她们看到眼前的一切，原本有说有笑的脸一下凝固，接着立马神色大变。 惊恐！这是她们脸上出现的唯一表情，她们张大了嘴，紧闭双眼，从喉咙深处爆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卫小枫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却能在感受到这充满恐惧的刺耳的尖叫声。 尖叫，似乎缓减了她们内心深处不断膨胀的恐惧感，惊恐的神情稍稍减淡，其它各种负面的情绪在她们的脸上轮流展现着。 卫小枫看着她们，也能感受到那种失去好友的无法言语的锥心之痛，生离死别使内心深处的悲伤涌到了身体的四肢百骸…… 卫小枫同时又很疑惑，因为那三个女生都给她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更奇怪的是当她的目光看向任何一个人的时候都能下意识的叫出她们的名字——卫小枫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们。 缓缓跌坐在门旁掩面痛哭的文弱女孩叫邓璇。呆立原地双手捂嘴，一脸惊惶，眼泪不停从眼角滑落的中性女孩叫卢媛。而已经冲进寝室打算将上吊的女孩救下来，满脸焦急、惶恐和不相信，并不时大声喊叫着什么的时髦女生名叫夏玉瑜。 上吊死去的那个女孩，在夏玉瑜将她从绳子上解下来抱在怀中的时候，小枫也终于看清了她早已冰冷僵硬的容颜。 钟小夜…… 小枫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个名字…… 看着夏玉瑜对着早已冰冷的躯体喊叫着的口型，证明了这个名字的确是属于这名在凄婉死去的女孩。 小夜…… 很美的名字，和名字的主人一样，文静清纯…… 但是拥有这个名字的女孩，在三年前香消玉殒了…… 这件本应该发生在三年前的事情，现在却再一次在卫小枫的眼前上演…… 门外渐渐围了很多人，都是一脸的惊恐和不敢置信。有人已经拿出手机打电话，可能是在呼叫救护车和警察，也可能是在向朋友或恋人告知自己目睹的可怕场景…… 这些人中，有很多张脸让小枫看着有种熟悉的感觉…… “小枫！” 终于听见声音了。 “小枫！” 在这如同哑剧一般的虚幻的真实中，小枫第一次听见了声音，但是声音似乎很遥远…… “小枫！” 有人在呼唤她，很熟悉、很亲切、很温馨的声音，让小枫的身体慢慢恢复了知觉，她终于找回了似乎被剥夺许久的存在感——这对于她来说是那么的渴望！ “小枫！” 声音似乎越来越近，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模糊、虚化。小枫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自觉地摇摆着，随着摇摆的节奏，四周的景物逐渐地变得扭曲，并慢慢消失，最后化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光…… “小枫！快醒醒！” 终于声音就近在咫尺了，身体的不自然摆动也越来越强烈。接着白光消失了，四周变得一片漆黑。小枫想要摆脱这片黑暗，于是用力翻开了她的眼睑。一道强光刺激着她所有的视觉细胞，让她不由自主地再次闭住了双眼，缓冲了一下她再一次慢慢将眼睛睁开了。眼前是一块熟悉的床板——这是属于上铺5号床的，连木板的纹路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伴随着眼睛的睁开，她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仿佛有一个世纪之久都没有呼吸过了…… “小枫，你终于醒了！” 卫小枫循声看去，五个女孩面露喜色，围在她的床边，章月玥的双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 “早安……大伙怎么了？”卫小枫放缓了自己的呼吸，疑惑地问道。 “早安？不早了，都快11点了。”王苗苗说道。 余筱雨接着道：“我们都起来快两个小时了，你还是睡得那么的瓷实。” 章月玥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睡了这么久而且一点动静都没有，吓死我们了……” “关键是你呼吸很弱，几乎都感觉不到，所以我们才这么担心呢。”庄涵摸了摸卫小枫的额头，又装模作样地把了把她的脉，说道，“没什么大碍，但是你这么睡觉有点像龟息啊……” “你这样能看出什么名堂啊？”陈雪琪不屑道，“还真以为自己是神医啊？小枫，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万一有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卫小枫坐起身来，摇摇头，微笑说：“谢谢你们关心，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很长的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关于那个梦境，她决定先对大家保密，毕竟之前一系列事情的影响刚刚消除，她还不想再让大伙儿提心吊胆的。 “真的没事？”王苗苗还是有点不放心地问道。 “嗯！”卫小枫在脸上堆出笑容，肯定道。 “那你做了什么梦啊？让你这么不舍得醒过来？是不是梦见帅哥啦？”陈雪琪坏笑地说道。 小枫脸红了一下，说道：“怎么可能，又不是你。只是个很普通的梦而已。可能好久没睡寝室的床了，一放松就睡得熟了点，你们就不用担心啦。”说罢，起身穿好了衣服，走到阳台开始洗漱起来。 五个女孩看她并不像有事的样子，就不再多问，相互聊起天来。 小枫小心地偷瞄她们放松的样子，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心里默默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隐瞒的，等我了解了更多的事情后，再告诉你们吧…… *** 午餐在食堂，六个女孩有说有笑，用餐的气氛十分悠闲愉悦。小枫半个月没有尝到食堂的味道了，虽然和医院里的伙食没法相媲美，但是这里的饭菜总有种特殊的味道，那就是和朋友们在一起用餐时的快乐和幸福。这种味道，是其他任何地方的美味都替代不了的。 午餐过后，卫小枫找个借口避开了大伙，拿出手机，拨通了应兰竹的电话。 “喂，小枫啊。”温柔婉转的声音从听筒中传了出来，“精神好多了吗？” 小枫回道：“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谢谢兰姐关心。” “那就好，有什么事情吗？” “你在忙吗？吃过饭了吗？” “刚刚吃完，也不忙，你呢？” “我也刚吃完。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应兰竹很干脆地说道：“什么事情就问吧。” “半个多月前你跟我们说过的三年前的那起自杀案，你还记得吗？” “怎么了？之前的事情不是已经水落石出了吗？是余筱雨梦游造成的，和三年前的事情没有关系了，你就不要再多想啦。”应兰竹宽慰道。 卫小枫压低声音，说道：“我也希望事情是就此结束就好了，但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的，因为……” “因为什么？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听到小枫欲言又止的，应兰竹连忙问道。 卫小枫急忙掩饰道：“没有，没有。只是我自己瞎想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应兰竹松了口气：“哦，没事就好。这件事情就不要多想了，你才刚刚出院，应该好好放松调整心情，不要再去回忆那些不好的事情了。” “嗯，我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兰姐，你相信我吗？”卫小枫话锋一转，郑重地问道。 电话那头的应兰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当然啦，我肯定百分之百地相信你。” “那么，能不能请你把告诉你三年前自杀事件的那位学姐的名字和电话告诉我。虽然有点唐突，但是……” “可以是可以啦，但是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兰姐，现在我还不能说，请你理解，等我从那位学姐地方得到我想要了解的事情后，我再告诉你吧……对不起……” 电话那一端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应兰竹的声音缓缓出现了：“我知道了。我把名字和手机号用微信发给你吧。” 卫小枫激动地说道：“谢谢你了，兰姐姐！” 应兰竹亲切地声音传来：“别客气，知道了什么可别忘了告诉我啊。” “那当然啦！”卫小枫笑着说道，“那先挂了，Bye。” “嗯，bye。” 挂断电话，小枫拿着手机，打开微信。没过多久，应兰竹的微信就发到了。 小枫迫不及待地点开了： 江馨惠 1526658XXXX 江馨惠，这个名字的主人没有出现在那个梦里…… 发现钟小夜上吊时她应该还在外面没有回来吧，不过既然是钟小夜的室友，肯定知道不少情况。 卫小枫平稳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拨出了这个号码。 听筒里传来的彩铃是林俊杰的《可惜没如果》。林俊杰充满磁性的声音略带竭斯底里地唱着，正入最后高音的时候，戛然而止，替代的是一个如小溪潺潺一般清亮动听的声音响起：“Hello，这里是‘焕彩美甲店’，请问有什么事吗？” 小枫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生涩地问道：“请问您是不是江馨惠学姐？” 对面的女声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说道：“好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你也是S市工程大学的？” “是的，我叫卫小枫，是这一届刚入学的大一新生。” “大一的？那请问小枫学妹，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卫小枫解释道：“我是问应兰竹学姐要的，你应该还记得她吧？” “当然啦，她可是我那时候的得力干将呢！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是想要来美甲的，还是想来我这儿做兼职？” “不，不，都不是！我只是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OK，亲爱的，说吧。”江馨惠的语气很跳脱。 卫小枫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个，你认识钟小夜吗？” 电话那头突然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被凝固了一样…… ------------ 诡话之一：夜之怨靈 第九章 死者未瞑目 “学姐……”久久听不到回复，卫小枫冲着话筒小心地试探道。 “啊，哦，我在……”声音已经不复刚刚的活力了，相反，带着些许的冷意，“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这个要解释起来很麻烦，因为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所以我才想要从你口中了解一些事情，不知……”卫小枫小心地试探道。 “钟小夜，我怎么会不认识她呢？她可是和一起我生活了快三年的好姐妹呢，甚至可以说，她是改变我人生的人呢。”江馨惠略带伤感和怀念地说道。 卫小枫不解道：“什么意思？” “没进大学以前，我是个很傲娇的人，认为别人都得围着自己转，因而做错了很多事，让很多人讨厌。好在有她，是她改变了我，是她教会了我如何去和身边的人相处，如何靠自己的努力去得到想要的东西。” “那……”卫小枫刚要说话，就被打断了。 “我很想知道你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既然解释起来麻烦，就不要在电话里说了。我们约个地方见面聊吧。” “好，我正好今天休息。你在S市工作？” “对，我的店离你们学校也不远，一点钟，在‘闲月茶吧’见面吧。知道在哪里吗？58路公交车乘个6站就到了，就在公交站牌对面。” “好的，我马上就过来。”挂了电话，小枫立马向校门口走去。 *** 江馨惠，和她动听的声音一样，人也长得非常的漂亮，尤其是那双修长细腻的手，配上特意打造的美甲，更是美得无与伦比，像是一件艺术品。 卫小枫一见到她，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 好在江馨惠待人很亲切，没有因为长相出众而心高气傲。 “让你撇下工作过来，真对不起。”卫小枫先弯腰低头，满是歉意地说道。 “别在意。”江馨惠笑道，“反正那家店是我开的，所谓的工作时间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约束的。再者说，我也对你很好奇呢。” 听她这么一说，小枫心里舒服多了。“我知道三年前的那件事早就被尘封起来，不应该再提及的，但是最近我身边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情，所以我才会……” “为什么你会和三年前的事情扯上关系呢？”江馨惠看着眼前还稚气未脱的娇小的女孩，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也住在2号楼418……”卫小枫缓缓说道。 江馨惠怔了一下，惊讶地说道：“怎么会？那间寝室不是被封了吗？那件事发生之后我们分别暂住在其他同班同学的寝室里两个晚上，后来校方说要封闭418寝室，并将我们打散安排到了其他有空床位的寝室。在418封闭之前的那一天，我们同寝室的五个人各自拿出了一件承载着与小夜之间友谊的东西，和一件我们在小夜生日时联名送她的礼物一起，放进了时间囊，埋在了校园里。之后直到我们毕业，418寝室再也没有开启过。” “听说是因为我们这一届的新生比较多，寝室数量不够，418寝室才重新被解封的。”小枫解释道，“毕竟时间也过去三年了，知道当年事情的学长学姐们也都毕业离开了，校领导认为影响差不多过去了吧。谁知道我们住进去没多久奇怪的事情就陆续发生了，而且和三年前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联系，所以我不得不去想说不定三年前的事情另有隐情。” 接着，卫小枫将半个多月前陆续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听完小枫的描述，江馨惠震惊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喝了一口面前的红茶，说道：“这么看来，你之前遭遇的事情或许真的和三年前的事件脱不了干系。我理解你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了，其实不瞒你说，我对于三年前小夜的自杀也一直心存疑惑，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小夜自杀的理由。我很难想象像她那样性格文静，与世无争的女孩有什么理由一定要踏出那一步……” “不是说留有遗书吗？”卫小枫问道。 江馨惠叹了口气，道：“那封遗书里面写的都是她和我们这些朋友告别的话，并没有交待她自杀的原因。” 卫小枫赶忙说道：“但是她是怀着怨恨死去的，这一点肯定没错。因为镜子上写着红色的‘怨’字，还有那个被头首分离的娃娃……” “等等！”江馨惠连忙打断道，“什么娃娃？” 卫小枫也是愣了一下，说道：“那天，你没有看到有个布娃娃在地上，头部和身体被分成了两段？” 江馨惠眉头紧缩，思索了一阵，缓缓摇头道：“我怎么没有印象啊？那时我的室友发现小夜自杀的时候，我在忙‘高雅艺术进校园’的活动，等我接到电话赶回寝室的时候，警察已经在那了。之后整理小夜散在地上的遗物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到你所说的断了头的布娃娃啊。” “怎么会……”卫小枫也连忙回忆起梦中的场景，虽然那个布娃娃在一堆物品中不是很起眼，但是因为有半个月前那场午夜惊魂为引线，小枫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我以为是你对应学姐漏说了，原来你没有看到啊……”小枫喃喃道。 “因为最后那件事情，结合之前所有的事情同三年前小夜自杀现场都有关联，所以你才怀疑当时现场可能也会有一个被剪断了头的娃娃。” “对啊。不可能之前的所有事情都吻合，却单单只有最后一件事是凭空捏造出来的。而且这娃娃断头的事情偏偏是所有事情发生的最后一幕，所以我认为，那个被断了头的娃娃绝对是最最关键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江馨惠连忙压低了嗓音，“在小夜自杀时其实是有个被弄断了头的布娃娃在寝室里的，但是当她的尸体被发现时有人趁机将这个布娃娃偷偷藏了起来？” 卫小枫点点头，觉得时机成熟了，于是和盘托出道：“馨惠姐，其实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就是我昨晚做的一个梦……”小枫将那个梦境也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了她，然后静静地看着她，希望她可以接受这一听起来荒诞不经但绝对真实的事情。 江馨惠闭上眼深呼吸了几下，一下子听到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让她也有点适应不过来。 “这个梦不得不说，如果我单单听到这个，会觉得是个无稽之谈，但是同你们之前遇上的那一系列的事情还有三年前小夜的事情相结合，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 “你也觉得……”小枫试探道。 江馨惠果断地点头道：“是。三年前小夜含怨自杀，然后灵魂一直滞留在418寝室里未没有超脱。直到你们住进来以后，她就在晚上趁你们睡熟时附身在那个叫余筱雨的女孩身上，以梦游的方式接二连三地制造出和三年前自杀现场相关的事件。然后昨晚又让你通过梦境看到了三年前她自杀之后的场景。她这么做的理由，十有八九是想让你们去找出三年前她自杀的真相，替她洗去怨念。” 卫小枫挠挠头说道：“虽然这么说的确很合理，但是世上有鬼魂这种事是不是太不符合科学了？” “未必。”江馨惠摇摇头道：“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人死去的前后，能量应该是处于一种平衡的状态。人肉体上的能量是没有改变的，但是人的精神能量去了哪里了呢？有人做过一个实验，称量一个人死去前后的质量，发现死后的质量要略微轻于死前的质量。这就说明人在死后有一部分能量脱离了肉体，而这一部分能量在人死之前叫意识，死后就叫灵魂。灵魂的力量也会慢慢消散的，但是如果人死之前有执念，那么死后的灵魂就会产生意念的力量，来维持灵魂能量的平衡，或者产生更多的能量来壮大灵魂，并产生足以影响他人潜意识的力量，就成了我们俗称的鬼魂和幽灵。” “这些都是真的吗？”卫小枫显然有点晕。 江馨惠又抿了一小口红茶，说道：“这都是网传的说法，并没有科学依据。但是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科学无法解释的。” “我大致了解了。如果要结束这一切，就要让小夜学姐的灵魂不再有任何执念，也就是我们要去找出她自杀的真正原因。”卫小枫语速略微加快了。 “聪明！”江馨惠拿出一张便笺在上面写了些什么，然后递给卫小枫，说道，“小枫，这是我另外四个室友的姓名和电话，想要了解什么可以问问她们。如果按照你推理的当时是有人特意将那个断了首的娃娃藏了起来，那么解开三年前小夜自杀真相的关键就在她们中的某一位身上。我明天有急事不得不回老家一趟，不然就可以一起帮你了。所以，一切拜托你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打电话找我，当然，等一切真相大白了也不要忘记告诉我啊。” “嗯，会的。”小枫接过纸，扫视了一下上面的四个名字：邓璇、卢媛、夏玉瑜、郑慧娇。前面三个都是小枫梦中出现过的，小夜尸体的第一发现人。 “我梦境里看到的第一时间发现小夜学姐自杀的只有三个人，那还有一个在哪里你知道吗？”小枫问道。 江馨惠想了一下，说道：“那应该就是郑慧娇了吧，她当时要么去做兼职了吧，要么就是去哪里当义工了，反正她就是个不喜欢闲下来的人。” “哦。”卫小枫点点头，将纸折好，小心地放进了口袋，“馨惠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我一定会找到三年前事情的真相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江馨惠微笑着摆摆手，说道：“嗯，有什么事情记得电话联系哦，我再坐一会，bye-bye！” “Bye-bye！”小枫也灿然一笑，挥手告别。 ------------ 诡话之一：夜之怨靈 第十章 小夜曲 从江馨惠的口中，卫小枫得到了一根线，一根可以把三年前发生在2号楼418寝室的自杀案和三年后在同一寝室里发生的一连串诡异的事件、包括小枫昨晚做的怪梦合理地串联在一起的线。 而且很显然，另外还有一根隐藏的线，它连接着三年前钟小夜自杀的真相，那就是出现在自杀现场但在尸体被发现时却被某人隐藏了起来的那个被弄断了头的布娃娃。就因为这根线被隐藏了起来，才使得三年前钟小夜含怨自杀的动机无人知晓，更导致三年后同一间寝室里怪事不断。 卫小枫明白问题的突破点就在第一时间发现尸体的那三个女生身上，因为是她们中的一个，把那个布娃娃藏了起来，而钟小夜自杀的原因也一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事情暂时有个结论了，卫小枫知道是时候该把这些告诉和自己同处一室的好姐妹了，当然还有那个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同乡学姐。 晚饭后，卫小枫将其他六个女生集合在寝室中，花了一个多小时将一切来龙去脉告诉了大家。她喘息了片刻，环视了一圈周围六个满脸惊诧和不可置信的女孩，补充地问了一句：“你们听明白了吗？” 六个女生渐渐从卫小枫刚刚的话中回过神来，点点头，又都似乎开始在思索着什么。 “我以为之前的事情全是筱雨梦游引起的，没想到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一层隐情在里面”王苗苗感慨道。 卫小枫说道：“要不是因为昨晚我做的这个梦，我也会认为只是单纯的梦游的。” “小枫，那你中午的时候干嘛不说啊？”章月玥问道。 “因为我以为我的病还没好呢，所以才会问兰姐要那个江学姐的电话，我想知道我的这个梦是不是和三年前的事情有关系。好了，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我才会告诉大家的。”卫小枫解释道。 应兰竹点头表示赞许：“小枫你做的没错，如果你没有和江学姐谈过的话，我的确也会对你的话半信半疑。” 卫小枫抱怨道：“兰姐你好过分啊，明明说过会完全相信我的啊……” 应兰竹连忙解释道：“我是相信啊。不过这些太超出常理的事情我想要相信也难啊。不过陆续发生的这么多事情，的确很难用科学常理来解释了。” 庄涵又摆出一副老学究的样子，说道：“我很想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这一切，但是我发现这些事真的超出了科学所能理解的范围，或许那位江学姐说得没错，世界上确实有很多难以用目前的科学知识来解释的。” “那么说来，我们真的和鬼魂同处一室咯？真想见见它。”陈雪琪的老毛病又犯了，兴奋地四处打量着。 庄涵托着下巴说道：“那么在小枫住院之后筱雨就不再梦游这一点也说通了，因为梦游症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治好的。” “我居然被鬼给附身过……为什么是我啊？” 余筱雨浑身掠过一丝凉意，打了个寒噤。 “这说明你通灵啊！”王苗苗打趣道。 章月玥打断道：“好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好在这位钟小夜学姐的亡魂对我们并没有恶意，但是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所以我们应该按小枫提议的，找出三年前钟小夜学姐自杀的原因，以此来找到驱散她怨念的办法。”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众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章月玥看向卫小枫，说道：“我相信小枫肯定已经有了打算，我们听她的安排吧。” 众人立马转而看向小枫，七嘴八舌地说道：“对，小枫，我们都愿意配合你。” 卫小枫看看了大家，坚定地点点头，说道：“那好，据我所了解的这么多线索来看，突破点就在那个被弄断了头的布娃娃上。三年前，钟小夜自杀后第一时间发现尸体的三个人：邓璇、卢媛、夏玉瑜，肯定是她们中的一个将那个娃娃藏了起来。因此，我们的首要目标就是和她们取得联系，通过向她们了解三年前的事情旁敲侧击来找出目标人物。 “还有另外一个室友郑慧娇也不能漏下，因为也有可能当时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的三个人中有人为了包庇她而拿走了那个娃娃也说不定。同样的，这种情况也可能出现在这四个人之外的其他人身上，所以当时小夜学姐的人际关系我们也要去了解清楚。” 众人都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 应兰竹单刀直入地说道：“小枫你就直接告诉我们要做些什么吧。” 小枫拿出江馨惠给她的那张纸，说道：“这是馨惠学姐告诉我的当时同住在418寝室里的其他四个学姐的名字和电话，我负责和夏玉瑜学姐联系，你们中分出三个人分别负责其余的三位。兰姐你负责打听小夜学姐的人际关系，剩下的两人就一起帮助配合你。” “行！”众人都毫不犹豫地允诺。 “小枫，你为什么挑定这个夏玉瑜呢？”应兰竹问道。 卫小枫沉思了一会，缓缓说道：“因为我觉得她和小夜学姐的感情很不一般。还记得我说起的我昨晚做的那个梦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当时所看到一切应该就是三年前小夜学姐刚死去后的灵魂看到的一切，所以我才会对那些我压根不认识的人有一种仿佛认识了很久的亲切感……” 庄涵一拍手掌，说道：“我懂了。在梦里你对这个夏玉瑜的亲切感是最深的，所以知道她和小夜学姐的关系也最好。而我们这么多人里，只有你体会过小夜学姐的情感和思想，所以让你去和她联系，说不定她能够放下戒心，说出更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小枫悠悠地说道，“我还想要从夏玉瑜学姐口中真正认识钟小夜，去了解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就这样吧。”应兰竹起身道：“时间限定在后天晚上，在那之前我们要从各自的目标身上了解尽可能多的情报，争取尽早的将这件事情彻底解决！” “好！”众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严肃和接受挑战的兴奋。 *** 在打电话给夏玉瑜之前，卫小枫措了很多辞，生怕对方会因为自己说的话过于唐突而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影响接下去的交谈。但是当一个温柔细腻的声音传入她耳朵的时候，她的大脑刹那间一片空白，她都忘记了自己和对方说了什么，只记得“十一点半，悦达购物广场东门”这几个字。 夏玉瑜的声音让小枫有点始料未及，她在梦中见到的这个女生，从看到钟小夜尸体之后的举动可以看出这是个坚强稳重，为了朋友能够赴汤蹈火的大姐姐类型的女孩。那声音的确和她的外表大相径庭，不过小枫猜测她有一颗温柔细腻的内心也说不定。 悦达广场距离学校挺远的，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而且没有公交车直达，必须要换乘，最快也要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小枫翘掉了最后两节课，为了能够准时赴约。 当卫小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正好十一点半，广场门口人山人海，要在这么多人中间找到一个人是有些困难。 但是人丛中一个高挑的身影却一下子吸引了卫小枫的注意力。是那张阳光秀郎的面庞，和梦中不同的是，三年后的夏玉瑜，更显都市女性的风韵，褪去了女大学生的稚嫩。她身着女式西服，窈窕地站在冬日温和的阳光中，仿佛和身边穿流过去的一切格格不入。 卫小枫心跳有些加速，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整了整衣装，平复了下心跳，走上前打招呼。 和电话中一样温柔细腻的声音，让小枫在面对这个有着坚强外表的女青年时又产生了一瞬间的不适应。她踟蹰了片刻，而后礼貌地报以微笑。 “小夜曲”——夏玉瑜带着卫小枫走进了这家餐厅。在大型商铺和知名餐饮连锁店林立的悦达广场中，这是一家极不起眼的小餐馆，店外的装饰除了以夜晚为主题的招牌外几乎毫无特色。但是走进餐厅，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悠扬的钢琴曲，恬静的环境和亲昵的服务让小枫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 夏玉瑜和这家餐厅的服务员很熟，她们被带到了应该是夏玉瑜经常用餐的位置——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但是却能将餐厅的全貌尽收眼底。 夏玉瑜面前的菜单仿佛是摆设，她随口报出了几个菜名，然后对着卫小枫微笑着说道：“小枫，想吃什么自己点，别客气。” 卫小枫匆匆翻阅了一遍菜单，上面的菜品花式繁多，色泽诱人，名字也极富意境，而且价格适中。小枫似乎理解了夏玉瑜选择这家餐厅的理由。 她看向夏玉瑜，为难地说道：“我第一次来，对这餐厅也不了解，不如玉瑜姐，你帮我推荐一下吧。”说实在的，卫小枫对于菜单上的东西都有一一品尝的冲动，所以很难做出选择。 夏玉瑜会心一笑，她似乎从小枫身上看到了第一次来这里的自己，于是向服务员又报了几个菜名。 服务员收好菜单微笑退下，留下两个女子相视而坐。 “想必，你是旷课过来的吧？”夏玉瑜很直接地说道。 卫小枫一听，显得有些尴尬：“是啊，不过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课。” 夏玉瑜眼中闪现念旧的神光：“还是怀念大学的日子，能够自由自在的，没有上司管，也不用每天都去提防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只可惜时间过去了就回不来了，属于回忆的永远只剩下回忆了……” 卫小枫刚要考虑该说些什么，夏玉瑜立马话锋一转：“其实我本来下午休息，可以约你下午见面，但是我还是想让你来一下这家餐厅。我几乎每天都会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玉瑜姐，如果我是你，也肯定会这样。不过我猜，不光是因为这间餐厅的菜色和服务，还因为这间餐厅的名字吧？小夜曲……” ------------ 诡话之一：夜之怨靈 第十一章 断头娃娃的来历 “小夜……”夏玉瑜喃喃着，眼中闪烁着某种眷恋，“人活着每日相见，人去了只剩想念。快乐的日子只需一天就可以灰飞烟灭，而回忆却要日日夜夜地时隐时现。悔恨无用，但是却空留悔恨。” “玉瑜姐……”卫小枫根本没想到原来这副阳光外表下的内心居然是如此的脆弱，她只知道夏玉瑜和钟小夜之间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友谊，确实深厚地如此刻苦铭心。面对这份深入骨髓的伤情，再多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和小夜认识十多年，几乎形影不离，情同手足。但我还是太天真了，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一点都不了解她，不然也不会连她内心深处隐藏的那么大的怨念都毫不知情，不能为她排解，才导致我和她天人永隔……”情到浓时，夏玉瑜的话音都有些颤抖。 “对不起，”夏玉瑜眨了眨眼睛，道，“我不该谈这些伤心事的。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不该执着于过去。” “不不不，应该道歉的是我。”卫小枫连忙开解道，“是我害你勾起这些伤心往事的。但是有些事情的真相我不得不去了解清楚，所以非常抱歉……” 说话间，菜品已经送上来了，在卖相上和菜单上一样的诱人，不得不说这间餐厅的厨师确实是一把好手。 “其实我也对三年前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夏玉瑜示意小枫用餐，自己也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说道，“小夜为什么会一声不吭的就去自杀了，她内心到底有什么样的怨念连我都必须隐瞒不告诉的？” 卫小枫接话道：“这也是我想要知道的。玉瑜姐，您知道一个布娃娃吗？” “什么布娃娃？”夏玉瑜好奇地问道。 卫小枫将梦中见到的那个身首异处的布娃娃的样子描述了一遍。 “哦，你是说那个娃娃啊。”夏玉瑜恍然大悟道：“那个娃娃是小夜十岁生日的时候，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卫小枫听到这个，内心一怔，翻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连忙喝了口饮料压了一下快要窜出胸腔的冲动，说道：“那个娃娃，小夜姐一直带着身边吗？” 夏玉瑜沉思了一阵，说道：“应该是放在她自己家里吧，因为我在大学期间并没有看到小夜有带着这个娃娃。而且在小夜自杀后整理遗物的时候，我也没有见到过。” “那你去她家看过那个娃娃还在吗？”小枫连忙追问道。 “这我倒没注意。小夜死后，她妈妈都把她的东西整理掉了，所以我也不清楚那个娃娃到底还在不在。再说当时小夜尸骨未寒，我哪里还有心思去在意一个布娃娃呢？” 小枫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点头不语。 夏玉瑜看她沉默着，也不说话，继续吃着午餐。 等吃得差不多了，夏玉瑜开口道：“对了，小枫。你电话里跟我说你最近碰到了一些和小夜自杀有关系的麻烦事，到底是什么？” 卫小枫这才意识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理了下思绪，将半个多月前的一系列事情娓娓向夏玉瑜陈述了一遍，同样的，故意漏过了前天晚上做的那个梦。 听完这小枫的故事，夏玉瑜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说道：“小枫，今天可不是愚人节啊……” 卫小枫解释道：“玉瑜姐，我知道这些听着可能有些荒唐，但是我不可能大老远跑来见你就为了说些瞎编出来的鬼故事吧？而且经历过这些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我的五个室友。再者，这一系列的事情就发生在2号楼418寝室，三年前小夜姐也是在那间寝室里自杀的更何况每件事情和那时现场的细节都有关联，我不相信这纯粹只是个巧合。” “原来如此。”夏玉瑜点点头说道，“难怪你会问起娃娃的事情，因为当时现场除了没看到那个娃娃之外，其他的都和你遇到的前三件怪事情完全吻合。” “所以我才来问问你，在你发现小夜姐自杀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过一个身首分离的布娃娃。” 夏玉瑜闭上眼睛，用手指轻戳了戳太阳穴，说道：“当时情况太突然了，我的注意力都在小夜的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其他的东西，所以我也不清楚……” “果然也是这样……”卫小枫有些遗憾。 “等等！”夏玉瑜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连忙睁开眼，问道，“为什么你会知道我送给小夜的那个娃娃的样子？难道你认为那个消失在现场的娃娃就是我送给小夜的那个？不对啊，你当时又没在现场，你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面对连珠炮似的提问，小枫有些喘不过气来，连忙喝了口热汤，然后小声说道：“玉瑜姐，接下来我说的事情比之前那些更加难以理解，但是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然后卫小枫将自己前天晚上做的梦，原原本本地说给了夏玉瑜听。 看着夏玉瑜不可置信的表情，卫小枫接着道：“我会来找你，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在梦中感觉到了小夜姐对你那种深刻但是非常复杂的情感……虽然我很难讲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所以我才来找你，不单单是想要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还想要从你口中知道真实的小夜姐到底什么样的人。” 过了好一会，夏玉瑜似乎消化了一下卫小枫刚刚说的话，才缓缓开口道：“小夜是个有些内向，但是待人很温柔的女孩。她和我的性格似乎完全相反，我从小大大咧咧，有点像男孩子，做事有一股子的冲劲。 “我们最初认识的时候，她因为太过于沉默寡言，所以老是被男生捉弄。我当时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就教训了那几个男生，之后我们就认识了彼此，我还承诺会一直保护她。渐渐的，我们就成了好朋友。但是我也因为太过于顽皮，经常受伤或惹事，在那些时候，她也能想个大姐姐一样温柔地照顾我帮助我。 “当和她相处的时间长了，我渐渐发现自己的性格被她给同化了，不再那么莽撞唐突，反而也能以温和平静的心态去对待周围的事物。” 卫小枫赞同道：“这一点我听馨惠姐也说起过。” 夏玉瑜继续说：“她就是这么个好女孩，能够用自己的温柔感化身边的人。而且她心内深处其实也是个坚强的女孩，遇到难过伤心的事情从来不说出来，而是默默放在心底，但表面却仍是乐观地对待周围的人和事。她从来不会对他人诉苦，不想让别人因为她而伤心难过，反而会尽自己的所能去帮助别人走出阴影。” 卫小枫听罢默然不语，她似乎能够想象出这么一个完美的女孩子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但是小夜给她的唯一影像却是那张已经香消玉殒了的惨青色的僵硬的面容…… 夏玉瑜也不再说话，因为她似乎意识到了某一种可能，所以她的内心开始动摇，无法接受。 但是疑问还是存在的，因为可能永远只是可能，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它并不是事实。 无独有偶，卫小枫生出了这种想法。气氛一时之间陷入沉寂。 尽管这样，小枫还是要告别了，因为她已经达成了此行的目的。更何况她了解到了这种可能，无论这种可能能否作为真相，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三年前的这个真相，是如此的悲哀…… *** 第二天晚上，七个女生约定的时限到来，也意味着埋藏了三年的事实马上就要拨云见日了。 果然没有出乎卫小枫的意料，章月玥、庄涵和陈雪琪并没有从各自负责的对象——邓璇、卢媛和郑慧娇的口中获得什么实质性的线索，三年前掩藏了那个断首布娃娃的人还是隐藏在迷雾之中。也难怪，谁会坦然承认一个女孩的自杀和自己有关呢？ 应兰竹、余筱雨和王苗苗那一组，从调查钟小夜的人际关系的方面入手，并找到了一些实质性的东西。 “根据我们的调查，钟小夜的人际关系网很简单。”应兰竹作为代表阐述着这两天的调查结果，“除了和她同寝室的其他五名女生以外，当时在我们学校里和她有比较深的交情的人只有三个，其他的只是一般的同学关系我们就没有去深入了解。 “第一个，名叫梁柳莺，女性，比小夜大一届，是她所在的班级的助教，和小夜的关系很好。不过通过多方面的了解，她和小夜并没有过节和仇怨。 “第二个，名叫杨诚，男性，和小夜是同班同学，在入学之前的那个暑假，和小夜在校园论坛上比较聊得来，开学之后和小夜关系也亲近。据悉杨诚曾暗恋钟小夜，但是基于钟小夜有个从高中就在一起的男朋友，所以一直没有表白。” “那第三个就是钟小夜的男朋友了吧？”古灵精怪的陈雪琪抢答道。 应兰竹点头道：“没错，他叫顾骁腾，是和钟小夜交往了5年的男朋友，和小夜一起考入的我们学校，当时就读于国贸专业。” “难道是因为那个姓顾的变心，所以小夜想不开就自杀了？”陈雪琪又抢着说道。 庄涵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头，说道：“拜托你动动脑子好不好？如果真是这么简单，那么事实真相在三年前老早就有了结果了，还会留到现在，有让我们头疼的份？” “小涵说得没错，顾骁腾并没有变心，反倒是对钟小夜的死一直难以释怀，到现在还是单身。” 章月玥有些泄气道：“搞了半天，都还是没什么帮助啊。” 应兰竹连忙否决了她的话：“别这么快悲观，我们在调查这个顾骁腾时，有一个重大的发现。” “什么发现？”其余女生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了起来，追问道。 应兰竹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顾骁腾和钟小夜虽然是高中才开始交往，但是他们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是一个班的，而且两个人的家住的比较近，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但是还有一个人和他们也是从小学开始就同处一个班的青梅竹马，并且和他们就读同一个大学，她就是……” “夏玉瑜。”卫小枫抢先说出了这个名字。 ------------ 诡话之一：夜之怨靈 第十二章 怨靈之愿 卫小枫的抢答一鸣惊人，众人纷纷将疑惑的对准了她，片刻之后就意识到夏玉瑜就是小枫昨天去见面的那个学姐。 “没错。”应兰竹说道，“小枫你昨天见过她，她向你说起过吧？” 卫小枫微微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她是告诉过我她和小夜是从小一起走到大的好朋友，但是她却没有提到还有一个人也是和她们一起长大的，也就是这个顾骁腾。” 章月玥、庄涵和陈雪琪也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询问的那个学姐也没有提到过钟小夜有一个男朋友。” “这并不奇怪。”应兰竹解答了她们心中的疑惑，“因为当时学校里认识钟小夜的人中几乎没有人知道她有个男朋友，除了夏玉瑜和杨诚。当然，顾骁腾的朋友中也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有个叫钟小夜的女朋友，反倒是他们都以为顾骁腾的女朋友是夏玉瑜。当然据顾骁腾本人的说法，他和夏玉瑜因为是青梅竹马，所以关系很好，而夏玉瑜的性格像假小子一样，因此他们只是好哥们这层关系。不过基于钟小夜为人比较低调内向，所以顾骁腾也就没有张扬他和小夜的关系，也对他和夏玉瑜的绯闻不置可否。知道钟小夜自杀后，顾骁腾反常的行为才终于让他的朋友知道了钟小夜才是他真正的女朋友。” “既然夏玉瑜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没有告诉小枫呢？”章月玥看向卫小枫，见她一直在发呆，连忙用手推了推她。 “小枫……” “啊？”卫小枫这才回过神来，心不在焉道，“我没问所以她就没说吧。” 王苗苗看出了卫小枫藏有心事，赶忙说道：“小枫，你是不是从夏玉瑜学姐那儿知道了些什么？为什么你从昨天开始就有点怪怪的呢？” 经王苗苗这么一说，众人也都察觉到了，于是纷纷将目光对准了她。 卫小枫知道没有必要再掩藏什么了，于是开口了：“那个被弄断了头的布娃娃，其实是夏玉瑜在钟小夜10岁生日时送给她的礼物。” 此言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众人心中产生了剧烈的震荡，她们都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么说，当时把布娃娃藏起来的人就是夏玉瑜了？爱之深，责之切。钟小夜因为和自己从小在一起的好姐妹做了让她伤心欲绝的事情，所以她才会这么怨恨地将一直珍视的那个布娃娃弄得身首分离，并且带着这种怨念上吊自杀，导致灵魂因执念太深无法飞升，变为鬼魂滞留在这间寝室里，进而在三年后制造出这一系列的事情。”庄涵分析道。 卫小枫嗓音突然调高了八度：“不，我相信玉瑜姐，她把小夜姐视为至亲的姐妹，绝对不会做出让她伤心的事情。而且玉瑜姐说她并不知道小夜将那个布娃娃一直随身带着，也根本不知道三年前的那一天那个布娃娃是不是真的在这间寝室里。” “可是小枫，光凭她的一面之词，恐怕……”应兰竹说道。 卫小枫坚定地说道：“不，我就是相信她。就算一个人说的话可以是谎言，但是她不自觉中流露出的情感是绝对无法骗人的。我能感觉到她对小夜姐的感情没有半分虚假，是绝对从内心深处流露出的，积淀了数十载的真情实感，所以，我绝对不会怀疑她的话。而且，她和我一样，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所以当时她的心境我能感同身受。” “另一种可能？”众人疑惑道。 卫小枫铿锵有力地说道：“对，另一种可能。有人挑拨了玉瑜姐和小夜姐之间的关系，让小夜姐误会了玉瑜姐。但是小夜姐是个无论什么不好的事情都放在心里不会对别人诉苦的一个人，因为积淀太深无处发泄，所以最后就选择含怨自杀了。那个挑拨离间的人自知惹下大祸，于是在发现小夜姐的尸体时将那个布娃娃藏起来，好掩盖小夜姐自杀的原因，从而掩盖自己所犯下的错。” 众人沉思片刻，纷纷赞同道：“这么说的确合情合理……” 卫小枫继续说道：“当初我也有疑惑，到底什么样的事情能够导致小夜姐如此怨恨玉瑜姐并最终走上自杀这一条绝路的呢？但是听到兰姐姐你们的调查之后我就明白了，也许就和这个顾骁腾有关系。” “也就是说邓璇和卢媛两人中的一个，也许是偶然间知道了钟小夜和顾骁腾之间的关系，然后借用顾骁腾和夏玉瑜的绯闻，在钟小夜面前大做文章，导致钟小夜误会夏玉瑜背叛了她抢了她的男朋友，才会对夏玉瑜如此怨恨，渐渐因心中不堪挚友背叛的折磨而选择了结自己生命。”庄涵顺水推舟地推测道。 余筱雨接茬道：“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么只要让夏玉瑜来向钟小夜的怨魂解释一下，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不，不对……”卫小枫用手捂着额头沉思着。 不一会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声说道：“我终于明白小夜姐让我在睡梦中目睹三年前那一幕的真正用意了！小夜姐或许在自杀之前是很怨恨玉瑜姐的，但是当她死去之后，灵魂渐渐升天之际，她已经不再对玉瑜姐抱有怨恨了。特别是当玉瑜姐看到她尸体那一刻的所作所为，让小夜姐对玉瑜姐的怨恨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但就在同时，寝室里的另一个人偷偷将那个身首分离的布娃娃藏起来的动作，刚好被小夜姐的灵魂所看到，于是她明白了自己被那个人所骗，误会了自己最好的朋友，霎时间她的执念转变成了对那个人的怨恨，使她的灵魂无法飞升转而变为了怨魂，导致了三年后所有一切的发生。一定是这样的！” 章月玥问道：“小枫，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的确，这个推断显得十分的大胆，而且出人意料，一时之间很难让人接受。 卫小枫说道：“我在那个梦里就是以小夜姐灵魂的视角看到一切，所以我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情感和想法。当时她的内心很通透，没有一丝怨念，所以我才会这么肯定。” “这么说来，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点，还是要找出将布娃娃藏起来的那个人。好在，范围已经从三个缩小到了两个。”王苗苗说道。 “小枫，要是你梦里能看到那个藏起布娃娃的人是谁就好了，我们也不用这么麻烦了。”陈雪琪叹了口气道。 卫小枫摊摊手，一脸无奈地说道：“正要到最关键的时刻是你们把我叫醒的，不要怪我……” 众人都是一阵泄气。当时她们并不知道小枫做的那个梦的意义，如果知道，那么打死她们也不会去叫醒她。 “难道就没有办法让你再接着把那个梦做下去吗？”章月玥也乱了分寸，病急乱投医了。 卫小枫无奈道：“我会做那个梦都是小夜姐的灵魂起的作用，靠我自己也没有办法，除非能让她的灵魂再这么重来一次。但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的灵魂交流啊。” “那我们现在说话她听不听得到啊？”王苗苗问道。 卫小枫摇摇头说道：“也许听不到吧，因为我在那个梦里也是什么都听不见。” 余筱雨提议道：“那我们用写的吧，这样她就能看到了，说不定就能够帮我们了。” 余筱雨话音未落，只听见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小枫的。 众人立马都安静了下来。 卫小枫看了一下屏幕，来电显示是夏玉瑜。她连忙将电话接起：“喂，玉瑜姐。” 还是那个温柔细腻的声音：“小枫，我就在你们寝室楼下，宿管阿姨不让进，你下来接我们一下吧。” “啊？你在楼下？”卫小枫显然有些始料未及，支吾了一句：“哦好，我马上下来。”挂断电话，她和其他女孩们说明了情况，匆匆跑了下去。 宿舍大门外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一张阳光的笑脸气质不凡，和大学校园稍显格格不入。在她身边还有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奶奶，微驼着背，但气色尚佳，不过目光透出肃穆，肩上挂着一只大白布袋子。 卫小枫惊讶道：“玉瑜姐，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吧。还有，这位阿婆是……” 夏玉瑜介绍道：“这是袁阿婆，她住在我家隔壁，是一直看着我长大的。她是我们小镇里出了名的神婆，所以我早上特地回了趟老家，将她接了过来。我想她或许可以帮到你们。” 卫小枫意识到夏玉瑜带来了一场及时雨，或许随着这位袁阿婆的登场，刚刚她们在寝室里讨论的方法会有实现的可能。她向宿管阿姨说明了一下，谎称她们是自己的堂姐和奶奶，将她们带进了宿舍。 回到寝室，卫小枫向室友们和应兰竹简单介绍了一下夏玉瑜和袁阿婆。袁阿婆仍旧神色肃然地在寝室里来回走动，迥然的目光四下观察。夏玉瑜则和寝室里的其他女生打着招呼。 卫小枫拉着夏玉瑜的手，说道：“玉瑜姐，三年前的事情我们也差不多快能够了解真相了，只要我们请小夜姐的灵魂像前天晚上一样再次引导我在梦中重现三年前她死去后灵魂未散时看到的一切，就应该可以知道到底是谁害得她自杀了。” “真的啊？”夏玉瑜也显得异常高兴，“和你见面之后听你说了那些，我就想到也许是小夜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什么，才会误会我、怨恨我。而你的那个梦不是才做了一半吗？所以我猜测如果让你能够将那个梦继续做下去就可以知道三年前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了，因此我就想到了袁阿婆。不过看来，我多此一举了。” 卫小枫笑道：“怎么会？你这么做我们都很高兴。对了，我们正打算将我们的想法写下来给小夜姐的灵魂看呢……” “看不到的。”一个苍老的声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小枫的话。 ------------ 诡话之一：夜之怨靈 第十三章 神婆 刚刚还在寝室里来回走动的袁阿婆此时站在了所有女生的中间，面色肃穆地缓缓说道：“看不到的。” 卫小枫楞了一下，问道：“袁阿婆，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袁阿婆将脖颈上的念珠摘下，拿在右手上一颗一颗地盘着，边说道：“这间寝室里确实有一个怨魂存在，但是灵力相当虚弱，估计不一定能看到你们写的话；就算能看到，恐怕也没有力量做些什么。” “虚弱？”夏玉瑜紧张地问道，“您的意思是小夜的灵魂就要消失了？” “你说的小夜难道说钟小夜那妮子？”袁阿婆皱了下眉头。 夏玉瑜点点头：“是，这里就是小夜三年前自杀的寝室……” 袁阿婆身体僵了一下，接着长叹一口气，说道：“唉，都是命啊……这么好的一个女娃，白白死了不说，连灵魂都无法超脱，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语气中包含伤感，显然她和钟小夜的关系匪浅。 卫小枫上去安慰了一下老人家，接着问道：“阿婆，您刚刚说道灵魂很虚弱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阿婆说道：“只是因为灵力使用过度导致的，但是怨念还在，所以并不会消失。” “灵力使用过度？”卫小枫因为听不懂有点犯晕了。 袁阿婆问道：“最近一段时间，在你们寝室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卫小枫点头承认，然后她将前天晚上做的那个梦告诉了袁阿婆，又接着问道：“难道玉瑜姐没有告诉过您吗？我以为您是知道了一切才会过来的呢。” 袁阿婆摇摇头说道：“这小妮子说话那么快我哪记得住啊？我只知道她说有个地方有一道怨魂不散，所以过来看一下，毕竟我有十几年没碰上这种事了。” 然后她开始解释道：“灵魂存留世间，靠的是意念的力量维持自身的稳定，而意念产生的力就是灵力。这些灵魂可以通过灵力影响到周围的人，通过控制人的思维和意识来使人产生幻觉或进行潜意识活动，就是我们俗称的见鬼或灵异事件。这些都是我师父告诉给我的。” 庄涵脑子动得最快，一下子就领悟了：“您的意思是，小夜的灵魂将自己死后看到的场景植入了小枫的梦里，导致自己的灵力枯竭咯？” “还是你这丫头有悟性，就是这样。”袁阿婆赞许道。 “但是灵魂的力量有这么厉害吗？”王苗苗疑惑地问道。 袁阿婆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可千万不要小看灵魂的力量。人活着的时候，灵魂依附在肉体上，支撑着人身体和精神的活动，所以这股力量微弱的不易察觉。一旦人死了以后，灵魂脱离了肉体的束缚，这股力量会得到完全的释放，可以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这股力量办不到的！不过小夜这妮子的灵魂积蓄了三年的灵力，不应该这样子就耗尽啊？” “额，阿婆，其实……”卫小枫连忙将半个多月前发生的一系列诡异的事情都告诉了袁阿婆。 “难怪呢。”袁阿婆走到余筱雨的面前，伸出右手食指按在了她的印堂上，闭上双眼沉默了片刻，睁开眼惊叹道，“真没想到你这丫头灵感度居然这么高。” 余筱雨一脸疑惑：“灵感度？这是什么？” 袁阿婆解释道：“就是能够感应灵魂的特性，每个人的灵感度都不一样。灵感度越高，越容易被鬼魂的灵力所影响，也越容易成为鬼魂附身的对象。所以你才会被小夜这妮子的灵魂影响得一直梦游呢。” 余筱雨听完，身上冒出一阵冷汗。虽说她不反感恐怖片，但胆子并没有那么大，更何况被鬼魂附身这种事情是个人都会感到后怕的。 应兰竹连忙问道：“那阿婆，您知道灵魂要多久才能恢复可以再次影响他人的灵力吗？” 袁阿婆沉吟了半晌，道：“以小夜妮子灵魂现在的状态，短则一两个月，长的话嘛，少说半年以上。” “啊？”众人顿时沮丧不已。 “阿婆，难道就没有能让灵魂一下子恢复灵力的办法了吗？”陈雪琪是最没有耐心的，所以发问了。 袁阿婆晃晃脑袋，说道：“有是肯定有的。” 众人一听，又一下子精神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催促她快点说。 “其实灵魂有一种快速恢复灵力的办法，就是吸取活人的精气。有些鬼魂会为了壮大自身选择附在活人的体内不断吸取活人的精气来补充和增强他们的灵力，这就是我们常说的鬼上身，而被附身的人则会渐渐失去精气，到最后甚至可能死亡。好在小夜虽然是个怨灵，但是良心未泯，所以并没有这么做。” “您的意思是，让小夜附身在我们其中一人的身上，吸取精气？”章月玥缓缓地说道。 袁阿婆点头道：“没错。不过依小夜妮子生前的性格，肯定不会主动附身到你们身上，所以我需要布个法阵，让一个精气充足的人处在阵眼的位置，通过法阵将那人的精气灌输到小夜妮子的灵魂上。” “那请问，提供精气的人会不会有危险啊？”王苗苗担心地问道。 袁阿婆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不会，如果你们是想让她将自己的记忆植入到某个人的梦境里的话，所需的灵力并不会太多，那她需要吸收的精气也有限，估计顶多是四五天的食物摄入量那么多吧。当然，如果提供精气的人灵感度越高，那精气纯度也就越高，精气输出的量就越少。而且我会在一旁掌控，只要小夜妮子吸取的灵力足够了就会将法阵运行停止，不会有危险的。之后，被提供精气的人只要在未来几天多吃点大补的东西就不会有任何影响。” 众人听罢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议论，应该由谁来提供精气。 小枫本来自告奋勇，但众人考虑到她体质并不算好，而且余筱雨的灵感度是最高的，最后的人选就确定是小雨了。 人选确定之后，袁阿婆严肃地说道：“除了小雨妮子，其他人都出去吧。除非我主动开门或我叫你们进来时，你们谁都别走进这个房间。如果不照我说的做，我不敢保证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其他人谨慎地点点头，留下略显紧张的余筱雨，一起走出了寝室，同时将门紧紧关上了。 隔着一扇门，却如同在她们心里隔了一堵墙一样，莫名的担忧写在每个人的脸上。唯有夏玉瑜的脸上却是平静异常。 卫小枫局促不安地问道：“玉瑜姐，真的没有问题吗？ 夏玉瑜摸了摸她的头发，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容：“小枫，你就安心吧，既然袁阿婆那么说了她就有十足的把握。在我还没出生之前，袁阿婆在我们那里就已经是无人不知的神婆了，遇到怪力乱神的事情请她出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话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真的神婆。”应涵插嘴道，“以前倒是听说过某些村子里有神婆神汉这类的人，但随着科学知识的慢慢普及，渐渐都没有相信这个了，之后这类职业就消失了。” “的确，那些所谓的神婆神汉都是仗着以前的人没什么文化，用一些弄虚作假的手段装神弄鬼欺骗他人。但袁阿婆不一样，我们那儿的人可都是亲眼见过她招魂引渡、捉鬼驱邪的。”夏玉瑜对袁阿婆显然非常有信心。 章月玥开口了：“我相信袁阿婆。想想我们这段时间来遇到的事情，都不是科学能够解释清楚的，但它们的确真实地发生在我们身上，所以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应兰竹也附和道：“没错，就冲袁阿婆刚刚在寝室里说的那些话，能看得出她的确有几分能耐，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她了。” 正当女生们聊得火热的时候，陈雪琪将耳朵贴在了门边上，冲着众人比了个轻声的手势，道：“嘘——你们小声一点，我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了。” 众人安静了下来，也凑到了门前。 王苗苗眼尖地指着门板底下的缝隙，小声说道：“你们看门缝底下，日光灯的白光消失了，这光线好像是蜡烛的光，还在晃呢。” 陈雪琪立马不顾形象地趴在了地上，脸贴着地面想从门下的缝隙中去窥探寝室里的情况。“好像地上真的放着几支蜡烛，但其他的看不见。” 好奇心驱使着门外的女孩们都想现在进去一看究竟，但又想起出来之前袁阿婆嘱咐的话，只能等在外面干着急。 “夏学姐，你以前看过袁阿婆做过这样的事情吗？”和余筱雨几乎形影不离的王苗苗焦虑地问道。 “我以前倒是见证过几次招魂驱鬼的仪式，但这种将活人精气灌输给鬼魂的仪式我从来没看到过。”夏玉瑜诚实地说道，“或许是因为滞留人间的鬼魂大多怨念缠身、极度危险吧，这样的仪式袁阿婆不经常进行。” “啊？”众人又不免担忧起来。 夏玉瑜给了她们一个坚定的眼神：“别担心，既然袁阿婆提出要进行这个仪式，那她肯定有把握。再者，小夜的灵魂对你们并无恶意，小雨学妹肯定不会有危险的。” 不安的情绪渐散，女孩们在门外踌躇，默默地等着寝室门打开的时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寝室外不时有认识的人来询问她们都围在门外做什么，然后被她们一一搪塞过去。隔着寝室门听不到里面有一点动静，众人的耐心慢慢地在被消磨殆尽。 大约过了一刻钟，寝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袁阿婆平静的挂着些许汗水的脸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让她们的心放下了大半。 不等她们发问，袁阿婆将身子一侧，让出一条通道，说道：“一切顺利，你们可以进来了。” ------------ 诡话之一：夜之怨靈 第十四章 梦境求真 众人的心彻底放下了，迫不及待地鱼贯而入。只见余筱雨盘坐在寝室正中间的地面上，周围空无一物，连刚刚陈雪琪透过门下缝隙窥探到的蜡烛也没见到一根，看来是袁阿婆在开门之前已经将所有东西都收起来了。 余筱雨缓缓睁开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围在自己身周的室友们，接着她试图站起来，却感觉脚下无力，差点摔一个趔趄。 女孩们惊呼出声，赶忙伸手将她搀了起来，口中关心地问道：“小雨，你没事吧？” “没事。”余筱雨应道，“只是感觉使不上力气。” “有巧克力之类高热量的食物吗？给她吃一点。”袁阿婆提议道。 众人将余筱雨扶到陈雪琪的床边坐下。陈雪琪连忙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两块巧克力递给余筱雨，然后好奇地问道：“小雨，刚刚进行的仪式是怎么样的？跟我们说说吧？还有在被抽取精气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啊？” 余筱雨回忆道：“你们出去之后，袁阿婆就让我坐在地上，之后她在我旁边不停地转圈，口里一直在念着什么。然后我就什么都记不清了……等清醒过来时你们就走了进来。” 陈雪琪没有听到关键的地方，不免有些遗憾。 章月玥问道：“你现在感觉身体有什么异样吗？” 余筱雨摇摇头：“没什么，就感觉像是刚刚剧烈跑步完一样，没有力气。” 听余筱雨的描述，众人就安心多了，看来真如袁阿婆所说的那样，余筱雨并没有大碍。 “真两天好好补补就没事了。”袁阿婆拎起白布袋子，说道：“完事了，我也该走了。小夜丫头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这么好的姑娘，真应该转世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卫小枫上前一步，问道：“阿婆，如果事情解决了之后小夜姐的灵魂就真的必须离开了吗？难道不能继续留下来吗？” 袁阿婆看着她，眼中露出一丝精光，说道：“时间万物都有它的归宿，灵魂也是一样的。人存于世间，在他生命完结的那一刻就不再属于这一世界了，他的灵魂就必须归去另一个世界，这是规则，谁都不能例外。当灵魂滞留在世间，每个人都有义务帮助灵魂回归真正该去的地方，不然规则乱了，世间也就乱了。”说完这番话，袁阿婆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寝室。 “阿婆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走。”夏玉瑜和大家告别后，也急忙追了出去。 袁阿婆最后的话，在卫小枫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她在知道实情之后对钟小夜有了恻隐之心，对她的灵魂存在于418寝室之事也不那么的反感，心里冒出一种替她洗除怨气之后后还能和她的灵魂一起生活下去的希望。但是正如袁阿婆所说的，世间一切都有自己的规则，命运也定有安排，谁都无法改变。 而寝室里的其他人，目送这袁阿婆和夏玉瑜的离开，心中微微有一些期待。因为她们知道，过了今晚，或许一切就该有结果了。 *** 入夜，卫小枫顺利地进入了梦乡。 然后…… 和那天的梦境里一样的那道光，接着四周又是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此时的小枫和当时一样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肉体的存在。不同的是，她这次不再害怕恐惧，满心是紧张和期待——快要接近真相的紧张和期待。 光渐渐散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熟悉的天花板。翻过身来，意料之中熟悉的场景——哪怕只见过一次，小枫早已把这个场景在脑海中重复了无数次。 散落一地的东西，镜子上的红字，悬在半空的凄婉的尸体，还有那个被弄断了头的布娃娃。 卫小枫这一次仔细地端详着钟小夜的面容。虽然死亡的痛苦已经扭曲了她的五官，但是卫小枫还是能看出属于她的温柔善良。 卫小枫浮在空中，紧盯着那个后来消失在迷雾之中的布娃娃，她这回是有备而来，就是为了看清三年前被偷偷掩藏起来的真相。 寝室门意料之中的被再一次打开，三个被眼前景象震惊的女孩子呆立在门外。接着，夏玉瑜径直冲到小夜的尸体边，而另两个女孩——邓璇和卢媛，也跟着走进了寝室，眼中泛出泪花。 不一会，门口围上了一圈人，但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钟小夜凄婉冰冷的尸体上。 然而，寝室里的一个身影将目光瞟向了地上散落的东西。当那个身首分离的娃娃刺入她的视网膜的时候，她有点乱了方寸。她心虚地瞥了一下周围的人，趁着别人的视线全聚焦在吊在寝室中间的尸体上时，假装不经意地慢慢将身体挪到娃娃边上，然后装作很痛苦的样子瘫坐在地上。 她脸上虚伪的泪水无法掩盖她眼神中闪现的慌张，她的手在身体的掩护下摸到了布娃娃，接着迅速地将那个布娃娃分离的身体和脑袋悄悄塞进了随身携带的小包之中。 之后她安心了，坐在地上强迫着眼泪从眼中掉出来。 她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足够隐蔽，不会被人看到，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有一双眼睛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了——卫小枫的双眼，或许说是三年前钟小夜自杀后还未散去的灵魂的双眼更为确切。 就在这一刹那间，卫小枫的脑海中冲上一股如惊涛骇浪般的愤怒和怨恨，差点将她击昏过去，就在这一刻，几乎所有的理智都被推排到了九霄云外…… 下一秒，卫小枫眼前一黑，从梦中陡然惊醒——她已经无法承受这种痛彻灵魂的强烈情绪…… “小枫！你醒了？”卫小枫醒来时发现原来在自己的床边，寝室里的其他女孩和应兰竹早就围坐着等待着她的苏醒。 “嗯。”卫小枫还在为刚刚的梦境中内心深处不属于自己的情感的爆发而惊魂未定，所以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声。 “到底怎么样啊？梦到小夜学姐自杀时的场景了吗？看到是谁藏起了那个布娃娃了吗？”众人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卫小枫并没有回答，若有所思。 陈雪琪看她并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刚想开口追问，却被章月玥给拦了下来，章月玥冲她用唇语说了一句：“别急，小枫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陈雪琪和其他人都微微颔首，静待着小枫开口。 许久，卫小枫终于将脑海中那股情绪的余波给平定了下来，同时也理清了思绪。她抬头看了看室友，说道：“我看到了，三年前到底是谁从自杀现场拿走了那个布娃娃。” “是谁啊？！” 卫小枫字字铿锵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众人都料到会是邓璇和卢媛这两个人中的一个，但听到真相后还是免不了倒吸了一口气。寝室里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章月玥开口打破了静默：“既然知道了真相，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把她带到这里向小夜学姐的灵魂道歉，消除小夜学姐的怨念！”卫小枫果断地说。 “能把她带来吗？”余筱雨担心地说，“难道我们去找她，当着她的面说三年前害得小夜学姐自杀的人就是她，要求她来寝室里向小夜学姐道歉？她会听我们的吗？” “就是就是。”王苗苗附和道，“既然三年前她为了掩盖真相藏起了那个娃娃，那三年后她肯定也会打死不认账的。” “不过三年前是她害得小夜学姐自杀，她心里多少会愧疚吧？三年的时间她一直背负这种心理包袱，如果我们当着她的面说出三年前的真相，或许她会坦白也不一定啊。”应兰竹说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之前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庄涵冷静分析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所谓的真相只是小枫的梦，没有任何证据，缺乏说服力。” “那就去找证据啊！”陈雪琪脱口而出，成功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她的神情凝固了，“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该找什么证据？怎么找呢？”庄涵提示她接下去该说的话。 陈雪琪的大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半晌都没想出答案，只能以“呃、呃、呃……”来掩饰。 其他人对她本就不抱什么期望，于是就着庄涵的话继续讨论。 “那个被藏起来的娃娃。”卫小枫说道，“既然三年前她怕别人发现那个娃娃将它偷偷藏了起来，那她肯定会找个时机尽快将娃娃处理掉，而不是带在身上。因为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了她随身带着一个身首分离的娃娃一定会觉得奇怪的，要是被作为礼物送给小夜姐的夏玉瑜学姐看到对她来说是最糟糕的了。” “那他会怎么处理这个娃娃呢？”章月玥摸了摸额头，道，“扔进垃圾桶？用火烧了？还是埋了？都过了三年我们怎么可能还找得到那个娃娃？” “埋了？”卫小枫脑中灵光一闪，“对了！我想起来了。大前天下午我和江馨惠学姐碰面的时候她说起过，三年前在这间寝室被封闭之前，她们各自拿了一件承载着和小夜学姐之间友谊的东西连同小夜学姐的一件遗物一起放进了时间囊，并埋在了学校里的某个地方。” “你的意思是，她把那个娃娃放进了时间囊？”多么大胆的举动，众人都震惊了。 ------------ 诡话之一：夜之怨靈 第十五章 引蛇出洞 卫小枫点点头，严谨地分析道：“你们不觉得这么处理比扔进垃圾桶或用火烧掉更不容易被人发现吗？通常放进时间囊里的东西是不会让他人知道的，同样的他人也不会过问。而且在挖出时间囊时肯定会选在她们都聚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有机会提前来将时间囊挖出来，将里面的物品替换掉。” “有道理。”众人都赞同地点点头。 庄涵提出了一种可能性：“但你们想想，事情过去了三年了，她有的是机会来将时间囊挖出，替换掉里面的东西。这样的话我们还是没有证据。” 庄涵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浇灭了她们的希望。 卫小枫有些不甘心地说道：“不论如何，我们都只能赌一把了，赌她这三年里并没有来偷挖时间囊替换里面的东西。” “但是我们也不知道那个时间囊埋在哪啊？”余筱雨问道。 王苗苗用手指捅了一下她的头，道：“小雨你笨啊，我们可以打电话问学姐们啊。” “那我现在就打。”应兰竹掏出了手机。 “等等。”庄涵立马制止道，“我有一个更好的计划，与其打草惊蛇，不如引蛇出洞。” *** 目送着戴着黑框眼镜，一脸白领气质的郑慧娇从夜色中走进店内，在自己对面的座位坐下，江馨惠开口了：“好了，小慧也到了，我们五个人终于又能够聚在一起了。这都快两年了吧？” “是啊，大家伙最后一次聚在一起还是在大学毕业时，不想这么一晃已经过去两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坐在江馨惠身旁的夏玉瑜感慨道。 “我们其他人还能时不时地小聚一下，主要是小慧太忙了，每次约她出来要么在加班，要么在出差。”邓璇细声细语地说道。 “不好意思啊……”郑慧娇神情冷峻，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歉意和故友重逢的欣喜，“大公司里竞争激烈，如果不比别人更努力，只有被淘汰的份儿。” 卢媛略有不满地说道：“小慧，好歹我们久别重逢，就不能笑一下吗？别老绷着个脸。” 听完这话，郑慧娇冲她咧了咧嘴，给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服了你了……”卢媛扶着前额无奈摇头。 江馨惠招呼服务员上菜单，在大家伙商量着点了几道菜之后，趁着上菜的功夫，她开口问道：“前几天是不是有我们母校的小学妹们来找过大家？” “嗯。”卢媛和邓璇都点点头。郑慧娇说道：“那天我在外地，所以那个学妹用电话联系的我，听说她现在就住在我们之前住的那间418寝室。不过三年前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不在学校里，所以也没什么好告诉她的。” “自从三年前那件事情之后418就被封了，想不到今年又有人住进去了。”卢媛说，“那位叫庄涵的学妹一开口就向我打听三年前的那件事，吓了我一跳。她说她们寝室之前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貌似和三年前的那件事有联系，所以向我来打听一些情况。看她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我也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她了。” “我这边也是一样的。”邓璇略有点担心地说，“她们倒也不明说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夏玉瑜有意地撒谎道：“我下午的时候打听过了，好像是因为其中一名女生梦游弄出的乌龙，和三年前那件事没什么关系。”说完她冲江馨惠使了个眼色。 江馨惠心领神会，道：“不过也得亏了她们，让我记起来了好像就是明天了，明天就是小夜的三周年忌日了。” 场面一下子沉寂了，与周围的人声鼎沸划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明天是周六，大伙儿都有空吧？”江馨惠问道。其他人一般都没问题，江馨惠这句问话主要是对一心扑在工作上的郑慧娇说的。 郑慧娇意识到了这一点，说道：“我刚刚出差回来，明天休息。” “有什么打算吗？”夏玉瑜配合地问道。 江馨惠说道：“我计划是我们一起回S市工程大学看看，毕竟离校快两年了，也不知道学校发生什么变化没有。我已经和现住在418寝室的学妹们说好了，明天我们一起重回那间寝室看一看，自从寝室被封了之后我们再也没进去过了。然后我们一起去将三年前埋下的时间囊挖出来，将各自埋下的东西展示给大家看，并说一说自己因此物和小夜之间发生的故事，算是一种悼念，为小夜三周年的忌日。晚上我们请现住在418寝室的六位学妹们一起吃个饭，她们住进那里和我们之间也算有一种无形的缘分吧。不知大伙儿觉得怎么样？” “好久没回学校了，确实应该回去看看了，去追寻一下我们大学的青葱时光。”卢媛略带兴奋地说道。 郑慧娇面不改色地说道：“既然是馨姐你定的计划，我没意见。” “那明天什么时候，在哪里碰头呢？”邓璇问道。 “也不用太早，一个下午的时候差不多就够了。所以大伙儿明天下午一点钟的时候在学校门口碰头就好了。”江馨惠说道。 “好。”众人都没有异议。 多年未聚的五位女子，相互之间有着说不完的话，晚餐在一片和谐热闹的气氛中结束了。本来有人提议饭后一起去逛个街，但江馨惠和夏玉瑜表示晚上有事分别先行一步，其他人也跟着席终人散了。 *** 冬日的夜晚弥漫着透骨的寒。夜风干燥凛冽，不带温度，吹在人的皮肤上如同刀割一般。月光清冷，明亮但惨白，微微照亮大地却更显肃杀。 一道人影趁着夜色闪进S市工程大学的校园。从身材上可以看出是一名正值芳华的女子。她被包裹在厚厚的大衣之中，原本窈窕的形体显得那么厚重。冬天对女人来说，或许是最残忍的季节。但对于这名趁夜在寒风中独行的女子，也许这种残忍还有另一方面的含义。 借着月色，她背着一个双肩包，亦步亦趋，凭着记忆寻找着此行的目的地。她毕竟已经离开这里两年之久了，原本熟悉的校园变得略显陌生。好在天寒夜沉，与她擦肩而过的人并不多，谁也没有对她起疑。 走过几幢教学楼，她来到了体育场边，绕着场地走了半圈，隔了一条柏油马路对面是一汪并不算大的人工湖。环绕湖畔的是三米多宽由草坪和假山石铺成的景致，环湖种植着一株株间隔规则的垂柳。严寒早就将柳叶扫空，余下干枯的枝条还在夜风中孤独舞蹈。 借着微白的路灯光和略有模糊的记忆，她来到了其中一株垂柳底下。这株垂柳的根部三年来一直埋藏着她和四位室友们为了纪念钟小夜而制的时间囊。校园里除了柳树，还种植着桂树、合欢、松柏等，之所以选择柳树，是因为钟小夜钟爱于柳树的平凡坚韧。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原本夜色下的湖畔是学生情侣们幽会的绝佳场所，不过冬夜的寒冷驱散了这种浪漫，无疑帮了她一个大忙。 她放下背上背的双肩包，从里面取出一把折叠铁锹。她依稀记得时间囊埋藏的具体位置，开始下锹。 原本静谧无声的湖畔，传出铁锹铲土的“沙沙”声和她渐渐粗重的呼吸声。好在湖畔离教学区和住宿区都有段距离，她并不担心会被人发现。 铁锹铲起草皮，翻开泥土，同时也在掀开她这三年来一直刻意蒙蔽的一切。 三年，是一个不短的时间。三年的时光，她从纯洁的象牙塔走进社会这个大染缸，从天真无虑的女孩变成为尝遍人生酸甜苦辣的女人。三年来，她经历了很多：快乐无忧的大学生活，甜蜜美好的恋爱时光，无奈感伤的毕业分离，荆棘密布的就业之路，勾心斗角的职场生涯…… 这三年来她心中一直有着一个疙瘩…… 钟小夜的自杀，对于任何一个和她朝夕相处了两年多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沉痛的打击和不堪回首的记忆。不同的是，其他人都可以慢慢从伤痛中走出来，继续面向新的生活，但是她却一直耿耿于怀。因为她非常清楚，钟小夜的自杀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她，或许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当她发现悲剧已经发生，一切无法挽回时，她害怕了，于是她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钟小夜悬在半空中的凄婉身影时，做了一件妄图掩盖真相的事。 做完那件事之后，她心怀忐忑，恐惧和不安盖过了失去好友的悲伤和哀痛。一天之后，她心中已是侥幸，庆幸的是并没有人发现她偷偷做的一切，钟小夜自杀的原因并没有被追查下去，之后不久她和其他室友搬离了418寝室。一年多后她离开了大学，踏上了重新格式化的社会道路，这一晃就是三年…… 三年来，她有意识地强迫自己忘却这件事，为求一份心安理得。但几天前的一通电话却又让她感到不安，一名她的母校的大一女生打来电话向她询问三年前钟小夜自杀的事情，而且巧合的是，那个女生就住在事发的418寝室。她用不知情打发了那个女孩，自我安慰道：这只是巧合，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没有人会知道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的。 但是，晚上聚餐时，江馨惠提议要将时间囊挖出来，让她的心脏一阵狂跳。三年前她将钟小夜自杀的真相放进了时间囊埋藏在土里，原以为她们今生不会再来挖掘这段悲伤，她也就渐渐遗忘了。现在她必须做点什么，不然真相在明天就要大白于天下。 铁锹磕到了一个坚硬的事物，她停下动作，蹲下身仔细看着她刚刚挖出来的土坑。坑底下的土壤间露出一块紫色，她心里一下子放松了：挖到时间囊了。她用铁锹小心地拨开周围的土，将蛋形的时间囊拿了出来。 打开盖子，里面放着六个包裹精致的盒子，借着路灯光能看见盒子上分别写着三年前住在418寝室里的六个女生的名字。除了写着钟小夜名字的盒子里的东西是大家统一挑选的，其它盒子里放着什么，除了东西的主人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也是为什么她敢把真相放在里面。 取出写有自己名字的盒子，她小心地拆开了包装，打开了盖子。里面赫然放着一只身首分离的布娃娃，白色衣裙、黑色长发，融在黑暗中显得诡异瘆人。 就在这一刻，路灯突然灭了…… 寒凉的夜风变得阴森…… ------------ 诡话之一：夜之怨靈 第十六章 真相 眼前突然一下暗了，她不由得吓了一跳。 她抬头看了看，身后的几盏路灯灭了，月亮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躲进了云层中，周围一下子陷入了黑暗。湖对面宿舍楼旁路边的路灯还是亮着的，她不由得感觉奇怪，心下琢磨或许是这边的几盏灯线路出问题了吧。 她暗暗催促自己加快动作，只要将盒子里身首分离的布娃娃换成其它物品，今晚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但这时，她突然发现一道幽绿色的光照在了身上，惊得她汗毛一阵倒竖。她连忙扭头看向绿光的源头，却发现一道身影从光线照射过来的地方渐渐向她靠近。 她心下忐忑，眼睛紧紧盯住那道渐行渐近的身影，手并不闲着，慌乱地将盒子盖好。 也许是巡夜的保安吧。她思忖着，但又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保安的手电筒怎么会照射出绿色的光线？ 身影渐近，轮廓也渐渐分明——修长苗条，分明是女性的身影。身影又靠近了一点，她看到一袭长发在夜风中飘飞。 接着，她感觉头皮像炸开了一样一阵发麻。人在行走时，随着双脚的交替前行，身体会自然地左右倾斜，而她发现渐行渐近的那道身影没有丝毫晃动，仿佛不需要迈动双足就那么漂移过来的。 鬼？ 她下意识想到这么一种存在，恐惧爬上心头，同时感觉腿脚有些发飘。 但更为让她心惊肉跳的还在后面。 身影越飘越近，一袭白色的连衣裙刺入她的眼中，在幽暗的绿光映射下更显诡谲。黑色的长发，白色的连衣裙，凄婉的身形……一切与三年前的那道上吊自杀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渐渐靠近的白色魅影，这种不可置信瞬间又被极度的惊惧所取代。三年了，这道身影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带给她无尽的愧疚和后怕。而此时此刻，早应该化作尘土三年的那个人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如同不散的阴魂，令她瞬间魂飞魄散。她脚下彻底没了力气，瘫倒在了草地上，手中的盒子滑落在地，身首分离的娃娃也掉了出来，刺目的白色在漆黑的草坪上更显诡异。 黑色的长发在夜风中飘荡，白色的连衣裙摆也在翩翩起舞着，加上背后惨绿色的幽光，就算是普通人看见了都不免毛骨悚然，更何况心中有鬼的她？ 她面对渐渐靠近的白色魅影，想要大喊 “你不要靠近我”，但她发现喉咙因为恐惧而发紧，根本无力发出任何声音。她不住地用双脚蹬着草地，妄图逃离这里，但她的双脚已经绵软无力，除了踢起干枯的草茎之外徒劳无用。 令她略感安心的是，白色魅影在她面前三米的地方停住了，但那看上去纤瘦的身体却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充满恐惧地目光直直盯着被长发遮挡住的那道身影的脸庞，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但她仍能感觉有一道怨念深重目光撕扯着她的肌肤。 白色魅影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也停下了双脚无助的蹬踏。场面陷入诡异的静谧。但她的内心却无法平静，巨大的恐惧如浪潮般不断拍击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度秒如年，如此煎熬让她的精神一步步向着奔溃的临界线走去。终于，她无法忍受，开口了：“小、小夜？”声音已经完全变型，带着深深的恐惧和无力感。 “原~来~你~还~记~得~我~”声音幽怨，缥缈无常，但却如一把重锤直击她心里最脆弱的神经，使她的脸上瞬间形成歇斯底里的扭曲。 她双手抱头，十指拉扯着头发，张大着嘴巴发出痛苦的嘶哑声。 “这~三~年~我~想~你~想~的~好~苦~啊~”白色魅影随风晃动，如从冥府中传来的声音也在风中悠悠荡荡，“小~璇~” 被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邓璇彻底奔溃了，双手成爪，顺着脸颊缓缓划下，眼中惊恐的泪水泉涌而出。她俯身在地，声嘶力竭地乞求着原谅：“对不起！小夜！对不起！是我害得你自杀的！是我的错！请原谅我！我根本没想过要害你！……” “小璇？为什么？”一个来自凡间的声音响起，带着疑惑和痛心。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邓璇停止了嘶喊，直起身来。脸上妆容已花，尽显狼狈。当她抬头一看，白色魅影背后的绿色幽光消失了，橘黄色的路灯光再次点亮了黑暗。在白色魅影身边出现了数道人影，其中就有今晚刚和她一起晚餐的江馨惠和夏玉瑜，她们的脸上挂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白色魅影取下了假发，露出的是余筱雨的脸，她的身边还站着卫小枫、章月玥、王苗苗、庄涵、陈雪琪和应兰竹。 开口发问的是和钟小夜关系最亲近的夏玉瑜，这同样也是其他人想要问的。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邓璇目瞪口呆，惊慌失措。 江馨惠说道：“昨天小枫学妹跟我说，害得小夜自杀的人在三年前从现场偷偷拿走了一个身首分离的布娃娃，那人很可能将布娃娃混在我们埋下的时间囊中。她提议要我在今晚将三年前住在418寝室的所有人聚在一起，商量明天重回校园挖出时间囊的事情，这样一来害小夜自杀的罪魁祸首十有八九会趁夜色来这里抢先挖出时间囊并替换掉那个布娃娃。果不其然，你上钩了。我们还提前计划了让小雨假扮小夜自杀时的样子，为的是让你亲口说出害得小夜自杀的事实。” 一阵无力感袭上邓璇的心头，她瘫软在地，无助地目光看着所有人，一语不发。 提出主意的庄涵开始侃侃而谈她的计划：“我们托理工学院里认识的学长帮我们改接了这边几盏路灯的线路，变成由我们控制开关的回路。绿光是我们在借来的聚光灯上贴上绿颜色的纸弄出来的。小雨假扮的女鬼不迈脚步就能向前漂浮是因为她踩在一辆小板车上。” 说到这儿，余筱雨往旁边轻轻一跃，一辆小板车进入邓璇的视野。“刚刚我那几句话说的够幽怨吧？我可是从恐怖电影里学来的。”余筱雨有些得意地说。 “小板车的把手藏在连衣裙下，就不容易被发现。然后缠上两根钢琴线，由兰竹学姐和苗苗在前方的灌木丛里拉扯，就能够缓缓前进了。”配合庄涵的解释，应兰竹和王苗苗抬起手，展示手中紧握的细线。 邓璇知道自己百口莫辩，心如死灰。 夏玉瑜走上前，拾起了掉落在地的身首分离的布娃娃，细细打量起来。“没错，这确实是我当年送给小夜的那个娃娃。”她痛心疾首地盯着邓璇，问道，“小璇，你为什么要偷偷藏起这个布娃娃？三年前你到底做了什么害的小夜自杀？” 邓璇双目失神，仿若浑然不觉夏玉瑜的提问，只有悔恨的泪水长流不止。 卫小枫上前一步，说道：“玉瑜姐，我来告诉你吧，虽然这都是我的推测。”见夏玉瑜和江馨惠将疑惑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她暗暗定了下心神，缓缓道来：“这个布娃娃是玉瑜姐你送给小夜姐的礼物，是你们友情的鉴证。小夜姐自杀时之所以会将布娃娃身首分离丢弃在现场，说明她在自杀的时候对玉瑜姐你含有极深的恨意，而这种恨意就是导致小夜姐自杀的动机。邓璇学姐当时刻意要藏起这个布娃娃就是不希望被其他人看到它而猜到小夜姐自杀的真正原因，如果有人顺着这个原因去调查，就极有可能会发现其中有着邓璇学姐的影子，是她在小夜姐面前诋毁了玉瑜姐，并在小夜姐心中种下怨恨的种子。如果能有什么事会让小夜姐对最好的朋友都心生怨恨，我猜应该是和小夜姐的男朋友顾骁腾有关系。” 听到这个名字，夏玉瑜的记忆被重新打开，她仔细翻找了一遍，惊道：“和骁腾有关？难道邓璇她……” “没错！是因为顾骁腾！因为我喜欢他啊！”一直面如死灰的邓璇涨红了脸，哭喊着坦白道，“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上了他，但当我知道他是钟小夜的男朋友后我心里就好嫉妒啊！我知道只要有钟小夜在他根本就不可能将我看在眼里。当时我发现小瑜你和骁腾也走的很近，于是我就借题发挥，告诉小夜说你瞒着她偷偷在和骁腾谈恋爱，还把我偷拍到的几张借位的照片给她看了。我当时只希望小夜和骁腾分手，这样我就能够趁虚而入和他在一起了。可我压根就没想到小夜会因为这个自杀了！我真的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所以当时我在寝室地板上看到那个布娃娃的时候我心里好怕，真的怕别人看到它会顺藤摸瓜发现是我在小夜耳边诋毁小瑜害的小夜想不开自杀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说着说着，邓璇又一次俯身在地，泣不成声。 “原来是这样……”夏玉瑜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也不禁泪流满面，“以小夜的性格她只会把委屈往肚子里咽，她和我感情越深，当得知我‘背叛’她的时候也只会对我恨得越深。这股恨积得久了，她就不堪重负，走上了绝路……小夜啊，你怎么这么傻啊，当初我选择退出了，怎么可能还藕断丝连啊……大傻瓜！” 卫小枫等其他人站在一旁，心生触动，满面伤怀，有些人还不由落下了泪水。 一场嫉妒引发的悲剧，一场好友之间产生误会却没能开诚布公导致的惨剧，一场因暗藏心中之鬼而延续了三年之久的纠葛，终于在此时柳暗花明了。 良久，夏玉瑜搀起已经哭得面目全非的邓璇，婉言说道：“小璇，走吧。” “去哪儿？”邓璇惊讶地问道。 “去道歉，就三年前的事情向小夜去道个歉吧。三年了，你该放下了，小夜也能放下了，是时候让一切画下句号了。”夏玉瑜抬头看着矗立在湖对岸2号寝室楼，“到我们一起住了两年多的那间418寝室。” ------------ 诡话之一：夜之怨靈 尾声 昨晚卫小枫又做了一个梦，梦中出现了一名温柔如水的女孩子，小枫知道她的名字：钟小夜。她冲着小枫一直微笑，并未说一句话，接着就消失在一片白光之中。 从今天开始，418寝室将真正地归于平静，不会再有怪事发生。因为昨晚，寝室里一直存在的第七位成员，已经悄然地永远地离开了她居住长达六年之久的第二个家了。 卫小枫站在门旁，挂断了电话。刚刚她和夏玉瑜通完电话，得知邓璇已经将所有的事实向另外两个室友：卢媛和郑慧娇坦白了，并且得到了她们的谅解。钟小夜生前的五个室友们彻底走出了这件事情的阴影，她们表示会将这件事情永远埋藏在心底，不再去触碰。 卫小枫环视了一圈这间平凡但又不平凡的寝室，低头看了看干净整洁的地面，接着平视对面阳台落地窗上明亮洁净的镜子，最后抬头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横杆——散落满地的物品，在镜子上如同鲜血般惨红的文字，还有那一抹凄婉的白色身影……三年前和三年后，同一处地方不同的场面交错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将成为她永生难忘的记忆。不过好在，延续三年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卫小枫悠然地走上阳台，让冬日午后的阳光包裹住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寸地方。 这是活着的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三年前的事，也许你也在享受这种感觉吧？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呢，对吗？小夜姐……”卫小枫心里默默说道，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卫小枫没有意识到的是，如果没有三年前的事情，也许她和钟小夜的生活就不会产生交集了。 但是，谁又说得准呢？ （第一卷完）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序章（新故事开始） 自从钟小夜的灵魂离开，经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S市工程大学2号楼418寝室里的六个女孩子也从懵懂的大一新生成为了初步具有知性和成熟心性的大二老生了。 这段时间里，寝室里再也没有发生过任何诡异的事件，一切不快的回忆都随着小夜的离开而烟消云散了。 同样的，她们的大学生活也变得平淡无奇，波澜不惊。好在，六个女生之间的友谊已经根深蒂固，经历了那么多常人可能一辈子都碰不上的奇异事件，她们都学会了相信彼此，团结一心来解决一些看似无法解决的事情。 况且平凡只是暂时的，生活不是剧本，没有人能够猜到明天或者后天，甚至更远的将来会发生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而且一群伙伴中，总存在有几个不懂消停、鬼点子超多的人存在，418寝室中也不例外。 所以谁想得到说不定在哪一天，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们的生活就会再次变得惊险有趣……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一章 血腥玛丽 “要不要玩‘血腥玛丽’啊？”鬼点子多如繁星的陈雪琪凑到众人跟前，故作神秘地问道。所有人都猜到八成她又是在网上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恐怖游戏，心血来潮想要试着玩玩看了。 “‘血腥玛丽’不是鸡尾酒的名字吗？怎么还能玩的啊？”章月玥显然对酒比对游戏了解得更多，即使她对两者都所知尚浅。 庄涵在短时间内查阅了自己脑容量中海量的信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过滤了出了需要的部分，然后摇头晃脑地说道：“‘血腥玛丽’是一种由伏特加、番茄汁、柠檬片和芹菜根调制而成的鸡尾酒，因为色泽鲜红才得此名。不过‘血腥玛丽’还是一个灵异游戏的名字，是公认的世界上最危险的游戏。” “最危险的？怎么个危险法？”卫小枫对这类事情也是知之甚少。虽然她胆小的缺点在钟小夜的事件之后几乎克服了，但是对于恐怖片、恐怖游戏之类的东西还是敬谢不敏。 余筱雨特意瞪大了自己的眼睛，面带诡异的笑容，幽幽地说道：“因为据说玩过这游戏的人都会死的哦……” 王苗苗很配合地接话道：“而且死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是血，更恐怖的是他们还被夺去了双眼……” 余筱雨和王苗苗对于这类事情的热情也是很高的，一点都不亚于她们对于追剧的热爱。 章月玥和卫小枫听到这儿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这游戏到底怎么玩的？”章月玥虽然感到有点害怕，但出于好奇还是忍不住问道。 陈雪琪用自己的笔记本上网搜出一张图片，展示给她们看，解释道：“找一个有镜子的狭小房间，最好是卫生间，然后在镜子两侧点上蜡烛。看，就如同图片上这样布置。确认是一个人在房间里之后关上灯，关好门，接着面对着镜子，用眼睛盯住镜子不放，最后口中说出或者心中默念三遍‘Blood Mary’……” “然后呢？会发生什么？”卫小枫的好奇心压倒了畏惧，追问道。 庄涵摇摇头，道：“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因为据说玩过这个游戏的人都在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已经死了。不过也有人传言说镜子中会出现一个披头散发，满面鲜血的女人，之后玩游戏的人的魂魄会被拉进镜子里或者那个女人从镜子里跑出来杀了他们……”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章月玥很惊奇地说道，“这也有点太扯淡了，镜子就是一块镀了层反射膜的镜子，怎么可能会有人在里面呢？一点都不符合科学嘛……” “月月，你觉得我们之前碰到的那些关于钟小夜学姐的事情就是科学可以解释的吗？说明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用常理可以解释的。”余筱雨泼了盆冷水给她。 庄涵接话道：“据说，镜子里面也存在着一个世界，是和我们这个世界完全相反的世界。‘血腥玛丽’这个游戏也许就是一个仪式，能够开启现实世界和镜中世界之间的限界。当然啦，一切都只是推测。” 王苗苗也说道：“玩过那个游戏的人都死掉的传言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但是谁都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也就没有人敢去玩这个游戏，所以才会被称为禁忌的游戏。” “这压根就不算游戏嘛……”卫小枫声音有点微微的颤抖。 陈雪琪笑道：“不一定啊，说不准是一种试胆的游戏，不过在中国几乎没人玩过这倒是真的。” “那为什么传言中玩过这个游戏的人会死得这么恐怖啊？如果不是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过怎么会有这样的说法流传呢？”章月玥还是很好奇。 庄涵解释道：“关于‘血腥玛丽’的来历的确有很多的说法。跟这个游戏有关的说法，网上是这么流传的：从前在匈牙利的首都布达佩斯，有一个漂亮的女人叫李•克斯特伯爵夫人，她的美丽，据说保持了近50年。她有一种恐怖的保持美丽的秘方，就是用鲜血沐浴，而且只用纯洁少女的鲜血。她相信，只有浸泡在她们纯洁的血液中，方能不断吸取其中的精华，让她永葆青春。每次洗澡前，她还要喝下至少半升的血液，她管这叫‘内洗’。她洗一次澡，至少要杀掉两个少女。因为她的嗜血，所以她也被称为‘吸血鬼夫人’。就这样，在漫长而黑暗的50年里，一共有2830多名少女惨被杀害，所有的尸体全部埋在她私人浴室底下，因为她相信，少女们的魂魄能够驱走衰老和迟钝。由于常用血液洗澡，她身上总带着浓烈的血腥气。但她却从不用任何香水掩盖，任其自然。美丽的外貌和血腥的气味相结合，竟然产生了一种无可名状的妖异魅力，使无数青年贵族为之倾倒。一时之间，李•克斯特伯爵夫人的艳名远播欧洲大陆，连当时的法国皇帝路易十四也不远千里，拜倒在其石榴裙下。一直到后来，大革命爆发，愤怒的群众将已经快70高龄的李•克斯特伯爵夫人抓住，群情激愤之下，大家将她活活烧死在她自己的浴室中，并且封掉了古堡。 “所以呢，人们就传言镜子里的女人就是那个李•克斯特夫人的亡灵，于是为了和故事吻合，就把游戏的场所设定在卫生间，死去的人都是浑身浴血，而且基本上都是女孩子。” 章月玥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但是为什么又会被挖去双眼呢？” 余筱雨耸了耸肩，说道：“谁知道呢？据说玩过这个游戏的人没有一个活着，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又都没有胆量去尝试，所以只能让网上这种说法一直流传着，没有人去证实喽。” “所以说我们可以玩玩看嘛。”陈雪琪显得有点小兴奋。 章月玥连忙说道：“你不要命啦？” 王苗苗惋惜道：“可惜我们卫生间里没有镜子，拉门上倒有一面，但是粘死了弄不下来的。” 章月玥显得没好气，拍了她一下：“你……” 陈雪琪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就我们六个人，对着那面镜子玩就可以了。” 卫小枫质疑道：“不是说只能是一个人，而且必须在有镜子的卫生间里吗？不然这游戏还能灵验吗？” 陈雪琪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还没理解吗？我们又不是真的按照规则来玩，只是体验一下气氛而已嘛。再说我很宝贵我自己的命的！” 余筱雨托着下巴白了她一眼：“要是按你说的这么玩，才是真的没气氛……” 陈雪琪挑衅地看着她，说道：“难道你愿意……” 余筱雨连忙摇头：“不不不，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陈雪琪扬了下头，笑道：“那就一起玩嘛，反正也无聊。平淡了很久，也该弄点刺激的玩玩了。” 众人相互之间看了几下，都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哟西！”陈雪琪从椅子上窜了起来，然后打开抽屉，拿出两支蜡烛和一只打火机，“那就开始布置吧！” 章月玥有点无奈地说道：“原来你早就蓄谋已久啦？但是镜子离地这么高，蜡烛怎么点啊？” “用椅子呗。我自愿贡献一把，还有谁自愿的？”陈雪琪看了看大伙。 余筱雨兴冲冲地贡献上了自己的椅子。 陈雪琪得意地一笑，然后毫不客气地将两把椅子放在拉门的镜子旁，又各堆了一叠书在上面，并铺好报纸，然后点上蜡烛，用蜡油固定在报纸上。 她转身对着其他人说道：“布置完成，可以关灯了。” 余筱雨略显兴奋地蹦到门旁关上了灯。寝室里的光线一下子就阴暗了起来，只有拉门镜子两旁亮着两点烛光，不住跳动着，使得室内忽明忽暗，气氛显得有些诡异恐怖。 陈雪琪招呼着其他人赶快凑到镜子面前，紧盯着在镜子中在烛火的映照下的充满阴暗面的六张脸孔。 “准备好了吗？”陈雪琪像个队长一样回头问道。 众人都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她很满意的一笑，说道：“那当我说开始以后，大家一起念三声‘Blood Mary’。一定要一起哦！” 众人都表示明白后，她转回头，乌黑的大眼睛也盯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 “开始……”这两个词如同一把锤子砸在每个人的心里。虽然知道因为并没有遵守规则，这个游戏十有八九不会成功，但是每个人心头都是微微一紧，呼吸不由得变得急促起来。 卫小枫因为紧张感觉有些恍惚，她漠然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大脑里却一片空白，差点忘记了接下去要做些什么。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看了看镜子里的其他人，她们都开始有默契地张开嘴，从喉咙深处发出略微颤抖的声音：“Blood Mary……” 卫小枫的脑海中立马塞满了这个恐怖的，闪着红色血光的词组，她连忙张开嘴，快速的说了一遍，以期和其他人保持同步。 有点杂乱的第一句在寝室里回荡了一圈后飘散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消失了，之后出现了短暂的静默。女孩们紧张地盯着镜子，发现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紧张的心弦也微微松了一点，接着她们整齐地念出第二句咒语…… “Blood Mary……” 话音一落，女孩们都屏住了呼吸，耳畔听到的全是来自胸腔的心跳声，越来越重。但是镜子中还是没有发生什么，只是她们脸上的阴影在跳动的烛光下不断改变着面积。 她们不由得暗自庆幸，却也不敢现在就放心，因为咒语的第三句马上要念出，启动这个禁忌的死亡游戏的最后一道枷锁就要被打开了……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二章 镜中脸 气氛在六个女孩念出第三遍咒语之前变得窒息。 她们纷纷在心里头自我安慰：这只是个游戏，而且我们没有按照规则进行，不会有事情的…… 但因为谁都没有办法保证是不是真的如网传的一样，不是独自一个人在卫生间里的情况下就不会灵验。现在她们内心存在着恐惧，对未知结果的恐惧，对这个禁忌的游戏可能招致来的死亡的恐惧。因为据说开启了这个仪式的人没有一个能存活下来，如果真的将镜中的邪灵招唤了出来，谁能够保证它不会残忍地终结掉六条正值芳华的生命？ 所有人心中都打起了退堂鼓，连提议玩这个游戏的陈雪琪的心中也因恐惧而产生立即终止游戏的念头。 这里是她们居住了一年多的寝室，但当这个仪式开始之后，周围的环境仿佛变得陌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不祥气息。微弱的两点烛光不断跳动着，戏谑地编排着周遭一切事物拉长的影子，显得那么的阴森恐怖。 寝室里变得如斯的安静，听不到阳台外的虫鸣，听不到走廊上的人声，听不到天花板上从楼上传来的椅子腿的敲击声，她们能听到的只有属于她们的不断加速放大的心跳声……仿佛这间寝室被完全隔绝出了这个世界，正漂浮在未知的空间夹缝之中…… 不知是谁第一个承受不住无声的压力，从鼻子中呼出了一口气，这种沉重的静默被打破，众人顿时觉得心中轻松了许多，都释放出了一直屏在鼻腔里的那口气，接着她们长长地吸了一口早已弥漫着恐惧的空气…… 女孩们的眼睛死盯着镜中闪烁着的自己的脸，也顾不上擦去从额头上缓缓淌下的汗水，嘴唇微微颤抖着，从喉咙深处挤出被恐惧压抑在心头而不敢说出的最后一句咒语： “Blood Mary……” 禁忌的终极咒语从六张不住颤抖的嘴中说出，嘶哑难听、充满恐惧的声音在恐怖的黑暗中显得那么和洽，诡异的气氛又一次被渲染到了极致…… 当念完这句咒语，六个女生相互之间紧握住彼此的手，谁都能感觉到对方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着，还冒出满手心的汗。 她们不愿意去看镜子中到底会出现什么，但又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去看那面在烛火中变得异常诡异的镜子。 镜子中会出现什么？ 一张披头散发、满脸鲜血的恐怖的脸…… 一双血红的邪恶的眼睛…… 一片的红色然后流出鲜血…… 还是……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东西或许会给她们带来死亡…… 但是…… 镜子里显现的依旧是被烛光照的残缺不全的六张充满恐惧紧张的面容…… 什么都没有发生…… 烛火跳动了几下，仿佛在嘲笑着她们的杞人忧天…… 众人的心中一下子犹如放下了一座喜马拉雅山，身子顿觉一阵轻飘飘的，有点站不稳了。她们的五感也同时恢复了功能，她们可以听到那外面悦耳的虫鸣，能够感到身上被汗水打湿的粘稠，还有嘴里一阵干巴巴的苦涩感。 她们贪婪着呼吸着寝室里熟悉的空气，心脏在胸腔不断的扩张收缩间慢慢恢复了平静。 章月玥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略微有些颤抖地说道：“还好没发生什么事，刚刚真的差点吓死了……” “我、我就说不、不会发生什么事的嘛！”陈雪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庄涵擦着脸上的冷汗，嘲讽道：“得了吧，刚刚我抓着你手的时候都感到你都怕得不停地发抖呢。” “你不也一样？不过我只是有点紧张而已。”陈雪琪反唇相讥。 “没事就好，就别斗嘴了，刚刚那样谁都会怕的嘛……”余筱雨排解道。 王苗苗也说道：“是啊，气氛居然这么诡异，快赶上恐怖片了……” “还好没事了，快开灯吧。”章月玥走到镜子前，准备吹灭那两支蜡烛。 但是她却注意到镜子里反射出的卫小枫还是一脸震惊和恐慌地愣在原地。她连忙转过身去，问道：“小枫，你没事吧？” 听章月玥这么一问，众人也都发现小枫的异样，纷纷围了上去。 卫小枫身体抖了一下，渐渐收回了满脸的惊惧，看着对自己一脸关心的其他人，勉强笑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果然这个对小枫你来说还是太过于恐怖了一点……”余筱雨的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小枫的胆子本来就小，我们都觉得有点胆战心惊的，何况小枫呢？下回还是不要随便玩灵异游戏了吧……”王苗苗也附和道。 众人都点点头，毕竟她们全部有些后怕了，担心下回再玩类似的游戏真的出现一些灵异的情况那就惨了。 庄涵打开了灯，寝室里又重归了光明，一股暖意流遍了众人的全身，她们顿时感到安心了不少。 只有小枫还是若有所思，惶惶不安的。 她走到自己的床边，面对着那面镜子躺下，脑海中却一直回放着刚刚在镜子上看到的诡异的一幕…… 当第三句“Blood Mary”从卫小枫已经被紧张抽干了唾液的干涩的口中说出时，她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 并不是她的眼睛出现了什么问题，因为她发现镜子两旁点亮跃动的烛火还是那么的清晰，火光照亮的寝室里的事物也是那么的清晰，但是唯独那面镜子，却如同被蒙上了雾气一般…… 难道血腥玛丽这个游戏是真的？ 难道镜子中真的要出现什么东西了吗？ 小枫的神经渐渐紧绷，如同一根橡皮筋被拉到了头，随时会断裂…… 因为恐怖会随时降临，到时带来的也许就是死亡…… 镜子上的模糊在渐渐消散，小枫的心也随着镜面一点点的重回清晰而逐渐加剧着跳动…… 小枫多希望时间能够停下来，因为她开始恐惧，开始害怕，她没有勇气去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也许是死亡的结局。但是她也希望时间快点过去，因为她的内心实在难以忍受这样缓慢的煎熬…… 她的内心充斥着矛盾，但是最主要的还是恐惧…… 她虽然经历过一系列超越常理的诡异的事情，但是现在这种对于未知危险的恐惧却不是她经历过的那些所能够相比的。 镜子上的模糊已经不见了，小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镜子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不停跳跃的烛火的倒影，没有被烛光照亮的寝室的倒影，没有站在镜子前那六张满是对未知恐惧的脸的倒影…… 只有一片黑暗…… 仿佛一个黑洞，将小枫的理智和坚强不断地吸噬进去…… 小枫的心跳仍在跳动，很快、还要快、越来越快、几乎快的超过了人体的极限，仿佛心脏要从胸膛之中跳出来…… 但是下一刻，骤停了…… 一张脸…… 满是黑暗的镜子中出现了一张模糊的人脸…… “小枫，你没事吧？” 如同一声炸雷冲进了卫小枫被恐惧充斥而呆滞了的大脑…… 也如同一块石头砸碎了镜中的一切，黑暗和那张脸瞬间不见了，镜子中还是倒映出它所应该表现出左右相反的真实…… 而小枫的心脏，也在这一刻重新跳动起来，平缓有力，仿佛一直都是这么平和地跳动着…… 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卫小枫还是能够依稀记得那张脸的样子。 是一个女孩子，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虽然是长发，但并不是披头散发，而是很整齐地梳在脑后，脸上也没有鲜血。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小枫能够感觉得到，那张脸的主人是一个可爱天真的小女孩。 但不管那张脸的主人长相如何人畜无害，在镜子中突然出现一张陌生的脸孔实在是一件很慎人的事，所以卫小枫才会一直满脸震惊地杵在原地，直到大伙发觉她的异样关心地围上来。 卫小枫以为或许室友们都看到了出现在镜子中的这张脸，但是从之后众人的言语神态间可以看出他们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她们和自己不一样，并没有看到那张镜中脸。 为什么单单就只有我看到了呢？难道是我神经过于紧张而导致产生幻觉了？卫小枫躺在床上，一直盯着镜子端详着，脑海中也一直浮现着那张出现在镜子里的小女孩的脸。 不管卫小枫怎么观察，那都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她和这面镜子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除了那次余筱雨被钟小夜的灵魂附身导致梦游时某天晚上在镜子上用红色颜料写了个“靈”字以外，那面镜子上再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过。 卫小枫拍了拍因为刚刚过度紧张肌肉有些抽搐的脸。 也许真的是我看到的幻觉吧。小枫轻出一口气，心里默默开解道。 其他人也从刚刚紧张惶恐的气氛中缓解了过来，回到了各自的位置，干起了自己的事情。 章月玥拿出手机，和进入大一下半学期之后开始交往的男朋友打起了电话。那个男生叫竺捷，人如其名，长得高高瘦瘦，像一根竹竿子一样。他和章月玥暧昧了一个学期后终成眷属，打那以后基本上每天晚上小两口都要通过电话腻歪一阵子。 章月玥和他聊了几分钟之后，就用手捂住听筒，对着寝室里的其他女生问道：“马上就要放小长假了，你们有没有什么打算啊？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啊？” 庄涵头也不回地说道：“不行啊，我跟我爸妈说好了，要回家去的。” 王苗苗也婉拒道：“我也不行，我要去做兼职，假节日三倍工资呢！” “那其他人呢？”章月玥扫视了一下陈雪琪、余筱雨和卫小枫。 另外三个女生表示没有异议。 陈雪琪对于玩乐最有热情，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们去哪儿玩啊？” 章月玥说道：“竺捷提议去东明山玩几天，他知道一个住宿的地方，价格很便宜而且人也不多。你们觉得怎么样？” 余筱雨点点头，道：“东明山我还没去过呢，既然价格不贵人也不多，那一起去也不错哦！” 另外的两个女生也表示赞同。 章月玥见她们都做了决定，就将电话拿到耳边，又和竺捷聊了起来。 卫小枫躺在床上，继续看着那面普普通通的镜子。 偶尔去玩玩，放松心情也不错。她笑着想道。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三章 山中豪宅 期待的时间总是很难熬，特别是在课程比较繁密的时候，时间流逝得如同蜗牛蠕动一般缓慢。不过一旦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时间又如同白驹过隙般飞驰而过。这也是一种相对论。 好在418寝室里的几个女生都是比较热爱学习的，所以也能从课堂上找到获取知识的快乐。不知不觉间，学生们无不期盼的小长假就到来了，三天的休息足够他们好好玩一玩放松放松心情了。 放假第一天，卫小枫、章月玥和他的男朋友竺捷，还有陈雪琪、余筱雨，一行五个人，背着装满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的包，挤上了拥挤的公交车，向着位于S市东郊的东明山出发了。 车行过汽车东站，乘客一下子少了大半，五个人就找了几个挨着的位子坐下。毕竟还有将近一半的车程，背着厚重的背包一直颠簸着也怪累的。 “竺捷，你说的那个既便宜人又少的住宿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啊？”余筱雨发问道。毕竟东明山算是S市拥有的为数不多的小有名气的旅游胜地，一般到了节假日游客络绎不绝，附近的旅馆都是人满为患，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不留宿的一日游。不过东明山很大，而且不同区域景色都很优美，且独具特色，所以一日游根本无法纵览东明山的全貌，故大部分旅行社组织的都是二、三日游，所以景区附近的旅馆一般都被旅行社的人所包揽，散客都很难订到客房。 竺捷笑道：“放心啦，我既然叫你们一起来了，就肯定不会诓你们的。我们要住的不是旅馆，而是一家民宿，那里位置比较偏，所以很少有人找得到。”他的眼睛很小，所以一笑起来就眯成了一条缝。 “民宿啊？会不会很狭小，而且条件也不好？”陈雪琪抱怨道。 竺捷解释道：“那地方虽说是民宿，其实算是一幢别墅，很大的。据说以前是一户富商建在那里的，后来那个富商破产了，那幢房子就被人以便宜的价格买下，作为民宿经营，由一对中年夫妇在打理，不过他们只是为了基本的生活开办了这间旅舍，所以价格不是很贵。” “既然这么偏僻，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余筱雨接着问。 “是我爸爸告诉我的。”竺捷说道，“因为我爸爸是工程队的，不久前经营民宿的那对夫妇请我爸的工程队去帮他们修缮了一下设备。我爸爸说那里的环境很好，房间也很宽敞，所以我才让他帮我联系了一下，说我们总计五个人今天会过去投宿。” 陈雪琪对住宿的事情不再纠结了，开始考虑游玩的事情了：“住宿的问题解决了，但是我们对东明山一点都不熟啊，这三天里该怎么个游玩法啊？” 卫小枫说道：“那对夫妇应该对东明山很熟，让他们帮我们计划一下呗。” 竺捷点点头道：“既然出来玩了，高兴最重要，别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章月玥拍了拍自己的男朋友，问道：“我们要在哪里下车啊？” 竺捷望了一下车窗外面，然后淡定地说道：“终点站前两站，那里有条小路可以直接上到那幢别墅去。现在还早着呢，急什么呀？”说罢他轻轻地揉了揉女友的头。 于是五个人又开始有一茬没一茬地聊了起来。二十多分钟后，终于到达了目的站，五个人下了车。 放眼望去，一座连绵的青山耸立在眼前，入目皆是生命的绿色，和蓝天白云想接，美不胜收。 “真了不得，在市区里远远看到这座山觉得没什么，走进一看居然这么壮观！”众人不由地感慨道。 “走这里。”竺捷背起背包，指着不远处一条通向山上的隐蔽小路，对其他人说道，“路有点难走，注意一点脚下。” 四个女孩整理了一下衣着，跟着竺捷向山上走去。 这条小路完全都是被人走出来的，明显走这条路的人不是很多，所以路面有些狭小，两脚并行的距离之外就是茂盛的草丛了。小路上方被葱郁的大树所遮蔽，阳光只能从叶片间的狭小缝隙中透进来，照射在泥土上、草丛间、树干上，微风一吹，斑斑驳驳。 众人由竺捷带头，并不急着赶路，闲庭信步地欣赏着四周的景色。这里完全是原生态的自然景观，不像一些景区因为人为开发早就失去了应该有的自然魅力。空气是那么的清新，弥漫着青草和野花的芬芳，使人心旷神怡。 尽管路面崎岖，坡度不小，并不好走，不过沉浸在这么美的景色，伴随着耳畔风声、树叶声、鸟叫声、虫鸣声等交融在一起的大自然的交响曲，所有的疲惫早就被抛至了九霄云外。 轻松快乐的时光的确过得很快，众人都还在沉醉于东明山清幽的环境时，一幢红色砖瓦结构的西洋式二层别墅出现在了绿树环绕之中。 “就是这里了！”竺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众人纷纷驻足观望，都不由自主地感慨道：“好漂亮的房子啊！” 的确，彷如万绿丛中的一点鲜红，醒目却又显得与周围环境非常融洽。西洋风格的造型使得整幢宅邸如同出现在奇幻仙境的漂亮城堡一般，让人感觉走入了童话的世界。 虽然别墅只有两层，但是占地面积却是不小。卫小枫一行来到的是别墅的后方，放眼看去，每层都有8扇双开的百叶窗，说明别墅中的纵宽至少有八间房间的宽度。如此大的占地，可以想象当时建造这座别墅的人到底是多么的富有。 一行人从别墅侧边绕至正门，正门对面是一片小树林，连接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向远处的山中。 别墅以红色为主色调，大门当然也不例外，红木质地显得格外的扎眼。众人迈步上了台阶，竺捷打算敲门，但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于是就轻轻地推开了。 走进门里，没有玄关，直接就是一间偌大的客厅，地板是深红色的，白色的天花板上挂着一盏布满水晶坠饰的大吊灯。两边各有一条长廊和客厅相接，右侧长廊入口处有一条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楼梯边上还有一扇房门。客厅的左侧摆放着一张长餐桌，两侧可以各坐下八人，故桌子旁整齐地围着十八张椅子。客厅正中间是一套沙发和一张茶几，沙发是深红色真皮的，茶几由暗红色的漆木制成，能看出来原本这间房子的主人对于红色有着几近偏执的喜爱。主沙发对面电视柜上有一台四十寸的大彩电，可惜没有配一套组合音响。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台电视机是在这幢别墅易主之后才买进的，因为型号还是挺新的。 沙发上正坐着两个人在聊天。坐在右侧的单人沙发上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男青年；主沙发上坐着的，看背影和头上夹杂白丝头发应该是位年近花甲的长者，八成就是这幢房子的男主人了。 似乎是听到了五个大学生走进来的动静，男主人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接着立马站起身来，向他们走来。那个男青年也站起身跟了过来。 男主人脸上露出热情的微笑，迎上前说道：“欢迎光临！你就是竺师傅的儿子吧？” 竺捷也报以微笑，走上前和他握了个手，自我介绍道：“梁伯您好，我叫竺捷，这几天要在这里打扰您了。” “客气什么？如果不是你父亲帮忙，今年我这小旅馆怕是开不了张了。”梁伯看得出是个很豪爽的人，他继续说道：“后面就是你的同学吧？正好五个人，房间早就为你们准备好了。” 其他四个女孩和梁伯打了个招呼，然后将目光望向站在他身后的那个男青年。 男青年个子不高，应该不到一米七，身材匀称，肤色微黑，脸上挂着开朗的笑容。他注意到了那些女孩眼中的疑惑之色，连忙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武云，是这两天借住在这里的游客。” 众人也都做了自我介绍。 “原来你们都是大学生啊。”武云笑着说道，“难怪这么朝气蓬勃的呢。” 陈雪琪搭话道：“你也很年轻啊，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名杂志社的记者，为了写一篇关于东明山旅游的文章来这里取材，投宿在这里。” 余筱雨问道：“你怎么会选择住在这里呢？记者不是一般都会住到比较好的宾馆然后由专人负责接待和导游的吗？” 武云苦笑道：“那是知名杂志的特邀作者才有这种待遇，像我待的那种小杂志，能够报销给我的旅费实在有限，所以只能找这样便宜一点的地方喽。再说我比较喜欢安静，太过热闹的话我写东西不太有感觉。” 章月玥问道：“那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啊？” 武云指了指梁伯，道：“因为我爸爸和梁伯是老相识了啊，他推荐我来的。” 梁伯笑眯眯地说道：“好了，有话待会儿再说，让客人们杵在这里不好。你们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客房。房间在二楼，请跟我来。” 众人应了一声，撇下武云跟着梁伯上了楼。 “这里还有别的客人投宿吗？”竺捷问道。 “有啊，除了小云和你们以外还有一对年轻的夫妇和两个男大学生。他们的客房在左边的走廊。你们的客房在右边走廊。”说罢梁伯用手一引，将他们带到了右边的走廊上，指着楼梯过来的第二个房间说道，“小捷，你就住在这里吧。” “嗯、好。”竺捷应了一声，从梁伯手里接过钥匙走了进去。 梁伯带着四个女生继续向前走，说道：“前面的对门的四个房间，你们就住这儿吧，走廊尽头是卫生间，带浴室和厕所。你们把自己的行李整理一下，再稍微休息一会，十一点准时开饭。” 四个女生道了声谢，走进各自的房间。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四章 被遗落的旧照片 卫小枫的房间紧挨着卫生间。走进房间，里面很整洁，一尘不染，显然别墅的主人每天都在很细心地打理这幢大房子。打开门正对着一张书桌，书桌前面放着一张配套的椅子。书桌左边的墙上开了一扇窗户，窗户有两层，外面的是一层双开的玻璃格子窗，可以向外推开，里面一层是双开的木质褐色百叶窗，是向里拉的。窗户再过去就是一个床头柜和一张大床，床上铺着一张蓝色条纹床单和一条蓝天白云图案的被子。床尾对过去的墙边是一座大衣柜。这些家具都是由红木打造的，像是特意定制的一套，显然是上一代的主人留下来的。也许是这些家具质量上乘，或是很少有人使用，所以放置了这么久见不得多少损坏的迹象。 卫小枫将行李放到床边，拿出并不算多的换洗衣物整理好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将日用品放到书桌上。把一切整理好之后她走到窗边，百叶窗早已被拉开了，她推开玻璃窗，眺望远处的风景。 极目望去，都是连绵不绝的绿色树海，随着地势高低起伏着。远处的绿荫丛中能隐约看到一些景区建筑檐顶的轮廓，不过似乎并没有一条明显的通路和这里相连。这也难怪就算在节假日期间这里都没什么住客，虽然这幢红色的别墅在绿色的海洋中很显眼，但是并不会有人愿意冒着迷路的危险找到这里来。 相同的风景，再引人入胜也会有看腻的时候。三分钟后卫小枫离开窗边，坐到了书桌前，无聊地抽拉着每一个抽屉打发时间。 每个抽屉都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东西，以前主人居住过的和近几年游客借住在这里的痕迹被这幢豪宅现在的主人清理得干干净净。 嗯？ 小枫突然在右下角的抽屉里发现了什么。那个抽屉的面板和底板的夹角处夹着一张像是纸片的东西，或许因为纸片紧紧贴着面板，人站在书桌前很难看得到那个角度，所以主人在整理的时候就疏忽漏下了。 卫小枫伸手将那张纸片抽了出来。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的主角是一位十来岁的小女孩，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身上穿着一条蓝色的碎花连衣裙。照片里的她笑得很甜很开心，照片的背景则是这幢宅邸。 “竺捷好像没提到梁伯夫妇有孩子吧？”卫小枫喃喃自语道，“应该是住过这里的游客不小心落下的吧。” 小枫越看越觉得这个小女孩越眼熟，但她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这个小女孩。 许久思索无果，她只好放弃了，不过心下仍旧很在意，于是将相片放进了衣兜里面。 然后，小枫走到床边躺下。床铺很柔软，就像躺在云里面一样的舒服。她拿出手机上上网，消磨着午饭之前的时光。 *** 距离十一点还差几分钟，就听见陈雪琪在门外边敲门边喊道：“小枫，出来一起去吃饭了。” “来了！”小枫连忙应了一声，收起手机，走出了房间。 门外，其他人都已经聚齐，等卫小枫出了房间，就一同走下了楼。 长餐桌旁边已经坐了几个人，一对年轻的夫妇，两名二十岁出头的男生，还有武云，他正埋头在写着什么。梁伯和一位面相和蔼的中年妇女正围着桌子忙着摆放餐具。 武云发现他们的到来，连忙向他们挥挥手，招呼了一声。 他们也友好地回以一笑，然后在那五名游客对面的座位依次坐下。 梁伯等他们坐下后，指着那个中年妇女介绍道：“这是我老婆。” 中年妇女笑得很慈祥，说：“我姓牛，你们可以叫我牛婶。饭还有一会儿就好了，你们先聊会儿天吧。”说罢她走进楼梯旁的那间房间里去了，看来那里面就是厨房。 于是卫小枫这边五个人就和对面的五名游客攀谈了起来。 那对年轻的夫妇，男的叫汪泉，二十八岁，女的叫白丽琴，二十六岁。他们结婚不到两年，但在大学时期就已经是情侣了。他们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来到东明山游玩，无一例外都住宿在梁伯的私家旅馆里。 那两名男大学生是S市商大大三的学生，名叫严状的那位长得很结实，隐约可以看到衬托在T恤下的肌肉的轮廓，皮肤也比较黑，显然是经常在进行野外活动。另一位名叫洪隼，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他的鹰钩鼻，人长得略显单薄，不过还是能看出有着经常运动拥有的健康的体魄。因为商大距离东明山很近，所以他们两个人只要有空就会来东明山爬山。在一次偶然间走错了路，误打误撞找到了这幢豪宅，之后就经常性地过来借宿。 因为四个人都是常客，而且来这间私家旅馆投宿的人也不是很多，所以基本上他们都住在特定的房间里。 卫小枫他们还从四个人的口中得知，这间旅馆楼上楼下不算梁伯夫妇的卧室和仓库共有20间客房，就算在东明山客流量最大的时候也都住不满。而梁伯夫妇每年收入的住宿费去掉日常的开销后基本剩不下多少，不过这对于一对年过半百的老夫妻来说倒也无所谓，至少这里的环境对于人的身体是益处良多的。 说话间，进餐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每个人面前一碗饭，三菜一汤。牛婶和和气气地说道：“大家多吃点，饭菜不够都可以加。” 众人皆应答了一声，纷纷开动了。菜品都是很普通的农家菜，但是贵在食材天然新鲜，烹饪得简单纯粹，锁住了食物原本的鲜味，一点都不逊色于一些大饭店做出来的高档菜。梁伯告诉他们，蔬菜这些大都是自己在离宅子不远处开垦的一小片菜地里种出来的，肉禽也是自己圈养的。因为离这里最近的市场都需要一个小时的行程，并不方便，所以只是偶尔地下山去采购一些调味品、水果和畜类的肉，这样能够可以节省很多的花销。 午餐在一片悠闲轻松的氛围中结束了，大家都吃得很香很饱。这时，牛婶从厨房里端出了一大盘已经被切成小块的水果拼盘，分给了每个人。 竺捷一边吃着苹果，一边问道：“梁伯，我们第一次来东明山，不知道该怎么安排这几天的行程，你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建议？” 梁伯刚要回答，坐在他边上的武云抢着说道：“我来过东明山很多次了，对这一带比较熟，我给你们当导游吧。” 章月玥不好意思地问道：“这样好吗？你不是还要写文章的吗？给我们当导游的话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武云搔了搔脸颊，道，“不过偶尔和你们这些有朝气的大学生一起游玩也许更能激发我的灵感也说不定呢。” “那我们可以带着你啊。”严状用粗犷的声音打趣道。 武云连忙摆摆手：“你们的还是算了吧，我想要轻松一点的游玩，你们的野外运动太累了，对大脑的思考不太好。” 洪隼笑道：“是他们那边有女孩子吧？和我们两个大男人在一起的确无趣的很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武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也是有一点道理的。” 在一旁默默吃着水果的年轻夫妇搭话了：“我们等会儿去离这里最近的溪水涧和一线天，你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呢？就半天功夫去那个地方比较好哦。” 陈雪琪看了看伙伴们，问道：“怎么样？” 看众人都点头同意，于是说道：“那好啊，我们就一起同行吧。” 梁伯在一旁嘱咐道：“路上都注意安全。晚饭六点左右可以准备好了，请务必在这之前回来，不然菜凉了可不好吃了。” 众人一声应允，吃完了各自盘子里的水果，然后都跑上楼做准备去了。 *** 卫小枫一行五个人，加上武云和那对年轻的夫妻，总共八个人结伴出了豪宅，沿着门前的小路向东明山深处走去。严状和洪隼两个人则朝着北面的高山去了。 年轻的夫妻汪泉和白丽琴走在最前面，竺捷和章月玥手挽着手紧跟其后，陈雪琪、余筱雨和卫小枫以及武云落在后面不停地聊着天。 陈雪琪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你极力和我们同行，是不是看上我们三个人中的某一个了？老实交代！” 武云被她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的：“拜托，我和你们才刚见面，哪有这么快啊？不要把我想得这么猥琐好不好？” 余筱雨的问题就比较合适一点：“你在为哪本杂志撰稿啊？” “《绿芽》。你们现在可能没有听说过它，因为它名气不大，但是我相信不出两年它一定会路人皆知的。”武云显得很有信心。 “为什么？”余筱雨很好奇他的信心到底从何而来的。 “因为有我在啊！”武云大言不惭地拍了一下胸口。 “切……”陈雪琪很不屑地嘘了他一声。 武云干笑了两声，然后凑到卫小枫的身边，问道：“你叫卫小枫是吧？你怎么一直闷声不响的？” 卫小枫显然有点猝不及防，细声细语地回道：“啊？啊、我听听就可以了。” 陈雪琪拉过小枫郑重地对武云说道：“小枫比较内向，特别不会和异性打交道。你该不会打她的主意吧？她长得是很可爱，但你可不许对她有坏心思！” 武云苦笑道：“你们都把我当成什么了啊？既然你们这么排斥我，那我和你们保持距离好了。” 陈雪琪大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嘛，别这么较真。如果你真的对小枫有意思，那么我成全你们好了。” 卫小枫脸“唰”地一红，嗔道：“小雪你很讨厌啊，不要乱说话好不好？” 陈雪琪“嘿嘿”笑了几声，仿佛恶作剧得逞了一般得意洋洋的。 武云看着满脸绯红的卫小枫，心跳莫名地加快了节奏……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五章 奇妙的缘分 一行人走了四十多分钟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它将一线天和溪水涧连成一线。沿着小溪往上游走，进入一道峡谷，这就是一线天了。 和传统意义上的一线天不同的是，东明山的峡谷上方的那道缝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窄，不过由于峡谷山顶上绿树成荫，一排大树茂盛的枝叶将峡谷上方的间隙遮盖得严严实实，留下树梢顶端的枝叶偶尔会因为山风吹拂而出现若有若无的一道蜿蜒的细缝，峡谷中的人就能通过这道细缝看到那一线之间的天空。 这种一线天可以说是只此一家，更为让人赞叹的是阳光透过树叶射进峡谷中，就好像被渲染上了一层色彩，使得峡谷中到处是柔和的绿光在浮动，游客置身此处如同走进了幻境一般。 刚过午后，天气比较炎热，但是贯通峡谷的穿堂风拂过游客的皮肤，带走了附着其上的汗水，留下透入心脾的清凉，使人感到全身心的舒畅。看着美景，吹着天然的空调，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惬意的？更何况脚下还有潺潺的溪水淌过，演奏起一首轻快悦耳的歌曲，这样视觉、听觉、触觉，三种感官全方位的舒适体验，是个人都会对此流连忘返的。 这样的好地方，当然少不了慕名而来的游客，峡谷中的空间慢慢被占满，后续进到一线天中享受的人还会越来越多。 汪泉和白丽琴夫妇是这地方的常客了，知道随着客流量的增大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没有什么意思了，于是招呼卫小枫他们向着峡谷外走，下一步的目的地是小溪的上游——溪水涧。 卫小枫他们拍了几张照片后，就依依不舍得跟上年轻夫妇的脚步，离开了快要人满为患的一线天。 沿着小溪而上，四周依然整齐排列着郁郁葱葱的绿树，只是小溪渐渐变窄，溪边的碎石滩渐渐变宽。复行二十多分钟，溪边已经能看到一些大块岩石四散着，路也渐渐变得难走，必须要在大石头丛中上下攀爬。 年轻夫妇告诉他们，过了这一堆乱石滩，就到了溪水涧了。因为这里的路不太好走，所以很少有旅行社带队过来这里，这样来溪水涧观光的游客也是寥寥无几的，因此那里的生态保持得非常不错。 诚如他们所说，当众人到达溪水涧的时候，发现这里的环境十分的清幽，没有鼎沸的人声，没有纷杂的足印，没有人为的痕迹，一切仿佛自形成以来就是这样保持着原有的生态不曾改变。 “你们可以随处游玩观赏，但是不要留下垃圾哦。”白丽琴提醒道。 其实就算她不说，也没有人能够狠下心在这一片美丽幽静的彷如仙境般的地方留下一点格格不入的东西。这处地方就如同一块璞玉一般，洁白无暇才是最能体现其价值的，如果留下哪怕一点瑕疵，也是在玷污这一幅大自然创造出的完美的艺术品。 也许这里并不具有一线天那里的奇幻色彩，但却能够最大限度地激发出人内心深处回归自然的渴望，和对于优美环境的追求。见到这片风景的人，第一感觉就是希望永远地居住在这里，青草为席，溪流为枕，绿树为被。不过他们的心中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么一尘不染的世外仙境，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存在而破坏了它的自然和谐。 在将溪水涧的美景尽收眼底之后，大伙儿纷纷拿起相击和手机，要将这样的美景永远留在图像上，留在自己的记忆中。女孩子们都迫不及待地以这样的景色作为背景，留下自己到过这处人间仙境的证据。 武云也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单反相机，记录下这里的一草一木。他相信见过这样的景色，纵然这些景色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但他还是确信可以写出自己从业以来最优秀的文章。 在他拍摄着溪水涧的景色之时，忽然被一幅更加唯美的画面所吸引：一名少女蹲在小溪旁用手轻轻拨动着潺潺的溪水，脸上露出恬静的笑容。 他控制不住双手，将这幅绝美的画面留在了相机里，也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少女宁静纯洁的面容，就如同住在这处仙境中的仙女一般，人与周围的景色是那么的和谐融洽，仿佛仙境就是为了这位少女而存在的，少女也是为了这个仙境而存在的。 少女似乎注意到了正对着自己抓拍的相机，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别过身去，躲开了镜头。 不过那画面早已被记录了下来，成为永恒。 武云放下相机，走到少女身旁，俯下身问道：“卫小枫，你怎么不和你的伙伴们一去拍照啊？” 卫小枫起身，有点不自在地说道：“我只是不太喜欢拍照而已。况且，这么美丽的地方，要是有人在画面中反倒不协调了。” 武云微微一笑，说道：“我倒觉得，你和这里的环境非常的和洽，合在一起会更美。” 卫小枫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害羞地低头沉默着。 武云眼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扯开话题道：“我记得你们提过你们都是S市工程大学的吧？” 卫小枫抬起头来，点头应道：“是啊，怎么了？你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吗？” “不、不，我是在东北读的大学。不过我有个高中的哥们是你们那个学校毕业的。他叫顾骁腾，虽然高中时和我不在一个班级，但我们都是校田径队的，所以关系一直很铁。他你认识吗？两年前毕业的那一届。” 卫小枫摇摇头：“我才刚上大二，怎么会认识啊？” “这样啊……”武云干笑道。 “不过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卫小枫用手指点着下巴思索着。 武云似乎来了点精神，说道：“是吗？我记得那小子有一个女朋友，也是你们学校的，叫钟小夜。你认识吗？” 卫小枫一听到这个名字，身体顿时一震，微微有些失落地说道：“钟小夜……我当然认识。” “你怎么了？”武云似乎听出了她话里的情绪，问道。 “不，没事。”卫小枫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掩饰道。 没想到偶然一次出游，就遇到了和钟小夜有关的人，这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啊！卫小枫心中暗想。 武云也没有太在意，继续说道：“自从高中毕业后我就一直没有见过他们了，你既然认识他们，能不能告诉我一点他们的事情？” 卫小枫疑惑道：“既然你和他们一个高中的，那应该住在同一个城市里吧？难道后来一直都没有见过他们？” “我高中毕业之后就搬家了，搬到离那边挺远的一座城市，之后就一直没有回去过。而且我来S市工作也就一年多点时间，所以他们的消息我也是一丁点都没打听到。” “原来如此，不过你都没有和顾骁腾有过电话联系吗？” “有啊，大一大二的时候经常联系，刚上大三时也联系过一段时间，但入冬之后我就再也打不通他的电话了，所以之后他们的事情我就一点都不知道了。” “那也难怪了。”卫小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地说道，“三年前刚刚入冬没多久，钟小夜上吊自杀了……” “你、你说什么？！”武云听到这个消息，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了一般，满脸的震惊。 卫小枫一字一顿地重复道：“钟小夜自杀了，在自己的寝室里上吊自杀了。” 武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那个女孩子怎么会自杀的？” 卫小枫就将钟小夜自杀的原委，还有三年后发生的在418寝室中一系列的事情都告诉了武云。 武云显然对这些事情感到难以接受：“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是你亲口说出，而事情的主角和我也有一点关系，恐怕我真的不敢相信世界上还会有这么离奇古怪的事情。想必顾骁腾那之后就一直很消沉，所以才会不再和我联系了。” 卫小枫点头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亲身经历过的话，恐怕我也不会相信的。不过当时那种心情和感觉是那么的刻骨铭心，所以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对小夜姐的自杀感到惋惜，对于这件本可以避免的悲剧感到惋惜，但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而且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该放下的还是要放下了。总是沉浸在过去的人，是永远不会被未来眷顾的。” 武云赞赏地说道：“你说的真好！这次旅行结束我就去顾骁腾家里去看看他，和他好好聊一聊。” “嗯，既然小夜姐安心的走了，我也希望他可以从悲伤中走出来，因为小夜姐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他那么消沉。” “大家都过来一下。”两个人正聊得起劲的时候，汪泉的声音传来过来。 卫小枫和武云循声看去，只见他正挥着手，招呼大家集中起来。 “怎么了？”陈雪琪显然有些不够尽兴，抱怨道。 “你们看那边的天空。”汪泉用手指着东南边的天空说道。 众人都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东南角的天空出现了大片黑厚的云团，而且有向着这边蔓延过来的趋势。 “如果我所料不差，那是雷雨云，马上就要下雷雨了。”汪泉解释道。 众人立马发出一阵喧哗。 竺捷问道：“那我们是不是应该马上回去了？” “嗯。”汪泉点点头，说道，“一旦下大雨，山上的路就很难走了，而且容易发生危险，所以我们要赶在雷雨到来前回到别墅去。大家快点整理下东西，我们马上返回。” “好！”众人毫不犹豫地拿起各自的行李，跟着汪泉往回走。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六章 雷雨、停电 出现在天空东南角的黑厚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四周扩散着，山中不是吹过的风也渐渐变得阴冷起来，隐隐间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低沉雷鸣。 当卫小枫等一行八个人赶回别墅的时候，整片天空已经被黑云铺满，天色一下子阴沉，如进入暗夜，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们回来的真及时啊，看样子马上就要下雷雨了。”梁伯看到他们走进门，庆幸地说道。 “多亏了汪泉大哥提醒。”竺捷回道。 话音刚落，只见窗外闪现一道强光，如同强力的探照灯照亮了天际，两秒钟后，震动天地的炸雷轰鸣，仿佛空气都在颤抖。伴随着雷声，众人只感觉心头猛然一跳，耳畔嗡嗡做鸣。 “看这打雷的声音，这场雨势头小不了。”梁伯习以为常地说，“还好你们回来了，不然一旦下了雨，这山路就会变得很难走，容易发生危险。”说罢他打开了客厅的灯，阴暗的屋内一下子变得叫人安心了不少。 “那两个男大学生呢？还没回来吗？”武云问道。 梁伯摇摇头，道：“还没，不过应该也快了。他们是登山的老手了，肯定也能提前发现雷雨欲来的征兆吧。” 这时，随着有又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和一阵震人心魄的雷鸣过后，天空似乎像破了一个大洞一般，雨水倾盆而下，如同在天地间拉上了一层水幕，远处的景物瞬间变得模糊不堪。而豆大的雨滴砸在地面、屋顶、树梢和玻璃上的声音，夹杂着轰鸣的雷声，如同一曲重金属交响乐一般，让人心惊胆颤的。 “还好我事先关了窗户，不然房间的地板可就要遭殃了。”牛婶从厨房里走出来，说道，“话说，那两个男孩子怎么办啊？” 牛婶的话音刚落，别墅的大门就被推开了，严状和洪隼浑身湿透地冲了进来。 严状一抹脸上的雨水，骂道：“真他娘的倒霉，离这里还有几步路就被淋到了！” 洪隼也抱怨道：“可不是嘛，在这么大的雨里呆个两秒钟就被弄得像个落汤鸡一样，死老天！” 牛婶连忙从里屋拿来两条毛巾，递给他们，和气地说道：“快先擦擦头发，马上把衣服换下来去洗个澡，不然要感冒的。” “谢谢牛婶。”两个人接过毛巾，道了声谢，草草擦了两下头，就连忙跑上楼去了。 “那我们也去把东西放一下，顺便在晚餐前洗一个澡。”白丽琴对其他人说道。 梁伯说道：“楼上两侧走廊尽头各有一个浴室，如果人太多你们也可以到楼下来洗，楼下也有两个。” “好的。”大伙应了一声，拿着东西上楼去了。 当众人都洗完澡后，缠身的疲劳感消除了，累了一天的身体也都差不多放松了下来。这时候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他们按照中午的座位坐定，牛婶则将一份份盛好的饭菜端放到每一个人的面前。晚餐显然要比中午那顿更加丰盛，牛婶清楚，经过了一下午的跋山涉水，是需要更多优质的食物来补充能量。 旅途疲惫之后的饭菜让人觉得格外的香，众人都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还不断地谈论着下午游玩时各自的感受和见闻。 “汪泉大哥，我们明天去哪啊？”吃完了饭，余筱雨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汪泉望了望窗外，雨势丝毫没有减小，闪电和雷鸣还是不时地出现。 “到明天再看吧，如果山路没什么大问题的话，我们就到东明山山顶那一片去，估计中午是回不来了，所以你们要多备点干粮，在那边吃东西可是很贵的。” 牛婶插话道：“我们这备着很多干粮，不嫌弃的话你们就拿去明天吃吧。” “牛婶，太谢谢你了！”章月玥很高兴地谢道。 “那我给你们去准备一下。”牛婶呵呵一声，转身走向厨房。 就在这时，只见窗外又一道强光闪现，闪电如同银色的巨龙一般撕裂了黑夜统治下的天空。 在闪电划过的一刹那，众人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停电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人一下子就感觉心慌，并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 人们内心深处对于黑暗的恐惧由来已久，因为人的眼睛在没有光线的黑暗中是根本无法看到任何东西的，这种视觉上的无力感就是人们对于黑暗最原始的恐惧。 在人类刚刚诞生的原始时代，人类只能靠一些简单的工具去对付天敌以及征服大自然。在广袤的黑暗中总是潜藏着一些恐怖的捕食者，比如大型的猫科动物和狼。人类的眼睛在黑暗中无用武之地，但那些猎食者却有着能够在黑暗中清晰捕捉到一切的特殊视觉。所以人类为了保护自己就学会了用火，因为火能够带来光明，给人们以克服恐惧的力量。 尽管如此，人类还是无法彻底地征服黑暗，黑暗中的不可知对于人类来说依然恐怖。在黑暗的空间里，各种妖魔鬼怪在人们的脑海中孕育而生。所以，哪怕时光流逝，人们对于黑暗的恐惧还是有增无减，因为谁都不确信在无法看清楚的黑暗之中是否存在着能够威胁自己生命的恐怖存在。 当面对突如其来的黑暗，在座的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和闪光灯，就是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光，也能带给与他们面对黑暗的勇气。 “大家别慌，我去拿蜡烛。”牛婶接着众人手机发出的光，摸到了电视旁，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只手电筒，点亮后朝着仓库走去。 不多一会儿，牛婶右手拿着一个三叉的铜制烛台，上面插着三根点燃了的白色的大蜡烛，左手拎着一袋东西，走回了客厅。 她走到餐桌旁，把烛台放在正中间，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了十个铜制的碗状烛台，一一在上面插上蜡烛，分给每一个人，并配给每人一只打火机，说道：“我知道可能会出现停电的状况，所以早就准备好了。你们一人一个，睡觉的时候别忘了吹灭蜡烛。”然后她把手电筒给了梁伯，吩咐道，“老梁，你去看看电闸，看能不能修好，如果不行明天就打电话给电力局让他们派人过来。” 梁伯那过手电筒，就匆匆向房子后门走去。 其他人围在烛光周围，或聊着天，或摆弄着手机。 几分钟之后，梁伯回来了，带着歉意的语气说道：“不光只是保险丝被烧断了，电路整个都被烧短路了，看来必须明天请电力局的人来修一下了。今晚只能委屈大家用蜡烛将就一下了，真是对不起。” 大家都连忙表示可以理解，毕竟这属于自然的不可抗力，没有人能够预知。接着大家都点上蜡烛，结伴上楼去了。 上到二楼，卫小枫等五人和武云等人告了个别，分别走向不同方向的走廊。 走在走廊上，烛光晃晃，人影憧憧，照在深红的墙上，多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骨子里不能安分的陈雪琪眼睛咕噜一转，一个想法窜上心头。她问道：“大家伙儿待会回房间干嘛？” 章月玥说道：“停电了啥都干不了，手机又不能玩，要是没电了也没法充。还是早点睡觉，养足精神，明天还要去爬山呢。” 陈雪琪摇摇头：“这么早睡实在有点浪费大好时光，难得现在停电，不如我们一起玩个游戏吧？” 章月玥毫不客气地叫停：“得了吧，前几天那个游戏就把小枫吓得不轻，你还要变本加厉啊啊？” 陈雪琪狡辩道：“上回那个不过都是我们自己吓自己，不是没发生什么事情吗？这回的游戏肯定不会像‘血腥玛丽’那样恐怖的啦。小枫，要不要玩一下下啊？” 只有卫小枫清楚她自己上回被吓到的真正原因。镜子里突然出现的陌生小女孩的脸，让她辅一见到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但是因为寝室里的其他人都没有看到那张脸，所以小枫也就没有提及，不想让她们太多心。毕竟之前钟小夜的事情已经让她们有点神经衰弱了。好不容易平静了一段时间，她可不想再起波澜。 “好的吧，”卫小枫也不想太早睡觉，“上回是我自己太紧张了。这次应该没什么问题。” 余筱雨提醒道：“玩游戏要点蜡烛的吧？那蜡烛够吗？” 陈雪琪说道：“这回的游戏不用蜡烛。” “原来你早有预谋啊……”章月玥有点没好气地说道，“这次你又打算玩什么？就我们几个人够吗？竺捷，你要不要一起？” 竺捷摆摆手，道：“算了吧，我对这些个东西没有兴趣，我还是回房间玩会儿笔记本电脑好了，用电池还能玩个两小时。” 陈雪琪拍手笑道：“那正好，四个人。” “我们要玩什么啊？”余筱雨好奇地问道。 “到小枫的房间去再说吧。”陈雪琪故意卖了个关子。 卫小枫无所谓地应了一声，拿出房间的钥匙，开了门。四个女生一起走了进去。 陈雪琪拿着蜡烛，在小枫的房间绕了一圈，满意地说道：“小枫，你的房间果然是最大的。” “什么意思？”卫小枫问道。 陈雪琪解释道：“一般像这种富豪建的大宅子，卧室都是在二楼的，分为主人房，客人房。佣人房一般在一楼。梁伯他们可能是为了方便经营所以才住在了楼下。我们的房间因为是客人房所以会比较小一点，而你的房间应该就是主人房了。真好啊，这么宽敞，真想跟你交换呢……” 卫小枫无所谓地说道：“想换就换吧。” 陈雪琪吐了吐舌头，道：“说着玩的啦，反正只住两个晚上，也无所谓大不大的，而且客人房住着也挺舒服的。” 余筱雨不懂玩的这个游戏和房间大小到底有什么关系，连忙问道：“我们到底要玩什么啊？” 这时窗外的雨已经小了很多，几乎听不到雨滴打在物体上的声音，电闪雷鸣也已过去，仅仅能听到已经远去的隆隆雷声。 陈雪琪看了看窗外，点点头道：“现在也外面也安静了不少，正合适呢！” 然后她将蜡烛放在书桌上，郑重其事地对着另外三个满脸好奇的女生揭露谜底：“我们要玩的是‘四角游戏’。”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七章 四角游戏 “四角游戏？听名字有点幼稚啊。”章月玥笑道。 陈雪琪凑到她面前，阴笑着说道：“等你玩了以后就知道你说的这句话有多幼稚了。” “怎么玩啊？”余筱雨催促道。 陈雪琪清了清嗓子，说道：“规则是这样的，我们四个人分别站在房间的四个角，每个人都面朝墙角，然后吹灭蜡烛，闭上眼睛。游戏就以我开头吧，我会沿逆时针方向走向下一个墙角，到了以后就拍一下站在那个墙角的人的肩膀，然后那人就要沿着逆时针方向走到下一个墙角去，而我就代替那人站在她的位置，以此类推。当有人走到了没有人的墙角时必须咳嗽一声，并停留5秒，接着继续走到下一个墙角去拍站在那里的人的肩膀。明白了没？” 规则不复杂，三个女孩都点点头。 章月玥撇了撇嘴，道：“不就是绕着屋子走来走去吗？太无聊了吧？有什么意思啊？。” 陈雪琪摇摇手指，啧啧道：“不不不，如果真是这样我会提出来一起玩的吗？别看‘四角游戏’简单到无聊，但它可是名副其实的世界十大灵异游戏之一耶，据说比笔仙、碟仙还要恐怖。这游戏的诡异之处就在于玩到后来会多出一个‘人’来……” “多出一个‘人’？”余筱雨声音有些不自然了。章月玥和卫小枫也觉得身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陈雪琪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因为这个游戏进行的过程中肯定是有一个人在沿着墙边走动的，而其中一个墙角一定是空着的。但诡异的是这个游戏玩到后来就会听不到咳嗽声。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四个角落都站着人。算上在走动的人，那么这多出来的一个人到底是谁呢？” 鬼…… 其他人的心中第一时间就冒出这个字。 “真的假的？”余筱雨嘴里有些发干。 陈雪琪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是不是真的我们今天可以验证一下啊，不过据说玩这个游戏的人都遇到过上述的情形，但没有人敢回头去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因为谁也不知道回头看的后果是什么。” “这么恐怖啊？还是算了吧。我听着就有点吃不消了，更何况是小枫呢？”章月玥有些担心地说道。 卫小枫看着陈雪琪暗藏狡黠的笑容，心里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她说道：“我没事的，我也挺好奇的。但是如果真的碰上这种情况了那该怎么办啊？” 陈雪琪听到小枫不反对立马就兴奋了，连忙说道：“只要四个人同时闭上眼，说‘游戏结束’，就可以了。但是千万记住，在游戏的过程中绝对不可以回头看，也不要说话。” 其他三个女孩点点头，心里略带忐忑地走到了三个墙角，面对墙角站定后，闭上了眼睛。 陈雪琪吹灭了蜡烛，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光，摸到了余下的那个墙角，站定后，发令道：“好了，游戏开始！” 卫小枫站在陈雪琪斜对过的墙角，并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盯着面前几乎一片漆黑的墙面。随着陈雪琪的话音一落，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出现了。 难怪小雪要等雨下的差不多了再开始玩呢，如果雨太大了这么轻的脚步声就听不见了，那么这个游戏也就会失色不少。卫小枫心里想道。 这时，脚步声消失了片刻，接着又一阵和刚刚有细微差异的脚步声响起，并且离自己越来越近。看来陈雪琪已经到达了她左手边的墙角站定，而现在走过来的是原来站在那里的章月玥。 不一会儿后，卫小枫感到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两下，看来是章月玥已经走到她身后了。小枫立马左转向着下一个墙角——余筱雨所在的地方走去。 因为房间里很暗，几乎没有任何光线，所以卫小枫几乎看不清前方和脚下，只能扶着墙壁慢慢向前走着。 走了十几步之后，卫小枫能隐约看到前面站在一个身影。她走到下一个墙角了，那个身影就是余筱雨。她将手举起，拍了拍比她高半个多头的余筱雨的肩膀。 余筱雨感觉到了，立马向左走向下一个墙角。 卫小枫代替了她的位置，面对着墙角站定。 下个墙角没人有，肯定会有咳嗽声传来。卫小枫在心中想道。 果不其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之后，就听到两声咳嗽声，接着室内静默了五秒钟，然后脚步声又开始出现了。 就这样循序渐进地轮了几圈。 刚开始每个人都抱着比较轻松的心情来玩这个游戏的，但是越到后来，心中的紧张感就逐渐加剧了。因为谁也不能预料那会多出来的一个“人”到底什么时候会出现。 也许陈雪琪所说的那多出来的“人”只是一个噱头，是为了营造气氛的幌子，但人们都有“先入为主”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理。更何况，玩游戏的人都处在这么个黑暗的空间中，黑暗是增大人内心深处恐惧的膨化剂。一旦有人事先在她们心里埋下了一个会多出一个“人”的楔子，那么身处其中的她们难免会开始胡思乱想。 大多数的见鬼都是源于无中生有的心理，虽然不能否定鬼魂的存在，但是很多人从小就有一种对鬼魂的畏惧，在极度紧张和慌乱的情绪下，很容易将一些无关的事物看错成鬼，或者将自己内心所担忧的虚无的幻想交错转变成自己真实的记忆。 当内心深处的恐惧和紧张感被放大的时候，人们也会失去理智的思考和冷静的判断。 这是卫小枫第二次走到了无人的墙角，她咳嗽了一声，停留了五秒，然后向着下一个墙角前进。 果然还是这个地方，最开始小雪站的墙角。小枫心中默默确认道。 从游戏开始之前陈雪琪露出的暗藏狡黠的笑容，卫小枫知道也许这个游戏并不像她说的那么的玄乎和恐怖，所以小枫一开始就以很平和的心态来玩这个游戏。从游戏开始，她就仔细地听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心里默默思索着。 这两圈下来，卫小枫已经大概掌握了这个游戏的规律。将四个墙角标记为1、2、3、4，将站在那里的人分别记为甲、乙、丙、丁，其实这个游戏无非就是四个人在2、3、4三个墙角轮流替换站位，而1号墙角从游戏开始甲离开之后就一直都是空着的。四个参与者会按照丁、丙、乙、甲的顺序轮流经过1号墙角，咳嗽一声，停留五秒之后走向2号墙角。如果其中一个人，比如说是甲走到1号墙角并没有咳嗽的话，那么甲和接替甲继续行走的人，也就是乙，这两个人中必有一个在从中搞鬼。因为不咳嗽的情况有两种，一是甲经过墙角故意没有咳嗽就走向了下一个墙角，二是应该在墙角2处站着的乙故意挪到了墙角1处。 如果能够保持平常心地去分析这游戏中的规律，其实不难破解为什么游戏玩到一定时候会莫名其妙多出一个人来的现象，因为其中有一名参与者搞鬼，故意制造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人”。但是因为游戏的前提必须是黑暗的环境，而且玩游戏的人必须闭眼且不能回头看，所以这样的恶作剧才能够得逞。 不过陈雪琪在游戏开始前给别人下了个心理暗示，才会导致其他人在游戏进行到一定时候时内心会产生一种莫名的紧张和惶恐。如果所有人都产生了这种心理，失去了平常心，那么这个游戏就能够成功。 但是不幸的是，陈雪琪之前的笑容被卫小枫给看到了，所以小枫才能够有条理地在游戏不断进行的过程中摸索出这个四角游戏的本质。 正如小枫所想的那样，当第三个循环轮到陈雪琪的时候，她经过了1号墙角并没有吭声，而是继续向着2号墙角走去。 卫小枫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伸手从裤袋中掏出了手机，紧紧攥在了手里。 章月玥第三次用手拍在了她的肩上，她开始缓缓地向着墙角4走去。 她故意放慢了脚步，侧耳倾听着什么。 果然！她心中笑道。除了她的脚步声，屋子的另一侧还传来了一阵非常轻微的挪步声。如果不是因为地上铺的是化纤地毯，也许这声音就难以被听到了。 卫小枫走近了余筱雨所在的墙角，她能感觉到余筱雨有点急促的呼吸和微微颤抖的身躯。看来余筱雨已经注意到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传来咳嗽声了，所以她以为第五个“人”到来了，内心里弥漫着恐惧。 卫小枫轻轻拍她肩膀的时候，发觉她的身躯突然一抖，显然被吓了一跳。接着她慢慢向1号墙角挪去，脚步颤颤巍巍的，虚浮不稳。 趁着自己暂时不用移动，小枫将手机拿到身前，点击HOME键，然后用外套挡着屏幕发出的光，偷偷将手电筒的应用打开，准备着随时按下点亮的按钮。 余筱雨走到1号墙角处，拍了拍站在那里的人的肩膀，不出意外就是陈雪琪。陈雪琪开始向左边走着，经过空着的2号墙角还是没有吭声，继续向着3号墙角走去。紧接着，章月玥替换了她，开始朝着卫小枫走了过来。 当肩膀第四次被拍上的时候，卫小枫缓缓地往前走了几步，耳畔听到了屋子另一侧传来轻微的挪步声。是时候了！卫小枫迅速将藏在外套里的手机拿出，打开电筒，转身将闪光灯照向2号墙角和3号墙角之间的墙面。 “呀！”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强光所吓到，正在偷偷从3号墙角挪回2号墙角的陈雪琪尖叫了一声，呆立在了原地，用手遮着眼睛。 果然是小雪搞得鬼。卫小枫看到这一场面，知道一切就如同自己所推测的那样，不由得一阵得意。 但是，她却倏然发现在双目的余光处，陈雪琪离开后应该空无一人的3号墙角居然站着一个身影…… 她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浑身冒出了冷汗，神经不由得迅速紧绷起来。 她慢慢将视线转了过去…… 一个小女孩！ 一身蓝色的碎花连衣裙，十二三岁的面庞上挂着似天真又诡异的笑容，水灵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从小枫的喉咙深处窜了出来。 “扑！”一声闷响，小枫的手机掉落在地毯上……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八章 神秘的女孩 陈雪琪和卫小枫接连发出的两声惊叫不由得让余筱雨和章月玥都心头一跳。余筱雨停下了脚步，章月玥也顾不上遵守游戏的规则，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转过身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着卫小枫手中的手机落在地毯上，原本被闪光灯照亮的小半个屋子又重归一片漆黑。 其他人也顾不上按部就班地说“游戏结束”了，纷纷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照着四周的黑暗，期望能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余筱雨摸到书桌上的蜡烛，用打火机点燃，屋里瞬间又充满了光明。 烛光照亮房间的那一刻，瘫靠在墙边的卫小枫重新将视线投到自己刚刚瞥到有小女孩站着的墙角，但那里空空如也，连个影子也没有。 章月玥和余筱雨最先注意到陈雪琪杵在两个墙角的中间，一下子就明白了刚刚在游戏进行时长时间没听到咳嗽声是她在偷偷地搞鬼，于是心照不宣地用幽怨的眼神狠狠瞪着她。 陈雪琪很不好意思的打了个哈哈，然后将视线转移到了刚刚发出比自己还要夸张的尖叫声的卫小枫。 只见卫小枫闭上眼，深吸了两口气，然后睁开眼擦了擦额头，蹲下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机，关上了闪光灯。 其他三个女孩走到她身边，问道：“小枫，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叫得这么大声？” 陈雪琪有点没心没肺地说道：“就是，我被你突如其来的闪光灯照到了也没叫得这么夸张。” 章月玥拍了一下她的头，训道：“你还好意思说？提议玩这么个游戏不是你吗？玩到后来一直没有咳嗽声，我还以为真的出现鬼了呢。结果居然是你在暗中捣鬼。” 陈雪琪有点不服气地说道：“怪我干嘛？这游戏本来就是这么玩的嘛！而且你们如果胆子大一点，只要好好分析一下，很快就能发现其中的问题了。这么看来还是小枫的胆子大啊，但是你为什么看到我之后就尖叫呢？难道我长得就这么的恐怖吗？是不是和恶鬼一样啊？” 余筱雨摇着卫小枫的肩膀，轻声唤道：“小枫，你没事吧？” 卫小枫心有余悸地说道：“没事。我在用闪光灯照小雪的时候余光瞥到一个影子，还真以为是鬼呢，所以吓了一大跳，结果是我自己看花眼了。” “这样啊？”陈雪琪有点服气地说道，“小枫你可真厉害，居然猜到是我在其中操控这个游戏，一般人只会害怕，绝对想不到这之中的奥秘的。” “没有啦。”卫小枫调整自己的心态和语气，平静地说道，“因为在游戏前我看到小雪你笑得很狡猾，所以猜到这个游戏你可能会从中搞鬼，所以我才一点都没有害怕。” 陈雪琪嗔道：“看来我还真是不擅长隐藏自己的心情呢，太讨厌了。下回我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你也没机会了！”章月玥放下狠话道，“下次你再提议玩游戏，我们就专门盯梢你，让你连搞鬼的机会都没有。” 陈雪琪干笑道：“别这样，这样多没有乐趣啊？” 余筱雨说道：“好了好了，游戏玩也已经玩过了，我们该回自己房间去睡觉了，明天还要爬山呢。” 章月玥和陈雪琪点头表示赞同。 三个女生点燃各自的蜡烛，和卫小枫道别后，陆续走出了房间。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原本还热闹富有生气的房间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有点慎人。 卫小枫拿着烛台，在房间里走了一遭，还打开衣柜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那个小女孩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又跑到哪里去了？ 卫小枫很肯定自己这次看到的绝对不是错觉。如果只是一道影子，也许可以解释为由于神经太过于紧张而导致出现幻觉，但是刚刚她见到的那个小女孩的面容却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真实。 那个小女孩那张可爱的面容和天真无邪的笑靥一直在卫小枫的心头挥之不去。虽然笑容是那么的甜美，但是在一个黑暗的环境里突然出现，不管是谁乍一见到，反而会觉得是如此的诡异恐怖。 卫小枫心里想着：我记得这幢别墅里应该只有十二个人啊。我们一行五人，加上武云、汪泉和白丽琴夫妇、严状和洪隼这两个男生，还有别墅的主人梁伯和牛婶夫妇。这其中并没有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啊。那这个女孩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难道说四角游戏真的可能召唤出第五个“人”，也就是那个小女孩吗？那这么看来，那个小女孩很可能就不是人了，可能是鬼魂也说不定。 但是又有个疑惑在卫小枫的脑海中漂浮着：为什么那个小女孩的脸我好像在见过？ 卫小枫闭上眼睛，使劲回忆着那个小女孩的样貌。 披在脑后的黑亮柔顺的长发，乌亮水灵的大眼睛，红扑扑的圆脸带着天真甜美的笑容，身上穿着蓝色的碎花连衣裙…… 对了，照片！ 卫小枫突然想到了白天在书桌抽屉面板内侧找到的那张照片，照片的主角也是个笑得甜甜的小女孩。 她连忙从衣兜里面拿出那张照片。借着烛光看清了照片上那个女孩的面容，卫小枫呆住了。 一模一样…… 照片中的小女孩和刚刚惊魂一瞥看到的那个小女孩长得居然一模一样，连带着衣着、发型，还有脸上笑容都是丝毫不差。 这个女孩到底是谁？卫小枫只觉得一阵寒意涌上心头，然后蔓延至全身。 她一直认为这张照片是以前在这里住宿过的某位游客不小心遗落下来的，照片上的小女孩是那位游客的女儿。但是就在刚刚，这个女孩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这个房间里，转眼之间又悄无声息地不见了，这不由得让人产生惊疑和恐惧。 是鬼魂！ 卫小枫心中只留下了这个她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但仔细想想，也只有鬼魂才能在一个算得上密闭的空间中无声无息地出现和消失。 更何况，卫小枫手中的照片看上去有一点年代感，少说也有十年的历史了。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小女孩却仍然还是十二三岁的面容，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女孩已经死了，化作了鬼魂，因为只有鬼魂才能够一直保持她死去时的容貌，不在乎时间流逝。 卫小枫又突然想到在玩游戏之前，陈雪琪刚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所说的话：“一般像这种富豪建的大宅子，卧室都是在二楼的，分为主人房，客人房。佣人房一般在一楼。梁伯他们可能是为了方便经营所以才住在了楼下。我们的房间因为是客人房所以会比较小一点，而你的房间应该就是主人房了”。如此看来，这个小女孩生前必定是长住在这个房间里，如果这个房间真是主人房的话，那么她和这栋豪宅的主人梁伯牛婶夫妇有着莫大的关系，也许是他们的女儿也说不定。十多年前，他们也就四十岁左右，有个十几岁的孩子是非常有可能的。 如果这个设想成立的话，那么十多年前，也就是在这张照片拍完后不久，这个小女孩就死了。接着她在死去的时候和钟小夜一样心中有着强烈的执念，导致她的灵魂没能去到另一个世界，而是留了下来，继续存在于她生前一直居住的这个房间之中。 一般人在知道自己和一个鬼魂同处一室之后，肯定会难以接受，甚至会害怕逃离。不过卫小枫已经经历过了之前钟小夜的那件事情，也就见怪不怪了。而且从那个小女孩灵魂的脸上还能看到一抹纯真的笑容，想来她的灵魂并没有什么恶意，不会对卫小枫造成什么危害。那么她的灵魂留下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是对自己生活过的地方的不舍？还是说她死去之前有什么心事未了呢？ 卫小枫无从得知，毕竟灵魂是无法言语的，除非她自愿用灵力在小枫的脑海中就行交流。不过小枫能够知道的是，这个小女孩的死背后有不少的隐情。 白天卫小枫刚刚住进来的时候，仔细观察过房间里的角角落落，除了那张被意外遗漏的照片之外，再也看不出这个小女孩在这个房间里生活过的任何迹象。也难怪，毕竟少说十年过去了，而且期间这个房间也有不少游客来居住过。 但最为奇怪的就是，这一天下来，梁伯和牛婶夫妇只字未提这个小女孩。如果这个小女孩和他们真的有很深的关系的话，应该会留下一些她的遗物作为纪念，或者封存这间房间不让别人居住。但是卫小枫在这幢大宅子里并没有看到和这个小女孩有关的任何事物，仿佛这幢豪宅从梁伯他们买下来以后就一直是他们夫妻两个人在居住，这个小女孩存在过的痕迹彻底地被他们抹去了。如果不是偶然间发现了这张照片，也许卫小枫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幢房子里曾经住过这样一位天真可爱的小女孩。 于是乎，新的疑问就随之浮现了：这个小女孩的死到底是有什么蹊跷？会使也许是她父母的梁伯夫妇要极力隐瞒她曾经存在过的事实，将她永远从他们的生活和记忆之中抹消掉？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九章 镜中血影 虽然仅仅相处不到一天，但从梁伯和牛婶的为人处事卫小枫可以看出他们是一对心地善良、待人和蔼的老夫妇。但就是这样的一对夫妇，却要狠心地将也许是自己心爱的女儿存在过的一切都抹去，而冷血地极力向世人证明他们从来就没有过子女的这一虚假现实，而且一瞒就是十几年。 卫小枫还是不敢相信梁伯夫妇会是这么的绝情。子女对于父母来说意味着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是他们的未来和希望，而父母对子女的爱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难道真的会有一对父母能够冷血到在自己的子女死后完全可以当作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过吗？ 卫小枫唯一可以想到的就是也许这个小女孩并不是他们亲生的，而且她的死和这对夫妇脱不了干系，所以他们才会极力掩饰小女孩存在过的事实，为的是保护他们自己不被牵连进去。 想到这里，小枫的脑后掠过一丝凉意。 要是真如自己想的一样，那么梁伯和牛婶这对表面上善良热心的夫妇，实质上却是冷血无情之人，甚至可能就是杀死那个小女孩的罪魁祸首。 不对！ 卫小枫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这个小女孩开心纯真的笑容又一次浮现在了她的眼前。如果这个小女孩真的是被梁伯和牛婶害死的，那么她的灵魂应该充斥着怨恨，就万不可能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卫小枫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一直对这个疑惑思前想后，但是每每有一种假设，都会有矛盾的地方。因此，她想到头快要炸了也没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切都是她的凭空猜测，除了手中的照片和晚上意外瞥见、转瞬即逝的那个身影之外，卫小枫没有任何其它和那个小女孩有关的信息。如果想要挖掘出那么多年以前这个小女孩死去的真相，光靠她自己的猜测是永远得不出结果的。 也许应该找个人问问。她心中有了主意。 不过到底找谁呢？梁伯和牛婶显然是最了解事实真相的人，但是既然他们能将这件事隐瞒了这么久，那么自己就不太可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任何关于这个小女孩的事情。 而其他暂住的游客，都是最近几年才和梁伯夫妇相识的，所以肯定也不会知道十多年前的事情。 武云……卫小枫的脑海中冒出了他那张阳光的面庞。 我记得他说自己的父亲和梁伯是老相识了吧？那么应该能够从他身上了解到一些什么。 卫小枫心情微微激动了一下，接着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不会吧，都这么晚了？”卫小枫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11∶23的字样，失声叫道，“不知不觉间居然想了三四个小时。” 这个点虽然不算太晚，但毕竟遇上停电，住客们应该都睡下了。她一拍额头，惋惜道：“算了，明天再去问吧。” 她取出一支新的蜡烛点上，原来的那支几乎快烧完了。她拿起烛台和洗漱用品，打算去卫生间洗漱一下，然后睡觉。 走出房门，原本漆黑一片的走廊被蜡烛的光芒所照亮，深红色的墙面和猩红色的地毯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那么的诡异，仿佛一切都被鲜血染红了一样，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原本富丽堂皇的大宅子，一旦入夜就有种深宅特有的阴冷气氛，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片黑暗，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等待着猎物愚蠢地闯入。蜡烛的光在这黑暗中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飘摇不定。 火光晃动间，人影憧憧，倍加诡异和恐怖。 不过卫小枫并害怕，经历了这么多的诡异事件，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刚入大学胆小怕鬼的小女生了。真正的鬼魂都已见过，难道还在乎黑暗的虚张声势带来的恐怖气氛吗？ 另外，卫小枫并不知道那个小女孩的灵魂是不是正跟随在自己的身旁，但她并不惧怕，因为那个小女孩有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哪怕是那个小女孩只是灵魂，而那笑容也是没有一丝邪念的。 卫生间就在隔壁，卫小枫拿着烛台，没走几步就到了。卫小枫将烛台和洗漱用品放到盥洗台边上，拧开水龙头在盥洗盆中放水。她掬起一捧水扑在脸上，让有点紧张的神经稍微放松一下。 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弱的烛光映照下，脸色显得有些疲倦。她将毛巾浸入水中，接着拧干，擦了擦脸。 洗完脸后，她感觉昏暗的四周清亮了些许。放下毛巾，她盯着被烛光照亮的镜子，似乎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了，几天前玩“血腥玛丽”的时候，也是面对烛光下的镜子，唯一不同的是，那时镜子里倒映出的是同寝室的六张熟悉的脸孔，这次只有卫小枫这一张略微有些疲倦的面容。 卫小枫突然意识到为什么第一眼看到那张照片上小女孩的笑靥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就在那一晚，寝室里的六个人一起玩不正规的“血腥玛丽”的那一晚，卫小枫在镜子里面看见的略微模糊的脸，就是这个小女孩的脸！ 虽然当时浮现的那张脸不是很清晰，但是卫小枫十分确信出现在镜子里的就是这个带着天真笑脸的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的脸。 卫小枫的心里一下子堆满了诧异和惊惧。 那明明是在我们决定来东明山，来这幢大宅子借宿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啊？为什么这个小女孩的脸会出现在距离东明山几十公里的我们418寝室的镜子中？为什么只有我看到了这个小女孩的脸？为什么刚好我的房间就是这个小女孩曾经住过的房间？为什么我能无意中发现遗落在书桌抽屉中十几年前的她的照片？为什么晚上玩游戏的时候只有我看到了这个小女孩的身影？ 卫小枫的双手不由得捏紧了盥洗盆的边缘，心跳渐渐加快。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大手在牵引着她的命运，把她拉来了这幢位于东明山一角的大宅子的那个房间。一切也许是巧合，也许又不是巧合，就如同她和钟小夜之间的缘分一样，她和这个小女孩之间恐怕也有这种奇异到不可思议的缘分吧？ 卫小枫的内心早已变得坚强，不一会儿就镇定了下来。不管是什么在背后操控着一切，既然选择了我，那么我就一定要将一切查个水落石出，让这个有着天真笑容的小女孩的灵魂去到她该去的地方。 卫小枫看着镜子中自己慢慢坚定起来的面庞，内心继续给自己加油鼓劲。 就在这时，卫小枫突然瞥到镜子的中反映出的画面的一角较刚刚发生了不同寻常的变化。她将视线集中了过去，就在她身体的右侧，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浴缸边上，多了一道蓝色的俯趴在那里。 蓝色的碎花连衣裙！卫小枫深刻地记得，这是那个小女孩身上穿着的衣服样式，不管是在照片里还是在几个小时前的自己暂住的房间里，那个小女孩的身上都是这么一件蓝色的碎花连衣裙…… 那道身影静静地伏在浴缸边上，黑色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身上，遮住了她的脸庞，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凄婉…… 但是点点斑斑的红色在微弱的烛光下又是这么的刺目扎眼，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花儿，绽放在她的衣服上，地板上和浴缸的白色外壁上…… 而浴缸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满了水，氤氲着热气，在烛光下闪着波光，但是水面却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从那个身影的周围不断向着四周扩散开去…… 卫小枫倒吸一口冷气，连忙转过身去，看向现实中的浴缸…… 然而…… 什么都没有，没有身着蓝色碎花连衣裙的身影，没有鲜红的血迹，没有被血染红的微波荡漾的水，只有洁白的空空如也的浴缸…… 卫小枫倒吸一口冷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立马将头重新转向镜子，但是刚刚看到的一切都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镜子中只剩下空荡荡的卫生间和她自己惊恐的脸庞…… 消失了？ 卫小枫拼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镜子里出现的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在自己转身的一瞬间就突然消失了，难道说刚刚镜子里出现的仅仅只是幻象？ 不过卫小枫可以肯定的是，那道蓝色的身影就是那个小女孩无疑，而自己刚刚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一幕，应该就是她死去时的场景。 伏在浸满水的浴缸旁的娇小身躯，衣服上和四周散落着斑斑的血迹，浴缸里被血液浸染成的红色的水，这样的场景给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割腕自杀。小枫似乎还依稀记得在滴落在地面的血迹之中夹杂着一道金属的闪光，那一定就是割腕用的刀具。显然，这个小女孩是因割腕导致失血过多而死的。 小枫离开镜子前，走到浴缸边上，俯下身去细细查看。当时的血迹早就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依旧洁白如新的搪瓷表面在跳跃的烛光下闪着无辜的白色反光。 卫小枫跪在了刚刚镜中那道身影俯趴着的地方，用手轻抚着曾经被洒满天真烂漫的鲜血的浴缸边缘，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交替闪现着那个小女孩的笑容和她凄惨死去的场景。小枫似乎可以感受得到她在生命渐渐消逝的时候，内心的恐慌、不舍、欣慰、无奈等等各种各样交融在一起的情绪，然而唯独没有愤怒和怨恨。 卫小枫睁开眼睛，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就在她起身想要离开这里的时候，突然听到卫生间的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她循声回望，只见余筱雨拿着烛台站在门口，正睁大着惊讶的眼睛看着她。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十章 你也见鬼了？ “小雨？”卫小枫有些惊慌地出声唤道，她不确定刚刚自己跪在浴缸边上做出的那些怪异的行为是不是被余筱雨给看见了。 “啊，我来上个厕所……”余筱雨收回惊讶的神情，无意间瞥见了盥洗台上摆放着的洗漱用品，问道，“小枫，你这么晚了才要睡啊？” “是啊。”卫小枫连忙想了一个这么晚还没睡的理由，“刚刚不小心看电子书看入迷了，回过神来就这么晚了。” “哦。我本来已经睡着了，可能睡之前水喝的有点多了，所以……” 但卫小枫细细打量了余筱雨一番却发现她的衣着和头发整齐不乱，眼睛也没有睡到一半醒来时的那种半睁半闭的状态，显然她也和自己一样并没有睡。不过卫小枫并没有戳穿她。 “那个、你洗漱完了吗？”余筱雨问道。 卫小枫看了看放满水的盥洗盆和因为吸足了水沉在里面的毛巾，意识到刚刚因为看到镜子中突然出现的异相她还没有洗漱完毕，连忙说道：“你稍等一下，我还要刷个牙。” 余筱雨点点头，退到了门外。 卫小枫的心思还在刚刚出现在镜子上那诡异的一幕上，所以匆匆拧干毛巾，简单刷了牙，收起东西走到了门外。 “我好了，先回房间睡了。晚安，明天见。” “哎，小枫。”余筱雨叫住了从自己面前走过的卫小枫。 卫小枫停住脚步，回身问道：“怎么了？” 余筱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呃，我一个人上厕所有些害怕，你能不能在外面等我一下？” “好。”卫小枫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谢谢你！”余筱雨面露笑容，转身进了卫生间，并没有关门。 卫小枫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想到余筱雨其实并不比自己胆大多少，不由得笑了起来。 在同寝室的女孩中，除了和她经常出双入对的章月玥之外，就属余筱雨和她的关系最好。毕竟上个学期期中考试之后不久的某天夜里卫小枫因为在半夜起来撞见余筱雨梦游导致惊吓过度而住院，在住院的那段期间“罪魁祸首”余筱雨是最为照顾她的那一个。有了这一条“诡异”的羁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是水涨船高的。 里面传出马桶冲水的声音，接着余筱雨拿着烛台走了出来。 “好了，走吧。” 卫小枫的房间就在隔壁，而余筱雨的房间是再往前一间的对门。卫小枫在自己的房门前和余筱雨告别，拧开了门把手。 “小枫……”余筱雨的声音充满着矛盾，“我、能不能进你的房间待一会儿？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卫小枫疑惑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推开房门，示意道：“进来吧。” 余筱雨的脸上轻松了一些。两个人陆续走进屋内，将烛台分别放在了书桌和床头柜上。两支蜡烛的光让室内顿时明亮了许多。 卫小枫坐到了床边，示意余筱雨也坐下，然后问道：“小雨，你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的？” 余筱雨局促不安地扫视了一遍房间上下，接着一脸正色地问道：“吃完晚饭之后我们四个在你的房间里玩‘四角游戏’，你用闪光灯拆穿小雪的鬼把戏之后反而惊声尖叫，是不是你在无意见看到了什么？” “我……”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卫小枫反应不及，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时语塞。她总不可能告诉余筱雨自己见到了那个小女孩的鬼影吧？先不论小雨会不会相信，她不希望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引得大家伙儿难得出来游玩的美好心情蒙上一层恐怖的阴影。 卫小枫这一反应，使得余筱雨脸上犹豫的神情立马消失了。她向卫小枫挪近了几寸，睁大的双眼里带着一抹恐惧。“果然你看到了！是不是一个人影，就站在那个墙角？”她指着刚刚游戏中卫小枫拆穿陈雪琪鬼把戏时陈雪琪离开的那个墙角，情绪越来越激动，“那时小雪突然惊叫起来的时候我立马回过头去看发生了什么，无意中瞥到有一个人影站在那个墙角。当我回过头想要仔细看的时候，就听到小枫你也大叫了一声，接着你的手机掉在了地毯上，屋子里一下子又黑了。等我把蜡烛点亮的时候，那道人影却不见了。小枫，你那个时候突然大叫一声，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看到了那道人影？” 卫小枫的震惊无以复加，她连忙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也……”但话说到一半，她心中了然了。之前钟小夜的事件发生时，钟小夜生前的好友陈玉瑜学姐从她们老家请了一位姓袁的神婆来过418寝室，当时袁阿婆提到过余筱雨的灵感度很高，这也是为什么她容易受到灵魂灵力的影响而被钟小夜操控导演了一系列梦游的好戏。那这次余筱雨能够看到小女孩的鬼魂也就不足为奇了。 余筱雨继续说道：“虽然我没看清那道人影的长相，但从身高上看应该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子。” “是个小女孩。”卫小枫不再顾虑，取出那张旧照片，递给余筱雨，说道，“就是这张照片上的小女孩。” 接过照片仔细看了一眼，余筱雨深吸一口气，抬头问道：“这张照片你从哪里找到的？” “在书桌抽屉里，紧紧贴着面板，我也是偶然间才发现的。” “这照片，看上去好老啊。” 小枫点点头。“我估计应该是十年以上的照片了。” “十年以上？”余筱雨倒吸了一口凉气，“十年以前的照片上的人为什么今天晚上会出现在这里？” “小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卫小枫调整了一下呼吸，严肃地说道，“照片上的这个小女孩早就已经死了，而我们刚刚看到的是……” “鬼？”余筱雨惊慌地脱口而出，“难怪她能够来无影去无踪，原来是和钟小夜学姐一样的鬼魂啊……” “是啊，她死去的时候带有深深的执念，所以灵魂一直徘徊在这所大宅子中未曾离去。她生前肯定还有心愿想要别人帮她去达成，所以才会让我们知道有她的存在。” 余筱雨低头沉吟道：“难不成那天晚上我在镜子里看到的影子也是她？” “嗯？”这回轮到卫小枫瞪大眼睛了。 “就是小雪提议的我们大家一起玩‘血腥玛丽’的那天啊，在念完三声‘Blood Marry’的咒语之后，我在镜子里我们六个人的背后还看得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当时吓得我差点尖叫出声呢。那影子没一会儿就不见了，我当时还以为是镜子起雾了呢。和今晚的事情放在一起，应该和这个小女孩的灵魂也有关系吧？” “原来……” 原来你也看到了。卫小枫从余筱雨的叙述中不难听出这个小女孩的灵魂想要寻找的人就是自己，所以她的感官在灵力的影响下使得她能看到这个小女孩，难怪其他人看不见。而意外的是余筱雨因为灵感度高的原因，被其他人更容易受到灵力的影响，因为只是受到波及，所以她只能够模糊地看到影子，却看不清楚相貌。现在卫小枫又有疑问了，那么这个小女孩的灵魂为什么要找上自己呢？ “原来？”余筱雨听出了她未说完的话里的意思，“果然我猜得没错，那天晚上你也在镜子里看到了那个影子。我那时看你的神色不对劲，就猜想着你或许看到了和我一样的东西，不过我当时不敢确定，所以也没有问你。” “那时我看到镜子里我们六个人的脸都消失了，接着就出现了这个小女孩的脸，虽然有些模糊。”卫小枫坦白道。 “看来这个小女孩的灵魂选中了你。”余筱雨的话里没有了恐惧，反而带有一丝看透一切的意味。 卫小枫并不否认地点点头，继续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可是为什么呢？” “就像之前钟小夜学姐托梦给你一样，她们选中你肯定是因为你身上有什么让她们能够信任你的东西。比如说你的善良。” “可是小雨，你不觉得一切都很奇怪吗？我们寝室距离这里几十公里，这个小女孩的灵魂为什么要在我们寝室的镜子里显形呢？难道就因为我们一起无意中玩了‘血腥玛丽’的游戏？游戏结束之后，月月和竺捷打电话就提到小长假时来东明山游玩，还住宿在这个女孩灵魂所在的这所豪宅里。这一切简直巧合得有些匪夷所思，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卫小枫之前在镜子前就想到了这些问题，面对余筱雨她一股脑儿将它们说了出来，想要小雨给她解解惑。 余筱雨思索了半晌，似乎在组织话语。“你想想我们之前碰上的钟小夜学姐的事情，这世间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根本不能用常理来推断，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过小枫，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这里毕竟不是我们的寝室，我们在这儿顶多再住两天，如果你不想插手此事，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度过这两天，等我们离开了也就不用再去理会了。” 卫小枫将照片重新拿回手中，紧紧盯着略微发黄的照片中小女孩的笑靥。良久，她轻叹一口气，摇摇头，道：“不行，我不能那么做。就像袁阿婆之前说的那样，灵魂就应该去到它该去的地方。再者说，这么一位天真可爱的小女孩，我不想要她的灵魂一直为执念所困，不得超脱。” 余筱雨扑闪着大眼睛，欣喜地说道：“既然小枫你决定了，我也支持你。” “谢谢。” 余筱雨正襟危坐，说道：“那么首先，我们要搞清楚这个小女孩是怎么死的。” “这我还真知道。” 这句话使得余筱雨再一次目瞪口呆。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十一章 被杀的女儿 “你知道？”余筱雨瞪大的双眼仿佛要从眼眶中蹦出来了。 卫小枫将刚刚一个人在卫生间时，从镜子中瞥到一幕告诉了余筱雨。描述完之后她又加了一句：“这也是这个小女孩灵魂的杰作吧。” “按照你看到的来看，这应该是自杀吧？”余筱雨也看过不少的电视剧和电影，这样的场景她基本耳熟能详。 卫小枫摇摇头：“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小雨，你再仔细想想，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如果真想自杀为什么要选择割腕呢？割腕这种方法更像是更成熟一点的女人才会选择的自杀手法，像这么点大的小孩子随便找个山崖跳下去都比选择割腕的可能性更大。更何况就算这个小女孩选择了割腕，她怎么会想到要将手腕放进热水中呢？一般人都不会知道割腕之后必须将伤口浸在热水中才能减缓伤口愈合导致失血过多而死这一事实，更别说十几年前信息传播还不算便捷的年代，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怎么能够知道这些的呢？” “那照你这么分析，就是有人采用割腕的方式杀害了她？”余筱雨感觉全身上下游走着一股寒意。 “我向你说说我的想法吧，当然只是我自己的推测，不一定是事实。”卫小枫清了清发干的嗓子，说道，“我觉得，十有八九，这个小女孩就是这幢房子的主人——梁伯和牛婶夫妇的女儿。” 余筱雨心里也隐隐有这种念头，不过卫小枫说出来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从牙缝间吸进一口凉气。 卫小枫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十多年前，梁伯和牛婶，也可能是他们两个人里的其中一个，因为一些原因失手杀害了他们的女儿。从这个女孩的灵魂上感觉不到怨念存在这一点来看，他们杀害她或许是无意的或许是有某些迫不得已的原因。在女孩死了以后，梁伯夫妇肯定也是悔恨不已，另一方面他们也在害怕杀害女儿的事情曝光，所以将这件大宅子中关于他们女儿的一切遗物和痕迹都清理干净，让外人以为他们从来就没有过孩子。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他们女儿的一张照片被遗漏在了书桌的抽屉里，不然这个小女孩的存在真的要被永远淹没在时间长河中了……” 卫小枫发出一声感慨的长叹，情绪如乱麻一般复杂。 余筱雨听完她的推理，也不由为之动容。一个人的生命是父母给的，她的生命却在刚刚抽出萌芽正要花开灿烂之际被父母给收了回去，更甚的是她的父母要彻底抹杀掉她生命存在过的一切痕迹，这对于一个人来说再残酷不过了。 不过幸运的是，小女孩的虽然香消玉殒了，但她的灵魂留在了这所她生前居住的大宅子里长达十余年，她存在的印记并未被消磨掉。 “那我们该做什么来帮帮这个小女孩？”余筱雨的心中已经没有了一丝恐惧，取而代之的是对这株不幸花朵深深的同情，她很希望能为她的灵魂做些什么。 卫小枫郑重地说道：“我们必须要搞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梁伯牛婶夫妇不得不杀害他们的至亲骨肉，甚至在事后将她存在的痕迹全部清除掉。直接去问梁伯他们肯定是行不通的，所以只能从其他人方面打开缺口。” “其他人？”余筱雨拼命思索着，突然眼前一亮，叫了出来：“你是说那个叫武云的杂志记者？我记得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他提到过他的父亲和梁伯是老朋友。对了！这样的话武云说不定认识梁伯夫妇的女儿，他也许能知道一些当年发生的事情。” 卫小枫点点头。“所以小雨，明天我们结伴出行的时候我找机会向武云了解当年的事情，你能不能帮我打掩护？我不希望这些事情被月月、小雪还有其他人知道。” 余筱雨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 “谢谢你。” 深夜两个好姐们的一番长谈，也算是让她们心中一直紧绷的弦松了一些。倦意袭来，余筱雨和卫小枫告了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送走小雨，卫小枫吹灭了蜡烛，躺倒在了床上。时间已过半夜一点。 虽然还是有很多的疑惑不得而知，但小枫知道再没头没脑地想下去也得不出结果，明天找机会问一问武云或许能够知晓一些当年的秘辛了。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 迷迷糊糊间，卫小枫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伴随着敲门声之后的是陈雪琪的古灵精怪的声音传了进来：“小枫，快起来吃早饭啦！我们都起了，就差你一个了！” 卫小枫慵懒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极不情愿地将头微微抬起，有气无力地回道：“知道了，马上就来。” “快一点啊！”话音一落，只听到门外响起一阵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看来是陈雪琪下楼去了。 卫小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摸到床头的手机，看了下时间，快七点半了。她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接着缓缓坐起身来。她感到眼睛微微有些刺痛，只想再一次投入被窝的怀抱。她昨晚在躺下后翻来覆去了好久才睡着，算起来睡了还不到五个小时，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才睡这么点儿的时间，睡眠不足导致的各种后遗症随之而来也是非常正常的。 她穿好了衣服，去卫生间简单地洗漱完毕后，走下了楼。一边走，还一边不时打着哈欠。她真的很怀疑今天如果出去玩了自己会不会走着走着就趴下了。 楼下的餐桌边上，住客们基本都到齐，除了汪泉的位子是空着的。卫小枫环视一圈，所有人脸上都是容光焕发的，想来因为昨晚停电的关系，大家都睡得很早。除了余筱雨的脸色看上去稍微差一点，不过好在她肤色较深，不太容易被人看出面带倦容。 “小枫，你脸色很差啊，是不是没有睡好啊？”章月玥看到小枫精神不振地走到自己身边坐下，连忙关心地问道，“你照过镜子了没有？眼睛边上有一圈黑眼圈呢。” 卫小枫边打哈欠边说道：“哈——啊，我照过镜子了，我当然知道啦。昨晚事情想太多了，所以很晚才睡着。” “在想什么啊？难道是在想男人了？”陈雪琪一脸坏笑地问道。 章月玥给了她一个白眼道：“小雪你还好意思说？肯定是被你的那个乱七八糟的游戏给闹的。” “什么游戏啊？”坐在她旁边的竺捷很好奇地凑过来问道。 章月玥打了个马虎眼：“很无聊的游戏，搞来搞去到后来才发现都是小雪搞的鬼。我一会儿再和你细说。” “没，不是因为这个。”小枫否定道。 “那是什么事情？”章月玥追问道。 卫小枫掩饰道：“也没什么大不了事情啦。今天不是还要出去玩吗？快点吃饭吧，我都饿死了。”说罢，她端起面前的白粥喝了起来。 “是啊是啊，都快八点了，赶紧吃，吃完赶紧出发。”余筱雨帮着打掩护，往小枫的盘子里夹了好多点心。 这时，汪泉从门外走了进来，说道：“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中午之前怕是上不了山了。” “怎么了？”竺捷问道。 汪泉走到餐桌边自己的妻子白丽琴身边的座位坐下，拿起一个包子啃了一口，说道：“我刚刚去四周围看了一下，山路一片泥泞，勉强走的话会有危险。只能等太阳把泥土晒硬了才能走，估计也要到中午了。” 听到这个消息，周围响起了一阵叹息声。 “OH，NO！”陈雪琪失望至极地叫道，“那今天早上岂不是没事干了？” 严状和洪隼笑道：“这点小问题对我们可没有一点影响。”说罢，两个小伙儿迅速吃完了早饭，起身走回楼上准备去了。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附近没有可以玩的地方了？”陈雪琪有点不甘心地问道。 梁伯接话道：“如果你们实在觉得待在这里没意思，那等会儿跟我到我的菜园子里去看看吧？虽然那里的风景差一点，但是也总好过一直待着这里来得强吧？我还养了一些鸡鸭和几只小兔子。” 听到有小兔子，几个小姑娘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白丽琴点头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等中午过后，我们到稍微近一点的地方去玩吧，山顶那里只有等明天再去了。” 其他人都相互之间商量了一下，然后纷纷表示赞同。 武云说道：“不好意思，阿伯的菜园子那边我就不去了，我要把昨天的所见所闻写一篇稿子出来。昨晚停电，我都没办法写。对了阿伯，电力局的人什么时候来修电路啊？” 梁伯回道：“我刚刚打过电话了，他们说傍晚之前肯定能来修好。” 武云点点头表示满意。 听到武云要留在这里，卫小枫眼睛一转，连忙假装打了个哈欠，说道：“对不起，我睡眠不足，还是补一会儿觉吧，所以我也不去了。” “那好吧。”余筱雨当下领会了她的意图，略带惋惜地同意了。章月玥和陈雪琪也不想强人所难，叮嘱小枫好好休息。 早饭结束后，其他人都兴致勃勃地准备跟着梁伯出门，小枫则一个人走回了楼上自己的房间。 卫小枫在床上百无聊赖地躺着，强迫着酸痛的眼皮不让它们合上，她怕一闭眼就会不自觉得睡死过去。熬了半个小时，小枫估摸着大伙都走远了，于是出了自己的房间，朝着武云所住的房间走去。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十二章 失忆之人 武云的房间是左侧走廊靠近楼梯的那一间。卫小枫走到房门前，轻轻地敲了两下。 “门没锁，进来吧。”武云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从语调中不难听出他似乎知道站在房间外敲门的人是谁。 卫小枫推开房门，只见武云正伏在书桌上，奋笔疾书着。 听见开门声，武云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同从窗户照射进屋内的初夏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问道：“你不是因为睡眠不足在补觉吗？怎么会跑到我这儿来？” 卫小枫礼貌地微微一笑，问道：“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你，你现在方便吗？” 武云略微迟疑了一下，回道：“快了，我这还差个结尾，你再稍微等一下可以吗？” “嗯。”卫小枫点点头。 “你先在床边坐一会儿吧，有点乱，别介意啊。”说完他露出个抱歉的笑容后，然后转回身继续写了起来。 小枫先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这里的空间和自己居住的房间差不多大小，应该也是主人房，看来对于老朋友的儿子，梁伯还是非常照顾的。武云的行李包丢在地上，床上散乱地摊着几件衣服，还有他的相机也躺在衣服中间。 果然是单身男人住的地方，东西都随处乱扔在一起，也不知道好好整理一下。卫小枫心里边抱怨着，边在床边找了个衣服没有覆盖的空隙坐了下来。 十多分钟后，武云长出一口气，将笔丢在了桌子上，伸了个懒腰。看来是大功告成了。 他回头看了小枫一眼，接着起身将椅子拖到她面前放下，然后面朝她坐了下来，略带歉意地说道：“我忙完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事，我也不是很着急。”卫小枫客气地说道，“你刚刚是在写稿子吧？为什么用手写而不用电脑呢？现在人不是都习惯在电脑上码字吗？” 武云舒然一笑：“哦，主要我用笔写东西习惯了。而且这么写东西，我特别有灵感，用电脑打字反而觉得别扭。” “哦……”卫小枫颔了颔首。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卫小枫开门见山地问道：“我记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就说你爸爸和梁伯是老相识了，那你爸爸和梁伯认识的时间很长吗？” “应该吧。反正在我出生以前他们就认识了，他们相识了少说也有四十多年了吧。” “那你对他们一家子应该也很熟的咯？” “算是吧。阿伯阿嬷他们或者一年两三次，或者两三年偶尔一次会来我们家串门。但是我到梁伯他们这里来也不过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十二年前，我十三岁的时候。不过这是听我爸妈说的，我自己倒没什么印象了。” 卫小枫疑惑道：“你怎么会没有印象？” 武云解释道：“因为在那之后不久，也就是我要上初中之前我出了一次意外，脑部受了重伤。喏，你看……”他撩起侧边的头发，赫然是一道恐怖的伤疤。 放下头发，他继续说道：“就是因为那次事故，我得了失忆症，对以前发生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后来还都是我父母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卫小枫的言语中稍稍有些失落，看来从武云地方也没办法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武云问道：“你怎么突然对我们家和梁伯的关系这么感兴趣了？” “没啊，只是随便问问。” “你到我房间找我难道就是为了随便问问？” “当然不是。不过我来之前以为你说不定可以帮到我，但现在看来估计不可能了。”卫小枫惋惜道。 “就因为我失忆过？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吗？你到底要知道的是什么啊？”武云心里更为疑惑，追问道。 “还是算了……”卫小枫犹豫了一下。 武云有点着急地催促道：“别啊，你告诉我吧？就算我不知道我也可以问问我爸妈啊。” 卫小枫想了一下，点头道：“那好吧。”然后，她从口袋中拿出了那张略微发黄的旧照片递给了武云。 武云满腹狐疑地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瞬间整个人就如同被石化了一般，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卫小枫目睹了他的反应，心中暗暗一喜，表面上装作关心地问道：“武云你怎么了？你认识这个小女孩？” 武云似乎没有听到小枫的问话，喃喃自语道：“难道她真的不是我在梦中幻想出来的？难道我真的有遇见过她？……” 喃喃了几句，他猛然抬起头，神色失常地对着小枫大声问道：“你从哪里得到的这张照片？” 卫小枫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就在我房间书桌的抽屉里，我昨天刚到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夹在抽屉面板和底板的接缝处。” 武云有些兴奋和狂喜地拿着照片自言自语道：“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原来一切都不是梦！原来她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我梦中幻想出来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到底认不认识这个女孩啊？”卫小枫对他的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扯着嗓子问道。 武云强压住心头的激动，粗声粗气地说道：“虽然十二年前我失忆了，但是我的脑海中却一直留存有这个女孩的身影。我无数次在梦里和她在这幢大宅子里一起玩耍，一起生活，但我却记不起我是在什么时候、又是怎样遇见的她。既然背景是阿伯他们的这所大宅子，所以我觉得这个女孩应该是阿伯阿嬷的女儿，但是我失忆之后，我的父母就一直告诉我，我失忆之前第一次到阿伯的这幢豪宅来的时候就只有我和我的父母，以及阿伯阿嬷他们，没有其他人。而且阿伯阿嬷一直都没有孩子。所以我就一直以为这个女孩子真的只是我在梦境中幻想出来的，和她在一起的所有片段都只是一场梦而不是我残存的记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真的，这张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明！为什么我父母要和阿伯阿嬷合起伙儿来骗我？而且这一骗就是十二年啊！这个女孩现在在哪？！” 卫小枫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早就死了。” “死、死了？！”这句话仿佛晴天霹雳，炸得武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脸如死灰。 卫小枫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没错，她应该已经死了，而且应该是在你和她分别不久以后。” “怎、怎么会？”武云面色如死人一样毫无生气，仿佛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喃喃道，“她那么天真可爱，是那么的惹人怜爱，为什么？她为什么会死？不会的，不可能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卫小枫看着他的样子，内心伤感，默然不语。屋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凝滞，悲伤弥漫在空气中。 几分钟后，武云稍微恢复了一点生气，重重喘了几口气，问道：“为什么你会知道？” 卫小枫一字一顿地说道：“昨晚，我见到她了。” “哈哈哈！”武云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放声大笑道，“你都见到她了，怎么还说她已经死了呢？” 卫小枫表情很严肃：“如果你觉得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在十二年之后还是保持原来的面貌不变，那她还算是活人吗？” 武云的心头似乎被一把大锤子砸了一下，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你的意思是……鬼？” 卫小枫没有否定：“十有八九就是这样。我告诉过你有关钟小夜的事情，既然小夜姐可以死去之后灵魂不散在418寝室里徘徊了三年，那么这个小女孩的灵魂应该也可以。” 武云有些失神地晃了几下身子，抱着头痛苦地说道：“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这件事？我爸妈，阿伯阿嬷，他们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她已经死了的事情？居然还骗我说她从来就不存在！” 卫小枫上前劝慰道：“武云，你先冷静一点，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埋怨别人都没有用了。” 武云双目空洞地看着她，没有任何感情地问道：“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卫小枫注视着他的双眼，心中憋起一股气。她深吸一口气，大声吼道：“她已经死了！这是事实！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个小女孩是怎么死的吗？！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十二年前你离开这里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父母和梁伯他们为什么要欺骗你这么多年吗？！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你这窝囊的样子你能干些什么？！” 卫小枫的话，一字一句地敲进他的心里，使他如死灰般的心又一次有劲地鼓动了起来，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也在渐渐地消散。武云看着卫小枫坚定但仍旧清纯的脸庞，眼中的悲伤和失落渐渐消失了，代替的是坚定振奋的光芒。 “你说的对！那都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我没办法改变什么！但我还能够去挖掘埋藏了十二年的真相，给她的灵魂一个交代！”武云言语之间透出了坚定。 卫小枫欣慰地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武云。” 武云也欣然一笑。 “那么首先，你还记得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吗？”小枫问出了自从看到那张照片之后就一直想要得到答案的问题。 武云神情十分肯定地回道：“我绝对不会忘，她叫梁怡，心旷神怡的怡。”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十三章 迷雾中的过去 “她叫梁怡，心旷神怡的怡。” 听到武云说出那个小女孩名字之后，卫小枫不由得默念了几遍。接着她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亲生女儿死了，梁伯他们为什么可以当作自己从来没有过女儿一样将一切掩盖了十二年？你的父母和他们相识这么多年，十二年前的真相你父母必然也清楚，但是你父母却也配合他们一起将这件事情掩藏了十二年。十二年前你因发生意外而失忆，他们还特意编造了个虚假的事实来欺骗你，为的就是抹去梁怡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是很奇怪。如果我没有失忆的话说不定会知道一些梁怡死去的梗概，但是估计也会被我爸妈强迫着掩藏这一切。所以就算我现在去问我爸妈，他们肯定不会告诉我实情。” “没错，所以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去调查，到底十二年前梁怡的死亡背后还牵扯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让梁伯夫妇和你父母拼命来掩埋这件事。现在我能知道的只有梁怡的死因是因为割腕导致的失血过多。” “等等！”武云疑惑地问道，“割腕？你怎么知道是割腕？” 卫小枫将昨晚在卫生间的镜子里惊鸿一瞥到的一幕告诉了他，不等他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就紧接着说道：“我不敢保证我看到的就是梁怡死去时的场景，但姑且只能这么认为。不过我可以肯定她是被别人杀害的。” 武云惊道：“你说的别人，难道是指……” 卫小枫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默然不语。 但武云已经想到了唯一可能的答案，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其实我真的不希望事实是那样。”卫小枫痛心地说道，“毕竟梁伯和牛婶他们是那么善良和蔼的人。但梁怡死去之后他们不惜抹去所有她存在过的痕迹，将一切掩藏了十二年之久，那么事情的真相或许真的如同我们所想的这样，甚至可能更糟糕。” 武云面色阴沉，不过很是平静，显然他已经不得不接受这种可能了。他问道：“那我们要从何查起呢？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二年，梁怡的遗物和她生活在这里的痕迹早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吧？” “也许吧。梁伯夫妇表面上想要向世人否定他们有过一个女儿的事实，但他们内心深处肯定还留存着对女儿深深的爱，那么他们就很有可能会将女儿的遗物留存着，因为那是他们唯一能够怀念女儿的寄托。这些遗物十有八九就藏在这所大房子里，比如说储物间、库房，或者他们的卧室也是有可能的。” 武云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急切地说道：“那就趁现在，就牛婶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们就去那些地方找找看，这几个房间都在一楼，我们现在就下楼去！” 卫小枫有些担忧道：“我们要怎么进入那些房间啊？而且万一被牛婶发现了怎么办？” 武云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说道：“这个点阿嬷应该在准备午饭了，你可以以帮忙的名义尽量把她拖在厨房里。我知道钥匙放在哪里，所以我就趁那个时候去那些房间找找看。你觉得怎么样？” 卫小枫略微思考了一下，觉得可行，就点头同意了。 于是他们两人就一起离开了房间，下到一楼。 不出所料，厨房里传出煤气灶点燃的“嘶嘶”声，还有菜刀在砧板上切东西的“笃笃”声。两个人偷偷往里面张望，只见牛婶正在切着蔬菜，旁边灶上放着的锅正从锅盖缝隙处往外冒着热气。 武云向卫小枫比划了一下，卫小枫心领神会走进了厨房。而武云朝着大门旁边的柜子走去，因为所有房间的备份钥匙都在柜子的抽屉里。 卫小枫走进厨房，故意用身体遮挡住了门口，开口喊道：“牛婶，我来帮您做饭吧？” 听到声音，牛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头来。一看是寄宿在这里的客人，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问道：“原来是你啊小姑娘，睡醒了？” “嗯。”卫小枫点点头，“他们还没回来，电路还没修好，电视也看不了，所以无聊嘛，让我来帮您一起做菜吧？” “那好啊，你帮我一起切菜吧。”牛婶招呼着小枫到灶台边，从旁边的刀架上抽出一把窄刃的菜刀，递给小枫，吩咐道，“把这些胡萝卜切成丝吧。” “好。”卫小枫接过菜刀，从水槽中撩出一根胡萝卜，仔细地切了起来。 “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呢，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牛婶笑呵呵地说道。 “我叫卫小枫，牛婶您叫我小枫就好了，枫是枫叶的枫。”卫小枫看着牛婶慈祥和蔼的脸庞柔声答道。 “小枫？这名字真好听，是谁帮你取的？” “我妈妈，她很喜欢枫叶，而且我也是在枫叶飘飞的秋天出生的。” 牛婶眯着笑眼说道：“秋天的枫叶确实很漂亮，你长得也一样很漂亮，你妈妈取的这个名字太适合你了。” 小枫抬起头看着牛婶，旁敲侧击地问道：“如果是牛婶您，您会取什么名字？” 牛婶脸上的笑容一僵，支支吾吾地说道：“牛婶我没什么文化，取名字这事儿我不太擅长。” “牛婶您和梁伯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就没有生过孩子？”卫小枫特意挂上无辜的表情，步步紧逼。 “因为我和我们家老伴儿都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啊……”卫小枫明显看出牛婶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眼里海闪着一抹伤感和怀念的神色。 牛婶勉强挤出笑脸，扯开话题：“小枫真看不出你下厨的功夫挺不错的，这个胡萝卜丝切得真好，不连带，很均匀。” 卫小枫也不好逼问下去，顺着牛婶的话说道：“谢谢，因为我在家的时候经常帮我妈妈做饭的嘛。对了牛婶，你烧的菜这么好吃，是不是以前有当过专业的厨师啊？” 牛婶笑道：“怎么可能？我们家老梁以前老嫌我烧的菜不好吃，在经营民宿前期也常常被客人抱怨呢。后来我就照着电视上做菜的节目一边学一边做，久而久之客人们抱怨的声音渐渐少了，夸奖我的越来越多，我心里真是高兴呢！” “那牛婶你们经营这民宿有多少年了？” “嗯……差不多有十年了吧。” “那你们也是十年前买的这幢房子？” “那倒不是，我们买这幢房子是在十六年前。那时候我们家老梁得了一种病，医生说要必须要在一个环境安静的、空气清新的地方慢慢调理身体才能恢复。刚好赶上我们原来住在城里的房子要拆迁，所以我们就用政府发下来的拆迁补偿款买下了这幢山里的大宅子。 “这房子很大，周围环境也好，但就是出行比较不方便。十年前因为年纪大了，我们感觉每天上山下山的体力有点吃不消了，就辞去了原本的工作，把这间房子稍微翻新了一下开了一间民宿。我们家老梁就在房子后面山坳里平坦的地方开垦了一片地，基本能够自给自足，只是偶尔下山买点生活必需品。 “这民宿一开就是十年了，我们都快六十岁的人了，每天要打理这么大的房子也渐渐感觉力不从心了。所以我们打算再过个七八年就不做民宿的生意，好好养老了。胡萝卜切好了就放到水槽里吧，然后把土豆削一下，切块。” 卫小枫将胡萝卜丝放到筛篮里浸水，然后拿起土豆削起皮来。手里干的利索，嘴里也不闲着，问道：“既然你们年纪都快花甲了，就没有想过领养个孩子给你们养老吗？等他长大了让他继续经营民宿也是可以的啊？” 牛婶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是有这么想过，不过我们家老梁不同意，他说养的孩子靠不住，不像亲生的有感情。而且这幢大宅子我们过世了以后打算还给政府了，也就不指望有人继承下去，毕竟在这个既偏僻又交通不便的地方，一年到头能有几个客人？如果捐给政府开开疗养院什么的倒也不错。” 卫小枫点点头，将削好的土豆切块，一边继续问道：“牛婶你们除了和武云他们一家人有交情以外，还有没有其他朋友啊？” 牛婶将胡萝卜丝和之前已经切好的茭白丝一起从水槽里撩出来下锅，再将之前炒熟的肉丝倒下一起翻炒了几下，说道：“我们在搬到这幢房子来住之前还是有的，但是那之后就很少和他们相互走动了。只有和小云他们一家一直保持联系，我们每年会去串几次门。” 卫小枫将切好的土豆递给牛婶下锅炖，然后开始择菜。“你们和武云他们一家的关系怎么这么好？” “因为小云他爸和我们家老梁是一个班上下铺的战友啊，退伍后又分配到一起工作了好长时间，所以我们两家的关系才会这么好。” “欸？这是有多少年了？” “我记得我们家老梁是十八岁入伍的，算来也有四十个年头了吧……” “这份友谊可真够深厚的啊。” “可不是嘛，我们家老梁为人谦和，老武为人豪爽，两人都是那种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性子，所以这么多年了感情一直这么铁。本来我们两家还打算结成儿女亲家的呢……”牛婶立马意识到说漏嘴了，连忙掩饰道，“啊，嗯，可惜我和老梁没有孩子……” 卫小枫现在心里已经万分确定了牛婶和梁伯有过一个亲生女儿，就是十二年前死去的梁怡，只不过真的如同她所推测的那样，这对老夫妻和知道内情的武云的父母一起将梁怡的事情极力隐瞒了十二年，要从他们口中挖出点东西来真不是那么容易的。小枫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武云可以找到些什么线索了。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十四章 打开记忆的盒子 这时，牛婶对小枫嘱咐道：“小枫你帮我看着锅子，不要让菜烧糊了，我去库房里拿点调味料。” 一听到这话卫小枫立马慌神了，手里一哆嗦，菜刀差一点就切到手指了。她明白如果让牛婶去库房可能会撞见武云，到时候该怎么解释？她连忙丢下刀，抢着说道：“牛婶，还是我去吧，我怕火候掌握不好待会儿把菜弄得不好吃了。” 牛婶想了想，说：“那也好。库房在楼梯右侧的走廊到底，卫生间的对面，钥匙在大门口旁的柜子里。你去拿点胡椒粉、茴香和八角来。” “好，我知道了。”卫小枫赶忙走出了厨房，并带上了门。靠着门板她轻舒了一口气。 她看了看客厅和楼梯，并没有武云的身影，于是走进左侧的走廊。只见武云从梁伯和牛婶的卧室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叠东西，像是照片。看到小枫，武云被吓了一跳，手一抖，东西差点就散落下来了。 “吓死我了，我以为是阿嬷呢……” 卫小枫被他的反应逗笑了，问道：“有发现了？” “嗯。”武云点点头道，“有一叠照片，还有一封信。是在梁伯他们房间里找到的。唉，你怎么出来了？” 卫小枫解释道：“你把库房的钥匙给我，牛婶让我去拿点调味料。” “那我们一起去吧。”武云将那叠东西收进口袋中，和小枫一起向走廊的尽头走去。 “除了这些你还有找到别的东西吗？”卫小枫问道。 武云说道：“我最先去看了储物间，但是那里的东西堆得太多了，没时间一堆一堆分开来找，我打算到晚上等大家都睡下了再来找吧。如果梁怡的遗物没有被丢掉的话应该都藏在那间储物间里。” 两个人走至库房，打开了门，里面全是食物、副食品、生活用具等，分区域地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起。 卫小枫轻松地找到了胡椒粉、茴香和八角，然后说道：“看来这个房间里应该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嗯。”武云拿着一大串钥匙，说道，“我先把钥匙去还了，你也差不多可以抽身了。我们回楼上去仔细看看我找到的这些东西吧？” “好。”卫小枫拿着三种调味料走出库房，回到厨房给了牛婶。之后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厨房，走到楼上武云的房间。 门并没有关，卫小枫推开房门，只见武云坐在床边正一张一张地看着那些照片，脸上带着欣喜、伤感、怀念等交错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卫小枫轻轻走到他身边坐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当他看完了最后一张照片后，眼神中满是不舍，脸上浮现一丝落寞的神情。 卫小枫从他手中拿过照片。照片都有些发黄，不过图像还是很清晰。每一张上面都是那小女孩天真无邪的笑脸。卫小枫粗略地浏览了一遍，这些照片都是梁怡的生活照，基本都是在和小枫最先发现的那张照片相同的年岁时照的。除了她的独照之外，有和梁伯的合照，有和牛婶的合照，还有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当时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因为十二年前梁怡的死而化作泡影，当时父慈母爱的梁伯夫妻在女儿死后由于某种不可与外人说的原因极力抹杀他们拥有过女儿的这一事实，不得不说是一出人间悲剧。 还有一张照片，被武云紧紧攥在地手中，小枫无法抽离，只能歪斜着脑袋才勉强看清楚了那张照片上记录下的画面：那是梁怡和一个小男孩在一起的合照，两个人都笑得那么的开心幸福。这个小男孩无疑就是当年的武云。 武云平静地开口，语气中带着轻微的喜悦和淡淡的酸楚：“我终于彻底想起了十二年前我和梁怡之间的事情。小时候，我并不是像现在这么的开朗，反倒非常内向自闭。所以我父母就带我来到了梁伯他们的山中房子来住几天，希望我可以在群山绿树的环抱中打开自己的心扉。 “那时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被这里迷人的景色所触动，但真正让我着迷的却是一张纯真可爱的笑脸。我就在那时认识了她——梁怡，梁阿伯的亲生女儿，像是生活在这片人间仙境中的仙女。 “我犹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当时她正在大房子前的早地上追蝴蝶，见到我之后就满脸笑容地跑到我跟前，小脸凑得很近，问我：‘你好，我叫做梁怡，你叫什么名字？’ “那声音就像是天籁，我的心不自觉得就沉醉了。她的笑容如栀子花般纯真无暇，让我根本无法抗拒地不由自主地回答道：‘你好，我叫武云。’ “‘武云？云是天上云彩的那个云吗？’ “我点点头。 “‘那你应该和云彩一样是无忧无虑的咯？为什么你说话这么没力气啊？好像有心事一样。开心一点嘛，不然我也会不开心的哦。’她当时的话语是那么的纯真可爱，我心中自闭的墙在她的面前慢慢瓦解了。 “她是一个非常活泼好玩的小女孩，我刚刚来到这里之后，她就带着我到附近的树林里和山里跑了一圈。她告诉我，在阿伯阿嬷外出工作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在这片山林里嬉戏玩耍的。不仅仅限于这座大房子，这整座山都是她的家。我的到来让她觉得非常的高兴，因为他终于有一个可以一起玩的伴了。她虽然看上去是那么的阳光活泼，但是内心却是非常孤独的，非常渴望有一个人可以和她一起玩。 “她和我一样，都是内心孤独的人，但不同的是，她完全不会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一直那么乐观开朗地对待外事外物，还能感染身边的人。所以和她相处没多久，我就被她的乐观所同化了，我觉得我也开始变得开朗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将孤独表现在脸上。 “那几天，我们每天去各种地方游玩，小溪、花海、水潭、小悬崖……处处都留下过我们一起开心一起笑的足迹。在外面玩累了，我们就在这幢大宅子里捉迷藏，或者照着童话故事书里写的那样玩着王子和公主的游戏。她说这间大房子就像一个大城堡，而她就是住在城堡里的孤独的小公主，盼望着我这个王子的到来，帮助她离开孤独，一起过快乐的日子。” 说到这里，武云脸上满是甜蜜，不由得笑出了声来。 卫小枫刚刚一直默默地听着，见他稍作停顿，见缝插针地问道：“你父母和梁伯夫妇关系这么好，难道你在那之前都没见过梁怡？” 武云摇摇头。“在我能记事之后到阿伯一家搬到这里之前，每年我们两家相互之间都会时不时地串串门，不过我父母去阿伯家的时候我都不跟去，阿伯阿嬷来我们家的时候梁怡也从来没有跟来过。所以我知道阿伯阿嬷有个女儿，但从来没见过。也许在我还不懂事的时候有和她见过几次吧，不过完全没有印象。” 接着，他继续诉说着那几天的故事：“在阿伯家暂住的那几天，我都和她住在一起，就住在她的那个像公主闺房一样的房间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小枫你现在住的那个房间。她的玩偶很少，而且看上去都很破旧。她告诉我，这些玩偶都是她从原来的家搬过来的时候带过来的，一直当宝贝一样地珍藏着。到了新家之后，她再也没买过新的玩偶，因为她有整个山陪她一起玩。” 卫小枫突然发话道：“对不起，打断一下。我想问，她当时没有在上学吗？” 武云回想了一下，说道：“好像是没有。她说搬家前她住的那一片都要拆迁改造，连学校也搬到另外的校址去了。不过因为搬到这里出行不方便的原因，她并没有跟去新学校继续念书。而且她也不喜欢念书，她的知识后来都是阿伯教的，所以她可以看得懂一些简单的童话故事书，写一些简单的文章。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我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星期之后，我父母就要带我回去了。我当然是非常的不舍，因为这里有她。但是我不能和她一样留在这里，我还要读书，还要上学，有着和其他孩子一样的任务。 “分别那天，她满脸微笑着跟我告别，她告诉我和我在一起的日子是她这么多年来最快乐的时光，她不会忘了我，会经常写信给我。她最后还跟我说，以后，让我一定要回来找她，她会一直等着我。 “我也告诉她，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也是我生命中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我一定会经常到这间别墅来找她的。 “我们笑着分别，但是彼此眼中都深藏着不舍之情，不过我们都相信不久之后还能再相见。可是谁又能想到，这一分别尽然成了永别！”武云的语气开始变得激动起来，悲伤的情绪在他的脸上不断蔓延。 “回去后不久，我就因为一场意外导致脑部受创而失忆，但是有关于她的回忆，我却一直牢牢地深记在心里，从未消失。只不过我以为这都是我幻想出来的梦境，所以一直没有再回来过这里。等我再来到这里时她却已经死了，死了十二年了！是她让我从自闭内向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是她让我的生命再次充满了阳光！当时年幼的我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情，但是我知道我喜欢她，真的很喜欢她！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为什么大人们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欺骗了我整整十二年？”武云渐渐地泣不成声。 卫小枫看着这个独自哭泣的男人，除了在心里替他和梁怡感到惋惜和哀伤之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卫小枫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但是她可以想象得到这种伤痛是何等的刻骨铭心。但是就因为没有亲身经历过，谁也无法复制武云现在爆发出来的这种极度悲痛的情感。 当看着这个男人因悲痛悔恨不断颤抖的身体，卫小枫心中长叹一口气。也许梁怡和武云的父母们有不希望武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这个次因所以对他隐瞒了十二年前的真相，借着武云的失忆将梁怡从他的生命中彻底抹去。因为梁怡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种心灵寄托，是他的灵魂支柱。 这仅仅只是次因，并不是主因，十二年前梁怡被杀害的真相还是隐藏在迷雾之中。 卫小枫任由武云发泄着自己的情绪，而目光则被放在一旁床单上的一封信给吸引了过去。她拿起那个信封，信封表面被水印侵袭得失去了原本的洁白，不过上面还能清楚的看到有着几个稚嫩的字“给小云哥哥 梁怡”。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十五章 未寄出的信 这封信显然就是在十二年前武云离开这里之后不久，梁怡写给他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寄出去，梁怡就发生不幸了。 信封没有被拆开过，说明武云还没来得及看。看到武云这个样子，卫小枫知道估计一时半会他还恢复不过来，就擅自打开了信封。 里面是一张天蓝色的信纸，信封上的水印也渗透在了信纸上。小枫摊开信纸，里面还是完好无恙，只是铅笔写下的字迹淡了不少： “小云哥哥： 你还好吗？ 自从你走了以后，我就一直在想念着你，想着我们前几天一起玩的快乐的时光，真的很希望你能够很快地再到我家来和我一起玩。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真的很高兴，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呢。虽然妈妈说过女孩子要懂得矜持（这两个字我特地去问了我妈妈怎么写的），但是我不喜欢把自己的感情放在心里不说出来，这样要憋坏的。 不知道小云哥哥你是怎么觉得我的呢？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呢？如果我是公主，你是王子的话，你应该会喜欢我的，你肯定会回来找我的。 最近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觉得很不安。但愿爸爸可以快点好起来，这样我们一家人可以很快乐地继续生活下去。我也可以很开心地每天等着小云哥哥你回来找我了。 等我们长大一点以后，就可以到更远的地方去玩了。听妈妈说，远处的山上每天都有好多的人过去玩，而我们这里却什么人也不会来，真的是无聊死了。对，不能说“死”这个字，太不吉利了，如果被爸爸听到了，又要做“咚咚砰砰”的事情了。 暂时先写这么多吧，我没怎么读过书，所以也想不出还要写点什么。希望小云哥哥你学好了文化知识后不要看不起我就好。如果你喜欢我的话，不要和别的女孩子太过于亲热哦，不然我要生气不理你的哟。 最后，再说一句：一定要快点来看我啊，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梁怡 7月18日” 信中的口吻非常的天真，正是刚刚对感情初有懵懂的小女孩能写出的内容，充满着童真和单纯。 不过从信中，卫小枫能够找到一点线索，就是梁伯在那个时候的确得了一种怪病，正如刚刚牛婶所说的那样。只不过牛婶并没有透露到底是何种怪病，只说到需要在环境安静的地方静养。而在这封信中有两处提到了梁伯的病，一是“但愿爸爸可以好起来”，第二处则显得很奇怪了，就是梁伯不能听到“死”这个字，不然又要“做‘咚咚砰砰’的事情了”。 显然，梁伯的病或许跟十二年前梁怡的死之间有着某种关联，但是小枫却根本无法从信中的只言片语间推测出梁伯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如果去问梁伯或者牛婶的话，他们肯定不会说真话，只会随便说一个普通的疾病敷衍了事。 几分钟后，武云的哭声止住了，他抬起头来，红着眼圈对小枫说道：“对不起，刚刚失态了。我不应该个样子的，但是……” 卫小枫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把心中积压的悲痛都发泄出来，这样心情会好受一点。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武云又露出了他从梁怡那传递过来的阳光般的笑容，说道：“嗯，我没事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出十二年前小怡死去的真相。啊，你怎么能看小怡写给我的信？我都还没看过呢。”他看到卫小枫手里拿着的开了封的信，大声抱怨起来。 “对不起。”卫小枫将信递还给他，说道，“我看你那副样子，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可以复原，所以我就迫不及待地先拆了这封信看。” “算了，原谅你了。”武云不在乎地说道，接着仔细地阅读起来。而脸上的表情随着信中的内容，时而堆满了开心的笑容，时而又难掩失落的神色。 “如果梁怡没有死，你们现在估计是一对了吧……”卫小枫淡淡地说道，心中漾起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一切都是命吧……”武云表现得比刚刚豁达多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其实能够遇到她，我已经很满足了。” 卫小枫也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多说了，直奔主题道：“你看出这封信里的一个信息了吗？” 武云看了看她，道：“你是说，阿伯的病？” 卫小枫点点头：“我的直觉告诉我，梁伯的病会是十二年前梁怡遭遇不幸的关键所在。但是光从这封信里面提到的一点点的内容，根本无法推测出是什么样的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病绝对不普通。” “我同意你的观点。”武云也赞同道。 卫小枫挠了挠头：“只可惜我们得到的信息还是太少了，要是再多一点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弄清楚一些了。” 武云若有所思地摸摸额头，突然一拍大腿，兴奋地叫道：“日记！我记得十二年前小怡说过她打上学之后就一直在写日记，搬到这里不再上学之后她也坚持每天在记日记。如果能找到那本日记的话，说不定可以从里面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真的吗？”卫小枫也欣喜地叫道，“那本日记会在哪呢？” 武云想了想，说道：“我去阿伯阿嬷他们的卧室找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如果没有被丢掉的话，应该就藏在储物间里吧？” 卫小枫看了看手机，道：“看这时间大家也都该回来吃午饭了，我们就在今天晚上等大伙都睡下了再去储物间找吧？” “嗯。”武云点点头道，“把你的手机号给我，到时我可以打你电话。” 卫小枫把电话号码告诉了武云之后，就马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可不希望待会儿大家回来后发现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躺在床上的卫小枫能听到窗户外面传来的渐渐靠近的人声，想来是梁伯等人从后面山坳的地里回来了。人声喧哗，其中陈雪琪的声音最大，听得最明显。不一会儿，众人交谈的声音消失了，应该是走进了宅子里。又过了两分钟，卫小枫听到了自己房间的敲门声，接着余筱雨的声音传来进来：“小枫，你在不在？是我。” 卫小枫连忙坐起身来，喊道：“门没锁，小雨，你进来吧。” 话音刚落，余筱雨打开门闪了进来，还不忘回身张望了一下走廊，连忙把门紧紧关上了。 “我跟她们说我上来叫你起床，她们都还在楼下呢。”她边说边走到了卫小枫的身边坐下了。“早上我们出去之后你去找过那个叫武云的人吗？” “嗯。” “怎么说？” “他在十二年前确实来过这里一次，不过在那之后不久，他就因为一场意外导致失忆，忘记了之前的事情。而他父母告诉他的事实是梁伯牛婶他们夫妻俩根本就没有孩子。” “啊？”余筱雨脸上的失落神情尽显无余。 卫小枫严肃地盯着余筱雨的脸数秒之后，终于憋不住了，“噗嗤”笑出了声来。 余筱雨哪能不知道自己被小枫给骗了，气鼓鼓地说道：“小枫，你好啊，你越来越坏了！”说罢，她十指舞动，去挠小枫的痒痒。 卫小枫抵挡不住，连忙妥协道：“好啦好啦，我跟你说实话啦！” “快说！”小雨停下了攻势，满心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 “武云失忆的事情是真的，不过他见到梁怡的照片……哦，对了，那个小女孩的名字叫梁怡。他见到梁怡的照片之后就想起了十二年前他来到这座大宅子的事情，他和梁怡就是在那时初次相见。那几天里他们一起住一起玩，相互之间产生了爱慕，在分别时还依依不舍，约定会尽快相见。可无奈命运无情，梁怡在那之后不久就死了，武云也因意外失忆。” “好可怜……”这种媲美电视剧的情节，让本就多愁善感的余筱雨不禁眼眶湿润。 “梁伯夫妇和武云的父母串通起来给武云灌输了错误的记忆，为的是将梁怡的存在从武云的生命中抹去。武云虽然失忆了，但和梁怡在一起那几天的回忆总是在他脑海中不时出现，他一直以为这都是他梦境中幻想出来的。所以对于十二年前梁怡的死，武云也并不知情。” “那岂不是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余筱雨的口吻中难掩失望之情。 卫小枫摇摇头。“好在梁伯夫妇并没有将他们女儿的遗物给丢掉，趁你们外出，牛婶在厨房做午饭的时候，武云从梁伯他们的卧室里找到了一叠梁怡生前拍的照片和一封写给武云还未寄出去的信。” 接着，小枫将信的大致内容告诉了余筱雨。 “怪病？”余筱雨也一下子听出了重点，“这病我觉得可能会和梁怡的死有关系。不过到底是什么病呢？” “我和武云也是那么认为的。但现在就凭梁怡写的这封信里的只言片语根本就无法得出答案。好在武云记得梁怡生前有记日记的习惯，所以她的日记本应该就被梁伯夫妇藏在这所大宅子的某个地方，八成在储物间里。于是我和武云就打算今晚趁着大家伙儿都睡下之后去库房找那本日记。” “那也算上我一个！” 卫小枫之所以说出计划，自然也是希望小雨能加入进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所以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那我们先下楼去吃午饭吧，别让月月他们等太久了。” “嗯，下午放开了玩儿，别让其他人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卫小枫叮嘱道。 “放心吧！”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十六章 夜寻日记 午餐的氛围很好，因为大家听到这些菜里有卫小枫的一份功劳之后，吃得就特别的香。 午餐过后，小憩片刻，大家就在汪泉的导游下向位于东明山南麓的森林公园进发。武云也加入队伍之中，不过他和卫小枫明显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在余筱雨在旁见机照应，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天色渐暗，大家都尽兴而归。迎接他们的是一片的灯火通明——大宅子的电路，在电力维修人员的努力下恢复了运转。 吃过晚饭，陈雪琪提出要玩游戏。卫小枫找了个借口先回了房间，昨晚睡眠不足的她需要好好睡一觉，这样到半夜才有精力去储物间寻找梁怡的日记。 余筱雨虽然也打算提前小眠一下，但考虑到两个女孩都提前回房间不免惹人怀疑，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加入游戏，争取早点结束。 武云则替代了小枫加入到游戏当中，他因为工作的关系熬夜已成家常便饭。 *** 正熟睡中的卫小枫，被一阵电话铃声所吵醒。在黑暗中，她摸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01∶33，电话则是武云打来的。 “都已经这么晚了？”卫小枫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振奋了一下精神，接起了电话。 “喂？”武云的声音很轻，怕是吵到别人。 “喂。” “小枫，起了吗？” “嗯，要开始了吗？大家都睡下了吗？” “我们十点左右就各回各的房间了，现在大家应该都睡熟了吧。” “好，我马上出来，去你的房间找你吗？” “没，我在楼梯口等你，注意别被别人发现了。” “还用你说吗？”卫小枫挂了电话，然后拨了个电话给余筱雨。电话不一会儿就通了，小雨的声音略显兴奋，小枫和她说了几句就挂了，然后打开灯，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小枫摸到了余筱雨的房间门口。正要轻轻扣门的时候，门开了，余筱雨正好和她打了个照脸。下一秒，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两个女孩一前一后向楼梯口蹑手蹑脚地走去。到了之后，小枫冲着黑暗轻轻地唤了一声：“武云，你在吗？” 这时，只听“喀”的一声，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道自下而上的光束，光束中间还有一张满是阴影的诡异的脸。 卫小枫和余筱雨都被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小枫立马一拳打在武云的身上，嗔怒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恶作剧？” 武云赶忙将手电筒拿正，吐了吐舌头，道：“抱歉、抱歉。”他看到了小枫身后的小雨，一脸惊疑地道：“她怎么……” 卫小枫随即向他说明了余筱雨的特殊体质以及她也曾两次目睹了梁怡灵魂的影子的梗概。 武云轻轻颔首，说：“也好，待会确实会需要多一个人帮忙。” 说罢，三人在手电筒的光的指引下，轻手轻脚地向楼下走去。 偌大的宅子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显空落静谧，不过可以听到从窗外传进来的风吹枝叶的沙沙声和略显喧闹的虫鸣蛙叫。夜晚的山风很大，风会从窗户的缝隙中漏进屋内，如果只穿一件睡衣还是觉得有些冷的。 三人到了楼下，武云示意两个女孩待在原地，他去门口旁的柜子里取钥匙。 手电筒的光随着武云的离开而远去，两个女孩所在的地方又被黑暗所占领。穿过窗户透进室内的幽莹月光和寒凉夜风，让她们心下发毛，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 在前方微有亮光的方向传来短促的钥匙相互撞击发出的“叮铃”声之后，手电筒的光照回了她们所在的地方。武云走到跟前，将头凑近小声说道：“你们再等一会儿，我先去阿伯阿嬷的卧室门口看看他们是不是已经睡下了。以手电筒的光为号，如果亮灭三次，说明没问题了，你们就过来；如果光灭了三秒以上，你们就马上上楼。” 两个女孩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武云拿着手电筒进了走廊。梁伯夫妇的卧室在数过去的右边第三间，武云来到房间门口，将手电筒朝天放好，蹲下身仔细看着门缝底下。没有光线透出来。武云将左耳贴在门板上，能听到里面传来梁伯的呼噜声。他心里稍安，拿起手电筒朝客厅的方向快速闪灭了三下。 两个女孩收到指令，顺着光轻手轻脚走到武云身边。储物间就在梁伯夫妇卧室的对门，武云将手电筒交给小枫，接着小心翼翼地从一串钥匙中找出了贴有“储物间”标签的那一把，慢慢地将钥匙插进锁孔中，缓缓地转动起来。只听“啵”的一声轻响，武云顺势打开门。储物间里灯的开关在门口右边，小枫刚要开灯就被武云制止了。在他的示意下，三个人快速溜进了储物间，轻轻关上了门。 武云用手电筒扫视了一圈，储物间里堆积的东西很多，靠墙有三个大铁架子，每一个隔板上都摆的满满当当的，而铁架前的地面上也都几乎堆放满了，仅有一点点小空间能让人立足，挤进三个人之后连转身都困难。 卫小枫自然明白武云阻止她不要开灯的原因是怕梁伯牛婶夜起的时候会看到储物间门缝中漏出灯光，但面对几乎堆满整个房间的东西，她未找就先怯了。“不开灯，光靠手电筒我们要找到什么时候去啊？” 武云嘬了嘬牙花子，认同道：“确实。这样吧，我们中派一个人去门口把风，一旦听到梁伯屋里有动静就立马把灯关上，找个借口，嗯，就说下来找水喝。你们看这样如何？” “我去吧！”余筱雨立马开口道，“正好我觉得有些困，待会找日记我怕一恍惚就看漏了。” 武云和卫小枫点点头。小雨出了门之后将灯打开，然后轻轻将门关上。 储物间内的白炽灯一开，虽然灯光有些昏暗，但室内已能一览无遗，小枫顿觉眼睛舒服了许多。 “开始吧。”武云对卫小枫说道：“我想小怡的遗物应该都被整理在一起，我从左边开始找，你从右边开始。” “嗯好。”两个人开始按部就班的细细寻找起来。 储物间里的东西有很多一部分明显是扔在这里很长时间没有动过了，所以表面积攒着厚厚的灰尘。一旦翻起来不免灰尘就满空飘，这么小的房间无处可逃，两个人都被呛到了，捂着嘴强忍着不咳出声来。 碰到用麻袋装的，他们将绑扎好的口子费力解开，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细细检查。没有收获就只好重新将物品一样一样地放回去，再按原样绑扎好。 碰到用纸箱装的，他们将封口的胶布撕下，将里面的东西检查一遍再重新用胶布贴回去，然后用其他物品挡在上面，免得过早地被梁伯夫妇发觉箱子有开封过。 碰到用绳子捆好的一叠纸制品，因为放置太久，从外面看不出都是些什么，他们不得不将绳子解开，将这些纸制品和书本一样一样翻开来看，再重新叠好绑上绳子。 这样捣鼓了半个多小时，在暮春寒凉的凌晨，储物间里的两人已经汗流浃背了，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好在卫小枫在打开一个纸箱后，找到了目标。箱子里面是一些旧的女式衣物，从尺码上看是小孩子穿的。小枫连忙拍着武云的背让他过来看一看。 武云挪到她身边，从箱子里掏出几件衣服打开来看了一下，说道：“没错，这些是小怡的衣服，我记得十二年前她穿过就是这一件。” “那日记应该就在附近了。”卫小枫顾不上擦额头上的汗，欣喜地说道。 武云点点头，开始翻找这个箱子旁边的东西。 旁边一个大箱子里都是玩偶，武云看到之后很肯定地说道：“没错，这些都是小怡的玩偶，一直放在她卧室的床上。” 就在箱子后面，放着一叠捆扎好的书。他们解开绳子，开始一本一本的翻找。 这些书的封面已经褪色了，但依稀可见鲜艳的颜色和天真可爱的画面。这都是些儿童故事书。 武云拿起其中一本，不由得翻开来看了几页，脸上泛起了怀念的神情。当年梁怡就是拿着这些书给他讲故事听的。 稍作回忆之后，武云放下那本书，继续和小枫一起翻看剩下的书。 终于，在两本童话书的中间，他们找到了一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欣喜。打开一看，第一页头一行写着日期，还有天气，那稚嫩的笔触武云确定这就是梁怡的字迹。 终于找到日记了！ 如果不是怕被别人听到，武云真想要放声大笑几声。 卫小枫也难掩激动之情，不过还冷静地说道：“既然找到了，就赶紧走吧，回楼上再慢慢看。” 就在两人刚要起身的时候，突然，储物间的灯熄灭了。 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了梁伯的声音：“小姑娘，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在这里干嘛？” 武云和卫小枫只觉胸口瞬间一窒，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冷汗“扑簌簌”地淌了下来。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十七章 日记 武云和卫小枫紧张地快要窒息了，只觉全身的气血都冲到了脑袋，面庞和耳廓发热，太阳穴突突地猛力跳动着。 储物间内瞬间变得很寂静，现在就算一根针掉落在地的声音也能听得见。但他们的耳畔全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那个，梁伯……”余筱雨似乎也有些惊慌失措，不过她的语气保持地很平静，“我半夜起来口渴了，楼上水喝光了，我下来找水喝。” “哦。”梁伯的语气中并没有带着怀疑，显然他并不会想到储物间里还有两个人。“厨房里有白开水，我带你过去吧。” 余筱雨婉拒道：“没事的，我知道厨房在哪，我自己去就好了。梁伯你去睡吧。” “我起来上个厕所。”话音未落，武云和卫小枫看到储物间门缝底下透进来一道光。梁伯的声音继续传进来：“看不清路就开灯，不用为梁伯省电。要是你磕到绊到了那就遭了。” “谢谢梁伯。”余筱雨说完，就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远去，想必是她以免梁伯怀疑而去厨房了。 另一个脚步声朝相反的方向而去——卫生间在走廊的尽头。 半分钟后，他们隐约听到了抽水声，接着梁伯的脚步声靠近了。之后听到“啪”的一声，门缝底下的光消失了。随着一声关门声，外面恢复了安静。 直到这时，武云和小枫两个人才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不过他们还是不敢乱动和发出声音，只是静静地待在黑暗中，听着彼此的呼吸。 又过了三分钟，储物间的门被悄悄打开，门外站着的人影随即开口道：“是我。没事了，梁伯又睡下了。” 武云和小枫趁机走出了房间。 “日记找到了？”余筱雨问道。 “嗯，我们上楼去看。”说着，武云打开了手电筒。 还完钥匙之后，三人蹑手蹑脚地上了楼，直到走进武云的房间并关上门之后，三人才算彻底将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然后，他们找地方并排坐好，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日记。 从日期上可以知道这本日记是梁怡打十岁时开始写的，每天都有写，长短不一，有几天写了整整一面，有几天就只有短短一句话。之前几年记录的内容大多是梁怡在搬来这座山中大宅之后在山间游玩的见闻和感受，都没有奇怪的地方。 三人慢慢地翻看着，逐字逐句地细细读着，生怕漏过了某些重要的信息。不过千篇一律的内容，稚嫩的文笔让他们看着看着大脑中不自主地涌上一股睡意。 他们也想跳过前面的内容，但是又怕这些内容中说不定有着隐藏的信息，所以还是压住困意慢慢翻阅着。 不过从梁怡十岁到十二岁之间记得日记中都看到有帮助的线索，直道他们看到梁怡十三岁开始记录的日记时，终于有了发现： “200X年2月9日 晴 听爸爸妈妈说，今天是农历的春节，也就是过年了。所以今天爸爸和妈妈下山走人家去了，说是去一直去的武叔叔他们家。我很讨厌坐车所以他们也和往常一样留下我一个人去了。不过听说武叔叔他们家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真想见见他，让他和我一起玩，这里总是我一个人实在是太无聊了。 冬天山上的风很大，我穿着厚厚的棉袄都觉得好冷，穿着这么厚我都不能方便地行动。不过妈妈说回来时会给我买新衣服，说是什么‘羽龙服’，穿着比棉袄还暖和，而且很轻。冬天的山上应该是很安静的啊，但是怎么到处都有电视里听到过的“砰砰”的声音呢？难道就是爸爸妈妈说的炮仗吗？ 晚上爸爸妈妈回来了，看上去有点不对劲啊。妈妈告诉我，他们在回来的车上看到了几个放炮仗的小孩子不小心把炮仗射到了旁边的烟花店里，然后那家店的屋顶一下子就飞了起来。爸爸妈妈都被吓坏了，然后爸爸的样子就看上去有点不对劲了，会不会他已经好了的病又被吓出来呢？” 卫小枫若有所思道：“难怪前面几年的日记里都没有提到梁伯的病呢，原来之前已经痊愈了。但是上面说‘又被吓出来’是怎么回事？” 武云沉思了一下，道：“难道会是精神上的疾病？” “心血管的疾病也有可能。”余筱雨猜测道。 线索还太少，他们都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只能继续往下看： “200X年2月18日 阴 今天天气不好，我的心情也不好。 今天早上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被“砰砰咚咚”的声音给吵醒了。我住在楼上也能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我穿好衣服下楼，听到声音是从爸爸妈妈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我走过去，看到妈妈蹲在房间门口默默地哭着，而“砰砰咚咚”的声音不断从他们的房间里传出来。 妈妈看到我过来，连忙拉住我说：‘小怡，不要进去。’ 我问道：‘怎么了？爸爸在里面干什么？’ 妈妈擦掉眼里的泪水，说道：‘他在修理一些东西，你千万不要进去，万一掉下什么东西砸到你就不好了。’ 我回答一声知道了，但是我知道妈妈是在骗我，因为她哭了。我很少看到妈妈哭，除非爸爸的病犯了。三年前爸爸每次一犯病妈妈就会哭。这次估计又是爸爸犯病了，在里面砸东西呢。 我被妈妈挡着不能进去，不然我肯定会去和爸爸说：‘爸爸，不要再砸了，这些都是你们辛辛苦苦赚钱买来的，是很珍贵的东西啊。而且小怡也不希望看到爸爸你这个样子。’ 但是我知道没有用的，爸爸犯病的时候是听不进别人说的话的，所以我和妈妈只好站在门口。直到里面没有了声音，妈妈就叫我回房间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看见爸爸，他一脸平静地坐在那里，好像早上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也没有和他说早上发生的事情，因为我知道爸爸不会承认的。三年前就是这个样子，为什么现在又犯病了呢？难道真的是因为过年那一天看到的那次烟花店的事故引起的吗？” “原来信中所说的‘砰砰咚咚’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啊……”卫小枫恍然大悟地说道。 “摔东西、砸东西……”余筱雨不由得捂住嘴，“梁伯像是疯了……” 武云面色沉重地说道：“看样子阿伯得的是间歇性的精神上的疾病，错不了。” 他们调整了一下渐渐急促的心跳和呼吸，继续往下看。之后的一段时间记录的又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毕竟过完年以后梁伯和牛婶都要回去单位上班，在家的时间就少了。直到两个月后的日记中又有了新的线索。 “200X年4月22日 多云 今天妈妈在家休息，爸爸则还要上班。这两个月爸爸的病情似乎缓解了一点，因为之前妈妈带着爸爸去看了医生，果然还是医生厉害，以后我也要做一个医生，这样爸爸再犯病的时候我就可以帮助他了。 我和妈妈正在玩着游戏呢，突然接到一通电话，妈妈就神情大变地跑了出去，还叫我乖乖待在家里不要乱动。 傍晚的时候，妈妈带着不太对劲的爸爸回到了家里，我一看爸爸那个样子我就知道爸爸又犯病了。 妈妈跟我说，爸爸在工作的时候突然就犯病了，开始乱砸单位的东西，而且还把上来劝阻的一个叔叔给打伤了。之后爸爸和那个叔叔都被送进了医院，然后爸爸的单位就打电话给了妈妈。 还好妈妈过去劝说，才没有让爸爸待在医院里，不然的话我们要很长时间都见不到爸爸了。但是爸爸的工作也丢了，只好回到家里待着。还好医生给了爸爸很多药，爸爸的病肯定会好起来的吧！” 后面的日记记载的内容里，梁伯的病似乎在药物的控制下稳定了下来。失去工作的他开始在不远处的小山坳中开了一块地，开始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梁怡偶尔去她爸爸的地里看一看，梁伯还为了她特意让牛婶买了几只兔子来那里圈养起来。之后的一段日子里这一家又恢复了平静，没有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简单地往下浏览，一直到6月30日的日记，又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因为武云即将在梁怡的生命中登场了： “200X年6月30日 晴 听妈妈说，再过几天武叔叔他们一家会来我们这里住几天，武叔叔的儿子也会一起过来。 我听到这个消息可高兴了，终于可以有人陪我玩了！不知道那个男孩子长得怎么样，是不是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那么帅呢？真期待啊。 爸爸的药也吃完了，不过都没有出现怪怪的行为，看来爸爸的病差不多好了。不然等到武叔叔他们一家来的时候爸爸犯病了，那就太糟糕了。 妈妈和爸爸吃完早饭就下山去市集了，说是要多买些菜备着，等武叔叔他们来烧给他们吃。我呢，就到附近的山里再去转转，看看哪些地方好玩，等那个男孩子来了我就带着他到这些地方去玩。以前都是我一个人玩，如果多了一个人是不是会有趣很多啊？ 真的很期待啊！希望后面几天的天气也像今天这么好。” 接下来半个月的日记，都是描述关于武云来了之后梁怡和他一起玩的事情。这些事情武云也一直存在记忆里，所以他们也就草草看过。 接下来，日记中记录下的武云离去的那一天，血光开始显现，悲剧开始酝酿，一切即将爆发，让三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十八章 人格分裂 “200X年7月15日 多云 今天武叔叔他们一家走了，小云哥哥也走了。我虽然是笑着和他告别的，但是我心里为什么这么难受呢？ 和小云哥哥在一起玩的日子是多么的快乐，他似乎真的是王子，来解救我这个被困在孤独城堡里的公主，但是他走的时候没有能带我走。不过我还有爸爸妈妈陪着我，所以我也不算孤单啊。而且小云哥哥说以后会回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我会一直等着他。 我会不会是喜欢上了他呢？ 就算是吧，但是他喜不喜欢我呢？ 童话故事里公主和王子总会在一起的，所以我相信我和他也会在一起的，绝对！ 真讨厌，才过去几个小时我就开始想他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想我呢？我是不是该写信给他呢？我好像从来没有写过信啊，不知道怎么写呢。还是去问问妈妈吧。 刚走下楼，就看到妈妈和爸爸纠缠在一起，爸爸的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刀上面有红红的液体，难道是血吗？爸爸的手上有两道划痕，难道是爸爸自己拿着刀往手上割吗？妈妈应该是为了要阻止爸爸吧？爸爸的眼睛为什么这么红，表情这么凶？这不是爸爸，你是谁？我爸爸在哪里？ 妈妈的嘴里在大声喊着，身上也被刀子划出了几道伤口，但是妈妈还是用手抓着爸爸拿刀的那只手，死抓着不放。 几分钟后，爸爸终于冷静了下来，然后昏倒在地上。地上都是血点，看着好可怕啊。妈妈也看到了我站在一旁，对我说道：“小怡，没事，别怕。爸爸只是想切点水果，不小心切到手了，看到血犯晕了。” 妈妈总是骗我，不过都是为了不让我害怕。但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我都知道，知道爸爸又犯病了。他看到血或者听到不吉利的字眼都会发作，才刚刚稳定下来的病情，因为见了血又开始发作了。 我真的好怕啊，爸爸现在虽然倒在地上昏睡着，醒来又是原来的那个正常的爸爸，但是爸爸说不定哪天又会发起病了，到时候会不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啊？” 卫小枫看着武云说道：“这是你离开的那一天这幢房子里发生的事情，看来这八成是梁怡被杀的开端。” 余筱雨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武云则默不作声，紧张地死死盯着日记继续往下看，拿着日记的手微微颤抖： “200X年7月18日 雨 我终于把要寄给小云哥哥的信给写完了，真希望快点寄出去。不过妈妈今天去外地出差了，要等到明天晚上才能回家，房子里只有爸爸和我。看来这封信要等大后天妈妈去上班的时候才能寄出去呢。 等信寄出去了也不知道小云哥哥什么时候能够收到，他会不会回信呢？他回信了的话我要多久才能收到呢？我都等不及了…… 信写完了以后就有人在敲门，我知道一定是爸爸。我去开了门，只见爸爸一脸凶巴巴地看着我，难道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我看到了爸爸右手拿着一把水果刀，难道爸爸你又要做什么可怕事情吗？ 突然爸爸一把抓过我的手把我拖到了卫生间里。爸爸你要干什么？他把我压到浴缸旁边，拿起水果刀要往我的手腕上割。 ‘爸爸不要啊！’我惊恐的大叫，用力地挣扎着。 但是我知道这不是我爸爸，虽然他表面上是我爸爸的样子，但是他没有爸爸的温柔，他是个凶残的坏人。 ‘你不是我爸爸！快把爸爸还给我！’我大声地叫道，一边拼命挣扎着。 但是‘爸爸’的手很紧，我怎么都挣脱不开。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可怕的红色的光，就像电视里凶残的野兽才会有的目光。 ‘爸爸’手里的刀离我的手腕越来越近了，我知道如果被刀给割中很痛的，比我上回在树林里被石头划伤还要痛得多。我真的很怕痛，但是我更害怕爸爸现在这个样子。 我惊恐地大叫，拼命地挣扎着，但是‘爸爸’的脸上还是那么地凶恶，手上的刀也离我的手更近了，我几乎都要绝望了。 好在立马就听到‘叮叮咚咚’一阵声音，‘爸爸’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他脸上的凶狠也渐渐不见了。还好，‘爸爸’回去了，爸爸终于回来了。爸爸昏倒在了地上，我坐在一旁哭了起来。 我差点就死了，差点就被‘爸爸’杀死了，我好害怕啊！今天逃过一劫，但是不是总会有一天我会被‘爸爸’给杀死？我不要这样，小云哥哥，你到底在哪？快来接我离开这里，我好害怕！” 看到这里，三人像看了恐怖片一样心惊胆颤，冷汗直流。虽然这是十二年前的事，但他们还是为日记中的梁怡捏了一把汗。不过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之后梁怡还是没有躲过死亡的命运，而当时的武云却什么都不知道。 “是人格分裂！”武云很肯定地咬牙切齿道，“没想到梁伯伯居然得的是这种精神疾病，一定是他的隐藏人格把小怡给杀死的。” “嗯。”卫小枫心魂未定地赞同道，“真没有想到，十二年前的真相居然是这样，梁伯精神分裂出的第二人格，残忍地杀死了他的亲生女儿。难道这就是梁伯牛婶和你父母要隐藏十二年的秘密？但是为什么他们还要将梁怡的存在彻底抹杀掉呢？” “是不是因为害怕梁伯背上杀人的罪名坐牢，所以牛婶和武云的父母才会帮着一起隐瞒这件事？”余筱雨说道。 卫小枫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我觉得不是。梁伯是在发病的时候杀了她的女儿，在法律层面上说是无行为能力人，是无法被判罪的，所以牛婶和武云的父母没有必要为了帮他脱罪而隐瞒事实。而且因为人格分裂导致杀人，按理说之后将梁伯送进精神病院才是更为安全稳妥的解决办法，那梁伯现在应该就还在精神病院里。” 武云沉声说道：“这么多年阿伯阿嬷每年都会来我家串门，说明阿伯的病早就好了，所以我觉得可能他受到了小怡被杀这件事的刺激，根治了他的人格分裂症。不过以我对我爸爸的了解，他也许会看在阿伯在发病后无自主意识情况下杀死了小怡而选择掩盖事实真相，但万万不可能将小怡存在过的事实也一并掩盖掉。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别的隐情藏在里面。” “会不会是你爸爸因为怕梁怡死去的事情刺激到你才这么做的？”余筱雨问道。 “那他们还不如告诉我阿伯阿嬷的确有过一个孩子，但因为遭遇不幸或者生病夭折了更为合理吧？说什么从来没有过女儿，这只会让人产生怀疑。” “确实。”卫小枫点点头，“之后无意间得知梁伯夫妇曾经有个女儿，而且在十二年前去世了，是个人都会觉得这个女孩死的蹊跷，然后想要追寻真相。” “这应该是梁怡死去前一天的日记，说不定后面还有。”余筱雨提醒道。 武云立马将这一页翻过，果然，背面还有一篇。 “说不定还原十二年前梁怡之死真相的最后一块拼图就在这篇日记里，能将所有不合理之处都变得顺理成章。”三人的心中都达成了这样一种共识。 的确，这最后一篇日记隐藏了全部的真相。这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天写下来的绝笔，包含了她生前所有的想法和愿望。这与其说是日记，不如用遗书来形容更为恰当吧。 “200X年7月19日 雨 雨已经下了连续两天了，还没有停的样子，看来我或许再也见不到阳光了吧。妈妈也没有回来，不过她回来的时候，也许也见不到我了吧？ 昨天的事情真的很可怕，爸爸的病比以前任何时候都严重了，他不记得我了，完全变成了一个恶魔，连他最爱的女儿都想要杀死。今天他又一次发病了，在满屋子地发着疯，我知道再过不久就会找到这来，然后我就会被杀死。 我真的很害怕死，因为我才十三岁，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没有去。我想过要逃出这幢房子，逃到树林里去，逃到山里去，直到妈妈回来。但是我不能丢下爸爸，他被另一个‘爸爸’关在身体里面，一定也和我一样很害怕，很不安。 昨天晚上我没睡着，一直在想事情。今天我终于想明白了，我的生命是爸爸和妈妈给的，所以‘爸爸’要结束我的生命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抗拒的，虽然这个‘爸爸’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很爱很爱我的爸爸，但是毕竟他们是同一个人。如果我能够用我的死换回原来的爸爸，那么我很愿意。 如果我死了，我希望爸爸妈妈还有武叔叔他们一家，包括小云哥哥能够把我忘记，就当作我从来没有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一样，我不希望由于我的死给爱我关心我的人带来痛苦。因为假如我没有诞生在这个世界上，那么你们就不会因为我的死而难过了对吧？如果你们看到了这本日记，我真的希望你们可以这么做，这样我也就能够死得没有遗憾了……” （日记未完）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十九章 四个遗愿 （接上文） “死了是不是可以像童话故事里写的一样上天堂啊？天堂是不是在天上，是不是就在白云的上面？天堂里是不是真有长着一对翅膀，浑身洁白的天使啊？如果我死了我也希望我可以变成一个天使，这样我就可以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然后看着爸爸妈妈，还有小云哥哥快乐幸福的生活。我死了以后在天堂绝对会很幸福快乐的，所以你们也一定要快乐幸福哦！ 想到这里，或许死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是遗憾的是我还有几个心愿不能达成了。我多么希望我死以后爸爸可以变回原来的爸爸，不会再有另一个‘爸爸’出来了，这样爸爸妈妈才能真正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我还希望可以和很多人一起玩游戏。虽然前几天和小云哥哥一起玩很开心，但我还是希望能够跟更多的人一起玩。哪怕我并不认识他们，但是只要能让我参与进去一起玩一会儿我也会觉得很高兴的。因为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玩游戏，我多想试试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感觉。 还有，我希望可以再见小云哥哥一面，我很对不起他，因为我给他的承诺没有办法兑现了。我真的很喜欢他，真的很想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一起玩，一起笑，一起到许许多多的地方去看一看。我知道可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我死后，我希望他可以忘了我，这样他就可以不用感到悲伤难过，可以找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代我和他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不过我还是好像再见他一面啊…… 对了，我还有一个更大的心愿，虽然我知道也许这个心愿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不过我还是要写下来。我一直都相信在镜子中有着另一个世界，那是和我居住的现实世界左右相反的另一个世界，我们在镜子中看到的自己其实是镜中世界的另一个自己，那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是同步的，只是左右相反而已。我知道我可能逃不了死亡的命运，所以我只是希望镜中世界里的那个我能够好好地活下去，和镜子中的爸爸妈妈，还有小云哥哥幸福地生活下去。也许我死了，镜中世界的那个我也会同步地死去，但是我还是希望那个我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替我好好地活下去。 当然了，我还不一定会死呢。我只是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所以提前把这些愿望写下来。如果我能幸运地活下来，那我会把这一页撕掉，不让别人看到。 啊，有人在敲门了，看来‘爸爸’找到我了。我多么希望这不是我最后一次写日记，但是为了爸爸能够恢复正常，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献出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因为我是那么的爱我的爸爸，爱我见过和经历过的一切。” 日记写到这里就结束了，宣告着一个可爱的生命在十二年前的七月十九日在雨天中凋零。看完日记的三个人心头如同压着一块大石头，久久不能释怀。 能够为了父亲恢复正常坦然放弃生命，能够为了不让身边的人感到悲伤宁愿被抹消一切存在过的痕迹。这是怎样崇高的品格，却存在于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女孩的身上，这不得不让人为之动容。 到这里，一切真相都已经水落石出了。 十二年前，梁怡心甘情愿地被患有人格分裂症的父亲分裂出的另一个人格所杀死，而她的死也刺激了她的父亲，使梁伯的病被彻底根治了。事后，梁伯和牛婶在整理女儿遗物的时候看到了这本日记，他们虽然对自己至爱的亲生女儿的死感到异常悲痛和自责内疚，但还是按照女儿死前所写的遗愿那样连同武云的父母一起抹消掉了梁怡存在过的一切痕迹。所以梁伯和牛婶做了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冷血无情，而是因为深深的爱和内疚。 同样，梁怡的灵魂在她死后留在了这所大宅子中一直未能升天的原因也找到了，就是日记里提到的那四个未完的心愿。只要将这四个遗愿替她完成了，梁怡的灵魂也就能够安心地去到另外一个世界了。 “真相居然是这样……”武云还是处在深深地震撼中难以自已。 卫小枫长叹了口气道：“也许有些事情的真相还是被埋藏起来更为合适。不过我还是很庆幸发现了这个真相，它让我真正认识了这个伟大的小女孩。武云，你的‘前世’是幸福的，因为你遇到过她。” 武云嘴角露出一丝悲凉的笑意，说道：“是啊。不过我的‘前世’早就随风逝去了，但我的‘现世’也是幸福的，因为我重新认识了这么一个伟大的小女孩，也许古往今来不会有第二人……” 余筱雨的大眼睛里也满是朦胧：“这个真相或许被永远掩埋起来会更好，就当作我们三个人心中共同的秘密吧？” 武云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问道：“既然之后真相了，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卫小枫谈谈地笑道：“还用说吗？当然是帮助梁怡完成她的心愿，让她的灵魂到真正的天堂去。” 余筱雨用手指指着最后一篇日记上梁怡写下的心愿，说道：“她在日记里总共写了四个遗愿。第一个是希望‘爸爸可以变回原来的爸爸，不会再有另一个‘爸爸’出来了’。梁伯在受到梁怡之死的刺激后不再有人格分裂，所以第一个遗愿达成了。” 武云接茬道：“第二个遗愿是希望再见我一面。我十二年后再一次来到这里两天了，小怡的灵魂应该已经见过我了。不过她要我忘了他，这估计不太可能，除非我再失忆一次。”说完他咧嘴笑了笑。 “要彻底让其他人忘了她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人的记忆又不是电脑文件，想彻底删除就能删除的掉的。”卫小枫说道，“先放一边，下面来看第三个，想要和许许多多的人一起玩一次游戏。这点应该也达成了。” “嗯？”武云惊疑了一声。 余筱雨立马就懂了：“小枫你是说停电那晚在你房间里玩的四角游戏？” 武云不明就里，出声问询。 卫小枫将那天晚上玩游戏的过程和最后瞥见梁怡幽魂的详情告诉了他。 武云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这也算是和其他人一起玩游戏了。那现在就剩最后一个遗愿了，也是最难的那个：让镜中世界的小怡好好地替她活下去……什么意思啊？” 卫小枫边想边说：“或许是要我们进到镜中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的梁怡死之前，将她从梁伯的另一个人格的手中救下来。” 余筱雨和武云瞬间泄气了。武云苦着脸说道：“这、这怎么可能呢？先别说有没有镜中世界的存在，就算有我们也根本不知道该怎样进入那里，更别说我们还要回到十二年前小怡死去的那一天。看来最后这个心愿压根是不可能达成的了……” 小枫虽然给出了第四个遗愿合理的解释，但却对于如何达成也是完全没有头绪。室内的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窗外的虫鸣显得异常的响亮。 许多，余筱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血腥玛丽……” 卫小枫和武云的注意力一下子聚焦在了她的脸上。 “什么‘血腥玛丽’？鸡尾酒吗？这个时候扯什么酒啊？”武云有点急躁地说道。 “我说的不是酒，是一个灵异游戏。就是独自一人待在有镜子的卫生间里，并在镜子两边点上蜡烛，接着关上门和灯，然后对着镜子念出三次‘Blood Mary’的游戏。” “你指的是‘镜子女巫’？念完三声咒语之后镜子里会出现一张恐怖的脸，据说玩这个游戏的人都会死掉，而且双眼都被挖走了。” “对，就是这个。”余筱雨一拍巴掌，指着他肯定道。 武云疑惑道：“这和小怡的最后一个心愿有什么关系？你是想说这个游戏证明了镜子中真的有一个世界存在，对吗？” 当余筱雨提到“血腥玛丽”，卫小枫就慢慢联想到了，连忙一拍武云的肩膀解释道：“你听我慢慢说。在来东明山之前的一天晚上，我们宿舍六个女孩因为好奇就在寝室里一起玩了这个游戏，不过并没有严格按照规则来。我们寝室和阳台之间有一道落地式玻璃门，上面粘着一面镜子，我们就用这镜子玩起了‘血腥玛丽’。在我们一起念完三句‘Blood Mary’之后，其他人并没有从镜子里看到什么，但我却看到镜子里出现了一张女孩子的脸，那张脸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我确定那就是梁怡的脸。” 武云听完满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余筱雨也附和道：“是真的，我也在镜子里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虽然看得没小枫这么清楚。” 卫小枫继续说道：“然后昨天半夜，我去卫生间上厕所的时候，在镜子里看到了应该是梁怡被杀之时的场景。而那之前，我正看着镜子回想起了那次在寝室里玩‘血腥玛丽’的事情……” 武云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卫小枫表情严肃地说道：“我们再去试一次‘血腥玛丽’。”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二十章 与灵魂相见 “再试一次？”多么疯狂的想法！武云懵了。 卫小枫的表情很严肃：“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前后两次在镜子里看到梁怡的脸和她死去时候的场景都是因为我在嘴里或者心中念出了那三声‘Blood Mary’。所以我想如果有一个方法能够进入到镜中世界的话，那么就只有‘血腥玛丽’了……” “不行不行！”武云还没等她说完就毅然决然地打断了她，“你应该明白‘血腥玛丽’这个游戏的危险性的吧？玩过这个游戏的人没有一个幸存！不论这说法是否属实，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后果都是我们无法承受的。我绝对不允许你这么做的！” 虽然这个主意的起头人事余筱雨，但她思量了许久也劝道：“小枫，我们不如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吧？‘血腥玛丽’的风险性确实太高了……”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们没有时间了！”卫小枫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急切地说道，“还有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过了今晚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回学校了，下一次再来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剩下的这几个小时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可是梁怡毕竟已经死去十二年了，为了这最后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遗愿而豁出性命这样值得吗？梁怡的灵魂有知，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为了完成她的遗愿去冒生命危险吧？” 武云附和道：“我同意小雨的话。小怡在生前就希望在她死去之后让所有人都忘了她，因为她不希望有人因为她的死而悲伤。由此可见她绝对不希望看到你为了进入到镜中世界去尝试‘血腥玛丽’这种危险的方式……” “就因为她善良，所以我才有把握去尝试！”卫小枫很坚定地打断了他。 “什么、意思？” “两次。”小枫竖起两根手指，“我在镜中看到的都是和梁怡有关的影像，而不是网上传言的满脸鲜血的女鬼，所以说‘血腥玛丽’或许并不像讹传的那么可怕。梁怡两次通过这个来提示我，说明她早就知道了联通现实和镜中世界的可行性。再者说，梁怡的灵魂滞留世间只因心有遗愿期望寻求他人帮助她实现，本身并没有任何恶意，所以我相信她并不会将我置于危险的境地。” 面对卫小枫的坚持，武云和余筱雨也无言反驳了。 “那好吧，既然你下定决心了，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武云妥协道，“但是就算你能进入镜子中的世界，又将如何回到十二年前呢？” 卫小枫早就思考清楚了。“借用梁怡的力量。” “小怡的力量？”武云瞪大了眼睛。 “灵魂没有肉体，却拥有比活人强大得多的意念的力量。曾有位在这方面颇有造诣的老婆婆告诉过我，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灵魂的力量不能做到的。你想想，使自己的身影出现在数十里之外的一面镜子上，这种力量多么不可思议。”卫小枫微笑道。 “可是时光倒流这种事……”武云还是不敢相信。按照相对论的说法，一个物体运动的速度越接近光速，它周围的时间就流逝得越慢；当物体运动的速度超越了光速，就有可能使周围的时光倒流。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要将其变为实际几乎不可能。就算灵魂的力量再强大，要实现时光倒流也如天方夜谭。 卫小枫平静地说道：“或许梁怡遗愿所指的去到十二年前的镜中世界并非字面上所说的那样……” 余筱雨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小枫没有继续解释下去，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真如我想的那样……好了，再墨迹下去天都要亮了，走吧。” “去哪？” 卫小枫起身，各拉着武云和小雨的一只手，说道：“我想梁怡灵魂执念最深的两处地方，一处是她死去的那个卫生间，一处就是她生前居住的卧室，也就是我现在借住的房间。现在就去我的房间，去见她的灵魂一面，有些事情需要当面交待清楚。” 出了武云的房间，他们借着手电筒的光，在走廊上轻步走着。 破晓之前，万籁俱寂。屋外草丛中的鸣虫在欢唱了一整夜之后也偃旗息鼓了。这个时候正是人睡意最浓之际，但行走在黑暗中的三人却没有一丝睡意，要去见十二年前死去之人的灵魂反倒让他们的心里既是激动又是紧张，忐忑不已。 走进了卫小枫现住的房间，同样是梁怡生前的卧室，武云踱步到屋子正中间，环顾了一下屋内的一切，感慨道：“十二年了，这个房间的布局还是和那时候一样没有变，只是物是人非了，当年住在这个房间里的小公主已经为了她的父亲奉献出了她的生命。” “但是那位公主并没有离去，十二年来，这里一直是她的闺房。”卫小枫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微笑，说道。 余筱雨指着一处墙角，道：“停电那晚，梁怡就是站在那里和我们一起玩游戏的……” 武云顺着她所指的看去，浅笑道：“她当时肯定很开心！” “是的，她的笑容很好看。”卫小枫点点头，“不过黑暗中突然出现也吓了我一大跳。” “她现在在吗？” 卫小枫肯定地点头道：“肯定在，我感觉得到。她知道我们会来，马上就会让我们见到她了。” 他们伫立在房间正中，盯着虚无的空间，满心期待着。 突然，他们感到大脑有隐隐的刺痛，并伴随着一阵短暂的眩晕，下一秒，在他们的眼前本空无一物的空间里出现了一个身影：身着一件蓝色碎花连衣裙，一头乌黑披顺在背的长发，水灵的双眸，稚气可爱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仿若十二年来都未曾改变。 “小怡……”在看到这个身影的瞬间，武云的身体如同石化了一般，口中喃喃念出他一直铭记于心、魂牵梦萦十二年的那个名字。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说不上是惊讶，还是激动，或是恍如隔世的悲凉…… 武云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梁怡，那份承诺在十二年后终于得以兑现。 只不过，十二年前的那一对相互倾慕的男孩女孩，十二年后再相见已经是人鬼殊途。一个已经不再是十二年前天真无虑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大人；另一个虽然还是十三岁纯真可爱的模样，但却早已成为没有肉体的灵魂。 目睹两人以如此方式再次重逢的小枫和小雨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命运的无情和残忍。 武云和梁怡的灵魂相视而立，都没有言语。他们之间有太多的话想要相互诉说，太多的内心情感想要相互交融，他们通过彼此的眼神将心中所想心照不宣地转递给对方，此时任何的语言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脸上的复杂情感不见了，接着换来了的是彼此嘴角扬起的微微的笑意。“前世”的缘分已尽，他们一笑忘掉过去的悲欢离愁，坦然面对各自的“新生”。 看到两个人脸上的笑容，卫小枫知道梁怡的第二个心愿已彻底了却，武云已彻底放下了“前世”的牵挂。 余筱雨激动地在小枫的耳边低语道：“我终于能看清楚她的样子了，真的比照片上可爱多了。” 卫小枫点点头表示认同。 “刚刚梁怡出现的一刹那，我感觉脑袋有些不舒服，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灵魂没有形体，一般情况下我们是看不见的。灵魂只有通过意念的力量影响我们的意识就能够让我们看到灵魂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幻觉，不过说是幻觉我们仍会感觉到是真实的。由于灵魂的意念力量强于我们太多，所以灵魂影响人意识的行为都是在潜移默化间慢慢进行的，这次应该是梁怡稍微有些激动，因此在影响我们意识的时候太过突然，才导致我们的大脑感觉不适宜。” “原来是这样……”余筱雨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小夜学姐的事情之后，我向袁阿婆请教过不少问题呢。”卫小枫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这时，武云轻舒一口气，将头转向了她们这边，眼中依然带有一丝淡淡的不舍，更多的是豁达坦然。 卫小枫短促地吐了一口气，道：“该我了。” 余筱雨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支持的眼色：“去吧。如果梁怡需要灵力补充的话，跟她说我可以。我现在随身都带着巧克力呢！”之前小雨就是在袁阿婆的辅助下帮助钟小夜的灵魂恢复了灵力。 “嗯。”卫小枫心头一暖，全身上下也放松了许多。 她和武云交换了位置，面对着梁怡站定，微微一笑，闭上了双眼。 “她们是在用意识交流吗？”武云问道。 余筱雨不置可否地回答：“也许吧。” 几分钟以后，梁怡的灵魂消失在了他们眼前，接着卫小枫睁开眼睛，转向他们，眸中闪出坚定的光芒，自信地一笑，说道：“走吧，我要出发去镜中的世界了。”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二十一章 心与魂的交流 卫小枫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两支蜡烛和一个打火机，说道：“这是停电那天晚上我多拿的，我就料到了会有机会用到的。” 接着，三人一起出了房间，进到了隔壁的卫生间。 “你和小怡说了些什么？”武云好奇地问道。 卫小枫在余筱雨的帮助下在镜子前面的盥洗盆上一边放置着蜡烛，一边说道：“我告诉她我要帮助她完成最后一个心愿，到镜中的世界里去救那个世界里的她，请她用她灵魂的力量帮助我回到十二年前。” “那她现在人……呃、在哪？”武云话说一半，才意识到梁怡现在存在的状态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但又不知该用什么代词来形容更合适，所以含糊了一下。 “就在这间卫生间里啊。”卫小枫笑道，“待会儿我需要她的帮助，所以就请她和我们一起来这里了。” 武云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为什么我们又看不见她了？” “等会儿要耗费她大量的灵力，所以她现在要保存力量，也就不再耗费不必要的灵力来影响我们的意识了。”蜡烛摆放完毕，小枫用打火机将它们点燃。 一切准备就绪，她对武云和余筱雨说道：“一切准备妥了，你们出去吧，接下来我必须要一个人待在这个卫生间里。” 余筱雨并无异议，而武云有些着急地说道：“我也和你一起去镜中世界。” 见小枫坚决地摇摇头，武云问道：“为什么？” 卫小枫解释道：“这是梁怡说的，她说她的力量只能够帮助一个人进入到镜中世界并穿越回十二年前。如果多加一个人，结果只能是失败，甚至可能会发生更严重的后果，这应该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是让我去吧！”武云语气略带强硬地说道，“你一个女孩子不一定能对付当时被第二人格控制的阿伯，到时候连你都凶多吉少。我去的话起码还能应付一下。” “不行。”卫小枫毫不犹豫地回绝道，“就像之前我们六个人在寝室里玩‘血腥玛丽’的时候，只有我一个看到了镜子里梁怡的脸一样；来这所大宅子的当天晚上停电时我们四个人玩‘四角游戏’也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梁怡的身影，这都说明梁怡选择帮助她解开执念的人是我。就像我跟你说过的去年发生在我们寝室里的小夜姐的诡事，她选择托梦的人是我。既然她们都选择我，说明我是最适合的人选，也证明了我的确有能力去帮助她们，那么接下去不论要面对什么困难，我都必须独自承担。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谢谢你，不过请相信我一定能帮助梁怡完成最后的遗愿的。” “……好吧。”小枫的话已经说服了武云，不过他还是略有不甘地问道，“那我能干些什么？难道就一直待在门外等着，无所事事？” 卫小枫嫣然一笑道：“不要这么说，我真的很感谢你，要不是你的帮助，恐怕一切都不会这么顺利。我也希望这最后一件事情你能和我一起去解决，但事不遂人愿，也没有办法。不过我还是有一件事情拜托你，如果‘血腥玛丽’开始后十分钟里我还没有从这里走出去，那么你一定要冲进来。虽然我不知道到底那时的我会发生什么事情……小雨，你也是……” 余筱雨接触到小枫恳切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 武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十分钟？十分钟之内你就可以在镜中世界里救下另一个梁怡吗？” 卫小枫解释说：“梁怡刚刚告诉我，我要去的是十二年前的镜中世界，所以在我进人镜中世界后这个世界的时间是基本不会流逝的，如果会也顶多流逝短短几分钟。” “我明白了。”武云点点头道，“我们会在外面等你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千万不要打开门，更不要走进来，不然会发生什么后果谁都无法预料。”卫小枫再次强调道。 余筱雨和武云应了一声，一前一后走出门去。在关门的一刹那，武云留下一句话：“你一定要安然无恙！”接着，卫生间里的灯也灭了，只剩下镜子前两道微弱的烛光在抵抗着黑暗的蚕食。 卫小枫凝视着被关上的门，心中不知怎么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有些甜蜜，有点喜悦，有些不舍，还有些惆怅…… 虽然卫小枫确信梁怡可以保证自己在通过‘血腥玛丽’这个游戏穿越到镜中世界的过程中绝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但是到了镜中世界以后呢？卫小枫现在还没有一分的把握是否能将镜中世界的梁怡从她人格分裂的爸爸手中救下她，一旦一步踏错，很可能不单单救不了她，反倒把自己的性命也给赔进去。 “准备好了吗？”梁怡的声音冷不丁地出现在了小枫的脑海中。 卫小枫全身微微抖动了一下，她立马平复了一下心情，深出一口气，回应道：“好了。” “你在动摇，我感受得到，你的内心在动摇。”梁怡显然并不着急，反而慢条斯理地说道。 “因为我没有把握。”卫小枫并不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拒绝？” “因为我不能让你的灵魂一直待在这里，我想让你去看看天堂是什么样子的，这不正是你的梦想吗？” “曾经是，不过十二年过去了，我已经不在乎了。其实我觉得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起码我可以每天看到爸爸妈妈，还有不时回来这里住宿游玩的各种各样的人。只不过看着爸爸妈妈一天天地老去，长出白头发和皱纹，想到他们最终都会死去，我就觉得好心痛……” “其实他们活得也很痛苦。他们最心爱的女儿死了十二年，这十二年里他们必须当作从来没有过这个女儿过一样生活，他们的心中痛苦谁人能懂？” “真的吗？我只是希望他们不要因为我的死而痛苦，才请求他们忘了有我这个女儿的……”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他们是那么爱你，所以才会依照你的遗愿欺瞒了世人十二年，也欺骗了他们自己十二年。但是他们的内心深处却又如何能够将你遗忘，你毕竟使他们唯一的骨肉？但他们只能强忍着这种痛苦，表面上还要装作生活得很幸福。难道你就一直没有看出来？” “真的是这样吗……我死的时候才十三岁，从小就不常和人接触，小云哥哥是和我一起玩过的唯一一个同龄人，所以我可能不谙人情世故。十二年来我的灵魂也没有出过自己的房间，所以我也许真的不懂得怎么去看穿一个人的内心。” “但你也有成长不是吗？你说话的方式和措辞也不再像是十二年前的那个小女孩那样的幼稚了。” “是吧。但人心是世界上最难懂的东西，十二年前的我不懂，十二年后的我也还是不懂。只是感受过了你的意识世界，我才发现原来人世间的事情并不像童话故事里写的那样的单纯美好啊。” “对。尤其是人的情感，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琢磨的了……” “你喜欢他！” “啊？什么？”卫小枫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我感觉得到，你喜欢小云哥哥，和十二年前的我一样。这就是你现在如此犹豫的原因，因为你很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所以我不懂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怎么样的，但是我确实有点害怕会再也见不到他。你不生气吗？” “当然不会。我现在只是个灵魂，真正的我早在十二年前就死去了，而我的小云哥哥也随着我的死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了。现在的武云，有他自己新的人生，那是不再有梁怡的人生。我感受得到他也喜欢你。现在他的人生，是有你的人生。所以，我真心希望你们可以幸福地在一起！” 卫小枫没有应话，心中思绪万千，起伏不定。 梁怡在她的脑海中继续说道：“当然你也不用太在意我说的话，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都应该由自己掌握，选择自己觉得不会后悔的路，才是活着的意义，不是吗？” “你觉得，我会成功吗？” “你指什么？我的最后一个心愿，还是和武云在一起的事？” “当然是你的心愿啦！”小枫感觉脸上有些发烫，“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个，不然我干嘛要大半夜地站在这里呢？” “其实我也说不好。因为所有的事情在刚开始的时候谁都不会知道结果如何的，人们能够预料到结果的原因一般都是基于概率论。但在这件事我说不上什么概率不概率的，不过我相信你会成功的！” “谢谢。”卫小枫微笑道，她心中终于有了自信。的确，人生就是这样，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从来无法百分百地预料到结果为何。但如果连走下去的勇气都没有的话，那么就不会有任何的结果，而恰恰，这才是最糟糕的结果。 “不客气。”梁怡似乎也露出了纯真的微笑。 “还能再问你一件事情吗？” “什么？” “为什么你会选择我？”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二十二章 进入镜中世界 “为什么你会选择我？”卫小枫问道，“我和你素昧平生，毫无交集，而且你出现在我们寝室镜子里的那晚我和你相距如此之远，你为何偏偏选中了我？还有，你又是怎么出现在我们寝室的镜子里的？” 似乎犹豫了一下，梁怡的声音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对不起，这我不能说。也许当你哪一天死去成为灵魂之后你就会知道了，但现在，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卫小枫豁然一笑，说道：“也好，留着点悬念活下去反而更加有意思呢。不过要是待会儿我死了，在我灵魂还未去到另一个世界之前，你一定要告诉我。” “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梁怡的声音气鼓鼓的。 “开个玩笑嘛！”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卫小枫点点头，站到了镜子面前，紧紧盯着出现在镜子里被左右两旁的蜡烛照亮了的自己的脸。呆呆地伫立了几秒钟，她深吸一口气，从嘴里缓缓吐出了第一句咒语：“Blood Mary……” 蜡烛的火焰在寂静的黑暗中跳动了一下，小枫脸上的明暗边界不自然地变幻着，一股紧张的情绪在她的脸上蔓延。 “Blood Mary……”第二句咒语回荡在蜡烛的光线笼罩的这片朦胧的区域里，空气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 卫小枫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紧张得有些僵硬的脸，不能自已地张开嘴，但是却发现出不来一点声音。 卫小枫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如同撞击着一面大鼓一样振聋发聩。她的呼吸也随着心跳声的慢慢加重而急促起来。这感觉仿若在寝室里玩“血腥玛丽”的那一晚，充斥着紧张和恐惧。 小枫忽然发觉视线变得模糊，双眼开始失焦，眼前的一切变得虚幻不真实，仿佛自己已经脱离了显示，处在梦境之中。 她想要挪动一下身子，或者动一下一直垂在身侧的手，但是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似乎已不受自己的控制。她就像失去了肉体的灵魂一样，只能看、只能想，却说不出话、做不了动作。 更糟糕的是，她的大脑开始渐渐被空白占据。她的意识模糊了，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她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接下去要做些什么。她只能迷茫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渐渐模糊的景象，束手无策…… “小枫！小枫！”她的脑海中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语气里充满着焦急和担心。 卫小枫因为这阵叫声清醒过来，视线恢复了清明。她重新有了对肉体的感知，脑海中的思想和意识也都回来了。 “怎么回事？”卫小枫不解地在意识里问梁怡。 “你分神了。你一定要集中注意力，内心不要有恐惧之类的负面情绪，要以平静的心态去面对。” “这个‘血腥玛丽’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个并不是所谓的灵异游戏，而是一种能够帮助人们在现实世界和镜中世界之间来回穿越的仪式。镜子是隔绝这两个世界的限界，拥有很强的灵性。如果进行这个仪式的人失去了平常的心态，不能做到灵肉合一，那么仪式发动之后，他的灵魂和肉体就会被分开，他的肉身会成为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而他的灵魂会永远被困在镜子里，直到消亡。所以小枫，你一定要保持平静的心态，集中全部的注意力，这样才能保证在进入镜中世界的过程中肉体和灵魂不会分离。如若不然你就会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比死了更可怕。” 卫小枫感到一阵后怕。“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对不起，我以为你并不会害怕的。而且我怕提前告诉你的话说不定你会有心理压力，导致弄巧成拙呢……” “没事，也怪我自己，之前还自信满满的，到了关键的时候居然又被恐惧绑架了。梁怡，谢谢你救了我。不过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 “因为我是灵魂啊。当一个人变成灵魂之后，自然而然会知道一些灵魂应该知道的事情。” “这样啊……” “再来一次吧？” “嗯！小怡，这一次，我一定会到镜中世界将另一个你给救下来的！” “我相信你！” 既然知道了“血腥玛丽”的实质，卫小枫心中也就不再害怕了。 “血腥玛丽”能被流传下来，就说明过去曾经有人成功地用这个方法穿越到镜子中的世界去过。不过人具有对于无法理解的事物会产生恐惧的本能，所以当后来人依样画葫芦的时候，却因为心中的恐惧使他们是去了平常心，接着导致只有他们的灵魂被吸入了镜中世界，身体则变成了一具躯壳。然后随着时间推移，这种仪式被灵异恐惧化地流传了下来，这过程中还联系到了以前的那个“吸血鬼夫人”的事迹，就慢慢地演变成了现在的版本，并被人们冠上了“血腥玛丽”这样恐怖贴切的名字，最后成了世界十大灵异游戏之中最为恐怖的游戏，被世人所熟知和忌讳。 因为害怕未知和死亡的这种心态，所以自这个仪式被发明到现在几百年以来，几乎没有人敢尝试，毕竟他们不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随着“血腥玛丽”成为禁忌，断绝了进入镜中世界的途经，镜中世界就一直成为了人们幻象中的世界，任何人都想不到，去到那个世界的方法居然早就为世人广为流传。 小枫又一次站在了镜子面前，集中全部的注意力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忘却了紧张，忘却了恐惧，心中只余下为了达成诺言的那种坚定和自信。 镜子中的脸充满坚毅，她嘴唇轻张，平静地说出了那三句咒语，一句比一句坚决： “Blood Mary……” “Blood Mary。” “Blood Mary！” 话音刚落，卫小枫就看到面前的镜子里映照出来的镜像都消失了，如同第一次和室友一起在寝室玩“血腥玛丽”的情形一样，自己的脸、蜡烛的火光和蜡烛光线照映下的卫生间里的一切都从镜子里消失了。椭圆形的镜面上只剩下一片黑暗，如同吞噬万物的黑洞一样将所有的光线都被吸进去了。 接着那片黑暗蔓延过了镜子的边界，向四周扩散开来，渐渐地浸染了小枫的视线里的一切。 此时卫小枫感觉身体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前拉拽，不由自主地向着那片黑暗靠过去。 卫小枫死命弹压着心头澎湃而出的恐惧，她明白如果让恐惧占领心神的话，她就会永远失去灵魂，万劫不复。 “注意力不要分散，放松身体，跟着那股力量走！”梁怡的叫喊又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卫小枫连忙照着她的话做，保持注意力的集中，然后放空了对身体的控制。紧接着，她发现双脚离开了地面，身体悬浮升空，并向着面前的黑暗慢慢靠近。接着，她的身体扑进了黑暗的怀抱。她面对笼罩了全身上下的黑暗，正在不知所措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 “姐姐！姐姐！姐姐……” 一阵稚嫩的声音在卫小枫的脑海中响起，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 是在叫我吗？她重新恢复了意识，心里想道。 卫小枫回忆起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情：三声“Blood Mary”说出口之后宣布仪式正式开始，镜子中出现一片黑暗并不停向外界扩散，她放松了全身任由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拖入黑暗之中，接着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现在能听到声音了，说明我的意识恢复了。仪式成功了吗？我现在是在镜中的世界吗？时间过了多久？ “姐姐！你快醒醒啊！姐姐！” 那声音越来越响。是个小女孩的声音，那么稚嫩，但是从中听不到孩子应该有的天真，反而夹杂着恐惧和害怕。 卫小枫慢慢睁开了双眼。 这时，一阵强光刺入她的眼球，她不得不又立马闭上了眼睛。突然的光亮让她的眼睛有点不能适应，毕竟之前她一直处在黑暗和微弱的光源之下。 似乎是发现卫小枫的眼睛微微地动了动，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变得有些高兴了起来：“姐姐，你终于醒了！” 卫小枫让眼睛撑开一条细缝，慢慢习惯着周围的光亮，不一会儿后她才慢慢将双眼完全睁开。入眼的是一张小女孩的笑脸，十二三岁的年纪，乌黑的长发，水灵的大眼睛，可爱的脸庞，但是眼中却盘桓着惊恐的泪光。 “梁怡？”卫小枫不由自主地叫出声来。 小女孩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明显震惊了，很不可思议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卫小枫看着那个小女孩熟悉的脸庞，感觉着小女孩放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上传来的真实的触感和体温，心里不由得欣喜若狂。毫无疑问，她成功了，成功地来到了十二年前的镜中世界。 卫小枫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坐起身来，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很明显是在卫生间里，和自己进入镜中世界之前所在的那个卫生间的布局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任何东西都是前后左右颠倒的。比如应该朝南的门变成了朝北，应该位于进门右手墙上镜子移到了左侧墙上。其它物品的摆放也都如此，包括盥洗台、浴缸、抽水马桶等等。 这时卫小枫才发现浴缸旁边还躺着一个人。从体型看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的旁边掉落着一把水果刀。细看他的面容，小枫认出了，他是年轻一些的梁伯。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二十三章 惨剧前夕 卫小枫悄声走到梁伯身边，俯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只是昏迷了过去。 抬头看了看窗外，天空灰蒙蒙的，似乎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玻璃窗上都是水珠滑落的痕迹。卫小枫想起来了，在现世看到的梁怡的日记中记录着在梁怡被杀死的当天和前一天都是雨天。 复又看了看倒地昏迷的梁伯——这时应该叫梁叔，卫小枫似乎是明白了刚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卫小枫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梁叔，问梁怡道：“这个人是你的爸爸？” 梁怡点点头，眼中仍然噙着泪水，浑身上下因为恐惧还在微微发颤，显然还没有从刚刚事情的刺激中缓过神来。 卫小枫心里确信了她来到的是镜中世界的十二年前的7月18日，也就是梁怡被她人格分裂的父亲杀死的前一天。这一天，她写完了本打算寄给武云的信，之后就被自己的父亲拖到卫生间差点杀死。万幸的是她父亲在要下手的一瞬间分裂的人格突然消失并昏了过去。 为百分百验证自己的推论，她还是问了一句：“今天是不是200X年7月18号？” “是。”又是肯定的回答。 卫小枫暗自庆幸来到的并不是梁怡被杀当天的镜中世界，现在她还有一天的时间作为缓冲，来思考方案如何在明天从人格分裂的梁伯手中救下眼前的这个小女孩。 “姐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见小枫开始沉默不语，梁怡在一旁喊道。 “啊？什么？”卫小枫回过神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我们有见过面吗？” 卫小枫走到梁怡跟前，她的身材娇小，比小自己十岁左右的梁怡也就高出一个头。她用手擦去梁怡眼角的泪水，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了，我等会儿再慢慢说给你听好不好？现在让你爸爸这样子躺在地上好吗？” 梁怡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梁伯，于是很乖巧的点头说道：“姐姐你说的对。你能帮我把爸爸送回房间吗？” 卫小枫笑着点了点头，和梁怡合力拉起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梁伯，艰难地着朝卫生间外面走去。 一个身材瘦小，另一个仅仅十三岁、发育还不完全，让这两个小姑娘拖着一个当过兵的中年男子的确是很吃力。卫小枫不知道十二年前现世中的梁怡是否有这么做，八成她只能让她的爸爸躺在卫生间里直到他自己醒过来。 要拖着一个大男人下楼更困难，所以她们就将梁伯拖到了卫生间对面的屋子里，把他搬到了床上。之后气喘吁吁的她们就进到了卫生间隔壁梁怡的房间里。 镜中的世界在二维上是完全相反的，所以原本应该在楼梯右侧走廊尽头的梁怡的房间变成了在楼梯的左侧。好在卫小枫在现世的那间大宅子里并没有待太长的时间，所以只要稍稍注意一下也就没觉有什么别扭的。 走进梁怡的房间，和现世的房间不同的是，摆设的方位左右相反的床上堆着那几个小枫在进到镜中世界之前于储物间里找到的玩偶，桌子上整齐地摞着一叠图画书，桌角上还放着一本蓝皮日记本。 怡已经从刚刚惊魂一刻中恢复了过来，面露微笑地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梁现世里的这个时候，她应该在惊惶中记着日记。而镜中世界的她因为卫小枫的到来，害怕被暂时藏在了心底，脸上的笑容又重新出现了。 “我叫卫小枫。”卫小枫自我介绍道，然后细细地端详着这张可爱天真的脸庞。不过五官长得左右相反的，所以看上去会有点别扭。 “是哪个‘feng’？一阵风的‘风’？还是……” “是枫叶的‘枫’。” “枫叶啊……”梁怡脸上挂着向往的神情，“这座山上都没有枫树，所以我都没有看到枫叶的样子。但是我在电视和书上看到过，枫叶长得像手掌一样，一到秋天就会变成漂亮的红色，像火一样鲜艳。姐姐，你长得很漂亮，这个名字跟你真的很配。” “谢谢你！”卫小枫也被她的童真所感染，由衷地说道。而她的心里则又添了一份坚定：一定要让这个小女孩活下去！ “姐姐，你是从哪里来的？” “你能先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卫小枫虽然从现世梁怡的日记中大概了解了事实，但还是想听梁怡亲口描述一下事情经过，以及自己是如何出现在镜中世界里的。 梁怡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露出的是惊惶和后怕的神情：“我之前在房间里玩，后来那个男人手里拿着刀撞开门闯了进来，拉着我的手把我强行拖到了卫生间。然后他拿着刀要往我的手上划，我拼命地挣扎，但是怎么也挣脱不了。眼看那把刀就要切到我，我以为我就要被杀了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动作，接着就倒在了地上。我当时害怕地哭了起来，擦眼泪的时候却看到姐姐你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躺在洗手台前的地板上。” “那个男人？他不是你爸爸吗？” “他不是我爸爸！”梁怡大声叫道，“他是占据了我爸爸身体的恶魔！我爸爸是个温柔的人，很爱我，对我很好。但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得了一种病，之后就时不时会变得很奇怪，像是换了一个人。我妈妈为了治好我爸爸，买了这幢房子，然后还带爸爸去看医生配药吃，之后爸爸的病终于不再犯了。但是今年过完年之后，爸爸的病又开始发作了，而且比以前更加严重。肯定是爸爸的体内藏着一个恶魔，趁着爸爸生病了就占着爸爸的身体出来作恶！” “这叫人格分裂，一种精神疾病。”卫小枫向她解释道。 “人格分裂？”梁怡无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卫小枫挠挠头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简单的说就是你爸爸因为受了某种刺激，使他内心深处潜在的一种意识从他原本完整的意识中分裂出来，有了一定的自主性，成为自身人格之外的第二人格。而这个人格不受你爸爸表面的意识所控制，并且第二人格出现的时候会强制你爸爸原本的人格进入沉睡状态，所以你爸爸才会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举动。” 梁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问道：“那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个第二人格消失，让爸爸变回原来的爸爸呢？” “具体我也不太知道，我书看得也不太多。也许受到一些强烈的刺激就有可能回复正常吧？” 梁怡微微晃了晃脑袋，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卫小枫看着她的样子，心知肚明她接下去会怎么想怎么做。毕竟在现世的十二年前，梁怡就做出过选择。现在在十二年前的镜中世界，有卫小枫在一旁提点，她应该会更快更坚决地做出同样的抉择。不同的是，卫小枫就在这，她绝不会目视同样的悲剧发生。 梁怡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脸上又换上笑容，问道：“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呢？” 卫小枫看着她的笑靥，说道：“小怡，你是不是一直都相信镜子中有另一个世界存在？” 梁怡用稚嫩的声音说道：“是啊，我每次照镜子的时候看着镜中的自己，都会在想镜子里是不是有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和我所处的世界左右相反，而且在那个世界里有另一个我自己，每天和我做着一样的事情，过这一样的生活。” 梁怡说完看着卫小枫微笑的脸庞，惊讶地问道：“难道姐姐你是从镜中的世界来的？” “是的。”卫小枫点头承认道，“不过在我的世界里，这个世界才是镜中的世界，因为这里的一切和我待过的地方左右完全颠倒。” 她用手摸着位于房间右侧的床铺，继续说道：“在我的世界里，这张床应该在左边的墙旁边。不光是这张床，这个房间所有的摆设都是和我的世界里的摆设左右相反的。” “那住在那里是不是很别扭啊？”梁怡一下子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接着道，“对哦，你们住习惯了，所以也没什么奇怪的。” “嗯。”卫小枫摸摸她的头说道，“就像你不会对你住的这个世界感到不习惯一样，一旦到了镜子另一边的世界里，才会觉得不适应。” 梁怡向往地说道：“我真的很想去你的世界里看一看，左右颠倒的世界肯定很有趣。” 感觉到了她语气里虽然有着希望，但还是隐隐带有些遗憾和不舍，卫小枫默默地看着她，心中的坚定又多了一分。 “姐姐，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到我们的世界来吗？难道是来旅游的？”梁怡问道。 “不。”卫小枫摇摇头，说道，“我其实是受人之托来到这里，具体要做什么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是放心，我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梁怡脸上灿烂地笑容一直没有消失：“我知道，我能感觉得到姐姐你很善良，绝对不是什么坏人，所以你不说，我不问也就是了。” 卫小枫抚摸着她顺滑的长发，慈爱地说道：“嗯，真是个乖孩子。” 卫小枫不忍心把明天即将发生的事情告诉这个可爱天真的小女孩，虽然可能梁怡的心里早已有想到这一层。但是起码现在，卫小枫还是希望看到这个小女孩不夹杂任何负面情绪的纯真的笑容。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二十四章 雨天 卫小枫拿起梁怡书桌上的童话书，封面上的图片和文字都是左右相反的。书得从左向右翻，里面的内容也是左右颠倒的，这真的是让从现世过来的她很不习惯，简单看了两眼就感觉有些头晕。 “姐姐，那你能和我说说你的事吗？”梁怡坐在摆满玩偶的床上问道。 “我的事？”卫小枫放下书，反问道。 “嗯。因为我的人生很简单，从出生以后就一直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小学读了两年就不读了，然后搬到了这座山上的这所大房子里，所以我都没怎么和其他人接触过。所以我很想听听姐姐你的故事，还有很多外面世界的事情。因为镜子里外的世界是同步的，所以我想我们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你们的世界里也发生过。” 卫小枫走到梁怡身边坐下，说道：“那好啊。我就先说说我的经历吧。其实我一直是一个很内向的人，平时都不爱说话，也不会主动和别人交流，除非是碰上了自己不能解决的问题才会去请教别人。我的小学初中和高中都不是寄宿制学校，每天上完课都要回家的那种，所以我也交不到几个朋友。 “因为缺少真正能够一起玩的朋友，所以我才会专心地读书。由于我的家乡是个小镇子，教学水平比不过大的城市，如果想要上不错的大学，就一定要有很拔尖的成绩才行，这样导致了我的爸爸妈妈也不想我浪费过多的时间在和同学的交往上。也正是因为这样，我的生活其实非常的枯燥乏味，除了学习基本上就没有其他的内容，好在我的成绩一向是学校里名列前茅的。我以为我的青春就只能这样下去了，直到我上了大学。 “我上的大学，虽然不是名校，但在S市里也是小有名气的，总算是没有辜负我爸妈的期望。我很庆幸我能够离开我居住的那个小镇子，出来到大城市里读书，这也圆了我的一个梦想。来到大城市之后我发现这里新奇事物特别多，很多东西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生活在这里也要比在我的家乡方便了很多。美中不足的是大城市里的环境没有我的家乡那里的好，天不算蓝，水不清澈，连绿色都难得看到。在这方面，我挺羡慕你的，能够住在被大自然包围的环境里。” “那姐姐，说说你的大学吧？” “好。我们学校校园不大，据说是刚刚修建的新校区，只开发了不到一半。我到大学以后，总能听校友们在抱怨学校小，宿舍差，设备落后。但是对我这个来自小镇子的女孩子来说，这所大学比我们那边的学校都要好太多了。或许因为我是个乡巴佬吧？没见过世面。”卫小枫自嘲了一下。 “就因为这个，我在来学校之前，都一直很担心会被其他人看不起。学校里宿舍是六人一间，这就意味着大学四年里我每天都要和五个室友朝夕相处，所以我也很怕万一碰到一些不好的人，每天都会被她们排挤。不过我显然是多虑了，我的室友们都是非常好的人，待人热情诚恳。我因为内向不喜主动和人说话，所以她们总是主动找我聊天，增进相互了解，并在我有困难的时候她们都能无私地帮助我，我真的很庆幸和她们成为室友，成为好姐妹。 “不过我内向的性格没有那么容易就改变的，刚进大学之后我没有加入任何社团，也很少参加活动，反而我的室友们都在积极地丰富着她们的大学生活。我一直以为我的大学生活也会平淡无奇地过去，直到那件事情的发生……” “什么事情？”梁怡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连忙把脸凑到卫小枫面前问道。 “开学之后大概过了一个半月，我们寝室里的一些小物件，头天晚上放在原有的位置，而到了第二天早上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接着我们会在另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方不经意地找到这些物件。一开始我们都没有太在意，以为是物件的主人在无意间落在那里的。直到某天晚上，我其中一个室友本应该吊在阳台上的白色连衣裙不知道怎么的被拿进来挂在了寝室里，我半夜醒过来看到半空有一道白色的影子，以为是鬼，就吓得大叫起来。” 梁怡听到这儿，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她还是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我这一叫，把室友们都惊醒了，她们也不知道那件连衣裙是谁拿进来的。又过了一天，我们贴在落地窗玻璃上的镜子表面不知道被谁用红色的颜料写了一个恐怖的字，我一位室友拉开窗帘的时候被吓得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这两件事情发生后，我们就认为寝室里面可能有鬼，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真相呢？是不是真的有鬼？” “本来我们想要学校给我们换一间寝室，但学校没有同意，我们只好买了一些辟邪的东西挂在床头，包括几个替身娃娃。当天半夜，我不知为何被惊醒，起身发现阳台上的落地门是开着的，阳台外面还有一道身影。于是我走过去看，去发现我的一个室友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披头散发地在将一个替身娃娃的头给剪了下来。她回过头来看我的时候，那个眼神毫无生气，非常的恐怖，我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然后就昏了过去。之后的一个月我就因为惊吓过度住在了医院里。后来搞清楚了，原来我那个室友有梦游症，那所有诡异的事情都是她梦游的时候无意识中搞出来的。”卫小枫到这儿就止住不往下说了，因为后面牵涉到鬼魂的话题她觉得梁怡未必能接受得了。 “哦……”梁怡听完之后，紧张的神情放松了下来，“姐姐，那你恨你那个室友吗？” 卫小枫摇摇头笑着说道：“当然不会啦，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而且她也不是在不由自主中做了这些的，就像和你爸爸的情况一样。虽然他们的另一面做了伤害我们的事情，但是他们本质是还是他们没有变，都是爱我们和我们爱的人，怎么能够恨他们呢？你说对不对？” 梁怡想了一想，很干脆地点点头。 或许此刻在她的心里，已经和十二年前现世的梁怡一样下定了那个常人难以理解和做到的伟大的决定。 卫小枫看着她稚嫩但闪着坚定光芒的脸庞，默然不语。半晌，她转头望着窗外一直未停的悲伤的雨，问梁怡道：“有没有伞？我想出去走走。” 梁怡点了点头，说道：“有，在楼下大门旁的柜子里。姐姐，我也陪你一起去吧，这样你就不会迷路了。” 卫小枫点点头同意了。 两人先到梁伯所在的房间看了一眼，发现他还在昏睡中。于是她们悄悄关上门，下了楼，走到大门边。 卫小枫右手撑起伞，左手搂着梁怡，走进了雨中。 梁怡盯着小枫的看了半天，开口问道：“姐姐，原来你是右撇子啊？真少见。” 卫小枫很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怎么了？” 梁怡伸出她的左手，说道：“人们不是一般都惯用左手的吗？如果我是右撇子的话，我妈妈肯定会从小就让我矫正过来。” 卫小枫笑道：“小怡，难道你忘了吗？我可是从镜子里的世界来的，所以和你们这儿都是左右相反的哦。” “哦，对哦！”梁怡吐了一下舌头说道，“姐姐的右手，在我们的世界里也就相当于我们左手。” “嗯。”卫小枫点点头，然后两个人结伴走进了雨雾之中的树林。 下雨天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但是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也许待在那幢豪华的大宅子里更为压抑。 卫小枫看着远方被雨水和乌云渲染得有些变色的青山，又回头看了看被覆盖在压抑的暗红色中的别墅，心中不由地生出一阵感慨：原本温馨的家，公主眼中华丽的城堡，却因为人格分裂的国王导致城堡中阴霾密布，让待着里面的人没有任何的安全感。反而走出那里步入自然中，才有一种冲破了牢笼的束缚、重归自由和新生的畅快感。 虽然很多人都不喜欢下雨天，因为下雨天会让心情很低落，但是山中的雨还是有它独特的魅力的。 淅沥的雨点打在绿树丛中，腾起一片水雾，给绿色笼罩上一层朦胧的美感。雨打树叶的声音悠扬得有如六弦琴般的动听，仿佛大自然另一种特色的乐章，带给她们原本不安的心灵以洗涤。 两个女孩漫步在被雨水打湿的早地上，满不在乎被草叶上的露水给打湿的鞋子，很纯粹地享受着双脚和大地融为一体的奇妙感受。 “姐姐，这是我第一次在雨中的树林里散步呢，感觉真好。”梁怡天真地笑着说道。 卫小枫不解地问道：“你不是住在这里好几年了吗？以前都没有在下雨的时候出来过吗？” “因为妈妈说，下雨的时候外面地很滑，容易发生危险。而且她说一旦被雨淋到了就容易感冒，住在这里一生病看医生就很麻烦。所以我都听妈妈的话，下雨天就不出来。但是每当我在屋里看着窗外的雨景的时候，觉得很美，同时心里也觉得很遗憾。” 卫小枫问道：“那你现在和姐姐我在下雨天出来散步就不怕妈妈说吗？” “我相信姐姐可以保护好我，不让我着凉，不让我滑倒，让我能开开心心地做这件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梁怡脸上的笑容依然是那么的纯真。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二十五章 坦白 卫小枫看着她的笑容，心头微微触动。小枫紧了紧搂着她的手，让她更贴着自己，小心地不让她被伞边滴落的水珠给沾到。 小枫看着雨滴从树叶丛中大点滴落，问道：“小怡，告诉姐姐，你喜欢下雨天吗？” “不喜欢……”梁怡摇摇头。 “为什么？” “因为到了下雨天我就必须待在房子里面，不能够出来满山遍野的跑了啊？那样多无聊啊……” “就因为这个？” “还有，一到下雨天，我就会想到那件事情，很不好的事情。”梁怡的脸色一下子暗淡了。 “什么事情？能和姐姐说说吗？” “那是我九岁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也就是我们还没有搬来这里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我却对那件事情一直印象深刻。因为那是我爸爸患上那个可怕的病的原因。” 卫小枫一下子来了兴趣，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那天，天上也是下着雨，我爸爸接我放学。我和爸爸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打着小伞走在前面，爸爸在后面跟着。在过一条斑马线的时候，那时显示的是绿灯，但是当我们走到马路中间的时候，一辆大卡车响着喇叭从旁边向我冲了过来。我们是后来才知道那辆卡车轮胎打滑，刹不住车了。我看着那辆大卡车离我越来越近，我当时就呆在了那里，雨伞也从手中掉在地上。 “眼看大卡车快要撞到我了，我爸爸扔掉了他手中的雨伞，连忙向我冲了过来，一把把我推到了一边。我当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人整个扑在了地上，浑身都感到疼，衣服也都是泥巴。 “但是我那时被吓得地忘记了哭，之后听到很大的一阵声响，我转头回去看的时候，发现大卡车撞在了路旁的柱子上停住了，但是我爸爸却倒在了地上，红色的鲜血和着雨水从他身边流出，向四周淌着。我当时就尖声叫了起来，一边哭喊着一边扑向我爸爸，就怕他就这么离我而去了。 “后来救护车很快就来了，把我和我爸爸送到了医院。我只是轻微的擦伤，所以就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而我爸爸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没过多久我妈妈也来了。后来听医生说，还好我爸爸当过兵，身子骨结实，而且应变能力强，所以并没有什么大伤，只是头部受了点震荡，可能会出现一些精神上的后遗症。 “结果真的如同医生所说的，我爸爸在那之后就会不时地变得有点疯疯癫癫的，以至于到现在变成人格分裂，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说到这里梁怡眼中不由得泛起了泪光。 “对不起……”卫小枫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 梁怡摇摇头说道：“没事的姐姐，不用道歉的。所以从那天起，我就开始讨厌下雨天，因为一到下雨天，我就会想到那件事，想到爸爸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但是我也好讨厌自己，如果我当时能够机灵一点，连忙自己跑掉的话，爸爸也就不会为了救我而受伤了……” 卫小枫安慰道：“你不要自责，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都是命运的安排罢了，谁都逃不掉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爸爸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有责任。而且爸爸给了我两次的生命，如果不是爸爸，那一天我可能早就死在卡车底下了。所以我不能丢下爸爸不管，我要尽全力去让爸爸恢复正常。”梁怡很坚定地说道。 “所以你打算以自己的死来让你爸爸恢复正常？” “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梁怡挣脱了小枫的怀抱，惊讶地问道。 卫小枫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掩饰道：“额，猜的喽……” “姐姐，你真聪明。”梁怡的讶异一闪而过，然后继续说道，“爸爸很爱我，从小到大他总是保护着我关心着我，生怕我受到一丁点的伤害。而且他可以为了救我不顾一切，差点付出了生命，导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想要回报他，为了让爸爸回复正常，我也不惜付出我自己的生命。虽然我还有很多心愿未了，不过为了爸爸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卫小枫连忙抓住她的双肩，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你的爸爸妈妈，还有那些认识你的喜欢你的人会有多难过？你爸爸为了你的生命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救你，我相信你妈妈也会这么做。如果你死了，你的父母将会多么的痛苦啊!” “姐姐，我知道。那时候我看到爸爸倒在血泊里的时候我也很伤心，我以为爸爸会离开我，所以当时我很害怕很痛苦。因此我也能够理解他们失去我之后的感受。正因为这样，我想要在我死后，我的爸爸妈妈能够彻底忘记我，就当他们从来没有我这个女儿过，这样他们就不会那么痛苦了。我会把这些写在日记里，让他们在我死了以后能够看到的。” “小怡，你这么做只会让他们更加地痛苦你知道吗？他们是这么的爱你，怎么可能真的把你彻底地忘记？就算他们真的按照你说的，让你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了，但是他们内心会受到多么痛苦的煎熬你知道吗？这比失去你还要更加地痛苦啊！” 梁怡不由自主地失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说道：“那我该怎么办？这是我能想到唯一可以救爸爸的办法了！我不想爸爸一直都这样！我不能丢下爸爸一个人逃走！但是我留在那里爸爸病情再发作了我肯定会死的啊！姐姐！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卫小枫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梁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心中不由地感到一阵感伤。 现世的梁怡，十二年前做出的决定是伟大的，也是无奈的。而且她毕竟只有十三岁啊，她当时的内心深处肯定也积压着这样的悲痛但无处去倾泻。 而镜中世界的另一个梁怡在卫小枫的面前找到了倾泻情绪的缺口，一名十三岁的小女孩这么多年来压抑在心中的害怕、痛苦、无奈、伤心都随着她的眼泪和哭声被宣泄了出来。 卫小枫没有在意梁怡的涕泪俱下打湿了自己的衣服，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默默地等着她将心中的情绪排遣光。 十几分钟后，哭声渐止，梁怡仍伏在卫小枫的怀里不停哽咽着。 卫小枫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拉开来，扶着她的肩头，将她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中的泪水擦干，然后说道：“不要哭了，瞧，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一下子变得像是大眼泡金鱼一样。” 梁怡仍止不住眼里的泪水，哽咽着说道：“姐、姐姐，我、我到底该、该怎么办啊？” “还记得你之前问我我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吗？”卫小枫继续擦着她的泪水，轻声问道。 “嗯。”梁怡点头道。 “其实姐姐我，不单单只是从镜子另一边的世界来的这么简单，我还是从十二年以后穿越过来的。” 梁怡瞪大的双眼中一下子布满了不可思议的神光，语无伦次地说道：“什么？十二年后，从镜子另一边穿到这里？” “是啊。”卫小枫笑着说道，“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我现在就在这里，所以你不相信也得信了。” “那么说来，你应该知道过去的事，不，应该说是明天之后的事情，是不是？镜子另一边的另一个我怎么样了？是不是……”梁怡似乎想到了明天的结果，声音越来越小。 卫小枫遗憾地说道：“在我们的世界里，我对于十二年前的事情无能为力，那个世界中的你确实如你所想的为了她的爸爸甘愿被杀死，她的爸爸也因此恢复了正常。” “那么说我的办法真的有用……”梁怡一时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接下来我说的可能更加不可思议吧……”卫小枫继续说道，“那个世界的你死后，因为心中有着牵挂，所以灵魂并未消散，反而一直留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十二年后，也就是我穿过镜子来到这里之前的那一晚，我找到了她日记，看到了她的遗愿。前面几个遗愿都如愿达成了，最后一个遗愿就是，她希望镜子中的另一个她，也就是你，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所以她用她灵魂的力量帮助我穿越到了十二年前的镜中世界，也就是你所处的世界的今天，让我来帮助你和你的父亲。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真正原因。所以，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梁怡听完以后眼中的泪光不见了，无法置信的神情爬满了整个面庞。毕竟卫小枫说的这些事情好比天方夜谭一样，这让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女孩如何能够一下子接受得了？ 不过她脸上的疑惑和不解仅仅只是出现了一阵子，接着这些神情就被惊喜所代替：“姐姐，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可以救我和爸爸？”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卫小枫自信地说道。刚刚，她的确想不出万全的办法，但是当听到梁怡和他的父亲在四年前差点于卡车的车轮下丧生的过去之后就有了点子。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点回去吧！”梁怡异常激动地摇晃着她的手臂叫道。 卫小枫摸摸她的头，说道：“不要着急，还没到时候呢，等到明天再开始也来得及，现在让我们再好好看看雨中的景色吧。” 梁怡也平静了下来，她的脸上笑容又一次灿烂地绽放，而这个笑容充满了希望，充满了阳光。 梁怡拉起卫小枫的手，说道：“姐姐，我带你去前面的一个水潭看看吧，那里有瀑布哦！” “好啊！”卫小枫很期待看到雨中的瀑布。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二十六章 前夜 天色渐晚，但雨还是没有停。看多了雨中的景色也会有些腻味，而且太阳下山，山风一起，就算打着伞也容易被雨给淋到。卫小枫和梁怡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回到了别墅里。 “不知道爸爸醒了没有。”梁怡走进别墅后首先就想起自己的爸爸。 “不用担心，今天之内不会有事的。天色不早了，是不是该吃晚饭了，我肚子都有点饿了。小怡，你们的晚饭怎么解决的？”卫小枫问道。 “一般都是妈妈做的，不过妈妈出差去了，所以这几天都是爸爸做饭。但是爸爸做的饭说实话，真不好吃。”梁怡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卫小枫“扑哧”地笑了一声，说道：“那姐姐做给你吃好不好？” 梁怡眼睛一下子一亮：“姐姐，你会做菜？好不好吃啊？” “应该还可以吧……”卫小枫心里也没底。 “那太好了！”梁怡兴奋的叫道，“那去厨房吧，菜都在冰箱里。” 卫小枫和梁怡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只见里面的食材少之又少了，几乎不够一个人吃的。于是卫小枫问道：“小怡，这些东西根本不够，你们家除了冰箱就没有别的地方放食物的吗？” 梁怡想了想，说道：“我想到了。我爸爸不去工作以后，就在后山开了块地。然后自己种的东西收获了以后都放在楼梯左边走廊的一个房间里，就在库房的旁边，我带你过去吧？” 卫小枫点点头，跟在梁怡的身后。卫小枫曾经在现世到过库房拿过调味料，不过那是在楼梯的右边，所以一开始还差点以为梁怡带错了路呢。 房间的门都没有锁着，大概是因为还没有作为民宿使用的缘故吧。两个女孩走进存放食材的房间，开始挑着晚上要吃的食材。 卫小枫会做的菜不是很多，能够摆上台面的更是屈指可数，好在只是三个人吃的一顿饭，也不需要烧太多的菜。 卫小枫蹲下身仔细挑拣着，发现这些蔬菜的成色都很不错，能看出梁伯在种植这些蔬菜的时候的确很用心，那些堆在储物间里一些关于农作物种植的书籍看来也是发挥了它们的价值了。 卫小枫挑完蔬菜，对着在一旁帮忙的梁怡说道：“小怡，这些晚上够吃了，我们回厨房去吧。” 两个人正准备走出房门，突然，房门口出现了一个壮硕的身影堵住了她们的出路。 两个女孩先是被吓了一跳，连忙抬头看向那个身影。 “爸爸……”梁怡有些害怕地叫道。 随着梁怡惊恐地叫出声，卫小枫也看清了那个身影的容貌，和现世的梁伯长得一样，只是不显得特别苍老。脸上的皱纹不多，头上的白发同样也寥寥可数。可见梁怡死去之后十二年的岁月里压抑在内心的痛苦给他的身体和容貌带来了多大摧残。 梁怡的声音很惶恐。的确，她怕她的爸爸还没有回复正常，会给她和刚刚认识的姐姐带来危险。 不过卫小枫却能看到这个男人眼中的一抹温柔，这是一个父亲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才会露出的目光。所以小枫不慌不忙地打招呼道：“你好，梁叔叔。”毕竟十二年前的梁伯才四十出头，叫伯伯有些不合适。 “你好，小姑娘，你是谁？”梁叔的声音和现世里的梁伯比少了一份沧桑，多了许多活力，语气里还透着淡淡的威严。 梁怡也放安心了，连忙介绍道：“小枫姐姐是我刚刚认识的好朋友，她迷路了，所以我请她在我们家里住一晚。” “原来是这样。”梁叔的脸上瞬间就换上了笑容。不过看到她们手中的东西，问道，“那你们这是要干嘛？” “姐姐要给我做饭吃啊！”梁怡很高兴地说道。 梁叔连忙摆手道：“那怎么行？姐姐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做饭呢？还是让我来吧。小枫姑娘你先去休息休息吧？” 梁怡没等卫小枫开口，就抢着说道：“姐姐人很好的，你怎么可以把姐姐当外人呢？而且爸爸你做的菜一点都不好吃，我不喜欢吃！还是让姐姐做吧，姐姐说她做的菜可好吃了。” 梁叔愣了一下，然后尴尬地笑道：“额，爸爸做的饭菜有那么差吗？” 看到梁怡很不给面子地点点头，于是转而爽朗地笑道：“那好吧，就让姐姐来做，爸爸去歇着。” 梁叔说完，转身向着客厅走去，走到半路了，回过头来问道：“小怡，你是不是刚刚出去过？” “嗯。”梁怡点点头道。 “你妈妈不是不许你下雨天出去的吗？” “没事啊，有姐姐陪着我嘛。姐姐人很好，都没有让我淋到一点点的雨。”梁怡嬉笑着说道。 “这样啊。”梁叔把头转了回去，留下一句话，“让姐姐晚上和你一起睡吧。不过要早点睡哦。” 梁怡听到后一下子又变得非常的兴奋，拉起卫小枫的手，一步一跳地向着厨房走去。 梁叔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开始看电视。 两个女孩走到厨房门口，梁怡似乎想到了什么，贴到小枫耳边小声说道：“姐姐，我忘了把被爸爸弄乱的房间给整理好了，我先上楼去整理一下，等会儿再来帮你的忙。” “嗯。”卫小枫点点头走进了厨房。 *** 在梁怡的从旁协助下，卫小枫终于很不容易地将一桌子的菜都烹饪完成了。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两个女孩子将菜端上了桌。 梁叔被菜的香气吸引，还没等菜上全就早早地坐在了餐桌边上。 三人依次落座，一起开动。没吃两口，梁怡和梁叔父女俩对卫小枫的手艺皆赞不绝口。卫小枫尝了尝自己生平第一次做的菜，虽然比不上现世里牛婶的手艺那么出众，但是也觉得很满意。 卫小枫看着眼前的父女俩狼吞虎咽的温馨画面，心中不由地感触良多。谁也不会想到既定之中的明天，会发生那样的人伦惨剧…… 吃完晚饭，等卫小枫刚洗完餐具，梁怡就急冲冲地拉着她跑到楼上。进到卧室关上门，梁怡迫不及待地问道：“姐姐，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办法了吗？” 卫小枫看了看时间，说道：“那好吧，你家里有红色的颜料吗？或者只要像血那样鲜红的液体都可以。” 梁怡歪着头说道：“不知道耶，要不去库房或者去储物间找找看吧。库房就在我们拿菜的房间隔壁，储物间在爸爸房间的对面。” “你爸爸呢？”卫小枫问道，“被他看到就不好了。” “姐姐你放心吧，爸爸吃完晚饭以后一般都待在房间里。而且他相信你是个好人，所以就算我们在找东西他也不会说的。” “那我们下去找吧。” 两个女孩子在库房里找到了几桶不同颜色的染料，其中就有一桶红色的，不过卫小枫嫌那个颜料不太像鲜血的颜色，就用别的颜色的染料稍稍调了一下颜色。然后她提着那桶颜料上楼，放到梁怡房间旁边的卫生间里备着。 梁怡不解地问道：“姐姐，你到底要怎么做啊？” 卫小枫将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个保密的手势，说道：“等到了明天我再告诉你。今晚就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哦。”梁怡有点不情愿地应了一声，随后被卫小枫拉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睡觉前，梁怡缠着小枫非要她念故事书给自己听。小枫稍微翻了两页书桌上的童话书，便因为完全颠倒的文字而放弃了。她跳进梁怡的被窝里，将小女孩搂在怀中，凭着以前的记忆讲起了几则伊索寓言。 刚讲完两则，梁怡就甜甜地睡着了。小枫松开了搂着她的手，用薄毯将她盖得严严实实的，然后自己也的关灯躺下了。 躺在床上的小枫凝视着漆黑的天花板，脑海中不断重复着明天将要进行的计划。确认没什么纰漏之后，她再次看了看梁怡熟睡的脸庞，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卫小枫起的很早，因为她不确定今天梁叔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就人格分裂了，所以尽量早点起来准备好一切才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她叫起梁怡，两个女孩到卫生间洗漱梳妆完毕，卫小枫就往浴缸里面放起水来。 “姐姐，你要洗澡吗？”梁怡好奇地问道。 “当然不是。”卫小枫解释道，“小怡，你不是想知道我要用什么办法来救你和你爸爸吗？这就是啊。” 梁怡一脸困惑地说道：“把浴缸放满水？你是要打算干什么啊？” 卫小枫二话不说，提起放在一旁的染料桶，将大半桶的红色染料倒进了浴缸里。只见浴缸里的水瞬时变得血红一片，就像是血水一般鲜艳刺眼。 梁怡用手指撩了一下浴缸里的水，然后看着像是被鲜血浸染的手指，说道：“姐姐，难道你就打算用这个来刺激我爸爸吗？” “当然光靠这一缸的红色的水是不够的，但如果旁边再有其他的话效果可就不一样了！”卫小枫笑着说道。 “是什么？”梁怡追问道。 “你不是愿意为了你爸爸恢复正常而被他杀死吗？还记得昨天你爸爸差点怎么杀了你的吗？” “他要用刀割我的手……姐姐，难道？” “那叫做割腕。如果你倒在浴缸边上，一只手伸进这血红的水里，并且身上衣服上再用红色的染料弄出像血迹的样子，地上扔一把沾满红色的刀，是不是很像你被割腕杀死了的场景？” “姐姐，你的意思是要我假装被杀了？”梁怡睁大了眼睛。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二十七章 险象环生 卫小枫点点头。“对啊。要刺激你爸爸，并不一定要用你的生命来换，只要营造出有足够的视觉冲击力的场景就行了。反正你爸爸发病的时候神志不清，也分辨不出这些红色的染料是不是鲜血。只要让他误以为他已经杀死了你，那么他肯定会受到很大的刺激，这样说不定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梁怡恍然大悟，拍手赞道：“姐姐，我明白了！你真的好聪明啊！” 卫小枫将桶里的其他染料泼在地上和浴缸的边沿上，拍了拍手，说道：“大致布置完了，等会儿只要你在身上和衣服上抹上点红色的染料，然后倒在浴缸边就大功告成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你爸爸到底什么时候会发病？” “我不知道，爸爸每次发病的时间都没有规律的。” “那你知道一般从你爸爸发病到他昏迷过去要多长的时间吗？” “这个……好像差不多十来分钟。” “我明白了，在你爸爸发病了之后，我必须拖住他十分钟左右，然后再带他到这间卫生间来，这样才会达到最好的效果。如果时机太晚，他还没见到这一幕就昏过去了，我们就白忙活了；如果时机过早的话，可能弄巧成拙，你真的会被杀死也说不定。” “但是姐姐，那十分钟里你不是很危险吗？我妈妈都没有办法制住爸爸，我怕你会……” “没事的，我不会和你爸爸硬来的。我去看着你爸爸，一旦他发病，我就在楼下大喊，接着你就把染料涂到你自己的身上去，然后倒在浴缸边上把右手伸进浴缸里。在我来叫你之前你千万不能动，也不能发出一点声音，知道吗？”卫小枫吩咐道。 “嗯！”梁怡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露出很严肃的神情点头应道。 “那好，我们先下楼吃早饭。等会儿你拿把刀上来，我去看着你爸爸。你爸爸应该还在睡觉吧？” 梁怡想了想，说：“今天下雨，肯定还在睡。如果没有下雨的话，他会去后山的田里种地。” “那好，我们下去吧。”卫小枫拉着梁怡走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吃完早饭，卫小枫从厨房拿了一把窄刃刀给梁怡，接着抓着她的双肩严肃地叮嘱道：“记住，一会儿我大喊的时候你一定要按照我说的方法去做，能不能够治好你的爸爸的病就看你的表现了。” 梁怡眼中露出坚定的神光：“姐姐你放心，我一定做的到！” 目送着梁怡上了楼，卫小枫走到梁叔的房间门口，听到里面传出隐隐的鼾声，暂时松了一口气。然后她走到走廊尽头的库房里，拿了一瓶胡椒粉，她觉得待会儿说不定会用得到。 卫小枫回到梁叔的房间门口，轻轻打开了一道缝，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情况。梁叔张大着嘴打着呼噜，还睡得很熟。卫小枫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呼噜声突然消失了。小枫连忙从门缝向里张望，只见躺在床上的梁叔先是动了几下，接着慢慢坐起身来。 梁叔终于睡醒了啊。卫小枫想道。 然而卫小枫立刻就发现梁叔的眼神不太对劲。刚刚睡醒的人应该是睡眼朦胧的，但这时梁叔的眼中却闪着凶光，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梁叔从床上径直站到了地上，动作显得僵硬不太自然，脸上的表情扭曲，呼吸也变得粗猛起来。 难道是另一个人格出来了？卫小枫有些惊惶起来，连忙紧闭上了房门向楼梯口跑去。跑到楼梯口，她向楼上大喊道：“小怡，你爸爸犯病了，快点照我说的做！” 话音未落，卫小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非常大的声响，不出所料是梁叔将房间的门重重地踢开了，他另一个人格所带有的暴力本色展露无遗。 卫小枫本来打算将“梁叔”引出这幢房子，十分钟后再引回来，因为外面比较空旷，遮挡物也多，不容易被抓到。但是小枫又怕“梁叔”万一不跟出去，那么梁怡就很危险了，在关键时候她就无法确保梁怡的安全。这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所以卫小枫立马向客厅另一边的走廊跑去。 “梁叔”并没有急着去追自己视线里的女孩，反而先闯进厨房，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宽刃的大菜刀提在手上，一脸凶神恶煞。 卫小枫看到他来势汹汹，吓得差点魂不守舍，连忙跑进一间房间里，将门反锁好。她闪身蹲在门边，心跳因为紧张和害怕而越来越快。虽然小枫脑中已有万全的周旋之策，但目睹了曾经入伍过的梁伯那健硕的体格，和他择人而噬般的模样之后，心里一下子就慌神、没底了。她知道就算有十个她也铁定无法对付得了现在被第二人格控制的“梁叔”。 卫小枫只听到门外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身边的房门被重重地砸了一下，她被吓得不由得蹦了起来。 紧接着，恐怖的砸门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响起，锁住的门锁也渐渐地松动了，门外还传进来了“梁叔”可怕的咆哮声。 卫小枫知道这房门已经没办法支撑太久了，她必须做点什么来应付即将闯入的“梁叔”。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胡椒粉，然后将瓶中所有的粉末都倒在自己的手中并紧紧攥成拳头。这是她刚刚从储物室拿出来的，接下来就靠它派上了用场。 卫小枫看着就在脸侧的房门的门锁已经濒临破损，于是调整呼吸，蓄势待发。 只听“砰”的一声，房门终于被重重地撞开了。门外的“梁叔”手中拿着菜刀，气势汹汹地踏进了房内。当他发现视线之内没有人，正要转头看向门边卫小枫所在的位置的时候，卫小枫连忙将手中胡椒粉向他的脸上撒去。 “啊！”只听粗重的一声惨叫，“梁伯”松开手中的菜刀，用双手捂住了被胡椒粉袭击的双眼。卫小枫趁机从他身边的缝隙溜出了房间，向楼上跑去。 一边跑，她一边盘算着这胡椒粉应该能拖住“梁伯”大概三、四分钟的样子。 卫小枫躲到了楼上靠近梁怡所处卫生间的一个房间里，锁上门之后她终于敢大口喘起了粗气，同时用手抚摸着胸口，平复害怕的心绪。刚刚那一幕的确有些惊险，如果胡椒粉没有撒中了“梁叔”的眼睛，等待她的就是锋利的菜刀了。卫小枫不由得生出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小枫心里暗暗默数着数来估计时间。约摸三分钟后，沉重的上楼声传来。看来“梁伯”的双眼已经从胡椒粉的袭击中恢复了功能，继续向年轻的女孩们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 卫小枫的心跳被“梁叔”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影响得愈加紊乱，呼吸变得更加地粗重。但是“梁叔”的脚步声在经过了她所在的房间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停下来，反而继续往前走去。而再前一点就是梁怡的房间和卫生间了。 卫小枫心头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暗叫不妙，连忙将房门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向外张望。 只见“梁叔”粗鲁地推开了梁怡房间的门，在里面待了一阵，接着提着刀就出来了。他脸上的神情因为没有找到“猎物”而变得更加暴躁，接着向着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走去。 糟糕了！卫小枫咬紧了牙关，事情正在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打从“梁叔”发病到现在也就五、六分钟，如果“梁叔”这时走进卫生间看到梁怡假死的一幕，非常有可能不会受到刺激而恢复正常，说不准会在梁怡的“尸体”上弄出真正的致命伤来，那么结果还是没有改变，卫小枫在现实世界的梁怡灵魂的帮助下穿越进入到十二年前的镜中世界以及之后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卫小枫此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因为“梁叔”刚刚并没有进入她所处的房间，她之前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了，她此时也很难急中生智想出新的计划。她只能快速地将随身所携带的东西都翻了出来，但除了那个装胡椒粉的小瓶子她身上就只有手机和钱包了。眼看着“梁叔”的手快要触碰到卫生间的门把手时，小枫心下一横，将装胡椒粉的小瓶子向“梁叔”扔了过去。 那个小瓶子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梁叔”头侧的太阳穴。他停住继续伸向门把手的手，转头看向卫小枫，脸上满是愤怒嗜血的神情。 卫小枫看到他的注意力又被自己吸引了过来，心下又是欣喜又是惶恐，连忙将身体缩回了房内，紧紧关上了门。 和刚刚在楼下的时候一样，“梁叔”渐渐接近的脚步声之后就是门上传来震耳欲聋的重击声，门和门锁都不停地颤抖着。 胡椒粉已经用完了，卫小枫已没有其它可以用来对付“梁叔”的物品，不由得一阵心慌起来。她在房间里打着转的时候，突然看到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根木棒，卫小枫连忙跑过去将木棒紧握在手中。 总比没有好。卫小枫心里想道。 眼看着房门又要顶不住了，卫小枫握着木棍，待在门边蓄势待发。 门又一次被重重地砸开，“梁叔”魁梧的身躯喘着粗气缓缓走了进来。就在他的脚踏入房间地板的那一刹那，卫小枫毫不犹豫地抡起木棍，用力朝着他的小腿挥去。 只听一声闷哼，“梁叔”的身躯缓缓向前倒去。不过当过兵的应变能力就是不一样，他立马用一只手撑住了身体，顺势蹲跪在地，并没有倒下。不过虽说小枫的力量并不大，但是小腿迎面骨被击中，哪怕再强悍的人都会痛得流出眼泪，“梁叔”也不例外。他也被疼痛侵袭得无法一下子站起来，用力用手揉着被击打的部位，缓解疼痛。 趁着这个间隙，卫小枫早就丢下木棒跑出了房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跑到了梁怡所在是卫生间门前站定。 当“梁叔”身影从那个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已经是出离的愤怒了，一副要将卫小枫抓住碎尸万段不可的样子。他紧握着手中的刀，急速向着卫小枫快步袭来。 卫小枫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不过并未慌乱，立马拉开卫生间的门，钻了进去。 当“梁叔”也跟着冲进卫生间的时候，他一下子怔在了原地，脸上的愤怒和凶恶消失了，换上了极度惊愕的神情。他手中紧握的刀，这时也滑落在地……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第二十八章 假死救父 梁怡倒在血泊之中，散乱的长发和蓝色碎花连衣裙上的斑斑血迹显得如此的凄艳，旁边掉落着一把占满鲜血的小刀。她纤柔白净的右手浸在浴缸里，那满是刺目鲜红的血水之中…… 这一幕如同一柄巨锤重重地敲击在了梁叔的心里，如同一把刺刀一刀一刀地剐割着他的神经，如同无数尖钉一根一根地扎进了他的骨髓之间…… “不……不！不！！”梁叔脸上愤怒的神情彻底消失了，眼中凶狠的目光也彻底消弭了。而留下的，则是一脸的悲伤和绝望。 他的身体无力地跪倒在地，脑袋深深地埋进了双膝之间，嘶哑的声音夹杂着痛不欲生的语气大吼道：“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啊！小怡！”悲痛绝望的泪水从他的眼中流了出来，划过他的脸庞。 梁叔跪着爬到梁怡的身边，不顾自己的双腿和裤子被染成了红色，抱起自己爱女如风中残花般的身体，泣不成声：“小怡，爸爸对不起你……你快醒醒啊，爸爸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 面对一生最疼爱的女儿的“死去”，原本历经沧桑、无比坚毅的男人失去了本来的面目，露出了他为人父最脆弱的一面。 站在门边目睹这一幕的卫小枫不由得想到，也许在现世的十二年前，当时的梁伯也是和现在梁叔一样的悲痛欲绝吧？ 而值得庆幸的是，一切如同小枫计划的那么顺利，镜中世界的悲剧已经避免了，因为梁叔的另一个人格在梁叔看到自己女儿的“尸体”的时候彻底消失了。 梁怡的眼上也早已挂满了泪水，她再也难以抑制住心中的情感，将小枫之前的嘱托抛在了脑后，不由地叫出声来：“爸爸……” 这一声呼唤，如同穿过满天乌云的一缕阳光，如同绝望深渊里出现的一抹希望之光，梁伯脸上的悲伤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措手不及的惊愕和重拾希望的喜悦。 “小怡？小怡！你没事？你没事了！”梁叔的语气是那么的激动，脸上的泪水不再是绝望的，而是充满了极度的喜悦。 “爸爸，我没事，我一直都很好。”梁怡声音微微颤抖着，脸上的泪水蕴含着感动和欣喜。 “怎么会？你明明流了这么多的血……”梁叔以为梁怡神志不清了，连忙查看着梁怡全身上下，发现的确没有一点儿伤口，疑惑道，“真的没有伤，但这些血是怎么回事？” 梁怡破涕为笑道：“爸爸，你终于恢复正常了。姐姐说只有让你受很大的刺激，才能彻底治好你的病，所以姐姐就用红色的颜料弄成血的样子，让我在这里假装成死了的样子。没想到姐姐的方法真有效，爸爸你果然恢复正常了。”说完梁怡笑着看向卫小枫。 梁叔也看了看站在一旁头发在刚刚的折腾中有些凌乱的卫小枫，接着又回过头继续凝望着自己怀中的爱女，疑惑道：“爸爸是不是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为什么爸爸一点都想不起来呢？” “因为爸爸你生病以后，身体里就多了另一个人，他很凶暴，和爸爸完全不一样。听姐姐说这叫人格分裂症，所以当那一个人出来做坏事的时候爸爸你才会完全不知道。我和妈妈也是怕你生自己的气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不过现在好了，爸爸你终于恢复健康了，我和妈妈终于可以和爸爸一直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梁怡说着说着喜悦的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梁叔也哭了起来：“对不起小怡，爸爸不是个好爸爸，让你这么伤心难过，都是爸爸的错……” 梁怡摇摇头道：“不，爸爸，一切都过去了，都没事了，你也不用说对不起。爸爸没有错，有错的那个人已经从爸爸的身体里永远消失了。” “嗯。爸爸答应你，会永远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梁叔将女儿紧紧地拥入怀中，然后转头面对卫小枫，送去感激的目光，说道，“小枫姑娘，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帮助，我恐怕会做出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我自己的事情。” 卫小枫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摇摇头说道：“不用谢，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要谢就谢谢你的女儿吧，因为她曾经想要用她的死来换回真正的你，正是因为这种爱才救了你们。” 梁叔也不再说话，感激地点点头，和女儿继续相拥在一起，感受彼此之间对对方的爱和关心。 卫小枫默默地站在一旁，望着窗外的天空。云开雨散，太阳出来了。 度过了惊心动魄的一个上午，又亲眼见到了人世间最温馨的一幅画面，卫小枫不免有些饥肠辘辘的了。在清理干净卫生间和其它被“梁叔”破坏过的房间之后，梁叔和梁怡父女俩的肚子也和小枫有了相同的想法。于是父女俩帮着卫小枫打下手，又制作出了一桌美味的午餐。 三人都觉得今天的午餐格外的香，因为慢慢的幸福感洋溢在他们心间。梁叔的人格分裂症算是彻底地痊愈了，这种精神病症使得梁怡原本温馨和睦的家庭变得阴霾重重的，也差点使得父女俩天人永隔。而今天之后，梁怡一家人可以无忧无虑地继续他们面朝青山，春暖花开的生活了。卫小枫完成了来到十二年前的镜中世界的使命，救下了镜中世界的本会在今天被父亲杀死的梁怡并治好了梁叔的病，使梁怡可以在这个世界继续快乐地生活成长下去，了了现实中梁怡的第四个遗愿，当然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午饭过后，梁叔开始修理被另一个自己破坏的房门门锁。梁怡则拉着卫小枫出门投入到绿色的怀抱中去了，阳光灿烂，正适合游玩。 一直到天色尽墨，她们才意犹未尽地回来了。 刚吃完晚饭，梁怡就开始连连打起了哈欠。 两人上楼，卫小枫帮着梁怡简单洗漱之后就回到卧室，照顾她脱衣服睡下。躺在床上，梁怡强睁着正在打架的双眼，满是惋惜和不舍地问道：“姐姐，你是不是要回去自己的世界去了？” 卫小枫并不隐瞒，点点头道：“我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活了下来，你爸爸也恢复了健康。我是时候该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梁怡眼中闪现泪光，说道：“难道你就不能一直留在这里陪我吗？和姐姐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我不想让你走。” 卫小枫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说道：“小怡，姐姐在那个世界里也有亲人，也有朋友。你说如果我留在这里了，那么那个世界里的我就等于再也不存在了，就和死了一样，那我的亲人朋友会不会伤心呢？” 梁怡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但是嘴上还是万分依恋：“我明白，可是姐姐，我还是舍不得你……” 卫小枫摸摸她的头，笑道：“傻丫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能够好好地活下来姐姐真的很高兴了。你有自己的人生，姐姐和你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只要你能够记得我，我就很开心了。再说，你想想，既然我是从镜子另一边都世界里来的，那么你的这个世界里是不是也同样有个我呢？” 梁怡听完后一下子展露笑颜，叫道：“对啊，十二年以后我就可以见到我的这个世界的姐姐你了。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和这个世界里的你做好朋友的。虽然她可能不认识我，但是她一定也像你一样善良，一定可以和我成为好朋友的！” 卫小枫点点头，笑道：“小怡，你长大了，姐姐真的很高兴！” “那姐姐，你什么时候走呢？” “可能再过两天吧？” “那我又可以和姐姐多玩几天了！”梁怡高举双手笑道。 “乖乖睡觉啦。”卫小枫连忙将她的双手放回被窝里，勾了勾她的鼻子，说，“快点睡觉，明天再一起玩。” “嗯。”梁怡乖巧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两秒之后，她睁眼说道，“姐姐，能给我唱首歌吗？” “好啊。”小枫轻轻哼起了小时候睡觉前自己的妈妈常在床头哼唱的儿歌。 伴随着歌声，梁怡面带甜蜜的笑容，熟熟睡去。 “对不起，小怡，原谅姐姐唯一一句，也是最后一句对你说的慌……”卫小枫温柔地看着梁怡的睡脸，轻轻地喃喃道。因为她已决定，就在今晚通过“血腥玛丽”的仪式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两天，但是卫小枫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坚强开朗的小女孩，已经把她当作最重要的朋友之一印在了心里。她不想道别，难说再见，因为真正属于她的世界里没有梁怡，但恰恰那才是她真正应该存在的世界。 熬到夜深，卫小枫悄悄从床上起身，走到书桌前，拿出纸笔，在窗外月光的映照下，写下了段话： “梁怡，再见了！虽然姐姐也很舍不得你，但是我本就不该属于这个世界。我很庆幸我能来到这里救下了你，让你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美好的未来。你有自己的生活，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只要你能记得姐姐，姐姐就很满足了。姐姐回到自己的世界以后，也会一直想念你的！一定要幸福快乐的活下去！” 将这张记载了离别赠言的纸压在了书桌上，卫小枫欣慰一笑，轻轻地走回床边在梁怡的脸颊上留下一吻，然后蹑手蹑脚走出了卧室，走进了隔壁的卫生间。 卫小枫从盥洗台水槽后面取出了之前藏在这里的两支蜡烛和一个打火机。她点燃蜡烛，将它们固定在了镜子的两边。准备完成之后，她关上灯，看着镜子中被烛光照亮的自己的脸，平静地说出了那三句咒语：“Blood Mary，Blood Mary，Blood Mary……” 镜子中的一切景象全部消失了，就只剩下一片漆黑。然后黑色越过镜子的边沿向周围扩张，仿佛一个黑洞，将所有的一切吸收了进去。卫小枫放松了身心，让身子自然地向着黑暗靠近…… 之后，意识消失了…… ------------ 诡话之二：镜中女孩 本卷终章 回到现世 “小枫，小枫！你醒醒！小枫！” 又是一个声音，穿越了无边的黑暗进入到卫小枫的脑海中。不同的是，这次是个成熟的男性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女声。 “小枫！小枫！……” 那两个声音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仿佛复读机一般。 “是武云和小雨的声音……”卫小枫辨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她明白自己安全地回归了现实世界。 卫小枫缓缓地睁开眼睛，蜡烛微弱的光在黑暗中也略显刺眼。看前出现一男一女两张脸庞，脸上布满了焦躁和害怕，在跳动的光线中有那么一丝的狰狞。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两张脸上都露出了欣喜和激动。接着卫小枫只觉得身体一下子被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抱住，她还能感受到从接触的胸腔处传来武云因为慌乱和害怕造成的飞速的心跳声。 “放开我……”卫小枫只觉得有点呼吸困难，武云显然有些用力过猛了。 武云连忙松开她，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刚刚太激动了……” 旁边的余筱雨见到刚刚那一幕，脸也红了。 “你们怎么在这儿？”卫小枫疑惑地问道。 武云挠挠头说道：“已经过去十分钟了，我们在门外叫了你的名字，但是你都没有回应。我们怕你出了意外，就马上冲了进来，然后就看到你躺在地上。” 卫小枫突然想起来的确和他们有过十分钟的约定，于是问武云道：“你真的就这么担心我？” 武云先是一愣，然后坚定地点点头道：“是！我真的很害怕你出事！” 卫小枫默默地看着他，然后粲然一笑，说道：“谢谢你！” 武云脸微微一红。在旁的余筱雨别提有多尴尬了，连忙扯开话题道：“小枫，你成功的到十二年前的镜中世界救下另一个梁怡了吗？” “当然喽，不然我也不会回来了。”卫小枫站起身来，说道。 “那太好了，这样小怡的遗愿全部实现了，她的灵魂就可以放心地去天堂了。”武云高兴地说道，“能跟我说说你到那里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余筱雨也迫不及待地想听。 卫小枫看到窗户外面已经鱼肚白的天空，说道：“天快亮了，而且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我们先回去睡觉吧？我在镜中世界遇到的事情，等今天去玩的路上我再告诉你们吧？” “好吧……”两人有点惋惜。 然后三人整理了一下卫生间里的东西，走回了各自的房间。 卫小枫关上门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今天一晚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包括去到十二年前的镜中世界的那两天，让她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不过所有的事情终于圆满完成了，也让她的心一下子放空了许多。 “谢谢你！小枫姐姐！”梁怡熟悉的声音传进了卫小枫的脑海。 卫小枫抬头，那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她面前，带着天使一般纯净地笑容看着自己。 卫小枫也笑道：“不用客气，这下你也可以安心了吧？但是你的灵魂……”还没说完，她就发现梁怡的身影开始渐渐地变淡。梁怡的灵魂开始虚化。 “是啊，这次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心愿已了，执念尽去，我已经不能留在人世间，马上要去我向往已久的地方了。姐姐，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你为了我的心愿不惜冒生命危险，我真的很高兴能够认识你并和你成为朋友！”梁怡的身影有些飘渺，但是她还是面带着笑容说道。 卫小枫试图用手去触摸梁怡的灵魂，但是却什么也没有触摸到。她惋惜地说道：“虽然是我帮助完成了心愿，让你的灵魂可以安然升天，但是我又很后悔这么做，因为这样以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梁怡显得很坦然：“姐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本来早就应该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里了。能够在离开之前和你相识，我真的很高兴。就算再也不能见面，我还是会好好珍惜你留给我的回忆的。” “我也会的！”卫小枫心中一酸，眼中渐渐湿润了。 梁怡的身影渐渐淡了，笑容依旧那么清晰：“姐姐，要幸福的生活下去哦，替我好好照顾小云哥哥。” “我答应你……”卫小枫的声音哽咽变型了。 “姐姐，不要哭，我不希望看到你哭，我要看着你的笑容离开。”梁怡的脸上仍是那一抹纯真的笑容。 卫小枫连忙清了一下嗓子，用手抹了抹眼中的泪水，露出笑容，说道：“嗯，姐姐在笑呢。你就放心的去吧！” 梁怡脸上的笑容随着卫小枫脸上笑容的出现，刹那间如同百花绽放一样，仿佛人世间最美丽的容颜。 这时，新的一天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射进了屋内，将温暖和光明带到了人间。而梁怡那充满纯真的灿烂的笑容却在阳光中渐渐消散了…… 她走了…… 卫小枫心中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莫名的情绪游遍了她的全身。 是欣慰，还是失落？她也不知道。 她走到了窗边，看着初升的绚烂的朝阳，微微一笑…… *** 用过早餐，卫小枫、陈雪琪、余筱雨、章月玥、竺捷还有执意要和卫小枫他们一起走的武云，一行六个人背着行李，告别了梁伯和牛婶，告别了那幢红色的山中豪宅，向山顶走去。傍晚，他们就要顺着另一边的山路下山离开这里了。 武云、余筱雨和卫小枫故意拖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卫小枫小声地向他们讲述自己去到十二年前的镜中世界发生的事情。 娓娓讲述将近一个小时，听完之后，武云和余筱雨心绪起伏不定，五味杂陈，似乎还沉浸在卫小枫惊心动魄又感人肺腑的经历之中。 缓了好半天，武云问道：“梁怡的灵魂终于回到她该去的地方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卫小枫不置可否地说道：“也许吧。” “对了，你在镜中世界里救下了十二年前的梁怡，那是不是说明只要我们穿越到镜中的世界，就可以再见到她了？”武云突然想到这一出，激动地问道。 卫小枫不咸不淡地说道：“也许吧。” 看到卫小枫这样的态度，武云有些没趣地说道：“也许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可以还是不可以啊？” 卫小枫装作有点生气的样子，说道：“你就真的这么希望再看到梁怡吗？” 武云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头了，连忙说道：“没，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是为了你说的吗？你和她在镜子世界里相处得这么好，你就不想再见到她吗？别生气啦……” 卫小枫摇摇头，特意向前飞快地走了几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武云和余筱雨相视一眼。余筱雨摊了摊手，一阵小跑，赶上了走在最前面的章月玥等人，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武云紧赶几步走到小枫身边，说：“好啦，我不是说想见到梁怡，我只是很好奇，也想去镜中世界里看一看。” 卫小枫听到后，立马停下了脚步。 武云一时没反应过来，往前走了几步才停住，然后回头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卫小枫反问道：“你真的认为，有镜中的世界吗？” 武云有些摸不着头脑，说道：“你不是已经去过了吗？” “你真的认为我去的是镜中的世界？”卫小枫继续反问。 “什、什么意思？”武云更加疑惑了。 卫小枫开始迈步向前走：“镜子中出现的东西，都是现实的镜像，也就是说现实世界和镜中世界是同步的。” 武云点点头，道：“对啊，这个在小怡的日记里有提到过。” “那么，现实世界中发生的事情在镜中世界同样也会发生，换个角度说，镜中世界发生的事情也会反映在现实世界中。” 武云还是点头表示认同。 “如果按照这样推论的话，我昨天晚上穿越到十二年前的镜中世界救下了镜中世界的梁怡，同样的，镜中世界的我也应该会穿越到十二年前的现实世界中来救下现实世界中的梁怡。” 武云显然有点晕了，脑子转不过弯来：“你到底要说什么？” 卫小枫盯着他，很认真地说道：“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事实就会变成梁怡还活着，你也应该会和梁怡在一起，而不是在这里陪着我一起上山。” 武云很仔细地梳理了一下卫小枫话中的逻辑，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昨天晚上你并没有穿到过十二年前的镜中世界，所以现在的一切还是和原来一样没有改变。” “没错。”卫小枫接话道，“今天早上梁怡的灵魂消失了，而梁伯牛婶还是一样否认他们曾经有个女儿，也就是说十二年前的梁怡还是死了。” 武云更加不解了：“如果你没有去镜中世界，那么昨天晚上你到底去的是哪里？你对你在那个世界里所经历的都描述的那么真实，一点都不像是在做梦，再说短短不到十分钟里也不可能做这么长的梦……” 沉默了片刻，卫小枫突然冒出了一句：“也许我知道我那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 武云立马凑到她跟前，催促道：“快说，快说！” 卫小枫白了他一眼，伸手推了他一下，让他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说道：“你想想看，梁怡的灵魂为什么会消失？” “因为她的心愿都达成了吧？” “那你还记得她最后的那个心愿吗？” “当然啦，是救下镜中世界的另一个自己，让那个世界里的梁怡好好地活下去啊。这不是你亲自去帮她实现的吗？” “问题就在这里！按照我之前说的，其实我并没有做到这件事情，那为什么梁怡的灵魂还是安心离去了呢？” 武云将头发挠得乱糟糟的，急冲冲地催促道：“哎呀，你还是直说吧，我的脑子都乱掉了！” 卫小枫看着他将自己的头发挠成了鸟窝，失声笑了出来，说道：“还记得昨晚在我们去见梁怡的灵魂之前我说的那句话吗？我说‘或许梁怡遗愿所指的去到十二年前的镜中世界并非字面上所说的那样’。现在想想，其实我去的并不是真正的镜中世界，或许梁怡也不知道进入镜中的世界的办法，也有可能压根就不存在镜中的世界。而我去的那个世界应该是梁怡用意念创造出来的一个假的镜中世界，我被梁怡的意念送到了那个世界的十二年前并救下了那个世界的梁怡。所以说虽然现实中我并没有达成梁怡的心愿，但是在她的意念当中，她的心愿已了，她的灵魂能够安然地离去也就说得通了。” 卫小枫说完这些后看了看有点晕头转向的武云，笑着调侃道：“你听懂了吗？小云哥哥？” 武云费了半天的劲终于是明白过来了，点了点头。 “哎呀，你们两个在调情吗？”这时，陈雪琪调皮的声音传了过来。 卫小枫和武云循声望去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四个人都早已停下脚步，带着暧昧的笑容看着他们两个。 “还小云哥哥这么肉麻……”陈雪琪笑得最欢。 “哪有？别瞎说！”卫小枫脸上飞起一片红霞，然后和陈雪琪互相追逐了起来。 武云定在原地回味着刚刚小枫的最后一句话，又看了一眼在和陈雪琪嬉闹的卫小枫，心里一甜，不由得笑了起来。 灿烂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射下来，树影斑驳，在风的吹拂下，如同顽皮的小孩一般，活泼地跳跃着。 本卷完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一章 湖畔之夜 秋日的夜晚，月朗星繁，天河高挂。呈W形状的仙后座闪耀在东北方的天际，璀璨夺目。 这是位于H市西郊山区中的怜湖，像是一颗镶嵌在绿色基座上的湖蓝宝石，湖面如镜，将漫天的星月都倒映其上。晚间的山风吹来，吹皱了湖面，吹起了波澜，仿若繁星点缀的丝绸。 湖滨码头上，众多画舫、快艇、乌篷船以及天鹅船都罗列齐整，随着湖水的波动上下起伏，静静沉睡着。白日里，它们载着形形色色的人漫游湖中，入夜，它们如众鸟归巢，还怜湖一片宁静。 秋夜，天清气爽，却也透着寒凉。特别是山间湖旁，夜风从山中来，拂过湖面，吹在人身上，带去一股透入肌理的凉意。 不过湖畔的一片灯火璀璨之地，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仅在简单搭设的帐篷遮盖之下，大圆桌小方桌摆放紧凑，桌子旁挤满了推杯换盏、喧嚣嬉笑的人群。这是一处夜排档的聚集地，以不同的帐篷颜色划分界限，全部沿湖而设，让游客们能在享用美食的同时，吹着湖风，欣赏星月交辉下别样风情的怜湖。每个帐篷靠砖砌路面的出入口处都摆放着一张长桌，桌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家常小菜，桌子底下一个个红色的椭圆形大盆里满是刚刚捕捞上来的还活蹦乱跳的湖鲜。每家店的老板或老板娘正在殷勤地招揽过路的游客，一旦有游客进到自己的帐篷里，他们就声嘶力竭地向客人们推荐着自家拿手的特色好菜。长桌的另一边支起了几口大锅，身着背心、颈挂毛巾的掌勺们正在挥汗如雨地猛火作业。几个跑菜的伙计利落地将刚出锅热气腾腾的菜肴及时送到顾客的桌上。 “久等了，怜湖特色，双椒大鱼头！”一名跑菜的小哥将直径半米的大白瓷盘稳当地摆放在了一张大圆桌的中间，清亮地喊了一嗓子，“您们的菜已上齐，请各位慢用！” 看到盘子中盛放的红黄分明的硕大鲜亮的鱼头，围坐在大圆桌旁的十来个人纷纷喝彩鼓掌，接着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争抢了起来。 在这一桌旁边，三男三女围坐的小圆桌上，盘子中只剩残羹冷炙，每个人面前的骨碟里都堆成了小山。辣炒丝螺的盘中只剩下辣椒、葱花、生姜以及几片厣儿飘在暗褐色的酱汁上；油爆河虾的盘中除了焦红色的油，就只能看到一些散落的河虾的长须和肢节；正值时节的大闸蟹早已被一扫而空，变成了堆成小山的鳃盖和甲壳；白鱼豆腐汤的大盅里奶色的汤汁已经见底，仅存的碎豆腐和鱼骨还能勉强让他人认出这是一道什么菜；和边上的大圆桌刚刚上桌的一样的双椒鱼头，鱼肉、鱼鳃和鱼唇早已被瓜分完毕，红色的剁椒和青黄色的泡椒被动地成了主角，鲜辣的汤汁中浸泡了许久的雪白长条的切面已变得鲜艳诱人；唯独还没有被朵颐干净的是几盘还在冒着热气的蔬菜，一看就知道是后点的才刚刚上桌不久。桌子边沿、桌脚旁横竖杂乱地放着十多个空啤酒瓶，围坐的三男三女早已是面红耳赤，醉意朦胧了。 从模样上看，他们都是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没有什么被社会打磨洗刷过的痕迹，像是还未走出象牙塔的大学生。六个人一男一女两两成对，互相在下意识中都给彼此打着照应，看得出是三对情侣。 其中一名体态微胖，戴着一副眼镜，颇有领袖风范的男子用还算清明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四周的同伴。他看出大伙儿已然尽兴，于是举起酒杯大声说道：“来来来，看来大伙儿都已经酒足饭饱了，干了这最后一杯，我们这场就散了吧。” 其他四人都利落的举杯起身，唯独一位精瘦的男生趴伏在桌上一动不动。 “鸟蛋！鸟蛋！……”眼镜男高声不停叫着他的绰号，而他身边的女伴皱了皱眉头，用力拍了拍他。 他这才醉眼迷离地抬起头，脸如同蒸熟了的虾子一样通红，含糊地应了一声：“干嘛？” “起来，把最后这杯酒干了，然后你回宾馆想睡多久都行！” 他显然还是很听眼镜男的话，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哆哆嗦嗦地举起了面前的半杯酒。 眼镜男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神情，继续说道：“我们也进入大四了，再过不久就要离开大学步入社会了，希望以后我们还能在一起这么快活地旅游、喝酒。预祝大家能够顺利毕业，毕业之后也能顺利找到心仪的工作！干杯！” “干杯！”六只玻璃杯相碰，然后杯中金黄色的液体被一饮而尽。 喝完这杯酒，那个精瘦的男生一下子扑倒在了桌子上彻底醉过去了。 眼镜男让同伴们照看着他，自己先去结账了。回来之后，他和另一个体形中等、相貌英俊的男生一左一右架起醉趴在桌上的同伴向外走去。他们的三个女朋友都紧随在后。 “你看看，鸟蛋经常在我们面前吹嘘他酒量有多好，结果这一试就见真章了，倒下最快的就是他。”眼镜男笑着调侃道。 英俊男生叹道：“本来还打算去湖边走走看看夜景呢，结果他现在这个样子只能回宾馆了……” “智宇，既然你想和佳莹一起去湖边散散步，那就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辉哥，这……不太好吧？还是我们一起把鸟蛋送回宾馆我再出来吧？” “没事。”贾鲲辉一边将不省人事的鸟蛋身体的重心扛到自己肩上，一边把智宇推向一旁，“鸟蛋这么瘦，我这体格一个人绰绰有余，实在不行还有我女朋友和鸟蛋的女朋友帮忙不是？你就别瞎操心了，放心去吧。” “可……” “你为了佳莹不惜和原来的女友分手，又花了老大功夫将她追到手了，不趁一起出来玩的功夫多联络联络感情怎么行？我跟你说，大学里成了的情侣到了毕业的时候大多数都免不了分手，你要想一年以后不出现这种情况就得让佳莹对你死心塌地的。今晚天色这么好，又去湖边那么浪漫的地方，多好的机会啊，别浪费了！快去吧！” 程智宇思量再三之后，点点头，走到女友面前，拉起她的手说道：“莹莹，趁时间还早，夜色这么美，我们去湖边走走。” “可元勤华醉成这样，我们这么走掉不合适吧？”范佳莹为难地说道。元勤华是鸟蛋的本名。 “鲲辉说了他一个人搞的定，反正宾馆就在附近，别担心了。”程智宇指着不远处一栋顶楼上闪烁着粉红色霓虹的高楼说道。那里就是他们六个人入住的怜湖宾馆，和湖滨夜排挡只有不到三百米的距离。 “那好吧。”范佳莹和另外两个女孩打了个招呼，跟着程智宇向宾馆的反方向走去。 也许为了保持湖畔原始纯粹的风光，沿湖并没有架设高大的路灯，仅在鹅卵石铺设的小路边隔一段距离安置有低矮的草坪灯。而远离小路的树林、灌木丛、草坪、浅滩、乱石塘等微弱灯光无法照顾到的地儿，只能靠月光来点亮了。好在今晚的月色皎洁辉明。 程智宇牵着范佳莹的手，沿着小路漫步了十分钟之后，接着拐进了一片灌木丛中，借着月光小心前行。 “智宇，前面连灯都没有，一片漆黑，会不会不安全啊？”范佳莹心里有些发慌。 程智宇一点也没有回头的意思，说道：“放心吧，相信我，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在灌木丛中穿行了没多久，两人来到了一片浅滩。这是怜湖唯一一处相对平整没有石块堆叠的水岸，这里的湖浪也不大，正适合情侣坐在这里观湖谈情。而且这片浅滩白天就鲜有人会来，到了晚上更是难觅人踪。这里是程智宇今天下午乘着画舫游湖时偶然间发现的，所以现在特意将女友带来这里。 程智宇是H市本地人，就读于省会的大学。范佳莹来自外省，和程智宇不是一个专业但同处一个学院。虽说同处一个学院，但两人在处对象之前几乎没见过面，就算碰见过估计也是人群中匆匆一瞥，都没有对彼此留下什么印象。而就在大三的时候，一次很偶然的机遇下两人相识了，程智宇当时一下子被范佳莹的美貌所折服，没过几天他就与还在交往的女友分手，开始疯狂追求范佳莹，并于大三快要结束之前成功打动了对方。为了巩固并加速这段恋情，他在大四刚开始就主动向范佳莹提议来怜湖游玩几天，并为了避免难堪还叫上了同寝室的两位室友及他们的女友，六人一起结伴而来。 看似多叫了几个朋友显得自己并非别有所图，不过程智宇还是有他的小心机，因为怜湖宾馆只有双人间，而且明文规定必须一男一女同时入住。他本就打算并相当有信心在今晚和范佳莹同处一室时与她跨过那一步，现在带她来到湖滨浅滩正是要为晚上即将发生的事情预热。 “到了，就是这里。”程智宇自信女友会对这里相当满意。 “哇——”范佳莹的反应正中他的下怀。 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散射着梦幻般的光彩；波浪拍打在浅滩之上，响起令人舒心的“沙沙”声。 范佳莹松开和程智宇紧牵的手，脱下了鞋和袜子，迫不及待地赤脚踩在了平坦的浅滩之上，并一步步向湖水中走去。秋夜的湖水有些冰凉，但刚刚酒足饭饱的她正全身燥热，一双玉足浸没其中正觉舒适。她调皮地踢着湖水，享受着晚风拂过全身的舒爽。 程智宇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曲线玲珑的身材和在风中飘飞的长发，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不禁咽了一口口水。他也忍不住脱下了鞋袜跑到女友身边一起嬉水，心中满是兴奋和激动。 这对情侣殊未觉察到他们的身周慢慢地被一层淡淡的雾霭所笼罩，一双充满恶意的目光正偷偷注视着他们。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二章 凶灵出没 微凉的夜风和冰凉的湖水将体内的燥热一扫而空后，程智宇和范佳莹尽兴地回到了浅滩上，用纸巾擦干了脚上的水，穿好了鞋袜。 虽然身体内的燥热退却了，但醉意却涌了上来，两人并肩坐在浅滩上面朝着湖面。范佳莹将头靠在了程智宇的肩膀上，眼中浮现一丝迷离。 程智宇看着她绯红的俏脸，心头一阵痒痒，情不自禁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范佳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懒洋洋地说道：“白天看怜湖就觉得好美，不过晚上再一看，更美了。” “是啊。”程智宇侧着头，将脸贴在她的秀发上，“不过这湖再美，还是比不过你。在我心里，你是世界上最美的。” “就会耍嘴皮子。”范佳莹轻轻地掐了一下他的腰。 程智宇顺势搂住了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怀中。“这都是我真心话。而且我可不光只会甜言蜜语，你是见识过我为了你那说一不二的行动力的。” 范佳莹长得漂亮，自然就决定了在她过往的青春岁月里身边总会围绕着为数众多的追求者。不过真正能够打动她的除了在高中情窦初开时的那位初恋以外就只有现在陪在身边的程智宇了。大学三年她拒绝了无数的追求者，却在程智宇的狂轰乱炸下缴械投降，不单单因为他英俊的相貌，还有他为了追求自己所做的一切确实使自己的内心感受到了高人一等的诚意和浓浓的爱慕之情。 在看过了怜湖宾馆的客房之后，范佳莹何尝会没有猜到程智宇的那点小心思呢？不过她早已做好了把包括自己的身体在内的一切交给身边的这个男人的准备，并有了在毕业后和他一起为彼此努力打拼的决心。她靠在程智宇的怀中，耳边传来他渐渐加速的心跳，鼻间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有些意乱情迷了。 “莹莹。”程智宇轻声呼唤道。 “嗯？” “你在来怜湖之前不是问过我为什么这座湖会取这么一个名字吗？” “嗯！” “我白天的时候向附近的人打听到了哦，要不要现在听？” “当然要啦。” “那我要开始说了。” 程智宇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据说是在很久以前，本地人也说不上来具体是多少年前了，当怜湖还没有名字的时候，那时湖边有着一座小村子。当时这里与世隔绝，如同一个世外桃源，村里的人靠在湖中打渔和在岸边梯田里耕作为生，安居乐业，其乐融融。某一天，一对青年男女无意间闯进了这座湖边的小村子里。村民们很好奇，就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那对男女如实回答说他们来自应天……” “应天？那应该是明朝的事情。”范佳莹打断了他，说道，“明太祖朱元璋建立明朝定都南京就把那儿改名为应天。” “真的吗？” “这些历史课本上有学到过。” “好厉害啊，我都已经忘干净了。”程智宇故作惊讶地称赞道。 范佳莹略带得意地笑了笑，催促他继续往下说。 “好。村民们又问他们为什么要来到这里。男青年说，他是一个穷小子，和他一起来的姑娘则是一个大官的千金，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却偏偏相爱了。女方家里肯定是不同意的，所以两个人就相约私奔了出来。姑娘的父亲听到消息后大怒，派了许多家丁前来追捕他们。两人为了躲避追捕，一路南下，无意间就来到了这座藏于群山之中的无名湖畔的小村子里，希望村民可以收留他们。 “村里人淳朴善良，都为这对情侣的经历所感动，答应让他们在村子里住下。村民们帮助他们盖了一间小茅屋，还送了一些生活应用之物给了他们，并为他们举办了一场婚礼。从此，这对新婚夫妇就成了村子里新的居民，小伙子跟着村里的渔夫们上湖打渔，姑娘和村里的妇人们学习饲养女红，生活简单朴素但是甜蜜幸福。 “可是好景不长，女方家里的家丁也偶然间找到了这座湖旁，发现了这个小村庄并发现了两人。家丁们执意要将这对私定终身的小夫妻押回应天，带到女方父亲面前接受责罚。两人自然是宁死不从，村人们也团结一致帮助他们赶跑了那些家丁。家丁们回去之后向女方的父亲禀报实情，那位大官自然是怒不可遏，动用私权调动了一队官兵，并亲自带兵将这个小村子团团围住。他还放言道，如果两人不随自己回去，他就命人将这个小村庄夷为平地。 “这对苦命鸳鸯知道已走投无路，他们不愿随那大官回去，因为回去就意味着生离死别，而他们更不愿连累这些善良的村民们。于是他们趁人不备跑到湖畔的小山崖上，面对碧波荡漾的湖水许下了来生再续今生缘的誓言，拥抱着双双跃入了湖中，殉情而亡。女方的大官父亲闻讯悔恨莫及，连忙叫人下湖打捞尸身，结果打捞了七天七夜也没有找到，最终只好放弃。那大官心若死灰，也不为难那些村民，为自己的女儿和她私定终身的丈夫立了衣冠冢之后就带兵离开了这里。 “说来也怪，在那大官离开之后的第二天，那对投湖自尽的小夫妻的尸体就被波浪冲上了湖岸，而且衣着容貌完好无损，全然没有腐烂和被鱼虾啃食的痕迹。村民们猜测或许是湖中寄宿着一位仙灵为这对鸳鸯的爱情所感动，特意守护了他们的遗体。之后村民们将这对苦命鸳鸯葬在了那衣冠冢里，每年在他们投湖自尽的那一天都会前来祭拜。为了纪念他们，村民们本打算将这座无名湖取名叫‘恋湖’，但又考虑到他们的结局非常悲伤，于是取了恋字的谐音，最终确定叫‘怜湖’。随着时间流逝、岁月更替，那对苦命鸳鸯的坟冢已然荒败再也找寻不到，不过他们的故事却随着这座湖的名字流传至今。” 静静地听完了这个故事，范佳莹轻叹一口气，说道：“虽然这故事听着好老套，但还是觉得好浪漫好感人。智宇，你说如果我们像故事中的那对苦命鸳鸯一样走到了必须跳湖殉情这一步，你会不会陪我一起跳？” 程智宇愣了一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什么傻话？只要我们在一起，同心协力，不离不弃，有什么难关过不去？别说什么殉情的傻话，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一起做，很多地方要一起去，我们以后会结婚生子，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然后一起看着孩子长大，一起白头到老。” “那假设，假设某一天我不小心掉进了水里，不会游泳快要淹死了，而你也不会游泳，你会不会也跳进水里陪我一起死？” 程智宇听出她显然是钻进了牛角尖里，如果不回答出她满意的答案，今晚估计自己就没戏了。他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点点头道：“当然会啦，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根本不敢想象活在没有你的世界里。如果你快要淹死了，我一定会跳下水来陪你一起死的！只要和你在一起，死又算得了什么？” 话音一落，范佳莹醉意迷离的眼中闪现了感动的泪光，下一秒，她诱人的红唇主动亲上了程智宇的嘴。程智宇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用力地回应着她的热吻。 一分钟后，两人分开。程智宇感觉下身坚挺且火热，于是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宾馆吧？”他的内心已经饥渴难耐、迫不及待了。 范佳莹红着脸应了一声，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衣服。 程智宇望着天空仿佛蒙了一层面纱的月亮，努力让身体回复冷静。他到湖边掬起一抔清凉的湖水泼在脸上，心里的躁动平静了许多，裤子上的小帐篷不见了。然而当他回身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刚刚还站在那儿整理衣装的范佳莹悄无声息间不见了踪影。 走了？这是程智宇脑袋中的第一反应。但是他清楚范佳莹不是那种连声招呼都不打就会擅自走开的女孩，而且浅滩上只有刚刚两人一起走进来时的脚印和坐在一起的印记，看不到往外走的脚印。 应该是偷偷藏起来了吧？再规矩的女孩也偶然会有爱玩的心思。程智宇边想着，嘴里边叫着：“莹莹，你在哪啊？出来吧，别躲了，我们该回去了！”然后他一边小声呼唤着女友的名字，一边在浅滩上四处游走，在礁石后、灌木丛中等可以躲藏的地方搜寻着她。 但是一圈找下来并没有看到人影，程智宇暗自奇怪：我就去简单洗把脸的功夫以莹莹的脚程再加上天黑路暗的，应该走不了太远。 “到底去哪儿了呢？”程智宇搔了搔下巴，准备拿出手机来打电话。 就在他准备将手伸进口袋的时候，突然发觉不远处的湖面传来了一阵拍打水面的声音。他借着朦胧月色循声看去，像是一个溺水了的人在水中挣扎，满头黑发在水面上如同水草一般蜿蜒散开。 “莹莹？”程智宇认出了在水中挣扎之人的脸，惊呼出声。震惊之余，他还不解地思索道：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跌入湖中了，还离湖畔有着不小的距离？而且，莹莹应该是会游泳的吧？ 回想起刚刚她听完自己讲述的关于怜湖名字由来的故事之后问的问题，程智宇明白了这或许是她给自己的考验，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 他冲着湖面大喊：“莹莹！是你吗？别怕，我现在就来救你！”说着话，他再次脱掉鞋袜和外套，向着在湖面上挣扎的范佳莹所在的方向淌过去。 然而没淌几步，他就停下了脚步，一股悚然弥漫全身。 从不停挣扎的范佳莹身旁的水中，悄无声息地钻出了一道恐怖的身影：湿漉漉的黑色长发遮住了面容，还不住往下滴着水，湿透了的红色长裙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扎眼，窈窕的身姿却自内而外透出森森鬼气，头发上、衣裙上附着的水草更添腐烂和死亡的气息。而不知何时已经笼罩在湖面上的迷雾，使周围的气氛更显压抑诡谲。 鬼？鬼啊—— 程智宇的内心瞬间被恐惧充满，浸在冰冷湖水里的双脚瑟瑟发抖。他的心中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快逃离这里……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三章 浮尸 范佳莹的娇躯还在水中挣扎，程智宇本打算去救她，但当那个浑身湿透、像是女子溺水而死之后化成的凶灵从湖里钻出来之后，程智宇已然完全没有勇气再前进一步了。 他的全身在发颤，血液在倒流，恐惧已经充斥了他的四肢百骸。要不是因为前方那个凶灵边上还有自己的女朋友，他早就转身撒开腿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往后倒退，对凶灵的恐惧完全压倒了上去解救女友的勇气。 凶灵浮出水面之后就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然而就是这种相对的静止，使程智宇内心理智的那根弦被越拉越紧，接近了崩断的边缘。他感觉到窒息，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耳边只有他的双脚慢慢向后退的淌水声和从那个凶灵身上不断往下滴落的水滴声。 “扑！哗啦——”程智宇的脚后跟被水底凸起的石子给绊到，倒栽葱地倒在了水里，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当全身被冰凉的湖水浸湿之后，程智宇稍微冷静了一些。他从小到大听过很多鬼故事、看过很多鬼片，但唯独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鬼，所以他一直坚信世界上并没有鬼，那些所谓的鬼都是人为虚构出来的。也许眼前这个浑身是水的凶灵仅仅是个装扮很吓人的人偶，是为了检验他是否真的爱范佳莹并能否为她奋不顾身的升级版考验所使用的道具。 想到这一层，程智宇心中的恐惧稍稍退去一些，壮了壮胆将目光集中到那个凶灵身上，看看能不能瞧出其中的破绽。 凶灵那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头前，遮住了她的面貌，程智宇却能感受到一股阴森冷厉的目光正透过长发投射在自己身上，使他不由得汗毛倒竖。 他不敢再多看，心中本已退去的恐惧又重新杀了回来，暗自咒骂自己刚刚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他连忙将目光转向了一旁还在水中挣扎的范佳莹。范佳莹的动作小了很多，似乎力气渐渐在耗尽，身体也渐渐在往下沉。她的面色苍白，半闭的眼中充满求生的欲望和对死亡的恐惧，嘴张大着想要呼救，却一次次被冰冷地湖水呛到难以出声。 ——这不是考验，这是真的！莹莹真的溺水了！毫无疑问和出现在旁边的那个鬼一样的东西脱不了干系！ 程智宇的内心万分焦急，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去救莹莹她就凶多吉少了。但这种焦急的想法却被对那个凶灵的恐惧碾压得体无完肤。他浸在湖水中瑟瑟发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智宇……救我……”微弱的求救声混在水花声中无力但清晰地传到了程智宇的耳朵里，范佳莹渴求挚爱之人能够过来解救自己的目光如同一柄大锤重重地击打在程智宇的心上。 “莹莹，我马上来救你……”这句话卡在了程智宇的喉咙中，最终只能变成完全不成句的嘶哑的声音从他不停打颤的唇齿间渗了出来，刚接触空气之后就被湖风给吹散了。 “智宇……你说过你爱我……我也爱你……救救我……”筋疲力竭的嘶喊随着饱含爱意又满是渴望生存的目光再次直击到了程智宇的心中。 终于，他鼓起了几乎微不足道的勇气，从水中重新站了起来。 而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一直静立未动的凶灵终于动了。只见她缓缓地向程智宇走了过来，动作僵硬而诡异，爬满水草的长发左右摆动，身上的水珠随着身体的晃动更为剧烈地滴落而下。 刚刚鼓起来的微不足道的勇气瞬间又被麻痹全身的恐惧给击垮，程智宇的心脏发出不堪重负的呐喊，双脚随着凶灵一步步的靠近，抖动得越来越厉害，紧绷的那根理智之弦到了快要断裂的边缘。 “智宇……你刚刚说……你愿意陪我一起死……”范佳莹的目光中已满是绝望，但还闪烁着一丝微不足道的光，那是渴望爱的人能跟她一起共赴黄泉的目光。 程智宇还未完全崩溃的理智让他明白了，范佳莹的溺水就是眼前这个步步紧逼而来的凶灵搞的鬼，如果下一步他选择奋不顾身去救莹莹，那么他恐怕也难逃一死。 ——我不想死！但我也舍不得莹莹…… ——爱她，就陪她一起死啊…… 程智宇呆立在原地，脑海中的两个小人在拉锯战，使他进退两难。 然而凶灵才不管他心中的矛盾，步步逼近，阴森的寒气笼罩了他。在左右摇摆的长发间，他看到了一张腐烂得惨不忍睹的脸和一双满是怨念凶戾的眼睛…… 死亡的气息瞬间将他击垮，恐惧崩断了他的理智之弦。 “智宇……陪我一起死……” ——我做不到！ 程智宇发出一声惨嚎，连滚带爬地向岸边跑去，他已经顾不上范佳莹的死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我要逃离这个地方！ 范佳莹站在岸边，目睹程智宇夺路而逃，流下了伤心的泪水。“智宇，为什么？难道你对我说的那些都是在骗我的？”她的心被极度的失望碾得粉碎，泣不成声。 一个阴森冷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现在相信我说的了吧？男人说什么爱你，能和你一起死，都是谎言！所谓的爱情跟他们的小命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 范佳莹没有回应，心已破碎的她只是伏在浅滩上泪流不止。 “按照约定，你的灵魂属于我了。桀桀桀桀……”那个声音冷笑不止，给人一种透入骨子里的悚然感。 笑声消失后，范佳莹停止了哭泣，倒在地上，如花的容颜渐渐冰冷僵硬…… “你放心吧，那个负心汉很快就会来陪你了……”凶戾的目光瞥了一眼已然香消玉殒的躯壳，残忍地笑道。 *** “砰砰砰！……”沉重的敲门声急促地响起。 元勤华的女友包菲丽打开了房门，只见门外站着的贾鲲辉和他的女朋友文珊珊满脸焦急之色，于是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鸟蛋醒了吗？”贾鲲辉一边问道，一边探头往里张望。 包菲丽侧过身，将瘫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元勤华让到了他们的视线之中，说道：“从回来到现在一直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估计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智宇和佳莹他们两个还没回来！”贾鲲辉满头是汗，语气里充满担忧。 “不可能吧？”包菲丽还记得刚刚在电视机荧幕右上角显示的时间，“这都十二点多了，他们怎么可能还没回来？” “真的！”文珊珊皱着眉头道，“刚刚我们敲他们房间的门好久，一直没人应门，打他们俩的电话也都提示关机了。” “会不会是他们正在哪里天雷勾地火，忘了时间了？”包菲丽不愿往坏的那方面去想。 “都快四个小时了，再怎么样也该回来了吧？再说，他们就算真的在那啥也不会同时都关机吧？我真怕他们出了什么意外……”贾鲲辉急得直跺脚。 “那怎么办？” “既然鸟蛋还没醒就不要叫起他了，就我们三个人现在马上去找他们。” “好。”包菲丽也顾不上照顾随时可能醒过来的男友，抽出钥匙卡关上门，和他们一起进了电梯往楼下去。 就在他们快要走出宾馆大门的时候，被门口的保安队长给拦住了。 “对不起各位先生女士，为了防止各位发生意外，我们宾馆过了十二点是禁止任何客人外出的。” “我们的朋友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打他们手机都关机，我觉得他们可能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出去找他们！”贾鲲辉不复平时的稳重，焦急地大声喊道。 听到这个情况，保安队长的面色也变得严峻了，连忙问道：“你们的朋友入住的身份信息是谁？住的是哪间客房？” “519，程智宇和范佳莹。” “稍等。”保安队长将嘴靠近别在胸口的对讲机，说了几句。不到二十秒，他从对讲机中得到了回复，正色道：“519号房间里没有人，看来你们的朋友确实还未归。” “本来就是，我们为什么要骗你？”贾鲲辉有些愤怒了。 “对不起，因为之前有客人用过这样的借口半夜出了宾馆，结果和住在附近民宿里的游客发生了冲突受了伤。所以那之后我们遇到这样的情况必须先确认清楚，请体谅我们。放心吧，我们会派人和你们一起去找你们的朋友的。”保安队长又用对讲机说了两句，不一会儿，四名身着保安服、手持电筒的小伙子出现在了宾馆大堂。 一看宾馆一方给出了积极的态度，贾鲲辉等人也就不再追究了。八个人一起出了宾馆，向着晚饭后程智宇和范佳莹离去的方向开始搜寻起来。 半个小时的搜寻，一无所获。喘着粗气的保安队长对已经气喘吁吁的贾鲲辉说道：“怜湖的范围太大了，而且湖边到处是树林和灌木丛，再加上天色这么黑，这样搜寻无异如同大海捞针。关于你朋友会去哪儿，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贾鲲辉仔细回忆着白天的事情，一拍大腿叫道：“我想起来了！白天在乘画舫游湖的时候智宇看中了一个地方，还告诉我说晚上要带佳莹去那里。” “那他们八成就在那附近。” “我记得是哪儿，我带你们去！” 当他们到达浅滩时，浅滩上空无一人，只听到耳畔不断传来湖水拍打湖岸的“啪唰”声。 “这里有一串脚印，说明他们之前来过这里。”保安队长眼尖，发现了浅滩上的足迹，“不过并没有离开的脚印，那就表示他们还在这里。” 众人挥动手电筒四处照着，有一人眼尖，发现湖面上正漂浮着什么，连忙提醒大伙儿：“快看，湖面上好像有东西！” 众人心里一下子凉了一大截，连忙将手电筒的光都集中在了一起。 虽然有点距离，但他们还是看出了赫然是两具已经没了气息的尸体，凄婉地随波上下起伏着。 看清了两具尸体的面貌，贾鲲辉目眦欲裂地大吼一声：“智宇！佳莹！” 文珊珊和包菲丽两位女生先是同时发出一声惨叫，接着一同被吓哭了。 “队长，怎么办？”一名年轻的保安也被吓得不轻，手足无措地问道。 保安队长紧咬牙关，头上汗如雨下，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了三个字：“报警吧……”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四章 秋日的烦恼 秋季过半，天气渐寒，冬天的脚步不远了。 万物凋零的季节，入目一片金黄。之前还布满枝头的黄叶也快飘落得所剩无几了。大部分人认为在落叶纷飞下漫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谁又会去想到这是树叶用它们走到尽头的生命渲染的残酷色彩？ 树根附近的小草也都已经没有了精神，枯黄得打着蔫。当人的脚步轻轻踩上去的时候，清脆的“沙沙”声实际上是枯草被折断了身体、尸归土地留下的最后的乐章。 人们所谓灿烂的金秋，其实处处充斥着死亡的气息。只不过对于万灵之长的人类来说，花草树木，鸟虫鱼兽的生命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人们听着夜晚悠扬悦耳的虫鸣，却怎会想到这是它们最后的生命之歌，它们一个月的生命会在第二天太阳初升之前消逝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当人们走过落满枯叶蔫草的土地上的时候，谁又在乎自己是踏着成千上万的“尸体”而行走着，他们只会认为这就是秋天该有的样貌。而撇开已经枯死的草叶，谁又能知道在他们脚步之下的枯叶间、土壤里还有成千上万的生命还在苟延残喘着，但就是这随意的一步，宣告了它们的死亡。 也许人们不知道自己一生之中会终结掉多少的生命。如果有人告诉他，他刚刚的那一步抹杀了上万条生命的存在，那么他肯定会抱怨这些小生命的脆弱和渺小。但是他何曾想到，也许自己的生命也是这么的脆弱，命运只要轻轻地走一步，他就会从此成为被时间长河卷走的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土。 就是这么一个充斥着肃杀气氛的季节，跟万物生长、欣欣向荣的春季相反的季节，却被多少人奉之为恋爱的季节。他们在过剩的荷尔蒙的刺激下企图通过各种办法，和自己喜欢的异性一起经历他们所谓的浪漫情缘。 卫小枫也正在为这件事情头疼。并不是说她自身的荷尔蒙分泌异常，而是她碰上了一个对她荷尔蒙明显分泌过剩的男人。 卫小枫已经头疼他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小半年前从东明山回来以后，在学校门前的公交车站下车时，被他偶然遇见之后，卫小枫的生活开始变得一团糟。 猥琐啊！这是卫小枫对他的第一印象。 而第二印象就是不要脸。也许很多人管这个叫做执着，但是在卫小枫的眼里，他就是极度的不要脸。 那一天，这个猥琐和不要脸的男人第一次见到卫小枫的时候，他毫不顾忌周围人极度异样的眼光，从人丛中杀出，冲到卫小枫的面前，向她死皮赖脸地要起了电话号码。卫小枫第一眼看到他就对他很排斥、非常排斥、极度排斥，所以全然不理会他的要求。可悲的是卫小枫同学脸皮很薄这点是公认的，在那个九零后猥琐流死缠烂打之下，卫小枫不得不妥协了。 于是乎，卫小枫的手机从那天晚上开始就遭殃了。电话、短信不间断，都是那个猥琐男的杰作，用词极度恶心肉麻。据可靠消息，2号楼418寝室的全体同仁在看过那个猥琐男发来的调情短信之后，那间寝室的下水管里都是泛着酸味的半流质物体，当晚还出现六个人在床上集体偷啃零食的情况。 于是，拉黑是不可避免的了。卫小枫为人虽然很谦和，但是对于那种极品的奇葩，她也HOLD不住，然后在室友们的一致强烈要求下，斩钉截铁地将那个猥琐男的号码拉黑了。同时，寝室里立即召开批斗大会，强烈谴责陈雪琪同志在当时抱着看好戏的心理怂恿卫小枫给那个猥琐男号码的行为。 如果你认为当号码被拉黑之后那个猥琐男知难而退的话，那你就弱爆了。418寝室里六个女生太过于低估那个猥琐男的无耻程度了，对后果的严重性估计不足。于是在号码拉黑的第二天，那个猥琐男空降到了她们的面前，用极度猥琐的表情和令人作呕的话语在五感的层面上直接对她们进行全方位的轰炸，导致她们“死伤惨重”。 谁也不知道这个猥琐流到底是从何处得知卫小枫的具体资料，包括所在学院、所属专业、班级、寝室号。于是乎，悲剧上演了，只要是卫小枫所在的地方都能看到这张猥琐的脸孔出没，不管是在上课还是在吃饭。为了不影响寝室里其他室友的健康，小枫很讲义气又相当无奈地与她们保持距离，单方面地将自己给孤立了。好在女生寝室不允许男生出入，守住了六个女生最后的一片净土。 这一天，当寝室门被推开，看到只有章月玥一个人走进来的时候，寝室里的其他四个女生就知道卫小枫肯定又被那个猥琐男缠上了。 “小枫又被那个猴怪缠上了？”庄涵面对着笔记本，见怪不怪地问道。 那个猥琐男名叫侯观，所以418寝室里的女生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做“猴怪”。这绰号的来源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名字，还有他那猥琐的长相。 章月玥有些无奈地瘫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说道：“是啊，他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我和小枫去教务处办点事，他都能第一时间守在行政楼的大门口，真的是服了他了！看到他那张脸，还有那恶心的语气，我中午吃的饭都快要吐出来了……” “所以你就先溜回来了，让小枫一个人受苦啊？”余筱雨有些不忍心地问道。 章月玥连忙澄清道：“是小枫让我先回来的。她还有点事情要去办，所以……唉，估计她还要忍受那个猴怪好一阵子的毒害呢……” 王苗苗接茬道：“也真是难为她了，为了不让我们感到恶心，在见到那个猴怪的时候她就主动离开独自行动……” “小枫人太好了，没办法。”陈雪琪不知是在夸赞还是在惋惜。 “还不是都因为你？”章月玥又旧事重提了，“如果那时候坚决和那个猴怪撇清关系，我们现在也不会这么麻烦了！要不是你在一旁看好戏一样的怂恿，那个猴怪也就不会纠缠小枫这么久了！” 陈雪琪吐了下舌头，不过说实话，她心里也是感到挺后悔的。她也不曾想自己一时的冲动换来了这样严重的后果，导致自己也成为了受害者之一，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庄涵摇摇头叹道：“也不知道那个猴怪还有纠缠小枫多久才肯罢休。小枫的态度明明这么坚决，他脸皮还真是厚的不只一点点。” 王苗苗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你们上回去东明山回来之后不是说起过一个男人吗？好像对小枫有点意思，小枫也对他有点意思的那个……” “他叫武云，一个杂志社的记者。”余筱雨说道。 王苗苗继续道：“那他和小枫现在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有没有成啊？” 章月玥想了想，说道：“之后也没听小枫提起过他，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还没有成吧，不然小枫早就以这个理由让猴怪死心了。” “有没有成这倒没关系，我们可以让武云假装是小枫的男朋友，然后让他来和这个猴怪正面PK一下，那个猴怪八成就会死心了！”王苗苗提议道。 “这倒也是个办法。”章月玥点点头道，“但是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们都没有武云的联系方式啊。” “小枫应该有的吧？”庄涵也凑上来问道。 章月玥无奈地摊了摊手，说道：“你觉得小枫会这么做吗？” 陈雪琪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也不一定啊？人被逼急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的啊！” 余筱雨赞同道：“我觉得这办法可行，要是我是小枫，我绝对会这么做。找个假的来冒充总比被这么个极品猥琐男恶心死来得强吧？” 章月玥眨了眨眼睛，说道：“也是，那么等小枫回来了我们就这么向她提议吧？” 庄涵思考了一下，说道：“其实也不一定要小枫同意啊，只要我们在那个猴怪面前多提提小枫有男朋友的事情，并且编出一点他们之间的浪漫故事，那个猴怪肯定也会主动放弃的。” “要是那个猴怪不吃这一套，就算知道小枫有男朋友还是死缠着不放怎么办？”余筱雨提出另一种可能性。 “那只有……” 章月玥还没说完，陈雪琪抢着接口道：“报警了！” *** 秋日的校园真的非常的美，翠绿的常青树木和已经满头金黄的换季树木交替点缀着已经铺满金黄落叶的道路，凉爽的秋风吹过，卷起漫天的黄叶纷飞，如同梦境一般。 走在这样的校园中，看着身周五彩斑斓的景致，感受着秋风拂过身体每一寸肌肤的舒爽，的确是一种惬意的享受。 卫小枫也很享受这样的环境，而且今天是星期天，本就该悠闲自得地度过。不幸的是，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猥琐的身影，在用着恶心的声调，滔滔不绝地折磨着她的耳朵。 细瘦且不算高的个子，小眼睛，脸长得像只脱了毛的猴子，有点驼背，走路的姿势也很怪异。这就是侯观，由内而外的猥琐男。不管是谁，只要站在他的身边就会感到浑身的不自在，也难怪他一般都是独处，很少有人愿意和他一起行动。 卫小枫低头走在路上，但她却能感受到擦身而过的人看向他们的异样的眼光。一个可爱纯朴的女孩，身边却跟着一只上窜下跳的人形怪猴，是个正常人都会感到十分的怪异。更何况，这个猴怪的嘴里总是不停地冒出各种带着恶心语气的话语，而且非常大声，让听到的人无不侧目。 侯观说得非常地起劲，但是卫小枫却一个字都不想听，因为他的话几乎没有任何营养，只会给她带来自杀的冲动。 终于，卫小枫的忍耐到达了极限，猛然停下脚步，用力地用脚跺了一下地面。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五章 救星来电 侯观一看卫小枫的动作，心知有些不对劲，终于闭上了他的嘴。他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小枫略带阴霾的脸，问道：“小枫，你怎么了？” 卫小枫终于爆发了，很反常地冲着他大声吼道：“你真的很烦啊！能不能不要再来纠缠我了！还有，请你以后不要用你那种恶心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侯观心里一秃噜，但脸上显然并没有在意，反倒是嬉笑着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啊？我们是好朋友啊？你这么说我，我会很伤心的。” 卫小枫厉声喝到：“你别自作多情了好不好？谁和你是好朋友？我压根就不想认识你！而且，你伤不伤心和我有关系吗！” “我们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天，不是都很开心吗？为什么今天突然这么反感我了？我哪里做错了吗？”侯观虽然不再笑了，但是语气里没有一点歉意。 卫小枫大声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是今天才反感你，我在见到你开始就一直非常反感你！这么多天来你是开心了，我却没有一天开心过！就是因为你一直骚扰我，不单单是我，连我的朋友也都很反感你！你不是问我你哪里做错了吗？那我告诉你，你做错的是你就不该出现在我眼前，不该问我要我的联系方式，不该每天不停地出现在我身边打扰我的生活！还有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你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卫小枫已经把话给说绝了，可见她的内心这么多天是压抑了多少的怒火，此时全部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侯观不痛不痒地露出一丝笑意，却是显得那么的猥琐，似乎刚刚小枫喷怼的对象并不是他。他故作委屈地说道：“既然你这么反感我，当初应该果断跟我说清楚不就好了啊？为什么我们相处了这么多天你才说啊？说明其实你内心深处也很有意思同我做朋友的嘛。” 卫小枫被他的不要脸彻底击败了，一只手扶着额头，另一手伸到他面前摆了摆，说道：“不不不，那不是因为我有兴趣做你的朋友，而是你一直死缠着我不放我实在没有办法不得不违心地同意。但现在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非常非常非常地讨厌你！我们就此划清界限，求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卫小枫的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但侯观还是没有一点退却的意思。他继续厚着脸皮说道：“别这样，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卫小枫立马打断他：“打住！我可从来都不想和你当朋友！而且你永远消失的话，我的生活会更加快乐幸福。所以，请你现在，马上，滚出我的视线，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侯观这时才开始有点着急了，立马说道：“等等，你一定误是会了我。肯定是我没有说清楚我想和你做朋友的理由。” 卫小枫坚定地摇摇头，说道：“没有误会，我也不需要知道你的理由！反正我就是讨厌你，请你立马消失！” “不不不，你听我说。”侯观死皮赖脸地说道，“我喜欢你，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所以我想追你，才这样……” 卫小枫连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毅然说道：“别跟我说你喜欢我，我只会觉得恶心！我现在很肯定地告诉你：我不喜欢你！甚至是厌恶你！就算你再纠缠下去我也不会喜欢你的！绝对不会！这只会让我觉得你很恶心，让我更加厌恶你！所以请你从此以后不要再出现了，我们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 “等等！”侯观死皮赖脸地继续垂死挣扎道，“我知道你没有男朋友，既然你没有男朋友，那么你就没有理由拒绝我追你。就算你讨厌我，也不能阻止我追求你，因为这是我的自由。” “可是你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生活！”卫小枫有些竭斯底里了，但她发现找不到其它的理由来应付侯观的死缠烂打，只好无奈地搬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好吧，告诉你，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侯观立马叫道：“你骗人！我知道的，你没有男朋友！我打听过！你骗不了我！” “我真的有！”卫小枫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我不信！除非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去找他确认一下。你别想随便拉个人来糊弄我！”侯观还是不死心。 “我……”卫小枫有些不知所措了，掩饰道，“我凭什么告诉你啊？你是我谁啊？” “哈！那就是没有！你骗不了我！”侯观大笑道。 “你这人……”卫小枫明白他是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本不想将心里的那个人卷进来，毕竟自从东明山一别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再见过面，只是经常通过电话和微信保持联络。现在这种情况她觉得没有选择了，打算拿出手机给那个人打电话了。 就在这时，一阵电话铃声从她的口袋中传了出来，卫小枫连忙取出手机看了一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她将手机举到侯观的面前，略带得意地说道：“我才没有骗你，你看，我男朋友给我打来电话了！”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武云”的名字后，侯观脸上的神情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看：“不可能，如果你有男朋友的话当初我说要追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啊？不要为了打发我随便有个男的打电话进来就假装说是你男朋友！”他立马从卫小枫的手中抢过电话，不顾卫小枫在一旁阻拦，接起来不怀好意地嚷道：“喂！你这家伙是小枫的男朋友吗？” 卫小枫在一旁死命地想去夺回自己的手机，还在嘴里不停地骂着侯观。显然小枫被逼急了。 电话那头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一阵带有笑意的声音传过来：“没错，我就是她男朋友。你是哪位啊？小枫人呢？” 侯观听后呆立在了原地，几秒钟后才将电话递还给卫小枫，面如死灰地对她说道：“原来你真的有男朋友……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出现了……”说罢，一个人垂头丧气地走远了。 卫小枫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接起电话，看都不看那远去的猥琐的身影，说道：“喂，武云，还好你随机应变能力强。” 武云那熟悉的笑声通过话筒传了过来：“哈哈，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记得之前我对别人说我是你男朋友的时候你都会很不高兴的，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殷勤了？” 卫小枫抱怨道：“别瞎说，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只是最近我被一个猥琐男缠住了，他死缠烂打地非要我做他女朋友，为了摆脱他我只好骗他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不信，刚好你打来电话，我只好将就一下喽。” “原来是这样。”武云满是遗憾地回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想通了呢，看来是我多心了，我觉得真的好失望啊……” “打住！”卫小枫坚决地说道，“我可是说过不许再提起这件事情的，不然当心我挂了你的电话！” “别别！”武云有些着急了，“我们好歹也共患难了一场，别这么绝情啊。” “你打电话过来有事情吧？应该不只是为了和我聊天来的吧？”卫小枫问道。 “当然不是啦。”武云开朗的声音传来，“下个星期的星期四到星期天你有空吗？” 卫小枫想了想，说道：“下个星期我们学校开运动会，所以周四和周五没课，当然有空啦？你想找我去干嘛？” “太好了！”武云笑道，“我想带你去怜湖玩几天。” “怜湖？”卫小枫有些疑惑地重复着这个地名，因为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湖。 “很陌生的名字对吧？其实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个湖存在。” “这个湖在哪啊？是不是挺远的？”卫小枫问道，没听说过的湖泊，应该是外省的小湖。 “不远，就在H市的西郊。”H市和S市是位于同一个省内，H市位于S市的西边，相对来说算是比较偏僻的城市，坐车大概要花三个多小时。 小枫虽然不是H市的人，但同寝室有一位室友是从那个市来的，所以对H市还是有些了解的，于是奇怪地问道：“我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H市有这么一个湖呢？” “H市的西郊都是山，怜湖就位于群山环绕之中。以前那里交通不发达，所以很少有人会去，自然也没什么人知道那里有座湖了。大概在两年前，H市西郊开山修路，于是怜湖也就被驴友们发掘出来了。那里景色很美，水清山秀的，不过因为住宿条件有限，所以去那里玩的人也不多。直到一年多前，一座星级的湖滨宾馆建成之后，慕名而去的人才开始渐渐增多了。而且不久后人们还发现怜湖那里出产的湖鲜别具一格，当地的人们借此在湖畔开起了美食排挡一条街，各地的吃货们也不远千里赶去一饱口福。”武云向她介绍道。 “看来正是上升时期啊，那人应该会特别的多，我们去能有房间吗？” “你就放心吧，我早就订好了房间了。” “你动作倒是够快的啊？我都还没决定要不要去你就把房间都订好了？” “不是我订的。再说就一间房，不管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去还不都一样？” “你说什么？”卫小枫惊叫出声，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就一间房？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和你一起去的话我们就要睡在一间房里？”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六章 表白 武云连忙解释道：“别、别激动。我看过网上对那家宾馆客房的介绍，每间房间的面积都非常的大，就算住进三、四个人也不是问题。到时你睡床，我睡沙发不就行了？” 卫小枫感觉耳根都发热了，结结巴巴地说：“可、可是，再怎么说，男女共处一间也太……” 武云语气中不知道是透着无奈，还是有点兴奋地说道：“我也没办法啊，那宾馆每个客房都是双人间，而且规定必须是一男一女同时出示身份证才允许入住。如果不找你的话，我肯定要去找其他的女性同住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和你一起呢？谁让我们那么熟呢？” “切，谁跟你熟了？”卫小枫有些口是心非地说道，“但这宾馆也太奇怪了吧？为什么一定要男女同住啊？” 武云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怜湖还有个别称，叫做‘恋湖’，恋爱的‘恋’。因为到那里游玩的一般都是情侣，所以那个宾馆也就借势想出来这种独特的营销方式。虽说这样，但还是常常人满为患。” “为什么叫怜湖为恋湖呢？难道就因为读音相近？”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啦！哎呀，要细说的话一时半会是说不清的，你到那里去一趟自然就会知道了嘛。你到底想不想去啊？” 卫小枫特意不采取正面回答：“我说，如果那个宾馆入住条件真的这么奇葩的话，那么那些同性结伴一起游玩的旅客或是独自一人旅行的游客岂不是没有地方住了吗？” “不会啊，附近还是有很多民宿供他们住宿的，只不过住宿的条件和那间宾馆就是天差地别了。” “那我们就一定非要住那间大宾馆吗？” “我都说了嘛，并不是我订的房间。而且那里的住宿都是很难预定的，起码要从半个月以前开始预定，好不容易订下了就不要浪费了嘛。” “那是谁帮你订的房间啊？钱也帮你出了吧？” “杂志社啊，不然你认为还会有谁？” “你们杂志社怎么突然对你这么好了？是为了工作还是给你休假用的啊？” “小姐，你也不想想我是谁？我们杂志社的首席记者耶！上次东明山的那篇文章让我们社出版的杂志大卖，所以我们头儿才会特别犒劳我，免费让我到怜湖去玩几天。”武云开始夸夸其谈起来。 卫小枫嗤之以鼻道：“省省吧，你没有女朋友你们领导又不会不知道，怎么可能会特意让你去那种地方？肯定是工作上的需求，让你在那里游览一番，然后写一篇游记啥的。” “知我者莫如小枫也。”武云装腔作势地笑道。 卫小枫脸微红，说道：“别矫情了。” “那你是打算去喽？”武云急切地问道。 “除了住宿，其他的是不是要花很多钱啊？我最近手头有些紧啊。” “安啦，住宿费已经付好了，我借了杂志社的车，所以旅费你也不用担心，吃饭的钱也不用你付，我可以找杂志社报销工作开支的。到商店买土特产和纪念品啥的还得你自己花钱。” “这……不太好吧？” “你不愿去啊？那我找别人了。”武云欲擒故纵道。 卫小枫心下有些着急，连忙左想右想，发现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事情之后，说道：“那好吧，我去。下星期四什么时候，在哪里碰头啊？” 武云的声音一下子兴奋起来：“具体时间还没定，应该是在早上，到时候我再通知你。我会开车来你们学校接你的，你只要等我电话就行了。” “这样啊？那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啊？” “额，你就像是通常出去旅游一样准备一些衣物和日常用品就行了，就算漏带什么那边的宾馆房间里也都备着，不用担心。” “好，那我知道了。那就这样了，先挂了……” “等一下！”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高了许多。 “怎么了？”卫小枫将已经快放下的手机重新拿到了耳边。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有些支吾：“那个，你、难道不想和我再多聊一会？” 卫小枫抬起头，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已经走到了寝室楼下，说道：“行啊，反正我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你那边现在方便啊？” “今天是周日啊，我们杂志社很人性的。我现在在家无聊呢……” “哦。”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毕竟主要的事情都已经说完了，两人之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其它的话题可以聊。 沉默片刻，武云先开口了：“小枫，那个，之前在东明山的事情，谢谢你。” 卫小枫一边迈步上楼，一边柔声说道：“你之前不是已经谢过了。而且我做那些也并不单单是为了你，我主要是为了梁怡。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天堂里是不是生活得很幸福呢？她是个纯真坚强的孩子，应该到哪里都会找到自己的快乐吧！” 电话那头的武云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郑重地说道：“小枫，也许你会说我绝情吧，我决定将我已经记起了的失忆之前的过去全部忘记。” “你是说，你要忘了梁怡？” “对，我决定要去忘却这段对现在的我来说像是梦一样的记忆。毕竟梦只是梦，永远不是现实，哪怕十二年前的确是有这件事实存在过。我对梁怡的记忆将只剩下五个月前我们在东明山中遇到的她的灵魂以及之后的那些事。也许你会认为我不该忘却过去，但我觉得忘记才是最好的选择。梁怡死去之前留下遗愿希望身边的人都忘了她有存在过，这些人里包括我。如今梁怡的灵魂也安然地去到另一个世界，那么我就更应该将这段记忆化成烟随她而去。” “我有点对你刮目相看了。”卫小枫微笑着说道，“我以为你是个很开朗的男人，原来内心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 “那你会怎么看我？是不是认为我很无情？” 虽然卫小枫知道武云看不见，但还是摇摇头，说道：“当然不会。不论我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还是站在梁怡的立场上我都不会这么看你，因为你没有必要永远沉沦在对梁怡的回忆中。你有你的生活，有你的命运，不是因为梁怡的死就必须停驻不前的。更何况像你说的那样，梁怡不会愿意你一直放不下她，就算你十二年前没有失忆，她肯定也会希望你可以在没有她的世界里继续走自己的路，过属于自己的生活。这一点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样的，或许我比你的感受更深刻。因为我代替了你，重新认识了十二年前的梁怡，所以我对她的感情或许比你对她的还要深刻，尽管如此我还是必须要坦然面对她的死。因为生与死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与其沉浸在过去的回忆带来的痛苦中，还不如抛却这些回忆去面对新的生活。因为你的生命中并不是只有这么一个人值得留恋的，还有很多你放不下的，以及放不下你的人和事物存在着。人是为了自己活着，但是也不能只为了自己活着。你说是不是？” 武云的声音显然变得精神了很多：“小枫，你说的没错，我有我的亲人，有我的事业，我还有你。我的人生有这么多我放不下的东西，我又何苦对以前的记忆耿耿于怀呢？谢谢你，我心里豁达多了！” 卫小枫欣慰地笑了，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四楼。她走进长廊，继续说道：“不客气。你下星期不是还有带我去怜湖的计划吗？这就是你期待的未来啊，你难道不觉得高兴和激动吗？” “没错，我很期待着下星期的到来！小枫，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同意和我一起去呢？不光是因为可以不用花钱就旅游这种庸俗的理由吧？是不是还有其他理由，比如想和我多相处相处……” “你少臭美了！”卫小枫佯装不屑地说道，“我其实就这么庸俗，不可以吗？何必让自己活得那么的清高呢？多累啊……” “这样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卫小枫啊。” “人都会变的，也许和你们这些朋友相处久了，我自身在潜移默化间发生了很多我自己都想不到的变化。比如今天我第一次对一个人大喊大叫的，虽说这个人的言行的确是很过分了，但我也是头一次这样发泄不满。” “我猜猜，一定是刚刚抢你的手机接我电话的那个人。” “没错啊，如果换个人站在我的立场上肯定比我的反应还要大。要是总碰上这样的人，我以后肯定也会变得很狂躁。” “不用怕啊，以后有什么麻烦告诉我，我来替你解决！”武云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必了吧？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怎么好意思总是麻烦你呢？而且你用什么由头来代替我处理麻烦呢？”卫小枫虽然婉言拒绝，但是心里却期待着武云接下来的回答。 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然后传来武云很坚定地声音：“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有责任和义务帮助你解决麻烦，让你保持开心的生活！” 卫小枫心头一甜，脸上泛起红晕，嘴角扬起笑容。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佯装不屑道：“这也算理由？” “这当然是理由了！我邀请你去怜湖游玩，并一起入住必须是情侣才能入住的宾馆，也是因为这个！” “你动机不纯啊，看来我要万分小心一点了。”卫小枫故意冷言冷语道。 “难道你不去了？”武云的语气透出了遗憾。 “我当然去啦！不过别误会，我的理由和你的可不一样。因为我答应了梁怡离去前最后的请求，就是要替她好好照顾你。所以如果我不跟过去，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或者被什么坏女人勾搭了怎么办？我可对不起小怡的在天之灵。”卫小枫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418寝室门口，下意识地推开房门，嘴里还温柔地说话：“你说是不是啊，小云哥哥？”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由不同人发出的咳嗽声。她这才意识到已经走进寝室里，抬起头看时，只见五个女孩向她投来了十道暧昧玩味的目光。她的脸上一下子布满了红霞，连忙害羞地快步走到阳台上。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七章 调侃 在卫小枫因为害羞跑进阳台的同时，电话那头的武云满心欢喜地说道：“那就请你到时候在我的身边形影不离吧！” 卫小枫也不多说了，连忙结束道：“我到寝室里了，室友们都在，不好多说了，下回再联系吧。” “有什么关系？”武云满不在乎地说，“你的室友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哎呀，真不跟你说了，我要挂了。下星期四见吧。” 武云也不勉强。“好吧，我会随时打给你的。Bye！” “嗯，Bye-bye。”小枫轻声道。 挂断电话，卫小枫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心跳，回身进到室内，突然发现寝室里的其他五个女生非常有默契地一起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并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卫小枫脸皮薄，本来已经恢复常色的脸颊又不禁红了。卫小枫边关上落地窗，边嗔道：“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啊？” “又是小云哥哥喏？”陈雪琪首先发难了。 “怎么啦？不行啊？”卫小枫白了她一眼道。 王苗苗接着调侃：“看来果然和我想得一样啊。小枫，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啊！” “什么心有灵犀啊？你在说什么啊？”卫小枫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余筱雨说道：“先不说这些，那个猴怪呢？是跟你到了寝室楼下还是你半道里就把他给打发了？” “半道里打发了。他真的是够难缠的，臭不要脸的，我骂他居然还骂不走他，多亏武云打电话进来，我才能找个借口把他赶走。估计以后就不会再来烦我了吧……”卫小枫走到自己的座位边上坐下来，庆幸地说道。 “借口？什么借口？难道和苗苗想得是一样的？”章月玥问道。 “也没什么啦……嗯？苗苗想到什么了啊？”卫小枫疑惑地问道 “我们刚刚在讨论如果那个猴怪还一直纠缠你不放，那么该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庄涵理了理有点褶皱的衣服，说道，“苗苗想出的办法就是让武云假扮你的男友，狠狠地猛怼猴怪，这样就能让那个猴怪死心了。” “看你刚刚打电话的样子，说明你和我想的办法不谋而合了！”王苗苗看上去很高兴。 卫小枫连忙辩解道：“我也是没办法，所以才急中生智的嘛……” “然后那个武云怎么说啊？我看得出他对你有意思哦，是不是趁机向你表白了啊？”陈雪琪嬉笑着问道。 “别瞎说，我和他只是普通的朋友。”卫小枫羞红了脸撒谎道。 “普通朋友？只是普通朋友你脸红什么啊？再说了，我、月月和小雪跟你一样，和他同时认识的，为啥他就对你这么殷勤啊？”余筱雨挑了挑眉毛道。 “这我怎么知道……”卫小枫一时半会也找不出借口了。 “我看你对他也有意思吧？”庄涵的话直接命中要害。 “那你也干脆和他表白得了，反正相互都有意思的。”王苗苗趁机提议道。 “我……”卫小枫想要辩解，但是话还没出口就哽住了。 陈雪琪也接着轰炸道：“就是嘛，都是成年人了，谈谈恋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你害羞，不如我替你跟他去说吧！” “喂，不行！”卫小枫急了，脱口叫道。 “瞧瞧，这么紧张，肯定被我们说中了。”庄涵也不怀好意地笑道，“喜欢人家就大胆告诉他嘛，不然要是错过了后悔都来不及了。” 卫小枫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个，我、我还没这样的打算，还是先做、做朋友比较好。你们就别再逼我啦！” “你要学学月月，瞧，人家多么勇敢啊！”陈雪琪搬出章月玥和竺捷的例子来趁机说服卫小枫。 章月玥听她提到自己和竺捷，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所以趁机出来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刚刚小枫最后那声‘小云哥哥’叫得那么温柔，说不定两个人早就成了。虽然我们出发点是为了小枫你好，不过你的事情还是你自己来定吧，我们也别多搀和了。” 卫小枫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了笔记本电脑。 “唉，没意思……”卫小枫听到从陈雪琪嘴里传出的这么一句轻微的惋惜。 章月玥转过头看着卫小枫，问道：“对了，武云突然打电话给你有什么事？应该不只是聊聊天那么简单吧？” 卫小枫打开电脑，说道：“哦，他要带我下个星期去旅游。” “哇啊！……”寝室里其他的女生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叹。 “又怎么了？”卫小枫无辜地环视了一下，问道。 “你答应了？”陈雪琪迫不及待地问道。 “啊。”卫小枫睁大了眼睛，点点头道。 “去哪里啊？” “好像是个叫怜湖的地方。”卫小枫动了动鼠标说道。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陈雪琪疑惑地问道。 “那是位于H市西郊的一个山中湖，开发成景点还不到一年，所以没什么人知道。”王苗苗解答道。 “对哦，苗苗你是H市的人，难怪这么清楚呢。”余筱雨点点头。 “我也是偶然间听我爸妈说起过有这么个湖，从来没去过。” 庄涵已经迅速地在网上搜到了相关资料，边看边念道：“怜湖，也被称作‘恋湖’，青山环抱，水质清澈，盛产湖鲜，是青年男女度假旅游的绝佳去处。那里最大的也是唯一一家星级宾馆叫做恋湖宾馆，那家宾馆的客房全是双人间，只允许一男一女同时入住。” 庄涵的这番话无疑是一剂催化剂，其他女生连忙集体起哄，看向卫小枫的眼神也十分玩味。 卫小枫知道现在是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只好强装正经地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一男一女哦！还是独处一间呢……”陈雪琪一边点着头，一边露出非常暧昧的笑容对着卫小枫说道。 卫小枫支吾地说道：“他、他说杂志社给他订的房间，所以、所以……也找不到别的住宿，我、我也没办法……” “你可以不去的嘛……”陈雪琪顺杆爬着说道。 “可以免费去游玩，这种好事干嘛不去啊？而且我不去的话，他一个人也住不了啊……”卫小枫强装着理直气壮地说道。 陈雪琪兴奋地说道：“让给我啊！我去……” 她话还没说完，坐在一旁的章月玥用手一把蒙住了她的脸，说道：“你省省吧，又关你什么事情啊？” “你们去几天啊？”章月玥转过头对着卫小枫问道。 “他星期四来接我，然后星期天回来。”卫小枫边打开了一个网页边说道。 余筱雨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说道：“对哦，下个星期要开运动会的，星期三结束后就没课了。唉，我说我们要不要也出去走走玩玩呢？” “比如说……”陈雪琪又冒了出来，大声说道，“我们也去那个‘恋湖’玩玩吧！” 章月玥附和道：“这主意不错啊，可是我们要住哪呢？那个宾馆不是说只能一男一女入住的吗？我可以和竺捷住一间，你们怎么办啊？” 陈雪琪摆了摆手道：“这有什么难的？可以女扮男装嘛！反正他们也不会让我们脱光了验明正身，只要注意点肯定不会穿帮。” “不好意思。”庄涵盯着电脑，冷冷地打断了她，“网上说，那家宾馆在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必须男女双方同时出示身份证，所以你的方法没戏了。而且，那个宾馆的房间早就被预定光了，所以你去了连打地铺都不可能了。” “哦，NO！”陈雪琪用力地靠在椅子背上大叫可惜。 “不是应该还会有一些别的宾馆、民宿之类的吗？”王苗苗提醒道。 陈雪琪顿时眼前一亮，跳了起来，叫道：“对啊对啊！” 庄涵点了几下鼠标，然后又一次泼了陈雪琪一头冷水：“非常抱歉，那里能住的地方似乎都已经客满了，而且景区内不允许露营。” “为什么啊？”陈雪琪再次失望地大叫起来，“那里是湖滨啊，怎么会不允许露营的啊？现在海边都可以的说！” “别叫了，叫也没用。”章月玥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们还是考虑一下去别的地方吧？” 陈雪琪不服气地嘟囔道：“切，本来还想去看小枫和武云那个什么的，现在泡汤了……” 卫小枫很清楚地将这句话听了进去，连忙说道：“小雪你不要瞎说啊，我和他只是朋友关系，哪来什么那个这个的？” 陈雪琪坏笑道：“难说哦，孤男寡女在爱情湖畔共游，并且同处一室四天三夜，我觉得很可能会发生点什么……” “才不会呢！”卫小枫涨红了脸驳斥道。 “好了小雪。”章月玥也替小枫解围道，“小枫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少说两句，不要太过了。” “好吧好吧……”陈雪琪无奈地应了一声，乖乖地住嘴了。 章月玥拍了拍手，说道：“那好了，大家都来讨论讨论下个星期我们要去哪里游玩呢？” “S市里好玩的地方我们都已经转的差不多了吧？”余筱雨想了想说道。 庄涵是本地人，所以搭腔道：“是啊，差不多所有的景点我都带你们去过了，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能玩的地方了。” “那就去接邻城市的景点去玩嘛，相同的景点多玩也没意思。”章月玥提议道。 “那去大峡谷怎么样啊？‘激流勇进’主题乐园。”庄涵说道，“反正就撒三个小时的车程，而且这个季节人也不会多。” “听起来不错，很刺激啊！”陈雪琪拍手叫好道。 章月玥看了看其他人，说道：“如果没有意见，那么就去大峡谷啦！”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八章 不祥 章月玥话音刚落，众女孩的兴致刚起，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王苗苗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下屏幕，二话不说就接起来了：“喂，妈，什么事啊？” 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为了不吵到王苗苗打电话。 王苗苗听着电话，先是嗯嗯了几声，然后大喊了一句“怎么会！”之后就闭口不语，但是脸上的神情却越来越难看。 几分钟后，王苗苗才终于开口说道：“好的，我知道了，下星期四我就休息了，我那时就会回去的。嗯，再见。” 王苗苗挂了电话，拿着手机僵坐在椅子上，半天不语，但是脸上的神情显得很伤感。 “苗苗，怎么了？”和王苗苗整天成双入对的余筱雨连忙问道。 其他人也跟着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王苗苗看了看她们，低沉着声音说道：“我一个远房的表哥过世了，我妈妈让我下星期四回去参加葬礼。” “生死有命，苗苗你不要太难过了。”庄涵安慰道。 王苗苗闭了一下眼，深吸了口气，说道：“没事，只是远房的表哥，我和他也没见过几次面，感情也不深。只是他妈妈对我很好，所以我替她感到难过。” “你那个表哥年纪应该不大吧？”章月玥问道。 王苗苗想了想，说道：“他今年读大四了。” 章月玥继续问道：“那他是有病在身吗？还是出了意外？” 王苗苗如实说道：“我妈妈说，他是溺水死的。” “溺水？”余筱雨疑惑地问道。 “嗯。”王苗苗点点头道，“而且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他的女朋友也一起淹死了。” “什么？”陈雪琪脱线地叫道，“难道是殉情？” 卫小枫则很实际地揣测道：“也许是在开车的时候不小心冲进水里了，或者其中一人失足落水，另一个人去救结果也……” “或者被别人推下水也不一定啊……”陈雪琪继续发挥她离谱的想象力说道。 王苗苗平静地说：“我妈妈也没细讲，不过听她的语气，应该不会是被人推下水的。我下周四只能回去参加葬礼了，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了。” “没事，死者为大。”章月玥拍了拍她的手背。 “那你妈妈有没有说你表哥和他的女朋友是什么时候出事的？”庄涵好像在网上搜索着什么，一边问道。 “好像是前天晚上的事情。”王苗苗回答道。 “那怎么下周才办葬礼啊？”余筱雨问道。 “我表哥的女朋友是外地的，所以应该是要等女方的家长过来协商一下，再决定怎么办丧事吧？” “你表哥和他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庄涵继续问道。 王苗苗想了想说道：“我记得我表哥是叫程智宇，他女朋友我就不知道了。你问这个干嘛？难道网上有关于他溺水的新闻了？” 庄涵盯着屏幕看了良久，然后点点头道：“是啊，有了。” “怎么说的？”其他五个人都凑到了庄涵的身边问道。 庄涵用鼠标滑轮上下滚动着网页页面，说道：“前天晚上在H市西郊山区的怜湖风景区打捞起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经过身份确认，男的名叫程智宇，女的名叫范佳莹，两人系情侣。警方经过初步调查，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而两人的死亡是自杀或是意外还在调查中。” 说罢，庄涵用怪异的眼神环视了身边的所有女生。 当看到“怜湖”这两个字的时候，五个女生都不由自主地惊叫出声。 卫小枫的心头也冒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应该是巧合吧？”余筱雨的声音有些发颤，“小枫，你千万不要有心理阴影，破坏了这次游玩的兴致。” “嗯，我不会在意的……”小枫的神情阴晴不定。 *** 时光飞逝，转眼过去了三天。卫小枫和她的室友们都很庆幸这个星期侯观再也没有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中恶心她们了，她们能够以难得轻松愉悦的心情迎来了睽违已久的星期四。 这几日，418的女生们都一直在关注着苗苗的表哥程智宇和他的女友范佳莹双双溺水身亡的后续报道。报道上说两具尸体经法医验尸之后发现血液中均含有一定量的酒精。与二人同行旅游的同一大学的同学们证明当晚二人同他们一起在湖边的夜排档里喝酒，酒过三巡二人就悄然离席。直到深夜也未见二人回到宾馆，打二人电话都是关机，所以他们就结伴到湖边寻找，结果发现了二人浮在湖面上的尸体。所以警方认定二人系醉酒导致失足跌入湖中溺死，以意外结案。二人的遗体已经由各自亲属认领。 既然是意外事件，众人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但小枫的心里总是被一股说不清的诡异感觉所包围。 因为王苗苗要回家参加她远房表哥的葬礼，所以除卫小枫以外的其他女生去大峡谷的游玩队伍从五人减少到了四人。王苗苗则通过卫小枫征得了武云的同意后，能够搭上他们去往怜湖之旅的顺风车。 星期四的上午秋高气爽，正是出游的好时节。寝室里的其他四个女生一大早就兴冲冲地出门了，卫小枫和王苗苗则还在寝室里等着武云的到来。 一通来电叫响了卫小枫的手机，是武云打来的。小枫接起以后简单说了几句，就和王苗苗一起拎着行李下楼去了。 寝室楼大门口的柏油路对面停着一辆白色的国产SUV，武云正斜倚在车旁，悠闲地晒着太阳，并不时打量着进进出出的女生。看到卫小枫她们出来了，武云露出阳光般的微笑，并朝她们挥了挥手。 卫小枫也微笑着一挥手，然后拉着王苗苗，拖着行李箱走了过去。 “这位是我的室友王苗苗，这位就是武云。”卫小枫分别替双方介绍着对方。 “你好。”武云主动伸出手去和王苗苗握了握，然后说道，“之前在东明山的时候没有看到你。” “那时我在做兼职，所以没办法去。”王苗苗友好地解释道。 武云笑道：“难怪呢。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四个人一间寝室的，原来还不止啊？这么多人住一起，不嫌挤吗？”武云后面的话是说给卫小枫听的。 卫小枫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学校都是六个人一间的。小是小了点，但是小也有小的好处啊，显得热闹嘛！” “想我上大学的时候就是四个人一间，而且寝室也很宽敞，住得别提有多舒服了。反正比我现在待的杂志社里分配的住宿要好太多了。”武云怀旧地说道。 卫小枫白了他一眼，对于宿舍的事情不予理睬，催促道：“别多废话了，快打开后备箱，让我们把行李放进去，然后赶紧出发，苗苗必须要在吃午饭之前赶到家呢。” 武云连忙应道：“是是是，遵命！”说罢打开了后备箱帮着两个女生把行李放了进去。 王苗苗一边放着行李一边说道：“不用这么赶的，你能够答应让我搭顺风车我已经很感激了。所以慢慢来没事，我不着急的。” 卫小枫知道王苗苗在武云面前表示客气，于是推了武云一下，说道：“快点走吧，我想在吃午饭的时候到达景区，因为我没有带什么吃的，可不想饿肚子。” 武云笑道：“放心啦，我带干粮了，保证饿不到你！” 卫小枫瞪了他一样。 武云连忙讪笑道：“好好好，马上出发。保证你到了那里刚好可以吃午饭。”说罢，武云立马打开驾驶座的门上去了。 “上车吧！”卫小枫拉开后车座的门，招呼王苗苗道。 王苗苗走到她身边，然后轻声笑道：“小枫，我发现你在武云面前变得和平常的你不太一样了哦！” “有吗？”卫小枫惊问道。 “当然咯。”王苗苗点点头道，“平常的你内向少言，就算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虽然最近开朗了不少，但仍然有点柔柔弱弱的。而你在武云面前不管说话还是行为都很放得开了，甚至有点女王的味道了。” 卫小枫的脸有点微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吗？我自己都没有发觉啊，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子了。” 这时武云在车里不耐烦地催促道：“两位小姐快点上车啊！明明叫我速度点，自己却在车子外面磨磨蹭蹭的……” “好啦好啦，知道了！”卫小枫回了一句，拉着王苗苗上车了。 伴随着从运动场方向传来的运动会进行曲，车子出了S市工程大学，向着北面的高速公路的收费站驶去。因为正赶上上班高峰时段，所以路上车很多，交通拥堵，车走不快，武云在驾驶座上不知道多少次宣泄了自己的不满。小枫和苗苗倒是心平气和的，仿佛周围的拥堵和她们没有一点关系，一路说说笑笑。 好不容易上了高速，因为不是节假日，所以沿途的车不多，一路上还是非常的顺畅。大约两个小时左右，就进入了H市境内。 从高速公路上下来，武云在王苗苗的导引下，把车开到了一个公交车站边，就把王苗苗放下了。武云和小枫都想直接将苗苗送到家门口，但苗苗以家所处的位置偏僻，路小车不太好开为由谢绝了。卫小枫只好在公交车站和她道了别。然后小枫坐到了副驾驶座上，武云继续开车沿着城际公路向H市的西郊——怜湖风景区驶去。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九章 怜湖 沿着城际公路前行，一览路边的城市风光之后，卫小枫发觉H市的确和S市有着很大的不同。S市是个副省级城市，经济发达，但是不免牺牲了环境。而H市虽然没有密集林立的摩天大楼，却拥有举目皆绿的优美环境。对于长时间待在大城市里，看遍了钢筋水泥丛林的武云和卫小枫来说，这里让他们的身心一下子就愉悦了起来。 小枫的家乡也是个不太发达的小镇子，环境不亚于这里，但是田园乡土气息太过浓重，对于习惯了大城市生活的人来说就觉得有些跌份了。而H市的环境却不会给人这种卑微的感觉，才更能够给人一种回归自然的舒适感。 两个人一边欣赏着风景，一边聊着天。车子也不急不缓地行驶在不太平整的路面上，仿佛跳着清扬的脚步，哼着悠扬的小曲。 “十一黄金周刚过吧？你室友为什么会突然又要回家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武云不是一个能够闲下嘴的人，刚刚跟卫小枫聊了许久之后，有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没有交流，只是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所以他又勉强找了个话题，想打破沉默的气氛。 卫小枫眼睛还是望向车窗外的景致，悠悠地说道：“苗苗她就是想家了，刚好我们要来这里玩，所以就搭了我们的顺风车。非得家里有事才能回吗？” 武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别逗了，就这么单纯的理由？你当我不知道现在你们这辈人的心理吗？想当年我上大学的时候，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才懒得回家呢。你们这一辈的就更不用说了，玩心重，对家基本没了留恋。” 卫小枫转回头来看着他，不服气地说道：“什么叫‘你们这一辈’？武云同学，你的意思是你的年纪很大吗？你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请不要在这里装老江湖。再说了，你大学不是在东北读的吗？离家这么远，要是我，我也会嫌回一趟家太麻烦的。而且，我们这一辈的孩子怎么就会不想家了呢？家里有父亲母亲，有亲戚朋友，又怎么会有不想的道理啊？再说了，女孩子家的出门在外，肯定多少会有对家的思念，不时想回家看看也是人之常情啊！” 武云有些讶异地看着她，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真想不到啊，我刚认识那会儿沉默寡言的卫小枫同学，现在居然能够滔滔不绝地讲出这么一大段慷慨陈词来。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才吃错药了！看路！”卫小枫白了他一眼，说道，“武云同学，问你个问题，你是有多久没回过家了？” 武云眼睛看着前方，眨了几下，说道：“过年之后就没回去过。我不是工作忙吗？再说了，好男儿志在四方，男人一切要以事业为重，不能被家庭所牵绊。” “难怪你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卫小枫撇撇嘴说道，“女人虽然喜欢事业有成的男人，但是更喜欢顾家的男人。因为我们女人都希望男方能给我们一种安全感，如果一个男人为事业不顾家庭，就会让身边的女人缺乏这种安全感，当然就不会有女人愿意和这种男人在一起喽。” 武云又不自觉地把目光对准了她，试探地说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顾家的话，你就愿意做我女朋友了是不是？” 卫小枫脸一下子就红了，连忙掩饰道：“谁、谁说这个了？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你不要胡乱联想。看路！” 武云听话地把头别了回去，说道：“现在是我事业的起步阶段，所以多少会比较忙。等我在杂志上撰写的文章被大多数读者所认可之后，我就会有多一点的时间可以常回家看看了。其实你也清楚的，干我们这一行，时不时东奔西跑的也很正常。” 卫小枫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武云继续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室友回家到底是为了啥事呢？” 卫小枫别过头去，爱理不理地说道：“人家的家务事，你管这么多干嘛啊？” “我好奇行了吧？我就爱多管闲事行了吧？”武云边做鬼脸边说道。 卫小枫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我真服了你了，比女人都三八。苗苗这次回家是为了去参加一个亲戚的葬礼的。都说了人家的家务事，你管这么多干嘛？难道你还打算跑过去烧一炷香然后哭一鼻子的啊？” “她们家谁过世了？”武云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 “王苗苗没说。”卫小枫扯了个谎，“应该是家里的某个长辈吧？你干嘛问这么多啊？和你又没有半毛钱关系。” “好了好了，算我多事，我闭嘴。”武云妥协了，于是闭口不言。 卫小枫不希望武云知道王苗苗的表哥和他的女朋友在怜湖双双淹死的事实，她不想破坏这次出游的气氛。她在心里暗暗期望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巧合而已，虽然她的心头一直笼罩着一层不祥的阴云，她还是不停暗自告诉自己，只是自己想太多了而已。 在长时间的沉默之中，车子行驶出了H市的主市区，开上了进山的公路。 这里的山连绵起伏，坡陡谷深，如果不是开出了这条路，想要进入这片山地的确非常的困难。这也就是为什么风景宜人的怜湖直到一年前才被广大的驴友所认识和推崇。 尽管已经开出了一条不算窄的公路，却也十分考验驾驶员的技术。连续的急弯，不断高低起伏的路面，一个接一个的隧道，这让武云不得不专注于开车，没有闲暇再找话题和卫小枫聊天。 好在今天的天气很好，路上的车辆也寥寥无几，武云自出版社借来的白色国产SUV还是比较稳当地开进了湖区。 当看到路标牌上的“怜湖景区”的字样之后，武云和卫小枫心里小小地激动了一下。毕竟开了将近四个小时，难免会有点焦躁和疲惫。 卫小枫不断移动着自己的视线，期望看到那被人推崇备至的怜湖美景，但入目的暂时还只是以青黄为主色调的群山，捕捉不到一点水的色彩。 前方是个大弯，武云特意减慢速度。峰回路转，一片碧绿的水光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波光粼粼，在秋日晴朗天空和灿烂阳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仿佛一颗镶嵌在崇山峻岭中的猫眼宝石一般，闪着夺人心魄的独特光芒。正值深秋，万物枯糜，青黄相接的山色衬托着翡翠湖光显得异常的青翠欲滴，恐怕是再怎么高明的画家也无法将这一美景拓印到纸张之上。 卫小枫和武云都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叹，视线根本无法从这绝美的风景中移开。武云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在开车，把住方向盘的双手忘记了控制，而半踩刹车的脚也不由得松开了。 “嘟嘟嘟！”一阵急促的喇叭声从他们的后方响起，武云一下子回复了注意力，连忙控制住快要撞向路边护栏的车子驶回了正轨，头上不由得冒出一阵冷汗。 这时，一辆黑色的日系车从后方驶到他们的车子侧面与他们并驾齐驱，副驾驶座的窗户慢慢降下来，一名大约五十岁左右的，面容和蔼的老妇人对着他们关切地喊道：“你们没事吧？开车要注意，别开小差啊！” 武云连忙转过头去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们的提醒，我一定会注意的！” “那就好，我们先走一步了！”那位老妇人冲他们微微一笑，然后摆摆手，慢慢关上的车窗。 在车窗将要关上的那一刻，武云瞥见老妇人左侧的驾驶座上坐的是一位看上去比她大一点的男人，想必是一对老夫妇也来怜湖旅游的吧。 车窗关上之后，那辆日系车轻鸣了一声喇叭，然后加速行驶到了武云车子的前方。武云则不紧不满地跟在那辆车的后方。车后挂着的牌照显示这是一辆H市本地车，那对老夫妇是本地人。 卫小枫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刚刚真的是太危险了，差点就撞到隔离栏了。你也太不当心了吧？要是一不小心出事了，你完蛋了不要紧，我的命也要被你给搭上了。” 武云连忙道歉道：“真对不起，谁让怜湖的风景真的这么迷人呢？我都被亮瞎了，所以忘了把住方向了。” “算了算了。”卫小枫理解地说道，“这怜湖的风景确实太漂亮了，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湖泊。电视里看到的其它有名的湖泊恐怕也没有这座湖的风景好，简直就是天上才有的景致啊！” “可不是吗？”武云附和道，“难怪当这座湖开发之后，来游玩的人趋之若鹜呢？这里的景色，人间难得几回寻啊！” 卫小枫目不转睛地俯瞰着怜湖，说道：“武云，我还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带我来这里，我恐怕会抱憾终身的。” “这有点夸张了吧？”武云笑道。 卫小枫摇摇头道：“不，一点都不夸张。这样的景色，有些人很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见得，这可就是一生的遗憾了。” 武云现在不敢过多地流恋车外的风景了，他将注意力分了一半到驾驶上，说道：“其实我也觉得很幸运，如果将这座湖的景致写成文章发表到杂志上去，我相信会有更多的人慕名而来。” 卫小枫觉得他有些大煞风景，抱怨道：“你满脑子都忘不了工作，真无趣。” 武云连忙补救道：“当然，能和你一起见到这可以说是全中国最美丽的山中湖，这才是最最幸运的！” 卫小枫听罢心头一甜，脸上一阵发烫，一朵红霞又飞上了她的脸颊。她沉默不语，静静看着那如同天仙明眸般的怜湖，心里涌上一丝幸福感。 武云专注于前方的路，并没有注意到小枫脸上的变化，不然他恐怕会再一次将车子驶向路边的隔离栏吧？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十章 冲突 从公路上下来，是一段水泥路面，约莫开了十分钟左右，一座竹制的牌坊式大门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大门上方的横匾上书写着红色的两个狂草大字——“怜湖”。这大门看样子刚刚竖起不久，还未有明显的风吹日晒的痕迹。 开进大门以后，就能看到一幢十一层的高大建筑伫立在不远前的湖岸边，建筑物的边角圆润，最上端还有一个大大的粉红色的爱心，爱心周边围着“恋湖爱巢”四个字，显得特别的骚包。武云和卫小枫显然受不了这么“别致”的建筑造型，武云还差点失控，车子将将快撞向路边的大树了。 从后放传来一阵放肆的喇叭声，伴随而来的是一辆火红的敞篷跑车从他们侧面快速地超上。车里面的是两个造型非常杀马特的非主流，驾车的那个金黄鸡冠头男青年一只手驾车，另一只手搭载车门边上，转过头冲着武云他们骂道：“会不会开车啊，傻叉！”坐在副驾驶座的紫头发则用双手各竖起一根中指冲着他们挑衅地大笑着。听声音是个女的，笑声尖锐刺耳。 还没等武云反应过来，两个非主流开的跑车已经绝尘而去。 “现在的年轻人啊……”武云显然有点恼火，但是顾虑到卫小枫坐在一旁，只好强压着破口大骂的怒气和狂踩油门的冲动，从紧咬的牙关中憋这么一句话。 卫小枫显然非常气不过，开放地大咧咧地骂道：“那两个才是傻叉呢！人不人鬼不鬼的算什么东西啊！” 武云听到后一愣，不可置信地侧目看向她。 卫小枫吐了一口心里的恶气，意识到了武云的目光，连忙堆笑着解释道：“额，和小雪一起久了，就不自觉被带过去了……” 几百公里外，正在大峡谷中排队等待激流勇进的陈雪琪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武云没说什么，满意地点点头，冲小枫竖了个大拇指。 “这两个人不会也是去那宾馆的吧？”卫小枫不愉快地说道。 武云看着那冲着宾馆驶去的红色影子，咧了咧嘴：“说不定是啊……” 卫小枫叹了口气，心里升起莫名的不爽和无奈。 沿着湖滨的公路开到宾馆门前，正门上方挂着的“怜湖宾馆”那四个鎏金的字同宾馆最上面那个大大的招牌比起来显得格外朴实无华。 遵循着门口的保安的指引，武云开到位于宾馆侧边的停车场。停车场的另一边就是一片民宿，和怜湖宾馆的浮夸比起来相当不起眼。白色的SUV缓缓驶进停车场，武云发现停车场内早已停满了各种各样的汽车，几乎难觅一个空位。在寻觅了许久，终于武云眼尖地找到了茫茫车海中唯一的空位。 但是，他们不幸地发现在那个空位旁边，停靠着一抹扎眼的红色——是刚刚那两个杀马特驾驶的红色敞篷跑车，而另一边停靠的是在环山公路上提醒他们安全驾驶的那对老夫妇开的黑色的日系车。 看到红色跑车，武云和卫小枫心里显然有些不爽，毕竟那两个杀马特留个他们的印象实在是太差了。他们打心眼里希望这几天和这两个非主流保持距离，最好是眼不见为净，省的破坏他们想兴致，可往往事与愿违。 那辆黑色日系车似乎才刚到不久，车上的那对夫妻正从打开的后备箱往外拿行李。那个老妇人衣着朴素，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高贵的气质。旁边她的老伴儿半白的头发，脸上皱纹不少，不过掩盖不住一种淡淡的威严。 武云将车开到车位边上，开始倒车入库，却发现那辆红色的敞篷跑车停得歪斜，前轮压在了停车线上。武云眉头一皱，不由得小声地脱口骂道：“怎么停的车，纯2B！”他小心地将车缓缓倒入车位。 武云将车停住，熄火准备下车的时候，突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熟悉又厌恶的叫骂声：“喂喂喂，怎么又是你这傻叉啊？小心点开车，刮到我的爱车你赔不起你！” 武云虽然不是个暴躁的人，但也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一听这话立马不能容忍了，打开车门大步迈到那两个杀马特面前，双目圆瞪地骂道：“你妹的！你自己停车不能停得规矩点吗？被刮到也是你活该！什么东西！” 那个鸡冠头并没有因为武云的强势而一点示弱，一撩那几乎遮住眼睛的彩色刘海，上前一步叫道：“你他妈的，一个开国产车的穷鬼在老子面前得瑟个什么玩意啊！” 旁边的那个紫发女也比着不雅的手势上前叫嚣着：“就是，车差人也傻，刚刚差点撞树的二货！” 武云不甘示弱地还击道：“你们两个不伦不类，有狗生没人养的杂种！” “臭小子，说什么？信不信老子揍你？”鸡冠头撩起袖子就准备上。 武云一挺胸，上前一步怒道：“来啊，老子打得你爹妈都不认识你！” 紫发女也在一旁打算帮自己的男友一把。 卫小枫连忙跑到了武云身边，拉住武云让他不要冲动，毕竟一旦闹出事情来就没那么容易收场了。 但武云这时显然正在气头上，小枫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双方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眼看就要爆发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道身影闯了进来，来到了怒目而视的两个人中间，各抓住了双方举拳欲挥的那只手。武云和鸡冠头都拗不过那个人的力道，被分开了两米远。 定睛一看，那道身影是开黑色日系车的那位老先生。 那位老妇人人也走到武云身边，劝慰了几句，武云急促的呼吸于是慢慢平息了下来。 而那两个杀马特还在一边不依不饶地骂道：“你个臭老头干嘛？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啊！”但是显然语气已经弱了几分，毕竟从刚才那一手可以他发觉眼前的这个老先生绝对不能惹。 老先生目露精光，但脸上带着和气地说道：“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为一点小事就吵吵闹闹的对身体不好。各自退一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好不容易出来休假玩一玩，总不想刚来就闹一肚子不痛快吧？” 鸡冠头眼中出现了一丝退却，似乎这位老先生身上又让他感觉不能招惹的东西。他哼哼了几声，不再说话，转身从自己的车里拿出背包，然后和自己的女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劝架的老先生看着他们走远后怒其不争地摇了摇头，小声骂道：“现在的小年轻都什么素质啊，要是我的孩子，早被我一巴掌给搧死了！” 卫小枫眼看事件平息，感激地说道：“太感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出来制止，还不知道事情会闹成什么样子呢……” 武云显然一肚子的火还没吐干净，喋喋不休道：“错的又不是我，都是那俩2B，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有什么能耐……” 卫小枫一瞪眼，打断他：“你少说几句！” 武云被卫小枫这一喝，满肚子的怨气不得已消散了，立在原地不再说话。 站在两人边上的老妇人“扑哧”一乐，笑盈盈地对卫小枫说道：“你男朋友有男子气概这是好事嘛，想我们家小栋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火爆脾气。” 卫小枫连忙解释道：“啊，您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哦？”老妇人眼里闪现一丝不解。 卫小枫脸上已经泛起了一片羞红，细声说道：“他因为工作的关系来这里，但是酒店的房间只能一男一女入住，所以我只是被叫来来凑数的。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那老妇人毕竟是过来人，看着卫小枫的样子，心头早就明悟了，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那个被老妇人称为小栋的老先生，看了看那两个杀马特开来的红色敞篷跑车后，说道：“真要是闹出事来了，年轻人，你恐怕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说罢他很认真地看了看武云一眼。 “什么意思？”武云不解地问道。 “你觉得刚刚那两个东西大概多大年纪？” “二十左右吧……” “这辆车，价值不下一百四十万。你觉得就那俩不成器的货能消费得起吗？明显，他们的父辈底子不薄啊！”被称为小栋的老先生摇摇头说道，“如果真出事了，麻烦的可就是你了。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但在做一件事之前绝对不能冲昏了头脑，要认清什么人能惹，什么人只能躲。” 武云听了这番话，也冷静地思索了一阵，虚心地说道：“叔叔你教训得是，我社会阅历还是浅了一点。” 那老妇人拍了拍武云的肩膀，说道：“好啦，好不容易来这么个旅游胜地，不要被刚刚的事情影响了心情，都忘了吧，啊？” 武云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点点头。 卫小枫微微一笑，再次向这对老夫妇到了谢，然后和武云一起打开后备箱拿出了行李。 在两人关上后备箱之后，那老妇人上前问道：“你们住哪个房间？” “还不知道，是我们单位提前帮我订好的，等会儿到前台那里去问一下就知道了。”武云回答道。 老妇人挽起老伴儿的手臂，提议道：“正好，我们入住也要去前台出示身份证的。一起走吧，顺便再一起吃个饭？” “好啊！”卫小枫开心地同意了，和武云拿着行李，跟着那对老夫妇向宾馆的正门走去。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十一章 怜湖宾馆 “809号房间。”那对老夫妇一边报上房间号，一边将身份证递给前台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盯着屏幕看了看，念道：“809号房间，订房者是陈文栋先生和岳琳女士。”说话间接待员接过他们的身份证，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和照片，再抬头看了看他们。确认无误后，她一边将房卡连同身份证递给他们，一边微笑道，“欢迎入住，电梯在左手边，希望你们玩得开心，住得甜蜜！” 岳琳也报以一笑接过房卡，而陈文栋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然后他们走到一边，等着身后的武云和卫小枫上前办理。 武云走上前，微微一笑回应接待员甜甜的一声“你好”，然后递上身份证和记者证，说道：“我是《绿芽》杂志社的记者，为了写一篇关于怜湖的文章来这里取材。上个星期我们杂志社有订过一间房间。” 卫小枫在一旁已经取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准备递过去时，总台边上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脸上堆满笑容地说道：“你就是武云先生吧？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啊！” 武云循声转过头来，疑惑地问道：“你好，我是。您是？” 那男子伸出右手，笑容不改地说道：“我是这家宾馆的总经理胡建华。” “哦，胡经理，你好。你叫我小武就可以了。”武云连忙将身份证和记者证放在台子上，和他的握了握手。 胡建华说道：“我和你们杂志社的主编可是老朋友了。上星期我拜托他看看能不能派人来我们这儿来写几篇文章宣传宣传怜湖以及我们的宾馆，他当时二话没说就答应，还说会派杂志社里最好的记者过来。你之前写的那篇关于东明山的文章我早已拜读过了，写的真是太棒了，听说反响也不错。相信这次你也能写出一篇佳作。” 显然这些话还是很受用的，武云心里美滋滋的，但还是谦虚地说道：“您太客气了。” “808号房间。”胡建华对着总台里的接待员说道。 那个接待员恭敬地点点头，然后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说道：“总经理，已经办好了。”接着将房卡递给武云。 “嗯。”胡建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站在武云身后的卫小枫，问道，“这位小姐是……” 武云接过房卡，将身份证、记者证塞入兜里,说道:“啊，她是我的助手。”他知道如果说卫小枫是他女朋友，卫小枫肯定会狠狠地在背后掐他一下。 胡建华哪能不明白其中的关节，并不说破，再次和武云握了握手，说道：“那文章的事情就有劳你费心了！有什么需要，直接打电话给前台，我会跟他们交待清楚的。” “谢谢，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武云拍拍胸口保证道。 寒暄完后他们告别了胡建华，和陈文栋夫妇一起走进了电梯。 “真高兴呢，居然和你们是邻居！”岳琳在他们面前露出了与年龄截然不同的青春气息，高兴地说道。 卫小枫也开心地笑着。她也很希望和这位像母亲一样和蔼的老妇人能够多相处相处。 走进电梯，岳琳凑到武云身边，温柔地说道：“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记者。很可惜我和小栋都不看杂志，不然肯定会问你要签名！” 武云被岳琳这么一说显然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后脑勺，说道：“也没这么夸张啦，只是写了篇文章被人认可了而已，我距离知名记者还差好远呢。” “看出来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文栋突然开口道，“为人处事还这么冲动，是当不好记者的。” 岳琳有些难堪地拍了拍他，抱怨道：“小栋你也真是的，小武他年纪还轻，别要求太严苛。而且，说话也注意点氛围，别破坏了来度假的好心情！”她冲武云和卫小枫笑道，“小栋这人肠子直，而且不解风情，你们别在意啊。” 卫小枫连连表示不介意。 武云则谦逊地说道：“叔叔是我的长辈，社会阅历比我广，教训我是应该的，而且我也能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陈文栋赞许地点点头，但是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岳琳笑呵呵地搭住卫小枫的肩，说道：“能这么谦逊的年轻人可不多见喽……”语气里带着令卫小枫有些羞涩的调调。 “那叔叔阿姨，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武云问道。 “我们？只是普通的上班族而已。”岳琳答道。 武云看着陈文栋不时闪现精光的眼睛，心里浮现一丝疑惑。 电梯到了7层，四个人一起出了电梯。房间就在电梯出口右侧的走廊，808和809号房正好是对门。四人约定好放下行李稍作休息之后，就一起结伴去用餐，然后分别进入了各自的房间。 和武云之前所说的一样，宾馆的客房的确很大，几乎是一般普通宾馆套间的两倍大。进门左手就是卫生间和浴室，房间右手边摆放着客厅沙发三件套，墙壁上挂着六十寸的液晶电视。电视机旁是一张长桌。左边靠墙是一张情人酒店里常见的圆形大床，床单的图案别致，是将怜湖的俯瞰照印在了上面。被子是一片湖蓝色，躺在床上就仿佛睡在湖中一样，别出心裁。床头两边各有一张床头柜。对门坐落着四门大落地窗，窗帘是妖媚的紫色。房间内四处可见关于爱情的画框和雕塑。 任何人走进这个房间都会打心眼里惊叹起来，如果是情侣的话更会觉得温馨浪漫。而对于不是情侣武云和卫小枫两个人来说，走进这弥漫着爱恋气息的房间，心里都不由得一热，脸上挂起害羞的红色。 “这么大的房间，住一天得多少钱啊？”卫小枫感慨地问道。 武云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说道：“估计要上千吧？反正我们免费住的，管他呢。” 武云放下行李，然后就很不客气地一下子扑倒在了那张圆形大床上，伸展了一下身体，慵懒地叫道：“好舒服啊！”他在床上颠了几下，笑嘻嘻地看着在整理行李的卫小枫，暧昧地说道：“这么大的床看来睡下两个人不成问题的！” “我才不要！”卫小枫红着脸一口回绝道，“我跟你又不熟，为什么要和你睡一张床啊？” 武云掀开被子，勾引小枫道：“别害羞嘛，只是睡觉而已，我又不会做其他事。我可是正人君子啊！” 卫小枫突然发现了什么，弯腰抓着被子叫道：“被子居然只有一条？那我坚决不和你一起睡！” “情侣宾馆当然就一条被子啊。”武云嬉笑着说，“那你打算睡哪？” 卫小枫指了指床，又指了指另一边的沙发，说道：“按照之前说好的，我睡床，你睡沙发去。不然我现在就走！” 武云无奈地投降了，从床上起身道：“好吧好吧，我睡沙发。那我盖什么啊？” 卫小枫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满脸得意地说道：“那不是我要考虑的，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武云愣了一下，边点头边伸出手指着她：“行，好男不跟女斗……” “你还好意思说？我还没追究你骗我的事情呢。” 武云一脸无辜地问道：“我骗你什么了？” 小枫气鼓鼓地回答：“你之前电话约我的时候说要住进这间宾馆必须是一男一女，可你明明一个人来那个总经理也会让你入住的吧？你居然说谎把我给骗来这里，该当何罪？” 武云哭笑不得：“喂，拜托，我之前真的不知道，我也是被我们主编给蒙了。但我是真心想和你一起旅游，不光是这里，以后还想去好多好多的地方。” 面对武云的深情告白，卫小枫薄薄的脸皮又绯红了。“好啦，原谅你了。” 整理完了行李，两人走到窗边，欣赏窗外的风景。整个怜湖尽收眼底，清澈的湖面倒映着蓝天白云，配上周边的翠绿、金黄、火红各种色彩，如同幻梦中的景色一般。清风吹过湖面，泛起碧绿的涟漪，使这块如美玉般的湖面更加显得完美无瑕。 小枫几乎游历遍了省内所有的名湖，但怜湖却又是另外一种风情，没有烟雨江南的朦胧之美，而是有晴空艳阳的清亮之感。 两个人都陶醉在了美丽的湖光山色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时间差不多了……”武云轻身说道。他怕太大声会玷污这么美丽的景色。 卫小枫点点头。然后两个人依依不舍地走出了房间，来到隔壁的809号房间的门口按了一下门铃。 几秒钟后，房门打开了，岳琳微笑地看着他们，说道：“你们好了？稍等我们一下。” “嗯。”两个人应道。他们伸头往房间里面张望了一下，房间的布制基本是一样的，但是显然这个房间没有他们住的那个房间大，看来那个总经理胡建华还是很够意思的。 大概两分钟后，岳琳挽着丈夫陈文栋的手臂，两人结伴走了出来。 冲站在门口等候的两人微微一笑，岳琳略表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让你们就等了。” “没关系。”武云和卫小枫摆摆手。然后四人一起走向电梯。 岳琳对武云和卫小枫说道：“你们看，这宾馆实际上更像是情侣酒店，所以入住的都是一对对的情侣，你们也应该像普通情侣一样手牵手表现地亲密一些，不然就显得太奇怪了。” “额。”卫小枫怔了一下，脸微微发热地说道，“我才不要……” 武云看了一眼卫小枫，然后又看向岳琳，无奈地耸了耸肩。 岳琳捂嘴笑了，不再说话。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十二章 画舫游湖 餐厅位于顶楼，装饰的格调如同情侣餐厅一样浪漫。因为这个时候已经过了饭点，所以餐厅里的客人屈指可数，还没有服务员的人数多。不过人少有人少的好处，就是能坐到大受欢迎的靠窗的位置。一边用餐，一边欣赏湖光山色，也是这家宾馆的卖点之一。 四人两两入座，在点完餐后，都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 从十四楼欣赏怜湖的景色，有种一览众山小之感。在这个角度眺望下的怜湖显得十分辽阔，烟波浩渺，一眼看去几乎望不到边，对岸的绵延群山在怜湖的主角光环下如同小土堆一样毫无气势可言。只不过在湖边游走的人群和在湖上划过的众多游船让整个画面缺了不少梦幻的感觉。 “这座湖就像镶嵌在山间的一颗巨大翡翠一样那么漂亮，不管看了多少次都觉得看不厌呢……”岳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感慨地赞叹道，眼角的皱纹显得深了许多。 卫小枫问道：“对哦，阿姨，你们是H市本地人吧？那肯定来过这里好几次了。” 岳琳将头转了回来。“嗯。我们就住在H市区里，离这里也不远，所以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玩几天。” 这下换武云发问了：“你们每年都这个时候来？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看到岳琳脸上略带诧异的神情，武云更感好奇地说道，“现在进入景区的这条路是一年多前才铺设好的，据我了解到的，以前进山的那条路是黄泥路，路基不平，灰沙也多，虽然可以行车，但也很是颠簸。你们每年都能忍受这种颠簸来到这里，我想不仅仅是为了来看风景的吧？当然，我也只是好奇地问一问，如果叔叔阿姨有难言之隐就当我没有问过。” 岳琳哑口无言，一脸为难地看向自己的丈夫。陈文栋冲她微微顿了下首。 “好吧，”岳琳轻叹一口气，说道，“我们也不是特意想隐瞒。我们每年这个时候来怜湖主要是为了来祭奠我们的女儿。六年前的明天，她来这里游玩的时候不慎失足跌入湖中去世了。如果她还活着，现在应该跟你们的年纪差不多大吧……”岳琳哽咽着无法继续往下说了，浓浓的悲伤爬上了她的脸庞，将她脸上的皱纹勾勒地更加明显。 “啊，对不起……”卫小枫连忙深感歉意地说着，右手在桌子下狠狠掐了一下武云的腰，并瞪了他一眼。 武云立马道歉：“叔叔阿姨，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勾起你们的伤心事的……” 陈文栋一脸平静，但眼中还是暗含着淡淡的伤怀，说道：“没关系，不知者不罪。再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夫妻俩早已接受这一现实了。” 忧伤的情绪在四人周围盘绕着，气氛沉重得让人难以开口。好在这时服务员将他们点的菜一一端上了桌，将这令人不太愉悦的局面打破了。 菜都是用怜湖及附近的特产就地取材烹制而成的，看样式都是普通不过的家常菜，但经过大厨们精心的摆盘和装点之后，却显露出了一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感觉，品味格调瞬间高了许多。 “都这个点了，算是迟到的午餐，赶紧吃吧。这些菜都算是怜湖的特色，别的地方不一定吃得着，你们多吃点。”陈文栋抬手示意道。 卫小枫和武云点点头，也不客气了，拿起筷子享用起来。 岳琳用餐巾纸擦了擦眼角之后，也开始用餐了。 第一次来怜湖的两个年轻人将每一道菜都尝了一遍之后，皆赞不绝口。 “晚餐就到湖边的夜排档去吧。”陈文栋说道，“虽然那里的菜没有这里来的精致，不过坐在湖畔，吹着湖风，感受周围热闹的氛围也别有一番滋味。” 卫小枫和武云自然是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菜过五味，岳琳脸上的伤感已经彻底消失了，和蔼可亲的笑容再次浮现。她开口问道：“小云你是一位杂志记者，那小枫呢？你好像还没提过你是做什么的。” 卫小枫有些腼腆地答道：“我还没工作呢。我还是个大学生，今年才读大二。” 岳琳扫视了一下面前的两人，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释然了。“你们是同一个学校的学长和学妹的关系吗？” “不，我是从一所东北的大学毕业的。”武云回道，“不过我高中的一个铁哥们和小枫是一个学校的。”武云说的人是四年前已故的钟小夜的男友顾骁腾。 “哦，所以是他帮你们俩牵的线啰？”岳琳的脸上挂着像是初恋小女生一样的笑容。此时的她似乎也变得像小女生一样爱听八卦。 卫小枫脸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为被辣椒呛到了还是因为岳琳说的话。她嗔道：“阿姨，你瞎说什么牵线啊？我跟武云不是那种关系啦……” 武云心里则乐滋滋的，嘴上解释说：“我那哥们毕业以后小枫才入的学，所以他和小枫并不认识。我和小枫是在五个月前去S市的东明山玩的时候认识的，因为比较聊得来，那之后一直有联系，这次来怜湖玩就带她一起来了。”他采取了一种很笼统的熟稔的原因，隐去了关于梁怡的一切。 岳琳对他们俩的关系早已心中有数，就不再借题发挥了。 因为时间较晚，午餐进行得有些匆促。武云借上厕所的时机顺道在前台将账单付了。老夫妇得知后想要将餐费还给武云，被他拒绝了。老夫妇也不坚持，不过坚决表态晚上的那餐必须他们请客。 出了宾馆，下午的阳光灿烂，驱走了秋日的微凉。放眼湖上，画舫、快艇、乌篷船、天鹅船……各式游船在湖面点缀色彩，划下白色轨迹的浪花。 面对着偌大的怜湖，初来乍到的武云和卫小枫对于该如何游览心中完全没有主义，只得征询身旁的老夫妇。老夫妇提议四人一起先坐上画舫环湖一圈，大致看一遍怜湖的全貌。以画舫的航速，环湖一周差不多三个小时，足够消遣这个下午，权当给舟车劳顿的身体来个放松。 四人同行至游船码头。本应停靠在码头边的各种游船早就尽皆载满了游客在湖面上徜徉了，而等候在码头岸上的游客却依然如织如缕。陈文栋说服了武云之后买了四张画舫的船票，然后四人来到等待登上画舫的那一队列里排队。一艘画舫能乘坐八十人，在他们的前面等待的大概有三十多人，看来愿意耗三个小时悠哉游哉地游湖一周的人并不算多。 所有游船中人气最高的就数快艇了。这里的快艇是全开放式的，一次最多能乘坐十二个人。快艇速度快，乘坐时又能感受风呼啸耳边、浪花飞溅身旁的刺激，显然更符合当下生活在高节奏中人们的口味。 怜湖有三个游船码头，画舫和快艇的游客可以选择在任意一个码头下船，也可以凭当天的票根重新登上相应的有空位的游船。 人气其次的是乌篷船，摇橹慢行，古风古韵，年纪大的游客用以怀旧，年轻的游客尝个新鲜。天鹅船人气最差，多是年轻情侣和一家三口的选择，毕竟天鹅船体积小，要靠人脚力踩踏前进。这两种船都靠人力行进，行不出太远，所以想要环湖观景和快速到达其它目的地的游客都不会选择它们。 一艘画舫靠岸，船上的游客陆续下到码头之后，包括四人在内的排队的游客依次登上了船。画舫通体成红色，顶部是金黄色的，造型像是中国古典的亭台楼阁。船舱两旁是镂空的，仅有几根柱子作为支撑，所以除了后方的驾驶室之外，游客坐在船舱中就能几乎无障碍地观赏周围的湖光美景。 卫小枫一行四人抢了几个靠船头的位子坐下。等了约五分钟，画舫里三分之二的位子被坐满了，接着码头上的工作人员撤去了登船的踏板，收起了缆绳。然后在一阵发动机启动的响动之后，画舫开始前行，渐渐驶离了湖岸。 卫小枫生平几乎没有乘过船，画舫在随波左右微晃了一阵之后她感觉有些胸闷。好在船头吹来的凉爽的湖风慢慢驱散了这种烦闷感，她也在这种平衡之间慢慢适应了水上航行的无规则颠簸。 在和那对老夫妇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卫小枫走到船头上，伏在栏杆上，不时抬头看看远处的风景，又不时低头看看下方的碧波。偶尔看到几条亲吻水面的河鱼，她不由得一阵微微的兴奋，急忙回头问武云有没有面包之类能够喂鱼的食物。 武云摇头示意，然后也走上船头和小枫并肩而立。他取出包里的单反相机挂在胸前，开始将沿途的美景记录到了内存卡上。 画舫悠悠行驶了二十多分钟，武云似乎发现了什么，问身旁的小枫道：“小枫，你知道怜湖宾馆的胡经理为什么邀请我来为怜湖写一篇文章吗？” “请报纸和杂志写文章无非是为了宣传呗，能够让更多的人通过阅读文章来认识、了解怜湖，并让读者产生前来游玩的冲动。来怜湖游玩的人多了，相关的产业链，譬如用以食宿的宾馆酒店就能从中受益，获得更多的客源。”小枫用从课堂上学到的内容有板有眼地回答道。 “真不愧是学广告的，说得头头是道。”武云由衷地赞美道，“不过这不是主要的理由。” “哦？”小枫大致已经猜到了武云接下来要说的话。 “其实在上周五晚上，有两名游客在怜湖意外落水溺亡了。”武云神情严峻地指着船头侧方的一处浅滩，说道，“就是这一处浅滩附近的水面上。”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十三章 虚假的故事 卫小枫顺着武云手指的方向看去，浅滩周围的灌木丛中还能隐约看到黄黑相间的线条，应该是警方或景区管理部门拉起来的警戒线吧。 “这样啊……”卫小枫不咸不淡地说着，心里却还是有些淡淡的惋惜和伤怀，因为溺死的两人是室友王苗苗的表哥和他的女友。不过即使他们和自己身边的人没有关系，想到两个正值大好青春的生命逝去，留下身后的亲朋好友为他们伤心落泪，多愁善感的小枫也会为其难过。 武云看了看她，道：“你好像并不意外啊？哦，也对，这件事各种媒体上应该都能看得到。” “嗯。”小枫点点头，心里默默地为那两位不幸溺死的亡灵双手合十，祈祷祭奠。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景区被强制关闭整顿了三天才重新开放。为了消除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拉动更多的游客前来，所以胡经理才会提前打给我们杂志社请我过来替他们写一篇文章进行宣传。不过看今天这里的客流量，似乎那起事件并没有造成多大的负面效应嘛，胡经理似乎多此一举了。”武云挑了挑眉毛说道。 “免费让你来玩一次还不好啊？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卫小枫忍不住又掐了一下他，“不过其实很多人跟我一样，之前根本就不知道H市还有这么一处好地方，所以你有义务将这里宣传出去，让更多的人看到之后慕名而来。” “是是是！对待工作我是绝对不会马虎的。我也希望能够通过这次的工作让更多的人认可我，使我的事业再上一个台阶。”武云信心满满地说道，“不过我担心的是，万一来玩的人太多，以我们国人的尿性，这么漂亮的景区也会被糟蹋得面目全非。” 卫小枫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她犹记得五个月前在攀登上东明山山顶的途中随处可见满地狼藉，心中不由地叹息不已。 此时，似乎是为了印证武云的担忧，一艘快艇从画舫边上急速驶过，在平静的湖面上划出一道白痕，伴随着快艇飞驰而过的是一阵男女混杂的兴奋且嚣张的笑声，引得画舫上的游客连连皱眉。武云和卫小枫清楚地看到了那艘快艇上有着金黄和紫色两抹色彩，正高举双臂，张大着嘴，显然这笑声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那两个非主流的傻叉！”认出了那两人就是刚刚在停车场差点和他发生冲突的那对杀马特情侣之后，武云还耿耿于怀地咬牙切齿地愤愤道，“要是一个景区里多来点像这样的人，能好得了？” 卫小枫默不作声。她对那对情侣也打心眼的有种厌恶之感，不过她不会偏激地表达出来，只是心里希望在怜湖的余下几天里不会和这两人再有交集。 她岔开话题道：“武云，要写出一篇好的关于怜湖的文章，是不是需要对她的历史有个详细的了解啊？你之前告诉过我怜湖又被称为‘恋湖’，是因为来这里游玩的游客以情侣居多，所以以谐音的恋湖为名更能被游客接受。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一开始就不给这座湖取名叫恋湖，而非要选择怜湖这个听着不是很美好的名字呢？你知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啊？能不能告诉我？” 卫小枫的话将武云的注意力从刚刚的快艇上拉了回来，他回道：“这我还真不太清楚，我本来也打算向当地人打听一番写进文章里去呢。” 卫小枫走回到座位上，问那对老夫妇道：“叔叔阿姨，你们来过怜湖好几次了，知不知道怜湖这个名字的由来？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故事？” 岳琳眯着眼笑道：“倒是听说过一些。” “快说说。”卫小枫拉着她的手催促道。武云也饶有兴致地凑了过来。 岳琳娓娓道来：“我也不记得是三年前还是四年前来这里听当地的老乡们说起过的，大致只记得个大概，具体的细节也不太记得清了。故事应该发生在明朝初年的时候，一对青年男女从都城南京私奔逃到了怜湖并在湖边的村子里定居了。姑娘的父亲是当朝的大官，不久就派人一路南下追到这里，要将那对小情侣抓回去。两人自然是宁死不从，眼见走投无路，他们奋不顾身双双跳入湖中殉情而亡。本来这座湖是没有名字的，后来为了纪念这对男女誓死不渝的爱情，村里人本打算将这座湖取名叫恋湖，但想到这对男女悲伤的结局，就取了‘恋’的谐音，改叫怜湖。” 岳琳说的内容很简单，但在她那慈母般的语气中讲述出来也能让听者闻之心弦一颤。也许这个传说故事在现代人看来并没有令人感到多耳目一新和荡气回肠，不过如果结合怜湖令人心醉的美，就额外加成了一种悲情的意味。 “不好意思啊，我不太擅长讲故事……”岳琳有些难为情地微笑道。 卫小枫摇摇头，诚实地说道：“没有的事，我听了挺感动的。” 武云赞同地应和着：“故事放到现在听起来有点老套，但放在数百年前确实是个感天动地的爱情悲剧。两个人为了爱情能够毅然决然共赴死亡，心中共同抱有一个信念：即使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一样，这样伟大的爱情不论在哪个时代都不会过时，都会引起共鸣。” 嘴上如是说，武云心里还是想着应该将这传说的具体细节了解得越翔实越好，这不单是作为一名媒体人的责任，还在于他也希望将这悲恋的传说能够原汁原味地让更多人知道。 “呵呵呵……”这时，一阵苍老的笑声从他们身旁传了过来，笑声中带着一丝刺耳的嘲讽。 众人循声望去，一名年过古稀的老大爷正笑着看着他们。他脸上的皮肤枯如树皮，皱纹深似沟壑，头上的白发稀疏杂乱。从衣着看不像是慕名而来的游客，更像是在家门口悠闲晒着太阳的邻家老头。 一看是个老人，武云微皱的眉头松开了，客气地问道：“这位阿伯，刚刚我们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吗？” “小伙子，”老人一开口，露出了嘴里没有剩下多少的黄牙，声音沙哑但不给人衰老之感，“我笑的不是你们说的话，而是刚刚那位妹子讲的故事。” 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陈文栋抢前一步，神情不善地问道：“请问这位大哥，刚刚内人讲的故事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吗？” 老人呵呵笑着，眼睛望向栏杆外浩渺的湖面，缓缓说道：“我在这座湖旁边生活了七十多年了，自打我学会划船之后，我就每天风雨无阻地划着船绕着这座湖游上一圈，顺便打点鱼应付生计。年纪大了划不动了，还好有了这样不靠人力的大船，我就每天下午坐着这船绕着这座湖转一圈，看看风景……”这时他才将目光转了回来，面对四人急切好奇的目光，不急不缓地说道，“不好意思，扯远了。哎，年纪大了总会时不时想一些从前的事情。其实刚刚这位妹子说的故事是这几年才有的，并不是住在这座湖边的我们世世代代传下来的那个传说。” “怎么回事？”武云作为记者的求真心被勾了起来，追问道。 “我记得是八年前吧……”老人慢慢悠悠地说着，似是在记忆中搜索，“这座湖被设立成了景区。一开始很少有人来，因为路没修好，我们出山去都困难，别说外面的人进来旅游了。不久以后，来了个挺有派头的人来考察，嗯，对对对，那个大宾馆就是他出钱造的。那个人来我们这儿转了两天之后就回去了。从那以后，我们村的村长和村支书就开始拿着一本小本子在村子里挨家挨户的发，那本子上写的就是这位妹子刚刚讲的故事。我们村长和村支书要求我们村的每一个人必须将里面的故事背出个大概，以后有游客来问起这座湖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就按照本子上的内容说。不这么做的话，那个有钱老板就不会给我们这边投资，我们村就无法脱贫致富了。” 老人的话让在他面前认真倾听的四人无不震动，敢情那为爱奋不顾身投湖殉情的爱情故事都是人为编造出来的。 “怎么会这样？难道怜湖这个名字也是他们编造出来的？”卫小枫心里感到极度不舒服。 “那倒不是。”老人摆了摆手，“这座湖在我出生之前就有怜湖这个名字了，只不过这个名字由来的传说比你们现在知道的这个故事要悲惨的多了。” 武云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您的意思是原来那个传说不利于怜湖这个景区的开发，所以那个投资人编造了另外一个故事代为传播，为的就是给怜湖树立一个悲情但美好的形象，更容易吸引游客前来游玩。” 老人点点头。“我听不懂你说的那些太专业的东西，不过大致意思是这样的没错。后来我们村人就按照村长和村支书的话做，游客确实是一年比一年多了，我们村子也富了起来。尝到甜头之后，村里人就只对外人说编出来的那个故事，原来的传说被他们扔到一边去了。” 村人、村长、村支书和投资人的做法让武云等人感到非常不快，但转念一想他们这么做却也无可厚非，利益当前，人本就很难守住本心，更何况只是篡编了一个故事，并没有损害其他任何人的利益。再说，让这么一颗隐藏在深山中的瑰丽宝石能展示给更多的人观赏，反倒是一件好事。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十四章 另一个传说 卫小枫问道：“那原来那个传说是怎么样的？阿伯您能告诉我们吗？” 老人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呀，十多年没有给人讲过这个传说了，还好大概还记得一点。” 小枫等四人正襟危坐，用好奇和迫不及待的目光催促着老人。 老人用手指轻敲了几下自己的大腿，边想边说：“我记得上一次讲这个传说是讲给我孙子听的，（四人满头黑线，一阵腹诽：这话怎么听得这么变扭？）那时他才刚刚上学，有一天来问我‘爷爷、爷爷，这座湖为什么叫怜湖啊？’。这一晃多少年了？我孙子现在应该有二十五六岁了吧？就跟这个小伙子（他指了指武云）差不多大。哎，他都好久没回来看我了……啊，扯远了。” 老人将身子坐正了一些，开始讲述起那个传说来：“这个传说，我是从我爷爷那儿听来的，我爷爷又是从我太爷爷那儿听来的，我太爷爷……咳，故事具体是什么朝代发生的我真是不知道，应该要比这妹子刚刚讲的那个故事的年代还要久远一点吧？当时，这座湖边的小村子里出了一位长得非常漂亮，就像湖水一样纯净的姑娘，她的名字叫小怜。她是全村男人的梦中情人，在她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时，全村适婚年龄的男人都跑到她家去提亲，不过都被她一一拒绝了。别说，这一开了头啊，后面的故事就一下子全想起来了。” 老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那些男人提亲被拒绝了以后，有的人就放弃了，有的人却还是不死心。也是，你们想啊，如果这辈子能取个天仙一样的人儿当老婆，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但小怜就是看不上村子里的男人，对于那些男人的坚持她也不理不睬的。不过她算是个好姑娘，从来不对那些男人提任何要求。要是换个品性差点的姑娘，仗着得到这么多男人的青睐，就会提各种无理的条件要求男人们去达成，达成后却换个借口告诉他们没戏，到头来那些男人就赔了夫人又折兵。小怜的父母也开明啊，有几个男人仗着家里和小怜家的关系好，想通过说动她父母来说成这门亲事，但她父母坚持婚姻大事应由女儿自己做主，这在过去讲究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情况下是很难得的。 “就这样过了两三年，除了几个不信邪的小年轻，村里的其他男人都对小怜死心了。正当村里人都认为小怜可能终生不嫁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小怜从湖边回村子里时身边跟着一个男人，说是在湖边遇到的，从山的外面来的。那是个比小怜大几岁的年轻男子，穿着布衣长衫，打扮得像一个书生，不过浑身上下的气度却不像个普通人。那时村子里的男人不是种地的就是打渔打猎的，山野之气很重。那书生一进到村子里，就像是一只仙鹤进了鸡窝一样。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 “鹤立鸡群。”武云提醒道。 “对对对。村里人都很好奇这么一个文弱的书生进到山里来干嘛？那个外人告诉村民们说，他叫赵栩，木字旁一个羽，是个落魄的书生，寒窗苦读好多年，本打算考取个功名做个官，能够光宗耀祖。但考场上舞弊之风盛行，考场外走后门拉关系众多，他无奈落榜，心灰意冷，想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隐居起来过完这一生。他偶然中来到山间发现了这座湖，就被这座湖的美丽所吸引。来到湖边的时候，恰巧遇到了小怜，知道她的村子就在湖边，于是他就问小怜自己可不可以在村子里住下。小怜拿不了主意，就将他带回村里让村民们决定。一些曾经向小怜提亲过的男村民强烈反对那个书生留在村子里，他们觉得赵栩的存在对他们追求小怜是个极大的威胁。不过多数村民们考虑到他们一辈子没文化，生下来的孩子也注定不会有文化，那世世代代就只能留在村子里种地打渔了，而这个书生既然想留下来，那正好可以教他们的孩子读书写字，以后他们的孩子就能够走出村子去外面闯荡一番。最终少数服从多数，村民们答应让赵栩留在村子里住下，还帮他搭建房子，提供他一应生活用品和衣服食物，作为交换，赵栩必须教村里人读书写字。 “其实你们都该听出来了，这个书生赵栩是看上了小怜才会想要留在村子里的。在村民帮他搭建房子的时候，他扯了一堆村里人听不懂的风水的东西，将房子建在了小怜家的旁边。赵栩安顿下来之后没几天，他就在自己房子的门前用篱笆围起来的小院里放上桌椅板凳，开课教书。村子里的小孩子白天都被他们的父母赶去书生那儿上课，一些村民也会在每天劳作之余偶尔来旁听学习。要说小怜啊，对这个和村里人大不相同的英俊儒雅的赵栩也有好感，所以赵栩教书时她都一次不落地到场听讲。赵栩自然也是对小怜特别的照顾。这念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像村子里的男人送给喜欢的姑娘礼物要么是采来的野花野草，要么是山上抓到的小兔子、松鼠什么的，而赵栩时不时地写一首诗词、写一篇文章送给小怜。小怜收到这样的礼物总是满心欢喜地接受了。慢慢的，两个人就越走越近，最后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不过，村里曾经向小怜提亲过的男人们都纷纷反对这门亲事，他们可不愿意看到心目中的仙女被一个外人给夺走了。他们甚至每日围堵在小怜家周围，就是为了不让赵栩和小怜见面。时间久了，小怜气不过，某一天就从自己家中跑到了湖边，那些男人们和赵栩见状也都跟了过去。小怜跑到了一处山崖边停住，你们看，据说就是这个山崖。”老人用手指向画舫前方的半空，一个高度在二十米左右的悬崖从岸边拔起，突出在湖面之上。崖顶边缘围了一圈铁链做的防护栏，山崖上满是以湖面为背景自拍的游客，其中一对对的情侣占了大多数。 “这是不渝崖，怜湖六景之一。”武云向卫小枫解释道，“刚刚岳阿姨说的故事里面那对苦命鸳鸯就是从这座崖上一同跳入湖中殉情而亡的，所以取至死不渝的不渝为这座山崖命名。” 卫小枫简单地纵览了一遍不渝崖，接着将注意力重新对准了面前的老人，她更期待故事接下来的发展。 老人举起随身携带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之后，继续讲述道：“小怜跑到山崖边站住，然后回头面对追过来的曾经向她提过亲的村人和赵栩说道：‘我马上要从这座山崖上跳到湖里去，我不会游泳，所以肯定会淹死。如果你们中有人是真心爱我的话，现在就站到我身边来陪我一起死！’她脸上的表情很坚决，那些村人们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走到小怜身边去。这时，赵栩分开众人，毫不犹豫地走到了小怜的身旁，深情地对她说道：‘小怜，我爱你，我愿意陪你一起跳进湖里。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死又算得了什么！’赵栩说完这话，小怜当时就哭了，扑到了他的怀里。村人们没想到这个书生看上去文弱，却在爱的人面前这么勇敢，都被他的行为所感动，再想想自己刚刚的懦弱，他们再也不好意思反对书生和小怜的亲事了。当然事后有村民怀疑小怜突然要去跳湖的事情是她和赵栩之前商量好的，为的是不再让村子里的人阻止他们的亲事。不过都不重要了，因为隔天，赵栩和小怜就在全村人的祝福下成亲了。” 故事到这里看似很圆满，但认真倾听的四个人都心知肚明后面的故事肯定发生了大转折，不然老人何以用悲惨来形容呢？ “两人成亲之后的日子过的和和美美，赵栩继续当他的教书先生，小怜给他洗衣做饭。可是好景不长，在一年后的某一天，赵栩突然就从村子里消失了。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也没有留下纸条书信什么的。村里人猜测他是不是失足跌入了湖中或是误入山林里迷了路，于是全村人一起上湖打捞、进山寻找，一个月过去了，都没有见到赵栩的影子。这一个月里，小怜天天以泪洗面，憔悴了许多。后来有人猜测赵栩会不会出了山，回原来的家乡去了。于是村子里派了几个人出了山，去附近的城镇里打听赵栩的下落。几个月之后，那几个村民回来了，带回了他们打听到的消息。原来这个赵栩根本不是所谓的落魄书生，而是一位镇边王爷的儿子，在他离开村子回到自家王府后不久，就迎娶了一位权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村里人都明白了赵栩欺骗了全村的人，又欺骗了小怜的感情，之后他又无情地抛弃了她，而且再也不会回来找她了。和外面权贵家的千金相比，出生在山野之间小村子里的小怜在一个王爷之子的心中根本毫不重要。小怜的心彻底碎了，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当天晚上，她烧毁了赵栩之前送给她的所有诗词文章，穿着成亲时候穿的大红衣裳，瞒着所有人跑到了赵栩说过愿意和她死在一起的山崖边，纵身跳进了冰冷的湖水里，怀着对那个负心汉的怨恨凄惨地死去了。”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十五章 夜幕降临 老人将这个悲情的传说用沧桑嘶哑的声音缓缓讲述完了，故事中美丽痴情的少女因为被至爱之人欺骗和背叛凄然跳湖赴死的结局深深地震颤着卫小枫的心弦，使她沉浸在悲伤之中久久无法释怀。 武云相对理性许多，问道：“所以村民们把这座湖取名叫怜湖，就是为了纪念这位投湖而死的小怜姑娘对吧？” 老人点点头，眼中似乎也湿润了几分。“村民们还认为，其实小怜姑娘并未彻底死去，她的灵魂一直留在了这座她生前最为喜爱的湖中，不曾离去。” 武云轻叹一口气，说：“人们都以为怜湖名字的由来是一段一对苦命鸳鸯为了长相厮守慨然投湖殉情的悲伤但美好的爱情故事，殊不知实际上是一段一位痴情的山村姑娘被所爱之人欺骗背叛之后满怀憎怨跳湖自尽的冰冷残酷的悲剧故事。难怪投资商要用编造的故事代替原来的传说，遗憾美远远要好过冰冷的背叛。” 卫小枫从刚刚的故事中回过了神，反驳道：“可我觉得原来的传说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啊，美丽的像是宝石的湖背后却有着一段让人听之潸然泪下的悲惨故事，这样的反差一样能吸引很多人不是吗？” “但这座湖包括景区里的那个宾馆，主要的消费群体是情侣。你觉得为了爱情一同赴死和因为被爱人背叛怀着怨恨自杀这两种结局，情侣们更能够接受哪一种？”武云反问道。 卫小枫不再反驳，因为她其实也喜欢第一种结局。编造的故事宣扬的是真爱的存在，而原来的传说恰恰与之相反，这正是景区开发投资商的慧眼所在。 他们谢过那位老人，转身却发现陈文栋和岳琳这对老夫妇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并肩倚在船头的栏杆旁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看他们背影略显苍凉。 不知不觉间，画舫已经沿湖岸前行了三分之一，停靠在了第二个码头边。画舫上的乘客上下交替了约一半。十分钟后，画舫再次启动，向着第三个码头驶去。 画舫的航行线路上会依次经过刚刚武云提到过的包括不渝崖在内的怜湖六景。武云向小枫一一介绍着，以体现自己来怜湖之前做的功课之足。当然有一些他不了解的地方就由陈文栋和岳琳夫妇代为讲解。 就这样大致对怜湖的景致有了印象和了解，画舫的环湖一周之后也重新回到了出发点。日已西垂，天色不早了。码头不远处的夜排档一条街业已点起了灯火，开始热闹了起来。 “我们先回宾馆吧？”陈文栋提议道，“现在过去夜排档，真是人多的时候，很难找到靠湖的好位子。不如先回宾馆小憩一下，等晚一些再来吧？” 武云表示赞同：“正好，我可以把下午的所见所闻整理一下，大致搭个框架，写个开头出来。” 因为午饭吃的晚，小枫并不感觉饿，同意了他们的提议。 回到宾馆房间，武云开始在桌子前摇起了笔杆子，小枫为了不打扰到他，坐在床上拿出手机，在微信上边和去大峡谷玩的418寝室的姐妹们交换着彼此游历的感受边刷着朋友圈。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小枫为还在奋笔疾书的武云打开了灯，接着她走到了阳台上，眺望远方。湖面上已经静悄悄的了，白日里往来湖岸之间的各种游船都归了家，整齐地停泊在码头边静静休息。 夕阳坠入群山之中，西边天空只能见到一片深红的晚霞渲染夺目光彩，反观另半边天空早已被浸染成靛蓝之色，渐渐出现有几颗寥落的星星点缀其中闪烁着夜晚才有的光芒。然而这一天空的画卷并不需要抬头仰望，只需低头俯瞰怜湖，湖面将天空的精彩倒映得一清二楚。山间吹来的晚风吹皱湖面，更添梦幻的韵味。 在距离宾馆不远处的湖畔，一排颜色各异的帐篷如整齐绽放的花朵，亮如白昼的人间灯火给近旁的湖面洒去点点金光。帐篷外如织的人流可以让小枫预见帐篷内必然已是客满盈门，热闹的喧嚣声相隔数百米都听得如此真切。 不时观望天空渐渐褪去的暖色，不时眺望湖面碧波荡漾的迷幻，又不时俯瞰一下湖畔进出涌动的人流，小枫不由地出了神，忘记了时间在她身边缓缓流走。 直到一阵门铃声将她激醒，低头看看手机，时间居然快走到晚上七点了。她离开阳台走回房中，武云正对着密密麻麻的稿纸字字斟酌着。门铃又响了一阵，小枫快步走去打开了门。 陈文栋和岳琳这对老夫妇已经换上了轻便舒适的衣服神采奕奕地站在门口。 “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去吃晚饭了。”岳琳温柔地说道。 小枫点点头。“好，正好我也饿了。” 武云匆匆放下了纸笔，跑进卫生间简单洗了一下手和脸，便随他们一同离开了房间。 乘电梯下到一楼大厅，已有用完晚餐的住客陆续回来了。走出了门，四人顺着沿湖的砖砌路向帐篷所在的方向漫步而去。路上的行人比白日里还要多上几分，初入夜的湖滨有着一番异于平常的热闹。 四人走入夜排档一条街，砖砌路靠湖的一边是以帐篷颜色划分界限的夜排档，对应的路的另一边是挂着招牌的民宿旅舍。这里的老板们都是这样兼顾两种营生，生意好不红火。 既然已经说定了由老夫妇请客，自然地方由他们定了，武云和卫小枫跟在他们身后，走过一家又一家的夜排档。现在这个点，确实没有刚入夜的时候那样人满为患了，八人以上的大桌还在酣畅，周边只能坐下四到六人的小桌已空出了不少。而每家夜排档进出口的地上放着的红色大盆里的新鲜河鲜也都寥寥无几了。 武云和卫小枫偷偷懊悔：晚些来确实吃客们少了，不会太显杂乱，但优质肥美的食材也都所剩无几了，做出来的菜在口味上也会大打折扣。心里如此想，但他们不会说出来，毕竟晚点来这儿进餐当初他们也是同意的。 陈文栋领着众人一直沿路前行，来到一处军绿色的帐篷处回头对武云和卫小枫说道：“就是这儿了。” 入口处站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剃着一个精干的平头，发色黑白相间。个头在一米七五左右，背微微有些弓，披着一件白色的粗呢衬衫，里面还穿着一件白色背心。秋日凉爽的夜晚，他的身上却挂着不少汗珠。 陈文栋走到那个男人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德！” 那个叫阿德的男人转身看到了陈文栋，只见他微微愣了一下，下一秒脸上就露出了惊喜地神情。 “阿栋哥！你今年果然还是来了！”他亲切地和陈文栋握了握手，另一只手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又到这时候了嘛，能不来吗？”陈文栋的语气带有不知是老友重逢的欣喜还是爱女忌日到来的感伤。 “我还在和我老婆念叨着你和阿嫂这两天也该来了，真是不禁念叨啊！哈哈！”他看到了陈文栋身后的三人，先向岳琳打招呼，“阿嫂，一年没见了，越来越年轻了！” 岳琳礼貌地微笑回道：“你好，好久不见，你也越来越精神了。” “都是糟老头了……”阿德擦了擦一头的汗，最后将目光对准了武云和卫小枫，“这位小后生和小姑娘是……” 陈文栋介绍道：“他们是我们在来的路上认识的，我们宾馆里也正好住隔壁。这小伙子是一名杂志的记者，特地来这里采访采风，要写一篇关于怜湖的文章到杂志上发表，做做宣传。” 武云和卫小枫先后向阿德说出了他们的名字。 “原来是记者啊！”阿德眼前一亮，大声道，“欢迎欢迎！你可要把我们这里写得漂亮一点啊，让更多的人能来这里玩，我的生意也能越来越好！哈哈哈！” 武云对于他的耿直和豪爽颇有好感，连连答应。 阿德将他们往帐篷里引，说道：“来来来，刚好靠湖边有个好位子，那桌的人刚走。阿财，阿栋哥来了，你快去屋里把我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那个叫阿财的人比阿德年轻一点，样貌上有些神似，武云和小枫猜测这两人八成是兄弟。阿财和陈文栋夫妇寒暄了两句之后，匆匆向路对面的民宿跑去。 阿德说道：“我料定阿栋哥你们这两天要来，所以提前准备好了最上等的鱼货，就等你们来。菜你们就不用点了，按照我预备的上，保证让你们吃得满意！” 陈文栋也不反对。“不过这钱……” 阿德连忙打断道：“阿栋哥，你知道我的脾气，我也了解你的脾气，到时就给个进货价，成不？你不想占小弟的便宜，小弟也不愿挣你的钱。” “成！”陈文栋没有意见。 阿德脸上挂上笑容，对着岳琳佯装抱怨道：“阿嫂，我这阿哥太死性，你说你们一年就来一次，我这个做兄弟的作为东家请你们吃顿饭有什么呢？对不对？他非要跟我来这一出。” 陈文栋和岳琳皆笑而不语，显然这样的情况并非第一次出现。 “好了，你忙你的去吧。”陈文栋看到又有客人进到帐篷里，冲阿德说道，“我们今晚慢慢吃，等你店里不忙了咱兄弟家好好聊聊。” “好嘞！”阿德也不拖泥带水，转身招呼客人去了。 四人小心地避让着地上的空酒瓶子走到了最接近湖滨的小方桌，但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那空桌边的一张小桌上，一金毛和一紫毛正对面而坐胡吃海喝着。 这两人正是让武云和卫小枫打进入怜湖景区开始就感觉一肚子不爽的那对非主流情侣。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十六章 坊传湖中有凶灵 在武云和卫小枫驾车进入景区不久，这对非主流情侣不但从他们身后强行超车还向他们辱骂挑衅。当时他们暗暗盼望不要再和这对奇葩的青年有任何交集。然而事实上，之后在停车场、湖面上甚至现在身处的夜排档中，他们和这对奇葩三次不期而遇，这使得他们不得不在心中暗骂这奇妙到可恨缘分。 这对非主流自然也看到了武云和卫小枫，眼中立马闪现挑衅的目光，这也侧面反映了他们相当不成熟。不过他们在发现武云身旁还有陈文栋夫妇时，眼中的挑衅渐渐淡去，撇过头去继续大快朵颐他们桌上的食物。 卫小枫见状，心下微微一松，她深怕武云和那对杀马特再起争执。她拉着武云背对着他们而坐，眼不见为净。 四人落座后，身份应该是老板阿德的老婆的中年女人给他们送上了四套餐具，并和老夫妇打了个招呼，寒暄了两句，之后询问他们需要什么酒水。 “小武，能喝酒吗？”陈文栋神色难得轻松地问道。 “能。”武云肯定地点点头。 “这儿的啤酒可是不错，是用怜湖里的湖水酿的，味道很清爽，不苦，带有一点微甜。”他转而问小枫，“小枫，你要不要也喝一点？” 卫小枫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谢绝道：“不用了，我不是太会喝酒……” 这时岳琳开口劝道：“没事的，这里的啤酒度数不高，稍微陪我喝一点吧？”她和蔼的笑容里藏着一丝少女才有的小调皮。 小枫见不好拒绝，只得妥协了：“那我就陪阿姨喝一点好了。” 陈文栋对老板娘说道：“那就先来六瓶啤酒，顺便先上点下酒菜来。” “好咧！阿哥阿嫂，你们稍等。”老板娘面带笑容地离开了。 不一会儿，阿财抱着一塑料箱的啤酒放在了他们桌旁，一个跑堂的小伙计将话梅花生、盐水毛豆、凉拌木耳、泡椒鸡爪、酱卤牛肉等凉菜端上了桌。 陈文栋用起子替每个人开了一瓶啤酒，示意他们都给各自面前的玻璃杯满上。然后他起了个头，简单说了两句，众人相互碰杯并各饮了一口，就算是开席了。 四人腹内已有饥饿感，不一会儿下酒菜就少了大半。紧接着，阿德替他们准备好的热菜陆续上桌了。打头阵的是咖喱小龙虾，紧接着辣炒丝螺、炒鳝丝、大闸蟹炒年糕、酸菜鱼、河虾茄子煲等河鲜佳肴间混着几样时令鲜蔬轮番登场，令人应接不暇。最后压轴和大轴是鱼头双吃——双椒鱼头和鱼头豆腐汤。桌面被摆放地满满当当，桌旁的四人大呼过瘾，都已顾不上喝酒，更别提欣赏触手可及处的湖景，纷纷抄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间中陈文栋逮到时机微微责备阿德准备的菜太多，他们四人根本吃不完，都浪费了，要阿德等人待会儿忙完了过来一起吃。阿德也不推辞，乐呵呵地答应了。 在疾风骤雨般地吃了十数分钟后，四人腹中都已有微饱的感觉，于是放慢了速度，开始相互敬酒、聊天，不时侧头看看夜幕下静谧的湖面。 时间不知不觉走过八点，桌上的菜都还剩一半，不过桌旁的四人已经酒足饭饱了。这时周围的桌子几乎都已经空了，伙计们正在不紧不慢地整理碗筷、清理餐桌。还有寥寥几桌仍在觥筹交错，但热度早就大不如前。武云身后的那对杀马特情侣倒也还没离席，不过他们放任桌上的饭菜冷却，掏出各自的手机玩得正起劲。 清闲下来的老板阿德，携着老婆和弟弟阿财，拎着又一塑料箱的啤酒走到陈文栋他们这一桌，顺便还带来了几盘热气腾腾的小炒。 四人给阿德等三人腾出了位子。陈文栋难得地笑了，说道：“我们四个已经吃饱了，这些菜你们都包圆了吧。” “那酒得陪弟弟我再喝点。”阿德拿着一瓶啤酒劝道。 陈文栋很爽快地答应了。于是阿德和他老婆，以及弟弟阿财，分别向陈文栋等四人轮流敬酒。陈文栋和武云一一接下，岳琳和卫小枫则以不胜酒力为由以白开水代酒。 连喝三杯之后，陈文栋面不改色，对阿德三人说道：“你们忙了一晚上了，肯定也饿了，先吃点东西，吃完了我们再慢慢聊。” 阿德等人还是很敬重他的，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再加上的确腹中饥饿，于是也不在意吃相，闷头海吃起来。 待三人吃得差不多告一段落，陈文栋主动向他们回敬酒，并攀谈起来。武云在旁作陪，偶尔插上几句话。 瞅准个时机，武云问道：“阿德叔，我冒昧地问一下，上星期五晚上不是有一对情侣在湖里淹死了吗？我之所以会来这里是被怜湖宾馆的经理邀请来的，他希望我在我们的杂志上登一篇关于怜湖的文章来进一步宣传这里，消除上星期那场意外的影响。不过我今天一来发现这个景区的游客还是很多啊，是不是之前那场意外对你们并没有什么影响？” 阿德喝了一口杯中酒，摇摇头，说道：“小后生……” “叫我小武就好了。” “哦，小武，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死了人，影响肯定是有的。先不说刚死了人之后那几天整个景区被关门不许客人进来，我们生意没得做就损失了不少呢。重新开门之后这几天，客人也少了一半多呢。” “啊？已经这么多人了，还只是平常时候的一半？”卫小枫不可思议地叹道。 “是啊。就拿这个夜排档来说，基本上每天都开到十二点多客人还是很多的，现在你们看看，过了八九点钟人就见不到了。中午的时候也都坐不满人。所以说不管在哪，死了人就是晦气。” 武云继续问道：“那对情侣淹死的那天晚上的事情，您知道多少啊？能跟我说说吗？别误会，我不是想写出来发表出去，就是单纯地想了解一下。” 在旁的陈文栋给了阿德一个手势。“我也想了解一下，阿德你就放心说，小武这孩子有分寸的。” 有了陈文栋的话，阿德也不顾忌了，说道：“那天晚上差不多过了半夜，我们基本快收摊的时候，我就看到五个保安和一男两女三个年轻人一起从这条路上跑过去。当时我也没有太在意。后来我们收拾完准备睡觉的时候，就听到警车的声音响起来了。我马上出门去看这么晚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后来打听到说是有一对小年轻淹死在湖里了。我突然就想到了之前看到那五个保安和三个年轻人跑过去的事情，应该就是那三个年轻人的同伴淹死了吧？我就跟着看热闹的人一起去淹死人的地方看了，就是前面两里地左右的叫平月湾的浅滩那里。当时边上警察拉着线挡着不让人进去，那线现在还在呢。我挤到最前面去看，就看到浅滩上两块白布单子盖着两个人，几个警察在问之前我看到的那五个保安和三个小年轻问题，两个小姑娘一直在哭。之后我看了十几分钟，没什么花头，然后就回去睡觉了。其它的事情我是一点都不知道。” 阿德的表述并没有实质性的内容，这在武云等人的意料之中，不过阿德老婆的一番话却惊起了波澜。 “不过听人说啊，这对小情侣不是意外掉进湖里淹死的。你们想想啊，平月湾那边水又不深，那两个人再怎么不小心也不会统统都淹死的咯？” “会不会是别的地方淹死了，尸体漂到平月湾那里去了？”武云说道。 “但是沙滩上有他们的脚印啊，据说只有走进去的，没有走出来的脚印。” “那如果不是淹死的，那是怎么死的？” “附近村子里的人在议论，他们可能是被湖里的凶灵拖进湖里害死的啦！” “凶灵？”武云和卫小枫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陈文栋夫妇脸上神情也变了。 “就是很久以前一个叫小怜的姑娘被丈夫抛弃了之后跳进湖里自杀了……”老板娘话刚说一句就被阿德制止了。 武云知道阿德制止的原因，连忙说道：“就是这座怜湖名字由来的那个传说吧？我们今天听船上一位住在附近的老大爷讲过了。” 陈文栋也点头向阿德表明武云说的是实话。 “那人应该是江老渔头。”老板娘放开了话匣子，继续说，“据说小怜姑娘跳湖死了以后，尸体一直没有浮出水面。后来人们都说，小怜姑娘怀着被丈夫抛弃的怨恨化作了凶灵寄居在了这座湖里面。只要看到湖边有落单的恩爱的情侣，她就满心怨气地从湖里出来，将那些情侣都拖进水里淹死。” “这是所谓的‘秀恩爱，死得快’吗？”武云不忘开个玩笑。 小枫皱了皱眉头，狠狠地掐了他一下。 阿德连忙向他们解释说：“都是群老娘们瞎说的，别当真啊，哪会有什么凶灵啊？” “大妈你是不是有病啊？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有鬼？”一个嚣张的声音在他们身旁出言不逊。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金色的鸡冠头已经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搂着紫发女友说道：“等会儿我们就去那个死过人的地方秀一下恩爱，我就不信会有鬼东西从湖里出来。老板，结账，多少钱？” “去掉零头，算你七百八。”阿德生意做久了，对这样的人也见怪不怪了，和气地劝道：“小后生，那里被警察封掉了，你们还是别去了。” “你开你的店，管小爷我做什么？”鸡冠头从皮夹中抽出一叠百元大钞，丢在桌子上，目中无人地说道，“八百块放这了，不用找了。”然后，他搂着女友大大咧咧地向浅滩的方向走去。 看着那憎恶的背影，武云低骂了一句：“让他们去，死了倒干净！” 阿德倒也不在意，招呼着大家继续喝酒聊天。 这时谁也想不到，武云的一句气话竟一语成谶了……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十七章 意外再起 “滴嘟——滴嘟——滴嘟——滴嘟……” ——是警笛声。嗯？警笛声？ 卫小枫睁开了眼睛，睡意一下子消失全无。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亮光表明天已经大亮了。 警笛声渐渐远去，室内回复安静，不，并不是，还偶有一阵轻微的鼾声飘荡在空气中。鼾声是从床脚对面的沙发中传来的，声音的源头是和她同处一室但只能委屈地睡沙发的武云。 卫小枫摸了摸有些微微胀痛的脑袋，嘴里发干发苦。她伸手拿起床边的矿泉水，拧开盖放至嘴边嘬了两小口。清凉的水滋润了干涩的口腔壁，顺着咽喉而下给嗓子带去舒适感。放下矿泉水瓶，她拿起了放置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时间显示已经过了上午七点半了。 不知不觉睡了九个半小时。小枫默默算着时间，一边回想着昨晚在夜排档她和武云随同陈文栋、岳琳这对老夫妇以及夜排档的老板、老板娘、老板的弟弟一桌七个人，喝酒畅谈到将近十点。她喝了不少于三瓶啤酒，虽然那啤酒度数不高，但也是小枫生平喝得最多的一次，当时整个人感觉头重脚轻的。回到宾馆后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睡下了。而武云当时面红耳赤的，脚步有些虚浮，话也说得不是很利索，一看就知道快要醉了。他回到宾馆房间之后好像都没有洗漱，脱了衣服倒头就睡了。 卫小枫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会醒过来是被一阵警笛声惊扰到了，她下了床穿好了衣服，轻手轻脚地来到了阳台上向外观望。警车好像驶进了树荫从中，从高处看不到发生了什么情况，遂只好作罢。她寻思着等一会儿吃完早饭出了宾馆，再去向其他人打听也无妨。她期望着不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但心中却被突然升起的一股不祥的阴云笼罩着。 她走回屋内，只见睡在沙发上的武云姿势古怪，表情怪异，让她忍俊不禁，心中的些许阴郁一扫而空了。 她走进卫生间洗漱完毕之后，来到沙发旁将武云温柔地叫醒了。 武云半梦半醒地起身喝了整整一瓶矿泉水之后才振作起了精神。接着他到卫生间里冲了个澡洗去浑身的酒气之后，收拾了一下出行的装备，和小枫结伴出了房间。 他们来到隔壁807号房间门口，本想询问房里的老夫妇是否起了。在要按门铃的一刹那，他们突然记得了今天是老夫妇爱女的忌日，并不方便同他们结伴出游，于是他们就转身走向了电梯间。 上到顶楼餐厅，他们发现那对老夫妇已经在那里享用早餐了。他们走到那一桌同老夫妇问了声早安，放下东西，去取餐区选取餐点了。 武云拿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一根油条和两个包子，卫小枫取了一杯现磨豆浆、一颗白煮蛋和半根玉米。他们回到座位上坐下时，老夫妇已经吃完了。卫小枫略带歉意地说道：“叔叔阿姨，不好意思，我们起晚了。” 岳琳和蔼地笑道：“没事。我们考虑到昨晚小武喝了不少，想让你们多睡会儿，早上也就没有叫你们一起来吃早餐。” 武云和小枫腹中已饥肠辘辘，也顾不上多说，快速利落地将面前的食物消灭干净了，之后武云起身去取餐区第二次拿餐点，顺便帮小枫也带了些回来。 “早上这附近有警车开进来，你们知道吗？”卫小枫问道。 武云一脸疑惑地抢先问道：“有警车？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卫小枫白了他一眼。“我早上被警笛声吵醒了，那时候你还睡得像死猪一样呢，当然不知道。” “哦。”武云低头继续对付着一盘煎饺。 小枫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对面座位上的老夫妇。 岳琳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从景区大门去往夜排档的方向，说道：“刚刚确实有几辆警车从这边开过去，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我们早上起来时下面就有些吵吵闹闹的，估计出了什么事。”陈文栋喝着咖啡，惜字如金地补充道。 卫小枫也就不再问了，继续填饱自己的肚子。 “你们今天有什么计划吗？”岳琳问道。 武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盘中的东西，一抹嘴，说道：“昨天乘着画舫游湖一圈，大致看过了整个湖区的景色，我今天打算争取将怜湖六景都走上一遍。” “要一天工夫走遍这六个景点很困难，光是怜湖中最大的那那座情画岛，要转一遍那里起码也要半天呢。”岳琳向武云讲述他们夫妇俩过去几年来这里游玩的心得，“我的建议是你们上午就去情画岛，下午还能去不渝崖和观鱼塘走一遍，这样也不会太赶。其它的三个景点还是明天再去吧，反正你们星期天才走，不用那么着急。” “嗯。”卫小枫点点头，说，“我同意阿姨的建议。取材采风不比普通的旅游，不能走马观花似地简单看过就算了，还是要慢下脚步来用心去感受每个景点与众不同的美的气息。” 武云采纳了她们的建议，掏出记事本来修改了出游计划。 “今天我和小栋就不陪你们了，你们也知道……”岳琳的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感伤。 “没关系的。”武云和卫小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一下子压抑了不少。 陈文栋轻咳了一声，将这短暂的压抑的静默打破。“情画岛上设施还是挺全的，你们中午之前赶不及午餐可以在那里解决。晚餐再一起吃吧？到时候电话联系。” “好。”卫小枫和岳琳早就互留了电话。 “那我们先回房间了。”陈文栋站起身来，说道，“你们是直接就走了对吧？” “嗯，因为本来就起晚了一点，打算吃完早饭直接出发了，所以出行的准备早就做好了。”武云也起身背上了背包。 “那也不多说了，有什么情况随时打电话给我们。” “好的。” “玩的开心哦！”笑容又重回岳琳的脸庞，深深的皱纹却显得如斯慈祥。 和老夫妇告别之后，武云和卫小枫乘着电梯下到一楼大堂。此时他们发现，大堂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怪异的氛围。昨天入住时大堂里的宾馆的工作人员尽皆各归其位、各司其责，而今天他们却三三两两聚成一个一个的小团体，正窃窃私语着。虽然武云和卫小枫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从他们脸上凝重的神情可以猜到他们谈论的事情必定和早上驶入景区深处的警车有关，景区里一定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喂喂喂！你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都在干什么呢？上班时间是给你们用来聊天的吗？都赶紧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不然被客人看到了像什么话！”一身笔挺西装，满脸严肃的宾馆经理胡建华不时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大堂中，用洪亮的嗓音呵斥着手下的员工们。 那些工作人员立马作鸟兽散，低着头各自回到了应该在的位置。 胡建华脸上的神情紧绷，显然心情不是很好。当他看到武云的时候，立马换上了笑容，只不过看不出一丝的热情。“小武，早上好啊。真不好意思，一大早就让你看笑话了。” 武云微笑着摇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今天你有什么出游计划吗？” “昨天下午乘着画舫游了怜湖一周，晚上也去了夜排档。今天上午打算先去情画岛转一下。”武云如实说道，“文章的事情您就放心吧，大致的构架已经出来了，就等这两天仔细游玩几个具体的景点补充内容就可以了。” “这样啊……”胡建华的反应并不在武云的意料之中，而接下来他的一番话更是让武云一头雾水，“其实小武啊，文章的事情暂时先搁一搁吧，今天你们能不出宾馆尽量就别出宾馆了。你们主编那里我会替你向他解释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发生什么案子了？刚刚我听说警车都开进来了。” “确实是发生了点意外，我已经接到消息说过会儿警方要来我们宾馆调查一些情况，所以……” “既然只是意外，那应该跟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警方还不至于限制宾馆里住客们的人生自由。这篇文章写还是要写的，我们主编那边你也不用麻烦地去向他解释了，我可不是为了在你们宾馆白住几天才来的呢。” 胡建华一脸为难地说道：“虽然说是意外，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胡经理你能不能直白点说出来？”武云作为记者的凛然之气上来了，眉头一挑，正色问道。 “……好吧，反正你们迟早也是会知道的，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其实今天早上，有人发现又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在湖里淹死了，而且他们淹死的地方和上星期那对大学生情侣一样，都是在那个叫平月湾的浅滩边上。” “什么？”武云和卫小枫都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而在听到发现尸体的地点之后，他们心中隐隐猜到了那对情侣的身份。 “死的那一对，是谁啊？”卫小枫战战兢兢地问道。 胡建华哭丧着脸说道：“也是我们宾馆的客人，男的叫金文超，一头金发，女的叫卢心慧，一头紫发，他们住在1001号房间。” 金发男，紫发女？那对和他们孽缘不浅的杀马特情侣！ 武云和卫小枫面面相觑，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下一秒，武云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十八章 上岛 “武云，武云？武云！” 武云回过神来，转过头魂不守舍地看了看坐在身旁的卫小枫。 “怎么了？叫我什么事？” 卫小枫一脸担忧地问道：“你的脸色好苍白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会是不习惯坐快艇，晕船了吧？” “不是。”武云有气无力地回了两个字，不想再多说，侧过头去看向另一边船舷外距离不到两米的飞溅而起的白色浪花。 武云和卫小枫两人从宾馆出来后，为了节省时间，就选择速度较快的快艇出发去情画岛。或许是因为受了昨晚发生的这起意外的影响，今天在码头排队登船的游客寥寥无几，似乎大伙儿都没有出游的心情，据说还有一部分游客在听闻又有情侣溺亡的消息之后就马上离开了怜湖。所以他们两人很快就坐上了快艇。上了船，按工作人员的要求穿好橙色的救生衣之后，武云就面色惨白地静坐在位子上，像是一个没了思想的木偶一样。 “你是不是在自责？自责自己昨晚不该说那一句气话？” 卫小枫的话一语中的。武云将头转了回来，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昨晚在阿德的夜排档里，那对杀马特情侣不顾老板阿德的好言相劝，执意要去上星期五晚上一对大学生情侣溺亡的平月湾，武云在他们离开之后小声地骂了一句“让他们去，死了倒干净”。这一幕，在听闻那对非主流情侣的死讯后被武云和卫小枫不自觉地从脑海里重新翻了出来。虽说这句话仅仅是武云喝到微醺之后的一句气话，但一语成谶，即便他们的死和武云没有任何关系，武云还是陷入了一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自责当中。 武云的嘴唇微微抖动，却没有说一个字，但小枫已然明白。她也很厌恶那对非主流情侣，但并未到非希望他们去死不可的程度。再穷凶极恶的人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生命的骤然逝去总会让人心有所触。更不用说这对意外溺死的情侣实非大奸大恶之人，只不过三观和品行有些跑偏了而已，他们还年轻，还有漫漫人生路可以让他们矫枉过正，而且谁又能知道在他们玩世不恭的表皮之下是不是有不为人知的闪光点呢？ “武云，你用不着自责，他们的死和你没有关系。是他们不听阿德叔的劝阻执意要去那片淹死过人的浅滩，发生了意外也是他们运气不好，这都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卫小枫附在武云耳边，苦口婆心地开导道。 “这我当然知道……”武云不由自主地用双手抱住脑袋，“可我心里不舒服啊，我亲口给他们下的诅咒啊，就因为我在他们离去时说了那句想让他们死掉的话，是那句话让他们得到被淹死的下场，是我诅咒了他们……” “说诅咒什么的未免也……”卫小枫在要说出“太不科学”的时候陡然住了口，因为她之前碰到了好几次用科学根本无法解释的诡异事件，包括去年在418寝室里和五个月前在东明山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武云脸上浮着一层阴霾。“你昨晚也听阿德叔的妻子说过，这座湖里寄宿着一个凶灵，传说是当年被丈夫抛弃之后怀着怨恨投湖而死的小怜姑娘化身而成的。这凶灵一定是听到了我诅咒那对非主流去死的话，所以才会又一次出现在那个浅滩，将他们拖进湖里溺死了。一定是这样……” “这都是你借题发挥而已！”卫小枫坚决地打断他，“那你怎么解释上个星期那对大学生溺死的事情？难道当时也有人在诅咒他们吗？你稍稍理智点行不行？如果诅咒真的有用的话，那警察都可以失业了！或许那个浅滩附近的水域有想象不到的危险，比如暗流之类的也说不定，所以这两对情侣才会发生意外双双溺亡的。如果按照你的逻辑来看，当时在夜排挡里的所有人都应该为那对情侣的死负责，因为是我们没有阻止他们去平月湾，才害的他们溺水而亡的。” 武云脸上的阴霾淡去了许多，眼底重现澄澈的目光。 一看劝解有效，小枫趁热打铁：“不幸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样都无法改变了。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是和自己心爱的人死在一起的，就像开发商编造出的那个怜湖名字起源的故事里的男女主人公一样，死的时候心里说不定是幸福的。” “你说的对。死亡是不幸的，当人们无法阻止死亡降临的时候，如果身边有最爱之人陪伴着，应该也是另一种幸福吧。”武云的心豁然开朗，深情的双眼灼热地盯着身边这个越发坚强的可爱少女。 卫小枫接触到他的目光，脸上不自觉地发热了，连刮过脸颊的湖风都没有了一丝凉意。她连忙别过头望向另一边的湖面，心“扑通扑通”地快速跳跃着。 很快，快艇抵达了情画岛。怜湖中大大小小的岛屿有七十多座，大部分都只是露出个面积不大的顶，能值得游客登岛游玩的只有三座，情画岛是其中最大的一座，也是知名度最高的一座，被列入怜湖六景之一。刚一下船，武云和卫小枫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了：秋日的岛上色彩绚烂，常青植被和落叶乔木错落有致，生命的绿色、燃烧的红色、灿烂的金黄搭配湖蓝色的水面，使整个情画岛看上去像是一幅美妙的画卷。 和湖岸边的情形一样，岛上的游客少了很多，不过这正和武云的心意，少了纷杂的人迹，才能凸显自然最纯粹的美感。 情画岛离怜湖宾馆旁的码头有点远，不过离不渝崖却只有不到两里的距离，所以在情画岛的最高点上既可以和不渝崖遥遥相望，又能环瞰怜湖的全貌，这算是情画岛上的一大特色。于是武云和卫小枫两人上岛的第一站就是登上这座岛的最高点。 从介绍册上了解到情画岛最高点也仅仅只有七十五米，还不到三个怜湖宾馆那么高，只能说是一座小土丘，够不上一座山。上坡的路是由青石板铺成的台阶，透着一份风霜打磨的韵味。在成为景区之前，上山只有一条路，是人为踩踏出来的坡道，并无石阶。情画岛被开发之后，山路都被披上青石板，还分了很多支路，通向不同的景点。 武云和卫小枫一步一步地拾级而上，按照木制指向牌向着顶峰前进，沿途还不忘随时停下脚步欣赏林木参天的风景。 从上边已经陆续有下山来的游客了，他们抓紧时间向上攀登。上岛之时已经过了九点，在中午之前想要走完情画岛上具有代表性的几个景点不加快脚步恐怕很困难。 好在对于登上过东明山顶峰的他们来说，攀登这座小土包并没有什么难度，不到一刻钟他们就到达了最高点。 山顶上游客也是屈指可数，面积并不太大的山顶空地看起来空荡荡的。稍稍喘匀了急促的呼吸，他们伏在了木质栏杆旁，俯瞰脚下的怜湖。在湖中的岛上俯瞰的景致和在岸边看到的相比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环视四野，视线中包含脚下的整座小岛、环绕身周的整个怜湖以及湖岸边连绵起伏的群山丘陵，一种身临其境的造物主的既视感油然而生。小枫张开双臂虚抱面前的一切，享受着凉爽的秋风拂过每一寸肌肤，现在的她感觉像是身处在航行于汪洋大海之上的豪华巨轮船头的最顶端遥望海天连成一色的壮阔一般，一种情不自禁地想要高呼“I’m the king of the world！”的冲动在心头蠢蠢欲动。 “你在模仿《泰坦尼克号》吗？”武云见状打趣道，“要不要我来配合你一下啊？” 卫小枫听闻，连忙从幻想中清醒了过来，侧过头给了武云一个“没门”的眼神：“死开。” 武云吐了吐舌头：“放心啦，这是一座岛，没那么容易就沉的，除非发生了地震。” “别乌鸦嘴！”卫小枫佯怒道。不过她心里却异常的开心，因为此时的武云显然已经从刚刚的阴霾中走了出来，又回复了往常那个阳光开朗又偶尔会没个正经的大男孩。 两个人转身走到了另一边的栏杆前，正对面的不远处就是拔地而起、斜插入怜湖上方的不渝崖。此时的崖顶上也和情画岛的情况差不多，游客稀稀落落。不过武云倒觉得这样的情境更适合那里，一位被爱情背叛而决然投湖赴死的女子的伤心之地，不该被怀有对爱情美好向往的世俗之人过多打扰。 这时，卫小枫拍了拍武云的手臂，指着不渝崖的方向，眯着眼说道：“武云你快看，在不渝崖边上站着的那两个人是不是陈叔叔和岳阿姨啊？虽然离这么远看不清相貌，但看衣服好像就是他们。” 武云听闻，也眯起眼来仔细观察。“好像是啊……”他连忙拿起挂在胸口的相机，将焦距调到最大，拍了一张照片。然后两人凑到单反的显示屏前，点开浏览这张照片，依稀能辨别出照片中那两人的面貌。 “真的是他们！”卫小枫惊讶地说道，“难道六年前他们的女儿是从不渝崖上跌落湖里而死的？” 这时，两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昨天下午在画舫上那个老人告诉他们的关于怜湖真正的传说，心底泛起了波澜。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十九章 警察 “不会吧？”武云一脸惊疑地看着卫小枫。 小枫自然明白他简单的三个字里想要表达的内容，连连摆手道：“应该不是啦，他们的女儿当时肯定是在悬崖边玩的时候一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你看悬崖边上不是都装着铁链吗？那八成是在他们女儿出事之后景区负责人为了防止再有人重蹈覆辙而装上去的。” “还记得昨天午餐的时候阿姨她说起过他们的女儿如果活到现在的话跟我们的年纪差不多大。那六年前应该在十七八岁左右，正好是会为情所困的年纪。” “可那个年纪也正好是胆大好动的时候，为了刺激好玩不会瞻前顾后。” “还记得昨天下午在画舫上听那个老大爷讲怜湖传说讲到一半的时候，他们两人就不知不觉地走开了。说不定是听到传说里的那个小怜姑娘有着和他们的女儿相似的遭遇，所以触到心底最脆弱的部分，不忍再继续听下去了。” “那可能是他们年纪大了，变得更容易伤春悲秋了，听到那个故事太悲惨，不忍心再听下去……武云，你非要认为叔叔阿姨的女儿是投湖自杀的吗？” 两人的争论声越来越大，使山顶周围本就不多的游客将好奇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 武云退了一步：“好了小枫，这里有别人在，我们就不争论这个问题了。” 小枫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表示作罢。 两个人结伴下山，武云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其实你心里也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吗？” 卫小枫并不否认，淡淡说道：“这是别人的家事，我们管不着。而且在不清楚事实为何的前提下，不要妄加猜度。” 但是，她的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两星期来接连发生的两起情侣意外溺亡的事件也许与六年前那对老夫妇女儿的死有着某种联系。这是小枫经历了之前两件诡异事件之后具有的一种奇特的第六感，只不过她并不确定自己的这种预感是否准确。 *** 两人下一站是位于情画岛北边的百鸟园，这是情画岛上最大的特色。顾名思义，百鸟园中栖息着一百多种鸟类，堪称“鸟类博物馆”。其中数量最多的两种鸟是红嘴相思鸟和画眉，相思鸟在西方又被称为情鸟，所以情画岛的名字就是从这两种鸟的名字中得来的。 从百鸟园出来，武云和卫小枫感觉他们的心灵在鸟鸣啭啭中得到了净化，一些负面和不快的情绪被一扫而空。此时日过正午，两人在百鸟园出入口附近的小吃摊上随便买了点东西解决了午餐。其间岳琳打来电话询问两人所在的位置以寻求共进午餐的可能，不过在听到小枫说午饭后还要在情画岛上逗留一会儿之后，她只得作罢，并说了句晚点再联系就结束通话了。 武云和小枫二人将将填饱了肚子之后，去到情画岛上最后一个目的地——同心锁。那是个用黄铜打造的高达三米的锁装雕塑，锁身的一面刻着“永結”，另一面刻着“同心”。 离开情画岛，两人坐上快艇向着不渝崖附近的码头而去。此时已经过了下午一点，坐在船上能够隐隐看到湖岸边的游人和上午相比多了不少，看来一部分游客经过一上午的功夫将被意外影响的不愉快的心情调整好了，重新走出住宿的宾馆或民宿继续他们的怜湖之行。 登上不渝崖的最顶端，卫小枫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眺望风景，而是贴在铁链连成的防护栏边往崖底下看。二十多米的高度配上幽蓝的仿佛深不见底的湖水，让卫小枫不由感觉一阵晕眩，身体好像要被湖水给吸进去了一样。 小枫赶忙直起了身子，崖顶的凉风吹过，她却感觉背上汗涔涔的。“从这么高的悬崖上跳下去，真的不死也难。” 武云补充说：“如果水底有暗礁的话，一跳下去还没等淹死，就会撞到礁石上四分五裂了。” “别说的这么血腥……”卫小枫皱了皱眉头。 “这是真的，跳崖自杀的人很少是因为溺水而死，绝大多数是撞到水面或者水底的礁石直接就被拍死了。” “听着就很疼，那些人是怎么有勇气往下跳的……哦对，一心求死的人不会去顾忌那些……”小枫再次探出头去，俯瞰下方的幽蓝。“武云，你说叔叔阿姨他们的女儿被打捞上来的时候，遗容是否还体面？” “嗯。”武云一边盯着湖面发呆，一边点头道，“这里的湖水挺深的，应该没有礁石，水流也不急，能保存得很完好……” 不过这里真不适合他们伤春悲秋，周围的游客渐渐多了，喧闹的声音使感伤的情绪破碎在空气中渐渐烟消云散。 两人慢慢收回浮现在脸上的悲伤，环顾四周，才发现悬崖边用作拦挡的铁链还有另一种别出心裁的作用：在铁链上密密麻麻的挂着大大小小数千把锁，还有情侣游客正从路边的小摊贩那儿买来赞新的小锁挂在铁链上空出来的地方。 “同心锁？”两人面面相觑，满腹狐疑。然后他们转而看向不渝崖的正前方，疑惑释然了：不渝崖正前方正对着情画岛上的那个三米多高的同心锁。情侣们在这里锁下他们的小同心锁，之后对着悬崖对面的大同心锁许下永结同心的对爱情美好的愿望。将他们这一举动收在眼底，了解怜湖传说真相的武云和卫小枫心里泛起丝丝苦笑。 他们已然没有了再留在不渝崖的兴致，于是沿着坡道而下向着下一个景点观鱼塘而去。 观鱼塘的名字让他们联想到了西湖旧十景之一的花港观鱼，不过怜湖的观鱼塘没有花，在景致方面也略逊一筹，所以两人也只是匆匆看过，不多做停留。 看一看时间，刚过四点。不过要去下一个六景转一圈时间又有些不够，武云和小枫合计着先回宾馆稍作休息，于是搭上了返回第一个码头的快艇。 两人刚刚走进宾馆大堂时，经理胡建国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走到他们跟前，一脸凝重地说道：“你们可算回来了。”他将手引向大堂右侧楼梯旁的休闲区，“这边请，有人等你们好一会儿了。” 两人顺着胡建国的手势看过去，只见红棕色的真皮沙发上正襟危坐着两名男士，一位看上去四十岁上下，另一位看着要比他年轻十来岁的样子。年长的双手抱胸，正在闭目养神；年轻的则在翻阅着宾馆为客人准备的杂志。两人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两杯茶水，已经看不到热气了，想来他们确实待了有不少的时间了。 在怜湖宾馆中看到两位男士结伴出现会让人十分奇怪，武云和卫小枫心中大致猜到了这两人的身份了。 胡建国领着他们来到那两人面前，还未开口，正在闭目养神的那位年长的男人倏然睁开了双眼，如同两个探照灯似地快速扫视了他们的全身上下。武云和卫小枫接触到他锐利的目光以及其中暗含的精芒，心下不由得一怔，一股莫名的紧张感爬遍全身。在那人的目光下，他们仿佛被剥光了衣服赤条条地站在那里，毫无隐私可言。 “龙警官，这两位就是您要找的人。”胡建国客气地躬身说道。 ——果然是警察！ 武云和卫小枫交换了一个不出所料的眼神。 龙警官坚定地点了一下头，颇有威严地说道：“好的，谢谢你。胡经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哎，好。”胡建国连连点头哈腰，然后转身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瞟了两眼。 龙警官身边的年轻人合上了手中的杂志，将它放回到报刊架上，接着伸手示意面前的一男一女坐下。 “两位就是武云先生和卫小枫小姐？”年轻警察开口问道，声音略显中气不足。说完话，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清了一下嗓子。 “是。”两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我们是H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我叫吕飞。这位是我们的龙队。” “我叫龙海。” “刑侦大队？”武云一头雾水为何侦办刑事案件的警察会找上他们。 “哦，你们别紧张。”吕飞露出一抹笑容，想让面前的两人放松一点，“我们找你们二位并不是因为你们犯了什么事儿，而是想就关于今天早上在湖畔发现的一男一女两具溺水而亡的尸体向两位了解一些情况。” 武云和小枫两人早就清楚这两位警察找上他们必然和那对非主流情侣意外溺亡的事件有关，只不过他们不解的是景区里面这么多人，警察为什么偏偏找上他们。 吕飞问道：“请问二人，你们是否认识金文超和卢心慧这两位死者？” 武云伸手轻轻拍了拍小枫的手背，示意接下来的问话都由他来回答。“只是打过几次照面而已，根本谈不上认识。直到今天早上我们才知道他们的名字。” “不过据我们了解，昨天中午在宾馆的停车场，你们和两位死者有过一些争执，后来还是一对五十多岁的中年夫妇帮你们做了和解。” 此话一出，武云和小枫明白了这两位警察在茫茫人海中偏偏盯上他们的原因。吕飞话中有话，充满了质疑的味道，令武云非常不爽。“你们这是在怀疑我们吗？那两人的死应该是一场意外吧？”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龙海开口了：“这起案件是否被定性为意外事故，这是我们警方的工作，你无权过问。而你现在只需要配合我们的工作，毫无隐瞒地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这是你们的义务！”龙海的话语字字铿锵，气势咄咄逼人，大有不容置喙的意味。 “我可以给他们作保，他们和这起案件毫无瓜葛。”一个气势不亚于龙海的声音在他们耳畔响起。武云和小枫循声望去，只见陈文栋不知何时肃然站在他们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龙海和吕飞。 见到声音的主人，龙海眼中的凌厉顿时顿挫了几分，脱口而出道：“陈队？”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二十章 蹊跷的死因 “陈队？”武云和卫小枫听到从龙海口中冒出的称呼，瞠目结舌地重新打量起身旁的这位昨天刚刚认识的、五十多岁的老先生。 而陪在陈文栋身边的岳琳冲他们做了个鬼脸。 “陈队？”龙海身边的年轻警察吕飞也是一脸诧异，一副打算问却又不敢问出口的架势。 陈文栋一脸平静地说道，仿若周围人的惊讶和自己毫无关系：“小海，看来你把手下的人调教的不错啊，不该问的问题就算心里再想知道答案也不问。” “陈队，”龙海缓缓站起身来，挺直了腰杆，行了个警礼，然后问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陈文栋轻叹一口气，道：“别再这么称呼我了，早在六年以前我就已经不是你的队长了。” “是。”龙海微微一颔首，换了个称呼，“师父，师娘，您们二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忘了吗？六年前的今天……”陈文栋声音低沉地说。 “对啊，我想起来了。”龙海一脸遗憾地说。 “还有，你们刚刚提到的给那两对年轻人做和解的中年夫妇，就是我们。” “原来如此。”龙海看向武云和卫小枫的目光温和了许多。 “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在顶楼餐厅订了包厢，你们也和我们一起吃饭去吧？具体的事情我们边吃边聊。”陈文栋提议道。 龙海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 武云和卫小枫以及年轻的警察吕飞带着满心的疑惑跟着他们乘电梯上楼了。 包厢的整体是圆形的，有一半是玻璃幕墙，开门进入就能非常清楚地看到外面怜湖的景致。现在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橙红色的阳光照亮整个包房，给人一种温暖绚烂的感觉。 如果换成是昨天，武云和卫小枫一定会被眼前的光影所震惊，不过今天，他们更关心的是这位叫陈文栋的老先生和那位叫龙海的警官之间的关系。 六个人依次落座，陈文栋示意包厢的服务员可以上菜了，显然他早就预料到了龙海和另一位小警察的到来，提前点好了菜单。他知道警察工作时不能喝酒，于是让服务员上了饮料。 待服务员出去之后，陈文栋换上一脸的平和，对一头雾水的武云和卫小枫说道：“小武、小枫，还有这位叫吕飞的小同志，我知道你们心里肯定对我的身份十分好奇吧？在这里我就向你们解释一下。我叫陈文栋，之前是一名人民警察，是H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前任队长。六年前因为某些原因我辞去了警察的工作变回了一名普通的老百姓，我原来的职务就由龙海接替了。” “不过您永远是我的师父。”龙海一脸敬重地说道，“自打我进入警队以来，您就一直是我的领路人。没有您的教导就没有我的今天！” 说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三个年轻人心里的疑惑也就迎刃而解了。 “前辈好！”吕飞很机灵地起身行了一个警礼，“龙队可以算是我半个师父，那您就是我的师爷了。” 陈文栋微微一笑，扬手示意他坐下，接着说道：“不过私交归私交，不能因私废公。关于这两位小朋友，昨晚，嗯、今早发现的那对情侣的尸体死亡时间确定了没有？” 龙海并不刻意隐瞒：“验尸结果显示死亡时间是在昨晚的八点半到十点之间。” “哦。他们两人昨晚和我们夫妻俩在夜排挡里共进晚餐，那家夜排挡的老板和我很熟，后来那老板和他老婆还有他的弟弟也一起加入了我们。对了，昨晚那对死者也和我们在那家大排档里用餐，就坐在我们隔壁桌。大概八点二十分左右两位死者不顾夜排挡老板的劝阻执意去往案发现场，而我们继续留在夜排挡里喝酒，回到宾馆时已经差不多十点了。”陈文栋有条不紊地叙述着昨晚的事情，不自觉地带着以往做警察时的语气和用词。 “那家夜排挡的老板是不是叫汪聚德？” “是。” 这时服务员敲门进来，端上了冷盘，并给每个人面前的杯中倒上了饮料。 待服务员再次退出包厢后，龙海才继续说道：“其实我们早已经找汪聚德了解过案发当晚的情况了，和您刚刚说的一模一样。来，老师，我敬您。” 武云稍稍有些不高兴了，说道：“既然你们知道我们当晚的行踪，为何还要怀疑我们？” “我们并没有怀疑你们。”龙海耸了耸肩，“找你们只不过是想向你们确认一些事情罢了，我可从来没说过把你们当成怀疑对象哦。” “你……”武云一时语塞。的确，对方从未说过任何这类的话语，只不过他们询问的语气和表情的确让武云产生了被警方盯上了的这种错觉。 “小兄弟，不好意思，敬你一杯当作赔罪。”龙海在敬完师母岳琳之后将杯子遥对武云，微笑着说道。 武云一脸无奈地举杯接受了。 接着，龙海也向卫小枫遥遥敬了一杯。“还有你的女朋友。你眼光不错。” 卫小枫的脸一下子红了，好在有窗外的夕阳掩映下不易被人察觉。她本打算向龙海解释她和武云并非男女朋友的关系，但考虑到解释了之后还得面对“不是男女朋友为何同住一个房间”这类的问题，也就作罢了。 之后，谈话进入了一个暂停阶段，因为陈文栋点的菜一一呈上桌了。陈文栋示意大伙儿先开始享用美食，案子的话题暂且搁一边。 待到服务员提示菜已经全部上齐之后，陈文栋对她交待道：“不好意思，我们还有点要事要谈，请你回避一下，有需要我们再叫你。” 服务员露出甜甜的笑容，鞠躬点头示意，然后退出了包厢。 “小海。”陈文栋继续案件的话题，“据我所知，这次的事件和上星期五的事故应该是一模一样的吧？” “是，除了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不一样。上星期五的事故是事发当晚与两位死者一起来这里旅游的同伴注意到他们到了深夜还未回到宾馆，于是连同宾馆的保安沿湖畔搜寻，在平月湾附近的水域发现了尸体。而这次尸体的发现时间是在隔天早上，也就是今早，景区的清洁人员在同样的地方发现的。除此之外的其他情况，两起事件都是一模一样。” “让我想想。”陈文栋弯曲大拇指，用指节叩着额头。岳琳在旁向武云和卫小枫解释这是他惯用的思考的方式。 “死因是溺水窒息而亡，全身无外伤，怎么看都是意外落水吧？这样的意外事故让分区的管警解决就好了，为何要劳烦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的大驾？” 面对陈文栋的疑问，龙海调整了一下呼吸，说道：“因为太过于蹊跷了。” 武云问道：“龙警官的意思是这两起事件都不是意外？” “我不是这个意思。”龙海不置可否地说，“一切发现的线索和证据都表明这两起事件皆是意外事故，但不合理的地方却又很多。” “那就具体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看出些什么给你们做做参考，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陈文栋说道。 龙海的面色精神了一些。“太好了，怎么会嫌弃呢？我本来就打算请老师用您以往的办案经验给我们提点一二呢。” 吕飞则有些为难地示意龙海在座的还有与警方毫无关系的武云和卫小枫。 陈文栋替他们说话了：“小武是杂志社的记者，走南闯北的去过不少地方，见多识广，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见解。” 龙海倒是不在意，开始一一叙述疑点：“先来说说死因。两起事件四具尸体的死因都初步判断为溺死，但是经法医验尸却发现四名死者口鼻腔和呼吸道内的蕈状泡沫很少，肺部和胃部中的溺液量很少，这也是为什么四具尸体在死后不久都能够浮在水面上的原因。这些特征显示四名死者不像是溺死的，更像是在死亡之后才沉入水中的。但是四具尸体全身上下别说致命伤，连细微的擦伤都很少，体内的器官和血管外壁也都基本完好，可以排除器官损伤、失血过多、机械性窒息等死因；死者的血液中并没有检验出任何有毒物质，可以排除中毒身亡；死者体表皮肤没有电流斑，肌肉也没有电流经过的痕迹，排除触电身亡；死者体内的器官没有任何衰竭的状况，也未发现任何致死病毒，排除突发疾病死亡——这里提一下，两位男性死者的心脏皆有轻微心肌梗塞的情况，可以判定他们死前受过轻微的惊吓，但并不足以致死；尸体上都没有冻伤的痕迹，排除冻死。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无法确定四名死者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陈文栋认真仔细地将龙海对于尸体死因的分析听完，沉思了一小会儿，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蕈状泡沫数量和溺液量并不是判定是否是溺水死的唯一标准，因为人们在溺水之后也会出现心跳和呼吸反射性骤停的状况，简单点说就是入水的瞬间就突然死亡了，专业术语叫苍白型溺水。” 龙海否定道：“我们当然也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但苍白型溺水的情况并不常见，四名死者都出现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而且对四具尸体的心脏解剖检查发现他们的心脏都不是突然骤停的。所以老师，很遗憾，你的想法是错误的。” 陈文栋不得不暗自承认自己在辞职之前的那么多年警察生涯里也没有遇到过这样死因不明的命案，他一时也难以给出合理的解释。龙海等人的调查分析将几乎所有可能的死因都排除掉了，这么看来，溺死反倒是这些不合理死因中最合理的一个。 包厢内的气氛一下子冻结了，每个人都在沉思。 坐下之后一直没有开口的卫小枫在犹豫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一攥拳头，鼓足勇气开口打破了冰封的氛围：“那个、会不会……是在他们落水之前，他们的灵魂已经先从体内消失了呢？”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二十一章 三个疑点 “灵魂？”陈文栋略带惊异地轻呼道。 龙海非常配合地接着下茬：“消失？” 卫小枫略显中气不足的娇柔的声音一出，瞬间使她成为了一桌人的焦点。十道讶异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她紧张的面庞上。 坐在她身边的武云眼中的讶异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听小枫说过钟小夜的事情，也和小枫一起经历过梁怡的事。下一秒他的目光中立马变换为不解和担忧的情绪，他很明白在坚定坚持唯物论的警察面前提起灵魂是多么不明智的一件事。毕竟并非每一个人都能经历他们所经历过的那些事，也不是每一个人都会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真的会存在，更不用说面前的这些以事实和证据说话的警察们了。 卫小枫并不在意他们不可思议的目光，继续用仿若巨浪中的孤帆般孱弱但坚强的声音阐述着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是有灵魂的，灵魂和肉体的完美契合才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当然灵魂和肉体的融合并非牢不可分的，所以就会有吓得神魂出窍的这种说法。当肉体不可避免地因自然或人为的因素走到终点的时候，灵魂就会脱离肉体去向另一个世界，这个时候人的生命才算真正意义上的结束了。相对的，当灵魂因某种不可抗的原因脱离了机能还健全的肉体，之后这具肉体也会慢慢失去生机继而死去。你们不觉得这种情况和这两起意外很像吗？这两对情侣的灵魂因某些状况离开了肉体，导致肉体慢慢死去，这样就查不出死因为何。接着死去的身体再被抛入湖水中，湖水不就很难顺着鼻喉进入他们的肺部和胃了吗？” 卫小枫的解释非常完美地契合了之前龙海所说的关于死因的种种疑点，但灵魂离体这一在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设想在以辩证唯物主义为主流的刑侦学上显然是站不住脚的，于是武云立马开口模糊了卫小枫的观点：“小枫的意思是像老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自然死亡一样，那四个人或许也是这样的情况。” 小枫何尝听不出武云在曲解她的意思，急得想要开口辩解，却被武云一把握住了大腿，羞得她说不出话来。她羞愤地瞪向武云，却反倒被武云一个示意她不要再继续往下说的表情给憋了回来。 坐在她另一边的岳琳目睹了一切，伸手在小枫放在桌子上的手背上拍了拍，温和地提醒她到此为止。 武云的和稀泥一样的话让原本表情有些怪异的三位警察神情渐渐缓和了下来，空气中凝滞的气息也慢慢化开了。 “这种设想很有意思。”龙海的脸上自然了很多，“自然死亡，确实查不出死因。不过死的四个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还不到会自然死亡的年纪呢。” 陈文栋也略显放松地说：“这个疑点暂时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就先放一放吧，等我晚上回去再慢慢思考。小海，继续说下一个疑点吧。” “好。”龙海喝了一口饮料，坐直了一下身子，继续说道，“第二个蹊跷的地方就是事故现场。四具尸体发现的地点都是在本地人称之为平月湾的浅滩附近的水域。两起事件中我们在浅滩上只采集到的死者们进入浅滩的脚印而没有发现离开的脚印，因此可以推断平月湾就是四名死者溺死的地点。然而奇怪的是，我们对那附近的水域进行过探测，湖底坡度平缓，没有坑洞和流沙；水流平缓，不存在急流和暗流；水生动植物数量稀少，没有大型的或具有攻击性的水生动物和成片的水生植物。两起事件事发时怜湖地区最大的风力不超过六级，且并无任何地质灾害的报告。也就是说两起事件的四名死者是没有任何可能在岸边或者在靠近湖岸的水域停留时被突然卷入深水区导致溺毙而亡的。” 听完龙海的分析，在座的每一个人的脑海中都不约而同的冒出了同样的两个字。但是这看似理所当然的两个字却让他们更觉疑惑和不可思议。 武云最先沉不住气，开口道：“但他们还是溺死了。所以说是……”在说出自己内心冒出来的那两个字之前，他停顿了一下，顺带观察着龙海的表情。见龙海是一副“我明白你想说什么”的反应之后，他缓缓吐出了那两个字：“自杀？” “不可能！”卫小枫像是触了电一样脱口而出，尽管她下意识想到的也和武云是一样的结论。的确，顺着龙海的话能够推出的结论只能是四人都是自主步入深水区溺亡，但卫小枫心里很清楚，那对非主流情侣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 岳琳说道：“我同意小枫的意见。我和老陈也算接触过昨晚淹死的那两个孩子，确实看着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在陈文栋的徒弟徒孙面前，她不再叫丈夫小栋，而是改口称呼为老陈了。 陈文栋略带沙哑的嗓音响了起来：“四具尸体身上皆没有外伤，就不存在一方强迫另一方的情况，这是两起典型的殉情。但奇怪的是殉情有很多种选择，服毒、上吊、跳楼……如果非要跳湖的话这四个人为什么要选择从浅滩步入深水的这一方式呢？从不渝崖上往下跳更合理吧？如伴随着湖水慢慢浸没全身，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会产生后悔的情绪，这极有可能使其中一方或双方都出现退缩的心理。所以我也认为自杀的可能性极低。” 一直轮不上说话的吕飞终于开口了：“其实我们早就沿着殉情自杀这条线调查过了。上周五溺亡的程智宇和范佳莹，从与他们一同来怜湖旅游的同伴口中得知他们交往的时间仅仅才三个多月，甚至还没有发展到上床的那一层关系，再加上刚进入大四毕业在即，完全看不出两人会相约殉情的可能。而昨晚溺亡的金文超和卢心慧据我们调查交往已有两年多了，两人的家境都颇为优越，家里对他们的约束管教也很松，暂时没有发现他们会殉情的动机。” “会不会是被催眠了？”武云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龙海咧嘴笑了笑，回道：“催眠术确实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专业的催眠师对特定对象下达心理暗示之后可以让对象在无意识中去做任何违背他们自身意愿的事情。但催眠术杀人更偏向一种突然死亡性，比如让催眠对象从高空跳落或者冲到疾驰的汽车前面等这一类的。像我们刚刚说的让对象慢慢走入深水中溺毙身亡，对象十有八九会在这一过程中被冰凉的湖水刺激而从催眠中激醒，失败的概率太高了。” “如果当对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深水区了，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接受溺死的命运了吧？” 陈文栋说道：“小武，你忘了一个前提：尸体的肺部和胃部里没有大量的溺液。如果四名死者最后清醒过来，肯定会抱着求生的欲望在水中挣扎，这样必然会使大量的湖水顺着他们的口鼻腔灌入体内。” “老师说的对。”龙海补充道，“而且专业的催眠师都是由国家相关部门审查认定的，绝不会将催眠术用在杀人上。再说了，就算是谋杀，那动机是什么呢？两起事件中溺亡的两对情侣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交集。还有一点，两起事件中尸体被发现的区域距离岸边的距离在二十六到三十米之间，而水深仅在一米八到两米，也就是说四名死者只需要在水中扑腾几下就能轻松地脱离危险区，除非他们是执意要自杀。” 武云继续说：“也许是他们在离岸边更远的水域溺死之后，尸体被水流推动逐渐靠近到岸边了。” “既然提到水流的问题了，那我就借此说出第三个疑点吧。”龙海伸出了三根手指，道，“上星期的事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和事发时间间隔并不长先搁在一旁不说，昨晚的事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和事发时间间隔超过九个小时，而在这九个小时中，两具尸体既没有被水流推离平月湾的水域范围，也没有被波浪冲上或冲离岸边，就好像被固定在了那里一样。然而根据将尸体打捞上岸的人所言，两具尸体身上没有绑扎任何重物，也没有被水草之类的缠绕。老师，您怎么看？” 陈文栋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溺死之后两具尸体就浮上了水面，应该不可能不受水流和风浪的影响不随波逐流才对。是不是那片水域的水流流速缓慢到不足以推动一具尸体呢？” “那片水域的水流流向是自西向东的，我们做过实验，三个人乘坐在一条小船上只靠水流的推动离开平月湾的水域范围只需二十分钟，没有道理以一具尸体的重量在九个小时中还不能被水流推离那一片水域才对。” 陈文栋陷入沉思，哑口无言。以他三十多年做刑警的经验却也难以对龙海提出的三个疑点思索出合情合理的解释，这两起诡异的事件在他五十多年的人生中也是闻所未闻、前所未见的。 龙海看着自己的师父面色渐渐凝重，脸上不禁露出淡淡的失望。他给下属吕飞打了个眼色，两人一同站起身来。 “师父、师娘，我们还有些线索要去调查，就先告辞了，你们慢用。” 岳琳客气地挽留了几句，被他们委婉拒绝了。 陈文栋端坐在座位上，边目送他们边说：“你们慢走。你刚刚说的三个疑点容我思考一个晚上。” 待一老一少两名刑警走出包厢之后，陈文栋全身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无奈地摇头笑道：“呵呵，这么多年不当警察脑子都锈了，让徒弟看笑话了。” 岳琳摩挲着他的肩膀，宽慰道：“别这么说，这两起事件确实挺匪夷所思的，不然以小海的能力怎么会一筹莫展呢？” 陈文栋调整了一下坐姿，对着武云和卫小枫说道：“小武、小枫，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被点到名的两人顿觉错愕……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二十二章 用诡话解释诡异 面对武云和卫小枫两人投来的错愕和惊疑的目光，陈文栋微微笑了笑，说道：“刚刚小枫对于四名死者的死因提出了一个有趣的观点，我也看得出你们对于后面的两个疑点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没有说出来。现在两位现任刑警走了，房间里就剩我们这对普普通通的老夫妻了，你们可以抛去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约束把你们的看法都说出来吧。” 武云和卫小枫不由得相视一眼，心下皆叹服桌子对面有这位三十多年警龄的退休老刑警超乎常人的洞察力，他一边在仔细倾听着龙海的话，一边双眼还不忘观察桌上其他人脸上神情的变化。 两人简单地眼神交流了一下，暗中达成了默契。卫小枫坐正身子，严肃地看向老夫妇，先抛出个问题：“叔叔阿姨，你们还记得昨晚在夜排挡里那位老板娘说的坊间传闻吗？” 问题一出，只见陈文栋脸色一沉，开口说话的却是岳琳：“当然记得……你们的意思是，湖中真的有鬼怪？这四条人命都是为鬼怪所害的？” “我知道这在普通人听来是很不可思议的……” 陈文栋鼓励道：“没关系，你继续说。” 有了他的这句话，卫小枫镇定多了。她定了一下心神，煞有介事地娓娓道来：“那我就结合刚刚龙警官提出的三个疑点一一细说。首先是那两对情侣看似溺死却又不像溺死的疑点，他们的口鼻腔和呼吸道内没有那什么泡沫……（“蕈状泡沫，蕈就是蘑菇。”陈文栋提示道。）对，蕈状泡沫，还有他们的肺部和胃部内进的水也不是很多，也就是说他们是在死了之后才被投进湖中造成溺死的假象。而验尸结果说他们不是被刺死的、不是被殴打致死的、不是被掐死的、不是被毒死的、不是被电死的、不是被冻死的……基本排除了所有的死因，因为他们的身体完好无损。所以我觉得应该是他们的灵魂因某些原因受到了伤害导致消亡或者脱离了身体，而后他们的身体失去灵魂之后也就跟着死亡。灵魂的创伤是不会表现在身体上的，因此在他们的尸体上找不到任何致命伤。” “灵魂消亡？”岳琳重复着这个词，这个只在某些类型的小说中才会出现的词。 “现实中不是也有这种情况吗？一个人在受到巨大的精神打击之后突然猝死，那就是因为他的灵魂受到不可挽回的冲击消亡了，伴随着身体也死了。”卫小枫举了几个例子来让这对老夫妇更容易理解和接受她的话，“古代也有不少人灵魂离体神游天外的例子，在他们灵魂离体之前会让肉身处在不会腐坏的环境也是这个道理，因为灵魂离开了身体意味着肉身死去了，如果不保证肉身完整灵魂就再也回不去原来的身体了。八仙中的铁拐李就是在灵肉分离之后，肉体被徒弟烧掉了，只能在别处找了一具刚刚饿死的尸体附身才得以复活的。” “可这些毕竟只是神话传说……”岳琳还是听得仿佛天方夜谭。 武云用科学事实支持小枫的观点，说道：“其实外国的科学家早就研究发现了人在肉体死亡之后，生命其实并未停止，灵魂还会在肉体上停留一段时间才离去。俄罗斯有个科学家叫康斯坦丁·克罗特科夫，他在人死亡的那一刻用生物电成像相机拍下过一组照片能很清晰的看出灵魂离体的过程。他在其他案例中注意到那些死前遭受暴力对待或是突然死亡的人的灵魂通常会在能量供应上显示出一种混乱的状态，并且会在死后的几天内返回自己的身体。这些都能证明人的生命是灵魂与肉体结合共生的一种状态。” 卫小枫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能够不伤及肉体而直接使灵魂遭受重创导致消亡或脱离肉体的因素不多，结合坊传的湖中寄宿着凶灵这一说，所以我大胆猜测是那凶灵袭击侵吞了他们的灵魂，再将他们的尸体拖进湖中伪装成溺水而亡的。这里我再解释一下所谓凶灵是怎么回事。人肉体死亡之后，灵魂就会脱离肉体渐渐消散或是去到另外一个世界。但如果那个人死去的时候执念太深，灵魂就会产生自我的力量——我们可以称之为灵力，灵魂可以借助这种力量弥留于世间，也可以使用这股力量来影响其他人的意识和思维，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鬼魂或幽灵。凶灵就是那些心怀强烈的怨恨等负面情绪而死之人的灵魂所化，会主动攻击他人的灵魂并将这些灵魂吞食吸收来壮大自身的力量。如果湖中寄宿的凶灵真是传说中的那位怀着被挚爱之人背叛和抛弃的满腔怨恨投湖而死的小怜姑娘，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两次事件被害的都是情侣了。还有，刚刚龙警官也提到过两名男性的心脏有因为受到惊吓产生的轻微梗塞，这八成就是他们在死前看到凶灵的最好证明。” 卫小枫一口气说完一长串自己对于疑点一的看法之后，停下来稍稍喘息一下，并趁机观察着那对老夫妇。他们脸上的神情凝重又带有微微的诧异，就算旁人也能够感受到他们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情绪。 沉默了十数秒，他们才意识到卫小枫早已闭口不言了。陈文栋面色恢复了沉静，不顾坐在身旁的妻子还是一副难以消化的模样，对小枫说道：“不错，按照你的观点来代入这两起事件，四名死者诡异的死因就有了个合理的解释。你这是用诡话来解释诡异啊！不过沿着你的这个思路继续推敲下去，第二个疑点也就迎刃而解了。寄宿于湖中的凶灵夺去了他们的灵魂，然后使他们的尸体漂浮于湖面上，营造出他们是殉情自杀的假象。不过第三个疑点，漂浮于湖面上的尸体不会随水流和波浪漂移到其它地方该怎么解释呢？” 卫小枫的脸上出现了局促，坦诚地说道：“这一点我还没想清楚。不过既然是凶灵造下的孽，肯定有她的方法和理由。” “嗯。”陈文栋赞许地点点头，“似乎这两起事件的谜底就如你所说的最为合理。” 得到了这位已经退休的老资格刑警的肯定，武云和卫小枫脸上都露出了愉悦的神情。 “不过……” 他们脸上的表情凝滞了。 “公安机关办案，主张的是用证据和事实说话。你们的推理听着合理，但缺乏决定性的证据和让大众信服的真实性，难以作为事实被采纳。作案的是凶灵，警方总不可能去湖里把凶灵逮捕归案的吧？到最后那些疑点找不出辩证唯物主义层面合理的解释也就只能不了了之，结果还是会作为事故和自杀结案。”陈文栋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武云和卫小枫也只能沉默不语，任由内心的无力感在身体中游走着。他们提出的凶灵杀害论也仅仅只是他们的猜测而已，谁也没有切实看到过湖中是否真有凶灵出没，他们根本没有着力点去改变什么。 “好了，都吃得差不多了。”岳琳看气氛有些沉默，开口说道，“不如出去走一走，散散步，权当消化消化？小云、小枫你们还没有在晚上沿着湖边漫步过吧？” “没有。”“好呀，正好一起散散步，看看怜湖的夜景。” 四人走出宾馆大门，天色已然全黑了。今晚的夜色并不算好，云层遮住了半边的天空，云层缝隙中漏下来的月光让这个夜晚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走在沿湖步行路上的游客与昨晚相比少了很多，显然昨晚发生的事件影响了他们夜晚出游的心情。 四人沿着昨晚的路先走到了夜排档一条街，发现原本应该爆满的帐篷里几乎空出了一半，老板不再热情洋溢，客人们也都安分守己。来到汪聚德的夜排档，发现这里也是一样的情景。陈文栋和阿德聊了两句才知道警方发布了通告，要游客们在晚上八点之后尽量不要出门，不要随意到湖边走动。 “真的是凶灵作祟啊……”阿德的老婆阴沉着一张脸，面无血色地说道，“被爱情背叛的可怜姑娘投湖而死，满心怨念化为厉鬼，夜黑风高之时出没湖畔专杀情侣吞噬灵魂……” 阿德一脸苍白地苦笑道：“阿栋哥，你们别听这老婆娘瞎扯，她也是打我丈母娘那儿听来的。都是一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你们别往心里去。” 陈文栋等人连连应是，但诡异的气氛一直缠绕不散。 告别了阿德等人，四人继续沿着砖石铺成的道路往前走去。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夜色渐渐浓了，凉爽的湖风吹来，却透着一股阴森的感觉。沿路虽然有低矮的草坪灯点亮，但前方却一如陷入黑暗的迷雾中那般散发着未知的恐惧。 “差不多该回宾馆了吧？”岳琳看了看被云层遮住的朦胧的月亮，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说道。 其他三人确实也没了继续散步的心情，纷纷同意。 然而，就在他们想要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前方的湖畔密林中闪现数点红光，停下脚步细听，隐约还能听到像是诵经一般的吟唱声。 “那里在干什么？”四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去看看吧。”陈文栋提议，领着他们离开小路，向红光闪现的方向走去。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二十三章 祭祀湖灵 小心地穿过灌木丛和小树林，接近湖畔，他们终于看清了那数点红光是四支大蜡烛跳跃的火焰，蜡烛被插在老式的烛台上摆放在一张沿湖放置的八仙桌上。桌子的正中间放着一个木制的牌位，看不清楚上面的字。牌位前放置着一只小鼎样式的香炉，上插三根线香。香炉前方摆着七个白色瓷盘，盘中装着各种水果和糕点。 在桌子靠岸的一边，整齐地站着一群人，衣着朴素，像是本地的村民，而且都是一群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面朝湖面，双手叠放紧贴在胸前。在他们视线聚焦的桌子和湖面之间，有一位打扮类似道士的长须老人，一手持符，一手挥舞桃木剑，正在做着各种形态怪异的动作，嘴里不停地吟唱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四人立马明白了这是一场祭祀活动。 随即，一个大大的问号在四人的脑海中冒了出来：他们在祭祀什么呢？ 只见那身穿黄色道袍的老人将左手的符纸穿在了握在右手中的桃木剑上，接着用剑挑着符纸伸到蜡烛上点燃，然后将挑着燃烧着的符纸的剑面对湖面不规则地挥舞着，在夜空中画出一些奇怪的图案。最后他将符纸的灰烬吹向了湖面，收剑，并冲着湖面作揖叩拜。他一连串的动作虽然怪异但流畅连贯，像极了卫小枫他们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擅于避邪驱鬼的茅山道士。 在他们四人看得正出神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身边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人。 “你们是什么人？” 突然出现在耳畔的声音让四人都吓了一跳。他们连忙循声看去，是一名头发稀疏花白、满脸沟壑、皮肤微黑且粗糙的看上去年过古稀的老人，他正用警惕地眼神盯着他们。 武云连忙恭敬地解释道：“老人家你好，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游客，晚上沿着湖边散步的时候偶然间看到这里有火光，感觉好奇所以就过来看看。” 听完武云的话，老人眼中的警惕消失了，神情放松地说道：“原来是这样。你们想看的话就再走近一点好了，树丛中虫子多。” 四人本已做好了被老人赶走的准备，不料老人比想象中的要好说话，于是顺着老人的意思走出树丛来到了人群的最后面。 “老人家，你们是本地的人吧？”为了不打扰祭祀仪式的进行，武云小声地问道。 老人点点头。“我们是附近山坳村子里的人。我是村长，我姓林。” “林村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们在祭拜湖灵。” 卫小枫惊问道：“湖灵？难道是小怜姑娘的亡灵？” 林村长的眼中闪现了一丝惊异，反问道：“你们居然知道小怜姑娘？你们是从哪里听到怜湖真正的传说的？我以为现在来这里的游客都会被那个虚假的故事给欺骗了。” 小枫如实说：“是昨天下午在画舫上，一位姓江的老爷爷告诉我们的。” 林村长稍稍思索了一下，说道：“原来是勇子，难怪呢……” 陈文栋开口问道：“老哥，这祭拜湖灵的仪式你们每年都是这个时候进行的吗？” 村长摇摇头，望向湖面的目光饱含敬畏。“湖灵愤怒了，昨晚那对被湖灵吃掉灵魂浮尸湖上的情侣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必须平息湖灵的愤怒，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 “上周那对情侣死了之后你们也进行过祭祀了？” “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平息了湖灵的愤怒。但是昨晚，又有一对愚蠢的男女再次触怒了湖灵，触怒湖灵的代价就是交出他们的灵魂。” 村长充满迷信的语气让陈文栋心头升起一团无名火，他愠怒地问道：“你们怎么就确定那两对情侣溺死的事就是湖灵下的手？” 村长一脸崇敬地望着站在桌子另一边身着道袍的老人，说道：“这都是祭眔告诉我们的，祭眔能洞察一切，他的话不会错。” 卫小枫等人还是第一次听到“祭眔”这个词，不过他们大致猜得到这应该是一种职业，相当于主持祭祀、沟通天地神灵的祭师，和北方少数民族文化中的萨满差不多意思。 如果祭祀湖灵的仪式是自古流传下来的，那么作为一种传统文化的表现形式而存在也无可厚非。但如果打着这样的旗号宣扬怪力乱神的东西就绝对不可取。陈文栋作为一名资深的前老刑警，目睹过不少因封建迷信导致的悲剧。此时他的内心油然而生一股想要亲手摘下这种伪科学面具的冲动，于是向村长迫切地问道：“我能不能和你们口中的祭眔说几句话？” 村长并未犹豫，很干脆地点头道：“可以，不过得等仪式结束才行。” 陈文栋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暂时弹压住涌上心头的冲动。 岳琳很少看到自己的丈夫如此失态，连忙拉着他的衣襟，小声说道：“小栋，你不要乱来啊。从这些村民看那个祭眔的眼神分明是很尊敬他的，待会儿如果你言语中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容易激怒那些村民，这样就大事不妙了。” 武云也劝解道：“是啊，叔叔。不如你把想要问那个祭眔的问题告诉我，待会儿让我去和那个祭眔交流。村民们对祭眔的信任经过这么多年早就根深蒂固了，所以不能采取强硬的手段，要循序渐进，不能着急。” 陈文栋稍稍冷静下来想了想，同意了武云的意见，然后他附耳对武云说了几句。 此时，村长示意卫小枫等人祭祀进入了最重要的一项进程。 只见祭眔冲着恭立在桌子另一边的村民们招了招手，就有两人拿起摆放在桌旁的两根木棒，在两根木棒另一头串着一个用纸糊成的像是两个人相拥在一起的物件走到了祭眔身边。纸糊的相拥着的两人能看得出是以一男一女为原型，象征着一对情侣。接着那握住木棒的两人将纸质人偶高举，用力地将相拥在一起的男女纸偶扯开，像是在强行拆散一对相爱的恋人。然后他们用蜡烛将那两个纸人点着，易燃的纸张加上夜晚湖风的势头，不大会儿功夫，熊熊的火焰就破开了脆弱的纸质皮肤露出了里面木质的骨架。就在纸偶快要被烧成灰烬的时候，握住木棒的两人整齐划一地用力将燃烧着的纸偶丢进了冰凉的湖水中。 纸质的部分几乎全都烧尽，烧剩下的灰在空中和湖面上飘飞漂浮着，木质的骨架露在水面的部分还在燃烧。祭眔和村民们对着燃烧的湖面，低垂着头，齐声吟唱着。 吟唱结束，宣告着祭祀仪式的完结，刚刚执行烧纸偶的两人同祭眔一起开始收拾着桌子上的祭祀器具。村民们并未一哄而散，而是井然有序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他们。 趁这个空档，武云问林村长：“刚刚点燃那两个纸人又扔进湖里是什么意思？” 林村长回答道：“那是祭品。” “祭品？” “湖灵原本是为爱所伤的可怜女子，自然痛恨感情恩爱的恋人。我们用纸人扎成一对相拥的恋人，然后将‘他’们分开烧‘死’，献给湖灵，以这样的方式平息湖灵的愤怒。” “哼，无稽之谈……”陈文栋从鼻子中不屑地挤出这么一句不易被他人听到的话。 此时祭眔收起了桃木剑，脱下了身上的道袍，摘下了方形的帽子，露出一头整齐精彩的白发。村长领着卫小枫等人绕过村民，来到了祭眔的面前。 祭眔看到跟在林村长身后的四人，疑惑地问道：“村长，这几人是？” “他们是外地来的游客，从勇子那里听到过小怜姑娘的故事。他们想和你说几句话。” 听完林村长的介绍，祭眔用清明的目光细细打量了这四位不速之客。他的视线先接触到了武云，并未多做停留就匆匆扫过了；接着他的视线接触到卫小枫时，目光中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惊讶和赞许，并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最后他将视线移到了老夫妇的身上，一抹叹息和哀伤流于眼底。 细细观察过四人之后，祭眔平静地问道：“不知你们找老朽有什么事吗？” 作为发言人的武云先是客气地打招呼：“祭眔，您好。” “还是叫我老申吧，被叫了一辈子那个称呼还是不习惯啊。”此时的祭眔像是一个随和的农村老大爷。 武云顺势改口道：“申老。请问您成为这个祭眔多少年了？” “自打我父亲升天之后，大概三十多年了吧。” “你们是祖辈就做祭眔的？” “应该是吧。每年举办一次祭祀湖灵的仪式是村子里的传统，所以主持祭祀的祭眔也是必不可少的。不过这已经是今年举办的第三次了。” “我们刚刚听村长说了，为的是要平息湖灵的愤怒。您真的认为这两起情侣溺死湖中的事件是湖灵一手造成的？” 申老面向湖面闭上双眼，缓缓吐出几个字：“我能感受到蕴藏在这座湖中的怨气和愤怒。” 申老这做派看在陈文栋眼中就像是个不学无术的神棍，他一下子忍无可忍，几乎要冲上前去了，但马上被岳琳和卫小枫死死拉住。 武云也看出了不对劲，加快了语速：“小怜姑娘死了好几百年了，她的灵魂难道一直寄宿在湖中没有散去吗？” 申老睁开眼睛，冲着他摇摇头。“这湖中之灵并不是小怜姑娘，而是数年前怀着怨念投湖而死的另一个可怜的年轻女子。”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二十四章 小山村 “什么？”听到这句话,包括村长在内的所有人皆一脸错愕。 “您是说，你们这么多年来一直祭拜的湖灵其实不是小怜姑娘死后所化的？”武云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又强调地重复了一遍。 “祭祀湖灵只是个从以前就一直流传下来的仪式而已，因为是老祖宗一辈一辈传下来的，所以我们就把它继续下去。只不过为了图个心安，并不意味着我们真的在祭拜什么。但是数年前，一名年轻的女子落湖而亡，临死之际所怀的怨念将她化为凶灵寄宿湖中，我们的这个祭祀才重新又有了实质上的意义。” 武云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追问道：“数年前？具体是多少年前？” 申老砸了咂嘴，说：“哎呀，这年纪大了记不住事了。应该是五六年前吧，也可能七八年前，反正差不多是在那几年里。不过我记得季节是在秋天，那一天我突然就感应到了从湖中扩散出来的浓浓的怨念，其中还残存着那凶灵生前的气息，错不了，是个年轻的女孩。而这股气息……”说着话，申老踱步到了陈文栋和岳琳这对老夫妇的面前，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道，“似乎和你们有些关系，在你们身上我感觉到了类似的气息。” 岳琳脸上的神情倏然变得煞白，而稳重如陈文栋的脸色也一下子黑得难看。 “胡说八道！”陈文栋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小栋！小栋……”岳琳眼见丈夫断然地转身离去，顾不上同武云和卫小枫交待两句，连忙慌张地跟了过去。 目睹老夫妇离去的武云和卫小枫已然确信了六年前他们的女儿坠湖而死的事情背后必有隐情，因为申老的话确实一语中的了，不然以陈文栋的性格不可能不作辩解就拂袖而去。不过两人并未跟着那对老夫妇一同离开，一来那对老夫妇被戳到心中痛处现在正需要缓冲冷静，二来两人此时也不可能从老夫妇口中知道六年前他们女儿自杀背后的真相，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有一肚子的疑惑想要向申老请求解答呢。 “两位年轻人，你们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想问我啊？” 心事被申老说破了，武云和卫小枫连忙点点头。 “那好，如果不嫌弃的话去我简陋的家里坐一坐吧。正好，我也有一些事情想要问问你，你身上带有两股让我感觉十分好奇的气息。”申老的这个“你”指的自然是卫小枫。 两人答应了申老的邀请，跟着村民们向距离湖边不太远的小山坳走去。 一干人沿着石砌道路走了一阵，接着打开手电筒拐上了一条平缓的山路。山路隐藏在密林长草之中，如果不是村民带着，武云和小枫恐怕根本发现不了。 沿着曲折起伏的山路行了约一刻钟，转过一个小山坳，一座漆黑寂静、只有几点微弱灯火点缀的小村子出现在了眼前。从这座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子中，武云和卫小枫感觉不到《桃花源记》里世外桃源的闲适和怡然，处处弥散着一种死气沉沉、即将泯灭于尘世的气息。 “这里就是我们的村子。”林村长介绍道。 村子里的阡陌没有路灯，黑沉沉的一片，只靠路旁的屋子窗户透出来的光才能隐约看清脚下。房子都是砖瓦砌筑，一层黄泥粉刷四壁，门窗都是木质，被常年日晒风吹的打磨已显得摇摇欲坠。武云和卫小枫一点都不敢相信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还有这样落后的村子存在，让他们仿佛走进了只有电视才能看见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偏远小村落。 参加祭祀的村民们一回村，死寂的村子一下子有了仅剩不多的生气。黑黢黢的屋子皆不约而同地亮起了昏黄的灯光，木门吱嘎打开，身形伛偻的老太太们都出来迎接自己的老伴儿。 “这村子里怎么都是些老人？”武云奇怪地问道。 林村长说：“这样破落的差不多被世人遗忘的村子年轻人怎么会愿意住下去？都跑到外面去了。留下我们一群老头老太太还有一些小娃娃，靠政府微薄的救济和几块贫瘠的农田过日子。” 大部分村民们都回到各自的家，而搬运桌子、祭器的村民同村长和祭眔一起，带着两个外来客向位于村子中央的小高坡上的小房子走去。 颓墙断瓦，顶斜檐起，像是一座小庙。走近一看挂在门上的匾额，上书三个大字——湖神庙。这座庙看上去已有数百年的历史，尽显败落，不过还能依稀看出墙红瓦黄，看来数十载之前还有修缮过，之后一段时间都没有再翻修过。 武云和卫小枫走进庙中，小小的空间被微弱的烛光照亮，村民们已将供桌、烛台、贡品放回了原位。庙堂正中间高高立着一尊泥塑，是位身着红衣的女子，容貌清秀，眼中含着淡淡的哀怨，应该就是村民们口耳相传的小怜姑娘的塑像了。申老说塑像是庙宇搭建起来之后就立在其中的。武云和卫小枫借着烛光细细打量，塑像表面的彩漆完整，没有裂缝和脱落的痕迹，光滑的釉面没有蒙尘，还反射出绚烂的光芒。室内不大，除了这尊塑像和摆放在塑像前的供桌之外什么物件都没有，但地面和墙角都干净得一尘不染，看来每天都有村民来此打扫。 武云和卫小枫恭立在塑像前双手合十，心无杂念地拜了三拜，然后同申老一起离开湖神庙往他的家走去。 申老的家就在湖神庙的旁边，和村子里其它的房子是一个样子，不过占地稍稍大了一些，或许这是申家世代身为祭眔的优待吧。 推门而入，申老按下了门旁的电灯开关，室内亮起了与其他村民家不一样的亮白色的灯光。 “这种灯是我儿子从城里买来的，说是比普通的灯泡亮的多，也省不少电。”申老说道。 室内的家具很简陋，一张方形的木桌和几把小竹椅，靠墙立着一个黑色的木柜，墙面上几乎没有任何挂饰。另外还有几个房间与客厅相连，用布帘子隔开。 申老示意武云和卫小枫坐下，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正好他们也渴了，点点头。 “我去取热水瓶，刚好在去祭祀之前烧了一壶。”申老转身往厨房走。不一会儿，他取来三个搪瓷的茶杯和一个暖水壶放在客厅的木桌上，往杯子里倒满了热水。 武云和卫小枫看着冒着热气的白色的上有鲜花图案的搪瓷杯子，不由得生出一股怀旧的感觉。他们小心地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微微有些烫，喝进胃里一股暖洋洋的。这间老旧屋子不知哪儿透进一股风，夜里的山风格外的寒，再加上刚刚走了不短的一段山路身上出了点汗，经风一吹更是彻肤的冷。一杯热水下肚，刚好驱走了这股寒意，两人脸上露出了微微的满足。 两人放下空了的杯子，申老见状拿起热水瓶又给他们倒上。 武云问道：“申老，你们这个村子是很久以前就一直在这里的吗？” 申老点点头。“是啊，打从我记事起，我爷爷告诉我，他爷爷也就是我太爷爷告诉他，我太爷爷的爷爷告诉我太爷爷……咳咳，我也算不过来了。反正我们祖祖辈辈就一直住在这个村子里。” “也就是说小怜姑娘的传说里她住的村子就是你们这个村子？” “是。”申老很肯定地点头回道。 “那小怜姑娘的故事是真实有发生过的了？” 申老这回摇了摇头。“这我不能确定，毕竟没有文字记载的东西流传下来。不过那座湖神庙和小怜姑娘跳湖而亡的悲惨故事倒是一直铭刻在我们祖辈的记忆里流传至今。那些被金钱迷住眼的人居然用那些虚假可笑的故事诓骗世人，真是该死！” 武云听出了这个小山村里的村民们都对当年开发商的行径十分抵触，于是好奇地问道：“既然你们没有配合开发商编造怜湖的传说，他们后来怎么还会过来投钱建设景区呢？” “我们村子地处偏僻的山坳里，村子里又都是我们这些行将就木的老东西，他们才没有兴趣把手伸到我们这边来呢。当初我们村也和那些人约定了，除了祭祀湖灵和采买一些必需品之外，我们村的人不会踏足景区的范围一步，他们也就在开发建设的时候当我们不存在，特意避开附近这一带。” “那景区里那些开民宿和夜排档的不是从你们村出来的吗？” “那些人啊？大都是近些年从别的地方搬迁到这里的本地人，也有一部分是很久以前从我们村迁出去的。景区还没开发之前，那个村和我们村关系很融洽，每年到祭祀湖灵的日子他们也一起参加。但景区开发之后这种联系也就断了，只剩下我们村这些老骨头还在继续这种传统了。哎，村子里的年轻人都走光了，这种传统只怕会随着我们这些老骨头埋进坟墓里的吧？”申老惆怅地叹息道。 武云和卫小枫默然不语。他们了解申老的无奈，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盯着搪瓷杯中腾起的热气出神。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爷爷，你回来了？” 三人从沉默中惊醒过来，循声看去，是一名看着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梳着过肩长发，脸圆乎乎的，眼睛大大的，非常可爱。 申老的脸上露出了溺爱的笑容：“思思，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担心爷爷，睡不着。”小女孩扑闪着大眼睛，说道。接着，小女孩盯着卫小枫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面无表情地问道：“姐姐，你是谁啊？为什么你身上有另外两个灵的气息？”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二十五章 凶灵因何作祟 这话虽然是从一张乳牙还未长齐的稚嫩的小嘴里说出的，却惊得卫小枫汗毛倒竖，冷汗直流，背后一阵凉飕飕的。害怕之余，她当即明白这个小女孩话中所说的另外两个灵的气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她曾与钟小夜和梁怡的灵魂接触过，自然身上会留下她们的灵的气息。接着小枫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惊异，这个小女孩是如何知道的？难道她真能看到或者感觉得到？小枫突然又想到了刚刚申老邀请他们来村子做客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这下她更为确信申老之前的话并不是装神弄鬼，眼前的这对爷孙确实有异于常人的地方。她侧头看了看武云，发现武云也正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彼此看得出两人心里的想法是一致的。 看着两个年轻人惊疑不定的神情，申老解释道：“我们申家祖祖辈辈打一生下来就和普通人不一样，能看到和感受到其他人看不到和感觉不到的灵的存在。我的孙女也继承了这一特质。这也是我们申家能一直作为村中的祭眔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武云和卫小枫很快就释然了，毕竟曾经一同有过东明山豪宅中的诡异经历，对类似的事情已有了免疫力。 申老将孙女抱到自己腿上坐好，对武云和卫小枫介绍道：“这是我孙女思思，今年四岁半了。我儿子和儿媳在外打工特别忙，所以我就帮他们带孩子。等思思到了能上学的年纪他们就会把她接到城里去了。” 武云和小枫点点头表示了解，毕竟这是现在大多数农村家庭的现状。 思思抬头望着爷爷，胖嘟嘟的可爱小手指着她从未见过的两位陌生人奶声奶气地说道：“这位哥哥身上也有一股灵的气息，和这个姐姐身上两股中的一股是一样的。他们是谁啊？” 申老像个顽童一般低着头地回答说：“他们是从外面来这里玩的客人。你感觉到了小哥哥身上也有灵的气息吗？爷爷怎么就感觉不到呢？思思果然好厉害，比爷爷都厉害了。” 思思露出小白牙天真地笑了起来。 申老抬起头面对武云和卫小枫，说道：“我儿子打生下来就没有能看到和感受到灵的能力，我以为这种能力就此绝后了呢，没想到孙女思思生下来以后又具备了这种能力，而且比我还要强上许多。连我都无法感受到小伙子你身上的灵，她却能很清楚地看到。” 卫小枫说道：“说明思思的灵感度很高。” “灵感度？”申老对这个新鲜的词很是疑惑。 “就是能够感应灵魂的特性，每个人都不一样。这是一位曾经帮助过我的老婆婆告诉我的，她是一名神婆。” 申老笑眯眯地说道：“看来我请你们来做客真是请对了，你们确实曾经历过一些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对此非常好奇，你们可以告诉我吗？” 武云和卫小枫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下意见，皆点了点头。申老作为这座村子的祭眔，拥有远超一般人的灵感度，说起来和他们也算是同个世界的人。 于是，卫小枫将去年下半年在418女生寝室里发生的以及五个月前在东明山山中豪宅中发生的诡话一五一十地全盘诉说给了申老和他怀中的小女孩听。 老人一脸平静地听完了小枫半个小时的讲述，他怀中的小女孩思思也十分安静，一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专心地盯着小枫的脸，在她耳中仿佛眼前这位姐姐说的诡异的事情就如同童话故事一样有趣。 “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你身上附着的另外两种灵的气息是怎么来的。”申老喝了一口热水，满意地说道，“不瞒你们说，我请你们来其实是有事想请你们帮忙，现在我更确信我的选择是正确的了。” 武云和卫小枫皆一头雾水。“请我们帮忙？” “嗯。”申老放下杯子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个村子的现状，年轻人都离开村子去城镇里过更好的生活了，像思思这样的小娃们以后肯定也都会离开村子到镇上或城里去读书，村子里就只会剩下我们这些舍不得离开的老家伙了。等我们这帮老家伙都入土了以后，这座村子八成就要消失了吧？村子消失了，祭祀湖灵的仪式也就不会再有人进行下去了，祭眔这个职位也就不复存在了。虽说我本身是很希望思思能够出去到大城市里上学、生活，做一个正常快乐的孩子。”他慈爱地摸了摸孙女的头。 “我从小就被我父亲当未来的祭眔在培养，我自己也做了大半辈子的祭眔了，所以我不希望我的后代再被祭眔这个称呼所束缚，而是能够过他们自己想过的真正有意义的人生。所以这村子随着我们这些老东西死去之后消失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但是眼下却有一个重大的隐患，若不能消除我无法心安哪……” 武云一下子明白了他所指的隐患是什么，试探地问道：“申老您的意思是，湖中的那个凶灵？” “没错。几年之前，我也不确定具体是几年……” “六年前。”卫小枫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哦，六年前……是不是刚刚和你们在一起的那对夫妇跟你们提起过？他们和这个凶灵生前是怎样的关系？” “陈叔叔他们和我们说起过六年前他们的女儿来怜湖玩的时候不小心从湖边失足落水死了，应该是从不渝崖上掉下去的。” “不渝崖？”申老皱了皱眉头，“哦，你们说的是那个山崖吧？怎么取了这么个不搭调的名字？六年前溺死的那个女孩怀有那么大的怨念，绝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失足落水，这背后一定有隐情。” 武云接话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陈叔叔岳阿姨他们不说我们也不能主动开口问。” “也是，毕竟失去的是骨肉至亲。这样的事情他们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其他人确实不应该主动去揭他们的伤疤。”申老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我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六年前那个女孩从崖上跳下投湖而死，心怀极重的怨念灵魂不散，化成了厉鬼凶灵，至此寄宿湖中。我可以肯定我从那个凶灵散发的怨念中感觉得到她是为情而死。那之后每一年的祭祀湖灵的仪式就重新有了它的意义，就是安抚凶灵的怨念和戾气，不让她伤害无辜的人，为恶世间。 “相安无事六年时间，不曾想上个星期五晚上湖中的怨气突然变得强烈，我意识到或许是这个凶灵蛰伏了六年之后终于要出来作祟了。果不出我所料，半夜的时候就有警车开进了怜湖，第二天村里就得到消息称有一对大学生情侣溺死在平月湾附近的湖水里。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只是普通的意外事故，但只有我和思思心里清楚，这是湖灵搞的鬼。那天晚上我让村长带着村民们到湖边进行一场祭祀，名义上是为那对溺死的情侣做超度，实际上他们的灵魂早就被湖中的凶灵给摄取，成了她的灵力，不可能再超生了。我们申家历代做祭眔的除了精通普通的祭祀湖灵仪式之外还要另外学习一套如何在湖灵被怨念驱使作祟时驱除这种怨念的方法，不过这种方法我学会之后一次都没用到过，那晚是我第一次将这种方法融入祭祀中。当时那方法确实有效，原本弥漫在湖面上浓重的怨气消散不见了。” 这时，武云打断他道：“等一下，申老，您刚刚说另一套方法您上个星期是第一次用，之前一次都没有用到过？您的意思是在六年前陈叔叔他们的女儿落入湖中而死之前，这怜湖中其实并没有寄宿着任何人的灵魂咯？” “是的。” “那小怜姑娘的灵魂呢？那个传说故事和民间坊传的她的灵魂不是一直寄宿在这座湖里吗？” “既然我们村一直流传着祭祀湖灵的仪式，我们申家也一直有着那一套驱除怨念的方法，就证明当初小怜姑娘的灵魂确实有一段时间寄宿在湖中。不过历经数百年岁月，每年村子里都举办祭祀仪式，再强烈的怨念都该消弭了，再执着的灵魂也该归去极乐世界了。反正自我出生之后，就一直没有感受湖中有灵的存在，直到六年前。” “但昨晚的事情证明你们祖传的那套方法根本不灵。” 申老摇摇头，说：“我的祖先既然会将这套方法传给后人，说明其确实是行之有效的。之所以短短一周时间凶灵再次出来作祟，可能是数百年的口耳相传的过程中某些细节在无意间被遗漏或是误传了，也有可能是昨晚死去的那对年轻人做了什么导致湖灵再度现身了。” 卫小枫听出了重点，重复道：“您的意思是湖中的凶灵并非是无差别地杀害情侣，而是因为被杀害的那两对情侣做了什么会引起湖灵怨愤现身的事情？” 申老给了个肯定的眼神：“你们好好想想，为什么这凶灵会在湖中蛰居六年从未现身，而在上星期五却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作祟了呢？就算是前五年因为这边还未彻底开发所以外来的游客稀少，但是这一年来怜湖玩的人数以百万计，偏偏就这两对情侣那么倒霉成了凶灵的猎物。这其中的原因除了他们自作孽之外我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听到最后一句，小枫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管怎么说，第一对死去的情侣的男方是她大学室友王苗苗的表哥，申老的话引起了她一丝丝的不快。 武云问道：“那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呢？” “不知道，不过……”申老盯着他们正色道，“这正是我想请你们帮忙的，去搞清楚凶灵因何作祟。”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二十六章 凶灵再出没 “这正是我想请你们帮忙的，去搞清楚凶灵因何作祟。”申老的神情严肃，态度诚恳地看着面前的武云和卫小枫，郑重其事地说道，“通过刚才你们给我讲的两个你们亲身经历的事情之后，我搞清楚了一件事：想要使滞留世间的灵魂超脱去另一个世界，首先必须弄清楚在他们死的时候能够使他们的灵魂留在世间的执念是什么，接下来才能根据这个对症下药，消除他们的执念，让他们的灵魂得以消失或离开。” 不过武云和卫小枫露出了为难的表情。“那两对情侣已经死了，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做过什么导致凶灵出来作祟呢？死人是不会开口的。”武云如是说。 “您都说了他们的灵魂被凶灵吞噬了，连招魂的可能都没有……”卫小枫第一时间想到了袁阿婆，但立马意识到不可行。 “说的也是，不过……”申老停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话让武云和小枫情不自禁地讶异和激动起来，“线索也不是没有。” “什么线索？” “怜湖这个名字由来的传说。” 小枫倒吸一口气，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您是说六年前陈叔叔他们的女儿坠湖而亡和那个传说故事里小怜姑娘跳湖自杀这两者之间有联系？” 申老不置可否地回道：“是否有联系我不敢确定，但你们想一想，一个女孩想要自杀方法有很多，为什么要风尘仆仆地来到位于偏远山区的怜湖自杀呢？” 武云沉吟了一阵，缓缓说道：“要么，是她原本就知道怜湖的传说，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这里是最适合她死去的地方，所以不顾一切来这里自杀；要么，就是她被情所伤之后来怜湖只想散散心，并没有自杀的意愿，但听当地的村民说了关于小怜姑娘的传说之后，产生了极强的代入感，联想到自身的悲惨遭遇，于是情绪失控，随着小怜姑娘的脚步也跳湖自杀了。” 申老捻了捻下巴上的长须，赞同道：“说的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武云看向卫小枫，说道：“那么我们就要从那个传说下手了，其中应该就隐藏着促使六年前那个女孩自杀和导致她死后化成的凶灵的关键。” 小枫略微愁眉地说道：“但我们只听画舫上的老爷爷说过一遍，有些细节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 “这你们不用担心。”申老冲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孙女思思说道，“思思，去把爷爷之前给你画小本子拿过来。” 思思奶声奶气地应了一声，跳下了爷爷的双膝，向着自己的小房间一路小跑而去。不一会儿，她拿着一本像是连环画一样的小本子跑了回来，将它递给了申老。 申老将小本子转递到武云和卫小枫面前，说道：“喏，这就是我们村里世代流传下来的怜湖的传说故事，前些年我为了让思思能够看得懂就用文字配上我画的一些简单的画做成了这么一本小画册。” 武云和卫小枫新奇且迫不及待地翻阅了几页，不由得由衷赞叹道：“这都是您亲手画的？太棒了，一点都不亚于专业的画家啊！” 申老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苍老粗糙的脸庞上看不出他脸红的痕迹。“我当祭眔这么多年除了祭祀的时候忙一些，平日里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拿起笔来画几笔。年轻的时候就一直有个想法，想把怜湖的传说配上图画做成小画册，在思思出生之后我就开始动笔画了，也赶在思思认字的时候完成了这本小册子。思思早就看过好几遍然后丢在一旁不再去翻了，想不到今天还能派上用场。” 画册上的画虽然都是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并没有任何色彩，细节部分也处理得算不上细腻，但却能看出其中一笔一线间满是申老对孙女浓浓的爱意。卫小枫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这个真的可以借给我们吗？” 申老没有犹豫：“就送给你们了，当作我们认识的纪念吧。我这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的老头，也没什么可以留给世人的了。画虽然画得简陋了一点，但文字都是和村里人一起合计过的，跟口耳相传的故事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武云和小枫大致翻了两页就合上了。灯光昏暗看不真切，对视力也不好，他们打算回到宾馆里再慢慢细看。 “如果我们找到了凶灵作祟的原因，之后该怎么办呢？”武云问道。 申老神色凝重地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你们就依样画葫芦，引出那个凶灵，想办法消去她的执念。” “啊？”多么大胆的计划，像死去的那两对情侣一样直面充满怨愤的凶灵，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武云和小枫只剩震惊，讶然出声。 申老对他们的反应早有预料，继续说道：“情侣，又有接触过灵并帮助灵消除执念的经历，不管从哪方面看，你们是最合适的人选。” “申老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情侣，就是普通朋友。”卫小枫从震惊变为了羞赧，连忙辩解道。 申老失声笑了，说道：“是这样吗？我这一大把年纪了，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我难道能看不出来？或许表面上你们还没有确立这一层关系，但我感受得到你们双方心里都满是对彼此的关心和爱意。你们之前在东明山一起经历的故事使你们之间多了一条羁绊，这条羁绊牢不可破，被这条羁绊牵连着的你们要比一般的情侣更能心意相通、情深意重。” 听完申老的话，武云和卫小枫都情不自禁地望向了彼此。此时他们才猛然意识到，并非是他们不能从彼此眼中看出对对方的爱，而是他们相互之间早就对这样的眼神习以为常，视若理所当然。 “我知道我说的这个办法风险很大，但我们已经拖不起了。”申老没有给他们开展你侬我侬的时间，急迫地说道，“这个村子很快就会随着我们老家伙的一一入土成为历史，村子里自古流传下来的祭祀湖灵的仪式和祭眔这个职位很快也会随着村子的消失而消失，我们不可能再像几百年前那样用长年累月的祭祀来慢慢化解这个凶灵的执念。一旦这个凶灵继续存在于这座湖里，今后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情侣被凶灵吸干灵魂浮尸湖面，后果不堪设想……” 听着申老的话，武云和卫小枫也没有时间去感应彼此的内心，想象着申老叙述的画面，脸色越来越难看。 “的确，诚如申老您说的那样，湖中的凶灵就如同一颗定了时的炸弹，一日不消除她的执念让她魂归他处，来湖边旅游的情侣们就无时无刻不处在生命危险之中。”武云说，“因为今后来怜湖旅游的人只会越来越多，难保不会有情侣做出和那两对被凶灵害死的情侣一样的举动而招致凶灵出没作祟。诸如此类的事故一旦多发了，怜湖也就避免不了被封闭的命运，那样那些靠湖吃饭的人也就不得不离开这里另谋出路。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踵而来的影响是巨大的。” “道理我都懂，”卫小枫微蹙眉头地说道，“可就算我们找到了凶灵作祟的原因并引出了她，那之后我们又该如何消除她的执念呢？不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根本就是去找死……” 申老这时的表情反倒轻松了许多，他似笑非笑地说道：“等你们遇见凶灵的时候，也许自然就会找到答案。” 武云和卫小枫一脸不解，刚要继续追问，就看到一直坐在申老腿上的小女孩思思收起了一脸的天真，表情变得凝重，转头死死盯着了怜湖的方向。她瞪大的眼睛里闪烁着与年龄严重不符的光芒，小嘴中说出的话语干涩冰冷：“爷爷，她好像又要出来了。” 申老神色一凛，屏住呼吸静静地目视思思的眼睛注视的方向，似乎在感应着什么。数秒之后，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沙哑着嗓音说道：“我也感觉到了，她又要出来了……” “‘她’？是谁？”武云和卫小枫心下略过一丝疑问，但转念之间，他们立马明白了，“你们说的是那个凶灵？” 申老和思思都没有点头，但从他们的眼神中武云和卫小枫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怎么会？难道又有情侣在湖边做了触怒凶灵的举动？”卫小枫双手捂口，为即将再次发生的悲剧感到恐惧和悲观。 武云也眉头紧锁地说：“那岂不是又有无辜的人要被凶灵杀害了？” “或许你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申老一拍桌子说道，“凶灵怨念最深的地方距离这里并不远，而且她现在还未完全现身。” 武云和卫小枫的脸上出现了希望的神采，齐声急问道：“在哪儿？” 申老闭上眼，努力地感觉着凶灵即将出没的位置，缓缓说道：“从刚刚我们祭祀的地方再沿着湖岸往西走大约五百米的距离……” 这时他睁开眼，继续说：“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里是一片芦苇丛。” “走！”得知具体位置之后，武云和卫小枫二话不说，夺门而出，向着湖边飞快地跑去。人命关天，他们现在正与时间赛跑。 老旧的屋内，思思瞪大着眼睛看着老人，轻轻唤了一声“爷爷”。 老人望着敞开的木门和消失在夜幕中的那对年轻人的背影，长叹一口气，抚摸着孙女的头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只怕来不及了……”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二十七章 死里逃生 秋夜寒凉的晚风从怜湖一旁的山中吹来，抚皱了湖面，吹进了另一旁的山坳之中。 山风从树的枝桠间穿过，带起一阵树叶相互轻抚的“沙沙”声；山风贴着坡面游走，指挥已略枯黄的草茎相互击打演奏着单调的乐章；山风袭入灌木丛中，惊起栖息在茎叶之上的秋虫开始吟唱求偶的歌谣。 不知何时，风卷起了黑云遮住了明皓的月亮，与人间灯火难有瓜葛的山间小路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黑暗的降临，使得原本由风而起的闲适幽宁的交响曲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气氛。 这时，两道不属于这片山麓的白色的光从山坳中照射而出，指引着两串急促的脚步声向着山坡脚下的湖畔飞奔而去。 “小枫，跟着我，注意脚下！”武云用手机的闪光灯照着山路，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的女孩喊道。 “我会的！”卫小枫简洁地回道，口鼻间的呼吸已变得粗重。 天黑月暗，山路坎坷。但两人顾不上脚下随时会突发的危险，放足狂奔。人命关天，他们是在与时间赛跑。他们明白，哪怕能快一秒钟，就能够有多一分挽救两条人命的机会。 不知是幸运还是上天庇佑，两人并无碰上踩空、绊跤、跌倒、崴脚的情况平安地到达了沿湖的砖砌道路。 武云左右摇摆着脑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焦急地问道：“申老说沿着湖岸往西五百米，西是哪边？” 好在小枫还是相当冷静的，稍稍思索了一下就坚定地指向左手边：“这边！” “走！”武云牵起小枫的手，顾不上擦去额头上淌下的汗珠，向着西边撒腿就跑。 “武云……”小枫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要被呼吸声给掩盖下去了。 武云稍稍侧着脸问道：“怎么了？” “这个方向，好像是刚刚陈叔叔和岳阿姨他们离开的方向。” 武云听罢心头一凉，并没有说话，不过脚下的步幅快了些许，似乎将体内的潜能都激发了出来。 就在他们心生不祥之际，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从前方的林木深处传了过来。 “哇啊——” 两人突闻惨叫，不由地急停了下来。 “这声音听着很年轻，不像是陈叔叔的！”卫小枫细细辨析了那声惨叫之后，略带侥幸地说道。 武云的心稍稍往下放了一些，但一股不适感还是紧紧攥着他的神经。他拉起小枫继续往前跑，边说道：“不管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他应该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之后发出来的。八成是凶灵已经出现了，他和他的伴侣已经处在了生死边缘，我们不再快一点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 卫小枫喘着气，也没有力气再说什么，心中默默赞同着武云的话。 惨叫声冲入虚无的夜空，余音渐渐消失了，湖畔重归平静，仿佛刚刚什么声音都没有过。同时，一片芦苇荡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应该就是这了！”武云说了一句，当即跑离砖砌道路冲进芦苇丛中。卫小枫紧跟而上。 秋意使芦苇的茎叶变得脆黄，人闯入其中如果不小心，裸露在外的皮肤就会被划伤。武云顾不上刺痛，大力拨开了面前阻挡的芦苇，以最快的速度前进，同时帮身后的小枫开了一条坦途。 拨开最后一层芦苇的阻挡，前方是一片平坦的湖岸草地，武云发现黑暗之中有两个人影相偎站在那里。他赶忙将手机闪光灯的光投向了那两个人影。 对武云和卫小枫来说非常熟悉的两个人——陈文栋和岳琳这对老夫妇正相互搀着彼此的肩膀面湖而立，呆若木鸡。再细看他们脸上的神情，震惊、悲伤、失落、无奈……复杂而纠结。他们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念念有词，离得远听不清说着什么。但他们的视线并没有因闪光灯的突然照射而转移，反而一直死死盯着湖面不放，似乎湖面上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武云和卫小枫见这对老夫妇安然无恙，心里稍稍轻松了一些。接着他们将手机灯光转向老夫妇视线对准的湖面，但湖面上空无一物，没有类似凶灵的身影，也没有看到漂浮的尸体，只有夜风带起的微微波澜。不过就在灯光照射到的边角，惊现一只脚，武云连忙调整灯光的角度，就发现一对年轻男女闭目倒在离湖面咫尺之隔的岸边，面色煞白，毫无血色。 “不会吧？”武云和卫小枫倒吸一口冷气，心下一阵悸动。 ——难道我们来晚了一步？ 武云说道：“小枫，你照顾叔叔阿姨，我去看看那两人。” “嗯，小心。”卫小枫急匆匆跑到陈文栋和岳琳身旁，但他们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她和武云的到来，像是蜡像一般纹丝不动，唯独双唇仍在不停地微微翕动。 “陈叔叔、岳阿姨，你们没事吧？”小枫轻轻摇晃了一下两人的手臂，但都没有得到回应。不过他们的体温和呼吸都还在，显然没有大碍。接着小枫好奇地将耳朵探到他们的面前，想听清楚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但是声音微弱，语句又断断续续的，小枫就算凑得再近也无法听出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话，不过倒是多次听到了“nuenue”这个词。 再说去查看倒在湖岸边那对情侣情况的武云，他用手机闪光灯的光线小心探照着脚下的路，一步一步慢慢地向那对看不出是死是活的情侣靠近。 终于他挪到了那两人身边，借着闪光灯仔细地观察着他们的样子。男的看上去大概在二十八岁左右，三七分的中发，像是一个普通的白领；女的看起来要比男方小两岁，容貌秀气，短发齐肩。两人面色平静但惨白，嘴唇毫无血色，看着像已死之人，不过武云发现他们的胸腹有微微的带着一定节奏的起伏。他连忙用手指分别抵住这对情侣的人中，感觉到了微弱的呼吸，接着又用耳朵贴在他们的胸膛之上，听到了不算强烈的心跳声。 “还好，还活着！”武云长舒一口气，扭头冲卫小枫略有兴奋地说道。 “太好了！”卫小枫一拍手掌，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然后武云连忙用手机拨了120并报了警。这对情侣虽然还活着，但生命体征微弱，显然他们的灵魂受到过凶灵的攻击，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凶灵并没有致他们于死地。不过要是不及时救治，他们还是凶多吉少。他本不愿报警，因为报警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但因为昨晚的事情警方八成还未撤走，当救护车到来的时候势必会惊动警方，与其到时候说不清楚不如提前将这里的情况告诉警察。 做完了一切能够做的事情之后，武云站起身来，疑惑地盯着还一脸情绪混杂地望着空无一物的湖面的那对老夫妇。他心中对躺在脚下的情侣还能幸存下来的原因基本有了答案，接着他的脑海中又泛起一个问号：这对老夫妇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这里？ 不过他并没有发问，因为知道以老夫妇现在的状态是不会回答他的。他只是用闪光灯扫射着附近的湖面，防备着可能会卷土重来的凶灵。卫小枫则默默陪在老夫妇身旁，静待他们从呆滞的状态中恢复正常。 湖边暂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静默，只有风吹皱湖面之后跑入芦苇荡中响起一阵茎叶擦撞的声音。 静默了一阵之后，陈文栋和岳琳似乎回过了神，发现面前突然出现了武云和卫小枫的身影，惊讶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太好了，叔叔阿姨你们终于恢复正常了。刚刚怎么叫你们都没反应，吓死我了……”卫小枫满是欣喜和庆幸地说道，“我们也是刚刚才赶到。之前听到从这里传来一声好大的惨叫声。” “对了，惨叫声……”陈文栋脸色的神情严肃地可怕，“我刚刚看到两个人躺在湖岸边，他们人呢？” 武云用手机的闪光灯照着脚下，说道：“还在这躺着呢，万幸，还活着。” 岳琳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那就好，那就好……”陈文栋喃喃道。但武云和卫小枫却听得出他所庆幸的并不仅仅是这对情侣还活着那么简单。 “我已经叫了救护车和警察，应该马上就会到了。”武云神情肃穆地看着陈文栋，问道，“叔叔，你们刚刚除了躺在这里的这两人以外，是不是还看到了什么其它的东西？” 见陈文栋和岳琳眼神躲闪飘忽，武云指着湖面继续说：“现在湖面上空无空无一物，但你们的视线却一直盯着湖面，完全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到来，说明在我们来之前你们看到了一些让你们感到非常震惊的事物。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们看到了什么？” 老夫妇的呼吸顿时粗重了一些，他们微微垂下头，并不回答。 卫小枫沉思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叔叔阿姨，你们刚刚是不是看到了你们的女儿？” 话音刚落，四道惊诧的目光聚焦在了她的脸上，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陈文栋也难掩震惊的神情。 卫小枫心中确信了自己的判断，面色不改，冷静地继续说道：“刚刚叔叔阿姨盯着湖面的时候嘴里念念有词，我虽然听不清楚你们说的是什么，但我反复听到了一个词——‘nuenue’，这是方言里对‘孩子’这个称呼的昵称。所以我想刚刚你们看到的应该是你们本该在六年前过世的女儿吧？”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二十八章 凶灵的真面目 “这么说也不准确……”卫小枫看着陈文栋和岳琳这对老夫妇愈发苍老的面庞，说道，“你们看到的是六年前坠入湖中溺亡的你们女儿化成的凶灵才对。” 被说中了心事，老夫妇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脸上神采尽墨。 武云还是守在昏迷在地的情侣身边，说道：“你们应该是在凶灵将要摄取他们的灵魂之际赶到了这里。想来你们的女儿化身的那个凶灵并未忘记你们，所以才会在碰见你们的时候放弃了吸摄他们的魂魄转而回到了湖中。” “……是这样。”陈文栋沉吟了一阵，叹了口气承认了。岳琳在那瞬间用双手捂住了脸庞哭了起来。 “我真的没有想到，六年前我们的女儿并没有魂归极乐而安息。更没有想到，六年过去了，我们的女儿居然变成了那么一副鬼样子一直潜伏在怜湖之中，还在过去这一周里害死了四条人命。要不是今晚听到惨叫的时候我们正好在这附近及时赶了过来，她又要毒害两条无辜的生命……这真是我们的错啊……”陈文栋双手抓着半白的头发，痛心疾首地自责道。 卫小枫见状安慰道：“叔叔阿姨，不要自责难过了，这并不是你们的错，六年来你们因为女儿的死已经受了太多的痛苦了。你们的女儿生前肯定是个善良的女孩儿，这一周来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她的本意。这个凶灵只不过徒具你们女儿的外表而已，而她的内在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充满怨念的恶鬼，你们千万不能把她和你们的女儿划等号啊。” 不过卫小枫的安慰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岳琳还是在不住地啜泣，陈文栋的眼中仍旧灰蒙蒙一片。 武云啧了一下，狠下心来大声说道：“好了！现在不是你们为了女儿变成凶灵出来害人而自责难过的时候！你们与其在这里哭，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能将这个凶灵的执念给消除掉，让你们女儿的灵魂真正得到解脱！” 武云斥责完之后，心一直“砰砰”地跳着。因为他斥责的对象之一可是位有三十多年从警经验的前刑侦队长，这需要莫大的勇气。好在他的一番话起到了效果，岳琳停止了哭泣，陈文栋眼中重现神采，这对老夫妇将头抬了起来，视线不住地在武云和卫小枫的脸上游移。 武云读懂了他们目光中的意思，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我们早就猜到了在过去一周的时间内害死两对情侣的凶灵是你们六年前溺死在湖中的女儿。刚刚我们在分手之后，我和小枫跟着那些祭祀的村民们去了他们的村子，并在那位祭眔的家中做客，他拜托我们要我们帮忙消除寄宿在湖中的那个凶灵的执念。所以我们首先要弄清楚这个凶灵的执念是由何而来，也就是说要搞清楚你们的女儿在六年前溺水而亡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卫小枫接茬道：“叔叔阿姨，还记得我们第一天来怜湖在宾馆顶楼餐厅吃饭时你们和我们说起过，你们的女儿是于六年前来怜湖游玩时不小心失足跌入湖中溺死的。不过昨天上午我和武云在情画岛的最高处看到你们在不渝崖上祭拜你们的女儿，所以我们当时就心存疑惑，六年前你们女儿落湖而死或许并不是意外这么简单。再结合第一天下午在画舫上游湖时你们听那个老爷爷讲起怜湖名字真正由来的那个传说时的举动和刚刚那位祭眔说出现在的这个湖灵和你们有些关系之后的态度，我们就确信六年前你们的女儿应该是主动从不渝崖上投湖自杀的。” 陈文栋仔细地听完了他们的分析和阐述，不再遮掩，点点头，道：“没错，就像你们所想的那样，六年前我们的女儿陈歆莲就是从不渝崖上跳入湖中自杀身亡的。” 当这位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缓缓说出一直埋在心头六年之久的事实之后，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干枯寂寥，生气孱弱。 从陈文栋口中听到这个他们本已猜到的事实，武云和卫小枫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丝酸楚和触动，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的现实生活中换了谁都不会好受。 “那你们的女儿为什么会自杀呢？”武云压低情绪和声音，小心地问道。 就在陈文栋张开口想要说出来的时候，一阵喧嚣的警笛声从远处传了过来，而且离得越来越近。 陈文栋立马改了口风：“警方快到了，等这里的一切都处理完了，我们回到宾馆以后我再详细告诉你们。” “嗯。”武云和卫小枫识相地点点头。毕竟这有关怪力乱神的事情并不方便在警方面前提起。 接着他们趁着警方还未进入现场的空隙快速地合计了一下待会儿面对警察询问的说辞。 不一会儿，响亮的警笛声已近在耳畔，红蓝双闪的警 灯将这片芦苇丛照得像舞池般斑斓。龙海领着一队警察拿着探照灯拨开芦苇跑进卫小枫等人所在的开阔湖岸。辅一看到陈文栋等人，龙海吃了一惊，连忙敬礼，试探地问道：“老师、师娘，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龙海身后的警察中有不少陈文栋的熟人，他们连忙一一和前队长打着招呼。 陈文栋简单回礼之后，如实回答道：“我们是第一发现人。” “哦。”龙海并没有起疑心，接着将灯光照向卫小枫和武云，“你们这对小情侣一直和老师在一起的吗？” 武云按照刚刚和陈文栋商量好的说辞说道：“是，而且打电话报案的人是我，我也打了120。”说完，他用手机闪光灯的光线照射了一下脚边躺着的那对情侣，示意龙海不要忘了最重要的事。 龙海神色微变，立马跑了过去，蹲下身查看情况。 “放心，还活着。”武云说。 龙海用自己的方式确认那对情侣的生机之后，松了一口气。想必如果连续两晚都有情侣溺死，尤其是在警方眼皮底下再发生一起溺亡事件，他这个刑侦队长的脸面就挂不住了。 龙海抬头疑惑地问道：“他们为什么会昏倒在这里？” 武云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我们听到惨叫声赶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小海，”陈文栋用长辈的语气说道，“现在的重中之重应该是尽快将这两人送去医院救治，其它的事情待会儿再问也来得及。” “您说的是。”龙海拿出作为刑侦队长的派头，命令部下将昏迷在地的情侣小心地搬上了警用面包车，火速向市里的医院驶去。 载着情侣的警车驶离视线之后，龙海将陈文栋、岳琳夫妇和武云、卫小枫四人聚集到一起，说道：“现在那对昏迷的情侣已经被送往医院救治了。刚刚我大致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脖子上有勒痕或掐痕，身上没有血迹，脑袋上没有被击打过的痕迹，口鼻的部位也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暂时无法判断他们昏迷的原因。具体的原因恐怕得等他们到了医院之后由医生们检查才能发现吧？但是……” 龙海语气凝重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今晚的这起和之前那两起事件都是出于同一人之手，那么我们恐怕也很难找出他们昏迷的原因。不过好在这次的两位受害者并没有死，等他们醒来之后我们或许就能够知道答案了。而现在，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们。” “你问吧。”陈文栋作为代表说道。 “你们听到惨叫声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时间？” “我手表上的时间显示的是二十一点三十七分十四秒。”陈文栋以前作为警察的习惯是将所有的时间精确到秒。 龙海示意一旁的吕飞做记录。“惨叫声是由谁发出来的？男的？女的？还是两个人同时发出的？” “男的。” “在听到惨叫声之后你们是立马就向事故现场赶过来了是吗？” “是。” “这之间大概花了多少时间？” “我没看具体时间，心里估摸着大概在两分钟以内。” “两分钟啊？”龙海摸了摸下巴的胡茬，“两分钟的时间，要杀死两个大活人确实有些仓促……那你们赶到现场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人逃离这里？” “……没有。” 龙海并没有注意到陈文栋的回答出现了半秒钟的迟疑。 武云见缝插针地问道：“等等，依照龙警官的意思，你已经将这三起连续的事件定性为谋杀了？哦，不对，准确来说前两起是谋杀，今晚的这起是谋杀未遂。” “你觉得一个自杀的人会在死前发出惨叫声吗？很明显他是在遭受了什么人的袭击之后才发出这样的叫声。” 陈文栋怎会听不出龙海话里与三起事件之间矛盾的地方，但现在的他却不想辩解什么，如果龙海认为这三起事件都是人为的反倒是他愿意看到的。 龙海继续分析：“今晚的案件两名受害者仅仅只是昏迷，这说明男性受害者发出惨叫是出乎凶手意料之外的情况，所以他害怕有人闻声赶来，于是顾不上杀人就匆匆逃离了现场。嗯，到时只要等那对情侣清醒过来之后就能从他们口中得到凶手的线索了。当然，调查一下景区内的游客、居民、工作人员等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也有很大机会能找出凶手。”龙海越说越兴奋。也难怪，原本疑点重重、毫无头绪的事件突然出现了突破口，兴奋是在所难免的。 ——肯定找不到的。 四人心里默默说道。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他们清楚这三起事件的始作俑者潜藏在面前的一汪微微漾起波澜的湖水里，而且早在六年前就已不属于人的范畴了。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二十九章 前因 接着，龙海又问了他们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就告知他们可以回宾馆了。 处在看似破案有望的曙光之中的龙海全然没有发觉，他跟了近二十年的老师今晚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得言谈举止处处透着异常。 四人情绪不高地结伴回到了宾馆，大堂里的职员们都各司其位，气氛安静祥和，似乎刚刚又发生了与昨晚类似事件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 陈文栋邀请武云和卫小枫到他们夫妇的客房内。待四人在沙发上依次坐好，他开始了对六年前的事情沉甸甸的诉说：“六年前，我们的女儿陈歆莲十八岁，刚刚上高三，正是为高考冲刺的最后一年。不是我自夸，小莲——哦，不是怜湖的这个‘怜’，是莲花的‘莲’。这读音相同的名字或许也注定了我们女儿最后的命运吧——我们家小莲打小就是个聪明自立的姑娘，我和琳琳从来就没有为她的学习操过心，准确的说应该是没什么功夫操心。这也许和我们的工作也有关系吧，我当时还是警察，琳琳是初中教师，我们工作都很忙没法经常照顾她。同样的，我们和她缺少交流，对她的心思无从了解，也就导致了后来悲剧的发生。” 武云和卫小枫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他们也是从青春期过来的，明白那正是父母和子女之间慢慢出现隔阂的年龄段，孩子们都将心事藏在心里不会主动与父母倾诉，如果父母不主动问询帮助引导和解决，孩子们在心理健康和行为准则上很容易出现问题。 陈文栋喝了一口妻子送上的热水，继续说：“做父母的当然希望子女学业有成，考上一流的大学。不过我们虽然一直存有这种期望，但从来不会给小莲压力，好在小莲的成绩一直很优异，她历任的班主任都夸过她，说她考上‘211工程’大学完全不是问题。但就在升上高三的前半个学期，小莲的成绩直线下滑。我们从来不要求她给我们看成绩单，所以直到她的班主任主动联系到我们汇报这一情况之后我们才知道。如果放在其它时候，我们会以为她成绩下滑只是暂时的，过一阵子就会重新升上来，并不需要太过担心。但偏偏出现在要冲刺高考的节骨眼上，我们难得地主动询问了她成绩会下滑的原因。不过小莲当时只是告诉我们她成绩下滑的原因可能是暂时的不在学习状态中，于是提出想要趁学校开运动会不上课的那几天去外面旅游转换一下心情，调整一下状态。我们当时并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她那个时候没有告诉你们她要去的地方是怜湖吗？”小枫问道。 陈文栋摇摇头。 岳琳接过话头：“她当时告诉我们说是要去省会城市玩几天。学校开运动会的那几天我和小栋都抽不出空来陪她一起去，好在我们在省城有关系不错的亲戚可以照应，也就放心让她独自去了，并提前和他们打了招呼让小莲那几天住在他们家里并代为照顾一下。就在她出发之后的当天晚上，我们在省城的亲戚打来电话说小莲并没有去找过他们，他们也没有办法和她取得联系。我们当时也慌了神，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赶紧打她的手机，但她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那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们都不知道小莲到底在什么地方，出了什么事，急得我我忍不住哭了起来……” 岳琳仿若又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夜晚，眼眶不由得红了。 陈文栋轻抚着妻子的后背，继续往下说：“我作为一名警察，当时还是冷静的，立马拜托相关部门查找了那一天乘坐公共运输工具出城的人的身份信息，但都没有找到小莲的名字，所以我判断她并没有离开H市的范围。后来无意间想起了她曾经和我们说起过有机会的话最想去位于城西山中的怜湖，就猜测她很有可能来了这里。不过六年前怜湖与外界之间的交通并不便利，没有直达的客车班次，仅有一天两班的公交车，还是到站必须再走很长一段山路的那种。进入怜湖的那条路也很不好走，就算是熟悉路况的人天黑了也不太敢开，所以我们夫妇俩打算第二天天一亮再出发去怜湖。 “可不曾想的是，当第二天我们赶到怜湖的时候，就听说村里的渔民一大早上湖打渔时在不渝崖下的水中打捞起了一具溺死的穿红衣服的女尸，看样貌不到二十岁。我们当时心就凉了半截，不断暗自祈祷着那个溺亡的女孩千万不要是小莲。但当我们看到尸体的那一刹那，我就感觉我的整个世界瞬间崩塌了……”不知何时，陈文栋已然老泪纵横，“我当了三十多年的警察，看过那么多生离死别、人间悲剧，但当这一幕发生在我头上的时候，当在我面前躺着的冰冷的身体是我视若掌上明珠的小莲的时候，我根本就……”陈文栋再也说不下去了，双眼紧闭似乎要将眼中的泪水全挤出来，爬满脸上浅浅的皱纹此刻却像大地上的峡谷一样深邃。 岳琳在旁已然哭得像个泪人，仿佛他们女儿的逝去并非在遥远的六年以前，而是就在刚刚不久前。 此时的武云和卫小枫也感觉鼻头发酸，不敢说话，他们怕一开口就抑制不住泪腺中的泪水会夺眶而出。 悲伤的情绪弥漫了许久才渐渐散去。陈文栋抹干脸上的泪水，坐直了身子，双眼微红地继续说道：“我们的女儿是溺水而亡的，所以也就没有解剖，只是简单地做了个尸检，推断出死亡时间是在前一天晚上的九点到十点半之间。当时怜湖旁有几间供游客住宿的民宿，但管理宽松，所以小莲深夜外出的事情民宿的老板并不清楚。不过当晚有村民目击到小莲是独自一人往湖边走去，可以排除他杀；如果是因为在不渝崖上观湖时意外跌落湖中，就解释不清为何她偏偏要在深夜去到那个地方。考虑到小莲在来怜湖之前因为成绩下滑而苦恼，虽然没有找到遗书，不过我们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她不堪学业的压力而自杀——毕竟这样的例子不算少见。” 武云开口问道：“但事实上，你们女儿自杀另有原因，对吗？” “是的。我们在整理小莲留在寄宿的民宿房间里的遗物之时，发现房间的垃圾桶里有一些东西烧剩的灰烬，当时并没有太在意。当天我们就带着小莲的尸体和遗物回到了家中，为她准备丧事。丧事的情况这里就不多说了，不过在这期间她生前的一位闺蜜偷偷告诉了我们一件事情。原来小莲一直瞒着我们在和外校的一名男生谈恋爱，持续了有一年，在进入高三之前两人分手了，而且是那个男生单方面提出的分手，那之后小莲就一直情绪失落、魂不守舍，学习成绩自然也一落千丈。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当时头脑一阵发热，就认死了是那个男孩甩了小莲才导致她想不开跳湖自杀的。小莲下葬之后，我就向局里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开始调查那个男孩。通过调查得知了那个男孩是在一所升学率平平的高中读书，并不是那种不爱读书的小混混，而是因为偏科比较严重所以没能考上好的高中。他的文科成绩不错，特别是文字功底尤为突出，经常参加征文比赛还拿过不少奖，但他数理化的成绩简直就是灾难级的，所以严重拖累了他的总成绩。 “我女儿小莲和那个男孩以前是一个初中的，但不同班，在初中时也许他们相互见过几次面但肯定并不认识。在我女儿高二的时候两人因为同时参加了一个市里举办的作文比赛才算是正式认识了，小莲被他的文采所折服，于是两人慢慢开始交往了。一般男女学生交往的时候，男孩都会送女孩鲜花、绒毛玩偶、小饰品之类的做为礼物，但那个男孩因为家里条件不是很好，所以他经常写一些诗歌和文章送给小莲。我那时想到了，也许小莲自杀前住的民宿客房的垃圾桶里烧剩的灰烬就是那个男孩写给她的诗歌和文章吧。” “这不是和怜湖名字由来的那个传说几乎一模一样吗？”武云和卫小枫倒吸一口凉气，异口同声地惊呼道。他们现在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这对老夫妇前天下午在画舫上听到那位老爷爷讲述传说的中途就黯然走开回避了，因为传说中的一些细节与六年前他们女儿自杀时几乎如出一辙。 “的确，”岳琳承认道，“从那位老先生嘴里听到那个传说的时候，我们夫妻俩当场就呆住了，因为故事里的那个姑娘的遭遇和在我们女儿身上发生的一切真的是太像了……” 陈文栋清了清嗓子：“这些先放一边，我继续往下说。在查清楚了一切事情的始末之后，我就直接找到了那个男孩，问他为什么要抛弃小莲，并且在小莲自杀之后他连来小莲的灵位前上炷香都不肯？他却告诉我说，他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孩，就对小莲提出了分手。在听到小莲自杀之后，他觉得害怕所以不敢来送小莲最后一程。一想到小莲为了这种见异思迁还没有担当的男人而死，我就……”陈文栋面部肌肉抽搐，显然嘴里上下排牙齿已经紧咬在一起，双拳也死死攥住凸起了青筋。 “之后你对那个男孩做了什么？导致你再也无法在警界待下去了。”武云问道。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三十章 后果 “哈，”陈文栋脸上的肌肉松弛了一些，咧嘴笑道，“这你们都猜到了？真是有够厉害的。我现在发觉你干警察绝对比当杂志记者有天赋。” 武云谦虚地摇摇头，说：“这其实不难猜。陈叔叔你之前说过你是在六年前辞去了警察的职位，六年前能够迫使你做出这个决定的重大事件就只有你女儿自杀这一件事。但仅仅只是失去了亲生女儿就辞职不太符合你的性格，那么只可能是这件事之后连带引发的其它事情产生的后果严重到你不得不引咎辞职才能平息事端。这么看来导火线最有可能在你刚刚说起的那个因为见异思迁抛弃了你女儿害得她投湖自尽的男孩身上。当时你刚刚痛失爱女正处在极度悲伤之中，刚巧得知害得你女儿自杀的罪魁祸首是那样一个渣男，那么你在悲愤之中做出某些不理智的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偏偏你是一名警察，警察是最不能感情用事的职业，错误的结果酿成之后，你也只能用辞职来平息这场风波了。” 卫小枫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还处在象牙塔中对社会常识一知半解的她，在武云抽丝剥茧的分析下才彻底明白了其中的因果脉络。 “确实如你所言。”陈文栋赞许地看着他，毫不避讳地说道，“我听完那个男孩的回答之后确实很愤怒，不过当时我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但回去之后我对着女儿的灵位越想越来气，于是之后几天我就从早到晚一直跟踪他，还刻意让他发现我在跟踪他。他扬言要报警，我就向他坦白我是刑警队长的身份，让他无可奈何。然而一个星期之后，他再也无法忍受我施加给他的这种无形的压力，于是从教学楼的顶楼跳了下来。” “啊？”卫小枫震惊地用手捂住了张大的嘴。 武云关心地追问道：“后来呢？那个男生怎么样了？” 陈文栋脸上阴霾密布，或许这件事情已成为他人生的一个污点让他谈之色变：“好在他坠落的地点是在绿化带中，并没有生命危险，仅仅摔断了一条腿。之后的事情就如小武你刚刚所说的，我脱下了警服引咎辞职，还赔付了一笔医药费。那男孩的家长理解我是因为心怀丧女之痛才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事，也就没有多做追究。一切风波平息之后我静下心来好好想了想，小莲的自杀起因固然是那个男生抛弃了她，但他们都是未成年人，人生观、爱情观都还没完善成型，拿我们成年人的是非对错去评价他们是不准确的。真正应该反省的反倒是我们夫妻俩，对女儿的成长缺乏必要的关心和关注，要是我们能时常和女儿进行沟通谈心，也许早就能发现她正在恋爱这件事，也能在她失恋之后进行及时的开导和劝解，这样就不会有之后的悲剧了。导致我们失去了宝贝女儿的恰恰是我们自己……” 老夫妇的眼中不再有泪水，但满布脸庞的惆怅和悔恨让他们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丧失爱女的痛，六年的时光里，不仅摧残了他们的容颜，更摧残了他们的内心。 武云不知道现在适不适合开口说这句话，但他还是说了：“其实我在想，也许你们女儿提出要外出旅游散散心的时候大概已经将失恋的事放下了。她会选择来怜湖，纯粹是因为憧憬这里美丽的湖光山色，欣赏之后就会回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却不曾想不经意从某个村民的口中听到了小怜姑娘被爱人抛弃跳湖自杀的传说之后，心里的伤疤再一次被揭开，将故事中的小怜姑娘的悲惨遭遇和她自身联系在了一起，然后就不自觉地照着那个传说的发展烧毁了那个男孩写给她的诗歌和文章，趁夜来到不渝崖上跳入湖中。” “你到底想说什么？”卫小枫微微有些生气地质问道。在她看来，武云的这番话无异于在火上浇油。 武云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陈叔叔他们的女儿本来已经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只不过来到了一个错误的地方，听到了一个不该听到的故事才会导致本不会发生的悲剧发生了。所以错并不在任何人……” 岳琳温和地浅浅一笑，不过配着脸上还未褪去的悲愁显得很苦。她轻声说道：“我明白小云你是想安慰我们，谢谢你。其实在女儿去世后不久，我们就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我们甚至还认为，女儿的灵魂并没有离开这个世间，而是留在了她死去的这片湖里，所以之后每年在她的忌日我们夫妻俩都会来怜湖，和她的灵魂说几句话。” 下一秒，岳琳的脸庞爬上了惊惧，颤抖的双手伸进了头发之间任凭发丝缠绕：“谁曾想到，她的灵魂居然变成了那么可怕的东西，那还是我们那个善良可爱的女儿吗？她害死了四条人命啊！如果不是今晚我们两口子及时赶到，她又要害死两条活生生的生命啊……她是我们的女儿，不能让她再继续害人了，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陈文栋的情绪倒没那么激动，不过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无奈的感觉：“小武、小枫，不怕你们笑话，我当了三十多年警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但对这次发生的情况真的是束手无策。我有种直觉，只有你们才能帮我了。我在这里恳求你们，救救我们的女儿吧，让她的灵魂去到该去的地方，不要再继续害人了！”说着话，陈文栋作势就要跪下了。这是他作为父亲的责任和担当，与“男儿膝下有黄金”的尊严无关。 武云和小枫急忙上前托住了他的身子。“叔叔你这是干什么？不要这样！”“快起来，只要我们能做得到我们在所不辞。” 两人手忙脚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陈文栋健硕的身体托回到沙发上坐下。然后他们坐回位子上，整理了一下衣服，武云问道：“叔叔阿姨，现在能不能把刚才我们赶到现场之前你们在湖边看到的一切告诉我们？” “好的。”陈文栋一点头，说道，“被那个叫祭眔的老哥说破我们女儿的事情之后，我们心里一慌就不辞而别了。之后我们心情很乱，并没有直接回宾馆，就在湖边转了一段时间。当那声惨叫响起的时候，我们刚好就在附近，于是立马赶了过去。当我们到了那片湖岸的时候，就看到我们的女儿……不，应该是你们所说的凶灵才对，一身红色的长裙，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浑身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着水，感觉阴森森的。那一对男女已经昏倒在地上了，那凶灵就从湖中慢慢向他们靠近。我们一见到那凶灵就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小莲’，她立马停在了原地，好像认出了我们，但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慢慢地向湖中后退。当时我们也懵住了，站在原地没有动，就看着她一点一点地沉到水里面，最终消失在湖里了。之后不久，你们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事情大致就是这样。” 武云和卫小枫细细听完，相视一眼，彼此的脸上都难掩遗憾的神情。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岳琳奇怪地问道。 “唉，还是没有搞清楚那些情侣到底做了什么导致凶灵从湖中现身作祟。”武云沮丧地皱了皱鼻头，叹了口气说道。 卫小枫向老夫妇解释道：“叔叔阿姨，其实不瞒你们说，我们已经搞清楚了湖中凶灵的执念为何，要化解凶灵的执念首先就是要搞清楚她会从湖中现身害死那些情侣的原因是什么。自打你们女儿殁于湖中已经过了六年，据一直住在湖畔的村民们所说这六年来凶灵一次都没有出来作祟过，然而就在这短短的一个星期里，凶灵已经出来作祟三次了，所以一定是那三对情侣做出了什么举动引得凶灵出现来加害他们。” “原来如此。”陈文栋已然明了，说道，“我们也去晚了一步，所以不知道在凶灵出现之前那对情侣做了什么。不过好在那对情侣并没有死，仅仅是昏迷了过去，等他们醒过来了警方自然会询问他们昏倒之前发生的事情，到时候我问一下小海不就能得到我们想得到的东西了吗？” 武云表示不太乐观：“我觉得警方很难从他们口中得到真实的信息。” “为什么？”陈文栋表示不理解，毕竟他骨子里还是一名警察。 “他们在昏迷前肯定看到过那个凶灵，一般人受了那么大的刺激，很难保证醒来以后神智还能保持清醒。假设他们醒来以后还保持理智的话，就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他们对警方说出凶灵的事情，你们觉得警察会相信他们吗？不把他们当精神错乱送往神经科就算不错了；第二种，他们会考虑到第一种可能，然后对警察闭口不言昏迷之前的事。以上两种可能不论哪种，都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陈文栋和岳琳非常有默契地点着头。“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陈文栋问道。 武云并不急着回答，和小枫相视一眼，接着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让我们代替警方去问他们吧？”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三十一章 梦 “你们？”陈文栋对于他们的主意并不十分意外。 武云坚定地说道：“就是我们。我们不是警察，年纪和那对情侣差的也不多，更重要的是，我们有和弥留人世的灵魂打过交道。相比起其他人，我们更容易让他们相信我们并向我们吐露实情。” 卫小枫接着说道：“不过麻烦的是那对情侣被送到了市里的医院接受治疗，又有警方在旁看护着，我们恐怕没办法在他们醒过来的时候接近他们。所以……” 两人的目光很有默契地聚焦在了陈文栋的脸上。 陈文栋早就料到了他们打的什么算盘，顺水推舟道：“这个不用担心，我提前跟龙海打声招呼就好了。我作为他的老师和以前的上司，这点要求他还是会答应我的。” “谢谢陈叔叔！”武云和卫小枫略带兴奋地说道。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打电话。时间不早了，你们回房休息去吧，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市里的医院。” “好的。叔叔阿姨，晚安。”武云和卫小枫恭敬地和老夫妇告别之后，离开了他们的房间回到了自己的客房。 洗漱完毕之后，两人就先后睡下了。卫小枫占着大圆床，武云的谈判又一次以失败告终，只能继续窝在沙发上。 关了灯，两人却都久久不能入眠。这个夜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们的大脑还是处在兴奋的状态，这几天见到的场景犹如走马灯似的不断在他们的眼前来回浮现。既然睡不着，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在断断续续的交谈中，时间从他们的枕边流逝，夜色愈浓。小枫在说完一句话之后等着武云的回复，但时间在静谧的黑暗中走过了半分钟却还不闻那个阳光的男声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渐渐粗重的有规律的呼吸声。 “睡着了？”与其是疑问，更像是自言自语，小枫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之后也催促着自己快点睡着。 伴随着黑暗中传来的节奏缓慢但清晰无比的呼吸声，一股淡淡的睡意袭上了小枫的脑袋，她的意识渐渐沉没到身体的最深处去了…… 睁开眼，面前是一堵在黑暗中也能反射微弱光芒的白色的墙，转动身体使视线能够看清周围。如此熟悉的一切，熟悉的床、熟悉的桌椅、熟悉的柜子、熟悉的窗帘、熟悉的天花板……似乎回到了住了已有一年多的418寝室，躺在再熟悉不过的进门右侧的下铺。倏然间，窗帘被挑开，月光照射了进来，映在地板上泛起朦胧的光。然而，地板上也多了一道长发飘飘的影子。落地窗被轻轻拉开，余筱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身着她最喜欢的红色睡衣，半睁的双目毫无神采。再看她手中拿着一个衣架，上面吊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她来到了连接两旁铁架床的横杆前，将白色连衣裙挂在了上面。夜风透过落地窗的开口吹了进来，吹动高挂的白色连衣裙翩翩起舞好似在暗夜中舞蹈的鬼魅。余筱雨转身走到黏在落地窗上的镜子前，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支口红，在镜子上一笔一划地写出了一个复杂的“靈”字。写完之后，她取下旁边床头挂着的白色的替身娃娃，接着缓缓走回到阳台。跟着余筱雨来到阳台，只见她面对盥洗台，左手捏住娃娃的身体，右手从口袋中取出了一把剪刀。她将剪刀对准娃娃的脖子，用力地铰了下去。“啪”的一声，剪刀艰难地闭合了，同时，那个娃娃的脑袋像一颗球一样掉落在地。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余筱雨转回过头，睁大着空洞无物的眼睛，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神念一转…… 睁开眼，面前是一面镶嵌在精致框架上的镜子。镜子前是一张宽敞整洁的微晶石质的盥洗台，台面上与镜子两个边缘对等的地方插着两支白色的蜡烛。蜡烛的火光照亮了镜子前的一方小天地，而在烛火的范围之外，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更为奇怪的是，烛火照亮下的镜子里除了跃动的火光之外什么都没有倒映出来。不知从哪个地方传来三声幽咽且令人毛骨悚然的咒语：“Blood Mary……Blood Mary……Blood Mary……”声音还在幽幽回响，镜子上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不一会儿，雾气渐渐消散，一张满面鲜血的携带死亡气息的女人的脸出现在了镜子中间，她睁开了赤红的双眼，露出了狰狞的獠牙。下一秒，女人的脸毫无征兆地消失，镜子里变得一片漆黑，连镜子前的烛光也仿佛被吞噬了，接着，从镜子中流出了鲜红的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扑鼻而来。血不断地从镜子里往外流淌，注满了碗装的盥洗池，然后溢了出来，将浅黄色的台面染成了深红色，并成片地淌到了地上，流得到处都是。然而下一秒，所有的血瞬间消失了，盥洗池里空无一物，洁白的瓷面在烛火下反射微红的光，台面上微晶石依然灿黄。镜子中满布的漆黑不见了，蜡烛的光又倒映在了其中。这时，在镜子中间，梁怡那张天真无邪的笑靥蓦然浮现，一股暖意从心底升了起来…… 神念一转…… 脚上一阵冰凉，脚底踩在柔软的东西上。似乎有什么抚过脚踝，带来一股轻柔舒适的凉爽。睁开眼，皓月当空，洒下银白的光芒使身周波光粼粼。身后是铺满细沙的浅滩，面前是微漾波澜的湖水，双脚站在浅浅的水中，踩在细细的沙上，任由晚风吹过发梢，水浪调戏脚踝。夜凉如水，四下空无一人，整片天地仿佛属于己身。闭上双眼，张开双臂，拥抱湖滨之夜的种种美好。忽然间，适才没过脚踝的冰凉一下子攀升到了膝盖。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这股冰凉瞬间没过了小腹。慌乱中睁开眼睛，湖水已然及胸。不知何时，浅滩已在触手不能及的后方，环顾四下皆是择人而噬的湖水。视线绕了一圈回到起点时，脖子以下已经全部浸在水中，一股刺骨的窒息感紧紧包裹住全身。 ——怎么会这样？ 心慌神乱之际，脚下不再着力，湖水已没过头顶。拼命挣扎着将头探出水面贪婪地呼吸，同样也承受着趁乱涌进气管和肺部的那点冰冷的湖水带来的灼烧感。在冰冷的水中挥舞着四肢，却发觉四肢渐渐被抽筋的剧痛和麻木夺去了感觉。失去手脚支持的躯干和头颈孤立无援，靠着体内仅存的空气勉强沉浮在水面附近。强烈的求生欲支持着身体向那看似遥不可及的岸边一点点靠近。 然而，面前不远处的湖面上缓缓钻出了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身影。黑色的长发披散而下，遮住了脸庞，上面缠绕着令人作呕的水草，被头发吸附的湖水顺着发梢往下滴落。红色的长裙被水浸透，紧紧附着在身体上呈现妖异的曲线，透出森森鬼气。注视被头发遮挡的面庞，却能感觉到一对怨念深重的目光直投肌骨，带去死亡的不寒而栗。 一股恐惧油然而生，身体也瞬间僵直毫无知觉，冰冷的湖水趁机顺着张大的口鼻灌入肺中，激起的灼烧感已经无关紧要，因为死神的叹息近在咫尺。 身体放弃了挣扎，渐渐往下沉。双眼随着体内氧气的油尽灯枯开始迷离失神，但还能清晰捕捉到那恐怖身影透过遮面长发投过来的眼神，穷凶极恶又幸灾乐祸。 ——你在高兴着什么？ 张开嘴的结果就是被迫迎接冰冷的湖水冲进体内挤压已经少的可怜的氧气，除了剧烈但无力的咳嗽声之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缺氧使大脑也开始麻木，意识开始陷入混沌。但有一点无比清楚，就是死亡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此时，面前的凶灵似乎变得不那么可怕，心里也不再感觉恐惧。另一种情续在放大，在蔓延全身。 是什么情绪？说不上来。 脑海中只有一个名字：武云…… 湖水瞬间淹没了全身…… 猛然睁开眼，像是脱离了窒息一般大口地呼吸着，感觉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睡衣、被单不知不觉间都被冷汗打湿了。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卫小枫意识到刚刚只是一场梦，悸动的心回复了平静。看了看手机，才刚过六点，双眼一阵酸涩。她这一晚睡得真不好，那几个身临其境的梦还徘徊在脑海中不停地回放着，尤其是最后那个梦，让她心有余悸。同时一个大大的疑问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为什么在快要溺死的时候脑子里都是武云的名字？ 这时，膀胱括约 肌感觉酸胀，提醒她应该干点什么了。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下床进了卫生间。 当她从卫生间出来时，从沙发上传来武云毫无精神的声音：“小枫，你这么早就起床了？” 卫小枫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耳根也热了起来。“我起来上个厕所。我把你吵醒了？” 回应她的先是一个重重的哈欠声，接着武云半坐起来，说道：“不知为什么，睡得好浅，一有动静就醒过来了。一整晚都在做梦，脑袋觉得好累，眼睛也好酸。” 小枫躺回到床上，说：“我的情况和你一样。你都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一些大学时候的事情，接着是毕业之后在杂志社工作的事，然后就梦到了和你在东明山相遇的那段日子。”说到这里，武云笑出了声。 躺在被窝里的小枫不由自主地心头一甜，微笑爬上了脸颊。 接下来，武云的语气稍稍变了：“之后做了一个噩梦。我梦到我站在湖边，看见你在湖里快要淹死了，我想要去救你，突然从你身边的湖里钻出了那个一头长发，一身红衣的凶灵。” 听到这里，卫小枫的呼吸不由得一窒。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三十二章 前往医院 “之后我就听到一阵马桶抽水的声音，一下子醒了过来。”武云支起身子，用手拉了一下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背上的短袖。 卫小枫躺在床上，双手死死攥着被沿。她和武云同时做了同样的一个梦，不同的是武云的梦中有她，而她在梦里却没有看到武云的身影，只是在快要被淹死时脑海中不断浮现他的名字。她搞不懂两个人以不同的视角做了同一个梦这件怪事意味着什么，但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件事并不是偶然，必有深意。 武云的声音接着传来：“小枫，能告诉我你做了什么梦吗？” “嗯……梦到了一些家里的事情，还有学校里的和寝室里的事。”小枫撒谎道，她不希望武云知道她也做了相同的梦而想太多。 “哦。”武云的话语中似乎有淡淡的失望，也许是因为小枫的梦里没有他，也许是其它的原因。 室内又陷入沉静。良久，小枫犹豫地开口叫道：“武云……” “什么事？”武云立马回道。 小枫睁眼看着天花板，双手攥紧被子思虑再三，还是将想要听武云亲口说出答案的问题咽了回去，摇摇头道：“没什么……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吧？” 武云听到她欲言又止，心里一阵憋闷，但又不好追问，只得应声说“好”。 小枫决定不再去想关于凶灵和自己快要溺死湖中的那个梦，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驱除所有杂念，想着一些开心的事情。不知不觉间，睡意又袭上脑海，意识开始沉入一片朦胧之中…… 直到…… 一阵熟悉的马林巴琴的铃声在耳畔渐渐放大，将她的意识重新拉了回来。卫小枫睁开眼睛，这一回笼觉睡得短暂却很踏实，一丁点做过梦的印象都没有。她轻轻打了个哈欠，然后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岳阿姨”，小枫连忙接了起来。 “喂，阿姨，早安！” 电话那头传来和蔼可亲的声音：“小枫，还在睡吗？” “已经醒了。”小枫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此时，沙发上的武云也蠕动着身体，打了一个夸张的哈欠，宣告着自己又一次被吵醒。 “那就好。我是想通知你们，小栋已经和小海那边联系好了，七点半的时候会有人开车来接送我们去市里的医院，因为医院那里是早上八点才允许外人探访病人的。” 听到这消息，卫小枫有一点小小的激动。“现在几点了？” “七点十分了。” “啊呀！”卫小枫突然的尖叫声吓得武云一下子从沙发上翻倒在了地板上，“都这么晚了？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别急别急。”电话那头的岳琳笑呵呵地说道，“医院八点允许外人探访，我们又不急着一定要准时赶到。再说，就算到了，还得等那对昏迷的小年清醒过来我们才能和他们见面呢。你们慢慢来，稍微晚几分钟也没事的。还有啊，我和小栋已经吃好早饭回来了，帮你们带了点儿，待会在车上的时候你和小云可以慢慢吃。” “阿姨，谢谢你。” “客气什么？” “那我们马上洗漱，待会儿见。” “嗯，拜拜。” 放下手机，卫小枫不顾形象地冲进了卫生间，一边大声对着武云叫道：“快点起床了，七点半警察来接我们去市里的医院见昨晚昏倒在湖边的那对情侣！” 武云艰难地从地板上重新爬回沙发，揉了揉乱成鸟窝的头发，迷迷糊糊地说道：“你先搞完，我动作很快的。”不过此时小枫早就进了卫生间，将他的话挡在了门外。 “好不容易不做梦了，睡得正舒服呢。再让我睡一会儿……”武云含糊地自言自语，说完以一种极不规则的姿势重新倒在了沙发上。 一刻钟后，卫小枫容光焕发地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却发现武云像一只被煮熟的虾一样弓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于是她走到沙发边，用手拎起了武云的一只耳朵，冲着他的鼓膜大声喊道：“起！床！啦——” “哇！”武云一下子从沙发上窜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卫生间。 仅仅三分钟，武云就走了出来。鸟窝般的乱发整齐平顺地贴在头皮上，朦胧的睡眼闪烁着朝气的光芒。 “光速啊……”卫小枫瞠目结舌。 武云用手指捅了捅刚刚惨遭小枫狮吼功蹂躏的耳朵，无奈地说道：“完了，一直嗡嗡作响，彻底听不见了。” “走啦！”卫小枫毫不理会他的抱怨，“知足吧，还没使用大喇叭呢。” 武云简单地整理了一些东西之后，就同小枫一起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隔壁809号客房的门口。 按响了门铃之后不久，门开了，陈文栋和岳琳穿着齐整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岳琳微笑道：“动作挺快的嘛。” 陈文栋不苟言笑地说：“下去吧，车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在电梯里，卫小枫偷偷附到岳琳的耳边小声问道：“阿姨，你们昨晚睡得好吗？”因为她注意到岳琳的眼眶周围有淡淡的黑眼圈。 “还行吧。”岳琳说，“就老是做梦梦到女儿……” 四人走出宾馆大门，只见一辆警车停靠在路边，年轻的警察吕飞正倚在车旁百无聊赖地抽着烟。 注意到他们向这边走来，吕飞立马将烟扔到地上踩灭，然后笔直地立正，冲他们行了一个标准的警礼。 “师爷早。” “早。别叫我师爷，换个称呼。”陈文栋颔首说道，“今天麻烦你了，给我们当司机。” “前辈客气了。龙队今天事情比较多，所以抽不出空来，让我替他给您和您夫人请个罪。上车吧。” 众人依次上了车，陈文栋坐副驾驶，其他三人挤在后排。 “把烟头捡起来吧？这是在景区，注意文明卫生。”岳琳柔声说道。 吕飞应了一声，连忙捡起了已经被踩扁的烟头，上了驾驶座，将它丢进了车载烟灰盒里。 这辆警车是老式的桑塔纳，看着有些年头了，车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汽油和内饰老化的异味。座位下陷，又有点硬，坐着不太舒服。 “咱们非要坐警车去吗？我还是头回坐警车呢，感觉像犯人一样，怪怪的。”卫小枫局促地说道。 吕飞解释道：“龙队昨晚连夜向上面请示将此案定性为谋杀，所以现在这一片都戒严了，非警务人员的其他人等和车辆一律不准出入，所以你们开自己的车实在不方便，只能用警车接送。” 武云搭腔道：“小枫，你又没做过什么坏事，担心什么呀？我倒觉得坐警车还很威风呢！” 岳琳笑出了声：“年代不同了，观念是不一样了。十几年前，人们最怕的就是坐警车，哪怕没有干过坏事，坐上警车后就会觉得战战兢兢。所以每次小栋要开警车接送我，我都拒绝的。现在像小云你这样的孩子越来越多了，一点都不拿警车当回事儿了。” “所以说警察的威信也一天不如一天了。”陈文栋沉声道，话语中听不出是无奈还是愤懑。 警车很快驶离了怜湖景区，陈文栋开口问道：“对了，小吕。昨晚那对昏迷的情侣情况怎么样了？” 吕飞双目直视前方，回道：“今天一早我们打电话到医院里问过了，他们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情况很稳定，只不过还处在昏迷中。医生估计今天就可以醒过来吧。还有，我们询问过医生他们昏迷的原因，医生也给不出确切的答案，只说可能是受了太大的刺激。” 意料之中。陈文栋心里默念一句，然后若无其事地问道：“能跟我们说说他们的基本情况吗？毕竟待会儿要见面，多了解一点也是有帮助的。” “好。”吕飞点点头，“据我们昨晚连夜调查得到的信息，男性受害人叫许良越，二十八岁，是省城一家上市公司的营销部副经理。女性受害人叫何梦梦，二十六岁，和许良越就职于同一家公司的同一个部门，是他的下属。” “办公室恋情啊？”武云感慨道。 “两年前，许良越在何梦梦刚大学毕业进入公司的时候就开始追求她，并很快确立了恋爱关系。两人此次来怜湖旅游也住在怜湖宾馆，是407号的房客。暂时没有发现他们和在之前两起案件中被害的四人有交集。我们现在调查到的情况就这么多。” 半个小时后，警车驶入了H市第一人民医院。停车下车后，众人在吕飞的带领下进了ICU（重症加强护理病房）所在的独立小楼。上到四楼，还没进入病房的走廊，就被两名身着制服的警察拦住了。 “不好意思，没有上级的命令你们不能进。”就算看到吕飞穿着和他们一样的制服，站岗的两位警员也并没有给他面子。 吕飞亮出了警员证，说道：“我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吕飞，奉龙海队长的命令带几位案件相关者来探望昨晚的两位受害者，并了解一些情况。” 两名警员的神色稍稍放松，冲他敬了个礼，想来他们的上级已经交代过了。 “两名受害者的情况如何？” “还在昏迷中。主治医生刚刚进去例行检查了。”其中一名警员回道。 “那好，我们在外面等着，如果受害者清醒过来请立马通知我们。” 这时，两名警员身后的门开了，一名年纪比吕飞稍大一些的警察探出头来冲他们耳语了几句。接着刚刚回话的那名警员说道：“吕警官，刚刚得到消息，那名男性受害者已经清醒了，你们可以进去了。”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三十三章 幸存者 听到许良越清醒过来的消息，武云和卫小枫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陈文栋和岳琳也表露出掩饰不住的激动。 吕飞虽然也眼前一亮，但还是冷静地问道：“他刚醒过来，情绪稳定吗？能不能接受他人的探视和问话？” 从门里探出头的警察回道：“医生的意思是他现在和健康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不过见客回话并没有什么大碍。” 吕飞一点头：“好，那带我们去见见他。” 守门的两名警员让开了道，门内的警察领着吕飞等五人走进了ICU的走廊。 “进到ICU里不是通常都要穿戴鞋套、口罩、帽子、卫生衣这些东西避免探病的人携带细菌进入的吗？我们就这么进来合适吗？”卫小枫问道。 领路的警察回道：“今天这一层里就只有昨晚送来的那两人，没有其他的病人了。我们是为了避免闲杂人等过多才让院方破例让他们住进ICU的，所以也不用太讲求那些。” 如他所言，走廊里空荡荡的，能很清楚地听到杂乱的脚步声的回响。 武云偷偷地问吕飞：“这几个警察你都不认识吗？” 吕飞摇摇头。“他们应该是分区公安局或者附近派出所的人，我没和他们打过交道。” 走廊前方面对面的两间病房门口各站着一名精神抖擞的警员，想必那两间病房就是昨晚那对差点被凶灵害死的情侣所在的房间了。 领路的警察来到其中一间病房门口，奇怪地问站岗的警员道：“怎么回事？你干嘛站在这间病房门口？” 他的级别显然比站岗的两位警员高一点，那名被问话的警员敬了个礼，回道：“是刚刚清醒的那位男性受害者主动强烈要求搬离原来的病房，刚刚主治医生也在，没有反对，所以就依着他的要求将他调到这个房间里来了。” 领路的警察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情况，接着回头向吕飞等人解释道：“其实昨晚送过来的时候两人是在一间病房里的，为了方便医生的治疗和我们警方的监管保护。”说完他将头转了回去，继续问道：“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要搬离原来的病房？” “问过了，但是他不肯说，只是一直要求着搬到其它的病房去。医生说他既然已经清醒，身体状况也良好，不需要再用仪器辅助，所以我们就照做了。” “行了。”领路的警察一抬手，说，“你继续守在外面，我带这几位进去看看他。” “是。”站岗的警员腰挺得更直了。 武云连忙开口说道：“那个……这位警察同志，不知怎么称呼你？” “我姓龚。” “哦，龚警官。我希望等一会儿你还有吕飞吕警官，你们二人就待在门外，不要跟我们进去了。” 吕飞因为有龙海提前交代过，所以并没有提出异议。但龚警官却不满地瞪了瞪眼，问道：“为什么？” 武云不知该作何解释，吕飞倒是替他解围了：“龚警官，这是我们刑侦大队龙队长的意思，就连我这个参与侦办案件的警员也必须照做，请你理解配合。” “岂有……”后面两个字被龚警官闷在嘴里没有说出来。他只是分区的警员，自然不能违逆市局领导的命令，不能多说什么，但感觉得到他还是有情绪的。 吕飞用手向他引荐陈文栋，说道：“你也不用担心他们进去以后会出什么情况，这位前辈是我们市局刑侦大队的前任队长，以他的能力和经验你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龚警官再也无话可说，只得不情愿地说了声“请吧”就转身走到对面的病房门前去了。 守在这间病房门口的警员轻轻打开了门，示意陈文栋等人进去。 四人鱼贯而入，陈文栋走在最后，回头冲门外的吕飞说了声感谢和抱歉，然后关上了房门。 病房里干净明亮，一尘不染，各种仪器都还用防尘罩盖着。 床上的被单、床单崭新洁白，显然刚刚铺上不久。躺在床上的许良越虽然听到了有人走进房间的动静，但还是面对着窗户侧身躺着，没有想要转身看看来人的意思，或许他下意识认为进来的不是医生就是警察了。 四人陆续来到病床和窗户之间站定，八只眼睛同时注视着睡在床上的这个男人。恢复了血色之后的脸庞看着比昨晚英俊一些，但眼神却空洞沉寂，看不到身为一名商界精英的精干，看不到惊魂未定的后怕，也看不到死里逃生的幸运。 似乎注意到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四人从穿着上看就像群普通人，许良越这才抬眼打量了他们一下，有气无力地问道：“你们不是警察？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哦，你们是便衣吧？” 武云摇了摇头。“不，我们只是普通人。” “别扯了，普通人？门口守着的那些警察怎么可能放你们进来？除非他们是吃干饭的，才让你们四个大活人偷偷溜了进来。” “真的不骗你，我们真不是警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武云，是一名杂志社的记者。” “记者？”许良越的眼底闪现一丝厌恶，“难怪警察会放你们进来。是不是想从我嘴里知道昨天晚上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不起，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们可以走了。” 他说话的语气让武云感觉有点不爽，脸色也渐渐阴翳了起来。卫小枫见状接过话茬说道：“我叫卫小枫，是一名大二的学生。” “学生？”许良越疑惑地说，眼中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小枫趁机介绍身旁的老夫妇：“这两位是陈文栋叔叔和岳琳阿姨。我们四个就是昨晚最先发现你和你女朋友昏倒在湖边的人。额，准确来说，叔叔阿姨是第一发现人，我和武云是晚一点才赶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听到面前这四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许良越眼底警惕的神情彻底消失了，小声地说道，“谢谢你们啊。” 武云这时挺着胸膛发泄刚刚的不满：“打电话叫警察和救护车送你们来这间医院的人就是我！你刚刚问都不问就叫我走？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吗？啊？” 卫小枫微微皱了皱眉头，偷偷拧了他一下，小声道：“好了，你也差不多行了，他才刚刚清醒过来，有点情绪你也理解一下。” 武云吐了吐舌头，道：“好的，我说两句就痛快了，再也不说了。” 道过谢之后的许良越，神情回复成如死水般寂静，问道：“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卫小枫也不急着直入主题，先问了个刚刚在门外就觉得疑惑的问题：“你为什么一醒过来就要搬离原来的病房？你不想和女朋友待在一起，陪着她，等她醒过来吗？” “没为什么，就是想一个人待着。”许良越躲开卫小枫的视线，将目光投向窗外那颗黄叶快要落尽的悬铃木。 他面前的四个人如何看不出他心中另有隐情，都大感好奇。但他们明白这时追问肯定得不到答案，反倒会让他心生反感，不利于之后的问话。 于是小枫换了个问题，单刀直入：“其实我们来医院找你的初衷是看看你和你女朋友二人是否安然无恙，同时我们也想从你们这里了解一些事情。昨晚你们在湖边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 许良越瞥了她一眼，翻了个身，将背部冲着他们，说道：“对不起，关于昨晚的事情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的回答在所有人的意料当中。陈文栋拍了拍小枫的肩膀，说道：“看这情况还是直接跟他说了吧。” 卫小枫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使自己的话语显得中气十足：“其实我们都知道了，昨晚你和你女朋友昏迷之前，看到了从湖里出现了一个全身湿透、披头散发、穿着红衣的女人……” 许良越动作迅速地转回了身，还一股脑地坐了起来，瞪大着双眼惊讶地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 陈文栋说道：“在你发出惨叫声的时候，我和我的妻子就在附近，当我们赶到的时候也看到了和你看到的一样的女人……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女孩才对。” “女孩？”许良越眨了眨眼，很好奇他们敢说得这么肯定。 陈文栋一说到这个情绪总会难得失控，语气语调有些变形了：“不瞒你说，当时你和你的女朋友看到的那个、咳、东西，是我们的女儿，六年前她从山崖上跳入湖中自杀时只有十八岁……” “六年前？自杀的？女儿？”许良越寂静的眼中翻涌起恐惧的浪涛，“真的是鬼！原来我们看到的真的是鬼啊！” “是。”武云神色凝重地说道，“你得庆幸陈叔叔他们及时赶到了，不然你和你的女朋友就会像之前的那两对情侣一样被那湖中的凶灵吞噬了灵魂，然后浮尸在湖面上。” “你是说之前那相隔一周的两次情侣同时死在湖面上的两件事情都是那个女鬼干的？”许良越的情绪开始有些激动了。 “没错。”武云弯下腰，双手抓住了许良越微微颤抖的肩膀，正色说道，“我们推断湖中的凶灵之所以会出现袭击包括你们在内的三对情侣，应该是你们在此之前都做了同样的事情引得凶灵现身。很幸运，你们幸存了下来，所以我们来就是想知道你们在凶灵出现之前，到底在湖边做了什么？”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三十四章 晓之以情 “做了什么？”许良越呆滞地看着武云近在咫尺的严肃的面庞，两只眼珠子不停地来回躲闪着，然后苦着脸说道，“我们就仅仅只是在湖边谈恋爱啊，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结果就把那个女鬼给招出来的啊？” “别激动，别害怕。现在你是在市区的医院里，和怜湖有二三十公里的距离，那个女鬼再神通广大也不会找到你了，所以你不用再害怕她。你现在要做的是静下心来，好好回忆昨天晚上在湖边，你和你的女朋友都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情。慢慢说没关系，关键是每句话、每个小动作都必须一字不落地告诉我们。”武云抑扬顿挫地吩咐着他，然后回头对小枫说道，“小枫，待会儿他说的都要记下来，回去后和申老给我们的那本画册一字一字地去做比照。” “好的。”卫小枫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等一下。”许良越略显紧张地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啊？而且就算告诉你们了之后你们要干嘛去啊？” “你以为我们问了是为了去好玩啊？”武云差点就将脸贴到他的脸上了，“我们是为了救人啊！” 许良越被武云的气势给吓到了：“救人？救……谁？” “已经有两对情侣死了，昨晚你和你的女朋友就差点做了第三对同命鸳鸯，你难道以为之后就会风平浪静了吗？还是会有不知情的情侣在湖边做和你们相同的事情无意中将那个凶灵引出来然后被凶灵给杀掉的，大哥！”武云已经不去管现在身处病房之中，声音越说越大，“你以为你简单的一句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能拍拍屁股没事了吗？你就不会想想或许以后会害得更多人死掉，就是因为你今天一句话都不肯说！” “笃笃笃……”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武云，使他不断走高的情绪被暂时压下去了。 外面的吕飞隔着门大声问道：“前辈，出了什么事了？里面怎么这么大声啊？需要帮忙吗？” 陈文栋回道：“小吕啊，没什么事情，别担心。” 吕飞“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许良越趁机喘过气来，略显畏缩地问道：“但就算我说了又能怎么样呢？你们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吗？” “当然能，不然今天我们不会来找你。”卫小枫毫不犹豫地回道。 许良越看看她，又看了看武云，哑然笑道：“少扯了，那是个鬼啊！你们怎么对付她？神符？桃木剑？你们又不是钟馗。” 卫小枫耐心解释道：“鬼，说到底只是人死后灵魂的另一种存在方式。人的灵魂在人死后会脱离肉体消失或者去到另一个世界，但如果这个时候灵魂有足够强大的执念，就会以鬼魂或幽灵的形式留在世间。所以只要能够了解到湖中那个凶灵的执念为何，我们就能找到方法消除她的执念，使她的灵魂得以超度。” “什么执念？什么超度？你以为拍电影啊？”许良越将视线对准陈文栋和岳琳夫妇，问道，“叔叔阿姨你们阅历丰富，你们相信他们的话吗？” “相信。”陈文栋态度很坚定地说道。 “……我去，”许良越别过头去，“是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我以为我昨晚见鬼已经够扯的了，没想到今天碰到你们这群还要能扯淡的人。” “但是你要清楚，”武云将双手从他的肩膀上拿开，站直了身体说道，“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人会相信你和你女朋友昨天晚上在湖边昏倒之前看到的一切。” “那我就干脆什么都不说就是了。不说出来，起码别人不会把我当疯子。” “妈的，又绕回来了……”武云有些无奈地双手叉腰。 “我来吧。”岳琳冲武云比划了一下，优雅地挪步到了许良越的面前，“小伙子，想必你也知道了，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从湖中出没的女鬼就是我们的女儿。说来惭愧，我女儿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就早恋了，而我这个当妈的当时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六年前，她上高三之际，她的男朋友移情别恋了，和她分手了。之后她的成绩一落千丈，不知情的我们还以为她仅仅是学习状态不好，没有多想，就同意了让她出去旅游散散心。结果她瞒着我们去了怜湖，并在当天晚上就从不渝崖上跳湖自杀了。 “或许你还不知道，其实关于怜湖名字的由来并不是像现在流传的那样，而是另外一个可悲的故事。相传以前湖边的村子里住着一个叫小怜的美丽女孩，跟一位无意间闯入村子里的年轻书生相爱并成了亲，但结果后来那个书生抛弃了小怜离开了村子，小怜万念俱灰，趁着夜色独自上到山崖跳湖自杀。六年前我女儿心怀失恋的伤痛到了怜湖，也听到了这样的故事，由故事中的那个小怜姑娘的悲惨遭遇联想到了自己，所以就步了后尘。当我们赶到时就只能见到女儿已经冰凉的身体。”说到深情处，岳琳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一位在年近半百却痛失爱女的悲情母亲声泪俱下地娓娓诉说着，触动了坐在病床上的许良越内心最深处最柔软的那根弦，他原本强硬倔强的态度渐渐软化了。 “我们接回了女儿的尸体将她下葬，六年来，每年在她的忌日都会到怜湖的不渝崖上祭奠她。”岳琳隐去了陈文栋追责负心汉导致辞职的那一段，“我们夫妇俩本以为女儿就此入土为安了，但我们都错了。我们没有预料到她死去的时候居然心怀着那么执着的怨念，导致她的灵魂无法去往极乐，而是留在了湖中化身成为凶灵，还在过去的一周之内害死了四条人命，差点在昨晚也害死了你们。虽然小云和小枫他们劝过我们说她早已不是我们的女儿了，可不论怎么变，她的本质还是我们六年前死去女儿的灵魂。女儿造下了这么大的孽，我们做父母的怎么能够不痛心呢？我们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们女儿的灵魂可以从执念中解脱出来得到超脱，不要再伤害任何一个人的性命了。我们夫妇俩也会在余下的生命里吃斋念佛，替我们女儿造下的杀孽去做微不足道的补偿。 “但要消去我们女儿的执念，凭我们夫妻俩真的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小云和小枫两个孩子了。当然还有你，小伙子。他们两个孩子以前跟我女儿类似的因执念不能超脱的灵魂打过交道，并成功帮助那些灵魂得到解脱，所以这一次我们老两口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们的身上。然而现在最关键的点在于怎么样才能引出我们女儿死后灵魂所化的凶灵，而这关键的点恰恰就掌握在你的手里。我作为一名母亲，在这里恳求你，帮帮我们，救救我们的女儿，她生前是个善良的孩子，因为她的执念所化的凶灵害死了四条人命的悲剧肯定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她的灵魂一定很痛苦。求求你帮助她让她的灵魂能够早点得到解脱，同时也求你救救其他以后可能会再遭凶灵毒手的无辜的人吧，求求你……” 岳琳泪眼婆娑，泣不成声。站在她身后的三人，武云脸上的急躁和不满不见了，小枫脸上的坚定不见了，陈文栋脸上的稳重不见了，他们打内心深处流露出悲悯和真诚。 这样的场景让许良越一时手足无措，不过他的内心确实在一番挣扎之后被岳琳的肺腑之言打动了。 “阿姨，您别哭了。”许良越手忙脚乱地给岳琳递上了纸巾，并开口说道，“我明白了。我说，我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都告诉你们。” 岳琳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道：“谢谢你！” 其他人的脸上也都瞬间换上了轻松的神态。 许良越这才意识到面前的四人进入病房之后就一直站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们先坐吧。” 房间里的方凳只有两根，两位男士让给了女士们坐，陈文栋坐在了床沿，武云则把屁股贴着床头柜边沿倚靠着。 许良越将双脚放回了床上，支起厚实的枕头让自己的上半身能够很舒服地靠在床头半坐，接着开口了：“昨天晚上，因为受前天夜里死了一对情侣的事情所影响，夜排档那里生意很惨淡，于是我和何梦梦就趁着人少去了其中一家夜排档好好地吃了一顿。” 倾听的四人都注意到了他在称呼女友的时候使用的全名，不免觉得奇怪，但谁都没有提出来，而是静静地听着许良越继续讲述下去。 “因为客人少，所以夜排档的老板给我们挑选最新鲜最肥美的河鲜做菜，再加上周围环境不嘈杂，我们两个边吃边聊，一顿晚饭吃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吃得多了，肚子胀得有些难受，于是我们两人就沿着湖边的步行路绕着湖散起步来。我们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间，走得离宾馆好远，经过一处小林子的时候能隐约从里面看到有几点火光。我们好奇就走到近前去看，原来是一群老人聚在一起，跟前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插着香还摆着贡品，最前面还有一个穿着很奇怪的老大爷在跳着奇怪的舞，看起来像是在祭祀。”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三十五章 那晚湖畔 “原来你们也看到过了？”武云说道，“昨晚我们也经过了那里发现了这个祭祀仪式。那些老人都是附近山坳里的村民，他们的村长还邀请我们一起参与了祭祀呢。你们看到过我们没有？我们站在那些村民的最后面。” 许良越摇摇头。“没有，我和何梦梦就在远处稍微看了一会儿之后，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走开了。可能你们是在我们离开之后才到的。” “应该是吧。” “哎，他们在祭祀什么啊？” “湖灵，也就是你们昨晚看到的那个凶灵。前天晚上凶灵刚出现作祟杀害了一对情侣，所以村子里的人就会组织起来在昨晚进行祭祀，以平息凶灵的愤怒。” 许良越本来就要脱口而出“愚昧”二字了，但立马意识到凶灵确实存在，也就生生咽了回去。“哦，但是然并卵，昨晚凶灵还是再次现身了。” 武云摇了摇头，说：“不，我说句不好听的，不是祭祀的问题，凶灵再次出没的原因还在于你和你的女朋友在湖边所做的某一件事情。在祭祀结束之后，我和小枫被村民们邀请去他们的村子里做客，接触过就知道那个主持祭祀的老先生并非只会故弄玄虚，还是有很大本事的。当晚凶灵出没的时候就是他告知的我们具体的位置，当然，提出凶灵现身作祟摄人魂魄的原因在于受害的情侣做出了某种举动的观点的也是他。” “行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认为就算你们对好了，反正我不记得昨晚我和何梦梦一起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或是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好了，我接着往下说。从祭祀那里离开之后我们继续往前走，不久就走到了我们碰见那个女鬼的湖边附近的芦苇丛。我打小在城里长大，除了电视里之外从来就没有见过芦苇丛，一时好奇就提议进去看看。何梦梦一开始有些反对，说是感觉有些不对劲，让我早点回宾馆。我劝她说这里离连续两次淹死人的地方那么远，而且只要注意点脚下就不会有危险的。然后我就拉着她的手进了芦苇丛。 “我们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穿过芦苇丛，就来到了那片长满草的湖岸。我蹲下来摸了摸草地，比较平整柔软，于是我们俩就坐了下来，打算稍稍休息一下就回宾馆。当时月色很好，风吹来也不太凉，周围附近没有其他的人，很安静，再加上我们之前喝了点酒，酒劲上来了，于是我们就……”在四个相对陌生的人面前，许良越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 不过武云等人自然猜到了这对孤男寡女面对月光湖景，又有醉意助兴，不免天雷勾地火。卫小枫和岳琳身为女性，面皮薄，脸微微泛红。陈文栋则难得调侃道：“年轻人，这么大胆可以理解。” 武云也搭茬道：“北方农村里钻的是高粱地，你们钻的是芦苇荡，一个意思。” 不过稍稍玩笑过就好了，陈文栋开口让许良越继续往下说之后的事情。 “咳，那个，完事之后，我和何梦梦就在湖边草地上躺着缓一会儿。”就算说完了男女情爱的那些事后，许良越对女友生硬的称呼还是没有变，“又过了一会儿，我们坐起身来相互靠在一起，聊起了天。她问我，你知不知道面前的这片美丽的怜湖，它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我回答说，不知道，难道你知道吗？她得意地笑了笑，点点头。于是我就说，那你告诉我吧？她就开始讲述了，那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那个故事我们都知道，”武云打断道，“故事里相爱的男女主人公不愿被女方的父亲拆散，于是一起相拥着从不渝崖上跳进了湖中殉情了。这段你可以略过不说了，我们想知道故事讲完之后你们又说了或者做了什么。” 许良越听从他的话继续说道：“何梦梦将故事说完之后，我说道，这故事听着有点老套啊。何梦梦锤了一下我的胸口，问道，你难道不觉得这个故事很凄美吗？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不能厮守一生，历经种种磨难之后却还是只能面对投湖殉情这一条路，两人也毫不犹豫地双双赴死，多感人呢？我说，是啊，像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为了所爱之人就算选择死亡也毫不犹豫，这样的爱情确实可歌可泣。 “我说完这话之后，何梦梦就钻进牛角尖里了，开始问我，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们走到了像故事里那对苦命鸳鸯一样，全世界都要把我们分开，而我们想要在一起唯一可能就是共同面对死亡，你会不会陪我一起死？我当即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说，会。接着我又说，放心吧，现在这个社会又不是以前奉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旧社会，只要我们想在一起，没有什么能拆散我们的。何梦梦又继续问道，如果我有一天掉进水里不会游泳快要淹死了，你会不会奋不顾身地来救我？我想都没想就回道，当然会啦！她再问，那要是我已经逃不过淹死的命运，就算被救上岸也来不及了的情况下，你会不会跳进水里游到我身边陪我一起死？我当时真心实意地回答道，会，我会陪你一起死，因为你就是我的生命，如果失去了你，我都不知道我继续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死又算得了什么？之后她终于不再问了，满脸幸福地躺在了我的怀中。” “当时？”陈文栋很明锐地抓到了许良越看似特意加上去的时间副词，问道，“你为什么用‘当时’这个词？难道说你现在认为昨晚的那些话都不是你的真心实意吗？” 许良越轻轻叹了一口气，神态有些失落，有些自责，说道：“叔叔，你们别急，听我继续说下去之后你们就明白了。” 陈文栋目光中的神芒并未敛去，说道：“好，你继续吧。” “之后我们相偎而坐，不再说话。接着我发现湖面上渐渐弥漫起了淡淡的薄雾，风也有些凉了起来，我抬头看天，月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云给遮住，周围暗了下来。于是我跟何梦梦说道，时间不早了，风吹着也感觉有点冷了，我们回宾馆去吧？她回了一声好。然后我们站起身来各自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就是在我低头整理衣服的这短短的一段时间我的视线离开了何梦梦，等我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应该站在我身边的她无声无息地不见了踪影。我连忙环视四周，湖岸边除了我之外空无一人。我当时感觉非常奇怪，因为何梦梦没理由不和我打声招呼就独自离开的，而且我也没有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更何况在我低头整理衣服也就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她也不可能跑得出太远。但事实上就是那么奇怪，她突然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我身旁消失了。” “我明白了！”卫小枫一拍大腿，说道，“是凶灵搞的鬼！并不是何梦梦真的从你身边消失了，而是凶灵用灵力影响了你的大脑，使你看不到何梦梦的存在了。” “灵力？影响大脑？”许良越听得是一头雾水。 小枫耐心解释道：“留在人间的灵魂因执念产生的力量就是灵力，更通俗的来说就是意念的力量。普通人因为灵魂依附在肉体上，所以意念的力量受到限制变得极其微弱，而能够脱离肉体独自存在的灵魂体的意念力量就要强大太多了。这股力量能够影响普通人的大脑，从而影响他们的五感和思维，继而能够控制他们感知到使用这股力量的灵魂体想让他们感知的东西。说的简单点就是，灵魂体本身是透明的，普通人是看不见的，但灵魂体却能通过灵力使普通人看到它，这就是我们俗称的见鬼。我们常常听闻的鬼压床、鬼打墙、鬼上身之类的都是灵魂体使用灵力影响他人大脑的结果。” “原来是这样，难怪何梦梦怎么会无声无息地从我身边消失了呢。”许良越恍然大悟道。 “那之后呢？”武云好奇地追问道。 “何梦梦突然不见了之后，我心里别提有多着急了，在湖岸边一边大声喊着她的名字，一边在四周的芦苇丛、灌木丛里寻找她是否故意躲藏了起来。找了一圈之后都没有找到，于是我打算拿出手机打她电话。但就在这时，我瞥见原本什么都没有的湖面上漂着什么东西，我走到岸边仔细张望，发现好像是一个人溺水了，在湖里面挣扎。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不会是何梦梦吧？又仔细看了看，样貌有点像，衣服的颜色也对。我当时想都没有想就拼命往湖里淌了进去，不管是不是何梦梦，既然有人溺水了，先救下来再说。淌到半道上，我看清楚了真的是她，于是心里更加着急，脚下的动作也加快了。不过我心里也有过一个疑惑，刚刚还在身边的何梦梦怎么一下子就到了离岸边那么远的湖里？而且她应该会游泳的，怎么就溺水了？但转而想了想之前在坐在湖边她问的那些问题，我当时以为是她心血来潮故意考验考验我。” “这一幕应该也是凶灵故意制造出来的，因为在我发现你们昏迷在湖岸边的时候你们身上的衣服根本一点都没有湿。”武云说道。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三十六章 崩塌的爱情 “原来如此。”许良越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子边沿，低声喃喃道，“我猜的果然没有错……” “什么？”武云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问道。 “啊，没什么……”许良越闪烁其词，接着就昨晚的事情继续往下说，“就在我离何梦梦还有不到十米远，水已经没到了我的胸口，前行越来越困难，我不得不手脚并用边游边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一身红衣、披头散发的女人无声无息地从何梦梦身旁的湖里面钻了出来，她脚下那一片的湖水应该挺深的，但水面却刚刚到她的腰部，我当即就觉得那是个鬼，吓得呛进了好大一口水，也不敢再往前走半步了。 “就在我害怕的时候，一直在挣扎的何梦梦似乎看到了我，断断续续地叫着我的名字，求我救救她。看她的样子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我再不去救她，她或许真的就会淹死了。但我当时真的不敢啊，那个女鬼就面对着我静静站在那里，但她身上散发出一阵阵的阴气，我始终提不起勇气再往前走一步，去救何梦梦。” “所以，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你还是被恐惧打败了，丢下快要溺死的女友自己跑了？”武云已然猜到了之后的发展，毫不客气地说道，语气带着淡淡的厌恶和鄙夷。 许良越低下了头。“当时我还是往前迈了两步，但突然那个女鬼就向我飘了过来，而后我还听到何梦梦对我说，小良，我快不行了，你说过愿意和我一起死的……听到这句话之后，我就彻底承受不住了，大叫一声，再也顾不上何梦梦的生死转身向湖岸边玩命逃跑。刚上了湖岸，就感觉脑袋里一阵晕眩，然后我就什么知觉都没有了。再醒过来，我发觉已经躺在病床上了，同时看到何梦梦安然无恙地躺在旁边的病床上……” “我现在明白你执意要医生给你更换病房的理由了……”卫小枫单手捂着嘴，神情哀怨地说道。 四位听众也都明白了为什么许良越在刚刚一直用完整的姓名来称呼自己的女友。 “我真的对不起她啊！我真的没脸再见她了！”许良越双拳用力锤着床板，情绪激动地说道，“我当时还信誓旦旦地告诉她当她将要死去的时候我会陪她一起去死，但真的碰上了那种情况，我他妈就是一个懦夫！” 众人静静地看着他一个人发泄着对自己软弱的愤怒，谁也没有开口，因为这个时候，所有的指摘和劝慰都是没有意义的。 愤怒的双拳击打着病床使床下的弹簧“嘤嘤”作响。十几拳之后，许良越似是用光了全身的力气，瘫在了床头，双手捂住了脸，哭泣道：“其实在你们来之前很早的时候我已经清醒了，但我一直不敢睁开眼去看何梦梦。我认为我爱她，但我又扪心自问我真的是爱她的吗？我能够毫不犹豫地回答她我愿意陪她一起去死，但面对突然出现的女鬼我却害怕得只知道自顾自地逃跑，完全管不了她的死活了。清醒之后我不断自责自己当时怎么就这么孬？我闭着眼反复想象着如果当我清醒过来时身旁躺着的是梦梦的尸体，我该是怎样的追悔莫及？我不断说服自己怕鬼是人之常情，但却无法说服自己能够爱她爱到愿意为她付出生命。万幸是我醒来时梦梦安然无恙，但我已经没有勇气再见她，所以我不顾一切要让医生给我转移到这个病房来，就是想趁她还在沉睡的时候从她的身边彻底消失。我不知道昨晚我逃跑的那一幕她是否有看到，不论如何，我都已没有资格再回到她身边了。” 卫小枫蔼然长叹道：“你能想到这一点，说明你并不是一个无情负心的人，或许因为这个，命运才让你们从凶灵手中得以死里逃生。” 她的这番话，也不知掩面而泣的许良越是否听进了。 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信息，陈文栋示意大伙儿悄悄离开病房，留给许良越独处的空间。 走出门外，吕飞刚要上前询问情况，陈文栋用了个噤声的手势堵住了他脱口要出的话。等四人陆续走出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以后，陈文栋才将竖在嘴唇上的手指拿了下来。 吕飞立即问道：“前辈，情况怎么样？问到有用的线索了吗？” 陈文栋知道他所谓的线索指的是事发当是许良越是否有看到袭击他们的人，于是摇摇头，撒谎道：“没有，他说昨晚在湖边草地上和女友相拥而坐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晕眩就昏了过去，并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吕飞难掩失望的表情。“怎么会这样？我再去问问他吧。” 说这话，他就要往病房里走。陈文栋立马一把拉住了他。 “等一等，现在他情绪有些不稳定，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吕飞无奈地轻叹一声，只得作罢。 “别着急，我们等何梦梦醒过来之后再问问，说不定她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陈文栋将注意力转移，趁机稳住吕飞。 “好吧。你们去外面坐一会儿吧，我在这里守着，等何梦梦醒过来了我通知你们。” 陈文栋点点头，然后同妻子和武云、卫小枫向病房区出入口旁的休息区走去。 卫小枫略有惋惜地问道：“难道他们就这样结束了吗？好不容易才双双死里逃生，许良越对自己的错误也已有了深深的悔意，就这样结束太可惜了……” 武云摇摇头，说：“不可愈合的裂痕已然产生，想要修补几乎不可能了。许良越虽有悔意，但他心中对何梦梦的爱已然产生动摇，在这种情况下，他肯定无法再坦然地爱下去了。我们再换到何梦梦的角度思考一下，如果许良越看见女友溺水从去救她到临阵脱逃的这一切都是凶灵刻意营造的幻觉，那么何梦梦必然也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看到男友之前信誓旦旦说会陪自己一起死，结果真正事发了却选择逃命自保，你身为一个女人会是怎样的心情？” 卫小枫想了想，沉声说道：“失望，肯定是极度的失望，或者说是绝望。” “程度说得更深一点，应该是心碎。原本两个人相知相恋慢慢构建成的幸福的小国度瞬间崩塌，对男友的依赖、信任和爱瞬间灰飞烟灭，爱情观尽毁，这种感觉不亚于从天堂掉落到地狱。她当时可以不夸张的说是心如死灰，原本一颗完整的心慢慢碎成一块一块的小碎片。已经彻底毁尽的东西，你觉得还有再被重建起来的可能吗？” “那岂不是说，他们不光对彼此，对以后可能会遇到的所有爱情都会产生怀疑？”卫小枫感觉一阵后怕和悲哀。 武云无可奈何地给她的疑问一个肯定的答复。 “太可悲了……真的还不如……”卫小枫没有再说下去了。 陈文栋拍了拍手，示意大伙儿坐下，转换话题道：“好了，现在我们来梳理一下刚刚从那位小伙子口中了解到的信息，看看在凶灵出现前他们在湖边都有哪些举动。首先是做过什么：发生了一次性 行为，完了之后躺了一会儿，然后相偎着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天，接着就起身各自整理了一下衣着准备回旅馆，这个时候凶灵开始出没了。再来看看说过些什么：何梦梦向许良越讲述了苦命鸳鸯双双殉情的那一个后来由开发商编造出来的怜湖传说，然后两人就这个传说进行了评论。许良越起初认为故事有些老套，而何梦梦认为故事很凄美很感人，于是许良越又改口说里面主人公的爱情确实可歌可泣。之后何梦梦又问了许良越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的大致意思是如果那个传说故事里的情节发生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许良越是否愿意和何梦梦一同赴死；第二个问题是当何梦梦溺水的时候，许良越会不会奋不顾身去救她；第三个问题是第二个问题的延伸，是当何梦梦必死无疑的时候，许良越会不会陪她一起去死。三个问题，许良越给的回答都是肯定的。”陈文栋不愧是前H市公安局的刑侦队长，虽然已脱下*六年，年事业已高，但记忆力仍叫人叹为观止，与小枫笔记本里所记录的大致意思都分毫不差。 末了，陈文栋复又问了一下其他三人：“我刚刚说的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武云和卫小枫忍不住同时伸出一根大拇指。岳琳则心里美滋滋的，似乎在为丈夫依旧出色的记忆力而高兴不已。 “似乎他们做过的事和说过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都只是热恋中的情侣最普通的举止和交谈，那凶灵不袭击其他情侣偏偏袭击这三对的关键点是什么呢？”陈文栋蜷曲着右手大拇指，用指节轻敲着下巴说道。 “电视电影演的那些悬疑片不是经常有这么一句台词吗？往往最不起眼的，偏偏是最可疑的。”武云一脸自信地说道，“所以就算是最普通的言谈举止，如果放在特定的环境下，也能成为最特殊的关键。” “这么说，你们已经知道了？”岳琳眼前一亮，欣喜地问道。 武云和卫小枫相视看了一眼彼此，皆有三分成竹在胸。 卫小枫举着笔记本说道：“还不是很确定，等回宾馆了再琢磨琢磨。” 陈文栋轻拍手掌，边站起身边说道：“看来已经了解到了想要了解的东西，也没必要等何梦梦醒来了，我们现在就走吧。我去叫一下小吕。” “叔叔，再等等。”卫小枫急忙拦阻道，“能不能等何梦梦醒过来？我还有点事情想问问她。”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三十七章 失忆 听到小枫的请求，陈文栋本已站起的身子又重新坐了下来，点点头表示同意。 武云微皱眉头劝说道：“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但如果她一直不醒过来怎么办？毕竟可能她所受的刺激要比许良越强上太多了。” 卫小枫看了看时间，说：“那就再等两个小时吧，中午之前她还不醒的话我们就走。” 不过他们仅仅等了一个小时，吕飞就兴冲冲地来到他们跟前，说道：“何梦梦醒了。” 一行人来到何梦梦的病房门口，卫小枫提议让其他人都等在外面，就她独自进去，说两句话就出来。岳琳不放心，要求陪她一起进去。小枫考虑了片刻，点头同意了。 走进何梦梦所在的病房，因为是双床位，比刚刚的那间宽敞许多。何梦梦躺在靠窗的那张床上，另一张原本许良越昏睡过的床上只剩下还未整理过的凌乱的被子床单。 一头齐肩短发的何梦梦五官很精致，有着职场女性的独特气质，现在躺在病床上又多了一份柔美。她注意到了一老一少两名陌生女人进入病房向她走来，疑惑地睁着大眼睛，警惕地问道：“请问，你们是谁？” 岳琳和蔼地笑道：“小姑娘你终于醒过来了，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好多了，没什么大碍。”看着岳琳暖心的微笑，何梦梦眼中的警惕少了几分，“多谢您的关心。阿姨，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别紧张。其实昨天晚上你们在湖边昏过去之后，是我们发现了你们，然后叫了救护车把你们送到这家医院来的。” 何梦梦眼中的警惕彻底消失了，她艰难地撑起了刚刚恢复意识的身体，一脸感激地说道：“原来是你们救的我，谢谢你们！” “唉，快躺下，快躺下。”岳琳和卫小枫赶忙上前阻止何梦梦，将她的身体重新扶倒在病床上躺好，“你刚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好好躺着别乱动。” 何梦梦只好依着她们，躺在床上用感激的目光注视着她们，轻声说道：“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 “说什么话啊？救人一命还需要理由吗？”岳琳轻轻抚着她的柔荑，像是抚摸着自己的女儿一样，慈祥地说。 卫小枫在旁搭腔了：“其实，我们来看你，还是有一些事情想问问你。” “如果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昏迷这件事，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记得我在湖边看夜景的时候突然就什么知觉也没有了，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何梦梦轻蹙眉头，看着惹人怜爱，眼中虽无太多精神却显得很澄澈。 “不，我不是想问这个……” 卫小枫话还未说完，何梦梦打断了她发问，说道，“你们刚刚说是你们救了我们，难道昨晚在湖边昏过去的不止我一个人吗？” “啊？”她的话让岳琳和卫小枫一时反应不过来，呆若木鸡。 何梦梦指了指旁边的病床，继续问道：“当时昏过去的还有别人对吧？是不是在我醒来之前睡在我旁边病床上的人啊？他是谁啊？现在去哪里了？” 她连珠炮式的问题炸得面前的两人都有些懵。卫小枫赶忙说道：“等等，打住！你难道不记得了吗？昨天晚上你和你的男朋友一起到了湖边，就在将要回宾馆的时候因为某些原因一起昏过去了。” 何梦梦扑闪着大眼睛，惊疑地回道：“我的男朋友？你在说什么啊？我哪来的男朋友？昨晚我在湖边一直是一个人的啊？” 岳琳和卫小枫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由自主地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怎么会这样？”的疑问。 卫小枫不敢置信地往何梦梦的面前凑近了一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有男朋友的！你不记得了吗？许良越？许良越啊！你记得他吗？他就是你的男朋友！” 何梦梦皱紧了眉头，眼中的疑惑更浓了：“许良越？他是谁？我不记得我有认识过这个人。” 何梦梦的表现逼真得不像是演戏，卫小枫只想到了一种可能，脱口而出道：“难道你，失忆了？” “我没失忆！以前的事情我都记得一清二楚的，我没有男朋友！昨晚的事情我也记得，我就是一个人在湖边，身边根本就没有别人！”何梦梦放大了声音说道。她脸上慢慢出现了怀疑的神情，若不是她心念面前的两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或许已经将她们当骗子给赶出去了。 岳琳眼看何梦梦的情绪有些不对，连忙拉拽了小枫的衣服给她提醒。 卫小枫回过头向岳琳示意让她继续陪着何梦梦，自己转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我去叫医生。” 走出病房，小枫一脸的焦急和苦涩引得站在门外的几个大老爷们连忙凑到她面前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你怎么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何梦梦情况怎么样？”“问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吗？是不是不太顺利啊？” 卫小枫完全不理会他们的问话，直截了当地说：“我要找医生！” 吕飞示意一直站岗的警员去通知医生。 武云抓住小枫的肩膀，问道：“找医生干嘛？是不是何梦梦又出了什么问题？” 小枫皱着眉头回道：“出大问题了！她完全忘了她有男朋友这件事，完全忘记了有许良越这个人了！” “失忆了？” “我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她说她记得以前的事情，却唯独忘了有关于许良越的一切。” “这是选择性失忆。”陈文栋脸色凝重地说道。 吕飞一脸紧张地问道：“那她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说她就是一个人在湖边看夜景，之后不知怎么的就失去知觉了。”卫小枫如实回道。 吕飞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因为从两名幸存者的口中知道有关“凶手”的线索的希望都破灭了。 而只有武云和陈文栋明白，何梦梦不单单忘掉了许良越这个人，还忘掉了昨晚凶灵出没前后在她身上所发生的一切，而这一切九成九就是何梦梦在醒来之后出现选择性失忆症的原因。 不一会儿，主治医生就到了，进入病房检查了片刻之后，出来回复他们说何梦梦的确得了选择性失忆症，原因就是受到了过大的刺激。 之后，卫小枫等四人乘坐略显失落的吕飞驾驶的警车返回了怜湖宾馆。 回到宾馆时已经快十一点半了，陈文栋提出邀请吕飞同他们一起共进午餐，但吕飞以要立刻向龙海队长汇报情况为由婉拒了邀请，驾车离开了。于是武云、卫小枫和老夫妇一行四人进了电梯来到八楼，各自回房间稍稍休整了一下。小枫拿上了昨晚申老送给他们的手绘画册。然后四人上到顶楼餐厅，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开始用餐。 有些话刚刚当着吕飞的面不方便说，现在他们可以畅所欲言了。 “你是不是还不能接受何梦梦失忆的这件事？”武云看了一路卫小枫愁眉不展的样子，开口问道。 小枫“嗯”了一声，点点头。 岳琳开解道：“小枫，你要好好想一下，那位小姑娘得了选择性失忆对她本身还有她的男朋友或许都是一件好事。她丢掉了和男友有关的记忆，幸运的是不会再记得昨晚她深深爱着的那个男人前一秒钟还信誓旦旦承诺愿意和她一起死而后一秒钟就在目睹了她快要溺亡的幻觉时选择了落荒而逃的令她心碎的场景，也不会再感受到那种美好的爱情在一瞬间崩塌的痛苦滋味，更不会就此对爱情产生彻底的绝望，说不定在她健康出院之后还能满怀憧憬地等待着下一份真正属于她的爱情呢？对于那个小伙子来说，他对自己的这种对爱情的背叛行为已然感到深深的后悔，他的良心已无法容许自己再出现在那个小姑娘的生活里。正好，那个小姑娘彻底抹去了生命中有他存在过的印记，至少单方面的愧疚要比双向的轻松，这对他来说不也是一种解脱吗？至于今后那个小伙子怎么重新构筑自己的爱情观，是选择以一种补偿的姿态进入那个小姑娘对于他的存在还是一片空白的生活重头再爱一次，还是选择抛开过去开始一段已经吃过一堑并长了一智的崭新的爱情，或是选择无力再爱就此孤独终老。不管他如何选择，这都不是我们能够去左右的，也不是我们现在应该关心的。” “是这样。”陈文栋支持着妻子的论述，“现在我们应该将注意力集中回到寄宿在怜湖中的那个凶灵身上，如何消除她的执念，阻止她继续害人，才是当下的重中之重。” “叔叔阿姨你们说的是，我还是太意气用事了。”卫小枫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低下头承认了错误。 武云举着申老送给他们的已然泛黄的画册，说道：“通过早上对许良越的问话，我们大致已经了解导致凶灵出现作祟的关键点是什么了。现在需要做的是在这本记录了怜湖传说的画本中找出是否有相对应的情节，以肯定我们的推测。” 趁着厨房还在准备菜品的功夫，武云和卫小枫将画册摆在桌面上，俩脑袋凑到一起，开始仔细翻阅起来。 “找到了！”武云略显兴奋地喊道，用手压住其中一页，将画册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并移到了坐在他们对面的老夫妇的面前。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三十八章 执念所在 陈文栋和岳琳夫妇也是心头一喜，连忙将脸凑近了桌面。 泛黄的纸张上落着点点深褐色的水痕，黑色墨汁勾勒的线条有的淡化，有的晕开，不过并不妨碍看清其上的内容。武云手指压着的那一面，上画着一男一女，对面而立，四手紧握，含情脉脉地望着彼此。男的书生打扮，样貌俊俏；女的柳眉桃唇，仿若天仙。他们正是传说的主人公赵栩和小怜，正身处崖顶之上，身下是烟波浩渺的湖泊。图画的下方还有一行书写工整的蝇头小楷：“这时，那书生赵栩从人群中走出来，毫不犹豫地走到悬崖边上，紧握住小怜的双手放于胸前，深情款款地对她说道：‘小怜，我爱你，如果你要从这里跳入湖中，我愿意陪你一起跳！就算你死了，我也愿意陪你一起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死又算得了什么！’”在这一面右边的另一面，画上的两人相拥在一起，小怜的脸上淌下幸福的泪水。 “原来如此。”陈文栋抬起头来，神目炯炯地说道，“这句话，许良越昨晚在湖边也说过和这句类似的话。” 武云点点头。“所以我猜测，叔叔阿姨你们女儿小莲生前和男学生交往的时候，那个男生肯定也当着小莲的面说过或者在送给她的诗歌和文章中写到过这样的爱的誓言，但是后来那个男生喜欢上了别人就背弃了誓言甩了小莲。之后小莲瞒着你们来到怜湖散心，赶巧不巧地听到了怜湖的传说，注意到故事中的男主人公也曾在对女主人公许下同样虚假的誓言之后还是无情地抛弃了女主，由此重又激起了小莲本已渐渐淡消下去的哀伤和怨愤，最终选择走上了和故事中的小怜一样的结局。在投湖而死的那一刻，满腔的怨愤化作了执念使小莲的灵魂并未消散，而是化作凶灵留在了湖中。当听闻夜晚湖畔有情侣，其中的男方说出类似至死不渝的誓言情话之后，她的怨念就被激发并放大，接着出现在那对情侣面前并杀害了他们。” 其他三人一边认真的听着，一边不住地点着头，显然武云的猜测与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岳琳说道：“既然我们已经搞清楚了怎样能引凶灵现身，下面就是最关键的问题，凶灵现身之后怎样才能消除她的执念？你们有没有主意啊？” 武云和卫小枫面面相觑，尴尬地摇了摇头。昨晚他们也问过申老同样的问题，但申老的回复却故作高深并模棱两可：“等你们遇见凶灵的时候，也许自然就会找到答案。”话虽如此，武云和卫小枫两人在没有找到答案或方向之前肯定不会贸贸然地去引出凶灵，稍稍出点差池，就会步了程智宇、范佳莹和金文超、卢心慧这两对情侣的后尘，死了之后连灵魂都被凶灵摄取不得超生。 这时候服务员将他们点的菜都端上了桌，气氛才不显得太过于沉寂。 “先不聊了，一上午在怜湖和市区之间跑了一趟来回，也都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再说。”陈文栋知道他们暂时心里也没有主意，于是招呼道。 一桌四人稍稍动了几筷子之后，岳琳略显犹豫的开口了：“小云，小枫。在我们女儿的这件事情上你们表现出来与普通人截然不同的镇静，就算是我们家小栋当了那么多年警察见识过许多奇闻异事，在这件事上也不如你们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处理得冷静果断。我现在真的很好奇你们以前到底遇到过什么样的事情？能不能说过我们听啊？别误会啊，真的不是阿姨我八婆，如果你们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武云和卫小枫对岳琳提出的这个要求并不感到意外，其实他们早就做好了面前的这对老夫妇随时会问出这个问题的准备，而且一起经历了这两天的事情之后，他们也能确信老夫妇能够接受他们曾经经历过的那些鬼灵精怪的故事。小枫点点头，开始将由去年418女生寝室物品莫名移位为开端直到五个月前离开东明山为止的那两则诡话娓娓道来。 陈文栋和岳琳夫妇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手中的筷子，安静地聆听着，似乎胃部对食物的消化会影响他们听小枫所讲述的真实经历的专注。他们脸上的神情随着故事的发展不停变化着，仿佛他们就置身其中，亲身经历、感受着小枫所经历、感受过的喜怒忧思悲恐惊。 半个多小时后，卫小枫将故事讲完，深深呼了一口气，拿起杯中饮料喝了一大口，润润已经干涩的喉咙。听完故事的老夫妇则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深陷故事中不能自拔。 虽然早已听过卫小枫讲述过一切，而且东明山镜中女孩的故事武云也曾经历过，但他还是安静地认真地听完了全部。而其中的一个情节，使他的脑海中油然而生一个念头，于是嚷嚷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其他三人立马将疑惑地目光对准了他。 “就是之前我们在讨论的如何才能化解湖中凶灵执念的问题啊。我突然有了个主意，就像小枫你们寝室去年发生的那件事，你们让害得小夜上吊的那个女生回到那间寝室里进行忏悔并道了歉，之后小夜的执念就消失了，灵魂也得以升天。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我们将那个在六年前甩了小莲害得她自杀的男人带来湖边，让他对着小莲所化的凶灵忏悔道歉的话，说不定就能化解凶灵的执念了。” “不行！”卫小枫立马否决道，“这个凶灵和小夜姐不一样。小夜姐的灵魂其良善的本心未失，虽然是搞出过许多诡异吓人的事情，但那是为了告诉我们她的自杀原因另有蹊跷，间接向我们寻求帮助，本意并非是要害人。但这个凶灵已然失去了本心，完全被怨恨所驱使。我担心将那个男人带到凶灵面前，只会弄巧成拙，引得凶灵怨念更深，害死他的性命。” 陈文栋也支持她道：“小枫说的有理，我们女儿的自杀虽然主因在那个男孩的变心，但我们也不能因此将他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也不清楚那个男孩现在在哪儿，短时间内恐怕很难联系得上。就算联系得上，以他的担当，恐怕也不敢来。”陈文栋这些年来，显然对此还耿耿于怀。 寻找系铃人的方法行不通，众人有些沮丧，还得另想他法。 这时，岳琳开口了：“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昨晚凶灵在出现的时候要让那个小伙子看到自己的女友溺水的幻觉？” 这一句问话，让其余三人郁结的思绪通透了一些，仿佛抓住了什么灵光一闪的东西。 岳琳很满意他们的反应，继续说道：“如果凶灵出没的目的是为了摄取这对情侣的灵魂，那为什么不干脆地直接杀了他们呢？小枫你之前也说过，凶灵想让人看到幻觉是需要借助灵力的。那她为什么要耗费大量的灵力让小伙子看到女友溺水的幻觉呢？对原本就要杀死的对象有必要多此一举吗？我在想，这也许是凶灵对他的一种考验吧？” “考验？”其余三人异口同声地重复道，心里皆已渐渐明了了。 “刚刚我们下了结论了，凶灵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一对情侣中的男方对女方说出了类似于‘我愿意陪你一起死’的爱情誓言。而在凶灵出现之后，男方就在凶灵的影响下陷入了面对着女友快要溺水而死的幻觉，这像不像是凶灵在考验男方所说的爱情誓言的真实性呢？她在男方快要到女方身边的时候从湖中现身，也是为了要考验看看男方所谓的爱情是不是真能克服对未知和死亡的恐惧并为了对方奋不顾身。结果，我假设前两起事件里的小伙子和那位姓许的小伙子一样最后时刻选择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丢下女友逃跑，他们没有经受住考验，代价就是被凶灵杀死并被吸走了灵魂。” 岳琳一口气说完这一番话，两眼睁得大大的，小心翼翼地扫视自己的老伴儿和面前的这对年轻人，等着他们的回应。 他们之前的思绪都一直在一根轨道上来回地转着，找不到出路，而岳琳的一番话，犹如拉动了一台轨道转换器一样，使他们的思维进入了一根新的轨道。 重新转换思绪半晌，陈文栋缓缓地吐出了四个字：“言之有理。” 武云似欣喜又似遗憾地说道：“确实，我们太过纠结于小莲为什么自杀的原因了，以至于忽略了其实她的执念就是很简单的一个词，那就是爱情。她的死，源于被爱情所背叛，她的执念在于再也不相信那所谓至死不渝的爱情。所以她才会在情侣们于夜晚湖边许下至死不渝的誓言之后现身考验他们的爱是否真的能够至死不渝，结果这些爱情都经不住考验，她感觉失望，于是在执念的推动下杀害了那些情侣摄走了他们的灵魂。” “所以说……”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只要能够经受住凶灵的考验，让她相信这世界上真的存在至死不渝的爱情，那么执念自然就化解了！”说到这里，武云自打和小枫相识以来第一次主动握紧了她的双手贴到自己的胸口，坚定地说道：“小枫，相信我，我们今晚就去接受凶灵的考验。” 小枫虽然有些羞赧和受宠若惊，但还是用肯定的目光回应了他。 岳琳忧心忡忡地劝阻道：“等一等，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或许事实并非如此呢？还是再深思熟虑一番吧？” “我的感觉告诉我一定不会错的。”武云很坚决地说，“夜长梦多，为了防止再有情侣受害，就今晚了！”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三十九章 相看泪眼 太阳西落，皓月当空。 怜湖迎来了怜湖宾馆落成之后开放迎客的日子里最寂寥的一个夜晚。 纸包不住火，昨晚的事件还是用一个白天的时间传得怜湖景区里人人皆知，虽然没有闹出人命，但还是给原本就被之前两起情侣溺亡事件布满厚重阴云的人们心里又蒙上了一层阴霾。再加上警方整整一天都在调查着景区内所有人昨晚九点之后的不在场证明，弄得游客们人心惶惶。 现如今在游客们的眼中，夜幕降临的湖畔，不再浪漫和悠然，反而处处充满着致命的恐怖。他们只能缩在民宿或宾馆的客房内，看看电视上上网打发时间，等待着天亮以及警方的放行。 月上中天，万籁俱静。怜湖东南岸拔地兀立的不渝崖下是一片乱石堆叠的水岸，夜风吹动湖面的波浪拍打在面水的岩石之上发出“啪唦啪唦”的声响。借着不渝崖名字的美好寓意的光，又能近距离感受恬静的湖面，这片乱石滩往常到了夜里都是情侣们前来约会的好地方。但是今晚却看不到半个人影，也听不到窃窃的甜言蜜语，只有湖浪拍击岩石发出孤独的声音。 本以为这里将度过一个没有人烟的夜晚的时候，两道谨慎的人影闯了进来。 “果然没有人，跟我想的一样。”其中一个略高微瘦的身影说道。 “当然了，都发生了三次那样的事情了，一般人都不敢在夜里来湖边了。”另一个长发翩飞，身材娇小的身影搭话道，“不过怜湖范围这么大，我们为什么非要选择来这里啊？脚底下全是石头，磕磕绊绊的那么不好走。” “你忘啦？六年前叔叔阿姨他们的女儿就是从上面的山崖上跳下来自杀的，按常理来说，这里应该是离湖中的凶灵距离最近的水岸。”这两人自然就是武云和卫小枫，他们避开了警察的巡逻，趁夜色来到了不渝崖下的湖畔，为的就是彻底解决寄宿在湖中已害死四条人命的那个凶灵。 武云故作玄虚地摇头摆脑，并说道：“而且，我能感觉到这附近弥漫的怨念也是最浓的。” “真的吗？”卫小枫连忙四下里张望，感觉着他所谓的怨气，但一无所获，略感疑惑地问道，“有吗？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 “傻瓜，当然是骗你的啦！”武云“嘻嘻”笑道，摸了摸她的头。 卫小枫连忙掐住他腰上的细肉予以还击：“都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打闹一阵之后，两个人找了一块大石头比肩而坐，望着月光流淌荡漾的湖面。 “小云哥哥。”卫小枫轻柔地呼唤着。 武云心头一暖，将身子往小枫那儿靠了靠，回应道：“嗯？干嘛？” “今晚的事，有没有把握？”她的眉间露出淡淡的忧虑。 “七八成吧。”武云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反正叔叔阿姨他们就在附近，一看形势不对我就大叫，他们听到了就会马上赶过来。凶灵见了他们，必然不会继续下手了，最坏的结果是我们像昨晚那一对一样昏过去。当然了，如果没那么走运的话，能和你一起死也不算太坏。” “讨厌！你这人也太不会说话了！”卫小枫撇过头去，浓浓的隐忧压在她的心头，锁住了她的眉间。 武云连忙用双手捧住她的脸，转回到自己的面前，轻笑道：“小枫，刚刚开个玩笑就当真啦？现在我很郑重地和你说：请相信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绝对不会拿你的生命来冒险的。” 他充满柔情和爱意的双眼让小枫的心跳不由得加速，呼吸也变得粗重，被他双手捧住的脸颊也热得发烫。不过小枫还是佯装嗔怒地说道：“你一会儿一个玩笑的，我要怎么相信你哪句话是真的啊？” “我下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武云紧紧盯住小枫的双眼，将一直埋藏在心中将近半年的话深情款款地吐露了出来，“抛开我失忆之前的人生，失忆之后的我才是我现在这条生命真正的开始。你，卫小枫，是我人生中第一位喜欢的女孩。没遇见你之前，我本以为一见钟情只出现在文字之间或是荧幕之上，但直到你的出现，让我真正了解了一见钟情的美妙。五个月前的那一天，当你们一群青葱朝气的大学生走入我大伯位于山中的民宿大门的时候，我第一眼就在人丛之中捕捉到了你的容颜。虽然你的个子是最娇小的，而且性格内向不易引起他人的关注，但是你身上却闪耀着一种光芒，那是一种只为我一个人闪耀的，也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看见的光芒，将我的视线深深吸引了过去。其实，我到旅游景区取材采风都喜欢独自行动，不愿意跟着他人结伴而行，但那天，我却加入了你们的行列跟随你们游山玩水，如此一反常态的我仅仅是因为队伍中有你的存在，我想能有更多的机会靠近你，了解你。 “还记得那个鲜有人至，纯净的好似人间仙境的溪水涧吗？那时的你，蹲在溪水旁用轻柔的指尖撩拨着清澈的水花，就像是一位降临凡间的仙女一样。当时我的心弦被深深地触动了，我已然明了我已经彻底爱上了你。我将那一幕清清楚楚、完完全全地印在了我的心底，直到现在我每天晚上入睡之前那一幕都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我也将那一幕用相片记录了下来，本打算和我的文章一起登载在杂志上，但我没有那么做，这其中包含着我的私心，因为我不愿意让其他任何人见到处在那样纯净无暇的人间仙境中的宛如仙子精灵一般可爱俏丽的你，我害怕有人看到那张照片之后去打扰你的生活，也忍受不了有人看到照片之后对你有哪怕一丝半点的非分之想和龌龊念头。 “还记得你我相遇的第二天，头天晚上的大雨使得进山的路无法通行，你的同伴们只能选择去大伯后山的菜园打发时间，于是我选择留下写我的稿件，让我欣喜的是你因为睡眠不足也选择留在了房子里。当时我就在盘算着早点结束工作，然后找个借口去找你聊聊天。大家伙儿离开不久之后你就主动来我的房间找我，这让我又喜又惊。喜的是睡眠不足是你故意留下的借口，你的目的是为了避开其他人单独来找我问一些事情；惊的是你问的事情牵扯出了十二年前我失忆之前的一段陈年往事。未失忆之前的我，那个已被我遗忘的前世的我，有着一个魂牵梦萦的女孩——梁怡。当时，忆起了前世的我不单单是对梁怡死去的悲痛和对父辈们死死坚守十二年秘密的不满，更多的是害怕，害怕我和梁怡之间这段被人为强行尘封的往事是否会使得你和我擦肩而过，越走越远。虽然梁怡已经故去十二年，但我仍在担心我和她年少但并不无知的感情会不会成为我和你之前不可跨越的鸿沟。 “还记得尘封十二年的往事被揭开的那天晚上，我时隔十二年之后又一次回到了梁怡的卧室，见到了本已经不该存在于这个人世间的梁怡的灵魂。我们久久相望，谁也不曾言语，但那时的我明白了我和梁怡那段年少但不无知的感情已经随着她的死去和我的失忆成为了已然湮没在历史河流中的过往，从她的目光中，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期盼：忘掉过去、忘掉回忆，遵从自己的本心，去坚定地找寻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而当时，我脑海中浮现的脸庞就是你！同时，我也感觉到了梁怡对我的鼓励和赞许。之后，你提出要进行‘血腥玛丽’的游戏，试图进入镜中世界并回到十二年前，救下当时那个世界里的梁怡，完成她的第四个遗愿。我虽然相信梁怡并不会害你，但还是为你的安危揪着心。你关上卫生间门的那一刻，我就感觉我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全身上下都密布着会失去你的恐惧，这使我变得无法呼吸，浑身发冷，不停颤抖。那短短的十分钟，却是我这一辈子度过的最漫长的十分钟，我不停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不断地祈祷着你一定要平安无事，不住地企盼着时间流逝地越快越好。终于，难熬的十分钟终于过去了，我连忙在门外呼喊着你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我的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立马冲进了卫生间里。一开门就看到你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我当时感觉整个世界都灰蒙蒙一片。好在你并没有出事，不一会儿就苏醒过来。看着你充满生机的脸庞，我的世界又一下子充满了阳光。那个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我真的爱你，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两行清泪划过了武云的脸庞，情到浓时就垂泪，何关男儿有泪不轻弹？ 泪水也划过了卫小枫的面容，早已习惯身边有武云陪伴的她，在这个不算高大但阳光直率的大男孩倾诉衷肠之后，唯有感动这一种情绪在体内疯狂滋长。 不知何时，她的双手环住了武云的腰，这是她和他相识五个多月以来第一次主动拥抱了他。 浓情蜜意之时，他们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四周渐起的阴风吹动了黑云遮挡了月亮纯净的光华……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四十章 直面凶灵 被卫小枫主动环抱住的武云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和面前这个内向极易害羞的女孩相识五个多月以来，旁人稍微调侃几句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会脸红的她，武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做出这么主动大胆的行为。 不过此刻他的内心也被一片浓情蜜意所包裹，原本捧住小枫脸颊的双手绕到她的脑后，顺着她乌黑顺长的头发滑到了她的背上，接着双臂微微用力，将她娇小柔弱的身子紧紧贴到自己的胸前。 隔着衣服，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心跳，感受着她因呼吸的节奏而起伏的胸膛，一股燥热在武云的身体中弥散，情与爱自然衍生的欲念在他的脑海中盘桓。 微微分开彼此的身体，武云的双眼注视着她眼中的意乱情迷，注视着她脸颊上的云蒸霞蔚，注视着她微微翕动的樱桃红唇。武云的呼吸更加粗重了，心跳像是交响乐的鼓点般越来越快，大脑已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喉结鼓动，一股快涌出的垂涎被咽了下去润滑了干涩的咽喉，武云屏住了呼吸，慢慢低下了头口，向魂牵梦萦的那抹嫣红靠近…… “不行！”就在双唇相距不到两厘米，感受到武云热切的呼吸拂过自己鼻尖的时候，卫小枫清醒了过来，身体往后仰，避开了武云热情的亲吻。 武云略有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卫小枫松开了环在他腰间的双手，并轻轻挣脱开了他的怀抱，双手贴住热得发烫的脸颊，略带歉疚地说道：“不能忘了我们今晚来这里的目的，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 武云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扫兴，不过还是认同了。 恢复了冷静的卫小枫这才注意到天上原本皎朗的月光被不祥的阴云遮住了，略显紧张地说道：“你看天空，月亮被乌云遮挡住了，像不像昨晚凶灵出没之前的情形？” 武云大致回忆了一下，昨晚在听到申老提到凶灵快要出没之后他们急忙往湖边赶的时候，之前天空中皎洁的月光确实被从不知何处飘来的阴云给遮蔽住了。他点点头，回道：“确实是这样的。难道凶灵快要出来了？” 卫小枫悄声说道：“我能感觉到，湖上面弥漫着淡淡的黑气，是怨念的气息，是从湖中传出来的。看来刚刚我们的言行多少有点触到凶灵的执念了。” “好，趁热打铁。”武云附耳在小枫的脸侧小声说道，故意装作耳鬓厮磨的亲昵状，“小枫，准备好了吗？要开始了。” “嗯。”小枫微微颔了颔首。 “问问题的时候，注意多带点情绪。”嘱咐完毕，武云搂住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引凶灵出现的问题和回答，两人事先本已商量好了，但此时的卫小枫却油然而然地想起了什么，原本熟稔于心的话语出口之后就变了：“小云哥哥，还记得你今天早上醒来时跟我说过你昨晚做的梦吗？” “啊？”小枫不按计划的问话打得武云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过来，顺水推舟地说道，“当、当然记得。” “你再说给我听听。” 武云猜不透小枫临关键的时候打得什么主意，但也只能不得不顺着她继续说：“好吧，那可是一场噩梦啊。我梦到我站在湖边，看到不远处的湖里你正在不断挣扎着，好像快要溺水了。我当时心里好慌啊，于是就要冲过去救你。但就在这时，一身红衣的凶灵就从你身边的湖中钻了出来，吓了我一跳……等等，这个梦怎么和许良越昨晚目睹的幻觉这么相似……” 卫小枫并没有理会他喃喃自语的疑惑，继续说：“你说完了你的梦境之后，就问我做了什么样的梦。当时我说我梦到了一些家里还有学校和寝室里的一些事情。其实我骗了你。” “骗了我？”武云眉头一挑，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因为我的梦想太多。” 武云更是好奇了：“你到底做了什么样的梦啊？” “我梦到了我身处在湖岸边，然后渐渐的，莫名其妙的，湖水就淹没了我的膝盖、大腿、腹部、胸口、脖子……之后我就被湖水给淹没了。（武云吃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奋力挣扎着，努力将头探出水面呼吸。但不久我感觉双手双脚都抽筋了，失去知觉动也不能动了。我的身体渐渐在往下沉，冰凉的湖水通过我的口鼻灌入了我的肺中，呛得我无法呼吸，好难过啊。接着我发现我的身边突然就出现了一个身影，就是那个凶灵无声无息地从水里钻了出来，静静地面对着我。虽然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庞，但我能看得出她是用怨恨和幸灾乐祸的眼神在看着我。那时，我已经缺氧了，大脑还是麻木，意识也变得模糊。但我的脑海中却始终想着一个名字：武云，是你的名字。” 话音刚落，卫小枫就感觉一股强劲的力量从搂住自己的那只手上传过来，两片温热的嘴唇亲吻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 “你没有看到我吗？”武云低沉哽咽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就在湖岸边，就在你的不远处，我正要去救你！” 卫小枫摇了摇头。“我的梦中没有你的身影，但我觉得，在我就快要死去的那一刹那，你一定会出现的。” “会的，当然会！”武云双手用力地将她的脸深深埋在了自己的胸口。 须臾之后，在他的胸口处，卫小枫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如果你做那个梦的时候没有被我吵醒，而是继续下去，你会不会奋不顾身地去救我？” 武云没有丝毫犹豫：“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我的答案只有一个：一定会！” “难道你不害怕那个凶灵吗？你一靠近她，她很有可能杀死你，夺取你的灵魂。” 武云将头深深埋进小枫的秀发之中：“五个月前，在那如同煎熬的十分钟之后我闯入卫生间看到你躺在地板上生死不明的时候，我就早已明了了我的本心。我害怕失去你，我不能失去你，你就是我的生命！我不能想象活在没有你的世界里。如果上天真的无情到必须带走你的生命，那就连同我生命跟你一起被带走好了。我想能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一起。哪怕面对的是死亡，只要陪伴在你身边，死亡又算得了什么呢？” 真挚的话语伴随着武云赤诚的心跳，透过鼓膜传入耳蜗，深深铭刻在小枫的大脑和心间，带给她触及肺腑的感动。 但她的感动并未持续太久，一股极端的怨念紧紧包裹住了她的全身，让她几乎窒息。下一秒，她双臂环抱的充实温暖的身体瞬间化成了空气，使她几乎整个人快扑倒在了身下的大石头之上。耳畔武云的心跳和鼻尖武云的味道也瞬间消失无踪了。 她从大石头上支起了身子，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却发现乱石堆上空无一人，武云在那一瞬间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小枫立马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凶灵搞出来的幻觉，立马平复了一下略有慌乱的心神。 但就在她眨了眨眼睛的功夫，她的面前蓦然出现了一道诡异的身影。一头浓密且湿漉漉的黑色长发披散而下，不住往地上滴着水，头发上还缠着令人作呕的水草，一袭浸透了水的红衣紧紧贴在身上，凸显出发育姣好的曲线。但一股阴森的鬼气和用肉眼可见的黑色的怨气不断从那道身影上向周围散发着，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倏然见到凶灵出现在面前，小枫还是不由得被吓了一跳，全身上下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 “你似乎并不是很怕我啊。”一个刺耳乖戾的女声在小枫的脑海中响起，让她的身体不由得由下而上蔓延上来一阵麻痒感。 “和我之前碰到的那三个女人很不一样。她们一看到我的样子就吓得腿都软了，差点屁滚尿流的，嚯嚯嚯嚯——”凶灵的笑声也满含惊悚。 卫小枫勉力控制着自己的咬合关节不要颤抖，镇定地说道：“她们不了解你所以看到你才会害怕，我不同。陈歆莲……” “闭嘴！”凶灵尖利地吼了起来，“我不是陈歆莲，陈歆莲也不是我！真正的陈歆莲早在六年前就死了！” “既然你不是陈歆莲，那你是谁？”卫小枫平静地盯着凶灵被黑发遮住的脸庞，但看不透长发下的任何表情。 “我就是我，不需要名字。如果非要有个称呼，我很喜欢那些老头子们送给我的称呼，叫我湖灵！” “那我还是称呼你为凶灵好了。六年了，你的执念为何还不散去？” “我不相信那些臭男人许下的至死不渝的誓言，那都是谎言！在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他们就会将那狗屁誓言抛诸脑后，丢下他们所谓真心爱的人只顾保全自己的性命。六年前的那个负心汉是这样，一周前的那个大学生是这样，前天和昨天晚上的那两个男人也都是这样。他们都该死！”黑色的怨气愈发浓烈，几乎布满了小枫和凶灵周围的小空间。 卫小枫皱着眉头问道：“那为什么你还要害死他们的伴侣呢？她们又犯了什么错？” “她们太愚蠢了，居然会对那些臭男人的谎言深信不疑。她们也都该死，这是她们愚蠢的代价！桀桀桀桀——” 笑声癫狂，丧心病狂。 卫小枫紧紧咬住了牙关，攥紧了粉拳。 凶灵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来打个赌吧？” 卫小枫眉毛一挑，问道：“打赌？赌什么？”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四十一章 至死不渝 “小枫！——”武云一边高声喊着心爱之人的名字，一边在乱石滩上四下搜寻着。 一分钟之前，他的身体还感受得到紧拥在怀中的软玉温香，鼻尖闻得到柔顺的长发散发出的淡淡幽香。但就在一瞬间，他的双臂拍在了自己的胸口，触手可及的柔软和体温以及弥绕鼻中的香味彻底消失了。 站起身来，武云环顾四周，除了不规则摊铺堆放的石头和漆黑如墨的湖水之外，乱石滩上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卫小枫就在一刹那，从他的怀抱中不可思议地消失了。 下意识地搜寻了一圈之后，武云记起了上午在医院的病房中听许良越叙说的他昨晚的遭遇，和自己现在所遇到的情况一模一样，霎时间明白了这是凶灵弄出来的幻觉。 凶灵上钩了！ 武云平复了一下混杂着激动和淡淡恐惧的心情。虽然他已经大致了解了凶灵接下来的套路，但要直面她和她较量多少有些心里没底。这个凶灵不比梁怡的灵魂那般天真无邪，而是被怨念所填充，一言不合就会取人性命的穷凶极恶的存在。 接着，武云将视线投到了湖面上。果然，原本空阔浩渺的湖面上突然多了一道浅黄色的身影在之上沉浮着。武云上前两步仔细打量，赫然同卫小枫的样貌身形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脸上溺水后痛苦的表情和手脚不停挣扎的动作亦十分逼真。若非武云早知面前的一切都是潜藏在一旁的凶灵制造出来的幻觉，他必然已经不顾一切地向湖中心游过去了。 但是，虽然知道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武云的心还是被紧紧揪了起来，握紧的手掌心渗出了一层汗。他的内心不断提醒自己，他不愿意也不答应眼睁睁地看到挚爱的女孩死在自己的面前，哪怕她知道一切都只是虚幻的， 于是，武云迅速地向前迈开了脚步，由乱石滩踏入了湖水中。他顾不上湖水浸湿鞋袜和裤腿的冰凉和难受的湿着感，一边注意着脚底下不被水底的乱石绊倒，一边尽量快速地向湖中溺水的那个身影淌过去。 行至半程，湖水已经没过了胸口，前行的阻力变大，脚下也很难用上力。好在武云有不错的游泳功底，他干脆将身子俯在了水中，手脚并用地向前游去。 湖水在他眼前起伏波动，不时无情地袭击向他毫无防备的脸庞，试图侵入他的双眼和口鼻。武云只好不时地停下动作，用手抹干脸上的湖水，然后继续向心之牵挂的方向游去。 距离在慢慢地被缩进，武云依然能清晰地看到前方湖水中挣扎的那道身影的面貌。原本俏丽可爱的容颜现已煞白一片，被湖水模糊的双眼中闪现着孤独无助的绝望和对生的渴望。她似乎在挣扎间也注意到了武云渐渐向自己游来，眼中显露出了欢欣和希冀。 接触到了这样的目光，武云早已将所谓真真假假的疑虑抛诸在了脑后，双手双脚更加奋力地向前划动。他鼓足力气，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去救下面前不远处的那个女孩。 不过他并没有忘记那个随时可能出现在女孩身边的凶灵。似乎也是为了回应他的思虑，在女孩挣扎的身影不远处的湖面上泛起了一圈圈涟漪。接着，先是一头缠满水草湿漉漉的长发冒出水面，原本应该是脸庞的部位也被黑发严严实实地给遮挡住了，再是一袭已然湿透的红色连衣裙包裹着纤细的身体浮出了水面，凶灵终于将自己的全貌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武云不知不觉地停下了划水的动作，虽然他对凶灵的样貌早就有了预见，并且曾在睡梦中见过一次，但此刻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时，他还是感觉到了一种窒息的惊惧感，五脏六腑钻入了一股凌厉的寒凉。 然而很快，他的注意力从凶灵那儿转移到了旁边还在不断在水中挣扎快要溺水的女孩身上，此刻，对卫小枫安危的担忧压倒了对凶灵的恐惧。他奋力划动因为惊吓而略微发软的手脚，目光直视着渴求自己救助的女孩的双眼，心无旁骛地向目标而去。 但不一会儿，他眼前就被一片红色所遮挡。那个凶灵无声无息间迅速地从出现的位置漂到了武云和溺水的小枫之间，阻挡住他前行的路线。 凶灵默然无声，被遮挡在黑色长发后面的脸庞也看不出她的神情，但她用阴森可怖的气息释放着一种压力，一种充斥着死亡的压力。 武云再次停止了前行，悬浮在湖上，双目直视着拦路的凶灵。他盯着凶灵脸庞的位置，却只有那一层湿漉漉的恶心的黑发，但他却能感觉到透过黑发直射向他的充满死亡的目光。他的心跳不由得骤停了一瞬，全身的血液凝滞倒流，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伴随着湖水滑落而下，浸在冰冷湖水中的身体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恐惧而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真的会死！ 武云的大脑仿佛失去控制了，传递给了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这样一个讯息。接着，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出现了。他的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手和脚渴求着向相反的方向划去，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喷发出一种求生的呼喊。 但是，他还是坚定地待在了原处，因为他心中始终坚持着一个信念：至死不渝！ ——这只是一个考验，面前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小枫，只是凶灵制造出的幻觉。你不去救她，真正的她也不会死！ ——不，我必须去救她！哪怕只是幻觉，我也不愿意看到小枫死在我面前而我什么都不做！ ——你会死的！你再前进那个凶灵一定会杀了你的！为了一个虚假的幻像何必赔上自己的性命呢？ ——不，我必须去救她！我答应过小枫，哪怕面对的是死亡，我也要陪伴在她的身边！现实也好，虚像也好，我都不会对她违背我的誓言！至死不渝！ 剧烈的心理斗争在武云的脑海中拉锯着，不过继续前进去救小枫的念头渐渐占据了上风。 凶灵似乎看出了武云渐渐坚定的决心，红色的身影突然向武云逼近了过来，一股庞大的恐怖气息挤压着武云周围的空气，想要摧垮他的决心。 那张被头发遮住更显诡谲的脸庞在武云的瞳孔中越放越大，终于占领了他全部的视线。遮蔽在那长发之后的脸是怎样的恐怖？是皮肤肌肉全部溃烂、已然分不清五官的脸，或是惨白得毫无血色、神情扭曲的脸，还是筋肉已经全部腐烂、只余森森白骨骷髅的脸……一个个恐怖的念头违背了武云的主观意识不断在他眼前浮现，恐惧化作蚁虫慢慢地啃噬他的神经和内心。 武云承受不住这种恐惧，终于开始退缩了。直到…… “小云哥哥……救救我……”熟悉的微弱的声音从凶灵的身后响起，无比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中。在这一瞬间，所有的恐惧都被驱散，对小枫的爱和去救她的坚定信念重新占据了他的内心和脑海。接着，一股热流从他的大脑通过血管和神经传至了他的四肢百骸，浑身不再颤抖，反而充满了前进的力量和勇气。 此时，在他眼中，眼前的凶灵就像是滑稽玩偶一般可笑。 他冲着红色的身影大吼一声：“滚开！”然后奋力摆动着手脚绕过凶灵的身边，将她甩在身后，向着几乎快失去挣扎的力气，用孱弱的气息断断续续向自己求救的女孩游去。 终于他来到了她的身边，抱住了那个娇小的、已经被冰冷湖水浸得毫无温度的躯体，并将她托出了水面。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卫小枫咳出了呛入肺部的湖水，终于能够正常地呼吸了。她的意识渐渐恢复，看清了救下自己的那张熟悉的面容之后，立即紧紧搂住了武云此刻在她眼中显得无比伟岸的身体，潸然泪下。她已无法用言语正常表达出她此时内心的激动情绪，取而代之的，是她将自己二十余年来从未品尝过异性滋味的双唇主动地紧紧地贴在了武云的双唇之上。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的袭击，让武云全身像是触电了一样，大脑被炸得嗡嗡作响。懵了片刻之后，他开始迎合着小枫充满爱意的吻。之前面对凶灵的恐惧和即将要失去挚爱之人的后怕，使得武云更为用力地轻吻着面前这几乎是失而复得的女孩。 冰冷的湖水还在他们的身周包裹着他们，但他们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两颗心被火燃烧得如斯火热。 许久，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立马又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武云已然分不清怀中的女孩是真实的还是凶灵制造的幻相，但唇齿间还余留的味道使他更愿意相信她就是真正的卫小枫。武云拍了拍她的背，在她耳边笑着说道：“好了，水里面凉，我们先回岸边再说吧。” 得到了卫小枫的回应，武云一手环抱着她，另一只手划着水向岸边游去。 此时，武云发现刚刚还在湖面上的红色衣着的凶灵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偌大的湖面上再也看不到除他们以外的其他身影。 回到岸边，卫小枫抱住武云的头在他的脸颊上又送上了一个香吻，然后站起身来，顾不上擦拭满脸的水渍，露出坚定地微笑，冲着湖面喊道：“陈歆莲，我们的赌约，是我赢了！”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四十二章 赌约 “赌约？”卫小枫暗自疑惑着面前的凶灵又想搞出什么幺蛾子，眉毛一挑，问道，“赌什么？” 凶灵乖戾的笑声又在她脑海中出现了：“桀桀桀桀——看样子你们有恃无恐啊？这么看来，昨晚从我手中逃过一死的那对狗男女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了吧？” 卫小枫心头一惊，但还是很大方地承认了：“是，你那莫名其妙的用幻觉营造出来的考验我们都了然于心了。很遗憾的是，你三次都考验错了人，才会害的其中两对魂归你手……” “胡扯！”凶灵歇斯底里地打断了她，“全世界的男人都是一个样，说的一套做的一套；追到你之前一套，追到之后又一套；喜欢你的时候一套，碰到更漂亮的一起别恋之后又一套！” “你不过才活了十八年，死后的这六年一直在这湖里没出去过，你倒是对男人的心思很知根知底啊？”卫小枫故意嘲讽道。 “哼哼，我吃掉了那两个臭男人的灵魂当补品之后自然也知道了他们肮脏的心思。第一个男的，大四学生，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呢，简直就是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就是觉得那个蠢女人漂亮，就非常绝情地踢开了交往了两年之久的对他死心塌地任劳任怨的女朋友，简直就跟那个人渣一样王八蛋！更可恶的是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父母不会同意他和外省的女人恋爱，也打定主意毕业之后就会一脚踹开那个蠢女人，那天晚上他却为了和那个蠢女人上床而满口谎言。向他这样的臭男人这天底下还少吗？” 卫小枫本就着程智宇是室友王苗苗的表哥而一直对他的死怀着惋惜和同情，但听凶灵如此数落他的见异思迁和心口不一，那种同情和惋惜渐渐淡去，反而生出了一种拍手称快的奇怪感觉。她连忙将这种不仁道的想法从脑海中剔除了出去。 “第二个男的，切，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还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傻缺。外表恶心，内心也一样肮脏。他和他的那个蠢女人简直就是因为臭味相投而处在一起的，只能说彼此看得顺眼，压根没有所谓的爱，就能随时随地无法无天地交*配。更恶心的是那个傻缺还时不时和其他不知羞耻的女人交*配，满脑子除了性就没有其他的东西。在吃他的灵魂的时候我都差点吐了出来。顺便说一句，他的女人不但没脑子也跟他一样恶心，经常去酒吧喝醉酒之后是个男人都能跟她来一发。我的天，就这两个恶心的玩意还有什么必要活着？ “昨晚的那个，我虽然没吃到他的灵魂，不过想想也知道他应该也是个说一套做一套的渣男。嘴上说的多好听，为了爱情可以至死不渝，实际上真遇到了什么事儿就只顾着保全自己的小命撒腿就跑。我是看透了，人都是自私的，面对死亡的时候永远都只考虑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根本就不会在乎其他人的死活，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都是谎言，也就能写在书里面骗骗不懂事的少男少女，实际上根本不存在！” “你错了！”卫小枫坚定地大声驳斥着她，“这个世上是存在真正的至死不渝的爱情的！我说过，你只不过试错了人而已！” 凶灵不怒反笑：“嚯嚯嚯嚯——我都差点忘了，你和你的那个小帅哥明明知道了一切却还是敢在今晚跑来湖边说着那些会激怒我的谎言引我出来，胆子够大啊？你不怕我吗？” “我为什么要怕？普通人会怕鬼，纯粹是出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和被影视、文学夸张化的先入为主罢了。你，无非一只是被执念操控失去了自我的可怜虫，有什么好怕的？” “难怪你的身上有两股我很感兴趣的气息，原来你以前接触过其他的灵魂体。但是我和她们可不一样。” “我当然知道她们和你不一样。她们还保有善良的本心，而你已经把你的本心给丢掉了！” “桀桀——所以我比她们更可怕，我可以很轻易地夺走你的灵魂，让你像之前那两对狗男女一样成为浮在湖面上的尸体。” 卫小枫坚定地摇了摇头。“恐怕今晚你要失望了。” 凶灵感慨了一声：“哦？看来你对你的那位小帅哥很有信心啊？” 卫小枫没有回答，脸上露出了一抹甜蜜的微笑。 “那就回到最开始的话题，我们来打个赌吧？赌赌看当他看到你快要溺水而亡的时候会不会冒着奋不顾身地来救你。” “就是你之前给那三个男的看过的可笑的幻觉？”卫小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满是不屑。 “既然你们提前得到了剧透，当然难度也要升级了！” 凶灵话音刚落，卫小枫就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瞬间，她就感觉全身被一股刺骨的寒凉包裹住，眼前一片黢黑，耳边响起只有在水里才能听到的暗流鼓动的声音。下一秒，她立马意识到整个人莫名其妙地就被丢进了湖中。她连忙屏住呼吸，差点让湖水趁虚而入。双脚不停地下蹬，却无法找到任何着力点。于是她摆动双手，向着上方游去。 不一会儿，小枫的脑袋钻出了水面，一边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平复急速跳动的心脏，一边用手抹去眼旁的湖水，睁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湖岸距离这边有差不多三十米。她不由得暗暗称奇，自己在一眨眼的功夫跨越了几乎三十米的距离，想来必定是凶灵的杰作。而她又四下里寻找凶灵的踪迹的时候，却发现那抹红色的身影已然不知所踪了。 ——这算什么考验啊？不知道我会游泳的吗？ 卫小枫心想，开始划动手脚准备向岸边游去。 但就在这时，卫小枫突然感到有一股力量加在她的双脚上将她往湖底用力拉拽。小枫惊得花容失色，差点被一口湖水呛进气管。 她稳住身体，但那股力量还在不断地拉扯着她。于是她憋了一口气，将头钻到了水面下，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拉拽她。 然而她的脚旁空无一物，既没有水草缠绕，也没有鱼兽拖咬，更没有凶灵的双手拉拽，但的的确确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施加在她的脚上。小枫不免惊疑，赶忙用手沿着双脚摸索了一圈，但压根就没有摸到什么，仿佛那股力量不需要任何媒介就直接作用在了她的两腿之上。 ——又是凶灵搞出的幻觉？ 卫小枫感觉胸口发闷，憋住的那口气已然不足，于是奋力将头探出水面换气。 然而脚上向下拖拽她的那股力量根本不给她多吸两口氧气的机会，她的口鼻就在湖面上下来回浮浮沉沉。 这时，凶灵的声音终于再一次在她的脑海中响了起来：“你真的不能太小看我，小看我可是会倒霉的。桀桀桀桀——现在感觉怎么样？爽吗？” 卫小枫全力挣扎着对抗着那股想要将她拖入湖里的力量，已没有功夫和凶灵去争辩什么了。 “你就挣扎吧，我非常仁慈地给了你三分钟的时间。如果时间到了，你的小帅哥男友还没能来到你身边救你，你就会被拖入湖底永远埋葬在那里，而你的男朋友的灵魂也会成为我的食物。哈哈哈哈——刺激吧？这次我加上了前三次都没有的时限，所以只要你的男友只要有一丁点的犹豫，换来的就是你们两个永世不得超生的残酷结局。当然，这结局对我来说是再美妙不过的了！”凶灵癫狂地大笑着。 笑声过后，乖戾的声音再次传入脑海：“好了，你的小男友该登场了，三分钟倒数计时，开始！” 话音一落，卫小枫望向了岸边，武云像是瞬间移动一样出现在了那里，一脸的焦急。小枫连忙用双手使劲拍打着水面，希望武云能快点注意到自己。 接着，武云发现了在湖中挣扎的小枫，二话不说淌水而来。时间刚过一分钟，武云距离小枫近在咫尺。 ——不会那么顺利的…… 果然如她所料，凶灵从她身旁的湖中无声出现，带着阴森的鬼气和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无形压迫着武云的神经。 武云漂浮在那片水中进退维谷，他的思想在拉锯，身上的力量被恐惧压榨得慢慢流失。 又过了一分钟，武云的决心压倒了恐惧，他目光中流露出的决绝让呛了不少水的小枫心头一喜。 但此时，凶灵向他迫近了。他又一次寸步难行。 还有三十秒…… ——王八蛋！ 小枫感觉自己的力气几乎耗尽，已无法抵挡脚上的那股无形的力量，身体渐渐往下沉，冰冷的湖水趁机灌入了她的体内。 意识模糊间，她用最后的一丝气力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小云哥哥……救救我……”之后，意识在慢慢离体而去，一股暖洋洋的舒适感包裹住了她…… 三、二、一…… 一条有力的臂膀抱住了她，就在那一刹那，脚上那股往下拖曳的无形之力消失了，她的身体重出水面，清新的空气顺着气管直达肺部，挤压着肺里的湖水向外冲去。 一阵剧烈的咳嗽，小枫将体内的湖水都咳了出来，然后贪婪地大口呼吸着秋夜微凉的空气。随着供氧的正常，她的意识逐渐恢复。睁开眼，是武云那张转忧为喜的俊朗面容。 绝处逢生的她已经顾不上那所谓少女的矜持，紧紧抱住那值得自己托付终生的身躯，献上了至死不渝的吻……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第四十三章 双重执念 “陈歆莲，我们的赌约，是我赢了！”卫小枫站在岸边，冲着湖里纵情地高喊，在宣示着她和武云之间这种至死不渝的爱情的伟大胜利。 “小枫？”武云也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一脸惊呆地上下打量着她，讶然道，“你是真正的小枫？不是凶灵幻化出来的？” “是我，有血有肉的我！”卫小枫已然毫不避讳，将武云的右手贴在自己的胸口，让他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武云不可思议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对我的考验吗？为什么你……” “这是我和凶灵的赌约。”卫小枫深情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如实说道，“我真的溺水了，有一股力量一直拉着我的脚往下拽我。凶灵只给了我们三分钟，如果三分钟之内你没有来到我身边，那么我们都将万劫不复。万幸的是，你在最后的那一秒来到我身边，我们赢了！” “如果要是我还以为这都是幻觉而稍微犹豫一秒钟的话……”武云惊觉一阵后怕，背后冒出了丝丝冷汗。 “然而你没有犹豫！小云哥哥……” “我听到了你最后的呼喊，所以我战胜了恐惧和死亡，因为我真的不能失去你！小枫，我爱你！”武云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心爱的女孩，低下头向着那两片甜蜜的所在深吻而去。 “我也爱你！”小枫动情地说道，然后热情地迎合着武云的吻。 一秒之差，生死之间，此时劫后余生地两人尽情享受着只有彼此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四片余情未尽的嘴唇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四目相对的眼中只有浓浓的柔情爱意。 不过，他们的余光皆捕捉到了一抹红色，于是非常默契地转身望向湖面。凶灵静立在湖面上，似是在观赏着二人火热的表演。 两人的目光同时直视凶灵依然被浓密的黑发遮住的脸庞，也依然看不见遮挡在黑发之后的脸庞是什么模样。 两人一鬼对峙良久，凶灵率先开口了：“你赢了！” “我赢了！”卫小枫微皱眉头地说道，“为何我还能感觉到你的执念并未化去？难道我们的赌约无效吗？你在耍赖吗？” 凶灵反倒略带无辜地回道：“我从来没说过如果你赢了之后我该怎样。你赢了，我就饶了你们的性命还不够吗？” “我赢了！难道你还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至死不渝的爱情吗？” “我相信了，我的双眼虽然被头发遮住，但我不瞎。” “那为何……你的执念到底是什么？”武云和卫小枫的神色同时大变。 凶灵并不回答他们的问题：“你们可以走了，我也要重新回湖里养精蓄锐了。连着两晚吃力不讨好，我也该休息休息了。” 卫小枫急忙问道：“你以后还要出来害人吗？” “嘿嘿嘿——”凶灵阴仄仄地笑道，“这个世上真正能像你们这样的爱情毕竟是少数，我不会每次运气都这么背。” “陈歆莲，你错了！之前你遇到的那两次才是少数。昨晚那一对，虽然男方最后时候选择了脱逃，但清醒之后的他陷入深深的悔恨之中，如果给他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他必然会选择至死不渝。这世上几乎所有的爱情都是美好的，就算不能至死不渝，哪怕能够相濡以沫或是相忘于江湖都是伟大的爱情！你不能因为你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初恋就全盘否定所有的爱情，或许那根本不是你命中注定的爱情，而你却为了一场虚幻恋情抹杀了自己，还打碎了对爱情的全部信任，真正可悲的是你才对！” 武云紧紧握住小枫的手，替她补充道：“如果你觉得爱情是虚假的，那么你呢？你就是你父母爱情的结晶，你是在全盘否定你的存在吗？我相信，如果你的父母有一方面对非死不可的境地，另外一人必然能够坦然陪在身边共同面对死亡。他们有这种爱情的信念，你当了他们的女儿十八年难道一点都感受不到吗？” “你们都给我闭嘴！”凶灵凄厉地尖叫起来，“我最后再重申一遍，我不是陈歆莲！她在六年前就死了！我就是我，是怨念而生的亡灵！我没有父母！” 凶灵最后的一句话，触到了武云和卫小枫脑中的一根弦，他们已然明了六年前她跳湖之前心中深埋的另外一个执念为何。 “原来六年前你在临死之前同时也记恨着你的父母。”卫小枫略有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们和你父母接触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三天，但能看得出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你母亲待人和蔼可亲，事事也常先为他人着想；你父亲虽然不苟言笑，但很有原则，有时也会展现出感性的一面。我相信他们同样也会是不错的父母，你为什么会恨他们？” “好人啊？”凶灵用扭曲地声音说道，“是吧，在所有人有眼里，我爸爸是个好警察，我妈妈是个好老师。但是，我爸爸关心案子多过关心我，我妈妈宁可为她的学生操心操肺也不愿偶尔过问一下我的生活。从小到大，不论刮风下雨我都是一个人上学放学，而我身边的同学朋友都有父母接送；回到家我都是吃着提前准备好的已经冷掉的饭菜，而我的同学朋友们都能吃着他们的妈妈刚刚做好的热气腾腾的美餐；每天做完作业到深夜我都是一个人洗澡刷牙上床睡觉，而我的同学朋友们都会有父母为他们煮夜宵，给他们洗漱，哄他们睡觉；家长会、学校开放日、开学和结业典礼也都是我一个人形单影只，而我身边的同学们都有父母陪在身旁。别人每次都问我，你的爸爸妈妈呢？我总是说，他们工作很忙，没时间陪我。那些人听完以后嘴上说你爸爸妈妈真辛苦，但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颗没人有疼爱的小草一样！ “小时候我一直以为，他们忙于工作不理我，是因为我不是个好孩子。于是我该做的事情努力做，不该做的事情绝不去做。在学校里我认真听课，努力学习，回到家认真完成作业，不调皮捣蛋。我考了好成绩，当上了三好学生，当上了大队长……当我把这些好消息开开心心告诉他们期望得到他们夸奖的时候，他们就是淡淡地说了两句敷衍的夸赞就匆匆地走开了，仿佛这些都是我应该做到的。那时我终于明白了，他们关心他们的工作多过关心我，他们爱他们的工作多过爱我。 “那好，既然你们对我如此漠不关心，那么我也就不再需要你们的关心了。之后，我就把所有的事情，开心的、不开心的，高兴的、不高兴的全闷在心里不说给他们听，他们也从来没有主动问过我。小学毕业，升上初中，又考上高中，青春期里遇到的所有的事，我只愿意和我的好朋友们分享，让他们感受我的快乐，同样也帮我解决一些烦恼，我再也没有主动跟我的爸爸妈妈交流过了。后来，高二的时候，我谈恋爱了，我告诉了我的闺蜜，也没有告诉他们，当然他们也没有注意到。再后来，我被那个臭男人甩了，没有心思学习了，成绩一落千丈。他们这么多年来终于主动关心了我一次，但为的是我下滑的成绩。我骗他们说我成绩下滑是因为学习不在状态，他们就信了，根本就没有发现我失恋了。接下来，我骗他们说去省城旅游散散心，实际上瞒着他们来了怜湖，他们还是借口因为工作忙不愿陪我一起旅游，甚至一路上他们连一个问候我是否旅途顺风的电话和短信都没有，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 凶灵的声音一下子尖厉了起来：“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错！如果当初他们能够多关心我一点点，就不会不知道我成绩下滑的缘由是因为失恋，如果当时他们愿意放下那些该死的工作几天陪我出来散散心，我也就不会跳湖自杀了！六年前，当我站在上面的山崖的时候，我心里除了对那个负心汉人渣的怨恨之外，还有对我父母这么多年对我漠不关心的埋怨，我就是要他们尝尝失去女儿的痛苦，让他们后悔当初埋头于工作没能给予我我想要的那些爱！” 卫小枫痛心地问道：“小莲，这六年来你一直寄宿在这座湖中，难道都没有看到每一年在你跳湖自杀的那一天，你的父母都会来到山崖上祭奠你吗？” “我当然看到了，但我觉得无比的可笑和恶心。我生前，他们没有一丁点时间来关心我；我死了，他们才想到要空出这一天来这里祭奠我，有什么用啊？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图一个心里好受罢了，他们有真心爱过我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卫小枫厉声打断她，“天底下没有一个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父母的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无私的感情！你知道个屁啊！六年来，你妈妈心里无时无刻不思念着你，天天以泪洗面！你爸爸在得知你失恋的事情之后，去找那个甩了你的男孩算账，逼得他跳楼受伤，你爸爸不得不脱下穿了三十多年的*，结束了你口中所谓的更胜过关心你的工作！这些你都知道吗？对，他们也承认在你生前对你确实关心得不够，算不上是称职的父母，但他们绝对都是真心爱着你的！在他们发现了害死两对情侣的人是你的时候，他们可以不顾辈分长幼地向我们下跪恳求我们解救你；为了补偿你造下的杀孽，他们愿意今后青灯古佛地替你赎罪。为了你，他们可以放下尊严，放弃现有的一切，那怎么才算真心的爱你？你倒是说说啊，陈歆莲！” “你闭嘴！”凶灵几近癫狂地嘶吼道，“我不信——” “如果你真的还恨我们的话，那就拿我们的命来洗去你的怨恨吧……”不知何时，陈文栋和岳琳互相搀扶着出现在了武云和卫小枫的身旁，凝视着静立湖中的红色身影，满脸悲怆、懊悔夹杂着些许欣慰，话语中带着舍弃一切的觉悟。 “女儿……” ------------ 诡话之三：湖畔凶灵 本卷终章 湖中再无灵 看到陈文栋和岳琳的突然出现，武云和卫小枫惊疑地脱口而出：“叔叔阿姨，你们怎么……” 陈文栋侧过脸，给了他们一个感激的目光，说道：“我们许久没有听到这边传来动静，还是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其实我们老早就在了，一直躲在那块大岩石后面没有露面。不过刚刚你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虽然她在你们脑海中说了什么我们不知道，但大致我们都猜得到。” 岳琳已然泪眼婆娑，冲他们露出一个略带哀伤的笑容：“小云，小枫，谢谢你们，真的，很感谢你们！” 武云和卫小枫嘴角微微上扬，幅度不大地摇了摇头。 老夫妇将头转回，重新注视着湖面上那个既是他们的女儿又是凶灵的存在，双眼中的情绪矛盾复杂。沧桑嘶哑的嗓音许久才挤出了两个字：“女儿……” “不要这样称呼我！我才不是你们的女儿！你们不配做我的父母！不配——”凶灵歇斯底里的咆哮带着哭腔，若不是那浓密长发的遮挡或许能看到她脸庞上会有泪光滑落。 岳琳的眼眶再也承载不住，斗大的泪珠滚落而下。“小莲，我的女儿……你说的对，我们不配做你的父母，我们根本没有尽到身为人父人母应有的责任。我们两人一直把工作放第一位，却忘了你才应该是我们最该关心的对象；我们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自立的好孩子，却忽视了你最需要的就是我们的关怀和疼爱；我们只看到你有个坚强的外表，却没有了解到你内心的脆弱。我们真的不配做父母啊！直到失去你之后我们才意识到我们从来就没有好好珍惜过你，没有给过你应该有的快乐和幸福。这六年来我们每天都在悔恨着过去的疏失，但也明白一切于事无补。我们无数次祈祷你能够重新活过来回到我们的身边让我们得以补偿那么多年我们欠你的爱，哪怕用我们的生命作交换。 “当我们得知你的灵魂还存在于这座湖里的时候，我和你爸爸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就意味着我们还没有彻底失去你。然而，当我们还得知是你在一周之内害死了四条人命之后，我们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绝望之中。我们不怪你，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错，如果不是我们当初缺乏对你的关心和爱护，之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归根结底，这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是我们酿下的错。女儿，收手吧，不要再残害无辜的人了！如果你恨我们，我和你爸爸愿意用我们的性命来解你的心头之恨，只求你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了！女儿啊，我们这辈子都没有要求过你什么，这次是我和你爸爸对你唯一也是最后的要求，求求你不要再伤害别人了！求求你了……” 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岳琳和陈文栋相携着跪倒在了乱石滩上，老泪纵横。 父母下跪恳求子女，如此震慑人心的一幕如何不让站在一旁的武云和卫小枫为之动容。 不知是否幻觉，他们突然发现静立于湖面上的凶灵的躯体像风摆杨柳一样微微摇晃起来。 “你们……终于……对我……提……要求……了……”凶灵的声音断断续续，难以成句，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伴随着一阵刺痛，表明她此时的情绪也十分不稳定。 武云趁热打铁，说道：“小莲，其实你早就对你的父母不再怀有恨意了对不对？因为昨晚你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并没有下手摄取那对情侣的魂魄而是退回了湖中。如果你还恨着他们的话，你一定会当着他们的面犯下恶行的。” “我……如何能……恨……他们……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我的……爸爸妈妈……啊……” 听到凶灵说出“爸爸妈妈”，陈文栋和岳琳如蒙大赦，涕泪横流的脸上绽放欣喜的笑容：“小莲，我们的乖女儿，你终于认我们了！你愿意原谅我们吗？” 脑海中给出的回应却是一阵断续的杂音，全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怎么回事？”武云惊问道。 卫小枫猜测道：“也许是操控小莲灵魂的执念被慢慢消除了，小莲原本的意识在慢慢夺回灵魂体的主导权，所以灵力输出多少有些不稳定。” 事实确如卫小枫所想的那样，红衣凶灵身周散发的黑色的怨念在慢慢淡化消失，遮住她面容的黑色长发也在一小片一小片地掉落。终于，黑色怨念消尽，小莲灵魂的身周居然散发出淡淡的银光；黑色长发落尽，一张纯洁如白莲花一般稚嫩俏丽的十八岁少女的容颜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面对着再熟悉不过又朝思暮想的面庞，老夫妇喜极而泣，脱口而出：“小莲！” 两行清泪划过了小莲的双颊，澄澈的双眼中满含思念的忧伤和重逢的喜悦，双唇翕动轻柔吐出包含真情的那两个称呼：“爸爸妈妈！” 曾经熟悉亲切的呼唤，时隔六年之后又一次从那张纯真活泼的嘴里冒了出来。声音一传入耳，陈文栋和岳琳再一次被淹没在泪海之中。 小莲从湖中款款向岸边走来，来到了父母的身边，俯身扶起了他们。她纤柔的手指轻轻拭去了他们脸上的泪水，说道：“女儿错了，女儿好想你们啊！”话音刚落，她如同归巢的乳燕扑进了父母的怀中。 感受到女儿熟悉的身体，老夫妇刚刚被擦去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小莲要离开了，所以她耗尽所有的灵力只为了在走之前最后拥抱一次她的父母。”卫小枫说着说着，眼泪也止不住滑落。 “是啊，这个拥抱迟到了六年。”武云也感慨万千，“但一切都不算晚。” “爸爸妈妈，女儿该走了。”小莲被父母紧紧拥抱住的身体渐渐化作了点点闪光，向着夜空四散飞去。 老夫妇的眼中难掩不舍，但更多的是欣慰和释然。他们松开了怀抱，直起腰身站在女儿面前。“放心走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岳琳的话语中透出了少有的坚毅和果决。 “爸爸妈妈，对不起。爸爸妈妈，谢谢你们。没有我，你们也要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会的。”陈文栋恢复了一脸平静，“到了那个世界，好好的，我和你妈来和你团聚的日子也不远了。” 小莲笑了起来：“我还是希望爸爸妈妈越晚来看我越好。” 接着，她将目光转向了一直站在一旁静观的武云和卫小枫，冲他们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谢谢你们……” “不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卫小枫回报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小莲的双眼弯成了两道新月：“你们一定要永远在一起，至死不渝啊。不然的话，我可是会从另外一个世界回来找你们的。” 武云举起了一直和小枫十指紧握在一起的手，阳光地笑道：“这还用你说吗？” 小莲留给他们最后一抹笑容之后，她的灵魂体彻底化作了万千光点，如同璀璨萤火划过微波荡漾的湖面，飞上广袤无垠的夜空，消失在了皎洁皓白的月华之间…… “女儿走了……”岳琳喃喃道，眼中又一次噙满了泪水。 “她走了……”卫小枫若有所失地感慨道，“从此湖中再无灵。” 武云搂住她的肩膀，开心地望着月亮，说道：“皆大欢喜！” 这时，老夫妇转过身来，面向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们！” 他们这次不再诚惶诚恐，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老夫妇的感谢。 武云似乎想起了，问道：“就是不知道警察那边该怎么解释这几件案子呢？” 陈文栋嘴角微微上扬，道：“这就不用你们担心了，交给我就是了。” “也对啊。”武云摸了摸下巴，说道，“我应该关心的是尽快把怜湖的文章给写出来。可惜了，这么好的故事却不能写进去……” “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就当做我们之间的一个大秘密吧。”卫小枫将头歪靠在他的肩上，望着静静的湖面不由得出神了。 “夜深了，回去吧。”陈文栋说着，携着妻子岳琳小心地往回走。 武云搂着小枫也跟在了他们身后，低下头悄悄在她的耳边嬉笑着提议道：“回到宾馆，要不今晚我们大被同眠，做点羞羞的事情？” “想得美！”卫小枫毫不留情地捏住了他猪哥一样的脸，回绝道，“在我们结婚之前，你想都不要想！” 武云死气白咧地撒娇道：“不要啦，我都愿意为你而死了，你就从了我吧！” “不行！”卫小枫来回摇摆着他的脑袋，说道，“不过我可以勉强答应你今晚可以和我一起到床上来睡，就当是对你今晚表现的奖励。不过要是你敢有半点非分之想，就别怪我把你踹下去了！” “好了好了，我妥协了。你可以松开了吧？” “这还差不多。”小枫将捏住他脸颊的手松开，满意地靠在了他宽厚的臂膀之中。 月光洒向湖面，随着湖波荡漾反射粼粼光芒，像是一群光与水的精灵在活泼舞蹈。 谁说湖中再无灵？世上湖中皆有灵！ 本卷完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一章 归程 一辆白色的国产SUV在下午四点的慵懒的阳光下沿着弯弯的匝道缓缓而下，将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的车流渐渐抛在了身后。 “小懒猫，别睡啦，醒一醒，我们到了。”武云用左手把住方向盘，让汽车轮胎的角度正好契合匝道的弯度，右手则轻轻推了推在副驾驶上睡得正酣的卫小枫，轻声呼唤道。 卫小枫极不情愿地睁开朦胧的睡眼，入目是一片陌生的风景，奇怪地问道：“我们到学校了吗？没有吧？” “刚刚下了高速，已经进S市的市区了。” 卫小枫慵懒地扭动了一下身子，伸了个懒腰，又极不淑女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接着哀怨地抱怨道：“什么呀，我以为到地儿了呢。才刚刚下高速？离我们学校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呢，这么早叫醒我干嘛？本来还能多睡一会儿，刚刚睡得正舒服呢……” 武云没好气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拜托，现在都四点多了，再睡下去你晚上还睡得着啊？你明天不是还要上课的吗？” 卫小枫静默了片刻，坐正了身子，说：“也是。”然后她拿起放在车门置物槽中的瓶装水，拧开盖喝了两口。 “再说了，”武云不由得也打了个浅浅的哈欠，“你睡觉了，就没人陪我聊天，没人陪我聊天我开车就觉得无聊，觉得无聊了就也想睡觉了。我要是不小心打了个盹，那出点什么事故我们可就真的一睡不起了。” “乌鸦嘴！”卫小枫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在他脑袋上赏了一个栗子。 车子下了匝道，通过了收费站之后直接上了国道，向着卫小枫就读的S市工程大学的方向而去。 “在怜湖玩了四天，有没有想念S市的风景啊？”武云调整了一个比较放松的姿势继续驾车，“正好把你叫起来，看看久违的S市的风景。” “久违你个头啊！才四天，又不是四个月或者四年。”话虽这么说，卫小枫还是不由自主地将头转向右侧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 S市作为一座副省级的城市，哪怕靠近高速的市区外围都要比一些小城市更具有城市的风貌。间隔统一的行道树外是连绵成片的工业区，白色圆柱形的储油仓库和高大的正冒着白气的烟囱随处可见。 “我还是宁愿看怜湖的美景。”卫小枫蔼然一叹，将头扭了回来。 武云点点头。“那好，下次有机会，再去怜湖玩几天吧？这次去的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都没有能够玩尽兴。” 回忆刚刚过去的四天三夜的怜湖之行，小枫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情绪。那四天三夜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故事，有人无辜死去，有人对爱情绝望，有人悔恨当初未能尽到父母的责任，有人终于能在六年之后灵魂得以安息……喜怒忧思悲恐惊，人间世事话无常。但想到最后，她的脸庞飞上的是甜蜜，目光不由地集中在了身旁正在专心驾驶的男人身上。正是他，面对冰冷刺骨的湖水和择人而噬的凶灵还选择毅然决然地冲入湖中来拯救危在旦夕的自己，让六年来执念难消的伤心魂魄得以见证至死不渝的爱情而后释然离去。她犹记得昨晚生死一瞬间他仿如从天堂中伸来的健壮臂膀，犹记得那劫后余生满含热烈浓情的深深一吻。 “你在笑什么？”武云的余光瞥见了她脸上的笑容，微微侧头，略显尴尬地问道，“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啊？” 卫小枫突然有种做坏事被人拆穿的心理，她连忙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双颊瞬间变得火烫。 武云盯着她绯红的俏脸，不由得痴了，直到身后一阵不满的喇叭声响起才使他清醒过来，连忙摆正方向盘，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回了前方。 气氛一时陷入沉静，武云赶忙找话题打破这份尴尬：“今天要不是陈叔叔的帮忙，恐怕我们中午还不能离开怜湖呢。” “嗯。”卫小枫应和道，“也不知道陈叔叔跟那些警察们怎么解释的，之前那个姓龙的刑侦队长已经认定了那一连串的事件是谋杀，但只有我们知道凶手是陈叔叔岳阿姨他们六年前投湖自杀的女儿的灵魂因执念深重而化为的凶灵，而且昨晚她被化去了执念魂归极乐了。” “应该是以自杀或意外结案的吧？陈叔叔怎么说也是前任的刑侦队长，当了三十多年的刑警了，龙队长又是他的学生，他的话总归还是有影响力的。再者说，湖中再也没有凶灵了，以后情侣双双被摄取魂魄浮尸湖上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了，用自杀或意外也能掩饰过去。” “嗯。女儿终于得以安息了，叔叔阿姨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他们也说过今后会为了被他们女儿所化的凶灵害死的那两对情侣赎罪的。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们？” “会有的。”武云用手拍了拍她放在腿上的手，说，“他们每年在女儿的忌日一定会去怜湖的，下次我们也选同样的日子去，一定能再碰见他们的。” 卫小枫嘴角漾起浅浅的笑容，点点头。 这时，车子算是真正意义上进了市区，路旁林立起了不少住宅楼，间或还能看到商铺和商品房。道路分支增多，路面上的分道线、方向指示线也多了不少，遇到红绿灯的频次也增加了，车流量自然也多了起来。现在快赶上下班高峰期，越往市区里行驶路况只会越差。 卫小枫似乎想起了什么，惊呼道：“哎呀，我忘了再去那个小山村找申老，告诉他凶灵已经离去的事，还有向他为我们提供了那么多帮助表示感谢了。” 武云倒是一脸无所谓地说道：“没事的，申老和他的孙女那么神通广大，肯定能感应到凶灵被化解执念之后离开的事情，自然而然猜得到是我们做的。大不了我们下次去怜湖的时候再去那个小山村拜访一下他们，反正我还记得进山的那条小路。” “也是哦，看申老这么精神，下次一定还见得着。就怕那个叫思思的小女孩到了上学的年纪就要离开村子被她爸爸妈妈接到城里读书去了。” “我记得申老说过思思才四岁半吧？距离上学的年纪还早，不用担心的。” 听武云这么说，卫小枫也就不再担忧，而后悠然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明显绿意盎然了不少的景色。 突然，她似乎看到了什么，急忙喊道：“停车！小云哥哥，停车！”她一边叫着，一边还不停地拍打着武云的手臂提醒他。 武云急忙打开右转向灯，轻踩刹车慢慢停靠到路边。 “怎么了？”车一停下，武云大惑不解地问道。 卫小枫二话不说，打开了车门跳下车去。 见小枫不回话，武云只好挂到空挡，拉上手刹，打开双闪，也跟着跳下了车。 卫小枫径直走向了车后方。在距离他们的车尾二十米远的人行道边上站着一名看上去差不多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苏格兰风格的衬衣和半长裙，扎着双马尾，娇俏可人。她背着双肩背的书包，身旁还放有一个小号行李箱。她的一双大眼睛流露出焦急的神色，不住地来回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脸上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卫小枫走到她身边，弓下了腰身，尽量平视着比自己还矮半头的小女孩，亲切地问道：“小妹妹，我看你一脸焦急的样子，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小女孩扑闪着大眼睛盯着她的视线，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紧张和害怕。 “别害怕，姐姐我不是坏人。”卫小枫露出善意的微笑，说道，“我刚刚在车上看到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边，像是遇上了什么困难，所以我停车下来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武云也跟到了近前，了然了卫小枫让他停车的理由，于是蹲下身冲着小女孩露出了一个阳光的笑容：“你好，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面前又多了一名陌生的男性，小女孩脸上的警觉更深了，小心翼翼地回道：“我妈妈不让我把自己的名字告诉陌生人……” 听到这个回答，武云和卫小枫皆不由得一愣，然后啼笑皆非地相互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女孩从年纪上看应该已经是初中生了，但嘴里说出的话却像是个刚入小学没多久的总角女孩。 眼见小女孩对他们不是很信任，卫小枫冲武云使了个眼色，武云心领神会地从衣兜里取出了一张证件，递到小女孩面前，说道：“喏，哥哥我是一名记者，这是我的证件。这下你总该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了吧？” 小女孩怯生生地拿过证件仔细看了看，再抬头时，脸上的紧张和害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如遇救星的笑容。“哥哥你真的是记者？那这个姐姐是你女朋友吗？” 卫小枫很大方地点头承认了，并自我介绍道：“我叫小枫。” “你可以叫我小云哥哥。”武云也紧接着自我介绍道。 “小枫姐姐，小云哥哥。”小女孩像是一下子和他们熟稔了起来，毫无隔阂地叫道，“我的名字叫吴沁桐，口天吴，沁园春的沁，梧桐的桐。” “小桐。”小枫亲昵地称呼道，她发觉自己有点喜欢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女孩了，“那你现在可以告诉哥哥姐姐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吧？”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二章 小小乘客 小女孩微蹙着眉，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小声地说道：“我下午因为看电视看得太入迷了，所以错过了接送我回学校的校车了。” “校车？”卫小枫问道。 “我们学校是寄宿制的，周日到周四的晚上没有特殊情况都必须住在学校的宿舍里，每周五下午放学后都会有校车接送我们回家，然后在每周日的下午也会有校车接送我们回学校。如果错过了校车，就必须自己想办法在晚上六点之前抵达学校，晚上还有晚自习，如果不到会被老师骂的……”说到这里，吴沁桐的眼中闪现委屈的泪光。 小枫在上大学之前都上的是走读式的学校，所以对这种寄宿制学校并不十分了解，不过吴沁桐的这种情况让她联想到了《哈利•波特与密室》中哈利和罗恩在家养小精灵多比的暗中作梗下无法穿柱进入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而错过了去往霍格沃茨的火车的情节，他们无奈之下驾驶着罗恩爸爸改造的会飞的车去往学校，结果撞上了打人柳，车子驶入了禁林，他们也没能躲过斯内普的责罚。她现在多少能够体会吴沁桐此时焦急的心情。 武云倒是很快想到了解决方法：“那你的爸爸妈妈呢？你可以让他们送你去学校啊。” 吴沁桐默默地低下了头：“我没有爸爸，我妈妈在上班，每天工作很忙，没有时间来接我去学校的。况且、况且我也不敢告诉我妈妈……” 武云和卫小枫尽皆沉默了。这个小女孩的父亲是过世了还是抛弃了她们母女他们不得而知，也无法过问，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的母亲独自一人养育她长大，为了赚钱供她上学，给她稳定的生活一定非常辛苦操劳，以至于很难抽出时间来照顾女儿。 吴沁桐继续说道：“我每星期的零花钱就那么一点点，如果打车去学校我这个星期就得饿肚子了。而这附近也没有直达我们学校的公交车，换乘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坐，所以我……”说到这里，她开始哽咽起来，委屈的泪水终于从眼眶中滑落而下。 卫小枫赶忙用手指揩去了她的眼泪，扶着她弱小的肩膀说道：“小桐，别哭啊。不就是这么一点小事儿吗？别担心，你就坐我们的车，我们送你去学校。” 吴沁桐瞪大了红红的双眼，惊喜地叫道：“真的吗？” “嗯。”卫小枫肯定地点点头，“你在哪所学校念书啊？学校的校址是什么？” “东海实验学校，在育才路上，具体几号我也记不清了。” 虽然小枫来S市只有短短一年多，不过还是听说过东海实验学校的名字的。那是一所集小学、初中、高中于一体的学校，采用封闭式教学，师资力量在全市里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升学率自然也名列前茅，不过相对的，每年的费用也远远高于其他的学校。吴沁桐的妈妈作为一名单身母亲送女儿去这样的学校，那每天为了挣钱所从事的工作之辛苦也是可想而知了。 小枫扭头看了看身旁的武云，等着他的同意。 武云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小声在小枫耳畔说道：“那所学校在市中心靠西的位置，离你们学校可不近啊，现在又是傍晚的高峰期了，市中心的交通肯定很堵。把她送到了再回你们学校估计会很晚的，我们不是和你室友约好了一起吃晚饭的吗？不要紧吗？” 卫小枫看了看小女孩，又看了看武云，下定了决心：“今天是周日，交通应该不会太拥堵。我室友那边也没关系，我待会儿微信上和她们说一声就好了。事不宜迟，赶紧走吧。” 接着，她微笑着对小女孩说：“小桐，来，上车吧。哥哥和姐姐送你去学校。” 吴沁桐破涕为笑，高兴地重重点了点头。 武云自然不会驳斥小枫的主意，况且他也希望能够帮助这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解决对他来说算不上多大问题的困难，于是他主动接过小女孩的行李箱。小枫则牵着她的小手，向那辆停靠在路边，闪着双闪灯的白色SUV走去。 武云将行李箱塞进了车后备箱中，然后上了驾驶座。小枫已经和吴沁桐一起坐在了车后座上，两个相差十岁左右的女生像是一对亲姐妹一样默契地拍着真皮椅背，催促着武云快点出发。 为了尽量避过易堵塞的路段，武云改换了路线，绕着市中心区的外沿道路向西而去。 卫小枫开始和心情大好的小女孩聊起了天。 “小桐，你今年多大了？读初几了？” “我今年十三岁了，再过两个月就十四岁了。我现在念初二。” “学习成绩怎么样啊？” “在班里我经常考前五名哦，全年级段我也能进前三十。”吴沁桐挺了挺胸膛，略显骄傲地说道。 “这样可不行啊。”卫小枫笑着提醒道，“骄傲使人落后，谦虚才能让人进步。所以你可不能因为成绩好就沾沾自喜，还是要更加努力才行。”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平时也是很用功的。” “很用功？那怎么会看电视看到忘了校车接送的时间了呢？”小枫打趣道。 吴沁桐吐了吐舌头，调皮地说道：“老师经常告诉我们学习也要注重劳逸结合嘛。在学校上课时要认真听讲，下课了就好好休息放松；在家里作业要认真完成，做完了也要适当玩一玩看看电视调剂一下。这样学习不累，效率才会提高嘛。” 卫小枫忍不住捏了捏她粉嘟嘟的鼻子，说：“你年纪小小的，说起道理来还一套一套的嘛。” 驾驶座上的武云搭茬道：“这也得亏她妈妈忙没有时间照顾她，像我小时候父母管得别提有多严了，作业做完就看书复习，一周也难得有两三个小时能看看电视或者去外面玩呢。” 卫小枫刚想提醒武云别提到关于小女孩是单亲家庭的话，小心观察了一下吴沁桐似乎对于他人提及自己没有父亲的事情已然习惯，不由得暗暗感慨这个小女孩的生活该有多不容易。 吴沁桐收起了笑容，淡淡地说道：“我妈妈总是告诉我，我爸爸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所以妈妈一个人照顾我很不容易，我一定要比别人家的孩子更加自立坚强才行。” 她的语气虽然透漏出小于年纪的稚嫩，但脸上却又表露出了远超于年纪的成熟。卫小枫忍不住将这个小女孩搂入了自己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小桐，你真的是个坚强自立的孩子，姐姐像你这么小的时候真的不如你，你真了不起。以后如果你再遇到什么困难，而你妈妈忙着工作顾不上你的时候，你就找姐姐我还有小云哥哥，我们一定会马上来你身边帮助你的。” “真的吗？” 卫小枫松开怀抱，紧紧盯着吴沁桐的眼睛，诚挚地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亲哥哥和亲姐姐了，你就是我们的亲妹妹。” “太好啦！”小女孩眉开眼笑，高举双手欢呼道。 卫小枫取出了手机。“你有手机吧？” “有。”吴沁桐从书包里取出了一台包裹粉红色手机壳的小巧的智能机。 “微信呢？” “有。” “那你扫一扫我。”小枫将自己微信名片的二维码调出，将手机拿到了小女孩的面前。 小女孩打开微信，扫了一下。 互相加了好友之后，小女孩边备注，边说道：“小枫姐姐……嗯，那小云哥哥的呢？” “我发你名片吧。”小枫说。 几秒之后，武云放在裤兜里的手机传来了一声提示音。 “待会儿到地方以后我再同意。”前面的路况有些拥堵，武云不敢怠慢。 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东海实验学校的建筑外墙清一色的纯白，带有些许地中海式的风格。电子移动伸缩大门口是一片占地不小的广场，不时有私家车进进出出，显然亲自接送子女上学的父母不在少数。 武云找了个空位停下了车。卫小枫说道：“你就待在车上吧，我送小桐进去。” 两个女生下了车，来到车后从后备箱中取出吴沁桐的小行李箱。 吴沁桐从小枫手中接过箱子，拉开伸缩杆，说道：“小枫姐姐，你不用送我了，我可以自己进学校的。你和哥哥不是还和朋友约好了吃饭吗？快点走吧，不然真的要迟到了。” “我还是送到大门口吧？” 吴沁桐坚持地摇摇头：“不用啦，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点路我可以自己走的。” “那好吧。”卫小枫妥协了，冲她摆了摆手，“那再见了。以后有什么事记得联系我哦！” “会的。”小桐也拉起箱子向大门口走去，经过驾驶座冲武云也挥手道别。 卫小枫坐回了副驾驶座，不过并没有让武云开车，而是隔着车窗继续目送小女孩走向校门。武云则拿出了手机添加小桐为好友。 这时，一辆黑色的SUV从他们车前驶过，就在车子过去之后，本来还在小枫视线里渐行渐远的双马尾辫小女孩的身影突然就消失了。 “咦？”小枫惊疑出声。 “怎么了？”武云抬起头来问道。 小枫紧眯了两下眼睛，说道：“没事，可能看花了吧。走吧……” 车子驶离了校门，融入了行色匆匆的车流之中。 小枫的脑海中还在闪现着刚刚的那一幕，疑云萦绕……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三章 夜宴 四十分钟之后，白色SUV终于驶入了S市工程大学的校门。此时天色已黑，华灯也已辉煌了不短的时间，校门外农贸市场旁的沿街的餐馆都已宾客满座，热闹非凡了。 武云在校内美食街的出入口附近找了一处空位停好车，就和小枫一起匆匆向街上铺面最大的小酒楼赶去。 进入小酒楼大堂内，面对着人头攒动的场景，武云回头问小枫道：“你室友她们在哪儿？” 卫小枫指了指天花板：“她们在楼上，9号包厢。” 在热情的服务员的指引下，他们上到二楼。二楼的包间都只是用木板简单地划分了一下，所以隔音不是很好，能够很清楚地听到从包厢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和觥筹交错的声音。 “都六点三刻了，晚了三刻钟，她们估计吃得都差不多了吧？”武云的话里带着一丝歉疚。 卫小枫摇摇头。“不会的，我和她们提前打过招呼，她们说把聚餐时间推迟了半个小时，现在估计菜都还没上呢。” “能为了你再饿上半个小时，你的室友可真不错。” “那当然了，你可不要低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卫小枫略显傲娇地说道。 “嗯，我差点忘了，女人是一种动不动就会节食减肥的生物，饿上区区半个小时应该不成问题。” “就你知道的多。”小枫抛给他一个白眼，嘱咐道，“记住了，待会儿在我室友面前不要口无遮拦的。” 武云比了个“OK”的手势。 打开门，熟悉的六张面孔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注意到卫小枫和武云的到来，十二只眼睛齐刷刷地向他们投来。 短发齐肩的寝室长章月玥，古灵精怪的黑皮肤妹子陈雪琪，博学多识的知性姑娘庄涵，长发大眼的灵性女孩余筱雨，喜爱追剧的腼腆女生王苗苗，以及黑瘦颀长的章月玥的男友竺捷。在四天三夜的曲折离奇的怜湖之行后再见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卫小枫心里禁不住生出一丝怀念，仿若许久未见，眼中一酸，差点就让眼泪偷跑了出来。 为了掩饰，她连忙深鞠一躬，大声说道：“对不起大家，我们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 武云在一旁双手合十置于胸前，也带着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们也才刚到，坐下吧。”在学校里一直和卫小枫形影不离章月玥拉过小枫的手，将她摁到了自己身旁的位子上。 竺捷也眯起本来就不大的眼睛，俨然就剩下一道缝了，他笑着拉过武云的手臂，把武云领到小枫另一旁的位子上，说道：“说什么不好意思的，人来了就好了。来来来，快坐吧。不过迟到了还是要自罚三杯的咯！” “应该的，应该的。”武云倒也干脆，拿起面前的杯子说道，“不过我开着车来的，所以喝不了酒，要不先以茶代酒吧，欠着以后有机会再补？” “没事，开个玩笑而已。”竺捷拍了拍他的双肩，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卫小枫抬起头，桌面上除了几碟冷盘之外，就只有几瓶还未开启的啤酒和饮料了，室友们确实才刚到不久，热菜都还没上呢。 然后，小枫注意到了桌子对面的几名女孩的视线不停地在她和武云之间来回扫视，暧昧的目光让她的脸有些微微发烫。 她连忙拉了一下武云，对他说道：“对了，给你介绍一下吧。”她的手指向庄涵，为他们彼此介绍道：“这是庄涵，我五位室友里面你唯一还没有见过的。她很喜欢看书，所以知识面很广，是我们寝室里的百科全书。他叫武云，是一名杂志社的记者……” 未等小枫继续介绍下去，庄涵坏笑着打断道：“小枫，你不用介绍了，他的情况你之前在寝室里都告诉过我们的。” “哪有……”卫小枫无力地辩白道。 庄涵学着陈雪琪那套唯恐天下不乱的劲头，冲武云说道：“自打你们从东明山回来之后，小枫天天就把你的名字挂在嘴边，时不时地就跟我们说关于你的事情，我们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你别听她瞎说！”卫小枫耳根都红了，连忙向武云依次介绍其他人，“王苗苗，四天前你们见过的。陈雪琪，余筱雨，章月玥，还有章月玥的男朋友竺捷，他们和你在东明山的时候都认识了。” 武云依次向众人都回以微笑。除了庄涵之外，他对其他接触过的人都早已有了大致的了解，并一直记在心头，这或许是他作为一名杂志记者的职业习惯。不过这次是他第一次以卫小枫男朋友的身份来见她身边最亲近的朋友们，就像是一名男孩去见女友的父母一样，多少还是有些拘谨和放不开。 他清了清嗓子，郑重地重新介绍道：“大家好，我叫武云，是小枫的男朋友。” 此话一出，包厢里瞬间炸开了锅。虽然大家伙儿对武云和卫小枫之间能够发展成男女朋友的事情已有预见，但辅一听到多少还是有些惊讶和激动。 “小枫，真的吗？”要不是隔着圆桌，陈雪琪怕是要扑到小枫的跟前了。 卫小枫咬了咬嘴唇，轻轻地点点头。 “恭喜恭喜啊！”女孩们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竺捷一手拿着啤酒，一手拿着可乐，二话不说地将小枫和武云面前的杯子倒满了。“可喜可贺，这一杯你们必须要喝！武云兄你要开车就喝可乐算了，小枫你这一杯可逃不掉的！” 武云盯着小枫杯中冒着气泡和白沫的啤酒，轻声在她耳边说道：“你酒量不是很好，要不还是我替你喝吧？大不了我晚上在附近的商务宾馆住一宿。” “没关系。”卫小枫笑着摇摇头，“你晚上还是开车回家吧，把住宾馆的钱省下来。大家聚在一起这么高兴，喝两杯也是要的。”说罢，小枫很干脆地站起身，举起了杯子将其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武云稍稍思量了一下，他们现在是在小枫的学校里，同桌的都是小枫的室友和同学，就算她喝醉了也有人照应，不需担心什么。于是他也紧跟着小枫举起了可乐一饮而尽。接着他将空杯重新斟满，举在半空中说道：“跟大家都只是第二次见面，也有初次见面的，很高兴和大家成为朋友。作为小枫的男朋友，非常感谢大家在小枫这一年多的大学生活中对她的照顾，也希望在她今后的生活中大家还能对她多多的照顾。来，我敬大家一杯！” 其他人都纷纷斟满了各自的面前的杯子，站起身来。 章月玥代表其他人发言道：“武云，你前面说的话我都认同，但最后一句说的就欠妥了。我们418寝室的所有人打从我们一起进入大学以来就注定是一辈子的好姐妹，相互关心相互照顾那是必然的，以后的生活中我们六姐妹之间也肯定会继续相互照顾下去。但是，既然你已经是小枫的男朋友了，在照顾小枫的这件事情上你才应该是最重要的那一个！所以刚刚后面那句话你不应该说希望我们继续多多照顾小枫，而是应该向我们保证你今后会努力照顾小枫才对！” 武云连忙翘起了一根大拇指，说道：“不愧是寝室长，您说的对！请各位姐姐放心，我今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小枫，给她快乐，给她幸福！” 众女生纷纷开口道：“你说的话我们可都记住了啊！”“是男人要说话算话啊！”“你要是敢对小枫不好的话我们肯定饶不了你！” 武云拍拍胸脯保证道：“我保证，这辈子对小枫不离不弃，不让她伤心，不让她难过，不让她受一丁点儿的委屈。”说完这话，武云深情款款地侧头看向卫小枫。 经历过昨晚那生死三分钟的考验，卫小枫早已明了她和武云之间的感情并不需要那些虚无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来粉饰，至死不渝的基础上构建起牢不可破的框架，只需要生活的点滴来填充，以及他人的祝福来装饰。 “好啦，别肉麻兮兮地秀恩爱来虐我们这帮单身狗了。”陈雪琪翻了翻白眼叫道。她和身边的庄涵、王苗苗、余筱雨都还是孤家寡人，准确的来说是还没有真正确定关系的男朋友，身边追求她们的男生多少还是有几个的。 武云也不啰嗦了，将举杯的手伸直，高呼道：“干杯！” “干杯！”众人应和着高举玻璃杯。八个杯子在不算太大的圆桌上空伴随着清脆的响声碰撞在了一起。 众人同时仰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后，包厢的门再一次打开，服务员将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端上了桌。其中一位似是领班的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微微欠身，略带歉意地说道：“真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今晚店里客人太多了，后厨忙不过来，所以上菜有点晚了，请见谅。” 众人立马连连表示没有关系。 待服务员都退出包厢之后，二男八女皆迫不及待地抄起筷子，开始风卷残云。毕竟时间接近七点，所有人早就饥肠辘辘了。 肚子稍稍充实了一些之后，卫小枫问王苗苗道：“对了，苗苗，你是什么时候回学校的？我和武云本来打算回来的时候顺路接你一起回来，但那时你已经在学校了。” “我是昨天下午回来的，昨天晚上寝室里就我一个人，怪害怕的呢。”王苗苗腼腆地笑着说道，接着表情变得严肃了，“我在回来之前听说怜湖那边在你们去的头天晚上又有一对情侣淹死了，是真的吗？”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四章 宴谈 卫小枫坦然说道：“是真的，不过警方调查之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们和你表哥那起一样都是意外溺水而死的，所以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武云和卫小枫在回来的路上早就约定好了将这次怜湖之行发生的有关于凶灵和陈文栋、岳琳这对老夫妇的所有经历当作他们之间的秘密保守起来，不对其他任何人提及。他们认为隐瞒这些事情是对其中牵涉到的所有人的一种尊重，况且这些事并不适合作为一种谈资。 不过知性的庄涵还是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开口道：“我记得苗苗你的表哥出事是在上个星期五晚上吧？这次的情侣溺亡事故是在这周四晚上，之间相隔还不到一个星期。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在同一个湖畔，两对情侣相继溺死，我怎么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呢？” 听了庄涵的话，武云偷偷传递给小枫一个“你这个室友真不简单”的眼色。卫小枫只能回以苦笑。 好事的陈雪琪又蹦出来了：“哇塞，以情侣为目标的连续杀人案，这个凶手肯定在感情上受过创伤，所以对那些秀恩爱的情侣产生了杀机！” “像探案和恐怖电影一样。”余筱雨情不自禁地说道。 王苗苗也配合地说道：“好可怕啊！”两个女生又学习电视剧常见的桥段将彼此的双手紧握放于两人的胸间，同步的一脸夸张的神情。 “小雪你脑洞小一点会死啊？”章月玥毫不客气地谴责陈雪琪道，“既然警察调查之后说是意外，哪来的什么凶手啊？” “那可不一定哦。”庄涵神色尖锐地说道，“虽然警方对外公布是意外，但实际情况可能有这样几种：第一，有明确证据证明是意外；第二，没有明确证据证明是意外，但也没有明确证据证明是谋杀，或是无法找到关于凶手的任何线索；第三，有明确证据证明是谋杀，但无法找到关于凶手的线索，为了不引起外界的注意或不必要的恐慌。其实在网上看到苗苗的表哥和他女友溺亡的新闻之后我就一直在持续关注这件事的后续报道，所以对周四晚上发生的第二起事件的情况也基本都清楚。我刚刚说的那三种情况，我个人更倾向于第二种。” 武云和卫小枫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彼此眼中对庄涵敏锐分析力的惊叹。 “好了，小涵。事情都过去了，警方也结案了，我们就不要再讨论这么不舒服的话题了。”章月玥本意是照顾受害者之一是自己表哥的王苗苗的感受，无意间也替小枫解了围。 “先不说这个了，”章月玥继续问道，“怜湖那里风景怎么样，好玩吗？” “风景超美的。”卫小枫像是被触动了开关一样，再一次沉醉在怜湖的风情之中，情不自禁地说道，“就像群山之中的一颗蓝宝石一样，湖水清澈的能看到天空。下次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去吧？” “好呀。”一众女生被卫小枫神情和对怜湖的形容所勾起了好奇心，异口同声地赞同道。 “小枫，你才刚刚回来就想再去一次啊？”余筱雨捂着嘴偷笑道。 “其实被那起意外影响了，所以没怎么玩尽兴。再说……” “再说那里是小枫和她的小云哥哥的定情之地，不管去多少次小枫都不会厌倦的啦！”陈雪琪坏笑地大声说道。 脸皮薄的卫小枫在酒精的刺激下面庞变得更红了，她连忙转移话题：“话说，你们去大峡谷那么多天怎么样啊？那儿好玩吗？” “当然超好玩的！”陈雪琪几乎都坐不住了，“那里的风景我就不说了，我超爱那个激流勇进的，简直太刺激了！坐在橡皮艇上顺着急流从上游往下冲，水花就在身边飞来飞去，还会不时打在脸上，太过瘾了！就是现在这个天气水有些凉，怕感冒，不然我还想多做几回呢。要不小枫，下次我们再一起去？” 卫小枫连忙摆摆手：“算了吧，我对这种太刺激的吃不消的……” 陈雪琪立马将目标对准了武云，她觉得只要说服了武云就不怕小枫不跟去：“武帅哥，你怎么样？下回要不一起去玩？” 武云温和地笑道：“我是没问题，激流勇进我以前在上大学的时候也玩过，我还玩过蹦极和高台跳雪。” “哇——”陈雪琪像是看见了偶像似的眼睛瞬间闪闪发亮。 “不过我还是听小枫的，她想去的话我就陪她一起。” 陈雪琪不高兴地努起了嘴。 余筱雨一脸嫌弃地用手指捅了捅陈雪琪的腰说道：“小雪你省省吧，玩激流勇进的时候就听到你一个人在那里鬼叫，太丢脸了，我们都想装作不认识你。” 卫小枫被逗乐了，开怀地笑了几声，继续问道：“那后来呢？你们不会后面三天都待在大峡谷吧？” 余筱雨说：“我们第二天用差不多一个白天的时间去爬山，走过吊桥，看过瀑布，到了山顶还看到了一座小小的天池。本来打算当晚就回来的，但庄涵说附近有一个地方可以泡温泉，我们就趁天还没黑跑去泡温泉去了，并在那里住了一晚。第三天一大早我们又去了离那儿不远的一处新开的游乐园玩了一整天，晚上还看了游乐园里的烟火秀和大游行，一直到晚上十点。实在太晚了，我们只好随便找了间宾馆将就了一晚，今天中午才回到学校。” “哇，真够丰富的！”王苗苗不由得艳羡地说道。 陈雪琪故作哀怨地叹道：“可是花销也大啊……我这个月的生活费差不多花干净了，得问老爸老妈寻求救济了。” “每年大家伙儿一起出去玩几次也是应该的。”章月玥说道，“下回尽量我们六姐妹能够凑齐一起去玩，少了谁都感觉不舒服。” “没错。”“月月说的是。”其他女生纷纷赞同道。 “好，我们姐妹之间再来干一杯！”寝室长立即发起道。 竺捷眯着小眼睛，指着自己苦笑道：“你们这样就算把我和武云兄排除在外了呗？” “你算是我们的姐妹啊？”章月玥白了他一眼，假装不屑地说道。 “好好好，好男不和女斗。”竺捷举杯遥指武云，“武云兄，咱们两个苦命的老爷们单独走一个。” 武云哈哈一乐，起身和他碰了个杯。 “行了，既然你们难兄难弟的，你们就坐一起慢慢诉苦去吧！”章月玥大手一挥，让小枫和竺捷调换了一下座位。 看到竺捷对章月玥的话唯唯诺诺的，武云不由乐得更甚了。 两个男生坐一起，有些在女朋友面前不方便说的话就可以尽情地畅所欲言了。 “你们学广告的，是属于文科的吧？是不是男生挺少的啊？” “是啊。我们一个班总共37个人，男生就只有7个。我所在的寝室6个，还有另外一个寝室的一个人。所以我们这些男生好惨的，都是被当牲口用的。”竺捷用手撑住额头，故作可怜道。 “不过好处也是有的吧？这样男生就很抢手了啊！像我读大学时选的是理科，一个班全是大老爷们，女生就零星的一两个，别提有多惨了……所以大学时期我打了四年的光棍。” “真的啊？那高中时都没有谈过恋爱？” “没有。”武云摇摇头，“所以小枫可以说是我的初恋。” “老兄，你的初恋可够晚的了……” “你呢？这不是你的第一个？” “是啊。以前读书的时候爸妈管教的严，所以不敢谈。到大学里本来也没打算谈恋爱，不过你也知道，这感情来了挡也挡不住的……” “理解理解！”武云深有体会地和竺捷再次干了一杯。 这边两男生称兄道弟地聊得高兴，那边六个女生也三三两两地聊起了各自喜爱的话题。 章月玥自然和小枫凑一起聊天了。“你看那两个男人，一脸坏笑的，不知道在聊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武云他不会的……”卫小枫弱弱地辩驳道。 章月玥以前辈的身份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枫啊，我以我和竺捷这半年来恋爱的经验告诉你，这男人啊，你就得管。管得他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自己才不会吃亏。而且也不能让男人太容易吃到我们，不然他们可不知道珍惜的。” “武云才不是那样的人呢。我们之间……哎呀，我也说不清，反正我是很相信他的。”卫小枫自然不能将两人正式确立关系的过程说出来，那牵扯到凶灵的秘密。 好在章月玥并非一个八卦的人，见小枫有难言之隐，也就不逼迫她非说不可。她换了个问题问道：“你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了？晚了这么久。” 卫小枫如实回答道：“进市区的时候我无意间通过车窗看到在路边有一个上初二的小女孩，一脸愁容。于是我立即让武云停车，然后我下车去问问情况。原来那个小女孩错过了回学校的校车，她家又是个单亲家庭，没有父亲，母亲很忙，没法接送她去学校。于是我们就绕路把她送到了东海实验学校，然后再回来，所以晚了这么久。” “那是应该的，换了是我也会帮。”章月玥点头赞许道，“不过在高速行驶的车里能看到那小女孩一脸愁容，你可真厉害。” “没有啦，当时……”卫小枫说到这里，一下子愣住了，她突然意识到当时的车速在八十公里每小时，窗外的景物都是一闪而过的，但她为何会如此清晰地捕捉到小桐焦急的面容呢？又联想到在东海实验学校门口小桐一瞬消失的身影，小枫的心沉了下去。 “可能碰巧看到了吧……”她心不在焉地说道。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五章 似曾相识 睁开眼，又是新的一天。出现在眼前的还是那带有熟悉木纹的上铺的床板。虽然昨天睡得不算晚，而且一觉睡到大天亮，但刚醒来的卫小枫还是感觉一阵疲乏。她隐约记得在醒来之前做了一个梦，但睁开眼之后，她却对那个梦全然没有了一丁点的印象。 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点亮的屏幕，已经过八点了。 倦怠的小枫本想再继续补一会儿觉，突然记起了今天说好了全寝室的六个女生一起去市中心逛街的。此时，除了和她一起睡下铺的陈雪琪还在呼呼大睡之外，其他四位女生已经起了。章月玥和余筱雨在阳台上洗漱，庄涵坐在床头看着书，王苗苗正对着桌上的小方镜梳着头。 看出阳台上的两位姐妹还得洗漱一阵子，小枫打算稍稍玩一会儿手机。手机屏幕上除了显示当下的时间和日期之外，没有任何消息提示，卫小枫不免感觉有些失落和担忧。 自从上星期天，从怜湖返回学校的那个晚上，她的脑海中就时不时地交替闪现出那个名叫吴沁桐的十三岁小女孩在马路边满脸焦急地四处张望和在东海实验学校门口她的背影在一辆车驶过的一刹那凭空消失这样两幅画面。 出于疑惑、好奇以及担心，当晚在送走武云回到寝室之后小枫就在微信上给名称为水心桐的吴沁桐发了一条问候的信息。但直到小枫第二天醒来，界面上还是只有小枫发去的信息，没有收到对方的回话。 也许小桐在学校的时候一般不上微信的吧？小枫如是想着。 不过之后每天，小枫还是会给小桐发去一条“小桐，在吗？”的消息，兴许小桐偶尔上微信的时候能够看到给与回复。 昨天是周五，理因是小桐离校返家的日子，所以小枫也照例在微信上发了一条。但直到今天早上醒来之时，小桐的微信依旧没有动静。 不应该啊……小枫暗自嘀咕了一句，接着点开了水心桐的朋友圈。最后一条动态更新是在上周五晚上七点左右，晒出的是一桌并不算丰盛的饭菜，应该是小桐将当晚她妈妈烧的晚饭给拍了下来传到朋友圈的，并没有文字介绍。再之前一点的动态都是一些她学习和生活上的事情，不过更新的并不频繁，一般一个星期只有一两条。而自上周五晚上到这周六的这一星期里，吴沁桐没有更新任何一条动态，这不免让小枫有些担忧。 但她现在没有其它的办法，只能求助于武云了。 “小云哥哥，起了吗？”卫小枫点开武云的微信，发了个信息过去。 然而许久未见回复，卫小枫估计他还在睡梦中，感觉有些憋闷。 此时章月玥洗漱完毕从阳台走入屋内，看见小枫对着手机皱眉，说道：“小枫，你醒了？大清早怎么了？对着手机愁眉苦脸的。” “啊，没什么。”小枫连忙收起了愁容，扔下手机起来穿衣服。 “我已经洗漱好了，你和小涵谁先？” 庄涵正举着书本看得津津有味的，目不转睛地说道：“小枫你先洗吧。” 章月玥来到了陈雪琪的床边，将一个阿狸造型的靠垫砸在了她的头上。“小雪，起来啦！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出发了！” 陈雪琪在睡梦中突遭袭击，惊叫出声，然后蓦地坐起身来，甩了甩一头杂乱的长发。“我正睡得舒服呢……”她迷糊又不情愿地说道，“晚一点又不会死……” “不行！”章月玥一把掀掉了她的被子，坚决地说道，“准时八点半从寝室出发，这是昨晚大家约定好的，待会儿还要去吃早饭呢，谁都不准拖后腿！起床！” 卫小枫对这一幕莞尔一笑，接着走进了阳台。 二十分钟后，六位女生做好了一切准备，鱼贯地走出了418寝室。 在美食街中找了一处点心铺简单地吃了早饭之后，她们到了校门口的公交始末站，搭上了前往市中心天地广场的公交车。 周六选择走出校门去往市中心的学生不在少数，这一路这一班次的公交车从起始站S市工程大学出发时车上的座位就已经十不足一了。六位女生幸运的在车厢后部找到了六个相邻的位子，一路上有说有笑的。 在还差两站就能够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小枫的手机提示武云发来了一条微信。“小枫，早安！不好意思，我刚刚起。因为你昨晚说今天会和室友们一起去逛街，所以我就多睡了一会儿。有什么事吗？” 小枫连忙回复道：“小桐，还记得吗？” “就是上周日我们从怜湖回来的时候在路边遇到的那个错过了校车的小女孩？之后我们改道送她去学校了。” “是她。” “她怎么了？” “这一个星期里我每天都给她发微信，但她一直都没有回复我。早上我看了她的朋友圈，也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更新动态了。” “也许是她这个星期学业特别繁忙，所以没有功夫上微信吧？” “昨晚她应该离校返家了，我发给她微信，她到现在也没有回。” “可能是作业多呢？” “我担心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傻瓜，别多想了，她在学校里面能出什么事情啊？” “可我还是担心她生了病或者出了什么意外……你今天有空的话能不能去问一下？” “嗯，好的。有什么消息我立马通知你。” “谢谢！” “傻丫头，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的。” “嗯，小云哥哥，先去乖乖吃早饭哦！” “知道啦，昨晚买了面包，一会儿就吃。” “我到站了，去逛街了。” “嗯，好好玩哦！” 卫小枫将手机收入手包中，收起了隐隐担忧的心绪，和姐妹们一起走下公交车，融入了天地广场附近如织的人流中。 天地广场总占地20公顷，广场外围建有一圈三层楼的建筑，几乎都是商铺，尤其以服装店的数量为最。六名女生今日逛街的主要目的就是购置冬装。虽然她们的衣柜里已经准备好了不少在天气再冷一点能穿着的衣物，但女人嘛，永远不会嫌衣柜里的衣服太多的。 在室友们的热情影响下，平时奉行够用主义的卫小枫也忍不住买了一件粉嘟嘟的轻羽绒和一双造型可爱的长筒棉靴。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逛了半个广场，六名女生仍有些意犹未尽，但无奈肚子开始闹意见了，于是她们只好就近找了一家小火锅店享用午餐。 这家店的口碑还算不错，价格也实惠，又遇上双休日，所以在门外排队等座的人不可是少，六名女生等了将近四十分钟才等到了空座，每个人都已然饥肠辘辘。女孩们边吃边聊，说说笑笑。从店里出来时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午后和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再加上吃饱之后的满足感，不免让人有了微微的倦意。卫小枫提议不如先去电影院看场电影，正好现在院线正在上映一部她挺期待的影片，等看完电影后再继续逛。 其他女生都没有意见，因为和这部电影同名的电视剧前一阵子火的是万人空巷，她们也很期待翻拍成电影后是否能带来和电视剧不一样精彩和震撼。六名女生一拍即合，于是结伴向广场的西南方向走去。 S市最大的电影院就坐落在天地广场西南角的马路对面，六个女孩此时正处在斑马线前的人群前排，等着面前的红灯变绿。不过她们显然也不会浪费这么一丁点儿的时间，正在不停地叽叽喳喳地聊着关于同名电视剧的剧情内容。 突然注意到和自己相互挽着手臂的卫小枫突然不再言语，章月玥好奇地探头打量了一下她，就发现她眼神有些恍惚，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小枫，怎么了？是不是有点累了？” 直到章月玥说完最后一个字，卫小枫才意识到她在同自己说话，连忙从微微的走神中恢复了过来，支支吾吾地说道：“哦，啊，还好。刚才有种……” ——似曾相识的感觉。 “过了马路一会儿就到电影院了，到时你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票我会帮你买的。”章月玥依然贴心地说道。 “嗯，谢谢。”说完，卫小枫的目光继续直视前方的红绿灯，心头满是疑惑。自打来S市上大学一年多，天地广场小枫来过好几回，这条横跨马路的人行横道她也走过不下三回，但从来就没有刚刚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突如其来地附着在她的意识中，她也搞不清楚这种感觉因何而来。她唯有一边盯着眼前的一切，一边快速在脑海中搜索隐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画面。 这时，两侧高挂的绿灯开始闪烁，预告着她面前的红灯即将变为绿灯。 ——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 小枫不由得半眯起了眼睛，脑海中出现这样一幅动态画面：一名少年骑着一辆变速自行车，抢在绿灯还未亮起之际从人群中驶上了路面。 下一秒，她的眼前，一名少年骑着一辆变速自行车，抢在绿灯还未亮起之际从人群中驶上了路面，头转向身后，脸上带着调皮的笑容。 ——似曾相识……要被撞飞了！ 先是一阵急促的鸣笛声和抱死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接着是“砰”的一下不祥的撞击声，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刚好刹止在了斑马线上，车后留下了两道歪曲的黑色轮胎印。 那名少年连同他的那辆自行车飞上了半空…… ——似曾相识……为什么？ 卫小枫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六章 事故 站在马路两旁等着人行横道上绿灯亮起的最前排的人群中已经响起了阵阵惊呼。 伴随着惊呼声，少年和他胯下的自行车在半空中分离，但还是同步地划出两道抛物线，接着重重摔落在五米开外的柏油地面上。“啪叽”一声，变速自行车横在了地面上，并向前拖移了大约半米，同时，另一种令人心颤的肉体和硬物猛烈撞击的声音响起，男孩的身体在接触地面后侧向翻滚了两圈之后，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呀啊——”马路两旁一些胆小的女子目睹了这一突如其来的惨剧，条件反射地闭目尖叫起来，这其中就包括陈雪琪、余筱雨和王苗苗。稳重如章月玥和庄涵也是花容失色，用手捂住嘴巴，难以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而卫小枫的脸色仍旧煞白一片，全身的肌肉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划过午后晴朗的天空，惊得周围的熙熙攘攘瞬间安静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被车撞了！是个男孩子。” 躺在坚硬柏油路面上的少年身下溢出红色的鲜血，慢慢向四周蔓延开来。 此时，人行横道上早已亮起了绿灯，但道路两旁原本行色匆匆等待通过的人们却没有一个人敢往前走迈一步。亲眼目睹惨剧发生的人愣在了原地，后面不明就以的人群好奇着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拼命想往前挤好一探究竟。人群出现了骚动。 “谭朗！”“榔头！”两个明显处在变声期的男孩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盖过了其它的嘈杂和喧哗。两名和被撞者年龄相仿的男孩松开了手中紧攥的车把，任凭崭新的变速车侧翻在地，一脸担忧与害怕的神色从人群中冲至倒在地上的那个男孩身边。然而他们却蹲在那里手足无措，唯有哭泣。 “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快通知交警！” 道路两旁的人群这才从刚刚的冲击中反应过来，纷纷掏出手机，有的打电话给交警和120急救中心，其中就包括冷静下来的章月玥。有的则用摄像头对准事故现场，拍下现场的照片和视频，至于他们是为了在警方赶到之后能为其提供帮助还是上传朋友圈为自己增加谈资和话语权就不得而知了。 有些大致弄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的人以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姿态走开了，在他们看来，热闹凑过就好，至于那个男孩是死是活同他们今后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联系，顶多事后想起来了就在网络、电视、报纸上看一看新闻报道了解一下后续情况就足够了。 还有几个胆大的行人从人行道上走进了道路中间，围在了倒地的男孩身边。其中一位四十岁出头的男士试探地摸了摸男孩的脉搏并探了探鼻息。 “还活着。”那人如释重负地说道。 围上来的其他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男孩的两个小伙伴停住了哭泣，通红的双眼盯着说话的叔叔，哽咽地问道：“真的吗？谭朗还没死？” 男士点点头，不过神色并不轻松。“在救护车到达之前，先让他这样躺着吧，不要轻易动他，省得出什么问题。” 两个涕泪俱下的男孩拼命点点头。 而其他人从那位男士的表情中已经读懂了躺在地上的这个男孩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他只不过照顾另外两个男孩的心理承受能力并不明说罢了。 这时，所有人都才意识到撞飞了这个小男孩的那辆黑色商务车一直停靠在斑马线上，车头有明显的刮擦和凹陷的痕迹，而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到现在都没有下车，透过车窗，隐约能看出是一名男子。他是被突然降临到自己头上的事故给惊吓到还未反应过来？还是为亲眼看到了被自己驾驶的车子撞上半空又摔落在血泊中的男孩现在生死不明的这一幕感到害怕？亦或是不敢面对周围目睹了全部经过的群众的指责？不论是何原因，此时围观的人群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制造出这起事故的黑色商务车上，作为始作俑者的驾驶员避无可避。 因为担忧男孩生死而走出人群围在他身边的行人中有一个膀阔腰圆的汉子，起身走到了黑色商务车的驾驶座一侧的车门边上，用手指轻轻叩了叩车窗，大声地说道：“里面的兄弟，你刚刚撞到人了！不管那男孩子现在情况是好是坏，你总得下车看一看吧？一直躲在车里解决不了问题，是个男人就要有种一点敢于承担责任！” 此时，人行横道的绿灯又一次变为了红灯，道路上因红灯暂时停下的车辆开始小心地绕过事发现场继续前行。这些坐在驾驶室内的人们并不会为这么一件在他们人生中无足轻重的小事而浪费时间停下来围观后续发展，他们只会在心中默默为那个男孩的不幸摇头遗憾，同时对那个倒霉司机的幸灾乐祸，以及给自己今后的行车引以为戒。 各种颜色和型号的车子一辆接着一辆从黑色商务车的旁边驶过，周围围观的路人也越聚越多，但黑色商务车的车门却没有一点将要打开的迹象。 人行横道上的绿灯再次亮起，众多行人无不侧目地绕过黑色商务车，然后越过斑马线，消失在道路对面的人流之中。 站在车旁的壮汉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举起拳头打算重重捶打车窗、无论如何都要将驾驶座上的男人弄下车。这时候，车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那名壮汉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接着，车门缓缓地打开，战战兢兢地走下了一名看样貌还不到三十岁的男子，身着略带褶皱的西服，一脸欲哭无泪的愁容，面色惨白。他自知闯了大祸，整个人看上去摇摇欲倒，发软的双腿勉力支撑住身子却显得卑躬屈膝。他的嘴唇和下颚不住地剧烈颤抖着，嘴中念念有词，像是在不停重复着“对不起”。 比那人高上一头的壮汉面色不善地说道：“你可总算下来了！这是你的车啊？”他来回打量着面无血色的年轻司机和那辆市价不下一百二十万的黑色商务车，满面狐疑。 年轻司机身子像筛糠一样抖动着，连连摆手道：“对不起，对不起……这不是我的车，是我老板的，我只是个驾驶员……对不起，对不起……” 壮汉一把钳住了他的肩膀，将他连拉带拽地拖到了躺在地上的男孩身旁，用力甩了一下他的半个身子，说道：“不管车是不是你的，开车撞人的是你，你跑不了的。看吧，眼下这小男孩躺在地上生死不明，你说该怎么解决？” “对不起，对不起……真、真的死了？”现在的他活像一个毒瘾发作的人。 “还有救。”围在男孩身边的行人中有人说道。 年轻司机的神情轻松了一些。“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我的错吧，是这个小孩闯红灯了……” 壮汉气愤地冲他吼道：“遇见人行横道要减速你不知道吗！而且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刚才绿灯已经在闪了，是你在加速抢红灯，你还敢说不是你的错！”壮汉越说越急，几乎就要抡起拳头来凑那个年轻司机了。 年轻司机吓得立马双手抱头，伛偻着腰，大声惨叫着：“对不起！对不起！……” 众人连忙纷纷上前阻止了壮汉不冷静的行为，劝道：“算了算了，千万不要动手。等交警来了弄清楚情况，这小子好不了。” 壮汉这才作罢，和其他人一起保护着现场，同时紧紧看牢那个肇事的司机。 人群中，六个女孩慢慢从刚刚目睹了交通事故的惊吓中恢复了过来。 “我们还是走吧？”王苗苗的语气中透出一丝惊魂未定。 陈雪琪问道：“去哪儿？还去看电影吗？” “现在哪还有心思看电影啊？”王苗苗的声音不由得涨了一调，“当然是回学校了。” 如果仅仅是小擦小撞就当热闹看过，并不会影响心情。但眼前发生的是一起流血的严重交通事故，被撞的男孩可能还有生命危险，六个女孩的心头就像堵着什么似的感觉非常难受。 章月玥以寝室长的身份非常果断地说道：“苗苗说的对，发生了这样的事故我们都没有心情继续逛街了，还是早点回学校去吧。大不了明天再出来，今天就这样吧。” 其他四个女生纷纷点头同意。但唯独卫小枫依旧面朝着事故现场，似乎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论。 章月玥伸手摇了摇卫小枫的肩膀，问道：“小枫，小枫，你怎么说？” 卫小枫侧过头来，面无血色，几颗汗珠从额头顺着她的脸侧缓缓爬落。 “你脸色好难看啊，是不是受了惊吓了？”章月玥眉头紧锁地问道。 “啊，是啊，看到血有点怕……”小枫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道。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虽然是被突如其来的车祸给吓到了，但更让她大为震惊的是她居然对车祸发生的这一幕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然而她十分确定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目睹过和刚刚发生的类似的交通事故，这种似曾相识之感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听了小枫的回答，章月玥并没有起疑，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小枫确实是属于比较胆小的。“没事就好。刚刚我们的提议，你怎么说？” “什么提议？”卫小枫压根就没有听到刚刚五个女生说了什么。 “我们打算现在回学校了，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没心情继续逛了。你怎么说？” 卫小枫眨了两下眼睛，暗暗做了个决定，于是说道：“那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去办。”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七章 处理 “什么事啊？”章月玥好奇地问。在她的记忆中，小枫貌似从来就没有离开她们独自行动过。 “一点私事……”卫小枫一时半儿找不出理由，只得把武云搬了出来，“武云刚刚约了我……” “好吧，我们明白。”章月玥拿出寝室长的范儿说道，“那我们五个就先回学校去了，你晚上别太晚回来哦。” “嗯。”卫小枫暗暗松了一口气，点点头，“你们先走吧，路上小心。” “东西我帮你拎回去吧？” “谢谢。”卫小枫将手中提着的上午买的衣服和鞋递给了章月玥。 五个女孩和卫小枫一一告了别，转身消失在满街的人海之中。 卫小枫挪到人行横道红绿灯的柱子旁，将有些发晕的身体倚靠在上面，接着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武云的电话。 “喂，小枫，怎么了？”武云阳光般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进她的耳中，让她感觉心安了不少。 “你在哪儿？”卫小枫有气无力地问道。 “在家呢。你不是让我查一下东海实验学校里最近是否有学生发生意外或生病住院的事情吗？我正在查呢，暂时没有结果。嗯？你的声音怎么了？是不是人不太舒服啊？” “你能不能现在来一下天地广场旁边那家电影院附近的斑马线这里？带红绿灯的。我现在就在这儿。” “没问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室友呢？” “这里刚刚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和我没关系，是一个像是读初中的男孩被汽车撞了，现在躺在地上生死未卜。我的室友们她们都没心情逛街了，都先回去了。你现在过来，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电话那头的武云欲言又止，他此刻还有一些疑惑想要问询，但都暂时咽了下去。“好，我马上过来，你等我！” 挂断电话，卫小枫做了两个深呼吸，闭目养神。但眼前不断浮现刚刚那起交通事故——一辆黑色轿车将一名骑着自行车过斑马线的男孩撞飞的画面。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直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心间，使她的大脑一阵恍惚，周围嘈杂的人声和汽车鸣笛声也变得模糊了。 恍惚之间，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一阵由远及近的刺耳急促的救护车警报声将她惊醒。她睁开眼，眼前朦胧一片，用手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了一辆白色的救护车闪着蓝白相间的光从道路的一头缓缓驶来，其后还跟着一辆车型为桑塔纳的交警巡逻执法车。 救护车沿着道路开到了被撞飞在地的男孩正前方，交警的车则贴在了黑色商务车的车后停下了。 从救护车上下来一名随车医生、一名护士和两名拿着担架的护工疾步走到了男孩的身边。医生蹲下身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和治疗，让护士记录下情况后，就让两名护工小心翼翼地将男孩搬上了担架并抬上了车。男孩的两名同伴哭红着眼也跟着上了车。车门紧闭后，救护车亮着蓝白的警示灯，响着一声长一声短不断交替的警报声就地掉了个头，向附近的医院飞驰而去。 救护车的离去带走了人们的担忧和同情，大部分围观的人散去，继续走上了属于他们的生活轨迹，余下的是对肇事司机的指责和冷眼。一度悲伤的氛围只余下残酷。 从警车上下来两个制服齐整的交警，简单瞥了一下现场就大致明白了刚刚发生的情况，单刀直入地冲着围站在道路中央目送救护车远去的那群热心路人和年轻司机问道：“开车撞了人的是哪一位？” 壮汉毫不客气地将手指指向身旁委顿的年轻人，说道：“就是他。” 肇事的司机抬头瞄到了一身深蓝色制服的交警，吓得赶忙将头又低了回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两位交警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肇事司机的目光带着厌恶和不爽，或许是在心中责备这个马虎的家伙使他们能够无所事事悠然度过的一天泡汤了吧？站在前头的高瘦的交警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行了行了，你先别说对不起了。出示一下你的驾照吧？” 肇事司机被交警拍到肩膀的时候明显哆嗦了一下，接着战战兢兢地从裤子口袋中取出了驾驶证递给了交警。 高瘦交警打开了看了一眼，又抬眼同他的相貌做了比对后，用略带鄙夷的语气问道：“孙帆？说说吧，你是怎么撞到人的？” 但肇事司机似乎并没有听到交警的问话，一个劲地佝偻着身子，口里一直碎碎念着“对不起”。 交警们连续问了几声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无奈之下只得询问一直站在一旁的目击者们。 那个给男孩简单检查过身体状况的男人说道：“交警同志，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刚才我们站在这边的斑马线前面等红灯，当时侧面的绿灯开始闪了，这个人开着车以很快地速度冲了过来想要抢在红灯亮起来之前开过去。赶巧的被撞的那个小男孩没注意到有车子开过来，在红灯没变绿之前提前上了路面。这个人突然看到冲出来的小男孩肯定刹不住车了，就把小男孩连人带自行车给撞飞了有五米左右，小男孩倒地之后就躺着一动也不动了。之后就有两个小男孩的朋友跑到了被撞的小男孩身边哭了起来，我们这些人也出于担心就围上来看看情况。我小心摸了摸被撞男孩的脉搏，探了探鼻息，发现他还活着，但情况很不妙。”这人虽然对肇事司机孙帆的莽撞也心有不满，不过描述的情况还是非常中肯的，并没有刻意模糊被撞男孩闯红灯的错误行为。 “他刚刚说的情况时这样吗？”高瘦交警环视了一下其他人，问道。 其他目击者都点点头。 那名壮汉继续补充道：“那个时候我们发现撞了人的这小子一直躲在车里没有下来，所以我就走到他车子旁边敲了敲车窗让他下车来。祸已经闯下了，躲在车上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下车来该赔偿的赔偿，该担责的担责。交警同志，你们说是吧？” 高瘦的交警和他身旁个头稍矮一点但体型更显敦实的同伴认同了壮汉的话。 “我劝说了几句，又过了好久这小子才下车。一下车就说车子不是他的，他只是个司机，然后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的。我就说了，不管车子是谁的，是他开车的时候撞了人，他就应该负责任。然后他就狡辩说是那个被撞的小孩不好，闯红灯。我当时有点生气了，说道，你遇到斑马线不减速，看到绿灯在闪还加速，不是你的错还是谁的错？这小子后来一句话都不敢说了。交警同志，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刚刚还气势逼人的壮汉在交警面前反倒表现得像个良好市民了。 “本来就是……”孙帆低着头嘟囔道，“那小孩不闯红灯的话我就不会撞到他……” “你还敢说！”壮汉眉毛都竖起来了，向前跨了一步。 “好了。”敦实的交警用手拦在了壮汉的胸前。 高瘦的交警严肃地对一直低着头的孙帆说道：“按道理讲，这起事故确实双方都有责任，不过按照新交规的标准来说，这种情况下机动车要负主要责任。再说现在被撞的男孩受了重伤，情况也不好说，你赔钱肯定是免不了。你最好祈祷这个男孩能活下来并且别落下什么大毛病，不然把你关进去也是有可能的。” 听完最后一句，孙帆脸上仅剩不多的血色瞬间消失，身子几乎快瘫软在地了。他抱住自己的脑袋，带着十足的委屈和九成的哀怨，嘶哑地哭着说道：“真的不关我的事，真的不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的老板着急崔我要我马上去接他，我也不会加速去赶那个绿灯，也就不会撞到人了……你们要抓就抓我老板去，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围在他周围的人，包括那两名交警，对他这样胆小怕事的性格都觉无奈，心里反倒生出一丝丝的怜悯了。 这时，不知谁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孙帆暂时止住了哭泣，抽了抽鼻子，满面泪水地从裤兜中摸出手机，接了起来。 “喂，老、老板……”他的声音因为畏惧而微微颤抖。 虽然听不到话筒那边他的老板说了什么，不过大致可以猜测到是在问他为何还没有到。 “不是我慢……你听我说，我不小心撞了人了……挺严重的，人都被担架抬走了，交警现在不会放我走的，还说要赔钱，甚至要坐牢……”孙帆一边吭哧，一边哽咽地低眉顺眼地解释道。 电话那头似乎开始责备他了。 孙帆的音量渐渐大了起来，情绪也越来越激动：“都是你一直催我叫我快点快点的，我也不至于抢红灯，也就不会撞到人了！现在出了事你就想撇开我？这件事你才最应该负责！钱应该你赔！牢应该你去坐！” 周围的人不由得侧目，都已了然他平日里应该被他的老板欺负得够惨的，现在所有积压的不满全部释放了出来。 “你信不信我把你做过的那些缺德事都抖出来？喂？喂！”电话那头应该是挂断了，孙帆不由得爆起了粗口。 一直倚靠在斑马线红绿灯柱旁的卫小枫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自从那个男孩被撞倒地之后，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彻底消失了，她内心始终疑惑不解。 这时，她眼前突然一暗，抬眼看去，武云喘着粗气，一脸潮红地出现在了她的跟前。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八章 疑惑 卫小枫见到武云俊朗阳光的面庞，心头微微轻松了一些。她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喘成这个样子？你的车呢？” 武云顺了顺自己的呼吸，解释道：“天地广场附近实在太堵了，我怕你等得着急，所以把车停在了两条街远的地方，然后一路跑过来的。” 看到他额头上微微沁出了汗珠，卫小枫心里有些感动，有些甜蜜。她从手包中摸出一包纸巾递给他，说道：“先把汗擦擦吧。” “谢谢。”武云从中抽了一张，擦干净了额头的汗，接着略显着急地上下打量了小枫一番，担心地问道，“你说刚刚遇到交通事故了对吧？你没受伤吧？” “我不是电话里跟你说清楚了吗？不是我遇到交通事故，我只是旁观目击到了而已。” “哦，对。当时一着急，脑袋一热没听仔细。”武云轻笑道。接着他侧身指了指身后的交警和一圈路人，问道，“那儿就是事故现场？被撞的人呢？” “已经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了。” 武云细细观察了一下路面：“好像有血啊，看着量还不少，挺严重的吧？” “嗯。”小枫一颔首，“那个初中生被汽车撞得飞出了五米左右，然后重重摔在地上还翻了两圈，虽然救护车来的时候还活着，但情况不容乐观。” 武云深吸了一口气。“怎么就被撞到了？” “开车的司机想趁着绿灯在闪还没有变红的时候加速冲过去，那个初中生没有等绿灯亮起来就提前骑自行车上斑马线了，然后就撞上了。” “那个初中生之前就没有看看两边有没有车过来吗？” “应该是没看吧？不然也不会被撞了。” “也是……”武云盯着萎顿在地的肇事司机许久，感慨道，“一个一时性急，一个一时马虎，两个人的人生说不定就这么毁了。” “先不说这个了。”武云将目光转了回来，看着自己的女朋友，问道，“你叫我来说有事要我帮忙，是什么事？” 卫小枫环视了一下四周，说道：“这里不方便说，我们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再谈。” 于是武云和卫小枫走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咖啡馆，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武云点了一杯拿铁，小枫要了一杯星冰乐。 卫小枫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坐在对面的武云，脑中一直在拼凑着该组织怎样的措词和语言。一直到两人点的咖啡上桌了，小枫还是感觉脑袋中一阵混乱，不知该如何开口。 武云默默地呷了两口咖啡，然后静静地看着她。 小枫有些失措地低下头，用吸管搅拌着塑料杯中的咖啡和冰块。许久，她才不咸不淡地张嘴说了一句：“今天遇到的事情真的很奇怪。” “你是说这起交通事故吗？”武云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似乎这里的咖啡挺合他的口味地咂了咂嘴，说道，“不算奇怪吧？这样的事故很寻常啊，抢红灯的司机碰巧遇到闯红灯的行人和非机动车，这种情况不算少见。” “我指的不是这起交通事故。”卫小枫抬起了头，“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在目睹这起事故的过程中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但是我却又完全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武云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卫小枫接着说道：“从我站到斑马线前等红灯开始，我就有了那种似曾相识之感，然后那辆黑色的车子开过来，那个初中生骑着自行车提前上了斑马线，到最后初中生连人带车被汽车撞飞摔倒在地上，我目睹了整一个过程，而我的脑中一直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直到男孩倒地之后这种感觉才渐渐消失。真的不是骗你，在那辆黑色的汽车开过来的时候我的居然还提前猜到了会有一个男孩骑着自行车被撞飞，紧接着下一秒就真的发生了。是不是很奇怪？” 武云听得有些目瞪口呆，嘴巴欲言又止地微微翕动了几下，才缓缓说道：“你是说，你预知到了这起事故的发生？” “也不算预知吧……”卫小枫仔细地回想着刚才事故发生时的自己的感觉，“准确的说像是重放……” 武云听明白了，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也就是说，你以前也目睹过和今天几乎完全相同的交通事故，所以才会在刚刚事故发生的时候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只不过你无法准确地找出之前的那段记忆究竟留存于哪个盒子之中，这种熟悉之感自然而然地转为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卫小枫听了武云的一番话，本来有些凌乱的思绪一下子顺畅了，连忙像捣蒜一般地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你说的这种情况。” 武云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这种抢红灯的司机撞上闯红灯的行人和非机动车的事故很常见，你以前目睹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在我的记忆中应该从来没有遇到过。” “也许是你很小的时候呢？我们大脑的记忆空间是有限的，我们的大脑在不断填充进新的记忆的同时也会选择性地遗弃一些相对久远的并不重要的记忆，所以我们会渐渐忘记我们婴儿时、童年时和少年时的许多记忆。或许就是在你很小的时候目睹了和今天发生的几乎一模一样的交通事故，你的大脑已经将关于它的记忆消除了，但恰巧还留存着一些痕迹没有抹去，所以你才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完全记不起来是否曾经发生过一样的事情。” 卫小枫稍稍沉思了片刻，接着摇摇头，说道：“我最先产生似曾相识之感的是站在那条斑马线的前面，之后发生的事情过程中这种感觉都未中断过。也就是说如果我以前确实有目睹过相同的交通事故那一定也是在S市，在天地广场西南面的那条斑马线前。但我记得很清楚，在我一年多前来这里上大学之前，我仅仅在我8岁，刚刚上小学不久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来S市旅游过一次。但在我的印象里，那次旅游过程中我并没有看到过有今天这样的交通事故发生过……” 武云也哑口无言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诡异的似曾相识。 “会不会……”卫小枫脸色微微泛白，眼中略有惊慌地说道，“我也和你一样，曾经失忆过？所以丢失了以前发生过的一些事情的记忆。今天目睹了这起交通事故，就唤起了隐藏在脑海深处的相似的记忆，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不要瞎想啊。”武云苦笑着说道，“这样吧，你不如打电话给你的爸爸妈妈，他们肯定记得十多年前来这座城市旅游所经历过的事情，你现在打电话问问他们不就都清楚了吗？” “你说的对哦。”卫小枫连忙取出了手机，刚要拨电话的时候却犹豫了，“你说我爸妈会不会像你爸妈那样趁着我失忆的时候对我隐瞒一些过去的事情啊？” “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呢？”武云简直有些无语了，“十二年前我爸妈趁我失忆的时候故意隐去了梁怡的存在，为的是不让因为我得知梁怡故去的消息而难过，同时也满足了她写在日记中的遗愿。但你爸妈因为什么要趁你失忆的机会隐瞒一些过去的事呢？再者说了，你都还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曾经失忆过，现在想这么多干嘛？赶紧问吧，早问早踏实。” 卫小枫觉得他的话言之有理，有些忐忑地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话筒中传来三声等待音后，电话被接通了。 “喂？囡囡啊？” “喂，妈？” “囡囡啊，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卫小枫不敢开门见山的问，只得先迂回道：“没什么，就是想你了。你没在睡午觉吗？” “没有。今天你爸爸一个老同学的女儿结婚，我和你爸爸刚刚参加完婚礼，还在回家的路上。” “这样啊……” “新娘子你也认识，就是以前你一见面就叫她燕子姐姐的那个，还有印象吗？” 卫小枫的眼珠不由自主地向上看，思索了一下子，说道：“有点印象，是不是比我大三岁的，高高瘦瘦的，长头发的那个？” “就是她。刚刚她来我们桌敬酒的时候还问起你怎么不在，我说你还在读大学，不方便过来呢。” “她不是刚毕业吗？这么快就结婚了？” “她和她老公是大学里就在一起的，而且那男的家里条件很好，家大人对双方都很满意，所以结婚的早嘛。哎，囡囡啊，你在学校里有没有找到对象啊？” 卫小枫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好在她没有开免提，所以妈妈的问话并不会被坐在对面的武云听到。她支吾地回道：“还、还没有啦……我也不着急嘛。” “也是，毕竟大学里谈恋爱最后分手的居多，你确实不用着急。不过遇到合适的还是要主动一点，这俗话说啊，‘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哎呀，越说越离谱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声。“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有求于妈妈？咱们母女俩就别兜圈子了。” 听到母亲的笑声，卫小枫心里稍稍松弛了一些，于是开口问道：“妈，我八岁那年我们一家人一起来S市旅游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九章 寻忆 卫小枫的问话刚刚结束，妈妈的回答就接踵而至了：“当然记得了，那是我们第一次带着你走出小县城到其他的城市旅游，怎么会忘呢？你不记得啦？我们还拍了很多的照片，都放在书架上的相册里呢。” 被母亲这么一说，那些照片一张一张地浮现在了小枫的脑海中，她曾经不下十次在无聊的时候翻阅过那些过去的照片寻找回忆中的快乐。当即，小枫就将自己曾经失忆过的想法给抛之脑后了。 小枫的妈妈继续回忆道：“那天我们一家三口到达S市的时候是十点左右，车站离天地广场就两站路，我们花了半个小时走到天地广场，那时候广场上正在搞一个活动，人别提有多少多了。我们绕着广场走了半圈以后，看到了一家肯德基，你就吵着要进去吃汉堡。那时候我们的小县城里还没有肯德基呢，不像现在走几步路就能看到一家。那时候你是恨不得把店里面有的都点一遍，像是这次错过了以后就再也吃不着那样。” 卫小枫听着听着不由得为当时傻傻的自己笑出了声。 “吃饱之后，我们就去了广场南面的藏书阁，那里是S市最有名的古迹了嘛。在藏书阁里走上走下的，你就一直嚷嚷着好无聊，还被一个老爷爷给批评了一顿还记得吗？” “还有点印象，那个老爷爷好像批评我说如果不好好尊重这些传统的东西，我们国家就完蛋了这类的话。”这或许是小枫对八岁那年的S市之旅最深刻的印象了。 “从藏书阁出来，我们就去了城隍庙。那是我们第一次走地下通道，你感觉新鲜得不得了，就在通道里面到处乱跑。” 城隍庙位于天地广场的西面，卫小枫意识到了这一点，急忙问道：“妈，等一等。你是说那时候我们从藏书阁到城隍庙走的是地下通道？” “是啊，那时候图新鲜嘛。再说走地下没有来来往往的车子和红绿灯，快多了。” 这就意味着，八岁的小枫第一次来S市的时候并没有经过今天刚刚发生了交通事故的那个有红绿灯的人行横道，那么那种似曾相识之感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那去了城隍庙之后呢？” “去城隍庙逛了一个来回之后，我们就离开天地广场，打车去了动物园了啊。在出发之前你说过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动物园的。” “对对对。”卫小枫记起了那几张和大象、长劲鹿、孔雀等关在笼子里的动物合影的照片，“那第二天呢？” “第二天就去了西北面的古镇玩了半天，然后就回家了。” 在母亲的述说下，卫小枫大致对8岁那年在S市的两天之行恢复了印象，这之中确实是没有目睹交通事故的记忆，不过她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妈，那时候我们来S市旅游的过程中有没有看到有发生交通事故过？” “交通事故？” “对啊，就是一辆汽车把一名骑自行车的人给撞了的这样类似的交通事故？” “没有，绝对没有。”妈妈回答得很肯定，接着满含担忧地问道，“囡囡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碰上什么交通事故了？有没有受伤啊？” “没有啦，妈妈你别瞎想，我没事的，别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突然打电话来是出了什么意外了呢……”卫小枫似乎能听到妈妈心中大石落地的声音。 这时，武云用只有卫小枫能够听见的声音轻轻问道：“小枫，你八岁那年来S市旅游的具体日期是什么时候？” “我记不太清了，我问问我妈妈。”小枫用夸张的唇语表达道，接着和话筒那头的母亲交谈：“妈，你还记得我们来S市旅游几月几号吗？” “嗯……我记不太清了……老公，你还记得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小枫爸爸的声音：“10月5号和6号两天。” “爸爸也在啊？” “嗯，我们正在一起散步回家呢，刚刚吃得有点多了。” “10月5日和6日。”卫小枫捂住话筒冲武云说道。只见武云立马拿起手机飞速动着手指。 电话那头小枫妈妈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不过和刚才相比轻了许多，应该不是冲着手机在说话：“老公，你要不跟女儿也说几句？” “好吧好吧。”远远的传来一句，接着，爸爸的声音变得很清晰，但咬字有些含糊，“小枫，你在学校里还是在外面啊？” “在咖啡馆里。爸，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啊？” “大家伙儿高兴嘛，不过喝得也不算多。你少喝点咖啡，当心晚上睡不着。” “知道了。”卫小枫乖巧地回道。 “你突然打电话问我们以前去S市旅游的事情要干嘛啊？”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但有些地方记得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想向你们问明白。” “哦。那没什么事了就先挂了吧，省点电话费。要不要再和妈妈说两句？” “不用了。你们回家路上小心点啊。拜拜。” “好。” 挂上电话，卫小枫有些心安，又有些迷茫。心安的是她可以确定自己以前并没有失忆过，迷茫的是既然她八岁那年第一次来S市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过类似汽车撞飞了正在过马路的骑着自行车的人这样的交通事故，那么今天目睹了这起事故的过程中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难道只是大脑产生的一种错误的感觉吗？ 她冲着坐在对面的武云说道：“小云哥哥，貌似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并不是来自我八岁那年来S市旅游时候的事。” “嗯。”武云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收了回来，看着卫小枫，说道，“我刚刚查了一下S市新闻网，你八岁那年的10月5日和10月6日这两天，都没有机动车撞倒骑着自行车过马路的人的新闻消息。而且我还注意到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刚才发生交通事故的那个人行横道上的红绿灯是五年前才装上去的，而且这么多年来，天地广场周围的变化还是很大的，显然就算你八岁那年来S市时站在过那个人行横道前，也和今天是完全不同的一副面貌，你有怎么可能对此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卫小枫用手托着下巴，郁闷地咬着吸管，说道：“而且刚刚我妈妈也说了，当时我们从广场南面的藏书阁到广场西面的城隍庙走的是地下通道，从城隍庙出来就直接打车去了动物园，所以当时我根本没有可能到刚刚发生事故的现场。” “那就是说，你对事故发生的那个人行横道的印象最早也是在一年多前你来S市上大学的时候咯？” “准确的说是十一个月前。”卫小枫吸了一口咖啡，说道，“那天是我来S市看的第一场电影的日子，我第一次和姐妹们从天地广场这边走过那条人行横道到路那边的电影院。之后我走那条斑马线也就又走了两回。今天是第四回，不过还没走过去。” “那前三次都没有碰上像今天这样的交通事故？” 卫小枫加重语气强调道：“是来S市之后都没有碰到过！如果你怀疑我记忆混乱了，你可以问我的姐妹们，每回上街我都是和她们一起的。” “你先冷静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武云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她，轻声说道。 卫小枫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连忙猛嘬了两口混杂着冰块的咖啡，说道：“对不起。那种好像在哪见过，却又死活想不起来的感觉搞得我真的好难受啊……看到那个男孩被汽车撞飞了起来，然后又重重摔在地上生死不明，当时我的心里堵得受不了……就是、就是……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那种你明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武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接着反问道，“是不是这样？” “是。”小枫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按照你的想法，像是冥冥之中有神灵在提醒你那起交通事故会发生，希望你能够阻止它发生一样。”武云严肃的脸色没能保持过三秒，就哂然一笑，“别逗了！别想太多了，也许真的只是一种错觉而已。会不会是你最近太紧张了？” “……但愿吧。”卫小枫心里一直在捕捉着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拼命在脑海中搜寻着记忆中存在的可能，默默地喝干了杯中的咖啡。 武云也一口气喝掉了已经变温的拿铁，问道：“要不我现在送你回学校吧？看你现在的状态，估计也没心思和我逛街看电影了吧？” 卫小枫站起了身，回道：“确实没心情。” “那走吧。”武云到柜台旁结了帐，牵着小枫的手走入了阳光明媚的大街。 两人一言不发地结伴走向武云的停靠车子的地方，途中经过了刚刚发生交通事故的人行横道，黑色商务车、交警执法车、被撞倒的自行车，还有交警、肇事司机孙帆和一群目击事故发生经过的路人都已经不见了，来往的车辆和熙攘的人流按照红绿灯的指示规矩地交错通行着。要不是地面上还残留着一滩发黑的血迹，恐怕谁半个小时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过。 “对了，不要忘了查一查小桐的情况。”卫小枫说道。 武云回道：“你吩咐的事，我谨记在心，并会用心去做。” 卫小枫将头侧靠在了武云的肩头，似是满意他的回复。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十章 意外牵出的自杀 又一次睁开眼，天光微亮，从窗帘外透进朦胧的光。 卫小枫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七点。室内的空气中飘荡着五种不同节奏的悠长的呼吸声——同寝的五位姐妹们还在梦乡之中，但此时的她睡意全无。 又是一个质量不是太好的睡眠，也许是受到了昨天午后在天地广场西南角的人行横道上目睹的那起交通事故的影响，做了一晚上关于那起事故的梦。在醒来之前似乎又做了个完全不同的梦，但醒来之后，卫小枫对那个梦却全然没有了一星半点的印象。 卫小枫不打算现在就起床，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姐妹们，于是将手机插上耳机戴在耳中，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双手抱头，百无聊赖地盯着眼前的上铺床板，看着木板上的纹路做各种天马行空的幻想。 她还记得昨晚在睡觉前上网查了一下有关那起交通事故的后续新闻报道，被撞的男生谭朗被诊断为重度脑震荡，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仍处在昏迷之中，医生也无法断定他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或许有可能就此成为植物人。肇事司机孙帆正在配合警方的调查，等待后续的调查结果再对他进行相应的处罚。既然被撞男孩没有生命危险，而且这起事故他闯红灯的行为也负有一定的责任，孙帆至少不会被判刑，不过高额的赔偿肯定是免不了的。被交警暂时扣押的肇事车辆属于企业用车，所以该企业也将受到一定的处罚。 在得知被撞男孩并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卫小枫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一小半，而剩下的那一大半，一部分是对那种莫名其妙的似曾相识之感由来的疑惑，还有一部分是对那个上周日傍晚蓦然消失在校园大门口，之后一个星期杳无音信的小女孩吴沁桐的担心。 昨晚从武云那里也没有得到一些关于小桐的消息，小枫又向她的微信发了个消息也一样石沉大海。想去小桐的家里直接找她，但只知道她住在上个星期他们遇到她附近的那一片，那里住宅区不算少，不知道具体位置无异如同大海捞针。又想着下周工作日的时候去东海学校找找看，既然知道是她是初二的学生，一个班级一个班级找过来虽然麻烦，但相较前一个办法要简单直接得多了。不过问题是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找呢？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恐怕连学校大门都进不去。 脑海中萦绕着万千的思绪，伴随着耳畔悠扬动听的旋律，小枫不知不觉间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一阵说不出的带着慵懒的舒适感从四肢末端蔓延全身接着传进了大脑里，卫小枫不由得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摘下了耳机坐起身来。 “你终于起了？睡得好晚啊。” 是章月玥的声音，卫小枫转过头来，只见同寝室里的其他五人早就坐在了各自的座位前，她们面前各自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都是亮着的。 “现在几点了？”卫小枫惊问道。 “九点半了。” 一个回笼觉睡了两个半小时，卫小枫用力搓了搓脸颊。也许是戴着耳机的关系听不到室友起床的动静吧，不过幸好今天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第一次看到你睡觉还听着歌。”这句话是余筱雨问的。 卫小枫一边穿衣服，一边解释道：“没有啦。其实我早上七点不到的时候就醒了，闲着无聊就听会儿歌，没想到听着听着又睡着了。” 穿好了衣服从床上起身，她问道：“你们都是什么时候起的？” “八点半左右吧。”庄涵头也不回地说道。 一向喜欢睡懒觉的陈雪琪回道：“我九点多起的，反正没什么事就多睡会儿了。我以为我会是最晚的那个，没想到小枫比我还晚。” “有什么好得意的？”王苗苗抓了抓她的头发，然后问小枫道，“小枫，要不要吃点东西当早餐？我这儿有菠萝包。” “好呀。”卫小枫淡然一笑，甩了甩头发走向阳台，“等我洗漱完。” 待小枫容光焕发地从阳台走回室内的时候，就听到姐妹们正聊得起劲。她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我们在商量着下午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章月玥回道。 陈雪琪反坐在椅背上，说道：“好好的一个礼拜天一整天都待在寝室里真的太浪费了。恰好刚刚竺捷打电话来约月月下午去看电影，我们不如也一起去吧？” 卫小枫接过了王苗苗递来菠萝包，拆开来咬了一小口，问道：“又去天地广场吗？” “不是。竺捷说北城新开了一个购物广场，那儿也有一家电影院，人还不是很多，要约我去那里。”章月玥说。 “哦。那看哪部电影啊？” 陈雪琪拍了拍椅子背，嚷道：“我们别去管月月和竹竿看什么电影呢，我们就挑我们昨天本来打算看的那部好了，让他们小两口甜蜜去，我们不当电灯泡。” “你觉得如何？小枫。”庄涵问道。 卫小枫无所谓地说道：“既然你们都定好了，那就一起去吧，反正今天下午我也没什么安排……” 话音刚落，还躺在床头的小枫的手机响了起来。 “安排来了……”陈雪琪露出一丝坏笑说道。 正如她所言，电话确实是武云打来了，卫小枫不紧不慢地接了起来。 “喂，小枫，昨晚睡得好吗？”当即就送来一句问候，小枫的心头微微一甜。 小枫边说边往阳台走去：“不算好，一直在做梦，早上七点不到就醒了。不过后来又睡了个回笼觉，刚刚才醒，睡得还算舒服。”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会受昨天事情的影响睡不好呢。” “多少有一点吧。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情吗？” “小桐的事情我暂时还有什么着落，不过关于昨天被撞的那个男孩我有一个意外的发现。” “哦？”卫小枫被吊起了兴趣，“什么意外发现？” “我以前有跟你提到过我在报社有个认识的朋友的吧？” 卫小枫想了想之后，很肯定地否定道：“没有。” “呃……”武云被噎了一下，继续往下说，“好吧，现在算告诉你了。我昨天花了一天的时间在办你交给我的任务，查找关于小桐的消息，但都没有结果。于是我今天一早就打电话拜托我那个在报社的朋友帮忙，当他听到我说小桐是东海实验学校的学生的时候，你猜他说了什么？” “你别卖关子，快说。”卫小枫可不吃他这一套。 “我那朋友惊讶的反问道：‘怎么又是东海实验学校？’我听着觉得奇怪，就问道：‘什么叫又？东海实验学校怎么了？’他说：‘你不知道吗？昨天下午一点左右在天地广场西南面的人行横道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我打断他道：‘我知道啊，难道被撞的那个男孩是……’他说：‘就如同你猜的那样，那个男孩是东海实验学校的学生，初中部二年级四班的。’” “也是初二的？怎么会……”卫小枫失声叫道。 “小枫你先别激动。”话筒那头，武云像是一位说书先生一样抑扬顿挫地继续说道，“更惊人的还在后面。我那朋友问我：‘你说的那个小女孩读几年级啊？’我说：‘应该也是初二吧。’他接着问：‘知道是哪个班的吗？’我照实回答道：‘这个……还真不清楚。’然后我就把我们和小桐相遇送她去学校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听完以后沉默了许久，说道：‘既然你们上周日的时候还见过她，那么那件事应该和她没关系了。’我好奇地问道：‘什么事啊？是不是那个学校又有初二的学生出了什么事了？’他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可当你是好朋友我才告诉你的，那件事发生了之后那所学校的领导通过有关部门的干预才把消息封锁住，我也是无意间得知的，还被我们领导下了封口令，我告诉你之后你可千万别去跟别人乱说哦！’我当即发了誓，他才告诉我。原来在上周六，和昨天被车撞的那个男生同班的一名女学生在自己家里死了，死因是煤气中毒，因为留有遗书，所以警方判定为自杀。估计遗书中写到关于这个女学生自杀的原因对她所就读的东海实验学校不利，所以校方在得知消息之后就第一时间通过一些手段对外界封锁了遗书上的内容以及女孩的身份信息，并撇清了该女学生和该校的关系，而在学校内部宣称该女学生因为家庭原因突然转学了，女学生的家属方面校方也给了一大笔补偿和封口费。所以就算能够从网络和传统媒体上找到该女生自杀的消息，却根本无法得知该女生的姓名、家庭住址、就读于哪所学校以及遗书上的内容。” 卫小枫听完这个令她身心都无比震颤的消息后，花了许久才消化过来，让呼吸和心跳得以回复正常。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难不成昨天那个男生被车撞到昏迷不醒的交通事故和上周六那个女生自杀的事件之间有某种关联吗？” “应该只是巧合吧？”武云的语气听着很轻松，“从昨天交通事故发生时的情况看，肇事司机不可能是故意冲着那个男生去的。” “嗯……也对。”卫小枫回忆了一下昨天的事，赞同了他的说法。接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自杀的女孩，应该和小桐没什么关系吧？”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十一章 校园 “你糊涂啦？”话筒那头的武云笑道，“我们不是在上周日的时候遇到小桐的吗？她怎么可能和前一天自杀的女孩有关系？你神经不要太紧张，导致一些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通了。” “也是哦，我都忘了之前你那朋友有说过小桐和那个自杀的女孩没有关系。”卫小枫拍了拍额头，自嘲道。 “不过要说没有关系也不能确定啊，也许小桐和那个女学生是好朋友呢？校方对内说自杀女生因为家庭原因转校了，所以小桐很可能为好朋友对她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转校离开的事情耿耿于怀、伤心难过，以至于她这一周都没有心思上微信也说不定呢。反正我那朋友说了，除了这两起事件以外，最近东海实验学校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新闻。要是你还是不放心的话，我们明后天，找个你没有课的时间去那所学校里找人问一问不就好了？” 卫小枫不由得眼前一亮，略显激动地问道：“进到学校里面去？我们能进去吗？” “当然啦。”武云的声音听着也挺高兴的，“你说巧不巧，刚好我们主编派给我一项任务，说是东海实验学校方面想让我们杂志社撰写一篇关于他们学校的文章并在下个月的期刊中发表，今后半个月内我就有权自由出入那所学校。具体情况我和校方相关人员约了下午的时候详谈。” “你们杂志社还真杂啊，什么方面的文章都刊登。”卫小枫小小地玩笑了一下，心情大好地说道，“那你又要聘请我做你的特别助理了？” “我有这个荣幸吗？”武云满是幸福地反问道。 “你明天九点半来学校接我吧？明天三四节不是主课，所以我就翘掉和你一起去东海实验学校找小桐。” “小枫，你学坏了，怎么可以翘课呢？”武云故意玩笑道。 卫小枫严肃了一下语气说道：“你来不来？” “来啊！你的吩咐我一定谨遵。明天九点半，我准时出现在你面前！” “就这么说定了！拜拜！”“拜拜！” 挂断电话，卫小枫才意识到今天阳台外面的天空格外的蓝，阳光格外的灿烂。她脚步轻盈地走回了室内，迎面而来的是五位姐妹玩味的目光。 “怎么说啊？一脸春波荡漾的，是不是你的小云哥哥约你出去啊？”余筱雨眯着她的大眼睛坏笑道。 “没有，他下午有事情，工作上的事情。”不过小枫现在是心情大好，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看电影啊？要不现在就出发吧？” “你也忒着急了吧……”陈雪琪对她的反应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 周一上午十点差五分。 一辆白色的国产SUV缓缓在东海实验学校的电子伸缩大门前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接着鸣了两声短促的喇叭。 侧边的铁栅栏门打开，走出了一名身着保安服的五十岁左右的老大叔。他一脸疑惑地走到驾驶座车窗旁，看着缓缓降下的车窗内露出的是一张陌生的年轻男人的面庞，说道：“不好意思，这里外来人员和车辆不能随便进。” 年轻男人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叔你好，我是《绿芽》杂志的记者，受你们学校校方邀请要写一篇关于这所学校的文章，和总务处的齐主任约好了今天来你们学校里进行一些素材的收集。” “记者？”看门大叔将信将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年轻男人递出了他的证件：“这是我的记者证。” 看门大叔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又将证件交还给了他，然后低下头往车里的副驾驶座瞄了一眼，那儿坐着一名个头小小的长头发的年轻女孩。 “这是我的助理。”年轻男子连忙介绍道。 那个女孩微笑着冲看门大叔点点头。 似乎是肯定了车里这两人不是坏人，看门大叔扶了一下帽檐，一边往门卫室走，一边说道：“你们稍等一等，我去打电话问一下齐主任。” “叔叔，谢谢了。”年轻男子大声说道。 坐在车上正副驾驶上的两人正是武云和卫小枫。目睹了门卫大叔严谨认真的工作作风，卫小枫暗暗竖了个大拇指给他，并说道：“这位大叔工作可真认真，由此可见这所学校管理是有多严谨。要是我们学校的门卫有他一半负责任，之前8号楼的男生寝室里的电脑也就不会被偷了。” “嗯？你们学校里之前还遭窃过了？是外来人员干的？”武云好奇地问道。 卫小枫点点头。“应该是几个从外地来打工的人，堂而皇之地进了学校，又堂而皇之地进了8号楼寝室，接着堂而皇之的进了三楼靠楼梯的一间没有人也没有锁门的寝室，之后堂而皇之地拿走放在桌上的六台笔记本电脑走出了学校。万幸的是宿管阿姨发觉不对劲追了出去，一直追到农贸市场才追回了其中的三台。” 武云听完顿觉无语，吐槽道：“你们学校这安保啊……那个寝室的男生也都弱智，寝室没人居然还不关门。” “所以我说嘛，要是我们的门卫负责任一点，哪会出这样的事情？” 正说话间，车头前面的伸缩门缓缓打开了一道足够汽车通过的空隙，武云小心地将车开了进去。在车驶入校园的一刻，后方的伸缩门不容分说的慢慢闭合了。 门卫大叔又一次从门卫室里走了出来，冲武云喊道：“记者小哥，你把车停到那里，齐主任马上就过来了。” 武云顺着大叔手指指示的方向开去，那里有一处沿墙的划分出十个车位左右的空地，上面挂着一块写着“外来车辆停放处”的牌子。停好了车，武云拿上了随身的包和单反相机，并递给小枫一支录音笔，让她在自己拍照片等不方便录音的时候替他录一下。之后他们下了车，来到门卫室前等候。 这时，门卫大叔递过来一张表格和一杆笔，说道：“记者小哥，按照我们学校的规定，你还是登记一下吧？” “好。”武云认真地写下了自己和小枫的名字，还有来访事宜。写完之后，他说道：“大叔，接下来半个月里我们都会经常来这里的……” 不等武云说完，大叔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放心吧，你们的车号我记下了。” 和门卫大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之后，从不远处的呈弧形的教学楼里走出来一位穿戴正式，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微有谢顶的五十岁上下的男士。 “他就是这所学校总务处的齐学善齐主任。”武云小声向小枫介绍道。 齐主任脚下虎虎生风地走到他们近前，看着严肃不苟一笑的脸庞上挂起了一丝略显别扭的笑容，伸出老茧横生的右手，问候道：“小武记者，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武云伸出右手和他握了握，也客气地寒暄道：“齐主任，让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接待我们，真是辛苦您了。” “哪的话？协助你完成要登载在杂志上的文章是现在我们学校的头等大事，怎么能说辛苦呢？”他注意到了武云身旁的卫小枫，试探地问道：“这位女士是？” 武云松开了手，介绍道：“昨天我跟您提到过的，她是我的助理，姓卫。” “哦，不过你可没说是这么一位漂亮的小姐。”齐主任笑容不变地向卫小枫友善地伸出了右手，“卫小姐你好。” 卫小枫礼节性地和他握了一下。“你好，齐主任。” 打完招呼了，齐主任冲门卫大叔道了一声辛苦，领着武云和卫小枫朝教学楼的入口走去。 大门和最前排的教学楼之间是一座小型的圆形广场，铺设的地砖组成了各种环状的纹路，其中还间杂着一圈石制的排水沟盖板。广场周围是一圈绿化花坛，虽是深秋，但常绿灌木依旧郁郁葱葱。 走到广场最中间，卫小枫不经意地说道：“要是这广场能有个喷泉该多好啊？” 齐学善回过头来说道：“这个广场是有喷泉，你仔细看看排水沟，能看到里面有喷头的。” 卫小枫紧赶两步来到一块排水沟盖板前，仔细朝下打量了一番，惊叫道：“还真的有耶！” 齐学善说：“这里的喷泉平日里基本不用的，只有在重要的场合，比如外校前来观摩，上级领导视察什么的才会使用。” 武云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单反说道：“方不方便什么时候开一下看看？我想拍几张照片，作为文章配图，效果肯定很不错。” 齐学善稍稍想了想，点点头，道：“好，我过两天让人安排一下。” 来到呈弧形的教学楼前，武云和卫小枫抬头观望了一下，齐学善在旁解释道：“我们学校分小学、初中、高中三个学部，每个年级都是十个班，人数都在五十人左右。这样的教学楼总共有四幢，一号二号是小学部，三号是初中部，四号是高中部。每幢都是七层，每层有左中右三个楼梯，一层是器材室、综合教室，二到七层从左边起分别是教师办公室，五间普通教室，最右边是综合教室，有阶梯教室、观摩教室、活动教室等。这一幢和正后方的那一幢是小学部的教学楼。” 穿过连接整栋楼前后的走廊，三人来到了一号教学楼的后方，面前是一片绿荫和小径组成的园林景致以及和一号教学楼一模一样的二号教学楼。一号二号楼最右侧的二、三楼层中间的位置有一个走廊连通，走廊下方是一幢长方体白色建筑，齐学善解释说是乒乓馆。 “穿过二号教学楼后面就是行政楼了，校长室在五楼，我们先去那里。”齐学善说道。 卫小枫有些着急地问道：“初中部所在的三号教学楼在哪？”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十二章 校长 齐学善向她投来了暗带怀疑的目光。 被目光扫到的卫小枫不禁有些慌了，暗暗为自己的毛躁自责。这所学校初中部的学生身上过去的一段时间内连着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她这么直接的提问怎能不引起校方领导的警惕和怀疑呢？ 武云连忙替她解围道：“齐主任，是这样的，卫小姐的一位阿姨的女儿在这所学校的初中部念书，所以她才这么问，想待会儿顺带去看看她阿姨的女儿。” 齐学善这才收起了怀疑的目光，不咸不淡地说道：“待会儿见过校长，交代一些事情之后，我会带你们过去的。” 暗暗松了一口气之后，武云悄悄捏了捏小枫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心浮气躁。 卫小枫内疚地点点头，决定待会儿什么都不问了。 行政楼共五层，四四方方，有点像位于美国首都Washington, D.C.的林肯纪念堂，只不过大门口的白色圆柱并没有那么粗壮。 校长室位于五楼的左手走廊尽头，齐学善将武云和卫小枫带至咖啡色的双扇防盗门前之后，摁响了门旁的对讲机。 两秒之后，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了出来：“是谁？” 齐学善恭敬地说道：“校长，是我，齐学善。我带杂志社的记者过来了。” “好，我马上开门。”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解锁的声音，齐学善打开了双扇门，示意武云、卫小枫两人跟他进屋。 门内的房间宽敞大气，亮白的天花板，淡黄色的壁纸，地上铺着猩红的地毯。正中间摆放着一套暗褐色的实木真皮组合沙发，围在沙发中间的是一张用整个树墩制成的茶几，上面还摆放着一面大茶海，其上饮用功夫茶的设备齐全。对门还立着一排镶嵌着彩色玻璃的实木屏风，校长的办公桌应该就在屏风后面，想来那一边还别有洞天。 “这哪里像一名校长的办公室？更像是一间大企业董事长的办公室。”卫小枫偷偷在武云耳边感慨道。 武云露出个早有预料的笑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这所学校每年收取高昂的学费不是没有道理。” 齐学善没有听到，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两人在偷偷嚼舌头，他用一种适量的声音喊道：“宋校长，我把客人带来了。” 话音刚落，似乎踩着点，一个身影从屏风后面缓缓踱了出来。武云和卫小枫细细地从头上到脚下打量了他一番：六十岁上下的年纪，一半青丝一半白雪梳成个背头利落地伏在脑袋上。脸上蜿蜒着几道深刻的皱纹，周围还爬满细小的纹路，不过面色红润，眼神烁烁放光。一尺长的皂白相间的长髯精神地垂在颚下。身板硬朗，腰杆挺直，不紧不慢地负手走来，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苍松才有的虬然气劲。 老校长还未走到他们跟前，武云和卫小枫不由自主地谦恭地向他打起了招呼：“宋校长，您好。” 宋校长眯起眼睛呵呵一笑，眉眼之间像极了南极仙翁。他伸手一引房间中央的沙发，说道：“两位记者同志，有劳你们到鄙校来，请坐吧。” “校长，您也请。”两人客气地回道，直到看到宋校长先坐下了，他们才略显拘谨地跟着坐下了。 宋校长向齐学善使了个眼色，齐学善连忙给他们三人倒上了一杯开水，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之后跟着坐下了。 “免贵姓宋，名平江，愧居本校校长一职。不知二位记者同志如何称呼？” 宋校长这么文绉绉的说话方式，着实让武云和卫小枫感觉有些不习惯。武云清了清嗓子，介绍道：“我叫武云，她是我的助理，卫小枫。” 宋平江的眼中闪过一丝并非掩饰出来的惊讶：“武云？莫不是最新一期《绿芽》期刊上登载的那篇描述怜湖景致和风土人情的文章的作者？” “真是区区不才。”武云说话的方式不由得被带了过去。 “你的大作老朽已拜读不下三次，言语精美，描述生动，实乃佳作。不瞒你说，本校之所以选择贵杂志社撰写刊登介绍本校之文章，与此篇华翰不无关系。” 武云脸上显露出得意之色，不过嘴上还是谦虚地说道：“校长您过誉了，这篇文章能够写得好，纯粹在于怜湖本身优点众多，我仅仅是将其中一部分实事求是地写了下来，并不值那么多溢美之词。” “你过谦了。”宋校长喝了一口水之后，正色说道，“那我们就言归正传，关于此次本校邀请你们撰文一事，具体细节你们可与齐主任商议，若有要求亦可向他提出，校方会尽量满足。老朽请你们来此小坐，因有一些话必须要说在前头。” 武云的神色也严肃了一些，轻轻垂首示意道：“您说。” 宋平江抬眼斜望着对面的天花板和墙壁的夹角处，似是在追忆、怀念着什么，娓娓说道：“东海实验学校，从创办至今也已走过了十八个年头了。虽然和那些有五六十年、甚至近百年历史的学校相比缺少文化积淀的底蕴，但是凭借雄厚的师资力量、名列前茅的硬件配置和严谨的教学管理，本校短短十八年里一跃成为了高校升学率在全市高居前三甲的省级重点学校，创下了一个不小的教学神话，在外界的口碑也是水涨船高。即使在费用上相较其他学校要略贵一些，但每年多的是望子成龙的家长放心地把孩子交给我们。并非我等自夸，在这些家长眼中，他们的子女进入本校读书，就意味着大好的升学前景和光明的未来之路。” “不过……”宋平江收回了似是眺望美好前景的目光，将认真严肃的视线聚焦在了武云和卫小枫的脸上，继续说道，“最近一段时间连续有本校的学生被卷入了不幸的悲剧之中。你们也应该看到过新闻了，前天中午本校的一名初二男生在天地广场西南面的人行横道因闯红灯被车撞了，至今还昏迷未醒。再往前一个星期，同班的一名初二女生因学业压力在家用煤气自杀了……” 武云和卫小枫的眉头不由自主地同时跳了一下，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宋校长居然会将这件被以他为代表的校方对外掩饰的事情毫不隐瞒地合盘托出。 “呵，看你们的反应，你们似乎早就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宋平江眉眼间稍稍流露出一丝意外之色，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也对，你们毕竟是媒体圈子里的人，多少也能听到点风声。学生因学业压力而自杀的案例在全国并不罕见，但在本校建校这十八年里却是头一起，因此为了不使学生和家长产生恐慌我们才特意隐瞒了这件事，并谎称这位女生只是因家庭原因转学了，这也是一种不得以才采取的手段。” 若非事先大致了解了那名女生自杀的一些细节，武云和卫小枫差点就被宋平江的慈眉善目和娓娓诉说给哄骗过去了。他们不由得在心中同时暗讽了一句：真是只老狐狸。 宋江平继续着他已在面前的两人眼中变了味的表演和讲话：“虽然这两起不幸的意外都是在校外发生的，与本校并无瓜葛，但毕竟牵涉到的都是本校的学生，这对本校在外界的形象产生了一定的负面影响。所以……” 武云不想再听他装模作样的话语，开口打断道：“好了，宋校长，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作为一名职业的杂志记者，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我一定会尽力的。” 宋江平脸上倒也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反倒有一丝欣慰，说道：“你毕竟是专业人士，老朽也就不便再多说什么了。接下来的半个月内，你和你的助理可以自由出入本校，某些特定区域如你们有需要进入可告知齐主任让他本人或派人陪同出入。你们可以对校内的学生、教师以及工作人员进行采访，前提是不影响正常的教学。待会儿齐主任还会赠予你们每人一张临时的校园一卡通，你们可以刷这张卡在食堂就餐和在商店购买商品，卡里的费用都由我们校方提供。如有其它特殊的需要，可以随时联系齐主任让他安排。” 宋校长能提供给他们的便利已经面面俱到，武云并无异议地点头道：“好的，谢谢。” “接下来就让齐主任陪同你们去参观一下校园吧，我还有事，就不陪同了。”宋校长站起身来，客气地说道。 武云、卫小枫和齐主任也跟着站起身。武云说道：“宋校长您忙吧，我们就先走了。等文章初稿完成之后我再发给你看一下？” “再好不过。”宋江平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接着冲齐学善吩咐道，“齐主任，好好招呼两位客人。” 齐学善谦恭地一垂首，应道：“是，校长，我们先走了。” 一行三人出了校长室，先下到四楼的教务主任室，齐学善将两张临时校园卡交给他们之后，就带着他们往位于行政楼西侧的初中部三号教学楼走去。 三号教学楼的外观和一、二号楼几无分别，现在正值第三和第四节课中间的休息时间，每个楼层的走廊上都能看见穿着苏格兰风格校服的学生的身影。 盯着弧形的教学楼，听着耳畔喧哗嘈杂的人声，卫小枫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阵恍惚，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一次无迹可寻地爬上了她的心头。 ——又来了…… 卫小枫的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身子摇摇欲坠……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十三章 空白 和前天午后在天地广场西南面人行横道前目睹事故发生之前一样的似曾相识之感，毫无预兆地占领了小枫的意识，包裹住了她的身体。眼前的景物和大脑中的画面重叠在一起产生了恍惚感，她的面色瞬间变得煞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杵在原地，同时一股无力感弥漫全身，使她的身体开始摇摇欲坠。 武云偶然间一个回头发觉了小枫的不对劲，急忙回走两步来到她身边扶住了她，担心地问道：“小枫，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被武云有力的臂膀撑住身体之后，卫小枫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心下稍安，脚上也有了力气。她闭上眼轻轻甩了甩头，长出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盯着武云的眼睛缓缓说道：“刚才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 武云惊讶地问道：“怎么可能？今天之前你应该从来没有进入过这个学校吧？” “是啊。”小枫微微颔首，说，“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种感觉就突然窜上脑海了……” 在前头领路的齐学善迈步进了一楼的走廊才发现身后两人的异样，转身问道：“两位，怎么了？这位小姐面色看起来不好，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啊、啊，她有点低血糖。”武云连忙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下？就在这幢楼的三楼。” 卫小枫摆脱了武云的手臂，向前紧走了两步，摇摇头说道：“谢谢齐主任关心，我就是刚刚有些头晕，缓一缓好多了。” “没事就好。”齐学善略感宽心地说道，“上楼吧。” 步入楼层走廊，那种似曾相识之感瞬间如同退潮一般从小枫的意识中消失了，她再次满腹狐疑，但也明白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遂迈步上楼。武云跟在她的身后随时准备照应她。 三人慢慢地拾级而上，武云问道：“齐主任，您刚刚说医务室在这栋楼的三楼，那其他学部的学生如果身体突发不适岂不是还得从各自的教学楼里赶过来？这个距离可不近啊？” 齐学善说：“其实是这样的，本校的医务室总共有四个，每一幢教学楼的三楼都有一间，各配备一名有专业行医资格的校医。当然，他们也负责给每个班级进行每周一次的生理卫生课。除此之外，在本校的宿舍区旁还有一间校内医疗站，设备较校外的小型诊所亦不遑多让，只要不是大伤大病我们校内医疗站都有能力医治。如有突发情况，中心医院就在附近，只需五分钟的时间救护车既可赶到。看，这里就是医务室，要不要进去看一下？”他指着三楼楼梯旁的二楼教师办公室正上方的房间，回头问武云和卫小枫。 武云感兴趣地点了点头。 齐学善打开白色的门，正对面是一间小房间，有一张办公桌和一个玻璃柜，桌上放着一些简单的医疗器械，柜子中罗列着一些常见的药品。办公桌前坐着一名身着白大褂的中年妇女，顶着一头棕色的大波浪，看到齐学善领着两名陌生人开门进来，她起身和善地问候道：“齐主任，你好。” 齐学善点点头，向她介绍身后的两人：“程医生，这两位是杂志社的记者，应我校邀请写一篇关于本校的文章，所以我带着他们到处参观参观，顺便来看看医务室。你忙你的，我们看一下就走。” “好。”程校医和蔼地冲武云和卫小枫微笑着点了点头，之后又坐下了。 除去校医办公的小房间，医务室内放置着四张床铺，分别用浅色的帘子隔开，每张病床的床头都有一只床头柜，床尾放着一根用以挂吊瓶的架子。 简单瞟了两眼，三人走出了医务室，继续上楼。 武云问道：“二、四、六楼的这间都是教师办公室，三楼是医务室，那五楼和七楼呢？” “是社团的活动室。” “没有电脑教室吗？” “我们有单独的一幢信息楼，还有一幢专门配备各种实验器材的实验楼，另外还建有图书馆、艺术楼、一大两小三个体育馆。一、二号教学楼之间的那个乒乓馆就是两个小的体育馆之一。” 三人上到四楼，上课的铃声恰如其分地响了起来，原本还在走廊上聊天嬉闹的学生们一瞬间全涌回到了各自的教室之中。 齐学善转身对着武云和卫小枫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我需要到六楼办点事儿，所以先失陪一会儿。二位不是要找初二的一名学生吗？我记得是这位小姐阿姨的女儿对吧？这一层和上面一层的五楼是初二十个班级教室所在的楼层，你们可以直接去她的班级找她，不过请尽量不要影响学生们上课。” “不会的，我只要在教室外看一眼就好了。非常谢谢你。”卫小枫先对他为自己编造出来的私事这么上心表示了感谢，然后为难地说道，“不过……其实，我只知道她在这里读书，具体是哪个班的我还真没问过她……” “那没关系。”齐学善扶了一下他的眼镜，指着楼梯旁的教师办公室说道，“初二的年纪主任就在这间办公室里，她姓谢，待会儿你们进去把要找的学生的名字告诉她，她自然会帮你们查到该学生所在的班级的。” “好的，太谢谢你了。”卫小枫再次感谢道。 齐学善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摆了摆手，道：“那我先失陪了，最晚二十分钟我就下来找你们。” “好的，您先去忙吧。”武云点头示意道。 目送齐学善消失在楼梯转角，武云和卫小枫来到教师办公室前，轻轻敲了敲黄色的木制门，接着转动把手走了进去。 办公室宽敞明亮，整齐地摆放着二十多张书桌，每张书桌上都叠放着数量不等的教科书、作业本和试卷。对门的一面墙竖着一列档案柜。窗沿下放置着几个矮架，一盆盆多肉、绿萝、小文竹等室内植物在阳光下欣欣向荣。此时的办公室空落落的，仅有一男两女三名老师在各自的办公桌前忙着备课和批改作业。 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动静，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向武云和卫小枫望了过来，目光中带着疑惑。 最靠近门的一名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教师问道：“请问，你们二位找谁？” 武云客气地说道：“这位老师你好，我们是教务处齐主任的朋友。请问年级主任谢老师在不在？” 听到他们说是齐学善的朋友，年轻女教师脸上的疑虑消失了，也客气地回道：“谢老师有事出去了，估计下午才能回来。你们找她有什么事情吗？” 卫小枫回道：“是这样的，我们想找一位学生，但我们只知道她的名字，却不知道她在哪个班，所以想请谢老师帮我们查一下。” “哦，是这样啊？谢老师虽然不在，不过这点小事我应该还是帮得到你们的。请问你们要找的这位学生叫什么名字呢？” “吴沁桐。口天吴，三点水一个心的沁，梧桐的桐。” “吴沁桐……”年轻女教师仔细想了想之后说道：“我没听过这个名字，那看来不是我教的八班、九班、十班的学生。张老师，李老师，你们班里有没有一个叫吴沁桐的学生？” 姓张的男老师很果断地摇了摇头，姓李的女老师则思索了一阵，回道：“不好意思啊丁老师，我们班应该也没有这个学生。” 姓丁的年轻女教师向武云和卫小枫详细说道：“张老师是一班的班主任，教一班和二班的语文；李老师教的是六班、七班和八班的自然科学，我教的是社会。这么看来，你们要找的这名学生是在三、四、五这三个班级里。” “这样啊……那有没有办法确定具体是三个班里的哪一个啊？”卫小枫追问道。 丁老师环视了一周，突然发现了什么，说道：“对了，我记得教思想品德的闻老师教的是一到五这五个班，她现在去二班上课了，所以三、四、五班的花名册应该还在她桌子上。” 说着话，她走到了自己办公桌右边往后第二个桌前，略微翻找了一下就惊喜地叫道：“找着了。” 武云和卫小枫心中一喜，走了过去。 三人分配了一下，丁老师负责三班的，卫小枫负责四班，武云负责五班，然后他们同时翻开花名册用手指依次点着上面罗列的微小的名字仔细查找起来。 花名册上的名字是按照学号、先男生后女生的顺序排列的，卫小枫在第十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谭朗，也就是前天被车撞了的那个男生，心下确定了武云那个在报社工作的朋友提供的信息确实没有错。然后，她直接跳到了女生那一排开始仔细搜寻吴沁桐的名字。 “找到了！”卫小枫手指停在了“吴沁桐”名字的下方，欣喜地叫道。 武云和丁老师随即合上了各自手中的花名册，后者说道：“四班对吧？四班就在这一层过去第四个教室，你们自己去吧，我还有作业要批改，就不陪你们了。” 卫小枫并未马上合上册子，而是好奇地向前翻了一页，想看看上一周四班学生们的上课点到记录。但是她发现，其他所有学生名字后面的格子满满当当的都是勾，唯独吴沁桐的名字后面的格子是空白的。她又往前翻了几页，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好奇地问丁老师道：“丁老师，你帮我看一下，为什么上周吴沁桐的上课点名记录都是空白的？” 丁老师凑上前看了看，也略显疑惑地说道：“咦？奇怪了。按理说学生因为请假缺席的话名册上应该会画个圈，不可能是空白的……哦，对了，我记起来了！上周四班有个学生转学了，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转、转学了？”武云和卫小枫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十四章 搜寻 丁老师并没有看到他们脸色瞬间难看的如同死灰，而是一直盯着花名册边琢磨边说道：“应该不会错。你们看，四班上周就只有这一位学生没有上课点到的记录。因为是中途转学，所以授课老师不会再重新弄一本去掉转校生名字的花名册。那这名学生应该就是上周转学的那一位。” 接着，她又跑到其他老师的办公桌前，翻看了其它几本花名册，肯定地说道：“其他给四班授课的老师的花名册里，这名学生上周的到课记录也都是空白的，她确实在上周的时候转学了，不会错的！” 丁老师肯定地下了结论，却让武云和卫小枫的心里弥漫上了一层深深的悲伤和震惊。不知情的老师们都以为这名十三岁的初二女生因为家庭原因在上周突然转校了，只有武云和卫小枫清楚在上上周六，这条还在萌芽待放的生命在自己家中、在充满屋内的一氧化碳气体中结束了她短暂的一生。她因何而自杀，一切都写在了她生前留下的遗书当中却被这所学校无情地掩盖了。然而，随即一股透入骨髓的恐惧从他们的大脑沿着脊椎而下，慢慢浸透了他们的四肢百骸。如果吴沁桐在周六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周日他们在回校路上偶遇的那个小女孩又是怎么回事？ 武云和卫小枫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冷气，慢慢转过头互相看着彼此，都能看到彼此眼中渐渐蔓延开来的浓浓的惊惧。 那天，他们开车送她到了这所学校，一路上还和她有说有笑。他们能感受到她因为错过校车而不知该如何返校的无奈和难过，能感受到她因为他们愿意送她回学校的高兴和喜悦，能感受到她生在长在一个单亲家庭的坚强和脆弱，能感受到她得知他们愿意成为她的家人今后给予她帮助和关怀的感动和欣喜。小枫替她抹去过伤心的泪水，武云递给她自己的记者证以消除她的疑虑，小枫在车上拥抱过她给她安慰，武云坐在驾驶座上挥手和她告别……这一幕幕在周日那天下午灿烂的夕阳和晚霞中显得那么真实。然而，今天他们得知的她已在那之前的一天香消玉殒的这个残酷的事实却将这种真实彻底粉碎成虚无。是他们疯了还是这个世界不正常了？ 他们不禁自问，那天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到底是谁？ 以他们过往的经历来说，一种可能性已经在他们心底呼之欲出了，不过…… 卫小枫的脑海中更多的还是不敢置信，心绪和思维有些混乱的她脱口而出道：“不可能……上上个星期天傍晚是我们送她来学校的，也是我们亲眼看到她走进校……”最后一个“门”字卡在了她的喉咙中没有蹦出来，因为她的脑海中自动弹出了那天的那幅画面：一辆黑色的SUV从他们的车头和吴沁桐渐渐远去的背影之间穿过，就在那一瞬之后，她视线中的那个娇小可人的身影如同气体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无踪了。一股恐惧和不祥紧紧擭住了她的心脏，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生起瞬间席卷全身。 丁老师当然感受不到他们内心的惊涛骇浪，平静地说道：“也许她是来学校拿回一些东西吧？” 不对。卫小枫在心里否定道，她能感觉得出当时的吴沁桐并非是来告别，更像是重回一处自己熟悉的地方。 趁丁老师还没有看出他们此时的不自然，武云连忙拉住卫小枫的手，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道：“谢谢你了，丁老师。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办公了。” 丁老师冲他们挥了挥手，客气地送别道：“好的，不送了，慢走。” 拉着略显失魂落魄的卫小枫出了教师办公室，武云赶紧关上了门，接着双手抓住卫小枫的肩膀，一边轻轻的摇晃，一边担忧地问道：“小枫，你没事吧？” 卫小枫目光闪烁，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恍然若失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小桐、小桐难道真的已经……可那天我们遇到的难道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她吗？我还是不敢相信……” “你先冷静点听我说。”武云将手捧在她的两颊，扶正她的头使她的眼睛正视着自己，半是温和半是严肃地说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在我们从怜湖回来前一天的那个周六，一名叫吴沁桐的这所学校的初二女生在自己家中用煤气自杀了这一事实。死人不可能复活，这就表示我们在周日傍晚进入市区后不久在路边遇到的那个女孩并不是吴沁桐，而是另外一个人。” “不可能，她都说了她叫吴沁桐……”卫小枫挣扎着摇摇头道。 “你先别急，先听我说。”武云加强了语气，“名字只是个代号，不能说明什么。比方说我叫武云，我也可以对别人说我叫王云、张云、李云或是其他名字。那个小女孩告诉我们她叫吴沁桐，但实际上我们根本不能肯定她就叫这个名字不是吗？就像我们告诉她你叫小枫、我叫小云，都没有告诉她具体的姓一样，她面对偶遇的陌生人并被问道叫什么姓名的时候故意告诉我们一个假的名字并不是没有可能，或许这就是她小心和聪明的表现。” 卫小枫细细听着，糟乱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接着她暗自推敲了一下，觉得武云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不过她还是有个疑惑，继续问道：“那她的微信是怎么回事？水心桐组合起来就是‘沁桐’啊，她如果不是吴沁桐的话为什么要取这样的一个微信名称？” 武云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会问到类似的问题，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刚刚想到了有一种可能。我们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和吴沁桐是好朋友，吴沁桐在自杀之前把微信号给了她。她那天应该并不知道吴沁桐自杀的消息，所以在我们问起她名字的时候她才会故意把好朋友的名字当作自己的名字告诉我们，顺便用好朋友的微信加了我们做好友。这就不难解释之后为什么你一直发给水心桐的微信消息却收不到回复，因为那个小女孩可能在得知好朋友突然一声不吭地转学之后感到很难过，顾不上使用好朋友留下的微信。” 武云的解释听上去确实有理有据，但卫小枫心中还是不能认可这样的解释就是真相。因为小枫在那天那个小女孩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看到了她眼中的那份纯真和欣喜，她绝对不是在说谎。 但小枫并没有将自己心中的坚持说出来，因为她无法解释前一天自杀的女孩是如何在死后第二天还能出现在这个世间。 除非是……鬼魂！ 但她拥抱那个小女孩时感受到真实的温度和柔软，绝对是鲜活的有血有肉的存在。她现在有些错乱了。 武云看不出她内心的错乱，继续说：“既然我们遇到的那个小女孩是吴沁桐的好朋友，就很有可能是她的同班同学，再不济也应该是一个年级的同学，待会儿我们不妨将初二所在的这两个楼层一个班一个班地搜寻过去，说不定就能找到那个小女孩了。找到她之后再等下课后，我们就可以找她问清楚具体的情况了。你觉得怎么样？” 卫小枫静默了几秒，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武云终于松开了捧住小枫双颊的手，说道：“那好，你在这一层沿着走廊找过去，我去五楼，待会儿在最右边的楼梯汇合。” 待卫小枫点头之后，武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了楼。 卫小枫随即沿着走廊向前踽踽而行，经过每一个班级的窗边就再度放慢脚步仔细观察着教室里认真听讲的学生们的脸，搜寻着那张稚嫩可爱的脸庞。她的举动还是引起了教室里学生们的注意，不停有学生将目光从黑板和讲台上转移到窗外的她身上。她走到四班的教室窗边，特意多驻足观察了一会儿，教室中有两张空出来的课桌，显而易见就是谭朗和吴沁桐的，不过她也没能从剩余的学生之中找到自己想要找寻的那个女孩,倒是看到了谭朗被撞时陪在他身边的两名男生。因为停留的时间有点长，所以正在上课的女老师略带不满地走出教室询问她是谁、在做什么，她解释说是应校方的邀请参观学校以收集写文章的素材。那位老师脸上的不满这才退去，并客气地问她要不要进教室来感受一下学生上课的氛围。小枫婉拒了，继续向前走去。 走到最右边的走廊，武云正好从楼上下来。看到她之后，冲她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收获，并问道：“你找到了吗？” 卫小枫一脸蜡白，失望地摇了摇头。 “不应该啊……”武云用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难不成不是同一个年级的？这样找下去无异如同大海捞针，还是算了吧？反正我在接下来这半个月还会频繁地出入这间学校，说不定能偶尔遇到那个小女孩呢。我们先回那边的楼梯口去吧，齐主任差不多也该下来了。” “好吧。”小枫只能妥协了。 两人肩并肩快速往回走，就在经过四班的教室门口时，卫小枫突然停住了脚步，也叫住了武云。 “怎么了？”武云回头问道。 卫小枫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右转身来到教室门前，冲着正在里面上课的女老师大声问道：“这位老师，不好意思，我们能不能进到教室里和同学们一起听课？”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十五章 照片 听到卫小枫的要求，教室外的武云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同时在教室里上课的女老师和五十名学生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站在教室门口身材娇小，面带羞赧的卫小枫。 女老师微微吃惊了一会儿，脸上立马就换上了笑容，点点头同意道：“当然可以，不过能不能麻烦你们绕到后门进来，站在最后面旁听呢？” “好的，谢谢你。”卫小枫冲她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拉起还在不知所措的武云向教室后面走去。 武云不明就里，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问话：“你这是要干什么啊？你不是没在这里找到那个小女孩吗？” 卫小枫一言不发，拉着他来到了四班教室后门，指了指黑板报旁边的一处用大张白纸铺盖、用彩色纸条和纸片装饰的活动墙，上面贴有许许多多的照片，最上方还用四种不同颜色的彩色圆片纸写着“朝花夕拾”四个大字。 武云瞬间明悟了卫小枫是想假借听课的名义实则能够近距离去查看那些照片，也许在那些照片中就留有上上个周六自杀的那个叫吴沁桐的女生的容貌。 刚刚两人找遍初二的十个班也没有发现上上个周日遇到的那个女孩，这让小枫又产生了一丝想要确认吴沁桐和那个小女孩确确实实不是同一个人的渴望。 两人轻手轻脚地从后门走入教室，不过还是无法避免地吸引了教室内这些学生的目光投射到他们的身上。 正当两人略显局促的时候，在讲台上讲课的女老师拍了拍手，说道：“好了同学们，刚刚走进教室的这两位哥哥姐姐呢是为杂志社撰写文章的作家。（似乎是因为前天才有本班的学生出了交通事故住院，为了不引起学生不必要的猜疑，她才刻意避开了‘记者’这个敏感的职称。）他们应我们校长的邀请要写一篇关于介绍我们学校的文章，所以现在他们特意来到我们班上观摩大家上课的情况。请将注意力集中回课本或黑板上，要像平常上课时那样认真，千万不可以丢学校、班级和你们自己的脸哦。” 女老师的一席话很有效果，在座的学生们都纷纷收回了好奇的目光，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前方的黑板和讲台前的女老师身上。 女老师扫视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不经意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继续拿起讲义上起了课。 武云和卫小枫注意到女老师身后的黑板上用粉笔写着两个清秀的大字——“背影”，右下方还写有“朱自清”三个略小一些的字，显而易见这是一堂语文课。在题目和作者下方的黑板左侧，已经写满了板书，女老师正照着板书结合课本认真讲解着。 趁着女老师和学生们已经重新回归到平日上课时的状态，卫小枫小心翼翼地向着里侧的“朝花夕拾”慢慢挪动过去。 “等一下。”武云拉住小枫的衣服，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卫小枫回过头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武云先是摇了摇头，接着指了指挂在胸前的单反相机，意思是为了不引起怀疑，我用单反去拍下来，待会儿出教室以后再慢慢看。 卫小枫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连连点头。 然后武云示意她假装用笔和记事本记东西，表现得像个记者一样之后，他举起了相机，先对着整个班级拍下了几张全景。 轻微的快门声被坐在后排的几名学生听到了，他们稍稍回头看了一眼之后，立马将头转了回去，坐得更直了。 卫小枫则从随身包里掏出了笔记本和水笔，开始装模作样地乱画起来。 武云在正对黑板的位置拍了几张之后，先是走到后门门口从右侧斜四十五度地拍了几张全景，接着又走到里侧的角落从左侧斜四十五度拍了两张之后，转身将镜头对准了贴满照片的活动墙连拍了几张，确保墙上的每张照片都被收进了相机的记忆卡中。然后，演戏演全套，武云从后面走出教室，隔着窗户拍了一张，又在正门门口拍了几张教室全景，之后绕着走廊回到了卫小枫身旁。 “差不多了。”他对小枫附耳说道。接着低头看到小枫在记事本上画的不知所云的线条和图案，差点没笑出声来。 卫小枫保持嘴唇不动地说道：“再待一分钟吧？” 也就过了三十几秒，女老师讲完一个章节之后，让学生们思考一下课文后面的题目的时候，武云和卫小枫向女老师示意了一下，退出了教室。 两人快步回到最初上楼的那个楼梯口，正当要查看单反相机里拍摄下的照片的时候，齐学善刚好从楼上怡怡然地走了下来，两人只得暂时作罢。 “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齐学善手中多了一份文件袋，脸上堆着笑容说道。 武云和卫小枫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关系。 他走到他们跟前，问小枫道：“卫小姐，怎么样？见到你阿姨的女儿了吗？” “啊，见到了……”卫小枫略有些慌神，故作镇定地回答道，“她上课还是挺认真的。” “那是当然了。”齐学善满带自豪地挺起胸膛说道，“我们学校一直以严谨认真为准则来治学，学习氛围之好不是普通的学校能够比拟的。不是我自夸，不管再如何顽劣的学生，只要来到我们学校里学习一段时间，也会受这种学习氛围影响成为一名求学向善的好学生。我校必须要让所有学生家长产生这样一种共识：他们的孩子来这所学校就读，对比就读其他学校要多出来的那一笔费用，是多的物超所值的！” 武云赞同地点点头。“嗯，这点我略有体会。其实不满您说，刚刚我们就征得了一位教师的同意在她的课上旁听了几分钟，确实和我以前念初中时上课的感受完全不一样。生动、浅显易懂、一针见血。想必贵校在甄选教师的时候也是下了很大功夫的吧？”武云清楚他和小枫进入教室旁听的事情之后必定会被齐主任知道，倒还不如现在大方承认，毕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样啊？”不出武云所料，齐学善并未反感他们进入教室旁听之事，反而对他阐述的观后感大感满意，微笑地说道，“在师资力量挑选方面我们当然是下了大工夫的。能够进入在本校教学的老师，都是市里、省里甚至在全国有一定良好口碑的优秀教师，当然，我们的工资相比起其他学校也要高出一大截。我们每个学期还会进行评比考核，所以每位教师都不敢懈怠。” “原来如此。”武云不知何时早已拿出了录音笔。 “卫小姐呢？你旁听了我校教师的讲课感受如何？” 被点到名的卫小枫飞速在脑海中组织起了语言，因为她刚刚在课堂上可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不得以，她只好简单地胡诌了两句：“那位教师在学生中威信很高，同学们都很听她的话。我们进入教室的时候学生们的注意力都在我们身上，然后那位教师三言两语就将他们的注意力又拉回到课堂上了。” 齐学善似乎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点了点头。接着他建议道：“好了，趁学生们还没下课，要不我们先去食堂用餐吧？” 卫小枫至今还在大学里经历着那种一下课满学校的学生都往食堂蜂拥而去、像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痛苦，武云对于这种痛苦仍记忆犹新，于是纷纷表示了同意。 在下楼的时候，武云突然问道：“对了，贵校难道没有单独的教师食堂吗？” 齐学善摇了摇头。“我校只有学部的食堂之分，教师和学生则是共用食堂的，这是为了让学生和老师能够吃在一起，增进和融洽彼此的关系。当然，行政楼里有间小食堂，供一些校领导用餐，这其中也包括我。下次你们再来有机会我带你们去那里用餐，不过这次还是先感受一下和学生老师们一起进餐的感觉吧？对了，那间私密小食堂的事情别写进文章里哦。”与武云他们熟稔了之后，齐学善也说了些不见外的话。 “我有分寸的。”武云已然对他改观了不少。 三人走出三号教学楼，在齐学善的带领下朝着不远处的一座白色一层大平房走去。 “前面那里是只允许初中部的学生就餐的二号食堂，当然，对教师和来访人员并没有什么限制。”齐学善介绍道，“小学部的一号食堂是一栋二层楼，就在乒乓馆的后面。高中部的四号教学楼和三号教学楼依照中轴线是左右相同的，所以三号食堂的位置和这座食堂也是相对的。” 食堂正面是一组八扇的门，两个侧面还各有一组双扇门，都用的是金属包边的钢化玻璃推拉门。进入食堂内，宽敞的大厅里立着八根方形白柱，靠门这边整齐放置着许多六座位的白色定型化桌椅。 齐学善说道：“这里有这样的桌椅一百套，总共是六百个座位，足够初中部所有的师生一同进餐。” 三人越过座位群，来到柱子另一边的取餐窗口处。食堂内总共有八个窗口，每个窗口配置一名负责盛菜的阿姨。每个窗口边上还有一个硕大的不锈钢饭桶，每两个窗口共享一个可以放置十六个不锈钢菜盘的保温架，也就是说师生们每餐都有十六种菜可供选择。 “想吃什么随便点，用刚刚我给你们的卡刷就好了。米饭三毛起卖，想吃多少自己说。汤是免费的，在柱子旁边，筷子和调羹也在哪儿取。”齐学善话音刚落，就听见从外面传来了下课的铃声。 “快些点吧，那些饿肚子的孩子们很快就会像疯子一样冲进来了。”齐学善开着玩笑催促道。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十六章 坠楼 确实如齐学善所言，伴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原本静谧的校园里一下子沸腾起了恐怖的声浪，而一股喧嚣的浪潮正由远及近，慢慢地向这里涌过来。 武云果断地点了一份红烧小排，一份肉末茄子和一份包心菜炒粉丝，又要了一块钱的饭。卫小枫点了一条葱烤河鲫鱼，一份糖醋里脊和一份青菜香菇，要了五毛钱的饭。齐学善要了一块大排，一份虎皮尖椒和一份酸辣土豆丝以及一块钱的饭。三人又各自盛了一碗榨菜蛋花汤，拿好筷子调羹和纸巾之后，找了个角落里的座位坐下了。 刚落座，如潮的喧嚣声就从门外涌了进来，下一秒，身着纯白的带苏格兰风红色格子图案校服的男学生们通过那组八扇大门冲进了食堂里，然后又分成八股细流，在八个取餐窗口前停住了。 目睹如此壮观场景的武云和卫小枫都忘了吃饭，瞠目结舌。齐学善则见怪不怪地笑了笑，拿起碗来先喝了一口汤。 卫小枫担忧地问道：“这会不会太危险了？万一有人不小心摔倒了怎么办啊？就算碰到撞到了也不是闹着玩的。” 武云似乎深有同感地说道：“没关系的。我记起来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下课就第一时间往食堂跑，生怕喜欢吃的菜被人给抢光了。会这么跑的都是男孩子，男孩子嘛，磕了碰了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齐学善点点头。“不是说我们校方不负责任，这种行为除非禁止学生在校园内跑动，不然管不了的。小学生还会听，初中高中生嘛，我们提醒过当天还行，过两天又都忘干净了。所以我们只能从其它方面着手。你们看，这桌椅都是塑料的，柱子的棱角都包了保护套，而且我们还规定食堂的地面必须在学生用餐前保持干净和干燥，也是怕学生滑倒磕碰。” 先头都是男生的部队猛冲一阵过后，后续的以女生为主的大部队才姗姗来迟，然后乖乖地分别选择了一处队伍的末尾有序地等待。 此时武云和卫小枫的肚子也是饿了，开始吃了起来。 武云吐出了一截猪肋骨之后，问道：“中午休息的时间这些学生都回寝室午休的吗？” 齐学善说：“夏季的作息时刻表因为下午上课时间较晚，在两点钟，所以强制学生们回寝室午休，还会有老师进行巡查。而现在并不硬性规定，学生们可以回宿舍，也可以回教室，或者去塑胶场、篮球场、体育馆、图书馆等地方都可以，不过在下午一点上课之前，必须提前一刻钟返回各自的教学楼。” 武云若有所悟地微笑道：“那么我就可以理解这些男生一下课就那么着急地跑来食堂了。他们是想快点吃完饭，好去足球场、篮球场抢占场地呢。” “吃晚饭就运动？不怕得阑尾炎吗？”卫小枫很不理解地问道。 “所以说男孩子的世界女孩子也不懂。”武云笑着摇了摇头。 很快，六百人的食堂就坐满了人，不得不说盛菜阿姨的速度真是够快的。三人并不赶时间，所以细嚼慢咽地吃着，而最先跑来的那拨男生已经有不少吃完了饭急匆匆地跑出食堂了。 这个时候，那些初中部的教师们才姗姗来迟。他们在买好饭菜之后，有的三五人凑一桌，有的被热情的学生拉到了一起用餐。 “齐主任，你今天会来这里吃午饭，真难得啊。”三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名三十五岁上下的男老师端着餐盘来到了齐学善的身旁坐下。 “哦，罗老师啊。因为刚刚陪两位客人参观了一下初中部，所以就近来这里简单吃点。”齐学善友善地回道，然后向坐在对面的武云和卫小枫介绍道，“这位是罗腾罗老师，省特级教师，主要负责高中部的历史课，同时也在初中部的几个班里教社会。” 罗腾笑容满面地问道：“这两位年轻人是？” “是杂志社的记者，受邀撰写一篇关于我校的文章，所以来取材的。”一个熟悉且舒服的女声传了过来，伴随着的是一道窈窕的身影坐在了卫小枫身边的位子上，然后冲武云和卫小枫笑着打招呼道，“两位好啊，又见面了。” 来人正是刚刚在四班讲课的女老师。 “记者？文章？”罗腾略有疑惑地问道。 女老师说道：“或许跟前天我们班的学生谭朗被车撞进医院的事情有关吧？校方觉得对我校的影响不太好，于是请他们来写一篇文章放到杂志上发表，以消除影响并提升口碑。对不对，齐主任？” 齐学善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原来曲老师和这两位已经见过面了？” 曲老师点点头。“刚刚他们在我的课堂上旁听了一会儿，还拍了一些照片。”她转而对卫小枫和武云说道，“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曲娉婷，是四班的班主任。” “你好。”两人客气地回道。武云顺势夸赞道：“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就当了初中的班主任，真了不起！” 曲娉婷的双眼弯成了两道漂亮的弧线。“都三十好几当妈的人了，还年轻什么呀？对了，刚刚你拍的我们班上课的照片就别放到杂志上了，毕竟我们班里因为某些原因空了两个位子出来，照片拍出来不太好看。” “我会考虑的。” 齐学善向两位老师介绍起他们二人来：“这位是小武，这位是小卫，都是《绿芽》杂志的记者。不久前小武记者写了一篇关于怜湖的报道，是大受好评啊……” 之后一桌五人边吃边聊，一直到食堂的学生们都用餐完毕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们才结束了就餐，整理好桌面之后走出了食堂。 不远处的篮球场上传来了篮球拍击地面、撞击篮板篮筐的声音和学生们的喊叫声，这让武云无不怀念自己的读书时光。 在食堂门口，曲娉婷问道：“待会儿你们去哪儿？” 齐学善用目光瞄了一下武云和卫小枫，说：“别问我，我只是作陪的，一切听那两位的意思。” 武云稍稍想了想，说道：“小学部、初中部都转过了，那就去高中部简单看一下好了。最好今天能把贵校都走一遍，了解一个全貌，回去我整理一下思路，明天开始再分一块儿一块儿的详细取材和了解。” 罗腾说道：“那正好，我们顺路一起走，有需要的话你们可以到我的办公室里稍作休息。” 从二号食堂去往高中部所在的四号教学楼，需要经过三号教学楼前面，五人暂时能同行一段。到了三号楼前的花园小径的分岔路口，曲娉婷和众人告别，在他们的目送之中向着楼梯优雅地走去。 一道长发曼妙的身影向着前方纯白的七层弧形楼宇缓缓而去，楼宇二层以上的楼层走廊上随处可见身着白色校服、有说有笑的初中生们——小枫脑海中突然毫无征兆地浮现了这样一幅画面，接着那副画面非常巧合同她眼前的看到的场景重叠在了一起，是她的大脑产生了恍惚，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萦绕在了她的心间。 ——又来了！为什么又有这种感觉？我到底是什么时候遇见过这样的场景？ 卫小枫脸上原本浸透的红润渐渐淡去，舒展的眉头开始慢慢挤在了一起。 电光火石间，又是一幅令她震惊不已的画面从她的脑海深处蹦了出来，一股窒息感紧紧地擭住了她。 想要呼吸更多的氧气，她不由得张开了嘴，但一句细若蚊呐的声音也趁机不由自主地从她的喉咙深处冲了出来：“掉下来了……” 就在她身边的武云听到了她的话，立马转过头来看着她，好奇地问道：“啊？什么？” 然而，武云话音刚落，从三号教学楼上传来了一阵短促的惊叫和阵阵惊呼。当楼下的众人下意识地抬头找寻着声音的来源时，只见一道白影从天而降，砸在了曲娉婷右边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带起了一阵灌木枝叶断裂的声音和一声物体撞击泥土地的慎人的闷响。 突如其来的一幕使楼下的武云等人在一时间茫然失措，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而站在楼层边上的学生们纷纷俯视下方，在看清楚之后发出了激动的叹息和害怕的尖叫。 “有人从楼上摔下来了！” 距离最近的曲娉婷发出一声短促的吃惊的喊叫之后，惊慌失措地盯着倒在灌木丛中的人影木立在原地。反应过来的武云、齐学善和罗腾，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着人影摔落的地方跑去一看究竟。 唯独卫小枫如同石化了一般一动未动，脑海中那似曾相识的画面和眼前目睹的惨剧轮番交替重叠，整栋楼宇、整片绿荫、缓缓走远的女老师的背影、突然从天而降的身影、学生们惊恐的呼喊尖叫、每个楼层走廊扶手边俯身往下看的学生们、听到动静不断从教室和办公室中走出来一探究竟的师生们……这一切的一切，在小枫的眼中和脑海里如同重影画面一样显得那么不真实，就如同梦中的场景…… 梦中？ ——对了！就是梦中！ 卫小枫急促地呼吸着，汗珠划过惨白的面庞。 ——我终于想起来这种似曾相识之感从何而来了！就是梦！这一切，我曾经梦见过！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十七章 预知梦 那个在昨天早上醒来时就瞬间遗忘了的梦，卫小枫终于在此刻找回了和那个梦有关的所有记忆，只因为那个梦中所发生的一切现在原原本本、完完全全地在她的面前重新演绎了一遍。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终于牵出了被卫小枫几乎遗忘的那个梦境的画面。紧接着，就如同打开了阀门的洪水一泻千里一样，前天在目睹发生在天地广场旁的交通事故时莫名产生的那种似曾相识之感她也终于找到了源头。也是梦，就在那天早上醒来的瞬间被遗忘的梦。 两个被遗忘的梦，伴随着两起真实重现在她眼前惨剧，带给她两次相同的似曾相识之感。 预知梦…… 似曾相识的场景突然起来地造访在眼前，细细回想曾几何时遇见过，蓦然回首竟是在梦中。 ——为什么我会梦见这些？这预示着什么？ 卫小枫扪心自问，却苦苦寻不着答案。一股莫名的恐惧和无力感袭遍全身，倏然间，一身冷汗浸透衣衫，秋风拂过时带来彻骨的寒意。 谁也没有注意到孤独立于远处的卫小枫脸上的阴晴不定，所有人的注意都被突然从高处坠落到灌木丛中的身影所吸引，所有人的心都被那条生命的幸存与否所牵动着。 “崔玉茹……”高处不知哪一层传来了隐隐的几声悲伤的呼唤。 声音传入了状如惊弓之鸟的曲娉婷耳中，使她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情更添三分。她定了定神，在武云等人还没围过来之前步伐小心又坚定地走近跌落在灌木丛中的身影，仔细打量起来。 从被灌木枝叶覆盖住的身躯上依稀辨认出了容貌之后，她双手捂嘴，倒吸一口冷气，眼中闪现惊恐和担忧，难以置信地悲鸣着：“是崔玉茹……是我们班的学生……” 这时武云、齐学善和罗腾也已赶到了坠楼女孩的身边。女孩侧身倒在泥土地和被压烂的灌木之上，裸露的皮肤上都是细细的擦痕，洁白的校服上到处可见勾缝、划痕和土渍。女孩一动也不动，面色苍白，神情微微扭曲，黑色的长发撑开在灌木丛上好似一张巨大的蛛网。 齐学善抬起头，冲着楼上往下俯看的学生喊道：“三楼的同学，去医务室把程医生给叫下来，快点！另外，你们都待在各自的楼层不要动！不许下到一楼来！谁要是敢下来我就处分谁！” 齐学善威严的话语一出，原本在二楼已经快要下到一楼来的学生们硬生生地停步在了楼梯转角处，只敢远远地观望着，真的不敢再往下走一个台阶。 而原本就在教学楼附近的学生正打算要围过来，也被齐学善勒令待在十米开外。 “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先叫救护车啊？人命关天啊！”武云皱着眉头说道。 齐学善犹豫了。“还是先让校医看一下状况再定吧？” 武云自然明白他更在乎的是什么，十分气愤地吼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犹豫什么！早一点送医院就多一分获救的希望，晚一秒就意味着多一分的危险！现在有什么是比一条人命更重要的！你不打，我打！” 齐学善赶紧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连连应道：“好，我打，我打！”随即他掏出手机拨通了120。 这时，程医生从楼上急匆匆地跑了下来，焦急地大声问道：“到底什么情况啊？好端端地怎么会从楼上摔下来的？” “先别管这个了。”曲娉婷眼含泪水地嚷道，“程医生你赶紧先看一看吧，这个孩子千万不能有什么事啊……” 罗腾补充道：“在救护车到来之前，你能处理的先处理一下，也算为这孩子争取点时间。” 程医生神情严峻，目光炯炯地点点头。“好，我尽量！” 在众人夹杂着焦急、担忧和企盼的注视下，程医生小心地仔细检查了一下崔玉茹，然后长出一口气，说道：“还好，生命体征稳定，仅仅是昏过去了。估计因为她摔下来的楼层不算高，又有灌木丛和泥土地做缓冲，所以不会有生命危险。全身上下有多处擦伤，应该也有几处骨折的情况，不过颅骨和脊椎并没有受过大的冲击。具体情况要送医院仔细检查一下才能确定，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听到程医生的话，所有人悬着的心都放下了。 “太好了，太好了……”曲娉婷蹲在崔玉茹身边，掩面哭了起来。 武云和齐学善将忧心忡忡的目光从昏迷在地女孩身上收了回来，然后严肃地转向了头上的教学楼。现在需要搞清楚的就是崔玉茹坠楼的原因是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娇小的身影从两人面前闪过，带起一阵香风，闪进了教学楼的楼梯间，引得挤在楼梯转角处的学生们一阵惊呼之后向着楼上冲去。 是卫小枫。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武云还是看清了。他带着满腹的疑惑也紧跟着小枫冲上楼去。 卫小枫一口气冲上了四楼，避开拥挤在走廊上的人群来到了四班前的那段走廊，在伏在栏杆扶手上往下俯看的学生中间，有四个女生抱在一起，蹲坐在栏墙底下，瑟瑟发抖。 卫小枫一个箭步上前，抓起其中一名女生的衣领，冲她大声质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把她推下去的！” 那名女生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剧烈地摇着头，泪眼婆娑地哭喊道：“不是我！不关我的事啊！” 她身边的另外三名女生也被卫小枫粗鲁的举止和狰狞的面容吓傻了。 跟在后面的武云一看状况不对，急忙上前用力将卫小枫紧攥着女生衣领的手给掰开了。“小枫，你怎么了？别冲动！冷静一点！” 小枫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武云的劝解，冲着那名被吓傻的女生歇斯底里地吼道：“快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她紧紧攥住的女生脸上的惊慌更甚了，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掉了下来，嘴唇蠕动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武云将整个人隔在了小枫和那个女生中间，直视着小枫略有发红的双眼，铿锵地说道：“小枫！你这样子根本问不出什么！快把手松开，她们还是孩子！” 卫小枫急促地呼吸着，脸上一片通红，不过她眼中咄咄逼人的目光渐渐淡去，紧攥着那位女士衣领的手也松开了。 武云语气柔和地说道：“这就对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们也很害怕的，你个样子只会让她们更害怕。放心交给我吧，我来解决。” 卫小枫静静地盯着武云的双眼，然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武云暂时强压住心底想要知道小枫为何如此失态的念头，转过身，先将那名女生被小枫拽皱了的衣领抚平，然后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问道：“这位同学，你还认得我吗？” 那名女生依旧泪眼婆娑，不过在看到武云的笑容之后渐渐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哽咽地说道：“嗯，记得，你就是在上午第四节课时中途进来我们教室旁听的人，我记得你还拍了几张照片。” “没错。”他过头看了看卫小枫，“那位姐姐也是和我一起的，我们都是杂志社来你们学校采访取材的编辑，嗯……准确的来说算是记者。” 那名女生的目光接触到卫小枫之后，还是泛起一丝恐惧，或许是刚刚卫小枫的举动太过吓人了。她怎么也想不到那样一位个子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看着文静柔弱的女子冲动起来居然如此的可怕。 “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武云将她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 女生稍稍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谢思颖。” “谢思颖同学。你和崔玉茹是好朋友对吧？” “嗯。”她点点头。 “刚刚崔玉茹同学从楼上摔下去了，不过万幸她没有什么大碍，不会有生命危险。” “真的吗？”谢思颖以及她身边的同学们脸上的表情全都转悲为喜，眼中闪现惊喜的目光。 武云肯定地点点头。“不过她还是受了点伤，暂时昏过去了。待会儿救护车就会过来把她送去医院进行治疗，不用担心，不用多久她就会回来你们身边继续和你们一起上学的。” “太好了！”周围的学生们纷纷欢呼道。谢思颖眼中的泪光泛着喜悦。 见他们的情绪都恢复了稳定，武云开始直入主题了。“谢思颖，刚刚崔玉茹从楼上掉下来之前，你和她在一起吗？” “是的。”谢思颖点点头，随即急忙否定道，“但真的不是我把她推下去的！” “我不是在怀疑你。”武云笑容不改地说，“能告诉我在她坠楼之前你们在一起做什么吗？” “我们几个正靠在栏杆扶手旁聊天。”谢思颖指了指刚刚和自己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三位女生，“茹茹则习惯性地坐在栏杆扶手上面。” “坐在上面？她一个女孩？”武云有点诧异地问道，在他的印象中，这样的举动一般只有男孩子才会做。 谢思颖点点头。“茹茹的性格有点像男孩子，和男生们相处得也很好，所以经常会在我们面前做一些男孩子才会做的动作。不过我们觉得她这样有时候还蛮帅气的。当然了，她每次坐在栏杆扶手上的时候我都会抓着她的手，以防她掉下去。要不是刚刚我感觉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下，我站不住就往前扑了一下，结果就把茹茹给撞下去了……真的不是我的错啊！”谢思颖说到最后，混杂着委屈、后怕、懊悔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十八章 坠楼之因 看到这个十来岁的女孩在无意间害得好朋友坠楼之后流下真挚的眼泪，刚从激动情绪中释放出来的卫小枫被戳中了心中柔软的地方，于是她拿出纸巾递给了武云，示意他递给谢思颖。 武云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接过纸巾递到了哭泣女孩的眼皮底下，温和地说道：“谢思颖，别哭了。既然这不是你的错，而且你的朋友崔玉茹也没有什么大碍，也就没有什么好伤心的。你看看楼下，救护车来了。” 一阵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传入人们耳中，众人纷纷伏在栏杆扶手上向下看去，只见一辆救护车驶入楼下花园边的小路停下，从车上跳下几名穿着白衣的医生和扛着担架的护工。 武云指着楼下继续劝道：“你瞧，待会儿救护车就会把你的好朋友送到医院里进行治疗，她只需要在医院里住一阵子就可以安然无恙的回来和你们一起上课一起玩了。听哥哥的话，把眼泪擦干净，你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女孩子也要懂得坚强不是吗？” 谢思颖接过纸巾，擦干了挂在红通通的眼睛下的泪水，啜泣了两声之后，将担忧的视线从楼下转了回来，点点头。 等学生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回楼层内的时候，武云接着问道：“那你知道当时是谁在背后推了你一下吗？” “我没看到……”谢思颖哽咽地回道。 这时，刚刚和谢思颖抱在一起的三位女孩中的一位，顶着一个波波头的女生缓缓举起了右手，轻声地说道：“我知道是谁，我刚刚看到了。” “是谁？”武云还未开口，卫小枫上前一步抢先问道。 波波头女孩顿了顿，似乎在鼓起自己的勇气，然后艰难地说出了那个名字：“是包孝天。” 正当武云和卫小枫抬眼想在人群中搜寻那个名字主人的时候，围在他们周围的四班同学们齐刷刷地将惊异、问责的目光集中在了人群中的一点，那一点附近的学生们也整齐划一地向外退开了一步。 视线聚焦处的男生面如猪肝，将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涔涔的冷汗从他的额头向下滑落。 “是你？”卫小枫不由得脱口而出。她的惊讶在于她认识见过这个男生，在前天午后发生了交通事故的那个现场，这个男生就是和被黑色商务车撞飞了的谭朗在一起的那两个男生中的一个。 她的惊呼引来了面前的这个叫包孝天的男生和一部分学生的疑问目光，于是她顺势说了一句以解他们的疑惑：“上周六那个叫谭朗的男生被车撞了的时候你也在场对不对？” 包孝天脸上仅有的一丝血色瞬间消失了，他以为面前的这位姐姐在指责自己是导致这两件意外发生的罪魁祸首，于是口不择言地惊叫道：“不只是我，马旭辉也和我在一起。” 他的话使得又一位男生周围的人群纷纷后退了一步和其划清了界限，被好友点到名字的马旭辉面如土色，冷汗直流。 “不、不关我的事……”马旭辉紧张得结巴了起来，“那、那天是榔、榔头说左右两边都没、没有汽车过、过来，所以闯、闯个红灯没、没关系，他还、还叫我们一、一起闯，我们没、没敢，他、他就一个人骑、骑着自行车就、就上斑马线了，然后就、就出事了。要是我们也、也听他的话跟、跟他一起闯、闯红灯的话，我、我们也要、要遭殃了。所、所以，真、真的和我们没、没关系啊……” 听了马旭辉的解释，包孝天如遇救星，连连点头认同他的话。 武云已一副知心哥哥的神情和语气说道：“好，我相信你们。那你们能和我说说刚刚发生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吗？你刚刚真的在背后推了谢思颖一下，导致崔玉茹摔下楼去的吗？” 包孝天两腿微微有些颤抖，哆嗦地说道：“是……是。我不是故意的。刚刚我和大马在玩闹，他在后面追我，我在前面逃。然后不小心就撞到了谢思颖的后背，接着崔玉茹就惊叫了一声掉了下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这只是一起学生在走廊奔跑嬉闹造成的意外，并非有人蓄意而为，武云和卫小枫的心下暂且松了一口气。 这时，楼下的救护车又响起了一阵响亮的鸣笛声，沿着原路返回了。崔玉茹被救护车送往医院了，楼下原本她摔落的地方只余下一片被压断的灌木丛。围观的学生和老师们也都渐渐散去了。 武云走上去拍了拍吓得六神无主的包孝天的肩膀，以成年人的语气说道：“包孝天，我们都知道了你不是故意的。发生了这件事呢，是因为你在走廊里奔跑撞到了同学造成的，而且就算没有导致发生意外你的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不对的。不过崔玉茹明明知道那么做很危险却还是坐在了栏杆扶手上，所以她不小心摔下楼去她自己也应该负一定的责任。所幸崔玉茹并没有什么大碍，已经被救护车送去医院治疗了，只要休养几天应该就能出院了，因此在这件事情上同学们都不要刻意去责怪包孝天同学。当然了，如果学校和老师在问起这件事的时候，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如实告诉他们，并能够勇敢地有担当地承担后果，毕竟逃避，不是一个男子汉应该做的。” 武云说完这番话后，马旭辉径直地来到包孝天身边和他并肩而立，挺着胸膛说道：“那个时候我和你一起在追逐打闹，所以我也要和你一起承担责任，谁让我们是好兄弟呢？对不对？” 包孝天眼中的紧张和害怕消失了，冲着马旭辉露出一丝微笑，坚定地点点头。 武云满意地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夸赞道：“你们真棒！你们都是男子汉！别忘了一定要去医院看望一下崔玉茹，并向她道个歉，我相信只要够真诚，她一定会原谅你们的。” 包孝天和马旭辉相视一眼，皆冲着武云点点头。 周围原本略显紧张焦虑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他们无意的莽撞行为得到了同班同学的原谅。同学们纷纷表示会帮他们在老师和校方领导面前说清楚的，还会和他们一起去看望崔玉茹以求得她的原谅。 事情随说不上皆大欢喜，但起码还算完美的解决了，武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微笑。然后他把视线对准了还在若有所思的卫小枫。接下来他要搞清楚刚刚卫小枫如此激动地冲上楼质问学生们崔如玉坠楼真相的原因是什么。 他拉起卫小枫的手，向楼梯口走去。 卫小枫有些不情愿地亦步亦趋地跟着他，问道：“你拉着我要去哪儿？” 武云头也不回地说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学校方面有的忙的了，我们不适合再待在这里参观取材了，所以就先离开吧。等过两天风波平息了一些之后齐主任应该还会再联系我的。” 就当二人要走下楼梯的时候，迎面碰上了踩着台阶匆匆走上来的教务主任齐学善和历史老师罗腾。 四个人打了个照面之后，武云问道：“曲老师呢？” 齐学善说道：“曲老师不放心自己班的学生，所以跟着救护车去医院了。她说捎带也会联系那位女学生的家长的。小武、小卫，不好意思，突然出了这档子事已经不适合你们再参观和采访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们了。我还要趁坠楼学生的家长还没有来学校讨要说法之前，必须将学生坠楼的原因搞清楚，然后去向校长及学校高层汇报情况并商量一下应对的办法。” 武云抿了抿嘴唇，说道：“齐主任，刚刚好我正要找你说这件事情呢。” “哦？”齐学善挑了挑眉毛，问道，“这么说刚刚你们已经把那名女学生之所以会坠楼的原因搞清楚了？” “是。其实整件事情都是一起不幸的意外。坠楼的女生崔玉茹坐在走廊的栏杆扶手上和另外三名女学生聊天，接着一对男生在走廊追逐嬉闹，一不小心撞到了其中一名女生的后背，那名女生往前一冲，就意外地将崔玉茹推下了楼。导致崔玉茹坠楼这件事发生的主因虽然是那两名男生不守秩序在走廊上追逐嬉闹，但最关键的原因还是在于崔玉茹坐在栏杆扶手上的这种危险行为。我刚刚已经说服了那两名男生要用于承担责任，并事后诚恳地向崔玉茹道歉，所以我在这里请求您一件事情，不要太过于苛责那两名男学生，毕竟他们并非有意为止，况且他们还是三观并未健全的孩子，适当给予教育和评判即可。我相信在这方面齐主任您是此中的专家，我就不多言了。” 齐学善的脸上阴晴不定，良久才微一颔首，说：“我明白了，我会妥善处理的。” 武云明白他所需要面对的压力有多大，学生方面武云基本已经替他处理妥当了，但是校方领导、崔玉茹的家长以及校外的一些媒体和舆论这些方面该如何妥善处理和安抚，对他来说还是个不小的难题。不过既然他能坐上这所学校的教务主任的位置，武云相信他还是有一定手腕和能力的。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武云说道。 齐学善点点头。“好的。等这件事情的风波稍平，我再和校长及其他校领导商量一下是否继续邀请你们来为我校撰写文章。到时我们电话联系。不送了。” “好，再联系。”说完，武云和卫小枫同齐学善和罗腾擦肩而过，下楼去了。 这时，提醒学生们回到教学楼准备上课的铃声回荡在了校园之中。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十九章 梦的解析 东海实验学校冬季作息时间表规定，下午一点准时上课，于是十二点四十五分，提醒学生们返回教学楼准备上课的铃声分秒不差地响了起来。铃声响过之后，除了四幢教学楼以外，校园内其它区域的喧嚣热闹渐渐冷却消散。学生们不情愿地从操场上、体育馆里、图书馆内、电脑机房里返回了各自的教室所在的教学楼，收起玩乐休闲的心情开始准备投入下午的学习之中。 正当校园里的所有人往教学楼的方向走的时候，有两道人影正从三号教学楼内出来，向着校门口走去。他们正是武云和卫小枫。 两人行色匆匆，顾不上互相闲聊，很快就走到了校门口武云的国产白色SUV停靠的地方。 坐上车，两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各有所思地靠在椅背上。 接着，武云发动了汽车，缓缓向电子移动伸缩门驶去。 电子移动伸缩门非常配合地缓缓开了一道口子，武云将车驶过时被站在门卫室外的保安大叔给叫住了。 “记者小哥，刚刚有一辆救护车进来又出去了，学校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武云扯了个谎：“好像是有一位学生突然犯病了，校医解决不了，所以叫救护车来了。”他很清楚，学生坠楼这种容易造成不好影响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为好，虽说这件事不一定能隐瞒太久。 保安大叔相信了他的话，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目送他们离去了。 车子缓缓驶上了育才路，武云开口了：“回学校吗？” “嗯。”卫小枫目视前方，毫无表情地应道。 又是沉默了十几秒，武云终于忍不住问道：“刚刚你是怎么了？一声不吭地突然冲上了楼，还抓着那个女生的衣领冲着她大喊大叫。我认识你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你情绪这么激动，而且你还做出那种过激的行为，这一点都不像你。能告诉我你当时到底怎么了吗？你是看到了还是听到了什么能够让你一下子那么激动的事情吗？能不能告诉我？” 卫小枫无视他如连珠炮似的问话，只是简单地吐出了几个字：“似曾相识。” “啊？什么？”武云立马偏过头看着她，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 “那个女孩从楼上摔了下来……”接着，小枫闭口不语了。 武云等了一会儿才确定她已经讲完了，说道：“我知道啊，当时我们在一起都看到了！所以呢？” “似曾相识的感觉……”卫小枫加强了语气，“在那个女生坠楼之前，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出现了！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幅一名女生从教学楼上掉下来的画面，然后它就真的发生了！和上周六那次一模一样！” 武云猛地一脚踩死了刹车，五秒钟之后，在伴随着猛然向前的惯性和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中汽车停在了最右侧的车道上，之后车上的两人又被一股大力狠狠地甩在了椅背上。还好午后路上的车并不多，不然极有可能引起一起追尾的交通事故或是遭到跟在后面的车主的谩骂。 被惯性摔靠在椅背上的武云的身体很快就弹了起来，他死死盯住卫小枫，惊诧地反问道：“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卫小枫来不及抱怨武云的急刹，坐起身来点点头，说道：“是，而且我也终于搞清楚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怎么来的？”武云迫不及待地问道。 “梦里。因为我做梦梦到过，但醒来之后就忘记了那些梦境，所以我才会觉得那么熟悉但却始终想不起来是在哪儿看到过。不过刚刚那个女生从教学楼上掉下来之后我都想起来了，这个场景我曾经在昨天早上醒来之前做梦梦到过。上周六那起交通事故也是，我在那天早上醒来之前也梦到过。” “你的意思是，预知梦？”武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对，就是预知梦。每个人都会遇见这样一种情况，突然间发觉刚刚看见的和经历的一切有种好像曾经看到过和经历过的感觉，仔细回想以后发现原来是以前做梦梦到过。这和这两天在我身上发生的情况是一样的，不是吗？” 武云愣了一下，说道：“我也曾经做过几次所谓的预知梦，但通常都只会梦到一些无关紧要的场景，而且梦里的东西一般都是过了很长时间才会发生。更好的解释就是那些所谓的预知梦不过是受当时的环境和他人一句话的影响使大脑产生的一种记忆错觉。然而像你这样的情况什么凑巧、巧合的根本说不通，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了。首先，你梦到的两件事情都是人命攸关的，只要稍微有一点差池就会演变成有人意外死亡的严重事故。其次，你做的梦和你真实遭遇的现实两者的时间间隔很短，不是当天发生就是隔天发生。如果不是有什么外力特意诱导你做这样的梦，那就只能解释为你拥有这种预知未来的能力。” 卫小枫摇摇头。“预知未来？我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的。如果有的话早就体现出来了，不可能就在这一两天里。” “那就只有外力诱导了。可又有什么能够控制一个人的梦境呢？梦境制造机？别扯了，又不是哆啦A梦……”武云自嘲道。 “快点开车吧，不然交警要来找你了。”卫小枫提醒道。 等武云将车子再次缓缓开动起来后，卫小枫说：“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有人在左右着我的梦境，使我提前梦到了这两起事故发生时的场景。” “什么人这么神通广大？神仙吗？” “灵魂意念的力量。”卫小枫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了，更早以前我就做过这样的带有预知性质的梦。” 武云也想起来了：“你是说在怜湖的时候？” “对，就是第二晚的时候我做了一长串关于之前遭遇的两起诡异事件的梦，最后还有一个我快要在湖中溺死，凶灵就出现在我身边的梦。之后的那天晚上我们去湖边打算化解凶灵执念的时候，我梦中发生的事就在凶灵和我的赌约中变为现实了。” “这不就说明你的确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吗？” “不不不，并不是。”卫小枫否认道，“如果单纯只是我做了这样的梦那还好说，关键当时在你身上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是吗？” 武云回想了一下，说道：“还真是！” “所以我认为当时必然有一种力量在影响着我们做了那样的梦，为的就是让我们能预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而有这种能力的在怜湖那边只有一个人，呃、确切来说已经不能算个人了，就是陈叔叔、岳阿姨他们死去的女儿陈歆莲六年来寄宿在湖中一直不散的灵魂。以灵魂的意念力量可以使很多人同时陷入真实的幻觉之中，那么要控制一个人的梦境也是绰绰有余的。再往前推一点，小夜姐的那件事情，我因为受惊吓住了半个月的院，出院之后回到418寝室中，当天晚上就梦到了小夜姐自杀之后她的灵魂所看到的场景，这也是受当时寄宿在寝室中她的灵魂意念之力的影响。” “你想说的是，你这几天之所以会做了一个预知交通事故，一个预知学生坠楼的梦，是因为有一种灵魂的意念之力在左右你的梦境？” 看到小枫坚定地点点头之后，武云蹙着眉问道：“那是谁的灵魂呢？” 卫小枫不假思索地说出一个名字：“吴沁桐。” 武云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得剧烈颤抖了一下，车子也跟着急剧摆动了一下。 “上上个周六在自己家中用煤气自杀的那个女学生？” “你开车稳着点。”卫小枫抱怨了一句，“上周六被车撞的谭朗，今天意外坠楼的崔玉茹，他们有个共同点，和吴沁桐一样都是东海实验学校初中部四班的学生。三件事情全都发生在一个班的学生身上，我不相信这仅仅是个巧合。” “不是巧合？那么说这三起自杀或意外的事件都是人为的了？” “吴沁桐自杀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我能肯定后两起意外是有人刻意制造的，所以吴沁桐的灵魂才会用意念的力量影响我的梦境，使我做了那两个预知梦，目的是希望我能够在意外发生之前阻止它们发生。但也许是那股力量不够强的原因，我醒来之后就几乎忘记了那两个梦，只在目睹两起意外发生时才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这么说的确说得通。”武云还是提出了质疑，“但是吴沁桐是在我们在怜湖旅游的第三天自杀的，你和她从来就没有接触过，她又怎么会在S市几百万人里面偏偏选中了你呢？” 卫小枫指了指放在车后座的单反相机。“你把车暂时停靠到路边，我们看一看相机里的照片，或许你要的答案就在里面。” 武云依言将车靠边停下后，从后座拿过相机，开始查看里面的照片。 卫小枫将脸凑了过去。“看一看贴在四班照片墙上的那些照片，或许就有答案了。” “有了。”武云将其中一张拍下了班级集体照的照片放大，然后细细端详着每一张对着镜头微笑的脸。 只听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武云震惊地抬头盯着一脸凝重的卫小枫。 单反显示屏上，夹杂在人群中间有一张他和小枫再熟悉不过的脸，扎着双马尾辫，笑得天真无邪……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二十章 亡者复仇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武云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卫小枫仍旧一脸凝重地盯着单反显示屏上的那张笑靥。“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我们那天遇见的那个女孩真的就是吴沁桐。” “不可能！吴沁桐应该在我们和那个小女孩遇见的前一天就死了才对！难道说是……”武云感觉脸上有一颗冷汗缓缓爬落，他无暇去擦，只是咽了一口口水，“鬼魂吗？” “不然你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她明明出现在四班的集体照上而我们却没有在今天的课堂上见到她吗？教室里总共就两个空座，一个是谭朗的，一个是吴沁桐的，再也没有第三个缺席的学生。所以这个女孩肯定就是吴沁桐，我们从怜湖回来的那一天在路上遇到的也是她。”卫小枫语速飞快，然后缓了一缓，说道，“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我发给小桐的微信一直收不到回信，已经死了的人是不会再用微信的。” 她的话让武云找不出能够反驳的地方，好在武云并非第一次和死去之后逗留人间的灵魂打交道，所以很快就从惊讶中恢复了过来。 卫小枫用手指抵住嘴唇，略带自责地说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早该？”武云放好了单反相机，重新开动了汽车，问道，“什么时候？” “就在我们送她回学校的那天。我本来打算送她到大门口，但是她拒绝了我，说能够自己一个人走。接着我就上了车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目送她走向校门。后来，有一辆黑色的车从我们车头前面开过，接着，她的背影突然间就消失了，那个时候她离校门明明还有一段距离。” “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当时我正在看手机，就听到了你‘咦’的叫了一声，我问你怎么了，你说可能是你看花了。” “对，就是那个时候。因为人不可能凭空突然消失，所以我当时以为是我看花了眼，现在想来，吴沁桐那个时候已经是鬼魂了，所以突然凭空消失并不奇怪。” 武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俩好不容易从怜湖的凶灵事件中脱身出来，结果回来的当天又和另一个自杀女孩的灵魂扯上了关系，怎么会这么凑巧？” “应该不是凑巧。在湖畔直面凶灵的那个晚上，凶灵就跟我说过我的身上有两股她很感兴趣的气息，也就是说一个灵魂能够感受到其他灵魂的气息，而普通人在和灵魂有过接触之后就会沾染上那个灵魂的气息。由此可见，吴沁桐的灵魂能够感应得到我们身上有着钟小夜、梁怡以及陈歆莲灵魂的气息，故而她选择了我们，用她灵魂的意念之力影响到了我，让我在急速飞驰的车上也能看清站在路边的她脸上的焦虑神情，并让我产生一种停车下来帮助她的想法并付诸于行动。既然能做到这些，那么她也可以在我们的大脑中制造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她，让我们误以为她还活着。”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让我们送她到生前读书的学校吗？” 卫小枫摇了摇头。“以她的灵魂的能力，想要回到生前就读的学校并不是难事，并不一定要借助我们的帮助。我觉得她真正的目的是想在我的身上留下她的气息，以便于她用灵力控制我的梦境，使我梦到那两个预知梦，进而希望我能够阻止那两起意外的发生。” 武云侧头看了看她。“也就是说能够预知到意外发生的并不是你，而是吴沁桐的灵魂。那她又是怎么能够预知到的呢？” “我想到有三个可能性。”卫小枫伸出了三根手指，“第一个，小桐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杀了她之后刻意将一切布置成自杀的样子，小桐在化为鬼魂之后洞悉了凶手还计划用营造成意外的方式杀死谭朗和崔玉茹。第二个，小桐确实是自杀，在她死后某个人看到了小桐的遗书，得知她自杀的原因与谭朗和崔玉茹有关系，于是那个人决定替小桐报仇，小桐得知了他的复仇计划，却并不希望他这么做。如果是以上两种可能的话，那凶手的范围就被缩得很小了，只可能是东海实验学校的老师或工作人员，但当时走廊上应该只有学生，所以这种可能性不成立。” 武云抿着嘴，沉声说道：“除非包孝天和马旭辉两人或者他们之中的一个是凶手。”不过很快他就自我否定道，“如果一名十三四岁的初中生有这样的心机那真的太可怕了，应该不是。那剩下的那一个可能呢？” “第三个，和第二个类似，只不过决定复仇的人是小桐她自己。但就像陈歆莲一样，小桐执意复仇的灵魂还保留着她善良的一面，于是那个善良面的小桐希望我们阻止她执意复仇的灵魂。” 武云瞠目结舌，半是惊讶半是夸赞地说道：“想不到就那么短短的一段时间，你居然思考了这么多。” 卫小枫并不理会他的夸赞，继续说道：“就在刚刚你和四班的那些学生那番交谈之后我更加确定了第三个可能性。那个叫马旭辉的男生不是说了吗？在前天谭朗闯红灯之前说过没有看到两旁边有汽车过来。但当时我同样站在那条斑马线前却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左侧那辆肇事的黑色商务车飞速地开过来。所以那个时候并不是谭朗看不见飞驰而来的汽车，而是有一种意念之力影响了他的视觉和大脑使他看不见。这种意念之力的来源极有可能就是吴沁桐的灵魂。” “你是说，当时吴沁桐的灵魂就在那里？”武云握着方向盘的手又差一点失控了。 “开稳一点！”卫小枫不满地说了一句，然后就着他的问题回答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一天我们将小桐的灵魂送回学校，她就附身在了第一个想要报复的对象，也就是谭朗的身上，伺机寻找着报复的机会。也许是那天影响我们的大脑让我们相信她是鲜活的存在耗去了她太多的灵力，也可能是那一周里面没有遇上恰当的时机，直到上周六她才开始了她复仇计划的第一步。她用灵力增幅放大了谭朗想要闯红灯的冲动，又误导谭朗的视觉系统使他看不见飞驰而来的汽车。然后一切如她所料，谭朗提前上了斑马线，被加速抢红灯的汽车撞到，至今仍旧昏迷不醒。之后她或许就附身在了包孝天的身上，又重新回到了学校开始第二步的复仇计划——向崔玉茹下手。包孝天在和同学的追逐打闹中看似不小心地撞到了谢思颖，导致她失去重心向前扑倒时将坐在栏杆扶手上的崔玉茹推下了楼，其实包孝天和谢思颖的这一连串不经意的举动，甚至可能崔玉茹会坐上栏杆扶手这一行为，都是被小桐的灵魂灵力所操纵着。在外人看来好像是数次偶然叠加的巧合，实际上是被小桐的灵魂巧妙安排好的必然。” 武云突然有一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先不论你的想法是否为事实，真的简直太可怕了……” “可怕吗？”卫小枫摇了摇头，说道，“和怜湖中的凶灵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她那可是动辄就是必死的局啊！四条人命啊！”卫小枫用右手捂住了鼻子以下的部位，面露懊悔地说道：“真应该感到万幸这两起事故并没有造成死亡，不然我真的要恨死我自己了。明明小桐她通过梦境两次向我预示了预谋会发生的意外，我却在醒来之后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发生在我面前而我却在纠结着那种似曾相识之感从何而来……” “小枫。”武云腾出右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左手，劝慰道，“你不要自责了，这并不是你的错啊。人在睡眠时大脑皮层的活动是不受主观意识控制的，所以哪些梦会在你醒来的时候还记忆犹新，而哪些梦会一瞬而忘也不是你能够主导的。好在那两名学生都没有丢掉性命，与其自责已经过去的事情，不如想一想接下去我们能够做些什么。” 卫小枫将捂在脸上的手放了下来，赞同地点点头。“小云哥哥，你说的对。” 武云轻舒了一口气，说：“作为吴沁桐的鬼魂复仇的第一和第二目标的谭朗和崔玉茹并没有死，你觉得他们还会遭到她的持续报复吗？” “我不知道。你说呢？” “如果吴沁桐的自杀和他们有关，她对他们的恨或许有到那种不死不休的程度。因为你想啊，被飞驰而来的汽车撞到和从四楼的高度坠落，都是死亡率颇高的方式。他们侥幸得以不死，吴沁桐的鬼魂可能不会善罢甘休，极有可能伺机再制造意外杀死他们。” 卫小枫认同了：“被仇恨的执念所吞噬的灵魂，确实可以做到这样的残忍。不过我更担心的是小桐想要复仇的对象可能不仅仅是这两人，也许不久以后他们班里还会有学生遭受意外。” “到时候估计也会提前通过梦境来提醒你吧？” “可万一我又在醒来的那一刻遗忘了呢？要想阻止悲剧的再次发生，还得从根本着手。”卫小枫咽了一口唾沫，坚定地说道，“化解小桐灵魂的执念。”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二十一章 看过遗书的人 武云明白他们又要进入老生常谈的模式了。 “果然我们还是要先搞清楚吴沁桐自杀的原因。我们现在仅仅能够猜到的是谭朗和崔玉茹这两人与她的自杀有关系，然而除了他们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人、他们到底对吴沁桐做了什么导致她自杀，这些重要的信息我们一无所知。” 卫小枫突然想到了什么，从靠背上蹦了起来，要不是有安全带系着，她的头就要撞到挡风玻璃了。“遗书！小桐自杀前不是留下了一封遗书吗？她肯定在那封遗书上写下了自杀的原因，只要能拿到那封遗书不就都清楚了吗？” “那我们去哪里找那封遗书呢？”武云反问道，语气中带着“你好天真”的意味。 “啊？”被武云用这样的口气一说，卫小枫记起来了，遗憾地说道，“对哦，那封遗书应该早就被那所学校的校领导给拿走封存起来了。” 武云补充道：“也许早已经被销毁了也不一定。” “那总有人看过那封遗书的内容吧？去问他们不也一样吗？” 武云摇头道：“连一向以速度著称的新闻媒体都没有能够得知遗书上的内容，可见校方的反应是如何的神速。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看到遗书内容的人就屈指可数了，除了第一时间拿走了遗书的校方高层之外，就只有发现吴沁桐自杀的她的家人了。如果我们上上周日遇到的吴沁桐的灵魂跟我们说起的她家里的情况是真实的话，那她一直是和母亲相依为命，发现她尸体的就只可能是她的母亲了。也有可能在她的尸体被发现时也惊动了她家附近的邻居，不过他们有没有看到过遗书的内容就不得而知了。” 武云换了一口气，继续说：“现在假设那些邻居中有人看到过遗书的内容好了。校方在得知遗书的内容如果公布出去的话会对他们学校造成相当不利的影响，必然会设法令那些看过遗书的人不会将遗书里写的东西透露出去，而是将它烂在肚子里，那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钱收买，当然再加层保险的话，动用有关部门用政治手段软硬兼施使知情者闭嘴。这年头，没有用钱摆不平的事情，如果有，再加点权势就好了。想要从那些人嘴里知道遗书的内容，除非我们有更能够打动他们的筹码或者更能让他们害怕的手段和背景。但是我们什么都没有，他们凭什么对我们松口？再说说校方吧。既然他们肯花血本将这件事情吃进肚子里去了，那他们的嘴巴也必定密不透风，就算我们用发生在谭朗和崔玉茹身上的这两起意外为切入点去问，也必然无法使他们将吴沁桐自杀的真相给重新吐出来。” “可现在两起意外的受害者全都是和吴沁桐同为四班的学生，如果我们去提醒他们这些都和小桐的自杀有关系，难道他们也不会开口吗？” “小枫，关键在于这两起都是意外！”武云有些激动地前后晃动着身体，“擅闯红灯被车撞，坐在走廊栏杆扶手上无意间被推搡坠楼，在外人眼里这都只是意外，是他们自身不按规矩行事自找的意外。全天下只有我们两个人会想到这些都是那个名为吴沁桐的小女孩死了以后变成的鬼魂为了复仇营造成意外的谋杀。但是我们能怎么说呢？告诉他们事实？你猜他们会相信呢还是会把我们当神经病？答案百分之百是后者！” 卫小枫默然不语了。她明白，鬼魂这一说，若非亲身经历过，否则那些从小被科学和唯物主义浸养的现代人是根本不会相信的。 武云轻呼一口气，继续说：“撇去鬼魂这部分先不说，我们就告诉他们说这两起意外和吴沁桐的自杀有关，但是他们也绝对不会向我们透露一丝一毫关于吴沁桐死前留下的遗书里的内容的。像这样崇尚内部利益为先的团体我接触过太多了，我实在太了解他们了。他们的选择必然会是内部进行调查解决，绝对不会容许外人介入哪怕一点的。除非事情严重到超出他们应对的能力范围，但到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难道就没有其它的途径了吗？”卫小枫凝眉苦想。 “有，有两个人。”这次轮到武云竖起了两根手指。 卫小枫激动地问道：“是谁？” 武云目视前方，只用余光瞟了一下她，说道：“第一个人，就是吴沁桐的妈妈。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女儿突然自杀，对做母亲的而言必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她在发现女儿自杀之后必然也看过了女儿留下的遗书，自然会知道女儿的死和她就读的学校有关，只不过可能事后校方兑现给她的金钱和条件足够让她对女儿的死既往不咎，所以她才会面对外界和媒体时保持沉默。” 卫小枫愤愤不平地打断道：“她到底把自己亲生女儿当做什么了？即便再多的钱、再好的条件，也不能让自己的女儿死得不明不白的啊？” “话不能这么说。”武云开解道，“女儿的死已成既定的事实，借此让自身的利益最大化也无可厚非。再者说，这其中牵扯到利害关系在没能完全搞清楚之前，我们也不能妄自评断他人的行为正确与否。” 卫小枫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既然小桐的母亲收了校方的好处，我们又怎么能从她嘴里知道小桐留下的遗书里的内容呢？以她和小桐的关系她收到的好处是最多的，去问她，真的还不如去问那些邻居呢？” 武云抿嘴一笑，说道：“但你不要忘了，相较那些邻居，她有一点是他们根本无法比拟的，就是和吴沁桐之间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和自身不沾亲不带故的邻居家死了人，顶多就是对死者表示一下伤感和遗憾，更多是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过不了多久就会抛诸脑后了。但是死的是自己的血缘至亲就完全不同了，特别是和自己十多年来相依为命的女儿。对于吴沁桐的母亲来说，她每天起早贪黑、任劳任怨地工作为的就是自己的女儿，然而突然有一天，女儿死了，她就失去了一直为之努力工作和活下去的意义。虽然校方用大笔的补偿金和一些诱人的条件暂时换取了她的缄默，但她心里肯定一直对女儿的死耿耿于怀，只要方法得当，我们未必不能从她口中知道到吴沁桐自杀的真相。” 卫小枫被说服了。“方法得当？什么方法？” 武云眨了眨眼睛。“暂时还没想到。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找到吴沁桐的母亲现在住哪儿。女儿自杀之后她就算不主动搬离原来的住处也会被校方强制安排搬至别处，所以先找到她人在哪儿再考虑下一步。” “那第二个人呢？” “吴沁桐的母亲在发现女儿自杀之后要把这个消息通知给女儿就读的学校，她必然不可能直接通知到校方领导吧？你猜联系的是谁？” 卫小枫立即明白了，叫道：“小桐的班主任！” “对，那位叫曲娉婷的女老师。” “可是……她不也是学校里的人吗？我们能够从她口中问出真相吗？”卫小枫不太乐观地说道。 “不错，她的确是校方的人，但通过刚刚崔玉茹坠楼一事我愿意相信她是一位真心对待学生的老师，不会盲目地为了学校的利益罔顾学生的安危。如果我们将这三件事情彼此之前的联系和她说明了，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或许能够从她嘴里得到吴沁桐自杀的真相。不过我把她作为吴沁桐的母亲之后的万不得已的第二人选也是有考量的。吴沁桐的鬼魂复仇的对象是她的同班同学，那就说明是那个班级里面出现了一些问题，曲娉婷作为班主任在了解了吴沁桐自杀的真相之后，是以保护现在的学生为由采取包庇还是试图找到一个妥善的方式解决问题，她的态度我们并不明确。再加上她此时所处的境地并不太妙，所以若非迫不得已，我们还是尽量不要从她这方面找突破口。” “所以说我们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去找小桐的妈妈？” “对。”武云点点头。 卫小枫干劲十足地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行动吧！先去哪儿？” 武云惊讶地侧目问道：“你不是要回学校了吗？下午没有课啊？” “有啊。”卫小枫神情严肃地直视前方，说道：“但和人命关天的大事比起来，几节课算什么？翘掉也没事。反正我们的授课老师也不怎么会点名，就算要点名了，我的姐妹们也会代我点到的。” “好吧。”武云见她心意已决，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而且，带着一位女性总比他单独一个大老爷们更能让其他人感觉心安和放松。 “现在我们先去哪儿？” “吴沁桐生前的家。虽然她母亲极有可能搬走了，不过问一下她的邻居或许能知道她搬去了哪里，总比完全没有头绪地到处瞎转来得强吧？我待会儿也打个电话给我在其他媒体上工作的朋友们，请他们帮我们一起打听打听。” “你知道小桐生前的家在哪吗？” “不知道。我们先去我们从怜湖回来的那天遇到她的地……呃，遇到她的灵魂的地方，她的家肯定就住在那附近。” “……也是。”卫小枫的脑海中不由地又浮现了那道娇小可人的身影，穿着苏格兰风情的校服，扎着双马尾，面带愁容地站在马路边，显得那么孤独无助。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二十二章 意料之外的房东 半个小时后，武云开车载着卫小枫来到了北城区他们从怜湖回来那天遇到吴沁桐的地方。 北城区这一片是S市近些年重点开发的几个新城区之一。这里原本是一个以渔业为生的小镇，随着几年前东边建起了一座连通千岛之城Z市的跨海大桥，北城区就成了连接S市和Z市的重要咽喉，S市政府也开始大力开发北城区。 在北城区宽敞的道路上行驶，随处可见拔地而起的崭新的鳞次栉比的住宅楼和商铺，只不过这里人口的迁入速度远不如楼房建成的速度，所以整个城区在大白天也显得冷冷清清的。 不过地窄人稀也有好处，就算东边放个屁不出一个小时西边也能闻到，更不用说上上个星期六吴沁桐自杀的事情了，早在这一片传开了。所以武云和卫小枫只是随便找了个居民问了问就确切知道了吴沁桐生前住所的具体地址。 北城花园，那是一处搬迁安置小区，距离上上周日他们遇见吴沁桐还不到三百米。小区由六层楼的小高层和二层的排房组成，吴沁桐生前就住在小区北边一幢小高层的三楼。 二人来到门前，虽然之前有预料到住在屋里的吴沁桐的母亲可能搬去了别的住所，不过他们还是试探性地敲了敲门。静等了五分钟之后，没有人来开门，贴在门板上也听不到屋内有动静，两人遂作罢，接着转身敲了敲对门邻居的大门。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婆婆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用略带警惕和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们。 “你们找谁？” 武云面露亲切的微笑，轻声说道：“阿婆，您好啊。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还未等武云将话说完，老婆婆连忙拉着门把欲将门关上，一边嘴里说道：“我不买东西……” 武云连忙一把掰在门沿，说道：“阿婆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推销的。” 老婆婆手里的劲道松了一些，不过眼中的警惕之色并未消减半分，继续问道：“那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家具城的。”武云早就想好了借口，“您对门的邻居一个月前在我们家具城买了一套组合柜，今天我们来找她做一个关于客户使用满意度的调查回访。我们按照她留的地址找到了这儿，但是敲了半天的门也没见人应门，打她留给我们的电话也一直没人接。我们就想问问您知不知道她们家还没有没有其他人？他们的联系电话是什么啊？” 老婆婆相信了武云假编出来的说辞，眼中的警惕之色消失了，握住门把手的手也松开了。“对门这家啊？老早就搬走嘞！” “老早？具体是什么时候搬走的啊？”卫小枫问道。 老婆婆掰着指头算了算，回答道：“应该是五天以前吧？” “五天前？”卫小枫也稍稍算了一下，“上礼拜三？” 老婆婆连连点头。“对对，应该是上礼拜三。” “他们为什么要搬家您知道吗？”武云明知故问地说道。 老婆婆的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同情之色。“之前住对门这家的是个叫吴秀江的寡妇，老公死的早，娘家又在外地，她一个人带着一个叫小桐的女儿，别提日子有多辛苦了。还要不幸的是，上上个礼拜六的白天秀江出门上班去了，她女儿小桐一个人在家里休息，不知怎么就把煤气打开弄得满屋子都是，然后就死掉了。秀江回来以后看到女儿死了，哭得老惨了。唉，太伤心了。你们说说看，本来就一个女人家辛辛苦苦把女儿拉扯到这么大，母女俩相依为命的，女儿突然就这么死了，当妈的能不伤心死啊？后来秀江简单地办了个丧把女儿送走以后，也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地搬走了。” 武云和卫小枫也面露出一抹哀伤的神情。这并非在老婆婆面前装模作样，而是发自内心的为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的死和她母亲的悲惨命运而难过。 武云问道：“那阿婆，您知道吴秀江搬到哪去了吗？” 老婆婆摇了摇头。“这我哪知道啊？她搬走的时候都没和左右的邻居打过招呼，一点动静都没有地就走了，我也是后来看到对门这屋子的房东走进房里打扫卫生我才知道秀江搬走了的。” “房东？”武云挑了一下眉毛，“您是说对门那间房子不是那女的买下的？而是租的是吗？” “对的。你们想想看就知道了嘛，吴秀江一个人，一边要养小孩，哪有那么多钱买房子啊？是租的。哎，那个房东说不定知道她搬到哪里去了。” 武云眼前一亮，问道：“阿婆，那您知道那个房东住哪儿吗？” 老婆婆想了想，说道：“好像不住在这附近，住得蛮远的吧？具体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楼下的公告栏里有她贴着的租房的纸头，上面有她的电话的，你们可以去看一下。老房客搬走了，这房子也不能空着，该租还得租出去，就是死过人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要了……” 武云和卫小枫没有耐心继续听老婆婆的碎碎念，于是连忙道了声谢和她道别了。 接着两人又在这幢楼的上下敲了几户住户的门，但都打听不到有用的东西，只能走到楼下来到了那位老婆婆所说的公告栏前。 公告栏白板上确实张贴了一张打印有招租信息的A4纸，最下一行写着房东的姓氏和手机号。 武云二话不说，取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极了武云印象中的居委会大妈。 “喂，您好。请问是裘女士吗？”武云礼貌地问道。 “是。您哪位？” “额，是这样的。我看到了您张贴出来的租房的告示……” “哦？您想租房是吧？”电话那头的声音透出一丝高兴。 “嗯，有这个意向。具体情况能不能详细面谈？方不方便我们去您家？或者您说个您方便一点的地方也行，我们过来。” “你们现在在哪？” “就在北城花园这儿。” “嗯……这样吧，你们来我开的中介所好了。” “中介所？”武云微微吃惊，问道，“这房子不是您的啊？您帮别人代租的吗？” “不是，那套房子确确实实是我的，只不过我还开着一家中介所罢了。” “哦，这样啊。那您的中介所在哪儿呢？” “在S市工程大学的旁边，白云中介，用我的名字命名的，很好找的。” 听到“S市工程大学”这个熟悉的校名之后，武云和卫小枫不由得面面相觑。卫小枫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了一位五十多岁大妈的面容，小声地脱口而出道：“不会吧？” 武云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略带疑惑地轻声问道：“你认识啊？” 卫小枫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含糊地说道：“算是吧……” 电话那头的裘白云等了半天不见回音，着急地叫了两声。 武云赶忙将手机重新放到耳边，说道：“裘阿姨，我听着呢。S市工程大学旁边的白云中介是吧？我们半个小时之内就到。” 裘白云满意地应道：“那好，我等着你们。” 挂断电话，两人匆匆上了车，向S市工程大学驶去。 “真是想不到，绕了半天又绕回你们学校了。”武云握着方向盘，摇头哂笑道。 “我也没想到这里的房东居然是我们学校旁边中介所的大妈。”卫小枫背靠在副驾驶座上，心里暗叹缘分的奇妙。 武云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跟那个中介所大妈认识的？” 卫小枫轻叹一口气，用一种说来话长的语气解释道：“我之前也和你说过，就是大一的时候，寄宿在我们418寝室里的钟小夜的怨灵在深夜里借小雨梦游弄出一连串诡异的事情，当时闹得我们寝室六个姐妹是人心惶惶的。我们向校领导提出请求更换寝室，但校领导没有同意，于是我们就打算去外面合租一间房子然后搬出去。” “我明白了，于是你们就找到了你们学校旁边的那家中介所？之后呢？” “六人合租的房子不好找，那个大妈就热心地说会帮我们物色物色，找到了就通知我们。不过那天深夜我就撞见了小雨梦游的事情，被吓得住了院。那天之后，我们都以为那些诡异的事情已经找到了缘由水落石出了，所以后来租房子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了解了梗概之后，武云颔了颔首，说道：“原来是这样。那后来你和那个大妈就再也没打交道过？” 卫小枫回道：“因为那个中介所和公交站的方向正好相反，所以后来几乎没有从那边经过过，而且也没有什么需要找中介的事情，也就再也没见过了。” “也是。”武云用手指敲了敲方向盘，“现在网上的分类信息门户网站这么多，有什么需要只要打开电脑上个网，或者用手机下个APP，比直接找中介方便多了。” “嗯。”卫小枫点点头。这些年两大分类信息门户网站的广告漫天都是，她作为广告学专业的学生自然也是知道的。 “那么那个大妈人怎么样？好不好说话的？” 卫小枫回忆了一下，点点头。“还挺热心的，待人也很和善。” “那就好。”武云心里轻松了一些。他就怕遇到个不好说话的，待会要是知道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当场摆起臭脸来就不妙了。 “而且……”卫小枫欲言又止。 武云侧过头看了看她。“什么？” 卫小枫组织了一下语言：“她似乎对鬼魂之类的并不反感。”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二十三章 中介 二十多分钟后，白色的国产SUV缓缓在用喷绘布装饰店面招牌的白云中介门口停了下来。武云和卫小枫同时从车上跳了下来。 中介所两米多宽的店面两边各支着一块黑板，上面密密麻麻地用粉笔写着房屋出租和卖房的信息。 两人走进店内，原本坐在椅子上边嗑瓜子边看电视的裘白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之后，立马关掉了电视，将手中攥着的一把瓜子扔进了塑料袋中，然后起身笑脸相迎。一年未见，裘白云还是卫小枫记忆中的样子，只是头发长长了一些。 武云礼貌地说道：“裘阿姨，您好。我就是刚刚给您打电话询问租房的人，我姓武。” 裘白云像是一位热心的邻居大妈似的乐呵呵地用参杂着普通话的土话说道：“你这个小后生长得挺帅的嘛。刚刚毕业没多久吧？所以想找处房子先租住一阵，等以后赚大钱了好买大房子，是不是？” 武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裘白云将目光转向了他身边的卫小枫。“这是你女朋友吧？你们两个看上去还挺配的嘛。咦？我好想见过你的……你应该是隔壁学校里的学生对不啦？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你来过我这里的。” 卫小枫礼貌地微笑点头，回应道：“阿姨您记性真好，一年前的事情还记得呢？” 裘白云自豪地笑了笑。“别看阿姨我一把年纪了，这记性绝对不比你们这些年轻人差的。真不是跟你们自夸，阿姨我别的本事没有，但这脑子就是记人记得特别清楚。嘿嘿——对了，你们别站着了，先坐下吧？” 她早已经在屋里正中间的小方桌旁备好了两把椅子，武云和卫小枫顺势就坐下了。 裘白云一边用抹布将桌子上的瓜子壳抹到垃圾桶中，一边继续说道：“我记得一年前你和其他三个女孩子一起来的，一个和你差不多高、短头发大眼睛的，一个扎着个辫子、看上去很会念书的，一个皮肤黑黑的、看着很会活泼捣蛋的。阿姨说的对不对？” 她描述的另外三人正是章月玥、庄涵和陈雪琪，一年前是她们四人结伴一起来的中介所。卫小枫叹服地说道：“您这记性真的太了不起了。” 卫小枫的称赞对裘白云来说很受用，她乐得脸上的细纹都深刻了起来。整理干净桌子，她给武云和卫小枫用一次性纸杯倒上了开水。 倒完水，她坐下之后继续说道：“你们住的那间寝室是之前有小姑娘在里面上吊过的，那件事之后就被封了，结果到你们这一届的时候解封了让你们住进去了，你们就赶上闹鬼了。那时你们来的时候一个个脸色都很难看，特别是你，面色僚白，眼睛里都是血丝，一看就是魂都吓出了。你们说要找间六个人住的房子，不巧我这边没有合适的，于是说尽快帮你们物色之后你们就走了。后来我帮你们找到合适的房子之后打电话给你们的时候你们说已经不需要了，是不是那个鬼走了啊？” “嗯，差不多。”卫小枫如实说道。 裘白云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口中念叨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你们这也算是功德一件。” 睁开眼，裘白云神秘地笑了笑，说道：“说吧，你们今天来找我想要问什么？别跟阿姨这兜圈子啊，我知道你们不是要来租房子的。” 一番话落，武云和卫小枫面面相觑，各自的脸上难掩惊讶。 “您是怎么知道的？”武云问道。 裘白云指了指门口停着的白色SUV，说道：“你这小后生能够开得起车，要租房子怎么说也要租个体面点的，偏偏相中了我那套刚刚死过人的房子，怎么样也说不过去吧？再说了，想要租房子肯定先要先进到屋子里面看看格局中不中意，你们打电话来不约我先看房子，反而一股脑地想要和我见面面谈。阿姨我干了房屋中介十来年了，诚心要租房子的都是先看房再商量价钱的，像你们这样的连房子都不看就提出面谈的，要不是有事找我，我还真不信呢。” 既然裘白云主动将事情说开了，武云和卫小枫也就省下拐弯抹角的麻烦了。武云单刀直入地问道：“既然如此，裘阿姨，我们也就不瞒您的。其实我们今天来找你确实是有件事情想问问您。您知道之前租住在您北海花园那套房子里的那个叫吴秀江的女人搬去哪了吗？” 裘白云似乎早已猜到了武云想要的问题大概是哪些，所以此时并不觉意外。她并不急于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你们也是知道了那个叫小桐的小丫头自杀的事情的吧？” 武云和卫小枫同时点点头。 裘白云又问道：“你们怎么会对这件事这么关心？难道你们和那个小丫头认识？” 卫小枫还在犹豫是否应该将他们在吴沁桐死后第二天遇见了她的事情如实说给裘白云听的时候，武云偷偷在桌子下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开口了：“裘阿姨，事情是这样的。我是一名杂志社的记者，小桐生前就读的那个学校——东海实验学校日前邀请我为他们学校写一篇介绍类的文章，登载在我们下一期的杂志上，为的是消除社会上对他们学校的一些不利的舆论影响。” “是因为小桐自杀的事情？” 武云否认道：“应该不是。因为小桐自杀以后，那所学校的校方马上做出反应掩盖了她和学校的联系，所以虽然小桐自杀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但没几个人知道她原来是东海实验学校的学生。” “哎，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裘白云一拍巴掌，说道，“我去帮忙料理小桐的后事的时候，确实有个奇怪的人塞给我一千块钱，要我别跟任何人说小桐在哪个学校读书。” “您收了？”卫小枫问道。 “当然收了，能白拿钱还不好啊？反正我本来就不知道小桐读哪个学校的，别人问了也白问。不过后来也没人来问过，我还觉得这钱拿的挺不好意思的呢。”裘白云多少露出了市侩的一面。 武云清了清嗓子。“我继续说。校方对校内的学生解释说小桐是因为家庭的原因转学了，所以学校里的师生也没有人知道小桐自杀的事情。校方之所以想消除社会不利影响的原因是上周六在天地广场旁的带红绿灯的人行横道那儿，那所学校的另一名学生被汽车给撞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虽然事情发生在校外，但因为是那名学生先闯的红灯才造成的车祸，多多少少对学校有些不好的影响，所以校方才决定在杂志上发表一篇文章来挽回形象。所以今天我们两人就到那所学校里去参观取材去了，结果刚吃完午饭的时候学校里就发生了一起意外。” “什么事情啊？”裘白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中午休息时间好多学生都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聊天玩闹，四楼就有一名女生坐在栏杆扶手上聊天的时候就被两名在走廊上追逐打闹的男声无意间撞得摔下了楼……” 一声极重的倒抽冷气的声音，裘白云惊恐地捂住了嘴，焦急地问道：“然后呢？那个女生怎么样了？” “万幸，底下是灌木丛和泥土地，那名女生没有生命危险，后来就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去了。” 裘白云松了一口气，连连拍着胸口，碎碎念道：“太好了、太好了，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过，这和小桐有什么关系吗？” 武云沉着脸说道：“前天被车撞的男生和今天坠楼的女生，都是小桐的同班同学。短短十天时间，三名学生遭遇不幸，还都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里的学生，这未免也太蹊跷了。所以我们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或许都源于小桐自杀的那件事。” 武云话音一落，裘白云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卫小枫接过话茬：“我男朋友的一位在报社的朋友之前有打听到说，小桐在自杀的时候留下了一封遗书。不知道阿姨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遗书？”看裘白云脸上惊讶的神情，武云和卫小枫已然知道了答案。 “我得知小丫头自杀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了。我赶去帮着秀江料理小桐的后事，秀江也没说起过遗书的事情。” 武云意料之中地点点头，说：“看来校方是小桐自杀当晚就把遗书的事情给摆平了，难怪您不知道呢。” 卫小枫说道：“其实我们猜想，学校方面这么急着处理小桐的遗书，肯定是因为小桐自杀的原因和她就读的学校有关系。就这两天里和小桐一个班的两名学生相继出意外的事情来看，估计他们与小桐自杀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裘白云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问道：“你们是想说，一个男孩子被车撞了，今天一个女孩子又从楼上摔下来，这两个事情都是有人故意做的？” 武云是似而非地摆了摆脑袋，说道：“两件事情我们都详细了解过前因后果，应该都是意外，不可能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 裘白云沉吟了一会儿，开口了：“阿姨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您说。”武云抬手示意道。 “你们说了不可能是人做的，那会不会是小桐的鬼魂搞得鬼啊？”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二十四章 母女 武云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卫小枫，他明白了为什么刚刚小枫在车上会说出“她似乎对鬼魂之类的并不反感”这样一句话。因为一般的正常人都不会主动将事情往怪力乱神那边去引，而跟前的这位阿姨却毫不见外地说出了“鬼魂”这两个字，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而卫小枫则回了一个“我说的对吧？”这样意味的眼神。 裘白云看着两人对眼的表情，一头雾水，连忙问道：“我刚刚说的是不是太奇怪了？所以你们都接受不了。” 武云和卫小枫赶忙将视线转回到她身上，同步地摇了摇头。武云说道：“不会不会……裘阿姨，你怎么会往这个方面去想的？” 裘白云第三次双手合十，娓娓说道：“人是灵魂与肉体的结合，人死之后，灵肉分离，肉体慢慢化作尘埃，灵魂则西归极乐。但如果人死前有放不下的事情，灵魂就会留在世间，化作鬼魂。既然小桐自杀前有留下遗书，说明这孩子走得不安心，于是死后化成了鬼魂向别人报仇索命。” 她说完这番话，看着武云和卫小枫并不吃惊的表情，微然一笑。 卫小枫好奇地问道：“裘阿姨，一年前你对我们寝室里闹鬼的事情并不感到意外，今天又主动提出了小桐死后化作鬼魂向同学报仇索命的说法。你为什么对鬼怪之类一点都不抵触啊？” 裘白云缓缓说道：“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不太信的，但是后来碰到过已经死的人给我托梦的事情，那之后我要想不信也难了……” “能说说吗？” 裘白云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吧，说说就说说吧。这事儿还得从我婆婆那儿说起。应该是十年前吧，我婆婆那时候八十一了，但是身体还是硬朗的很，眼瞅着活到九十岁没啥问题。但是人这命啊，真的谁都说不准的。我婆婆的身体还能扛着一袋米从村头走到村尾，结果吃饭时被一颗小小的豆子给噎死了。我婆婆有一件传家的宝贝一直被她偷偷藏着，说是等她临走的时候再告诉我们宝贝放在哪儿。结果她走的突然，什么都没交代，我和我老伴儿把家里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那宝贝在哪，所以只能认为是我婆婆她生前故弄玄虚呢。过了三四年，政府要征用我们村的地，给我们每户人家补偿了一套房子，还赔了一大笔补偿款，要我们搬迁。就在我和我老伴儿打算搬出老屋子的那天晚上，我婆婆她给我还有我老伴儿都托梦了，在梦里她告诉了我们她生前把宝贝藏在了哪里。第二天早上我们醒来以后就按照我婆婆梦里说的地方去找，结果真的找到了那件宝贝。想必她是知道我们要搬走了，不希望宝贝被埋起来，所以托梦让我们带走吧？你们说说看，碰到了我已经死了的婆婆托梦给我们的这种事情，我还能不相信这世界上没有鬼魂之类的东西存在吗？” 武云和卫小枫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裘白云遇到的她婆婆托梦的事情其实和卫小枫的预知梦差不多是一回事。 “所以说政府补偿给您的那套房子就是北城花园的那一套咯？”武云问道。 “是的。”裘白云点点头，说，“我们村拆迁的时候北城花园还没有造，所以政府先让我们村的人搬去一处临时的住所，等搬迁安置房造好了就能马上入住了。不过我和我老伴儿当时没有去政府安排的临时住所，因为他是满城市跑工地的，我一直在这间门面开中介所，所以我们用政府的补偿款和一辈子攒下的积蓄在这附近买了一套房子，这样上下班也方便。而北城花园的那套新房子建好之后我们也没打算去住，简单的装修了一下就把它租掉了。” “这么说，那套房子刚建好您就把它租给吴秀江和小桐母女了？” “是啊。我那租房的告示贴出来没几天，秀江就找到我的中介所来了。不过她不是通过租房告示找到我的，而是来我这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出租房。我了解到她是个小寡妇还拉扯着一个女儿，觉得她挺不容易的，于是就把那套拆迁安置房很便宜地租给她了。那套房子算上公摊面积是72平方，我每个月就要她一千块钱的房租，而且五年来没涨过价。” “您的心真善啊！”卫小枫感慨道。 裘白云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有啦。其实我和我老伴儿两个人的收入就够吃够用的了，我有一个儿子也早就成家不需要我们操心了，本来就不指着那套房子的租金。看到别人有困难能拉一把也是好的，给自己积点德嘛。一些我们老屋里搬迁不用的家具物件什么的我也都送给她们娘俩了。” 武云问道：“您和她们母女接触过，能说说她们给您的印象都是怎样的吗？” “印象啊？”裘白云头微微向上仰，边想边说，“秀江这个人嘛，不太喜欢说话，就会闷头做事，不过确实是个很能干的女人。也是，如果不能干的话怎么能把女儿拉扯得这么大呢？她这个人性子有些犟，认定一件事就一股脑地往那里去，三头牛都拉不回来。她这些年日子过得苦，所以人看着比年纪老一些，不过还能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女。她说她老公在女儿出生以后不久就死了，所以也应该守了十多年寡了，但这十多年里她就一个人带着女儿辛苦过日子，没想过再找个男人嫁了，可以轻松一点。她租我的房子以后，我就经常劝她说再往前走一步，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不容易，她总是冲我笑一笑也不说话。这些年里我也看到过她身边有些男人对她有点意思，不过她都拒绝了他们。她这种情况啊，我觉得除非真的对死去的老公放不下，不然就是她老公死掉的事情是她编出来的，实际上是她老公跟别人跑了，所以她对男人、对婚姻死心了。” 裘白云喝了一口开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至于她的女儿小桐嘛，长得确实蛮可爱的，应该像她妈妈。眼睛大大的，脸圆圆的，喜欢梳两根辫子，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不过这个小丫头性格也像她妈妈，怕生，不爱说话。我跟她见了三四次面以后她才愿意和我多说两句。秀江白天忙着上班，有时候上夜班第二天早上回家倒头就睡，没工夫照顾她，她也能一个人照顾自己，很自立。后来秀江省吃俭用地让她上学费老贵的那种学校，寄宿制的，所以每周就双休日回家一趟，我也就很少见她。不过听说她学习很好，是个懂事的孩子。哎，这么一个听话的孩子就突然想不开吸煤气走了，我是怎么也没有料到……” 武云静默地等着裘白云咀嚼干净涌上嘴里的悲伤之后，才轻声问道：“阿姨，您就没有听小桐说起过学校里的事情吗？” 裘白云吸了吸鼻子，说道：“没有，我刚刚都说了，那丫头本来就不爱说话，而且她去东海那啥学校上学之后，我就很少能见到她。” 武云问：“那在小桐死后不久她母亲吴秀江就从您的那套房子里搬走了，她有跟您说过她搬去哪里了吗？” 裘白云摇摇头。“应该就是上礼拜三，快中午的时候秀江突然打了电话给我，说她要从那间房子里搬出去了，说是不想留在女儿死掉的地方，会勾起伤心事的，还说谢谢我这些年对她们母女俩的照顾，这个月余下的房租也不用退给她了。说完这些她就挂断电话了，也没说要搬去哪儿。之后我打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关机了。下午我就去了一趟北海花园的房子，她几乎就只带走了一些衣服物件什么的，家具啊，日常用的东西基本都还留在房子里。” 武云和卫小枫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给了彼此一个苦笑。 武云轻叹一声，说道：“看来她是拿到了女儿学校给的大笔补偿金，又被强制封口并被送到学校安排好的住处去了。” “是啊，要想找到她不是那么容易的。”卫小枫有些泄气地说道。 此时，裘白云也彻底明白了他们两人今天找上自己的原因。“噢，原来你们来找我其实是想找秀江的，你们以为我知道秀江搬去哪里了是吧？” 武云如实说道：“其实我们刚刚给您打电话之前就在北海花园那边问过您那套房子上下左右的邻居了，他们都不知道秀江搬去了哪里，只是告诉我们可能房东会知道。不过看来……没事，反正也在预料之中。” “你们找秀江，也是想知道小桐那丫头为什么自杀的对吧？” 卫小枫点点头。“小桐死之前留下的遗书很快就被她学校那边处理掉了，所以知道遗书内容的就只有最早发现小桐死亡的她的妈妈和学校的人。但是学校那边肯定不会说的，所以我们只能找小桐的妈妈问个究竟了。” “对了。”裘白云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们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们对小桐的事情这么上心？你们应该不可能和她认识的吧？” 卫小枫看了一眼武云，见他点了点头，于是说道：“阿姨，其实不瞒您说，我们和小桐见过面，就在她自杀之后的第二天下午。” 裘白云拿着茶杯的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洒得桌子上到处都是。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二十五章 下落不明 当卫小枫将这个事实说出来的时候，相信而且亲身经历过怪力乱神的裘白云不能淡定了，她的手猛然一抖，手中茶杯中的水洒得桌子上到处都是。同时，她一直眯得像一道缝的眼睛睁得老大，嘴巴也不由自主地慢慢张大，能够让人清晰地看到她口中镶有两颗银色的假牙。 看到她瞠目结舌的样子，卫小枫停住了接下去要讲的话，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姨，您没事吧？” 裘白云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手忙脚乱地用抹布擦干净了桌子上的水渍，说道：“啊、哦，没、没事。阿姨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背，刚刚你说你们是在什么时候遇见小桐那个丫头的？” 卫小枫面色严肃地回道：“上上个礼拜天下午。小桐是在上上个礼拜六自杀的，所以我们是在她自杀以后的第二天碰到她的。” 裘白云剧烈地吸了一口气，喉咙里感觉像是梗着什么东西。她连忙喝干了杯中所剩无几的水，用力清了清嗓子。“你们真的确定是小桐？” 卫小枫给武云使了个眼色，后者从包中拿出单反相机，将刚刚拍下来的摄有吴沁桐模样的照片重新调了出来，递到了裘白云的面前，用手指着说道：“她就是小桐对吧？” 裘白云稍稍瞟了一眼，就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们那天遇见的就是她。”武云收好了相机，肯定地说道。 裘白云的嘴巴翕动了几下，却没有能够发出一点儿声音。 卫小枫说道：“当我们今天得知上上个礼拜六自杀的女孩叫吴沁桐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明明前一天就已经死了的女孩，为什么我们会在第二天遇见她？后来细思极恐，我们那天遇到的或许就是她的鬼魂……” 裘白云的双唇快速蠕动着，似乎在咀嚼着这个难以置信的事实。许久，她才开口说道：“你们能详细跟我说说你们那天遇到小桐的情形吗？” 卫小枫点点头，将那天他们和小桐相遇的事情娓娓道来。 听完了小枫的讲述，裘白云好似吃完一顿饕餮大餐，沉默许久不语，似是在消化着这个真实但又十分奇诡的故事。似是消化完了，她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要不是那天我帮着小桐的母亲秀江在操办她的后事，不然的话，我真的会以为你们那天遇到的就是还活着的小桐……” “其实，那天之后在我身上还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卫小枫用手指在桌子上一边描画着什么，一边说道，“我觉得或许也和我们遇见的小桐的鬼魂脱不了干系。” 裘白云迅速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好让自己能够接受接踵而至的另一道大餐。她急不可耐地追问道：“是什么事情？” “是梦。” “梦？”裘白云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卫小枫点点头。“晚上睡觉时做的梦！在和小桐同班的一名男生被车撞了的时候，当时我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时候我没想通那种感觉从何而来。今天，就在刚刚，小桐的学校里面，和她同班的另一名女生从楼上坠落的时候，我又一次有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这一次我终于知道了，原来这两起意外的场面我曾经做梦梦到过，是预知梦，只不过醒来以后立马就忘记了。既然这两起意外九成九是小桐的鬼魂为了复仇搞出来的，那么我做的预知梦说不定也是小桐的灵魂特意让我做的，就像……” 裘白云心领神会地接过话茬：“就像我婆婆托梦给我和我老伴儿、她儿子，告诉我们她生前把宝贝藏在了哪里一样，这回小桐托梦给你预先告知你会有这样两起意外发生，想要让你能够去阻止它们的发生。” “对。以灵魂的能力，小桐完全没有必要借助我们的帮助就可以回到生前就读的学校，但她还是导演了让我们遇到她的一幕。我觉得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找个人能够帮助她阻止她自己灵魂的复仇，这个人就是我。”卫小枫直言不讳地指着自己说道。 裘白云咂了咂嘴，又挠了挠头发，奇怪地说道：“可这不是矛盾了吗？小桐那丫头的鬼魂既然要复仇，干嘛还要让你做那些预知的梦去阻止意外的发生呢？” “那就说明小桐的灵魂还没有完全被复仇的执念所控制，她心灵中的善良纯真还存在，所以才会不希望看到自己生前的同班同学死于非命。也许她在自杀之前非常地恨他们，但在她死后，她心里某一处地方已经原谅了他们吧？” 裘白云似懂非懂地晃了晃脑袋。“小姑娘，你说的话阿姨不是很听得懂，不过阿姨还是认同你说的小桐确实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她是那种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孩子，肯定不会希望看到有人死掉的。” 卫小枫点点头。“所以说要阻止这一切，我们必须要知道害得小桐自杀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这个原因就写在她生前留下的遗书里面，看过遗书的人很少，其中就包括她的妈妈，所以我们才想要找到她当面向她问个明白。” 至此，裘白云才终于搞清楚了他们此行来找她的来龙去脉。不过她只能报以遗憾的表情：“阿姨我是很想帮你们，但我真的不知道秀江搬去哪里了。不过我之后也会帮你们一起打听秀江的下落的，你们留个电话给我，等有了消息我就打电话告诉你们，怎么样？” 打听不到吴沁桐的母亲吴秀江的下落本是在武云和卫小枫的意料之中的，他们也并没有因此露出气馁的表情，起码他们从裘白云口中了解到了不少吴沁桐生前的事和她母亲的信息。他们和裘白云互换了手机号之后，就同她告别，走出了中介所。 在走出中介所的时候，他们听到了身后的裘白云小声嘀咕了一句“看来我那套房子不会闹鬼的，以后不怕租不出去了”之后，差点没脚下踩空摔倒在地。 走到车旁，武云问小枫道：“接下来怎么说？你是跟我去约会呢，还是回自己寝室了？” 松懈下来的卫小枫，不由得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约会就算了吧，才没那个心情呢……接下来不再去调查点什么吗？” 武云摸了摸下巴，说道：“还能调查什么？小桐的母亲吴秀江的下落暂时是没着落了，只能寄希望于她的班主任曲娉婷了。但我们又不知道曲老师的联系方式，也不能去东海实验学校找她，只能等下次齐主任通知了我们再想办法和曲老师取得联系了。” 卫小枫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我们可以去医院找她啊？运气好的话现在她应该还陪着崔玉茹吧？” 武云略显无语地白了她一眼。“你傻啊？现在这个时候陪在崔玉茹身旁的就不单单只有曲老师了，还有崔玉茹的父母，也可能有其他校领导，我们这个时候过去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也是哦……”卫小枫咬了咬下嘴唇，只得做罢。 “我们暂时能做的就只要试着去找到吴秀江的下落了。我得去请一些消息灵通的朋友们帮个忙，光靠我们俩和这位裘阿姨，估计很难有什么收获。” “那我能做点啥啊？”卫小枫略感焦急地问道。 武云想了想，抓住她的双肩，面色严肃地说道：“回寝室，好好休息，等着第三个预知梦的到来。这次不论如何都不能把梦的内容在睁开眼的时候给忘记了。” 卫小枫自知责任重大地点了点头。前两次皆为万幸，遭受不幸的学生都没有生命危险，但下一次就难保会有这么幸运了。若能提前预知，及时阻止，不失为一种在找到治本方法之前的权宜之策。 两人深深相拥作为告别，然后武云坐上白色SUV在小枫的目送中缓缓离去。 送别武云，卫小枫踱着节奏略快的步伐，向S市工程大学的校门走去。 回到熟悉的418寝室门前，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卫小枫想起了现在这个点姐妹们还在教室里上课，于是取出钥匙开了门。 寝室里果然空无一人，卫小枫也是难得的一个人独处在寝室里，不免略感寂寥。简单回忆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一股疲惫感袭上心头。 不过她还是强制制止住欲将打架的双眼皮，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了电脑。她想要查查看午后在东海实验学校发生的那起女生意外坠楼的消息有没有从学校里被泄露出去并被报道出来。 大致搜了一遍之后，并没有搜到关于这起意外的新闻报道，卫小枫稍稍安心了一些。不过心里也不由得感叹东海实验学校的保密工作做的真可谓密不透风，在这个信息化、自媒体泛滥的年代，还能将一起差点导致学生丧命的意外彻底封锁在校园之中，真不知道该形容是厉害还可怕。 卫小枫又查找了一下上周六那起交通意外的后续报道，被撞的学生谭朗还是处在昏迷之中，谭朗的家属正在和肇事司机孙帆及孙帆所属的公司协议赔偿事宜。在小枫看来，谭朗没有生命危险就好，她不希望小桐的灵魂就此铸下大错，至于该怎么处罚赔偿的，她并不关心。 了解了想要了解的东西之后，小枫合上了笔记本，然后脱了鞋子，和衣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戴上耳机，放起音乐，不一会儿，她就睡了过去。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二十六章 格格不入 睡得很浅，梦很多，很清晰。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如同走马灯一样在梦境中轮番上演。 接着，梦到在快速地往前跑，不知道为何而跑，也不知道想要跑向何处。脚下是排列整齐的方砖，不远处是沿路砌筑的踢脚石，再过去一点就是黑色的柏油路面。两旁缓缓后退的是一根根灯柱、一株株的行道树和连绵成片的低矮灌木花丛。跑在一条公路的人行道上。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排向下的台阶……为什么公路上会有台阶？管不了太多，迈步继续向下跑。 然而，一脚踩空…… 卫小枫的双脚条件反射式地往前弹射了一下，在同一个瞬间，她睁开眼，惊醒了过来。 惊醒过来的她很快又将眼睛闭上，定了定神。刚刚的梦还很清晰，不过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一直在做梦，大脑感觉有些昏沉沉的，双眼也略感酸涩。 她又一次睁开眼，想要看一看时间，算算究竟睡了多久。 她这才发现此时照亮室内的光线并不是从落地窗外射进来的自然光，而是挂在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发出的光。再看看阳台外的天色，已经是深蓝色的世界了。 我进屋的时候有开过灯吗？卫小枫思忖着，同时也注意到睡前塞在双耳中的耳机已然不见了。 她连忙坐起身来去找寻，才发现寝室里的其他姐妹们早已回来了，坐在各自的座位前对着面前的电脑，有几个塞着耳机在看电视剧和电影。 “小枫，你醒啦？”章月玥第一个注意到卫小枫起了身，开口说道。 卫小枫略显木讷地点点头，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几点了？” 章月玥回道：“我们四点半回来的，现在还不到六点。” 卫小枫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默默算出自己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以后不要戴着耳机睡觉，这样对身体不好。”章月玥关心地嘱咐道，同时也在简介告诉了卫小枫是她取下了塞在她耳中的耳机的。 她们的对话引起了其他还在专心致志地用电脑的室友们，陈雪琪摘下耳机兴高采烈地嚷道：“太好了，小枫终于醒了，我们可以去吃饭了！” 卫小枫略感意外地问道：“啊？你们还没吃饭哪？” 其他人也都纷纷将注意力从电脑屏幕上收了回来，开始做着准备要出门去吃晚饭了。 陈雪琪说道：“既然你已经回来了，就大家一起去吃晚饭。不过看你睡得那么熟，想想你在外面一天应该蛮累的，也就不好叫醒你，只能等你自己醒过来咯！” “小雪，这不是你的想法吧？而是其他人的想法，只不过你只能少数服从多数。”卫小枫太了解她了，毫不留情地戳穿道。 陈雪琪吐了吐舌头，嘿嘿笑道：“果然还是瞒不过你。我本来是想我们先去吃，然后打包带点回来给你，谁知道你什么时候醒过来，是吧？不过她们都说等你到六点钟，如果六点钟的时候你还不醒我们就先去了。” 庄涵搂了搂她的头发，说道：“好啦，别啰嗦了。小枫已经醒了，动作快点，吃饭去了，我们都快饿死了。” 卫小枫深表歉意地说道：“真对不起大家，让你们等我到这么晚。” 余筱雨摆摆手，提醒道：“小枫你去阳台洗把脸，梳一下头吧，你这样子我们可带不出去的。” 卫小枫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憨然一笑，点点头，走进的阳台。 不一会儿，418寝室的六个女生都准备完毕，有说有笑地向美食一条街走去。这个时间点食堂的饭菜都差不多凉了。 奔波了一天，又睡了一个多梦的觉，卫小枫感觉饥肠辘辘，于是主动提议要吃盖浇饭，可以免费加饭的那一家。其他人都没有异议。 六人找了个长桌坐下，各自点好套餐之后，开始聊起天来。 “你今天和你的小云哥哥去哪儿了？”好奇心与八卦心极重的陈雪琪抢在所有人之前率先问道。 卫小枫如实回道：“去了趟东海实验学校。” 作为418寝室里唯一的S市本地人的庄涵自然对这所学校知之甚详，于是问道：“你们去哪儿干嘛？” “那所学校想要在武云他工作的杂志上发表一篇介绍该校的文章，所以邀请他去校园里参观取材。” “写文章？”庄涵满是不解地说，“那所学校又不是刚刚新办的，教学都已经有十多年了……” “十八年。”卫小枫还记得那所学校的宋江平老校长特地说起过他们学校的年纪，提醒庄涵道。 “对，十八年。从第一届招生开始那所学校口碑就不错，最近几年已经是市里的重点学校之一了，这样还要写文章宣传？图什么许的？” 卫小枫歪了一下头，解释道：“还记得前天下午我们在天地广场附近目睹的那起交通事故吗？” 其他女生皆记忆犹新地点了点头。 “那个被车撞的男学生就是东海实验学校的学生。” 庄涵视线往左上方移动并停留了三秒之后，不咸不淡地说道：“哦，对喔，我之前在网上看新闻的时候看到过。” 王苗苗接话道：“那这么说，那所学校邀请武云去帮他们写文章为的就是消除不好的社会影响，挽回学校的声誉啰？” “应该是这样。”卫小枫点点头。 “你的小云哥哥去参观取材，那你去干什么？”陈雪琪坏笑地问道，“去当你小云哥哥的贴心小助手？还是为了防止你的小云哥哥被学校里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或是青春活泼的女学生勾搭走？” 卫小枫听完之后，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嗔怒道：“小雪，你瞎说什么呀！” 庄涵这次反倒站到了陈雪琪的一边。“小雪说的有道理啊，小枫你是干什么去的啊？你既不是杂志社的人，那所学校和你也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你这趟去得确实有些奇怪。” “是不是和那个小女孩有关系？”章月玥突然插了一句。 另外四个女生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小女孩？” 章月玥解释道：“我记得小枫和武云从怜湖回来那天，小枫不是有事晚了大半个钟头才回学校吗？小枫说是因为他们在路上碰到一个小女孩错过了回学校的校车，于是他们就把那个小女孩送到了她的学校。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东海实验学校吧？” 卫小枫点头承认了，顺势说道：“那天我和那个小女孩互相加了微信，之后一个星期里我每天给她发了一条消息，但她都没有回复，所以我有点担心。昨天武云跟我说起他受邀可以到东海实验学校里进行参观采访的时候，我就让他把我也带去，这样说不定可以找到那个小女孩，确认她是否平安无事。” 这个理由符合人之常情，其他人皆感认同。 “那结果呢？找到了吗？”余筱雨问道。 卫小枫摇摇头。“听她的班主任说她转学了，家也搬了，应该是去了另外一个城市吧？原来的手机号八成也不用了，所以那个微信也废弃了吧？” 其他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淡淡的遗憾，不过在不明就里的她们看来这种人与人之间的聚散离合在所难免，小枫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不会再挂怀了。 而小枫则是另一种心境。她还在疑虑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是应该向朝夕相处了一年多的同一寝室的好姐妹们和盘托出，还是继续当作她和武云之间的秘密尽他们最大的努力在悄无声息间寻到最合适的方式解决。 她们六个人，在住进这所大学的2号宿舍楼418寝室之后不久，就一起经历了那段令人惊声尖叫、夜不能寐的恐怖时光，最终事情在曲折中完满落幕，六人友情的羁绊在这段经历的历练中变得异常的坚固。因此，就算卫小枫将小桐灵魂复仇和预知梦的事情告诉室友们，她们有了之前的铺垫必然不会难以相信。而且多一个人就意味着多一份助力，多一条思路。 不过相反的，卫小枫另一方面更希望去年的那次诡事成为仅仅是在室友们人生中的一次偶然和意外。钟小夜事件、东明山豪宅、怜湖湖畔以及这次小桐的事情，卫小枫有意无意间被卷入这样诡异的事件中已经四次了，常在河边走，她早已习惯了这种鞋子被打湿的感觉。经历了这么多，她已经不是当初胆小内向的小女孩了，她已然变得更加成熟和坚强。虽然这些经历很多都不愉快，但她还是很庆幸，如果不是经历了这些，她可能就不会遇见武云，不会遇见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她的大学生活也许也不会比其他人精彩多少。然而，这些经历能带给她的精彩，却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从中体会的，她的室友们能不能像她一样她不得而知，所以她更希望她们能够享受和普通人一样的大学时光，而不是和她一起被卷入各种怪力乱神的诡异经历之中。这也是为什么她和余筱雨约定了向大家伙儿隐瞒了在东明山庄里发生的事情，而她也向包括余筱雨在内的室友们隐瞒了在怜湖湖畔关于凶灵的所有真相。 扫视了一圈围坐在一张并不太大的餐桌旁的其他五位有说有笑，青春活力的室友，卫小枫第一次有了和她们格格不入的感觉。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二十七章 灵魂印迹 本来打算再加碗饭来填补自己大唱空城计的肚子，却因为那股感觉和室友们开始格格不入的郁结影响了食欲。勉强就着浓油赤酱的浇头将一盘香菇肥牛盖浇饭塞进肚中，卫小枫和室友们结完帐走出了餐馆，向着学校里唯一的一家小型超市走去。 女孩子，不光爱买衣服，还喜欢买零食。就算是成天嚷嚷着要减肥的女孩，也会经常性地买点儿水果、酸奶、粗粮饼干什么的。更何况418寝室里的六个女生可都没有减肥的打算，上了大二之后没有了晚自习，晚上基本都是在寝室里泡在电脑前或是姐妹间相互聊天、进行互动小游戏，免不了备一些馋嘴的小零食，所以时不时地光顾学校的小超市就成了她们晚饭之后的惯例活动。 寝室里的其他女生喜欢吃点蜜饯坚果、即食小吃，所以一进超市的门她们就径直地往那些商品所在的货架处杀了过去。卫小枫则和她们不同，更喜欢少盐少糖的更天然的零食，于是她独自向着冷藏区走去，打算买一些酸奶。 走到冷柜前她往里张望了一眼，不免有些失望地小声嘟囔了一句：“今天红枣味的卖光了啊？”她最偏爱的就是红枣口味的酸奶，不过很奇怪的是她却对纯粹的红枣并不感兴趣。 没有想买的东西，于是她转身打算再去别的货柜旁转转。 小枫刚一转身，一张脸就出现在她面前不到五厘米的距离内。她吓得轻轻叫了一声，差点和那张脸的主人撞了个满怀。 仔细看清了那张脸之后，卫小枫小声抱怨道：“小雨，你吓死我了。” 余筱雨的大眼睛此时眯成了两道月牙，调皮地笑着。 “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走到我身后来了？”小枫疑惑地问道，“你刚刚不是和她们在一起的吗？她们人呢？” 余筱雨拿眼往另外四个女生所在的地方吊了吊。“喏，还在那儿呢。我不过是突然不想买那些零食了，也想买酸奶了，所以过来这边看看。” “哦。”卫小枫将身子往边上一让，把位子让给了她。 “你怎么不买了？”余筱雨问道，“今天没有红枣味的吗？” “嗯。”小枫点点头。 余筱雨拉开冷柜，拿起了半打杯装酸奶，递到她面前，提议道：“要不试试燕麦味的吧？很好喝的。” 小枫盯着她的大眼睛看了几秒，然后接过了她递来的酸奶。“也好，尝试看看不同的味道。” 余筱雨照惯例取了半打芦荟酸奶，因为她非常希望自己微黑的皮肤可以变白一点。余筱雨的肤色相较于陈雪琪要白几分，但同寝室里的其他女生相比却都要黑一点。不过她和陈雪琪不一样，陈雪琪对自己的肤色向来不反感，而她则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合上冷柜的门，余筱雨转过头问道：“还打算买些什么？” 卫小枫也没主意。“随便看看吧？” “对了。”余筱雨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的洗发水快没了，你陪我去挑一下吧？” 卫小枫点头同意了。她清楚小雨的头发是全寝室里所有女生中最长的，所以洗发水往往也是用得最快的。 日用品的货架在冷柜左边的角落处，贴墙的一排全是各种牌子的洗发水、护发素、啫喱水等美发洗护用品。余筱雨忙着不断比对着不同型号及不同款式洗发水的功效，这在小枫看来有些没必要，因为她总是选择最实惠的那一种，至于功效什么的应该都差不了多少。 不过余筱雨一样一样地拿起又放下，不断向着角落慢慢挪去，卫小枫跟着她移动着，渐渐感觉到了她或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终于，余筱雨开口说话了：“小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故意瞒着我们啊？” 卫小枫心里一怔，不过控制着不表露在脸上，反而传给小雨一个无辜的眼神。“小雨，你在说什么啊？” 余筱雨将拿在手中的一瓶洗发水放回了货架上，转头看着她，说道：“刚刚吃饭的时候你脸上的表情都告诉我了。你一直心不在焉的，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没告诉我们大家。是不是？” 卫小枫故作镇定地将视线转向了货架，也取下了一瓶洗发水装模作样地看着印在瓶身上的文字说明。“你别瞎猜了，我哪有什么事情能瞒你们啊？我只不过是今天太累了，所以没什么精神而已。” 余筱雨无视她的掩饰，单刀直入地问道：“刚刚你在吃饭之前提到的那个转学了的小女生，她其实已经死了，对不对？” “啪咚！”小枫的手一抖，拿在手中的洗发水掉落在了地上。她连忙手忙脚乱地蹲下身将它捡了起来。 余筱雨目睹了她惊慌失措的狼狈样之后，淡然地说道：“看来被我猜对了。” 小枫将捡起的洗发水慌忙塞回了架子上，扭过头直视余筱雨，不可思议地惊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余筱雨冲她眨了眨眼睛，说道：“你忘了吗？我的灵感度可是很高的哦！我能看得到缠绕在你身体周围的淡淡的灵魂的印迹。” 卫小枫瞠目结舌地说道：“你也，看得见？”她认识的人中，只有住在怜湖旁的那座被人遗忘的小山村里的那对爷孙才有这种神奇的能力，当然袁阿婆十有八九也拥有。 余筱雨点点头。“当然得在光线不是特别强，人不是特别多的时候。隐隐约约能分辨一些。”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样的能力？” 余筱雨用是指抵着下巴，抬头说道：“嗯……好像是从被钟小夜学姐的灵魂影响开始梦游之后吧，我能渐渐看的我们寝室里的所有人身上都隐隐有一股印迹。然后从东明山回来以后，你和我身上就比其他人多了一股不一样的印迹，我那时才明白过来它们也许是灵魂的印迹，是和我们接触过的死去之后留存人间的灵魂留下来的。我们多出来的灵魂印迹应该就是那个叫已经死去十多年的叫梁怡的小女孩的吧？当然，武云身上也有这样的一道印迹。” 卫小枫略有些不满地问道：“那你之前怎么没说呢？” “你不是让我不要再提关于在东明山的那几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吗？”余筱雨略显无辜地说道。 卫小枫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东明山之后，半年多过去了，那两股印迹已经快看不清了。但是自打你从怜湖回来之后，我就发现了有两股新的灵魂的印迹缠绕在了你身体周围，其中一股是有在日渐淡去的，但是另外一股并没有。也就是说你和武云去怜湖的那几天，又和至少两个不同的灵魂接触过，其中一个执念已散，而另一个还没有。我后来好奇地去查了一下你们去怜湖的那几天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大致猜测那两对死去的情侣和一对死里逃生的情侣应该是被某个寄宿在怜湖中的鬼魂给袭击的。后来警方已意外结案了，就说明事情已经解决，那个鬼魂的执念被消除并离开了这个世间，所以那个鬼魂附着在你身上的灵魂印迹才会日渐消散。我说的对不对？”余筱雨反问道。 小枫点点头，然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她怎么也不会预料到她刻意不愿意让室友们知道的那段诡异恐怖又险死还生的经历背后的真相，却被早就被余筱雨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对自己的自作聪明自我嘲讽着。 看着小枫点头认同自己的猜想，后面又跟了一声类似嗤笑的响动，余筱雨摸不着头脑地问道：“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 “没，大致差不多。”卫小枫转念一想，问道，“这些事你有跟其他人说起过吗？” “没有。”余筱雨很实诚地回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所以没有和别人说过。而且我想既然你不主动说出来，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也不方便多嘴。” “小雨，谢谢你。”卫小枫心里感到一丝温暖地说道，“你继续说吧。” “好。其中一股灵魂印迹的答案有了，但另外一股又是怎么回事呢？只有可能是在你们从怜湖回来的途中又有和一个刚死去的灵魂接触过了。而且刚刚我们回寝室看到你躺在床上的时候，你身上那股不会淡去的灵魂印迹反而更深了，也就是说今天你又和那个灵魂印迹的主人打过交道了。结合你刚刚说的你今天去过东海实验学校以及此去的目的，再加上你从怜湖回来那天遇见那个小女孩的事情，我大致猜想到了你们见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她已经是死去之后的灵魂了。那天你们送已经是灵魂的她回了她生前就读的学校，沾上了她的灵魂印迹，而今天你去了那所学校免不了和她接触过，所以灵魂印迹加深了，只能这么解释才说得通。” 卫小枫心里十分泄气，另外还有服气。她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同处一间寝室的姐妹中还有余筱雨这样一位特殊体质的存在。 然而余筱雨带给卫小枫的惊愕还没结束。 “其实上周六在天地广场旁那个男学生被车撞的现场，我也感觉到了和你身上第四股灵魂印迹几乎一样的灵魂气息。我想你当时在我们打算回学校的时候借口留在那里，应该也发现了这一点吧？”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二十八章 时间煮雨 “当时吗？你说的不是很准确，但也差不多。”卫小枫诚实地回答道。 余筱雨盯着她，继续说道：“当时我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感觉到那种灵魂的气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你刚刚吃晚饭前说了那个被撞的男学生是东海实验学校的学生，我当时恍然大悟了，想必那个灵魂当时就附身在被撞的男学生或者他的两个同学的身上。然后我又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实，那起意外的交通事故非常有可能就是那个灵魂故意制造出来的，目的是想要杀死那个被撞了的男生。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灵魂的主人死掉的原因就和这个男生有关系，她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复仇。” 虽然余筱雨所说的卫小枫早已猜测出来了，但她还是非常好奇地想要倾听小雨接下来还会推测出哪些东西，于是她催促和鼓励道：“小雨，你还想到了什么尽管说出来吧。” 余筱雨换了口气，接着字斟句酌地说：“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你身上的那股灵魂印迹还未有淡去的迹象，说明那个小女孩灵魂的执念还未消除。她八成是跟着那个被撞男生的两名同伴回到了学校，想必在那所学校里还存在着害死她的、她想要复仇的对象。就像我刚才说的，你今天回来之后身上的那股灵魂印迹又加深了，说明今天在那所学校里你和那个小女孩的鬼魂有过接触，也许她又兴风作浪了。不过我回寝室后在你还没醒来之前上网查了查新闻，并没有看到那所学校今天有发生什么事故，也许是我多心了吧……” 卫小枫摇了摇头，略感意外地说道：“小雨，你说的全都正确，我真的觉得你好厉害。就凭那么一些些蛛丝马迹就推测地八九不离十，简直和小涵差不多厉害，不，也许还要更厉害呢！” 余筱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没有啦。那你能告诉我今天你在那所学校里面又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卫小枫收起了所有表情，五官再次变得严肃。她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我不能说，也不想说。” “为什么？”余筱雨本就不小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我不希望把你们卷入到这些乱七八糟、牛鬼蛇神的事情中来。”卫小枫冗长地出了一口气，故作老成地说道，“小雨你，还有月月、小涵、小雪、苗苗，你们都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学二年级的女学生，应该拥有的是青春快乐、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并且以此为享受。但是我不一样，虽然我也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大二女生，但是造化弄人，让我一次又一次地被迫卷入了一些常人根本无法触及的事情当中。 “除开我和你们一起遭遇过的寝室里闹鬼的事情以及我和你一起参与的东明山豪宅中的事情，我这半个多月来遭遇到的诡谲恐怖、险象环生的经历你们根本想象不到。那些经历并不快乐、并不阳光，充满阴暗、充满危险，和我想要拥有和享受的大学时光完全不同。 “不过，我认命了，因为我知道我逃不掉。就像你看到的一样，我的身上每和因执念留在人间的灵魂打一次交道，就会多缠绕上一股属于那个灵魂的印迹，而这些印迹还会吸引更多的灵魂主动接近我，没完没了。还记得刚入大学的时候我是418寝室里胆子最小的，但现在，经历过那么多之后我或许已经是胆子最大的那个了，这都是被逼迫的。因为这就是命运。我的命运，我看清楚了，也就认了。至少我在努力消除这些灵魂执念的过程中收获了一些东西，多少抵消了我失去的那些，而且当送一个滞留人间的灵魂去它该去的地方时，我能收获到安心和满足，这也许是我的使命吧？ “这些是我必须经历的人生，而不是你们的。你们有我憧憬的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我又怎么忍心将你们卷入不应该属于你们的那种在诡异和恐惧中为被执念缠身的灵魂奔波的使命中来呢？ “小雨，要说特殊，你应该是我们418寝室六人中最特殊的一个，因为你拥有强于普通人的灵感度，这也使得一年前钟小夜学姐三年不散的怨魂选择通过你，使你梦游来提醒我们当年她自杀背后另有悲哀残酷的真相。但后来，她还是选择了我，将她当年死去之后灵魂所目睹的一切植入了我的梦中，让我成为追寻真相的主手，而不是你。半年前远在东明山庄中十二年灵魂不散的梁怡通过我们寝室里的镜子选中的人也是我，而不是你。这是命运的选择，和你我的体质无关，只因为我不得不承受这样的命运，而你们不需要。既然命运选择绕过你们，我又有什么理由和权利将你们也一起拉到我的命运中来呢？” 在卫小枫一口气说完了这么一大段发自肺腑的话之后，从她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坚实的声音：“你确实没有理由和权力拉我们进入你的命运，但是我们有理由和权利参与到你的命运中和你一起承担。因为我们是好姐妹啊！” 卫小枫心里一紧，立马转过头去。不知什么时候，章月玥、庄涵、陈雪琪、王苗苗，418寝室的其他女孩们站在了她的身后，她们脸上都带着一抹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微笑，看着她。刚刚说话的是寝室长章月玥。 “你们……”卫小枫惊讶之余，立马明了刚刚的一切都是她们五人设计好了的。她扭回头去盯着余筱雨，似是责问道：“小雨，你？” 余筱雨举手示意道：“对不起啊，小枫。刚刚我对你说了一句谎话，就是关于我和你还有武云在东明山庄那几天遇到的事情其实我早就告诉她们了。” “为什么？”卫小枫此时已然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发笑了。 “因为我们是好姐妹啊！”章月玥伸手将卫小枫的身体转向她们四人，诚挚地说道，“而且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庄涵眼神精敏地说道：“小枫，有些事情你可以说出来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一起解决的，你不用总是一个人扛着这么累。” 一直没个正经的陈雪琪也难得严肃了一回。“虽然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爱胡闹，但如果你需要帮助，我相信我还是可以奉献一份力的！” 王苗苗绵声说道：“就像我们大一刚刚在一起没多久时，寝室里闹鬼了，我们六个人不也是相互帮助、相互扶持地将事情解决了吗？那个时候的我们可以，如今羁绊更深的我们也一样可以。” 余筱雨也从小枫的身后绕道了她的面前，和室友们站在了一起。“东明山那次，我和你一起面对，一起解决，我能体会到有姐妹在身边就会感觉很安心。虽然我实际上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卫小枫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透射出感谢。 章月玥说道：“你在怜湖那几天遇到的事，我们不是十分清楚，但猜得到定然危险重重。我们事后为此后怕，也遗憾当时并没有在你身边。而现在不同了，我们就在这里，就陪在你身旁，我们是你的好姐妹，有福一块儿享，有难一块儿当，我们不怕艰难，不怕危险。小枫，如果你真的当我们是你的好姐妹的话，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要藏着掖着，说出来告诉我们，我们大家帮你一块儿解决！我们要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能够帮你分担的不只有你的小云哥哥，还有我们418寝室的所有姐妹！” 章月玥的话一字一句地透入小枫的肺腑，重重地敲击着她的心。她缓缓看过面前的每一张饱含坚定的脸庞，视线蓦然模糊了，眼眶不知不觉湿润起来，感动的泪珠想要夺眶而出。 泪眼朦胧间，她忆起了那个令她魂飞魄散的夜晚，突然在黑暗的寝室内映入眼帘一道白色的魅影，使她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叫吵醒了正酣然入眠的室友们，惊醒之后的她们不断安慰着惊魂未定的她，那一晚余下的时间，章月玥还用她瘦小但温暖的怀抱守护着她，使她忘却了恐惧；她忆起了那半个月躺在医院病床上不断咀嚼不时从内心和脑海深处翻涌上来的恐惧的时光，正是面前的这五位室友每日风雨无阻地出现在她的身边，陪她说说话，陪她晒太阳，给她带去了快乐和幸福，帮她渐渐驱走了恐惧的阴霾，当她从医院回到了熟悉的418寝室的时候，也是她们寸步不离地一路陪着她，还为她准备了盛大的洗尘晚宴。 因为她们是姐妹，所以她们为她做了那么多不求回报的事；因为她们是姐妹，所以她们为了迁就她改变了许多有关痛痒的习惯；因为她们是姐妹，所以她们没有埋怨她不愿意与她们分担她的跌宕经历与难言之隐。 她不想让她们卷入她的命运中，以为这是对她们一种无私的保护，而此时她终于明白，这其实是一种自私。 卫小枫长出一口气，收住了快要涌出的泪水，重重点了点头。 “我想通了，等回到寝室里，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的。”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二十九章 女寝述诡话 今天晚饭之后逛学校里的小超市，对418寝室里的六名女生来说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也就卫小枫和余筱雨各买了半打盒装酸奶，六人就急冲冲地回到了寝室。 关上寝室门，所有人将各自的椅子搬到一起围成了一个圈，接着她们正襟危坐，满面严肃地盯着卫小枫，等候着她开始讲述她那些在刚刚之前还不愿意让她们知道的经历。 卫小枫并没有急着开口，先是环视了一周围在身边的五位室友严肃且好奇的脸。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不过并不是在梦中，而是在一年前，为调查钟小夜三年前自杀的真相，她们也曾如此正襟危坐地围在一起过。当时除了她们六人还有对门的比她们高一个年级的小枫的同乡学姐应兰竹，不过那位学姐是个学生社团的大忙人，除了偶尔在宿舍楼里进出时能碰见她打个招呼，小枫业已许久没有和她好好说说话了，上一次两人坐一起聊天是在小枫大一结束放暑假回家的大巴车上。本来暑假结束开学时小枫想和她一起回学校的，但她因为学校里为迎接新生的事务提前几天回校了。 想得有点远了，卫小枫连忙将念头拉了回来，开始详尽诉说起她和武云在怜湖四天三夜之行的经历。和陈文栋、岳琳这对老夫妇的相识，和那对杀马特情侣的摩擦，在阳光灿烂的下午乘着画舫游湖并从岳琳和一位本地的老大爷口中听闻两个不同版本的关于怜湖名字由来的传说，夜幕降临后在湖滨夜排档中的饕餮湖鲜盛宴；第二天一早得知那对杀马特情侣前一晚浮尸湖上，在情画岛之巅遥见老夫妇站在不渝崖上祭奠爱女心生疑窦，傍晚回到宾馆遭遇警察的质询而后幸得陈文栋的解围并得知他原来是一位离职的前市公安局刑侦队长，晚饭之后沿湖岸漫步无意间发现当地村民们对湖灵的祭祀，受到邀请去往被人遗忘的小山村并结识了祭眔申老和他的孙女思思这对极其通灵的爷孙，从申老口中得知两起情侣溺亡事故其实是因为湖中有凶灵作祟，得到老人的提醒凶灵又再次出没后两人匆忙离开山村赶往湖边，一对情侣昏迷湖畔所幸死里逃生而那对老夫妇木立一旁，从老夫妇口中得知湖中凶灵就是他们六年前死去的女儿陈歆莲所化并了解到了六年前陈歆莲自杀的真相；第三天赶往医院探望大难不死的情侣得知凶灵作祟的过程和执念所在，当晚他们赶赴不渝崖下的湖畔直面凶灵，最终凶灵执念得以化解，六年前死去的女孩的灵魂终于得以离开世间去往另外一个世界。 当卫小枫一气将这段经历讲完之后，她的喉咙已经干涩冒烟，连忙端起自己的马克杯将其中的满满一杯纯净水一饮而尽。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半，讲述这段经历她将近用了三个小时，还是在中途没有被干扰和打断的情况下。 再看看围坐在她身旁的五位听众，一个个聚精会神，连大气都不敢出。故事讲述完了之后，她们似乎还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直到卫小枫将空了的马克杯用力往桌子上一杵，她们才惊醒了过来，但都是一脸的意犹未尽。 发了一会儿呆之后，章月玥才问的：“讲完了？” 卫小枫感觉嗓子隐隐作痛，也懒得发出声音了，以点头代替。接着她起身去饮水机那里又接了满满一杯的纯净水。 余筱雨扑闪着她的大眼睛，将双手紧握贴在胸前，满是后怕的说道：“小枫，如果你不说你在怜湖那么多天的遭遇，我们真的不敢想象上上礼拜天晚上能够重新看到你是多么幸运。之前那个晚上你们遭遇的事情真的可以说是死里逃生啊！” 庄涵深沉地点点头。“真的生死就在一秒之间，如果武云有一丝丝的害怕、迟疑和退缩的话，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不过遭遇了这件事可以清楚地证明你们之间的的确确是真爱，至死不渝的真爱！” 一向神经大条的陈雪琪，此时她的眼中闪现了泪花，深情并茂地说道：“要是我生命中能遇到这么一个能够为了我连死都不怕的男孩，我绝对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过一辈子的！” “再好的电视剧也演绎不出这样的爱情，如果不是听到你亲口说出来，我真的不会相信。”王苗苗也感慨道，“当时我回家参加我表哥丧礼的时候我还为他的死感到难过，但听完你的故事，我突然有种他死得不冤的感觉……对不起阿姨，我不应该这么想，罪过罪过……”她双手合十，乞求着远在家乡H市的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阿姨的原谅。 “不过那个叫陈歆莲的女孩也真是可怜，才刚刚十八岁就因为被爱情背叛毅然投湖了。”余筱雨惋惜地说。 王苗苗微微摇了摇头。“我觉得她的父母才可怜呢，年过半百了突然失去了珍爱的女儿，后来又知道女儿死而不散的灵魂化作凶灵寄宿湖中害死了两对情侣，这样的打击换做是任何人恐怕都承受不了的吧？” 庄涵说道：“不过理性分析一下，一切的根源不正如他们自己说的那样都出在他们身上吗？忙于工作疏忽了对女儿的关心，以至于不能适时引导女儿的恋爱观和人生观，导致了女儿自杀的悲剧发生。这真是给我们以后为人父母之后提了个醒，和子女之间经常性的沟通是多么必要。” “我倒是无所谓生不生孩子。”陈雪琪摆了摆手，说道，“我更在意的是能不能也像小枫和武帅哥一样能有一段这样至死不渝的爱情。哎，我这辈子能遇到这样的爱情吗？听了小枫的故事真的感觉有些绝望啊……” “行了行了，你们别在这里伤春悲秋了。”章月玥忍不住打断道，“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小枫他们从怜湖回来时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小女孩的事，那些听后感以后有时间再慢慢抒发吧。” 陈雪琪嘟起了嘴，闷闷不乐地说道：“我们也是为了给小枫休息休息嘛，她讲了这么久，嗓子肯定很累了。” 卫小枫微微一笑，指了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说道：“十点半熄灯，我抓紧时间讲吧。” 章月玥听出了她嗓音中带着的沙哑，关心地问道：“你的喉咙没问题吗？要不今天先讲到这里，明天再接着说吧？” “没关系。”卫小枫摇了摇头，“有没有润喉糖？给我一颗就好了。” 王苗苗赶忙从自己储藏零食的小纸箱中拿出了一条薄荷糖，拆开后递了一颗给她。 卫小枫打开包装纸将薄荷糖含在口中，一股清凉瞬间随着唾液滑过喉咙，给干涩火热的咽喉带去一股刺激的凉爽，瞬间感觉舒服了许多。她又抿了一口纯净水加以辅助，接着就从怜湖返程开始往后说：无意间在飞驰的汽车上透过车窗看到了站在马路边孤立无助的吴沁桐，停下车询问得知她错过了返校的校车遂提出开车送她回学校，在车上和她相谈得知她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境况产生同情和敬佩，将她送至目的地在车上目睹到她的身影在往校门走去的途中突然凭空消失。说完这些之后，时间跨度到六天以后的上个礼拜六，在天地广场西南面带红绿灯的人行横道前，目睹谭朗被汽车撞飞时油然而生那种似曾相识之感。 章月玥恍然大悟，第一次在卫小枫讲述的过程中打断了她：“难怪那时候我发现你的神情有些恍惚，脸色有些不对劲，原因在这啊？我还以为你有点累了。” “这种感觉到底从何而来的啊？”余筱雨的提的问题也是所有人想问的。 卫小枫不急于回答，说道：“听我说下去，答案自然就会出来了。事故发生之后，你们讨论决定了提前返回学校，我当时一直想要搞清楚那种感觉的来历，所以留在了那里。之后我就给武云打了个电话……”接着，她简略地带过了她和武云在咖啡馆里的一番对话，大致描述了第二天武云打给她的电话中的所说的一名东海实验学校学生自杀的事情，然后重点讲述起今天白天在那所学校里面发生的一切。当讲到他们因为花名册上的空白得知那天遇到的女孩就是前一天自杀身亡的吴沁桐的时候，除了早已猜到这一事实的余筱雨之外，其他四位女生尽皆发出一阵惊呼，一股寒意顺着她们的脊柱爬遍全身。 不过好在她们一年前和鬼魂打过交道，所以很快就从惊惧中缓了过来。 然而当听到那位和吴沁桐同伴的名叫崔玉茹的女学生坠楼之后，包括余筱雨在内，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又是和吴沁桐一个班的学生？怎么会这么凑巧？”王苗苗捂住嘴说道。 陈雪琪连忙问道：“是有人故意把她推下去的吗？” 卫小枫说：“事发之后我们就冲上了四楼问过崔玉茹坠楼时在她身边的学生，从表面上看只是一场因为学生在走廊上打闹和她坐在走廊栏杆上这种危险行为叠加在一起的意外。” “表面上？”庄涵注意到了她话语中特意使用的这个词，“那实际呢？” 卫小枫并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了另一个事实：“在那个女生坠楼之前，我又产生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三十章 续•女寝述诡话 “又来了？”所有人的反应和当时的武云一模一样。 卫小枫镇定且严肃地说道：“就在那个时候，我也想起来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 所有人将脑袋往卫小枫的面前凑近了一些，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来的？” “梦。因为在两起事故发生之前，我都做到过和这两处场景一模一样的梦。第一次是在上周六的早上醒来之前，第二次是在上周日的早上醒来之前。只不过在醒来之后，我却只能隐约记得有做过梦，但关于这两个梦里的内容都忘记了，所以才会在目睹两起事故时产生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好在今天在目睹那位女学生坠楼之时我终于想了做过的这两个梦。” 庄涵脱口而出道：“你这样是预知梦啊……” “预知梦？”其他四人一头雾水。 庄涵细说道：“在梦中预知到未来会发生的场景，这样的事例并非独一无二。曾有人梦见过飞机失事，于是取消了原定的航班，结果那架客机真的遭遇空难了，那人万幸逃过一劫。不过更多的预知梦都是梦到一些无关紧要的生活细节，然后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突然意识到正在经历和发生的场面视乎在梦中梦到过。你们应该也有这样的经历吧？” 其他四人忙不迭地点着头，显然都有过体会。 庄涵继续说：“这种预知梦的情况在科学上至今都没有办法得到合理的解释，就像某些人能够预知未来一样你觉得很神奇，但就是不知道这种神奇因何而来。” “这么说来，小枫能够预知未来？”陈雪琪瞪大了双眼，惊呼道，“快，告诉我今年英语四级的答案！还有，下一期的彩票中奖号码是多少？” 章月玥二话不说，爽快地赏了个栗子给她：“你别闹了，现在正严肃的时候！” 卫小枫摇了摇头，如实说道：“我才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呢。我会做那两个预知梦，我估计是和小桐的灵魂有关系。就像一年前小夜姐的灵魂用灵力控制了小雨梦游，并让我梦到了她死去之后灵魂离体时看到的画面一样，是小桐灵魂的灵力控制了我的梦境让我梦到了那两场即将发生的意外。但也许是她灵力不够强，所以我在醒来之后就遗忘了这两个梦。” “那她为什么要让你梦到这两场意外呢？”王苗苗不解地问道。 “这还不明白吗？”庄涵已然明了了其中的关节，代替小枫回答道，“小桐的灵魂是希望小枫能够阻止那两场意外的发生。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两起意外八成就是小桐的灵魂搞出来的，目的就是要杀死那两名学生。” “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善良的王苗苗已然面无血色。 “是为了复仇吧？”章月玥也听明白了，“小桐之所以会自杀估计和那两名同学有关系。所以她死了之后灵魂因为想要复仇的执念留在了人世间，然后选中了小枫送她回学校进行复仇计划，同时也托梦给小枫希望小枫能够阻止她的复仇。不过我没想明白的是，为什么小桐想让你能够阻止她？”最后一句话章月玥是看着卫小枫的脸说的。 卫小枫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柔情。“因为小桐被执念控制的灵魂内在还保留着一颗善良的心。就像我前面和你们说到的寄宿在怜湖中的凶灵，她虽然为被爱情背叛的哀怨所化的执念控制着，但内在还保留着身为陈歆莲的心，所以第二晚当她的父母陈叔叔和岳阿姨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放弃了摄取许良越、何梦梦这对情侣的魂魄回归湖中，或许是因为她不希望在自己的父母面前行凶吧？小桐被执念控制的灵魂内在保留着的她的本心，肯定不希望自己生前的同学们遭受伤害，所以才会选择我并托梦给我，希望我能够阻止意外的发生。” 话说至此，所有人心头的疑惑都已解开。 “如果说小桐的鬼魂的复仇计划还未结束，那她还会继续托梦给你的啰？”余筱雨问道。 卫小枫面色沉静地点点头。“应该是这样，而且我也希望是这样。” “希望？”王苗苗对这两个字表示不解。 “很不幸的，小桐的复仇计划显然并没有结束。”卫小枫神情凝重地解释道，“她的灵魂如果能继续让我做这样的预知梦，而且我能在醒来时不遗忘的话，那么我们就能够大致知道她打算什么时候、通过哪种方式进行复仇，目标又是谁。怕就怕我到时候又会遗忘得一干二净……” 陈雪琪不假思索地说道：“那没关系啊，只要哪天你醒来以后记不得昨晚做了什么梦的时候，我们大致就可以猜到小桐的鬼魂马上就要下手了，然后赶去东海实验学校随时待命，防备那个班的学生再出意外。” 庄涵白了她一眼，驳斥道：“你说话能不能过一下脑子啊？一个人每天晚上要做梦至少四到六次，而醒来之后能记住的往往只有一两个，甚至可能一个都记不住。我们怎么判断小枫前一天晚上被遗忘的梦是不是预知梦啊？” 陈雪琪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卫小枫的脸上挂着“不容乐观”四个字，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没有办法随时随地出入那所学校了。崔玉茹坠楼的意外发生之后，那所学校的教务主任就告诉我们发生了这样不幸的事情，他和校领导要忙着解决后续的问题和平息风波，等事情过去后再商议是否还会继续邀请武云为他们学校撰文。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我们再也没有理由进入那所学校了，到那时，小桐的鬼魂想要继续复仇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难道就不能以这两起意外和小桐的自杀有关联这个理由，要求学校让你们随时通行吗？”章月玥给了个建议。 卫小枫借下午在车上时武云说过的话来否定她的建议：“问题是上周六和今天发生的这两起事故在其他人看来都是场意外，哪怕受害者是同一个班的学生不明就里的人也会觉得只是巧合而已。我们能怎么说？告诉校方这都是上上个礼拜天自杀的吴沁桐的灵魂为了复仇搞的鬼？除了我们之外谁都会认为这个说法就是天方夜谭。而且当时在得知小桐自杀之后，校方就想方设法撇清了小枫和他们学校的关系，就算他们知道了这两起意外和小桐的死有关，并且今后还可能发生类似的事情，他们也必然会选择内部解决以维护学校的面子，而不是让我们这些外人插手，对他们和学校的利益造成不利影响。” 其余五位女生尽皆沉默了。她们很了解这就是当今社会的一种规则，只要事情不是闹得满城风雨、不可收拾，内部解决永远是第一而且是唯一的选择。远的不说，就拿她们所就读的S市工程大学来举例子，新校区在扩建之初，就有一位女学生遭到民工的强奸，后来学校以保研并辅以一大笔奖学金堵住了那位女学生的嘴，没有让这件丑闻传播到校外。虽然她们只是听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口耳相传的，但无风总归不会起浪。 卫小枫顿了顿，说道：“除非，我们能握有那所学校的把柄。” “把柄？”卫小枫的话让五位女生眼前顿时一亮，同时又有一个新的疑问从她们口中不约而同地冒了出来。 “小桐在自杀之前留下了一封遗书，遗书上面肯定写有她自杀的原因，而这个原因必然对她所就读的东海实验学校非常不利，因此校方才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遗书拿走，甚至可能被销毁了，并大费周章地堵住了每一个看过遗书的人的口。就拿小桐的母亲来说，校方为了封住她的口一定给了她一大笔补偿金，同时还让她搬到了一个他们安排好的新住处，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她。我和武云在离开学校之后就去了她和小桐原来的住处，已经人去楼空了，连房东阿姨都不知道她搬去了哪里。”卫小枫这时脸上终于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说起这个房东阿姨啊，你们肯定想不到她是谁。” 其他女孩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连忙催促着她快点说。 “就是我们学校旁边开中介所的那个大妈，月月、小涵、小雪，我们一年之前跟她还见过一面呢。” 被她这么一说，章月玥、庄涵和陈雪琪开始在各自大脑的记忆中枢里搜索起来。 章月玥率先大叫起来：“啊！我想起来了！就是那天早上我们看到镜子上面突然出现一个用红色的颜料涂写的‘靈’字之后，打算从寝室搬去外面租房住的时候去的那个中介所的阿姨吧？” “哦！是她啊！”庄涵和陈雪琪也同时恍然大悟地叫出了声。 卫小枫给不知所云的余筱雨和王苗苗解释道：“那个时候你们两个出门去买驱邪的东西去了，所以没去过那个中介所。” 庄涵问道：“那你们从那位阿姨口中打听到什么没有？” 卫小枫遗憾地摇摇头。“她说了会帮我们一起打听打听小桐的母亲到底搬去了哪里。武云也说会请媒体圈的朋友帮忙，不过以校方的能力，估计我们不容易找到她的下落。” “也是。”其他人不免也泄气。她们也只是处在象牙塔中的大学生，没有什么社会人际关系网，帮不了什么忙。 “不过我们还有另外一个可以知道遗书内容的人选，就是小桐的班主任。只可惜我们没有意识到问她要联系方式，所以也只能等到校方同意我们再次进入学校里的时候再设法和她取得联系了。”卫小枫如实说道。 庄涵微微一笑，说：“要想知道那位老师的联系方式其实很容易啊！”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三十一章 搜索 听了庄涵说的话，卫小枫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两秒之后，一抹惊喜的神情飞上面庞，眼中神光灿灿。“真的吗？” 庄涵点点头。“你知道那位老师叫什么名字吗？” 卫小枫稍稍回想了一下，答道：“曲娉婷。” “知道名字就好办了。” “知道了名字以后呢？”卫小枫不解地问道。 “就能够人肉了！” “人肉？”卫小枫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人肉？人身上的肉？” 庄涵对她的反应略感意外，用手扶住额头，摇了摇脑袋，无奈地问道：“拜托，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居然连人肉都不知道？你平日里上网都干些什么啊？” 其他女孩对小枫不知道“人肉”为何物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卫小枫还真的就掰着手指头回答道：“看感兴趣的电视剧、综艺节目，还有电影，偶尔逛逛淘宝，什么都不想干就玩玩小游戏……” “行了行了。”庄涵伸直手臂阻止她继续往下说，一脸心累的样子，接着耐心解释道，“人肉又叫人肉搜索，是指用现代信息科技将一个人全部的身份信息调查出来，主要靠的就是网络和一些传统媒介的力量。它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只要通过你在网上使用的网名，就能够查出你的真实姓名，进而将你的身份证号、家庭住址、手机号码、在哪所学校上过学、家里有哪些人，甚至你家人的详细信息都能够查出来。” “这么神奇吗？”卫小枫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那岂不是说我们在网上连一点隐私都没有了吗？别人想查都能查得到。” “话是这么说。”章月玥为她的杞人忧天感觉有些可爱和好笑，开解道，“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特意来人肉别人的，除非那个人做了什么坏事引起了公愤，才会被一些技术控人肉出来公布在网上让网友们加以谴责。而且私自人肉他人是违法的，所以不用太过担心。” 卫小枫这才安心地点点头，接着又替庄涵担心道：“那小涵你要人肉那位老师不犯法的吗？” 庄涵淡定地说道：“只是找一个联系电话而已，没那么严重。”说罢，她连人带椅子挪回到自己的桌子前，打开了电脑。 卫小枫和其他四位女孩接连围坐在了她的身边，盯着她的电脑屏幕由WINDOWS 8的图标变为壁纸为浩瀚星河的桌面。待电脑开机彻底完成之后，庄涵打开网页浏览器，在百度的首页搜索栏中输入了“东海实验学校”这六个字。 点击“百度一下”的按钮，页面跳转，搜索结果列表第一行就是带着下划线的“东海教育集团”六个蓝色字，在这行字的右边还紧跟着一个天蓝色的矩形，矩形中是白色仿宋体的“官网”二字。 点开官网链接，跳出来的网页以蓝色为主色调，网页上最醒目的就是一副由白色建筑物构成的学校的全景。庄涵在最上方的菜单栏中找到了“实验初中”这一项，鼠标左击了一下。跳转的新页面中一个名为“教师风采”的版块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庄涵再次点击开来，发现教师列表的第三行就是曲娉婷。她移动鼠标，食指轻击，一张照片铺满了小半个屏幕。照片中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冲着前方露出温婉的笑容，背景则是她们非常熟悉的东明山山顶的风景。 “是她吧？”庄涵稍一侧头询问身旁的小枫。 卫小枫点了点头。“是她。” 曲娉婷的照片下方还跟着一大段文字介绍，包括她的职称、毕业院校、履历、获奖记录、擅长的教育方式等。 卫小枫仔仔细细地浏览了一遍之后，叹息道：“没有写她的联系方式啊？” “那当然了。”庄涵理所当然地说道，“像这样没有登录权限的大众官网通常是不会将个人的电话写出来的，为的是保护个人隐私，避免被不法分子或不良商家利用和骚扰。” “那我们该怎么知道她的联系电话啊？” 陈雪琪抢先一步，指了指网页最下角的链接“联系我们”，说道：“直接问一问网站客服不就好了？” 章月玥拍了一下她的手，略带嫌弃地说道：“你是白痴啊？客服只能解决一些常见的普遍性的问题，怎么可能告诉你某位老师的电话的？” “那直接打学校的电话问呢？”陈雪琪又出主意道。 王苗苗语气温和地否定道：“现在这么晚了电话打过去还会有人接吗？就算有应该也是值班的人，他们不一定会知道这位老师的联系电话，就算他们知道估计也不会告诉我们。” 卫小枫顺着王苗苗的话继续说道：“而且现在是短短三天内连续有两名学生发生意外的敏感的时间段，我们如果打电话过去说要问那些学生所在班级的班主任的联系电话，太容易打草惊蛇了。” 接连被三位室友打击的陈雪琪嘟囔了一句，没心气地不再说话了。 余筱雨吃吃笑道：“小雪，你还是当一个静静的美少女吧？” 被陈雪琪调剂了一下气氛，卫小枫拍了拍坐在身旁的庄涵的肩膀，道：“小涵，你说。” 然而庄涵并没有回答小枫的问题，只见她凝神屏气地将注意力集中在电脑屏幕上，手中动作飞快地操作着鼠标和键盘，不一会儿，两个页面并排地陈列在了众人眼前，庄涵侧身说道：“看，这就是那位老师的微博主页和人人网主页了。” “哇——小涵你好厉害。”众女眼前一亮，无不叹服道。 庄涵平静地说：“这又没难度，你们也可以的。真正厉害的人只要通过某个人在某个网站上用实名制注册的账号就能知道他绑定的手机号。可惜我还没那么大本事，所以只能做到这些。” “这就够了。”章月玥说道，“人人网的个人资料里可能会绑定她的手机号，查查看吧。” 众人满怀期待注视着庄涵点开曲娉婷人人网上的个人资料，结果却让她们大为失望，联系电话那一栏是空白的。 “别泄气。”庄涵似乎早就预想到了这一情况，接而点开了曲娉婷微博的个人资料，上面赫然有她的QQ号。 余筱雨一拍手掌道：“对了，通过QQ号就能直接添加对方的微信了。现在的人QQ不一定经常上，但微信一般都在线的。小枫，那位老师和你见过面说过话，只要你添加一下她的微信她应该会通过的。” 卫小枫点点头，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添加好友的功能，在搜索栏中输入了曲娉婷QQ号。跳出来的页面，最上一行的头像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不像是网上下载下来的照片，九成九就是曲娉婷女儿的照片了。头像边上的微信昵称是“春雨润物”。 “有了。”卫小枫说道。但手指停在了上写有“添加到通讯录”的绿色方框上的时候，犹豫地没有点下去。 “快添加好友吧！”其他女生欣喜地催促道。 但小枫的手指悬在离手机屏幕一厘米的地方，还是没有按下去。因为她想起了下午武云在车上说的话，现在他们对曲娉婷对于这一系列事情持怎样的态度并不明朗，而且作为三起事件中受害学生共同的班主任，曲娉婷现在的处境也很微妙。她这样贸然地主动和曲娉婷取得联系是否时机恰当，还是说应该等武云和他的朋友们打听吴秀江的下落未果之后再采取这一步的动作？ “小枫，你在犹豫什么呢？”“快点添加她为好友啊！”室友们都为她的踌躇而着急。 卫小枫迟疑了数息之后，按在了手机的电源键上。 “还是和武云商量一下再决定吧？” 其他五名女生不由得齐齐叹了一口气。不过她们也能理解小枫肯定有她的顾虑，她毕竟已不是那个刚入象牙塔时腼腆内敛、毫无城府的小女生了。 “也好，反正快断网了，该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庄涵正说着，电脑右下角的网络连接图标非常配合地加上了一个红色的叉叉。 此时寝室门外的楼道远处，传来了宿管阿姨的声音：“熄灯了！” 章月玥赶忙打开了自己桌上的小台灯，接着把寝室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给关上了。陈雪琪一路小跑，到了阳台上把阳台和卫生间的灯都给打开了。 418寝室里听了一晚卫小枫将故事，都忘了洗漱，在熄灯之后，阳台和厕所变得格外忙碌和抢手。一个小时之后，六人都简单洗漱完毕，陆续上床躺下。不过刚刚听了小枫讲述了三个多小时的她精彩且诡异的亲身经历，五个女孩们的思绪显然一时还不能安定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不过奔波了一天的卫小枫已然困顿不堪，脑袋刚刚沾到枕头就立马沉沉睡去了。 也许是睡得太死的缘故，当第二天醒来之后大伙儿问起小枫昨晚是否有做什么奇怪的梦的时候，卫小枫说道：“我眼睛一闭一睁就天亮了，好像什么梦都没做过。” 调皮的陈雪琪趁机惟妙惟肖地学起了小沈阳的那段经典的台词：“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嚎——眼睛一闭不睁，这辈子就过去了，嚎——” “嚎你个头啊？上课去了！”章月玥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栗子。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三十二章 加吧！ 周二的上午只有两节新闻传播学的课，九点四十分，2号楼418寝室的六名女生踩着下课铃声的节奏离开教室向宿舍楼走去。路上迎面遇上了住在对面寝室，比卫小枫她们高一个年纪的应兰竹学姐和她的室友们，于是相互之间打了个招呼就擦身而过了。应兰竹比上次见面的时候看着又瘦了一些，面容也清秀了不少，看来她的大三生活还是相当忙碌的。 回到寝室里，卫小枫就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给武云去个电话，问一问他是否应该和曲娉婷加个微信并顺便询问关于吴沁桐自杀的事。 现在这个时间点，期中考试已过，期末考试尚远，了解了此种梗概的寝室里的女生们自然也将小枫正在面对的这一系列的事情看作了她们的头等大事，不等小枫向她们征询意见就主动催促着她给武云去一个电话。她们也很牵挂着那位叫吴沁桐女孩为何会自杀，也担心着东海实验学校初中部四班的学生会在将来继续遭遇不幸。 卫小枫先在微信上给武云去了个信息，询问他现在是否有空，是否方便。 “我现在闲的发慌。”武云给了这么一句回复，还配上一个无所事事的表情。 卫小枫说了一句：“我到阳台上打电话去，你们谁都不许来偷听！”说着拿着手机匆匆向阳台走去了。 走进阳台，合上了落地式玻璃窗，她一边拨打了武云的电话，一边转身冲着屋内正蠢蠢欲动的陈雪琪比了一个警告的手势。 陈雪琪满脸无趣地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这时，卫小枫的电话也通了。 “喂！”电话那头武云的声音显得很兴奋，“你今天不用上课啊？” 卫小枫眼睛一直隔着落地窗观察着室内姐妹们的动向，一边回道：“我们今天上午就两节课，刚刚下课回寝室了。下午还有两节。” “哦。”卫小枫似乎紧接着听到了一阵打哈欠的声音。 她疑惑地问道：“你在哪儿呢？” “在家里，刚起。”武云的声音变得有些慵懒。 “家里？”卫小枫的声音不由得高了一些，“你今天不用上班啊？” “我们主编给了我两星期的时间让我搞定东海实验学校的文章，昨天突然发生那种情况也不知道这篇文章还能不能继续写下去了，我们主编的意思是让我观望观望，等着校方的消息，暂时也没有别的活派给我，所以我也难得能在家里睡懒觉了。” “原来是这样啊……” “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情吗？还是说想我了？” “别臭屁了，谁会想你啊？当然有事找你。”卫小枫口不对心地说道。 “有事找我？就你这样的态度？当心我挂电话哦。” 卫小枫不失霸气地回道：“你敢！” “不敢不敢……”武云服软道，“说吧，什么事情啊？我的女王大人。” 卫小枫暗暗组织了一下语言，但仍是磕磕绊绊地说道：“小桐的班主任，那个叫曲娉婷的老师，我搜到她的微信号了。” “嗯？”电话那头声音严肃了一些，“你是怎么搜到的？” “不是我，是小涵啦……”卫小枫忐忑地解释道，“就是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时你之前唯一没有见过的我室友……” “我知道，就是看上去多知多懂的那位马尾辫的姑娘。” “嗯。是她搜到的。她先是上了那所学校的官网，查到了曲老师的介绍，然后不知怎么就查到了曲老师的微博和人人网，之后在微博的个人资料中找到了曲老师的QQ号，通过QQ号就找到她的微信了。” “不对啊，她是怎么知道曲娉婷的？你告诉她的？”武云的语气听着有些不痛快。 卫小枫承认道：“是我说的。昨天晚上我把我们在怜湖四天三夜遇到的事情和回来那天遇到小桐以及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们。我也没办法，她们看出了我有事情瞒着她们，况且她们和我是一辈子的好姐妹，这些事情我真的没有必要瞒着她们就和你两个人撑着，我身边不能没有你，但也需要她们在我身边陪着我。小云哥哥，你不会怪我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才传来一声叹息，接着武云温柔地说道：“不会，我早就料到了这些事情你迟早会告诉你的姐妹们的。你和她们一起经历了小夜的那件事，相比起来我才是后来者，但总归都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和她们朝夕相处却要刻意将这类事情对她们隐瞒确实是一件很不现实的事，说出来你也轻松了。” 听到他这么说，卫小枫的心一下子宽慰了，连忙赞同道：“是啊，虽然她们和我一样只是大学生，没有像你这样丰富的人脉和关系网，不过七个人的智慧总比我们两个人要来得强。你说是吧？” “嗯。那你现在有了曲老师的微信，你和她加了好友吗？” “还没有。”卫小枫咽了口唾沫，说，“你昨天不是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以曲老师那里为突破口吗？所以我就没加，先来问问你的意见。” 武云很干脆地说道：“加吧！” 卫小枫愣了一下。“没关系吗？你不是说不要打草惊蛇吗？” 武云笑了笑，说：“没关系。我们昨天和她算是认识了，和她说过话，旁听过她的课，还同她一起吃午饭，更主要的是我们和她一起目睹了她的学生从楼上坠落下来的事故。她认定你的身份是我们《绿芽》杂志社的记者，必然想不到我们同上上周六自杀的吴沁桐有关系，断然不会拒绝你的添加好友的请求。当然了，你和她加了好友之后，也不要开门见山地就提吴沁桐的事情。” “我知道，我又不傻。”卫小枫隔着手机翻了一个他看不见的白眼，“我肯定会先问她昨天坠楼的那个女学生的情况。慢慢聊着，等熟络了，再不着痕迹地提到吴沁桐的事情。” “BINGO！真聪明！”武云满意地说道。 “那是。”卫小枫沾沾自喜地笑道。 “关于聊天的语言组织和打太极的那一套说辞，要不要我帮你做参谋啊？” “用不着。”卫小枫将视线投在了寝室内章月玥的身上，“我们寝室的姐妹里自然有高人在。” “哟，你们寝室里卧虎藏龙的，真了不起！” “她当过我们班的班长，又是学生会里的骨干，和老师打交道的那一套她自然比你还要高上一筹。” “那好，曲老师那边就交给你们了，我继续追吴秀江这一条线。有什么进展就互相通个气。” “好。”卫小枫和武云又稍微闲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接着她打开了微信，在曲娉婷详细资料的那个页面点击了“添加到通讯录”的绿色方框。页面转换到朋友验证，卫小枫在验证申请一栏打上了“我是《绿芽》杂志小卫，昨天我旁听过你的课”这几个字，然后点击了右上角的发送。接下来就是静等对方通过验证添加她为好友了。 收起手机，卫小枫返回了寝室。 “你的小云哥哥怎么说？”陈雪琪劈头盖脸地就满是暧昧地来了这么一句。 卫小枫倒也习惯了，淡定地点点头，说：“我加了。” 其他五名女生不由得兴奋了一些。 “那对方有同意吗？”章月玥问道。 卫小枫又看了看手机，摇摇头。“哪有那么快啊？曲老师估计正在上课吧？兴许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会看到的。” 其他人了解了之后，也就不再多问。她们有的打开了电脑，有的翻开了书，借着打发到中午饭点这中间的一段时间。卫小枫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悬疑小说，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自打东明山回来之后，卫小枫就对这类以前压根就不会去碰的小说格外感兴趣。 时间到了十一点十分，寝室里六个人心照不宣地起身准备出门去食堂吃午饭了。十一点半是下课时间，所以第四节没有课的时候她们通常都会提前二十分钟出发去食堂，以避开到时候如潮水般奔袭而来的饥饿的人流。 S市工程大学并不算大的校园内总共有三个食堂，两大一小。2号寝室楼附近的二号食堂是二层的大食堂，另外一个大食堂是三层的一号食堂。 六个人各自买好了饭菜，挑了个离餐具回收处最近的位子坐下。 女孩子的饭量本来就不大，虽然六人有说有笑的，但还是不到十分钟就将一顿午饭给结束了。她们收拾好餐余垃圾，放置到餐具回收处，正当她们走出食堂大门的时候，中午下课的铃声才响了起来。不远处，隔着一片绿化园林和人工湖的教学楼，从那里传出一阵喧闹的声响，渐渐飘散在了校园的上空。 六人在人潮到来之际就走回了宿舍楼内。 走到寝室门口的时候，卫小枫感觉到放在衣兜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连忙取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提示消息：“春雨润物已接受了您的好友请求。” “曲老师加我了！”卫小枫神情一喜，激动地脱口而出。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三十三章 班级领袖 听到这个消息，其他女生都停住了准备开门而入的脚步，纷纷扭头看向卫小枫，惊呼道：“真的？” 她们的举动引起了走廊上其他寝室女生的注意，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眼光。 章月玥连忙打开房门，冲姐妹们一声招呼：“进来再说！” 六人迅速涌入室内，急忙带上了门。 门一关上，众人簇拥着卫小枫坐在了座位上，然后她们围在了她身边，催促着她给曲娉婷发送消息。 “别急嘛……”卫小枫嗔了一句，先是不急不缓地修改了“春雨润物”的备注名，然后才认真地打了五个字过去：“曲老师，你好。” “你这问候也太普通了吧？”陈雪琪略有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章月玥拍了她一下，说道：“对方是一名教师，这种平常的问候最合适不过。你少说两句，小枫和她接触过，该怎么和她聊自有分寸。” 不一会儿，曲娉婷就回复了：“卫小姐，你好。” 卫小枫的手指放松了许多，不再那么的僵直，打字的速度也快了：“我不太习惯这个称呼，你还是叫我小枫吧？” “好的，小枫。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想必你的父母很喜欢秋天红色的枫叶吧？”曲娉婷的回复不显生硬，让小枫油然而生一种亲切的感觉，心里更为放松了。 “嗯。我是在秋天枫叶正红时出生的，我母亲最喜欢的也是枫树，所以给我取了这样的名字。” “很适合你呢。”后面跟着一个笑靥。 “谢谢。”卫小枫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接着打了一句，“你吃午饭了吗？” “还没有，上午最后一节正好有课，现在正在去食堂的路上。” “哦。崔玉茹同学的情况怎么样了？没有什么大碍吧？”现在不是贸然询问吴沁桐事情的好时机，所以卫小枫就询问了另外一个关心的人——吴沁桐的鬼魂复仇的对象之一，昨天意外坠楼的崔玉茹的情况。 “没有大碍。昨天送医院抢救之后，医生说只是有几处不算严重的骨折和挫伤，不过精神上受了不小的刺激，其它并没有什么问题。保守估计大概住半个月的院就能够出院了。” “没有生命危险真是太好了。”卫小枫的心稍稍放下了。吴沁桐的鬼魂并没有酿下不可挽回的大错，这使得小枫暗自庆幸不已。 “谢谢你的关心。昨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着实把你们吓了一跳吧？别说你们了，我当时也吓懵了。” “有点，毕竟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你身为她的班主任，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更不好受，还有班上和她朝夕相处的同学们。” “玉茹性格挺男孩子气的，有时很顽皮，所以在班级里是属于很活跃的一份子，在同学们中间很受欢迎。这次出了这样的意外，我们班全班的学生都在为她的安危牵肠挂肚。好在她没有大碍，我们悬着的心都放下了。” 短短两句话，卫小枫明了了崔如玉之于初中四班班级里的角色就像是章月玥在她们班里所处的角色，在班级中有不小的威望，特别在女生中属于领头羊的那一类人（章月玥曾当过一个学期的班长），又是在班级里调和男生和女生相互之间关系的润滑剂（章月玥和竺捷是男女朋友，使得418寝室的女生和同班的七位男生关系都不错）。 卫小枫思索了一会儿后，继续提问：“那几名导致意外发生的学生怎么样呢？他们都是无心之失，应该没有太过严厉地处罚他们吧？” 这次曲娉婷回复过来的是语言，想必是因为要打的字太多，一边走路不方便一边打字吧。“昨天下午我从医院回到学校的时候，教务主任齐老师跟我交代说他已经对那几名学生做了相应的处罚了，让我再批评教育几句就好了。虽然我不清楚他所做出的处罚决定是什么，不过听其他老师说并不是很严厉。毕竟意外发生的主因是玉茹本身的举动太过危险，他们在走廊奔走打闹固然有错，但并不至于受到太过严厉地处罚。” 校方对犯错学生的处置让小枫知道了昨天在同齐学善告别之前武云说的那番话起作用了。 “崔玉茹同学的家长昨天得知女儿出事之后，有没有责难你还有学校？” 这次回复的又变为文字了：“责备肯定是有的，毕竟她是在学校里出的事情。好在我们向他们解释了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之后他们也没有过多追究。” 曲娉婷说的事情解决地很简单，但卫小枫明白其实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单纯，曲娉婷一定隐去了一部分事实。不过她现在也不好往深了去追究，于是转换了话题。“那你的另外一位学生，上周六被车撞了的谭朗同学，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清醒过来了吗？” 曲娉婷回复的又是语音，语气中带着倦惫，声音差点被周围的嘈杂声给没过去了：“昨天晚上我和谭朗的母亲通过电话询问了情况，她说谭朗还在昏迷中，没有苏醒的迹象。她还说，等谭朗苏醒过来她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 短短三天之内，连续有两名自己班级中的学生因为事故和意外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作为班主任的曲娉婷身上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谭朗同学在班上也很受欢迎吧？他出了事之后，班上的同学们肯定也挺为他担心的吧？” 可能是因为身周太吵了，这次换了文字。“是的。周日晚上学生们返校那天，交通事故发生时和谭朗在一起的两名男生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全班同学，那天晚上的晚自修大家都心不在焉的，差点没上成。谭朗在班级里像是一个孩子王，班里搞活动他都是起带头作用的那一个，点子也多，很受同学们的喜爱。” 读完这段话，卫小枫的脑海里立马冒出了一个名字：柳翊，紧接着就是他那张长着一对小眼睛，戴着一副棕色半框眼镜，圆嘟嘟的脸。柳翊是卫小枫的同班同学，是和章月玥的男友竺捷同处一个寝室的男生，平日里爱说爱笑，班级里有什么活动也都是主动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位。她不由得抬头瞟了一眼余筱雨，因为据陈雪琪暗中八卦，余筱雨和那位柳翊经常在QQ和微信上聊得很欢，想必相互之间都有着那么点意思。 余筱雨似乎也注意到了卫小枫投来的目光，抬头和她对视了一眼，回以一个不明所以的视线。 卫小枫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不做解释，继续低下头注视着手机屏幕。 就在她在琢磨着下一步该对曲娉婷说什么的时候，对方发来了一段文字：“小枫，我到食堂要吃饭了，就先不聊了。” 卫小枫顺水推舟地回复道：“好的，有空再聊吧。” 还没等消息发出去，陈雪琪满是遗憾地大叫起来：“啊？就这样聊完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没从对方的嘴里问出来啊——” 章月玥像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别心急，刚开始聊就要这样循序渐进，不能着急的。等和对方熟络了，取得对方的信任之后，自然有机会问到关键的东西。” 余筱雨和王苗苗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卫小枫心里倒也不失望，首先能够和曲娉婷取得联系，而且对方并不反感和她沟通就已经是向前迈进了很大的一步了。其次，从刚刚看似无关痛痒的对话中，卫小枫还是了解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此时，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庄涵说出了和她一样的见解：“其实从刚才曲老师说的话里，我也了解到了一些事情。” 包括卫小枫在内的五名女生都将好奇和疑惑的目光对准了庄涵。 庄涵不紧不慢地说道：“从刚才曲老师对她班上的两位连遭不幸的学生简单的介绍说明，我们大致能够明了他们在班级里的位置。先来看崔玉茹，在班级里属于名望颇高的那一类人，性格偏中性也就使她在男女生之中都很吃得开。用我们班来做类比她是属于月月和婷姐这类角色的人。” 婷姐全名陈心婷，是422寝室的女生（卫小枫她们班的三十位女生分住五间寝室，都位于2号宿舍楼的四楼）。她是从华北地区南下来S市上学的，性格豪爽热心，又加上年纪相较同班的同学要普遍大上两岁，所以在班级里扮演着老大姐的角色，也是她们班级的第一任班长。至于和男生之间关系为什么不错，原因是在大一开学来学校报到的那天，是她的父亲陪她来的，因为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当晚她的父亲没有住校外的商务宾馆，而是通过班主任来和男生们协商，最终在男生寝室里将就了一晚。以这一件事为契机，她以及她所在的女生寝室和男生们的相处得很融洽。 所以当庄涵用章月玥和陈心婷来类比崔玉茹时，寝室里的其他女生们都点头表示没毛病。 庄涵继续说：“再来看谭朗，孩子王，男生中的领袖和班级的活跃剂，就像我们班的柳翊。”说到这，她也不由得看了余筱雨一眼。于是连带反应的，所有人将目光对准了余筱雨，看得她双颊绯红。 余筱雨嗔道：“都看着我干嘛？小涵你继续说你的。” 庄涵丢给了她们一个反问：“两个在班级里起领袖角色的学生，吴沁桐的鬼魂复仇首当其冲也是这两人，你们还没明白吗？”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三十四章 校园暴力？ 庄涵并不算小的眼睛环视了一下身边的室友，除了早就想到这一层的卫小枫，其他四人慢慢咀嚼着刚刚她分析的话语，终于依次消化了其中的关节，个个露出了恍然明悟的神情。 庄涵见她们的思路已被带入正轨，于是继续往下说：“虽然我们不知道吴沁桐自杀前留下的遗书里面写了什么样的内容，自然不清楚她因何而自杀，但通过她死后化作的鬼魂接连对谭朗和崔玉茹二人实施复仇以及他们二人在班上的地位我们大致能够将其中的关节摸透个八九不离十了。既然吴沁桐的自杀和她所处的学校、所处的班级，以及这两个人有很大的关系，就不难猜到或许是整个班的学生在这两人的带头作用下对吴沁桐做了什么让她难以接受、难以在那个班级里继续待下去，甚至是难以再活下去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就是，校园暴力！” 当“校园暴力”这四个字从庄涵的嘴里严肃地说出来的时候，另外五名女生的神情皆为之一沉，心为之一颤。这一普遍存在于日本校园和日本影视剧作品里的，以及常常只在外省的新闻里听到和见到的现象非常有可能出现在了她们触手可及的身旁，并引发了一名女生的自杀和两名学生的意外受伤，这不由得让她们的心里升起一丝悲楚的情愫。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而已，也许事实并不是这样。”庄涵发表着免责说明。 章月玥从沉重的心情中挣脱出来，说道：“是啊，都只是猜测，在从曲老师口中得到真相之前，没有真凭实据的，我们都不要往心里去。” 六位女生在略带沉重的气氛中散开了，回到了各自的桌前或是床上，或是上网休闲，或是看书放松，或是午休小憩，打发着下午一点的上课时间之前的时光。 小枫一边看着书，一边不时注意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然而直到要出发去上课的时候，曲娉婷也没有给她发来微信。 也许是午休时间忙着备课吧？卫小枫如斯想着，将手机收到衣兜里和室友们一起出门上课去了。 下午的两节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课是在一间大的阶梯教室上的，小枫他们这届广告学四个班级聚在一起听讲。因为不是专业课，而且期末考试采取的是开卷式，所以学生们在课堂上不是三三两两小声地聊天，就是低着头玩手机或看闲书，专心听课的寥寥无几，只有在讲师说到要划重点的时候都才拿起笔来认真听讲。 418寝室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课的情况如下：六人选择一个不算惹眼也不算不起眼的位子，偶尔相互之间聊聊天，更多时候是各做各的事情。王苗苗和余筱雨两人拼一台手机放在桌上看电视剧；陈雪琪用手机一边在班级群里聊天，一边摆弄着各种APP；庄涵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的课本上再放上一本课外书；章月玥一边听课，一边拿着手机在班级群里或是和男友竺捷打字聊天——不知为何，这对情侣从来不在上课的时候坐在一起，最近的距离也是前后桌；卫小枫则是唯一会认真听课的人，但是今天却也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地低下头看一看放在座位抽屉里的手机，盼着曲娉婷能够发来一条消息。 冗长的两节课、一百分钟过去了，随着下课铃响起和讲师宣布下课的话语一出，阶梯教室里吵闹声、合上书本的声音以及排椅椅面抬起的声音此起彼伏。卫小枫和室友们一起站起身来，在将课本放入包包中之后，她又看了一眼手机，微信提示除了一连串的班级群里群聊的消息之外，依然不见曲娉婷有消息发来。 也许她下午都有课，所以没工夫用手机吧？卫小枫自我解释道。 时间还不到三点，在晚饭前还有两个多小时需要打发，女孩们简单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去距离她们学校仅仅两站路的S市大学商业街逛一逛。 S市大学是S市内唯二的一所一本大学，也是唯一的一所重点大学。那所学校的商业街位于校园和学生宿舍区之间，由两条十字纵横的主路和许多小弄堂组成，路旁全是归属S市大学所有的出租店面，餐厅、小吃店自不必说，还有服装店、礼品店、小百货、超市、水果市场、KTV、美发店、手机数码店……可谓是应有尽有。相较于S市工程大学里的那个美食一条街，真的可以说是天壤之别。所以S市工程大学的学生们在课余时间都会偶尔乘公交车、或坐电动载客三轮车、亦或是走着去S市大学的商业街逛逛街、唱唱K、喝喝下午茶、聚聚餐。 卫小枫一行六人先是在奶茶店各买了一杯奶茶，接着开始走街串巷地淘起货来。所有人都一扫中午时那份沉重的阴霾，沉浸在遛马路和购物的快乐之中，唯独小枫的情绪游离在她们之外，一直关注着紧握在手中的手机。在中午和曲娉婷的那番交流之后，她越发想要从曲娉婷的口中得知导致吴沁桐自杀的原因是什么了，是否真如她和庄涵所料想的那样。 当她无意间注意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放置着烤盘的大理石桌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姐妹们拉进了这家每人只需支付三十五元就可以吃到饱的自助烧烤店。 “已经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吗？”卫小枫喃喃自语，连忙点亮了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接近六点了。卫小枫在浑浑噩噩之中，不知不觉地度过了将近三个小时。 再看看姐妹们的座位边上都放满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她惊问出声：“你们都买了什么东西啊？这么多？” “小枫你怎么了？”余筱雨拿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说道，“你一下午不都和我们在一起逛的吗？还会不知道我们买了什么啊？” 卫小枫拼命在脑海中搜索着，却实在没有一丁点她们下午买了什么东西的印象。准确的说，从六人在校门口上了公交车之后，她下一秒的记忆就是她们来到了这家自助烧烤店内。 章月玥倒是把小枫一下午的情况都看在了眼里，说道：“其实我观察了，小枫从中午和那位曲老师聊完天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下午上课时，刚刚逛街时候也是，一直注意着手机屏幕，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发生了什么。” 被章月玥道破了事实，卫小枫抿嘴低头不语。 王苗苗拍了拍小枫的肩膀，宽慰道：“小枫，其实我们都知道你在等着什么，我们也很希望尽快从曲老师那里了解到吴沁桐自杀那件事的真相，但就像你之前说的，要循序渐进，急不来的。她不给你发微信，八成是因为下午要忙着上课没时间，而课上完了还要批改作业。她作为班主任，可是比一般的任课老师要忙得多的。” 庄涵也点点头，补充道：“不要忘了，她还是一位母亲。在学校里教书育人，忙完了之后还得回家做家务、管孩子，全然不像我们这样的大学生，除了上课以外几乎都是空闲的时间。” 姐妹们三言两语地劝说了几句之后，卫小枫这才将心思从手机收了回来，和她们有说有笑地吃起烧烤来。 自助餐的最高境界就是扶墙进，扶墙出。六位女生没想到达这个境界，不过两个小时之后，她们走出店门的时候，都感觉胃部有些涨得难受，走路小心翼翼的，不敢过分颠簸。为了有助消化，她们放弃了公交车，选择慢慢走回学校。 回到寝室时，虽然胃里还是饱胀感满满，但已然好受多了。她们依次准备着进入卫生间，以洗掉身上和头发上残留的烟熏火燎的味道。 直到晚上熄灯时分，卫小枫再看了看手机，曲娉婷依旧没有消息。倒是武云发来了一条：“今天和曲老师交谈过之后有什么收获吗？” 卫小枫如实将从曲娉婷那儿了解到的谭朗和崔玉茹的性格和在班级中的位置告诉了武云，不过并没有将自己想到的和庄涵说出来的可能性告诉他。 武云回了简单的四个字：“原来如此。”却没有了后续的话，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指代的是小枫告诉他的那部分还是小枫没有告诉他的那部分。 之后武云发来一条微信，大致意思是吴沁桐的母亲吴秀江的下落依然不明，他会和朋友们继续搜寻。不过字里行间中看得出武云已对此不抱太大的希望了。 两人又聊了一些情侣之间的话题之后，就互相晚安了。 卫小枫退出聊天界面，回到微信主页面，并没有急着关掉微信，而是盯着曲娉婷的头像出神了许久。深深做了几个呼吸之后，她才下定决心主动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曲老师，你睡了吗？” 发完消息，卫小枫忐忑不安地锁定了手机，钻进被子里，睁着眼静听着耳畔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等待着。她这样的做派，俨然一个鼓足勇气给喜欢的男孩发去一条信息却又不敢确定男孩是否会回复的情窦初开的女孩。 不过她没有等待太久，曲娉婷就回复了：“还没呢。刚把女儿哄睡着，还得备一下明天的课。” 正当卫小枫犹豫着是否应该为了不打扰她备课同她道声晚安的时候，她又发来了一句话，惊得卫小枫差点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枫，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应该还是大学生吧？”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三十五章 失职 收到曲娉婷这样的一句话，卫小枫脑子里瞬间像是爆炸了一样“嗡嗡”作响，面部和耳朵开始发烫，心脏不由得一紧，接着急速跳动起来。此时的她就像是一个在考场上作弊被监考老师逮个正着的优等生一样。 她不断反复地默念着曲娉婷的这句话，在急遽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中不断思索着该怎样做回复。她不断打着字，却一次又一次地将这些不成句的字给删除。打了又删六七回之后，她才回复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消息发出之后，她立马就后悔了。她并不是后悔发出的这句话——现在立马撤回还来得及——她后悔的是回复时间太过于漫长了，这就如同在向对方展示了自己的犹豫，这种犹豫正是对曲娉婷那句问话最好的肯定回答。 卫小枫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她的心情比刚刚发送出第一条微信时还要忐忑。她猜不到在另一边的手机屏幕前，曲娉婷将会以怎样的态度来继续和她的交流，是满不在乎地仅仅当做一个有趣的插曲，还是多出了一分警惕就此顾左右而言他，亦或是转变为彻底的不信任就此断了她求真的前路。或许真如昨天下午武云所说的那样，在没有完全弄清楚曲娉婷对待吴沁桐自杀一事的态度之前，果然不应该贸然和她取得联系，妄图从她这边打开突破口。 不过好在卫小枫显然过虑了，曲娉婷的回复言语之间处处透露出轻松顽皮，就像是拆穿了马戏团小丑的笨拙把戏之后的窃喜：“因为昨天在见到你和小武走在一起的时候，很明显就感觉你和他不管从言谈举止还是到气质内涵这些方面，都不像是在一起工作的人。他看上去蛮有资深记者和写手的气质，而你呢，感觉连菜鸟记者都算不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在贬低你哦。从你身上我好像看到了我以前上大学时那些同学的影子，有一种未经社会涤荡的纯真，所以我猜想你会不会大学还没有毕业。” 没有感受到恶意，卫小枫心里轻松了一些，急促的心跳和呼吸也渐渐放缓了。既然已被曲娉婷所猜测到，卫小枫决定顺着她的话走，不过以防万一还是留了一手：“你好厉害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说的没错，我是一名大四的学生，快毕业了，所以跟着武云给他当助手，当作实习增长见识和阅历。” 卫小枫的这番半真半假的说辞似乎奏效了，对方并没有起疑，继续发来消息：“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卫小枫如实回道：“广告学，有涉及到新闻传播和媒体这些方面，所以跟着杂志记者见习也算擦到一点边。而且我也很羡慕武云这样的记者，可以到处走走看看，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想告诉大众。” 接下来曲娉婷又发来一条令卫小枫脸红心跳的问题，这回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羞涩。“你和小武记者是男女朋友吧？” 在羞涩之余，一股疑惑又萦绕在小枫的心头。她和武云为了不引起学校里师生们的注意，特意避免做出过于亲昵的举动。她不知曲娉婷又是因何看出她和武云之间的那层关系的，于是回了个微信提出了这个疑惑。 “因为你们看彼此的眼神。我可是过来人，我看得出你们看向彼此的眼神只属于处在热恋中的情侣才会有的。而且不管什么时候，你的目光都会时不时地瞟向小武，小武的目光也会时不时地瞟向你，你们潜意识中都不希望对方的身影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太久。” 此时的卫小枫唯有叹服。也难怪会有人说老师的眼睛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眼睛之一，他们站在讲台前，哪怕面对黑板背对学生，都能看清楚底下的学生们是否有将注意力放在课堂上，而那些注意力不在课堂上的学生在私底下做着什么小动作他们也能一目了然。更何况曲娉婷是个心细如发的女人，她在与武云和卫小枫相处的那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也将两人之间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于是，卫小枫将这种叹服转换为文字发送了过去之后，曲娉婷很快就回复了一个得意洋洋的表情。 接着，卫小枫把提前想好要问的问题发了过去：“你当老师有几年了？” 对方似乎在细细算着，回复地稍稍有些慢：“差不多十年了吧？” “你是师范大学毕业的吗？”“是的。” “你大学刚毕业就在现在的学校任教的吗？” “当然不是啦。我现在所在的学校对师资选拔可是很严苛的。我刚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一所挺普通的初中，五年后经过考核被评为了市级优秀教师之后我才收到了现在这所学校的邀请跳槽过来的。去年我被评为了省级优秀教师。”最后她不忘对自己的履历填上了亮眼的一笔。 这些卫小枫都在东海实验学校的官网上教师风采那一页面中看到过，不过还是夸赞道：“你真了不起！那你当初为什么会想要做老师的呢？” 聊天界面的最上方，“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文字显示了好久，曲娉婷似是在怀念，似是在追忆，字斟句酌着。当卫小枫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之后，她终于回复了，不过也许是嫌打字太耗费时间，她发来了语音。卫小枫连忙将音量调到最低，以免影响到室友们，然后将耳朵贴近扩音孔：“我以前读高中的时候，住在我家附近有个小女孩还在上小学，但是那个小女孩的成绩一直很不好。她妈妈对此很着急，于是来求我能不能抽出时间去给她女儿补补课。尽管我那时候课业很繁重，不过那个小女孩我是一直拿她当亲妹妹来看待的，所以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那天之后，我几乎每天都会努力提前将作业做完，然后抽出时间去小女孩的家里帮她补课。在帮她补课的过程中我发现她其实挺刻苦学习的，只不过可能悟性差了一点，所以成绩一直上不去。于是我用比她多了近十个年级的学习经验琢磨出了一套学习方法来教她，结果很奏效，她的成绩有了很大的提高，我当时心里别提多骄傲了，还意外发现了我有教书育人的天赋。于是我在高考结束填报志愿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师范专业，一心想成为一名教师，立志要使那些脑瓜比较笨拙的但热爱学习、刻苦学习的孩子们可以成为一名不亚于任何聪明孩子的优等生。” “后来那个小女孩呢？”卫小枫继续文字回复。 “考上了一所一本大学，应该今年就能够毕业了吧？” 卫小枫能够感受到她话语中带着的自豪感。十多年前还是学生的曲娉婷给那个天赋一般的小女孩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才有了十多年后她进入一本大学这颗算得上恢弘的硕果，这一无心插柳的成就对于曲娉婷来说应该是第一份，也是最值得骄傲的一份成绩单。 “真了不起！”卫小枫由衷地赞叹道。 “所以有了这样一个成功的案例，我在这么多年的教师生涯中就一直坚持一个信念：没有不适合学习的学生，只要能够找到适合他们的学习方式。” 眼看曲娉婷聊得投入了，卫小枫慢慢开始引导她向自己希望了解的方向而去。“不过作为班主任，应该不单单要注重学生们的学习吧？” 卫小枫这一转折显得顺其自然，毫无刻意的痕迹，曲娉婷也就没有察觉出她暗藏的意图，实际地回道：“你说的没错，我们做教师的职责是教书育人，教书只是其次的，重要的还是育人。何为育人？德、智、体、美、劳，全面教育和培养。我们不光要教会学生们如何学习，更要教会他们树立正确的道德价值观，教会他们尊师敬长，和同学和睦相处，诚实礼貌待人，循规蹈矩做事。特别是我们这样的寄宿制学校，需要教会的东西就更多了。要教会学生们自己的事自己做，不依靠父母和老师独立生活，同学朋友之间互帮互助等等。以前只是作为任课老师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直到当上班主任之后，才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变得异常沉重。” “通过今天的事情我看得出你对自己班里学生的那种关爱，就像是对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卫小枫略微思索了一下，又加上了一句，“而且和四班的学生们简单接触过，发觉他们都是好孩子，感觉上他们也对你十分的爱戴，说明你这位班主任当得非常的称职。” 曲娉婷谦逊且自责地回复道：“小枫，谢谢你这么说，不过你对我太过誉了。经过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我发现我根本是一名不称职的班主任。今天崔玉茹会意外坠楼，是因为她不遵照校规坐在了走廊栏杆扶手上，另外那两名男生也不遵守校规在走廊上追逐打闹，这是我作为班主任的失职；上周六谭朗会被车撞，是因为他不遵守交通规则闯了红灯，这是我作为班主任的失职；还有上上个周六……” 曲娉婷发来的语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三十六章 最后的选择 卫小枫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以为是自己手机的问题使得这条语音还未播放完就停止了。于是她又点击重新播放了一遍。 这次她用被子蒙住了头，将手机的音量放大，一边盯着屏幕上变化的语音符号，一边仔细地听着。 结果还是一样，曲娉婷的声音在讲到“还有上上个周六”那里时戛然而止了。卫小枫明了了，这是由于曲娉婷自知失言，突然松开了按住屏幕的手机导致的。也就是说，在卫小枫不着痕迹地循循善诱下，曲娉婷无意中触及到了吴沁桐自杀一事的边界线。这使得卫小枫的心里感觉到了一丝激动和亢奋。 显然曲娉婷是得到过校方的关照对吴沁桐自杀一事保持缄默，同时她也并不知道和她隔着手机用微信交谈的卫小枫其实已然知晓了上上个周六发生的事实——吴沁桐是自杀，而并非转学。所以意识到自己正在越界的曲娉婷忙不迭地松开了继续往下说的按钮，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就在卫小枫盘算着需不需要就着曲娉婷戛然而止的那部分继续追问的时候，对方发来了一条略显慌乱的微信：“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备课呢。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卫小枫明白此时追问必然徒劳无功，甚至还会弄巧成拙，于是简单地回复了两个字“晚安”之后，将刚刚曲娉婷最后发来的那一段戛然而止的语音收藏了起来，打算等明天一早就转发给武云。 接着，她锁上了手机，默默对自己说了一声晚安之后，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出现在卫小枫眼前的是一张黝黑的脸，上面带着一双扑棱的大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她。卫小枫被惊得全身震颤了一下，还在大脑周围徘徊着随时准备杀回来的睡意一下子被弹到了九霄云外了。看清楚了面孔的主人之后，小枫没好气地抱怨道：“小雪你干嘛啊？吓死我了。” 陈雪琪咧开嘴笑着，想要装出无辜的表情，却怎么看都像恶作剧得逞的样子，说道：“我又那么可怕吗？” “废话。”卫小枫白了白还不能够完全睁开的双眼，说道，“哪天我叫个黑人姐妹趁你睡着时拿脸贴在你眼前，等你醒来时突然看到那张脸，瞧你怕不怕？”S市工程大学同法国的一所大学有合作2+2的项目，所以每年都互有不少交换生的名额，在学院内经常能够看得见国外交换生的身影。 “我有那么黑吗？”陈雪琪摸了摸自己的脸，嘟了嘟嘴问道。 “反正很吓人就对了。”卫小枫用手将她的身体推离了自己一些，伸了个懒腰之后从床上坐了起来。此时透过阳台落地窗玻璃看去，章月玥和王苗苗正在洗漱，庄涵还在床上叠被子，余筱雨不在视线内，估计是在厕所里吧。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接着好奇地问陈雪琪道：“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啊？往常你不都是最后一个才起的吗？” “因为我现在给自己定了个每日任务。”陈雪琪又将脑袋往卫小枫面前凑了凑，笑嘻嘻地说道，“就是每天比你早起，然后等着你醒来。” 卫小枫一边穿衣服一边疑惑地问道：“为什么？等我醒来干嘛啊？” 陈雪琪的脸凑得更近了。“当然是问你醒来之前有没有做预知梦啊？我要趁你遗忘之前问出来然后帮你记下来。” “额……”卫小枫不知该如何回答了，扯了一下盖在被子上的外套，“小雪你让一下，你压着我的衣服了。” “哦。”陈雪琪听话地抬了一下屁股，不过脑袋仍旧和小枫的脸保持在五厘米的距离以内，“刚刚醒来之前有没有梦到什么意外啊，事故之类的场景？” 卫小枫披上外套，踢开被子准备穿长裤，同时毫不犹豫地说道：“没有。” 陈雪琪失望的表情很浮夸地表现在脸上。“啊？不会已经忘了吧？” “没有啦。”卫小枫边穿裤子边说道，“之前做那两个预知梦的时候，醒来时候虽然记不起来梦到了什么，但是做过梦的印象还是有的。今天醒来的时候好像没有感觉有做过梦的印象。” “原来是这样。”陈雪琪放宽了心，站起身来，冲她笑道，“今天的戒备解除，明天继续，嘻嘻！” 卫小枫心里暗暗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找到摆放在床边的鞋子穿上后，站起身开始整理床铺。 周三和周一一样，是课程最多的一天，一个上午排满了课，下午又有两节（周三是下午的一二节，周一是下午的三四节）。418寝室的六名女生吃完早饭抵达教室的时候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教室里的人寥寥无几。在教室最靠里一排的中间靠后的位置，竺捷和柳翊早已并排坐在那儿了，都捧着一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的。似乎是察觉到有人走进教室，他们抬头看了过来，冲六位女生微笑示意了一下。六位女生皆回敬了一个礼貌的微笑，章月玥和余筱雨的笑容中则带着其它的意味。她们选了和竺捷他们并排的中间六个相连的位置坐下，之后章月玥就跑到了竺捷前面的那个座位和男友聊起天来。 好事的陈雪琪用胳膊肘捅了捅余筱雨的软肋，坏笑道：“小雨，你不跟月月一起去吗？” 余筱雨的脸庞瞬间黑里透红，故作镇定地嗔道：“别烦。” 寝室里的姐妹们都知道她和柳翊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还没有捅破，也就点到即止，不过多调侃了。 卫小枫有意无意地看了一下正低头遨游在字里行间中的柳翊，不得不说柳翊就是稍微圆润了一点，长得还是挺英朗的，特别是那高挺的鼻梁，使他浑圆的脸庞增添了一份分明的棱角。再转头看了看羞赧中的余筱雨，卫小枫打心眼里希望这两人能够在一起。 这样的念头想过就收，卫小枫打开包取出了待会儿要上的市场营销学的课本放在桌子上，接着取出手机将昨晚收藏的曲娉婷最后发来的那段语音转发给了武云。她估摸着武云可能还在梦乡里，就收好了手机，开始翻开课本预习了起来。 就在快要上课，教室里几乎座无虚席的时候，小枫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颤动了一下。她取出来看了看，是武云发来了回复的微信。 “你大清早发来的这是什么啊？”后面跟了一个疑问的表情。 卫小枫看了一眼走进教室的高瘦的中年男讲师，低头回复：“你听过没有？” “还没有，刚刚醒。” “那听一下。”这时，上课铃正好响了起来。 高瘦的男讲师环视了一下教室，显然对到课率很满意，不过还是低头拿出了签到单，说道：“先点一下名，从三班开始……” 418寝室的六位女生是广告四班的，学号是7至12号，依次是余筱雨、章月玥、卫小枫、陈雪琪、庄涵和王苗苗。 当点完了三班三十七名学生之后，已经过了两分钟了。这时卫小枫的手机终于又来了消息提示，不过她并没有立即去看，因为那位男讲师快要点到自己的名字了。 “章月玥。”“到。” “卫小枫。”“到。” “陈雪琪。”“在。”…… 卫小枫这才低下头，查看武云的回复。 “这是曲老师发给你的语音吧？她应该没讲完吧？后面的话呢？”他的反应和当时的小枫几乎一样，以为是手机或者网络的问题将后面的话给掐断了。 卫小枫如实回复道：“后面没了，她当时就是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应该是她意识到失言了，所以才立马停住不继续往下说了吧？” “也就是说现在有一点能够非常肯定了，吴沁桐的自杀确实是和她所处的班级出现了某种不和谐的问题有关系。” “对。从那段语音中可以听得出曲老师是知道这个情况并且对此也是自责不已。既然我们已经明确了她的态度，想必从她口中问出吴沁桐死前留下的遗书中的内容应该并不困难。” “应该是。”武云回复得并不是很肯定。 卫小枫心里稍稍一急，问道：“要不我试着将她约出来私下见个面问一问？” 武云那头沉默了许久没有动静，卫小枫就一直盯着手机屏幕，耳边压根就听不进讲台上的讲师在说些什么。 五分钟后，武云终于回复了：“先不急。我这边还有事情，就先不和你聊了。你应该也在上课吧？晚些时候我再联系你。” 卫小枫心里暗自泄气，但也得无可奈何地回复了一句“好吧”。她知道在这种事情的分寸把握上，武云要比她有阅历和经验的多，她也生怕太急于求成而弄巧成拙。收好了手机，她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了课堂上。 两节市场营销课上完后，广告三四班的七十四名学生转移阵地到了机房，接下来是两节上机课，学习的是矢量软件的应用。整个上午武云后续也都没有回音，直到第四节课离下课还有十分钟时，武云终于又发来了一条微信：“吴沁桐的母亲吴秀江的下落估计找不到了，她八成是被安排离开了S市吧？” “那怎么办？”卫小枫蹙着眉回复道。 “你把曲老师的电话发给我吧。”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三十七章 来不来？ 看到这句话，卫小枫心头大喜，先是毫不犹豫地回复了一个“好”字，接着退回到微信页面，点开曲娉婷的头像，翻出她的个人资料，将上面留有的电话号码复制粘贴给了武云。 “谢谢。”武云回复道，“不得已只能选择最后这条路了。” “嗯，我等你的好消息。”卫小枫像是一位等待丈夫凯旋而归的小女人一样温柔并带有鼓励地回道。 卫小枫收起手机，接着又是漫长的等待。 十分钟后，准点下课，女生们都收拾好课本之后向距离教学楼，同时也是距离她们寝室最近的一号食堂走去。原本习惯在二号食堂就餐的班级里的七位男生因为竺捷被章月玥拐带往一号食堂，故也跟着前往了。 到达食堂后，如长龙般的六条队伍在盛菜打饭的窗口前慢慢蠕动着，418寝室的六名女生和七位男生分散开乖乖地跟在队伍的最后。这样的场景他们早已见怪不怪了。他们相互之间聊着天，同时一边张望着队伍前方，心里默默念叨着前面的人动作快一点。 不到十分钟，所有人都买好了饭菜，找了角落里相距不远的四张四人桌坐下了。章月玥和竺捷自然是对面而坐，柳翊则坐在了竺捷的旁边，这样原本一直和章月玥坐在一起的卫小枫被陈雪琪拖到了她和庄涵以及王苗苗组成的一桌，余筱雨不得已只能坐在章月玥旁边的位置面对着柳翊。余筱雨坐下之后显得有些扭捏，她面前的柳翊反倒很豁达地冲她微微笑了一下，开口说了两句话，小雨的动作立马自然了许多。 “唉，你们说刚刚柳胖胖对小雨说了什么啊？”陈雪琪好奇地盯了半天，妄图用读唇术读取柳翊说了什么，结果失败了，不得已才问同桌的三人道。 王苗苗满是不在意地回道：“我们怎么会知道啊？待会吃完饭你自己问小雨不就清楚了吗？” 陈雪琪咪咪笑道：“小雨会告诉我吗？” 庄涵很无情地摇摇头。“绝对不会！” 陈雪琪倒也没泄气，扒了两口饭之后，又说道：“要不下回我们姐妹几个去外面玩的时候，章月玥肯定会叫上竹竿的，让竹竿顺带叫上柳胖胖吧？你们看怎么样？” 王苗苗思考了几秒，点点头道：“好主意。” 庄涵泼了一盆不大不小的冷水，说道：“除非小雨和柳翊成了，不然你这主意可行不通。你们想啊，现在月月和竺捷已经是明确了的家属关系，我们姐妹们去旅游月月带个家属并没什么大不了。但柳翊如果和小雨还没有确立关系，让竺捷光捎带一个他怎么都不合情理，因为男生还有另外五个人，不能让他们感觉我们厚此薄彼不是吗？” 说完，庄涵瞟了一眼坐在另外两桌的五名男生。谷一明和房建伟坐一桌，方平川、黄雄辉与刘远河坐一桌。除了刘远河之外，其他四位男生和竺捷、柳翊都是6号楼421寝室的成员，刘远河则是425寝室的。这一届广告四个班每班都是七名男生，所以各班都有一位男生住在425寝室，该寝室另外两位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男生。 和2号楼418女生寝室一样，男生寝室也两两地分为了三个比较要好的小团体。竺捷和柳翊，一个黑瘦，一个白壮，身高倒相仿，也全是小眼睛，他们对电子数码和文学书籍有着共同的爱好；谷一明和房建伟，一个矮小敦实，一个高瘦俊朗，活脱脱的土肥圆和高帅富的代名词，一个拥有低沉略带磁性的声线，是校广播站的一员，一个拥有阳光开朗的外表，是校社团联合会的未来中坚，418女生寝室的六位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这两个人是怎么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的；方平川和黄雄辉，和前面两对不同，这两人身体特征上的反差就没那么大了，都是一米七五不到一点的身高，身材适中，不胖不瘦，能看出长有肌肉，热衷男孩子们八成都会热衷的汽车和枪械，没事的时候也喜欢玩赛车和枪战类的游戏。至于刘远河，来自西南边陲贵州的一个山区小镇，看长相有点像社会青年，但人不可貌相，接触久了能发现他是个热心善良的人，和所有人都能够合得来，所以在421男生寝室这三对男生之间常常都能无缝接洽。当然并不是说421男生寝室的六名成员之间有什么矛盾存在，他们那间寝室简直就是模范寝室，气氛融洽，卫生整洁，几乎次次都在校优秀寝室评比中名列前三甲，据说比女生寝室还要干净（当然418寝室里的六位可没有进他们寝室去参观过），在全校都是小有名气的。不论是班主任老师还是宿管阿姨，都会时不时将那间寝室作为范例挂在嘴边。 421寝室的六名男生中唯一和刘远江一样来自外省的是方平川，外号小四川，因为高中时留过一级所以比其他室友都要年长一岁，但全然看不出有一点大哥哥的样子。相比方平川年长一岁，来自省会东南部一座小县城的谷一明则要比其他人都小一岁，因为月份大所以入学早，要不是因为个头矮一些，否则凭他成熟的面相和声线还真看不出他是寝室里最小的小弟弟。因为卫小枫个子娇小的原因，大一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两个寝室除本人外的其他成员都心照不宣将她和谷一明乱点鸳鸯谱般地凑到一起，直到武云的出现后女生这一方才作罢，跟着男生那边也不再瞎参合了。黄雄辉和谷一明都是来自省会城市，不过前者的家乡是位于省会西部某市辖区的一座小山村，他们村盛产山核桃，新生报到第一天他就带了一大袋特产分给了同班的每一个寝室。房建伟是来自省北W市的一个小县城，那里盛产竹子和笋干，前些年，国家主席还在房建伟的家乡发表了“既要金山银山,也要绿水青山”的讲话。顺带提一下之前没说到的，竺捷来自S市西北面毗邻S市的隶属于X市的一个市辖区，而柳翊来自S市东边与S市隔海相望，现已有一条跨海大桥连同的海岛城市Z市。 “那如果真要是小涵你说的那样，他们男生中有几个会跟竺捷一起去的？”王苗苗问道。 庄涵过了过脑子，分析道：“可能一个都不会去，包括柳翊。” “啊？为什么？”陈雪琪一惊一乍地问道。 “你们傻啊？上个学期你们去东明山旅游那次是怎么一种人员配置？”庄涵对着陈雪琪和卫小枫说道。那次418寝室就她和王苗苗没去，她是因为家就在市区里选择回家了，王苗苗则是做兼职、赚三倍工资去了。 陈雪琪认真地掰着指头说道：“我、小枫、小雨、月月还有竹竿，五个人。” 庄涵继续说：“那次是竺捷约我们寝室，不对，准确的说是约月月去顺带也约了我们。你们想啊，难道他事先没有和同寝室的男生们提到过吗？那些男生们之所以不来，肯定是因为不想给竺捷和月月当电灯泡，同理可证，如果我们提出一起去外面游玩，月月带上竺捷并让他叫上男生们一起去，那些男生八成也会是同样的选择。” 卫小枫和王苗苗都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唯独陈雪琪一脸不屑地摆了摆手，说道：“小涵你说的尽是扯淡，我实际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在同桌的其他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陈雪琪已经伸长手臂拍了拍坐在隔壁桌的方平川的胳膊。 方平川放下饭碗疑惑地看向她。 陈雪琪微笑着问道：“川哥，下次有时间了你们男生和我们寝室的六个女生一起去外面玩好不好？” 她的问话声音很大，和方平川同桌的黄雄辉和刘远江也都听得一清二楚。三位男生相互看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方平川顺带还拍了拍身后那桌房建伟的背。 “干嘛啊？”房建伟转过头来问道。 “陈雪琪她们那间寝室的女生要我们下回有时间了一起和他们去外面玩，你和一明去不去？” “可以啊。”房建伟想都不想地回答道，脸上溢出一抹阳光的笑容。 谷一明稍稍想了一下，回道：“如果那天没什么事的话可以。” 方平川收到回复后，转回身对陈雪琪说道：“我们都可以的，竺捷肯定粘着章月玥的，阿翊那边就不知道了，你再问问他呗？” 陈雪琪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将身子拉回了自己那一桌，得意洋洋地看着庄涵说道：“你看，你分析的不准确吧？” 庄涵的努着一张嘴，也不理会她，埋头吃起饭来。 王苗苗和卫小枫相视一眼，吃吃地笑了起来。 “正应了那句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陈雪琪得瑟地说着，大口吃着碗里的饭菜，显得格外的香。 卫小枫细嚼慢咽地吃完了饭，却发现旁边章月玥那一桌的四人还在边吃边聊着。除了热恋中的竺捷和章月玥之外，还隔着那层窗户纸的柳翊和余筱雨也聊得热火朝天，全然没有一点拘泥和羞涩。她虽然知道小雨和柳翊常常在聊天软件上交谈地很投机，不过面对面聊这么欢也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很快卫小枫的注意力就从那一桌转移了回来，因为她感觉到放手机的衣兜里有震动的感觉。她连忙取出手机，只见武云发来了一条让她为之一振的消息：“我和曲老师约好了今晚见面，你来不来？”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三十八章 柳暗花明 卫小枫虽然很为好朋友余筱雨的恋情将会有进一步的进展而高兴，但这种高兴却也比不上武云现在发来的这条微信带给她的那种振奋的十分之一。 她手指飞快，毫不犹豫地回道：“当然去！在哪儿？什么时间？”她心里清楚，武云发来这条消息并非是问询，而是告知，因为武云知道她一定会去。 “晚上六点，江上人家，五点一刻的时候我来学校接你。” “好。”卫小枫激动地打了个颤，接着输入道，“她答应了把小桐自杀的事实告诉我们？” “当然。” “小云哥哥，你真棒！么么哒！”卫小枫满脸笑容，接着又加上了一句：“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等晚上我来接到你之后，去餐厅的路上我再跟你细说。” 卫小枫现在是心情大好，也不计较这些了，回复道：“好吧。你吃午饭了吗？” “正在沙县等待蒸饺和汤面上桌呢。你呢？” “刚刚吃完。” 接着小枫和武云聊了一会儿发生在各自生活中的琐事。正当章月玥那桌四人终于碗净盆清的时候，武云那边的蒸饺面条也都上桌准备开吃了，卫小枫发了一句“慢慢吃，细嚼慢咽对身体好”之后，和室友们一起起身端着整理完毕的餐盘走到餐具回收处放好。 其他的五名男生早就吃完回寝室了，竺捷和柳翊只好两个人结伴出了一号食堂的北门往他们的寝室所在的6号宿舍楼走去。六名女生则从南门离开了，路上陈雪琪、庄涵和王苗苗免不了对春风满面的余筱雨进行调侃，心情大好的卫小枫很难得的也加入了其中。 回到寝室，在得知了武云联系上曲娉婷，并在今晚要将她约出来面谈之后，陈雪琪吵着嚷着要跟着小枫一起去，被小枫果断回绝了。一来是因为曲娉婷和陈雪琪并不认识，贸贸然带着一个陌生人去并不合适；二来是因为要谈之事曲娉婷肯定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陈雪琪一去没准会使她临场改变主意。 在卫小枫发誓和曲娉婷见面回来以后会将她所说的东西原封不动地告诉寝室里的其他女生之后，陈雪琪才偃旗息鼓了。 傍晚，在武云约定的时间提前五分钟的时候，418寝室中被放在卫小枫桌子上的她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直在忐忑地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电视剧，一边时不时瞟一眼电脑桌面右下角的时间的卫小枫被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一跳，满心期待地赶忙伸手去够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是小云哥哥的来电，满心欢喜地接了起来。 “你到啦？”卫小枫的声音充满兴奋又甜得起腻，让寝室里其他成员都不约而同地感觉一阵牙酸。 “我在你们寝室楼下，你下来吧。”武云的语气显得四平八稳，就如同待会儿只是去见一个经常相遇的老朋友。 “马上来。”卫小枫挂上电话后第一时间关上了电脑，跑到粘在落地窗上的镜子前简单拾掇了一下发型。 其他五名女生跟着她一起出门了，不过她们是打算去吃晚饭了，顺便有机会当着武云的面再调侃他和卫小枫一番。 卫小枫和她们相处了那么久，如何会猜不到她们心里盘算的那点儿小九九？一出了宿舍楼，她也不顾倚靠在车旁武云阳光般的笑容和招呼，飞快地钻进了那辆白色国产SUV的副驾驶座，在第一时间断绝了她们调侃的先决条件。 五位女生倒也不在意，纷纷和武云打了招呼，寒暄了两句之后就向二号食堂走去了。 武云和她们挥手告别后，也坐回到驾驶座，重新启动了汽车。 此时二号宿舍楼下来往的男女学生也不少，毕竟到饭点了嘛，有等着女朋友下楼的男生，有三三两两结伴去吃饭的女生。当他们看到卫小枫进了停靠在宿舍楼前马路边的一辆汽车时都不由得纷纷侧目。S市工程大学毕竟不比隔壁不远处的S市大学，在女生宿舍楼下开车来等女朋友的场景并不常见——不像S市大学一到周五晚上，在女生宿舍楼下排队等人的汽车络绎不绝，而且一辆比一辆上档次，当然至于是等女朋友还是二奶，亦或是别的什么身份就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了——还是引起了不少过路学生的关注的。 在这些男女学生欲透过车窗看清车内人相貌的视线注视下，武云缓缓开动了座驾，向校门方向开去。 还在院区的柏油马路上的时候，卫小枫问道：“今天提早了五分钟嘛。”因为武云工作的关系，他的时间观念很强，约定的时间基本分毫不差，不会迟到但一般也不会早到。 “早点出发，就怕一会儿路上堵车。”武云微笑道。 静默了十数秒之后，武云问道：“你去过江上人家吗？” “美团上看到过，但没去吃过。”卫小枫知道那家店位于市中心靠东南的位置，好像主打的是本地菜，价格也还适中，其它的就一概不知了。 “那正好。那家餐馆我们杂志社聚餐的时候经常去，味道很正。今天刚好可以让你尝尝看。”武云将车开出了校门，上了去往市区的大路，“那家餐馆和东海实验学校方向正好相反，所以我和曲老师约在了那里，定了一个小包厢，就不怕被她学校里的人发现了。” 卫小枫点了点头，接着向他提了她憋在肚子里一下午了最想要问的问题：“她怎么就会想将小桐自杀的真相说出来的？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武云以像是一名说书先生的口吻开始讲道：“行，接下来听我慢慢道来……” —— 微信上收到卫小枫发来的曲娉婷手机号后，武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拨打过去。他有八成的把握此时曲娉婷并没有在上课，因为之前的两天上午的第四节她都有课，而连续三天都是同一时间上课的概率很低。 果然不出武云的所料，电话中宣传东海实验学校的彩铃响了不到十秒，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喂？”带着绵腻的熟悉又动听的声音传了过来。 武云稍感激动地愣了一秒，接着快速问道：“喂？是曲老师吗？” “是我，你是？”曲娉婷疑惑地问道，不过声音中还带着一种“我好像觉得你声音很熟悉”的意味。 “我是小……”武云刚开口介绍自己，就立马被她打断了。 “我想起来了，这个声音，你是前天来过的杂志社的小武对吧？”曲娉婷带着一丝惊奇地说道。 武云微笑着回道：“曲老师真是好记性哪，隔了一天了还能认出我的声音。” “我们做老师的记忆力要是不过关怎么能够记得住那么多学生的呢？”曲娉婷略有得意地回道，“当然，也主要是昨天小卫在微信上加了我好友，我也大致猜到了你或许也会和我取得联系的。我的电话是你问小卫要来的吧？” “是的。”武云如实说道。 电话那头的曲娉婷笑了两声，用并非老师而如同邻家大姐姐的口吻说道：“虽然我是做老师的，不能够太八卦，但我这里还是想八卦你们俩一下，你是怎么认识还在读书的小卫并将她追到手的啊？” 武云有些愕然。“小枫这都跟你说了？” “我猜到的。”曲娉婷语气中满是得意，“虽然我年纪不算大，但人生阅历还是要比你们丰富一点，这都看不出来我如何防范我的学生们早恋呢？小枫还骗我说她是快毕业准备实习的大四学生呢，其实我心里有数她顶多还在读大二或大三。”说完，她像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但电话这头的武云却心里凉了半截，他暗自后悔着有些太过于低估这位女老师的眼睛了。不过他还是要硬着头皮继续完成这次打电话给她的目的，因为这是仅剩的唯一的选择了。 “曲老师，你现在在办公室吗？”武云先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像是在模糊自己的意图，其实也是在为自己紧张的心情寻求一些放松。 “是啊，不过在办公室的里间，为了不吵到其他老师的工作。” “那吃饭了吗？” “还没有，必须要等学生们下课才行。都是校领导的规定，说什么老师们都必须和学生们保持同步的作息，为的是促进师生间的关系更加融洽。弄得我们下面所有的老师每天都必须和一大群学生排队抢饭吃，他们自己却在行政楼的小食堂里吃得又舒适又惬意，一点都不懂我们下面这些老师的辛苦。”曲娉婷不住抱怨着，声音倒是一下子小了很多，显然也是怕隔墙有耳，“要不是每个月都有定额的饭补，不吃掉就白白浪费了，我早就每天都回家吃饭去了，反正我家离学校也没多远，电瓶车一刻钟就能到了。” 武云顺着她的话唠家常：“那你女儿不是还没上学吗？你中午不回家吃饭你女儿怎么办？” “有我婆婆带着。她知道我和我老公工作都忙，所以每天基本都是她在带我女儿，偶尔我妈妈也会去。哎哟，对不起，说着说着就扯远了。你今天打电话来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吗？”曲娉婷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武云心里一凛，把事先想好的一个借口说了出来：“额，我就是想问问你前天发生不幸的那位女同学情况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了。”曲娉婷口风一转，道，“这件事小卫昨天也提过，我也告诉过她，你如果真的想要问这个完全不用特意打我的电话。其实你也不用兜圈子了，我接起电话知道电话那头是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大致猜到你打电话过来的目的了。你是不是想知道关于吴沁桐的事情？”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三十九章 赴约 武云还在寻思着如何开口询问吴沁桐自杀一事的时候，突然就被曲娉婷一针见血地一语道破，他脑袋里如同炸响了一道惊雷，握着手机呆若木鸡，已然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了。 电话那头的曲娉婷良久听不到武云的声音，也不急着试探武云是否还在听，她心里对自己判断的正确与否已了然于胸，缓缓解释道：“你和小枫两个人，这两天又是微信，又是电话的试图联系上我，如果仅仅是想要知道崔玉茹的情况只需打个电话问一下齐主任便可，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搜寻到我的联系方式并和我取得联系。你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从我口中知道一些我和校领导都知道的，但校领导那边不方便让你们知道的事情。而这样的事情就只有吴沁桐用煤气自杀那件事了。” 武云心跳狂跳，他无法从曲娉婷的语气中听出她的态度，于是连忙在脑海中组织着接下来的托词。 但曲娉婷并不给他这个时间，稍作停顿接着说道：“前天，也就是你们来学校的那一天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了。在你们提出要到我的课堂上旁听之前，小枫就已经在我们班级教室旁的走廊上走过一回了，当时她贴着窗边慢慢踱步，眼睛一直透过玻璃打量着教室里的我们班的学生。当时我好奇地出去询问了一下，她当时说是为了给杂志写稿正在参观学生们的课堂情况，但我看得出她的眼神并不是在参观，而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后来她和你一起折返回来，请求进入我们教室旁听之后不久，你拿着相机开始拍照，而她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不过我却看得出其实当时的她心不在焉的，就像我在课上那些明明在本子上乱写乱画却仍假装认真听课的学生一样。再说说当时的你，在后面来回走动着拍照片，却在我们班级教室最靠里的角落特意拍了几张我们班的照片墙，你的动作是很快，但也没有逃过我的眼睛。在那一刻我明了了，你们进我们班教室借口旁听，其实目标是冲着那面照片墙而来，为的就是能从上面的照片中找到当时我们班课堂上并不在场的一位学生。 “之后崔玉茹发生了不幸，那天剩下的时间我也没有心思理会其它的东西，直到昨天早上我问了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之前一天你们有没有到我们办公室去过，教六到八班社会的丁老师告诉我你们向她打听过吴沁桐这名学生。所以当那天中午我在微信上收到小枫的添加好友的提示之后我就彻底明白了，你们来我们学校的实际目的，你应该真的为了写杂志文章，但小枫打一开始就是冲着吴沁桐来的。” 认真听完曲娉婷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武云不由得感觉汗颜。直到今天他还在跟小枫嘱咐和曲娉婷聊天时千万要注意，不能打草惊蛇，但实际上对方早就对他们心里抱有的目的了然于心了。既然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武云也只能大方且无奈地承认了：“曲老师，你可真厉害，我只能说一句‘佩服佩服’了。请你原谅，我们意图隐瞒这个目的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我理解。”曲娉婷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我知道你们是怕打草惊蛇。” 武云感觉有点听出了曲娉婷的态度，不过还是试探性地打了个太极：“起初我们还在怀疑你在吴沁桐那件事中所处的位置，现在我向你道歉。” “哎……”曲娉婷长叹了一口气，似是在怀念着那位还未绽放就已凋零的花季少女。此时，电话那一头，隐隐能听到下课铃声响了起来，周围渐渐有了热闹的喧嚣和躁动。 武云在那声叹息之后就没有听到曲娉婷发出任何声音，于是问道：“曲老师，你那边下课了？” “嗯。”电话那头闷闷地回了一声。三秒之后，曲娉婷问道：“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对吴沁桐的事情这么关心吗？据我所知，她除了和她相依为命的母亲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亲人。” 武云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和她有一面之缘，知道她的家庭虽然很困难，但她仍能坚强乐观地面对。所以在听说她自杀的事情之后，我们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所以你们想从我这里知道她自杀之前留下的遗书上的内容？”曲娉婷反问道，而后又加了一句，“你们千方百计地想要联系上我，就因为我是为数不多的看过吴沁桐遗书的人，对吧？” “是的……”武云爽快地承认了，并打算继续说下去，却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他连忙止住了。 “什么事？”电话那头曲娉婷的声音变得很模糊，应该是用手捂住了手机的话筒。 一阵听不太清楚的说话声之后，曲娉婷模糊的声音又通过话筒传了过来：“我有点事，你们先去吃吧。” 接着又是一阵听不清的说话声，应该是在问需不需要帮曲娉婷带饭回来。 “嗯……那好吧，饭卡就在我桌子右边第一个抽屉里，麻烦你了。” 几秒之后，曲娉婷的声音又变得清晰起来：“小武，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你继续说吧。” 武云接着刚刚未说出口的话：“前两天我们试着找寻吴沁桐母亲的下落，但谁都不知道她搬去了哪里，估计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吧？” “这的确像是上面的那些领导做事的风格。”曲娉婷冷哼了一声，说道。 “你也不知道吴秀江搬去了哪里吗？” “她搬家之前倒是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是谢谢这两年我对吴沁桐的教导，她把小桐的骨灰安葬之后打算搬到别的地方去住，接着也没告诉我具体搬去了哪里就挂断了。之后我试着打过她的电话，但都提示已经关机，想必连电话号码都换了吧？” 武云点点头。“吴秀江那条线已经断了，所以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你了，曲老师。” “你们为什么想要搞清楚吴沁桐自杀的原因呢？”曲娉婷的声音充满了挣扎，“我和小桐的母亲，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和小桐最亲，也最了解她的两个人，都觉得小桐自杀的真相，与其将它公布出来，不如让它浸没于时间长河中更为合适。你们和她仅仅一面之缘，有什么必要一定要追查到这一步呢？” 武云深吸了一口气，破釜沉舟地说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班上其他的学生吗？” 一直仿若成竹在胸的曲娉婷此时也措手不及了，她愣了好一阵子，才不自然地回道：“你、你在说什么呢？” 武云干脆摊牌了：“其实关于小桐为什么会自杀的原因，我们已经猜到了个大概，想要知道她遗书中的内容无非是想证实我们的猜测是否确切。” “你们，猜到了？”曲娉婷瞠目结舌了。 武云说出了两个名字：“谭朗、崔玉茹，和这两个人脱不开关系，当然还有你班上的其他学生。” 曲娉婷有些着急了，语速加快，语气加重，像是一只护犊的母鸡一样。“这两位同学只是不幸地接连发生了意外而已，请你不要借题发挥好不好？” 武云现在反倒很稳重，因为主动权已经移交到了他这一边。他不紧不慢地回道：“我相信你心里肯定有冒出过这样的一个念头，谭朗、崔玉茹，这两名同学接连遭受的意外事故，和吴沁桐的自杀有着某种联系。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肯定的回答。” “不可能……” “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很难理解，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武云有意地停顿了几秒，才缓缓说道，“不过，不是在电话里。” 曲娉婷果然上钩了。“今晚我有空，约个时间地点吧？” —— “想不到曲老师的眼睛这么毒，太厉害了！我撒的所有的谎原来都被她给看破了。”卫小枫瘫坐在副驾驶座上，叹服道。 武云也自嘲道：“我们还在想着怎么样能够不露痕迹地慢慢迂回着接近目标，不曾想对方打一开始就已经猜到了我们的目标所指。不得不说，女人心细如发，再加上比我们多吃了几年的米，确实在阅历上碾压了我们。” “不过到后面你不是变被动为主动了吗？还成功地让她答应赴约了。”卫小枫笑着鼓励道，“小云哥哥，你也很厉害啊！” 武云谦虚地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是抓准了她心上的软筋罢了。她应该一直对小桐自杀的原因耿耿于怀，但又牵扯到她班上的其他学生，使她处在了两头为难的境地，只能在校方的强压下选择妥协。而近些天谭朗和崔玉茹相继遭遇意外的事情必然使她的内心产生了一些动摇，我就趁机在她的心里钉进了一根那两场意外和小桐的自杀有关系的楔子，果然她开始往那方面产生了怀疑，再加上她本意就不打算将小桐自杀的原因死咬不放，自然就顺水推舟地答应和我们面谈了。如果她心肠硬一点的话，早就没戏了。” “不会的。”卫小枫肯定地回道，“因为她也是一名母亲。” 武云愣了一下神，接着深有所感地点了点头。 “到了。”武云将车缓缓停下，指着窗外路边的店面冲小枫说道。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四十章 枫花间 卫小枫顺着武云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棕色大理石外墙环绕的正中间镶嵌着一块黑色的像是牌匾一样的招牌，招牌上方四盏聚光灯将牌匾正中间四个“江上人家”的行书大字照得金光熠熠，透出一种古典的豪华感。 “下车。”武云很幸运地在正门不远处的马路边找到了一个空的停车位，将车稳当停下后打开了车门。 卫小枫跟着下了车，站在车外继续打量着整个店面。江上人家共有二层，棕色的大理石方柱把将近二十米宽的店面平均分成了七个部分。一楼正中间是上挂着匾额状招牌的大门，门边站着两名穿着旗袍，身材高挑的女服务员。门的两边各是三块半落地的的玻璃窗，透过玻璃可以看清店里的宾客满座的场景。二楼从外面看则是七扇推拉窗，窗户周围的墙面铺满了大理石板材。 武云主动牵起小枫的手，向着江上人家的店门走去。 伴随着大门两旁迎宾小姐甜蜜热情的“晚上好，欢迎光临江上人家”的招呼声，他们齐齐迈过红漆涂就的木质门槛，脚刚一踏上店内的地面，就有一名模样姣好、笑容可人的女服务员迎了上来。 “就两位吗？”那名女服务员微微欠身，礼貌地问道。 武云客气地回道：“你好，我之前有预定了枫花间。” 女服务员微一颔首，将手引向照壁斜后方的楼梯，说道：“好的，枫花间在楼上，请二位跟我来。”说完话，女服务员优雅地一转身，踩着婷婷袅袅的步点向楼梯走去。 武云和卫小枫说了一声谢谢之后，快步跟了上去。 上到二楼，两侧的走廊要比小枫想象的更宽敞明亮，包厢的门像是旧式的木制门，门框和门楣上镂刻着模样各异的图案，每扇门的左上角的墙边都挂着一块木制的竖排，上面镌刻着各个包厢的名字。 女服务员将两人领到了挂着“枫花间”木牌的门前，门框和门楣上镂刻着各种形态的枫花，惟妙惟肖，让小枫一见就心生喜爱。 “就是这了。”那名女服务员说完这句话，就和站在门口的包厢服务员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一直站在包厢外等候的服务员相貌平平，但面含的微笑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她侧身一引，说道：“请进，刚刚已经有一位女士早来，在里面了等待了。” 武云和卫小枫皆微微吃了一惊，不由得面面相觑。女服务员所说的女士应该就是曲娉婷了，他们谁也没有料想到她会来得这么早。 卫小枫此时不免心里有些忐忑。武云似乎透过握着她的手感觉到了她的心态，于是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小声附耳对她说道：“没事的，别紧张。” 卫小枫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他。 女服务员微微躬身打开了包厢的门，武云和卫小枫手拉着手接踵而入。 曲娉婷坐在六人座的圆桌旁正低头看着手机，注意到包厢的门被打开了，她抬头看了一眼，瞬间眼中就笑意满盈。 刚打照面，武云就以一种低姿态说道：“不好意思啊曲老师，我们来晚了，让你久等了。” 曲娉婷站起身来，微笑道：“是我来太早了，约定的六点，现在还不到五点五十呢。小枫，你好。” 卫小枫微感一点受宠若惊，连忙招呼道：“曲老师你好，你来得可真早。” 曲娉婷对于小枫的反应感到有趣，脸上的笑容漾开了。“学校一放学我就过来了，骑电瓶车也是有好处的，不怕堵车。这两天我先生去外地出差了，孩子有我婆婆照顾，所以晚上不回家做饭也没事。你们别站着了，坐吧。” 武云和卫小枫连忙异口同声地说道：“你也快坐下。” 三人先后坐下了之后，武云问道：“曲老师，点过菜了吗？” 曲娉婷摇摇头。“还没有，反正也不饿，所以想等你们来了再点。” 这时包厢服务员很适时地取了三份菜单轻轻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武云一抬手，说道：“曲老师，你想吃什么就点吧，别客气。” 曲娉婷知道这次的约见是武云提出来的，意味着武云请客埋单，她也就不多说客套话了，拿起古韵十足的菜单翻开浏览了一遍。接着她一边来回翻着菜单，一边用手轻搓着眉头，说道：“哎呀，我最不擅长的就是点菜了……” 然后她合上菜单，抬头看着武云说道：“这家餐馆我是第一次来，实在不清楚他们店的招牌菜是什么，还是小武你点吧？” 武云也不再推辞了，快速地翻起了菜单，飞快地报了六个菜名，然后将菜单合拢递给服务员，说道：“先上这些吧？不够再加。” “需要什么酒水？”服务员问道。 不等武云发问，曲娉婷说道：“我白开水就好了。” “那再来几罐椰汁吧？”武云说。 服务员收起了三份菜单，接着向武云确认了六个菜的名字，说了一句“请稍等”之后就退出了包厢。 曲娉婷开口了：“小武，看你报菜名几乎不用看菜单，你们是不是来过这里很多次了？” 武云点头承认道：“因为我们杂志社离这儿不远，所以经常来这里聚餐。” 曲娉婷把视线对准了卫小枫，还没等她开口，小枫就摆了摆手说道：“我和你一样，都是第一次来，之前一次也没来过。” 不过曲娉婷的脸庞还是笑盈盈的，看得卫小枫有些不好意思了，脸都发红发烫了。 似乎感觉用眼神逗得卫小枫面红耳赤的很有成就感，曲娉婷满意地收回了视线，接着问武云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武云装模作样地掰着指头算了起来，卫小枫则很干脆地说道：“一个多星期。” 曲娉婷是满脸的不相信。“不可能，我看得出来，你们相互喜欢的这种状态起码五个月了。” 武云早就领教过曲娉婷那双“毒辣”眼睛的厉害，实话实说道：“我们相识确实有五个多月了，不过确立关系确实只有十天左右。” “这么说来，你们刚见面不久就相互喜欢了？算的上是一见钟情啊！” 武云大方承认道：“我承认，第一次见到小枫的时候我就喜欢上她了，不过我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卫小枫羞红了脸，低头看着桌子下面，没有说话。 曲娉婷像是个媒婆一样双手抱在胸前，嘀咕道：“奇怪，我没有可能会看走眼的啊？你们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对热恋很久的情侣，怎么历史才这么短啊？” “因为我们之间发生过一些事情，所以这种羁绊可能要比其他人都要深一点。”武云不由得握住了卫小枫放在膝盖上的手，说道。 曲娉婷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啊？能跟我说说吗？” “之前我不是写过一篇文章，是关于怜湖的游记吗？那次四天三晚的怜湖之行小枫是和我一起去的。应该是第三天的时候，小枫不小心失足跌进了湖里，当时我想都没想就跳进了湖里把她救上了岸，之后我们就真真正正地在一起了。那时看到小枫掉进湖中，我满脑子唯一的念头就是我不能失去她。”武云深情脉脉地盯着卫小枫红霞密布的侧脸，他虽然简化了事情的过程，隐去了一切和凶灵有关系的片段，但他并没有遮掩当时的心情。 “难怪呢。”曲娉婷眼中闪现一抹感动，“经历过生死一线间的感情，确实要比一般的男女之情有更深厚的羁绊。” “能冒昧地问一下你和你先生的爱情故事吗？” 这时，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接着，包厢的门打开了，跑菜生端着一个餐盘走了进来放在了门旁的传菜台上。包厢服务员也跟了进来，先是拿着椰汁和白开水给座位上的三人面前的杯子依次倒满，然后将放在传菜台上的两盘菜小心翼翼地端放到了桌上。报完菜名，又说了一句“请慢用”之后，服务员又退出了包厢。 “尝尝看吧？”武云示意曲娉婷和卫小枫动筷。 曲娉婷也不客气了，抄起筷子在每道菜里各夹了一口吃了起来。卫小枫也终于抬起了头，肚子早已在大唱空城计的她也动作飞快地吃了起来。 在两位女士都吃过之后，武云才绅士般地拿起筷子品尝起来，并问道：“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 曲娉婷满脸知足地细嚼慢咽着，冲武云比了个大拇指。 卫小枫则以不断重复机械动作的右手和嘴来予以回应。 武云伸手擦了擦小枫嘴角的酱渍，说道：“慢点吃，瞧你的吃相，一点都不淑女。” 曲娉婷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吃吃笑了起来。“看到你们现在这样，让我想起了我和我先生当年谈恋爱时候的场景。只不过每次都是我笑话他的吃相一点都不绅士。” 卫小枫意识到自己吃相不雅观，也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后，问道：“曲老师，当年你和你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一个很俗套的故事，不说也罢。”曲娉婷摆了摆手，然后双手十指交叉托住下巴，面色略带严肃地问道，“倒是你们和吴沁桐是怎么认识的能具体说一说吗？我真的很想知道。”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四十一章 现代版聊斋志异 原本枫花间中轻松的氛围，随着“吴沁桐”这个名字从曲娉婷的嘴里冒出来，渐渐冷却凝重了起来。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包厢服务员又走了进来，将一份汤羹和一道肉菜端上了桌。气氛随着外人的介入，停止了冷却的势头。 等服务员道了声“慢用”又退出包厢之后，应该是意识到之前气氛的改变，曲娉婷连忙展露一抹温婉的笑容，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她是我的学生，你们又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之间认识的经过，只是这样。” 武云不动声色地给卫小枫盛了一碗汤羹，又冲曲娉婷伸出了手。 “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好了。谢谢。”她微笑着婉拒。 武云给自己的小碗中盛了两勺之后，将盛有羹汤的大海碗转到了曲娉婷的面前。 曲娉婷盛好羹汤后，拿起调羹小口地喝了起来。 这时，武云开口了：“其实我们和小桐相遇得很偶然。” 曲娉婷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调羹撇在碗中，又将碗轻轻放在骨碟上，神情专注地盯着武云。 卫小枫也停下了喝羹汤的动作，静静地看着他该如何向曲娉婷说出那场充满诡异的相遇。 “那是一个周日的下午，我和小枫结束了四天三夜的怜湖之行开车返回S市，驶经北城区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当时小枫突然毫无征兆地冲我喊了一句‘停车’，我不明就里，但还是踩了刹车停靠在了路边。车子停下后，还没等我问小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她已经迅速打开车门，匆匆跑向了车后方。我也下了车跟着她跑过去看看究竟。走到近前就看到一名十三、四岁样貌的小女孩，扎着双马尾辫，穿着带苏格兰风格红色格子花纹的白衬衫和长裙，背上背着一个双肩包，脚边还放着一个小的行李箱，一脸迷茫和焦急地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小桐？”曲娉婷通过他的描述很快就确定了小女孩是谁，奇怪地问道，“礼拜天下午四点多，她不是早就应该上了返校的校车了吗？” 武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和小枫费了不少口水才让她相信我们不是坏人，并问出了她焦急的原因。原来她下午在家看电视看入迷了，结果就错过了回学校的校车……” “不可能！”曲娉婷立马打断道，“乘坐校车的学生都是固定的，随车老师手上也有学生的名单以及家庭地址和电话，如果小桐当天下午没有准时出现在校车搭乘点，随车老师一定会打电话到她家里的。如果实在联系不上，随车老师也会打电话给身为班主任的我。但我从来就没有接到这样的电话。” 这时，卫小枫开口了：“可是曲老师，事实上我们那天确实遇到了小桐并将她送回了学校，在车上她跟我说起过她家里的事情，我们还相互加了微信。”说完，卫小枫将手机取出来，打开了微信，调出吴沁桐的微信相信资料页面然后将手机递给了她。 曲娉婷是有加过吴沁桐的微信号的，所以只是简单地看了一眼就不情愿地点头说道：“没错，这个的确是小桐。” 武云说道：“到这个时候了，我们没有必要骗你。” 曲娉婷点开了小枫和吴沁桐的聊天记录，划到最顶端的时候，她感觉浑身的寒毛都如同炸开了一样，一股彻骨的寒意浸透了全身。她颤颤巍巍地抬起头，说出的话都带着颤抖：“你和她互加好友的时间怎么会是上上个星期天？你们是在哪一天遇见她的？” 武云神情严肃，一字一顿地说道：“就是微信上显示的那一天，上上个星期天。也就是小桐自杀的第二天。” 曲娉婷像是扔下一块烫手山芋一样将卫小枫的手机扔在了桌面上，右手捂住嘴巴不住地摇着头，眼中尽是惊恐和不可思议。 半分钟之后，她最后试探地又问了一句：“你们确定你们没有搞错时间？” 武云毫不留情地击碎了她最后的侥幸：“不会记错的，那个星期的星期四到星期天中午之前，我和小枫都在怜湖。退一步来讲，就算我们把时间搞错了一个星期，但微信上显示的时间是不会骗人的。” 曲娉婷的脸上爬满了浓浓的恐惧。“可是那一天，小桐早就应该死了！” 武云和小枫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我们已经知道了。” 曲娉婷对他们的冷静表示不能理解。“你们知道？你们知道！你们知道为什么还……对了对了，你们那天遇见的可能不是小桐，只不过她用了小桐的名字，实际上是另一个人。” 武云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不是，我们已经确认过了，那天我们遇到的小女孩确实就是小桐。” “怎么可能……”曲娉婷已经快要抓狂了。 赶巧不巧的，敲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曲娉婷连忙将头埋在了臂弯中，不希望让进门来的服务员看到她脸上扭曲的神情。 跑菜生和服务员将枫花间点的最后一道大菜和主食端上了桌，服务员说了一句“你们的菜已经上齐了，请慢用”之后，也注意到了伏在桌上的曲娉婷，关心地问道：“这位女士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助？” 武云赶紧说道：“没事，她只是感觉有些不舒服，趴一会儿就好了。谢谢你，你先出去吧，我们有点要事要谈，所以……” 服务员很机灵地点点头，轻声说道：“好的，我明白了。我就在门外，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叫一声就好了。” 武云微笑着点点头，目送着服务员退出包厢并关好了门。 在门关上的一刹那，曲娉婷抬起了头，不过脸上的表情已经平静了许多，显然刚刚那一段时间里她自我调整了一下情绪。 不过她还是深吸了两口气，才得以开口说话：“既然小桐在前一天已经死了，那你们那天遇到的怎么可能是她？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武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毫无起伏地说道：“我们没说那天遇到的小桐是活着的。” 这句平静的话语，钻进曲娉婷的耳中，仿若于无声处听惊雷，一下子使她目瞪口呆。“不是活着的？难道是……”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地说出了最后那个字：“鬼？” 武云和卫小枫看向她的目光是那么安静和镇定，但目光中所带的肯定的意味不言而喻。 曲娉婷又一次陷入了半癫狂的状态。她人生在世三十余载，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在她面前承认这世界上有鬼，然而作为现在唯一听众的她也只能用这世界上确实有鬼来合理解释面前这两人曾经的遭遇。 “为什么你们能这么镇静？”曲娉婷用怪异地眼神看着他们。 武云淡淡地笑了。“因为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曲娉婷如云里雾里的眼神注视下，卫小枫说道：“去年，我刚进大学不久，我住的寝室就闹鬼了。后来得知，原来四年前在那间寝室里曾经有个女生上吊自杀了，之后那间寝室被封了三年，直到我们这一届又重新启用了，而那个女生的鬼魂就在寝室里住了三年。五个多月前，在东明山一幢武云的伯父私营的民宿里，我们遇到过一名寄宿在那幢大房子中的小女孩的鬼魂，原来她是武云伯父的亲生女儿，十二年前因为某些原因死了，这么多年来她的鬼魂也一直飘荡在那幢房子里没有离去。十多天前，我们去怜湖旅游，也遭遇了一名十八岁少女的鬼魂，她是在六年前因为不堪失恋和父母缺乏关爱的双重打击而投湖自尽，死后鬼魂一直寄宿在湖中。” 武云看着曲娉婷不断张大的双眼和嘴巴，接过小枫的话继续道：“曲老师，我知道刚刚小枫说的这三件事让你难以置信，但我以我和小枫的爱情作担保，我们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之前怜湖旁连续发生了情侣双双溺亡湖中的事件想必你也应该有所耳闻吧？” 见曲娉婷点了点头，武云接着说道：“其实这些事件都是寄宿在湖中的那个六年前投湖自尽的女孩的鬼魂制造的。那个鬼魂直接摄取了那些情侣们的魂魄，所以他们死得毫无痕迹，警方不得已用意外溺亡来结案，即使他们的死因和溺亡不全然相符。刚才我和你说的我和小枫确立关系的那件事情，其实也是那个鬼魂在作祟，当时如果我有一丝的犹豫，我和小枫也会变成两具浮尸，步那些情侣们的后尘。” 曲娉婷的表情宛若在听现代版的《聊斋志异》一样。一个坚定地崇尚了无神论三十多年的人一下子听到了这么多关于鬼怪的亲身经历，脑子里只有混乱和震惊。 武云和卫小枫知道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让曲娉婷一个人静下心慢慢接受这种奇诡崭新的世界观，于是动作很轻地继续吃起了摆在桌子上慢慢冷却的菜，毕竟填饱肚子还是必要的。 当武云和卫小枫两人差不多将独自填到七分饱的时候，曲娉婷终于开口说话了，此时她脸上的神情不再惊涛骇浪，当然说不上风平浪静，确切的说应该是暗流涌动。 “我姑且暂时相信你们说的那些事情，也相信小桐死后的第二天你们遇见了她的鬼魂。但你们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四十二章 遗书 “什么，为什么？”曲娉婷的问话很模糊，很笼统，搞得武云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疑惑地反问了一句。 曲娉婷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藏匿在心头一连串的问号：“人死了以后灵魂不应该也死去了吗？那所谓的鬼魂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什么小桐死了以后会化作鬼魂？为什么她的鬼魂会出现在你们的面前？为什么她的鬼魂要撒谎让你们送她回学校？还有，你之前在电话里说过的，为什么说我班上的两名学生发生的意外和小桐的死有关系？” 面对着这连珠炮似的问题，武云还是不知道该从何入手进行回答，只能先说道：“曲老师，要不你先吃点东西吧？我看你从刚刚开始也没怎么吃过，应该也饿了吧？” 曲娉婷倔强地摇了摇头，道：“没关系，我不饿。” 卫小枫连忙解围道：“曲老师，你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我们也很难一下子说清楚，不如我们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慢慢回答，你一边听也不耽误你一边吃饭，你看好不好？” 曲娉婷脸上的神情软化了一些，点了点头，说了声“好”之后，重新拿起了喝了一半的羹汤一口气地喝完了，接着抄起筷子夹了两撮蟹黄炒年糕塞进口中。 卫小枫看她和一开始截然不同的的吃相，不由得替她担心会不会被噎到，失声叫道：“哎，你慢点吃。” 曲娉婷快速咀嚼了几下就将那两撮年糕咽下肚，接着说了一句让他俩哭笑不得的话：“我是真的饿了。” 她又在每盘菜中各夹了几口吃，肚里有了底之后，她用湿毛巾擦了擦嘴，说道：“我是相信人是有灵魂的，也有科学家证实了灵魂的存在，但是人在死了以后灵魂也应该跟着死亡了吧？” 卫小枫摇了摇头，回答道：“人肉体的死亡不代表灵魂的死亡，只不过肉体死亡之后，灵魂失去了依托就不得不离体而去。至于离体之后的灵魂去向为何，我们也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不应该存在于世间了。” “可为什么小桐的灵魂会留在世间？还有你们刚刚说的那三个经历里的鬼魂又都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执念。”卫小枫抿了一口椰汁继续说道，“如果一个人在死去的时候，心里存在着某种很强烈的执念，那么这种执念会使他（她）的灵魂产生一种特别的力量——灵力。其实这所谓的灵力就是意念的力量，只不过人活着的时候有肉体的约束，这种力量可以忽略不计，而当人死后灵魂脱离肉体，这种力量就会被放大。而且执念会使这种力量更为壮大。这种力量可以帮助灵魂存留于世间，就成了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鬼魂或幽灵的存在。” “看不见摸不着？”曲娉婷又盛了一碗汤羹小口地喝了起来。 武云解释道：“灵魂就是意念的集合体，可以说是抽象的存在，自然不能被我们看见和摸到。全世界每天有那么多人目睹他人的生老病死，也没有听到谁说看到有东西从将死之人的身上脱离出来，对吧？” “你们这么说不是前后矛盾了吗？你们那天遇到了小桐的灵魂，不光看到了她还和她说过话，可现在你们又说灵魂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我脑子有点乱……” 卫小枫急忙接话道：“曲老师你不要着急，听我说下去你就明白了。刚才我也说到了灵魂在脱离了肉体束缚之后，再加上执念的催化，意念的力量会变得非常强大，强大到足以影响周围人的大脑，使他们产生幻觉。民间坊传的那些鬼打墙、鬼压床这类的现象其实就是滞留世间的灵魂用灵力使当事人的大脑产生了幻觉。同样的，小桐的灵魂也可以用她的灵力影响我和武云的大脑，在我们面前幻化出一个活生生存在的她。” 曲娉婷差一点就把拿在手中的碗给弄翻了，好在碗中的羹汤已被她喝得所剩无几，只洒出了几点滴在桌布上。“你们的意思是，那天你们遇到的和小桐有关的一切其实都是你们的幻觉？” 卫小枫点点头。“是。如果当时有第四个人在旁边，而他恰巧没有被小桐的灵力影响的话，就会发现我们正面对着空气说话。” “这也太邪门了吧？”曲娉婷干脆放下了手中的碗，因为她感觉双手不断在颤抖着，基本拿不牢什么东西了。 “不光是这样，上周六你班上的学生谭朗闯红灯被车撞了，以及这个星期一崔玉茹被挤落坠楼，也是小桐的鬼魂搞的鬼。”卫小枫不去理会曲娉婷越来越难看的神情，一气呵成地说道，“那天小桐的鬼魂借着我们的帮助回到了生前读书的学校，附身在了谭朗的身上。在谭朗出事的时候，小桐的鬼魂用灵力放大了谭朗想要闯红灯的念头，并使谭朗看不到飞驰而来的汽车，最终导致了那场车祸的发生。证据就是这个星期一在崔玉茹坠楼之后我们赶到四班所在的四楼，当时和谭朗在一起的两名男生——包孝天和马旭辉，无意中说到了在谭朗被车撞之前他跟他们说过马路两侧都没有汽车开过来。不瞒你说，事故发生的时候我也在现场，就在那条斑马线的前面，我能很清楚地看到左侧有一辆车飞驰而来，但谭朗却说没有看到，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当时他的大脑受到了附身在他身上的小桐的灵魂的影响而看不到那辆飞驰而来的轿车。 在谭朗出事之后，小桐的灵魂又附身在了那两个男孩中的一人身上再次回到了学校。然后在礼拜一的时候，她用灵力影响了崔玉茹使她在午休时间坐在了走廊栏杆扶手上和好朋友们聊天，又影响了包孝天、马旭辉和谢思颖，甚至可能还有其他在附近的学生，使得两名男生在走廊上追逐打闹，撞到了谢思颖，借而将崔玉茹推下了楼。这一切在旁人看来只是一连串的偶然导致的意外，实际上却是小桐的灵魂导演出来的一场谋杀，幸好只是未遂。” 武云让卫小枫稍作喘息，接过了话头说道：“这一切虽然都是我们的猜测，但我们能肯定的是这种猜测和事实并没有太大的出入。这是两起复仇，是小桐的灵魂对和她生前是同班同学的谭朗和崔玉茹的复仇。如此一来，小桐死去时心中留有的迫使她的灵魂留在世间化成鬼魂的执念也就很清楚了，即便不需要看到小桐遗书上的内容我们也能对小桐自杀的原因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缓了口气并润过嗓子之后的卫小枫继续说道：“曲老师，之前我和你聊天的时候向你问起过谭朗和崔玉茹在班级中的角色。你说谭朗是孩子王，班级中最活跃的人；崔玉茹性格偏中性，但这种性格让她在男女生之间都很吃得开。这两人在班级里都很受欢迎，换句话说，是类似于领袖的角色。反观小桐，内向、不善与人交际，又是单亲家庭。这样的人设配置，答案基本呼之欲出了，小桐之所以会自杀，是因为她在学校里遭遇了以谭朗和崔玉茹为首的班级同学的校园暴力，对不对？” 武云和卫小枫眼神灼灼地盯着曲娉婷五官几乎紧紧挤在一起的面庞，而在下一刻，曲娉婷的神情一下子松弛了，仿佛卫小枫说出的这番话让她一直备受折磨的内心得到了释放和解脱。她长出一口气，轻轻地将背靠在了椅子上，抬头闭目，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卫小枫默默地数着她胸腔的起伏次数。在她还显挺翘的胸部起伏了五次之后，她睁开了眼，如释重负地继续对视着武云和小枫的视线，点了点头。 “你们说的没错，小桐确实遭受了班级同学对她的冷暴力。只不过她非常的内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一直默默地压在心里，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以至于直到她自杀当晚，我接到小桐母亲打来的电话赶去她家时，在看到了她留在床头的遗书后，我才意识我这个班主任当得是有多么的不称职。” 曲娉婷从挂在椅背的手提包中取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出了一张照片，然后将手机递给了武云和卫小枫。“这是小桐留下的遗书，我知道小桐自杀的事被校方知道之后，这封遗书肯定会遭到销毁，所以提前拍了照片。就算你们今晚不约见我，我也打算着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把这张照片发给你们，因为要独自一个人守住这个事实实在太辛苦了……” 武云接过手机，将手机摆放在左手边的桌面上，和卫小枫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认真地看了起来。 曲娉婷眼中带着深不可言的悲凉，继续说道：“你们也知道，能够进入东海实验学校读书的学生，家里的条件都是非常优越的，这样的家庭养出来的孩子骨子里必然也少不了带着一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而在这样众多的学生中间，出自于单亲家庭，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小桐就是个异类。既然是异类，那么迎接她的就只有被其他人排斥这一种下场。”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四十三章 自杀之由 曲娉婷喝了一口白开水，却感觉嗓子里还是堵着什么东西，无法用任何液体将它顺下去。不过她也顾不上去在意，继续说道：“和其他在东海实验学校就读的小升初的学生不同，小桐是上初中的时候才进来的。再加上她的性格内向，不太擅长与人交往，所以刚开始班上的同学们都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 “我不知道班上的学生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小桐的家境的，她在遗书上也没有写，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第一个知道小桐家境的是和她住在一个寝室的女学生，因为遗书上有写到最开始漠视、排斥甚至针对她的行为就是从和她所处同一寝室的五名女生开始的。也不难理解，同一寝室的同学相互之间的接触时间是最多的，每周除了双休日各回各家的那两天，其他五天的时间都彼此形影不离的。就算小桐再怎么内向，和她一年多时间内几乎吃在一起、住在一起的室友中肯定会有人在不经意间发现小桐出生于单亲家庭、并不富裕的家境。然后那名学生再偷偷告诉了同寝室的其他人，双亲健在、家境优渥的她们自然会对小桐产生一种排斥感。赶巧的是，崔玉茹就是和小桐同处一间寝室的室友之一，于是在她的带头下，寝室里的其他女生开始了对小桐的冷暴力。从刚开始的和她保持距离，不再和她结伴同行，到不再和她说一句话，也不去理会她提出的请求，再到当着她的面对她冷嘲热讽，甚至侮辱谩骂，最后演变到事事处处针对她，影响她正常的生活和学习。比如故意藏起了她的文具和生活用品，故意把她洗好正在晾晒的衣服碰到地上，故意割坏她的枕头和被子使里面的棉花撒的满床都是，故意在她晚上上厕所和洗澡的时候反锁卫生间的门将她困在里面还关上了灯……等等等等。 “渐渐的，她们针对小桐的这种冷暴力行为被同班的学生们看出了端倪，于是崔玉茹她们就将小桐的家境告诉了班上的所有学生。然后，全班的大多数学生在谭朗和崔玉茹的带头作用下，将对小桐的冷暴力扩散到了班级里。我相信有一些同学对这种行为是排斥和反感的，但他们怕被同班同学们同样对待，也就只能选择沉默了。而小桐，本来就内向，本来就因为家庭条件不如同班的同学而自卑的心理因为他们的举动就更加内向和自卑了，但她只能选择将这种情绪深埋在内心深处，不敢对任何人倾诉，日积月累无法排遣，最终导致了她生无可恋，走上了自杀这条绝路，临死之前才将一直深埋在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写了下来。” 武云和卫小枫一边听曲娉婷说话，一边低着头看着她手机上拍下来的遗书的照片。刚刚她的那番话，小桐的遗书上都有提到。 看完遗书，卫小枫胸口堵着一团郁结之气，心上窜起了一股无名之火。她抬起头来，愤懑不平地问道：“为什么她们要排斥小桐？单亲家庭怎么了？家庭条件不好怎么了？这些又不是小桐能够决定的，她们凭什么仗着自身优渥的家庭条件来看不起她？她们只不过投胎投得好而已！小桐善良坚强，学习又刻苦努力，光这两点就比她的室友强上好几倍，她们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她？” 卫小枫越说，情绪和语调就越激动。 武云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无奈地劝解道：“小枫，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十有八九的人都是势利眼，仰视着比自己有钱、有权的人，看不起比自己穷、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大人们这样，他们的孩子每天耳濡目染的自然也戴上了有色眼镜看人，更过的是有些家长还硬生生地给孩子灌输这样错误的价值观。所以这一切不是那些孩子的错，都是他们生长的家庭的错，是这个社会的错。” 此时小枫的泪水不经意间地流了下来，她真的为小桐的死感到不值。 “也是我这个当班主任的错。”曲娉婷目光凝重地说道，“没有能够及时发现班级里的这种不良风气，之前也没能帮助我的学生树立起一个健康的价值观。” 武云转而开解曲娉婷道：“曲老师，其实打从这些孩子们进入学校在当下的教育体制下开始学习的时候，这样错误的价值观就已经产生了。学习成绩成为了区分学生品级最重要的标准，成绩好的就是好学生，成绩差的就是坏学生，所以成绩好的就该成为榜样、为其他学生推崇和学习，成绩差的就该被批评、被其他学生看不起，凭什么？谁规定的成绩好的就高人一等、受人推崇，成绩差的就必须低人一等、受人白眼？没有人规定，但却成了包括我们在内的经历过的和正在经历这种教学体制的人们的共识，这难道就不是一种错误的价值观吗？ “暂且抛开教育体制不去说，其实我们人类天生就有一种我生为万物之灵，就该高于其他物种一等的劣根性。单单就说人和人之间吧，为什么会有残疾人保障法？就因为作为一名正常人，在面对那些在生理和智力上有缺陷的残障人士心中多少会下意识地自认为高他们一等，对他们产生轻视、厌恶和排斥。真的，实话实说，我小的时候见到残疾人和智力不太健全的人都会产生一种排斥感，我想每个人都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所以为了保护他们不受正常人的轻视、排斥和侵害，就立了这样一部法律来保障他们的合法权益。这是深埋在所有物种体内的天性，叫弱肉强食，是一种自然法则，从最原始的比拼力量、智慧，到现在的比拼财富、权力、地位，只要我比你强，我就自认为我高你一等，我就可以看不起你，甚至将你踩在脚下。这种天性深植在我们每个人的灵魂深处，不是某个人或某些人加以教育就可以彻底拔除掉的。” “见解很深刻啊。”曲娉婷诶然一叹，瘫靠在椅背上，说道，“这或许就是你身为记者和我们普通人相比看问题的不同吧？一话道破事情本质，一阵见血。” 武云坦言道：“当杂志社记者的这几年，跑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劣根性存在。只不过人还有一种名为道德的行为准则作约束，所以这个社会还是能够实现相对的平等。但是孩子们懂得什么呢？在他们三观成型的过程中周围的人和环境都可能对他们造成影响，成为使他们的三观产生偏差的因素。这其中，学校的教育固然重要，但更多的还是家庭的熏陶。孩子大多是以父母为榜样，其次才是老师，一旦父母和老师的行为准则出现偏差都会使孩子们有样学样，影响他们三观的建立。另外还有所处一个大环境中的同龄人之间，譬如所在班级的同学圈，为了能使自身融入其中，他们必然会下意识中地磨去自身的棱角，企图变得和其他人一样，免受排斥。而往往这样的群体中出现一两个类似领袖的人，就容易使群体中的其他人被那一两个人的行为和观念所同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像小桐这件事里谭朗和崔玉茹，班里的学生大多数或许并不在意小桐的家境比自己差，但在谭朗和崔玉茹的领袖作用影响下，他们也就默认甚至支持这种错误的行为。 “而这时，人性中又一个劣根性体现了出来，就是自私。为了守住自身的利益，不使自身处在不利的情况中，人们往往可以舍弃一些东西或是牺牲其他人来保全自己。小桐班上的同学们很多就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班上的其他人所排斥，明知所做的一切是不正确的，还是让自己站在了错误但多数的立场上，舍弃了自己的价值观并牺牲了小桐。同样的，在小桐自杀之后，你们学校的高层在得知她自杀的原因之后，为了保存学校的名声和利益也大费周章地掩盖了她自杀的事实，这也是一种丢车保帅的策略，一种人性的丑陋。” 曲娉婷紧咬着下嘴唇，许久才说道：“我承认，我当时得知校方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我也是大为不满，小桐毕竟是我的学生，我不愿意看到她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但仔细想想，如果小桐自杀的真相被曝露出来，真的受害的就不单单只是学校，还有我班上的每一位学生，他们这一辈子都会被笼罩在害死同班同学的自责和内疚中，这对他们的成长、他们的未来会带来怎样不可估量的影响我真的不敢去想。不过要是真的必须有一个人为小桐的自杀负责的话，那个人就是我了，因为是我没能及时发现并制止我班上的学生们对小桐的这一行为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但是你又无法在外界面前承认这件事，因为一旦你承认的话，你还是没办法保护你其他的学生，对吧？所以你配合学校向学生们谎称小桐转学了而非自杀，隐瞒了小桐遗书里的真相。你以为你在保护你的学生们，但其实你是在害他们！”武云奋力一拍桌子，所说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四十四章 欠一句道歉 曲娉婷和卫小枫都被武云突然拍击桌子的巨响给吓了一跳。 回复镇定之后，曲娉婷不置可否地说道：“也许吧。” 武云神色严肃地继续说道：“我们都清楚你的出发点是好，不希望小桐自杀的事情给你的学生们心理造成影响。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所做的选择其实是在纵容你的学生们这种逼死小桐的错误行为，将他们的行为准则推向非常可怕的深渊？” 曲娉婷的脸上渐渐失去了血色，睁着惶惑的双眼死死盯着武云。 “为什么几乎每一位家长在他们的孩子犯错误和做错事时选择打孩子——我知道你们不提倡采取打孩子这种教育方式，全社会也不提倡对孩子使用暴力——但怎么还是有很多家长会选择打孩子来教育他们，使他们了解到自身的错误呢？因为对人来说，肉体上的疼痛往往是最深刻的记忆方式。 “人是一种由动物进化而来的更高级的存在，但本质上还是和动物有着很多相同之处。胡萝卜加大棒，最简单直接，也是最管用的教育方法。就像马戏团里驯兽一样，动作做对了就给吃的，做错了就用鞭子抽，锻炼动物们形成一种本能的条件反射，也就是硬性地让它们记住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而很多家庭的教育方式不也和这种驯兽的方式异曲同工吗？孩子们做的好的地方给予鼓励，甚至给予物质奖励；孩子们做的不对的地方进行批评，甚至采取责骂体罚。打骂孩子，并不意味着孩子本质上有多坏，而是想要让他们将对错误的认知伴随着肉体和精神上的打击和疼痛深刻地记在心里，以保证下次不会再犯。因为对这些还不能完全明辨善恶是非对错的孩子们来说，有时候和他们讲道理他们未必能听得进去，只有让他们遭受肉体上的疼痛，他们才会懂得哪些事情不该做，做了就会被责打。就像那句俗话说的一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武云拿起椰汁呷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你班上的这些孩子，对小桐采取集体的漠视、排挤、针对甚至欺负，导致的结果就是小桐不堪他们强加在她身上的冷暴力选择了自杀这一严重到无法挽回的后果。然而你们隐瞒了一切，使得这个结果变为了小桐不堪他们的冷暴力对待选择了转学，这在这些孩子们的眼中看来就是他们用自认为正确但其实上错误至极的方法成功地将不应该属于他们班级的异类，也就是小桐给驱逐了出去，在他们看来这意味着他们的胜利了，他们的方法是正确且有效的。那以后呢？等他们又在班级中发现了和他们不同的异类，他们也会继续采取这样的方式，小桐身上的悲剧很有可能再一次上演。更可怕的是他们继续成长，上高中，上大学，直到进入社会，这样的观念会随着他们的成长在他们的意识中根深蒂固，这样不光是会害了他们身边的人，到最后甚至会害了他们自己。 “而如果你们没有隐瞒小桐因为他们的行为被逼自杀的事实，就能够让他们意识到他们这种自认为正确的行为是完全错误的校园霸凌，而且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虽然逼死一名同学这样的事情会对他们的心理以及今后的成长造成影响，但总好过让他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在未来的某一天毁掉更多的人甚至是自我毁灭。我相信他们的本心并不邪恶，但要是不能及时正确地引导他们对行为善恶的判断，一旦这种善恶的界限在他们的心里模糊掉的时候，那就无法挽回了。” 此时的曲娉婷像是一位学生一样，诚惶诚恐地听着武云语重心长的见解。她自认为自己是一名优秀的教师，经她教授过的学生在学习方式和学习成绩上都有长足的进步，但在现在这位比她小了五六岁的男孩面前，她才发觉她对于人心的学习还远远不够。 武云说完了他的长篇大论，靠在椅背上喝着椰汁稍作休息。卫小枫趁此时机接过了话茬：“这些孩子未来会怎么样，我们暂且考虑不到这么远，但已经发生在我们眼前的事情我们不能视而不见。谭朗和崔玉茹，这两个对小桐实行冷暴力的带头学生双双遭受了小桐鬼魂的报复，被一场车祸和一次坠楼意外双双送上了医院的病床，而其他的同班学生他们也随时可能遭到小桐鬼魂的报复。前两次意外的这两人大难不死，那第三次、第四次呢？谁能保证不会有学生付出生命的代价？就因为你们自私和自以为是的行为，使这些学生们正处在危险之中而不自知。” 曲娉婷的脸色瞬间像死人一样惨白。“你们的意思是，我班上的学生还会出事吗？” 卫小枫毫不留情地点点头，说道：“导致小桐自杀的冷暴力不仅仅只是谭朗和崔玉茹两个人强加给她的，而是整个班级的学生。所以小桐的鬼魂复仇的下一个目标可能是班上的任何一个人。” 这句话，对于将学生看的比什么都重的曲娉婷来说无异于是最残酷的，此时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就是对“欲哭无泪”这个成语最生动的诠释。 “有没有什么办法救救我的学生？我……拜托你们。”曲娉婷的话语已饱含低声下气的意味，差一点就把“求”这个字说出口了。 卫小枫实在不忍心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连忙宽慰道：“曲老师，你别担心，办法还是有的。” 曲娉婷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面露希望之色，迫不及待地问道：“快说说，什么办法？” 卫小枫说道：“以我过去这一年多时间里经历的三起和鬼魂有关的事情来看，鬼魂滞留世间无非是因为心有执念，只需要将其执念化解，灵魂自然而然就会去到该去的地方。” “执念？”曲娉婷沉吟了片刻之后，愁眉不展地说道，“小桐的执念就是复仇啊……难道真的要让我班上欺负过她的学生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消除她的执念吗？” 武云开口了：“曲老师，化解执念的办法没有你想的那么极端。我们在小桐死去之后第二天就和她的灵魂接触过，我们可以感受得到她灵魂之中善良的本心，我们相信伤害这些学生也并非是她的本意。” 武云说完，将目光转向了卫小枫，他也是在向小枫询问着是否应该将她梦到的两次预知梦的事情也说出来。 卫小枫用曲娉婷不容易注意到的幅度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觉得，小桐的灵魂需要的是一句道歉，一句从这些在她生前欺负过她、害她自杀的同班同学们口中说出的诚心诚意的道歉。” “就一句道歉？”小枫说出的办法简单的让曲娉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武云神情仍旧肃穆地说道：“曲老师，你不要以为这一句道歉很简单。要让一整个班级的学生都认识到他们集体犯下的错误，并打心里产生歉疚和悔恨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那要是我把小桐是自杀并非转学的事实告诉学生们，并跟他们说明谭朗和崔玉茹的两起意外是小桐的鬼魂为了复仇特意制造的，会不会有效果？” 武云想了一会儿之后摇了摇头。“小桐自杀的事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了，你们学校内编造的小桐转学的虚假事实已经完全被你们班上的学生们所接受，如果此时将真的事实说出来他们未必能够相信。再者，亡灵复仇这种难以用现代科学解释的东西不具有说服力，加上之前那两场不幸在不知情人的眼中显然就是意外，而且你们班上的学生也有亲眼目睹，想要让他们接受就更难了。除非……” “除非什么？”曲娉婷催促道。 “除非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 “什么特定的情况？”她继续追问。 “我暂时也不清楚。”武云说完，又侧头看了一眼卫小枫。 卫小枫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特定的情况指的就是小桐的鬼魂第三次复仇时。但这样的话此时显然不适合对曲娉婷说，因为她肯定不会希望他们拿她学生的安危做“诱饵”。更何况预知梦这一事从前两次意外发生时的情况来看，小枫对可能到来的第三次也没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很有可能再次像前两回一样在醒来之际将梦中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 武云继续说道：“就算你班上的学生们都肯认识到他们的错误想要真心实意地道歉，但道歉的地点也是个问题。一般鬼魂所弥留的地方都是她的肉体死去之所，然而小桐在死去之后第二天，灵魂就搭乘我们的车回到了她生前就读的学校。现在她的鬼魂应该还在学校里，附身在某个学生的身上吧？显然她原来的住处和学校里都不是最合适的地点，那么就只有她的坟墓前了。所以我们还得先找到埋葬她骨灰的坟墓在哪？ “为数不多的知道小桐的墓在哪的就是她的母亲吴秀江，可惜我们现在根本联系不到她。好在遗书的最后小桐有写到‘请把我的骨灰埋在S市的土地上，因为这里是我和妈妈相依为命那么多年的地方，是我的家乡，我舍不得离开。’所以吴秀江肯定会依照小桐的遗愿将她的墓地选在S市的某个地方。”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四十五章 最坏的可能性 “有头绪吗？”这句是卫小枫问的。 武云点点头。“既然小桐生前住在北城区，那么她的坟墓必然不会离得太远。据我了解北城区那边并没有标准化的墓园，那么小桐的骨灰应该就埋在附近的里，那边的山里随处可见当地人死去亲属的坟墓。将遗体送去火葬场火化，之后将骨灰入殓下葬，单凭吴秀江一个人的能力显然是做不到的，一定还请了专人帮忙。只要问一下那些帮忙下葬的人不就能知道小桐的墓地在哪了吗？” “该如何找那些人呢？” 武云轻轻戳了一下小枫的头，说道：“你忘了？吴秀江为了撑起这个家，给小桐更好的生活几乎把休息之外的时间都一心扑在了工作上，基本上每天就是家庭单位两点一线，那么她的交际圈必然很有限，小桐的丧葬事宜她必然没办法一个人张罗下来，你觉得她能够找谁帮忙呢？” 卫小枫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道：“她的房东裘阿姨！” “对。所以我明天就和裘阿姨联系一下，去找给小桐下葬的人，向他们打听出小桐的坟墓在哪。”他这句话同时对小枫和曲娉婷两个人说的。 曲娉婷此时脸上的已经恢复了一些血色，神情也舒缓多了。她问道：“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武云严肃地说道：“曲老师，其实现在压在你肩上的担子才是最重的。我们没有得到你们学校领导的通知，暂时无法进入学校，所以学校里知道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也只能靠你一个人尽力保护你班上的学生不让意外再发生在他们的身上了。” 曲娉婷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在课间和午休的时候我会亲自尽力看管住他们的。我也会让宿管的老师多留心一点我们班上学生在寝室里的情况的。” “嗯，有什么情况小枫会和你联系的。” 不需武云说，小枫也心中有数，一旦她有做到预知梦或有做到预知梦的迹象会立马告知曲娉婷让她加倍注意的。 此时曲娉婷的心里说不上是有多轻松，但起码比刚刚要好得多了。她抄起了筷子继续吃了两口菜，问道：“小武、小枫，能不能跟我具体说一下之前你们遇到的那三起灵异事件？刚刚你们只是说了个大概，方不方便告诉我更详细的内容？你们放心，我听过以后绝对不会对其他人说的。” 武云和卫小枫相觑一眼，点了点头。接着，两人相互补充地向曲娉婷娓娓讲述了过去一年遭遇的那三件诡事。 等他们将故事讲完，时间也过了晚上八点了，于是三人起身拿好了随身的物品走出了包厢。 武云在前台结完账之后，走出餐厅大门对正和小枫聊着天的曲娉婷问道：“曲老师，要不要我们开车送你一程？” 曲娉婷微笑着婉拒道：“不用麻烦了，我骑电动车来的，而且我家离得也不算远。” “好。”武云也不坚持了。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们。”曲娉婷面对他们俩人微微地鞠了一躬。路边人多，曲娉婷也就不再具体细说，不过面前的两人自然明白她感谢的是什么。 武云客气地回道：“我们才是，如果不是你，整件事的脉络不会这么快就弄清楚的。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事联络吧？” “嗯，路上小心。” “再见，你也路上小心。”卫小枫微一颔首，然后被武云牵着手向斜对面马路边停放的车子走去。 上了车，武云第一句话就是“回学校吗？” 卫小枫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道：“都八点多了，回学校吧。” “不再去哪里逛逛？反正你们寝室十点半才关门，还能逛一个多小时呢。”武云此时心情显然大好。最近一连串的事情让他都没有功夫和小枫好好的约会一次，心里多少有点渴望。 卫小枫想了想，提议道：“那就去我们学校旁边的S市大学的商业街吧？你之前应该没有去过吧？” 武云摇摇头，说道：“没有。” “那正好，带你去见识见识。别看是学校里的商业街，店铺种类、规模和热闹程度一点都不逊于一些小的购物广场。” “那就走吧。”武云发动了汽车。 *** 晚上十点刚过，2号楼418寝室的门被打开了，寝室里的五位女生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齐刷刷地对准了推门而入的身影。 “我回来了。”卫小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倦惫，在S市大学的商业街上逛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挺费精力的。 五位女生的眼中闪现令小枫感觉汗毛为之倒竖的神光。 “怎么这么晚啊？刚刚才吃完饭？”章月玥问道。 卫小枫一边关门，一边解释道：“不是啦，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到八点多才结束，后来拗不过武云就去S市大学的商业街逛了一阵。” 坐在门边的王苗苗抽了抽鼻子，说道：“难怪你身上带有一股淡淡的烧烤的味道，我还寻思江上人家什么时候改做烧烤了。” “啊？真的吗？”卫小枫连忙嗅了嗅身上的衣服，然后准备向落地窗旁的衣柜小步跑去，“我得赶紧洗个澡。” “先等会儿！”陈雪琪一把拽住小枫，将她按在了椅子上。接着其他的女生们都瞬间围了上来。 “干嘛？”卫小枫扫视了一下姐妹们，眨了眨眼睛无辜地问道。 “装什么傻啊？”陈雪琪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在中午的时候是怎么和我们保证的？说你在回来的时候会把和曲老师谈话的内容全都告诉我们。在你把全部事实交代清楚之前，不要想去洗澡。” 其他人很有默契地点了点头，表示支持陈雪琪的话。 “好啦好啦，我没忘记啦。”卫小枫掏出了手机，将吃饭时偷偷在曲娉婷手机微信上转发给她的曲娉婷拍下的小桐遗书的照片调了出来，摆在了桌面上，“你们看吧，这就是小桐自杀前留下的遗书。” 其他无人瞬间像是看到了有缝鸡蛋的苍蝇一样围在了小枫的手机前。 小枫趁机脱身，丢一下一句“你们慢慢看，我先去洗澡”的话之后，在衣柜中翻出换洗的衣物，迅速钻到阳台旁的卫生间里去了。 二十分钟后，当小枫洗完澡一边用干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回寝室里的时候，就看见五位姐妹围坐成一个半圆，个个双手抱胸，低头沉思不语。 “你们都看完了？”小枫问了一个无谓的问题，只是想打破萦绕在她们周围看着有些压抑的沉默。 “嗯——”五人齐刷刷地点了三下头，脸上表情依旧凝重不变。 卫小枫坐到自己的床边，拿出一点老师的气势问道：“你们都挨个说说感想吧？” 庄涵第一个发言：“没想到真的和我猜测的一样……” “不一样。”陈雪琪还未等她说完就打断道，“你猜测的是校园暴力，而遗书上说的明明是冷暴力。差一个字差很多呢。” 庄涵没有反驳，倒是章月玥替她说道：“都差不多，性质上一样是校园霸凌。” 王苗苗说道：“小桐真的好可怜，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和母亲相依为命多年，在学校里还受同学们的欺负。要是我，我也会受不了的……” 余筱雨点点头。“我现在说句不好听的话，那两个带头欺负小桐的就应该被车撞死、坠楼摔死，太可恶了！” 章月玥说道：“好了，别说这么恶毒的话，他们毕竟只是孩子，思想意识还不成熟，做出一些有失偏颇的事实属难免，也不是非死不可的罪过。” “我不同意。”庄涵眯了眯眼睛，说道，“你永远不知道恶魔藏在怎样的皮囊下面。不要认为未成年人犯错或犯罪是因为他们无知或是没有辨别对错的能力，他们很有可能知道做这件事是错的、是犯罪，但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未成年人，有法律上的特权，所以可以比其他人更肆无忌惮地去做。往往这种人才是最可怕、最邪恶的。” “但不管怎么说，有人死还是不好的。已经有一个小桐死了，我不想看到还有其他人死去。”陈雪琪难得说出了一番感性的话。 余筱雨有瞟了一眼遗书的照片，说道：“如果从遗书上的内容来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小桐的鬼魂下一个复仇的对象将会是班上的任何一名学生？” “没有特定的某个人选吗？”王苗苗感觉有些头疼。 余筱雨解释道：“遗书中指名道姓的只有谭朗和崔玉茹两个人，这两个人是导致小桐自杀的祸首，不过他们已经在之前的车祸和坠楼事件中遭到了报应。班上的其他学生是为帮凶，小桐的遗书中也没说明清楚轻重缓急，所以每个人成为下一个被复仇对象的概率是一样的。” 章月玥摩挲了一下下颌，道：“我倒觉得和小桐一个寝室的那几名女学生危险性更大，毕竟对小桐的欺负是从她同一寝室里的室友们开始的，然后才慢慢扩展到了整个班级的学生。” 庄涵沉思了一阵，说道：“月月提出的可能还是挺有道理的，不过我这里想到了一个最坏的可能性。” “是什么？”一直默然看着姐妹们讨论的卫小枫终于开口问道。 庄涵一字一顿地说道：“一劳永逸。”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四十六章 一网打尽 “一劳永逸？”其他五名女生的大脑一时还不能转过这个弯来，异口同声地疑惑地问道。 庄涵这个时候也不忘搬出她被号称移动百科的风范：“意思为辛苦一次，把事情办好，以后就可以不再费力了。该成语出自汉朝班固的《封燕然山铭》：‘兹可谓一劳而久逸，暂费而永无宁者也。’” “小涵你够了……”陈雪琪最受不了她现在的状态，翻翻白眼，抱怨道，“别炫学了，赶紧说正经的！” 卫小枫懂了庄涵的意思，满脸凝重地说道：“小涵，你的意思是一网打尽，对不对？” 章月玥也明白了：“毕其功于一役。” “什么？”余筱雨、王苗苗和陈雪琪同时一脸懵圈。 庄涵解释道：“就是说小桐的鬼魂可能会觉得一个一个地报复班上的学生太慢了，然后采取一个极端的办法，让全班的学生同时遭遇危险。” 剩下的三人也都听懂了，同时，脸上立马色如猪肝。 “一个班？将近五十名学生啊……”王苗苗不敢置信地掩住了口鼻。 “一旦同时卷入一场意外，伤亡率将非常恐怖。”庄涵很镇静地说道，仿佛她就是那名策划者一般。 “比如呢？”陈雪琪追问道。 庄涵面无表情地举例道：“同乘一辆大巴车，撞车然后翻车了，或者冲进了水里。这样还算生还率高的，如果坠崖的话，一车人就全完了。” “小涵你好冷血……”王苗苗瑟瑟发抖地说道。 庄涵毫不在意地继续道：“突遇瓦斯爆炸、火灾、毒气泄漏、炸弹袭击……” “行了行了。”章月玥连忙制止道，“最后一个夸张了。” “小涵，你《死神来了》看多了吧？”余筱雨皱了皱眉头说道。 庄涵不再接着举例了。“这只是我想到的最糟的可能性……” “但确实是很有可能。”卫小枫接过她的话说道，“前两次发生在谭朗和崔玉茹身上的意外致死几率很高，但结果两人都大难不死逃过一劫，说不定小桐的鬼魂在恼羞成怒下真的会在下一次采取一网打尽的方法。毕竟，人多了，再怎么幸运也会有几个躲不过这一劫……” “小枫，”余筱雨嗔道，“你不是相信小桐的善良的吗？” 卫小枫愣了一下，自嘲了一声，道：“对，我相信。刚刚怎么会有这种念头，真该死……” 章月玥趁机转移话题：“晚上吃饭的时候，你们还谈到了什么没有？” 小枫点点头。“我们谈了怎么样能够将小桐鬼魂的执念给消除掉。” “我猜一猜……”庄涵竖起两根手指说道，“化解仇恨一般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就是报仇，以牙还牙。现在小桐的鬼魂采取的就是这么一种极端的办法，而我们想要做的就是避免让她的这种方法得逞。第二个方法应该就是道歉了，让小桐班上的同学们用诚挚的悔意来化解小桐鬼魂心中的仇恨。” 卫小枫早就对庄涵的这种逻辑思维能力见怪不怪了，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点头之后，继续说道：“是的。这种方法看上去简单，但难点有两个。第一，要在什么地方道歉才能将这种悔意传到小桐鬼魂的心中呢？” “小桐死去的地方呗！”陈雪琪抢答道，“一年前故意在钟小夜学姐耳边造谣害的她上吊自杀之后化作怨魂徘徊在我们寝室里不散的邓璇不就是在小夜姐死去的这里向她的灵魂忏悔的，之后小夜姐的灵魂就得以超脱了吗？所以去小桐原先住的地方不就好了？” 王苗苗否定道：“小雪，你漏了最重要的一点，忏悔要当着灵魂的面。而小桐的鬼魂在她自杀之后的第二天就让小枫和武云带她回学校去了，现在小桐原先住的地方真的是空无一人了。” “既然小桐的鬼魂在学校里了，那就在学校里好了。”陈雪琪又说道。 “坟前。”庄涵突然开口说出了这么两个字。 “啊？”除了小枫之外的其他女生将好奇的目光对准了她。 庄涵指着小枫手机屏幕上小桐遗书的照片说道：“你们看遗书的最后不是有写着小桐要她妈妈把她埋葬在S市里吗？还有什么地方是比在死者的坟墓前更适合忏悔的呢？” “小枫，是这样吗？”余筱雨还是不确定地问了卫小枫一句。 卫小枫一颔首。“我们当时也是这么觉得的。” “那小桐的坟墓在哪儿？”王苗苗问道。 作为S市本地人的庄涵接过问题回答道：“应该在北城区的一处小山里。北城区没有墓园，当地人习惯把亲人的墓建在附近的山里，小桐的应该也不例外。小桐的母亲不可能一个人就能把墓葬的事宜安排妥当的，只有借助附近专门办这种丧葬事宜的居民，所以只要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小桐的墓在哪儿了。” “武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明天就往这个方向去打听。”卫小枫不知第几次在心中感叹有庄涵这样的朋友真的能让她轻松好多。 “那第二个难点呢？”章月玥问道。 庄涵继续替小枫回答，好像晚上去赴约的是她而不是小枫一样：“第二个难点应该就是如何让和小桐同班的学生带着真挚的悔意去向小桐道歉了。小桐自杀之后校方选择隐瞒实情，以转学的理由掩盖小桐自杀的真相，这无异于让那些联合起来冷暴力对待小桐并害的她自杀的学生们生出了一种胜利者的得意之情。正处在这种情绪浪潮中的他们，很难重新唤起他们心中的歉疚之情。如果想用谭朗和崔玉茹这两起意外做文章，恐怕也难，毕竟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这的的确确是两起意外，更何况鬼魂一说本来就难以为人所接受。” “除非在特定的情境下。”卫小枫补充道。 “什么特定的情境？”陈雪琪迫不及待地问道。 “小桐的鬼魂下一次的复仇行动时。可是我们现在压根就不知道她下一次的行动时什么时候、地点在哪、目标是谁，以及用什么方法。” 章月玥轻叹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也只能寄希望于你的预知梦了。” “时间到了。”庄涵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当众人还在揣测这句话的含义之时，门外的走廊上就传来了宿管阿姨高亢的喊叫声：“熄灯啦！” “原来是熄灯的时间到了，我还以为……”余筱雨嬉笑了一下，伸手关上了就在门旁的日光灯的开关。 *** 周四，是418寝室六名女生所在的班里一周中唯一上午一二节没有课的一天，就只有上午三四节和下午一二节这四节两堂课。 本来是可以睡懒觉的一天，无奈她们班所在的学院还有一个惨绝人寰的制度：早签到。从早上七点开始，在十五分钟之内她们必须赶到特定的地点，在哪儿会有学院的学生干部拿着花名册等待着她们的签到。而且一个人只能签到一个名字，连代签的可能性都被杜绝了。只有升上大三才能彻底告别每日必须早起签到的生活，对于还是高二的她们来说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要和懒觉说拜拜。 不过好在418寝室里的女生们除了陈雪琪喜欢赖床之外，都养成了早起的好习惯，一般六点一刻开始就会有人陆陆续续地起床开始洗漱，到七点都能准时出门前往签到地点。最近几天陈雪琪为了督促卫小枫做预知梦的情况，已经一改往日的习惯，每天都是寝室里起的最早的，为的就是要比小枫起的更早。 又是一个无梦的晚上，陈雪琪问过之后就没心没肺地哼着歌上厕所去了，敢情为了不错过小枫醒来的瞬间，她从起来以后就一直憋着。 还差三分钟七点，418寝室一行六人已经洗漱完毕，结伴着出门了。 签到集合点处在男生宿舍楼群和女生宿舍楼群中间的一号大食堂门口，除去一些有早起晨跑、晨练习惯的学生，小枫她们算是签到得比较早的那一波人了。不过看了看早就在食堂门口整装等候的学院的学生干部们，她们打心里觉得这些人才是最辛苦的。 在签到完之后，六人正准备走进食堂解决早饭时，遥遥看到从男生宿舍楼方向，和她们同班的七名男生正向这边疾步走来。秋夜浓浓，寒露瑟瑟的早晨，七名男生们穿着单薄的衣服，头发蓬乱，一看就知道是打算签完到然后赶紧回寝室继续睡回笼觉的。宿管阿姨检查寝室卫生的时间是八点，这之间还能再补个半小时的觉。 唯有章月玥冲男生们遥遥挥了挥手之后，她们就走进了食堂。 学校的食堂每天七点开门，和签到的时间同步，所以418寝室的六名女生都是签完到之后就顺便进食堂解决早餐的，此时的食物都刚刚出锅还热气腾腾的，晚一点就冷了，味道也会大打折扣。 六人很快就买好了早点，端着餐盘凑到了一桌开始吃了起来。其他人都喜欢相互聊着天，唯有庄涵例外，她每天吃早饭的功夫都会拿着手机刷新闻。按照她的说法，每天关心一下国内外的新闻，对以后去考公务员大有裨益。 正当卫小枫努力消灭着碗里的荷包蛋的时候，一只手机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疑惑地一抬头，是庄涵伸过来的。 “怎么了？” 庄涵努努嘴，说道：“看新闻，上星期六被车撞了以后昏迷不醒的男生昨晚清醒过来了。”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四十七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卫小枫惊呼道：“谭朗？他清醒了？” 庄涵点点头。“算起来昏迷了四天半，好在昨晚终于醒了。具体情况自己看吧？” 小枫接过手机仔细盯住屏幕。坐在她两边的章月玥和余筱雨也将脑袋凑了过来。坐在她对面的王苗苗和陈雪琪则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新闻的内容大致是这样的：上周六在天地广场西南面人行横道处有一名十三、四岁左右的男孩，骑着自行车，因为在绿灯还未亮起便提前过线，被身侧飞驰而来的一辆轿车撞倒。被撞的男孩当即就被送入医院后抢救，经过抢救虽脱离生命危险，但一直昏迷不醒。这名男孩终于于昨天晚上九时左右，在昏迷了快五天的时候后清醒了过来。现在男孩精神状况和生命体征都很稳定。记者在第一时间采访了清醒过来的男孩，得知男孩在闯红灯之前一直与身后的同伴在聊天，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想要闯红灯的冲动，在他骑上人行道中途的时候才注意到身侧突然出现了一辆飞驰而来的轿车，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就男孩的这一说法，记者又采访了该男孩的主治医生，他向记者表示男孩之所以会产生闯红灯的冲动和没有注意到身侧的来车很有可能是因为学业压力过大导致的，想要违逆规则的想法、注意力不集中、产生错觉都是压力过大的表现。至于肇事司机的赔偿问题，双方还在交警的介入下进行协商，男孩的家属应该会根据男孩的恢复情况调整赔偿的内容。 仔细读完一遍这篇报道，卫小枫将手机递还给庄涵，不过中途被陈雪琪给劫走了。后者拿着手机和王苗苗凑在一起看了起来。 “现在更能肯定了，这起意外就是小桐的鬼魂制造的。那位医生无法解释事发当时小桐的鬼魂在谭朗大脑中营造出幻觉，就只能用学业压力过大来敷衍。”卫小枫说道。 章月玥担心地问道：“这个男孩还会不会有危险？他是鼓动全班一起对小桐实行冷暴力的祸首，小桐的鬼魂要是知道他清醒了过来，会不会再下手报复他？” 卫小枫眨了两下眼睛，摇摇头，道：“现在小桐的鬼魂应该还在学校里，暂时够不到谭朗住的医院那边。而且此时小桐的鬼魂八成在盘算着下一步的复仇计划，而且她也不一定知道谭朗清醒过来的事，不会分神再去找谭朗的吧？” 庄涵木着脸说道：“就怕班上的学生得知谭朗清醒之后跑去看他，小桐的鬼魂说不准就会附身在其中一个的身上去到医院对谭朗不利。” 卫小枫凝重地点点头。“小涵你说的没错，待会儿我就发个微信提醒一下曲老师，让她阻止她班上的学生去探望谭朗。” 看完新闻的王苗苗抬起头来问道：“你们说谭朗在被车撞的时候，会不会想到这件事和小桐有关系？或者那个时候他的面前和脑海里会出现小桐的鬼魂？” “不会。”庄涵想了一会儿，解释道，“首先，谭朗和班上的其他学生一样，都以为小桐突然不来上学是因为她转学了，并不知道小桐其实是因为忍受不了他们加诸在她身上的冷暴力而自杀了。其次，如果谭朗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意外是小桐的鬼魂所为的话，他就不会在面对记者的采访时说这样的一番话了，我相信这是他当时真实的所见所感。” “我同意。”余筱雨赞同道，“因为如果是我的话，要么会把鬼魂的事情原原本本地给说出来，让别人以为我是神经病，要么就一句话都不说，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是神经病。” “管他神经病不神经病的，”陈雪琪大喇喇地说道，“至少我们能够肯定的是小桐的鬼魂近两天不会有什么动作，有小枫这个人体预知仪在，小桐的鬼魂只有下一步的动向都会托梦给小枫的。” “但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章月玥不容乐观地说道，“就像前两次那样，事情发生以后小枫才想起来曾经有做过预知梦，万一下次还是这样的情况怎么办？小枫，我不是在埋怨你……” 面对章月玥的澄清，小枫倒也不在意，反而顺着承认道：“我自己也清楚把希望寄托在预知梦上的确有点不现实，因为第三次在醒来之后遗忘的可能性太大了。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小桐灵魂深处善良的本心随时都有可能被仇恨的执念所摧毁，到那时还何来的预知梦？所以我们不能守株待兔，必须把被动变为主动。” “主动？就是要消除小桐鬼魂的执念吗？”王苗苗瞪大了眼睛问道。 在小枫点了点头之后，她继续说：“就是你昨晚熄灯前说起过的那些对吧？要欺负小桐并害的她自杀的全班学生在她的墓前诚心诚意地道歉。” “嗯。找到小桐的坟墓只是时间问题，武云今天之内应该就能有结果了。最难的就是怎么样让那些学生们认识到自身的错误并打心里产生悔意，我一直在想着借小桐的鬼魂下一次复仇行动开展的时机向学生们说明真相更为有效。但我昨晚睡前考虑了一下，我这种想法根本是错误的。首先，我不能确定小桐的鬼魂下一次的复仇计划会不会变为预知梦呈现在我的睡梦中；其次，就算有预知梦的感知了，我也不能确定能不能记住梦境中的内容，如果还是像之前两次那样醒来就忘，那就和什么都不知道没有区别；再次，就算能记得预知梦的内容，可以通过梦到的场景知道地点，但具体的时间无法确定，而且我们又该如何阻止事情的发生也是一个难题。所以与其等着所谓合适的时机到来，不如我们一起想一想该怎么样让那些学生们接受小桐被他们用冷暴力对待导致自杀的事实，并因此产生足够化解小桐灵魂执念的忏悔。”卫小枫一边不时地用筷子敲诈不锈钢的碗沿，一边说道。 这时庄涵突然一把抽走了卫小枫的筷子，趁所有人还在惊疑之际，她飞快地说道：“其实还是有一个方法的，而且这个方法有挺高的可行性。” “什么方法？”其他五名女生的眼睛像是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了她的脸上。 庄涵将小枫的筷子扔回到了她的餐盘中。“解铃还须系铃人。” 卫小枫和章月玥被庄涵一点就通了，后者抢先说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要从谭朗和崔如玉身上找突破口？” 庄涵点点头。“就像我们之前了解的一样，为什么小桐的鬼魂最先找上这两人进行复仇？因为是他们带头鼓动全班的学生对小桐进行的冷暴力。换句话说，在那个班级里，他们是有着很高的话语权的，他们带头的话班级里的学生们基本都会支持并跟随他们。如果他们能够在全班同学面前率先承认之前他们对小桐的行为是错误的，并愿意真诚地去往小桐的坟前送上一声道歉，想必班上的其他学生也愿意和他们做出同样的选择。”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陈雪琪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那些学生就没有自己的思想吗？都是跟屁虫啊？” 章月玥解释道：“别忘了他们还是初中生，自主思维的能力还是有限的，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在潜意识中会希望能有人给予指示。家里有父母，课堂上有老师，而在课余的校园生活中自然就是在班级里起带头作用的那些人了。他们本身虽然在行为好坏的判断上有一个不是很分明的标准，但这个标准一旦和带头人的行为发生冲突的时候，他们一般会选择从众，不愿意成为少数派的那几个。” “这一点我同意月月的说法。”卫小枫说道，“其实班上有不少学生本来就不支持合起伙来孤立、针对小桐的这种行为的，只不过他们又害怕被谭朗和崔玉茹为代表的班级里的大多数同学给排斥在外，遭受和小桐一样的待遇，所以他们不得以默许或加入了这种行为。我相信那一部分人本心还是善良的，只需将小桐自杀的事实告诉他们，他们很有可能会为之前的行为感到后悔，不一定需要谭朗和崔玉茹的发动。要谭朗和崔玉茹带头劝服的是那些和他俩一样得知小桐的家境之后就将她低看一眼的那些学生。” 庄涵一脸欣然，显然她很高兴章月玥和卫小枫能够理解她的想法。她接着说道：“选择从谭朗和崔如玉两人这边入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遭遇了车祸和坠楼，本来是小桐的鬼魂想要他俩偿命，万幸的是他们都大难不死。在鬼门关外兜了一圈，他们肯定比一般的孩子更能体会和懂得珍惜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如果此时将小桐自杀的真相告诉他们没准就能让他们认识到之前对小桐的所作所为是一种不可挽回的错误。” 王苗苗面带隐隐的担忧，插话道：“如果告诉他们事实难道就不怕产生相反的效果吗？告诉他们，他们所遭遇的意外全都是小桐的鬼魂为了复仇制造出来的，他们说不定不会为之前害死小桐的行为感到后悔，反而可能会产生一种憎恨的情绪，那情况就更糟了。”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四十八章 进山 庄涵伸了一下手掌制止了王苗苗继续往下说，连忙说明道：“我们不用把整件事情都合盘对他们两个托出。向他们说明小桐不再来学校上学的原因不是因为转学而是因为不堪他们的冷暴力导致自杀，然后在不经意间提到几句报应之类的话，不用明说是小桐的鬼魂复仇。怪力乱神、因果报应这类的东西小孩子们还是多多少少会相信一点，一旦给他们的心里嵌进因果报应的楔子，只要他们感觉到害怕，后面的话就好说多了。” “既然这样，”此时章月玥拿出了寝室长的派头，说道，“大家各自做好心理准备，今天下午两节课上完之后，我们六人就兵分两路去往谭朗和崔玉茹所住的医院，尽我们的努力使他们为之前对小桐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他们俩住的医院应该都知道的吧？” 庄涵指了指手机。“谭朗住的医院新闻里有说到。” 卫小枫无缝衔接地说道：“崔玉茹住院的地方就是她学校旁边的那家医院。” “但是我们和他们素昧平生的，能进得了病房和他们相谈吗？”余筱雨问道。 卫小枫说：“没关系的，我待会儿和曲老师联系一下，让她帮我们和医院以及学生家长那边疏通一下。” 章月玥一拍巴掌，道：“好，下面分配一下人员。小枫，崔玉茹在坠楼那天是见过你的，所以她对你会有一定的亲切感，所以你和小涵还有苗苗一组去找崔玉茹。我还有小雪和小雨一组去找谭朗，谭朗这样的小男生见到小雨这种黑长直的美女肯定招架不住。”最后她还不忘调侃一句，使原本紧张的气氛变得舒缓了几分。 “月月你真是的，我才不会用美人计呢……”余筱雨佯怒地白了白眼。 陈雪琪借题发挥道：“对对对，小雨大美女的美人计可不能乱用的，只有我们可爱的柳胖胖同学才有福享受。” “滚开……”余筱雨羞得满脸通红。 “瞧瞧，还不好意思了，真被我说中了！”陈雪琪坏笑道。 王苗苗替好姐妹出头了：“好了小雪，别闹了。姐妹们，我们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其他女生收紧了好不容易放松一点的心，将目光对准了她。就连逻辑思维能力极强的庄涵也不由得心头一紧，在心中暗暗盘算着自己有没有疏漏了什么环节。 王苗苗说道：“我们就算短时间内能说服谭朗和崔玉茹，那他们又如何传达给班上的每一位学生呢？不要忘了他们现在还在住院中，一时半会儿还不一定能出院，万一就在这段时间里小桐的鬼魂又开始下一步的行动怎么办？” “这你不用担心。”庄涵刚刚微微锁紧的眉头舒展开了，“现在的学生不比以往，都是人手一部手机，微信QQ都是常备，相互之间想要联系动动手指就可以了，随时随地都能聊上几句。要是换作在十年前，消息传播还得靠面对面的交谈。当然，如果嫌发消息没有说服力，也可以让他们录一个小视频发到群聊里，反正方法有的是。” 章月玥见众人不再有异议，总结性地说道：“好，既然定下来了，下午两节课上完之后我们就出发吧。现在先回寝室吧？都过了七点半了，再不快点回去就来不及打扫卫生了。” *** 周四上午三四节课是英语，正好随着下课铃声，卫小枫的手机铃声也非常契合地响了起来。 “喂，武云。”当着室友和同班同学们的面卫小枫不好意思把武云称作小云哥哥。 “下课了吧？”武云的声音听着带着点开心。 “下课了。有事吗？”卫小枫心里在猜想或许武云打电话过来的原因八成是找到了小桐的坟墓。 “你到校门口来，我就在这儿等着呢。我知道你有课，所以一听到你们下课铃响了我就赶紧打了你的手机。” 卫小枫不由得惊呼：“你在校门口？你在校门口干嘛？” “想约你吃午饭呗。”武云笑着说道，“其实我上午一直在那位开中介的裘大妈那儿出来，得到了给小桐下葬埋土的其中一人的联系方式。我刚刚给那人打了电话，问到了他的住址，准备午饭之后过去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 “可我下午有课……”小枫犹豫地说道，她心里还是很想去的。 “有课就翘掉好了。”话筒另一边的武云和话筒这边卫小枫身旁的陈雪琪同时说道。 “啊？”小枫惊疑道。 陈雪琪说道：“武帅哥是想让你下午陪他去找小桐的坟吧？你要去就去吧，翘课的事我们会帮你打掩护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太好吧？”算上周一的四节课，如果下午的两节课再翘掉，小枫一周之内就翘了六节课了，这比她去年一年因种种原因缺席的课程数还要多。 电话那头武云略感扫兴地说道：“如果你实在不方便就算了，我一个人去也没关系。” “哎……”小枫犹豫再三，一咬牙，说道，“我去！” 武云的声音一下子兴奋了许多：“那太好了，你快出来吧，我就在大门口。等了好半天了，你们学校的保安都快出来赶我了。” “我马上来。”卫小枫挂断电话，取出必须之物放进口袋里，然后将包递给了章月玥。“不好意思了各位，麻烦下午的两节课帮我打个掩护。我会尽量争取早些完事，然后赶去崔玉茹所在的医院和小涵还有苗苗会合的。” 庄涵说道：“没关系，你不用特意赶时间。要是真来不及，我和苗苗两个人也会尽力完成的。” “我知道了。”卫小枫点点头，和室友们告别后，向校门口快步走去。 来到校门口，武云那辆白色的国产SUV停靠在门岗旁边，驾驶座的车门大开着。再看武云，正站在门岗门口和在值班的年轻保安聊得不亦乐乎。 发现小枫到了，武云和保安挥了挥手告别，然后拉起小枫的手一起上了车。 “去吃什么？”武云系上安全带后问道。 卫小枫不在乎地说道：“随便吧。”她更在意的是之后的行程。 结果武云开着车将她载到了之前她和室友们一起来看过电影的北城区新开的名为金汇的购物广场，那里还真有一家名为“随便吧”的餐馆，这让小枫一时哭笑不得。 既来之则安之，小枫点了一客鸡排套餐，武云要了烤鸡腿堡套餐。 很迅速地解决了午餐之后，两人继续上车向小枫生前居住的北城花园方向而去，武云联系上的那位中年大叔就是住在北城花园附近的山脚下。 北城花园往北两公里就是一片蔓延起伏的小山丘，秋日艳阳下，山坡上长满的常青树木还郁郁葱葱的。 通过那位姓徐的大叔在电话中的导航，武云在一个岔路口转弯，开上了其中一条延伸向山坳中的小路。路面基本用砼硬化过，中间略高，两侧稍低。道路随着地势弯曲起伏，路肩不宽，还是足够两辆车并行，不过有几处路段稍窄，会车需要倒车让行，好在并没有遇上从山中而下的车。路的两旁是蔓延成片的农田、水塘和无人耕作过的坡地，有几处和路肩有明显的落差，所以行车要很小心。 几乎快开到路的尽头的时候，武云注意到道路右手边有一幢看上去还算新的砖瓦平房，用砖石砌筑外挂泥灰的墙面围出了一个院子，在院门处站着一位精神抖擞的男人，约莫五十岁上下，裸露在外的粗糙皮肤是小麦色的，正冲着他们的车招手。 “应该就是这儿了吧？这人应该就是徐大叔了。”武云说着，转动方向盘向那所院子的门方向靠去。 那中年男人让开了一条道，挥手示意武云将车开进院子里去，一边大喊着：“把车停院子里来，其他地方不好停车。” 武云照做了。院子不算小，勉强能停放下两辆车，不过显然院子的主人并没有车，房子一楼的走廊下停靠着一部电动车。 武云和卫小枫下了车，迎上那位中年大叔。武云很客气地问道：“徐叔叔是吧？我就是电话里和你联系的小武。真不好意思，大中午的来打扰你。” 徐大叔眯着眼笑着，眼角的鱼尾纹很深，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有别于城里人的淳朴气质。他声音豪放地说道：“不搭界的，就是少睡一顿午觉，没什么关系。这位小姑娘是？” “这是我女朋友。”武云很自然地介绍道。 卫小枫也不想以往那么扭捏了，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徐叔叔你好，叫我小枫就好了。” 徐大叔嘴咧得更大了。“瞧这小姑娘长得多秀气，不像我们这一片的姑娘五大三粗的。小伙子你好福气啊！” 武云点点头，算是默默接受了他的夸赞，接着直入主题问道：“大叔，关于我们之前在电话里提到的事情……” “既然大老远让你们来一趟，肯定不能让你们白来。”徐大叔拍了拍武云的肩膀，道，“要不要先进屋休息一下，喝口水？岙里头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招待的。” “不用麻烦了。”卫小枫连连摆手道。 武云也说道：“我们刚刚吃完午饭来的，不渴。” 徐大叔自然听懂了他们话语中的急切，也就不再客气了，说道：“那好，你们跟我上山吧。”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四十九章 坟 徐大叔锁好了自家大院的铁门，领着武云和卫小枫向山里走去。 “大叔，路远不远？”武云问道。 徐大叔笑了笑，说道：“像我们这样常走山路的人走得快，十分钟差不多了。你们这些不怎么走的也就顶多一刻钟的时间吧？” 三人沿着砼硬化道路继续往上走，走到尽头处往左一拐，上了一排水泥石阶。石阶笔直向上连续将近一百阶，三人一口气走到头，徐大叔仅仅是呼吸有些加粗，反观武云和卫小枫却已经喘起了大气。他们感觉胸腔里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两条腿的腿肚像是石化了一样僵硬发酸。 徐大叔看到这对年轻情侣略显狼狈的样子，见怪不怪地问道：“一口气爬这么多级台阶有点吃不消吧？要不先缓一缓？” 武云和卫小枫喘着粗气，使得说话有些困难，只好点了点头。 徐大叔继续说：“也难怪，我是基本上每天都要爬上这里，早就习惯了。像你们这些几乎每天都坐在办公室的城里人，缺乏锻炼，觉得累也是正常的。” 两人也不想解释什么，默默地往前面一米多高的矮墙走去。 走到矮墙边，往前看去，他们这才发现他们是站在一道长堤的顶端，前面是一座水库，面积不大，水质澄澈，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倒映着秋高日朗的天空。 “好漂亮！”卫小枫不禁赞美道。 “这水库应该有些历史了吧？”武云回头问道。 徐大叔点点头。“我记得差不多是我闺女出嫁之前一年建的，算起来也有二十八年了。” “嚯，比我年纪还大。”武云感慨道。 “近些年这里降水比往年少了很多，所以水库里的水位下降了不少。你们看，对面岸边底下是不是有一层光秃秃的土层啊？这就是这些年水位下降的高度了。水满的时候，这里还要漂亮嘞！” 卫小枫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武云指着水库远端离岸边不远处的水面上一个在移动的影子，惊讶地问道：“那里是不是有个人啊？他在游泳吗？” 卫小枫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惊呼道：“真的有人呀，好像是在游泳。不会吧？这么凉的天气。” 徐大叔“呵呵”乐道：“这算什么呀？寒冬腊月的还会有人来水库里游泳的呢。这人几乎每天都来，也算是一种锻炼吧？” “在水库里游泳多不安全啊？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卫小枫担忧地问道。 徐大叔说：“没事的，会来水库里游泳的，水性都没得说，而且他们都是沿着岸边游，水不深，就算出了什么事也能够有个落脚点。水库建好这么多年来，还从来就没有发生过有游泳的人在里面淹死过呢。” 听完徐大叔的话，卫小枫还是觉得不放心。 “他怎么下去的呢？”武云疑惑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视线移到长堤最右端时他知道答案了，“哦，那里有个观测台，旁边有个楼梯可以下去。楼梯旁边还有他脱下的衣服呢。” “裸泳啊？”卫小枫隐约在脱下的衣物中间看到了内裤，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武云往远处眯了一会儿眼睛，说道：“是裸泳，光着屁股呢。” “我们快走吧。”卫小枫催促道，她可不希望看到男人光着屁股的样子，想要在那人游过来之前快点离开这里。 徐大叔“哈哈”笑了一声，领着两人向长堤左端走去。 在茂密的以松树林为主的树林中有一条被人日积月累踩出来的小径，小径上铺满着枯黄的针叶，随处可见掉落的松果。 “大叔，冒昧问一下，您叫什么名字？”卫小枫边看着脚下，边走边问道。 “我叫徐来喜。”徐大叔自我介绍后回头看着他们咧嘴笑道，“很土气的名字吧？” 武云不置可否地说道：“那个年代都是差不多这样的名字。像我叫武云，云啊风啊什么的在现在不也很俗吗？” 徐来喜点了点头。“对了，还没问你们呢，你们和山上葬着的那个小丫头是什么关系啊？据我所知这个小丫头除了她妈妈之外好像没有别的亲戚了吧？” 武云面不改色地说道：“是这样的，那个小姑娘和她妈妈还没有搬到北海花园那边之前，是住在我家隔壁的。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算起来也是半个亲戚嘛，对吧？” “是这话。”徐来喜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不久前我得知了小姑娘意外去世了，毕竟做邻居那么多年了，我一直把她当小妹妹看待，心里总归感觉不好受。既然错过了丧礼，怎么的也要找到她的坟墓，在她坟前拜一拜。” 徐来喜对他编造的理由没有起疑，煞有介事地说道：“有你们这么好心眼的人来看她，她在天上看到了肯定很开心。” 武云和卫小枫对视一眼，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山路虽然不平整，好在坡度不大，行走并不吃力。沿路的山坡密林中依稀都能看到一座座坟包和用青石板垒立的墓碑。 武云问道：“这里过年和清明的时候一定人很多吧？这么多坟墓。” “嗯，扫墓上坟的人不少。”徐来喜说道，“附近的人基本都把亲人的坟建在这片山里，还有一些搬去城里住的，也会开车过来这里上坟。特别是过年的时候，大清早开始山里鞭炮声就不停，村委会的人也要忙着巡山一整天，防止那些来扫墓的人放鞭炮不小心引起山林火灾。” 一行三人说着话，就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坡度稍陡，更为狭窄的小路。小路两旁丛生着将近一人高的杂草，需要小心地拨开，以免裸露的皮肤被划伤。 不一会儿，三人来到一处稍平的地方，四周的杂草不见了，明显是不久前才刚刚有人拨除过。在他们前方，一座小小的坟包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就是这儿了。”徐来喜说道。 走到近前，小小的坟包周围用大小不一的石块垒出了一圈五十厘米高的基座，面向他们的前端立着一块高度在一米二左右的墓碑，墓碑上镌刻着“吴沁桐之墓”五个行书大字，左下角还刻着一行小字：“母 吴秀江 立”。 坟前没有花圈挽联，没有纸幡祭果，只插有一对烧成红油的蜡烛和三支仅剩根部的香。 辅一看到这座小小的坟包，卫小枫的鼻头一酸，眼前开始模糊了。上上个星期天，她和这座坟墓中埋葬的小女孩相识，虽然那只是鬼魂用灵力幻化在她脑海中的幻象，但在她看来就是活生生的存在。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那么真实且有血有肉，让她心生亲切和喜爱。然而十多天后面对着一座写着那个小女孩名字的、埋葬着小女孩尸骨的坟墓，这天差地别间不禁让她恍如隔世，唏嘘不已。 卫小枫缓步上前，武云见状也跟了上来。两人来到墓碑前肃穆而立，双手缓缓合十，深深地拜了三拜。 三拜过后，小枫直起身，双手保持合十，闭上眼，将鼻尖贴到掌尖处，默默哀悼起来。 ——小桐，我知道你的骨灰虽然埋葬在这里，但你的灵魂依然没有安息。放心吧，姐姐很快就会帮你的灵魂得到安息的。 “节哀。”徐来喜冲着两人虔诚哀悼的背影，不由得说出了这两个字。 武云率先转过身来，问道：“大叔，小桐下葬的那天，你全程都目睹了对吧？” 徐来喜点点头。“我是填土的人之一，必须要待到最后一刻。” “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武云的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哀恸。 “其实过程很简单。这小姑娘的妈妈没有给她置办棺材，所以我们就挖了个坑，直接把小姑娘的骨灰盒和她的一些衣物放进坑里就填埋起来了。像置办过棺材的人家，火葬场事先会把骨灰按照身体的各部分分开包好，装棺材的时候按照分好的部位放进寿衣里面。当然，棺材底上会先铺上亲人送的被子。封棺之前有些人家还会放些随葬品什么的，然后棺材入土埋好。这个小姑娘的母亲说一切从简，也就没有棺材，过程也就省去了很多。”徐来喜说着话，拿出一支烟递给武云。武云摆摆手谢绝之后，他将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继续说道，“倒是这个小女孩的妈妈在下葬的过程中没掉过眼泪，脸色算不上好看，但是很平静。我干这活二十多年了，母亲葬儿女也碰到过很多回，还是第一次看到连哭都不带哭的妈。要不是听别人说这小姑娘是吸煤气死的，我就会以为是这个当妈的把女儿害死的呢。” “估计是下葬之前几天哭累了吧？”武云说道，“毕竟母女俩相依为命十多年，哪会那么没心没肺啊？” “也许吧……”徐来喜长长地吐了一口烟。 此时，小枫的哀悼也结束了，转过身来平静地说道：“可以了，我们走吧。” “没事吧？”武云看着她微红的眼圈，关心地问道。 小枫摇了摇头。“没事。” “那走吧。”徐来喜将烟头扔到地上用鞋底踩灭，率先沿着原路返回，头也不回地问道：“你们以后还会来吗？” “会。”卫小枫斜望着碧蓝的天空，似乎是在下一个决心，“下次来，我们会把她的同学们都带来。”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五十章 在校车上 从山上下来，回到大叔徐来喜的家中，武云和卫小枫不多做逗留就上了车，在徐来喜的指挥下慢慢倒出了他家的大院。 和徐来喜道别之后，武云开着车，载着小枫，沿着蜿蜒狭长的道路向下开去。 “去哪儿？回学校吗？”武云问道。 卫小枫取出手机看了一眼，刚过十四点半，下午的两节课刚刚结束了。“去东海实验学校旁边的那家医院。” “中心医院？”武云疑惑道，“你去那里干嘛？身体不舒服吗？选择就近的医院就好了啊，我知道北城区医院怎么走。” “不是，我和小涵、苗苗约好了在中心医院碰头，去见崔玉茹。” “崔玉茹？”武云稍稍想了一下，说道，“就是周一坠楼的那个女生啊？去见她干嘛？你们寝室里六个小丫头片子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卫小枫如实道来：“还不是为了小桐？要让全班的学生认识到之前加诸小桐身上的行为是错误的，并带着歉疚和悔恨来小桐坟前道歉，与其一次性说服那么多学生，还不如先将谭朗和崔玉茹说服。” “所以除开你还有庄涵和王苗苗，另外三个人是去了谭朗所在的那家医院对吧？” “解铃还须系铃人。”小枫照搬了早上吃早餐时庄涵说的那番话，“为什么小桐的鬼魂最先找上这两人进行复仇？因为是他们带头鼓动全班的学生对小桐实施的冷暴力。换句话说，在那个班级里，他们是有着很高的话语权的，他们带头的话班级里的学生们基本都会支持并跟随他们。如果他们能够在全班同学面前率先承认之前他们对小桐的行为是错误的，并愿意真诚地去往小桐的坟前送上一声道歉，想必班上的其他学生也愿意和他们做出同样的选择。而且他们算是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圈了，肯定更能体会小桐自杀时的心情，也更懂得珍惜生命的可贵，相比班级里的其他学生来说，他们更容易被说服。” 武云听完之后连连点头。“有道理。这都是你们头脑风暴出来的结果？” “准确来说是小涵的主意。” “又是她？她可真是帮了大忙了！”武云又一次赞叹道。 卫小枫有些沾沾自喜道：“我真不得不佩服我自己，周一晚上将全部事情向姐妹们和盘托出这个决定做的真是太正确了！不然光凭我们两人，哪能考虑到这么多东西？” 武云赞同道：“的确，就刚刚你说的这个主意我还真没考虑到。你这点明之后我才领悟到这或许是眼下最直接最简单且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武云偏头看向卫小枫，不过迎接他的却是一张长得老大的嘴和一串悠长的哈欠声。 “困了？哈欠打成这样。” 小枫点点头，揉掉了眼角渗出的泪水。“早上本来起的就早，中午也没睡午觉，刚刚还爬了山，是有点困了，想睡觉。” “那就睡一会儿吧，到中心医院还要差不多四十多分钟呢。” “那我先睡一会儿，到了叫我。”卫小枫调整了一下椅背，将身子深深地埋在了座位上。 “嗯。”武云嘴角淡淡一笑，然后目视前方继续专心向前驾驶。 外面的阳光透过车前挡风玻璃照射进车里，照在了小枫的脸庞上，使她闭着双眼也能感受到朦胧的光明。不过她并未对此感到不适，睡意很快袭上了脑海，意识放空了一段时间之后开始陷入朦胧之中…… 一阵不大不小的颠簸，像是车轮碾过了路面上的一个小坑。小枫的身体随着颠簸剧烈一颤，她从睡梦中被惊醒了。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她转头望向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行道树和路灯灯柱，以及更远处一排她几乎没什么印象的楼房建筑——车子行驶在一段陌生的路上。 “到哪儿了？”卫小枫懒洋洋地问道，心里却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 但是两个呼吸过去了，没有得到回应。 “武云？”卫小枫转回头去，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前方并不是一块挡风玻璃，而是一个深蓝色的座椅靠背。她惊讶地向左侧转过头去，却发现左手边的座位空荡荡的，原本应该坐在她左手边驾驶座上的武云消失不见了。越过空座再远一点是一条狭小的过道，过道另一边是并排的两个空落落的座位，从座位旁另一端的车窗可以看到这条路另一侧的风景。卫小枫终于知道了刚刚心里冒出来的怪异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原本应该是圆角梯形的车窗变成了圆角矩形。 ——这是一辆大客车？我为什么会在大客车上？ 卫小枫满腹狐疑，抬头望向了四周。身后就是一块长方形、平整的车窗，显然她处在这辆大客车的最后一排。 ——我什么时候上的这辆大客车？武云在哪？ 车厢里有些吵，有人在嬉笑吵闹，听声音人数很多，起码不下三十人，而且声线都很年轻。 卫小枫站起身来俯瞰整个车厢，不算驾驶座总共十五排座椅，除小枫前面那一排是空的之外，其它十三排座位都能越过椅背看到攒动的人头。 就在卫小枫全景打量的时候，有几个坐在座位上的人站起身来俯身贴在面前的椅背上，似乎是想和坐在前排的人说说话，或是传递什么物品。卫小枫认出了穿在他们身上的衣服——白色的长袖衬衫，领口是苏格兰风格的红色格子花纹，这是东海实验学校的校服。 ——难道我现在身处在东海实验学校的校车上吗？ 这时，从车厢的最前排站起了一个身影，向后张望过来。 卫小枫心里一激灵，赶忙坐回了原位，将身子埋在了座位之间，生怕被那人看到车厢中突然多出了一位不速之客。 “后面的几位同学不要站起来，汽车在行驶的过程中容易产生颠簸，站着不安全，快坐下。还有，你们说话的声音尽量小一些。”站起说话的应该是随车的老师，而这个女声小枫听着感觉非常耳熟。 于是卫小枫矮着身子偷偷挪到了左边的座位，小心翼翼地将半张脸从座位靠背侧面探出，用左眼去查看说话的人。 是曲娉婷！ 卫小枫瞪大了眼睛，暗自惊问道：“曲老师今天下午不是应该在学校里上课的吗？怎么也会在这辆校车上？” 待曲娉婷重新坐下之后，卫小枫再次站起身，仔细地打量着坐在座位上的学生们的后脑勺，越看越有熟悉的感觉。她悄悄地往前挪了一排座位，接着小心地将头探出前排的靠背，低头观察着并排坐着的两位女生。仅仅看了一眼，小枫就把那两人认出来了，她们正是周一崔玉茹坠楼时和她在一起聊天的谢思颖和那个波波头女生。 ——难道这车上载的都是初二（4）班的学生吗？ 卫小枫差点惊呼出声，连忙用双手捂住了嘴，将身子又缩回到了座位上。 ——今天他们不应该都在上课的吗？怎么现在全在校车上了？没听曲老师说起过他们班今天下午要集体出行啊？这车要开去哪里啊？我又是怎么上的车？ 一连串连珠炮式的问题从小枫的心底冒了出来，一个问题就像一根黑绳，全部缠绕在她的脑海中混成了一堆乱麻，她完全找不到头绪在哪儿。 ——我记得我睡着前是在武云的车上，由他开车去往崔玉茹所在的中心医院，怎么一觉醒来却在东海实验学校的校车上了呢？可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呢？武云去了哪里？ 卫小枫抓着自己的头发，全然不知所措。 ——我接下去该怎么办？不行，冷静！小枫，你必须要冷静！既然已经在校车上了，再去想怎么上来的也想不出个头绪，不如想想该怎么下车吧？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继续一声不吭地躲在这里，等车到地儿了，车上的学生们都下光了，再趁没人的时候下车；第二个选择是现在就去和曲老师说明情况，请她让司机找个地方靠边停一下，好让我先下车。 ——对了，曲老师也许会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上车的，不如去向她问个清楚？ ——也不对，万一她不知道呢？发现我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车上我又该作何解释呢？ ——我和她认识，我又不是坏人，向她说明情况她应该会相信我的吧？还是尽快和她说清楚能够早点下车吧？再不快点，武云、还有小涵和苗苗他们该等着急了。 ——对了，我可以打电话给武云啊？他应该知道我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卫小枫伸手摸向了自己放手机的衣兜，将手机取了出来。解锁屏幕，她正打算打开通讯录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了屏幕上显示的日期和时间，神色大变。 ——周五？七点五十二分？我睡着之前不应该是周四的下午两点半多一点吗？怎么一下子变成周五早上了？难道我这一觉睡了十七个多小时？ 卫小枫心情一激动，手一不小心重重地磕到了前面的靠背上。她暗叫不妙，前面坐着的谢思颖肯定会发觉后面有人的。 然后在战战兢兢了数秒之后，小枫预想的情况却没有发生。她松了一口气，却也感觉更加奇怪。于是她站起身来，走到了前排的座位旁，小心地伸出了手在谢思颖的眼前晃了晃。 然而，谢思颖却并没有发觉小枫的手，继续自然地和旁边的波波头女生聊着天。而那个女生，似乎也没有发现过道上站着一个人。 ——她们看不见我？难道……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五十一章 又•预知梦 卫小枫收回了摆在谢思颖眼前的手，心中已有了答案。为了进一步确认她的猜测，她沿着过道一直往车厢的前方走去，一边观察着身旁经过的座位上学生们的反应。 结果每个人都在按部就班地继续着他们正在做的事情，聊天、嬉笑、打闹、听歌、拿着手机看视频、玩游戏……谁都没有分出一眼来瞥一下座位旁走廊上经过的明显和他们不是一个群体的卫小枫，就好像卫小枫在他们眼中是透明的，并不存在的一样。 越往前走，卫小枫心里的想法就越笃定了。来到了过道的最前头，驾驶席旁边的空处，卫小枫转身面对全车厢的学生们站住，张开双手大喊了一声。没有一个人抬头看向她，也没有一个人的动作出现哪怕一丝不自然的停顿，就连曲娉婷也是一直盯着车前的风景，没有用一抹余光瞟向她。 卫小枫肯定了，他们看不见她的身影，听不见她的声音，同时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并不是因为她隐身了、是透明什么的，而是因为她和他们并不是存在于同一个时间维度上。 真实的场景和人物，虚幻的自我存在，诡谲的气氛，以及超前了十七个多小时的时间，卫小枫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了…… 预知梦！又一次的预知梦！第三次的预知梦！ 又是吴沁桐的灵魂用意念之力操控了她的梦境，将即将发生在明天早上的情境化作梦境，植入到正在武云的车上睡着的卫小枫的脑海中。 弄清楚了眼下的情况，卫小枫心里提高了警惕和注意力，脸上的神情也渐渐严肃起来。因为她知道，一场意外即将突如其来。很难得，她身临梦境之中意识还是如此的清晰，也许是白天的睡眠很浅的关系，她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将即将发生的一切包括每个细节都记在脑中。 一辆校车，车上载着除去谭朗和崔玉茹之外的初二（4）班的所有学生。这一配置真的应了庄涵的推测——一劳永逸、一网打尽、毕其功于一役。只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意外是哪种形式。 卫小枫转身看向车前方，校车正沿着一条宽阔笔直的大道向前行驶，沿途没有河流，距离山区也有很远的距离，而且估计不会往山上开去。也就是说庄涵所列举的连人带车冲入河中、坠崖这两种情形出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如此看来，被卷入车祸的可能性最大。 卫小枫瞟了一眼校车的仪表盘，时速八十公里，正好达到这条道路的限制速度。虽然现在的时间是处于上班高峰期，但或许是因为这条路的位置远离市中心，所以路上的车辆并不多，八十公里的时速可以一直保持着。如果此时校车被卷入车祸导致侧翻那车上的这些学生会有怎么样的下场是显而易见的。 卫小枫感觉手心出汗了，心情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她将整个人贴在了车前的挡风玻璃上，视线在车前方、两侧的后视镜和侧方的车窗来回地游走，她在观察着随时可能导致校车被卷入车祸的因素会从哪个方向出现。 她又看了一眼驾驶得有些随心所欲的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司机，平直宽阔的大道和通畅简单的路况让他少了驾驶员该有的警觉和警惕。不排除小桐的鬼魂会用意念影响这个司机，使他主动酿成一场车祸。 小枫视线所及处，车子正在向一个带红绿灯的十字路口驶去，前方的绿灯开始闪烁，准备由黄变红，提醒来往车辆减速停下。 这时，车厢后方传来一阵骚动，引得小枫回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不少学生已经从各自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也和小枫做着同样的动作。 只听到后车厢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曲老师，谢思颖身体有些不舒服！” 卫小枫的视线越过全车厢的学生头顶看到了在车厢最后站起来说话的是和谢思颖坐在一起的波波头女孩，一脸焦急地向前望着，期望自己的喊叫声能被坐在最前排的班主任曲娉婷听见。 车厢里的学生们这时起到了传声筒的作用，一个个重复着波波头女生的话，由远及近地向曲娉婷的耳朵传去。 曲娉婷听到了学生们杂乱但主题明确的喊叫，连忙站起身来匆匆向后走去，一边走一边用手拍着沿路座位上站起身来的学生，说道：“汽车还在行驶当中，大家都坐下吧，有老师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卫小枫心里稍稍放了放，她最早还以为是校车后方出现了什么突发事故，得知是谢思颖身体有一些不适之后，她也就断了原本想要跟随曲娉婷去车厢后方查看情况的打算。 然而，她刚刚放了一放的心瞬间又吊了起来，因为她注意到了乘坐的这两校车全然没有减速。 ——前方不是有红灯吗？就算没有红灯，得知学生身体出现异样不也应该放慢速度以备随时都要停车的可能吗？ 卫小枫连忙将视线转回到车前方，刺眼的红灯和路口的停车线已经近在眼前，但是校车却全然没有减速停下的打算，继续保持着八十公里的时速向前方开去，仿如前方就是允许通行的绿灯一样。 卫小枫立马将视线投向驾驶员，他一脸平静，似乎并未发觉自己正打算驾驶着校车闯过面前的红灯。她这下明白了，这个驾驶员的意识受到了小桐鬼魂意念的影响，看错了面前的信号灯的颜色。而坐在车厢后排的谢思颖突发的身体不适八成也是小桐鬼魂的杰作，目的就是要将坐在车上的曲娉婷和全班学生的注意力从校车的正前方转移，这样谁都不会注意到这辆车即将闯过红灯从而上前阻止驾驶员。 “停车！”卫小枫神色惊恐地大声吼道。她虽然早已清楚自己的喊叫根本不可能为这辆校车上的任何人听到，但她还是忍不住喊出了声。她明了，可能会导致全车学生遭受重大伤亡的车祸即将发生了！ 校车呼啸着越过了停车线，越过了头顶的信号灯和监控摄像头，向着十字路口的中心飞驰而去。 透过校车侧面的车窗，卫小枫注意到了校车的右侧前方，一辆红色的重型卡车向着校车即将到达的方向急速驶来！眼看着一场重大车祸在所难免。 惊慌失措间，卫小枫瞥见了在路口边的绿化带之中用红白方砖铺设的人行道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面对着这辆校车。虽然仅仅惊鸿一瞥，但小枫认出了那道身影——是吴沁桐！和她死去之后第二天武云和卫小枫见到她时一样的装扮，苏格兰风的校服，扎着一对俏皮的马尾辫，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天真可人的脸庞上带着的是一抹狰狞的笑容，五官怪谲，鬼气森森。 卫小枫还在讶然之际，校车已经将吴沁桐甩在了后面，她的身影从车窗的可见范围之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红色的重卡鸣着刺耳的笛声向着校车的侧面呼啸而来！重卡三米多高厚实的车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全身通红的车身如同燃烧着火焰的死神向着载着将近五十名全然不知大难临头的师生急速逼近！一场血肉横飞的惨剧迫在眉睫！ 卫小枫的视线此刻被那辆重卡红色的高大车头给占得满满当当，但她仍惊觉地低头看一下手机上的时间：8:13。她必须记住这个事故发生的时间点。 再次抬头，重卡的车头与校车的车窗已经近在咫尺。即将面对无法逃脱的死亡的恐惧席卷了她全身每一个毛孔，她的双眼睁大，瞳孔放大，嘴巴张大，心脏瞬间骤停…… “啊！——”一声凄厉地惊叫之后，卫小枫的身体从副驾驶座的靠背上弹起，如果不是系着安全带，她就要直直撞上车前的挡风玻璃了。 本来行驶平稳的车子突然产生了一个偏转，被卫小枫突如其来的惊叫声吓得双手一抖的武云迅速将方向盘把正，避免了车头和路边的护栏来一次亲密但不友好的接触。 从梦中惊醒的小枫似乎还处在重卡即将撞上校车的情境之中，神情惨白，呼吸急促，全身上下冷汗涔涔。 武云迅速打右方向灯，将车子靠边停下。接着他伸手扶住了小枫不断颤抖的肩膀，问道：“小枫？你刚刚吓死我了，突然叫那么大声。是不是做恶梦了？” 卫小枫不断快速地喘息着，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武云取出两张纸巾，替小枫擦去了她脸上的汗水。“你看你，流了这么多汗？到底做了什么梦把你吓成了这样？” “预知梦！”卫小枫快速地说出了这三个字，接着也不去管疑惑不已的武云，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曲娉婷的电话。 听着耳边的等待音，卫小枫紧握着拳头，嘴里不断碎碎念道：“快接、快接，快接！快接啊！……” “喂？小枫？”电话那头并没有辜负她的期盼，曲娉婷的声音出现了。 卫小枫都来不及换口气就问道：“曲老师，明天早上你们班是不是有一个集体活动要出校门？” “是啊，学校组织初中部的学生集体秋游，初二的学生们去城南的湖滨公园。坐校车去。你是怎么知道的？”曲娉婷疑惑地问道。 小枫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几点出发？” “七点半。” 卫小枫心里顿时一窒。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五十二章 悔悟 果然！卫小枫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一样。 她现在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刚刚的那场梦就是预知梦无疑。这就意味着在明天早上七点半，东海实验学校初二（4）班的学生们会在满怀着对秋游的兴奋和期待中登上校车，而四十三分钟之后，毫不知情的他们将会被卷入一场惨烈的车祸之中。至于最后结果还能存活下来多少人，就只有听天由命了。一想到这里，卫小枫感觉后背上的冷汗再次扑簌簌地往下淌着。 “小枫？”似乎是许久没听到卫小枫说话的声音，电话那头的曲娉婷出声问道。 卫小枫调整着自己慌乱的呼吸，使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平静，问道：“明天的秋游一定要去吗？不能改天或取消吗？” 曲娉婷的语气中露出一丝为难：“这次秋游是在这个学期开学之初就计划好的，出行的车辆、开车的驾驶员和公园的门票都早就预备好了，怎么能随便取消或更改呢？况且学生们都很期待呢。除非明天下大雨之类的，不过气象预报说明天可是大晴天呢。” “是大晴天……”卫小枫下意识地说道。她很清楚的记得刚刚的那个预知梦中，车窗外艳阳高照。 “你是不是担心我们班上的学生？你放心吧，我和他们同乘一辆车，到目的地了我也会形影不离地跟着他们，也不会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落单，保证不会让他们发生什么意外的。” 会发生意外的，而且你也会被卷入其中，生死难测。但是这番话卫小枫此时如何能够说给她听呢？只能在心里痛苦地默念着。 曲娉婷说道：“如果没什么事了的话，我就挂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忙。” “哎，曲老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卫小枫急忙叫住了她，将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在两车即将相撞的瞬间看到的手机屏幕上的那个时间说了出来，“关于八点十三分这个时间，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段沉默，良久，一声轻微的叹息通过话筒传到了小枫的耳中，接着，曲娉婷略带悲怆的声音响起了：“八点十三分，那天晚上的八点十三分，吴沁桐的母亲回到家发现了因煤气中毒自杀的女儿的尸体。” 话音一毕，通话被毫不留情地切断了。卫小枫心情沉重地缓缓放下了举在耳边的手机，低头不语。 一直在旁边默默聆听着的武云这才用深沉的嗓音开口道：“明天早上八点十三分，初二（4）班的学生们乘坐去湖滨公园秋游的校车会被卷入一场意外。这是你刚刚在睡梦中看到的场景，对不对？” 卫小枫点了点头。“校车的驾驶员错将红灯看成绿灯，全速行驶通过十字路口，然后被侧面飞驰而来的重型卡车撞上。我刚刚的梦境就到这儿。” 武云惊问道：“错将红灯看成绿灯？怎么可能？难道是……” “应该是小桐的鬼魂搞的鬼。” “可车上的其他人呢？曲老师应该会坐在第一排的吧？难道他们没有注意到面前是红灯，没有提醒驾驶员刹车吗？难道说他们也都被鬼魂的灵力影响了吗？” “不是。当时坐在后排的一名女生身体突发不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车厢后面去了，曲老师也赶过去查看情况了。” “突发不适？八成也是小桐的鬼魂搞出来的吧？” “嗯。”小枫点点头，说道，“而且在那个十字路口的边上，我还看到了小桐的身影，不对，准确地来说应该是鬼影。就像是我们在怜湖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凶灵一样，满身鬼气，阴森恐怖，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怕，和原来那个可爱天真的小桐截然不同。” “那应该就是失去了善良本心，被执念操控了的小桐鬼魂的真面目吧？你的预知梦中的小桐善良的本心应该附身在了你的身上，所以你看到的那个是留下的那副被复仇的执念所扭曲的模样。” “不管怎么说，明天我们必须阻止小桐鬼魂的复仇行动。”卫小枫脸上的坚定慢慢盖过了惊恐，“如果让她的复仇计划得逞了，谁也不知道那辆车上将近五十个人最后能有几人幸存。我们不能让这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小桐善良的本心也不会愿意看到这一切的！” 武云非常冷静地说道：“所以她才会让你如此清楚地目睹了即将发生在明天早上的那起事故的发生过程，为的就是让我们能够尽全力去阻止。放心吧，我们又充足的时间，又非常完整地知道了事故发生的时间、地点、形式，我相信一定可以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的！” 卫小枫沉吟片刻，说道：“对，就算想不出万全之策，我们还有回旋的余地，只要阻止他们明天的出行就没事了。” “这是下下策。”武云重新发动了汽车，目视前方，凝重地说道，“躲过了这一劫，难保没有下一次，就像电影《死神来了》一样，暂时的逃脱了死亡并不代表彻底摆脱了死神，仅仅是将死亡的时间延后了一点罢了。这次小桐的灵魂给了你预知梦让你知晓了明天那起复仇计划的全貌，你就算阻止学生们出行帮助他们暂时躲过了一劫，但下次呢？他们还是要面临小桐鬼魂的复仇，防不胜防。而且我们也不能保证下一次鬼魂复仇之前小桐的灵魂还能给你带来预知梦。所以我们必须借这次的机会想出一个良策，彻底消除小桐鬼魂的执念。” 卫小枫咬了咬嘴唇，问道：“你想到了吗？” 武云摇摇头。“暂时没有。光靠我们两人还不够，需要借助你那几位室友的头脑一起来风暴一下。俗话不是说，三个臭皮匠都能顶个诸葛亮吗？不过起码，现在有个可行的起头摆在我们面前……” “你是说谭朗和崔玉茹？” “嗯。我脑子里大致有了一个框架，说服谭朗和崔玉茹是其中的一环，所以现在我们必须要确保这一环百分之百地完成。快到了。”武云伸手指了指车窗外，市立中心医院就在不远处。 驶入中心医院的大门，找了个车位停下，两人一同下了车。 关上车门，用电子钥匙锁好车，武云问道：“你的室友，她们到了吗？” 卫小枫一直盯着手机，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刚刚给她们发了微信，一直没有回复我。” “打个电话吧？”武云提议道。 卫小枫照做了。将耳朵贴在话筒边二十多秒后，她还是摇摇头，皱着眉头说道：“没人接。奇怪了，如果她们按照原计划在下午上完课之后就赶来医院的话，这个时间应该早就到了。” 武云说道：“算了，不等了，我们先去住院部吧？崔玉茹见过我们，我们先去疏通一下，等你的两位室友来了也方便一点。” 卫小枫点点头，收起手机跟着武云往住院大楼走去。 他俩早已向曲娉婷打听到了崔玉茹病床在三楼的17床，于是登着楼梯径直上了三楼。 17-18床位一个病房，打开门走进房中，靠门的床位是空的，靠窗的床位上崔玉茹穿着病号服靠坐在床背上。而在崔玉茹的身旁还站着一位中个的马尾辫女孩和一位个子稍高的短发女孩这两道身影。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开门进入的声音，那两道身影回过头来，冲着武云和卫小枫微笑着。 “小涵，苗苗？你们已经到了？”卫小枫惊喜地低声叫道。 庄涵问道：“找到了吗？” 卫小枫一点头，继续说道：“我发你们微信，打你们电话你们怎么都不回啊？” 王苗苗说道：“我们的手机都调了静音，怕打扰到病人们。” 庄涵冲他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得意地笑道：“难为你们特地赶过来，不过我们已经搞定了。” “真的？”卫小枫低呼道。武云也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随即，他们将目光投向靠坐在床头的崔玉茹，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之后，他们明白庄涵所言非虚。 床上的女孩，双眼发红，脸上带着懊悔，以及一丝恐惧。 她看到武云和卫小枫，脸上多了一份疑惑，不过还是礼貌地招呼道：“记者哥哥，记者姐姐，你们也来了？” 卫小枫当即澄清道：“我不是记者，我和她们一样都只是大学生。小桐的事情，她们都和你说了吧？” 崔玉茹点点头，目泛泪光。“我真的没有想到我做的那些事情会害的小桐自杀。我当时得知小桐家里是那种情况，她却隐瞒着我们，我觉得她虚荣，感到有些气愤，所以只想和其他同学给她一个教训。没有想到会酿下那样的大祸。这两位姐姐刚才说的没错，我前几天会从楼上摔下来，真的是我罪有应得！” 武云连忙开解道：“你也不必太自责了，你还只是个孩子，能够及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相信小桐的在天之灵会感到欣慰的。” 崔玉茹立马一抹眼泪，坚定地说道：“你们放心吧，我会把小桐自杀的真相告诉班里的同学们的，并劝说他们和我一起去小桐的坟前道歉，请求小桐的在天之灵的原谅！” 得到了想要得到的结果，武云和卫小枫打心眼里高兴着。 庄涵取出手机看了看，然后对其他三人说道：“看来我们必须走了，月月那边好像不太顺利。”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五十三章 拦阻 卫小枫神情一变，追问道：“不太顺利？什么情况？” 庄涵神色凝重地说道：“月月没在微信上细说，我们还是赶紧赶过去吧？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卫小枫看了一眼武云，武云回以颔首。 “那走吧。”卫小枫抬脚就要走。 武云拉住了她，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等一等，先问她要一下电话。”他冲着坐在病床上的崔玉茹扬了扬下巴。 卫小枫暗自自责自己的着急，差点忘了这件要紧的事情。于是她对崔玉茹说道：“玉茹，能不能和姐姐交换一下电话号码？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或是我们有需要你帮忙的，可以相互打个电话。” 崔玉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 记下崔玉茹的手机号，卫小枫回拨了一个确保对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自己的号码之后，一行四人同她告别，匆匆离开了。 武云上了驾驶座，卫小枫继续坐副驾驶，庄涵和王苗苗钻进了车后座。一行四人开车向天地广场附近的S市第一人民医院赶去。 虽说今天是周四，但下午天地广场附近的人流和车流还是非常可观的，路况并不十分通畅。短短不到七公里的路开了将近半个小时。 将车停放好，刚一下车，武云就问道：“谭朗的病房在哪一层哪一床？” 庄涵看了一眼手机，说道：“六层，24床。” 一行四人乘着电梯上了六楼，刚一出电梯，就发现章月玥、余筱雨和陈雪琪一脸焦急地坐在电梯间的不锈钢定制座位上。 看到从电梯里走出来熟悉的四个人，坐在座位上的三个女孩眼前一亮，站起身迎了上来。 “你们怎么才来啊？这么慢。”章月玥一反常态，语气中带着焦躁。 “路上车多，所以开不快。”卫小枫解释道，“你们这边什么情况？出什么事了不太顺利？” 章月玥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谭朗的家人不允许我们进去见他，说我们跟他不沾亲不带故的。还说谭朗刚刚清醒过来，身体情况还不是很稳定，怕我们这些陌生人进去，对他的康复造成影响。” 卫小枫急道：“我不是已经让曲老师和谭朗的家人打过招呼，说明过情况了吗？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余筱雨说道：“我们也是这样和他们说的，他们也说是有接到过曲老师的电话，但他们得知我们并不是老师之后就死活不放我们进去。还嚷嚷说病房又不是动物园，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去参观的，什么的这类的话。” “他们说的话太气人了！”陈雪琪蹙着眉头说道，“要不是月月拉着，我刚才差点就要和他们吵起来了！我们好心好意为了谭朗而来，他的家人却这么不领情。” 庄涵劝慰道：“姐妹们，别置气了。谭朗的家人会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谭朗之所以会住院是由于交通肇事，他的伤情评估结果关系到赔偿的问题，所以他的家人肯定会对意图接近谭朗的陌生人保持警惕的。当然，对于处在康复期的病人来说，过于频繁地会见陌生人对他们的康复的确是有些影响的。” 庄涵的一番话，让那三名女生满腹的不满和牢骚稍稍平息了一些。 “那现在我们怎么样才能见到谭朗？要不我再给曲老师打个电话？”卫小枫提议道。 武云伸手制止了她。“刚刚她们搬出了曲老师但是并没有奏效，所以就算再请曲老师去和谭朗的家人沟通也会是一样的结果。还是我去吧，既然那些记者能在谭朗清醒之后第一时间采访到他，那我的这张记者证应该也能派上点用场。”武云从怀中摸出了自己的记者证，在她们眼前晃了晃。 “那我们呢？”卫小枫问道。 武云拉起她的手，说：“你跟我一起去吧，我就说你是我的助手，他们应该不会在乎多放一个人进去的。至于你的姐妹们就只能在这里稍作等候了。” 章月玥作为代表点了点头，说道：“嗯，你们去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希望你们一切顺利。” 卫小枫扫视了一圈自己的室友们，接受了她们带着鼓励和期冀的目光之后，随武云一起走进了病房区。 六楼的病房区一共只有四间单人病房，24床就是其中之一。两人来到24床的病房门口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打开了，从里面探出来一个脑袋，是一名满脸横肉的中年男性，面色不善的盯着武云和卫小枫，粗声粗气地问道：“你们找谁？” “是谭朗同学的病房吧？我是干这个的。”武云客气地说道，接着将记者证递到了那名男性的眼前。 看清楚了证件，那名男性的面色和善了不少，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稍等”之后，关上了门。不多一会儿后，门又开了，这时出现在门里的除了那名男性之外还有一名和他差不多年纪、矮他半头的中年妇女，打扮前卫，看着就像有钱有势人家的太太。两人从面相上看倒有几分相似。 武云礼貌地微笑问道：“您是谭朗的母亲吧？” “是。” “那旁边的这位先生是您的哥哥还是弟弟？” 谭母脸上闪现一抹惊讶的神采，说道：“你真是好眼力，这是我弟弟，也就是朗朗的小舅。” 武云这才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绿芽》杂志的记者，我叫武云。我身边的这位是我的助手，小卫。” 卫小枫微微一颔首，说道：“你们好。”她心里清楚现在留给对方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 谭母语气柔和地说道：“两位记者同志，实在不好意思，我儿子暂时谢绝见客。自从昨晚他清醒过来之后，已有好几拨记者前来想要对他进行采访，使得他不胜其扰，严重影响了他身体的恢复情况。医生的意见就是暂时不要让我儿子和外人会面了，所以请两位谅解。” 武云明白她是在下逐客令，不过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我们和那些记者不太一样，我们不是为了新闻报道而来的。” 谭母刚要转回房内的动作停止了，略带兴致地望向武云，问道：“那你们是？” “有一个情况有必要先让你们知道一下。就在几天前，我们受令郎所就读的东海实验学校校方的邀请，前往那所学校进行参观和采访，为的就是写一篇介绍那所学校的文章放到我们的杂志上发表。东海实验学校建校已有十八个年头，在全市乃至全省的口碑都向来不错，但是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想要请我来写一篇关于学校的介绍文，这多少有些奇怪，对吧？”武云说完，笑吟吟地看着谭母。 谭母并不是笨人，自然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嗤之以鼻道：“也就是说学校认为我儿子碰上了交通事故给学校抹黑了是吧？这个宋平江，真是个老滑头。” “我们在学校参观的那一天，赶巧地旁听了一节令郎所在的初二（4）班上的课，那是由该班的班主任曲老师教的一节语文课，不论是曲老师的教授还是学生们在课堂上的表现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很遗憾当时令郎并未在课堂上，我们多多少少觉得有些缺憾。所以在新闻上得知令郎清醒过来的消息，我们就赶来了，希望能够探望他，顺便和他认识一下，做个了解。” 武云的话语充满亲和力，但显然见过大风大浪的谭母并不买账，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不相信你们来见朗朗是为了这些，爽快点说吧，你们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见一招不灵，武云也不气馁，换了种口风说道：“其实我们是想听他说他眼中的东海实验学校是怎么样的，为我写文章增添一个素材或做个参考。毕竟现在学校对他的态度您也看见了，他现在也身处校园之外，我相信此时他对于学校的评价和看法肯定是较为客观的。” 谭母似乎对武云给出的这个理由感到满意，她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坚守着一条底线地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能不能过两天呢？等朗朗的身体状况稍有起色的时候你们再来，你们看如何？” 卫小枫听后着急地暗暗捏紧了拳头。预知梦告知她明天早上东海实验学校初二（4）班的学生们就将面临一场浩劫了，他们根本没有时间等到今天以后。 武云察觉到了身旁卫小枫心里的着急，暗暗用手背拍了一下小枫，提醒她别轻举妄动。接着他稍稍提高了声音，说道：“我们是周一去的令郎的学校，但是在我们吃完午饭之后，学校里突发了一起意外导致我们的参观和采访暂停了。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 谭母不明白武云突然转变话题想要说什么，但还是好奇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学校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啊。卫小枫心里暗道。 “和令郎同班的一名女生出了点意外住院了，那名女生名叫崔玉茹，不知道您有没有听令郎提起过这个名字？” 正当谭母还在脑中搜寻着这个听着有些耳熟的名字时，就听到病房里面传出来一个处在变声期中的男孩的声音：“妈，让他们两位进来吧！”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五十四章 始作俑者 武云的嘴角浮现一抹微笑。他刚刚故意提高了嗓音就是为了让最后的那一番话能够被病房里的谭朗听见。因为他知道，想要说服拦在病房门口的谭朗的母亲让他们进去几乎不太可能了，只能寄希望于病房里面的谭朗。要让谭朗产生想要主动和他们见面的念头，只需抛出崔玉茹遭受意外这一个诱饵，和崔玉茹关系不错的谭朗十有八九会咬钩的。果不其然，谭朗并没有辜负武云的期望。 站在门口的谭母犹豫再三，回头冲着室内喊道：“朗朗，那你的身体……” “没关系，我已经感觉好多了。妈，你就让他们进来吧？”谭朗的声音听着有点虚弱，又带着点不耐烦。 谭母只得妥协了，让开了一个空隙请武云和卫小枫进入了病房。显然，她对于自己的儿子还是很溺爱的。 谭朗的小舅跟在最后，关上了门，然后站在门边的卫生间门口也不往里再走了，像是被他姐姐要求的必须时刻守在门边把关，活脱脱的一位门神。 武云和卫小枫见到了仰面躺在病床上，左脚裹着厚厚的一层石膏和绷带并悬挂在半空中的谭朗，不论从长相还是身材上来看都很像他的小舅，所以说“外甥像舅”这句俗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就是面色看着有些惨淡，毕竟被车撞到昏迷那么多天才醒来，身体机能还需要一点一点的恢复。 “哥哥好，姐姐好。”见到武云和卫小枫，谭朗很礼貌地打着招呼。 武云和卫小枫不由得面面相觑，现在在他们面前的这个男孩子，可一点都不想曲娉婷口中所说的孩子王。 “谭朗同学，你好。身体感觉怎么样了？”卫小枫用极近亲切的口吻询问道。 “骨头断掉的地方还有些痛，头有点晕晕的，其它的都好多了。” 武云询问谭母道：“谭朗的伤情是怎么样的？” 谭母痛心地答道：“头部有中度的脑震荡，好在医生说不会对智力造成影响。左小腿的两根骨头都断了，还有好几处骨裂的地方，全身上下的皮肤几乎都有擦伤。” 目睹了那起车祸的卫小枫虽然对谭朗伤情的严重程度早有预判，但辅一听到还是被惊得花容失色。她不得不在心里暗叹谭朗能够活下来真是侥幸啊。 “关于崔玉茹的事情……”武云刚一开口，谭朗就伸了一下手打断了他。然后谭朗对他的母亲说道：“妈，我想和这两位哥哥姐姐单独说一些话，你和小舅能不能暂时先出去一会儿？” “为什么？”谭母有些不解，着急地问道。 谭朗睁大着眼睛，哀求道：“妈，求你了。” 谭母长叹一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留下了一句“有什么事情就叫我”之后，带着弟弟走出了病房，并反手将门关上了。 这下，病房内就只剩下武云、卫小枫，以及躺在病床上只能动动双手和脑袋的谭朗。谭朗问道：“小茹怎么会住院的？发生了什么事了？” “你醒来之后你班上的同学们都没有和你联系过？”武云问道。 谭朗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我的手机一直关机着，在我妈的包包里。我清醒过来之后就没有碰过手机。” 武云眨眨眼睛，说：“那就由我们告诉你吧。就在这个礼拜一午饭之后的休息时间，崔玉茹从你们班级所在的四楼上摔了下来。好在她摔落的地方是在灌木丛里，所以没有什么大碍。我们刚刚从她所在的医院那里过来，她恢复的不错，已经能够坐起身来了。” 谭朗的神情很是焦躁，问道：“小茹无缘无故怎么会坠楼的？” “当时她坐在走廊栏杆的扶手上正和几位女同学聊着天，这时有两名男生正好在走廊上追逐打闹，一不小心撞到了其中一名女生的背上，那名女生往前一扑，就将崔玉茹推下楼了。” 谭朗的面色灰白交加，比刚刚更加难看。 卫小枫补充道：“那两名在走廊上追逐打闹的男生，就是你在遭遇车祸时跟你在一起的那两人，包孝天和马旭辉。” 谭朗的面色已经如一片死灰。 武云试探地问道：“看来你已经猜到你遭遇车祸和崔玉茹坠楼这两件事情之间有着某种联系，对吧？不然你不会要求你妈妈还有你小舅回避我们之间的这段对话的。” 谭朗紧紧地盯着武云的眼睛许久，才缓缓说出一句话：“是不是和吴沁桐有关系？” 武云和卫小枫不由得心头一震。武云表面上仍十分镇静地反问道：“为什么你会认为和吴沁桐有关系？” “因为我看到了……”谭朗的双手紧紧攥住的被沿。 “看到了什么？”武云和卫小枫异口同声地问道。 谭朗瞪大的双眼中闪现一抹惊恐。“那天，我被那辆车撞到空中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了，在包孝天和马旭辉两个人的头顶之间，有一张脸，露出很恐怖的笑容看着我。我当时根本来不及去想这张脸是谁，就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昏了过去。但在迷迷糊糊之中，我的脑海中总是会重复地闪现我昏迷之前的那一幕，那一张悬在他们两个人头顶中间的带着狰狞笑容的脸。后来我终于想起来了，那张脸是吴沁桐的脸，然后我就醒过来了，没想到我昏迷了有四天多。” “那为什么你没有把这一幕告诉在你醒来之后就立马来采访你的记者呢？”卫小枫问道，“你告诉那名记者你当时突然之间产生了一种想要闯红灯的冲动，还告诉了他你在闯红灯之前根本没有看到左侧有汽车开过来，直到骑到路中间才发现一辆汽车凭空的出现。但你为什么没有把在撞飞的时候看到小桐的脸的事情告诉他呢？” “因为我醒来之后越想越不对劲。”谭朗的视线不断慌乱地游移着，“那个星期的星期一早自修的时候，曲老师告诉我们吴沁桐已经转到另一个城市的学校上学去了，那又怎么会在那天出现在天地广场附近呢？而且吴沁桐的个子也就一米五出头，孝天和旭辉的身高都在一米六左右，她的脸又怎么可能比他们的头顶还要高呢？而且她当时露出的笑容我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所以我只想到了有一种可能……” “鬼魂，是吗？”武云毫无情绪地问道。 谭朗怔了片刻，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们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你们告诉我吴沁桐到底怎么了？她真的转学了吗？还是……” “她已经死了。”卫小枫哀婉地说道，“就在你被车撞的那天之前的上个星期六，她在自己家里用煤气自杀了。” 谭朗的双手死死地攥住了被沿，牙齿也死命紧咬着被子，眼中滑落两道悔恨的泪水。“是我们害死了她，是我们害死了她对吗？” 卫小枫沉重地点了点头。看到这位少年和刚刚的崔玉茹一样淌下懊悔的泪水，卫小枫不禁有些自责她和寝室里的姐妹们当初是不是把他们想象得太坏了。她取出手机，将拍下小桐遗书的照片调了出来，递到谭朗的面前，说道：“喏，这是小桐自杀前留下的遗书，你要不要看一下？” 谭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手机，摇了摇头。“我不敢看，我知道上面肯定写了我们这些同班同学对她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情。” “当初你们为什么要那样对她？就因为她出生在单亲家庭，家庭条件也不好，所以你们就看不起她？”卫小枫带着些许责难地问道。 “我没有看不起她。”谭朗哆嗦着双唇说道，“这事必须先从小茹那里说起。我和小茹的关系很好，因为她的性格很像男孩子，所以我们之间就像好兄弟一样。同样的，我对和小茹一个寝室的另外五名女生也很友善，包括吴沁桐。但是后来有一段时间我突然发现小茹以及她的四名室友对吴沁桐的态度突然冷淡了很多，平日里看她们六个人都形影不离的忽然之间另外五人就和吴沁桐特意保持距离了。我观察了好多天才确定应该是吴沁桐和小茹她们五个之间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她们的关系突然恶化了。 “于是我找了个机会问小茹这件事，她告诉我原来是她们发现了吴沁桐没有爸爸，而是和妈妈相依为命，家里也很穷。我当时说：吴沁桐家里既然是这么一种情况，你们也不至于和她疏远啊？然后小茹说：我们不是因为她的家庭情况而疏远她，而是因为她家里明明是这种情况，她瞒着我们不和我们明说，继续若无其事地和我们做朋友，实在太虚荣了，所以我们决定教训教训她。 “我继续问她是怎么一种教训法，她就一五一十地说了，比如当着吴沁桐的面故意嘲讽她，甚至骂她，故意藏起了她的课本、文具和生活用品，故意把她洗好正在晾晒的衣服碰到地上，故意割坏她的枕头和被子，故意在她晚上上厕所和洗澡的时候反锁卫生间的门将她困在里面还关上了灯之类的。之后小茹说：我们都这么做了，她还是厚着脸皮一声不吭的，不肯承认自己的虚荣。我当时听着也有点生气，就说：那既然你们这么做没效果，那就联合全班的同学一起来教训教训她，看她能不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五十五章 只欠东风 谭朗紧紧攥着被子，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继续说道：“一听我说出这个主意，小茹当即就拍手同意了。那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小茹和她寝室另外四名女生、我还有孝天和旭辉八个人凑在一起商量着这件事情。当时是孝天说的：吴沁桐家里明明这么穷，却还要到我们这种学费这么贵的学校来上学，肯定是想要攀附我们这些条件不错的学生，那么虚荣，就应该把她从这所学校里赶出去。” 听到这句话，武云心里莫名地腾起了一股怒火，打断道：“然后你们也同意了他的话了？” 看到武云面色不善，谭朗赶紧摇摇头，说：“当时只有旭辉同意他的话，旭辉说：真是人不可貌相，别看吴沁桐平日里文文静静，内向少言的，原来内心这么虚荣。我同意孝天的主意，逼她主动转学。我只是说：把她赶出学校有点过分了，就是稍微给她个教训就好了，让她承认自己的虚荣，这样我们和她还能做同学。不管怎么说也相处了一年多了。孝天和旭辉还是听我的话的，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他们私底下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之后我们和班上的同学们私下里渐渐达成了共识，开始瞒着老师处处针对起吴沁桐来。而她一直闷不吭声，默默承受着，也不问我们为什么这么做，也不去告诉班主任曲老师。我们以为我们做的还不够，就慢慢变本加厉，直到把她逼上了绝路。”说到这里，谭朗五官扭曲在了一起，闷声哭泣了起来，强压着不让自己的哭声会让门外的妈妈和小舅听到。 武云放任这个男孩哭泣，转而看了一眼卫小枫，感叹道：“这就是正误判断和价值观不健全导致的悲剧。” 卫小枫也叹息道：“小桐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早已学会坚强自立，所拥有的自尊心也格外的强，不希望被同学们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家庭的不完整，又使得小桐的内心太需要班级这个大家庭的温暖了，所以小桐才会在遭遇同学们这样的对待下还忍气吞声，不愿意因为自己反抗或是报告老师的行为而失去这些同学们，最终导致她承受不住同学们的冷暴力选择了自杀。” “她一定是很爱和自己同班的这帮同学们吧？把他们当家人一样的爱，所以她死后的鬼魂才会有这么深的执念。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武云和卫小枫默默地看着谭朗哭完，他面前的被单被泪水打湿了一小片，双眼和鼻头也通红的。 抽了两下鼻子，将堵住鼻管的鼻涕吸回体内之后，谭朗哽咽地说道：“为什么曲老师在得知吴沁桐自杀之后非要骗我们说她转学了呢？那天孝天和旭辉还冲我洋洋得意地说我们的计划成功了，把吴沁桐赶出学校了。要是曲老师把吴沁桐自杀的事实如实说出来，我和他们，还有班上的其他同学们应该都会对之前的行为感到后悔和自责的吧？” 武云说道：“你们曲老师会这么做有两方面的原因。第一，是学校领导的意思，毕竟一旦本校的学生因为受不了同班同学的欺凌而自杀的事情被外界知道，学校的声誉会遭受极大的影响；第二，是你们曲老师为了保护你们，她认为如果让你们知道小桐是因为你们对她的欺负而自杀的话，这对于你们身心健康的成长和发展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卫小枫忍不住插话道：“但事实结果表明，他们的想法和做法都是错的，以至于你和崔玉茹接连遭遇意外差点丧命。” 谭朗此时的脸上的神情反倒平静了许多。“果然，我被车撞，还有小茹会坠楼，都和吴沁桐的死有关系。不，应该说是她的鬼魂来向我们报仇了，对吧？” 武云和卫小枫同时点点头。 武云随即问道：“你因为小桐鬼魂的缘故被车撞至重伤昏迷，稍有偏差就有可能丧命。知道了这一切之后，你恨她吗？” 谭朗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是我提议联合班上的同学一起针对她的，最终将她害死了。我今天有这样的下场真的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怎么会恨她呢？” 武云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们已经找到了小桐的坟墓，你愿意说服班上的同学们一起去小桐的墓前向她诚心诚意地道个歉吗？让她的灵魂能够得以安息。” “我愿意！”谭朗坚决且真挚地说道。 武云取出了自己的手机，说道：“这样吧，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有什么事我会打电话联系你的。” 谭朗痛快地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然后说道：“我待会儿就向我妈把我的手机要回来，然后把吴沁桐自杀的真相告诉同学们。” 武云几下号码，并和谭朗确认了一下之后，守好手机，说道：“好，没什么事了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争取早日康复。” 就在武云和卫小枫准备离开的时候，谭朗又叫住了他们：“哥哥姐姐，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 武云和小枫定住身体，看向他，问道：“什么？” 谭朗稍稍想了想，问道：“除了我和小茹以外，吴沁桐的鬼魂是不是还打算再伤害班上的其他同学啊？” 武云和卫小枫相视一眼，传递了一个眼神。卫小枫神情坚定地说道：“放心吧，我们向你保证，我们不会让你的任何一位同学再受伤害的。” 说完，两人在谭朗的目送下转身出了病房。门外面，谭母和她的弟弟很有风度地站在那里，似乎刚刚并没有贴着门板偷听里面的谈话。 见到两人出来，谭母也没有主动问他们刚刚和谭朗聊了些什么，而是问道：“聊完了？朗朗的身体没受什么影响吧？” 武云模棱两可地说道：“心结打开了，希望他的身体能够早日的康复吧？我们就不多做打扰了，就先走了。” 谭母点了点头。“好的，多谢你们来看朗朗，慢走。” 和谭母告别，武云和卫小枫结伴走出了病房区，来到了电梯间，一下子就被小枫寝室里的五名女生给围上了。 “和谭朗见上面了？”“一切顺利吗？”“说服他了吧？”…… 卫小枫局促但欣喜地点了一下头。 五名女生一下子喜笑颜开。“太好了。” 武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说道：“四点半了，时候不早了，在附近找个地方我请大家吃饭吧？顺便有些事情还要和你们商量一下。” 天地广场附近，各色餐馆、小吃店可是不少，七人稍加商量了一下就挑了一家川菜馆，选了个八人席的中等包厢落座了。六名女生七嘴八舌地点了十道菜，武云吩咐服务员让厨房到五点以后再开始烹制，接着又让服务员送来了一些茶水和坚果。 “你们下午找到小桐的墓在哪了？”章月玥边嗑瓜子边问道。 卫小枫点点头。“在一座小山的半山腰，正对着一座漂亮的水库，风景很好。” “太好了。”章月玥高兴地一拍手掌，说道，“小桐的坟墓找着了，导致小桐自杀的始作俑者谭朗和崔玉茹也被我们说服认识到之前的错误。现在就等他们劝服班上的其他同学们然后我们带着他们一起到小桐的坟前道歉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其他四位女生，余筱雨、王苗苗、庄涵和陈雪琪脸上神采飞扬的，心情大好。 但是卫小枫却神情凝重地说道：“姐妹们，先别高兴了，情况有变。” “怎么了？”五名女生异口同声地问道。 “眼下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我们必须要尽快想出解决的办法。”卫小枫稍稍喘了一口气，说道，“是这样的，在我们进山找到了小桐的坟墓之后就往崔玉茹所在的中心医院赶去，路上我觉得困就打了个瞌睡。结果我又一次做了个预知梦……” 说到这里，五名女生都无法淡定。 “真的假的？”“梦到了什么？”“不会醒来之后又忘记了吧？”女生们七嘴八舌地嚷嚷道。 章月玥敲了敲桌子，命令道：“大家安静，听小枫慢慢说。” 卫小枫喝了一口茶水，说道：“这次做的预知梦，我像是身临其境，一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我梦到我突然出现在了一辆大客车的最后一排，行驶在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道上。我往前看去，只见车厢里都是穿着东海实验学校校服的，和小桐一个班的初二（4）班的学生们。接着我就看到曲老师坐在最前排站了起来要学生们不要擅自离开座位和大声喧哗。当即我知道了我是在一辆校车上，全班的师生是要集体出游去某个地方。我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日期居然显示的是明天，时间是早上八点左右。这下我彻底明白了，我正在预知梦中。 “然后我离开了座位走到了校车的最前头，因为我知道既然是预知梦，待会儿肯定会发生什么意外，我必须将过程全看在眼里并记在心里。就在校车接近一个红绿灯路口的时候，坐在最后排的一名女生身体突然出现不适，吸引了全车学生的注意力，同时曲老师也离开了自己的位子向后走去。” “然后校车就闯红灯了，接着还会被其他的车辆给撞上对吧？”庄涵未等她说完，就猜出了接下来的情节。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五十六章 出发之前 卫小枫见怪不怪地点点头，继续说：“是的，驾驶员应该是被小桐鬼魂的灵力影响了大脑，于是将红灯错看成了绿灯，而那名女生突发的身体不适也八成是她的杰作，为的就是把全车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车厢后面去。当时我望向车窗外，在那个路口旁的绿化带中的人行道上，小桐的鬼魂露出狰狞的笑容正看着我们所在的那辆校车。接着，我又看到从校车的右侧方向有一辆红色的重型卡车向这边飞驰而来，眼看着卡车的车头就要撞上校车的车身时，我惊醒了过来。我醒来之后就立马打电话给曲老师，她告诉我明天早上他们学校确实组织了初中部的全体学生前往城南的湖滨公园秋游，一个班级乘坐一辆校车。也就是说小涵今天早上吃饭时所说的那种最坏的可能性就要变成现实了。” 其他五名女生的脸上顿时全无血色，她们明白如果小枫预知梦中的事故变为现实将是一起怎样耸人听闻的惨剧。就连当时设想到这种可能性的庄涵此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卫小枫语气急切地说道：“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商量出一个万全的方法来阻止这场惨剧的发生。” 武云随即补充道：“我们还要想想如何在阻止这起惨剧发生的同时借此使那些学生们能够认识到他们之前对小桐所做的一切是错误的，并由此打心底产生后悔和悔恨。这样做也是为了以防还会有下一次的鬼魂复仇。” “就不能让他们取消这次秋游吗？”王苗苗眉头深锁地说道。 卫小枫摇了摇头。“我问过曲老师了，她说这次秋游是开学之初就已经安排好的，除非下大雨，不然无法取消或更改日期。但是我梦中的明天，阳光灿烂。” 庄涵问道：“小枫，你还记得事故将要发生的时间吗？” 卫小枫坚定地说道：“我在那辆重卡快要撞上来之际看过一眼时间，八点十三分。曲老师在电话里告诉我，那个时间点是小桐的母亲发现小桐尸体的时间。” “看来小桐的鬼魂真的是打算孤注一掷了。”章月玥倒吸一口凉气，说道。 庄涵镇定地说道：“既然知道了事故发生的时间，要阻止事故的发生其实并不难。” 当所有人将目光投向庄涵的时候，武云也开口了：“其实我脑中也有一个想法，不如我们一起说出来，看看是否英雄所见略同吧？” *** 早上七点十分，深秋的晨光照进了东海实验学校，代表着早自习开始的铃声响彻校园，响彻在湛蓝的天空下。 初二（4）班的教室里，往常这个时候学生们都安静了下来，准备在班长的带领下朗读课文。但是今天，一反常态的，学生们相互之间兴奋地聊着天，教室里热闹异常。不光是这间教室，整幢初中部三号教学楼都是沸反盈天的。整个初中部的一千五百名的学生们在兴奋和激动中等待着期盼多日的秋游的出发。 谢思颖紧紧攥着放在膝盖上的书包，里面塞满了昨天晚上在学校的超市里买来的零食和饮料，一脸兴奋地和顶着一个波波头的同桌闻小蝶还有坐在她身后的座位上的长发女生肖璐聊着天。 她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肖璐旁边的空座，那是崔玉茹的座位，但是她在四天前的午后在她们三人的眼皮底下从四楼的走廊扶手上摔了下去，至今还在学校旁边的中心医院住着。昨天晚上她刚和崔玉茹在微信上聊了一会儿，知道小茹身体恢复的不错，但还是无法出院，所以不得不错过今天的秋游了。 回忆起那天的意外，谢思颖还是会不由得心头一跳，心有余悸。那天，是她将崔玉茹推下了楼，她的双手还保留着当时接触崔玉茹身体时的触感。在崔玉茹消失在栏杆扶手上的那一刻，她的心瞬间凉了一大截，如同被浸在了一盆冰水里一样。事后虽然搞清楚了当时是因为在她身后的包孝天在和马旭辉追逐时不小心撞到了她的后背，导致她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冲才害得崔玉茹坠楼的，而且崔玉茹坠楼之后立马被送往医院也没有什么大碍，但她还是为此自责不已，毕竟稍有差池，她就要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天人永隔了。 今天的秋游，崔玉茹不能同去，她心里不免有些遗憾。不过城南的湖滨公园是她期盼已久一直想要去的地方，心中的激动和兴奋此时已按捺不住，只有不停地和闻小蝶以及肖璐谈天说地才能平息一二。 兴奋归兴奋，她心里的某处还是存在着一个小疙瘩，她不由得将视线的余光瞥向了隔壁一排的一处空座上。那里原本是吴沁桐的座位，坐在那个座位旁边的是梳着一头齐耳短发、戴着眼镜的女生唐芊芊。 她、崔玉茹、闻小蝶、肖璐、唐芊芊以及吴沁桐，原来是一个寝室的室友，而在上上个星期天晚上返校的时候，吴沁桐却没有回到寝室中。第二天一早的早自修上，班主任曲老师当着全班学生的面宣布吴沁桐因为家里的原因转学了。当即，她们寝室的五名女生欣喜不已。 在两个月前刚开学不久，谢思颖无意中发现了吴沁桐秘密——在六人同处一间寝室的一年里，吴沁桐一次都没有在她们面前提及过她的家庭，每每她们聊到这个方面，吴沁桐总是不动声色地走开或是岔开话题——原来吴沁桐的家庭情况和她们有天壤之别：父亲早亡，剩下母亲和她相依为命，而且家境不好，在相当于郊区的北城区租了一间拆迁安置房暂住。 当她将这件事情告诉崔玉茹以及寝室里的其他女生之后，大家就猜测吴沁桐之所以不想让她们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九成九是因为虚荣，隐瞒自己贫苦的出生来这所学费高昂的学校上学，为了攀附上她们这些家境优越的学生。于是她们暗地里商量了一下就决定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主动为自己的虚荣认错。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们当着吴沁桐的面冷嘲热讽，并事事针对她，她却始终不吭一声，一直默默地忍受着。但该用的方式方法她们都用了，只能不得不埋怨吴沁桐的脸皮实在太厚了。好在那时一直和崔玉茹关系很好的谭朗看出了她们针对吴沁桐的做法，出声询问了。小茹将原因告诉了他，并得到了他的认可和参与。接着，她们五人加上谭朗、包孝天和马旭辉三名男生凑在了一起，下了一个决定：联合班上的所有同学一起孤立和针对吴沁桐，直到她为隐瞒自己的家境这件事而道歉。 这个主意确实有效，不到三个星期，吴沁桐就转学了，她们五位女生能不高兴吗？虽然谢思颖有些惋惜和她相处了一年多的吴沁桐被全班同学一起赶跑了，毕竟她的本意只是想要吴沁桐承认自己的虚荣，之后她们还是可以做同学的。不过转去其他学校也好，起码和那些家境差不多的学生在一起，她应该能活得轻松开心一点。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一个星期之后意外接踵而来。先是上周六，谭朗在包孝天和马旭辉的眼前闯红灯时被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撞飞，听班上的同学说直到前天晚上谭朗才清醒过来。接着这周一下午，崔玉茹正坐在栏杆扶手上和同寝室的女生们聊天之时被谢思颖、包孝天和马旭辉鬼使神差地“合力”推下了四楼，好在下面有灌木丛垫着，并没有生命危险，现在已经能坐起身来了。 但在那天之后，一种怪异和不安的感觉始终萦绕在谢思颖的心头，她总觉得谭朗和崔玉茹遭遇的这两起不幸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冥冥之中操纵着一切的发生。整理一下两起事故中的人物，谭朗、崔玉茹是受害者，包孝天、马旭辉见证了第一起事故发生的过程，他们和她又导致了第二起事故的发生，而她的另外三名室友闻小蝶、肖璐和唐芊芊就在崔玉茹的身边近距离目睹了小茹坠楼的全过程。他们八位，正好是最先提出联合全班同学集体孤立和针对吴沁桐的人。 就在昨天晚上，和崔玉茹在微信上的那番对话，更加深了她的这种不安。“原来我们都做错了。吴沁桐再也不来学校上学不是因为转学了，而是因为她自杀了，是我们这一帮同学们害死她的。我们都做错了！” 细细读完这条微信，谢思颖吓得连忙关上了手机。她害怕了。如果事实真如崔玉茹所发来的微信上所言的吴沁桐因为不堪他们对她的孤立、针对而自杀的， 那之后谭朗和崔玉茹连遭意外皆被送进医院，是不是就是吴沁桐死去的鬼魂前来复仇了呢？ 但为什么曲老师要说吴沁桐是转学了呢？曲老师和崔玉茹都是谢思颖非常信任的人，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就在这时，曲老师从教室门外走了进来，而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娇小，穿着和她们一样校服的女孩。 ——转校生？不对，好眼熟，好像不久前才见过……难道？ 谢思颖瞪大了眼睛，她想起来了，这个女孩就是周一来她们课上旁听过的那位来自某个杂志社的那位姐姐。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五十七章 迫在眉睫 意外出现的女孩，跟着比她高一头的曲娉婷略显拘谨地走进了初二（4）班的教室，自然吸引了不少学生的注意力。 当她们在讲台上站定之后，下面的学生们发出了一阵躁动。显然，其中大部分人和谢思颖一样，认出了这个女孩。更让他们惊奇的是，为什么这个女孩身上会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校服，而且看起来，衣服稍大了一些，穿在她身上不太合身，显得有些松垮。 “大家安静一下。”曲娉婷拍了拍手掌，教室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所有学生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曲娉婷和她身边的这个女孩。 曲娉婷清了清嗓子，说道：“想必大家都应该见过我身旁的这位小姐姐了吧？礼拜一的时候，她为写一篇关于本校的介绍文章特别接受了宋校长的邀请来本校参观采访取材，并特意选中了我们班进行了旁听。在这里欢迎她向同学们介绍一下她自己。” 曲娉婷将话语权让与了她，她环视了一眼教室里近五十名学生，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之后，略显紧张地自我介绍道：“同学们好，我叫卫小枫，是《绿芽》杂志社的一名记者。为了真实记录下你们秋游的全过程，我特意请求曲老师让我今天能够加入到你们的行列中，请大家多多指教。” 卫小枫说完话，紧咬着嘴唇，视线来回在底下学生们的脸上游走着。 在静默了三秒之后，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了一声“好”，接着掌声、欢迎的呐喊声如潮响起，欢乐的笑靥出现在了每个学生的脸上。 见此情景，卫小枫一直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一直绷紧的肌肉和神经也舒缓了。 在下面坐着的将近五十名学生中间，只有谢思颖虽然跟着同学们拍着手，但脸上的神色却并不友善。因为那天，在崔玉茹坠楼之后没多久，讲台上的那名小姐姐就冲上了四楼，一把攥住了她的衣襟，冲着她歇斯底里地喊叫着，脸上的神情令她到现在还感到害怕。那位小姐姐的表现，就好像认定了是有人将崔玉茹推下楼去的，说明她肯定知道什么内情。而今天她毫无征兆地加入到谢思颖他们班的秋游之中，八成也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曲娉婷抬手示意学生们再次安静下来之后，说道：“我也征询过了崔玉茹同学的意见，因为她不久前受伤住院到今天还不能出院，所以不得不错过这次秋游，不过她已经同意将她的那个名额让给小枫姐姐，并将她的校服借给小枫姐姐穿。因为这件事是没有知会学校领导的，所以大家千万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把小枫姐姐当成自己班上的同学对待哦？” “好！”下面的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大声喊道，显然在他们眼中，曲老师要比所谓的校领导更有威信。 曲娉婷满意地一点头，又拍了拍手，道：“好了，大家拿好自己的东西按座位顺序离开教室，我们到楼下排队等车去，准备出发了！” 教室里一下子又躁动了起来，学生们纷纷背上自己鼓鼓的背包，站起身离开座位，按照曲老师所说的很有秩序地走出了教室。 卫小枫被曲老师安插在了队伍靠中间的位置，因为她个头娇小，面相看着也稚嫩可爱，所以不知情的人还真瞧不出其中的破绽。 这一切都是武云和庄涵所计划的步骤之一，需要有个人大一开始就乘上初二（4）班出游的校车，卫小枫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人选。为了不让学校的领导和其他老师发现，特地还向崔玉茹去借了校服，让小枫在曲老师的配合下假扮学生混入其中。 初二（4）班的师生们有序地上了校车，卫小枫这才松了一口气。到了校车上，车里都是班上的学生，就不怕被其他班的师生瞧出不对劲来了。她挑了最前排的座位坐下，预知梦中这个座位的旁边坐的就是曲娉婷。 抬头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司机，和预知梦中是同一个人，卫小枫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了。她取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给武云：“已经成功上了校车，准备出发。” 不多时，武云的回信就来了：“收到。” 很快，初二（4）班的四十七名学生都上了车并找到了位子坐下了。曲娉婷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她在过道上走了一个来回，清点了一下人数之后，回到最前排的位子，冲着驾驶员说道：“师傅，人齐了，可以出发了。” 驾驶员点了点头，关上了校车的车门，并点火启动了。 曲娉婷走到卫小枫的座位旁坐下。 她刚一坐下，卫小枫就轻声地说道：“曲老师，谢谢你。” 曲娉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显然她刚才比卫小枫还要紧张。“没什么。还好没有被其他的人发现，不然告发到校领导那里去，我可惨了。” 卫小枫歉然一笑，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现在能告诉我你要千方百计混上这辆校车的理由吗？”曲娉婷小声地问道，“如果仅仅是为了和我的学生们一起秋游，你们完全可以直接在湖滨公园那边等我们啊？” 卫小枫摇了摇头，为难地说道：“对不起，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待会儿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曲娉婷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几秒，然后说道：“是八点十三分的时候吗？” “啊？”卫小枫有些猝不及防。 “你昨天下午突然打电话给我问了今天秋游的事情，最后还说了八点十三分这个时间点，我觉得肯定是有特别的原因的。是不是待会儿八点十三分的时候，车上会发生什么事？”曲娉婷一脸严肃地说道。 卫小枫也不打算装傻了，很干脆地点头承认了。 “会发生什么事？” “到点了你自然就知道了，我现在真的不能说。”卫小枫紧咬口风。 曲娉婷凝视了她数秒之后，随即放弃了进一步追问，靠在座位后背上，抬头死死盯住校车挡风玻璃正上方的电子时钟。 时间显示7:33，校车缓缓驶离了东海实验学校的大门。 透过这辆校车的挡风玻璃，可以看到正前方是初二（3）班的师生们所乘坐的校车的车位。卫小枫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个疑惑：既然是学校组织的集体秋游，那么校车也是成一条长队一辆跟着一辆的，但在昨天下午的那场预知梦中，卫小枫透过车前挡风玻璃只看到平坦宽阔的大道，全然没有看到其他校车的影子，那么那些校车去了哪里了？如果梦中这辆校车的前方有其他校车，那么必然就不会闯红灯了。 不过一刻钟后，卫小枫的疑惑得到了事实的解答。 出行之时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市区内道路拥挤，路况极差，于是这辆校车的驾驶员很果断地在一个路口选择转弯，与前面的校车选择了截然不同的线路。 “师傅，不会开错路了吧？”曲娉婷连忙出声问道。 那名驾驶员头也不回地自信地说道：“没事的，这条路也能走。刚刚那条路路况太差了，所以走这条。这条路虽然会绕点远，但车不会很多，所以说不定还会比他们更早一步到呢。” 曲娉婷听完他的解释安下心来了，但卫小枫却陡然紧张了起来。因为她明白，这名驾驶员做出这个选择十有八九是受了吴沁桐的鬼魂意念的影响。从现在开始她必须警惕起来，随时注意车窗外的情况。吴沁桐的鬼魂此时就在车上，必然也发现了意外闯入初三（4）班学生中的她，随时都有可能改变原定的复仇计划。这些也都是武云和庄涵预测的可能会出现的某些突发状况之一。 路况果真如那名驾驶员讲的一样，不多一会儿，路上的车流就少了很多，很快的这辆校车就驶上了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道，一路畅行无阻。 车厢里，学生们聊天、嬉笑着，声音很吵。而坐在最前排的曲娉婷和卫小枫则一脸严肃地死死盯着电子时钟上数字的跳动，小枫还不时来回移动着视线透过车窗观察校车周围路面上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了八点，来到八点十分，距离预知梦中预知的事故发生的时间还剩三分钟。这时曲娉婷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向车厢后方观望着。她先入为主地认为卫小枫所说的会发生在八点十三分的事情将是发生在坐在车上的这些学生们中间。见同学们还都安然无恙，她没敢松气，略带威严地说道：“后面的几位同学不要站起来，汽车在行驶的过程中容易产生颠簸，站着不安全，快坐下。还有，你们说话的声音尽量小一些。” 听到这番话，卫小枫眉头一跳，一股似曾相识之感涌上心头，只不过这次她清楚的记得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曲娉婷坐下了。 时间走到八点十二分。卫小枫看到了，前方路口的信号灯绿灯在闪烁着。 这时，车厢后方传来了一阵骚动。曲娉婷立马又站起身，回头看去。 已经预知发生了什么的卫小枫依旧目视前方，正襟危坐。 “曲老师，谢思颖身体有些不舒服！”这句话从后方传到这里，由第三排的一名男生口中说了出来。 曲娉婷看了一眼卫小枫，然后沿着过道向车后走去，嘴里说道：“汽车还在行驶当中，大家都坐下吧，有老师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车厢正前方的电子时钟，时间跳到了8:13……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五十八章 生死时刻 预知梦中车祸发生的时间，上午八点十三分，终于到了。 前方的信号灯发出刺目的红光。 校车已经行驶到了距离停车线近在咫尺的地方，但专心看着前方驾驶的司机却全然没有减速停下的意思。 全车厢的学生们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后方谢思颖所在的位置，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所乘的这辆校车即将闯过红灯，向着地狱的鬼门关行驶而去。 终于，卫小枫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是她自打坐上这辆校车之后第一次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她必须阻止这辆车继续向前行驶，使全车五十名鲜活的生命避免被卷入一场即将到来的惨烈的人祸。 但是，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感直逼她的大脑，眼前的一切变得虚幻起来。 小枫瞬间就意识到了，她的大脑正在遭受攻击，正在遭受处在这辆车里导演着复仇计划第三幕的吴沁桐的鬼魂的精神攻击。 小枫通过预知梦了解到了吴沁桐的鬼魂接下来计划的每一个步骤，同样的，可以说以上帝视角看着全车人的鬼魂又如何看不出小枫因何而上车、接下来又要做些什么呢？只需要让校车闯过红灯行驶到十字路的中间，第三幕，也就是最后一幕的复仇就将完成，此时起身要去阻止校车继续前行的小枫就成了最后一道阻碍，鬼魂必然要竭尽全力阻止她的行动。 强烈的晕眩感使得卫小枫的身体摇摇欲坠，脑海中始终有个想要重新坐下的念头。射进她瞳孔的光朦胧而又刺眼，迫使她的上下眼睑颤颤巍巍地有着将要闭合起来的迹象。 卫小枫脚底已经难以移动分毫，她只能竭尽自己全部的力气扯开喉咙大喊。 “停车……师傅，停车啊……”但声音绵软无力，鼓足满腔底气发出的喊叫经过柔弱的咽喉之后就只剩下孱弱的话语和几乎不成句的“嘶嘶”声，刚一接触车厢内的空气就被学生们的嘈杂声给淹没，根本无法传进驾驶员的耳中。 然而红绿灯路口的停车线近在眼前，看似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嘭！——”一声巨响从校车的右前方传来，透进几乎密闭的车厢，声音还是显得震耳欲聋。 这声巨响，将车厢内所有学生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去。靠右车窗的学生们将脸贴在了车窗上，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张望过去。 阳光灿烂的湛蓝天空中，隐约看到了一团渐渐散开的硝烟和点点随风而落的纸片。 “什么东西响？”“发生了什么事？”坐在靠左座位上的学生们好奇地问道。 贴着车窗看清楚了的学生们回道：“好像是有人在放鞭炮。”“是二踢脚。” 话音一落，又有一个棒状物窜上了半空，伴随着“嘭！”的又一声巨响，散开了一团白色的硝烟和红黄相间的纸片。 接连的两声巨响，不仅仅使得几乎所有的学生们把他们的注意力从后车厢的谢思颖和曲老师那里转移到了右侧车窗外，还有一部分学生将视线投向了前车窗，注意到前方半空中刺目的红光，并意识到他们所乘坐的校车并没有减速停下的打算，而是正在飞驰着准备闯过红灯。 “司机师傅，停车啊！前面是红灯！”站在头几排的学生有些慌了，连忙大声提醒着驾驶员。 但是，驾驶员头也不回，脚下仍踩着油门，刹车踏板被晾在了一边。 校车的车头即将冲过停车线。 而在右侧的那条路上，一辆红色的重型卡车也行驶到了停车线前。对于那个方向驶来的车，面前是允许同行的绿灯，所以重卡并没有减速的意思。 注意到这一画面的几名学生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他们的心里在这一刻只有一个念头：会撞上的！ 就在这时，一道娇小的身影冲到了驾驶座旁边。刚刚的那两声巨响，不光转移了车上学生们的注意力，还把卫小枫从眩晕之中给惊醒了过来。回复了清晰意识的她感觉力气也都回来了，千钧一发之际，她一个箭步上前，用全身的力气一把撞开了驾驶员踩在油门上的右脚，然后伸出左脚将刹车踩得死死的。 “你干什……”驾驶员的惊问还没说完，就被急刹的惯性弄得身体前倾，话也说不出来了。 巨大的惯性使得车上的学生们的身体都不由得产生了一股向前冲的巨力，他们下意识地发出喊叫，并抓紧了手边能够控制他们身体平衡的物品。 校车发出一阵尖锐的声响和瘆人的颤动向前滑行着，越过了停车线，向着红绿灯中间一大片开阔的空间而去。校车右前方，如小枫昨天下午所做的预知梦中的场景，红色的重卡像是燃烧着死神的火焰，带着颤人心神的威压，向着闯过红灯的校车迫近，仿若一头毫无感情的机械怪物。 情急之下，卫小枫左脚继续死死踩住刹车，顾不上身子已经被前冲的惯性贴在了仪表盘上，双手紧握住校车巨大的方向盘，用力往逆时针方向转动。车头瞬间向左偏移。 继前冲的惯性之后，车上的人们又感觉到了有一股力量将他们的身体向右侧甩飞。右排座位上的学生们被死死贴在了车窗上，而左排座位上的学生们要不是之前就抱住了前面座椅的靠背，否则早被摔在了过道上。 急速左转的校车划过了一道大大的弧线，当车前窗的景色从原本正对着位于前方的红灯转换到了正对左侧路口的绿灯时，庞大的车身才终于停了下来。 发动机在带动着车身发出最后一阵挣扎的抖动之后，终于熄火了。 伴随着发动机的停转，卫小枫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她抬头看了看右侧的后视镜，那辆红色的重型卡车贴靠着校车车尾的右车灯停住了，这就意味着昨天映现在她预知梦中的这场校车和重卡相撞的惨剧得以避免了。 “呼——”卫小枫长出一口气，擦了擦布满了额头的汗水，从仪表盘上站了起来。站起身来后的她，侧头看了看左侧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 中年司机是一脸的惊魂未定，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显然他已经从被吴沁桐鬼魂的意念控制下恢复了过来，眼观六路之后也大致知晓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以及如果小枫没有及时出现并踩下刹车的话将会发生什么。 即便有二十多年驾龄的他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第一次距离死神如此之近，不由得后怕地问道：“刚刚我到底怎么了？我明明看到前面是绿灯的啊？”他的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如果刚刚的事故发生了，不光是他，坐在车上的将近五十名师生都在劫难逃，能够有几人生还谁也不知道。不过能够清楚的是，这样人命关天的责任他担待不起。 卫小枫明白其中的因由，低声劝慰道：“师傅，这不是你的错，不过我也很难跟你解释清楚其中的缘由。先把车门打开，让学生们都下车吧。” 此时，几乎被吓破胆子的他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照着做了。 卫小枫面朝整个车厢站定，刚刚突如其来的一脚急刹车使得现在的车厢里一片狼藉。 学生们东倒西歪的，或坐、或趴、或躺、或瘫在各自的座位上，此时都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四下顾盼着，脸上写满了疑惑和惊魂不定。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这是大多数学生们的疑惑。不过当他们往车窗外看去，发现校车正停在十字路口的当中，车后方还贴着一辆红色的重型卡车之后，心里都有了数。 “刚刚这辆车闯红灯了，差点跟一辆大卡车撞了。”坐在前排的几名学生几乎清楚地目睹了整个过程，大声说道。 一名女生感激地叫道：“要不是小枫姐姐及时上前踩住了刹车，还打了方向盘，我们就要被大卡车撞到了！” 紧接着，对驾驶员的抱怨声也响了起来：“司机师傅，你怎么开得车啊？前面是红灯看不到？还要往前冲，差点就把我们害死了！” 驾驶员自认是自己的黑锅，只能默默地背着，承受着学生们的责难。 卫小枫出面说道：“大家伙不要指责这位师傅了，其实这一切都不能怪他。具体的情况待会儿我再细细告诉你们听吧。” 见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发话了，学生们也就不再指摘驾驶员了。 刚刚走到车厢最后面查看谢思颖身体状况的曲娉婷又重新走回到了卫小枫的身旁，小声问道：“小枫，刚刚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之前说的八点十三分会发生的事情就是这件事吗？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卫小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道：“待会儿我再告诉你，先让学生们都下车吧？” 曲娉婷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冲学生们命令道：“同学们，我们先按照秩序下车了，到马路边上暂时休息一下。等老师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的缘由搞清楚了我们再出发。” 学生们顺从地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有序地从座位上离开了。经过车厢前头的时候，他们纷纷送给小枫一个感激的目光，同时也将责备、不满的目光投向埋头在驾驶座上暗暗自责的驾驶员。 卫小枫和曲娉婷跟在最后一名学生后面也下了车，一下车就看到一名四十岁左右的、满脸胡茬的大叔站在车旁，一脸关心和担忧地看着学生们。 “请问，你是？”曲娉婷问道。 那名大叔指着停在校车侧后方的重卡，说道：“我就是刚刚那辆卡车的司机。”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五十九章 计划成功 曲娉婷在事发之时一直在车厢后面照看谢思颖的身体状况，对发生了什么并没有亲眼得见，不过从刚刚学生们的话语中还是听明白了是他们所搭乘的校车闯红灯，错在他们这一边，于是放低姿态满是歉意地对卡车司机说道：“师傅，对不起，出了这样的事情，让您受惊。” 卡车司机连忙诚惶诚恐地说道：“千万不要这么说。要是知道这辆车上载着这么多学生，出了什么事我可真要悔死了。” 曲娉婷和卫小枫原本以为会迎来卡车司机的一顿臭骂，结果对方比她们想的要和善、好说话的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是老师吧？”卡车司机问道。 曲娉婷连忙点头道：“我是。当时因为车上有一位学生身体不舒服，所以我走到后面去查看了一下，也就没注意到我们的校车闯了红灯。好在我身边的这位姑娘及时发现冲到驾驶座上踩了刹车，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卡车司机疑惑道：“这位姑娘踩的刹车？当时开车的人呢？” 卫小枫扯了个慌：“我们的司机也突然身体不适，所以没注意到红灯，好在我发现得及时。” 一听这句话，原本有点想要发作的卡车司机把情绪舒缓了下来。“原来身体不适啊，那算了。不然我肯定要冲上去找他说道说道，一车学生的性命都交在他手上，就要遵守交通规则慎重驾驶，红灯是随便可以乱闯的吗？要是真出了事，谁能担得起这个后果？” “那是那是，您说得对。”曲娉婷连连点头道。 卡车司机打量了一番卫小枫，说道：“小姑娘真了不起，幸好你眼疾手快，救了一车人的性命，也救了我。要是真出了事故，哪怕我不是主责方我这辈子也要完了。” 卫小枫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她并不以此感到高兴。 “你应该不是学生吧？”卡车司机问道。 曲娉婷连忙替她解释道：“她是一名杂志社的记者，为了写文章所以跟着我们班的学生一起去秋游，穿上校服也是为了重新体验一下当学生的感觉。” “记者啊？”卡车司机很敬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心有余悸地说道，“也得亏我在开到红绿灯前面的时候看到跟前有个小姑娘也闯红灯过斑马线，提前刹了一脚。当时我还在对她骂骂咧咧的，现在想想，要不是刹的那一脚，刚刚看到你们校车冲过来之后，我估计一时半会还刹不住呢。要是怼到了车尾上，估计也够呛吧？” 曲娉婷大感幸运地附和道。 “还好现在什么事都没发生，刮擦也没有刮擦到，也就不用叫什么交警来了，省的影响了孩子们秋游的兴致。和你们的司机说一下，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慢点开，实在不行打电话再叫个司机换人来开。事故是一丁点都不能出的，谁知道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呢，对吧？”卡车司机很亲和地扬了扬手，说道，“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曲娉婷连忙鞠了一躬，说道：“好，师傅您慢走，给您添麻烦了真对不起！” 她们目送卡车司机跳上红色的重卡，打了个方向灯缓缓驶离校车所在的路口。接着，曲娉婷回到车上对驾驶员说道：“师傅，先把这车靠边停一停，我去看看学生们。” 曲娉婷和卫小枫向着十字路边上学生们聚在一起的绿化区那儿走去。一边走，曲娉婷将手机拿了出来，拨了个电话。“喂，谢老师。我们四班的车出了点小状况，恐怕要晚一点才能到。没事，学生安然无恙，具体情况我当面再告诉你好了。好的，好的，那谢谢你了，一会儿见。” 打完电话，曲娉婷对卫小枫解释道：“看来是要晚些到达目的地了，我和我们年级主任报备了一下。” 卫小枫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刚刚那辆重卡驶来的路口，一辆熟悉的国产白色SUV打着方向灯向她们这边行驶过来。 曲娉婷认出了那辆车，说道：“你小男朋友来了。” 车子在她们跟前停下了，从车里跳下来四个人影，一男三女。 曲娉婷瞧见了武云和另外三名陌生的女孩，疑惑地问道：“她们是你的大学同学？” “大学室友。”卫小枫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说道，“刚才那位卡车司机说的在斑马线上闯红灯的小姑娘就是她们中的某一个。” 从武云车上下来的418寝室的三名女孩都一脸兴奋，因为刚刚凭借她们的合力，避免了一场将要发生的惨剧。现在，东海实验学校初二（4）班的四十七名学生都安然无恙的站在路旁，这是一个能令她们无比欣喜的结果。 卫小枫拉着曲娉婷刚走上前，结果，卫小枫就被武云一把拉入了怀中。他亲吻着卫小枫的头发，如释重负地说道：“你安然无事真是太好了，刚刚我一直在担心着你。” 卫小枫心里一甜，嘴上装作不在乎地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都事先计划好的，你对我们大家一起深思熟虑出来的计划不放心啊？” 武云将她搂得更紧了：“计划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万一突发什么意外情况，我估计要后悔一辈子。” “乌鸦嘴。”卫小枫忍不住微笑了起来，“好啦，那么多人看着，放开啦！” 武云这才松开了怀抱。 卫小枫理了一下衣服，红着脸转身对曲娉婷说道：“曲老师，我来给你介绍一下。章月玥，我们寝室的寝室长；庄涵，我们寝室的智多星；陈雪琪，我们寝室的活宝。” “曲老师你好！”三位女生异口同声地打着招呼。 “你们好。”曲娉婷微笑着回礼道。 卫小枫问道：“苗苗和小雨呢？还没来？” “她们已经接到人了，马上就到。”章月玥说道。 曲娉婷疑惑地问道：“接什么人？” 卫小枫不紧不慢地说道：“等她们来了你自然就知道了。曲老师，我知道你现在有一肚子的疑惑，我们就慢慢解释给你听。” 曲娉婷迫不及待地问道：“能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今天早上八点十三分我们这辆车会遭遇到一起交通事故的吗？” “我知道我说的你可能不太会相信……” 曲娉婷坚定地打断了她：“不，我会相信！之前你们告诉我你们在吴沁桐自杀之后的第二天遇见了她的灵魂并将她送回了学校，我信了！你们还告诉我谭朗和崔玉茹横遭意外是小桐鬼魂的复仇，我信了！你们又跟我说了一大堆你们之前遭遇到的离奇诡异的故事，我也信了！这次我和我的学生们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我知道这一切八成是小桐鬼魂的又一次复仇。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你们救了我，救了我的学生们，所以不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卫小枫点点头，说道：“还记得昨天下午我给你打过的那个电话吧？在打那通电话之前，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我在一辆校车上，车上载着你还有你班上的四十七名学生。当时我看了看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今天上午的八点十三分，就在那个时候，校车闯了红灯，眼看着就要被从右侧驶来的红色重卡撞上的时候，我惊醒了。之后我就打了那个电话。” “你是说，你在昨天下午梦到了今天早上会发生的事情？”曲娉婷一时半会儿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顺了顺呼吸，说道，“难道是预知梦？” 卫小枫再次点点头。“是的，就是预知梦。而且不光这一次，其实在谭朗和崔玉茹发生意外之前一天或两天的晚上，我也做过分别预知那两起意外发生的梦，只不过在我醒来之后就立马被我遗忘了。直到目睹事故发生时我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事后回想了一下发现原来我曾做过这样的预知梦。” 曲娉婷愣了许久，似乎是在消化着这不可思议的事情，之后她才挤出了六个字：“为什么会这样？” “并不是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卫小枫澄清道，“我猜测应该是小桐的灵魂引导我做了这几个梦的吧？以灵魂的能力，完全可以不借助任何人的力量去往他们想去的地方，所以小桐自杀之后第二天她的灵魂幻化成她生前的样子让我们遇见她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让我们送她回学校，而是要在我们身上留下她的灵魂印迹，以便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寻到我给我托梦。小桐的鬼魂虽然被复仇的执念所操纵，不过内心深处还存在着她善良的本心，是她善良的本心希望我能够阻止她的鬼魂的复仇，所以才会将即将发生的事情以预知梦的形式告知我。遗憾的是，前两次我醒来之后就立马遗忘了，没能阻止，万幸谭朗和崔玉茹没有生命危险。幸好，昨天下午的预知梦我记得很清楚，然后我们就聚在一起商量对策，要如何阻止小桐的鬼魂第三次的复仇计划。从结果来看，我们成功了。” “是啊，成功了。如果没能阻止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曲娉婷略带怒气地质问道，“为什么你们打一开始要瞒着我？如果小枫没能够及时踩上刹车呢？车上的学生全都要被卷入这起车祸之中，谁都有可能因此而丧生！你们这是在拿我的学生们的性命在冒险！”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六十章 计划全貌 “曲老师，你别生气……”卫小枫劝道。 曲娉婷毫不留情地打断道：“我怎么能不生气？一辆车上，四十七名学生，万一有个差池，这个后果谁来承担？我怎么对得起他们的父母？你们好歹也提前告诉我一声，多一个知情者在车上也算多一分安全的保障，事故将要发生时也算多一种应变的对策！” 武云说道：“其实我们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有把是否应该让你知情这件事考虑进去，不过经过我们再三考量之后还是决定不告诉你。” 曲娉婷愣了半天，冷笑道：“为什么？我是他们的班主任，我是他们在学校里的监护人，我要对他们的生命安全负责任，为什么你们不让我知情？” 武云伸出了两根手指。“我们有预想过，如果让你知情之后，你会做出无非两种选择。第一，想方设法取消秋游。不过你说过，这次秋游是开学之初就决定下来的，准备工作早已完成，除非天气原因无法取消，所以你能采取的是让你们班退出这次秋游。这种选择，我们最早的时候就提出来过了，因为要想阻止这场车祸的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学生们上车。但是我们要明白，小桐的鬼魂之所以阴魂不散是执念所致，复仇不成，执念不散。用这种消极的方式躲过了今天，然而鬼魂积蓄的灵力还在，随时都可能进行下一步的复仇，但我们不敢保证在鬼魂下一次复仇时小枫还会不会接收到预知梦的提醒。如果没有，又该如何阻止？ “第二个选择，秋游继续。不过你肯定会竭尽全力在预知梦中预告的八点十三分这个时间点阻止驾驶员闯红灯的情况发生。但预知梦中鬼魂在动手之前最重要的前提是什么？将你从前排的座位上引开，使你无法阻止驾驶员闯红灯的行动。也就是说，就算你知道了八点十三分会发生什么，鬼魂也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将你从座位上引开。如果你铁了心要待在原位，鬼魂很有可能会改变复仇开始的时间，导致之后发生的一切与预知梦完全不同，我们的计划也会就此落空，最终无法避免全车的学生被卷入意外之中。 “所以如果将实情告诉你，无论你做了以上两个选择中的哪一个，都可能导致学生们被卷入预料之外的其他事故并遭受伤害。倒不如向你隐瞒实情，使你不会做出与预知梦中截然不同的举动，使事情的发展按照预知梦中的走向进行，我们就更有把握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来阻止车祸的发生，拯救车上的所有人。” 武云说的有理有据，口吻也不容置喙，曲娉婷心下已被说服，但她还是不甘心地说道：“但是……万一小枫这边有什么闪失，没能及时踩下刹车呢？” 武云回道：“这我们当然也考虑到了。小枫跟着你们一起搭乘校车，肯定出乎了所有学生的意料之外，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小桐的鬼魂。她十有八九会猜到小枫上车的目的是为了阻止她复仇计划的实施，那么在她准备操控驾驶员的意识使他开车闯过红灯之前除了要将你从前排座位引到后车厢、把学生们的注意力也都吸引过去之外，也必然会干扰小枫的意识使她无法去阻止驾驶员闯红灯的行为。” 这时卫小枫出声证实道：“当时我从座位上站起来打算上前阻止的时候，大脑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晕眩，应该是小桐的鬼魂在那个时候对我进行了精神攻击吧？” 武云不等曲娉婷说话，就接茬继续说道：“我们预料到了小桐的鬼魂可能会用这一招，所以也计划好了应对之策。还记得你们在那个时候听到车窗外传来的两声巨响吗？” “鞭炮？”曲娉婷瞪圆了眼睛，“这两声鞭炮是你们放的？” 武云点点头，说：“是的，为的就是通过突然且巨大的声音来帮助小枫摆脱小桐的鬼魂的意念施加给她的影响。” 庄涵补充道：“还有另一个作用，就是吸引车上学生们的注意力。至于吸引注意力之后有什么用，待会儿你应该就能知道了吧？”她还不忘卖一个关子。 “可要是那声鞭炮对小枫不起作用呢？”曲娉婷心有忧虑的继续问道，但话一说完，她想到了刚刚卡车司机说的话，紧皱的眉头松弛了一些，“哦，那个在斑马线上闯红灯的小姑娘……” 陈雪琪咧着嘴举手示意道：“是的，就是我。” “这就是我们集思广益之后商量出来的双重保险。”武云说明道，“小枫昨天下午所做的预知梦中，从校车右侧冲过来的只有一辆红色的重型卡车，没有其它的车辆。也就是说规避这次车祸不单单只有阻止校车闯红灯这一种方法，还有一种就是能够让那辆重型卡车在撞上小车之前及时刹住车。不过物体的质量越大，其惯性也就越大，面对突发的状况重卡是很难及时刹住车的，那么就只有想办法使卡车司机提前踩下刹车。所以我们在八点十三分那辆重卡即将行驶到红绿灯路口的时候让陈雪琪同学故意在斑马线上闯红灯，这样卡车司机看见这一幕必然会提前踩下刹车，之后在重卡驶进十字路口发现闯红灯而来的校车时，车速不至于太快，而且司机的右脚还没有从刹车踏板上移开，就能够及时地在撞上校车之前刹住车了。” 曲娉婷回想了一下刚刚重卡的车头和校车车尾之间的距离，几乎间不容发，还是略有不满地说道：“你们为什么不选择迫使重卡完全停下来，而是还要让它往前行驶呢？你们没看到刚刚重卡和校车之间的距离吗？差一点点就要撞上了。万一卡车司机还是没有及时刹住车呢？车上的学生们不还有可能会受伤吗？” 此时换庄涵说道：“其实我们是想过一个办法阻止那辆重卡撞上校车，就是让武云开车拦挡在重卡的前头，限制重卡的行驶速度以避开校车闯过红灯的那个时间点。但是如果校车安然通过了这个路口，那在下一个路口谁能够保证小桐的鬼魂会不会又安排了另一辆重卡撞上校车？到那时我们真的是无能为力了。再从这个计划本身的出发点来说，我们的目的是要避免结果的发生，而不是将过程也给取消掉。换句话说就是我们要避免校车和重卡相撞这一结果，但不是要将校车闯红灯后即将和从右侧路口驶来的重卡相撞的过程给免去。” 身为语文老师的曲娉婷在细细梳理了一下庄涵的话之后，大致是听明白了，接着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把我的学生们置于这样的危险之中？” 武云严肃地说道：“曲老师，你必须先明白一件事情，并不是我们将你的学生置于危险之中，而是在两个星期前自杀的你的学生吴沁桐死后所化的鬼魂将他们置于危险之中。因为是你的学生们集体害死了吴沁桐，所以导致她的灵魂执念不散来找他们复仇了！小桐的鬼魂已经把两个主谋谭朗和崔玉茹送进了医院，她只需要一次性将这些帮凶们都一窝端了，她的执念就可以化解了，灵魂也能得到超脱了。证据就是她选择在八点十三分，这个她自杀当晚她的母亲发现她尸体的时间点。要不是小枫接受到那个预知梦，我们这一群人在短时间内迅速商量出一个切实可行的计划，刚刚车祸就已经发生了，你觉得你的学生们能有多少可以幸存下来的？你居然还指责我们将你的学生置于危险之中？” 见武云的语气越来越急躁，卫小枫连忙出面劝阻道：“武云，冷静一点。曲老师只是太关心她的学生了，你也稍微理解一下。” 武云“哼哼”了两声，不再说话，向后退了两步。 此时曲娉婷也从刚刚的激动中稍稍平静了一些，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指责确实有些不妥，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谢谢你们……” “接下来换我说吧？”庄涵主动请缨接过了武云的话头，“曲老师，之前小枫和武云和你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他们也说到过了，要想消除小桐鬼魂的执念，除了让她完成复仇之外还有一个方法，就是让班上那些欺负过她、害她自杀的学生们在她的坟前诚心诚意地、发自内心地道一声歉。要使你的学生们推翻他们认定的小桐转学的事实再来接受小桐自杀这个事实，并且让他们认识到之前对小桐所作所为是错误的同时产生歉疚和悔恨，就必须要事先营造一个特定的情况……” “那晚武云确实也这么对我说过。”曲娉婷回忆了一下，说道，“难道你们当时所指的特定情况就是……” “与死神擦肩而过。”卫小枫说道，“你也知道的，昨天我们去见了谭朗和崔玉茹，目的是将小桐自杀的真相告诉他们。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在鬼门关外转了一圈、差点因小桐鬼魂的复仇而丧生的他们已然完全认识到了他们的错误，愿意在小桐的坟前送上诚挚的忏悔和道歉。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在经历了刚刚那险死还生的一幕之后，这些学生们在我们告知他们小桐自杀的真相之后肯定也会对他们之前对小桐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和歉疚。接下来我们就可以顺水推舟把他们带去小桐的坟墓前，将一切彻底完结。”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六十一章 神秘嘉宾登场 “那就去吧。”曲娉婷下了一个决心似的点了点头，说道，“小桐的死，还有之后发生的一切，我作为班主任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到现在这个时候了，我也只有全力支持你们的决定。” “曲老师，谢谢你。”站在她面前的一男四女，五位年轻人皆诚挚地说的。 “那就现在？”曲娉婷抬脚就要向自己的学生们所聚集的地方走去。 卫小枫拉住了她。“不急，我们还要等一个人。我的另两位室友余筱雨和王苗苗已经去接她过来了，马上就能到。” 曲娉婷从刚刚就带着一股好奇。“谁？” 武云望向远处道路的尽头，说道：“好像来了。一辆银灰色的车，应该是了？” 其他四名女生也冲着武云视线的方向望去，确实有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向这边飞驰而来。 陈雪琪眯着眼说道：“看起来好像是柳胖胖开的那辆车。” “柳胖胖是谁？”曲娉婷问道。 卫小枫解释道：“他叫柳翊，是我们的同班同学。” “你们的同学自己有辆车？不得了。”曲娉婷啧啧称道。 “不是他的，是武云问朋友借来的。只是我们都没学过驾驶，恰好柳翊高中毕业就考出驾照了，所以我们拜托他今天帮忙当个司机。” 曲娉婷这下更加好奇了，他们已经大费周章计划了刚刚的那些，又特意借来一部车，请来一位同学当司机，接来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一会儿，银灰色的轿车开到了武云的白色SUV旁边停下，驾驶座上跳下来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圆脸短发，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他一下车就一路小跑来到车后，打开后车厢搬出来一把折叠轮椅，打开后推到了左后座的门边。 同时，从副驾驶座和右后座分别下来了一名瘦高个的女生。副驾驶座的那位女生黑色的长直发，肤色微黑，大眼睛；右后座下来的那位梳着一头中发，看上去内敛文静。她们跟着推轮椅的男生来到左后座的车门旁，打开了门，将车里坐着的一名女生小心翼翼地搀扶到了轮椅上。 曲娉婷看清了坐在轮椅上的女生，失声叫道：“崔玉茹？” “为什么？”她转向卫小枫等人，质问道。 武云说道：“一个班集体的学生们，最信任的除了老师就是他们一致看作领袖的同学了。在你们班上，谭朗和崔玉茹都属于这一类的学生，所以在他们发起孤立和针对小桐的行为时班上的学生们都跟着响应了。同样的道理，要让这些学生集体认识错误，这两人带头出来表态效果也是最好的。可惜谭朗伤情不容他离开病床，所以只能接崔玉茹一人过来。” “简直是胡闹……”曲娉婷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快步走到崔玉茹的身边。 “曲老师。大家都没事吧？”崔玉茹抬眼盯着自己的班主任担心地问道。 “都没事，大家都好好的，没有人受伤。”她弯下腰抚摸着崔玉茹，关心地问道，“你的身体不要紧了吗？” 崔玉茹点点头，说道：“嗯。就是动的时候还会有些隐隐作痛，不过没关系。” 这时，武云等人也已走至近前。 卫小枫凑到她跟前，问道：“小茹，有关的事情这两位姐姐都跟你在车上说了吧？”她指的就是余筱雨和王苗苗两人。 “嗯。”崔玉茹再次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感激和坚定，“你们救了我的同学们，接下来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你们说服他们的。” 卫小枫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从柳翊手中接过轮椅的扶手，和曲娉婷合力推着她向初二（4）班的学生那里走去。其他五名女生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武云走到柳翊的面前，伸出了右手：“你好，初次见面，我叫武云。” “柳翊。”柳翊稍显生疏地伸出厚实的右手和武云握了握，“听竺捷提起过你，说你是卫小枫同学的男朋友，还是名杂志社的记者。很高兴认识你。” “今天辛苦你了。”武云伸手指了指学生们所在的方向，问道，“一起吧？” 柳翊摆了摆手，婉拒道：“我待会儿待在车里就好了，毕竟相对来说我是个局外人，都不知道你们和那些初中生之间发生过什么。” 武云疑惑地挑了挑眉毛。“刚刚在车上你没有问她们吗？” 柳翊摇摇头。“既然她们不和我说，应该是不想让我知道太多，我也就没必要主动问不是吗？” 武云笑了笑。“那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答应来帮忙当司机吗？” 柳翊也笑了笑。“同学之间相互帮个忙而已。而且只不过是开个车，认得路别开错就好了。” 这时，原本跟着姐妹们一起往学生那边走去的余筱雨快步折回了过来，拉起柳翊的手，冲他说道：“你也一起来吧？” 柳翊稍稍愣了一下，接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好。” 武云心领神会，冲他比了个手势：双手的大拇指相对着勾了勾。 柳翊用唇语说了一句：“还没，不过我努力。” 武云乐了，越过柳翊和余筱雨，快步走到了卫小枫的身边。 卫小枫一直把武云和柳翊刚刚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于是问道：“你和柳翊聊了些什么？” “没什么。”武云嘴角的笑容还没褪去，“小雨的这个男朋友，人挺不错的。” 小枫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跟随的余筱雨和柳翊，然后白了他一眼，道：“你别瞎说，他们还不是那种关系呢。不过我倒是蛮希望他们两个能成的。” 说完后，两人收起了笑容。待会儿要面对学生们说一些很严肃的话题，他们也要收起轻松玩闹的心态。 崔玉茹的到来，使得刚从差点被卷入车祸的阴影中走出来的初二（4）班的学生们感觉诧异和惊疑。同时他们也在好奇的是突然冒出来的几位大哥哥大姐姐又是什么情况——武云和卫小枫他们认识，另外的一男五女是谁？ 和崔玉茹同一个寝室的四名女学生：谢思颖、闻小蝶、肖璐、唐芊芊，一脸兴奋地跑上前来，围在她的轮椅旁七嘴八舌地问道：“小茹，你怎么来了？”“你的身体没事了吧？”“你是打算和我们一起去秋游的吗？”“你不知道啊，刚刚太吓人了，我们的校车差点就被一辆大卡车给撞了，还好你不在车里。”…… 崔玉茹还是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微笑，接着她回复了严肃的神情说道：“姐妹们，有什么话我们待会儿再慢慢说，现在这几位大哥哥大姐姐有些话想要对我们全班的同学们说。很重要的话。” 刚刚一直在叽叽喳喳的四名女生立马安静了下来，显而易见，崔玉茹在她们中的地位说一不二。同时，原本还在喧闹的学生们也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崔玉茹回头冲卫小枫说道：“姐姐，你可以说了。” 卫小枫分别冲站在她左右两侧的曲娉婷和武云看了一眼，他们都回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小枫点点头，定了定心神，上前一步，面对着四十七双充满疑惑的眼睛，用尽可能大的声音说道：“同学们，刚刚你们都和我一起经历了一个非常危险的时刻，我们乘坐的校车闯了红灯，差一点就被侧面驶来的大卡车给撞上了。好在两辆车都及时踩住了刹车，才没有使一场严重的交通事故发生。 “我知道你们心里一定在埋怨校车的驾驶员，因为明明前面的路口是红灯，他居然不刹车停下，反而继续向前开。但我想说的是，今天的事情其实错并不在司机师傅，他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完全是因为被某些不可抗的因素给影响了。” 小枫话音一落，原本安静下来的学生们又都鼓噪了起来。驾驶员无视红灯并闯红灯的行为导致了车祸差一点发生，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责任在驾驶员，现在却有人站在他们面前说错并不在驾驶员，如何能让他们接受？要不是眼前的女孩和他们刚刚同乘在一辆车上，还在危急关头踩死了刹车避免事故的发生，救了他们，他们早就沸反盈天了。 曲娉婷站出来拍了拍巴掌，说道：“大家安静一下，听小姐姐把话说完。” 待鼓噪声淡下去，余下三三两两的讨论声之后，卫小枫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刚刚在我踩住刹车将校车停下来之后，听到司机师傅一脸惊恐地说：‘我明明看到的是绿灯。’我相信他不会撒谎，也不相信他会这么草率地将你们这些祖国未来的花朵的性命置于危险的境地。那么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你们难道没觉得司机师傅说的话有点似曾相识吗？上周六的时候，你们班上的一位名叫谭朗的同学在天地广场附近的红绿灯斑马线前闯红灯之前，好像说过那么一句话：‘反正左右两边都没车过来，闯个红灯不会有事的。’他当时是不是这么说过？包孝天同学、马旭辉同学。” 被点到名字的包孝天和马旭辉瞬间成了众人视线的聚焦点，他们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煞白。 马旭辉一紧张就结巴了起来：“是、是、是的，榔、榔头当、当时是、是说、说过这、这么一句话。” 包孝天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你的意思是榔头那天碰上的交通事故和今天差点发生的车祸有关系？”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六十二章 道出真相 包孝天的这句话，使得全班四十七名学生的视线又一次齐刷刷地投回到了卫小枫的脸上。 卫小枫毫不动摇地说道：“没错，今天的事情不单单和上周六谭朗同学被车撞的事故有关，还和小茹坠楼的意外也有关系。” 学生们中间又发生了一阵骚动，他们纷纷把视线转移到位于小枫旁边的坐在轮椅上的崔玉茹。崔玉茹坚定地点了点头。 卫小枫继续说道：“其实所有事情都只是因果关系中的果……” “那因是什么？”有一名学生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在两个星期前还和你们同坐在一间教室上课的吴沁桐？”卫小枫说着话，环视了一下面前的学生们。吴沁桐的名字一出，疑惑、惊讶、惶然、内疚……各种表情浮现在这四十七张稚嫩的脸庞上。 从学生们的窃窃私语中，传出一个清晰的声音：“她不是转学了吗？” “关于这一点……”卫小枫将视线转向曲娉婷，“我觉得还是让你们的班主任曲老师亲口来告诉你们真相更合适。” 被点到名字的曲老师其实心里也早有准备，不过她还是短促地呼了一口气缓解一下紧张，接着上前一步，迎着四十七名学生的目光，先是深深地欠了一个身。“首先，老师在这里给大家道个歉，因为老师对大家撒谎了。关于吴沁桐同学从上一周开始没有来上课的原因，老师当时告诉大家是因为她由于家里的原因转学了，其实这是假的，是学校领导下命令让我对大家这么说的。当然，老师并不是想在这里给自己洗白，在这件事情上老师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直起身来后，曲娉婷面色沉痛地继续说道：“我相信大家肯定心里在奇怪，既然吴沁桐并不是转学，那为什么突然不来学校了呢？真正的实情很残酷，因为在上上周六，小桐在自己家中密封了门窗，拧开了煤气阀门自杀了。” 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在学生们中间此起彼伏，不过更多的还是质疑声。 “不可能吧？”“假的吧？”“如果吴沁桐自杀了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新闻里也没有提到过？”…… 曲娉婷平复了一下沉痛的心情，说道：“是真的。小桐在自杀之前还留下了一封遗书，交待了她自杀的缘由。校方在得知这件事情并看过那封遗书之后，为了维护校方的声誉就决定向外界隐瞒这个消息，并拿走了那封遗书。或许新闻上有报道小桐自杀的消息，但她的身份还有就读于我们学校这类信息都被隐瞒了。”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其中一名男学生叫道，“我之前确实有看到过一则新闻说北城区一处拆迁安置小区内有一名初中女生用煤气自杀了，但上面没写她叫什么名字，就读于哪个学校。因为老师上周一告诉我们吴沁桐同学是转校了，所以我就没有往那方面去联想。” 曲娉婷点点头。“小桐自杀的那天晚上，她的母亲下班回到家发现了她的尸体，于是立马打电话给了我。我赶过去的时候，看到了小桐留下的遗书，于是用手机拍下过照片。如果你们中还有谁不相信的，我可以照片上的遗书给他看。” 确有其事的新闻和留下照片的遗书，初二（4）班的学生们基本已经相信了吴沁桐自杀这一事实。 卫小枫再一次开口了：“曲老师之所以听从学校的安排对大家隐瞒小桐自杀的事实，谎称她是因为转学而不再来学校了，不仅仅是怕大家在知道真相之后会在无意间泄露给外界，影响学校的声誉，更重要的是，曲老师想要保护你们。” 将学生们一头雾水的样子尽收眼底之后，小枫单刀直入地说道：“关于小桐自杀的原因，我想你们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点数吧？在小桐自杀之前，你们整个班的人对她做过些什么，我想你们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面对卫小枫的诘问，原本就对吴沁桐心怀歉意的学生们纷纷低下了头。其他学生也都转移开了视线，不敢和她炯炯如炬的目光接触。 崔玉茹意识到了现在到了她应该出来发声的时候了，她忍着肋骨的隐隐作痛，大声说道：“同学们，我们不要再逃避了，我们必须承认我们都做错了！之前我们对小桐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是我们害死了她！是我们逼得她不得不自杀的！” 崔玉茹的呼喊，使得原本还在偏头不愿承认的学生们也都低下了头。孤立和针对吴沁桐的行为是从她所在的寝室里的五个女生那里开始慢慢延伸到整个班级的同学们中的，可以说这一切的发起人就是崔玉茹。现在，崔玉茹承认了她行为的错误，他们这些可以说人云亦云的学生们又何必负隅顽抗、死不承认呢？ 卫小枫凑到崔玉茹耳边，充满感激地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此时崔玉茹已经再次流下了悔恨的眼泪，情真意切，让见者无不动容。 卫小枫接着说道：“在这里，我并不是想指责大家什么。毕竟小桐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再说什么也都无义。况且你们还是孩子，还在不断地学习和成长，难免会做出一些有失偏颇的行为造成不良的后果。好在你们并不是冥顽不灵，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及时改正，这也是小桐的在天之灵希望看到的吧？” 卫小枫指了指包孝天，说道：“我们回到刚刚包孝天同学提出的问题，谭朗的车祸，小茹的坠楼，还有今天大家乘坐的校车差点被卷入车祸之中这三件事，再结合小桐自杀的原因，想必大家伙此时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没错，复仇！这是小桐死去的鬼魂对你们的复仇！因为是你们害得她自杀，所以她要向你们复仇，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此言一出，小枫面前的四十七名学生彻底躁动了。他们相信了吴沁桐自杀的事实，承认了她自杀和他们有直接关系，但他们却根本不能信服小枫说的鬼魂复仇这一说法。 “你胡说！”“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鬼？”“太扯了吧？”“明明都是意外，怎么会扯到鬼魂复仇上面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信鬼怪啊？”“一点都不科学！”…… 面对如潮的质疑，小枫不为所动，按照自己事先所想的按部就班地说道：“谭朗闯红灯被车撞了的时候，我和我身后的朋友们也都在现场。我们可以证实当时能够很清楚地看到那辆肇事的黑色轿车从我们的左手边飞驰而来。但是谭朗却说左右两边都没有车，这是因为小桐的鬼魂控制了他的意识，使他根本看不见飞速驰来的汽车。昨天我们和谭朗见过面并聊了一会儿，他告诉我们在他被车撞到半空中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在包孝天和马旭辉两位同学的脑袋中间有一张女孩子的脸，那张脸的主人就是吴沁桐。如果你们不信，你们可以现在打电话给谭朗问他。” 但是没有一名学生掏出手机，他们惊惧交加地死死盯着卫小枫，在等待着她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惊人之语。 “这个礼拜一午后在你们教室前的走廊上，包孝天和马旭辉同学在追逐打闹时无意间撞到了谢思颖的背，而后间接导致了她将坐在栏杆扶手上的小茹推下了楼。这一切看似是各种巧合凑在一起形成的意外事件，其实这都是小桐的鬼魂影响了这里面每一个人的行为，促使小茹坠楼事故的发生。而今天，大家伙也都看在眼里了，谢思颖同学突然的身体不适……谢思颖，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谢思颖诧异了一下，诚实地回答道：“校车停下来之后就感觉没事了。之前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不舒服了……” 卫小枫点了点头。“可见谢思颖突发的身体不适也是受到鬼魂的影响，目的就是要将你们的曲老师从前排的座位上调开，然后再控制司机师傅的意识使他将红灯看成绿灯。因为你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谢思颖那里，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校车将要闯红灯了。后面的事想必我也不用多说了……” 卫小枫停下来，观察着学生们的表情。原本他们脸上是半信半疑的，现在已经信了七八分了。 她继续说道：“我知道同学们会在暗地里奇怪，为什么我会这么坚定地相信鬼魂这一说法。事实上，在上上个礼拜天，也就是小桐自杀之后的一天，我们……”卫小枫拉了一下武云的胳膊，“开车经过北城区时看到了在马路边站着一个茫然无助的小女孩，我们下车上前询问才知道她错过了回学校的校车。于是我们让她上了我们的车，并答应送她回学校。在车上她告诉我们她的名字叫吴沁桐……” 这时，学生们发出的全然是惊呼了。 不过这并未影响卫小枫继续往下说。“她就读的学校就是东海实验学校。通过交谈，我们了解了她家里的情况，但她并不以此为耻，反而更为坚强乐观地活着。”说到这里，卫小枫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每一位初二（4）班学生们的脸庞。 ------------ 诡话之四：预知梦 第六十三章 忏悔 接触到她视线的学生都不由得低下头，露出歉疚的神情。 “我知道你们对小桐做出那些过分的事情是因为她出生于单亲家庭、家里条件很艰苦却不肯向你们道出她家里的情况，所以你们以为她虚荣。但事实上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她不希望你们这些生活在优越家庭中的同学在得知她家里的实情之后嘲笑她、看不起她。为什么她在受到你们集体的欺负的时候默默承受，不反抗，甚至不告诉老师？不是因为她胆小或者脸皮厚。是因为她害怕！她害怕自己会失去你们的友谊！因为出生在一个并不算完美的家庭、仅仅只有母亲这一位亲人的她把班级当作了她另一个家，把你们看作了她的家人，她不希望失去这个家和你们这群家人！”说到这里，卫小枫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无地自容，这个成语形容此刻的初三（4）班的学生们是再贴切不过的了。 “我继续说我们和小桐相遇之后的事情吧？”卫小枫调整了一下心态，继续说道，“当时在得知了她的家里情况之后，我们告诉她，我们愿意成为她的朋友、她的家人。我们还互相加了微信。之后，我们将她送到学校的大门口，在目送她走向大门的途中她突然凭空消失了。对于这个画面，我一直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不过心里一直对她这个人耿耿挂怀。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内，我每天都在微信上发消息给她，但她一次都没有回复。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早就在我们遇见她之前的一天在家里用煤气自杀了。而我们遇见的那个她应该是她的灵魂影响了我们的意识，在我们的大脑中制造出来的生前的她。 “想必你们也会在暗地里埋怨，是我们把小桐的鬼魂送回了学校，然后导致了这一个星期来一连串的事情，伤害了谭朗和小茹，还差点将你们置于危险之中。但事实上，鬼魂想要去往他们要去的地方很容易，根本用不着我们帮忙。那么，那天小桐的灵魂使我们遇见一个她制造出来的还活生生的她是为了什么呢？”卫小枫换了一口气，调整自己的语气，说道，“是因为她还关心着你们这些她生前和她在一起生活、学习的同班同学们。虽然你们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导致她自杀，但她的灵魂体内还留有一颗善良的心。那颗善良的心在她死去之时就原谅了你们，同时，她知道她那个被执念控制的鬼魂会来寻你们复仇，于是想方设法想要救你们。所以她才会选中了我。” 卫小枫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我之所以今天会请求曲老师让我乘上你们的这辆校车，是因为我事先就知道了今天早上八点多的时候这辆校车会在这个路口因为闯红灯而被一辆红色的重型卡车给撞击。当然，这一切也是小桐的灵魂告诉我的，不过通过的是梦境。还有更早以前，谭朗出车祸和小茹坠楼之前一天或两天的晚上，我也做过预知的梦境，遗憾的是那两次我都在醒来之后把梦的内容瞬间遗忘了，好在他们并没有遭受生命危险，不然我也会自责不已。不过这次，我很清楚地记得了预知今天这起车祸的梦的内容，然后通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和我的朋友们一起想出了避免车祸发生并挽救你们的方法。结果证实，我们成功了。我想小桐鬼魂中那残存的善良一面此时一定很高兴吧？” 这时，在这些学生们中间，有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举了起来。 小枫认出了手的主人，是在车上和谢思颖坐在一起的波波头女孩，小枫之前向曲娉婷问过她的名字——闻小蝶。 “闻小蝶同学，你有什么疑问吗？”卫小枫亲切地问道。 闻小蝶上前走了一步，说道：“我们承认之前对吴沁桐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对于她的自杀，我们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你说之后所有的事情，包括谭朗的车祸、小茹的坠楼和我们今天被差点卷进的车祸，这些事情都是小桐死后化为的鬼魂弄出来的。这一点我实在难以相信……” 待小枫在想着如何回应的时候，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这位姐姐说的都是真的，我看到了……” 所有人立马一惊，将视线投向了声音的来源。是一名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斯文的小男生，小枫记得他当时坐在校车第六排、右侧靠窗的位子。 “你看到了什么？”曲娉婷抢先一步问道。 那名男生眼底浮现一层难以掩去的惊恐，他指着十字路口的一角，声线颤抖地说道：“在校车闯过红灯，车窗外响起两声鞭炮声的时候，我一时好奇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把眼睛看向了车窗外面。然后我就看到在那个人行道的中间，应该已经死去的吴沁桐站在那里死死盯着我们这边看，脸上还露出很狰狞、很可怕的笑容……” “不是吧？”“这是真的吗？”初二（4）班的学生们又哗然了，一股恐惧的气息瞬间在他们中间蒸腾起来。 “是真的！”又有一名女生站了出来，说道，“当时我也看到了。我原本以为是我看花眼了，直到刚刚这个姐姐说了所有事情的真相之后我才意识到会不会那个就是吴沁桐死后的鬼魂？” “姐姐说的是真的！”另一名男生歇斯底里地叫道，“我们大家逼死了吴沁桐，所以她的鬼魂来找我们报仇了！她制造了这一出车祸，然后站在离路口最近的地方想要看着我们全部被牵连其中！” 像是豁开一道口子的大坝往外喷涌水流一样，接二连三的，有好几名当时位于右侧车窗并将视线看向车窗外的学生们都表示他们见到了站在路边的吴沁桐的鬼魂。 曲娉婷瞠目结舌地转头询问武云：“这就是你们刚刚提起过的使用鞭炮会起到的另一个作用？” 武云点点头。“小枫的预知梦中也曾看到在车祸即将发生的时候，小桐的鬼魂出现在那名戴眼镜的男生所指的相同的位置。所以我们就在校车的右侧燃放了两个二踢脚，将车上学生们的注意力往那个方向引，自然会有人目睹到小桐的鬼魂。只要有一两个人目睹了，小枫刚刚向这些学生们说明的看似天方夜谭的事实真相就有了强有力的证明。” “你们的计划真的是滴水不漏啊……”曲娉婷不由得啧啧称赞道。 但是，鬼魂复仇说被这些学生们接受之后，恐惧的气息开始弥漫了。一旦控制不好，恐惧极易变为恼怒，一切又将往另一个他们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这一点，他们自然也考虑到了。于是小枫问道：“同学们，小桐的鬼魂为了复仇差一点让你们卷入一场重大的车祸之中，你们恨她吗？” 所有的学生都默然不语了，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的惊险体验使他们内心产生的恐惧和恼怒在与对小桐之死的歉疚和悔恨对抗着、拉锯着。 就当小枫要开口继续往下说时，坐在轮椅上的崔玉茹鼓起全身的力气，大声说道：“我不恨她！”这句话振聋发聩，直击每一位初二（4）班学生的内心，他们纷纷抬头，将目光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我们伤害了她、背弃了她，是我们将一位和我们在一起生活学习了一年多的，将我们看作是她的家人一样喜爱的女孩逼上了绝路，我们所有人都欠她一条命！我们遭受的这一切都是我们罪有应得的，我们有什么资格恨她？她本应该继续生活在这片阳光灿烂的世界里，继续和我们一起无忧无虑地茁壮成长，继续探索和认识这大千世界的美好。结果呢？因为我们的自以为是逼得她无路可走，不得不选择自我了断，彻底和这个世界永别，还有什么比我们这样无故害死一个无辜的人的行为更可恶的吗？我不恨她！你们有资格恨她吗？”崔玉茹用力拍打着轮椅的扶手，声嘶力竭地喊道，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 所有人心中将要溢出的恼怒，在此时被她的痛诉和泪水彻底抹杀了，无尽的愧疚和悔恨堆满了他们的内心。 “小桐，对不起！”崔玉茹望向天空，泪水横流，“我知道这一句对不起没有什么用，无法挽回你失去的生命，而且这句对不起也来得太晚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听到，能够原谅我们！” 在崔玉茹的带头之下，初三（4）班的学生们中间道歉声此起彼伏，慢慢地，所有的学生都开始哭泣忏悔起来。 班主任曲娉婷也抬头望天，为自己没能及时注意到班上的学生对吴沁桐的所作所为的失职忏悔着。 不知什么时候，武云已经偷溜到了不远处的校车那边，示意驾驶员将校车开了过来。 待学生们将道歉的话语倾诉地差不多之后，卫小枫拍了拍手，指着校车说道：“好了，同学们，大家一起上车吧。” “去秋游吗？”不少学生异口同声地疑惑地问道。 卫小枫摇了摇头。“不是，我们现在去扫墓。” ------------ 诡话之四：预知梦 本卷终章 梦醒时分 徐来喜站在自家小院的大门口，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湛蓝，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正应了秋高气爽这个成语。深秋的风吹过身体有些寒意，不过阳光照在身上瞬间驱走了这股寒意，使得整个人暖洋洋的。 “真是秋游的好日子啊！”徐来喜感叹道。今天，他在念小学的小孙女跟着全班秋游去了，不过去的是在S市小有名气的狮山公园，而不是他身后的这座满是坟包的无名小山。 将视线从天空中收回，他的目光沿着身旁的这条蜿蜒的进山小道向山下望去，不过拐角处就被领居家的院墙给遮住了视线，再也看不见更远处的东西。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九点二十分了。 “差不多快到了吧？”他自言自语了一声，百无聊赖地点起了一根烟。 就在三刻钟之前，他接到了那个名叫武云的小伙子的电话。 昨天午后，那个小伙子带着一个小姑娘来找过他，为的是让他带着他们去找一座坟——一座埋葬着一名年纪仅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的坟。在他们离开之前，他问了一句“你们以后还会来吗？”那个小姑娘很坚定地回答了他，“会。下次来，我们会把她的同学们都带来。” 不知为何，徐来喜非常坚定地相信那个小姑娘会说到做到，只不过他没想到会实现得这么快。 就在徐来喜对着空气吞云吐雾的时候，突然看到山路的拐角处出现了一个身影。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人正是昨天午后开车过来的那个叫武云的小伙子。 徐来喜立马将抽了一半的香烟扔在了地上，用脚踩灭了。 跟在武云身后的，从拐角处陆续出现了众多的身影。昨天和他一起来的叫小枫的姑娘。和她并肩走在一起的一个三十多岁的漂亮妇人。她们合力推着一辆轮椅，上面坐着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在她们身后，还跟着和小枫差不多年纪的一男五女。再后面，是一群穿着带红色格子花纹的统一服饰的少男少女们。他们应该就是埋葬在徐来喜身后这座小山深处的那个可怜的小女孩的同班同学们了。 徐来喜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阵仗的扫墓队伍。 吃惊之余，他热情地迎了上去。 武云的脸上挂着略带歉意的笑容，说道：“徐大叔，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学生们乘坐的大客车开不上来，所以我们就把车停在了山脚下，一路走上来的。” “没关系，反正我今天也没啥事。”徐来喜爽朗地笑道。 卫小枫上前一步和徐来喜打了声招呼，接着她开始向他介绍着身后的人。“这是曲老师，是这些学生以及小桐生前的班主任。曲老师，这位是徐大叔，小桐下葬的事宜就是他操办的。” 曲老师也上前一步，略带感激地和他寒暄了两句。 然后小枫将自己的五位室友和柳翊，以及初二（4）班的学生们大概地向徐来喜介绍了一下。 武云说道：“人都在这儿了，就麻烦大叔再带着我们上山吧？” 徐来喜点了点头，然后盯着坐在轮椅上的崔玉茹，问道：“这位小姑娘伤到腿脚了吗？” “啊，之前出了些意外，走路不太方便。”卫小枫半遮半掩地说道。 徐来喜露出为难的神色，说道：“这样估计上不了山吧？要不就在我家里待着，再留一个人陪着她？” 崔玉茹坚决地摇了摇头。“不，我一定要上山去，一定要亲眼见到小桐的坟墓。” “那就只好找个人背着你……” 卫小枫话还没有说完，人高马大的柳翊上前一步道：“那就由我背她上去吧？” 陈雪琪率先跳出来赞同道：“让柳胖胖背着挺好的！你们还记得吧？大一我们班集体去野炊的时候，下山的途中我一不小心崴脚了，就是柳胖胖把我一路背下山的。” 那件事418寝室的女生们还都记忆犹新，纷纷赞成了。 武云也说道：“山路不太好走，留几个人在柳翊身后照应一下。如果柳翊背累了，就换我上。” 唯一的难题解决了。柳翊背起了崔玉茹，徐来喜将轮椅推进自家的院子里之后，就带着众人往山上走去。 十多分钟后，一行人到达了吴沁桐坟墓前的一片开阔地。一路坚持将崔玉茹背到目的地的柳翊将背上的小女孩放下之后，瞬间气喘如牛、面红耳赤了，额头上不断渗出汗珠。再看看其他人，即使赤手空拳也都上气不接下气的，更不用说背着一个人了。 此时余筱雨顾不上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递到了柳翊的面前，并送上了一句：“辛苦了。” 柳翊从中抽出一张，一边擦汗一边说道：“没事，还好。” 崔玉茹在卫小枫和曲娉婷的搀扶下面对着墓碑站好，接着曲娉婷指挥着全班的学生有秩序地排好了队列。同时，小枫还用微信和谭朗开启了视频通话，将画面对准了小桐的墓碑。 完成任务的徐来喜走到了一旁的山崖边，面对着被连绵起伏的小山头环绕着的水库如镜的水面。 武云跟着来到了他的身边，递给了他一包未开封的软包中华。 “徐大叔，这两天麻烦你了，一点心意，不要嫌弃。” 徐来喜笑了笑。“小伙子，你不是不抽烟的吗？” “我们当记者的，都会随身带几包烟。毕竟和人打交道，免不了的。” 徐来喜点点头，也不客气，拿过香烟揣进了自己的兜里。然后，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问道：“为什么要带这些孩子们一起来扫墓，愿意和我说说吗？” 武云说道：“因为这个小女孩的死和这些学生们有些关系。” 徐来喜吃惊地挑了挑眉毛，但并没有继续再问下去了。他知道，有些事情，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武云回头望了一眼小桐的墓，满含柔情地继续说道：“而且，小桐生前把这些学生们看作是自己的家人，带他们集体来给她扫一次墓，也算是了了她的一个心愿吧？” 徐来喜点了点头，感慨道：“要是我被埋在土里的时候，有这么多人来给我上坟的话，我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这时，他们的身后，站在坟墓前的初二（4）班的全体师生们口中集体说出了一声发自身心的诚挚的道歉：“小桐，对不起！” 五十句道歉的话语整齐划一地凝聚成一股感染人心的真诚，乘着拂过山间和水面的秋风，回荡在了这片山间的每一处角落…… *** 拾级而上，明明是很普通的楼梯，小枫却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拐过楼梯拐角，用油漆涂刷的“3F”的字样出现在楼梯顶端的白色墙面上。 ——这是哪儿？我又是怎么进入这幢楼的？ 卫小枫带着满腹的疑惑，继续踩着台阶往上走。 来到三楼，来回看着两侧的房门，卫小枫终于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北城花园，吴沁桐生前所住的地方。她现在就位于小桐家的门口。礼拜一离开东海实验学校之后，她和武云一起来过这里。 不知怎么，心里腾起一股想要打开面前房门的冲动。 卫小枫伸手触到了门把手上，却犹豫了。 ——里面应该没人吧？门会不会锁着？小桐去世了，她妈妈也已经搬走了。也不知道裘大妈找到新的租客了没有？算了，不管了。 卫小枫握紧门把手，用力向下一扳。 门，开了…… 小枫拉开门，小心翼翼地向里面张望着。 家具不多，摆放齐整，像是一户再普通不过的人家。 “有人吗？”卫小枫开口叫道。 静待了十秒钟，没有人回应。卫小枫走进了屋内，随手关上了门。 靠门处摆放着一张餐桌，桌面上覆着薄薄的一层灰。卫小枫想起房东裘阿姨说过，小桐的母亲吴秀江搬走时，将家具都原封不动地留在了这间房子里。看来，还没有新的租客住进来。 卫小枫仔细打量着小桐生前住的地方。客厅不大，放下一张餐桌，一张L型沙发、一张茶几和一个电视柜之后几乎没有多少空间了。进门右手边就是厨房，用一扇玻璃拉门隔离。厨房旁边是卫生间。进门左手边是两间卧室，靠门的那间门开着，另一间的房门是紧闭的。小枫走到门开着的卧室门口，里面摆设很简单，一张大床，一个床头柜和一个衣橱，从柜子上放着的廉价的化妆品来看，这应该是吴秀江的卧室了。那另一间就是小桐的卧室了。 小枫来到另一间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卧室房门。 房间正中间立着一个娇小的人影，梳着双马尾，一脸天真的笑容，冲着小枫欢快地叫道：“姐姐！” “小桐？”卫小枫惊喜地说道，快步走到了她跟前将她搂在怀中，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那么真实，那么熟悉。 环视了一下四周，一张没有绒毛玩具和洋娃娃的小床，一个小的双抽屉床头柜，一张老旧木桌重新刷漆制成的书桌，一个钉在墙上的三层书架。简单、朴素，但承载着小桐五年来的成长时光。 “姐姐……”怀中的小桐轻声呼唤道。 卫小枫低下头问道：“怎么了？” “谢谢你。”说完这句话，小桐的身体开始虚幻起来。 小枫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一刻了，而且她和伙伴们这么多天来所努力的一切不也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吗？但此时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失落和舍不得。 “要走了吗？”她直视着小桐的双眼，问道。 “嗯。”清澈的双眼中没有遗憾、没有执着。 卫小枫微微一笑，洒脱地说道：“那就再见吧！” “再见！我真的很高兴……”话音未落，小桐的身体就化为点点荧光，消散在了从窗户直射进屋内的阳光之中。 不过小枫领会了她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我也很高兴！”卫小枫将身体沐浴在和暖的阳光下，眺望窗外的蓝天。 下一秒，她身边的一切回归黑暗之中…… 睁眼！梦醒…… 本卷终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一章 虐狗 “你们说，”陈雪琪用手托着右腮，眯着眼睛斜睨着坐在隔壁桌子上的四人，一脸不爽地说道，“他们这样算不算虐待动物？” 坐在陈雪琪右手边的庄涵“噗嗤”一乐，笑而不答。 坐在庄涵正对面的王苗苗一头雾水地问道：“虐待动物？什么动物？” 陈雪琪将视线收了回来，用手中的筷子头杵了一下桌子。“狗！” 王苗苗连忙环顾四周，但是找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狗的影子。她问道：“哪有狗啊？” 陈雪琪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庄涵、王苗苗，不过当她的手指指向坐在王苗苗身旁的卫小枫的时候，她伸直了其它四根指头，做了一个“一边玩去”的手势。“这个不算。” 卫小枫瞪大了眼睛，无辜且茫然地看着她。 王苗苗指了指自己。“我们是狗？” “单身狗不是狗啊？”陈雪琪没好气地嚷嚷道。 王苗苗会心地笑了笑。 陈雪琪将目光对准卫小枫，批判一样地问道：“小枫，你不属于我们这一桌的，干嘛坐过来？坐到旁边那桌去。”陈雪琪冲隔壁的桌子撇了撇头。 卫小枫给出了一个直接且看似无法反驳的回答：“那一桌四个人坐满了，这一桌空一个，所以我坐这边来了。” “搬根凳子过去和他们去挤一挤不就好了？”陈雪琪示意方桌短边还有一个人的位子可以坐。 卫小枫一把抓起她的手，撒娇道：“不嘛，人家就是想和小雪面对面地吃饭。” 陈雪琪连忙将手抽走，打了一个寒噤，万分嫌弃地说道：“别恶心我了，你这一招对你的小云哥哥用去……还有，你的爪子冰凉冰凉的，少来碰我！” “嘿嘿，九阴白骨爪！”卫小枫双手成爪，调皮地做了几下捏的动作，说道，“小雪你火气真好，大冬天的手还是这么暖和。再让我握一握，给我取取暖。” “滚，”陈雪琪连人带凳子向后挪了一下，“我花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才捂热的手，你离我远点！” 卫小枫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说道：“我现在又冷又饿的，饭怎么还不上来啊？小雪，你帮我催催呗？” 陈雪琪“啧”了一声，不过还是按照小枫的要求，扯开嗓子喊道：“老板！我们点的饭好了没有？我们快饿死了！” 她这一嗓子，使得整个店里的人都将视线投了过来，自然包括隔壁桌的四个人。不过那四个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回头去继续热火朝天地聊起来。 “姑娘，别急，马上就好了！”操着外地口音的五十岁上下的女老板连忙热情地回应道，“这做饭讲究的是火候，火候不到做出来的东西就不好吃了，你说是不是？你多体谅体谅。” 陈雪琪本就只打算催过就算，也不跟老板娘多说什么了。重新将脸靠在自己的右手掌上，她继续斜睨着隔壁桌的四人，满肚子牢骚地说道：“你们看这四个人越来越过分了，整天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秀恩爱。以前就月月一个人和竹竿好的时候我也就忍了，自打两个月前小雨和柳胖胖好上之后，这四个人几乎就整天腻歪在一起，不分昼夜场合地虐我们这些单身狗，简直是丧心病狂！我好后悔啊，当初就不应该把小雨和柳胖胖撮合在一起。” 诚如陈雪琪所抱怨的，隔壁桌的四人——章月玥和竺捷并排坐着，他们的对面并排坐着余筱雨和柳翊，相互之间聊得热火朝天，仿佛他们看不到周围的其他人，而周围的人也插不进他们的那股氛围之中。 “现在418寝室被彻底分裂成三份了……”陈雪琪诶然一叹，说道。 卫小枫露出无邪地表情，问道：“哪来的三份？不就两份吗？” 陈雪琪一脸鄙视地看着她，说道：“月月和小雨一份，我、小涵和苗苗一份，你单独一份。” 卫小枫无辜地说道：“我怎么单独一份啊？我不是每天和你们三人在一起形影不离的吗？你怎么可以排斥我啊？”小枫说的并没有错，自从两月前的预知梦事情结束后不久，余筱雨就和柳翊牵手成功了，因为柳翊和竺捷的关系，余筱雨也开始和章月玥变成形影不离的一对儿，经常性地脱离寝室这个小集体擅自出行。于是，被“落单”的卫小枫就和同样被“落单”的王苗苗凑成了一对，同庄涵和陈雪琪这对“原配”构成了另一个小团体。 陈雪琪白了她一眼，说道：“最早也不知道是谁撇下寝室里的姐妹和自己的男人去往怜湖共度四天三夜的浪漫之旅？他们倒还好，也就是在学校里或者学校周围活动，而你呢？自从你和武云在一起之后，他一通电话，你可是满世界地乱跑，彻底游离在我们这些姐妹们之外。我说你单独一份冤枉你了吗？” 卫小枫自知理亏地“嘻嘻”笑道：“我今天不是老老实实地陪你们了吗？” “那是你的小云哥哥没打来电话找你。”王苗苗也表示了不满来支持陈雪琪的话，“要是他一通电话进来，你估计又不知道会飞到哪里去了。” “这倒是实话……”卫小枫诚实地小声嘟囔道。 这时，庄涵终于说话了：“说起来，武云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带你去外面玩了吧？” 卫小枫想了想，点点头。“是哦。一个月前他倒去省城出了一次差，不过那次他说是去某个产业博览会做个专访，据说很无聊，也就没带我去。” 庄涵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说道：“我估计他们杂志社很快又要搞什么大动作了，毕竟寒假快到了嘛，再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这时，她们这一桌点的盖浇饭终于都陆续地上桌了。外头天色如墨，天寒地冻，再加上腹中饥饿，她们第一时间左手筷子、右手勺子，毫不在意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 风卷残云地扫荡掉大半盆之后，陈雪琪再次开口了：“刚刚说到快放寒假了，你们寒假里有什么打算吗？” “还能有什么打算？准备过年呗。”王苗苗理所当然地说道。 “但是放寒假那天距离过年还有十来天呢，这段时间就不打算干点别的？” 王苗苗摇了摇头。“我们住的那里算是一个村子，全村人一般都提前半个月就要开始准备过年了。所以我往年都是待在家里帮帮忙什么的，偶尔跟我爸妈去城里采购年货。” “每年都这样？”陈雪琪瞪大着眼睛问道。 “每年都这样。” 陈雪琪很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们这样是有多无聊啊？一点花头都没有。” 庄涵插嘴了：“其实还是苗苗他们家这样好，过年全村人一起聚在一起准备，又热闹又喜庆，这样才有过年的气氛。反观城里，这年味是一年比一年淡了。走走亲戚拜个年，然后聚在一起吃顿饭，有些地方有一起去祖辈坟头扫墓的习俗，还有就是大年三十看春晚、放鞭炮、吃饺子和年糕。但是除这些以外，你会发现过年那几天，也没有其它的事情可以做，几乎和平常的日子没什么差别。” “确实是这样。”卫小枫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小雪，你过年的时候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吗？”王苗苗问道。 陈雪琪想了想，泄气地说道：“除了走亲戚还是走亲戚，而且每顿饭吃的菜都差不多，都要吐了……也就是偶尔和我妈、我姨娘、我舅妈她们打打麻将算是比较有盼头的。” “你还会打麻将啊？”王苗苗咋舌道。 “你不会啊？”陈雪琪惊问道。 见王苗苗摇了摇头，她又继续问卫小枫和庄涵。 卫小枫也是摇了摇头。庄涵则说道：“会一点，不过总是要算另三家都要什么牌挺费脑子的，所以不怎么打。” 陈雪琪一脸无语地白了她一眼，说道：“打个麻将就为了娱乐消遣，同时和家人增进一下友情，输赢都是其次的。你居然还在算计？鄙视你！” 庄涵不在意地笑了笑，低头继续吃饭。 “你过年都不出去旅游的吗？”卫小枫问道。 陈雪琪又用手托腮了。“我有那么多伯伯舅舅姑妈姨娘的，每天走一家这年也就差不多过完了，哪有时间去外面旅游啊？所以，我的意思是趁过年之前，我们一起去哪里躁几天！” 王苗苗举手示意道：“我恐怕真去不了。” 陈雪琪一把将她的手摁在桌子上，不容置喙地说道：“你每年都回家准备过年，今年少参与一次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说你们家少了你这过年的准备就完成不了。” “可是……”王苗苗一脸为难。 庄涵替她解围道：“好了小雪，强迫一个人勉强去做一件事没有什么意思的。” 陈雪琪立马将矛头对准了她：“那你怎么说？” “我网上报名了一个冬令营，你要不也跟我一起来？” “我才不去！”陈雪琪毫不犹豫地回绝道，“肯定都是一群书呆子。好嘛，又剩我一个，我只好乖乖回家了……” 王苗苗说道：“不是还有小枫、月月和小雨吗？” “她们肯定会带家属的，我才不想被当狗虐呢？”陈雪琪抛出一个大大的白眼。 卫小枫善解人意地说道：“我可以陪你一起出去玩啊？武云说不定那几天忙，抽不出时间。因为之前听他说过去年过年之前他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的。” 然而小枫话音刚落，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小云哥哥”来电。 “说曹操，曹操到。”陈雪琪歪着嘴说道：“花式虐狗又要开始了……”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二章 去滑雪 卫小枫向陈雪琪投去了一个歉意的微笑，然后拿起了手机放到了耳边。 “喂？” “喂！吃晚饭了吗？”电话那头武云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兴奋。 卫小枫低头看了看还剩一半的盘子，回道：“在吃，快吃完了。你呢？” “还没，之前一直在开会，刚结束，正准备和同事们一起去吃。” “哦。”小枫说，“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要是放在以往，武云一定会说“没什么事就不能打给你吗”或是“我就是想你了所以打一个电话给你”之类的话，但和小枫在一起时间久了，也清楚她并不吃这一套。于是他很直白地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过年之前的几天里抽不抽得出空？” 卫小枫乐出了声。“我们姐妹几个刚刚还在讨论放假之后过年之前那十来天要干什么去呢。苗苗说要回家帮忙准备过年，小涵报名参加了一个冬令营，所以我打算着陪小雪一起去哪里旅游玩几天。月月和小雨那儿我还没问。” “嗯？怎么？她们没和你们在一起吃饭吗？” “在啊，”卫小枫瞟了一眼隔壁桌正聊得热火朝天的四个人，说道，“不过她们都有各自的男人陪着坐在一桌。我们四个没人陪，就只好另外坐一桌了。”她不忘话里带话地抱怨了一句。 电话那头的武云很快反应过来了。“对不起啊，快到年底了杂志社里事情就特别多，每个单位和企业都是一样的情况。所以我现在来问你过年前几天有没有空嘛，我想好好补偿你一下。” “怎么？你不是说往年在过年前的那几天都是最忙的时候吗？今年怎么就意外的有空了？” “其实也算是工作上的事情……”武云欲言又止道。 卫小枫向庄涵投去一个佩服的目光，用唇语说了一句“真的被你料到了”，然后继续对着手机问道：“和怜湖那次一样对吧？这次你们杂志社又安排你到哪个风景名胜去采风啊？” “你会不会滑雪？” “滑雪？”卫小枫不由得惊呼道。这声惊呼，使得原本对小枫和武云之间的对话毫无兴趣的陈雪琪霎时间眼前一亮，一个箭步窜到卫小枫的身旁将耳朵贴在了小枫的手机边上。 “小雪你干嘛？”卫小枫拿开手机，小声地抱怨道。 陈雪琪一副死皮赖脸地笑容请求道：“嘿嘿，就让我听一听你们说什么吧？” 卫小枫蹙了一下眉头，倒也没说什么，由着她的性子来了。 小枫重新拿起手机，回复道：“我从来没有滑过雪，只是在电视上看过，完全不会啊……” 武云说道：“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嘛。” “你会滑雪啊？”卫小枫显得有些吃惊。 “你忘了？我大学是在东北上的，那里冬天下雪是家常便饭，滑雪场也为数众多。那边的滑雪就和这边的游泳一样，几乎是每一个人都必须学会的，我自然是学过一些的。虽然不敢说滑得能有多专业，但教教你这门外汉还是绰绰有余的。”武云乐呵呵地说道，“其实滑雪并不难学，而且既刺激又有趣。” “也是，多掌握一门本事也没有坏处。”卫小枫有点心动了， “这次你们杂志社是打算给某个滑雪场做宣传吗？” “其实主要还是想在S市推广一下滑雪这项运动。你也知道，北京在2022年就要举办冬奥会了，现在向全民推广冬季运动项目是一个大趋势，拥有广阔的市场前景。而刚巧，有一家小有名气的滑雪场经大规模整顿之后重新开业，在过年前的那几天里还要举办一场大型的活动，所以我们杂志社干脆就顺水推舟和那家滑雪场的负责人商量了一下，由我去进行体验，然后写一篇文章发表。” “那家滑雪场在哪啊？不会是在东北吧？” “BINGO！是在吉林通化。说来也巧，我就读的大学就在通化。那座滑雪场就在长白山脉的北麓，不论从面积、设施、雪质、服务等方面来说在全国都是属于一流的。” “那还得坐飞机啰？”卫小枫感觉有一些激动，“我还从来没做过飞机呢。” “不会吧？”武云哭笑不得地说道。 卫小枫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不许啊？我连本省都没出过。” “你以前是有多宅啊？” “不是宅，是内向。”卫小枫辩驳道，“再说了，本省的人能有几个去过东北啊？那么老远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那看来这次的旅程你会有很多个第一次嘛？” “是不是我得买好滑雪的装备啊？” 武云再次哭笑不得。“姐姐，滑雪场那边都有租的，你操那些心干嘛？你只要带够防寒的衣服就好了。不过滑雪场那边也有滑雪服外租的。” “哦。我们什么时候去啊？”卫小枫有点迫不及待了。 “活动是2月12日至14日这三天，我们主编说最多能给我五天的出差日程。所以我计划我们10号坐晚一点班次的飞机过去，省得起一个大早赶航班。11号我先带你们在通化市区里逛一逛，我也顺便回母校去看一看。12号、13号我花两天时间教会你们滑雪。14号才是活动最重要的一天，重头戏都在这一天。参加完活动我们乘坐15号的飞机回来，16号才是除夕，有足够的时间回家过年。” “14号？情人节吗？”卫小枫这才反应过来武云刚刚说到的最后一天日子的特殊性。毕竟她之前的二十一年人生中还没有情人节这一概念。 “是啊，那座滑雪场举办的这次活动就是和情人节有关的，又赶在过年之前，一定盛况空前。”武云满怀期待地说道，“我们主编知道我有女朋友，所以才会把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我。” “你们主编真的很器重你。”卫小枫用既有称赞又有挖苦的语气说道，“三个月前的怜湖也是派你去的，那时候你好像还没女朋友的吧？” 武云志得意满地说道：“没办法，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就像我和你刚见面的时候说过的，只要有我在，《绿芽》杂志不出两年一定会路人皆知。现在离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过去了大半年，《绿芽》已经在S市小有名气了，这里面有不少我的功劳啊！你说我们主编能不器重我吗？” “少吹了。”卫小枫不屑道，接着疑惑地问道，“你刚刚在行程安排里说带‘我们’逛通化市区，还要教会‘我们’滑雪对吧？” “是啊？怎么了？” “‘我们’是什么意思啊？除了我和你之外，还有其他人要去吗？” 武云解释道：“哦，是这样的。因为滑雪场那边举办的是情人节的活动，那边的负责人就特别提出包括我们在内，他们愿意邀请最多五对情侣一同前往。当然，食宿、门票、器材租赁由他们负责，来回的机票也能问他们报销。” “这么大方？”卫小枫惊讶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这不啻于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当然了，他们也是看中了我们省这一片的市场，沿海经济发达地区，潜在的消费群体成千上万。现在稍微放点血打开个口子，以后就是财源滚滚了。你不要以为那些老板都是冤大头，实际上都精明着呢！” “那你打算再叫上谁一起去啊？”卫小枫问道，不过她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只不过武云不说，她也不好主动说出来。 “自然就是你寝室里正沐浴在爱河中的那两位了，这样就有三对了。你的另外三位好姐妹现在都应该暂时还没有着落吧？” 卫小枫瞟了一眼贴在自己手机旁的陈雪琪，迟疑了一下，说道：“应该还没有。不过我还不知道月月和小雨那两对那几天有没有空呢？” “那你现在问问看吧？你们不是在一起吃饭吗？” “行，你稍等一会儿。”卫小枫站起身来，走到隔壁桌，问道，“哎，四位，先打断一下，问你们个问题。” 四人同时停止了聊天，将目光对准了她。 “什么事？”章月玥问道。 小枫指了指手机，说道：“武云因为工作的关系要去通化的一处滑雪场玩几天，我也一起去，时间是2月10号从这里坐飞机出发，15号坐飞机回来。滑雪场那边有个情人节活动，邀请情侣们参加，武云托我问一下你们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去？来回机票和食宿、门票什么的由那边负责。你们怎么说？” 两对情侣先是一脸震惊，然后惊喜地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 “滑雪去啊？真好，我还从来没有滑过雪。”“那就去吧！反正那边肯定有专门的教练可以教的！”“几乎全部免费的，不去白不去呢！”“只要你去，我肯定也一起去！”“东北会不会太冷啊？”“多穿点衣服就好了。我不怕冷，我可以帮你取暖！”“会不会离过年的日子太近了？”“15号回来了，16号才除夕，一天工夫肯定能到家的。”“算好日子，提前买好车票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一番热切的讨论之后，章月玥为代表说道：“我们去！” 卫小枫心里一喜，她本来就很希望他们可以和她一起去的。这样的组合，出去游玩还是第一次，她满心期待。 坐回到座位上，卫小枫冲手机说道：“他们同意了。” “太好了。”武云也很开心。 这时，卫小枫拿在手里的手机被陈雪琪一把抢了过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时，陈雪琪冲着话筒大喊道：“臭武云！我也要去！”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三章 第四对？ 陈雪琪此言一出，不单单卫小枫惊愕地停下了去夺回自己手机的动作，连同桌的另外两名女孩，王苗苗和庄涵——她们虽然只能听到卫小枫说的话，但也大致猜到了她和武云在电话中聊了些什么——也是惊得手一抖，手中的白瓷调羹差点就砸到盘子里。 电话那头的武云先是惊讶着小枫的声音怎么突然变了，不过很快就辨别出了声音的主人，说道：“哦，是陈雪琪同学啊？有什么事吗？” 陈雪琪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吗？我也要去！” “嗯？去哪儿？”武云故意装傻道。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陈雪琪拿着小枫的手机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拍桌子说道，“刚才你和小枫说的那些话我可都听见了……” “你这习惯可有点不太好哦？”武云的语气中并没有恼怒。 “本来小枫都同意了过年之前和我一起去外面旅游玩几天的，你这突然地横插一脚把小枫勾跑了，把我置于何地啊？你们小俩口去甜甜蜜蜜地滑雪了，留下我孤苦伶仃的，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 陈雪琪将自己的境遇说得很伤心，但电话那头的武云听了却有股憋不住想笑的冲动。他强忍着笑意，问道：“那好吧，这件事情上是我不对，你说说看要我怎么补偿你啊？” 一听武云的口风松了，陈雪琪微趁热打铁地说道：“刚刚不是说了吗？你们要去东北那边滑雪玩，我也要一起去。反正你手头上有十个人的名额，你和小枫加上月月、竹竿和小雨、柳胖胖那两对也才六个人，再加我一个不是问题吧？” 武云为难地回道：“再加一对不是问题，但就单单加你一个恐怕不行吧？滑雪场那边的负责人可说得很清楚，必须要说情侣的。我记得你还没有男朋友吧？” “我又没聋，我当然知道的。”陈雪琪不耐烦地说，“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把那一对的名额给老娘我空出来，我自然会想到办法的！” 武云沉吟了片刻，说道：“那好吧，我给你留一对名额。” 陈雪琪得意洋洋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要是赖皮，我让小枫一年之内再也不理你了！” “关我什么事啊？”卫小枫在旁边无辜地叫道。 武云苦笑一声，说道：“呵呵，我可真是怕了你了。放心，我肯定说到做到。你把电话还给小枫吧，我再跟她说两句。” 心满意足的陈雪琪喜滋滋地将手机递还给了小枫，说道：“你的小云哥哥还想跟你说几句话。” 卫小枫接过手机，先道歉道：“不好意思啊，刚刚小雪一脸苦哈哈地央求我，我只好让她在我旁边听我们的电话。” “没关系。”武云豁达地说道，“接触过那么多次，她的性格我也大致清楚了，不会有什么坏心眼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说你同意了？”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嗯”的一声，卫小枫继续说道，“谢谢你啊！本来答应了她趁过年之前要陪她一起去外面玩的，一转背就爽约了我确实觉得很过意不去的。” “谢什么？我们之间别老是谢来谢去的。而且这次所有的花销都是滑雪场那边出的，名额本就有空余，多她一个也不算多不是吗？” “嗯。那剩下还有一对名额呢？” “就先空着吧？对方说最多可以有五对情侣一起去，总不能真的很不客气地把名额都用满了吧？再者说，如果后面那几天你我身边突然有朋友想一起去的，那对空余的名额不就可以派上用场了吗？对不对？” 卫小枫点点头。“嗯。不过我们这边会做好保密工作的，毕竟这个机会太诱人了，让其他人知道了恐怕要抢破头的。” “也对，反正暂定的四对人。”武云问道，“话说，陈雪琪是不是找到男朋友了？我怎么都没有听你提起过？” “应该没有吧？”卫小枫也讶然道，“她要是有了，我们同一寝室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啊？吃饭前她还在抱怨月月和小雨那两对当着她的面秀恩爱、虐单身狗呢。而且要是她有了，也不会提出过年之前要我陪她去外面玩几天了。” 武云想了想，继续问道：“那她是不是有目标了？听她刚刚的语气好像是打算为了凑齐那对名额，要趁这段时间把某个男人拿下的架势。而且以她的性格，确实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人。” 卫小枫偷瞄了一眼春风满面的陈雪琪，不敢确定地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可能私底下有吧？反正她从来没有说起过。” “听她说话的架势，应该是有，而且很有信心短时间内能够拿下。”武云带着几分肯定地说道，“就算到时候她凑不成一对，干脆我就自掏腰包给她买来回的机票，住宿方面你们几个姑娘家挤一挤还是有办法的。既然她那么想去，总不能让她扫兴不是吗？” 卫小枫脸上微红，眼中蕴有淡淡温情。“你真好。” “最近几天你多观察一下陈雪琪吧，她在恋情方面有什么进展的话记得及时跟我说哦？” “没想到你还是蛮八卦的嘛？”卫小枫笑道。 武云辩解道：“我这才不是八卦。我只是想早点确定下来具体的名额，尽快报给滑雪场那边，让他们能够尽量好地帮我们把一切准备妥当。” 卫小枫学着记者的口吻回道：“行，我会及时跟进的。” “那我先吃饭了，晚点在微信上联系吧？” “好。”卫小枫也不腻歪了，很干脆地挂了电话。接着，她笑意盈盈地盯着面前的陈雪琪，说道：“小雪，老实交代吧？” 陈雪琪立马装傻充愣了。“交代什么？” 早就想和小枫了解同样的事实的王苗苗和庄涵也立即加入到了小枫的阵营，质问陈雪琪道：“不错啊，瞒的够深的啊？你已经有目标了吧？你想和哪位帅哥一起去滑雪啊？老实交代可以免受皮肉之苦。” 陈雪琪脸上的笑容也快要溢出来了，自知瞒不住的她说道：“哎哟，现在周围那么多人怎么好意思说啊？等回寝室了我再告诉你们。” “看不出来，你也会害羞啊？”庄涵边“啧啧”边说道。 王苗苗也说：“看来那位男士应该长得不赖啊？是帅气型的还是可爱型的啊？我们认不认识？” “都说了回寝室再说啦！”陈雪琪胡乱挥舞着双手。 “那现在就回去吧！”卫小枫也顾不上继续吃还剩一半的盖浇饭，非常干脆利落地站起了身。 “那就走吧！”王苗苗和庄涵一人抓着陈雪琪的一只胳膊，将她架了起来。 “干嘛呀你们？我会自己走。”陈雪琪不满地嚷道。 庄涵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们怕你跑了！老实点跟我们走吧？” 卫小枫来到隔壁桌，问道：“月月、小雨，我们现在要回寝室去了，你们回不回？” 章月玥疑惑地抬起头，问道：“不是说吃完饭之后要一起去逛超市的吗？你们不去啦？” 庄涵搭话道：“鉴于陈雪琪同学有重大作风问题需要交代，所以我们必须立刻赶回寝室对她进行审讯。你们来不来？” “什么作风问题？”余筱雨好奇地问道。 她的男友柳翊说道：“还能有什么问题啊？刚刚你们没听到陈雪琪说下个月十号要跟我们一起去滑雪吗？就说明她已经有了心仪的男生，甚至可能已经确立关系了。这么重大是事情瞒着你们，不是作风问题是什么？” 听到这，章月玥和余筱雨也都瞬间眼前一亮，激动地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们？我们现在就一起回寝室去吧！” 转过头，她们两人各自向自己的男朋友遗憾地说道：“对不起啊，今晚不能陪你们了。” 柳翊轻轻抚摸了一下余筱雨黑色的长发，说了一句“没关系”。 竺捷也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说道：“去吧。问出结果来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好去校园的论坛里把那位的老底给查出来，什么星座血型啊，家住在哪啊，有没有恋爱史之类的。” 陈雪琪露出一副想把竺捷咬碎了吃下去的表情：“竹竿，你要是敢，老娘就和你拼了！” 竺捷眯起了他本就不大的眼睛，一脸坏笑地说道：“本来我只是说着玩的，既然你这样威胁我，那就别怪我不仁不义了。” 六名女孩结完了账，走出了温暖明亮的小餐馆，在夜色之中伴着萧索的寒风向寝室楼走去。 进入418寝室之后的第一件事，章月玥就将寝室的门反锁了。接着庄涵和王苗苗将她们架着的陈雪琪毫不客气地按在了椅子上。然后五名女生在陈雪琪面前排成一个半圆形，气势汹汹地看着她。 卫小枫率先开口了：“小雪，现在就我们姐妹几个了，你可以老实交代了吧？” 章月玥附和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你想少受一点皮肉之苦的话，我劝你早点交代了吧？” 余筱雨也坏笑道：“现在你就算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陈雪琪立马挥了挥手，缴械投降道：“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 接着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点开了微信列表第一列的头像，放在了桌子上，说道：“喏，就是他。”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四章 捅破窗户纸 五名女生霎时间都将脑袋凑到了陈雪琪的手机屏幕前。那名男生的头像用的是超人胸口前的 “S”形标志，小雪备注的名字是小鑫鑫。 章月玥回头问道：“你们在一起了没有？” “还没有。”陈雪琪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 “哟，还没在一起就叫人小鑫鑫了？够亲热的啊？他全名叫什么？” 陈雪琪把脸一横，说道：“哼，我才不告诉你呢。要是告诉你了，你再告诉竹竿，他肯定会去调查的，才不要呢！” 章月玥也不勉强，继续问其它的：“他是和我一个年级的吗？哪个学院？哪个专业？哪个班的？” 陈雪琪闭口不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章月玥无奈，只能转回头。 出于保护隐私的考虑，五名女生自觉地不去看陈雪琪和他的聊天记录。不过从他的微信位于列表的第一位可以看出，陈雪琪吃饭之前还和他聊过天。她们接着点开了那名男生的朋友圈，希望可以从那里知道那个男生的样貌和相关信息。 点开朋友圈第一条动态就是一名男生手里夹着一个篮球，满头大汗的自拍照。照片中的男孩皮肤很白，脸圆嘟嘟的，眼睛不算太大，如果不是顶着一头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短发，看起来还挺文质彬彬的。 “他也会打篮球啊？和翊翊一样耶！”余筱雨说道，“翊翊也经常和黄雄辉、方平川以及其他班的男生一起打篮球。” 王苗苗问章月玥道：“你们家竺捷不打篮球吗？” 章月玥不屑地白了白眼睛，说道：“他连球都运不来。” “我们之前去看学院篮球比赛的时候，竺捷不也上场了吗？” “那是因为我们班男生人数不够，他去凑数的，谁让他长得高呢？” 王苗苗提议道：“那要不去问问柳翊他们，既然经常打篮球的说不定会认识。” “不用这么麻烦，这个人我认识。”庄涵不顾其他几人诧异的目光，淡定地说道，“他叫祁鑫，祁连山的祁，是商学院大一的学生。别误会，我和他都是校书社的成员，所以认识。” “大一的小学弟啊？”章月玥一脸敬佩地望向陈雪琪，说道，“老牛吃嫩草啊！小雪你可以啊！” 陈雪琪微微羞红了脸，反驳道：“怎么了？我就喜欢这种可爱型的，不行啊？”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庄涵问道。她通常都和陈雪琪出双入对的，居然都没有发现陈雪琪和她社团里的一名新社员“勾搭成奸”，自觉非常失策。 陈雪琪躲躲闪闪地回道：“就是这学期开学新生来报道的时候，我在校园里不经意间碰到了他，帮了他点小忙，同时还聊了几句。分开之时他还问我要了联系方式，说以后在学校里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会来请教我。我当时看他白白净净的，说话也斯斯文文的，就给了他电话号码，也没想太多。不过后来他一次也没有主动联系我，我也几乎快忘了他这么一个人。一个多月后，有一天我去书社找小涵，碰巧就看到他也在那里。他当时也看到我了，遥遥地用眼神跟我打了个招呼。” 庄涵回忆了一下，点点头，道：“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这么一次。” 陈雪琪继续说：“当天晚上他就主动加我微信了，我们也开始聊了起来。后来越聊越投机，几乎每天都要聊上几句。我和他偶然会在学校里不经意地碰见几次，不过都没有当面说过话，只是相互看一眼，然后装作彼此都不认识。但每一次碰面之后，我心里总会有一种想要再见他一面的冲动，那时我发觉自己已经喜欢上他了。我估计他可能也喜欢我吧？但他没有主动说出来，我也就不好意思主动开口。” “要他主动开口可就费事了。”庄涵说道，“祁鑫是个不太擅长主动和人交谈的男生，通俗点来说就是个怕羞的大男孩，指望他主动开口向你表白恐怕很不容易吧？” “不会吧？”陈雪琪惊奇道，“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明明挺健谈的啊？” 王苗苗略显激动地说道：“小雪，那说明他对你有意思啊！一个不太爱说话的男生在某个女孩子面前变得话很多，就说明这个男生对那个女孩有意思。小雪，你有戏了！” “真的吗？”陈雪琪脸上瞬时间容光焕发的。 章月玥点点头。“男生往往会在喜欢的女生面前变得不像他自己。当然，竺捷除外，他不管在谁面前都那么没正经的。” “武云也是，我觉得他跟我在一起时和跟别人在一起时都一个样。”卫小枫也拿自己的男友做了个反面例子。 余筱雨辩驳道：“不会啊，我觉得武云在跟我们说话时和在跟你说话时完全不像同一个人。在我们去东明山那次我就觉得他对待你特别的不一样。” “我也看出来了。”陈雪琪附和道。她接着问余筱雨道：“柳胖胖跟你在一起时有没有变得跟平常不太一样了？” “有。你们别看他平日里一副很正派很阳光的样子，其实私底下油嘴滑舌的，歪点子特别多。而且……”余筱雨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道，“他还经常地说一些隐晦的黄段子。和我在一起时他的手经常性地不老实……” “哇——”其他五名女生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这算不算闷骚啊？”王苗苗嬉笑着问道。 章月玥煞有介事地说道：“竺捷确实经常跟我提到过，说柳胖胖私底下有点闷骚的，他们寝室里内在最黄的就是他了。” 庄涵看出余筱雨面色有些尴尬，立马解围道：“这只能说明柳翊对那方面比较感兴趣，所以了解得多一些，并不代表他会是个多么不检点的人。其实基本上所有的男性还有不少女性在这个年龄段对这方面的事情都会很好奇的。” 余筱雨连连点头道：“对啊对啊，小涵说的对。你们也和他认识了有一年半了，他是怎么样的人你们也都清楚。更何况他确实对我真的很好的！随时随地无微不至，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余筱雨还是念着自己男友的好。 陈雪琪坏笑道：“那小雨，你就早日从了他吧？看你们俩这架势，他要把你就地正法的日子也快到了。” 王苗苗也起哄道：“这次不就是好机会吗？你们一对一对的去东北滑雪，住宿肯定也会被安排情侣两两一间，正好小雨你主动一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送到柳翊的嘴边去。” “你们……”余筱雨羞愤地语塞了，“再说就不理你们了！” 陈雪琪见状就放过了她，然后将话头引向了章月玥那边。“月月，你和竹竿是最早成了的一对，快将近一年了吧？他就没有主动表示过有那方面的意思？” 章月玥故作镇定地说道：“没有。竺捷这人，既没色心也没色胆的。” 余筱雨缓过气来，连忙也跟着呛一下章月玥。“不会那方面不行吧？月月，你可早点带他去看医生啊，不然以后可要后悔的。” 章月玥白了她一眼。“闭嘴啦你们！刚刚不是在说小雪和这个叫祁鑫的小帅哥的事情的吗？不要跑偏啊！” 王苗苗断点续播道：“刚刚说到不擅长和其他人主动交谈的祁鑫在第一次见到小雪之后就变得很健谈，说明祁鑫第一次见小雪就在心里对她有点意思了，这差不多也算一见钟情吧？” 陈雪琪脸上藏不住的甜蜜，接着问庄涵道：“小涵，你和他在书社里接触过不少次吧？他应该没有女朋友的吧？” 庄涵点点头。“确实没听他说起过。不过对他有意思的女生应该不会少吧？能文能武，长得又白净，虽然闷了点，不过也会有不少女生喜欢这种范儿。小雪，如果你不主动一点的话，估计就要被其他女生捷足先登了。” “我看谁敢！”陈雪琪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霸气外露地叫道，“敢和老娘抢男人，看老娘我不灭了她！” 庄涵淡淡一笑，说道：“据我所知，我们书社里就有两个大一的女生对他很有好感。她们都比你白净、比你温柔、比你年轻，如果她们主动出击的话，恐怕你的那个小鑫鑫很容易就要沦陷了。” “我这暴脾气可压不住了！”陈雪琪一把夺过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一边翻找着通讯录，一边朝阳台走去。 当阳台的落地窗门被重重地关上后，章月玥指了指阳台外，问道：“就这么被点炸了？没问题吧？她这么突兀地去表白不会产生反效果吗？万一那个小学弟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呢？” 庄涵笃定地说道：“我觉得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能成。那两个女生虽然表现得对祁鑫有意思，但祁鑫完全没有回应，应该是心里有人了。照这么看来，他心里的人应该是小雪无疑了。” “那你刚刚还刺激她？”王苗苗不解地问道。 “要是不刺激她，怎么能让她主动戳破这层窗户纸啊？”庄涵微笑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祁鑫是属于被动的那一类男生，所以只要小雪主动，十有八九能成功。” 她话音刚落，阳台的落地窗户就打开了，陈雪琪一脸春意盎然地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 “看来是成功了。”庄涵不出所料地说道。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五章 名额确定 陈雪琪一脸春风得意，喜滋滋地哼着小曲，一蹦一跳地来到自己的位子前取出了化妆盒，开始对着桌子上的小镜子化起了妆。 寝室里的其他女生大致都猜到了陈雪琪的表白结果如何。 不过王苗苗还是凑到她身边，明知故问地说道：“小雪，怎么样？拿下了？” 陈雪琪一边往脸上抹着增白 粉底，一边得意洋洋地说道：“那当然了！凭我的魅力，拿下一个情窦初开的纯情小男生还不是手拿把攥的？” “那你怎么跟他说的啊？”余筱雨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直接说啰！简单粗暴快更适合我！”陈雪琪摇头晃脑地回道。 其他的女孩听罢相视一笑，她们也知道，陈雪琪没有女生特有的那种矜持，单刀直入、简单直接才像她的行事风格。或许那个叫祁鑫的内向的小学弟也很是欣赏她这一点吧？ “你现在要出去约会吗？”章月玥问道，“才刚表白完，会不会太快一点了？” “是他主动提出想要马上和我见面的。哎呀，你们不理解这种感觉，我和他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每天就只能看着他朋友圈里的照片，现在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当然要立刻去把他看个够啦！我估计他心里肯定也想见我想疯了吧？”陈雪琪说着说着，不由得笑出了声。 庄涵提醒道：“哎哎哎，你那增白 粉底少抹点，大晚上的一脸惨白的出门要把小朋友吓坏的，还以为见鬼了呢。” 陈雪琪臭了她一脸，傲娇地说道：“我乐意！把他吓晕了更好，姐姐可以免费给他做人工呼吸。” 卫小枫有些担忧地问道：“你不会晚上就不回来了吧？看你那饥渴的样子，干柴烈火的别一点就着啊？” 陈雪琪开始描着眼线。“我哪有那么随便啊？我有分寸的，才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得逞呢！放心，我晚上熄灯之前肯定回来。” 卫小枫稍稍宽心了，拿出手机自言自语道：“小雪这一对就确定了，我得告诉武云一声，去滑雪的人数差不多就定下来了。” 章月玥拍了拍手，感慨道：“哎呀，小雪也找到真命天子了，现在压力就来到了庄涵同学和王苗苗同学你们这边了。” 余筱雨跟着起哄道：“老实交代吧，你们有没有找到意中人了？” 庄涵微微一笑，耸了耸肩。王苗苗则用力摇了摇头。 余筱雨一脸怀疑地坏笑道：“真的吗？难不成背着我们偷偷地在发展？可不要像小雪这样藏着掖着哦？” 庄涵坦然地说道：“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吗？大学的恋爱十有八九坚持不到最后，所以我是不会考虑的。” “可万一缘分来了呢？话不要说死。”章月玥深有体会地说道。她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原本也是打算毕业之后再考虑恋爱的问题，结果却成了她们中最先坠入爱河的一个。 庄涵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反正我暂时缘分未到。” “苗苗呢？”余筱雨把头扭向另一边，问道，“难道在我们学校里你就没有遇到一个让你比较中意的男生吗？” 王苗苗连连摇头，然后把头埋在了胸前，不去接触余筱雨灼热的视线。 “如果有就说出来嘛。我们这么多人在，能够帮你出出主意。” 王苗苗的声音细如蚊呐地说道：“不用麻烦你们，这方面的问题，我、我自己会解决的。” 王苗苗的举止，让其他女生都一目了然，她心里恐怕还真有一个心仪的对象。不过既然她不愿透露，她们也不好强迫她。苗苗和陈雪琪不一样，内向腼腆的她难以做到像小雪那样直白地在男孩子面前表露自己的心意。 淡淡地涂了一层唇彩之后，陈雪琪大功告成地合上了化妆盒，站起身来冲着五名室友们说道：“姐妹们我出发了！” 她们冲她也挥挥手。“慢走！”“不送！”“加油！” 最后章月玥喊了一句：“什么时候你把你的小鑫鑫牵出来遛遛？” “我待会就和他商量一下这件事。”说完这句话，陈雪琪留给她们一个得意忘形的背影，出门去了。 寝室门一关上，卫小枫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武云的来电。 卫小枫一路小跑地冲到了阳台上，也顾不得有些刺骨的寒风，接起了电话。 电话一通，武云惊讶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陈雪琪已经把那个男生拿下了？这么迅速？” 卫小枫无奈地笑了一声，说道：“你也知道小雪的性格，直来直去的，不喜欢拖泥带水。真如你所猜想的那样，她确实有一个暧昧了很久的对象，只不过那个男孩比较内向，所以两边都僵在那里了。刚刚被小涵刺激了一下，小雪就主动打电话给那个男孩表白了，结果一下子就成了。这不，她现在兴冲冲地约会去了。” “你一直在说‘男孩’？那男生比她年纪小啊？” “嗯，是大一的学弟，商学院的，长得白白净净的，喜欢看书和打篮球。” 武云乐了：“一个黑一个白，倒是挺般配的，以后能生出一斑马来。” 卫小枫被他的调侃给逗乐了。“那现在名额能确定下来就是四对了，你明天就可以报给滑雪场那边了。” “行，我知道了。保险起见，你把你自己还有其他人的姓名和身份证号在微信上发给我，预定住宿的房间和机票说不定要用上。” “好的，我的还有其他人的我晚上问来就发给你，小雪新交的男朋友的身份证号估计没那么快……” “那没事，反正还有差不多一个月，不在乎这两天。”武云说道，“对了，你觉得陈雪琪和那个男生之间会长久吗？我怕他们现在这么快速结合了，临到出发的时候掰了，那就尴尬了。” “应该不至于吧？”卫小枫微皱了一下眉头，“小雪和那个叫祁鑫的小学弟是在新生报到那天偶然相遇的，那个有点内向的小学弟当时在小雪面前突然变得很健谈，我估计他对小雪是一见钟情了吧？之后他们又在微信上聊了将近一个学期，对彼此都应该有了很深的了解。现在在一起了，不至于说分就分的吧？” 武云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们这几天还是多对那个祁鑫加深一下了解。我并不是担心那对情侣的名额，而是担心陈雪琪那样直来直去的性子，认定了一段感情肯定也会钻得很深，万一祁鑫有什么问题，我怕她吃亏。” 卫小枫心里一暖，瞬间觉得吹在脸上的寒风不再冰冷。“我知道了，我会和姐妹们一起多注意的。” “跟她们也说一下，等你们这学期结束，我请大家伙儿一起吃顿饭，顺便聊聊那几天的行程安排。” “好。” “我好像听到了风刮过的声音，你在外面吗？”武云关心地问道。 小枫如实回道：“嗯，在阳台上。不愿意打电话打扰到她们，而且我也不想让她们听到我们在聊什么。” 武云催促道：“那我先挂了，你快回寝室里去吧。待会儿微信上继续聊就是了。” 小枫乖乖地照做了。 回到寝室里，小枫将武云要在学期结束时请大家吃饭的事情告诉了姐妹们。于是她们商量了一下，一月底的最后一周是考试周，2月1日早上考完最后一门课。寒假是在2月2日开始，不过也会有考完试的学生们在当天晚上就离校回家。最后她们决定把聚餐时间定在2月1日晚上。决定好了之后，卫小枫、章月玥和余筱雨三人就各自向她们的男友汇报了一下。 隔天晚上，在寝室里五名女生的强烈要求下，陈雪琪不得已将小学弟男友祁鑫带了出来一起吃了顿饭，与她们见了面，相互认识了一下。同为418寝室女生家属的竺捷和柳翊自然也在场。柳翊和祁鑫的确在篮球场上有打过照面，所以两人之间并不显得生分，而竺捷是属于那种容易自来熟的人，三位男性家属之间很快就熟悉了。 诚如庄涵所言，祁鑫确实是比较内向的男生，跟陈雪琪交谈时总有说不完的话，和同为男性的竺捷、柳翊交流时也能主动说上几句，然而要是同418寝室其他女生交流的话，他就立马安静下来。女生们问什么他回答什么，也不多说一个字，更不用提主动开口找话题了。 不过一顿简单的聚会气氛还是不错的，起码每个人都认可了祁鑫作为陈雪琪男朋友的资格。 之后的日子就进入了考试周之前的复习周了，所有的课程都在之前的一周里陆续结束了，全校学生都进入了备考状态。 没有男友陪伴的卫小枫、王苗苗和庄涵三人要么在寝室、要么在图书馆里看书复习。而章月玥、余筱雨和陈雪琪三人则成天和各自的男朋友一起出入于空的教室、自习室和图书馆，奉行着“男女搭配，读书不累”的原则，一边复习一边把恩爱秀到校园的各个角落。 期末考试对418寝室的六名女生来说从来不是问题。结束了五天六门考试的考试周后，二月份也到来了，这就意味着寒假要开始了，春节也近了。 2月1日晚上，学校的美食街分外热闹。不过418寝室的六名女生还有三名男性家属早就趁着天色未暗之际离开了学校，乘着公交车来到了距离学校十公里以外的一家豆捞店，武云早已在这家店预定了一间大包厢虚位以待了。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六章 行程安排 在一周之前，当武云告诉卫小枫要请吃豆捞时，小枫一头雾水，不知道豆捞为何物，还以为和豆花、豆腐脑是差不多的东西，心里暗暗在琢磨以武云的行事断不会请大家吃这么不上档次的小吃吧？不过看到室友们都一脸欣喜若狂的表情，她赶忙请教了移动百科庄涵才知道原来豆捞是火锅的一种形式，起源于港澳。之所以取这么一个看着像街边小吃一样的名字，是音译于英文“Dollar”（美元）一词，又谐音于“都捞”，意为捞财、捞福、捞运。和传统火锅不同的是豆捞以清淡汤料为底，海鲜、滑类为特色，酱油为调味料，相较传统的大锅火锅更为卫生和养生。现在街边随处可见的小火锅就是由豆捞发展演变而来的。 到了豆捞店中看到养在玻璃鱼缸里的各色鱼虾螃蟹，又看了一遍菜单和上面令人咋舌的价格之后，小枫明白了这豆捞和小火锅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这也就难怪小枫从来没有听说过豆捞这个词，像她的家乡所处的那个小地方，很少有人能够消费得起光一只螃蟹就要卖上三百多块的豆捞的。想想看，还是锅底有料、价格实惠的小火锅更亲民一点。 武云同418寝室的六位女生以及竺捷和柳翊都不止一面之缘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客套话，唯独和陈雪琪新交不到半个月的小男朋友祁鑫才是初次见面，两人简单地打了个招呼算是相互认识了。 落座之后，武云大方地表态让大家伙儿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去顾忌菜品旁边那些表明价格的数字。 他不在意，坐在他身边的卫小枫却暗暗替他的钱包担心。在大家七嘴八舌地点餐的时候，卫小枫一边用心记着每个人点的东西，一边暗暗算着价格。最后算下来，总价超过了三千块，远远高过了星级酒店一桌上好宴席的价格，这还不算酒水和后续可能会加点的菜品价钱。 在包厢服务员重复确认了一遍他们的点单离开之后，卫小枫偷偷扯了一下武云的袖子，蹙着眉头，小声地问道：“你请我们这么多人吃饭，挑一个实惠一点的地方就好了，怎么来这么高档的地方？我刚刚算了一下，这一餐饭下来少说三千块钱。你一个月工资才多少？以你的经济状况来说没问题吗？” 武云将手放到了她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微笑着说道：“你看我像是那种会乱花钱的人吗？放心吧，今年我们杂志社的效益很不错，我的年终奖绝对少不了。本来我有打算过年之前带你去哪里玩一玩，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免费滑雪之旅摆在我们面前了吗？我就把计划带你去旅游的钱转用在了请大家的这餐饭上，算起来也是计划内的开销。” “那也可以选个实惠一点的店啊，省下一两千块钱不好吗？” “别扫兴嘛。”武云说，“就当和大家伙儿提前吃一顿年夜饭，不得吃点好的，让大家都开心一点吗？再说了，去滑雪那几天的行程，他们都得遵照我的规划和指示行动，我必须现在就提前把他们都收买得服服帖帖的才行。” 既然关系到滑雪之旅，卫小枫也就不再多说了。 锅底先上来了。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嵌在桌子里的电磁炉，服务员将不锈钢的小火锅放到了上面并按下了开关。 武云说笑道：“这里的锅底都是特质的海鲜高汤，你们要是觉得腹中饥饿，可以先喝点汤垫个底。” 卫小枫好奇地用小勺子舀了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确实鲜味十足，但怎么尝怎么像鲜虾鱼板方便面的调料包煮出来的味道。 很快，他们点的东西都陆续上桌了。蔬菜、菌菇、豆制品、肉片、丸类、滑类等应有尽有，还有大家伙儿都不好意思点、但武云强烈推荐他们尝尝鲜的两只螃蟹——一只帝王蟹和一只珍宝蟹。 武云招呼道：“大家伙儿每人夹两块螃蟹放进锅里，让螃蟹的鲜味渗透到锅底里去。” 于是乎，两只刚刚被大卸八块的螃蟹很快就被十个人瓜分完毕，平均落在了刚刚沸腾起来的十个小不锈钢锅中。 煮了没多久，蟹壳发红，蟹肉变白变厚实，这就表示可以吃了。卫小枫捞起一块帝王蟹放到嘴边尝了一口，不由得眉毛一挑。这和她以前吃过的梭子蟹、大闸蟹、青蟹等味道都不一样，肥美鲜甜。在武云的提醒下蘸上豆捞酱油一起吃，鲜味成倍地在味蕾上绽放。卫小枫暗暗点头，这帝王蟹卖的贵，确实有贵的道理。 一桌十人，很快将两只螃蟹朵颐完毕，都有些意犹未尽之感。但他们心里也有分寸，像这样味道上乘但价格昂贵的海鲜，浅尝辄止即可，吃多了它们在舌尖上的价值体现就会一落千丈。 接着，大家开始非常随性地夹着陈列在电动餐桌转盘上的菜品扔到面前的锅里涮了起来。气氛变得轻松热烈，相互之间聊天的话语就渐渐增多了。 看大伙儿都吃得半饱了，武云用筷子敲了敲玻璃杯。当所有人将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说道：“趁着今晚大家都在，下面我就和你们说一下去通化滑雪的行程安排。你们是明天正式放寒假了，距离出发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你们应该都会回家休息一阵子吧？当然，不论你们是回家，还是留在S市，或是随便去什么地方，请一定要在10号当天上午十点之前保证能够出现在S市的丽舍国际机场。我们的飞机是在10号中午十一点起飞，必须提前一个小时办理登机手续。这里我还要郑重地说一句，保险起见，你们最好能够在9号晚上都返回S市，而且情侣之间能在一起。因为一旦两个人中有一个人错过了航班，那就会很麻烦，影响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还有你的伴侣。听明白了吗？” 武云此时拿出一名领导者该有的气势，除了卫小枫之外，章月玥、竺捷，余筱雨、柳翊和陈雪琪、祁鑫这三对情侣都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武云满意地一笑，继续说道：“从S市飞到通化需要差不多三个半小时，也就是说十一点的飞机，下午两点半就可以到达通化三源浦机场。不过三源浦机场距离通化市区有将近四十公里，等我们到达住宿的宾馆之时估计也快要吃晚饭了。晚饭之后大家可以自由活动。 “滑雪场的活动是在12号开始，所以11号我计划是带大家在通化市区里逛一逛，领略一下北方城市的风情。”他环视了一下在座的男孩女孩，微笑道，“我相信你们应该从来没有去过东北吧？正巧我是在通化上的大学，在那里生活了四年也算对那座城市小有了解。通化素有“人参之乡”和“葡萄酒之乡”的美誉，还是有不少人文和自然景观值得一去的。下午我个人的计划是回我的母校去看一看，如果你们中有兴趣的可以跟我一起去，想要继续逛的我会推荐你们几个有意思的景点，你们可以乘坐出租车或是骑共享单车用地图导航自行去游玩。当然，乘出租车记得拿票，我可以问社里给你们报销。 “12号一早我们就准备出发去滑雪场了，会有专车来接送。滑雪装备那边都能够租赁到，我想主办方肯定会免费租借给我们的。你们应该都是第一次去滑雪，我是有三年多的滑雪经验了，如果你们看得起我，我很乐意教你们。当然，你们要是觉得我不靠谱，滑雪场里有专门的教练也可以指导你们。” 有几个人轻轻笑出了声。 武云接着很严肃地说道：“滑雪场很大，是借雪山地势而建，所以你们一定要听从滑雪场工作人员的吩咐和指示，不要擅自离开雪道，不然很可能遇到危险。不过我们都是作为主办方邀请参加活动的人员，人身自由可能会受到一些限制，到时候还是希望你们能够配合。” 众人都点点头。他们能够免费参与一次滑雪之旅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自然不会要求太多。 “前两天的活动都应该只是预热，不会有大动作，所以你们主要还是要先学会滑雪并尽量熟练掌握。13号晚上有机会的话，我带你们滑一下夜场。夜场滑雪的感觉和日场就完全不一样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14号是情人节，也是滑雪场三天活动的重头戏，到时候前来滑雪的情侣肯定会很多，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具体活动是什么，我现在也还不知道，不过我想主办方肯定会提前告知我的，毕竟我还有采访取材的工作在身。等具体活动安排下来了，我们再讨论吧？ “15号回程的飞机是十点，所以那天早上八点之前我们必须要从宾馆出发了。头天晚上大家可能会比较累，但还是要克服一下早点起，等上了飞机再补觉吧？飞机回到S市的时间估计在下午一点半，大家可以估计一下这个时间提前买好回家的车票。你们的家都是住在省内的，所以我想当天晚上都可以回到家中，然后第二天过除夕。关于行程的安排还有什么问题吗？” 除了王苗苗和庄涵之外的七个人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异议。 他们又边吃边聊了大半个小时，这顿丰盛的晚宴就在满意和期待中结束了。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七章 登机 第二天，真正意义上的寒假的第一天。一大早卫小枫就和室友们告别，在武云的开车接送下，到了S市的客运中心搭上了回家的客车。 原本武云是想开车送小枫回家，顺便到小枫的家乡看一看，也应小枫父母的要求和他们去见一面。怎奈杂志社临时有事需要加班，武云只好在候车大厅目送女友离开了。 在武云告诉她要去滑雪后不久，小枫就将这件事告诉了父母，也征得了他们的同意。当父母问起是和谁一起去，她也很痛快地说了是和身为杂志社记者的男友以及几名同学。 身为普通工薪阶层的小枫的父母对武云杂志社记者的这个职业还是感到很满意的，他们当时还要小枫寄给他们几本《绿芽》杂志，希望通过武云写的文章来侧面了解他这个人——毕竟《绿芽》还只是在S市刚刚打响名头，还未发行到省内的其他城市。 卫小枫将父母的这个要求跟武云一提，他很痛快地就问小枫要了家里的地址，替她寄了几本往期的杂志过去了。在杂志寄到的当天晚上，卫小枫就接到母亲的电话，希望小枫早日能把武云带回家和他们二老见一面。 当小枫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时，她的父母见她是独自一人回来的，脸上不免透着一点失望。小枫连忙解释说是因为杂志社临时有事，武云要加班所以脱不开身，就不能跟她一起回来了。她的父母也只能作罢。 不过当晚吃过饭后，小枫在微信上和武云开了视频通话，这样让父母和武云算是面对面地聊了一次。和武云视频聊天过后，小枫的母亲对自己女儿的男朋友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如果不是小枫还在读大学，她恨不得第二天就让小枫披上婚纱嫁到武云家里去。 过了两天，小枫母亲好不容易对武云的热情淡去了一些，小枫的耳根终于得以清静一点，她开始为一个多星期后的滑雪之旅开始准备起来。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网上观看滑雪的教程和一些专业滑雪选手比赛的录像。虽说滑雪跟游泳一样，不实地体验是根本学不会的，但小枫还是希望能够先对相关的知识有个大致的了解，这样之后学习起来就能快一些。小枫自认不是一个特别有悟性的人，生怕到时两天工夫学不会，只能笨鸟先飞了。 卫小枫打算9号就返回S市，然后在武云的家里住一晚。反正两人之前就有在怜湖宾馆中同住的经历，之后去通化那几天估计也要同住一间房，她倒也不在乎了。她还是蛮相信武云的为人的，只要她不点头，武云自然也不会越雷池半步。换个角度来说，就算武云想要霸王硬上弓，以小枫现在的心思，也只会半推半就地认了。 8号晚上，小枫的母亲帮着她一起打包整理去东北旅游要带的应用之物。御寒的衣物必不可少，光这一项就塞了满满一个行李箱。在东北，冬季气温零下十几度是家常便饭，以小枫略显单薄的身子骨来说，不多裹一些可能真的扛不住。另外一个行李背包里就放了一些洗漱用品、化妆品、手机充电器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可能会用得到的东西。 9号出发时，小枫的父亲帮小枫将塞满御寒衣物的大行李箱费劲地搬进了客车侧面的行李存放处之后，就同妻子一起同小枫挥手告别了，还不忘嘱托她到了东北之后多多注意保暖，不要冻坏了身体。 客车行驶将近五个小时，小枫回到了S市。武云早在客运中心的下车点等候。替小枫吃力地取出那个大行李箱时，他亦是不忘取笑一下小枫那怕冷的体质。 乘着武云的车回到他在S市暂时租住的家，面对着不算宽敞的一室一厅一卫，小枫心说晚上和武云同睡一个被窝是跑不了了。 放下行李，小枫立马和同寝室的姐妹们取得了联系，了解到章月玥、余筱雨和陈雪琪都已经返回了S市，她们的男朋友要么已经陪在她们身边，要么就在回来的路上了。于是他们约了晚上一起吃顿饭。本来小枫打算把身为S市本地人的庄涵也叫出来，但她还在冬令营中，并不在市区里。 祁鑫的家位于本省最南边的T市一个沿海的小县城，是以往年经常性有台风在此地登陆而名声在外。因为他的家是所有人中距离S市最远的，所以他在临近六点才到达了S市的汽车南站。 四对情侣，共八个人选在了南站附近的一家湘菜馆吃了一顿饭。武云的朋友因为坐高铁回家过年去了，所以他的那辆之前在预知梦事件中借给他们使用过的银灰色轿车就留给了武云，此时正好能够给柳翊等人作代步用。明天早上还能同时驾车去往机场。 不紧不慢地吃完了晚饭，除武云、卫小枫之外的其余三对情侣还没有解决住宿的问题。于是武云提议，让他们到自己租住的房子附近找一间快捷酒店住下，这样方便第二天同步出行。 在快捷酒店开了三间标准间之后，卫小枫突然变卦，提议要和章月玥同住一间，硬生生将竺捷踢到了武云的出租房中。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引发的连锁效应打碎了几名男同胞们的如意算盘，最后结果变成余筱雨和陈雪琪同住一间，她们的两名男友——柳翊和祁鑫不得已挤在了一间。 四名男性心里自然暗叫可惜，不过思量着明天晚上和女友同住一间房的愿景百分百是能够实现的，也就暂时忍了。 房间开完了，一群血气方刚的少男少女正处在兴头上，于是又在寒风的鼓吹下压了一个多小时的马路才各自回到住所，洗洗睡下了。 第二天所有人都起得挺早，不到八点就在快捷酒店楼下的早餐铺里集合了。武云抱怨着竺捷半夜里磨牙，祁鑫抱怨着柳翊天快亮时呼噜震天响，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吃过早餐之后，八个人分乘两辆车出发了。武云驾着杂志社配给他的白色国产SUV，载着女友小枫、章月玥和竺捷这一对在前头带路。柳翊驾着武云的朋友留下的银灰色轿车，余筱雨坐在副驾驶，陈雪琪和祁鑫在后座，紧跟其后。 因为正赶上春运，路上的车要比平日里多很多，路况不佳。一行人到达丽舍国际机场是在一个半小时后，比预计时间多花了近二十分钟，不过好在距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还很充裕。 一行八人不紧不慢地从车上取下行礼，走进了航站楼。 不论是高大宽敞的航站楼，还是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楚看到的不断起落的飞机，亦或是那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对于还是第一次来到机场的卫小枫来说都显得格外的新鲜和新奇。 走在光洁如镜的地砖上，看着来来往往拖着行李箱的游客和空乘人员，卫小枫难掩激动之情，脱口而出道：“我还是第一次来机场呢！” 余筱雨和陈雪琪也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东张西望的，附和小枫道：“我也是。” “小鑫鑫，你呢？”陈雪琪晃了晃和她十指紧扣的祁鑫，问道。 祁鑫用不算太大的声音回道：“我也是第一次来机场。” 余筱雨也问一直搂着自己肩膀的男友道：“翊翊，你呢？” “之前接我一个在长沙读大学的表哥来过这里一回。而且我们那儿也有一个小机场，去过几次。不过飞机倒是一回都没有乘过。”接着他贴到女友耳畔小声说道，“第一次坐飞机就是和你一起，真开心！” 余筱雨脸上像涂了蜜一样，小声地回道：“我也是！” 这时竺捷眯着眼睛露出不正经的笑容假意嘲讽他们道：“你们以前都没坐过飞机啊？真是落伍。” 众人纷纷向他送去不屑的嘘声。他们知道去年暑假竺捷和章月玥一起乘飞机去了一次西安，不过也就那么一次而已。 武云在自动取票机前取了所有人的机票，每人一张分好，带然后着他们拿着身份证去值机柜台换取登机牌。换完登机牌后，过了安检，一行人按提示来到了候机大厅。又等了约一刻钟，广播提示S市飞通化的航班可以登机了。 一行八人乘上等候在候车大厅外的客车一路向他们要乘坐的飞机开去。第一次乘飞机的几人，透过车窗看到外面停机坪上停泊着的大小各异的飞机，以及跑道上正在起落的客机，不由兴奋异常。 下车之后，一行人在相貌出挑，身材高挑，仪态端庄的空姐们的引导下登上了客机，来到了各自的座位上。四位男性还偷偷背着各自的女朋友在讨论着哪一个空姐更漂亮。 他们的座位都在经济舱，33D-33G和34D-34G八个座位，正好在机舱的正中间。按空姐的指示放好随身行李之后，他们找好各自的位置坐下了。 刚一坐下，平日里爱说笑话的柳翊就开始了他的表演：“要是我买了票没有上飞机的话就爽了，这样飞机快起飞时机场广播就会播报：‘柳翊先生，请您登记。柳翊先生，请您登记……’你们说说看，我连故宫都没去过，他们就让我‘登基’。” 这个笑话逗得大伙儿都乐了。 这时，空姐在广播提示所有乘客系好安全带，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八章 到达 在广播播报完之后，卫小枫回头看了一眼后方，机舱门已经缓缓关闭了。空姐确认了一下舱门之后，也在附近的专座坐下，扣上了安全带。 将头转回来之后，小枫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这时她发现武云将她前面座位背后那个置物网兜中的纸袋撑开了一个口子，并伸到了她的跟前。 “干嘛啊？”卫小枫一脸疑惑地侧头看着他。 武云回道：“起落的时候颠簸比较大，你是第一回坐飞机，怕你忍受不住会吐，所以帮你预备着。” 卫小枫白了他一眼，哼哼道：“我才没那么不中用呢，你不要因为你第一次坐飞机时吐了，就以为我也会和你一样……” 武云哂笑了一下，说道：“我倒是没吐，不过当时觉得胸口闷得慌，后来几次就慢慢习惯了。我是真的为你好。” 卫小枫又怎么会不理解他的关心，接过了袋子，说道：“我自己拿着就好了。等会儿我吐的时候，别嫌我恶心啊？” “不会，又不是没见过别人吐的……”武云又从口袋中掏出了一罐木糖醇。 “干嘛？”卫小枫不明就里。 “嚼两粒。飞机在上升的过程中因为高度急速增加，气压会有一个较快的变化，这会使人体内外气压不平衡，导致出现耳内鼓膜胀痛，胸闷欲呕的情况。嚼一嚼口香糖让口腔不断张开闭合地运动，就可以缓解这一情况的发生。当然，你捏住鼻子向外快速吐气也是可以的。” 卫小枫虽然不太理解这其中的原理，但还是伸手取了两颗木糖醇放进了嘴里咀嚼了起来。她再看了看周围的朋友们，他们的嘴里都一动一动的，应该都嚼着口香糖。这么看来，武云所说的并没有错。 不一会儿，小枫就感觉飞机启动了，缓缓地向前开去。接着她的身体微微向后倾斜，紧紧贴在了座椅靠背上。再然后，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一股将她向后拉扯的力量也越来越大，机身出现了轻微的颠簸。很快，武云之前所说的胸闷的感觉袭来，卫小枫连忙加快了嘴里咀嚼的动作，适当缓解了一些。不过越到后来，机身颠簸的幅度越来越大，耳畔传来一阵嗡嗡的声音，耳朵里也似乎塞着什么东西。小枫感觉一阵不适，想要呕吐的感觉也变得渐渐强烈了起来。她一边强压这这种感觉，一边捏紧了手中的呕吐袋。 好在就在她快要忍不住的时候，那股将她向后推在椅背上的力消失了，机身剧烈的颠簸也慢慢平复了。她又用了嚼了几下口香糖，呕吐的感觉也压下去了。侧头看了一下窗外，一片天蓝色，还能平视到几朵白云。 “平飞了。”武云在她耳边说道，“刚刚感觉怎么样？” “很不舒服，差一点就要吐了。”卫小枫实话实说道。接着她问了一下另外两个头一次坐飞机的姐妹们，陈雪琪表示也和小枫差不多的感受，余筱雨则表示仅仅只是胸闷了一下，因为她一直斜靠在柳翊的胸口，之前柳翊告诉她将身体斜过来一点就不太会有晕机的感觉。 武云告诉他们，现在可以解开安全带自由活动了，不过除非上厕所或其它特殊情况，尽量不要离开座位。 这时，两名空姐分别在两侧的过道上推着一辆小车询问着乘客们需要什么饮料。现在还不到十点半，距离午餐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武云要了杯咖啡，小枫则要了茉莉花茶。其他人也都点了不同的饮料。 飞机上的电视放的内容没什么可看的，众人就开始聊起天来，打发着午餐前的时光。 到了午餐时间，空姐分发下来的航空餐让小枫等女生们略感失望。因为她们的印象中航空餐应该像日剧和韩剧里面那样花样迭出，秀色可餐。然而现在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上写着“航空食品”的包装盒，打开来里面的东西也都不尽如人意。 不过他们还是吃了一些垫垫肚子，等着晚上武云允诺大伙儿的东北大菜。 午饭过后，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天之后，就陆续地将头贴靠在椅背上开始午睡了。柳翊和竺捷则各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显然他们没有午睡的习惯，而且他们也更愿意在白纸黑字中打发时间。 卫小枫正在迷迷糊糊之间，被一阵广播的声音给惊醒了，接着空姐那温柔甜沁的嗓音传到了机舱的角角落落：“尊敬的乘客朋友们，您所乘坐的MU56XX航班即将在通化三源浦机场着陆。飞机在降落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颠簸，请您返回您的座位并系好安全带。Ladies and Gentleman，……” 十分钟后，飞机平稳降落。卫小枫等一行八人拿好了随身的行李有序地向舱门走去。一出舱门，就发现停机坪和跑道周边白雪皑皑，好一派北国风光。在他们还没来得及感慨眼前的景色的时候，干冷的寒风吹在他们的身上，顺着袖子和领口往衣服里钻，使得他们不由得打了一阵寒颤。 一干人中，也只有身高体壮的柳翊和习惯了东北气候的武云还能受住这突如其来的寒冷。他们眼见身边体型都偏瘦的女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于是轻轻搂住了她们，借自己的体温给她们抵御一下严寒。 “咦——没想到东北这么冷！”陈雪琪不由得双手抱胸，哆嗦起来。 祁鑫见状，连忙用身子替她挡着寒风。 而竺捷和章月玥就惨了，两人身上都没有几两肉，都快冻成两根冰棍了。 一行人连忙踩着梯子下到地面上，钻进了专车往航站楼驶去。一进航站楼，室内的暖气让他们快被冻僵的身体得到了解救。接着他们领回了各自托运的行李，当即找出了最为厚实的一件外套披在了身上。他们那一带的冬天是湿冷，到了东北空气就干燥了很多，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很容易就会冻出褶皱，进而皴破变为冻疮。在武云的提醒下，每个人用手套和围巾防护住了双手和头颈，这才敢继续往航站楼的大门口走去。 出了大门，门口满是一辆接一辆排队等客的出租车。就在武云打算招手叫两辆出租车过来的时候，一名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青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您是武云记者吧？”那名男青年叫出了他的名字。 武云疑惑了一下，立刻明白了眼前的这人一定是滑雪场那边的相关人员，于是很客气地回道：“你好，我是。你是白峰滑雪场那边的人对吧？” “是的。我们经理知道你们今天下午到，所以派我开车来接你们去宾馆。虽然我没见过您长什么样，但一看你们是四男四女一起出来的，我猜八成就是了。” “我事先都不知道你们会来接，所以在里面多耽误了一会儿。你们真是太客气了，多谢了。”武云露出笑容，回道，“不知你怎么称呼？” “我叫季伟，您称呼我叫小季就好了。”他说话还是客客气气的。 武云眼瞅季伟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也不好意思总让他用“您”来称呼自己，问明了季伟比自己小了几个月之后，他跟季伟说让他称呼自己小武就好了。 季伟还是有点放不开。“我还是叫你云哥吧？” 武云点头表示没有异议，接着向他介绍自己身边的另外七个人。 女生们毫不客气地跟着武云称呼季伟为小季，而男生们则叫他伟哥——虽然听着别扭，但这么称呼也挑不出毛病来。 武云不知道季伟一下子能将其他七个人的名字记住几个，不过这不是他要去考虑的，他更关心的是季伟开来的车停靠在哪儿？ 季伟让他们稍等，自己这就把车开过来，然后向着停车场一路小跑。 三分钟后，一辆灰色的核载十三人的面包车停在了他们跟前。季伟跳下驾驶座，打开后备厢帮着他们把行李都放置好之后，四对情侣依次上了车。接着季伟开着车缓缓驶离了三源浦机场。 车头前方，众人遥遥就能看到一座横贯连绵的白色山脉，巍峨壮丽。季伟介绍说那座山就是在全中国都鼎鼎有名的长白山脉了。 陈雪琪提出这几天能不能顺道去长白山天池看一看，季伟回答道天池距离通化市有三百多公里的车程，来回起码十多个小时。陈雪琪只得一脸扫兴地作罢了。 面包车沿集双高速一路往南，途径鹤大高速、集锡线进入通化市区，通过横跨浑江所有桥梁中最大的修正大桥进入了东昌区。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众人到达了目的地——北国白恋风情酒店。 一看这名字，所有人都心中有数了，这是一家情侣酒店。滑雪场方面已经通过武云报给他们的八个人的姓名和身份证号提前订好了房间，他们只需出示一下身份证就可办理入住了。 四对情侣拿到了各自的房卡之后，季伟和武云互留了电话，准备告别了。 季伟说道：“如果你们明天有需要，可以打我电话，我会开车来接送你们的。” 武云说：“我大学就是在这里读的，对这里还是比较熟的。活动临近了，你们应该也挺忙的，不用麻烦了。” 季伟点点头。“那好吧，后天早上八点左右我来接你们，滑雪场那边九点钟有个活动开幕式。” 之后，他们和季伟告别，拿着行李坐电梯上楼去了。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九章 情侣酒店 一进房间的门，卫小枫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张圆形的大床。房间不如怜湖宾馆的那间套房大，那张圆形的床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空间的三分之二。床头柜上摆放着几种牌子的避孕套和一些情趣用品，这让小枫难堪不已，立马不顾武云的反对将这些东西全收到位于门边的衣橱之中。 但更让小枫感觉羞臊的是，卫生间和房间的隔断是由钢化玻璃和水晶珠帘组成的，几乎起不到一点遮挡的效果。两人中有一人在里面洗澡或是上厕所，同在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就能将那人的全身上下几乎看得一清二楚。 卫小枫暗暗打定主意，这几天坚决不洗澡。好在赶上冬天，不怎么容易出汗。 因为要在这家宾馆住五个晚上，小枫就趁吃晚饭之前的闲暇时间，将大行李箱中的衣服取出来在衣橱里放好，将背包中的洗漱用品、化妆品等放置在顺手的位置。整理完自己的行李之后，她瞥了一眼躺在大床上懒洋洋地看着电视的武云，询问道需不需要帮他把行李整理出来。武云二话不说，自然是笑纳了。武云的衣物相较小枫来说少了几件，洗漱用品也一应俱全。还有一个背包里放的都是他工作时必须用到的吃饭的家伙，她也就没有去动。 在帮武云挂衣服的时候，卫小枫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吓了一跳。她的鼻子里钻进了一股熟悉的体味，不由地羞红了脸，急问道：“你干嘛啊？” 武云双手紧紧环抱住小枫的腰，将头埋进她的秀发之中，满是陶醉地说道：“你知道吗？你正在做家务的背影深深吸引到了我。你以后绝对会是一位贤淑的妻子，我可真是太幸运了。” “你少臭美了。”卫小枫用肘顶住了他的腰眼，口不对心地说道，“我可没说过以后要嫁给你，别自作多情了。” 武云故意凑到小枫的耳边，轻轻把呼吸喷在她的耳垂上，说道：“不嫁给我以后你可就嫁不出去了。” 卫小枫觉得耳边痒痒，连忙晃了晃脑袋，说：“瞎说，只要我点点头，想要娶我的人能从S市排到通化。从这些人里随便挑都能挑出几个比你条件还要好的，我干嘛非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啊？” 武云一本正经地说道：“嗯，你要在周围的树上多试几次。结果会发现那些树枝都脆弱的挂不住你，到头来只有我这颗歪脖子树靠得住。” “那我就走远一点，外面还有一片大森林在等着我呢。”小枫反驳道。 武云将双臂环得更紧了，一脸坏笑地说：“要是这样，我就先让你上了我这辆车，把门窗都封死，让你哪儿都去不了。” 卫小枫也是听别人说起过“先上车后补票”的另一重意思，耳朵根瞬间红的发烫。“你别乱来……”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天干物燥……”武云嘿嘿笑道，“后面你懂的。”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倒在了那张圆形的大床上，嬉笑打闹间滚成了一团。闹够了，两人停下了手脚，面对面侧身躺在床上相视对方。 下一秒，卫小枫的嘴被武云的双唇不容分说地给堵上了。接着，她就感觉到一团湿热柔软的物体滑进了她的嘴里，分开了她的牙齿，和她的舌头纠缠在了一起。她的心底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两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双手紧紧抱住彼此的身体，而且越抱越紧。 意乱情迷间，小枫发觉武云的右手悄悄拉开了她的外套拉链，然后顺着她的领口向里探去。 “不行！”卫小枫惊觉过来，连忙一把推开了武云。 武云的脸上露出无奈和扫兴的表情。 小枫通红着脸，赶忙起身将外套拉链重新拉上，并整了整衣服和头发。 武云也站起身，再次从背后抱住了她，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那么随便的……” 卫小枫摇了摇头。她都搞不清楚这个动作是否认武云说的话还是因为自己的问题在向他表示歉意。“我、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武云放心了，然后故意轻佻地说道：“其实我刚才只是想摸一摸……” “你还说！”小枫气嘟嘟地撅起了嘴。 武云蜻蜓点水般的在她嘴上啄了一口，哈哈一乐，松开了怀抱，继续躺回床上看起了电视。 电视右上角刚显示时间来到五点半，武云和卫小枫就离开了房间，去到其他三对情侣所住的房间找他们准备一起去晚餐了。 他们所住的四个房间紧邻着，武云和卫小枫隔壁的房间就是章月玥和竺捷的房间。在门口敲了敲门，竺捷很快就把门打开了。他和章月玥早已整理完毕，正准备着武云来叫他们。 接着四人又来到了旁边余筱雨和柳翊所住的房间门口。开门的余筱雨，一脸通红，头发杂乱。当他们说准备一起去吃饭时，余筱雨说了一句稍等，转身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梳起头来。柳翊懒洋洋地从屋内走出来，强装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站在卫生间门口等着女友。 于是门外的四人留下一句“我们去旁边的房间看看，你们快一点”之后，来到了陈雪琪和祁鑫的房间门前。竺捷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陈雪琪大喇喇的声音：“麻烦你们稍微等会儿，我们马上就好！” 在等待的时候，武云偷偷凑到小枫的耳边小声说道：“看到刚刚余筱雨的样子了吗？我估计她今晚就要沦陷了。” 卫小枫果决地回道：“他们归他们，反正你休想。” 武云没趣地挠了挠脸颊。 余筱雨和柳翊从他们的房间里走出来时，陈雪琪和祁鑫的房门还是紧闭着。 “他们还没开门啊？难道已经在那什么了还没完事吧？”柳翊指了指房门，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不至于吧？还没到晚上呢。”竺捷摇了摇头，准备继续敲门催促。 这时柳翊一把拦住了他，说道：“这个时候别敲门，不要催促他们让他们感到有压力。把那个小学弟搞成早 泄就不厚道了。” 余筱雨脸还是红彤彤地抱怨道：“你能不能别老说那种事情啊？”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又过了三分钟，房门总算是打开了。陈雪琪吐了吐舌头，说道：“不好意思啊，让大家久等了。” 众人看她和祁鑫面色如常，衣着和发型整齐，不像是如同柳翊说的在做男女之间的那种事情，于是好奇地问他们到底在干嘛磨叽了这么久。 “我们在玩游戏啊！腾不出手来开门。”陈雪琪的回答让他们啼笑皆非。 一行八人乘电梯下到酒店大堂，出了大门之后，天色已经黢黑一片。通化所在的纬度高，冬天黑夜降临的时间自然要比江南早了不少。站在门口面对着霓虹闪烁的街道，七人询问武云要去哪里吃晚饭。 武云比划了一下，说道：“我们沿着这条江南大街往北走就是胜利路了，胜利路两边有好些个购物广场，到了那里我们再看吧？” 走了二十分钟，他们来到了一片繁华的所在。道路左边是中东城市广场，右边是通化义乌国际商贸城和欧亚购物广场。武云选定了位于欧亚购物广场三楼的一家柴灶铁锅鱼，他介绍说这家店虽以铁锅鱼著称，不过东北菜也是做得相当地道的。 因为是晚上用餐的高峰期，这家店门口排着不少等座的人。他们在前台取了号码，通过微信扫码能够及时得到排号讯息，之后他们就去楼上楼下随便逛了逛。 半个小时后，他们轮到了座位。点菜时，武云先点了一份铁锅鲶鱼并要了几个配菜之后，就让其他人轮流各点一个他们想吃的东北菜。 “锅包肉！”竺捷率先说道。身材细瘦像竹竿的他却是个无肉不欢的老饕，所以同样爱吃肉长得身高体壮的柳翊不止一次在众人面前抱怨他肠胃的吸收能力真对不起那群死去的猪。 章月玥点了个素菜：“地三鲜。” “猪肉炖粉条！”陈雪琪乐道：“还记得雪村的那首歌吗？《东北人都是活雷锋》，翠花上酸菜。” “小鸡炖蘑菇。”祁鑫又补充了一个家喻户晓的。 本来卫小枫一时也想不出有哪些东北菜，不过祁鑫的“小鸡炖蘑菇”一出，她想到了多年前央视春晚上的那个小品《不差钱》，自然而然也想到了出现在那个小品的中另一道菜：“笨鸡蛋。” 最后轮到柳翊补充道：“熘肥肠。还差一个汤……” “小鸡炖蘑菇里有汤。”祁鑫提醒道。 “哦，不过我和小雨都想吃羊肉。”柳翊看了一眼女友，说，“再来个酸菜羊肉汤吧？” 服务员重复了一下他们点的菜品之后，问他们需要什么酒水。 武云提议道：“男同胞们，一起出来一趟不容易，要不我们都喝点酒吧？” 竺捷、柳翊和祁鑫表示没有异议。 服务员推荐道：“要不就给各位上通化特产的大泉源酒吧？这款白酒是东北白酒四大知名品牌之一，古法酿制，酒味醇厚，不易上头。” 武云和柳翊表示能够接受，竺捷和祁鑫因为从来没喝过白酒有些怯了，点了哈尔滨啤酒。女生们都表示不会喝酒，就点了些饮料。其实她们多多少少都能喝一点，只不过担心如果她们也喝酒了，晚上回酒店房间真说不准会出什么事呢？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十章 第一晚 中午在飞机上不尽如人意的飞机餐，使得他们并没有吃饱，再加上刚刚又多等了半个小时，饥饿的感觉更甚。赶上用餐高峰期，厨房出菜的速度有些慢，往往一个菜刚上桌，就被八双筷子瞬间瓜分干净了。 肚里垫了个底，四名男生开始喝起酒来。相互推杯换盏，你来我往。每个人各自和同桌的其他人轮流敬下来一番后都已微醺。此时铁锅鱼和几道费工夫的大菜也慢慢上桌了。 八个人边吃边喝边聊，时间走过晚上八点，桌上的菜几乎都被扫干净了。武云和柳翊喝完了整整一瓶半斤装的大泉源酒——武云喝的少一点，柳翊酒量尚佳，多喝了一些。竺捷和祁鑫也各三瓶啤酒下肚。 结账时，竺捷、柳翊和祁鑫三位男生提出要一起买单，算是回请武云一顿。不过武云说开张发票可以问滑雪场那边报，三人也就作罢了，不过约定寒假结束返校后找时间回请。 走出店门，寒冷的西北风一吹，四名男性的酒劲就窜上来了，满脸通红，浑身发热。于是武云提议道：“前面就是江沿路和江南大桥了，桥旁有个滨江公园，公园里有一条沿湖的小路可以观赏江景，我们不妨去那儿走走吧？” 众人拍手称好。 来到浑江江畔，欣赏着湖岸对面的璀璨灯光映照在江面上的流光溢彩，感受着江风吹过脸颊扫去浑身的燥热，不一会儿，酒劲就十去七八了。 离开滨江公园，一行人在武云的带领下沿着江沿路往西南方向走，一路上能够看到不少风格各异的酒吧。他们挑了一间静吧小坐，喝了点饮料和低度的鸡尾酒。时间一过九点，他们就离开了酒吧往回走了。 回到酒店房间，武云迫不及待地脱掉了厚实的外套，里面的保暖内衣有明显被汗水打湿过的痕迹。他继续往下脱，羞的卫小枫只好躺在床上背对着他。 拿好换洗的衣物，武云在卫生间门口问道：“小枫，要不要一起洗个鸳鸯浴啊？” “滚！”卫小枫头也不回地喊道。 武云笑道：“我可给你机会了，是你不肯接受的哦？待会我洗澡的时候不许偷看我！” “谁稀罕！”小枫大吼一声，岿然不动。 十秒钟之后，从卫生间里传出来莲蓬头的水流声，同时传出来的还有武云优哉游哉的口哨声。 侧躺在床上的卫小枫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去看武云身体的好奇和冲动，于是悄悄地将侧躺的姿势改成趴伏在床上，接着抬头用左眼去偷瞄卫生间的透明玻璃。结果小枫看到的是用浴巾遮住下身的武云站在卫生间的玻璃隔断前冲着她露出一阵坏笑。小枫偷窥的意图被武云给看破，脸上霎时间烫的可以煎荷包蛋了。她连忙将脸重新埋进了被子里。 站在卫生间里的武云冲她边招手，边说道：“小枫，快点来嘛，别害羞。我知道你想看我健壮的身体，快点进来，哥哥给你看个够。” 卫小枫脸都红到耳朵根了，但对于他的勾引，就是埋头在床上装聋，死活也不理他。 武云呼唤了一阵，见不起效果，只好拿掉浴巾走到了略微有些发烫的水流之下。 虽然听得出武云这次是真的开始洗澡了，但小枫说什么也不敢再偷窥了。 二十分钟后，武云擦干净身体，穿了件睡衣，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发现卫小枫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于是问道：“小枫，我洗完了，水很热，很舒服，你不去洗洗吗？” “不去。”卫小枫毫不犹豫地回道。 “你今天没有出过汗啊？” “没有。” 武云哪会不知道她不洗澡的顾虑，说道：“去洗吧，放心，我不会偷看你的。” 卫小枫还是坚持道：“不洗。” 武云跳到床上，凑到她身边用鼻子嗅了嗅，故意抱怨道：“额，身上一股怪味，都发臭了，还是去洗一洗吧？” 卫小枫这才抬起头来，白了他一眼。“你才发臭了呢！” “真不洗？” 卫小枫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帮我洗衣服吧？” 卫小枫再次白了他一眼。“你生活不能自理啊？自己去洗！” “我倒是会洗，但我洗的肯定没你洗的干净。”武云谄媚地笑着说道。 卫小枫不吃这一套。“我又不是你的佣人，才不给你洗。” “不洗衣服就臭掉了。”武云开始死皮赖脸了。 “衣服臭掉了就扔了呗。” “扔了我穿什么啊？” “再买呗？反正你钱多的没处去花。”卫小枫说完将身体转到了另一侧，继续拿后背对着他。 武云也不矫情了，起身将换下来的衣服清洗干净之后在暖气口挂起来晾着，然后回到床上拿出笔记本电脑玩起游戏来了。 卫小枫这才起身，到盥洗台前用毛巾擦拭了一下身子，换上睡衣重新回到了床上。 “明天早上我们去哪玩啊？”小枫问道。 武云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左手键盘、右手鼠标娴熟地操作着，回道：“去千叶湖景区，也在东昌区，离酒店不远。” 乍一听这个名字，卫小枫想当然地说道：“去看风景啊？” “那里有个冰雪大世界，里面有很多冰雪项目可以玩。像是滑冰、狗拉雪橇、雪地摩托车，雪地竹排等等，还有冰雕可以看。” “这个好。”卫小枫期待地说道。感受一下和南方截然不同的满眼银白色的冬季世界，尝试各种只有在冰雪上才能做的事情，她来东北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之后小枫边看电视边摆弄着手机，直到十一点半左右，她和武云达成了共识，关灯睡觉了。 “离我远一点，一根寒毛也不许碰到我！”在黑暗中，卫小枫毫不客气地呵斥道。 “大姐，你起码把被子给我盖点好吗？”武云叫苦不迭。 卫小枫偷偷笑了笑，松开了一直死死抱在怀中的大半床被子，然后她将一个靠枕隔在了她和武云之间。 武云不死心地说道：“小枫，让我抱着你睡好不好？我发誓，我只抱着，不会做其它的事的。” 不过换来的却是一句无情的回复：“死开！” 武云哀叹一声，只得压下了心头的一股痒痒劲儿，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七点半刚过，武云和卫小枫就先后醒了过来。轮流梳洗完毕还不到八点，卫小枫拿出手机给另外三个房间里的姐妹们发去了微信。不一会儿，章月玥和陈雪琪就回复了，表示她们也已经起床了，唯独余筱雨不见音讯。 武云和卫小枫整理了一些必需物品放进背包里，出了门，又叫上隔壁房间的章月玥和竺捷到了陈雪琪和祁鑫的房间集合了。 虽说陈雪琪肤色较黑，但卫小枫还是一眼看到了她两眼周围挂着两个黑眼圈，于是关心地问道：“小雪，怎么昨晚没睡好吗？都成了熊猫眼了。” 陈雪琪挠了挠头发，一脸不爽地说道：“别提了，昨晚一直听到从隔壁小雨和柳胖胖的房间传来什么东西碰撞墙壁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半夜一点多才停止。早上又被小鑫鑫起床的动静给吵醒了，根本没睡饱……”说着，她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 武云和竺捷一下子心领神会，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难怪他们现在还没起呢，看来昨晚的战斗太激烈了。”武云说道。 被武云这么一说，三名女生也都听明白了。 竺捷问道：“那撞墙的声音是几点开始的？” “嗯？是几点来着？”陈雪琪用手指抵住嘴唇，拼命回忆着。 祁鑫精神奕奕地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替她回答道：“十点半左右吧？那时琪琪刚刚洗完澡隔壁就开始了。” “你精神不错嘛，昨天晚上没有被那个声音影响到？”章月玥好奇地问道。 陈雪琪气鼓鼓地说道：“他就像个猪一样，一沾枕头就着，我看就算在他耳边敲锣打鼓他都醒不过来。” 祁鑫微微一笑，反驳道：“你这话就不对了，猪才不用枕头睡觉呢。” 卫小枫偷偷拉了一下陈雪琪的胳膊，悄声问道：“小雪，昨晚你在祁鑫眼前洗澡了？” “什么眼前啊？我洗澡的时候小鑫鑫在床上用手机玩游戏呢。你真当我水性杨花啊？我们才刚在一起半个月我怎会让他看我洗澡的？” 卫小枫指了指卫生间和房间主体之间的隔断。“可浴室的遮挡是玻璃啊？你在里面洗澡外面不一眼就看见了吗？” 陈雪琪用手指戳了一下小枫的前额，说道：“你傻不傻啊？洗澡的时候一开热水，玻璃上不就全是雾气了吗？就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怕什么啊？再说是小鑫鑫先洗的，他洗完之后雾气还没散我就马上进去了，他什么都看不到我，不过我可看到他的背影了，白白嫩嫩的还有点肌肉，挺有型的，嘻嘻！” 卫小枫暗骂自己太笨了，居然忘了热气附在玻璃上可以起到遮挡作用，有除雾功能的玻璃成本很高，断然不会用在房间装修的隔断上，本来昨晚可以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消除一下长途旅行后的疲劳的。 六人在陈雪琪和祁鑫的房间里待了又二十分钟，卫小枫才收到余筱雨的回复，于是他们移步到小雨的房间门口。 一刻钟后，房门终于开了，余筱雨和柳翊略显倦惫地走了出来，脚下有点虚浮。 三名男性一脸贼笑地盯着柳翊，弄得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明知故问地说道：“你们笑什么啊？” 陈雪琪抢上一步拽起余筱雨的胳膊，直接地问道：“小雨，昨晚你把初夜给柳胖胖了？” 余筱雨瞬间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十一章 冬城 竺捷用肘顶了顶柳翊的肋部，露出标志性的看着就不正经的笑容，说道：“晚上十点半到凌晨一点，两个半小时没停过，阿翊你挺生猛的啊？” 听到竺捷的话，余筱雨的脸又涨红了三分，原本她脸上略微有点黑的皮肤此刻只剩下红色了。 柳翊不好意思地撑了撑眉眼，道：“我们两个都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不敢动太快，只好慢慢来。等等，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祁鑫回道：“你们的床撞了一晚上的墙了，我和琪琪在隔壁想不听到都不可能。我倒还好，你看琪琪，没睡好，都有黑眼圈了。” “对不起啊。”柳翊带着歉意地看着陈雪琪和祁鑫，解释道，“我们睡的那张床不结实，估计支撑出了问题，所以稍微动一下就晃得厉害。” 武云凑到柳翊耳边问道：“透露一下经验嘛，你是怎么做到第一次就持续两个半小时的？” 那边男生在求着柳翊传授经验，这边卫小枫、章月玥和陈雪琪三名女生凑到余筱雨跟前向她询问着初夜的感受。 “据说第一次都会有点痛的，小雨你觉得痛吗？”章月玥问道。 陈雪琪紧跟而上：“你当时怎么做的？就是躺着不动吗？还是要做什么动作啊？累不累啊？” 卫小枫的问题就比较含蓄了：“第一次的时候紧张不紧张？害怕不害怕？完事之后心情是怎么样的？” 面对着接踵而来的问题，余筱雨一直害羞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章月玥见状，提议道：“好了好了，大家应该都饿了吧？先去吃早饭吧？” 一行八人在酒店附近的粥铺要了一大盆白粥，并点了些酱菜、包子、油炸糕和鸡蛋煎饼吃了起来。一边吃，男性和女性分两拨还围着柳翊和余筱雨小声讨论着初夜的话题。两位当事人不像刚才那么拘谨，已经能够比较大方自然地有问必答了。 早餐过后，武云在路边拦下两辆出租车，八个人分别上了车往千叶湖景区而去。虽说千叶湖距离他们的酒店并不算远，走路差不多半个小时，但为了节省在路上的时间，能让大伙儿多玩一会儿，武云还是决定打车去。 到达千叶湖景区前，众人跳下了车。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颇有气势的古城楼，城门的上方挂着四个大字“千叶山城”，城门两旁还森立着一对白色的石狮子。在城楼左侧是一段三米左右高度的古城墙。若不是从城墙上空可以看到一红一蓝两个只有在游乐场中才能看到的大轮盘，他们还真以为这里是一处古城墙的遗址呢。 “这个景区的大门怎么是这样的啊？”陈雪琪看着新鲜，好奇地问道。 武云解释道：“千叶湖景区里的滑雪场是日伪时期修建的全中国最早的滑雪场，当时这里本就有一座小山城，城墙未拆除，建国之后为了彰显和别处不一样的特色，就干脆把城墙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城门右侧有一个用轻钢彩板房搭设的售票处，武云走到窗口前买了八张包含15个项目的乙票，花了800元。联票中还有票价为150元的包含30个项目的甲票，不过武云估计一上午玩不了这么多项目，就没有选择后者。 十五个冰雪项目，对于从来没有来过东北见识北国之冬的卫小枫等七人来说已经足能够感受冰雪的魅力了。马拉雪橇、雪地摩托车、情人冰船、雪原秋千……一上午的时间，他们挑选了几样具有代表性的项目体验了一番，感觉既新鲜又刺激。时间到了中午十一点半，他们还意犹未尽，不觉腹中饥饿。 出了景区大门，沿路边上就是千叶小区，小区的楼房沿街而设，朝向马路的一楼开设着餐饮、小超市、理发店、开锁店等店铺。他们找了一家面馆简单的吃了午饭，而后开始商量下午的行程。 武云说道：“我之前有说过的，待会儿我要回一趟我的母校去看看，毕业了也有三年多了，一直挺怀念的。来通化一次不容易，怎么说都得去看看。至于你们下午怎么打算由你们自己定。想跟我一起去我的大学看一看的待会儿就跟我走，不想去的，我就推荐几个景点，够你们打发一下午的时间了。” 卫小枫没有犹豫，表态道：“我跟你去。正好可以看看你的母校是怎么样的，同时也去了解一下东北的大学和南方的有什么不同。” 武云微笑地看着她，然后转头面向其他人。“你们其他人呢？” 这三对情侣应该是早已商量好了的，竺捷作为代表答复道：“难得来通化一趟，我们还是想多去几个景区转转。” 他们的回答也在武云的意料之中。武云不慌不忙地说道：“那好，我也早就给你们规划过了几条足够一下午观光旅游的路线。你们待会儿可以先出发去玉皇山，那里是通化市最大的公园，也是俯瞰通化市区景色最好的地方。玉皇山内还有庙宇楼阁、动物园、人工湖、游乐园等等，如果玩得细致一点可以玩一下午。时间你们自己把控，早的话可以去一趟杨靖宇烈士陵园，或者去几个主题博物馆，像是人参博物馆、葡萄酒博物馆、民俗博物馆等等，都在浑江的沿岸。当然，如果有宗教兴趣的，可以去天主教堂和清真寺，都在玉皇山西侧不远处。 “这是你们想去看山的选择，如果想去看溶洞，可以去云霞洞。不过那里离这儿比较远，一下午的时间逛那一处就差不多了。通化市还有其他比较有代表性的景区，像是五女峰、高句丽文物古迹旅游区、三角龙湾等，因为距离市区实在有点远，我也就不推荐你们去。” 一行八人离开面馆，武云和卫小枫打了辆出租车前往武云的母校。其他三对用滴滴打车叫来了一辆七座的MPV，向玉皇山进发了。 在车上，武云问道：“我们学校又没有什么看头的，你为什么要跟我来，而不是和他们一起去景点玩啊？” “跟他们走，他们都一对一对的，而我就一个人，我还不憋屈死啊？”卫小枫回道，“再者说了，你去过我的大学好几次，我要是不来你的大学看看，就太吃亏了。” “这有什么亏好吃的？”武云随口一说，不再往下问了，但是心里偷着乐。 不过一到目的地，卫小枫就难掩失望之色了。她所就读的S市工程大学，虽然校门周边满是简陋的民房，看着像乡下岙里一样，但好歹门面设计的宽敞大气，校门前的马路也是双向三车道的干道。再看看眼前的这所大学，周围密集着大片的老旧平房不说，连校门都透露出一股寒酸劲，门前的道路也是坑洼不平的狭窄的水泥路。也就是教学楼建造得还算有模有样，色彩鲜艳大方，和校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然怎么看怎么像一所野鸡大学。 武云对小枫的反应倒是在意料之中，笑着说道：“很失望对不对？我刚来这所大学的时候和你也是一样的感受。这哪里是大学啊？普通的中学都要比这里看起来好太多了。现在已经算好的了，几年前我读书那会儿，这里的门面比现在还要看不得呢。” 卫小枫指了指沾满泥浆的上写着学校名称的黑色大理石金字座，皱着眉头说道：“再怎么说，这门头也太脏了吧？就没有人来清洗一下吗？” “估计最近道路要施工了，所以校方打算施工完了再清洗吧？我读书那几年，这门口附近总是在施工，不是在拆迁就是在翻修，门口跟垃圾堆场差不多。好了，这里多看也没什么意思，我们还是进去吧？进去之后你就会发现，里面还是挺不错的。” 就在他们要走进校园的时候，门口的保安拦住了他们，或许是因为学校附近民工很多，鱼龙混杂，而且正是寒假，所以保安对进出人员管理很严格。武云取出了随身携带的记者证，并告诉保安他是这所学校毕业的之后，保安冲他们客气地敬了一个礼就让他们进去了。 进门边上就有这所学校的平面图，从上面可以看出整个学校并不大，和卫小枫就读的S市工程大学现在的面积差不多——S市工程大学毕竟还有一半的校区还未开发建设呢。大门往里延伸是一条笔直的主干道，道路左边是四幢教学楼，教学楼后面是体育场，体育场再往后就是行政楼和一座大礼堂。道路右边是一幢综合楼，综合楼后面是八幢六层的宿舍楼。 “先去宿舍楼看看吧？”武云指了指平面图，说道，“我住的是一号楼316室。” 卫小枫问道：“这个时候学生们都放假回家了吧？宿舍楼还进得去吗？” 武云牵起她的手，边走边说道：“我们学校一般都是在过年前三天才正式封校的，在此之前，宿管的阿姨都会在各自的宿舍楼里轮流值班的。而且有些勤工俭学的学生也会一直住在寝室里直到封校那天才离开。” “那就算是这样，我能进得去男生宿舍吗？”因为S市工程大学的规定是学生不能进入异性的宿舍楼，所以小枫才有此一问。 “没事的，我们学校的规定是男生不能进入女生宿舍，但女生可以自由出入男生宿舍，谁叫东北的女孩都挺爷们的呢？”武云大笑着说道。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十二章 故地重游 正如武云所说的，进出宿舍楼的门是开着的。两个人一进门就看到宿管阿姨正对着大门坐着，一边看电视一边嗑瓜子呢。 似乎是发觉有人进来了，那位看着有些魁梧的阿姨拿眼瞟了一下来人，接着脸上挂起警觉，将手中的瓜子扔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操着一口纯正的东北口音问道：“你们两位有啥事吗？是来找人的不？找哪个寝室的谁啊？” 听到熟悉的东北话，武云脸上露出些许激动。他走上前，满面笑容地和宿管阿姨打招呼道：“鲁阿姨，好久不见了，你还在啊？三年了，你还是和原来一个样子，没有老过，看着反而更年轻了！” 宿管阿姨被武云热情且不见外的话语整得有点懵了，谨慎地问道：“你是谁啊？” 武云用手指指着自己，略微有些激动地说道：“我，武云。我是在三年前毕业的，之前一直住在316号寝室。” 鲁阿姨还是一脸懵呆，毕竟整幢宿舍楼有两千多名学生，而且每年都会有一批新面孔入住，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武云到底是谁也正常。 武云继续提示道：“您不记得啦？我大一刚入学不久，一个冬天就把寝室里的保险丝烧断了三回，为这个你可没少批评过我。之后几年，你一见我还老是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呢。” “哦，你就是那个从南方来的小伙子对吧？”鲁阿姨总算是想起他来了，“阿姨记得了，那一年刚进来的大一新生，住这幢宿舍楼里就三个南方人，一个你，一个从四川来的，一个打广东来的，阿姨对你是印象最深的了。哎呀，三年多不见了，越长越帅了。这个小姑娘是你女朋友啊？” 武云笑呵呵地应了一声。 卫小枫客气地打个了招呼，道：“阿姨好，我叫小枫。” 鲁阿姨很满意地笑道：“这个小姑娘长得又俊又懂礼貌的，你可算是抄着了。你们现在住哪儿？是在通化吗？还是在省内的其他地方？” 武云摇摇头，回道：“不是。我毕业之后就回南方了，在S市工作。小枫也在S市读大学。” “在S市啊？”鲁阿姨吃惊道，“离的这么远？那怎么到快过年了还大老远的跑来通化啊？” 武云如实说道：“其实我们这次来通化是为了参加一个活动，同时也是我工作的需要。小枫是第一次来东北，活动明天才开始，所以今天就带着她在市区里逛逛。我想顺便回学校里来看看，毕竟毕业已经三年多了，她也执意要跟我来看我的大学是什么样子的。回来一看，学校里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变化，一切如常。” “能有啥子变化啊？学校就那么大点地方，楼又都是新造起来十年都不到。”鲁阿姨转而问道，“你做的是什么工作啊？” “在一家杂志社工作，到处跑，到处看，然后写成文章放到杂志上发表。” “哦，那专业也算对口。到处走走看看挺好的，你这个年纪啊，就要趁着还年轻多到全国各地走走。不要像阿姨这样，这把年纪了还没出过东三省呢，估计以后也没有机会啰。” 武云和鲁阿姨又寒暄了几句，就提出想要到回到316寝室里看一看。 鲁阿姨稍稍想了想，就找出了钥匙交给武云，并嘱咐道：“316寝室里的男生应该都回家过年去了，不过他们的东西还在，你们进去了以后可千万不要乱动哦，不然等他们放假回来，阿姨可就要说不清了。” 武云连连应诺，接过了钥匙。 顺着楼梯往上走的时候，卫小枫问道：“你大一的时候干什么过了？怎么会把保险丝烧断了三根啊？” 武云有点不好意思地回道：“你也知道北方的冬天和南方是不一样的，这里的冬天不但酷寒而且干燥，我初来乍到的怎么适应的了？虽然室内都有暖气，但整个人就感觉干得厉害，于是总是用热得快烧水喝，还买了个加湿器。这几种大功率电器叠加着用，寝室里的保险丝自然受不住，烧断了三回。” 卫小枫深有体会地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后来呢？你是怎么适应北方的冬天的？” “滑雪啊！”武云回头说道，“为了能够适应北方的冬季，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在户外进行运动，所以我加入了滑雪社。” “你们学校里还有滑雪社的啊？”卫小枫听着新鲜。 武云理所当然地说道：“在东北几乎每一所大学都有滑雪社和滑冰社，待会儿我就带你去我们学校的滑雪社看一看。滑雪社定期会组织去周边的一些滑雪场集体滑雪，当然，社团成员间三三两两也会在空暇的时间结伴去滑雪的。我跟着社里的人去滑了几次雪之后，就慢慢适应了这里的冬天。” 说着话，两人上到三楼。走出楼梯间，旁边就是卫生间。卫小枫小心地朝里面张望了一下，发现入口左边是厕所，右边是浴室，而且是没有隔断的那种。 卫小枫吃惊地问道：“你们厕所和浴室都是公用的啊？没有独立卫生间吗？” “全校的宿舍都是这样的，貌似东北大多数学校宿舍也是没有独立卫生间的吧？”武云笑着说道，“大半夜如果来上厕所的话感觉还蛮瘆人的。” “那你们洗澡的时候岂不是全身上下都会被别人看得一清二楚啊？”卫小枫有些不敢想象地说道。 “别人同样也会被我们看的一清二楚的啊？”武云无所谓地说道，“都是大老爷们，被看到就被看呗，又没什么和别人长得不一样的地方。” 小枫感觉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急忙往走廊里走去。 寝室的房门是木质的，外刷一层浅绿色的油漆，不像小枫她的学校里寝室门外侧还钉了一层不锈钢铁皮。 316寝室的房门是锁着的，武云用钥匙打开了门，然后两人走了进去。房间两侧靠墙各有两个上下双层的铁架床，每个床铺床尾的位置都有一个双层的铁架，上面摆着各种书本。铁架床底下整齐地摆放着脸盆和鞋子。门的两边各有一张小方桌，左边的桌上放着饮水机和八个热水瓶，右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些日常用品和洗漱用品。 “三年过去了，寝室里也没什么变化。”武云环视了一圈，感慨道。 卫小枫则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是八个人一间啊？感觉好挤啊。我们寝室六个人一间就觉得空间好小了，再多两个人怎么受得了啊？连能够坐着写作业的地方都没有，你这四年都怎么过来的啊？” 武云揉了揉小枫的头，说道：“你可真会抱怨啊。我一个在这里住了四年的人都没有抱怨，你光看了一眼就抱怨个不停了。” “不行啊？”卫小枫撒了个娇，“实话实说而已。” 武云笑了笑，说道：“平时都是在床上写作业的，没看到床尾处都有一个架子吗？而且每个楼层到底都有一间自习室，一般都是去那里写东西的。” “你们的衣柜呢？” 武云指了指用窗帘和移动门隔离在外的阳台，回道：“在阳台上。左边是盥洗池，右边放着衣柜，所以根本没有空间开一间独立卫生间。” 卫小枫拨开窗帘，打开移动门走进了阳台。阳台是用塑料玻璃窗封闭起来的，冬天能够隔绝外界的寒冷，保证室内的温度，就是到了夏天通风性可能就大打折扣了。 武云在她身后问道：“看完了吗？这寝室里也没什么好多看的，我们走吧？” 卫小枫重新关好了移动门，和武云走出了寝室，并关上了门。 向楼梯间走去的时候，他们迎面碰上了一名从自己的寝室里走出来的学生。不过他只是抬眼看了他们俩一眼，然后很自然地和他们擦肩而过了。 看来这里的男生对于女生出入男生宿舍早已见怪不怪了。卫小枫心想着。 接着，她问武云道：“你念大学的时候，寝室里的室友有把女朋友带到寝室里来过夜的吗？” 武云想了想，说道：“带进寝室里来的有好几次，过夜的倒是一次都没有。不过我们隔壁寝室倒是有人把女朋友带到寝室里来过夜过，事后听那个寝室的其他人说，当晚那哥们的床摇的厉害，弄得他们都睡不着觉。” “那你呢？”卫小枫趁机问道，“把女朋友带回寝室的人里包不包括你啊？” 武云认真地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大学的时候没谈过恋爱，你当我骗你啊？我那时就打算毕业后就回南方去，所以也就不能在这里随便留情了。” “算你老实。”卫小枫满意地说道。 两人回到一楼值班室还了钥匙，接着和鲁阿姨告别之后离开了宿舍楼，向着学校最里面的综合楼走去。 来到综合楼二楼，武云就呆住了，对着门上贴着“围棋社”的牌子的教室一脸困惑。 “奇怪了，我明明记得滑雪社的社团教室是这里啊？怎么改围棋社了？” 卫小枫说道：“会不会是在你毕业之后这三年里换教室了？” “有道理。”武云点点头。接着他们一起将综合楼上上下下转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滑雪社的教室。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武云找到了值班老师的办公室，在向老师说明了自己是三年前从这所学校毕业的学生兼滑雪社社员之后，开口询问滑雪社的社团教室搬到哪了。 “滑雪社？”值班的中年女老师扶了扶黑框眼镜，神色变得肃然起来，“滑雪社在一年前被学校解散了。”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十三章 被解散的滑雪社 “解散了？”武云惊问道，“为什么？滑雪社不是一直都挺受学生欢迎的吗？为什么好端端地就解散了？” 中年女老师抿了抿嘴唇，默然不语。不过从她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其中必有难言之隐。 卫小枫在背后偷偷地提醒了一下武云，他心领神会地取出了自己的记者证。 见到了记者证，那位女老师态度软化了一些，开口问道：“你不会写出来放到报纸或者网上去发表吧？” 武云说道：“我是名杂志社的记者，不是跑新闻的。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滑雪社解散的原因，毕竟我曾经是滑雪社的社员，对滑雪社有着很深厚的感情。” 女老师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找个座位先坐下，开始说道：“滑雪社之所以会被学校强制解散，是因为在一年前，滑雪社的社员在一次去滑雪场的集体活动的过程中出事了。” “出事了？”武云追问道，“什么事？是有社员意外受伤了吗？” 女老师神情凝重地说道：“有一名女学生失踪了。” “失踪？”武云和卫小枫同时惊呼出声。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那名女学生背着其他社员滑到了规定的雪道之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到底是坠崖了还是遭遇了其它的危险没人知道，反正后来校方联合滑雪场那边，还叫来了警察和救援部队一起在那片山区搜索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那个女学生，后来只能放弃了。虽然对外宣称那名女学生是失踪了，但实际上谁都清楚她肯定已经遇难了，只不过没能找到她的尸体罢了。”女老师再次扶了一下眼镜，说道，“受那名女学生失踪的影响，校方强制解散了滑雪社。而那座滑雪场也被强制关闭停业整顿，最近才又重新开放。” 卫小枫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个滑雪场不会就是白峰滑雪场吧？”半个月前武云打电话给她说要去滑雪的时候，提到过白峰滑雪场就是刚经过大规模整顿之后重新开业的，这一点很吻合。 女老师点了点头，道：“是的。你们应该也有在新闻上看到过吧？一年前这起事件在全市还掀起过不小的波澜呢。” 武云否认道：“不，不。我们是从南方的S市来的，所以在一年前并没有听说过这起事件。只不过恰好知道白峰滑雪场之前确实大规模整顿过最近又重新开放了而已。” “这样啊？如果你们想了解更具体的内容，可以去网上查一下去年一月三号的新闻，那名女生就是在那一天失踪的。” 了解了滑雪社解散的原因，武云感觉心头有些沉重，装载着自己大学四年美好时光的社团竟然以这样一种令人心痛的方式解散了，让他一时难以释怀。他重回母校追忆往昔的兴致瞬间被冲散了，于是和小枫商量了一下打算打道回府了。 不过临告别前，武云问了那名女老师最后一个问题：“那名女生的名字您还记得吗？” 女老师流利地回答道：“她叫白韵婷，当时是播音主持专业三年级的学生。” 走出校门，卫小枫就问武云接下去的打算。 “我想进一步了解一下一年前那名女生失踪的事情。”武云说道，“新闻报道里关于那件事的描述不会比刚刚那位老师所说的详细多少，所以我要去找当时滑雪社的社员，他们肯定知道整件事的过程。” “你是觉得一年前的事有什么不对劲吗？”卫小枫问道。 “那倒不是。只不过我大学四年里最喜爱的社团因为这件事情而解散了，如果我不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的话，就感觉心里像是有个疙瘩一样，很不好受。你能理解吧？”武云反问道。 卫小枫温柔一笑，颔首道：“我理解。那我们应该去找谁呢？那个女生一年前失踪时读大三，也就是说她在你毕业那一年上的大学。除了都是滑雪社的成员之外，你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交集。” “但你不要忘了，一年前读大四的滑雪社社员在我读大四那一年他们正好是大一新生，这其中肯定会有人在一年前的事发当时也在白峰滑雪场。” “嗯，说的对。不过你有这些人的联系方式吗？”卫小枫问道。 武云摇了摇头：“我没有。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肯定会有。” 说着话，武云从裤兜中掏出了手机。接着他从通讯录中调出了一个人的号码展示在了小枫的面前。 “展辉？”卫小枫看了眼名字，又抬头看了眼武云，问道，“他是谁啊？” “他在大一就和我一起进入滑雪社，大四那年，他是滑雪社的社长。你觉得身为一名社长会没有自己社员的联系方式吗？” “对哦！”卫小枫拍了一下巴掌，高兴地说道，“那你赶紧打电话给他吧！” 武云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毕业之后就没怎么联系了，我担心他可能把号码换了，毕竟这号码是我们上大学时学校发给我们的。” 卫小枫稍稍思索了一下之后问道：“他是哪里人？” “好像是集安市人。”武云补充道，“集安市是通化代管的一个县级市。” “既然他是通化人，那么这个号码还在用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先打过去吧？如果他换号码了我们再想其它的办法。” 武云点点头，认同了她的话。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武云拨出了这个电话，并开启了免提。 等待音响了五声之后，电话通了，一个带东北口音的男声传了出来：“喂？是谁啊？” 乍一听到这三年来没有听到过的熟悉的声音，武云脸上浮现一抹笑容，接着他冲着手机情绪有些高亢地喊道：“阿辉，没想到三年多了，你还用着原来这个号码？” “咦？这声音很熟悉啊？你是……”电话那头的展辉在拼命回忆着，“那个谁……哎呀，一时脑子里懵了。” 武云提示道：“看看我这个号码的归属地，你再好好想想。” “哦！”展辉终于想起来了，声音也很激动，“阿武，你是阿武不？” “是我！好久没联系了，快想不起我来了吧？” 卫小枫在一旁小声嘀咕道：“为什么你叫他阿辉，他叫你阿武啊？说起来他也应该叫你阿云才对。” “还不是被《数码宝贝》影响的？”武云别过头，小声回答道。 电话那头继续说道：“可不是咋的？毕业以后就一直没有联系了，三年多了，都快忘了你长啥样了，还好对你的声音还是有点印象的。刚刚电话进来的时候，一看是从南边打来的，我还琢磨着我在南边没熟人啊，还以为诈骗电话呢？还好我没挂掉，不然就对不住老铁了。” 武云不在意地说道：“也难怪，我毕业了就回南方了，通化的手机号就转给别人了。因为在那边不能老用这个号码啊，打谁都是长途，话费吃不消。” “那你说你换了个号码，起码发条短信来跟哥们说一声对吧？” 武云歉然道：“可能当时刚刚到新单位上班，忙起来就一时忘了吧？” “你现在做啥工作啊？” “在一家杂志社，跑跑腿，写写文章。” “那敢情好啊，这不是你本行吗？我还记得大学里你写的文章可没少让一些东北小丫头片子对你五迷三道的，可是你这小子铁石心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取向有问题呢？” 武云冲卫小枫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在大学没找过女朋友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对她说谎。接着他继续问道：“你大学毕业之后做什么工作了？” “找了个婚庆公司，扛摄像机呢。还真别说，自己干婚庆了，结个婚还能省下万八千的呢？” “你结婚了？”武云微微有些吃惊。 “去年三月份结的，我媳妇是我在的那家婚庆公司老板的妹妹。”展辉很高兴地说道，“还真别说，我毕业之后没去电视台，毅然决然地跑去现在所在的这家婚庆公司，这个决定简直太明智了！” “你长得那么有型，又踏实勤快的，不管到哪儿，那里的老板都会献上他的女儿或妹妹拼命留住你的。”武云打趣道。 展辉很爽朗地笑了：“哈哈哈！你们南方人嘴巴就是滑溜，好久没听到了，真是怀念啊。对了，今天突然打电话给我找我有啥事吗？” 武云回道：“我现在在通化呢？” 电话那头愣了两秒，接着大喊一声：“真的？” “我昨天坐飞机来的，和几个朋友来这里参加个活动，也是工作上的需要。今天早上带他们去千叶湖玩了一趟，下午我就顺道回学校看了看。你在通化没？有功夫出来见个面吗？” 展辉满是遗憾地回道：“你要早两天来该多好啊？我现在鹤岗，在我媳妇的娘家呢？要回去也得等到除夕了。” “我除夕前一天就回去了。”武云也满是遗憾地说道。 “哎，难得你回通化来一趟，我居然不在，真气人啊！” “没事，”武云宽慰道，“人生还长呢，以后有机会的。对了，我找你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你说，我要是知道肯定告诉你。” “我们大学里一起加入过的滑雪社解散了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是因为在白峰滑雪场滑雪的时候有一名女社员失踪了。因为我毕业之后也会时不时回滑雪社看一看，就有一个和我关系不错的小学弟在那个女生失踪之后就打电话告诉我的。” “你有那个学弟的电话吗？我想向他了解那件事的详细经过。”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十四章 亲历者 展辉非常果断地说道：“当然有啊，一会儿我短信发给你。” “谢了。”武云微笑着道谢。 “嗨，就我们哥俩的关系，这么点小事还说谢不谢的？”展辉说道，“不过一年前的事情你去查一下新闻不就都清楚了吗？没有必要再去找个人问情况吧？” “其实我刚刚回学校没找到滑雪社，就去值班老师的办公室问了一下，那个女老师把事情的大概都告诉我了。我觉得新闻报道里说的估计也就那么点内容，其余的无非就是那名女生失踪之后后续的搜救进展以及造成的连锁反应罢了。因为是定性为那个女生擅自离开规定雪道导致失踪，顶多算是一起意外，媒体不可能对整件事的过程追究得太细致，肯定会疏忽一些细微但说不定非常重要的细节。”武云字斟句酌地说道。 “喂喂喂，被你一说好像那个女孩的失踪是别人有意制造出来的一样。”展辉笑他有些小题大做了。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那个女生是东北人，经常滑雪且喜欢滑雪，不然也不会加入滑雪社。经常滑雪的人应该都明白像那种依照山势而建的滑雪场，是绝对不能到雪道之外的区域滑雪的，因为在那些区域里，谁都不清楚厚厚的雪层下面会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而且我们滑雪社组织活动向来是以安全为重，必须严格遵守滑雪场的规矩，我不认为那个女生会有什么理由擅自离开规定的雪道。” 展辉沉吟了一会儿，反驳道：“但你不要忘了，往往越是俺们东北人，越是觉得自己有一定滑雪水平的人，都不会满足于那些平坦顺直的人工雪道的。有些人就想追求刺激、追求高难度，就会去到雪道之外的区域去滑雪，说不定那个女生也是其中之一。每年因为这个原因遇难的滑雪者不在少数，那个女孩不过是其中不幸的一员罢了。可惜了我们的滑雪社必须要为她的冒失和当时带队的社长管理的疏失埋单。” 武云也不想多做辩驳，说道：“只要我从你说的那位学弟口中了解那名女生失踪前后发生的一切，基本就能搞清楚了。如果不搞清楚，我这心里就老是有个疙瘩，不好受。我也希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因不守规则导致的意外。” “那好，我待会儿就把那人的号码发给你。下回再来东北的时候记得提前通知一声，我好推掉所有的事情和你好好喝一顿。” 武云一扫刚刚一脸的阴郁，乐呵呵地说道：“好说。你有机会下江南了也提前告知一下，记得带上辉嫂，我全程陪你们给你们当导游。” 挂了电话，不到半分钟，短信就发送过来了。 看到短信中的名字，武云不由惊呼道：“嚯！这名字起得好，他爸爸八成是魔岩三杰的粉丝。” 卫小枫疑惑道：“张楚？这不是秦末陈胜吴广起义时建立的国号吗？和魔岩三杰有什么关系？对了，什么是魔岩三杰啊？游戏中的人物吗？” 武云尴尬地笑了笑。他倒也不奇怪小枫会不知道魔岩三杰，毕竟魔岩三杰正红的1994年，小枫应该还在娘胎里。而且女孩子嘛，不了解摇滚乐也是正常的。 武云问道：“窦唯你总知道吧？” 卫小枫连忙点点头。“我知道，天后王菲的前夫对吧？” 武云耐心解释道：“窦唯、张楚、何勇，这三个人在1994年春天各同步推出了一张摇滚乐专辑，火遍大江南北。因为三人都同属于台湾滚石公司的下属机构——魔岩唱片，所以被人称为‘魔岩三杰’。你不知道很正常，算起来他们应该是我们父辈的偶像。” 卫小枫歪着头问道：“那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后面两位呢？” “因为两年之后，何勇因为某些原因遭到了禁演，张楚则告别摇滚乐坛回老家西安隐居去了，只有窦唯还在歌坛，不过因为彻底改变了音乐风格后来也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卫小枫很是受教地点了点头。“哦，涨姿势了。” “扯远了，还是赶紧联系这个张楚看看吧？”武云说着，拨通了电话。 坏消息是，张楚毕业之后就离开了通化去北京打拼了，现在一家小的唱片公司当编曲，偶尔会到酒吧驻唱，也算实现了些许他父亲用名字寄托在他身上的愿景。好消息是，一年前他并没有跟随滑雪社去到白峰滑雪场，不过他给了武云另一个社团成员的联系方式，那名社员是亲历者，今年大四，通化本地人，很有可能现在就在通化。 武云向张楚道了谢之后，就给那个名叫杨光灿的大四男学生打去了电话。 果不出张楚所言，杨光灿正在家中享受着也许是人生当中的最后一次寒假，接到武云的电话，知晓梗概之后，他同意和他们见面详谈，地点就在中东城市广场的一家青年咖啡书吧。 二十分钟后，武云和卫小枫乘着出租车赶到了约定地点，杨光灿已经坐在了一张靠窗户的桌子旁。 从坐高上看，卫小枫估摸着杨光灿的身高不会低于一米八，人如其名，外貌阳光俊朗。他看到武云和卫小枫时露出礼貌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倍感舒服。 “学长好。”杨光灿很客气地和武云打了声招呼，又冲卫小枫自然地喊道，“学姐你好。” 卫小枫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连忙摆手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不是你们学校毕业的，而且我现在才读大二，比你还小两岁。” 杨光灿的脸上并没有露出窘态，反而淡淡一笑化解了尴尬：“既然是学长的女朋友，叫一声学姐也不为过，毕竟要称呼为学嫂的话有点怪怪的。” 卫小枫轻轻笑出了声，武云的眉头则不易被人觉察地微微皱了皱。 武云落座，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休息的时候还特意出来一趟。想喝什么尽管点吧？就当赔个不是了。” 杨光灿微微一摇头。“不会，反正总是待在家里也腻歪了，是该偶尔出来走动走动，晒晒太阳。学长你们二位远道而来，还是我请吧？尽一下地主之谊。” 武云很坚决的回绝道：“说好了我请你，我们还有事情想向你问清楚，怎么好意思让你再破费呢？” 杨光灿接触到他坚定的神色，也就不推辞了，点了一杯蓝山。武云和卫小枫各要了一杯摩卡。 还未等武云开门见山，卫小枫率先问道：“你应该是有女朋友的吧？” 杨光灿点点头，大方地承认了。 “那她人呢？不在通化吗？” “是。不过她的老家离通化也不远，白山，就在隔壁。明天她会来通化的，学姐有兴趣的话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不要叫我学姐了。”卫小枫苦笑一声，继续问道，“她回通化来干什么？这都快过年了。” “明天开始，位于市区东南面的白峰滑雪场有一场为期三天的以情人节为主题的活动，我们要一起去参加。” “真巧！”卫小枫拍了一下巴掌，“我们这次来通化也是为了参加这场活动。” “哦？”杨光灿疑惑道，“这个活动前期造势宣传的力度这么大吗？连千里之外的江南水乡那里都知道了？” 武云终于开口了：“其实是主办方邀请我们来的，和我们同行的还有其他三对情侣朋友。主办方为了向南方推广滑雪这项运动，所以就联系上了我们杂志社，我也算是应工作需要了。既然来了通化，就顺便回学校看了看，结果得知我大学里参加的滑雪社在一年前因一名女学生在参加社团组织的滑雪活动时失踪了而被强制解散了。所以我才想要找当时的亲历者，也就是你了解一下那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你别误会，我不是因为怀疑那名女学生的失踪有什么蹊跷，纯粹是想要知道详尽的来龙去脉，好解一解心里的疙瘩。” “原来是这个原因。”这时咖啡也被端上桌了，杨光灿一边往咖啡里加进奶精和砂糖用勺子搅拌着，一边说道，“你是我的学长，也是滑雪社的前辈，我肯定会知无不言的。” 武云点点头，坐直了身子，严肃地说道：“那在你开始叙述去年一月三号发生的事情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为什么去年滑雪社是在一月三号才组织社员们去滑雪场滑雪的呢？依照滑雪社每年的惯例，都是选在元旦那天组织社员们去滑新年的第一场雪，单单就去年例外了？还是说在我三年前离开学校之后这个惯例就改变了？” 杨光灿摇摇头。“惯例一直没有改，只不过去年元旦的前一天，我们滑雪社时任的社长家中突然有急事不得不离校返家，直到元旦当天晚上才返回学校。所以我们不得不把新年的第一场滑雪计划推后了一天。我们是二号去的白峰滑雪场，晚上在那里的宾馆住宿一晚。当晚我们滑了夜场，滑完之后还去泡了温泉。” “山上还有温泉？”卫小枫眼前一亮。 “是啊，有露天和室内两种。嫂子明天去白峰滑雪场，晚上的时候可以去泡一泡。” “那天晚上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吧？”武云问道。 “没有。”杨光灿喝了一口咖啡，直视武云，说道，“学长，恕我直言，就算那个时候我们没有推迟滑雪的安排，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的。”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十五章 失踪 听完这话，武云的面色沉了一下。“你为什么这么说？” “白韵婷她性子很倔，有点一根筋，她决定下来的事情，不管谁去劝都不会让她产生半点动摇。”杨光灿拿着咖啡杯不断搅动着里面的咖啡，说道，“二号那天晚上，我就在无意中听到她背着社长在说不满足于滑现成的雪道，第二天要找个机会到规定雪道之外的区域去滑雪。这就说明她一直有这么一个想法，就算滑雪活动的日期提前或者推迟，她的这个念头还是会促使她去做这个冒险的举动，就算去年的一月三号那天她没有出事，我敢很肯定地说未来的有一天这样的不幸还是会落在她的头上的。” 武云若有所思地端起咖啡喝了两口，缓缓放下杯子之后，开口说道：“看来你对她挺了解的嘛？” 杨光灿平静地说道：“毕竟我和她是同时进入滑雪社，又一起跟着社团的成员们去滑过好多次雪，彼此也算了解一些。” “当时你得知她想要去规定雪道之外的区域滑雪之后，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请告诉你们的社长？如果你们社长能够知道这件事，他就可以着重注意白韵婷的行动，说不定能在她要离开规定雪道之前阻止她，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 “这的确是我的疏失。”杨光灿垂下头，沮丧地说道，“因为我当时并没有把她的话太放在心里。而且，白韵婷是我们社里滑雪技术数一数二的人，我当时可能也觉得就算她离开了规定雪道，以她的技术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武云也不好过多地去指责他，因为毕竟白韵婷会失踪，十之八九的责任在于她自己。当时的杨光灿也根本无法预料到之后一切的发生，要指责他的不作为既是于事无补的也是站不住脚的。 “你们那天一起去滑雪的滑雪社成员总共有多少人？” 杨光灿想了想，回道：“应该是二十八个人吧？对，就是二十八个人！因为两个人住一间，我们那晚总共开了十四个房间。十六个男生，十二名女生。” “也就是说除了你和白韵婷之外还有二十六个人？”武云摸了摸自己的下颚，奇怪地问道，“二十六个人，就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白韵婷擅自离开了规定雪道吗？” 杨光灿回道：“学长，你也是滑过雪的，在滑雪时基本上都是各滑各的。而且在滑雪时要穿厚重的滑雪服，还要戴上帽子、手套、围巾和护目镜这些东西。那些东西在脑袋上一套，压根就看不出那人的长相了，也就只能靠衣服、帽子和滑雪板的颜色来模糊区分，但就那么几种颜色分配给成百上千的人，谁能准确地分辨出谁是谁呢？对不对？当然，我们这些经常性在一起滑雪的滑雪社成员们还能通过一个人滑雪姿势的不同来相互辨别，但一旦雪道上人多一点，要找出特定的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武云认同地点点头。 卫小枫问道：“白韵婷那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你还记得吗？” 杨光灿想都不想地回道：“当然记得，淡粉色的滑雪服，大红色的毛线帽，滑雪板是紫色的。她每回滑雪都是这一身装备，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武云说道：“那可以开始说一下去年一月三号，也就是白韵婷失踪的当天，从你们滑雪社的成员们聚集在一起之后到你们发现白韵婷失踪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杨光灿点了点头。“那天早上我们约定的是七点半在旅馆的食堂集中吃早饭。旅馆在山脚下，要上到滑雪场的最高处需要乘坐缆车，如果不早点出发缆车那边排队的人会很多。我们都提前在房间里做好了滑雪的准备，大概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吃完早饭之后就出了旅馆。乘坐缆车的地方就在旅馆附近，那个时候游客还不是很多，我们很快就依次乘上缆车上山了。 “大概八点一刻左右吧，我们二十八人在山上的休息区集中了一下，社长惯例说了一些注意要点，并约定一个半小时后全体成员在休息区再次集中签到。以白峰滑雪场雪道的长度和坡度，一个半小时足够滑三趟。社长宣布解散之后，我们就一起到雪道的起点去了。那天我滑雪的感觉挺好的，加上雪质也不错，所以我很快就滑到了底，觉得还不够尽兴，歇也没怎么歇就跑去坐缆车的地方再次上山了。” 武云问道：“那时就你一个人？” 杨光灿点点头，回道：“因为每个人滑雪的速度都不太一样，而且我这人滑雪的时候不喜欢和别人并道或者打交叉，所以基本上每次滑雪时社里的同学们都不跟我在一起。” “那你还记得白韵婷当时和谁在一起滑吗？”武云刚问完这一句，觉得并不全面，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还是说她因为技术好和你一样不喜欢和别人一起？” 杨光灿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当时我比她要早一些下雪道，所以不知道她是一个人滑还是和其他社员一起滑的。不过我想，她如果打算去规定雪道之外的区域滑雪的话，应该是不会和别的社员在一起的吧？” 武云说道：“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在你们开始滑雪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白韵婷？甚至，其他社员也没有见到过她？” “反正我没有见过。”说完这句话，杨光灿叫来服务员，要求续杯。 “也就是说，一个半小时后，你们在山上的休息区集中时，才发现白韵婷不见了是吧？”卫小枫问道。 杨光灿摇了摇头。“不是。其实说是全体集合，事实上就是到社长跟前报个到，就可以继续下雪道去了，不一定非要全部的人都聚在一起。社长手里会有一个签到的小本本，我滑完第三趟上山之后去签到时，白韵婷已经先我一步签到完了。不过我没有在休息区附近看到她，估计早就下雪道去了。可能就是那次签到之后，她开始实施到规定雪道之外的区域滑雪的计划吧？” “你怎么对白韵婷先你一步签到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武云问道。 “因为当时社长手中的本本里只有两个人的名字后面有勾，其中一个就是白韵婷，所以我记得很清楚。谢谢。”最后两个字他是对给他续杯的服务员说的。 “我们也要续，谢谢。”武云将他和卫小枫的空杯放到了服务员的托盘上。 卫小枫问道：“那你们之后约定的集合时间是什么时候？” “十一点半。”杨光灿往续杯的咖啡里加糖加奶，“这是我们滑雪社出外组织活动时规定好的午餐时间，不需要社长说我们心里都有数。不过集合的地方就不是在山上了，而是山脚下。山上的休息区虽然也有餐厅，但价格一般都偏贵，所以我们选择在我们下榻的宾馆的餐厅用餐。” “也就是说，到了十一点半的时候，你们所有人都在山下集中了，唯独白韵婷没有到，对吧？”武云说道。 “是的。因为有可能在到了集合时间的时候还有社员在雪道上，所以通常我们会有十五分钟的等待时间。但那天我们等了十五分钟之后，白韵婷还是没有出现。然后，社长就开始打她的电话了，结果一直没人接。不过当时我们也没有太过担心，因为在滑雪时，手机放在厚重的衣服口袋里，耳边又都是风‘呼呼’的声音和滑雪的游客喧闹的声音，听不到手机铃声也很正常。但是半个小时过去了，白韵婷还是没有出现，我们这才开始担心和着急了。社长依次问我们最后一次见到白韵婷都是什么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回答是在早上第一次集合上雪道之前。只有社长和另外一名社员是在九点三刻的签到时间见过她的，那另一名社员就是最早签到的那位，他签完到要离开之前，白韵婷就签到来了。” 武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那么看来，你推测的没错，白韵婷就是在签到之后到十一点半之前这段时间里离开了规定雪道。” 卫小枫接茬问道：“那后面的事呢？” “社长在问完我们最后一次见白韵婷是什么时候的问题之后，我就告诉社长说会不会白韵婷到规定雪道之外的区域滑雪去了？社长问我为什么这么说，我就把前一天晚上无意中听到白韵婷的企图说了出来。社长责备了我为什么不早告诉他之后，就联系滑雪场的工作人员去了。之后滑雪场内的广播开始播报寻人启事，滑雪场专配的搜救人员也都出动去规定雪道之外搜寻去了。滑雪场的负责人让我们先回宾馆吃午饭，等待消息，如果情况不妙，他们会联系警察和专业的救援部队进山寻找的。 “我们不得已，只好跟着社长回到了下榻的宾馆，先吃午饭。不过当时我们都为白韵婷的安危牵肠挂肚的，没有什么胃口。吃完午饭之后，我们打算回滑雪场去看看情况，却发现雪道被封锁了，上下山的缆车也停运了。我们不得不又回到宾馆，只能坐着等搜救的结果。社长又联系了学校，校方派人来滑雪场处理这件事，并把我们劝回了学校。之后的事情也就没什么好多说的了。”杨光灿深吸一口气，悠长地吐出，双眼盯着咖啡杯若有所想。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十六章 直觉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武云、卫小枫和杨光灿的身上，却无法照亮他们脸上那层隐隐的阴霾。一年前滑雪社成员白韵婷的失踪，不管是对亲历者杨光灿，或是曾经加入滑雪社的老人、对滑雪社寄托有深厚情感的武云，亦或是并没有直接关联、只为一名花季少女的失落人间而感到悲恸的卫小枫来说，都是压在他们心头上一道一时难以释怀的枷锁。 虽然说是失踪，但谁都清楚，在天寒地冻、大雪封路的崇山峻岭之中，一位迷失其间的少女生还的几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之久，恐怕没有一个人会相信白韵婷还存活于这个世间。 气氛沉默了许久，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给武云和卫小枫送来续杯的服务员也感受到了这种令人不自在的气场，放下咖啡，连一句“请慢用”都没说就匆匆走开了。 这时，杨光灿端起了凝视了许久的咖啡杯，将续杯的咖啡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之后，他站起身来，略带歉意地说道：“学长，嫂子，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 武云想了想，能问的都差不多问完了，于是点点头：“好的，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别说这话，应该的。”杨光灿小心地挪到了桌子边，“有机会的话明天白峰滑雪场再见吧？” 武云“嗯”了一声，点点头。 卫小枫连忙开口了：“对了，最后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杨光灿刚要迈开的脚步立马收住了，他微笑地说道：“你问吧。” 卫小枫看了武云一眼，问道：“一年前白韵婷失踪的时候，你有女朋友吗？” 不光是被问到的杨光灿，连小枫身边的武云都一脸莫名其妙。 杨光灿愣了一会儿神，然后支支吾吾地回道：“嗯……应该、应该还没有吧？” 卫小枫继续追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是现在这一位吗？” 杨光灿的脸上恢复了镇静，点点头。“是的，就在滑雪社因白韵婷失踪一事被解散之后不久。当时我因为滑雪社解散的事情感到很沮丧，我现在的女朋友刚好就出现在我身边安慰我，之后我们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卫小枫不再问话了，心知肚明似的低下了头。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杨光灿说道。 卫小枫一个激灵，抬起了头，接着用力晃了晃脑袋，说：“没了，谢谢你。” 杨光灿点点头，微笑道：“那我走了？” “再见！”武云和卫小枫同时冲他挥了挥手。 杨光灿伸手示意了一下，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咖啡书吧。 回到了二人世界之后，武云和卫小枫静静地品茗起刚刚续杯的香浓摩卡。两人一边小口嘬着咖啡，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注视着彼此，他们都知道对方有话说，此时又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僵持了好久，武云忍不住率先开口了：“最后你为什么要问他那些问题？” 卫小枫似乎对他的问话没做好心理准备，问道：“你说什么？” 武云将身子侧过来一些，注视着小枫的脸庞，重复道：“在杨光灿离开座位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问他关于女朋友的问题？” 卫小枫舒展了一下眉头，回道：“这个啊？也许是身为女人的直觉吧？我总感觉这个杨光灿和一年前失踪的白韵婷之间，应该不单纯只是同为滑雪社成员的关系。他们之间，应该有更深一层的关系。” “有依据吗？”武云一脸凝重地问道。 “都说了只是我的直觉嘛……”卫小枫笑着摇摇头，说道，“他最先就和我们说过他跟白韵婷之间的关系很普通，但后面他说的话中却总给我一种他一直很关注白韵婷的感觉。” “那你的意思是，他和白韵婷之间……”武云酝酿了一下，说道，“在白韵婷失踪的时候是男女朋友？” 卫小枫不置可否地回道：“他走之前不是说了他那个时候还没有女朋友的吗？所以我想他或许是对白韵婷有好感，嗯，可能是暗恋她吧？他在那件事情之后会感觉沮丧也许不是因为滑雪社的解散，而是因为白韵婷的失踪吧？他现在的女朋友之所以能在那之后很快和他在一起，也是因为他心里情感的寄托突然缺失了，这样就很容易接受另外一个人。” “会是这样吗？”武云半信半疑地反问道。 “不然你怎么解释像他那么高大帅气的男孩子在他和现在的女朋友在一起之前会有一段不短的时间内没有女朋友呢？他又不像你，是本地人，又没有你的那种顾虑。”卫小枫反驳时也不忘连带给自己的男友戴个高帽。 武云原本听到小枫夸赞杨光灿“高大帅气”时脸上隐隐有些不高兴，但她说到后面时他的表情舒畅了一些。 “你怎么看杨光灿这个人？”武云问道，“我指的是内在，实话实说。” 卫小枫沉吟了一阵，说道：“才接触了这么一次，也说不大清楚。不过他给人感觉很阳光，很随和，很坦率，知书达理又能说会道，感觉上和你的性格差不多，是个可以交朋友的人。” 武云静静地盯着桌上的咖啡杯，不言不语。 卫小枫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准确吗？” “挺准确的。”武云用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但我还是觉得那些标签都是他刻意展现在我们眼前的表象，他的内在或许还隐藏着一些不想被其他任何人发觉的东西。”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就像你有女人的直觉一样，”武云双眼紧盯着她，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也有身为记者的直觉。杨光灿这个人的内心恐怕比他表现在我们眼前的样子更为复杂。” “有依据吗？”卫小枫依样画葫芦地问道。 武云也就依样画葫芦地回道：“都说了是直觉嘛！” 卫小枫翘着嘴角，白了他一眼。接着，她说道：“不管怎么说，一年前白韵婷失踪的前后你都已经搞清楚了，这下你心里头那个滑雪社被校方强制解散的疙瘩也可以解开了吧？” “算是吧。”武云端起已经变温的咖啡一饮而尽，接着叫来服务员买单。 “时间好像还早啊？”卫小枫看了看手机，刚过三点半，于是问武云道，“他们应该还在哪个景区里逛吧？我们待会儿去哪儿？” 武云想了想，建议道：“要不去买点土特产？明天开始基本就在滑雪场待着了，估计没时间去买了吧？” “还是晚上等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再去买吧？他们肯定也要买的。” 武云再次思索了一下，说道：“那就近去南山公园吧？面积不大，风景也算不错。快下午四点了，登登山锻炼锻炼也好。” 卫小枫这次没有反对，一拍即合。 武云付完钱，两人离开咖啡书吧，走出中东城市广场，沿着江沿路向东北方向的南山公园走去。 晚上不到六点，武云和卫小枫从南山公园走回欧亚购物中心，其他六人已经搭乘出租车到达在那里等他们了。因为傍晚的时候陈雪琪在微信上强烈建议要吃韩国料理，武云推荐了位于欧亚购物中心的一家韩国餐馆。 吃完晚饭出了餐馆大门，几名女生大呼吃得过瘾，一致表示这里的韩餐比在S市任何一家韩国料理店吃得都要正宗。接着，一行八人在购物广场内就地逛了起来，购买了一些土特产之后才返回了下榻的白恋风情酒店。 明早和季伟约定了八点钟从酒店出发，这就意味着女生们七点之前就要起床开始洗漱打扮了。而且明天主要是以学习滑雪为主，需要花费的精力会很多，于是他们也不折腾，早早地睡下了。 二月十二日，白峰滑雪场情人节活动的第一天。大清早的，武云就被卫生间里传来的吹风机的巨大轰鸣声给吵醒了。 “这么早啊？几点了？”武云迷迷糊糊地问道。 卫小枫拨弄着自己刚洗完的湿漉漉的长发，耳边吹风机的声音使她压根没有听到武云的问话。不过她似乎注意到了床上的武云清醒了过来，暂停了吹风机，问道：“你起了？刚刚说了什么？” “我问你，几点了？”武云捂着耳朵，大声重复道。 “七点多了，差不多该起了。” 武云不情愿地起身穿衣服，边嘟囔道：“我想继续睡都不可能，吹风机声音这么大……” 卫小枫全然不理会他的抱怨，继续打开吹风机烘干头发。 待小枫吹干头发之后开始洗脸的时候，武云也跑到了卫生间里二话不说就站在了抽水马桶前。 “你要干嘛啊？”卫小枫羞红了脸，惊问道。 武云满不在乎地说道：“撒尿啊？储存了一晚上，膀胱老早憋不住了。” “你就不能等我洗完脸再撒吗？”卫小枫没好气地说道。 “你洗你的脸，我撒我的尿，又不冲突的。” 卫小枫无可奈何，只好退了一步：“你背对着我！” 但是听着“哗哗”的放水声，正在抹着洗面奶的小枫浑身的不自在。 武云突然说道：“小枫，别忘了脸上多涂点防晒霜。如果你不想今天一天滑完雪之后脸变成黑炭的话。”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十七章 滑雪场 卫小枫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问道：“为什么？今天太阳很大吗？” 武云还在痛快地放着水，说道：“我昨天看了天气预报，今天的阳光挺灿烂的。而且在滑雪场上，因为白色的积雪很容易反射阳光，所以紫外线的强度会成倍地增加，防晒霜是必不可少的。” “你是牛啊？撒了这么久还没撒完？”卫小枫抱怨了一句。 武云满不在乎地说道：“它就是有这么多，我能有什么办法？” 卫小枫继续涂抹着洗面奶，问道：“不过我们滑雪的时候不都会裹得严严实实的吗？紫外线应该照射不到的吧？” “身体有衣服裹着，手上戴着手套，这都不用担心。头上虽然会戴帽子、护目镜、围巾这些东西，但是又不可能把脸上每一寸皮肤都遮挡严实了，肯定会有裸露的部分。如果不涂防晒霜的话，一天下来那些裸露的地方可就惨咯。”武云终于清干净了库存，抖了抖身子，提上裤子冲了水之后，吹着口哨走出卫生间了。 卫小枫在洗完脸之后，就按照武云所叮嘱的那样涂上了防晒霜。她还让武云在微信上通知一下其他人让他们也做好防晒的准备，特别是陈雪琪和余筱雨这两位，她们已经够黑了，肯定不希望再被晒上一层涂炭。 七点四十分的时候，四对情侣都已经准备好行装走出酒店去附近的小店铺吃早饭去了。 八点钟，他们吃完早饭回到酒店门口时，季伟的车非常准时地到达了。 上了车，季伟就问他们这两天在通化的感受如何，他们都给予了不错的评价。 “到白峰滑雪场需要多久啊？”武云问道。 季伟答道：“不会很久，快一点的话二十分钟就可以到了。” “我记得滑雪场山脚下是有宾馆的对吧？为什么不把我们的房间订在那里呢？”武云继续问道。 “旅馆确实有不少，但是早在三个月前就都已经预订出去了。” “三个月前？怎么会这么早？”陈雪琪惊讶地问道。 季伟微微一笑，说道：“因为我们滑雪场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在为重新开业和这三天的情人节活动宣传造势了。本来白峰滑雪场就一直在通化市乃至东北三省都是小有名气的，所以宣传一出，之前经常光顾白峰滑雪场的客人们就将这几天滑雪场里的旅馆房间抢订一空了。当你们决定来参加这次活动之后，我们只好选了距离二十分钟车程的这家情侣酒店。” 卫小枫略有担忧地问道：“那晚上泡温泉会不会有影响？” “那里还有温泉啊？”其他三名女生的反应和卫小枫昨天从杨光灿那儿听到有温泉之后的反应如出一辙。 季伟回答道：“这你们大可放心，温泉虽然是属于旅馆的经营项目，却是完全对外开放的，任何人只要付了钱就都可以进去泡温泉。不过晚上泡温泉的人可能会很多，毕竟谁都希望能在滑了一天的雪、出了一身汗之后好好泡个温泉放松一下。” “啊？那什么时间段人会少一些啊？”陈雪琪不甘心地问道。 季伟想了想，回道：“通常游客会选择在晚饭后的六点半到九点之间泡温泉，而滑完夜场的游客一般会在十点到十一点半之间去泡，所以九点到十点这段时间人会相对少一些。你们也可以选择十一点半之后去，不过每个旅馆的温泉通常都是在十二点结束营业的。当然如果你们有需要，我们滑雪场这边可以帮你们和旅馆方面协商一下，让你们可以多泡一会儿。” 四名女生听完后皆兴高采烈的。章月玥礼貌地回道：“谢谢你，等我们决定一下之后，有需要的话再联系你吧？” “好的，不客气。”季伟温文尔雅地回道。 这时武云试探地问道：“你说你们滑雪场之前因为某些原因停业整顿了一段时间，是不是因为有游客失踪过？” 季伟稍稍愣了一下，接着很平静地说道：“是的，就在一年前的一月三号，一名大学女生在和她所在的大学滑雪社来我们滑雪场滑雪时因为擅自离开了规定雪道然后就失踪了，至今还没有找到。虽说是那名女生不遵守滑雪场的规则，但这也和我们滑雪场的隔离措施落实得并不彻底有一定的关系，所以我们被迫停业整顿了一年，完善了隔离措施、安全措施，更新了一些设备，这才重新开放，为的是确保再也不会有游客在我们滑雪场内发生意外。” 柳翊接茬问道：“因为那名失踪的女大学生，你们应该也赔给她的家属不少钱吧？” “因为事故的主要原因在于那名女生不守规则擅自离开规定雪道，在有关部门的调节下我们也就象征性地赔了一些钱，并不多。在这里我还是要提醒各位一句，千万不要擅自到规定雪道之外的区域去滑雪，那些经常滑雪的老手都可能发生意外，更何况你们这些新手。”季伟满脸严肃地说道。 “我们记住了。”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到达目的地，原本在市区里看着挺远的长白山近在眼前，银装素裹，巍峨秀丽。从江南丘陵之地远道而来的卫小枫等人如何亲眼见过如此高大的山脉，更何况还是覆盖着一层白色的雪山。 山脚下的停车场已经车满为患了，好在他们所搭乘的车能够停到工作人员专用的停车位，不过在进滑雪场的通道上还是堵了一小会儿。 面包车停靠到空车位上后，一行八人依次下车，季伟领着他们向不远处一座已经搭建完成的颜色鲜艳显眼的主舞台走去。 舞台正上方挂着一条红底白字的横幅，上写“白峰滑雪场重新开业起航暨情人节特别活动开幕式”。武云问季伟道：“这滑雪场在今天才重新开业吗？我记得不是前几天就可以来滑了吗？” 季伟回道：“前半个月仅仅是试营业，今天才算正式启动，也主要是为了迎合情人节这个活动。” 季伟领着他们来到舞台侧边，那里站着一位五十多岁矮胖的中年男子。季伟来到那人面前，恭敬地说道：“冯总，我把武记者还有他的几名朋友带过来了。” 冯总先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面对武云等人，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我给大家引荐一下。”季伟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白峰滑雪场的老板，冯总。这次活动我们冯总非常重视，从策划组织到现场指挥他都亲力亲为。冯总，这位就是武云武记者，他身旁的就是他的女朋友，后面是他们的三对情侣朋友。” 冯总热情地脱去手上的棉手套，冲武云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不才冯军祥，是这座滑雪场的主人，非常欢迎武先生和您的朋友大驾光临。” 武云赶紧脱下手套，和他握了握手，谦恭地回道：“冯总您客气了，我们还要谢谢您的邀请呢？托您的福，这两天我和我的朋友们在通化玩得非常开心。” 冯军祥乐呵呵地说道：“开心就好，开心就好。不过重头戏还是在今明后这三天，我希望你们在这三天里面可以玩得更开心。当然如果觉得我们滑雪场在哪方面需要改进的恳请你们多多提出，还有，放到杂志上发表的那篇文章里，希望武先生能为我们滑雪场多多美言几句。” 武云倒是不偏不倚地回道：“我会如实描述的。” 冯军祥在商海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听不出武云话里的意思。他笑容不减地说道：“离开幕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不如就让小季带着各位先到处看看吧？我还有事，不能作陪了。” “没事，您忙您的。”武云抽回了手，重新戴上手套。 “那一会儿再见。”冯军祥转而对季伟吩咐道，“小季，带武先生和他的朋友们先去看看我们滑雪场的其他设施，开幕式开始之前五分钟务必要赶回这里。” “好的，冯总。”季伟一点头，领着武云等人离开了主舞台。 主舞台的背后是从山顶倾斜而下的宽阔的雪道，而在雪道底部的另一边，已经围上了好多游客。季伟正是将他们往那个方向带。 “前面有什么？这么多人。”陈雪琪好奇地问道。 季伟介绍说：“我们这里虽然是个滑雪场，实际上完全称得上是一个冰雪大世界，基本所有的冰雪娱乐项目我们这儿都有。前面主要是儿童的冰雪项目区，包含有冰雕展示区、儿童滑雪区、冰上滑梯、冰雪宫殿等等。当然也有滑冰场、雪上摩托场等一些老少皆宜的项目场地。” 众人分开人群走到近前，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小小的雪坡，高度也就五米左右，坡度不大，最右边还有一条用雪块堆砌出的台阶。此时，一些五岁到十岁年龄不等的小朋友正骑坐在一块像是舢板形状的塑料滑雪板中从小雪坡顶上沿着坡道滑下来。滑雪板前端还系有一根绳子，另外一些小朋友正拽着绳子拖着滑雪板沿着台阶往坡顶上走。 看到有不少小朋友在滑下来的过程中载倒在雪地上，余筱雨担心地问道：“他们不会摔坏吧？” 季伟微笑道：“放心吧，这个区域的雪质是整个滑雪场中最松软的，就算从三米多高掉在这片雪地里都不会受一点伤，不用担心。” 大致逛了一圈之后，季伟就将他们领回到主舞台旁，冯军祥已经站在了台上做着准备，开幕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十八章 开幕 武云等人很快就注意到在舞台的这边、他们身旁和舞台的另一边站着许多两两成对的情侣，大概地数了一下起码有四五十对。武云拍了拍身边的季伟，小声问道：“这么多情侣都是你们特意请来的？” 季伟摇了摇头，回道：“只有你们八位是我们请来的，他们都是应征而来的。三个月前我们在做宣传的时候特意向大众征集了五十对情侣，他们要在活动的这三天里面全程听从我们滑雪场的安排参与各种游戏和活动项目，而我们则负责他们的三餐和装备的租赁，活动结束时他们还可以获得我们提供的礼品。” “一下子就征集了五十对？你们提供的礼品是不是很诱人啊？”竺捷略显吃惊地问道。 “我们事先并没有告诉他们礼品是什么，实际上也是很普通的东西。一开始我们只打算征集三十对，但宣传出去没两天，就有将近一百对情侣前来报名，不得已我们只好又增加了二十对资格。我觉得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来应征，主要是我们滑雪场的口碑在那些滑雪爱好者中还是很不错的缘故吧？免去三天的门票还能白吃九顿饭，又能拿到小礼品，也就不奇怪会有那么多人来应征了。” “这么说，他们都是本地人啰？”柳翊问道。 季伟点点头。“基本上都是通化本地人，所以就算我们不包住宿他们也无所谓。当然还有十几对是从省内其他城市以及辽宁和黑龙江过来的。” “都是些滑雪老手了？”祁鑫自嘲地说道，“我们这一帮菜鸟要是和他们玩冰雪上的游戏还不被当肉给抢了？” “这一点你们完全不用担心。”季伟说道，“你们的情况我们之前也考虑到了，所以邀请你们来此行的目的主要是让你们以南方人的身份来体验冰雪活动的魅力。今明两天我们会安排专业的教练来教你们滑雪的，我相信通过两天的练习你们都可以上手一些。而最后一天的活动你们是务必要参加的，最后一天的活动虽说是重头戏，主要还是以爱情为主题，对于滑雪技巧上的考验的并不是很严，你们在两天的滑雪练习之后基本都能完成，所以不用担心。” 听了这番话，除了武云之外的另外七个人都安心了。在刚才之前他们还担心这两天在参加活动的时候会在众人面前出糗呢。 随着一声从麦克风中传来的尖锐刺耳的杂音之后，一名尽管穿着棉袄也能看出婀娜曲线的年轻女主持人走到了舞台中间。她用流利的普通话说了一大段的开场白之后，冯军祥就走到她身旁接过了话筒，开始致辞。 一番落入俗套的讲话之后，冯军祥一声令下，待在舞台两旁的包括卫小枫等八人在内的五十四对情侣、一百零八人依次走上了台。好在舞台搭得足够宽敞，将将能够挤得下这一百多号人。卫小枫一行八人被安排在人群的最前面靠中间的位置。 这时冯军祥将话筒递还给了女主持人，由那鲜亮的女声向台下的观众们介绍道：“本次活动，我们还特意邀请了四对特别的情侣，他们就是从江南水乡不远万里来到通化白峰滑雪场感受我们北国冬季冰雪风情的武云先生、卫小枫小姐，竺捷先生、章月玥小姐，柳翊先生、余筱雨小姐，祁鑫先生、陈雪琪小姐。请各位亲爱的朋友们伸出你们可爱的双手，献上你们热情的掌声欢迎这四对远道而来的情侣朋友！” 八个人在主持人的指示下稍稍往前站了一步。台下的掌声、欢呼声、喝彩声如雷贯耳，使得他们感觉像是站在舞台上准备演出的偶像明星一般。他们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东北人真的是非常热情。在这种热情的鼓噪下，他们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冲着台下挥了挥手。 待台下的声浪稍稍弱下去之后，主持人继续说道：“我相信，这四对年轻的情侣会不远万里来到我们美丽的通化参加这次活动，除了架不住主办方的热情邀请之外，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接下来就有请他们说说看吧？” 主持人将话筒举到了武云的面前，武云先是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多年的记者身份还是让他顺势自然地接过了主持人手中的话筒，开始一边组织语言，一边说道：“额、其实说来也巧，我跟通化还是很有缘分的。因为我就是在通化念的大学……” 话还未说完，台下又掀起了新一轮热情的声浪。 武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激动，于是趁着台下的喧嚣稍稍平复了一下。他接着说道：“我大学毕业之后呢，就回南方了，三年来这是我第一次重新回到通化，感觉真的很激动。” 女主持人不知何时又拿到了一只话筒，和武云交流起来：“那么说来，你在大学四年里应该有滑过雪吧？” “是，我从大一的时候就加入了学校的滑雪社，所以还是对滑雪还是有信心的。”武云看了看身后的卫小枫等人，说道，“不过，我的女朋友还有其他朋友们都是第一次来东北，之前也没有接触过滑雪这项运动。正好趁着这次接受主办方的活动邀请带他们前来学习一下滑雪，感受一下北国的冬天。” 主持人将话头对准了卫小枫等人：“你们为什么会想到要来学习滑雪呢？” 众人对着话筒面面相觑，谁都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口说话。僵持了一阵之后，柳翊挪到了话筒前面，大声说道：“第一，是因为感到新鲜所以好奇吧？我们南方那边，冬天基本很少下雪，就算下了也就是那么一点点，积不起来，打雪仗、堆雪人都困难，更不要说滑雪了。我们也就只能在电视上看别人滑雪，一直就想亲身体验一下。现在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了，能错过吗？感谢主办方吧！” 主持人带头鼓起了掌，笑眯眯地说道：“讲得可真好，你看把我们的冯总都说得心花怒放的了！那第二个原因呢？” 柳翊一鼓作气道：“众所周知，北京将在2022年举办冬季奥运会了，这是冬奥会历史上首次落户中国，这也带动了全民参与冰雪运动的热情。我们虽然身处南方，但是也要为冬奥会的举办贡献我们的一份力，将冰雪运动推广到千家万户。所以这次我们以身作则，先来学习体验，回去之后将这种体验分享给身边的每一个人，让他们通过我们体会到冰雪运动的乐趣，引爆他们对学习冰雪运动的热情，进而使更多的人投身到冰雪运动中来！” 柳翊一席话毕，台下又一次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重新回到身后的人群中，武云和竺捷夸赞柳翊道：“刚刚说得真好，你很有当新闻发言人的潜质。” 柳翊脸上喜滋滋地说道：“还好还好，常规操作。” 章月玥凑上来，“啧啧”说道：“你没看到刚刚那个女主持吗？在柳胖胖你说完那番话之后，她看你的眼睛里都放光了，肯定以为你是个官二代呢？” 祁鑫补刀道：“那女主持长得白净，身材也苗条，不错的。”混熟了之后，众人才发现祁鑫看似人畜无害的外表下其实还蛮腹黑的。 “我不稀罕！”柳翊佯装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用手紧紧兜住了女友余筱雨的腰，说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余筱雨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软在柳翊的怀中，冲陈雪琪报复道：“小雪，看紧你的小鑫鑫，当心他跟着那个女主持人跑了。” 陈雪琪大咧咧地说道：“他不敢！因为我会把他打晕剥光了埋进雪地里的。” 一行八人说说笑笑的直到开幕式结束。那五十对情侣待会儿在山脚下还有娱乐活动要参与。他们则在季伟的带领下乘坐上山的缆车去了。 对于除武云之外的其他七个人来说，缆车并不是第一次做，但滑雪场的这种像是公园长椅一样的露天缆车还真是头一遭。没有外壳包裹，脚下空悬的感觉让他们感到些微的害怕和刺激，不过好在缆车的轨道也是依山势而建，相对高度最多不超过四米，使他们安心了不少。 一边饱览着白茫茫的雪山，一边享受着照在全身的阳光悠然而上，不一会儿就到达了滑雪场的最高处。 下了缆车，季伟首先带他们去了专门租赁滑雪设备的商店。 滑雪板分为单板和双板两种，而双板又细分为高山板、越野板、跳台板、自由式板等好几种。 除了武云之外，其他人因为都是新手，所以先从双板开始学起。他们各自挑选了自己喜欢的花纹和颜色的滑雪板之后，又在季伟和商店店员的建议下挑选了合适的滑雪靴。 在装备都准备齐全之后，他们抱着滑雪板出了商店。 “我们现在要上雪道了吗？”竺捷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还早呢。”武云回道，“你们这样一点基础都没有的上雪道很容易受伤的。” 季伟接过话头来说道：“前面不远处有专门供新手学习和练习的场地，我们已经给你们找好了专业的教练。在他们的教授下，不出半天你们应该都可以上雪道去了。”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十九章 滑雪入门 章月玥婉言谢绝道：“不用麻烦专业的教练，武云说过他可以教我们的。” 季伟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对武云说道：“武记者，你的朋友们还是交给专业的教练吧？你就趁他们学习的时候去雪道上滑两趟感受一下，毕竟文章的事情还需要你多费心呢。” 武云寻思了一下，他虽然有四年左右的滑雪经验，但不论从技巧还是教授方法上都不可能比那些专业的教练更厉害，何况他也有三年多没碰滑雪板了。于是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接着他和卫小枫以及其他六人交代了几句之后，就和他们告别，抱着滑雪板向雪道那儿走去。 其余七人继续跟着季伟往前走。 在休息区右侧，有一片相对开阔的平整雪地。雪地的一角，还有一道坡度平缓，坡面顺长的雪包，类似于山脚下儿童滑雪区的那道小雪坡。在雪地中央，两道身影正站在那儿，从衣着和身高来看应该是一男一女。 走到近前，季伟为他们介绍道：“这两位就是我们滑雪场最好的两名专业教练了，赵教练和田教练。赵教练曾经是省男子滑雪队的选手，在全国冬季运动会上拿过奖牌的。田教练曾经是国家女子滑雪队的选手……” 听到两位教练有如此大的来头，卫小枫等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 田教练则打断了季伟的介绍：“什么国家队的选手？小季，你别在客人面前瞎吹。我只是预备队员，从来没有升到正式队过，国际大赛也是一次都没机会参加呢。这样说出来没什么可露脸的。” 一旁的赵教练打趣道：“喂喂，那我这个连国字号预备队都进不了的岂不是更丢人？” “你还不是因为那次运动会之后就大伤了一次？不然以你的水平去国家队当个主力不是问题。”田教练惋惜地说道。 “好了，过去的事情不说了，还是当好现在的角色最重要。”赵教练的表情回复了平静，说道，“难得有南方的客人远来这里学习滑雪，看来我们得使出我们的浑身解数了。” “的确。”田教练认同的点点头，“很久没有教人滑雪了，还是你们这些完全没有基础的门外汉，很有挑战性。” 柳翊奇怪地问道：“教人滑雪不是你们的日常工作吗？” 季伟连忙解释道：“因为会来我们这样的滑雪场的客人基本都掌握了足够的技巧，而初学者通常会在一些室内的滑雪场学习。所以两位教练此时此刻是教练，但平日里都是我们滑雪场的巡逻员，紧急时候还是救援人员。” 他转而向赵、田两位教练说道：“那这七位客人就拜托你们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忙，就先告辞了。” “好的。”“放心交给我们吧。” 和卫小枫等人告别了之后，季伟转身往回走向乘坐缆车的地方。 剩下的人很快将注意力集中回了两名教练的身上。两名教练应该是以赵教练为主，所以他指示面前的七名菜鸟们不要急着往脚上套滑雪板，要先跟着他和田教练做一会儿热身运动。 卫小枫等七人自动分成了两队：三名男生站在了赵教练的面前，四名女生则跟着田教练练习。 在简单的热身和拉伸练习之后，两名教练一同拿起了插在滑雪板旁的滑雪杖，一边演示一边说道：“现在拿起你们的滑雪杖。滑雪杖是我们滑雪时必不可少的辅助工具，用来支撑前进、控制平衡、引导变向、支撑身体的。雪杖的把手上都有一根拉环，把这根环套在你们的手腕上，然后用手心紧紧攥住把手，这样可以防止在滑雪的过程中滑雪杖从你们的手中掉落。对于初学者和技术还未熟练的人来说，在滑雪过程中一旦滑雪杖掉落是很危险的情况。” 卫小枫等七人郑重其事地按照教练的演示握紧了滑雪杖。 “好，现在将你们的滑雪杖插到雪地上。记住，在暂时不用滑雪杖的时候一定要确保滑雪杖稳稳地立在雪地上，千万不能让它们倒在地上。” 七名学生跟着教练的动作把滑雪杖用力杵在了地上。 两名教练吩咐道：“下面就要穿滑雪板了。首先你们要做的就是把你们的滑雪靴穿上。记住，靴子穿得不能太紧也不能太松。穿得太紧脚踝和跟腱会感觉不自在，就容易受伤；穿得太松滑雪靴容易在滑雪的过程中从脚上滑落，就相当于一只脚从滑雪板上脱落了，这样更加危险。” 待众人换好鞋子之后，两名教练继续说道：“好了，现在你们可以穿上滑雪靴了。先将滑雪板放在平整的地方，接着拿起你们的滑雪杖来支撑你们的身体保持平衡。看到滑雪板中间的这个固定器了吗？确保你们固定器的后部是抬起的，然后把你们的脚掌踩到固定器里面，再把脚跟用力压到固定器的后槽上。当听到‘啪’的一声就说明固定完成了。” 七个人纷纷迫不及待地将脚伸进了滑雪板的固定槽上，听到“啪”的一声顿觉比世上其它的声音还要悦耳动听。 两名教练又说道：“看到固定槽前端有一个带数字的调节器了吗？那是用来调节固定强度的。因为你们是新手，一开始容易摔跤，所以强度不要调的太高，一般调3到4就可以了。固定得太紧在摔倒的时候就容易扭伤脚踝。” 众人按照教练的指示调整好了固定强度。看着脚底下像是突然长出来的两根扁平的板子，每个人都耐不住心里的激动，跃跃欲试。男生们试着抬了抬脚，感觉发沉，重心又有点不稳，连忙又将脚放下了。 赵教练吩咐道：“先别忙着抬脚，穿上滑雪板之后和你们平时走路可就不一样了，这身体的重心平衡还得从头掌握，前期你们可以在滑雪杖的帮助下保持平衡。下面就说说在雪上行走的技巧。用滑雪板在雪上行走时脚基本不用离地，让板子底部贴着雪面往前移动即可，记住，双脚一定要保持平行。几乎所有人的脚不是内八字就是外八字，但在雪上行走时一定要强迫你们的双脚保持平行，绝对不能让你们的两块滑雪板接触到。如果你们觉得这么走路太慢了，那你们可以在滑雪杖的帮助下加快你们的速度。” 两名教练一边抡动着双臂上的滑雪杖，一边前后挪动着双脚和滑雪板，一边来回走着一边说道：“看到没有？握滑雪杖的双手这样同时用力地杵向地面然后向后用力，就像划桨一样。两腿前后交错地往前拖动，不用抬腿，就好像你们脚底长了轮子，你们有见过汽车往前开需要抬轮子的吗？” 这个诙谐的比喻把七名学生都逗乐了。 “除非是脚底下雪的密度太低，滑雪板会陷入雪中，到那时候你们要适当抬一下脚。抬脚也要注意技巧，不能像你们平时走路那样前脚掌先起。穿上滑雪板了，那么滑雪板就是你们的双脚，就相当于你们的脚一下子增长了一米多，抬脚时一定要使整个脚掌保持水平方向抬起，尽量不要让滑雪板的任何一头支在雪地上。”两名教练示范了一下之后，说道，“当然，我们这个滑雪场的雪质密度还是达标的，所以双脚基本不需要离地。如果真碰到两脚要抬起行走的情况，我建议你们还是脱下滑雪板更省力。好，接下来你们就在平地上练习一下行走。” 话音一落，七个人就立马四散开来，按照刚刚教练示范的在雪地上行走的技巧，有样学样。行走的速度本来就不快，又有滑雪杖的支撑，他们走了几趟之后都渐渐熟练了。脚下的滑雪板似乎也真的变成了他们的双脚一样，如臂使指。 一刻钟后，见他们都基本熟练掌握了行走的技巧之后，两名教练就将他们再次集中了起来。 赵教练说道：“好，看大家都差不多学会了用滑雪板在雪上行走，接下来我们就要开始学习滑雪的技巧了。首先你们要掌握滑雪的基本姿势。这里我有一段口诀教给大家，仔细听好： 双板平行同肩宽， 上体直立微前倾。 重心下沉不发虚， 膝富弹性向前顶。 收腹臀部略上提， 两眼前看约十米。 实实踩住滑雪板， 两脚前掌承重心。 手同腰高微外展， 肩体放松杖提起。 面带笑容不紧张， 神经放松肌绷紧。 切忌弯腰 臀后坐， 小腿僵直不前顶。” 卫小枫等人一边听一边努力地记着，但无奈实在没有逆天的记忆力，往往教练说到下一句时，他们很快就把上一句给忘却了。 田教练拍了拍手，说道：“我知道大家一时也很难把这个口诀全记住，下面我们就一句一句来练习。我们说一句并配上演示的动作，大家跟着我们的动作来做，一边做，一边就能更容易把要诀记在心里了。” 七名学生点头称是。 他们虽然没滑过雪，但好歹也在电视上看过不少次滑雪比赛，大致的动作还是懂一点的。看着教练们边重复口诀边演示各个动作细节的要点，他们也很快理解和掌握了。在两名教练一对一地指导纠正之后，他们的姿势都让教练感到满意。 “很好，姿势都达标了。”赵教练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下面我们要学习怎么样摔倒。”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二十章 摔倒与雪道 赵教练此言一出，卫小枫等七人不由心下暗叫奇怪。 赵教练似乎看出了他们心里想问的问题，解释道：“我知道大家肯定会觉得奇怪，学习滑雪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在雪道上摔倒，为什么我还要教大家如何摔倒呢？其实是这样的，学习滑雪，就像学习骑自行车一样，最重要的是要能够学会掌握住身体重心和平衡，一旦学会了就会成为身体的一种本能，之后想忘都忘不掉。但在这之前，摔倒是必不可少的。所谓失败是成功之母嘛，在一次次的摔倒中也能吸取经验教训，才能更快地掌握滑雪的技巧。既然摔倒不可避免，那么如何摔倒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受伤就是接下来我要教你们的了。 “首先，在你们感觉身体失去重心要摔倒的时候，记住，千万不要试图去控制身体。而是应该把下颌贴近胸口，这样可以防止后脑勺受到撞击。接着迅速将臀部沉下来，用臀部着地。当然，着地的姿势并不能像是你们平日里坐下来那样两腿分开，而是应该将两腿并拢侧着坐下来。”在赵教练言传的时候，田教练在一旁身教着，缓缓地侧着腿坐倒在了雪地上。 “还有一点要记住。”赵教练将右手食指举到两眼之间，然后往前一伸，说道，“你们的面部一定要正对着下坡，用背部或臀部贴着雪面顺势往下滑。千万要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能在雪地上翻滚，以防头部被埋藏在雪地中的硬物给击中而受伤。如果实在控制不住身体，那此时你们手中的滑雪杖就可以发挥作用了。你们可以用滑雪杖斜三十度角顶着雪面，这样既能控制身体的方向，又能起到减速的作用。” 接下来，赵教练示意他们按照刚刚田教练演示的摔倒姿势重复练习了好几遍。 “这个摔倒的方式一定要牢牢记住。不要以为你们学会了滑雪就不会摔跤了。在雪道上快速滑行的时候，谁都难保不会出现突发情况，譬如雪地里埋藏有异物、雪层密度的突然变化、和其他滑雪者磕碰、突然刮起大风、或是滑雪板突然松脱都有可能造成滑雪者失去重心，这个时候牢记正确的摔跤方式就能使你们避免受伤。所以千万不要小看这个动作。” 听完这番话，卫小枫等人对这个摔跤的技巧重视了起来，练习起来加倍努力。他们也是在电视上有看到过在滑雪比赛的中偶尔会出现参赛选手摔倒在雪道上的场景。连职业的选手都免不了会摔倒的可能，更何况他们这些新手呢？ 当两名教练告诉他们上午的练习到此为止，可以一起去吃午饭的时候，他们这才注意到天上的太阳已经升到最高点。他们纷纷脱下了滑雪板，将滑雪板和滑雪杖一起收进了袋子中。 这时，武云也背着装滑雪板的袋子来到了练习场。 “怎么样？上午学了哪些内容？”武云走到卫小枫跟前，帮她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刘海，问道。 卫小枫回道：“学了雪上行走、滑雪的基本姿势，还有怎样摔倒才不会受伤。” “这些都还容易的，你们都掌握了吧？” 大伙儿应声说是。 赵教练拍了拍手，说道：“走吧，冯总已经给我们预备好了午餐，在员工食堂那里，你们跟着我们来吧？” “好。”一行八人肚中都感觉饥饿，很痛快地答应道。 “那滑雪板怎么办？这么重的背来背去挺不方便的。”章月玥问道。那长度和她身高差不多的滑雪板压在她瘦小的身体上，感觉有些吃力，更何况练了一早上也有点乏了。 赵教练指了指练习场旁边的一间小屋子，说道：“东西都放在那个小房间里吧？待会儿我把门锁一下。” 一行人将滑雪板放好之后，跟着两名教练朝休息区走去。 卫小枫看着武云微微发红的双颊，问道：“你呢？上午滑了几趟啊？这里的雪道状况怎么样？” 武云点点头，回道：“我早上主要滑了两个雪道，一个绿道，一个蓝道。” “什么是绿道和蓝道？”章月玥问的也是其他人都想知道的。 “这是雪道难度的一种划分方法，主要根据雪道坡度的大小来区分。每个雪道上都会插有不同颜色的道标，表示不同的级别。在中国雪道主要分三种颜色：第一种是绿道，也就是俗称的初学者雪道，坡度在6度到25度之间，雪道较宽，都是由压雪机压过的机压雪道；第二种是蓝道，坡度在25度到40度之间，为中级雪道，通常为机压雪道；第三种为黑道，也称作钻石雪道，坡度在40度以上，较陡，宽度也比前两种雪道要窄，部分为机压雪道。除此之外，还有没有标记的野雪道，不过野雪道地形复杂，在国内的滑雪场中不怎么多见。在国外还有一种红道，介于蓝道和黑道之间。还有一种双黑道，就是比黑道还有高难度的雪道，不过我是从未尝试过。” 众人听完之后连连点头，一脸受教的神情。 武云接着说：“我早上滑了一次绿道，又滑了三次蓝道，感觉非常好。这里的雪道不论从坡度、长度还有雪道硬度上都很合适，三年多没滑雪了，这次可算是过足瘾了。下午我打算去滑一下黑道，我大学四年里拢共也就滑了两次黑道。” “真好……”陈雪琪一脸羡慕地说道，“我们早上学的感觉好枯燥，真想快一点上真正的雪道上去滑个痛快。” “那可急不得。”武云劝道，“滑雪就得从基础动作开始，一步一步慢慢地来。你要是基础的动作不得要领，就算上了雪道也是滑不了几米远就会摔跤的。这磕磕碰碰事小，一旦因为老是摔跤失去了对滑雪的兴趣，那可能这一辈子都学不会了。” “有那么严重？”陈雪琪吐了吐舌头。 “就像溺过水的人会害怕得不敢下水一样，在雪道上总是摔跤的，也是会变得怕上雪道的。” “就是有了心理障碍了。”柳翊解释道。 “没错。”武云点点头，继续说，“欲速则不达，所以你们千万不能一味地求快而忽略了基础。我打听过了，这两位教练曾经都是职业的滑雪运动员，所以你们只要按照他们教的做，一定能在今天之前学会滑雪的，等到了明天再踏踏实实地上雪道。反正我们还有两天多要待，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陈雪琪撅着嘴，说了一声“好”。 员工食堂在休息区后面的员工办公处里面，除了一个宽敞的小厅之外还有几间包厢。两名教练领着卫小枫等八个人进了最大的一个包厢，只见滑雪场的老板冯军祥和早上开幕式上那个漂亮的女主持人坐在里面，正有说有笑的。 见到他们进来，冯军祥热情地招呼着他们落座，然后走到门口冲外面喊了一声：“客人们都到了，你们可以把菜上上来啰！” 包厢的桌子很大，坐了十二个人也不显得挤。冯军祥坐回主位之后，笑眯眯地对女主持人比划了一个手势，冲卫小枫等人说道：“这位美丽的小姐你们早上在开幕式的时候已经见过面了，不过我还是向你们介绍一下吧？郁瑾，通化电视台当红的主持人。” “大家好。”郁瑾风姿绰约地向他们点头示意，眼神大方地扫视过每一个人的面庞，有意无意间在柳翊的脸上多停留了一阵。 众人也都礼貌地回应了。 冯军祥继续说道：“我特意提前两个月找上她栏目的制片人，将她请了过来。我们举办这么隆重的一场活动，主持人必须要专业够硬，能够镇得住全场。我观整个通化除了她之外，找不出第二个人选了。” “冯总客气了。”郁瑾回应地落落大方，“以后还得麻烦您对我们栏目多多地关照了。” 武云开口问道：“不知道郁小姐主持的是哪类节目？” “消费和民生方面的，是关于介绍通化市乃至周边其他县市的吃喝玩乐的节目。”冯军祥抢着替郁瑾回答道。看得出，他对身边坐着的年轻漂亮的女主持人还是有着那么点贼心的。 郁瑾回问道：“听冯总说，武先生是一名杂志社的记者对吧？” 武云点点头。“是，算起来我们也是半个同行。” “那你的女朋友和其他朋友们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他们都还是大学生。” 郁瑾眼底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接着就不再问了。 饭菜应该是提前都准备好了，所以上来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偌大的一个圆桌就被摆满了。 “武先生，要不要喝点酒？”冯军祥问道。 武云摆摆手婉言拒绝了：“冯总，下午还要去滑雪，就算了吧？” 冯军祥也不勉强，说道：“好，那晚上的时候再喝。”接着他又问了一下郁瑾和赵、田两位教练，他们都以下午还有工作为由拒绝了。冯军祥不免感觉有些扫兴，但并不表露在脸上，跟着其他人倒了杯饮料。 吃完这顿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午餐后，冯军祥和郁瑾就下山去了。众人稍事休息消化了一个小时之后，回到了练习场。取出滑雪板后，武云往雪道那边离去了，其他人跟着教练开始继续学习。 在复习了早上教授的一些动作之后，两名教练就领着他们登上了小雪包，下面就要开始实地地学习滑雪了。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二十一章 失败是成功的妈 站在小雪坡的顶端，赵教练对八位学员们说道：“滑雪的姿势就是上午我教你们的那样，这里我就不做演示了。下面你们将一个一个从这里滑下去，通过一次次的实践，我和田教练慢慢纠正你们的错误。谁第一个先来？” 赵教练的视线依次在他们的脸上扫过，却没有一个人敢接触他的视线，更不用说自告奋勇地上前一步了。虽说他们都很渴望早点学会滑雪然后上雪道风驰电掣，但事到临头还是难免胆怯。 就在赵教练打算开口点人的时候，性格偏内向的祁鑫反倒第一个站了出来。 “很好。”赵教练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让祁鑫站到了斜坡前，冲身后的其他人说道，“我教他的时候，你们也都要仔细注意听。” 其他人闻言，在祁鑫和两名教练身边呈扇形排开，注视着那三人的一言一行。 “来，先把滑雪板的前端伸出去，注意，重心要落在后脚跟。” 照着教练的话，祁鑫小心翼翼地将滑雪板从坡顶上探了出去，然后一边慢慢地往前挪，一边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平衡。差不多前脚掌探出去，他不再往前了。 赵教练下一步指示道：“现在，把你的滑雪杖留在这里。” 祁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滑雪杖不是用来保持平衡的吗？” 赵教练不容置喙地说道：“在雪道上是这样的，但在练习场中你只需要用你的身体来掌握平衡。平衡把握不住就按照我上午教你的方法摔倒就好了，反正这里的坡度并不陡，摔了也没事。你在一次一次的摔倒过程中也会慢慢学会控制身体的平衡的。如果用滑雪杖，反倒会影响在滑雪过程中你身体找寻平衡。” 祁鑫点了点头，用力将手上的滑雪杖插在了雪地上。 “好，接下来你要开始往下滑了。先按照我上午教给你的姿势摆好。” 祁鑫双膝微曲缓缓下蹲，身体前倾并保持挺直，两臂放在腰眼的位置微微张开。赵教练微微调整了一下他的姿势，然后说道：“就保持住这个姿势，然后慢慢将重心往前移，让伸出去的滑雪板前端慢慢去接触坡面。记住，一定要慢！重心一下子转移太快，你很容易刚顺着坡下去就失去重心栽倒的。” 祁鑫点点头，用力咽了一下口水，开始缓缓将身体的重心往前移。 只见他滑雪板前端慢慢地向坡面贴拢，而后端开始微微地往上翘了。当后端翘起差不多与十五度左右，祁鑫的身体开始向下滑去。在下滑的开始，可以看到祁鑫的身体在小幅度地前后摇摆着。 赵教练连忙喊道：“慢慢地把重心从前面拉回到中间，一定要慢慢的拉，不然重心就会向后偏的。” 待祁鑫的身体终于不再前后摇摆的时候，他的双脚又开始不规则地晃动起来。 赵教练继续指导道：“双脚要踩实了，重心落在前脚掌上。要努力保持两根滑雪板是平行的而且和肩膀同宽，把重心落在两根滑雪板的正中间！” 不过祁鑫的身体还是在不受控制地摇晃着，终于在滑到三分之二的地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赵教练和田教练同时拍了拍手，鼓励道：“相当不错，第一次滑就有这样的表现，值得鼓励。现在你脱下滑雪板慢慢走上来，再细细感受一下刚刚滑下去时身体的情况。” 待祁鑫走离坡道后，赵教练招呼下一个人上前。这次是竺捷，他打一开始就控制不住双手四下挥舞着，滑到一半的地方也摔倒了。 “双手一定要保持在腰部不要乱动，靠躯干来控制重心。”赵教练指出道。 下一个是柳翊，他刚刚滑下坡没多久，就在试图拉回前倾的重心时用力过猛，四脚朝天地摔在了雪地上。 “都说了，拉回重心的时候不要太快。”赵教练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竺捷笑着说道：“他质量太大，所以惯性也大。” 众人哈哈一乐，柳翊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从雪地上站起身走回坡道顶端。 之后就是四名女生了。寝室长章月玥打头，虽然前面三名男生亲身示范了三种不同在滑雪过程中错误的保持平衡的方式，但放在己身的时候很难吸取经验，很快，她也步了男友竺捷的后尘。 下一个是陈雪琪，见到前面没有一个人不摔的，她原本心里那点儿怕因为摔倒而丢人现眼的羞耻心一下子被深埋了起来，重新变得跃跃欲试。放下心里包袱的她反倒是所有人中表现得最好的一个，快滑到坡底的时候才因为太过兴奋身体失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接下来余筱雨的表现比章月玥也好不到哪儿去，在中途可能遇到了有些微凸起的雪块就保持不住平衡侧翻了。 所有人试了一遍之后，最后就轮到卫小枫了。她强压着胸腔里狂跳的心脏，深深吸了两口气，站在坡道前面。 “现在慢慢把重心挪到前脚掌，身体微微向前倾斜，让重力把你牵引到坡下面去。”田教练温柔地在她耳边说道。 卫小枫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将身体的重量往脚掌上压去。雪橇前端慢慢下沉，不一会儿就贴在了雪坡上，小枫感觉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去。 “保持住左右平衡，慢慢将重心从身前身体中间转移。”田教练继续指导道。 卫小枫还记得柳翊刚刚重心后移太快而倒栽葱的教训，慢慢将重心往后挪。在前后微微晃荡了一阵之后，她终于找到了能够保持平衡的那个点，身体能够很稳当地站在滑雪板上，不再摇晃了。 她心里一高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而，这个雪坡刚刚经过六个人的滑行和摔倒之后，雪面变得不平整了，宽大的滑雪板从上面滑过，更加放大了这种起伏坎坷。她原本保持得很好的平衡就在这些起伏的捣乱下被打乱了，心下开始慌了。她急忙调整着身体一次一次想要重回平衡，却一次又一次地被脚底下的不平整搞得雪上加霜，重心的调整赶不上身体的失衡，终于还是栽倒在了雪地上。好在，雪质细绵，摔在上面感觉像是掉在棉被上。 躺在雪地上，就听到从雪坡上面传来一阵掌声，接着听到田教练鼓励的话语：“你滑得很不错，前后重心的保持已经掌握要领了，就是左右的重心保持还差些火候。没关系，慢慢练，相信你很快就能上手了。” 卫小枫心里暗自高兴，坐起身来脱下了滑雪板，接着抱着滑雪板走回了坡顶上。这时，第二轮的练习开始了，祁鑫又一次站在了坡前蓄势待发。 赵教练在一旁嘱咐道：“记住第一次滑的时候身体的动作和感觉，刚刚是因为什么滑到的，这一次滑下去在那个节骨眼上就要注意调整自己的身体。总体来说你第一次滑得不错，所以把心态放轻松一点。” 祁鑫点了点头，半蹲下身体将重心移到了前脚掌。 “好，去吧！”赵教练一拍他的肩膀，他就顺势往下滑去。 这一次，他的身体很快就稳定住了，顺顺当当地滑过了第一次摔倒的地方，不过之后遇到了和卫小枫一样的情况，雪面一不平整身体就渐渐失去了控制，摔倒在了地上。 “做的好！比第一次进步了很多！”赵教练大声鼓励道。 卫小枫开口问道：“教练，遇到雪面不平的情况怎么办？” 田教练回答道：“保持住重心不动就好了，就像你们骑自行车肯定会遇到路面颠簸的情况，只要把住车头就不会摔跤。滑雪时也一样，遇到雪面上普通的磕磕绊绊先要稳住重心然后再做身体上一些轻微的调整，而不能一遇到颠簸就心慌，想要大幅度调整重心，这样只会使身体更快地失去平衡。” 卫小枫恍然大悟，刚刚自己在遇到雪面不平的情况时太过担忧，试图想要用改变重心的方法来保持平衡，反而导致摔倒。 田教练继续说：“当然，如果遇到大的突起或坑洞，就要转向绕过它们，转向的方法待会儿我们会教你们的。” 练习继续，竺捷开始第二次滑行。在刚开始时赵教练就特意叮嘱道：“记住，两手一定要平放在腰部，不要胡乱挥舞，很容易打乱身体平衡的。” 竺捷点点头，然后出发了。这次他的双手确实乖乖地放在了身体两侧，但下盘却顾此失彼了，刚滑过一半又摔了。 竺捷离开雪坡后，柳翊接上。这次他打一开始稳住重心之后就一直保持着半蹲的标准姿势岿然不动，一路顺当地滑到了底，引来了坡顶上其他人的一阵惊呼和连绵的掌声。 “这质量大确实有好处啊，你看下盘多稳啊，像一尊佛一样。”竺捷打趣道。 “那你也可以增重一点嘛，你这样真的太瘦了，柴火一样没几两肉的。”余筱雨欣喜地盯着坡下的柳翊，一边说道。 “我试过了，”章月玥无奈地白了白眼，“竺捷真的是吃什么都不长肉，我都已经放弃了……” “你不也一样！”竺捷也反驳道。 “吃什么都不会长肉这和体质有关系。”田教练说道，“但如果每天配合高强度的锻炼再摄入大量高蛋白的食物还是能够长肉的，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毅力和恒心。” 竺捷和章月玥想了想，同时摆了摆手道：“还是算了吧。”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二十二章 加速与减速 待柳翊返回坡顶之后，田教练领着四名女生站到了雪坡前开始依次做第二次滑行练习。 结果是第一遍表现还不错的陈雪琪和卫小枫皆顺利地滑到了底部，章月玥和余筱雨还是没躲开中途摔倒的命运。 赵教练拍拍手，说道：“好，刚刚第二次练习成功的三人去边上开阔点的坡道自己再练习练习熟练一下，没有成功的我们开始进行第三次练习。” 柳翊和陈雪琪冲各自的另一半——余筱雨和祁鑫打了打气，卫小枫也对章月玥和竺捷这对“苦命”鸳鸯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之后三人在旁边的坡道继续练习。 两名教练指导下的第三次练习，祁鑫成功滑到底了。第四次练习完后，余筱雨和竺捷也都成功了。就剩下一个人的章月玥，心里觉得有些慌了，又多尝试了两遍之后总算是成功了。 接着，所有人又自由练习了半个小时之后，两名教练让他们休息十分钟。 休息结束之后，赵教练赞许地说道：“你们的悟性都很不错，学习的进度比我预期的要快了不少，很好。按照这样的速度来看明天一早你们就可以上初学者雪道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由内而外的笑容，瞬间感觉之前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好，下面我来教你们加速和减速。”赵教练说着话，拿起了一直插在雪地上的滑雪杖，“加速其实很简单，我之前也讲到过，用滑雪杖杵地面并用力向后顶，不过这一般是用在坡度较为平缓的地方。还有一种方法更简单，就是用你们的身体。现在你们按照滑雪的基本姿势摆好。” 经过多次反复的练习，做这套姿势对于卫小枫等七人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赵教练扫视了一下，满意地一点头，继续说：“其实加速的姿势就是我们滑雪时基本姿势的变形。如果不靠外力，想要加速无非就是两种办法。我们能够沿着雪道由上往下滑靠的是什么力？就是我们自身的重力，所以第一种方法就是要使我们身体沿着下坡的那股重力增加；第二，我们在快速滑行的时候肯定会有一股阻力，而这股阻力来源于空气，所以还要试图减少空气的阻力。如何增加重力呢？就是要把重心前移，你们看我的动作。” 七个人抬起头，只见赵教练在滑雪的基本姿势上将臀部上抬，使整个身体往前倾，头也几乎快埋在胸前了。 “之前我说你们滑雪时要把重心移到前脚掌，如果要加速时，就要把重心进一步往前移，大概在脚尖这个位置。不要怕会摔倒，首先你的滑雪板前端有将近一米的长度，足够支撑住你的重量；其次，在雪道上快速下滑时，你前移的重心会转变为更快的速度，这种速度足够你的身体保持一个相对的平衡。”赵教练说道，“当然，你们身体在前倾的时候眼睛还是要注意一定要盯住前方。之前说的是前方十米，而加速时则要翻一番，必须往前多看二十米。看清路况并根据路况及时作出选择能够更好的保障你们在滑雪过程中的安全。” 赵教练换了一口气之后，继续说：“身体呈这种姿势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缩小与空气的接触面积，减小空气阻力。当然，光这样还不够，你们的双手还需要抬起来，大概和你们的下巴平行，然后两臂夹紧放在身侧。” 按照赵教练的示范，卫小枫等七人也照着做了。 此时田教练开始在他们身边走动，查看并纠正着他们的姿势。 见他们的姿势都差不多标准了之后，赵教练下令道：“好，现在你们花二十分钟用这种姿势练习一下。” 卫小枫握紧滑雪杖用力一杵地面，将身子扔到了坡道上，接着按照刚刚的姿势往下滑，确实感觉下滑的速度比之前要快了许多。她突然想起前几天在网上看到的高台跳雪的视频里，选手们沿着台架滑下来的时候也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来加速的。 众人练习了几遍之后，两位教练将他们叫回坡顶上集中。 “下面来说说如何减速。”赵教练说道，“你们肯定会想，既然加速是这样蜷着身子，那么减速是不是只要把身体重新伸展开来就好了呢？这个方式啊，在坡度平缓、速度并不快的时候确实有用，但如果在急速下坡的过程中这么做的话，那纯粹就是在找死了。” 赵教练语气说得很诙谐，不过这次并没有一个人跟着笑。 “减速的方法有两种。第一种，叫犁式制动。上体放松，手握雪杖头在身前髋部的高度，雪杖垂在身后，身体重心在前脚的内侧，不能后坐，在滑行中使双板的板尾打开呈内八字形，髋部的重量均匀的分布在两支雪板上，双膝和踝关节内旋以使两支雪板的内侧立起刻划与雪面，形成楔子嵌入雪面，加大阻力从而使自身下滑的速度减缓并最终停止。这里一定要注意的是两个滑雪板的头不要接触到。”赵教练刚说完，田教练就滑下了雪坡，在快要到底的时候双脚呈内八字就迅速停了下来。 “哦！”所有人发出一阵明了的感叹。 “既然说到犁式减速法，那么这个方法同样适用于在转弯的时候。还是刚刚我说的那一套 动作，想要往哪个方向转弯，就往哪条腿上用力。比如想左转，就把重心放到左腿上，想要右转就刚好相反。好，你们现在就花点时间练习一下。” 学会了最基本的滑行，再学犁式的减速和转弯的确简单了很多，因为身体能够自主地去掌握平衡，不用担心出现重心拿捏不准的情况了。只不过在转弯的时候，卫小枫还是感觉有些困难的，因为转弯的幅度和重心偏移的度成正比，这还得慢慢练习和熟悉。 见七名学员的表现都已不错，赵教练又将他们招呼回了雪坡上。 “刚刚那是第一种方式，适用于你们这样的初学者。”赵教练伸出了两根手指，说道，“下面再说一下第二种减速的方法，这种方式想必你们在电视里的滑雪比赛中也经常能够看到，叫做平行式制动。顾名思义，第一种方式是使两块滑雪板呈内八字，而这种方式就是让两块滑雪板始终保持平行。同样的，也有一种平行转弯，平行制动就是建于平行转弯的基础上。刚刚我们说到犁式转弯需要膝盖用力使雪板保持在内八字的状态，但是平行转弯需要腿和脚一起用力。当你想向左转弯的时候，需要右脚用力，重心跟到你想转的方向去，左脚放松平行跟上。相反，向右转弯的时候，左脚用力右脚平行跟上。掌握好平行转弯，会让你的停留得心应手，实现即转即停。要注意的是平行转弯时重心应放在前脚掌，不要放在后脚跟，否则容易出现雪板前端翘起的现象，就会很吃力。平行转弯靠的是滑雪板和雪之间的摩擦力来实现，需要一定的速度，所以在初学者赛道上你们只需要熟练掌握犁式制动法就可以了。” 赵教练说完这些话，看了看西边天空渐渐沉下的太阳和慢慢鲜艳起来的晚霞，说道：“你们再练习一下这两种转弯和减速的方法吧？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了，明天早上我们带你们上雪道去。” “好！”卫小枫等七人欢快地叫道，“谢谢赵教练！谢谢田教练！” 赵、田两位教练收拾好东西之后就离开了练习场，留下他们七人继续不懈地练习着。 等武云来到练习场看他们的时候，夕阳和晚霞已经将洁白的雪面照成了一地黄金。 见到他们有模有样的滑行，武云不吝惜地送上了掌声。 “不错，看你们的样子明天肯定能上雪道了。” “是啊，教练们也是这么说的。”卫小枫边脱滑雪板，边喜滋滋地说道。 “天色不早了，大家都结束了吧？把滑雪板收拾好了去店里面还掉，我们要下山了。”武云大声招呼道。 其他人都一脸疲惫但意犹未尽地就地坐下脱下了滑雪板。 “晚上有什么活动吗？”卫小枫问道。 武云回道：“你想要什么活动啊？当然是吃完晚饭就回去了，你们又都不能滑夜场，只好等明天晚上了。” “啊？”陈雪琪失望地嚷道，“这就回去了？我们晚上还打算泡温泉去的呢……” “那就去泡呗？吃完晚饭泡个温泉再回去。”武云无所谓地说道。 “可是今天早上季伟不是说了吗？那个时间段泡温泉的人可是最多的，我才不想和那么多人一起泡呢，跟下饺子一样……”陈雪琪看了看其他三位女生，问道，“你们说呢？” “与其这样还不如不泡。”章月玥摇了摇头。 “那你们想什么时候泡？” 陈雪琪说道：“不是说九点半之后人就少了吗？我们待到那个时候吧？” “行是行，那中间那段时间我们干嘛去？”竺捷问道。 “随便逛逛呗？山脚下总有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吧？” 武云微微一笑，说道：“别担心啦，待会儿山脚下有个篝火晚会，冯总说了一定要我们一起参加。我估计，这个晚会得进行到九点以后吧？”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二十三章 篝火晚会 听到篝火晚会，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真的有篝火晚会啊？”陈雪琪兴奋地叫道，“那是不是还有BBQ啊？”她可是418寝室里最喜欢吃烧烤的主了。 “应该是有吧？”武云说道，“刚刚我从下面上来之前看到篝火的木材已经搭起来了，应该快要开始了。” “走走走！”陈雪琪背着滑雪板一个箭步冲在了最前面，众人也都兴冲冲地跟了上去。 等八个人回休息区的滑雪用具店归还了装备之后，来到了下山缆车的等候点，却发现队伍排得如同长龙，眼看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他们。 就在他们焦急的时候，季伟出现了。 “正好，我奉冯总的命令来接你们下山，请你们去参加晚上的篝火晚会。”季伟脸上透露出疲态，显然今天忙了一天让他累的够呛。 武云指了指他们面前的长龙，无奈地冲他耸耸肩。“你也看到了，这么多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们呢？只能耐心等着了。” 季伟见怪不怪地说道：“这个点正好是游客们准备回家或回旅馆的时间，等候缆车的人当然多了。跟我来吧，我们去员工专用的缆车那里。” 一听不用排队等候，众人心中皆一喜，跟着季伟向中午吃饭时到过的员工办公区走去。在办公区最边上，的确能够看到两根缆绳通往山下，避开了所有的雪道，高架在山坡上自然生长的针叶林树木的上方。 季伟说道：“这里的缆车是专门给滑雪场的工作人员使用的，游客是不能使用的。为的就是在上下缆车人流的高峰期我们滑雪场的员工也能及时顺利地上下山去处理工作中的问题。” “我们这样使用合适吗？”武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没事的。”季伟用挂在胸口的门禁卡打开了缆车上下站的门，说道，“我来找你们的时候冯总特意交代过让我带你们乘坐这个缆车下山，因为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要排上游客缆车很不容易。” 上下站中总共停靠着七辆缆车，季伟选了距离下山出口最近的那辆坐好，然后回头冲他们说的：“你们先到缆车上坐好，我一会儿就让山下的工作人员把缆车运行起来。” 一行八人应了一声，一对一对地上了五部缆车。 季伟掏出了对讲机，说道：“我已经接到客人了，可以开车了。” “收到收到。”对讲机中刚刚传出这样一句话，他们乘坐的缆车就缓缓动了起来，一辆接一辆地离开了出口向山下而去。 工作人员专用的缆车比游客乘坐的在速度上要快了不少，几乎只花了上山所用的三分之二的时间他们就抵达了山脚下的缆车下客站。待所有人都下车之后，季伟冲坐在操作室里的同事比划了一下，他们就马上停止了缆车的运行。 一行八人在季伟的带领下来到了已经搭建完成的篝火堆前，此时天色已经暗了，西方的天际呈现深沉的靛蓝和暗红，滑雪场中各种照明的灯光业已亮起。在篝火堆旁空出了五米左右的一圈空地，在圈子外头聚集着大量的游客，都坐在主办方事先布置好的位子上。十个人围成一圈，中间支起了一个烤架，里面燃烧着烧红的炭火。 见到武云等人的到来，冯军祥喜笑颜开，接着大手一挥，喝道：“点火！” 一名工作人员点燃了一支火把，然后将它扔进了篝火堆中，随着周围游客们的一阵惊呼，一道火舌冲天而起，燎烧了夜空，篝火晚会正式开始！ 卫小枫等一行八人被冯军祥领到了早上就搭建好的主舞台前，这里搭起的烤架要大一些，周围各摆放着十根小方凳，报名参加活动的五十对情侣分别围成十圈。在那些座位的正中间有还有一圈空位，想必是留给他们八人以及冯军祥和那名漂亮的女主持人郁瑾的。 这时，工作人员们给每一桌都送去了一定份量的肉类、蔬菜、河鲜和饮料，并提醒他们如果不够可以去舞台边自行领取。 武云等人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陈雪琪抢先一步将自己喜欢的食物夹到了烤架上，几乎抢占了三分之二的地盘。 “会不会太过分了？”祁鑫感觉有点惭愧地问女朋友。 章月玥替陈雪琪解围道：“没事的，小雪爱吃的东西我们基本上也都爱吃。” 陈雪琪兴致勃勃地加沙拉油，加调味料，俨然一个专业的烧烤大厨。 这时冯军祥也坐到了武云的身旁，伸手一指烤架上的食物，乐呵呵地说道：“今天你们滑了一天雪了，也都累坏了饿坏了吧？放开肚皮大胆地吃，东西有的是，别跟我客气！” 其他人基本不理会他的话，都睁大眼睛冲着在嗞嗞冒著油花的烤肉咽口水，随时准备着等肉烤熟的那一刻秒杀他人。 武云为了不使冯军祥感觉尴尬，就问道：“冯总，这篝火晚会是随便什么游客都可以参加的吗？” “当然不是了。”冯军祥咪咪笑着，脸上仿佛写着“我是生意人，有这么好心吗？”的字样，说道，“想要参加篝火晚会都要提前报名交钱的，一百五十元一位，烧烤随吃，酒水畅饮，还能参与互动抽取大奖。我们也是限定了名额，不算你们和这五十对情侣，总共有两百个名额，但那些报名的人还是抢破了头。看来我可以考虑考虑经常性地举办这样的活动。” 冯军祥说完话，拿起了一瓶啤酒，示意武云道：“武先生，中午说好的晚上一起喝一点，你不会因为还要去滑夜场而拒绝我吧？” 武云眨了眨眼睛，说道：“今天滑得挺满足的，就不去夜场了。那好，我就陪冯总您喝几口。” 冯军祥开怀大笑，问道：“那就啤酒？还是其他什么的？” 武云想了想，说道：“室外天寒地冻的，啤酒就算了，不暖身。不如热一点黄酒喝喝吧？” “这是南方人冬天喝酒的方式吧？我们东北人不怎么喝黄酒。喝白酒吧？我让他们稍稍热一下。” 和冯军祥之间隔了一个空座的柳翊这时接茬问道：“白酒也能热的吗？” “当然了。”冯军祥回道，“大冬天喝冷酒伤身，所以我们都会烫一下。不过一般不会烫的太热，以免影响口感。” “嘿，我们南方人喝白酒可没有烫一下的喝法。”柳翊边说着，边眼疾手快地抢来了一片五花肉，夹到了余筱雨的盘子中。 冯军祥似乎像是遇见了酒友一般，兴致勃勃地问道：“那这位小哥，要不要和我们也一起小酌一下？” “好。”柳翊二话不说地答应了。 “那另外两位小哥呢？”冯军祥转而问竺捷和祁鑫道。 那两人连忙摆了摆手，因为嘴里正嚼着刚刚抢来的烤肉，所以说不出来话。 “他们喝不惯白酒，所以还是算了。”武云替他们解释道。 冯军祥也不在意，把手下招到身边，吩咐道：“先烫六两大泉源来，分三个小盏。” 待工作人员离开之后，武云指了指冯军祥身旁的空座，问道：“冯总，那位郁小姐呢？来不来？” “来啊！她一会儿就到，晚上的晚会还得让她主持呢。”冯军祥拿眼睛四下里扫视了一圈，然后指着一个方向高兴地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看，她这不是来了吗？” 郁瑾袅袅婷婷地走到了冯军祥预留给她的座位上，身上的衣服较白天时好像换了一身，发型和妆容也不太一样了。她一落座就欠了个身，说道：“不好意思啊各位，一点小事，迟到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也才刚刚开始。”冯军祥热情地招呼道，“郁大美女，吃烧烤，要不要配点酒啊？” “说什么呢？冯总。”郁瑾不动声色地拒绝道，“晚上不是还要我主持节目吗？我要是喝醉了就惨了。” “稍稍喝两口又没事。”冯军祥不死心地继续劝道。 “我不胜酒力的，还是算了吧？” 冯军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意思再勉强她，只得做罢。 说着话，烫好的白酒上桌了，二两一盏分别放在冯军祥、武云和柳翊的面前。三人各自倒上一小杯，然后相互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爽啊！”柳翊不由得赞叹道，“热过以后的白酒少了点冷冽，多了些温润，口感更顺滑了。” “小哥，你是懂酒之人。”冯军祥喜不自胜地夸奖道。 柳翊开始怂恿竺捷和祁鑫了：“你们两个，也一起喝点酒吧？烧烤配酒，越喝越有。” “我们真喝不惯白酒。”竺捷摆摆手拒绝道。 “那就喝点啤酒。”柳翊拿起两瓶啤酒递到他们面前。 “啤酒太凉了，喝着伤胃啊。”祁鑫摇了摇头。 “这是冷藏过的，怕啥？”说完之后，柳翊“噗嗤”乐了。 竺捷和祁鑫也心领神会地“哈哈”笑了起来。 “你们在笑什么啊？”余筱雨不明所以地问道。 柳翊解释道：“这是一个笑话。说有一个南方人大冬天的来东北一个饭店里吃饭，就问老板要啤酒。老板问他，你要常温的还是冷藏过的？那人一听就急了，暗想，外面天寒地冻的，我有病啊才会要冷藏的？当然是常温的了。不过他嘴上还是问道，这两种有什么区别吗？老板回答道，冷藏的是四度，常温的是零下十五度。” 说完这个笑话，周围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二十四章 矛盾的证言 并非是笑话有多么好笑，主要是柳翊说的这个笑话太应景了。连坐在柳翊另一边的郁瑾也笑得花枝乱颤的，使冯军祥看得目不转睛，直咽口水。 竺捷和祁鑫接过了柳翊手中的啤酒，说道：“那就喝点冷藏的吧？我们喝慢一点，不会介意吧？” 柳翊摆了摆手，说道：“能喝就行，就是凑个热闹，又不是要拼酒，随意啦！” 两人各自倒上了一杯，然后和另外三名男士相互敬了一下。 五名男性相互喝酒聊着天，四名女生在一旁也聊她们的，不时给各自的男朋友的盘子里夹上烤熟的肉类、蔬菜、河鲜。冯军祥没有人给他夹菜，他倒是不介意，反倒不时主动给坐在身旁的郁瑾夹东西。 吃了大概一刻钟，武云喝了有半两酒的时候，他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抬头看去，只见一对情侣正满面微笑地看着他，女的他没有见过，那个男的他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学长，果然在这里碰到你了！”那名男子热情地招呼道。 武云连忙站起身来，回道：“杨光灿，你也报名参加了这个篝火晚会啊？” “是啊。”杨光灿冲卫小枫也打了个招呼，“嫂子，你好。” 卫小枫礼貌地微笑回礼。 武云看了一眼杨光灿身边的鹅蛋脸女孩，夸奖道：“这是你女朋友啊？长得挺漂亮的。” 杨光灿挠了挠头，说道：“还可以啦。介绍一下，沈琉璃，和我同年级的。”他转头给女朋友介绍武云道，“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我以前滑雪社的学长，武云哥。还有他的女朋友。” “学长好。”沈琉璃温婉地向武云微微躬身，问候道。接着又向卫小枫躬身问候道，“学姐好。” 卫小枫脸又红了，刚要开口解释，杨光灿就替她说道：“哎，你弄错了。学长的女朋友比我们还小两级，才读大二，不能叫学姐，叫嫂子吧？” 沈琉璃局促地红了一下面颊，连忙改正道：“嫂子好。” 接着武云向杨光灿介绍着同桌的其他人：“这些都是和我一起从南方来这里滑雪的朋友，他们都是小枫的同学。这位是滑雪场的老板冯总，这位是负责活动现场主持的，通化电视台的……” “郁瑾嘛！”杨光灿打断了他的话，一脸兴奋地嚷道，“通化电视台的当家花旦，我可喜欢看你的节目了。”看杨光灿的样子，如果不是碍于有女朋友在身边，他恐怕就会冲上前去和郁瑾握个手。 “谢谢。”郁瑾很有礼貌地点头谢道。 介绍完了之后，武云问道：“今天白天我好像没有看到过你们……” “因为我们是傍晚才来这里的。”杨光灿解释道，“琉璃有些私事所以到通化时已经是下午了，本来我们打算明天再来的，但想到晚上篝火晚会的报名费都交了，因此只好赶过来了。” 武云和他们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们就告辞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了。 待他们离开后，陈雪琪就好奇地问道：“这两人是谁啊？” 祁鑫戳了戳她的脸颊，没好气地说道：“你就光顾着吃，刚刚他们不都叫云哥学长了吗？自然是云哥大学里的学弟学妹啊。” “不对吧？”柳翊疑惑道，“云哥是三年半以前毕业的，他们刚刚说了在念大四，那他们应该是在云哥毕业那年才上的大一，怎么可能和云哥认识？” 其他人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才知道柳翊说的没错。 武云说道：“你们知道我大学里参加过滑雪社，那个男生进了大学之后也加入了滑雪社。正好昨天我有一些关于滑雪社的情况想向别人了解一下，联系我的老同学之后他帮我找了那个男生，所以也算是认识了。” “哦。”其他人明白了其中的因果之后也就不再多问，继续低头吃着烧烤。 冯军祥端着酒杯沉吟了半晌，一咂嘴，皱着眉头开口说道：“刚刚那个男生，我感觉以前好像见过他。” 武云也不隐瞒，如实说道：“冯总你在一年前肯定见过他，因为去年一月三号我们大学滑雪社有一名女生在你们这个滑雪场因为擅自离开规定雪道而失踪时，那个男生也在这里。” 经武云这么一说，冯军祥恍然大悟。“哦——你这么一说我记起来了。去年那个女学生失踪以后，她的同伴们急匆匆地来找我时，那个男生也在那些人里面。咦？武先生你跟他们是一所大学的啊？” “是。”武云点点头，“昨天下午我回了一趟母校，本来想去滑雪社看一眼，却得知滑雪社在一年前被学校强制解散了。后来了解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有一名女生在社团组织滑雪的时候失踪了，所以才使得社团被解散了。” 冯军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感慨道：“说来也惭愧啊，我们这个滑雪场自从建成以后就一直没什么维护过，所以雪道的封闭措施老化了也一直没有修整，才导致一年前那起意外的发生。现在经过一年的整顿再开放，你们都看到得到雪道边的隔离已经弄得很完善了，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嗯，今天我看到了。”武云主动和他敬了一杯。 “不过关于刚才的那个男生，一年前在那个女学生失踪之后，我的一名员工跟我说过一件事情。” 武云和卫小枫一下子来了兴趣，连忙催问道。 冯军祥回忆了一下，说道：“我那个员工跟我说，他最后一次看到那个女学生的时候，那个女学生是和一名男的在一起，事后见到那个女学生的同伴之后他说感觉和刚刚的那个男生很像。不过当时我也没有在意，毕竟女学生的失踪主要是由于她擅自离开规定雪道以及我们的隔离措施做的不完善。而且，他们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社团的，在一起滑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可是，杨光灿之前明明告诉我们……”卫小枫话未说完，就被武云制止了。 “怎么了？”卫小枫小声地在武云耳边问道。 武云小声回道：“我们还不能肯定杨光灿说谎，有可能是那名员工看错了。而且这件事和大家都没有关系，不要说出来影响他们的情绪。” 卫小枫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刚刚的举动被两个人尽收眼底。 又吃吃喝喝了十分钟，食材减少的速度已经明显不如之前了，聊天的时间多过了朵颐的时间。冯军祥提醒了一下郁瑾，该上舞台主持互动游戏了。 郁瑾擦了擦嘴，起身站上主舞台，将有些沉寂了的气氛开始又一步地推向了高潮。一波一波的游客从自己的位子上起身来到篝火旁的一圈空地上做着游戏，其间还夹有唱歌跳舞，气氛热烈，其乐融融。 晚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陈雪琪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提醒了一下武云他们该去泡温泉了。 武云和冯军祥说了一下女生们想要泡温泉的意愿，冯军祥醉意微醺地掏出手机打电话叫来了季伟，让季伟带着武云等人去往滑雪场中最好的宾馆温泉，并吩咐他在他们泡完温泉之后送他们回酒店。 “真不好意思啊，还得麻烦你。”武云略带歉意地对在前头领路的季伟说道。 季伟回过头来，笑了笑，说道：“没事儿，正好我也累了一天，也想去泡个温泉放松放松。” 季伟领着他们来到了白峰宾馆，看门头这家宾馆并不起眼，但季伟说这里经营的温泉是整个通化市里最好的。 宾馆的老板是个中年的阿姨，面色和善，热情好客。她和季伟相熟，了解了他们的来意之后，亲自领着他们向温泉浴场走去。 边走着，老板娘别介绍说：“我们这里的温泉是硫化氢温泉，它的功效是能刺激皮肤的血液循环和营养代谢，促进皮肤软化和角质溶解，能减轻炎症，并增强免疫功能。泡硫化氢温泉，还能起双向调节血压的作用，改善冠状动脉功能不全，治疗轻型冠心病有一定的疗效。吸入硫化氢气体，可以刺激迷走神经，使呼吸变慢变深，对代谢功能有双向调节作用，还能使血糖下降；能刺激、兴奋中枢和周围神经系统，促进损伤的神经系统再生；能刺激、激活结缔组织，对消炎和关节腔渗出物的吸收有很好效果；能增强肾脏功能，促进有害物质的排泄。硫化氢温泉水内饮时，在肠道中与碱性物质化合形成硫化碱，刺激肠胃蠕动，有促进排便的作用。” “嚯！老板娘，真想不到你居然能说出这么一大套专业的医学名词出来。”武云感叹道。 老板娘不好意思地笑道：“这都是我上网查了资料然后死记硬背下来的，每次来客人我都把这么一大套说一遍，最早先时候还磕磕绊绊，老是忘词，惹了许多笑话了，现在说得多了也就背熟了。” 众人听后无不心中称赞，这位老板娘还是很敬业的。 这时，陈雪琪一抽鼻子，疑惑道：“怎么突然有一股臭味？” 其他人也都闻到了，余筱雨说道：“真的，像是臭鸡蛋的味道。” “这就是硫化氢的味道。”武云解释道，“硫化氢气体有毒，在低密度的时候就会发出这种类似于臭鸡蛋的味道。”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二十五章 露天温泉 “有毒啊？”陈雪琪惊叫了起来，“那这温泉还能泡吗？” 章月玥说道：“每年有那么多人在泡，你担心什么啊？要真能毒死人还轮得到你啊？” 老板娘笑呵呵地说道：“吸入微量的硫化氢气体对身体非但无害，反倒有一定好处的，你们不用担心。而且我们这里的温泉是露天的，通风没有问题，不用担心硫化氢浓度太高。不过你们泡温泉的时间还是不能太长，一旦感觉有些头晕就要出来了，不然会头疼的。”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里的温泉是露天的，那是混浴还是男女分开的？”柳翊问道。 老板娘愣了一下，回道：“男女分开的，中间有一道竹制墙板阻隔开的。” 柳翊等四名有女朋友的男性听完之后无不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来到温泉浴场门口，季伟和武云等五名男士进入了左边的男更衣室，卫小枫等四名女生在老板娘的带领下进入了右边的女更衣室。 更衣室里的空气氤氤氲氲，地面有些湿滑。老板娘交代了浴巾等洗浴用品所放置的位子，嘱咐她们在温泉里不能使用肥皂、洗发水和沐浴露，在进入温泉前和从温泉里出来后都要在淋浴间冲淋一下，之后就离开了更衣室。 此时更衣室里的储物柜基本都是空的，四名女生选了相邻的四个柜子开始换衣服。 陈雪琪一边脱衣服一边抱怨道：“哎呀，这温泉的味道闻着实在受不了啊。” 章月玥劝道：“没事，闻着闻着就习惯了。待会儿进到温泉里泡舒服的时候我看你还抱怨不抱怨。” 卫小枫奇怪地问道：“几个月前我和武云去怜湖那几天，你们不是去泡过温泉了吗？怎么，那边的温泉味道不是这样的吗？” 陈雪琪回道：“不是这样的臭鸡蛋味，那边的温泉有股铁锈的味道。” “那时你也和现在一样抱怨了半天。”余筱雨白了她一眼。 章月玥给小枫解释道：“我们那次去的是硫酸铁温泉。小涵说过，温泉因为水里面含有各种矿物质的不同所以分为不同的种类，其功效也各不一样。我们那次泡的硫酸铁温泉能够消炎止痛，饮用了以后还能治疗贫血呢。除此之外还有碳酸温泉、硅酸温泉、氯化物温泉、溴温泉等十几种呢。” 四名女生脱光衣服，换上提前准备好的泳装，将储物柜锁好之后结伴去了冲淋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之后，她们拉开了隔离门，走进了水汽缭绕的世界。 温泉的池子有一个二十五米长规模的游泳池那样的大小，周围用造型各异的石块堆叠着，正中间隔着一道高度在两米五左右的竹制墙板。难得的是，池子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对面是一道一米多高的木质栅栏，透过栅栏宽阔的矩形空隙可以看到近前积雪覆盖的奇石和远方连绵起伏的雪山，今晚的月色皎洁，反射得洁白的雪在黑夜中也笼罩着纯洁的色彩。 “小雨!是你们吗？”竹制墙板的另一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余筱雨听出了是男友柳翊的呼喊，大声应道：“是！” “你们好慢啊，我们已经泡了好几分钟了。”话音一落，还传来一阵手脚滑动水面的声响。 “女生嘛，磨磨唧唧的不是很正常？”另一个有点贱吧嗖嗖的声音响起了。 “竺捷！你说什么啊？”章月玥霸气十足地喊道。 “哈哈，你晚上惨咯！”柳翊幸灾乐祸地说道。 几名女生小心地来到了温泉旁，低头看了看有些泛黄的泉水，皱了皱眉头。 “怎么颜色这么黄啊？不会有毒吧？”陈雪琪嚷道。 武云说道：“你们放心吧，这是因为泉水里面硫化氢成分比较高，和空气接触氧化以后才形成这种颜色的，这是温泉天然的颜色。所以你们可以放心下水，不会有事的。” 竺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有什么啊？我们大老远的来东北泡一次温泉不容易，就算是油锅也得下，对不对？不然可就白来了！” “竺捷，闭上你的臭嘴！”章月玥又一次呵斥道。 竺捷最后留下一串使她们听得牙痒痒的笑声之后不再说话了。 “我们泡我们的，别理他们。”章月玥一声招呼，四名女生在温泉边的岩石上坐下，小心翼翼地先将两只脚伸进了泉水里。 “有点烫啊……”卫小枫咧了咧嘴说道。 “还好吧。”章月玥感受了一下，说道，“和我们之前去的那个温泉温度差不多，可能这里气温比较低，所以会感觉水稍微要热一些。” 陈雪琪和余筱雨则发出享受的声音：“用温泉水泡脚都感觉比用一般的热水泡脚要舒服好多啊！” 渐渐习惯了温度之后，卫小枫将两只脚都伸进了水中，一股暖意从脚底慢慢爬满全身，逼走了她体内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四名女生用双手撑着身体，慢慢下到温泉中。一边渐渐忍受习惯着高于体温十度左右的水温，一边将整个身体浸泡在了泉水里。 “爽啊！”泉水浸没到脖颈位置，卫小枫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感叹。温泉水包裹着她的身体，就像冬天钻进早已捂得热乎的被窝里一样，这种舒爽的感觉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爽——”另外三名女生也异口同声地感慨道。 她们都享受地闭上了眼睛，斜倚在温泉边上，任凭四肢在水中晃荡。 不知过了多久，卫小枫开口说道：“第一次泡温泉，现在才知道原来泡温泉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情。” 余筱雨惬意地回道：“我是第二次泡还是觉得好舒服……” “而且感觉冬天的时候泡要比秋天的时候更加舒服。”章月玥懒洋洋地说。 “有吗？我怎么感觉和浴缸里泡澡差不多呢？”竹制墙板的另一边又传来了竺捷贱兮兮的声音。 “闭嘴！”四名女生不谋而合、同仇敌忾地喊道。 不过她们毕竟也和竺捷当了一年半的同学了，对他的性格也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嘴上虽然有时候有点贱，但心里其实并无恶意。 隔壁传来的嬉闹和泼水的声音，章月玥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一名家长一样叹道：“这些男生啊，动不动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爱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让他们泡温泉真是暴殄天物。”陈雪琪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余筱雨打趣道：“哟，想不到小雪你连这么难的成语都会说了？了不起啊！那你会写吗？” 陈雪琪立马气鼓鼓地嚷道：“死小雨，敢瞧不起我？”接着她撩起双手往余筱雨的脸上泼水。 余筱雨嬉笑着反击了起来。 “啊呀！好了，你们别闹了！”章月玥大声制止道，“刚刚我才说完那些男生长不大，下一秒钟你们也变这样了，真是的！” “难得来旅游泡温泉，别这么严肃嘛……”卫小枫笑着说道。 陈雪琪和余筱雨倒也不折腾了，不过她们开始在池子里游起泳来。 章月玥重新将后脑勺枕在了池子旁的石头被磨圆了的边缘上，用毛巾敷了一把脸，遗憾地说道：“可惜啊，这么好的温泉，不能泡太长时间。” 卫小枫不在意地微笑道：“就像好吃的东西不能吃太多一样，物极必反嘛。没事的，以后我们也可以经常去泡温泉嘛，反正我们省的温泉乡离S市也不远。” “嗯，对。上次少了你和苗苗，这次少了苗苗和小涵。下次我们寝室里的六姐妹一定要一起去。”说着话，章月玥在池子里站了起来，转头问小枫道，“我也想游一会儿，你要不要一起来？” 卫小枫摇了摇头，婉拒道：“我还是静静地看一会儿夜晚的雪山好了。” “也是，我们那边的温泉可看不到这样的景色。”话虽这么说，章月玥还是一俯身扑在了水面上，手脚并用地慢慢游开了。 卫小枫目送了她一段路，之后重新将后背靠在温泉边沿，放眼眺望着正对面木栏杆外的广袤世界。虽然外面已是黑夜，但现在呈现在她眼前的却是黑白分明的世界。皎洁月光下映射的雪山散放着朦胧的白，与黑色的夜空泾渭分明，相较白日里的蓝天白山更具有一份神秘的美。 白色的山坡上还能看到一团一团的黑影，像是白玉间夹的瑕疵，那是在风雪中还能傲立的针叶树丛。在黑与白交接的山脊上，有一点鲜艳的红色在缓缓移动着。 ——嗯？怎么会有一点红色？ 卫小枫瞪大了眼睛，急忙起身走到了木栏杆下，伏在横杆上仔细向那点在移动的红色看去。 看得清楚了一些，小枫发现那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红色，而是粉色。那抹鲜艳的色彩更像是一道人影，在孤冷的雪山山脊上缓缓走着。 ——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在雪山上？难道是滑夜场的？ 这时，陈雪琪不知何时从小枫身边的水中冒了出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问道：“小枫，你在看什么啊？外面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的？” 卫小枫指了指那抹粉色，小声问道：“小雪，你有没有看到那边的山坡上，有一个人在走？” 陈雪琪伸长脖子眯着眼睛瞅了瞅，摇摇头。“哪有什么人啊？小枫你眼花了吧？”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二十六章 粉色孤魂 卫小枫再一次确保自己的视线、指尖和那道粉色的人影处于同一直线上，对陈雪琪说道：“你仔细看，就在那个山坡上，明显有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在走。” 陈雪琪大大的眼睛都快眯成两道缝了，歪头晃脑地看了半天，还是摇摇头，说道：“哪有什么人啊？你会不会看花眼了？除了黑漆漆的天空、有点白色的雪和月亮之外，哪有别的颜色啊？” 卫小枫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在黑白分界线上移动的一抹粉色明明那么显眼，为什么陈雪琪却说看不到？ ——等等！粉色？ 卫小枫脑海中的一根弦突然被触到了，她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从身体深处不由自主地涌出一股寒意，使的她即使浸泡在温泉中都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陈雪琪见她神色有异，关心地问道：“小枫，你是不是硫化氢气体吸入过多轻微中毒了，所以产生幻觉了？你要不赶紧出去吧？” 卫小枫连忙故作镇定地说道：“没事，可能刚刚因为全身泡得太热了所以有点眼花吧？在这里吹吹风应该就会没事了吧？你继续去游泳吧？” 陈雪琪“哦”了一声，仰卧在水面上慢慢游开了，不过她还不忘留下一句话：“小枫，要是身体真的不舒服，就听老板娘的话，不要继续泡了。” “谢谢。”卫小枫感激地微笑道。 接着，她瞅了一眼余筱雨所在的位置，慢慢向她靠拢。 “小雨，来这边一下。”卫小枫来到余筱雨身边，将她拉至木栏杆旁。 “怎么了？”余筱雨不明就里地问道。 卫小枫指着外面雪山山脊上还在慢慢移动的粉色身影，问道：“你看一下那边的山坡上，是不是有一个粉红色的东西在动？” 余筱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瞟了一眼，随即瞪大了双眼盯了几秒钟之后，点点头回道：“还真是有一个红红的东西在动耶？说红色也不准确，颜色淡了点。应该就是你说的粉红色吧？怎么了？” 从余筱雨的回答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卫小枫暗自点了点头。“没什么，应该是晚上滑夜场的游客吧？” “那是个人吗？小枫你眼力真好，我就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圈圈。”余筱雨使劲伸长了脖子也徒劳无功。 卫小枫淡淡地说道：“这么晚了还不结束，真是痴迷啊。” “就是说。”余筱雨笑着又多看了栏杆外一眼，接着就一蹬腿游走了。 待余筱雨离开后，卫小枫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陈雪琪看不见那道粉色的身影，但她和余筱雨却都看得见；她能相对清晰地看出那是一个人，但小雨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这一幕似曾相识，在半年多前的东明山中豪宅借宿的那第一个因雷雨而停电了的晚上，她清楚地看到了一个本该在十二年前就不存在于世间的身影，小雨模糊地看到了一个身影，而其他人却什么也没看到。 鬼魂！那道在深夜的雪山上孤独飘荡的粉色人影就是鬼魂！ 这是卫小枫能够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 白峰滑雪场旁，孤单的身影，以及包裹在那道身影上的粉色…… 答案已在小枫的脑海中呼之欲出了。 同时，一股浅浅的惧意和深深的寒意镬住了她瘦小的身躯。 “喀拉——” 从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卫小枫身躯一颤，她身周溅起了一圈水花，泛起阵阵涟漪。 她连忙回身看去，只见温泉池连接更衣室的拉门被打开了，一道包裹在浴巾下的身影从氤氲蒸腾的热气中走到池子边。 “郁瑾小姐？”卫小枫认出了来人正是滑雪场的老板冯军祥特意从通化电视台请来的女主持郁瑾。 章月玥、余筱雨和陈雪琪闻声也将视线投向了来人。 见到池子里泡着四位熟悉的身影，郁瑾微笑地说道：“啊，原来你们也在这里啊？我主持完最后一个环节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没看到你们，还以为你们都已经回去了呢？” “篝火晚会结束了？”章月玥问道。 郁瑾回道：“差不多了吧？反正需要我主持的环节已经结束了，不过我来的时候还有一半多的人没有散，正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呢。” “那个冯总就放你离开了？”陈雪琪调侃道。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个冯军祥看郁瑾的眼神就像是大灰狼看着小白兔一样。 “我说我累了一天了，明天还得早些来，就先告辞了。他能说什么啊？他都忘了自己喝了酒，还打算开车送我呢。”郁瑾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但话语中还能感觉得出她对冯军祥有着一股子厌恶。 “你没跟他说来泡温泉吗？”见郁瑾摇了摇头，余筱雨说道，“你跟我们来了同一家温泉，我们还以为你也是被他安排过来的呢？” “我和这里的老板娘认识，因为我之前为了做节目来过这家温泉好几次。”说着话，郁瑾解开了围在身上的浴巾。 浴巾下包裹的胴 体，让泡在池子里的四名女生都不由得心生羡慕、自卑和嫉妒。郁瑾身材本就高挑，而身形更是玲珑，凹凸有致，比例完美。皮肤赛雪，珠圆玉润。 白天见到郁瑾时她身着厚实的外套却还能隐隐看出漂亮的曲线，现在褪去了遮体的衣物之后的身材简直有如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让四名女生目不转睛，哑口无言。她们收回视线再低头看看各自的身材，干瘦扁平，相较之下判若云泥，心里无不暗自感叹：郁瑾能成为一座城市电视台的当家花旦自有她得天独厚的优势，人比人真的气死人啊！ 郁瑾似乎也感受到了四名女生灼热的目光，不过常年身处摄像机前和大众注视中的她早已习惯，优雅地来到池子边坐下，将纤纤细足伸入温泉中试探了一下温度之后，接着整个人就慢慢地浸入到了池水中。 郁瑾就露了锁骨以上的部位在水面上，对于四名女生的心理伤害也就淡去了不少，她们继续各自刚刚在郁瑾进来时做的事情：章月玥、余筱雨和陈雪琪继续游来游去，卫小枫则重新把视线转回到木栏杆外的夜幕之中。 刚刚还在山脊上缓缓移动的粉色身影不见了，现在外面除了雪山和月亮的银白就是夜空和林木阴影的黝黑，看不见第三种色彩。但刚刚那抹粉色，却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小枫的脑海之中。 “在看什么呢？” 突然，卫小枫的耳边传来了一个悦耳的声音，她连忙循声望去，只见郁瑾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微笑着看着她。 卫小枫一脸平静地回道：“在看雪山。晚上的雪山跟白天相比，有不一样的味道。” 郁瑾也侧头看向了木栏杆外，说道：“今天月光很明亮，所以把雪山也照得有着朦胧的美。但如果在没有月亮的夜晚，这山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令人看着不免惧怕。” 卫小枫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郁瑾转回过头，问道：“你很喜欢雪山吗？” 卫小枫摇摇头。“谈不上喜欢。因为我是南方人，从来就没有看到过雪山，所以不免感到新鲜，多看几眼。等情人节活动结束之后回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看到呢？” 郁瑾眼波流转。“南方的冬天是不是很暖和啊？” “应该比北方气温要高一些，不会动辄就零下十几度。不过南方的冬天是湿冷，所以会感觉透进骨子里的冷劲。” “也是，我们这的冬天虽然冷吧，但如果穿足了衣服还是能够克服的。” “你有去过南方吗？”卫小枫问道。 “没有。”郁瑾笑道，“不怕你笑话，我虽然是个电视主持人，但走过的地方却寥寥可数。最南边的应该就是北京了吧？因为我是在那儿上的大学。不过东北这一片我倒是基本都走遍了。” 卫小枫羡慕地说道：“北京啊？我还没去过北京呢，有机会去那儿看一看。北京应该挺好的吧？毕竟是首都。你为什么要选择回来啊？” “各人有各人的感受吧？”郁瑾不置可否地回答道，“在大城市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再回到通化这座小城市，反倒更喜欢这里悠然的生活。也许我就是这么一种性格，注定不属于大城市吧？” 卫小枫有点能够理解她的感受，毕竟她也是从小县城出来到大城市念大学的，对大城市的一切也是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慢慢得以习惯。 “不好意思，问个很失礼的问题，你是叫卫小枫对吧？”郁瑾问道。 “啊？”小枫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点点头，“是。” 郁瑾带着歉意地笑道：“我虽然记得你们的名字，却还没能够将你们的名字和人对上。” 卫小枫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小枫？哪个‘feng’？” “枫叶的‘枫’。” “这名字是你父亲还是母亲给你取的？” “我妈妈。”卫小枫继而补充了一句，“她最喜欢的就是秋天金黄色的枫叶。” “真巧，我的名字也是我妈给我取的，而且也是取自她最喜欢的一种植物。” “什么？”卫小枫不解地问道。 “是郁金香。我的真名就叫郁金香，不过在我做了电视台的主持人之后，我就把名字改成现在用的这个。”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二十七章 醋坛子 “为什么要改？”卫小枫微微倾斜了一下脑袋，“我觉得郁金香这个名字不是挺好的吗？而且很适合你。” “谢谢。但是我们栏目的制片人说用花花草草取名字太俗气了，就要求我必须改。后来我跟我妈妈商量了一下之后就用了现在这个名字。瑾，美玉，亦喻美德。”郁瑾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到后来我一步一步成为了人们口中的通化电视台的当家花旦，郁瑾这个名字也传遍了通化市的大街小巷为人们所熟知，反倒没有几个人知道我原来有一个叫郁金香的名字。” “但我还是觉得郁金香这个名字很好听啊！”卫小枫意识到这么说有些不妥，连忙补救道，“啊，我不是说你现在的这个名字不好听。” 郁瑾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我也很喜欢我原来的那个名字，所以我在网上和手机APP上的昵称全都是郁金香。可能你不知道，郁金香所代表的品质有很多种，博爱、体贴、高雅、富贵、能干、聪颖、善良。不同颜色的郁金香又有不同的花语，我最喜欢的是白色郁金香，它的花语是纯洁清高的爱情。不过有趣的是，我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没有谈恋爱，所以我有点羡慕你们呢，能和喜欢的人一起旅游，将风景都看尽。” “啊？你没男朋友啊？”卫小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像你这么漂亮优秀的人，身边的追求者应该很多吧？” “追求者多，不代表其中就有适合我的。”郁瑾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可能我的缘分还未到吧？” 卫小枫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接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能冒昧地问一下，你今年多大了吗？” 通常女性比较反感其他人询问自己的年龄，不过郁瑾反倒不介意，干脆地回道：“过完年就二十八了，已经算是大龄剩女了。” “不至于吧？”卫小枫说道，“现在这个年代了，二十八没结婚也很正常。再说，以你的条件，想要结婚还不容易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看着身边的好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步入婚姻的殿堂，而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难免会觉得有压力啊。” 本来小枫还打算开口问她是否已经有了目标，但转念一想，如果她真有了喜欢的人也不会在这里和自己长吁短叹了，于是就作罢了。 郁瑾继续说道：“其实我还蛮羡慕你的，还在念大学就找了个条件挺不错的男朋友，我看得出你们相互之间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你们现在这样的关系，是不是打算毕业之后就结婚了？” 卫小枫听完脸一下子就红了，好在她的脸原本就因为身子泡在温泉里浑身发热而红彤彤的，也看不太出来。她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没想那么远呢？不过我还是打算在毕业之后先找份稳定的工作再慢慢考虑结婚的事情。” “这样也好。”郁瑾赞成地点点头，说道，“新世纪的女性就应该拥有自己的事业或一份喜爱的工作，而不是成为男人的附属品。” 卫小枫有点不想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于是换了个方面问道：“你之前说过为了做电视节目来过这里好几次，对吧？” “是啊，这个温泉在本市是数一数二的，所以基本上我每年都会来这里做一次节目。还有边上的白峰滑雪场，在它没有停业整顿之前我也来做过几次节目，而且也私下里和朋友们经常会来滑雪。” “那去年一月三号一名女大学生在这里的滑雪场失踪时，你在吗？” 郁瑾不假思索地回道：“不在，那时我为了做元旦特别节目，去长春了。” “哦。”卫小枫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再说些什么了。 郁瑾意识到了气氛开始走向沉默，识趣地说道：“那小枫，我一个人再去静静地泡一会儿，不打扰你了。” 卫小枫点点头。“好的，郁瑾姐。” 郁瑾温柔一笑，然后向池子一个偏僻的角落慢慢游去。 就在郁瑾离开之后，另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游近到小枫的身边。 “小雨，怎么了？”看清来人，卫小枫问道。 余筱雨偷偷瞅着慢慢远去的郁瑾的身影，小声地问道：“你和那个女主持人聊了些什么啊？” “也没什么。”说是这么说，但卫小枫还是诚实地将她们聊天的大致内容告诉了小雨，“她刚开始问我在看什么，我说在看雪山，因为南方看不到。她就说她没去过南方，大学是在北京读的。她还告诉我原来郁瑾并不是她的本名，她之前的名字叫郁金香，而且她最喜欢白色郁金香，代表纯洁的恋情。之后她说她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个人，很羡慕我们这些结伴出来旅游的情侣们。” “就这些？”余筱雨仔细听完，睁大眼睛问道。 “大致上就这些啊。你想知道什么啊？”卫小枫被她的表情搞得一头雾水的。 余筱雨抿了抿嘴唇，问道：“她有没有提到柳翊？” “柳翊？没有。”卫小枫摇了摇头，“这和柳翊有什么关系？” 余筱雨一脸打翻了醋罐子的表情，说道：“你不知道，刚刚在吃晚饭的时候，整桌人里她的眼睛看得最多的就是柳翊，我全部都看在眼里了。” 卫小枫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你为啥总盯着人家看啊？” “还不是月月说的那个女人好像对柳翊有意思……” “月月只是开个玩笑随口一说罢了，你居然真信了？要不要这么小心眼啊？”卫小枫一脸被她打败的样子，“再说了，郁瑾比我们大了六七岁，她怎么可能会对柳翊感兴趣呢？” “说不定她喜欢老牛吃嫩草呢？”余筱雨的脸拉得老长老长的。 “好吧，就算郁瑾可能对柳翊有那么一点意思吧？但柳翊心里可都是你啊，我不觉得他会见异思迁，对只有一面之缘的郁瑾有意思。” “可在吃饭的时候，柳翊不光给我夹东西，还给那个女人的盘子里夹了好几次东西。” 卫小枫想了想，问道：“那他是先给你夹还是先给郁瑾夹呢？” 余筱雨回忆了一下，回道：“我。” “这就对了，说明你在柳翊心里还是第一位的。他之所以会给郁瑾夹菜不是因为对她有好感，而是一种表达友善的方式。你也知道，柳翊他待人热情嘛？” “可我听人家说过，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说不定柳翊看到那主持人比我白净、比我漂亮、比我身材好，就……” 卫小枫连忙打断她，严肃地说道：“小雨，情侣相处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是信任！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相信柳翊呢？还有，你不要太妄自菲薄，俗话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和柳翊能在一起是因为你们都是对方最喜爱的那一种人，怎么可以像选美那样什么都拿来作比较呢？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柳翊。” 余筱雨心中的疙瘩被卫小枫的一番话解开了大半，小枫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而且你想想，我们只在这里待到十五号就回去了，S市和通化距离十万八千里，你觉得他们之间有你说的那种可能会发生吗？” 想到了这一节，余筱雨才算是彻底释怀了：“小枫，你说的对，是我心眼太小了。谢谢你！” “不客气，谁让我们是好姐妹呢？”卫小枫开心地说道。 余筱雨捏了捏拳头，下决心道：“我回去之后要增加点食量，多吃木瓜，也要变得像那个主持人一样要哪有哪。” 卫小枫忍俊不禁地想道：要是木瓜真有用，那丰胸机构都可以关门了。 打跳进池子开始算起，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了，隔壁池子里的男性们一声招呼，四名女生依依不舍地从温泉中回到了岸边。郁瑾打算再多泡一会儿，于是她们和她告了一声别，回到了更衣室。 每人找了个淋浴头开始冲淋，涂抹洗发露和沐浴乳，洗干净头发和身体上可能残留的硫化氢之后，她们擦干身体，换好了衣服。待她们走出浴场之前，郁瑾刚好回到更衣室中。 走到门外，五名男性已经等在那儿了。 “郁瑾小姐也跟你们在一起泡吗？”季伟问道。 章月玥一点头，回道：“嗯，她稍稍晚来了一会儿，所以现在她才刚刚从池子里出来呢。” “不等她一下吗？”柳翊问道。 余筱雨贴到柳翊身旁，偷偷掐着他腰上的肉，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干嘛这么关心她啊？” 柳翊镇定地回道：“她一个姑娘家的，大晚上的一个人不安全嘛。而且这里恐怕也不容易打到车吧？” “没关系的，她自己有车的。”季伟看了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我现在送你们回酒店吧？” 众人点点头，结伴朝旅馆大门走去。 卫小枫不动声色地走到季伟身旁，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角，待他转头过来的时候附在他耳边用其他人都听不清的声音问道：“刚刚在温泉池子里能够看到外面的那片雪山，是不是你们滑雪场的范围啊？” 季伟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们滑雪场的几条雪道在山的另一面，从这个宾馆看是看不到的。” 卫小枫点了点头，季伟的回答使她心里的答案更为笃定了。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二十八章 孤魂为谁人？ 二十分钟后，卫小枫等八人被季伟开车送回到了白恋风情酒店。和季伟告别之后，他们走进酒店。虽然泡过温泉消除了一些疲劳，但今天一个白天都在滑雪板上渡过，倦意还是侵袭了他们的脑海和四肢，使得他们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回到自己和武云同住的房间，卫小枫脱去了厚实的外套之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大圆床上，然后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位置，冲武云说道：“小云哥哥，你坐到这里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武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慢慢爬到她的跟前，玩世不恭地说道：“这么突然？有什么事情啊？不会是你想通了今晚要献身与我了吧？” “别嬉皮笑脸的，跟你说正事。”卫小枫眉头一皱，严肃地说道。 武云收起了笑脸，盘腿在她面前做好，问道：“你说吧，什么事？” 卫小枫沉着脸说道：“我好像又见鬼了。” 若是其他人说出这句话来，像是在开玩笑，但对于他们来说则不同，因为他们已经不止一次跟鬼魂打过交道。 武云神情一凛，急忙追问道：“在哪？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泡温泉的时候。温泉池子的木栏杆外不是能看到一片雪山吗？我看到在雪山的山脊上有一道身影在移动。” 武云本想说是不是她有点小题大做了，但又想到小枫不会在这种事上无的放矢，不过还是说道：“滑雪场里滑夜场的人不少，看到一个人影不是很正常吗？” “但我之后问了季伟，他说他们滑雪场的雪道在山坡的那一头，从温泉那边是看不到的。也就是说我看到的那个身影是在滑雪道以外的地方。” “那会不会是住在附近的人？或者是偷跑出来滑野雪的？”武云继而否认了后面的一种可能，“不会，滑野雪危险性本就大，更不可能选在视线不清的晚上。那应该就是附近的人吧？” “你别这样瞎猜，先听我说完。”卫小枫有点不耐烦地制止道，“我在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当然有考虑过你说的那种情况，所以我找了其他人求证了一下。” 武云默默地点点头，也不开口问。 卫小枫似乎对他的反应比较满意，继续说道：“先是小雪，我问她有没有看到对面的雪山山脊上有一个人在走，还特意用手指指给她看。那道身影穿着的衣服颜色在晚上也很显眼，只要视力没有问题的人不可能看不到，而结果她说压根没看到有人。之后我又叫来小雨指给她看，她说的确能看到有一个影子在动，但她看不清那是不是个人。小雨的视力要比我好一些，但我能看清楚那就是一个人的身影，她却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你不觉得奇怪吗？” “咦？等等。”武云听出了似曾相识的感觉，问道，“这种情况怎么这么熟悉啊？是不是以前你也有说起过？” “在东明山的时候。”卫小枫提醒道，“就在我们住进去的第一天晚上。那天从傍晚开始就下雷雨了，雷电还把梁伯那栋房子的保险丝给劈断了。因为停电，我们只好提前回到各自的房间。但小雪不想那么早就睡下，于是提议在我住的那个房间我们四个姐妹玩了一个四角游戏。” “我想起来了。”武云恍然道，“这个游戏据说玩到后来会多出一个人来，在游戏的过程中你察觉到了是陈雪琪在捣鬼，于是想要用手机上的手电筒抓她个现行，结果却无意见看到了十二年前的梁怡的身影。” “是的。”卫小枫接过话继续说，“当时我被吓了一跳，手机掉在了地毯上。等回头再去看的时候，梁怡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当天晚上晚些时候，小雨就来敲我的房门，跟我说她也看到了当时在屋里的除了我们四人之外的第五个身影，只不过她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却看不清那身影的相貌。而除了我和她之外，小雪和月月都没有看到梁怡的身影。而今晚的情况，和那时几乎如出一辙。所以……” 武云接过了所以后面的话：“所以你认定那道在深夜雪山上移动的人影其实是孤魂野鬼？” “是！”卫小枫一点头，肯定地回答，接着问道，“你们那另半边池子里的几个男人应该没有看到外面雪山上的人影吧？” 武云摇了摇头。“我是没注意，其他人应该也没看到，不然肯定会有人说的。” “那就对了！”卫小枫拍了一下手掌。 武云将身体往后一仰，双手反撑在床面上，笑道：“这怎么听起来就是《名侦探柯南》里某一集的情节啊？” “柯南？”卫小枫不解地问道。 “你不会不知道《名侦探柯南》吧？” “知道啊。被人灌了一种药导致身体缩小了，本来是高中生一下子变小了十岁，而且走到哪哪死人，永远不会长大的死神小学生。我小的时候看过几集，现在几乎都快忘光了。” 武云边想边说道：“柯南里有一集好像是叫《雪女传说杀人事件》，说的也是柯南他们到雪山上滑雪，在半夜里泡温泉的时候小兰透过窗户看到远处的雪山山脊上有一团白色的影子在移动，看着像是雪女——一种日本传说中的妖怪。但实际上是凶手顶着一件白色的衣服在雪地里走，被小兰无意间看到产生了误会。” 卫小枫咬了咬下嘴唇，说道：“但我看到的是真的鬼，不是有人在故弄玄虚。而且，那道鬼影身上穿着的衣服是粉红色的。” 武云的呼吸瞬间骤停了一下，双眼不由得慢慢睁大。半晌，他才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你确定吗？” 卫小枫很果断地点点头。“我确定！今晚的月色很明亮，那道鬼影身上穿着的衣服颜色我看的很清楚。” 武云又是愣了一阵，喃喃道：“不会吧……” “我记得昨天下午我们问杨光灿一年前那个叫白韵婷的女学生失踪时的穿着时，他告诉我们说白韵婷滑雪时都会穿粉色的衣服，那天也不例外，对吧？”卫小枫带着肯定的语气反问道。 “所以你觉得你看到的那道身影就是一年前失踪的白韵婷的鬼魂？” “不是觉得，”卫小枫神色很严肃，“是八九不离十的确定。一年前白韵婷在那片雪山里失踪了，多半已经死了，她遇难之前身上穿着的是粉色的滑雪服。再加上那道身影我能看到，小雨能模糊地看到，而其他人都看不到，只有可能是白韵婷的鬼魂。” “如果真如你所说的你见到的那个雪山上的孤影是白韵婷的鬼魂的话，那就说明她在遇难之际心里怀有极强的执念。这是不是在昭示着一年前她失踪的这件事情背后另有蹊跷啊？”武云还是没有对导致滑雪社解散的白韵婷的失踪事件感到释怀，疑似白韵婷鬼魂的出现让他心里的疑窦再起。 卫小枫谨慎地说道：“我不知道。人的执念可以分为很多种，并不单单只有憎恨会演变为迫使灵魂留在人世间的执念，还可能有其他的因素。” “比如？”武云问道。 卫小枫思索了许久，说道：“也许她不希望自己的身体被埋在冰天雪地的荒山野岭中，所以在弥留之际这种念想化作了执念将她的灵魂留在了那座雪山中。她的孤魂会出现在我眼前，或许就是希望我能够由此找到她的埋身之所，将她的尸体带回去她的亲人身边。” 武云苦笑了一声，问道：“为什么偏偏又是你啊？” 小枫开玩笑道：“也许我身上有一种很招鬼魂喜欢的特质吧？” 武云咧嘴笑了笑。笑过之后，他沉思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不过很奇怪。假设白韵婷在失踪之后不久就死了，她的孤魂在雪山里飘荡了应该也有一年多了，为什么之前就没有听闻到有人目睹她的孤魂的这件事呢？” “你忘了？白峰滑雪场在那之后就停业整顿了，来这里的游客自然就骤减了，之前没有其他人目睹也不奇怪啊？再说，灵魂体是选择性地影响普通人的感官，也许在我之前她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也说不定呢？” “也只能这么理解了。”武云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觉得白韵婷的尸体所在的位置应该就在她的鬼魂出没的地点附近。大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所以在明后两天里我要找个时机趁人不注意到那片区域去搜寻一下。如果她的鬼魂真的是打算让我们寻到她尸体的所在，肯定在那里还能找到其它的提示的。”卫小枫神情坚定地说道。 武云赞成地点点头。 既然发现了存在有因执念而弥留人间的鬼魂，他们就不能放任不管。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支持灵魂留在人间的力量会渐渐流失，同样的灵魂体内心存在的善良的本心也会慢慢消失，执念则会更深。当这种执念积累到一定程度，鬼魂会开始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最坏的结果就是袭击有血有肉的活人，摄取他们的灵魂以补充自身的灵力。怜湖里的凶灵就是这样，武云和卫小枫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次重演。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二十九章 出师不利 卫小枫的态度很坚决，不过武云还是劝说道：“去搜寻白韵婷尸体这件事还是我去吧？你都还没有上雪道滑过雪，去人迹罕至的雪山里还是太危险了。我嘛，好歹有滑了四年的雪，去那儿应该不成问题。” “不行！”卫小枫毫不客气地否定道，“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一个人去的！一年前白韵婷在那儿出了意外，说明那儿确实很危险，如果就你一个人去也是凶多吉少。所以我必须和你一起去，要是出了什么事还可以有个照应。” 武云态度比她更坚决地劝阻道：“既然知道有危险，我就更不能让你去了。真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两个人都可能一去不返。” “那又如何？”卫小枫紧紧盯着武云地双眼，毫无惧意地说道，“在怜湖的时候，我们不就差点做了同命鸳鸯吗？现在又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武云凝视着小枫的双眸，心慢慢软了。 小枫继续说道：“再者说了，白韵婷的孤魂选择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我相信她应该不至于让我陷入危险之中。而且如果只有你去的话，也不一定能够找到她的尸体在哪里。” “那好，我们一起去。”武云退让了，说道，“不过最快也要到明天下午再去。明天上午你要在雪道上多滑几趟熟练一下。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会全程在旁边看你的滑行的，如果你滑得不好，我打死也不会同意你去。” “一言为定？”卫小枫伸出了右手的小拇指。 武云也伸出了右手小拇指和她勾在了一起。“一言为定！” 两人促膝夜谈结束，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先后睡下了。因为滑了一个白天的雪，再加上这一天发生了很多的事，他们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不到八点，他们就陆续醒了过来，因为心里念着今天计划要做的事情，也都没有赖床，起得很爽气。 离开房间打算去吃早饭，结果发现其他三个房间里的同伴们也都差不多醒了，在微信上一招呼，就结伴去到附近的早点铺。 “我一觉醒来就觉得大腿这里又酸又痛的，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章月玥坐在座位上，不断用手揉捏着大腿前侧靠近膝盖的部位，一边问道。 其他人都纷纷点点头。 武云说道：“主要是昨天你们滑了一天的雪，平时锻炼又不够，所以才会出现肌肉酸痛的情况。” 卫小枫说道：“还好昨天晚上泡了温泉，不然我怕今天都下不了床了。” 陈雪琪斜睨了一眼柳翊和余筱雨，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还以为小雨和柳胖胖两位同学今天早上真的下不了床了呢？” “怎么了？”听出了话语中的不善，章月玥连忙问道。 陈雪琪一拍桌子，嚷道：“有他们这样的没有？明明昨天白天大家都累得够呛，他们倒好，昨天晚上精力居然还这么充沛，又折腾了一个晚上，吵得我又没怎么睡好！” “噗——”其他人差一点就要把嘴里的流质食品给喷了出来。 “真的假的？”武云和竺捷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被点到名的柳翊和余筱雨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 陈雪琪气冲冲地说道：“今天晚上我强烈要求换房间，这两天我每天睡眠不足，白天活动又那么多，还要不要活啦？” 其他人已经忽视了她的抱怨，将好奇地目光纷纷对准造成陈雪琪失眠的两位罪魁祸首，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昨晚什么情况？大家伙儿都累了一天沾枕头就着的，你们怎么还有那么好的精力？” 余筱雨的脸腾地一红，将头深深地埋在了粥碗里面。 柳翊装作一脸受害者的样子，解释道：“我昨天晚饭的时候给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女主持人夹了点菜，小雨就像打翻了醋罐子一样一直在喋喋不休着说我对那个女主持人有意思，嫌弃她不够好看、身材不好什么的……” 知道这一节的卫小枫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为了证明她的那些疑虑完全是杞人忧天，就只好用事实说话啰！”柳翊溺爱地摸了摸余筱雨的长发。 陈雪琪不满地嚷道：“柳胖胖，我不管你们什么理由，你们又弄得我一晚上没睡好觉，怎么赔我？” “我向你保证，今晚我们绝对不折腾了，让你能睡个踏实觉。”柳翊五指朝天地说道。 “以后归以后的，已经造成的伤害你怎么弥补？” 柳翊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早餐，说道：“随便吃，早饭我请。” “切！真没诚意。”陈雪琪撇了撇嘴，不屑道。 “好啦，等下学期开学时我请你和祁鑫吃顿饭这样总行了吧？三百块钱以下的随便挑。” “五百！”陈雪琪讨价还价道。 柳翊退让道：“好。这样你陈大小姐满意了吧？” “这还差不多。”陈雪琪得意地拍了拍手，继续啃起了早饭。 刚吃完早饭，武云就接到了季伟的电话。他告诉季伟他们都已经吃完早饭了，可以来接他们了。 八点半左右，季伟的车就到了。八个人陆续上了车，季伟冲坐在副驾驶座的武云说道：“我还以为你们昨天都累了一天了，今天都会多睡一会儿呢？我本来打算来接你们的时候顺便给你们带早餐的，没想到你们起的那么早，已经把早饭也吃完了。” 陈雪琪一脸兴奋地说道：“今天终于要上雪道滑雪了，这么激动人心的事情怎么能够睡懒觉呢？” 季伟会心一笑：“你们的精神可真好。” 武云也说道：“也得亏昨天晚上泡过温泉，不然缺乏锻炼的他们一下子练滑雪练了一天，早就因为肌肉酸痛下不了床了。” 一路说说笑笑，到了白峰滑雪场。路过山脚下搭设的主舞台，发现这里空落落的，没有人聚集。 武云奇怪地问道：“你们征集的那些情侣们还没到吗？” 季伟解释道：“他们应该已经到了。不过今天的活动场地不在这里，在蓝道上，进行一个情侣双人滑的活动。这个主舞台要到了闭幕式的时候才会再使用。我们上山吧？” 虽然那五十对情侣们已经上雪道了，但山脚下的游客们还是不少，游客缆车前人满为患。他们在季伟的带领下又一次使用了员工专用缆车上了山。 将他们领到滑雪用品商店，季伟嘱咐道：“你们先在这里准备一下，我去请赵教练和田教练过来。” 待季伟走开后，众人凭着记忆找到了昨天他们滑雪时穿戴的装备。 武云穿戴齐整，扛起滑雪板冲其他人说道：“你们待会儿慢慢练，我先去蓝道那里看看主办方在举行的活动，也算是工作需要了。” “好。”“慢走。”其他人纷纷说道。 武云临走之前来到卫小枫身前，冲她小声地说道：“不要忘了昨天晚上我们拉钩约定的事哦？” 卫小枫神情转为严肃，用力点了点头。“你看着吧，我一定会让你吓一大跳的！” 武云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出门了。 五分钟之后，赵、田两位教练就背着他们专用的滑雪板走进店里，招呼着他们准备出发上雪道去了。 初学者的绿道，从坡度上来看要比昨天他们练习用的雪坡稍稍陡一些，当然也宽阔得多。站在雪道顶端向下俯瞰平缓顺下的白色雪道，一股无法言说的激动在他们心头悄悄蔓延着。绿道上的游客相比紧邻的蓝道要少一些，而且多是一些个子不及常人的小孩子和少年。他们分布在宽阔的雪道上显得零星点点，让卫小枫等七名从来没有上过雪道的菜鸟稍稍安心了一些，因为这样就不怕在滑雪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而撞到他人，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足够他们进行回避的了。 赵教练检查了一下雪道上的雪质情况，然后冲他们下令道：“好，现在可以穿上滑雪板了。” 众人纷纷按照昨天教练教给他们的方法穿上了滑雪板，两位教练还挨个检查了一下他们的固定器是否固定牢固。 “好，现在拿好你们的滑雪杖，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滑。而且我和田教练昨天教给你们的动作你们都完成的很好，今天按照昨天那样做就没什么问题。也不要怕摔倒，怕摔倒是学不会滑雪的。当然，我们会在这里观察你们的动作给予矫正的。”赵教练用力拍了拍手掌给予他们鼓励，接着扫视了一下他们，问道，“第一个谁来？” “我！”卫小枫果断地上前一步，举起了手。为了达成和武云的约定，她显然要积极主动得多了，她很想能够早点在实战中掌握要领并熟练起来。 卫小枫在田教练的陪同下站在了坡道前，心里牢记着每个动作的细节和要领，摆好了姿势。 在一旁的田教练只是稍稍微调了一下，就示意她可以开始往下滑了。 卫小枫立马将重心前移，使滑雪板的前端贴在了坡面上，身子开始任由重力地牵引往下滑。但是她忘了这个雪道的坡度和昨天练习场的雪坡坡度是不一样的，她的身体重心前移得稍稍过头了，整个人有种要向前翻滚的趋势。 她连忙往回拉自己的重心，结果又是用力过度，这次身体不由得向后倾斜了。而这一来一回间，卫小枫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在滑出还不到五米的时候就摔倒在了雪地上。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三十章 合格 躺在雪地上的小枫感到了一阵害臊，脸不由得一红。她在心里庆幸着好在武云并不在旁边看着，不然她真的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在她身后的伙伴们都没有看她的笑话，大声问候着她是否安然无恙。 田教练也略感抱歉地冲小枫说道：“对不起啊，刚刚忘了嘱咐你们了，这条雪道的坡度和昨天练习场的坡度存在差异，你们调整重心的时候要随机应变，不能按照昨天的固有感觉来。” 卫小枫腾地一下坐起身来，抬头对田教练喊道：“没事的教练，我能不能再来一次？” 田教练点头应允之后，小枫在滑雪杖的帮助下拖着滑雪板重新回到了起点，开始了第二次试滑。 这一次，她吸取了前一次的教训，将重心把控得很好，顺顺当当地滑过了二十多米，在教练的命令下用犁式制动法停了下来，赢得了身后一片掌声。卫小枫心头涌上一股成就感，就仿佛获得了学校的第一名奖学金一样令她激动，她很罕见地转过身，冲还在起点的同伴们挥了挥拳头。 在卫小枫的带动下，其他六人的第一次试滑都很顺利，引得赵、田两位教练赞不绝口。 赵教练说道：“接下来你们就自由地滑行吧，我和田教练会在附近巡弋的，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就来问我们好了。” 两位教练的工作算是成功地完成了，他们不由得感激地齐声说道：“好！谢谢教练！” 自由练习了一会儿之后，卫小枫确信自己在直线滑行上基本已经驾轻就熟了，开始重点专攻转弯的技巧。因为要离开规定雪道去野外滑行，一路上少不了会碰到树木、岩石等障碍物，能够及时做出规避动作是对生命安全的保障。 在转弯的这一方面，卫小枫主动去请教田教练，让她一边示范，一边亲自指导自己。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摔跌和练习，卫小枫终于能够从容地八字前行了。 熟练了转弯技巧之后，卫小枫就打算从绿道的起点一口气滑到底，中途尽量不要摔倒甚至停下。就在她集中注意力向下滑行过了三分之二的路程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影如影随形。她心里虽然好奇和在意，但却不敢分心去转头看看那人到底是谁，还是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 终于一路顺利地滑到了山脚，卫小枫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她擦了擦额头微有渗出的汗水，转身看向了从半途中就一直紧紧跟在自己身旁的那个身影。 入目是武云满脸笑容的面庞，在冬日灿烂的阳光先更显夺目。 “你从刚才就一直跟着我滑啊？”卫小枫嗔道。 武云点点头。“我刚才从蓝道那里回来，在上面并没有看到你，问了他们才知道你正在雪道上打算一口气滑到底，所以我就追过来看看。在差不多三分之二的路程时终于赶上你了。” “那你怎么不出声啊？”卫小枫佯怒道，“我还以为身边跟了个登徒浪子呢！” “我不是怕影响你吗？万一我一出声，你一分神不小心摔了，你又得怪我了。”武云摊了摊手，说道。 卫小枫对他的回答表示满意，接着略有忐忑地问道：“你刚刚跟我跟了那么久，觉得我滑得怎么样？” 武云努嘴想了想，问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小枫犹豫了一下，说道：“假话。” “很烂。”武云严肃地说。 卫小枫听罢心头一喜，脸上的笑容喜不自胜。“那真话呢？” 武云咧嘴没个正经地笑道：“真的很烂。” “你……”卫小枫不由得气结，伸手就要用小拳拳锤武云的胸口。 武云一把抓住她的粉拳，往自己身前一拉，让她的身体贴在了自己的怀中，笑道：“开个玩笑嘛。你滑的很不错，比我第一次上雪道的表现要好太多了。” 卫小枫喜滋滋地得瑟道：“那当然了，你和我的天赋不在一个级别的。” “哟，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 小枫蓦地抬头，目光犀利地警告说：“你说谁胖？” 武云连忙打了个哈哈：“肯定不会说你，你多苗条啊？全身都没几两肉的。” 卫小枫哼哼了一声，用力掐了一下他腰里的软 肉。 武云投降了：“好了，别闹了。趁时间还早，敢不敢和我一起去蓝道滑一下？” “有什么不敢的？”卫小枫自信满满地回道。 “那我们去乘缆车吧？” 此时乘坐缆车的游客已经少了很多，因为他们大致都已经在雪道上了，此时准备乘坐缆车上山的，都是与武云和卫小枫基于同样的理由。 稍稍等了几分钟，两人就坐上了缆车缓缓向山上前行。 卫小枫一边眺望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山峦，一边问武云道：“刚才你去蓝道那边看那些情侣的活动，情况怎么样？” “还算挺热闹的，参与的情侣态度都很积极。”武云说道，“这也得亏那位女主持人调动现场气氛的能力很强，还有第一名能获得的大奖也挺诱人的。” “什么奖品啊？”卫小枫好奇地问道。 “泡温泉的套票。只要是拿着那张票，就可以在白峰滑雪场范围内的所有旅馆温泉里双人免费泡温泉十次，你说是不是挺好的？” “真的啊？”卫小枫不免有些心动了，“要是知道奖品是这个的话，小雪肯定会忍不住报名的。” 武云笑道：“以她和祁鑫现在的水平，要拿个第一名难如登天啊。再说了，就算让她拿到套票了，我们在这里待到后天就回去了，她也用不了啊？” 卫小枫摇了摇头，说道：“你是不了解小雪这个人，如果她真的能拿到这个能免费洗十次温泉的套票，她肯定会在两天之内就全部用完的。” 武云哈哈大笑：“那我们走的时候就得把他们抬回去了。” 笑过之后，武云说道：“对了，刚刚我又遇到了杨光灿和他的女朋友了。他女朋友叫什么来着？什么璃？” “沈琉璃。”卫小枫提醒道，“明明是一名记者，怎么连别人的名字都记不住？况且琉璃这个名字不是很好记吗？” 武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哎呀，昨天不是喝了点酒吗？而且当时和杨光灿说话的时候周围那么吵，没怎么听清楚，又不好意思让他再重复一遍。” “关键还是酒喝多了。”卫小枫撇撇嘴说道，“我离得比你远都听清了。” “是是是，你耳聪目明的，小生甘拜下风。” 卫小枫强忍着笑容，嗔视他一眼，说道：“好了，别油嘴滑舌的了。你和他们怎么碰到的？还真是有缘分啊。” “什么缘分啊？”武云苦笑道，“他们也参加了那什么情侣双人滑比赛，我想不碰到他们都难啊！” “他们也参加了？”卫小枫惊讶地问道，“不是说只有主办方招募的那五十对情侣才能参加的吗？他们应该不属于吧？” “说来也巧，今天刚好有一对情侣因为某些原因无法来了，于是女主持人郁瑾就在现场临时找了一对。恰好昨晚她和杨光灿他们见过面，有点脸熟，就挑中了他们作为替代者参加进来了。” “那还真是巧啊。”卫小枫真是体会了什么叫“无巧不成书”，她接着问道，“那他们这一对比赛的成绩怎么样？” “我看了他们的滑行，相当不错的，应该能排在挺靠前的位置吧？”武云给予了不错的评价。 “你不知道最后谁拿了第一名啊？” “拜托。”武云闷笑一声，说道，“五十对情侣啊，每一对滑一次差不多要三到五分钟，不算其他的时间都要三四个小时，等他们都滑完这一天也就差不多过去了。” “也是哦。”卫小枫吐了吐舌头。 缆车缓缓地到达了山顶，武云和卫小枫扛着滑雪板来到了蓝道的起点处，却意外地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卫小枫失声叫道：“小雨，柳翊？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两人回头看到了他们，余筱雨微笑道：“果然你们也来了，被翊翊说中了。我们也才刚到，准备出发呢。” “你们怎么也来滑蓝道了？”小枫不解地问道。 “翊翊说滑初学者雪道太简单，不过瘾，所以想来这里滑一下。我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不过他说小枫你会在武云的陪同下来这里滑，所以我也就跟来了。” “那月月和小雪他们呢？” “他们还在那里，说刚刚学会了走，还不想这么快就开始跑，等下午再说。” 了解了情况之后，武云也没多说，就让他们跟着他和小枫一起滑。武云有自信以自己的能力带着三个滑雪已经有些入门的人还是吃得消的。 最起初另外三人还有些不适应坡度略陡、雪质情况略复杂的蓝道，不过在试滑了几次之后他们也就慢慢地习惯了。接着他们在武云的带领下以比较慢的速度顺利地滑到了底，中途只偶尔出了点小状况，整体表现都还是可圈可点的。 到达山脚的时候，柳翊叫住了武云和卫小枫：“云哥，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武云很爽快地应道：“你说吧。” 柳翊牵起余筱雨的手，认真地对他们说道：“你们下午想要去的地方，我们也想跟着一起去。”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三十一章 每个故事里都有一个侦探 武云和卫小枫心头不由得同时狂跳了一阵，像是考试作弊被监考老师发现了一样紧张。不过表面上，武云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你在说什么啊？下午我们不是都还要在这滑雪场的雪道上滑雪的吗？” 柳翊的神情还是很坚决，并没有被武云掩饰的话语所迷惑。“其实我大致已经猜到了，你们下午打算到规定的雪道外面去。” “不要开玩笑了。”武云并不清楚柳翊到底知道了多少，也许只是在套自己的话，于是继续装傻道，“我们又不是不知道雪道外面的地形有多复杂，步步都可能遇到危险。而且一年前刚有一名女生失踪，我们怎么会这么做？” “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吧？”柳翊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要是我推测得没错的话，你们是想去找一年前那名失踪女学生，不，准确来说是已经遇难了的女学生的尸体吧？” “你怎么知道？”卫小枫被震惊地不由得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她意识到自己这么说就算不打自招了，连忙捂住了嘴，但已经来不及了。 柳翊和余筱雨相视一眼，又将视线同时对准了武云和卫小枫。 事已至此，武云也就不打算再隐瞒了，先是点了点头表示他们的猜测没有错，接着问道：“你是怎么发觉的？” 柳翊不疾不徐地伸出右手食指，说道：“第一，今天的小枫同学太反常了。以大伙儿对她的认知，她并不是一个主动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先人一步。比如说昨天在练习场上滑行练习，她是留在最后的那一个。但是刚刚在初上雪道试滑的时候她却自告奋勇地第一个站出来，不免让人感觉有些奇怪。而且在雪道上滑行的时候她也比其他人更努力更积极，仿佛是为了达成一个目标而想要速成。结合更早之前在滑雪用品商店里面我隐约听到你们最后的交流里有提到‘约定’这样的字眼，我就猜测或许你们下午打算去比这里的雪道难度更大的地方。” 武云对他的分析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提出异议道：“但是按照你说的你得到的这些情报，一般都会猜测我们很可能约定了去滑蓝道或者黑道，又怎么会想到我们是要离开规定雪道进到雪山里去的呢？” “我刚刚说了，这只是提供给我推测的第一个依据。”柳翊不慌不忙地伸出了右手中指，继续说道，“第二，小雨昨晚在酒店房间里跟我在无意间说起过你们在泡温泉的时候看到了外面的雪山上有一个人影在行走。但是据我所知，这座滑雪场的雪道从昨晚我们泡温泉的旅馆那个方向看是完全被山给挡住的，是看不到的，也就是说那个人影不可能是滑夜场的游客。小雨还说了个细节我觉得很蹊跷，就是她只能看到模糊的一小团影子，但小枫你却很肯定地说那是一个人。小雨两眼的视力分别时5.2和5.3，我记得小枫你两眼的视力应该在5.1左右。小雨的视力明明比你好，为什么还是你看得清楚呢？ “你们在看到那道人影的时候是在那位女主持姐姐进来之前不久，而那段时间非常凑巧的是，我和竺捷相互玩了一会儿水之后正趴在木栏杆前望着雪山聊天，但我们两人谁也没有看到当时的山上有什么人的影子。这样就意味着，你所说的那道粉红色的身影，只有你能看得见，小雨可以模糊地看到个轮廓，而其他人则完全看不到。这样的情形小雨之前跟我又说起过，就是你们去年的五一假期去东明山旅游的那次……” “这你也告诉他了？”卫小枫打断了柳翊，冲余筱雨瞪大着眼睛问道。 余筱雨被她的反应吓了个激灵，眨巴着大眼睛点了点头，小声承认道：“嗯，校车差点出事的那天之后我就告诉他了。” 卫小枫深吸一口气，刚要说些什么，就被武云拦住了：“小桐的那件事情最后柳翊也有参与进来，他当时没问，我们也就没有告诉他，不过他有知道一切的权利。而且他已经是小雨的男朋友了，小雨告诉他那些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卫小枫不好再对余筱雨说什么，转而问柳翊道：“小雨跟你说了多少？” 柳翊回道：“从你们寝室里闹鬼开始，再是你们去东明山发生的故事，还有你和云哥去怜湖那几天的事她都跟我说了。” “你都相信和接受了这一切？” 柳翊诚实地说道：“我本来是个无神论者，不太相信怪力乱神的东西。但这些既然在我身边的好友身上发生了，我也参与到了其中的一次，又是我最爱的女人亲口告诉我的，我当然选择相信和接受了。” “难得啊，你居然是无神论者。”武云轻声笑了笑，说道，“你的家乡最有名的不就是那海天佛国吗？你不信佛的吗？” “拜菩萨只是种约定俗成的习惯，并不代表我有多相信。我认为一切都是注定的，跟你信仰什么并没有多大关系。所以在高考之前我们学校组织去拜佛求考运的时候我选择不去，因为如果仅靠拜拜菩萨就能使自己考得好，那我们之前十二年的时光岂不是虚度了？” “有道理。”武云认同地点点头。 “别扯闲篇了。”卫小枫连忙把有点跑偏的话题拉了回来，“柳翊，那小雨也应该跟你说了她特殊的体质吧？” “说了。”柳翊不动声色地搂住了余筱雨的肩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并不会在乎这个，这说明她是特殊的一个，有什么不好？本来她对于我就是那特殊的一个。而且每个人都可能对于某些人来说是特殊的一个。” 既然柳翊对余筱雨的体质不会感到敏感，小枫也就放心了。 “我继续刚刚的话吧？”柳翊想了想，接着刚刚的话继续往下说，“按照小雨告诉我的，你们到东明山那里一间云哥你一个伯伯用他买下的大宅子开的民宿借宿的当天晚上就遭遇雷雨还停电了，吃完晚饭后你们两个还有月月和小雪等四个人一起在小枫住的房间里玩四角游戏。那是世界十大灵异游戏中的一个，你们胆子可真够大的。在玩的过程中小枫你发觉了小雪在里面搞鬼，就用手机上的闪光灯照向了她抓她个现行，结果不经意间在房间里本应该空无一人的角落上看到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影，而那个小女孩就是十二年前已经死去的民宿主人的女儿。当时小雨也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但看不到相貌；而月月和小雪则并没有看到那个身影。将这件事和昨晚发生的情况相比较，我就推测你们看到的在雪山上的那个粉红色的身影应该是某个在那一带遇难的游客的鬼魂。极有可能就是一年前失踪了的那个和云哥同一大学的女学生。 “确定了那个出现在夜晚雪山上孤魂的身份，以之前你们所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来看，你们断然不会放任着鬼魂留在人间。而鬼魂出现在小枫的眼前必然也有特殊的原因，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那个女学生死去之时心有执念。既然那个女学生是因为走失在雪山深处遇害了，那她的执念无非就是想让人们找到她的尸体，不想一直沉睡在冰天雪地的荒山野岭之中。”柳翊说完了自己的推测，脸色反而很平静，似乎胸有成竹。 武云忍不住举起双手为他鼓起掌来，啧啧称赞道：“很精彩！你推理的几乎分毫不差。真厉害，像是一名侦探一样。” 柳翊微微一笑。“推理小说看得多了，稍稍耳濡目染了一些。” “这么说翊翊说的是事实了？”余筱雨微皱眉头问道，“小枫，这件事情你为什么又和之前的事情那样打算瞒着我们？我们之前不都约定好了吗？遇到这样的事我们寝室里的姐妹们帮你一起解决。” 武云上前一步，拦在了卫小枫的面前，说道：“你们别怪她，这不是她的主意，是我不打算让你们知道的。一年前出事的是我大学里的学妹，我所待过的滑雪社也因此被解散了，所以我才会热心地追查这件事情，希望能够给那件已经不可挽回的悲剧留一个还算完满的结局。既然是我个人的事情，我本来打算只身去处理，连小枫都不想让她牵扯进来，更何况你们呢？一来，你们好不容易从江南不远万里来一趟东北玩几天，不想败坏了你们的兴致；二来，深入雪山危险重重，你们才刚学会滑雪，难以应对。但小枫执意要陪同我一起去，我只好依她，但你们不行，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卷入其中的。” 柳翊上前一步，问道：“那现在我和小雨已经了解了其中的真相，你还打算把我们排除在外吗？” 武云不容置喙地说道：“我还是坚持自己刚才的想法，深入雪山太过危险，就算技巧出色的滑雪者也难说能够全身而退。如果出现意外，我有一定的把握可以保护小枫，但如果再加上你们两个，我不敢保证。” 余筱雨刚想要开口说什么，柳翊就抢先一步说道：“好的，我们知道了。” 他面色沉静，眼神中古井不波，武云看不透他此时内心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三十二章 深入雪山 武云开口叮嘱道：“虽然你们知道了这些事，我还是在这里拜托你们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们不想让他们知道。” “这你放心，我们心里有数的。”柳翊看了一眼余筱雨，答应道。 “还有，”武云熟虑了一阵，说道，“在我们深入雪山之前，会和你们打个招呼的，如果两个小时后你们没见我们回来，就麻烦你们向滑雪场的人求救，请他们进山来搜救我们，这样就算出了什么意外，我们生还的可能性能大一点。” 卫小枫不满地拍了一下武云。“干嘛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以防万一嘛，做好最坏的打算。”武云倒是洒脱地笑道。 柳翊用拳头锤了锤胸口，承诺道：“这个你们放心吧！不过还是希望你们不需要救援，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 “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打个电话或是发个信息过来不是更快吗？”余筱雨歪着头问道。 柳翊笑出了声，溺爱地摸了摸她的头，解释道：“傻丫头，进入到雪山深处很可能就不在手机信号覆盖的范围内了，到时怎么和外界取得联系啊？再说了，意外来的都是出乎意料的，可能连拿出手机的机会都没有。” “哦。”余筱雨点了点头，接着拉起卫小枫的手说道，“小枫，你下午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实在吃不消了就马上回来，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己的生命安全更重要。” 卫小枫一颔首。“我知道的。” 他们之间的交流告一段落，两对情侣来到上山缆车的乘坐点，一前一后地乘上了缆车返回山顶。 在缆车上，卫小枫偷偷瞥了一眼坐在他们身后三米开外的另一部缆车上正打情骂俏的柳翊和余筱雨，问武云道：“你说他们下午真的会不跟着我们去而是乖乖地待在这儿吗？” 武云不置可否地说道：“以前我一直认为柳翊是一个性子直爽，心直口快的人。但今天之后我发觉我有点看不透他。他的心思要比我们想象得缜密的多，而且需要的时候，他很难让人猜到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他刚才虽然答应了我们下午不会跟我们一起去，但到时候他还是会找机会跟来？”卫小枫按照自己思虑的说道。 “不好说。”武云似是而非地点点头，“不管怎么样，我们下午要出发的时候还是不要知会他们的好。到时他们突然找不到我们自然就明白我们是去哪儿了，也能防止他们口是心非地偷偷跟着我们。” 卫小枫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在出发之前给他们的手机发个信息提醒一下吧？” 武云想了想，提议道：“那就等我们差不多快到手机信号覆盖的临界点的时候再发，这样他们想追来都已经来不及了，必然不会冒险的。” “好。那我们该从什么地方进到雪山里呢？”卫小枫问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因为一年前发生了白韵婷失踪的那件事，滑雪场方面就在停业整顿期间把雪道旁的围护都加固升高了，一般人是很难翻到规定雪道以外的地方去的。 “这我早就看好地方了。”武云成竹在胸地说道，“还记得我们昨天傍晚在山上乘坐员工缆车的地方吗？那旁边围护的铁栅栏不是很高，连小孩子都能比较轻松地翻过去。趁下午蓝道上情侣双人滑的活动继续开始，工作人员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那里去的时候，我们就从那里翻到外面去。” “好。”卫小枫点了点头。 计划既然已经定下，剩下的就只有两件事。第一，等待着时机的到来；第二，趁等待的功夫继续熟练滑雪技巧——这可是确保安全的硬条件。 缆车到达山顶之后，卫小枫在武云的陪同下又完整地滑了两次蓝道。野外的雪地在坡度上和蓝道相近，只不过在雪质条件和环境方面不如蓝道安全。不过能够顺当地成功挑战蓝道，也为小枫增添了不少的信心。 在之前乘缆车上山之后武云和卫小枫就同柳翊和余筱雨走散了，直到吃午饭的时候他们才在休息区门口碰面了。一直在初学者雪道练习的章月玥、竺捷、陈雪琪和祁鑫四人也紧跟着一起和他们相会了。他们八人和昨天一样在赵、田两名教练的陪同下前往员工食堂用餐。 今天滑雪场的老板冯军祥不在，不过季伟已经等在了昨天他们吃过饭的包厢里，为他们备好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冯总不来吗？”武云出于礼貌地问了一句。 季伟回道：“冯总今天外面有应酬，所以命我陪着各位吃午餐，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怠慢了你们。” 卫小枫接着问道：“郁瑾不来吗？” 小枫话音刚落，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从包厢门口传了进来：“谁说我不来？” 伴随着声音，穿着滑雪服还凸显出玲珑曲线的郁瑾走到了昨天坐过的位子上，然后摘下了帽子，秀丽的长发此时显得有些凌乱。 “有没有水啊？渴死我了。”郁瑾冲着季伟问道，“忙了一早上，嗓子也喊了一早上了，都要冒烟了。” 季伟连忙兑了杯温开水递给了她，还不忘说上一句，辛苦了。 郁瑾小口小口地将一杯温水一饮而尽，接着轻叹一口气，抱怨道：“五十对情侣，早上才比完了二十三对，下午还有二十七对要比，累死我了。” 武云笑了笑，说道：“明天才是重头戏，估计明天比今天还要累。” 见郁瑾有些吃不消的样子，季伟说道：“其实郁小姐，那些情侣在比赛的时候你不用像电视的解说嘉宾一样一对一对地详细说明，一两句话带过就可以了。” “唉，你们早说嘛。下午我就这么办，不然明天这嗓子就真用不了了。” 众人都已入座，每个人都是度过了一个充实又有点疲累的一上午，腹中早就饥饿难耐了。他们都不要饮料，直接让季伟端来了两大盆米饭就着一桌的美味佳肴大快朵颐了起来。 吃得差不多了，武云有意无意地问郁瑾道：“下午的比赛几点继续啊？” “定的是一点钟。”郁瑾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道，“还有半个多小时，还能休息一会儿。” 武云与卫小枫相视了一眼，用外人无法察觉到的幅度微微颔了颔首。 “你们下午有什么打算吗？”郁瑾反问道。 武云撒谎道：“应该还是上雪道多滑几次吧？我之前和他们说好了今天晚上带着他们滑一滑夜场，所以下午他们还必须多熟练熟练。” 陈雪琪有点兴奋地说道：“早上我们一直在绿道上练习，感觉已经没什么难度了，所以下午我们准备去蓝道上滑。” 赵教练脸上带着些许自豪地说道：“我和田教练已经没有更多的东西能够教你们的了，主要还是靠你们自己多练习。下午我们也有工作，就不陪着你们了，你们自己多注意安全吧？” 季伟让食堂的管理清洁人员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残羹冷炙，又端了一些事先准备好的水果给他们当做饭后甜点。大家伙儿坐在包厢里权当休息，边吃边聊，消磨着一点之前的时间。 “时间差不多了。”郁瑾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站起身来。 章月玥也起身招呼伙伴们：“那我们继续去滑雪吧？” 一行八人取回事先寄存的滑雪装备之后，刚一出门，柳翊就说道：“你们先去吧？我要去上个厕所。” “那我等你一会儿？”余筱雨问道。 柳翊摆了摆手。“不用，你和他们先去吧？我很快的。” “那你快点啊？”在余筱雨的话语中，柳翊背着滑雪板走进了休息区。 武云和卫小枫相视看了一下，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流露出来的信息：好机会！ 因为都是刚刚午休结束，所以雪道的出发点前人满为患。借着人多，武云和卫小枫趁机脱离了大部队，向员工专用缆车的山顶出发站走去。 诚如武云所预料的那样，滑雪场的工作人员此时应该都忙碌在了各自的岗位上，员工办公处这片区域里几乎看不见人影，他们一路顺当地来到了缆车乘坐点旁。这里的围护不像雪道上的围护那么高，也就一米七左右，钢丝网的孔眼足够一个穿四十三码鞋的男人把脚搁在上面。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挑了房子侧面的一段，这样就算有人从办公处门口进去也看不见他们。武云放下滑雪板，没两下就翻到了钢丝网的另一边，然后让小枫将他们的两幅滑雪板都从钢丝网上头递给他。接着，小枫也略显艰难地爬到了钢丝网的顶部，武云在下面张开双手随时准备接她。有了这层保护，小枫安心地小心翼翼地下到了地面上。 面对着林海雪原，两人取出滑雪板穿好，开始在雪地中跋涉。 武云早已准备好了指南针，依着指南针的方向一路向前。在中途，他们不忘给余筱雨和柳翊发了一条微信。 因为一直沿着水平方向滑行，速度并不快，他们的行程还算顺利。前行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两人暂时出了针叶林，来到了山脊上，向下俯瞰，能够看到山脚下坐落的旅馆群，其中他们辨认出了昨晚泡过温泉的白峰旅馆。 “你们终于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想起，吓得他们两腿一颤，差点从山脊上滑下去。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三十三章 消失的雪痕 本来以为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荒山雪岭，突然从背后传来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也难怪武云和卫小枫会吓得惊慌失措，脚下一抖，脚底踩着的滑雪板差点就顺着坡道滑了下去。 手忙脚乱地重新控制好身体站稳，他们感觉浑身毛骨悚然，因为在这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说话声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一年前失踪在这片雪山中已经遇难的白韵婷的鬼魂。但很快他们就将这种惊悚的想法抹去了，因为那个声音明显是从一名成年男性的喉咙里发出来的，而且听着很耳熟。 他们连忙回过头来，看到从身后的一柱雪松背后走出来一个高大宽厚的身影。 看清楚那人的相貌之后，武云和卫小枫皆不由自主地惊呼道：“柳翊？” “你们好慢哪，我都等你们差不多十分钟了。”柳翊掏出手机看了看，“啧”了一声说道，“果然不出所料，手机收不到信号。你们应该有给我发过一条你们已经偷跑出来的消息吧？可惜现在收不到。” 卫小枫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武云则一脸失策的表情。“我早该想到了，哪有人上个厕所还背着滑雪板的？没想到你比我们还早跑了一步。” 柳翊微微笑了笑，说道：“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们说什么都不会带上我的。现在想赶我回去都不可能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经过这里，提前在这里等我们了？”武云问道。 “换位思考一下。”柳翊指了指山脚下的旅馆，说道，“昨晚鬼魂出没的地方是能从我们泡温泉的旅馆看到的，换句话说你们的目的地就处在能看到山脚下的旅馆的区域。旅馆坐落在滑雪场的西北方，中间被一道坡给遮挡住了，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水平地沿着西北方向走，这样一路过来几乎没有坡度的变化，相对比较好走。” 武云轻吐一口气，自哂了一下，说道：“我真是小看你了。” “过奖了。”柳翊眯着眼笑了，圆滚滚的脸庞配上这样的笑容看着活脱脱一尊弥勒佛。 卫小枫语气凌厉地问道：“小雨呢？她知不知道你偷跑过来了？” 柳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我没告诉她，我知道如果我告诉她的话她一定会要死要活地跟我一起来的，我可不希望她被卷入危险之中。在这人迹罕至且未知的荒山雪岭中，如果发生意外自救我还是有信心的，但再加上她，我可没把握了。” “你突然不见了，她肯定会担心死的！” 柳翊举起手机晃了晃。“和你们一样，我在进入无信号区域之前给她发过信息了，而且我也提前拜托过竺捷和祁鑫帮我看住小雨，不要让她乱跑。” “你还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武云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放心，我只是告诉他们我有点私事要去办，并没有告诉他们其实我是偷跑到雪山里和你们一起来找尸体的。”见武云脸色的阴翳散去了，柳翊耸了耸肩，说道，“不过小雨情急之下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就不敢保证了。再者说，如果我们很不幸地需要靠专业的救援人员来解救我们，肯定会惊动很多人，那这事想不让人知道都不可能了。” 武云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之后还是没有开口。 柳翊对卫小枫说道：“小枫同学，我们三人中昨晚就只有你见到了那个鬼魂出没的位置，接下来就麻烦你带路啰？” 武云也问道：“你应该还记得昨晚白韵婷的鬼魂出没在哪个位置的吧？” 卫小枫点了点头。“从温泉池子里往外看，那道粉色的鬼影是出现在最右边的山脊靠近半山腰的位置。” “我们这边应该就是最右边的山脊了。”柳翊说道。 武云朝前朝后张望了一下，点头认同了他的判断，接着说道：“不过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有点太高了，还要沿着这条山脊往下坡去。我们现在是沿水平方向走过来的，而去年白韵婷失踪之前肯定是沿着坡道滑行下来的，水平方向滑出了这么远，那垂直方向必然也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那就先沿着这条山脊往下滑吧？”卫小枫决定道。 武云率先一步道：“我在前面开路，你们就沿着我滑雪板的痕迹前行，我会尽量放慢速度的。如果有什么状况，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武云踩着滑雪板，在滑雪杖的辅助下尽量挑着坡缓的路线下行，柳翊和卫小枫紧紧跟在后面，丝毫不敢大意。 前行一会儿，柳翊大声问道：“云哥，一年前这个叫白韵婷的女学生失踪的事情，你能具体跟我说一下吗？毕竟我还不太了解实情。” 武云在前头带路，不敢轻易回头，不过还是大声将前天下午从杨光灿那里听来的一年前白韵婷失踪前后的经过告诉了他。 末了，武云问道：“你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为什么要执意跟着我们来寻找她的尸体呢？连土生土长的东北姑娘都在这里遇险了，你滑雪才刚刚入门，难道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但话音落下后十余秒钟，武云的耳朵始终没有接收到柳翊的回答。他心生疑虑，立即找了个平缓的地方停了下来，接着转身去看情况。 只见柳翊用犁式制动的姿势停在了山脊上，右手虚握，食指的第三指节抵住人中的位置，脑袋微垂，双目凝神紧紧盯住前方的坡面，一脸凝重。而被他挡在身后的卫小枫也不敢轻举妄动，双脚外八字地钉在那边，不知所措。 “柳翊！”武云又喊了一声，但柳翊仍保持那个姿势，毫无反应。 无奈之下，武云只好将视线绕过他的身体，投向在他身后的卫小枫，用食指指了指他问道：“小枫，他突然怎么了？” 卫小枫摊了摊双手，说道：“我也不知道，突然他就停住了。他应该是在思考问题吧？这个动作是他思考问题时惯用的。” 听到这话，武云也就不再打扰他了。 几分钟后，柳翊脸上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下来，微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一直盯着前方坡面的双眼也重新转动了起来。 “想通了什么？”武云这才出声问道。 柳翊抬眼看了看他，疑惑地问道：“你刚刚问了我什么？” 武云重复了一遍：“你刚刚在思考什么？” “不是这句，再之前的问题。” “你明知道很可能遇到危险，为什么还要执意跟着我们来寻找一年前失踪女学生的尸体呢？” 柳翊答非所问地说道：“云哥，我问你个问题，事情过去了一年多了，为什么在昨晚小枫目睹雪山上的孤魂之前你还执意要搞清楚那名跟你几乎没什么交集的女学生失踪的事情呢？” 见柳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武云并没有愠怒，很平和地回答道：“我上午的时候也说过了，失踪的女学生白韵婷是和我就读一个大学的学妹，而且她的失踪导致了我大学里最钟爱滑雪社被解散了，如果不弄清楚来龙去脉，我心里始终觉得有一个疙瘩。” “那你实话告诉我，就算从那个姓杨的学弟口中得知了一年前白韵婷失踪事情的始末，你是不是还对这件事心存疑惑呢？”柳翊直视武云的双眼，郑重其事地问道。 武云暗暗咬了咬牙，用力咽了一口口水，点头承认道：“是。” 柳翊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我和你一样，我怀疑一年前的失踪事件另有蹊跷，所以我才会这么固执地跟着你们去找寻失踪女学生的尸体，因为我相信在她的尸体上，说不定能找到一些东西来证明我的怀疑是正确的。” 武云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之前就连这件失踪事件的始末都不知道，又何来怀疑的想法的？” 柳翊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道：“用最不靠谱的两个字来说吧？直觉。” “少来这一套！”武云知道他并不会无的放矢，立马逼迫他说实话。 “好吧好吧，我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柳翊指了指刚刚他们来时的路，说道，“你看看这被白雪覆盖的山脊上有什么？” 武云不假思索地回道：“滑雪板滑行的雪痕。” 柳翊继续问道：“如果我们发生了意外，需要靠别人来救援，那救援人员根据什么来找到我们呢？” “当然是沿着滑雪板滑行的……”话说到一半，武云恍然大悟了。 柳翊面带自信的笑容，说道：“一年前，白韵婷偷偷翻过滑雪场的围挡进入雪山之中滑野雪，这里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滑雪板滑行过雪地必然会留下两道清晰的雪痕。在救援人员得知白韵婷在雪山深处失踪之后如山搜寻时，那么沿着雪痕搜寻时最靠谱的方法了，因为雪痕中断的地方就意味着白韵婷就在那附近。但事实上，救援人员漫山遍野地搜救了许久都未发现白韵婷的踪迹，这代表打一开始，救援人员根本就没有发现白韵婷滑行后留下的雪痕。白韵婷是上午的时候失踪的，搜救行动是当天午后就开始了，中途不可能下雪，就算有，滑雪场未暂停营业代表着雪不会大到哪儿去，也就是说白韵婷滑行留下的雪痕不可能因为自然因素而消失。那么就只剩下一种解释了：有人故意抹去了她滑行留下的雪痕！”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三十四章 伪造成失踪的谋杀 卫小枫大脑的思维稍稍慢了半拍，不过在柳翊一口气说完这么长的一段话之后，她也终于听明白了一年前白韵婷失踪一事中的蹊跷之处。 “柳翊，你的意思是一年前白韵婷并不是独自一个人离开滑雪场进到雪山里滑野雪的，当时她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 “非常有可能。”柳翊回过身冲她点了点头。 卫小枫继续按照刚刚柳翊的推理顺藤摸瓜道：“而那个人在白韵婷出事以后非但没有救她，反而在返回滑雪场的时候将他们沿途滑行留下的雪痕全部抹去了，为的就是不想让在得知白韵婷失踪之后进山搜救的救援人员根据雪痕找到她。那岂不是说白韵婷的失踪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想要杀她？” “现在看起来似乎事实就是这样。”武云在柳翊的提醒下深思熟虑了许久，开口认同了他的推测。 卫小枫脸色变得煞白，问道：“那么，那个人会是谁呢？” 柳翊伸出了两根手指，沉着地说道：“关于那个人为什么会跟在白韵婷的身边一同在这荒山雪岭中滑野雪，可能性有两个。第一，白韵婷在偷偷越过滑雪场的围护进入雪山中时，非常不巧地被当时也在滑雪场中的某个人给看到了，于是那人也偷偷地越过护栏跟在了白韵婷的身后，意图跟她到雪山深处之后行一些不轨之事，比如说……” 柳翊看了小枫一眼，没有把后面想说的那个词语给说出来。不过小枫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眼底闪现一缕淡淡的怒火。 柳翊继续说：“后来那人追上了白韵婷，当然我不知道他意图的不轨之事是否成功，但可以确定的是结果导致了白韵婷重伤、昏迷或者死亡。然后那人抛下了白韵婷，甚至可能用雪将她的躯体掩埋了，再沿原路返回，并将沿途的雪痕抹去，为的是不想让其他人通过雪痕找到白韵婷，好掩盖自己的罪行。如果事实是这种的话，当时在滑雪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时隔一年多之后想要再去找出那个人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小枫眼里透出了一抹失望，接着问道：“那第二种可能性呢？” “第二种可能性就是当时白韵婷去滑野雪时身边是有人陪着她一起去的。你们想想，一个还在象牙塔中的女孩子，就算胆子再大应该也不敢只身一人偷跑到人迹罕至的雪山里滑野雪，但如果有人陪同那就不一样了，而且那个人应该是和她关系很亲密的人。当时在滑雪场中满足这个条件的应该就只有和她同处于一所大学一个滑雪社的成员们。如果是这样的话，范围就相当有限了，想要从中找出那个害死白韵婷的凶手也相对比较容易了。” 卫小枫越听越疑惑，在柳翊说完之后立马开口反驳道：“不可能吧？既然是和白韵婷关系亲密的人，那怎么可能会想要害死她？会不会是看到白韵婷突遭意外，那人一时害怕，就独自一人跑了回来。至于为什么没有告诉别人，或许是怕别人怀疑是他害死了白韵婷。” “那他为什么要抹去他们滑行过后留下的雪痕呢？”武云出声否定了她善良的设想，“如果看到白韵婷突遭意外使那人害怕得一下子乱了方寸，那他就不可能冷静地将他们滑行留下的雪痕抹消得干干净净。很明显，白韵婷的失踪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而且是一起有预谋的杀人。” 柳翊神情严肃地说道：“云哥，听你的意思，你是把我刚才所列举的第一种可能性给去掉了是吧？” “别装了。”武云对上了他的眼睛，“就算你没有明说我也知道你心里早就锁定了一个嫌疑人了，对吧？” 柳翊嘴角微微上扬，意味着他承认了。 卫小枫不明就里地抬头来回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问道：“谁啊？” 武云将视线转向她，说道：“还记得昨天晚上吃饭时，在杨光灿带着他的女朋友来和我打招呼离开之后，冯总说的那些话吗？” “当然记得。”卫小枫用力点了点头，“他说一年前在白韵婷失踪之前他的一名员工曾经看到白韵婷有和一名男性在一起，看背影和杨光灿有、点、像……” 说到最后，卫小枫也明白了他们一致锁定的嫌疑人到底是谁。 武云说道：“滑雪场的工作人员和白韵婷没有利害冲突，除非那名员工是柳翊刚刚提出的第一种可能性中的那个人，那样他才会撒谎说在白韵婷失踪之前看到她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过，万一事后有人调查这件事情时就可以把嫌疑从自己的身上转嫁到他口中的那个人身上。” “你说的这种‘除非’不成立。”柳翊分析道，“如果他想要把嫌疑转嫁到其他人身上，最保险的做法就是捏造出一个人不存在的人，而不是在白韵婷的同学中间随机挑选一个。因为万一事后调查起来，那名员工和他所要转嫁嫌疑的人，这两人提供的证词可能会出现矛盾，那么怀疑的矛头还是会指向那名员工，反而弄巧成拙。” 武云和卫小枫想了一会儿，齐齐点头道：“有道理。” “如果那名员工所说的是实话的话，那当时他看到的陪在白韵婷身边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跟白韵婷一起偷跑到滑雪场雪道外面滑野雪，最后在雪山深处找了个时机害死了白韵婷的那个凶手。从你们昨天听到冯总说完那句话之后的反应，再结合你们刚刚告诉我的你们从杨光灿口中得知的一年前白韵婷失踪一事的始末，我可以确定杨光灿撒了谎。他撒谎说在早上集合之后就没有再见过白韵婷，但事实上他一直和白韵婷在一起，甚至陪同她一起偷偷跑到滑雪场之外去滑野雪，然后又残忍地杀害了她，抛尸雪山深处。为了掩盖他的罪行，又将沿路的雪痕全部消去，防止其他人顺藤摸瓜找到白韵婷的尸体。”柳翊的话语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但是为什么白韵婷会放心地和杨光灿一起去滑野雪呢？他们两人应该不是很熟啊？”卫小枫不解地问道。 “他们两人不熟？”柳翊笑了笑，问道，“你还记得是谁告诉你这件事的吗？” 不等卫小枫去脑海中搜寻的时候，武云率先一步说出了答案：“你忘了吗？是杨光灿自己说的。” “这就是他撒的又一个谎。”柳翊推理道，“杨光灿和白韵婷的关系肯定不一般，我推测他们之间很有可能是男女朋友。至于杨光灿敢撒这个谎，就说明他们俩的这层关系是在地下的，并没有太多人知道。鉴于这一点，我们又可以知道他撒的第三个谎。他说在白韵婷失踪的前一天晚上，无意间听到白韵婷说起过想要去滑野雪。而事实上滑野雪这个主意应该是杨光灿主动向白韵婷提出来的，为的就是能够顺利实施他第二天谋杀白韵婷而后伪造成失踪的计划。白韵婷或许心里原本确有去滑野雪的念头，在自己的男朋友主动提出来之后她自然就答应了，殊不知等待她的却是死亡。 “当天杨光灿的行动应该是这样的：为了不引起滑雪社其他成员的疑心，在早上全员解散之后，他和白韵婷先是各滑各的。在第一次签到之后，他们约定了一个地点相见，然后趁着其他人不注意越过了滑雪场的护栏进入到了雪山之后开始滑野雪。在滑到了昨晚小枫同学看到鬼魂的那个区域附近，杨光灿趁白韵婷没有防备下了毒手。接着他用雪掩埋了白韵婷的尸体，然后沿原路返回，一边还仔细地抹去了他们来时滑雪板留下的雪痕。之后他只需要趁人不备返回滑雪场内，再一口咬定自从早上解散之后就没有再见过白韵婷，因为他和白韵婷的关系滑雪社的成员们都是不知道的，也就不会特地去怀疑他。他唯一失算的一点应该就是有一名滑雪场的员工看到了他和白韵婷在一起过。如果当时有警方介入调查的话，他和滑雪场员工证词中的矛盾就会被放大，警方就会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那样他和白韵婷之间不寻常的关系也必然会暴露，他计划杀害白韵婷并伪造成失踪的事实肯定也瞒不住多久。对他来说幸运的是，这起失踪事件并没有惊动警方来展开刑事调查，仅以意外定论，由滑雪场、校方和白韵婷的家属三方私了了事，没有再追究下去了。”说到最后，柳翊不禁长叹一声。 卫小枫满面郁结地问道：“既然杨光灿和白韵婷是男女朋友的关系，那杨光灿为什么会那么狠心地杀害自己的女朋友呢？” “应该是见异思迁了吧？”这次是武云回答她，“杨光灿说过他现在的这个女朋友沈琉璃是在白韵婷失踪、滑雪社被强制解散之后不久交上的，所以很有可能杨光灿早就喜欢上了沈琉璃，但苦于无法和白韵婷分手，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可怕的杀人计划吧？” 柳翊不置可否地说道：“动机究竟为何现在只能猜测，等我们找到了白韵婷的尸体，坐实杨光灿是凶手，那么一切就能水落石出了。”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三十五章 雪山深处 三人继续在武云的带领下，沿着山脊小心翼翼地往下滑行。此时的他们，大致搞清楚了一年前白韵婷失踪事件的真相，要寻找到她埋藏在这座雪山里的尸体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可我还是不敢相信，”卫小枫边滑边说道，“不就是因为喜欢上另一个人想和现在的女朋友分手吗？又不是多大的事，有必要残忍地把女朋友给害死吗？” 柳翊回道：“其实杀人的理由有时候真的很廉价也很奇葩。因为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在我们看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在某些人看来就可能成为引爆他们杀机的导火 索。举个例子吧？曾经有个杀人犯，他在1995年的时候杀了一个人，然后逃亡了17年最终还是落网了。你猜猜他因为什么而杀人？” “逃亡17年？”卫小枫有些不敢相信地惊叹道，“那个杀人犯和被杀的人之间应该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柳翊摇了摇头。“恰恰相反，那个杀人犯和被害人相互间根本就不认识。就因为两人面对面走过来的时候被害人多看了杀人犯一眼，让他感觉很不爽，于是拿了一把刀把那被害人给捅死了。杀了人之后他害怕被抓，于是逃亡了17年。” 如果不是双手握着滑雪杖，卫小枫很可能会用它们捂住自己的嘴来表达她的惊讶之情。“就因为陌生人多看了他一眼？就这么点小事他犯得上动手杀人吗？不但亲手抹杀掉了一个鲜活的生命，还摧毁了一个家庭的幸福，更重要的是他还为此毁掉了自己的人生。值得吗？我真的想不明白！” 柳翊说道：“对啊，你也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以后说不定也不会有交集，赶巧在相遇的那一秒钟多看了你一眼，那个眼神可能不包含任何意味。大多数的人擦身而过之后估计也就会把这茬子事给忘了，但那名杀人犯当时却觉得那个眼神中带有敌意或者其它令他不舒服的意味，然后这种念头一直在他心头萦绕，使他感觉不快，如鲠在喉，再然后这种不快蔓延成为了一种负面的情绪，继而转化成了杀意，最终导致他犯下了不可挽回的罪行。而在当时，杀意占据他脑海的时候，他的意识中只有杀掉那个无故多看了他一眼的陌生人，完全没有考虑到杀人的后果。” 在最前面的武云也插嘴道：“杀人的后果谁都知道，但有些人，当他们被莫名其妙产生的杀意蒙蔽了双眼的时候，他们也就不会去想在他们杀人之后将会面对怎样无法承担的后果。人们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会觉得当事人为了这么点小事杀人是多么愚蠢和不值得，但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了他们中的某些人身上，说不定他们也会犯下自己口中所说的愚蠢的罪行。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而在这件事中，”柳翊稍稍组织了一下措辞，说道，“假设我刚才推测的杨光灿害死白韵婷的动机成立的话，还说明了一点，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于犯罪。杨光灿肯定也试了很多方法想要和白韵婷分手，都没有成功，狗急跳墙就出此下招了吧？” “但是犯了罪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就算能达到目的又有什么意义呢？”卫小枫皱着眉头不解道。 “法律，说到底只是一种工具。我们在高中的政治课本里也学到过，法律是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是国家的统治工具，对全体社会成员具有普遍约束力的一种特殊行为规范和社会规范。用通俗的话来说，法律将我们的行为约束在了一个不会侵犯和危害其他个人、社会和国家安全的范围之中。一个人的行为一旦越过了法律规定的界限，就是犯罪了。但是法律并不能被滥用，还必须要有相应的证据来证明支持，执法机关才能根据法律予以相应的制裁。所以很多人有了这么一种侥幸的心理，就是我做了违法的事情，只要事后处理得当，不留下任何证据，法律就无法制裁我。有时候明知道这个人犯了罪，但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逍遥法外。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当今社会中有那么多人敢知法犯法，铤而走险。” 柳翊稍稍喘息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之前有在书上看到过，最完美的杀人是怎么样的？就是两个人在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开着一艘船出海，然后其中一个人杀害另一个人抛尸海中，这样做的话，没有人目击到你行凶的过程，尸体和证据也消失在了茫茫的大海之中。换到白韵婷失踪这件事上来看吧？杨光灿找个理由把她带到廖无人烟的荒山雪岭之中将她杀害，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他行凶的过程，甚至没有人看到他和白韵婷一起离开了滑雪场偷偷跑进了雪山里，这样就不会有人证。他在杀害白韵婷后将她的尸体掩埋起来，再抹去了他们曾经来过的痕迹，使得其他人根本就找不到白韵婷的尸体以及案发现场具体在哪儿，这样也能掩盖他在行凶时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就没有了物证及其它证据，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完美犯罪。” “只不过他也绝对想不到白韵婷被杀之后灵魂反而因为执念留在了世间，还留在她尸体埋葬的雪山附近，并被小枫给看到了。”武云说道，“现在想来，白韵婷鬼魂的执念更多的应该是对杨光灿的怨恨吧？她的鬼魂会出现不单单是希望我们能够找到她的尸体，更希望我们借着找到她尸体的机会来揭发杨光灿杀害她的真相。” 卫小枫长叹一声，说道：“前天下午和杨光灿第一次见面聊了几句，虽然不是很了解他，但还是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我当时感觉得到他和白韵婷之间有一层特殊的关系，没想到这层关系成了他杀害白韵婷的动机。” “知人知面不知心。”武云说道，“小枫，和杨光灿第一次见面之后我就跟你说过，我身为记者的直觉就感觉杨光灿展现给我们的他的阳光、随和、坦率的标签都是他刻意表现出来的假象，其实他内心隐藏着不能为人所知的另一面，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复杂。现如今看来，我当时的直觉并没有错。” 柳翊说道：“借用之前小桐那件事里庄涵同学说过的一句话：‘你们永远不知道恶魔藏在怎么样的皮囊下。’往往披着羊皮的狼才是最恐怖的。” 三人沿着山脊又往下滑行了约十分钟，卫小枫看了看山脚下旅馆的位置，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将前头带路的武云喊停了。 “小云哥哥，应该就是这儿了。”待武云停下回头后，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说道，“昨晚我看到那粉色的鬼魂出没的地点应该是在那儿，然后她慢慢走到了这边，最后就消失不见了。” “那白韵婷被害和尸体所在的地方就在这附近，我们一起到附近找找，不要分散，万一遇到什么不测可以有个照应。”武云下令道。 柳翊并没有动，站在山脊上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白韵婷遇害的地方应该是从旅馆那儿看不到的山脊的这一边。” 刚要往柳翊所说的山脊另一侧下行的武云和卫小枫生生停住了脚步，回头齐声问道：“为什么？” “你们还记得杨光灿昨天晚上穿着的衣服是什么颜色吗？” “好像是橙黄色吧？”卫小枫几乎没怎么想就说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偏爱的穿衣色系。滑雪服不会经常穿，所以人们通常会选择自己喜欢的颜色。比如我偏爱黑色，小枫同学偏爱枫叶黄，云哥偏爱天蓝色，所以我们都选择了相应颜色的滑雪服。由此可见一年前杨光灿所穿的滑雪服颜色应该也是橙黄色，而白韵婷的滑雪服颜色是粉色。这两种颜色在白色的雪地上都是非常显眼的，所以杨光灿断然不会把行凶的地点选择从旅馆那边可以看到的山脊的这一侧，因为那么多旅馆里他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人在无意间看到他们。毕竟得知白韵婷失踪了的话，滑雪场方面就会派出大量人手进山搜救，旅馆那边不可能听闻不到风声。如果恰好有人看到了在白韵婷失踪的时间段内有一橙一粉两个人影出现在雪山上，必然会将这这件事和失踪一事联系在一起。那样的话，白韵婷失踪时身边还有另一个身着橙黄色衣服的人的真相就会被披露出来，怀疑的矛头也会直指向杨光灿。所以杨光灿肯定会选择在看不到宾馆的山脊这一边行凶，尽可能地把其他人目击到他行凶的可能性降到零。” 武云和卫小枫调转了方向，三人一起下到了山脊的东南面。面前是一片针叶林，林间的地面起伏复杂，的确是杀人藏尸的好地方。 “这么大一片地方，我们又该从何找起呢？”卫小枫犯难道。 柳翊这下也没了主意：“毕竟过去一年了，就算当时杨光灿有疏漏什么地方也都应该消失了。只能慢慢找了。” 但就在这时，他们眼前的针叶林参差错落的树干缝隙间，出现了一道粉色的身影……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三十六章 孤魂、女尸 灰褐色的树干，纯白色的雪，两种颜色调和的世界中突然出现一抹粉色，显得刺眼且诡异。 卫小枫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拍了拍身边的武云和柳翊，用不大不小地声音嚷嚷道：“那道粉色的身影，是白韵婷的鬼魂，我又看到她了！” “别吵。”武云目视前方，目不转睛地说道，“我也看到了。” “啊？”卫小枫瞪大了双眼，将视线投向了武云的脸，发现他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密林深处，眼中难掩惊奇。 “她应该就是白韵婷吧？”柳翊的声音从小枫身体的另一侧传了过来，“平日里老说‘见鬼见鬼’的，今天终于见到真正的鬼了。” 卫小枫猛地将头扭到了另一边，看向柳翊，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也能看到？” 柳翊想要伸手去指，但考虑到随便用手指鬼魂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就作罢了。他改为吊了吊下巴，尽量不动嘴唇地说道：“就在那片林子里，穿粉衣服的身影。你确定就是昨晚看到的那个鬼魂吗？” “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不过她一直背对着我们，我也不敢百分百肯定。”卫小枫小声地说道，“不过这荒山雪岭的，应该也不会有人来装神弄鬼的吧？” “就算她转过头来，你肯定也认不出那个是不是白韵婷。”柳翊吐槽道，“你又没有见过白韵婷长什么样。” 卫小枫刚想反驳，但一想他这么说并没有错，也就只能承认了。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武云也小声地问道。 卫小枫定了定神，说道：“先静观其变吧？” 而这时，他们发觉那道粉色的身影正在向密林深处走去。 “我们跟不跟？”柳翊急忙问道。 “跟！”卫小枫坚定地说道，“说不定她会带着我们找到她的尸体埋藏的那处地方。” 三个人保持了意见的一致，然后柱起滑雪杖向前针叶林中滑行。他们远远地跟在那道粉色身影的背后，保持着一段距离。他们心里还是有忌惮，不清楚前方那疑似白韵婷的鬼魂意图为何，所以不敢跟得太近，以免横遭意外。 “为什么你们能够看到她？”蹑手蹑脚地跟着粉色身影缓缓滑行着的卫小枫小声地问在她身体两侧并行的武云和柳翊道。 “不知道。”武云搞不清楚她问这个问题的意义，“她就出现在那里，我们想看不到都不可能。” 柳翊听明白了卫小枫问这个问题的意义是什么。“小枫同学想问的应该是为什么昨晚我们都看不到的这个粉红色身影，而现在却能看到了。” “这还不简单吗？”武云说道，“肯定是白韵婷的鬼魂扩大了她灵力影响的范围。昨晚她只想向你一个人寻求帮助，所以仅仅影响你一个人，而今天看到我们跟着你一起来了，她就同时影响了我们三个人的大脑。” 柳翊附和道：“虽然我还不是很清楚你们所说的灵魂、灵力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我还是赞成云哥的说法。毕竟已经排除了有人装神弄鬼的可能，也就只剩下这种可能性了。” 三人跟着粉色的身影在林间曲曲折折地穿行着。林间地形起伏，视野有限，但沿路上他们并没有遇到会使滑雪者发生意外的情况和条件，这更加肯定了他们对于白韵婷是遭人杀害埋尸于附近的推论的肯定。 这时，他们看到那道粉色的身影在一颗树干有三人环抱那么粗的雪松底下站住了。接着，粉色的身影转了过来，面朝着他们。但她的面部是灰蒙蒙的一片，五官有些模糊得无法看清。三人刚想走近一点仔细端详，却发现那道粉色的身影渐渐消失了…… “白韵婷，等一下！”卫小枫连忙出声喊道，但是那道粉色身影消弭在空气之中，彷如从来没有出现过。 柳翊轻叹一声：“看来可以确定那真的是鬼魂了，人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武云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白韵婷的鬼魂消失的地点，说道：“白韵婷的尸体应该就埋在这棵树的底下吧？” 这棵雪松不单单树干直径要比周围的树木都要粗上不少，抬头看去，它的树冠也高耸茂密，如鹤立鸡群。 柳翊抬头看了看树冠，又低头看了看被覆盖在雪中的根部，啧了一声，喃喃自语道：“奇怪了……” 话语很轻，但离他并不远的武云还是清楚的听到了。 “奇怪什么？”武云问道。 柳翊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杀人藏尸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防止他人能够找到尸体，那么藏尸的地点肯定会选择不太容易引起他人注意的地方。但是你们看这棵树，比周围其他的树都要高大，显得非常显眼。为什么凶手要选择将尸体埋在这棵树下呢？” 卫小枫猜测道：“是不是凶手笃定其他人肯定找不到这里，所以对藏尸的地点也就无所谓了？” 柳翊摇了摇头。“如果凶手是那种谨慎到会仔仔细细擦去沿路的雪痕的人，就不可能对藏尸地点的选择这么随便。” 武云并没有随便发表意见，而是问柳翊道：“那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凶手把尸体埋在相对显眼的地方，目的应该就只有了一个，就是为了能够方便地找到。”柳翊对他们有些惊讶的神情回以淡淡的一笑，继续说道，“我指的是凶手自己。因为一年前凶手的计划是将白韵婷的死伪造成失踪，事实上他的确骗过了所有的人，没有人往杀人藏尸那方面去考虑，所以他完全可以比较大胆地选择一处显眼的地方抛尸，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以后能够比较容易地找到藏尸的地点。 “当然还有另一种选择，就是选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然后标上记号。不过后一种做法的风险更大，因为这里几乎鲜有人迹，如果一年前搜山的救援人员发现了他标的记号肯定会感到奇怪，说不定会联想到是白韵婷在遇险时留下的，然后在附近展开地毯式搜寻，就很可能发现白韵婷的尸体。所以两相权衡下来，还是将尸体埋有显眼的自然标记的地点更为合适。”柳翊说完，用力拍了拍大雪松的树干。 “既然凶手把尸体埋藏了起来，为什么还要在事后再找出来呢？”卫小枫不解地问道。 “这你还不懂啊？”武云说道，“一年前他将尸体埋在这里应该只是权宜之计，当时给他处理尸体的时间并不充裕，所以他应该很清楚尸体上说不定会留有不利于他的线索。如果放任尸体埋在这里，日久天长了难免不会因为某些原因被别人发现，那样的话他是凶手的事实不就会被公诸于世了吗？所以他选择了一个相对好找的地点埋尸，为的是以后有机会重新回来处理尸体，做到真正的天衣无缝。” 卫小枫倒抽一口气，惊道：“如果凶手真的是杨光灿的话，那他这几天就在白峰滑雪场里，岂不是说他有可能已经来过这里把尸体重新挖出来了？” 柳翊自己看了看脚下的雪层，说道：“不会的，这里的雪很平整，并没有被挖掘填埋过的痕迹。” 武云接过话头来说道：“而且杨光灿是昨天傍晚才抵达的白峰滑雪场，今天上午我看到他一直在蓝道上，和他的女朋友在一起，所以他没有来重新处理尸体的机会。” “闲话也不多说了，我们抓紧时间赶紧挖吧？不然时间拖得久了，小雨就会以为我们都遇险了，要惊动救援队了。”柳翊抻了一下袖子，开始蹲下身用手刨起了树根底部的雪层。 武云和卫小枫也二话不说地合力徒手挖着雪层。 “有了！”卫小枫半是惊喜半是害怕地叫道。惊喜是因为终于找到了白韵婷的尸体，害怕是因为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接触人类的尸体。 武云和柳翊闻声看去，只见在小枫挖出的雪坑底下，露出了一片粉色的衣服布料。有了起始坐标，他们就围绕着这片粉红色向四周、向深处继续挖去。 十分钟后，覆盖在白韵婷尸体上的雪全部被他们清理干净了，埋藏在雪层中一年之久的冰美人的尸体终于重见天日了。 尸体保存得很完整，衣着也很整齐。唯一裸露在外的就只有她的脸颊和脖颈。虽然没有了生机和血色，但从面容上还能看出白韵婷生前的模样，肤色白净，五官清秀，组合在一起虽然称不上惊世骇俗，但有着一种特别的韵味。这具身躯，更像是一尊完美的冰雕，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纤白的玉颈上缠绕着一根绿色的塑料麻绳，其下还有一圈触目惊心的勒痕。 柳翊小心翼翼地拉开缠在白韵婷脖子上的麻绳，观察了一下勒痕。“是被勒死的。当时凶手应该带着手套，所以作为凶器的这根绳子上估计找不到指纹。” “那我们怎么证明一年前是杨光灿杀了她呢？”卫小枫有些沮丧地问道。 “很明显，凶手是从背后勒死她的，这样就尽可能地避免了在她身上留下能证明自己的痕迹。不过……”柳翊抬起了白韵婷的上半身，撑开她的连衣帽往里查看着，“她背上的连衣帽里说不定会接到什么从凶手身上无意间掉落的东西，比如说……”柳翊从中取出了一个东西展示在了武云和卫小枫的面前，“一根头发！”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三十七章 神秘人 武云和卫小枫看到柳翊撵在两根手指之间的头发，惊喜地问道：“这根头发是凶手留下的？” 柳翊将那根头发拿到近前，仔细观察了一下，说道：“从长度和颜色上来看不会是死者白韵婷的头发，应该就是凶手的头发了。之后就是警方的工作了，只需要将这根头发做一下DNA比对，就能找出凶手是谁了。” “我们不是推测凶手是杨光灿了吗？只需要将这根头发的DNA和杨光灿的比对一下，就是铁证了！”卫小枫有些兴奋地说道。 武云冷静地说：“先不要高兴地太早，如果杨光灿和白韵婷真是男女朋友的关系，那在白韵婷的连衣帽中发现杨光灿的头发也并不能证明杨光灿杀人的事实，他完全可以说可能是在两人亲热的时候无意间掉落的。” 卫小枫想了想，说道：“之前不说出他和白韵婷的关系，等指控他杀人的时候再坦白，警察肯定会感到奇怪的。” 柳翊点点头。“其实这样也没关系，根据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凶手在行凶时只要和被害人有过身体接触，就一定会自然或不自然地留下痕迹，只需要警方专业的检测人员勘验一下，还是能找到其它能够证明杨光灿杀人的证据的。” 卫小枫站起身来，说道：“那我们现在赶紧回去吧？先报警，然后让滑雪场的人过来保护现场。” “先等一下，拍照留个底先。”武云取出了随身包里带着的单反相机。 柳翊将那根头发重新放回白韵婷的连衣帽中，示意武云先拍了一张，接着问小枫要了个小的塑封袋，将头发放进袋中收进了衣袋里。 接着他站起身和小枫一起退后了两步，让武云有足够的空间将尸体的全貌及周围的环境拍下来。 正当武云专心拍照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的柳翊传来一声大喝，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把单反摔在了雪地上。 “什么人！” 武云连忙回头看去，只见柳翊和卫小枫的脸同时朝向他们来时的方向，眼中满是警觉之色。 武云循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但是除了树干之外，什么都没看到。“怎么了？” 柳翊答道：“刚刚那里好像有个人，听到我的喊声之后就逃走了。” 卫小枫也点头应和道：“柳翊说的没错，我刚刚也看到了一个人影，不过一闪就不见了。” 武云的神情凝重了起来。“难道是杨光灿？” “不是。”柳翊摇了摇头，说道，“那人的身高明显比杨光灿要矮。” “那会是谁？除了杨光灿之外还会有谁能找到这里来？”武云疑惑地问道。 柳翊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地说道：“难不成我们的猜测是错的？一年前杀害了白韵婷的真凶并不是杨光灿，而是刚刚的那个人？” 不过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问武云道：“等等，刚刚你们从围栏那儿翻过来之后，有没有把沿途的滑雪板留下的雪痕给擦掉？” “没有。啊……”武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策，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他和小枫在翻过那道围栏之后并没有在沿途看到柳翊先于他们的滑雪板的雪痕。 “那说不定就是有人发现了你们离开滑雪场的雪痕，然后就一路跟着我们到这里。”柳翊咬了咬牙，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必须得马上返回了，在真凶听闻风声之前报警并让滑雪场方面派人过来保护凶案现场和尸体。” 卫小枫提议道：“如果凶手先他们一步返回这里处理掉尸体怎么办？不如我们中留一个人在这里保护现场吧？” “不行！”柳翊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刚刚那人是真凶的话，他说不定还徘徊在附近。要是我们分头行动，总有一边是落单的，就很容易遭受他的袭击，太危险了！” 武云赞同地点点头。“那我们就先一起回去吧？反正我已经拍了照片，柳翊也保存着疑似真凶的头发。就算真凶先我们一步处理掉了尸体，我们手握的这些东西也足够警方立案调查了。” “那我们现在要不要将尸体重新用雪盖起来？”卫小枫指了指躺在雪坑里已经死去一年多了的白韵婷的尸体，问道。 柳翊说道：“没必要，凶手只要记得这棵比周围其它树都要高大许多的雪松，就肯定能找到尸体，我们要不要将尸体重新埋起来结果起来都是一样的。而且重新掩埋尸体又需要不少的时间，我们现在必须要跟凶手赛跑，没有那么多充裕的时间。” 武云招呼道：“我们把滑雪板脱了吧？待会返回的路线是上坡，还是用脚行走比较快。” 柳翊指了指山脚下，问道：“为什么不往下滑到山脚下呢？这样来说比较快一点吧？先报警，然后再到山顶的员工办公区通知搜救人员。” “太危险了。”武云边脱滑雪板，边摇头否定道，“我们不知道沿坡下行途中路况是怎么样的，很可能会有闪失，太冒险了。还是沿着原路返回，虽然多耗费一点时间，但起码能保障绝对安全。” 柳翊听罢也没有异议了，乖乖蹲下身脱起了滑雪板。既然有四年滑雪经验的武云都不敢冒险沿坡下行，刚刚滑雪入门的他又如何有这个胆魄和能力呢？ 三人很快脱下的滑雪板，然后扛着滑雪板深一脚浅一脚地沿来时的雪痕往回跑去。没跑出多久，他们就看到了一行清晰的脚印出现在杂乱的滑雪板雪痕旁。 “看起来刚刚那个人也是跟我们一样，选择用双脚跑回去的。”武云说道。 柳翊一边跑，一边比对着自己和那排脚印的大小，说道，“这个人的脚好小啊，八成是名女性。” 卫小枫微微有些气喘地问道：“这么说来可以排除那人是杀害白韵婷的凶手咯？” 柳翊严谨地说道：“不，还不知道。因为我们只是推测杨光灿是凶手的可能性更大，但这并不代表着凶手不会是其他人。换句话说不排除凶手是女性，因为能让白韵婷放心陪同一起滑野雪的除了男朋友之外，女性朋友是最有可能的。而且背后勒杀这种杀人方式的好处除了降低凶手会在死者身上留下线索的概率之外，还有就是能够杀死和自己力气差不多，甚至比自己力气更大的人。” 卫小枫说道：“太好了，要是女性的话，脚程应该没那么快，说不定我们还能追上她。” “那可不一定。”武云表示不太乐观地说道，“就算对方是女性，她也是在东北土生土长了这么多年，在雪地上行走跟家常便饭一样，我们还真不一定追得上她。” “我们也别去想着一定要追上那人，现在返回滑雪场报警然后找人进山保护现场和尸体才是重中之重。”柳翊说道。 之后，三人为了节省体力，也就没有再说话了，一路沿着来时滑雪板留下的雪痕和那一串脚印往东南方向的滑雪场跑着。二十多分钟后，他们终于看到了滑雪场的钢网护栏，武云连忙取出手机报了警。 报完警之后，三人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护栏的下方，顾不上多喘两口气，就陆续爬上护栏翻回滑雪场内。 就在三人准备进到员工办公区找人的时候，只见一大拨人正从里头走了出来。一脸焦急神色的余筱雨、章月玥、陈雪琪、竺捷和祁鑫走在那些人的最前头，他们的身后跟着季伟、赵、田两位教练以及其他整装待发的人。 见到了面红耳赤的武云等三人，他们脸上的焦急神色消失了，一股如释重负的情绪开始溢出到空气中。 “翊翊！”余筱雨惊喜地叫了一声，然后如同归巢的乳燕一般飞扑进了柳翊的怀中，“你终于回来了!你那么久都不回来，我以为你出事了，吓死我了！” 柳翊紧紧搂住她，深情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低声说道：“别怕别怕，我这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吗？我这么惜命的一个人，怎么会轻易去冒险呢对不对？” “那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好歹跟我说一下。你不知道我突然找不到你了有多担心？”余筱雨哀怨地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告诉自己，一定要完好无损地回到你的身边。幸好，我做到了！”低头看到余筱雨有点气鼓鼓地，他连忙认错到，“好啦，我承认这件事我做错了，别生气了。我保证，就此一次，下不为例了！” 其他人暂时不去理会在腻歪的两人，将他们暂时撇到一旁。季伟开口问道：“武记者，听你的同伴们说，你们真的进到雪山里面去了？” 武云顺了顺气，承认道：“是的。” “还好你们回来了，不然我们这些人就要进山去找你们了。”季伟的语气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种行为非常的危险？雪山里的情况非常复杂，危机四伏，一年前就有一名大学女生擅自离开滑雪场进入雪山里面因此失踪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武云连忙打断了他的说教，用刻不容缓地语气说道：“先不说这个了，你们赶紧跟我进山去吧！” “怎么了？”季伟看到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比自己还严肃，疑惑地问道。 武云眼神锐利地说道：“我们找到一年前那名失踪女大学生的尸体了，而且刚刚我们也报了警，警察马上就到！”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三十八章 人命关天 武云的话仿若一道惊雷，炸得在场的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半晌，他们才慢慢地反应了过来，知道武云现在这表情配上这语气并不是开玩笑的。 “真的吗？”季伟有点语无伦次了，“在、在哪？” “我带你们去！”武云说道。武云也没有细说发现的白韵婷的尸体是遭人勒毙的，怕现在传出去引起不必要的骚动，惊到真凶就不太好了。 “好。”季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刻不容缓，现在就走！” 武云转而对卫小枫和其他同伴们说道：“你们就留在这里，等一会儿警察来了，柳翊，你负责把警察们带过去。还有，守住围栏的那个地方，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翻过这里。” 其他人皆点了点头。卫小枫则上前一步说道：“这里柳翊在就够了，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武云微微摇了摇头。“之后也没我们什么事了，你还是待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刚刚这么来回也怪累的。” 经武云这么一说，卫小枫确实感觉到了双腿有些酸痛，就不再强求了。 就在他们准备往员工缆车乘坐点旁的护栏走的时候，远远就听到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焦急的呼喊声。 “学长！学长！” 武云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转头循声看去。只见昨晚和杨光灿一起来和自己打过招呼的他的女朋友急冲冲地向自己这边一路小跑过来。 那女孩跑到武云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学长，求求你帮帮我……” 武云脑中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连忙问道：“你不是杨光灿的女朋友沈琉璃吗？出什么事了？” 她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磕磕绊绊地说道：“光、光灿突、突然不见了！” “不见了？”武云神色聚变，“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就在刚才……” “别着急，你先喘匀实。”武云顺了顺她的后背，说道，“具体跟我说说刚刚发生的事情。” 沈琉璃慢慢平顺了自己的呼吸之后，说道：“下午的时候我和杨光灿还在蓝道上面观看其他情侣的双人滑雪比赛的。结果就在刚才，我专注的看着一对情侣滑完，一转身却发现本来一直在我旁边的杨光灿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会不会是上厕所去了？”季伟宽慰道。 “就算去上厕所了他也会跟我说的，不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开了。”沈琉璃着急得感觉快要哭了出来，“我给他发微信他不回，打他电话也一直提示不在服务区……” 听到这儿，武云、卫小枫和柳翊脸色都变得很不好看。拨打杨光灿的手机提示不在服务区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早就离开了滑雪场的范围进入到了雪山深处。 武云赶忙问道：“你知道他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不见的吗？” 沈琉璃稍稍冷静了下来，仔细回忆道：“我发现他不见了之后在附近找了一会儿没找到他，然后就拿出手机打电话了，那个时候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差不多是两点三刻。他应该是在两点四十分之前不见的。” “那在这之前，你确定你和他一直都在一起的吗？” “是啊，我们今天一天都在一起，在他不见之前不久我还跟他在说话，这中间不会超过十分钟。” 柳翊早已松开了怀抱中的余筱雨，走到武云身边问道：“云哥，刚刚你在回来的路上打电话时，有没有注意过时间？” 武云点点头。“差不多也是三刻的时候。” 柳翊分析道：“现在可以肯定跟着我们到那个现场的神秘人并不是杨光灿，不过那人很有可能在跑回滑雪场之后打电话通知了杨光灿，然后他们一起又重新进入了雪山中去往现场了。” “难道那个人是帮凶？”卫小枫失声惊道。 “什么帮凶？什么现场？”沈琉璃听着有些懵了，脸上也显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同时，其他人也都听得一头雾水。 柳翊转头问沈琉璃道：“你们来滑雪场之后，除了云哥以外，杨光灿还有没有遇到其他认识的人过？” 沈琉璃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确定吗？”柳翊强调了一遍。 沈琉璃稍稍迟疑了一会儿，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这两天我几乎每分每秒都和他在一起，貌似他没有和其他人说过几句话。就是……上午在滑雪比赛的时候，他和那个做主持的女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不少。” 武云凑到柳翊的耳边小声说道：“奇怪，难道那个人神秘人不是杨光灿的帮凶吗？那么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将我们发现现场和尸体的事情告诉杨光灿？” 柳翊小声回道：“还不好说，也许杨光灿和那人约定了到了滑雪场上就算碰见了也当做不认识，免得引起身边的人的怀疑。” 武云点了点头，然后冲季伟问道：“下午你们有没有接到游客走失的报告？” “稍等。”季伟回身找负责这方面的同事询问了一下，然后答复武云道，“我同事说没有接到过类似的报告。” 武云轻叹一口气。“也就是说那个神秘人是只身一人前来的。” “哎，刚刚这位小姐说到女主持人我想起来了，”季伟锤了一下手掌说道，“从中午吃完饭我们散了以后，就一直没有见到过郁瑾小姐。” “嗯？”武云困惑道，“她不是应该在蓝道上继续主持上午未完的比赛吗？” 沈琉璃替季伟证明道：“是真的，我们下午一直在比赛场地里，确实没有看到那个女主持来过。我那时心里还高兴呢，这样光灿就不会憋着劲去和那个女人聊天而冷落我了……” “糟了！”柳翊神情骤变，一个箭步就往围栏的方向跑去。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武云的反应也是够快的，拔腿跟了上去。 紧接着季伟等一干滑雪场的救援人员也纷纷跟了上去。 余筱雨反应过来，刚要去追自己的男友，被卫小枫给拦了下来。 “滑雪场外面的地形太复杂了，你刚刚学会滑雪没多久跟去太危险了。” “可是……”余筱雨欲言又止，望向柳翊离去的背影满眼尽是担忧。 “有那么多专业的救援人员在，柳翊不会出什么事的，你放心吧。”卫小枫安慰完她以后，对其他四人嘱咐道，“待会儿警察到了以后，你们就告诉他们发现尸体的位置在西北方向，沿着能看到山脚下旅馆的山脊再往下坡大概一公里的地方，沿着我们的雪痕走就行了。” 说完这些，卫小枫也顾不得之前武云对她说的那番话，跟着大部队向雪山里跑去了。 这次他们没有爬护栏，因为季伟用钥匙打开了门锁。紧接着他们快速地换上了滑雪板，沿着雪痕和脚印向雪山深处进发了。 一路上，武云和柳翊几乎齐头并行滑在最前面，卫小枫稍稍落后一个身位，其他救援人员紧紧跟随在他们身后。 武云忍不住问道：“柳翊，你刚刚说遭了，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 柳翊目视前方，神情严肃地说道：“如果我的推测无误的话，也许马上要出人命关天的大事了。” 能够听到这话的武云和卫小枫尽皆大惊失色。 卫小枫问道：“能仔仔细细地告诉我们吗？” 柳翊一点头，说道：“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刚刚那个跟我们到案发现场并在被我们发现之后逃离的神秘人应该就是郁瑾了。” “不会吧？”卫小枫不敢置信地问道，“她怎么可能是帮凶？昨晚在泡温泉的时候我问过她，她说一年前白韵婷失踪那天她并不在通化市。” “我并没有说郁瑾是杀害白韵婷的帮凶。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郁瑾和白韵婷之间就如同杨光灿和白韵婷之间一样，一定有一层其他人并不知晓的关系。”柳翊说道，“打个比方说，如果你们发现有人偷偷地翻过滑雪场的护栏进入到雪山里，你们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武云思考了一下，回道：“马上上前去阻止，或者通知滑雪场的工作人员。” “没错。”柳翊微微侧脸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一般来说没有人会选择跟在那些翻越护栏的人身后深入雪山，更何况一年前有一名女学生因为擅自这么做而失踪了。除非，跟在后面的那个人知道翻越护栏的这些人是打算去做什么，而且他对他们要去做的这件事也很感兴趣。把这些代入到我们身上，那么你们说有什么人可能猜得到我们偷偷翻过护栏进入雪山的目的是什么？” 武云了然地说道：“和我们一起来的同伴们不去提，一直和女朋友在一起的杨光灿也排除在一边，那就只有昨晚和我们在同一桌吃饭的郁瑾和冯军祥了。因为当时我们说了不少关于一年前失踪事件的事情，所以只有他们有可能在看到我们偷偷翻过护栏进入雪山时猜测到我们是去寻找一年前失踪了的白韵婷。冯军祥今天一天都不在滑雪场中，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郁瑾了。” “没错。”柳翊继续分析道，“郁瑾和我们虽然算不上非常熟，但也不能说生分，如果她对于我们的行为感到好奇，为何不出声叫住我们然后要求和我们一起去，而非要偷偷地跟在我们的身后呢？” 不等他们想明白，柳翊迅速就给出了答案：“因为她对于一年前白韵婷的失踪也一直抱有怀疑，但她又不想让我们知道，所以才偷偷跟着我们。这恰恰说明了她和白韵婷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三十九章 挟持 柳翊似乎是为了求证似的，问卫小枫道：“昨天晚上你问郁瑾一年前的一月三号她在哪里的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 卫小枫想了想，回道：“她好像说她为了做元旦特别节目，去长春了。” “我问的是她当时回答的状态是怎么样的？是想都没想就回答你了，还是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回答的？” 被柳翊这么一说，卫小枫也觉察出不对劲了。“她好像想都没想就告诉我了，感觉像是她老早就知道我会这么问她，所以提前把答案准备好了一样。” “不是她提前准备好了答案。”柳翊自信地笑了笑，“是她对于去年一月三号那一天印象太为深刻，所以当别人问起的时候就能很顺当地脱口而出。这样恰巧说明了在那天失踪的白韵婷和她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关系。” “可是她为什么会觉得白韵婷的失踪另有蹊跷呢？”武云不解地问道。 “我的猜测是这样的。”柳翊清了清被风吹得有些干痒的嗓子，说道，“白韵婷和杨光灿在谈恋爱的事情其他人或许都不知道，不过白韵婷在私下里肯定和她关系不一般的郁瑾提到过，而且也说起过去年元旦那几天会和滑雪社的人一起来白峰滑雪场滑雪，其中就有杨光灿。然后在去年的一月三号白韵婷失踪之后不久，杨光灿很快就交到了新的女朋友，这就引起了郁瑾的怀疑，会不会是杨光灿因为移情别恋，苦于甩不掉白韵婷就将她带到雪山深处杀害并伪造成了失踪事件。但事情已经因为没能找到白韵婷的踪迹而只好定性为她擅自离开雪道导致的失踪，滑雪场赔偿了家属一大笔赔偿抚恤金并停业整顿就算将整件事完结了。事后就算郁瑾怀疑是杨光灿杀害了白韵婷也因为没有证据只能作罢了。所以郁瑾寄希望于白峰滑雪场重新开放，然后她就能找到时机进入这片雪山里寻找白韵婷的遗体。只要找到遗体，说不定就能找到杨光灿杀人的罪证。 “昨天晚上篝火晚宴的时候，杨光灿带着女朋友来和云哥你打招呼，见到了郁瑾并表达了仰慕之情，这就为之后的事情埋下了一个伏笔，先搁在这里后面再说。杨光灿的出现，也让滑雪场的老板冯军祥回忆起了一年前的事情，并说出了当时他的员工在白韵婷失踪之前曾经见过她和一名同杨光灿背影很像的男性在一起的这件事。这句证词和之前杨光灿告诉你们的话产生了矛盾，小枫也因此脱口而出了那半句话，虽然被云哥你打断了，但我、应该还有郁瑾都看在了眼里，并由此也产生或加深了对杨光灿的怀疑。当然，郁瑾清楚你们对此肯定也产生了怀疑，这就不奇怪当下午我们偷偷翻过滑雪场的围栏进入到雪山之后，郁瑾发现之后非但没有叫住或阻止我们，反而一声不吭地偷偷跟了过来，因为她知道我们十有八九是去寻找白韵婷的遗体去了。 “后面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了，郁瑾也看到了白韵婷的尸体，并在心里肯定了凶手就是杨光灿。然后她一路跑回了滑雪场，给杨光灿打了电话借口约他一起到滑雪场规定雪道外面滑野雪，把他骗进了这片雪山中。至于郁瑾哪来的杨光灿的电话，我之前所说的伏笔就在这里了。今天上午在蓝道上举行情侣双人滑比赛的时候，作为主持人的郁瑾特意选中了杨光灿和沈琉璃来顶替缺席的一对情侣——我估计那对情侣可能是郁瑾的朋友，应该是郁瑾拜托他们今天缺席的吧？在比赛的间歇，郁瑾趁机接近杨光灿，和他聊天，故意表现出对他有好感，并问他要了手机号码。杨光灿以往一直在电视前瞻仰屏幕中的郁瑾，现在郁瑾亲自站在他面前，他肯定被迷得找不到北，很痛快地就给了郁瑾自己的电话。下午，在郁瑾跑回滑雪场给杨光灿打电话想要跟他单独去滑野雪，并要他别告诉他的女朋友，杨光灿自然是毫不怀疑地答应了。殊不知，郁瑾的目的十有八九就是将他带到白韵婷的尸体跟前，然后杀了他替白韵婷报仇。” 柳翊一口气非常流利地说完了自己的推理，心下的焦急情绪反而更甚了。因为他清楚，杨光灿随时都可能遭受杀身之祸；而如果郁瑾失败的话，很有可能遭到杨光灿的反杀灭口。这两种结果都不是柳翊想要看到的。 卫小枫细细地咀嚼着柳翊的话，然后提出疑问了：“可郁瑾为什么会在今天上午就问杨光灿要了电话号码呢？她怎么就确定我们会偷跑进雪山里，并能够找到白韵婷的遗体呢？要是我们没有这么做，她上午做的那些事不都白费了吗？” “这还不简单吗？”武云回答道，“如果我们没有进山去寻找白韵婷的遗体，郁瑾也会自己来找。不然怎么解释她明明不是滑雪场的员工，却能在员工专用的缆车旁发现我们翻过围栏之后深入雪山留下的滑雪板的雪痕呢？说明她今天下午本来打算偷偷进山来的。就算没有找到遗体，我估计郁瑾也会找个机会将杨光灿约到这片雪山里逼他承认杀害了白韵婷的罪行并杀了他替白韵婷报仇的。” 柳翊补充道：“既然白韵婷把她和杨光灿在恋爱的事情告诉过郁瑾，那么想必也给郁瑾看到杨光灿的照片。就算没有，只要知道姓名等身份信息，郁瑾想要知道杨光灿的长相也是很简单的。就算没有昨晚的那个契机，郁瑾作为知名的电视节目主持人，想要找个借口接近杨光灿并不难。只不过我们这两天所做的和经历的一切在无意间帮了她一个忙而已。” “柳翊。”卫小枫出声说道，“你说郁瑾要带杨光灿到白韵婷的遗体前想要杀了他为白韵婷报仇，可我觉得郁瑾不像是会做这么极端之事的人。她会不会仅仅只是想让杨光灿当着白韵婷的遗体道歉和忏悔呢？” 柳翊不置可否地说道：“其实比起杨光灿，我更担心郁瑾的安危。如果郁瑾想要杀死杨光灿为白韵婷报仇，但毕竟她的力气没有杨光灿那么大，一不小心很可能被杨光灿反杀。如果郁瑾像你刚刚说的那样仅仅是想要杨光灿当着白韵婷遗体的面忏悔自己的罪行，你觉得杨光灿会乖乖听话吗？一年前他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心思缜密地策划了谋杀白韵婷的犯罪计划，并滴水不漏地擦去了他们滑行留下的雪痕，使得搜救人员根本找不到白韵婷的踪迹而以宣布她失踪收场。当时他费尽心机使自己安然脱身，但现在当有人知道并想要揭穿他一年前的罪行，你觉得他不会为了自保而选择杀人灭口吗？特别是在这荒山雪岭中，又是孤男寡女两个人，正符合杀人灭口的条件。” 卫小枫脸上弥漫起浓浓的忧虑。 柳翊急切地说：“我刚刚说会发生人命关天的大事真的不是我杞人忧天，郁瑾和杨光灿这两人走到了这一步，真的只会有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结果，如果我们不能快点找到并阻止他们，这片雪山中还会增加一条孤魂。” 心中有思虑，他们脚下的频率更快了一些。武云没工夫去惊讶刚刚学会滑雪没两天的柳翊和卫小枫为什么也能在野外的雪地里保持这么快的速度。或许正应了那句俗话：“狗急了能跳墙”，人一旦急了也会爆发出不同寻常的能量。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并没有沿着之前去时的路滑行，而是向着西北方向顺坡而下，一路上小心地避让着林立的树干和突兀的岩石，来到了只有翻过去才能看到坐落在山脚下的旅馆群的那道山脊。他们稍作停留，估摸了一下白韵婷遗体所在的地点还要再往下坡去，于是继续上路了。 在接近埋葬着白韵婷遗体的那片树林时，他们发现在林间穿梭着两个身影，一身玫瑰红和一身橙黄色。 “应该就是他们了！”武云指着在林间的两道身影，大声喊道。 柳翊观察了一下，说道：“他们还没有到白韵婷的遗体所在的地方，我们还赶得上，快！” 三人速度不减，带头钻入了树林之中。前方的两道人影似乎在相互说着什么，往前滑行的速度并没有那么快，武云等人很快就追到仅有几步之遥的距离。此时距离底部掩埋着白韵婷遗体的大树也不到三十米的距离。 武云等人并不出声叫住前面的两人，他们想不动声色地快速接近然后分别制住两人，以免情况有变。但是郁瑾似乎还是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滑雪板摩擦雪面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使得郁瑾顿时间花容失色。 她的举动使得杨光灿也回头看了过来。看到了武云，他脸上露出了一抹牵强的笑意，伸手想要打个招呼。 就在这个时候，杨光灿感觉腰上被人给圈住，紧接着一抹冰凉锋利的感觉触及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们都给我停下！不然我杀了他！”郁瑾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杨光灿连忙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脖子上被架着一把弹簧 刀，锋锐的刀锋抵住了他的咽喉。杨光灿瞬间大惊失色…… ------------ 诡话之五：雪山孤魂 第四十章 姐妹 眼见快要被武云等人追上，郁瑾猜测她的计划兴许已经被他们给看穿，心里慌了神，连忙绕到了杨光灿的身后，用左臂搂住了他的腰，右手迅速地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把弹簧 刀，打开了用刀锋抵住了杨光灿的脖子。 了解了自己被郁瑾用刀劫持了，杨光灿瞬间大惊失色、面无血色，连忙挺着脖子大声问道：“郁瑾，你、你、你要干嘛啊？” “你给我闭嘴！”郁瑾冲他大吼一声，吓得他不敢再说话了。接着郁瑾冲快要滑至近前的武云、卫小枫、柳翊、季伟，还有一众滑雪场救援队的成员们大声命令道：“你们都给我停下，不许再靠近了！不然我就杀了他！” 打头的武云等三人立马停住了身形。武云一抬手，让身后跟着的季伟等一群人也都停了下来。 不明其中缘由的季伟等人看到这幅场景不免诧异，一时摸不着头脑。他不敢大声询问郁瑾，只要贴着武云的耳朵小声问道：“武记者，这是什么情况？” 武云尽量不动嘴唇地说道：“个中缘由很复杂，一时很难说清楚。我们尽量不要刺激他们，伺机而动。” 季伟也就不再问了，点点头，然后冲身后的同事们使了个不要轻举妄动的眼色。 武云稍稍上前挪了半步，就被郁瑾喝停了。他将双手举起，说道：“郁小姐，你冷静一点，我们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你这么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先把杨光灿放开吧？” “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干什么。”郁瑾的呼吸很急促，不断耸动着身体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我并不是一时冲动，为了今天这个机会我已经等了一年多了，谁都别想来阻止我！” 杨光灿听明白了郁瑾这样的举动是有预谋的，确确实实是冲着他来的，而且架在他脖子上的这把刀也并非郁瑾偶然带在身上的。他不禁有些后悔了，上午的时候他时不时找机会和郁瑾聊天，郁瑾在那时候频频向他暗送秋波，弄得他以为郁瑾对自己有意思，并主动和郁瑾交换了电话，而在刚刚郁瑾打电话约他来滑野雪的时候，他还特意瞒着女友偷偷跑了出来，心里想着每个男人都会想的好事，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郁瑾故意设计好的，为的就是让自己撞在了她的刀口上，陷入了这样一种危险的境地。如果不是武云等人的赶到，恐怕他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丧命在郁瑾的刀下，到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姐，姐姐，你听我说句话。”杨光灿试探着向郁瑾求饶道，“我们之间可能是有一些误会。我承认我很仰慕你，但是我对你绝对没有非分之想，而且刚刚也是你主动约我出来的……” 感觉到贴住脖子皮肤的刀锋又往里陷了一分，杨光灿连忙改口道：“别别别！我坦白，我坦白！我确实对你有那么点想法，因为你太漂亮了，可以说是全市最漂亮的女性，每个男人见到你恐怕都会被你迷得晕头转向的。我承认我龌龊，我下贱！但我和你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就为了这个你也没有必要杀我啊？” 郁瑾冷笑了一声，说道：“都这个时候你还这么能说会道的，难怪我那个不苟言笑的傻妹妹会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你妹妹？”杨光灿满头雾水，但又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问道，“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认识你的妹妹！我怎么可能高攀上你的妹妹呢？” “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别废话了，跟我过来，不然我现在就割开你的喉咙！”郁瑾熟练地用双脚脱下了滑雪板，然后命令杨光灿也照做了。然后她挟持着杨光灿缓缓向身后那颗高大过周围所有树木一大截的雪松走去。 武云等人见状也脱下了滑雪板，徒步踩在雪地上准备跟上。 郁瑾大声命令手中的人质道：“杨光灿！你告诉这些人叫他们不要再往前走一步了，不然你的脖子可就要提前被割开了！” 杨光灿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连忙嚷道：“学长，我求你们了，你们不要走过来了，她真的会杀了我的，我不想死啊……” 武云等人只好停在了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我去！”卫小枫坚定的上前一步，说道，“我有信心却劝阻她，你们都留在这里。” 武云担心地刚想要说什么，被柳翊打断了：“云哥，从当前的情况来看，让小枫跟上去是最好的选择了。郁瑾的目的只有杨光灿，她不会对小枫怎么样的。我们这些人待会儿在这片区域附近围成一个包围圈，防止杨光灿和郁瑾任何一个人有逃窜的可能。” 武云暗自权衡了一下，点点头，留给小枫一句话：“自己小心。” 卫小枫缓步地跟上郁瑾和杨光灿慢慢倒退的步伐，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走近一分，也不远离一分。 见小枫亦步亦趋地跟着，不等郁瑾说话，杨光灿率先颤抖着嗓音说道：“嫂子，求求你别过来了，她真的会杀了我的……” 卫小枫直接无视他的求饶，视线绕过他的脑袋直指向郁瑾的双眼。“郁瑾姐，是我，小枫。我不是来阻止你的，而且我这么小的身板，也没有力气能够阻止你。我只是想当个见证人，毕竟是我们帮你找到了你的妹妹，我这个要求不过份吧？” 郁瑾直视了她许久，然后将视线移开了，继续挟持着杨光灿往后退，不过却没有多说什么。看样子她是默许了小枫跟着他们。 卫小枫暗暗松了一口气，继续保持着和他们之间的距离紧紧跟随。 被郁瑾挟持着一步步地往后退，杨光灿在害怕之余也不忘用余光观察周围的环境，心里还是在盘算着能否借助周围的事物伺机脱身的。但当他发现周围的景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不同于刚刚那种被突然劫持的惊慌的另一种震惊。 郁瑾也注意到了杨光灿脸色近一步变得铁青，冷笑着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个地方很眼熟啊？” 杨光灿心下一惊，不自觉地脱口而出道：“什、什么？” “看来你记性不太好啊？那我帮你回忆回忆。”郁瑾握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情绪略带激动地说道，“一年前的一月二日，你所在大学的滑雪社组织全体成员来到白峰滑雪场进行新年第一场滑雪的社团活动，你自然也在其中。第二天上午，你带着和你同在滑雪社中的一名女孩背着其他人偷偷离开了滑雪场的雪道进入了这座雪山中滑野雪，之后在滑到这里的时候，你趁女孩不注意，非常冷血地杀害了她，并将她的遗体用雪掩埋在了我们身后那棵巨大的松树底下。接着你一边往回走，一边擦去了你们来时的痕迹，使得所有人都无法寻到她的踪迹。救援人员们搜寻了数日无果，只能认定她失踪了。然后你这个罪魁祸首就因此得以逍遥法外，而那个女孩的遗体满含着无处可诉的冤屈被遗弃在了这荒山雪岭之中！” 杨光灿的面部抽动了几下，嚷道：“那个女孩？你指的是白韵婷？” “你终于想起来了？”郁瑾怒笑道，“一年前被你骗到这里之后遭你杀害的白韵婷，就是小我五岁的表妹！我们从小在一起玩到大，我一直把她当我的亲妹妹来对待，结果就被你这丧心病狂的恶魔残忍地杀害了！” 卫小枫清楚地看到了杨光灿两个眼珠在不住地乱转着，显然这就是他心虚的表现，不过从郁瑾的角度是看不到的。 杨光灿大叫道：“姐，冤枉啊！一年前白韵婷失踪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是，我是跟她同处在一个滑雪社，但仅仅只是点头之交，实际上根本就不熟，话都没有说过几句，我怎么可能约她偷跑出来滑野雪呢？更不可能杀了她！而且白韵婷失踪那天，我一直在滑雪场里滑雪，根本就没有见过她……” “闭嘴！”郁瑾愤怒了，“死到临头了还给我装无辜！你跟小婷不熟？你是在逗我吗？你和小婷从前年的10月17日在一起之后，你们之间发生的几乎所有的事小婷都告诉过我了。包括你的姓名、长相、身高、血型、星座、兴趣爱好、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等，也都一个不落地留存在我和小婷微信的聊天记录里。还包括小婷失踪之前的那个晚上，她说起过的第二天你约了她偷偷进山去滑野雪的消息。我当时人在长春，看到这个消息之后很吃惊，小婷向来是个文静内敛的女孩儿，居然会打算去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于是我劝阻了她一下，她说有你陪着她，她很放心。结果……” 说到这里，郁瑾怒火中烧的双眸中溢出了泪花，话语也哽咽了起来。“结果，第二天晚上我就接到了小婷失踪的噩耗，而你，却偏偏一点事也没有！不仅辜负了她的信任，还亲手杀死了她！”郁瑾手中发狠似得一用力，抵住杨光灿脖颈的刀尖刺破了他的皮肤，一道刺目的红色顺着他的脖子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