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传 第一章 前言和重合 这本小说写了一些什么样的人呢?(原谅我套用《十宗罪前传前言》开篇之语) 沉溺于光明与黑暗阶层之间,一群或是碌碌无为,逞口舌之快的“野兽”。 在世间摸爬滚打,不知疲惫,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工具”。 抑或是于天堂白静静云彩中落下臧色的灵魂;沉入地狱间逍遥快活,却毫不自知的身壳。 每处黯然无光,每一分都在加速消失的人格…… 他们就像个士兵,脱下了铠甲,拿掉武器,被推上战场,浑然不知早已是他人赤裸裸的“替死鬼”。 多么可叹,多么可悲啊!难道不是吗?但凡事都有偶然的凑巧,结果却又如宿命的必然。 它们坐落于生命的岸边,默想着近在咫尺的死亡和飘渺虚无的来世…… ——分割线—— 亲爱的孙志明: 好久不见,失联的这段时光里,我深感绝望的自己。不知道,也不怎么想,该怎么样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在我的眼里,天是灰色的,路是灰色的,车是灰色的,树依旧是灰色的。 我的生活,呵,从头到尾没有一刻出现过,哪怕是一丝色彩,所有的是那么冰冷,那么黑暗! 就像时刻张着血盆大口的兽物,即将要把我吞噬,没有保留,毫无余地…… 当然,我也曾努力过,真的!但总是失败,那种痛不欲生,让我深陷无尽的黑夜中,我无法挣脱,也无力挣脱。 最终,你知道的,我打了生命中最大的退堂鼓。说真的,这感觉真的好极了,感觉浑身轻如鸿毛,悠悠然然的,我解脱了。 这一切,我很嫉妒,也很庆幸,我愤恨的看到别人生活如此欢声笑语,有滋有味。而我不知所措,而我却要落入如此下场,说的对!我本该不抱任何希望,是吧!毕竟我比他们可以先一步选择自己的往后生活。 我……说实话,我也不想这样,但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生活似乎偏爱所有人,唯独把我遗忘在生活的角落,我曾盼有人拉我一把,我不想这样活,我也曾想过,让我来个自我救赎,活出个人样来! 但是……只有叹息。 …… 落笔1976七月半。 在木质桌上放着一封陈年老旧的诀别信,执笔为孙志明。这件本是十几年前原生家庭因儿子自杀将其破灭的案子,如今再翻出,不免倒吸了口凉气,由于当时保存不当,其中可寻觅的线索已少了大半了。 瞧这褶皱布满的信纸上早已锈迹斑斑,坑坑洼洼,从深浅不一椭圆形来看还留着当年执笔人留下的硕大泪珠。 得到手的信只有前半部分与残缺的后半部,中间像似有人刻意撕下,时间久了,也无处再次搜寻。 听老一辈的前辈们讲,当年这件草草结案的受害者孙志明,还正值血气方刚的青年,判案的警官了解相关情况后,说是由于受害者心里无法过度承受,导致积郁难以消化,又抑郁症重度,这才将持续三年的案子结案。 1976年由于警力资质不足,不少隐秘的线索还未发觉便已消失匿迹了,警官大多怕增加影响,又要丢了饭碗,匆匆搪塞过去这才结了案。 其中,曾经深入调查的孙刑警(孙昔明的父亲)隐约觉得这件案子不简单,似乎藏匿着更深的秘密…… 这件案子引起当年龙城镇较为大的轰动,好在这也使得许多父母也因此更加关注自家孩子,以免此类事故再次发生。 那么为什么再次说道说道这件已有十多年的平白案件呢?那就请在座的看官想一想,且听下回分解! …… 哈哈哈,不要介意,先活跃一下气氛,才不会如此的迅速迎接悲伤,不是吗? 最近龙城镇莫名出现了三类相同作案手法的受害案,虽然初步判定为自行受害,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具有他杀的可能性,占53%,对,就是这3%,便即有可能为他杀,而且根据猜测可能为计划已久的蓄意谋杀。 这三名受害者案件中,均为龙城镇百姓,并且都曾在书信或者其社交网络上提到过死后重生这种迷信字眼,不得不令人遐想,与之关联起的旧案——简称“孙志明事件”。 因此,龙城镇查询无果,为避免再次产生较大轰动,向上级请示。龙城市公安局专门为之成立了调查队又名特案组,专门调查此类无头绪案件,并从邻城调来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将”。 将此新三案命名为“重生”案。 令公安局值得注意的是,其中有一位花季少女尤为侧重点,她则是“孙志明事件”的妹妹,受害者名叫孙思悦。 通过调查发现,女孩在一跃而下前曾于微博上发起投票,那篇上半部分是与她哥哥说法相类似的信件,下半部分便是投票。 投票内容是:非常重要,帮我选择D还是L,D代表death(死亡),L代表life(生命)。 最终69%的网友选择了D,女孩从世界上消失。 但是令人悲愤且可笑的是等到消息越发火热发酵后,很多网友纷纷前往她的微博上投L,最后投L的网友达到了88%,但这已经毫无挽救的余地,来拾回她脆滥的生命了。 经过法医的初步判断,三者均有相类似脖颈处深紫色勒痕,此外无明显伤痕,由于尸斑显现不同,推算出时间段有些差异。 除了平常的尸检等,更诡异的是,三名受害者均带有僵硬的笑容,并非刻意,而是肌肉自发凝固形态,由此推出死者生前,除被勒死之外,后而又进行冷冻,借此错开时间。 不禁想到一段讽刺的话语“当你离开,全世界突然开始爱你。” 抬头望向窗外,风夹着雨星,像在地上寻找些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着。随后雨越下越大,被风吹得如烟,如雾,如尘。牵引着特案组调查起毫无关联,却实则层层紧扣的案件…… ------------ 前传 第二章 重生 上午十点整,龙城市公安总局。 身着便服的女警坐在移动椅上开着玩笑,抢着对面男警的零食。 她叫彭可,是本小说的主角之一,有四年多的干警经验。当然不仅经验丰富,长的也好看,虽然是妥妥的南方女孩,家庭美满。但是处理案件固执,大咧,易感情用事。 小弟们常说,这是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得到“队长”职务的原因之一。 刑事部。 “彭可,快到点了,赶紧去接孙队长!”警内专门管调派人员方乐瞧着指针发话了。 彭可无奈放下手中刚从小弟程穆抢得来的薯片,嘟着嘴,“啧,好不容易得个清闲的上午,还得去接别人。” “彭姐,你也别唉声叹气了,赶紧去完成上头的任务,这包零食,我替你消灭了!”程穆坏笑着夺过零食,紧紧抱在怀中,笑咪咪抖着腿。 彭可叹着气,随手套上便衣外套,走出桌位时,还不忘用力踢上小弟程穆一脚,“就你话多。” 大步走出公安局大门,骄阳似火,正值夏日。彭可五指张开抵在额上,一脸埋怨着说:“好歹我也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炎炎夏日为啥我去接呢?” 摇着头,一头闷进车内,随着车轰隆隆的作响,驶向距离公安局十一里路的龙城车站。 到了目的地,当天是周一,人不多。彭可坐在车内,享受着空调的爽气,看着手中身穿警服,面色冷峻的一寸照,四周遥望着寻找孙队长的身影。 车站大门口,青年笔直地站着,上身白色衬衫,下身黑色西装长裤,一脸淡漠的目视着前方。 彭可立马望着了他,瞪大着眼睛,咽了下难耐的口水,“我的天呐,终于找到了!”高兴的跳下车,稍稍整理着装,走上前去,伸出手,“请问,您就是孙队长,孙昔明吧?” “嗯,我是。”清冷的声线惹的彭可一抖。 此为本小说另一主角,名叫孙昔明,简称孙队,单亲家庭,外表看似冷峻,但是相处久了,也会有可人的一面。 不过,彭可的女人第六感直觉告诉他,站在面前的孙昔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哦哦,久仰大名,我是调查小队一枝花——彭可,但是我不喜欢朋克。你长的跟照片上一样好看!”彭可注视着他的正脸,不由的花痴属性泛滥。 “嗯,我是孙昔明,你好。”依旧是冷淡的语气。 彭可撇撇嘴,什么啊?尴尬的抽回摆在空气中的手。听着他的名字,不由得皱了皱眉,“孙队长,你有没有觉得你的名字很像旧案受害者孙志明的名字啊?”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 孙昔明一愣,沉默了半响,淡淡出口,“不像。” “也是哈,一个是昔,一个是志,很明显的。”彭可上下打量他,“嘶”倒是惜字如金的很,心中默默嘀咕着。 “是啊,很明显的。”孙昔明吐露出。 彭可看着他略显意味深长的神情,这个人怎么那么奇怪?难道大佬都是这副个性? 当午十一点,阳光照的火热。 “那孙队长,咱们先回公安局吧!外面太热了。”彭可踱着脚,急不可耐的说。 孙昔明点着头,随着彭可上了车。 路上,车水马龙,堵在大道上,气氛弥漫着尴尬。 彭可呆望着前方,嘴角不自觉得紧抿,想着要不要开口聊聊天,下一秒,猛地拍了方向盘。 孙昔明一惊,微皱着眉头,“怎么了?” “啊,哈,没事儿,就激动了。毕竟帅哥在侧。”彭可内心十分懊恼,自己一激动就想拍东西的行为。 “那啥,孙警官,咱们要不聊聊天?”试探性的说出口。 “当然。” “嗯,听说你父亲曾经是判孙志明事件的一位警官,是吗?” “嗯。” “那我想此次案件肯定会与之前旧案有些许关联,有时间方便去找你父亲了解下情况不?” “他去世了。”清冷的语气使彭可敲击方向盘的手顿住。 转过头看着面瘫脸,又看了看拥堵的车辆,尴尬一笑,“抱歉,我不知道。”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 “你是什么时候当上警察的?” “考上警校那刻便定上了,不是吗?毕竟之前的工作都是分配的。”那双不屑的眼神让彭可始终感觉是在藐视看似无知的她。 窒息的发言,使得彭可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心思里尽是埋怨自己怎么能问出这么傻的问题? 重重的点点头,“说的对,太对了!” 这时,道路也越发通畅起来,彭可说实在话,也没什么可说的,就自顾自的开车。 到了公安局。 孙昔明与彭可一同进了刑警部队,老局长与同事千篇一律的欢迎,本来的计划是让孙昔明先熟悉一下周围环境和情况,再进行勘察。 一向以工作为重的孙昔明,简略地各自介绍完后,便提出要四门案子的所有已调查的情况。 这不,以五人具体成立的特案组极速进入到状态,分别为队长孙昔明(男),副队长彭可(女),技术人员程穆(男),外聘犯罪心理师封沉(男)以及法医张艺(女)共同组成。 根据法医张艺提供的三名死者记录报告,跟孙昔明已了解的情况差不多,得不到多少可用的信息。 技术人员程穆通过受害者的家人掌握了各自孩子基本有效信息等,已知均为成年,具有民事行为能力,都曾在网络上发泄情绪的习惯,从破密破解他们各自的网站、交友情况上,奇怪的是,都未发现可疑点。 犯罪心理师封沉,全程紧皱着眉头,“我从已知得到的线索去分析,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跟当时旧案的死者有着抑郁症的倾向,并且情况很复杂,心理压力易承受不住,虽然他杀的可能性有,极其细微,但是我觉得凶手隐藏的很好,如果稍不注意,这些案件就会如同之前不了了之一样。” 起初热情高涨的气氛,随着深藏在迷雾中的案件越发冷清,沉默了。 “彭可,在事件发生后这段时间内,你有进行什么了解吗?比如从他们的家人身上。” 孙昔明抵着鼻子,深沉地看着手中本该充满无限光景的起初微笑灿烂孩子的照片,和相比较面如死灰的反差。 彭可叹口气,“怎么说呢?很奇怪的一点是,这些受害者的家中都有股透不出气的感觉。特别是这个案件,孙思悦的。”将她的案件摊在桌面上,“父母虽然是悲伤啊,但是感觉明面上对受害者制气,怎么用什么形容词呢?就是……” “毫不在意!”程穆猛然想出这个词,说出口。 彭可感觉孺子可教,立马对了她的点,打了个响指。 “Yes,就是这个!” 张艺:“虽说这算是一点吧,但是也说明不了他杀啊?总不会是他们父母吧?” “从伦理上来讲,不可能,但不是有句名言嘛,排除了其他99种可能,剩下的一种就算是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孙昔明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下午三点,比在这无里头的瞎猜,还不如先安顿下来。而自己的行李还在彭可车内,需要整理一下。 “好的,我大概从各位资料中有所了解,明天彭可,封沉和我去一趟孙思悦的家吧。”孙昔明立刻下令。 小组成员豁然站起身,“明白,了解!”各自有序进入初步审查阶段。 ------------ 前传 第三章 孙志明 抑郁的人在水底,正常的人在水面,而他沉浮在中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当天,小组成员各司其职,陆陆续续投身于工作中。 孙昔明突然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彭可,“我的行李箱还在你那,可以麻烦……” 话还没完,彭可强声:“我知道,上头交代了,等会儿我送你去公寓。” 俏皮的比了个OK的手势,消失在孙昔明的眼眸中。 孙昔明托着脑袋,坐在公位上翻看着重生案件的资料,眉头紧皱着寻找着苗头,却依然毫无所获,看着僵硬的文字,不由得深深叹口气。 眼眸中进入正方形包装的盒子,眼睛撇了过去。 “老大,这是中午饭。”程穆瞪着圆圆的大眼睛。 “哦,好,谢谢。”孙昔明有些发愣,已经那么晚了,竟然忘记了他们午饭还没吃,还拉着他们开会。 还想再说声谢谢,抬起头,程穆早已走远了,摸着饭盒上的余温,还是热的。 上面贴着便签:老大,虽然不知道你在其他地方有没有好好吃饭,但是咱们这个小队就像大家庭一样,也要好好吃饭哦! 虽然写的话不着北,但是孙昔明这一刻深深地感到了许久未有的温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暖暖的。 下午17点钟,彭可接他去公寓。 一路上,天渐渐暗了下来,灯红酒绿现在街边。 彭可撇了一眼凝视窗外的他,兴致勃勃地介绍道:“龙城镇可是一个风水宝地,虽然是郊区吧,但是什么都有,过的也是轻松愉悦。 ” “那是,听说这儿的案子还蛮多的。”孙昔明幽幽的说出口。 彭可一顿,怎么感觉自己摆了一刀呢?憨憨的笑了两声。 “之前听方乐讲,你是本地人?” “是。” “那怎么跑到邻城去啦?” “自从孙志明事件草草结案后,我父亲就带着我母亲搬走了。” “哦哦。” “但是听上头说好像你是单亲家庭诶?” “嗯,我母亲自从我父亲接手这件案子之后,或许压力太大,导致我父亲精神情绪不太对,没过多久,他和我母亲离婚了。”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你家真是一波三折,父亲受伤,案子没破,母亲离开,你这些年来一定生活的很辛苦。” 孙昔明沉默不语,眼神中隐约透着不屑。 车子渐渐在商场附近停了下来,彭可打开门,对着刚出来的孙昔明,挺着胸膛说:“到啦,这是你的家,一个充满方便的家!” 孙昔明双手叉着腰,四周回顾,公寓对面是新天地商场,采购非常方便,而公寓外层,看起来也是充满简约风的,对此,他感到惬意。 “嗯哼,我同意。”略带傲娇似的语气,让彭可一喜。 “而且哦,我住你楼上,有什么需要的就可以来找我哦!”彭可俏皮的挑了眉毛两下。 彭可将房门钥匙和房门号一并递给了孙昔明,本想上去帮帮他,但是孙队长没有要留她的意思,也就离开了。 孙昔明进入公寓后,先上上下下,稍微整理了一番,细长骨感的手解开衬衫第一缕扣子,大口喘着气坐到沙发上,思绪引到了旧案孙志明,或许可以从第一起发现什么苗头? 说干就干,孙昔明从黑色档案包里谨慎地拿出尘封已久的案件信息,但是看到受害者孙志明的照片时,沉下脸。 总有股说不出来的相似感,或者是熟悉感,反正说不上来。 可能是都为孙家人吧,他宁愿这样想。 房屋隔音很好,因为安静的如死寂一般,唯独急速的呼吸声侵略着耳膜。 粗略着翻看已然了然于心的信息,直到他触碰专属于孙志明的信件,它被一张张透明的自封袋层层封印。对孙昔明来讲,这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和虚实的线索。 之前,他还未接手这案子时,早已对这种离奇案充满着兴趣,得知还关联到旧案,心中便时不时涌动着热血。他喜欢战胜他父亲的一切。但他碍于非龙城市内部警员,是不得触碰的,今天正好有充分理由了。 他轻手慢慢撕开,像是慢慢再揭开它的疼痛,缓缓的,一层一层。 相同的信件—— 亲爱的孙志明: 拥有着相似的名字,却又是两个极端相反的人啊! 你好啊!我叫孙志明,今天呢?很高兴能够成为你的朋友,也希望你会觉得开心,毕竟你是我唯一感到安全的人了。 我呢,是一名学生,而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我想离开这里,自己去闯荡天涯,建立一番属于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天地,但我知道这似乎一切都不可能,就像那个叔叔说的。 你会认识那个叔叔吗? 落笔1970.1月 亲爱的孙志明: 晚上好,我们学校换新校服了,蓝绿色相间的,但是价格对于我这种家庭来讲,太贵了。 我本来跟我的爸爸妈妈讲了,我想爸爸是赞同的,但是我的妈妈……唉,我从来没有选择权。 今天那个叔叔又来找我了,他的语气平和,让我感到心静,还给我买了难得的零食! 如果他是我的父母就好了。 你呢?你会去认识他吗? 落笔1970.1月 亲爱的孙志明: 晚上好,我的台灯很久没换了,灯光是那么灰暗,我想再这样下去,昏暗的灯光会使我戴上眼镜的,即使我母亲会认为肯定是我贪玩导致的。 落笔1971.2月 亲爱的孙志明: 晚上好吧,我该怎么做?我的妈妈又开始教育我妹妹了,当初我也是从过度的教育过来的,我想去保护她,是真的,我不想再有人受伤害了。 但是我看着她被……心里却有些开心,是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感觉有人替我受罪了,我就可以逃离,远离这里。 我觉得我这个想法一点都不好,我知道,真的不好。 说到这个想法,我今天又遇到了那个叔叔,他告诉我,他会帮我,只要那次我过去找他就可以了,但是我真的好想解脱,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去,还是能不能去? 你能告诉我吗? 落笔1971.4月 亲爱的孙志明: 晚上好,我发现我经常对你讲是晚上好,可能只有晚上是属于我自己的时间吧。 今天父母又吵架了,我站在他们中间,我能感受到自己硬邦邦的,我该怎么做?我应该怎么做? 我好想逃,周围真的好吵! 我想去叔叔那里。 落笔1972.3月 …… “叔叔,为什么受害者每年一直要提及这个人?到底是谁?父亲好像说到过,或许有些关联。” 孙昔明沉着气,头莫名有些发重,把手中老旧的信件放在桌上,自己疲惫地摊在沙发上,手捏了捏鼻梁,望着窗外的灯火通明,重重的眼皮在迷离间闭上…… ------------ 前传 第四章 梦中的自己 昏暗的灯光,隐约间照着他略微舒展的眉宇,即使身体板正正的。耳边时不时充斥着刺耳的尖叫声与透人心凉的辱骂交织在一起。 坐在板凳上的那个男生依旧淡然着板着脸。 许久,门外的声音消停了不少。 “志明,快出来吃饭!”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随后传来了不远处断断续续的催促:“思悦,快写完作业,吃饭!” 孙志明不耐烦地“啪嗒”扔下笔,不愿得起身出门,门外依旧是千百年来不变的场景: 母亲在厨房间收拾餐具,而妹妹却在为她专门定制写作业的角落里,借着稍微亮堂的灯光,苦恼地地摆弄着手指头,孙志明猜她在数怎么也不是料的数学题。 眼光停留在仅一米的餐桌上,狭小的桌位被挤得满满当当,放着百年一成不变的两荤一素一汤,各各想要占据一席之位,那是难得的菜品。 窗边的小角落残留着刚掐灭还在冒烟的烟头,桌子上刚吃完,含着饭渣子的大碗,孙志明想,必定是父亲回来了一趟,难得吃了趟晚饭才剩有的吃食。他是不屑于在家听“百般争鸣”,吃完便去明面上讲究生意去了,实际上,他猜想,八成是约着“狐朋狗友”打牌将了。 坐在饭桌前,端起桌边早已盛好的小碗,胡乱急躁地扒了几口,便着急躲进自己的房间了,他知道,没过多久,便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果不其然,伴着黑压压的床头边雷声响,漂泊大雨似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往下落…… 嘀嗒嘀嗒…… “天天怎么这么墨迹?天天这个鬼样子!”门外厉声的母亲,脸色铁青,扭在一起的五官看上去异常恐怖,像一头狰狞的狮子,挥起手臂拍在妹妹的瘦弱的背上。 他像看客似的,依着门缝用可恶同情般交织的目光偷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小女孩眼中泛着保护壳般晶莹的泪水,伴随着呜咽的声音,涌出大滴大滴的泪珠。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错了,你马上给我滚出去!”母亲像是最高权威,发下令来。 妹妹细声抽泣着,不仅听着身体一震,嘴巴发抖着支支吾吾回答二十四加三十五的加法答案 ,“二,二十……”话音未落,母亲不屑的“呵”出声,一巴掌重重地呼在她身上,将她拎起至门外。 “砰”门重重的关上。 厌烦的说:“让叫花子把你带走!真是烦透了!” 妹妹无力的跪在门外,苦苦哀求道:“妈妈,我错了,你放我进来吧,我明天一定数给你听……” 滂沱大雨合着哭哭啼啼,哭声此起彼伏,使他的耳膜疼痛。 虽然内心很想上前一步把门撇开,只是因为他也从这样痛不欲生的环境中长大,这不,他也是活的好好的。 但是他莫名的心口绞痛,那种疼痛无法言语,但是很酸楚。 后来,耐不住内心伤痛的驱使他打开门,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楼梯边,红肿肿的双眼压抑着痛苦的抽泣。 他想,她的灵魂正在被蒙上一层黑纱。 对上她含泪的双眸,心中不由得咯噔,心中层层波澜,面无表情地将她从布满尘埃的地上拉起,他能感受到她极为不愿的移动,因为如此慢,如此恍惚…… 孙志明将妹妹安抚在沙发上,语气尽量显得柔和的模样“妹妹,别哭了,妈妈也是为了你学业,你跟她的抱歉,就好了……”淡漠着看她,像是随时凋零的花苞。 妹妹小手撑着陷下去的沙发,一步一顿去找母亲了,急切的想从哥哥微笑的眼眸中探出一丝不情愿。视角猛然间转换,孙志明站在原地,而他却能清楚的看到母亲和妹妹相拥。 就像当初的他跟母亲一样,抱着他,在她冰冷的怀抱中不敢动弹一样。 “乖孩子,告诉我真正的真相是什么?” 那一瞬,那六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迷茫了,“我”到底是谁? 啊! 等到孙昔明从梦中醒来,已是第二天早晨了,桌子上的手机响个不停,他皱了皱眉头,接起电话。 “喂?” “孙队长,你在哪儿呀?” “我在家,公寓。” “啥子?队长,现在都已经早上十点钟了,你不会才刚起吧?” 听到这声疑惑,孙昔明立马看了眼手机屏保,上面刻着大大的10点09分。 他懊恼的一拍脑门,带着抱歉。 “确实,你们现在在哪?在局里吗?” “不是,已经在孙思悦的家门口了。” “OK,我马上来,五分钟到。” “唉,唉……” 彭可话还没说完,对方便早早挂了电话,“可是从你公寓来,需要20多分钟啊!” 封沉看着身旁无奈,苦笑的彭可,疑问的比了个手势,“发生什么了?” “没事没事,就,没想到孙队还赖床,我跟你讲哦,他睡到现在……” 边说边笑出声,封沉恍然大悟,“不是吧,果然大城市来的耶,有风格,睡懒觉,我喜欢不怕扣钱?” “咦,不知道啊,反正他这人神秘莫测的,看不透,看不透。” “噢,我看着这个新上任的孙队长倒有些好奇……”话音越来越轻,或许只有自己杂乱的内心方可听到。 由于队长没来,还没有下令,也不好私自行动,两人就呆坐在门外栏杆上,时不时眺望远方,看看有没有他的身影。 早晨十点四十分,不远处瘦削的身影越发接近。 确认过眼神,是孙队长后,像是见了怪兽似的,立马站起身问好。 彭可不怕死的打趣道:“做啥好梦啦?不会是美人在侧吧?” 封沉听到大大咧咧的彭可话这么不着调,实在是捏了一把冷汗。幸好队长说:“都不是,我好像,我好像梦到孙志明了。” 封沉一听来了兴趣。 “他不会来找你托梦吧?” “我不清楚,如果是的话,希望不是,但实在是太真实了。”孙哲明黯然了神光。 “咚咚咚” 上了四楼,敲响了孙思远家门口,门内响起熟悉又刺耳的声音。 “来了来了,谁啊?” ------------ 前传 第五章 奇怪的母亲 黑压压的房门开了个缝隙,探出残缺着白发的中年女子,正疑惑着询问:“你们谁啊?” “哎,你好阿姨,我们是龙城镇刑警部队的调查组,过来来了解一下你女儿的情况,请节哀。”彭可一行人摊出行警察的证件。 中年女子怔了怔,突然“砰”的一声,关上门。 什么话也没说,就将孙昔明一行人拦晾在原地。 “什么鬼?”彭可被这拒的一下子急出声。 “她难道不知道妨碍警察办事是违法的吗?” “消消气,消消气。”封沉站在一旁,安抚着炸毛的“小鸟” 彭可双手叉着腰,生气的喘着粗气,“这个阿姨真是!”试探性继续敲门,“阿姨,麻烦开门,我们是警察,想来调查一些关于……” 封沉作为犯罪心理师,除了活跃在学校内当专家外,很少外出做任务,今天难得来了一次,就来了个闭门羹,不由得紧张起来,担心的看向孙昔明。 “孙队长,这这可怎么办啊?” 孙昔明早该料到了,好像在那晚的梦中就给他打了个预防针,“没事,我有办法。” 说着有办法,其实也是安慰一下自己和他人,其实心里一点都没胆。 简短的做了一些自我建设,再次敲着门,敲了许久,里面什么回应都没有。 孙昔明便什么都不顾了,直接喊:“就算您对您的女儿孙思悦不管不顾,但是至少,您对当年的孙志明呢?难道也不想寻求真相吗?” 不一会儿,门缝越来越大,那位中年女子低着头,眼眸中含着泪水,示意他们进来。 和梦中一样的场景,灰白色调,红檀木桌,狭小的空间,正中央摆放着孙志明的黑白画像,唯独没有孙思悦的 。 孙昔明没有感到奇怪,似乎对这种预知感早已习以为常。 家里只有中年女子一人,四个人挤在客厅中,呼吸都显得沉重起来。 中年女子一边倒着凉白开,一边递给在座的三个人。 “你是说,我的孩子有真相?”中年女子轻微糯糯出声。 彭可与封沉呆呆地望着孙昔明,满怀期待的侧耳倾听。 他沉了沉眼眸,抬起下巴,“抱歉,我不确定,但是我相信你也不相信你的孩子,你的两个孩子会突然……” 他停住了话音,因为坐在她对面的女性突然开始呜咽,并再一次试图用手掩盖她的痛苦,她那不时的啜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其中肯定有原因,我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突然一命呜呼呢?” “嗯,所以希望您能协助我们把你能尽可能知道的孩子的信息告诉我们,不论是你的大儿子或者是你的小女儿。” “我知道,想问什么你们就说我一定全部告诉你们!” 孙昔明顿了顿,用尽量缓和的语气说: “你的女儿和你的儿子关系好吗?” “关系还可以吧,不好不坏,主要是儿子高中那段时间不常回家,所以也不是特别清楚了,现在。” “你有没有一瞬间对你的儿子存在什么奇怪的异常?” “很正常,不过习惯把自已锁在房内。” “那女儿呢?” “都很正常,就突然……” “好的,我想知道你女儿在去世前的这段时间之间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她跟他哥哥一样,长大后就闷在房间里。不知道跟哪个人瞎聊,她对家里的事情不管不问的,就感觉像个寄生虫一样。” 封沉听到这段话,抬起头凝视着面前这个女性。 “你对你的女儿好吗?” “那是当然,我还等着她养家糊口,要不是他哥哥没了,唉,我的儿子啊!” 彭可在心里惊呼:就是妥妥的重男轻女嘛。 “你对你的儿子呢?” “……”她没回答 “警官啊,你们一定要帮我抓住凶手啊!我这两个孩子,特别是大儿子,我觉得他们不会将自己的生命如草芥啊!” “我们都了解,那请您再告诉些关于他们在学校内的事情,我想了解有没有其他可能性?”孙昔明对对面掩面哭泣的女性想要收割更多的信息。 “思悦啊!她年纪还小,做事也挺乖巧的,就听她讲有些朋友会喜欢她,但是我已经严重警告她了,应该没有其他很重要的情况,成绩这么些年来,有些长进了,但还是比不上她哥哥,我的儿子,交友挺谨慎的,我从来不知道他有哪些朋友,应该没有……”中年女性紧握着拳头,思绪翻江倒海。 “朋友是指男性还是女性?” “男同学。” “嗯,好的,谢谢您,如果您想起了什么,请及时联系警方。”孙昔明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也不早了,就不打扰您吃饭了,我们先走了。” 一行人陆陆续续起身,满脸堆笑的向中年女性道谢离开。 中年女性送走他们后,颤悠悠的从胸口拿出一张满脸笑容的孙思悦照片,久久的凝视着她。 仿佛无意一般,神色间却是深以为然,缓缓开口道:“孩子,是我对不住你,我也都照做了,他说的对,你终于解放了,终于可以去享受你想要的人生了,我不会让他们去打扰你的,是我亏欠的……” 直到距离小区不远后,三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我的天呐,这阿姨怕是,我倒是知道为什么受害者都强烈想要离开这个家了,要是我,我也巴不得。”彭可扭了扭脖子,直立立的挺着腰背。 “嗯,我能从这位家属身上感觉到强烈对受害者的厌弃,四个案家庭情况相似,这相反,我会对旧案蒙一团雾,明明对儿子那么好,怎么会?”封沉眨眨眼睛,嘴巴有些干涩。 孙昔明似乎在考虑:“这个案子是不是有主要处理期限?” “对头,毕竟是个没头绪的案子,而且他杀的可能性,说到底,还是有些微乎其微的,你也知道这类案件最好早结,如果留下个悬案,搞得这座城市人心惶惶的,又以很大可能的自杀结案或者是没有什么答复了。” “真是件棘手的无头案。” 他想了想,站住了。当孙昔明转过身来的时候,他那清冷,不可一世的神情开始消退。 “这件连环案真够像弹簧脚杰克的,或许我们的下场跟当时他们处理的一样。” “嗯,怎么个说法?还有什么是弹簧脚杰克?” “它是来自斯蒂芬·金的一篇短篇小说,持续的越久,暴风雪就越猛烈。”孙昔明摊摊手,“就是指我想应该用凶手带领我们去寻找凶手。” 彭可听得一脸茫然,但看着大家似懂非懂的样子,也不好装作自己啥都不懂,硬生生的点了头,思考着到底是啥意思。 孙昔明在想,四个案子的家庭竟真如这样,那么凶手或是在用他的手段拯救吗?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 ------------ 前传 第六章 重生案的迷离 另外两个死者皆为男性,年龄有所不同,均大于孙思悦六、七岁。其中,封士杰是最大的25岁。 彭可翻看着即将磨烂的纸张,烦恼的将铅笔挂在上唇之上,“啧,这种年龄段不应该更加成熟稳重?怎么还会去自杀来了结?” 封沉端着杯茶水,左手撑着隔板,一股语重心长的声音。 “只能说你了解世道不通透。这个年纪段的承受的不仅是事业上的压力,还有情感经历上的。很简单的说法,骆驼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成为压垮它最后的渴望。” “啥子渴望?难道不是绝望吗?”程穆半天敲打着键盘的手停顿下来,求学的劲儿涌了上来。 “很好解释,他们渴望所有人都关注在他身上,这种渴望造成别人安排他什么事情他都会去做,认为这是器重他。反而轻松地领着他走向绝望了。” 程穆一脸学到了的佩服,刚想再询问些什么?却被彭可随手一扔的瓜子砸在脑门上,成了小红包。 “嗷呜”程穆就是队里受气的,低声下气的“嗯”了声,心理却是排山倒海,臭彭姐,臭彭姐……活该你没当上队长。 “你的问题先别问。”彭可厉声一道,随手在后头拎了把椅子,按在自己身旁,“封沉,快坐,快坐,解释一下我的问题。” “如果是这种人格类型的话,那他们在外表不是应该表现出那种骄傲自信的吗?家庭不应该是美满幸福,反而不是冷淡的吧?” 彭可边提问边撕开一包薯片,像是听故事似的,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封沉抵着下唇思考一会,淡淡开口,“这种想法错了。一般出现这种类型他的内心虽然是开放,但是确实狭小的。 反而在原生家庭中是处于一种低下的等级,会小心行事、看人眼色。所以不是你说的那种美满幸福。” 正值彭可思绪放空,封沉熟练的取出一片薯片,放在嘴里。 这时,刚去了趟太平间的孙昔明飒爽冲冲地站在门口,一股寒风席卷而入。 使得彭可打着冷汗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薯片空了一大半。回顾四周,嫌疑人目标锁定了封沉。 直接上场一脚踢,封沉熟练的躲避,话语间依旧是温柔,“看,你就是家庭幸福美满的典型代表。” 站在门口的孙昔明用力敲响了玻璃门,“咳,这里不是游乐园,你们更不是一岁多的小孩。”他淡漠的神色瞟向彭可,一脸威慑,“去会议室集合。” 彭可微笑的容颜僵在原地,偷望着孙昔明走远的背影,“这什么人啊?之前我师傅也……”还没说完,她落寞的低下头。 站在身旁的封沉,将一双大手轻轻摸着柔顺的发丝,无声的安慰。 程穆心里倒是心肠大好,转头做着鬼脸嘻嘻哈哈的向会议室大步走去。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知道,此次重生案的重要性。我不厌其烦的重申一遍。 它不仅关联起三个家庭的命运,还引起各界媒体对1980年孙志明的案件极大关注。我们势必将它结案,时间刻不容缓。” 孙昔明幽深的眼睛看向程穆,“你是我们队里的技术人员,那些人物关系言简意赅讲下。” 那鹰眼般的双眸使他躯体一震,半缓着应出声,“嗯,啊,首先是死者孙思悦他的人际关系是三个人中最简单的,除了她的父母以及学校里的好友仅有一位。 其次是死者孙弥是位社会人士,是单亲家庭——由父亲抚养长大。不过,父亲已经在多年前去世了。和另一位死者封士杰相互认识,也是铁哥们儿。 他是我来走访的,上个月他刚从未明技术公司被辞退,辞退的原因是精神状态不好,拖了工程,从同事们口中,我们得知她在网络上有网贷,而且多次向周边同事借款,至今没有还上。” 程穆一气呵成,脸上憋着红晕,拍着胸口等待着队长的认可。 “死者精神状态不好,是突发的还是长久以来的?”孙昔明盘起修长的双腿,静听发言。 “我有问过,好像是公司里有一位很要好的同事,突然在办公时熬夜猝死,估计是心里承受不过去。”他说完后直愣愣的站着。 “说完就坐下,不要耽误时间。”孙昔明微微颔首,眉头转向顶盯着屏幕受害者照出神的彭可,“彭可,关于封士杰?彭可。” “嚯,哦哦。封士杰交友情况非常丰富,从他的朋友圈和认识的朋友口中得知,他个人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很难相信他会用自杀来结束生命。 他的母亲在国外,明面上面会资助他一些钱才做公司投资,但是比较疏远。”彭可说。 “以我个人而言这三个人共同的特点就的懦弱。孙思悦是家长恨铁不成钢,在压抑的环境下生长的。 孙弥由于工作颓废,周围人的摒弃,导致对生活失去了信念。我之前了解到他在这方面成绩很好。 不过,根据我的经验,他接受不了朋友因为工作沉重的原因猝死,导致他对这份工作失去了信心。 封士杰倒挺像伪装型人格的。”封沉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语气却很坚定。 半张着嘴的孙昔明,顺着发言声,嘴唇微闭。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封沉骄傲不逊的神色。 “不错,不愧是老局长口中所说龙城镇公安局最出色的人才组合。”孙昔明带着赞叹。 “根据以上得出的信息,我的想法跟封沉雷同。 并且我也走访过受害者三位的家庭,从中得知每个人从网络上的邮箱抑或是纸信,家有跟同一个人聊天的信息。 大家请看——”孙昔明播放着幻灯片。 屏幕中分明别类的将信上的内容展示在眼前。 “亲爱的叔叔,我觉得我快支撑不下去了,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请带我离开吧……亲爱的叔叔……”彭可念出声,打了个激灵。 “感觉他们口中的叔叔像搞邪教的。”她抖抖身子。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坊间会有迷醒的传闻,说什么巡回往复,重生之类的。”封沉敲动着笔尖,紧接着说道。 孙昔明将两手支撑着黑色的会议桌,语气凌厉,“他们起初的第一类案件皆为孙志明引发的,这说明只要我们破了这三起案件,那么多年前的旧案也会一如反掌。” 他沉下肩颈,“但是这么多年来,警方都没有发现这个隐含的关键词‘叔叔’,所以我要你们现在做的事组织调查关于他们所说的‘叔叔’,尽量有范围,越快越好。” 程穆被这一系列清晰的安排所折服,他第一个站起身喊出,“好的,老大!” 彭可先是被这当初如出一辙的弹跳再次被吓着。 她记得这小毛孩当初第一次出现这种情绪还是在对她的好姐妹法医张艺来着。这小毛巾变得像女人心似的,真快。撇撇嘴,摇摇头。 办案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目前,线索除了当初孙队长查出来的,其他毫无进展。 无论是通过网络渠道,像是叔叔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都杳无音讯,这让整支队伍持续陷入低落的情绪之中,疲惫感像深渊无端的吸入…… ------------ 前传 第七章 我知道你需要什么 孙昔明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公寓后,尝试着带入孙志明的情感中,想象着他的样子下笔,无从下手。 索性就托着太阳穴对着布满铁窗的窗户望去。 已是深夜,抬头仰望,偶尔会有点点星光,从薄雾中跳远,孙昔明用力呼吸,窗外携带雨后淤泥的清香,渴望碰触,像是与新生活交接似的,却被困在室外,无从下手。 夜半,窗外蝉鸣匆匆,他辗转难眠,不知过了多久,沉闷弥漫了整个房间,沉入了梦乡。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梦中的他正在看刑侦类的书籍,听见声音,他抬起头,吃了一惊。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极为相熟他的人,身着蓝绿色相间的校服。但他怎么也想不起他是谁。 有一瞬间,他觉得这个人很面熟,仿佛以前在哪里见过似的,可是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 “怎么会呢?”他说,“我不相信。” “叔叔啊,你现在特别想知道孙志明,关于他的一切,但是你又特别排斥他”他轻轻吐露出,随后一抹奇怪的笑容。 两个嘴唇并在一块,笑得很是灿烂,灿烂的让人毛骨悚然,“自己不肯承认。” “抱歉,你失望了,我并不想要这个。”孙昔明默默的看着眼前作怪的人,Oh,不!这个根本不像人,它更像是个怪物。 面前戴着人面具,而身后却有七八只爪子,正在慢慢悠悠的爬向他,有股压抑的窒息感向他袭来。 “对吗?”他微笑着追问道。 “自然。”孙昔明不感到恐惧,反而有种亲近感。 对方努力扯开一个微笑,出口声音沙哑苍白 “别这样。书有什么可看的,已经看了有一个小时了,还不如跟我聊聊天。”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就认为我会一定跟你聊天呢?” “我一直在看着你。”他回答的很迅速,“现在不就是这样。” “哦?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对方好笑的掰掰手,“算了,要不对你说说我吧。” 孙昔明没有回应,但心中不由自主的将话语听了进去。 “这件事情压着我喘不过气,所以请耐心听会儿吧!” 孙昔明沉默着垂了眼眸,点头轻声嗯了。 “慢慢听吧,我没有童年,即使是有,那也只是存在年龄岁数的不同罢了。小时候记忆中只有爷爷奶奶,似乎从出生开始,我的父母就抛弃我了。 他们常说是为了往后无忧无虑的生活,让我们一家子过得上温饱日子,等等。啊,我不管,我想,都是假的,都在欺骗我。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想要父母深切的陪伴,哪怕只是两三个小时。 父母远离家乡,我不会哭,因为男子汉大丈夫,但我依旧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任由泪水划过脸颊。 但是那一年母亲突然回来,并且不再离开的约定,让我觉得那一刻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不过幸福不过是欲望的暂时停止。 但是我没想到每当我做错题时,父母会用力的拍打我的手直至通红,家务事做的不尽她意,这个算了,不说了。 总之我至今能感受到口水滴落到脸颊的厌恶感。” 语毕,孙昔明听着没声儿,寻找着那个男孩的身影,但是周围一片漆黑,而他早已消失不见,只有自己站在这里是充满着光亮的。 “我要给你两个选择,算是好久不见的礼物,像怪物般混沌的活着,还是正常人般清醒的死去。” 荡气回肠于黑压压的空气中。 “你的时间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两次,如果还没有清醒的话。” 他失神着,怀抱着自己,脑海中像是有尘封的记忆一般,充斥着满当当不属于他的回忆。 他的神经紧紧绷着,耳边只有嘀嗒嘀嗒指针的转动声。 一切似乎都像一团大雪球,愈来愈大,沉浸在记忆深处。 似乎力气已然消失殆尽了。在梦里他越发感觉到累意,跌跌撞撞的倒在桌子上,犹如一个刚刚从深海中被人救出来的溺水者。 清晨,天蒙蒙亮。孙昔明茫然的坐卧于床上,背靠着灰色的墙,迷离着回忆那个梦中迷幻的场景。 那是一个完全是非颠倒的世界——牛鬼神蛇游荡其中,瞎子能看万千世界,聋子能听七嘴八舌,瘸子能跑五湖四海,鸟会游泳,鱼理应会走路,一切都完美无比,唯一的遗憾就是在那个梦里,他是一个死人,在浑厚肮脏的泥土里仰望洁白无瑕的天空。 ------------ 第一章 桂圆春天 星期三,凌晨四点。 吴建文无力的站起身,移步到冰凉凉的椅凳上,视线随着灰暗的气氛中隐约看得清事物的轮廓。 昨夜窗户未关,外面吹来了清晨的冷风,那是柔和的,却凉的透心,黎明的曙光渐渐从天际唤醒,对你轻言细语,激起一地鸡皮疙瘩。 时间像是加速三倍的流沙匆匆在门外响起,令他不由得皱眉的喊声萦绕耳旁,“建文,快起床吃饭,要上学了。” 吴建文紧紧闭着双眼感受心中感受心中绞痛发出的不适,气喘着走出门。 对上冷淡的眼神,那是想时刻占据一切的眼神,吴建文埋头硬吃。想要充耳不闻,却抵不住急躁的话语。 “抓紧吃,上课不能迟到啊!好好学习,成绩早点上去,不要再让我们担心了。”吴母夹着咸菜送到他的粥上。 吴建文半天憋着不响应,吴母不满涌上了心头,“你这死孩子,听了没有?” 吴建文微竖起眉头,沉默的胸口已然无心咽下。所以轻嗯了一声,拿起身旁的书包,便匆匆离开了家。 天色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此时万籁俱寂,突然有了一声鸣叫,划破了这寂静。 与往常不同的是,没有发现跟在后头的她,扯了扯书包背带,踏进校门。 “建文,今天咋来那么早?”好兄弟陈博远笑嘻嘻的从后头勾住他的脖子,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手表,“一般,可是晚个20分钟呢。” “诶,难道我就不能呼吸20分钟的学校的清新空气?”我扯着微扬的嘴角,顺手回勾,看着他忧心忡忡的神色,手悄咪咪挠他的胳子窝:“真的!” “行行行,对了,季成成呢?一般不是跟屁虫吗。” “成成?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没有遇到她,可能是周一的事情我们没有帮她,生气吧。” “你也清楚,早该道歉了,自己当时招惹的,还不去!” “我当然……知道,晓得的。”吴建文头微低,话语停顿了一半再悄然响起。 到了教室门口,两人不约而同的松下手臂,吴建文先行进了班级,陈博远站在楼梯转角处,望着手臂上修复过后的伤口,脸上摆着浅浅的担心,久久地望着他宽薄的背影。 “你什么时候能放下?”拳头握出了指尖,微微泛着红。 “啊啊!”,响彻校园,在冷清中尤为刺耳。冥冥之中,击碎了他那清澈的眼眸。一声声厉声尖叫浸着各自脆弱的心脏。 起先是几个男同学闻声赶来,随后,陈博远带着吴建文跑上五楼走廊。 吴建文想着应该是什么恶作剧吧,吓到几个女孩子了,毕竟这种事情在他们学校挺常见的。 陈博远一时镇住,不由得往后倒退了几步,嘴唇明显的打着寒颤,他目睹着熟悉的女孩从五楼一跃,颤抖的双手上下蹭着自己。 吴建文下意识的轻碰他那发抖的手掌伴着凄厉的尖叫声,从人群中炸开惊恐的人群,如同爆炸的碎片一般向四周飞射出去。 他跨越过断断续续包围骚乱的人群,他们来回渡着步子,无疑不是陈博远受惊讶的神色。 中心点,银灰色的栏杆上飘着淡蓝色的发带夹杂着几根残缺的发丝。 在冷风中,发丝显得飘飘扬扬,尽显得孜然一身。“哐当”脚下猛然间发出了响声,使得本来神经紧绷的同学们,不由得吓着了。 手扶着加速后的胸口,吴建文低头看去墙边碰撞着单一的白鞋。 想来,怕是撞到了,心中似乎十有八九,有了难以相信的答案,正由着他的深入越发真实。 他的脚趾头紧贴着墙面,俯身向下探去…… 殷红的血光四处飞溅,溅到了支离破碎的玻璃板上,流淌到了四分五裂的踩踏土地上,仿佛盛开的红玫瑰,耀眼夺目。 她的四肢大幅度的曲折着,苍白的嘴角勾出一抹轻柔的笑容,滑嫩的肌肤上愈来愈近出现崩裂的伤口,连带着翻卷的血肉伤口,逐渐激荡重重的拳击。 倾然间明白即使是皮开肉绽,也是不会痛的,鲜血无味的流逝带来的感觉是平静而痛苦,麻木的令她不甘心。 一刹那的铁青,感觉被钉在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上面,直勾勾的望向眼中虚无和血液的害怕,她也紧紧盯着他,视觉逐渐重合…… “同学们,请立即回到班级,不准进入3a五楼走廊停留!重复一遍……” 广播内传来急切的命令,吴建文被突如其来的广播吓的直哆嗦,呆愣的站在原地,陈博远跟随着流蹿的人群,直接拉走前方的吴建文,匆匆跑下楼。 匆忙中,唯有急促声交织着砰砰跳出的心脏传入耳中。 刑警擦过身旁,那一股子淡淡的烟草味涌入鼻腔…… 而公安局这边,得知龙城学校出现女学生跳楼案,立马出警。 孙昔明一行人反方向顺着逃窜的人群上了案发地点。 由于突发事件,张艺身着便衣,一股脑投入到初步勘察阶段,先是粗略地查看受害者头部,颈部,上身部位,下身部位等,富含理性的声音说道: “死者颅骨破裂,颅内出血,口腔鼻内有压迫性损伤,机械性窒息死亡,并且衣着撕裂,下身伴有浑浊的泥土……” 勘察记录员笔速极快的记录着。 “那有没有可能需要并案?”彭可问道。 “我想此次案件不同,并未有冷冻过的痕迹,但它是伴有强奸案的嫌疑的。”张艺理性分析,“我需要进行进一步的分析,才可以给出准确的报告” “嗯,确实,这么看来不是个相同案件,但是她脖子上也有勒痕,这是……”孙昔明说,“或许是为了怕她反抗。” “不排除这个可能。”张艺回复。 四班。 虽然校园里发生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案子,使得各个同学不禁深感害怕,特别是女孩子。 对于四班来说,更是心惊肉跳,因为受害者季成成便是这个班里的一份子,吴建文的前桌。 吴建文整天手不自觉地发抖,每每望向黑板前方,空落落的寂寞感袭入眼中,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奇怪感情。 “建文,今天数学回家作业是什么?”陈博远侧过头来问道,他没有说话。 “对了对了,这个漫画超级好看,话说你应该喜欢,要不要借给你看?”陈博远坏笑着拿着漫画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算了算了,放学去玩游戏吧,我有了新的装备,带你飞?” 吴建文低着头,沉默不语。 下一秒后背手心的温度顺着脊骨而上,“建文,这件事我们无法解决,也无从下手,只能看开一点。” 陈博远凝视着目光望了望僵硬的身子,望了望左上角,忽然低下眼眸。 吴建文口鼻泛酸,哽咽着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如果前天可以制止,或许就不一样了。” 泪珠在他的眼睛里滚动,然后一颗颗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滚下来滴在嘴角上,胸膛上,地上。 陈博远瞳孔微缩,神情变得复杂起来,将吴建文拥入胸怀。 ------------ 第二章 桂圆春天二 星期四,凌晨三点。 吴建文从黑暗中突然间惊醒,恐惧像汹涌的流水遍布他的全身,越发让人不寒而栗。凝结的空气格外喜欢在他身上缓慢又有情调的爬行,阴影探出手来。 他努力屏气凝神感受着眼前的黑暗,努力想听到除了自己的脉搏声之外的声音,每一刻都如同黑夜长昼般漫长,等待着黑夜,变得更加黑暗朦胧,边角的地方泛起了白光,阴影渐渐褪去,清晨接踵而至。 陈博远和吴建文一起坐在长廊上,距离通往五楼的楼道很远,很远。 视线越过近处的行色匆匆的同学,眺望远方的绿林,那是季成成最喜欢的方式。 陈博远依旧嘴里嚼着红油油的辣条,浓烈的咸香在空气中飘荡。 这个时候,季成成总会撅着嘴向他讨要,自己当时还拗着不给。想到再也见不到了,他似自嘲的笑了两声。 吴建文表面上云淡风轻,看不出一丝波澜,绿林,阴凉的绿色;天空,深邃浓郁的蓝色。 天地相接,可真美啊! “可是她再也看不到了,为什么?为什么?” 陈博远听得真真的,嗫嚅着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难道真的跟那件事情有关吗?” “我不知道,但是她平时那么开朗的人也不会因为这一件事而……” “我觉得很是蹊跷,今天听其他人传言说,她好像被那个了,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呢?”吴建文停顿了片刻,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想去调查!” “嗯,这个,我其实……”一向有些懦弱的陈博远把弄着手指。 “你也去吗?” 对上冯建文期待已久的目光,不自觉得郑重点下头。 话还没说完,身穿警服笔直的孙昔明站在他俩面前,也没有打开警灯。 俩人先是没反应过来。 “调查,调查是件好事儿,要不要帮帮警察叔叔阿姨们啊?” 说话的空隙间,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子从人群中朝他们走过来。他长得很像头野牛,脑袋从肩膀中间伸出来,圆圆鼓鼓的。听其他老师说是因为高血压或是长期的酗酒,鼻子和脸颊憋的通红。 “沈老师好。” “孩子们,这是警官孙警官,来这里调查我们班季成成的案件。”老师和蔼的对着孩子们解释。 吴建文两次想张开嘴,有话要说,可话到嘴边却又没说出口。 “是的,就像你们老师所说的,了解到你们和受害者是特别好的关系,所以请你们来,孩子们,我们走吧!” 彭可头一次看着那么善解人意的孙昔明,温文尔雅,谦和待人。 平时都冷冷淡淡的,看不出一丝血色。看来每个腹黑的人,心后都会有一颗浓浓的童心啊! 陈博远的脸似乎白了几分,鼻子和脸颊上的雀斑异常明显,就像是胎记:“我们一定要去吗?” 彭可扬了扬眉毛,说:“恐怕你们没有选择哦,不要害怕,不会耽误你们什么的。” “警官姐姐,这件事情是不是非常严重啊?”吴建文脑海中不断浮出当时血涌的画面,似乎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不瞒你们说,确实是严重的。”孙昔明边走边说出声。 “严重……”吴建文的喉结上上下下,仿佛一只抱着棍子爬的小猴子。 警察带着两个孩子往前走,经过一排排教室,在会议室门口停留下来,并示意孩子坐在对面。 “我姓孙,今天来向你们了解关于受害者她的生前情况,就像老师跟你们说的一样。” 孙昔明叹了口气,问:“我们先问问简单的情况吧,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呀?” 吴建文眨巴着眼想了起来,“前年,我也不知道是上学期还是下学期了。” “你们知道受害者家庭是什么样子的吗?” “成成住在凯北,家里只有她母亲和她,但是母亲经常年在外打工,很小就操持家务,我想,她很需要陪伴。” “那么受害者是否与他人发生冲突?” “嘶”,两个男孩紧张着扣着脚地板,眼眸坚定发着光,“有,上周一中午,我先看到成成被人堵在一楼女厕所,她哭得很惨,而我却什么都没做。” 沉默了半晌,彭可急不可耐的记着,有些着急。 孙昔明一个眼神,让她松下心来,对待对方一定要平稳,谦和,不要生气,深呼吸。 “我当时很害怕,我怕我也会被打,我怕极了,我不想再被打了……”吴建文越发带着哭腔。 陈博远熟练地拍抚着他的后背,代替他继续说道:“嗯,警官,抱歉。建文,家庭原因所以就……” “没关系的,那你能讲一些吗?”彭可眉眼微笑着。 “这……”陈博源有些紧张,手指不由得抠着。 “不勉强的。”孙昔明想,如果不说也没关系,等到情绪稳定下来,再问也不迟。 “没关系,我可以说,”陈博远突然说,“我是跟着建文后面看到的,我好像能记得女性的样子,好像有点记不清,但是大多是披肩长发,身姿瘦瘦高高的,也有胖的,她们笑声很刺耳……等下好像有一个女性胸前戴着银闪闪的十字架。” 陈博远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仍旧望着地板,“他们打得很猛烈,成成倒在地上,拳打脚踢。” “好的,我们知道了,平时她的性格是怎么样的呢?” “我认为成成的性格是根本不会招惹上他们那种女性的,她是那种很温柔的。”吴建文带着哽咽着说。 “相比温柔,我觉得更像是温顺,特别容易听从别人的话,每次无论是谁,叫她干什么,她二话不说就去干了,”陈博远忍不住说道。 “那么可以说说她以前比较印象深刻的事吗?” “以前啊?”陈博远有些错愕,除了平常的她,几乎以前的事情都不怎么记,神情颇有些迷离。 “她从来不会找我们诉苦,用她的话来讲,就是自我消化就好了,没必要增加他人的痛苦。” 陈博远睨视着身旁的吴建文,屏息静听。 “我想,虽然她成绩偏下吧,所以沈老师会经常让她晚自习留下。 而且成成长得还不赖,有许多男性会来招惹,我们会借口帮助她。”吴建文双拳攥的死死的。 擦了下鼻涕,“沈老师很关注她,但是她似乎很怕沈老师,应该是成绩不好的原因吧! 而且好像每次被老师留下来的隔天,情绪总是怪怪的,问她为什么?她也是笑而不答,怪让人心疼的。我可以,我一定会一直一直帮她,只是她现在……” 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苦笑,从放在他们中间的矿泉水中抽出一瓶,打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半瓶。 “我想,警察叔叔,阿姨,你们应该对这种情况或多或少了解一些吧?”陈博远心情忐忑。 两人被反问的发愣,孙昔明撸起袖子,手腕一转,“还好,很少接触青春少男少女的这类案子,不管怎样,我们都会还你们一个真相!” 得到确切的肯定后,吴建文和陈博远神情专注,眼睛盯得他俩上下,扫视了几次。 “那你们觉得那个老师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这个嘛,老师会经常去前面的行政楼。” “哦,对了,我上次看他偷偷摸摸从校长室里出来!”吴建文大声讲道。 询问过后,两个男孩心事重重又夹着豁然踉跄着走后。 孙昔明随着对方话语间的回忆,心中似乎有了一些决定,驻足来到周一被伤害的女生厕所前。 习惯性闭上眼睛,嘈杂喧闹声传入于耳。黑暗中,他似乎看见了那段狭长的走廊,尽头是受害者悲痛而又细小的呼喊。 瘦瘦胖胖,高高矮矮各类女性像人形牢房般层层包围住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画风一转,不知怎的,她奔跑挣扎出来,地面被鲜血染的通红,仿佛刷了一层深红色的油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 孙昔明盯着面前灰色单调的女厕所,沉默了许久。 张艺将新出的报告摊在桌面上,指着一处明显的黑纹。 “受害者身上这处有纹身,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基本上没有。” “所以有可能死因是受害者叛逆所致,招惹了什么人。”封沉抬起明亮的眼眸。 孙昔明思索着今天盘问的信息,摇了摇头,“根据她的朋友表示,她的性格反而是那种文静内敛的,不搭。” 彭可盯着照片上迷糊的文字许久,疑惑的开口,“这个字体是不是英文I啊?” “确实好像。”程穆小弟凑到彭姐跟旁,手笔画着‘I’字,紧跟其后肯定地点了点头。 而每当这时,封沉总会适宜地补充,“这个线索并不代表什么,重要的是反而是凶手报以什么心态杀害乳臭未干的小孩?”打断了这一思索。 以至于大家也就看过作罢,气氛又再次沉入寂静。 ------------ 第三章 桂圆春天—回忆 落叶飒飒飘落于车水马龙的大道上,置身事外纷纷扰扰的处境中,内心为何不能同高山屹立不动,或是如流水潺潺不安? 吴建文与陈博远并肩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心照不宣的,只任它潮起潮落,风来浪涌。 “博远,我……后悔了,真的好后悔。”我踢着脚下的石子滚到不远处,埋藏于层层小巷中,露出的石凳上,一时顿住。 那个清冷的地方,是他们初次相见的地方,亦或是她将被恶魔血红双眼层层掩盖的地方,而他是渐渐被吞噬死亡的开始。 思绪如潮水般袭来,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年,吴建文与陈博远如往常一样结伴回家,路过那条四通八达的大道上,由于还未修建标识,所以如果不是这个老住户,很容易走的,不明不白,以至于常有人会莫名其妙的“失踪”。 “土狗,赶紧的,给钱呀!” “来,快点,我来。” “搁这磨磨唧唧!” “啊,不行,不可以……” 走在弯弯绕绕,清冷的巷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很急促的尖叫声,惊扰闲坐于树之间的鸟儿,蹿出叶间。 吴建文和陈博远吓的一激灵,很快寻声赶去,心里隐约冒出:莫不成是劫财的? 因为即使当今是法制文明社会,在大城市普及的广,但是在18线这种边边角角的小城市中不乏还是有混混、恶霸情况百出,又由于镇内警察抓了也束手无策,也就是他们越发猖狂了。 一个魁壮的青年身影,弓着腰,拼命蹬着脚板,跟着前头灯车的,慌慌张张在逃跑。无疑,这两个一定是抢劫犯。 不远处,两个身形瘦长的小混混依旧在不依不挠的抢夺女孩手中的包物,嘴中不时有些污秽的字眼。 吴建文本想直接冲过去,陈博远急忙拉着他轻声:“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吧?毕竟当心后头找事,反而自己受了伤,讨不到好果子吃。” 吴建文本就看不起欺负女孩子家家,内心怒火中烧,不顾那么多,听着女儿颤颤巍巍的声音,却死抱着,“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的?不可以,啊!” 有一个想法,从脑海中闪过。 吴建文一个健步冲上前,手机与额头一刹那间直冒冷汗,语速极快:“赶紧放开那女孩,我已经报警了!” 小混混死活不撒手,吴建文匆忙拿起类似手机壳的硬盒,确保他们看不清。站在不远处,动作有些僵硬地指着他们。其余一只手在示意他们即将要被抓了。 真希望那一刻时间过得快些,脑海中不断脑补出最坏,最糟糕的结局。 不知是老天在作祟,还是正巧碰到了救世主。耳边传来忽远忽近,类似警笛的声音,两个小混混,吓得惨白了脸瞬时什么都不想,不抢了,踉踉跄跄地逃跑了。 吴建文奔跑到卷缩起身子的女孩,她近在咫尺,周围顿时安静的能听到心脏砰砰颤动的声音。 面前的她瞪大着双眼,几乎无法呼吸,吴建文压抑着止不住颤抖的手,试探性温和她的后背。 用尽量缓和的声线说:“你,没事吧?” 女孩害怕的什么也不敢回答。 “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那快看看,有没有丢些什么?” 女孩肌肉紧张着,抱着书包的手,之前快要将怀抱的手臂掐出深红色印子来。陈博远竭力试着扒开她的手指,然后将她从布满苔藓的地上拉起身。 吴建文想着走出几步,解开衣扣的第一粒扣子,喘口粗气。而女孩却牢牢地抓住他的左手,索性转过身,轻轻握住对方紧握的拳头,给予她安全感。 “没事了。” 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下,那一团红晕已经退回淡红。上面的天空已经从清苍色渐渐变出鸭蛋一般的湖绿色,并有一种幽静的暮色暗暗向他们四面拢来。 “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回家了。”陈博远打量下女孩,“要不我们先送她回家?” 吴建文视线落在女孩身上,“好。” “你家住哪里啊?” 沉默了许久。 “可以方便说下,你家住哪里啊?” 却得不到一丝丝回应,像哑巴似的,脸颊阴沉沉的,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有些急躁的吴建文,口气越发急不可耐了。 “真的,时间是真不早了,你不回家,我们也得要回家啊。” “对啊,你看着挺聪明的,不会现在吓傻了吧?”陈博远疑惑不解。 “你说什么呢?”吴建文也不能这么着对女孩子说话,“如果你不想说,那我们就先走了。” 得到的依旧是沉默,他们俩干脆将她的书包放在女孩的手心中,转身向反方向大步离开。 这时,女孩开口了。 “南街1035号,谢谢你们。还有我没有被他们偷东西,所以现在很安全。” 她的嗓音很甜美,却又透着股清冷的声线。 吴建文和陈博远转过身,愣愣的站在原地。三人面面相觑,看着她背起书包向他们小跑来,“谢谢。” 头一次直直地注视着女孩,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恰当温和的眼波,透着感激,对上我们错愕的眼眸,“怎么了?” 那个女孩说不上有多么漂亮,但是那淡淡的柳叶眉,笑起来的样子最为动人,两片薄薄的嘴唇在笑,长长的眼睛在笑,腮上两个陷得很举动的酒窝也在笑。 陈博远依旧大大咧咧的勾住吴建文的脖颈,眼角的余光看着发愣的他,倚耳偷笑。 “咋啦?建文,你不会是心动了吧?” 吴建文一哆嗦,听这语气,还手一勾,重重的拍在他背上,语气咬牙切齿“不要瞎讲八讲。” 他一手插着裤袋,走上前,“那走吧!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季成成,是新搬来的。” “是咱们班新来的那个?”陈博远一拍脑袋。 “四班吗?” “是的。” 一路交谈下来,吴建文有些尴尬,不是因为没有话题,而是现在才发觉季成成竟然是新转的同学,而且正好坐在他前桌,越发不好意思了。 “建文,你怎么不说话?”陈博远笑得尽兴,“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兄弟,吴建文。” 季成成点着头,“我知道,是我的后桌嘛。” 吴建文害羞的挠挠头,低声轻嗯。 从此之后,吴建文,陈博远,季成成三人便经常结伴回家,度过不少美好的青春时光,谁也没想到她会是如此下场。 虽然作为好朋友的他们云里雾里也了解不少她所经历的风雨,但是由于从未诉说,和她那开朗活泼的样子,时不时还会开导别人,就像是日出的阳光和煦的照耀,黑暗的角落,又如盛开的昙花,转瞬即逝…… ------------ 第四章 桂圆春天(终) 星期五,多云,天空阴沉沉的。 在龙城全市,人们把那种迷雾重重的季节称为桂圆春天。这个名字究竟是怎么来的,谁也说不清楚,反正大家都喜欢这样说。 最初的桂圆春天很是遥远,好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最初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地点,发生某些离奇事件,群众惶惶不安。 只是到了现在,大家都已经几乎忘怀,很少再次提起,而桂圆春天也成了一件单纯是名词的空壳。 而直到最近多发的同类案件,这才使得老一辈的再次提起这个字眼,口口相传…… 公安局内。 彭可提着一篮子季节性桂圆回到工作位上,“各位伙伴们,我妈家中购了一箱桂圆,我特地来拿给大家,我妈祝大家贵人相助!” 小组成员一阵欢呼,本来案子就无厘头,或许迷信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手中捧着沾着水光粼粼的桂圆,饱满而硕大。 “啊,” 一声叫喊回荡在公安局内。 “咋了?”彭可边剥着桂圆壳边放在嘴里,口齿不清地说:“发生沈么事了?甭说什么,你告诉我,布会似你磕到牙了。” “不是不是,你们快看,龙城镇桂圆春天重现,桂圆春天,我们将何去何从?” 程穆滑动着屏幕,看着龙城镇的娱乐性质的公众号。 彭可:“嗯?瞎说的,高科技时代,哪有啥奇奇怪怪的。” “虽说是这样,但是他们说的神乎其神呢”程穆反驳, “你说百姓们,会不会说的是那个重生案啊?” “如果是的话,那就麻烦了,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而且……”彭可忧郁的皱紧眉头,“上头交代的时间过了,我们一无所获,不了了之。”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静得出奇。 “无论怎样,每一起案子有疑问,我们就要解决,不管给我们的时间够不够,但是我们都要抓紧时间,只要把案子摊在明面上,不负百姓。” 孙昔明敲击着键盘,发出清脆而快速的声响。 令大家新奇的是,孙队长的到来,大家似乎都定了心,充满着信心。 “扣扣” “请进。” “各位,案子有了新进展,请大家速来会议室。”张艺出门落下背影,其他紧随其后。 会议室内,屏幕播放着受害者的照片,相貌信息等。 “首先是近期的校园案,可以定为蓄意强奸,我们从受害者体内提取到过量的麻醉剂乙醚。 并且受害者拥有长期的旧伤和新伤叠加,但是打得很轻,是慢慢后期增加的。 手臂内有明显的坑凹痕迹,类似正方形的东西曾经重重的压在,但是危及不到生命。 通过手指按压尸斑中等褪色,翻动尸体,原有的尸斑不再完全消失,尸体底下不出现新的尸斑,切开尸斑血液溢出,而且两侧性尸斑,所以可以推算时间死亡为6不到10小时。 大概是夜晚八九点钟。” 孙昔明点点头,目光灼灼。 “Okay。” “那我来说一下犯罪嫌疑人的心理活动,从死者生理活动来看,她起初并不感到害怕,随后恐惧使她挣扎,有明显的拉伤痕迹。 根据推演来看,凶手力气很大,男性,年纪不大,但没有具体信息,不好妄下定论,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与死者应该是相熟的关系,因为死者并不排斥,但是行为激烈。 他很有可能是从正面袭击,这更证实了他和死者时认识的关系,关系匪浅。 死者反抗过激,移到身后,在草坪上利用死者的发带将其勒住……”封沉欲言又止,可怜的孩子。 “好的,有大概的思考方向。”彭可。 “可是老大,彭姐你们之前去学校查看有什么线索吗?”程穆挠挠头。 孙昔明:“没有很重要的,千篇一律,不过得知死者在生前发生过争执,我们正在全校搜查殴打过她的那些女生,通过了解,受害者成绩不好,心里压力也会很大。 伤害者的母亲长期不在家,询问自己的女儿,最近情况也是一知半解。” “我觉得,沈老师需要调查一下,通过学校里的调查来看,有点嫌疑,大家觉得呢?”彭可作为女生的第六感,总感觉这个老师怪怪的。 从初次跟他打照面,就感觉他色咪咪的,反正很不是滋味。 “可以,不过我会认为学生压力承受不够。”孙昔明有些不屑,对“老师”感到不在意。 彭可撇撇嘴,嚅动着:“不过我会认为学生压力承受不够,啧,如果真是,那岂不是啪啪打脸?” “我的天呐,这女生也够惨啊!”程穆感叹,“对了,需要我做什么?还是同往常一样。” “嗯,去她的网络上了解一些情况,列出最有可能的人员列表,我们配合。”孙昔明下达命令。 “明白!” “大家抓紧行动!” “收到!” 校园内,吴建文和陈博远走在去教室的路上,不断的问问题——谁干的?为什么何时能逮住凶手?最后一个问题,总是让人感到恐惧,有谁比我们清楚她?有谁认识她? 我当然认识,她不是咱们班的。 认识,那个成绩挺差的女孩。 我认识,有一次她食堂坐在我旁边的。 认识…… 我认识……我 我认识,但不是很熟……她不会就是那个前些天…… 两人火急火燎的在校园内展开紧锣密鼓的搜索,不甘心凶手逃脱。 吃完中午饭后,吴建文忧心忡忡地走在绿荫小道上,午后环绕着边上的草丛闪出银光。 他弯下腰,拾起一块带红色血渍十字架项链,余温还在,脑中回想当天警察询问他们的场景,就是拥有这个项链的女生,季成成生前欺辱过她,手不知觉得紧握起来。 抬头远眺,一个披肩长发的女生,穿着小短裙慢悠悠的走在前方。 吴建文略略沉吟,眼中精光一轮。 而他现在能做什么? 公安局内。 张艺奔跑着将刚得到手的资料给到孙昔明。 “你还记得当时大腿内侧的泥土吗?” 孙昔明问的一晃神,好像记得又不记得。 张艺懒得管他的表情,惊喜的说道:“主要是那个单纯不只是泥土,还有粪便,而且大腿内侧包有着浅浅的粪便夹杂着,所以只要我们将学校内排除老年,然后进行一个筛查,就可以抓到凶手了!” 激动的嗓音也不自觉的升高。 孙昔明被着突如其来的喜悦感包围,立马实做起来。 孙昔明带上彭可出任务,而时间已是黄昏,雾霾随之而来,仿佛在沉思,慢慢的在林荫路上飘落一栋栋楼房,相继被它吞噬,雾气又轻又柔,无边无际,可不知道为何令人感到紧张和恐惧。 前方来了大拥堵,彭可气急败坏的拍打着方向盘。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一直都这么暴躁?” 孙昔明悠悠的来了这么一句,彭可一下子紧张的紧闭着嘴巴,她可不能在他面前失态,尴尬的笑笑。 “没有的事儿,没有。” 解释却是于事无补,孙昔明转头看着车外的后视镜,眉心微低,略带着笑意轻快而失神。 终于,等到畅通无阻时,已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好在校长还未走。两人风尘仆仆进了校长室。 孙昔明:“好久不见,我们有一个不情之请。” 校长:“说实在话,小孙,能跟你们好久不见,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孙昔明一时讷纳。 校长:“也不打什么哑谜了,说吧,什么事啊?” 呼出一口气,“我们想抽取大于中老年以上男性的血液进行对比,对于破案非常有益。” 校长急得一拍手,“这是好事儿,赶紧破案,再不解决,我怕我去学校都开不下去” 走向前,轻拍着孙昔明的肩膀,神色意味深长。 孙昔明默然片刻,欣然面有喜色,“谢谢王叔,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开始组织!” “我记得那个女孩好像是……这个点儿应该都没走,老师都在,要不从这些人其中组织一下先?” 校长这一番话,正好打中他的下怀,“那真是太好了。” 孙昔明赶忙联系警方,接到指令后,等待相关人员进行筛查。 随后年轻的男性个个排列整齐,相关人员摆弄着机械,准备开始。 晚风吹拂在布满红胶跑道上,绿茵路上的松柏像翘起了兰花指,从中探出头来。 阔大的操场上喧闹不止…… “那是个怎么个回事?” “看样子像是在抽血,不会又是检查身体吗?” “女生和男生是分开来的吗?” “看,哪是警察诶,不会是跟之前发生的那些案子有关吧?” “我想是的。” 彭克拿着喇叭大声喊,“安静,各位男同学们,老师们,员工们,占据你们的一些时间,抽血化验,请配合。” 一阵哗然。 吴建文脸上微露喜色,手心冒着冷汗。一步一步,一个一个身影离开,越发接近。 陈博远以为他害怕,“不要怕,很快的,这样案子就可以马上解决,让她解放!” “说的对。”嘴唇微微勃起。 由于人流量过多,经过连续加班熬夜,终于将报告拿到手。 最后,通过层层配对,锁定犯罪嫌疑人——沈深,准备实施抓捕。 根据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当天下午,受害者恰巧看到他偷进校长室获取印章等危害校方名誉安全的行为,为防止死者告知他人,害怕自己被冠上损伤犯罪的名号。以受害者成绩下降为由将其留下。趁着受害者背对着他时,将其捂住嘴巴,拖到距离最近的厕所间,将其杀害。 起初本身是不想伤害她,就想着威胁。只是一不小心将受害者失去生命体征,随后伪造出来他杀的假象。 得到真相的同学们唏嘘不已,而吴建文和陈博远更是愤恨;季母悲痛欲绝,哭喊着老师下地狱,对待自己已经逝去的女儿酸楚万分,后悔没有好好的陪在她身边,告诉她是非对错。 日子依旧在走,而案件越发壮大,到底是什么原因?往后将有更大的阴谋摆在他们眼前…… ------------ 第五章 夜班 静谧的夜晚,凯北小区独栋房123号。 “啊,啊不……” “不要打了,不要打……我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我知道……” “叫你出去,叫你出去,”男人手持着木尺越发使劲,“出去干什么?跟别人鬼混吗?” “我,我不出去,再也不会,不敢了,真的真的!” 男人手打酸了,消停了下来。诸舒哽咽着抽泣,站在他的旁边,颤抖着身子。 男人没好气的说:“离我远些,看到你就碍眼!” 使劲踹着卧铺在地面的女人,愤愤离去。 女人凄然一笑,笑容里满是苍凉萧索的意味。暗红的臂膀颤抖着撑起自己,拖着沉甸甸的身子走到镜前,脸庞依旧明朗温柔,轻微的转动肩,脖,一道道明显紫红色相间的痕印,起初是发着生疼的,而后是惯性的不知疼痒。 身外的一切都可以习以成惯,只是女人的心中痒气难挠。 “嘶”她熟练的从沙发旁医药箱拿出药水涂抹在新伤处。新鲜的疼痛覆盖着旧的伤口,像在狂风暴雨下刚出的西红柿,摇摇欲倒,差点踩的稀烂。 看着不远处日历表上,28号画着大大的红叉,那是他们结婚仅仅第三年的结婚纪念日,起初是有多么甜蜜,现在就有多么恶心。 呆坐在客厅,无精打采的望着正对面的结婚照,发着愣。 这时,门打开了…… 依旧是令人担惊受怕的嘴脸,女人双眸中含着水汽,整张小脸苍白的透骨酸心。 男人松放的拳头停顿了片刻,胸口轻轻一颤,“媳妇,对不起,我错了,不该打你的,真的,最后一次,真的,原谅我吧,我帮你敷药。” 她摇摇头,想再一次试着努力再对他笑一次。 “扑通”,男人在她面前忽然双脚跪地,殷勤似的按摩着她的腿部。刺骨的疼痛闯入神经,紧皱着眉头,急着拍着他的手。 “不要按了,这里很疼。” 男人听后脸上尽是歉疚神情,“那我不按了,原谅我,好吗。”明明说着问句,却听出来是句肯定。 女人下意识紧紧握住拳头,攥紧衣衫,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好,好的。” 男人闻言,粲然一笑,随后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那行,我先出去上班了。”哼着歌,走了出去。 女人脑海中只回想着“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 无数的最后一次,到底哪句话是真的,我已经给了你那么多次机会了,为什么,受伤的还是我? “我该怎么办,才能逃脱。”喃喃着,眼神愈发悲伤与无助。 隔天清晨,门吱吱呀呀的开门声吵醒了浅眠的她,坐起身,开始循环往复的为他料理早餐。 两人坐在饭桌上,一片死寂。 女人断断续续呜咽着开口:“吴伟,咱们,离婚吧,好不好?” 男人装作没听见,继续摆弄着饭菜。 她继续试探着询问,“离婚吧,好吗?” 轻柔的声音,回荡在客厅。男人发气似的重重拍下筷,侧目,眼神不明对着她。 “嗯?你就这么想离开我?你当时可是死皮赖脸的跟着我啊!难道你都忘了?”男人声音越发高昂,女人不禁吓得一抖。 吴伟勾着嘴角,表情有些僵硬,粗糙的厚手,拍着女人瘦薄的后背,“小穗,不要害怕,我怎么可能会再欺负你呢?你可是我的好宝贝啊。” 随着一个字一个字脱口而出,那种咬牙切齿的声音,像突然在空中扔出的手榴弹,即将播报爆炸的一分一秒,而自己无处可逃。 后背越发沉重,女人黯淡的低着头,不敢说话,因为她怕,害怕坚持不住,害怕那一次次撕心裂肺…… 吴伟吃饱喝足之后,便回房躺着补觉,留下女人一个人望着他宽厚的背影。 双眼布满红丝,已是多天没睡安稳觉了,她看着桌上的水果盘中的细长刀柄,鬼使神差的拿了起来,正当她准备向卧室走去。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女人像是猛然间回过神,赶忙将刀放回去,慌里慌张的擦拭着手里的水渍,缓缓打开门。 “谁啊?” “听说你们这里找装修工人啊?” 女人硕大的独楼房,看着却是满屋狼藉,破破碎碎,回想起多天前曾经向吴伟提过,没想到他还记着,心里的遗留一丝希望燃起火苗。 “嗯,是的,你是来应聘的吗?” “对对。”陌生男子憨憨的微笑。 “那你先进来,我们谈谈怎么装修。哦,对了,声音轻点,我丈夫还在睡觉。” “你老公还在啊?”男子抢话,打量着这栋房原始的装扮,“感觉这种户型的人家,男方应该早出去工作了吧?” 她摇摇头,“我老公是上夜班的,所以一般白天在家,请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男子搓搓大腿,拂去臀部的灰尘,安然的坐了下来。 “给。” “嗯,谢谢。”男子接过,摸下鼻子,“你好,我是李天亮,虽然我现在是个自由工作者,但是请放心,装修技能可不是盖的。” 朴素的介绍让女子感受到难以享受的真诚,“嗯,好,这年头,找一个装修技能好的也挺难的,那就来试试吧,再说,我俩同姓,同家不受骗,李穗。”李穗伸出手,瞥见手腕上的痕迹,立马抽了回去。 男子尴尬地笑了笑,“放心,我每次来,都会洗干净的。” 李穗的脸部立即堆上了笑容,从他的眼睛中多少猜想他并未发觉,也觉得这人老实,就顺着点点头。 当天急急忙忙敲定了时间,双方到时签个合同,大概了解详细情况,便准备进行新装修了。 或许是女孩子嘛,对一切美好的事物抱以幻想和喜悦。李穗也是,脑海中幻想住在她精心修整的房间,老公和未出世的儿女幸福美满着,在新家嘻嘻哈哈的欢笑,该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 随着李天亮的离开,四周又重回了寂静,而卧室内沉重的鼾声像是一块块石头打压在李穗心中,快要喘不出气来。 两个月后,又是阴天。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 龙城镇电台播放着最近新闻: 昨晚,一名中年男性被杀。六辆警车和寥寥无几的现场目击者正在现场。死者死相惨烈,他在河岸停留的黑色卡车上被发现。他被目击者发现背靠在驾驶座上,身体的一部分在后排座位上,还有一部分在后备箱里,汽车的前挡风玻璃上…… 根据前方报道…… 孙昔明靠在车门边,听着广播播放着悬疑阴森的音乐和着蹩脚的介绍,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凶案发生之后,龙城镇并没有出现轩然大波。这是孙昔明他们想看到的,但又是不想看到的。 转动着眼眸四处望了望。这是龙城镇唯一的壁滩,但是并不干净,周围杂草丛生,后头还跟着散乱的垃圾堆。 不过,这倒是很好的抛尸现场。如果他是凶手,肯定也会选在这个鸟不拉屎地方。 他的眼光定在一块巨大的广告灯牌,上面整齐划一的‘两次机会,祝你圆梦’的字样。 “那是关于追梦梦想家的一个综艺活动,最近很火的。”彭可顶着两个熊猫眼,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 孙昔明浅笑着注意到眼下的阴影,“所以这就是你熬夜看它,熬出来的黑眼圈。” 彭可翻了个白眼,那哪是看综艺的,虽然说综艺很好看吧,那分明是熬夜查案,好吧! “孙队长,张法医请你过来看一下。”警员递给一张现场勘探记录表,略过无趣乏味,简略的尸身描写,眼光停留在上面赫然写下(无头),使他不免饶有兴趣,毕竟好久没见过无头尸体案了,倒是刺激。 孙昔明,彭可,程穆等着人员将尸块粗略地拼接在白布上,尸体散发着阵阵恶臭,腐烂的腥臭味和着泥浆,无不告知他们这具尸体已经死亡日期之长。 下一半部分的尸块床上用绳子捆在蛇皮袋里,深色的血凝固附着在外部,岸边的鱼腥夹杂着血腥味,刺鼻而来。 彭可竖起眉头,抵着鼻子。 有些部位早已腐烂了,露出尸体的膝盖,或是看到浅浅的布满泥土的肋骨。蜗牛吸粘在这肉体上,像是在啃食发烂苹果。 法医还未匆匆赶来,孙昔明接过警察人员递来的手套与口罩,熟练的换上,慢慢走向尸体,气味越发令人犯呕。 他蹲下身,凝视着一块块肉块,“这每一块的切割,怎么越发像红烧猪膀?” 彭可听着孙昔明夹带着美食的话语,联想到最近才刚吃过猪蹄,红烧猪膀,顿时胃里翻江倒海,急忙跑出去,倚着大树犯呕。 程穆略显紧张的站的直直的,眼神眺望远处的尸块,脚尖犹犹豫豫的在想要不要靠近? 淡漠的风凌厉地地穿梭着,将气味惊呼着抛在身后。柔弱的小花小草早已战栗地折服于地,带来深深的叹息…… ------------ 第六章 夜班—双尸无头案 彭可陪同随行张艺先将尸身先行运回公安局,等待第一时间做尸检记录。 孙昔明与程穆则留下盘问一老一少的目击者。 “警官啊,当时见到这个场景啊,吓得我老头子差点命丧于此,本就是一把老骨头,活的并不长久,这么一看,真是损命啊!” 老汉头顶戴着一顶破草帽,露到帽檐外的头发已经斑白,身上搭着灰不灰,黄不黄的褂子,皮肤粗糙而拖拉的状态。 身旁十几岁的小男孩一个劲的拍,扶着老汉的后背。 孙昔明扬眉,“老先生,可否讲一下您看到的场景?” “喔喔,我和我的孙子像往常一样过来拾河岸垃圾,却看见了岸边停了一辆大卡车,因为这里是不允许停车的,所以我就赶过去提醒,没想到,吓了我一身,我这把老骨头啊!唉,可怜我孙子那么小,就看到了……”老汉一脸忧愁的望向身旁的小男孩,语气有些添油加醋。 “好的,老先生,请放心,我们局里有专门的心理师,可以辅助你的孙子还有您,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留下对目击者不适的情况。”程穆脱口而出。 老先生一听慌了神,脸上那种苦命的眼神随即怔住,“难道没有精神损失费吗?那些年轻人说这种事情,警察会给些小钱的。” 程穆瞪大着眼睛,心想:不是吧,这老头是来要钱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 幸好老大及时救场,“老先生,您这就说笑了,依法办事儿,辅助警察是每个平民百姓该做的。我们只为您提供一些心理上的服务,或者是精神上的,而非一些外来之物。” 老汉“啊?”,又不得不接受下来,跟着带队的警员边做心理检查边在话语行间提供次要线索。 看着远去的背影,程穆请初次对老一辈的三观有了新的想法,“莫非老人都把钱眼看得那么重吗?” 孙昔明没有回应,只是莞尔一笑。走向不远处的卡车准备进行一番摸索。 程穆小跑着跟了上去,“老大老大,等等我!” 车内,除了四处飙升的血迹,其余的却是异常干净,好像是辆新卡车的模样,除了车钥匙,其余的证件什么的都没有留下,这种反而本就是无头案,蒙上了一层面纱。 孙昔明微起眉头,由于昨晚是重生案最后期限,依旧是毫无头绪,面对不了了之的案件,心中顿时不甘心和气愤,一整晚都没眯上觉。 顶着熊猫眼,捏了捏鼻梁,声音沙哑着说:“看来又得辛苦你了,程穆。” “到!” “先从龙城镇百姓查起,向张艺拿到DNA进行人口比对,镇上那么多百姓,可是个大工程啊。”孙昔明转过身,看着对面二十五,六岁的男孩。 程穆重重点头,“放心,老大,虽然我进公安局还不到两年,但是我可以的!” 孙昔明欣慰的点头,望着不远处一片如淼茫流淌的大河,无边无际,灰压压的天空更显得优柔寡断。 “回趟公安局,进行下一步部署。”孙昔明将挂在上衣正前方的墨镜顺手戴上,前后脚与程穆一同跨进警车,回到局里。 除了张艺还在解剖中心忙活,特案组的其余人围坐在会议室内。 公安局局长得知事态的严重性,率先做了动员讲话,并且要求所有参与干警以人民利益为重,不怕困难,披荆斩棘,共同侦破此案件,确保快速有力地将这起无头案解决! 程穆利用公安局目前的先进技术正在逐个筛查侦破,而彭可咋带领一部分警力调查最近是否有失踪男性,查明尸源,从多个角度尽快查明死者身份。 孙昔明与第一大队联合案件,在河岸周围作部署工作,进行不间断的观察和等待,守株待兔——如果恰巧碰到凶手再来抛尸的话,那就极有可能是一个突破点。 虽然这种方法显而易见,伴随着无端的枯燥乏味,但却是办案中必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一般这种事儿被刑警亲切地称为“蹲坑”。 虽然大部分“蹲坑”都是起初最开始因为一些警员站得久了,憋不住想上厕所,久而久之引起便秘之后,被其他警员略带半开玩笑的性质重新定义了这个词——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是结果意外地很舒爽。 由于时间的长久性质,蹲着蹲着,也不乏抓住一批小偷小贩,不仅做了特案刑警的工,还做了公安刑警的功。 愁颜不展的连着两三个星期都没有什么动静,孙昔明颇有些狼狈的回到公安局,却得到了一些“好消息”。 “孙队,有件事情,这件案子,死者为两人,一男一女。”张艺正想找孙昔明,碰巧在大门遇到了。 “两个?”孙昔明叹了口气,“难度增加了。” “是的,外在的黑血,我从中检测到交织着红色油漆,好像还有一些其他的血浆,DNA,目前以我们技术提取的有些困难。” 孙昔明听前半部分的一席话,惆怅感袭来,直到听到——“不过好在,现在已经提取到了,正在小穆手上呢!” 心中倏然开朗,舒了口长气,“那孙队,资料就去交给你了,局长还找我有事情,回头见哈。” “嗯,回头见。” 局长办公室。 “咚咚咚” “请进。”粗声带着岁月的沉淀。 “局长,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张艺坐在对面椅上,一如往常的切中要点。 “小张,我得知你们特案组最近遇到了些困难,受害者尸首可以完整的拼出来吗?”张局长一向喜欢跟不讲客套话,直接做事的警员,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指明要孙昔明过来担任探案组队长。 真是个令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还没有,不过通过骨骼形状等来看,身体上半部分的尸块很明显是为女性,而下半部分与之不合,通过比对化验,是为男性到的骨骼条件。一部分尸块残留着的皮肤带有黑色的痕迹条纹,从某种程度上,似乎是外面随处可见的纹身颜料,资料我已经传给孙队他们了。” 局长听着,面色凝重,“小张,你来公安局也有许多年,很少出现过此类案件,死者尸首这部分,尽量的拼凑,减少破坏,这是我给你在特案组的任务。希望你们尽快突破,还老百姓是一个安稳。” “收到!” 张艺心事重重地关上了门,把尸块修复完整,可是个困难的工作,该用什么方式?既不破坏,又能修复完好?毕竟尸块残缺不堪。 特案组将此初步定为双尸无头案,随着媒体将事情越发发酵,不少百姓胆战心惊,有些恐慌。有些胆大的还时不时,向公安局拨打电话寻求第一手消息。 如果再不压制,迫在眉睫。 现如今,已经是案发后第四个星期傍晚11点多,各地派出所灯光依旧通亮,每个人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与调查,键盘重重的敲击声回荡在空气,夹杂着细碎的讨论。 “不是,不是他,也不是她……”程穆眼速尽量快速的翻找,由于多天来工作量突然加大,速度明显的放慢了不少。 特案组当初从孙昔明那里得知竟然是两具尸体时,觉得两具尸体更为明显,凶手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每个人依旧还是信心百倍,正义战胜光明,真相也会浮出水面。 虽然线索总会在毫无头绪之后突然出现,惹得大家失魂落魄之后又重新信心百倍,但是一直持续这种方式,身体也会吃不消。 彭可从单独男性失踪案,后来外加女性失踪案后,根据法医张艺提供的线索,受害者死亡时间在几个月以前,面对着模糊不清的日期,干脆从去年一月份慢慢往后查,也不禁腰酸背痛。 “唉,今年的四月份有失踪,一男一女,男的叫吴伟,女的叫李穗。”彭可一瞬间眼睛发亮,特案组听后立马冲过来,“程穆,要不确定一下?” “得嘞,彭姐。”程穆收到指令后,似乎略显着轻松,加足马力审查。 有了目的性,速度也变快了不少。 经过大约40分钟,时间将近12点多,大多数眼皮倦怠了些,昏昏沉沉,但却坚守在岗位上。 “各位,就是他们俩!妙极了!”激昂的情绪传染着特案组的各个成员们。 似乎不困了,也不睡了。一跃而起,“太棒啦!” “终于,终于不用再熬夜了!” “嗯,果真是坚持不负有心人!” 欢呼了一会儿,又沉下来,大家面面相觑,面对着孙昔明,等待着他发号下令。 “今天大家先回去,好好休息,以确保明天充满精力,从明天开始,即将迎来下一段的大战!” 孙昔明其实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有些冲昏了,但他还是冷静的知道,不可轻易下令,反之,让大家先养精蓄锐,缓一缓,自己要通过这几个小时来确定下一步的做法。 其他成员对这个决定很是赞同,毕竟自己太累了。 得到下班的命令之后,无不快速的整理前些天带来的补觉装备,自觉回家。 ------------ 第七章 很有爱,但请不要傲娇 夜半,城市依旧繁华,灯红酒绿,而在喧嚣的城市,人们又用另一种方式来度过美好的立秋。 孙昔明开车穿过城市繁华的谎言,喧闹在寂寞中点亮灯光一盏,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 累的没有开灯,就摊在卧室里,透着昏暗的亮光,瞥见桌子上木匣盒,发愣一会儿,起身,坐在凳子上。 打开,从中拿出一本厚厚的记事本,掂量起来,沉沉的。 点开桌子上的台灯,昏黄的灯光浅浅的照亮整个房间。 孙昔明抚摸着记事本的封面,随后翻开了它,一股浓烈书旧的味道扑鼻而来,对于时常闻惯的他,早已习惯。 上面赫然写着“孙志明手记”,飘逸的字迹和一个半月前看到的日记相重合,内心依旧怔了怔。 他始终觉得起先的重生案,总会有些蹊跷,莫名其妙的总觉得和他有什么联系。 孙昔明从不信鬼神,但是自从一来到龙城镇,就会时常做奇奇怪怪,比较血腥的梦,每每让他睡得不安稳,百思不得其解。 依旧是熟悉的开头,只不过名称换了,好像孙志明早该料到有人会看到这本记事本。 亲爱的你: 好久不见,我在朝向东边的山坡上采早春的桂圆。那里的海风吹得很猛,水果的香甜气息中总带着一丝咸味。 我将送你一首诗,无论你是否能懂: 飞鸟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之中遨游 池鱼在广阔无边深邃的天空飘游 绚丽的花朵宁愿夹在绿叶经脉 斑驳的枯叶从未在春天凋零 柿子在深冬柔软掉落 石榴在墨夜紧压沉默 风是一件苍白衬衫 落下的雨是别在袖口的一颗纽扣 我从未于早春的睡眠中醒来 只是在沉睡的白日梦想到这世间的种种可能 或许你在之前已经发现了,或许你已经过了那天,这一切,都将不属于我。 但是,动手未必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反之,人心莫测。到头来因果都报应在自己身上。 你大可以像我一样站在岸边,嗅着冰凉凉的海风,将眼睛吹得滚亮,毕竟真相,只有实践才能出真知,要用感知去回味。 …… 孙昔明的眼皮已是十分沉重,缓慢地倒在尘封已久的书上,细碎的尘埃,已不可见的速度侵入鼻尖,那是淡淡的,悠悠的触碰。 黑暗紧闭的空间,孙昔明左右看着没有慌神,不远处模糊人形中,有一对儿眼睛,正紧紧的盯着他。 他们眼睛对直看着,在黑暗中,他的眼睛分明是两颗灼灼的火球。 等到孙昔明从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还呆在公安局内。 门外渐渐有身影进来。 “早啊,孙队!”头个进来的是封沉,“孙队今天来的好早,距离上班还有两个小时呢!” 孙昔明抬起手表,看着时间只在早晨六点整。 “哦,昨天晚上怕是没回去,过夜了,”孙昔明无奈笑笑,“你也来挺早啊!” “噢噢,辛苦辛苦,那赶紧再趁着时间休息休息,别累坏了!”封沉将手提包放在位上,“唉,家中烦心事,心闹得慌,这儿安静,来着备课,这不等会还得去趟学校。” “嗯,那倒是有分寸,差点忘了,你还是个在校教授,我还以为是局里专门的心理犯罪是呢。”孙昔明勾起一抹弧度,谈话间的熟悉感,感觉他们俩之前就已经相熟了。 封沉相视一笑。 时间嘀嗒,嘀嗒的走过,不留一丝温痕。 “早上好!”彭可打着哈欠,慢悠悠的走进来。 “早上好。”封沉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七点钟还有十分钟,可以去学校了,整理些资料,“各位,我先走了啊,拜拜。” “这么早啊,学校那么早的吗?”彭可问。 “害,孩子们第一节课就是我的,我还想着去吃学校的早饭呢。”忙完拎着包匆匆离开。 “拜拜。” “拜。” 场面陷入了安静,彭可习惯性先整理桌面。从小包里拿出刚在便利店买的饭团,盯着电脑屏幕,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饭团的香气充斥着周围。 彭可转过头,看到左下角正在埋头翻看资料册的孙昔明。 “孙队长,你早饭吃了吗?” 孙昔明低着头说:“没。” “哦,”彭可慢慢转回来,灵光一闪,“便利店打折优惠,正好买了俩,孙队要不吃一个?”另一手从包里拿出在空气中晃晃。 “不用,都习惯了。”依旧是冷淡的口气。 彭可觉得他可能害羞,不领情,毕竟之前被啪啪打脸。 “嗯,不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走过去,将饭团放在孙昔明的面前,“不要不好意思,进了咱们特案组,就是一家人,而且你是首脑诶,要有力气思考!” 孙昔明仰视着面前正在鼓劲的彭可,不自觉的含着笑意拿过,略显傲娇“哦,明白了。”又继续埋头工作。 彭可站了一会儿,得不到谢谢的意思,自讨没趣地回到座位上,嘴里嘟囔着,“长的好看,却没礼貌,谢谢都不会说,可怜那么好吃的饭团!” 可怜兮兮的看着手中快要消灭了饭团摇了摇头。 快到上班时间,陆陆续续有人进来。 孙昔明看着人员差不多到齐了,就从上头那儿接管消息宣布下来。 “各位早上好,我们要开始关于双尸无头案新一轮的调查方向,各位,请看大屏幕。” “根据已掌握的线索,分为两批。第一批是我和程穆进行调查走访。第二批则是彭可与张艺配合寻找剩余的尸首,在抛尸周围进行严格的搜寻。 大家听明白了吗?” “明白!” “立刻行动!” 刚到公安局不一会儿,便紧急出警,根据不同的方向进行搜寻。 北风呼呼啸,紧紧跟随着车辆吹动着落叶,飘飘落落撒在地上,警笛声充斥着无限的紧张气氛于空中…… 孙昔明托腮抵在车窗口扫过过路逐渐发黄的落叶,侧过头,望着身旁开车的彭可专注的神情,隐隐低眸,浅浅掠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 第八章 夜班—走访 刚出发没多久,突然有人打电话来报案,警员匆匆叫住他们。 “孙队,刚刚有来自凯北小区的电话,有一位女士称最近老是闻到阵阵恶臭,并且通过遮掩的窗户中看见家中四件的红色印记,女士说话比较急。” 特案组一听,想着八成肯定是尸身无头案了,“了解了。”便加紧了速度,匆匆赶去。 再次驶过熟悉的街道,空气中弥漫着清晨淤泥的清香,却愈发显得扑朔迷离。 车内气压冷冷清清的,沉重的呼吸,压的有些低。 “老大,咱们等会儿先去哪呀?”程穆端正板直得坐在副座驾上。 “等会儿先去死者家附近的邻居问一下基本情况,顺便可以看一下死者生前的住宅,看看能发现些什么线索。” “哦。”程穆一副神色不宁的样子。 孙昔明侧目微笑,“小穆,不用紧张,我听说你之前也经常跟着彭可,不是吗?” “嗯,嗯,是。”他抿抿嘴,看着老大眉目间肃然,喉结蠕动,心想还不是因为老大在旁边,怎么感觉像监管一样? 车停留在小区门口停车场内,孙昔明事先就和物业人员得到联系得到受害者住址的钥匙,手中揣着钥匙扣递给程穆。 “那你先拿着,是受害者家的钥匙,等会儿我们先了解,然后等他们人来齐后,看一看。”孙昔明风尘仆仆赶到目的地。 一位中年女人搓着手,紧张地在道路两边踱步,望向不远处的警察,眼睛像发光似的。 “警官,你们来啦。”女人像是见了救世主。 “嗯,等会我们会向你做一些调查,不要紧张,如实回答。” “好的。”女人将两人带到自己家的客厅。 程穆拿出记事本,等待记录。 “你好,女士,我们准备开始,首先你是怎么察觉到?或是说怎么发现的?” 女人慌张的慌张的透过窗户望向对面的公寓。 声音急促的说:“那户人家就在我对面,大约几个月前就不见他们的人影了,当时还在疑惑,但也没有多想,然后就是最近有股臭味,越来越浓重。 我还以为是自家腐烂的水果没有及时倒掉,而散发出来的,但是奇怪的是,每天都这样,我就奇怪啊!”女人咽下一口痰, “真是难闻的要死,所以我就逐个去问了,他们也觉得莫名的臭,唯独只有我对面那户人家敲门也没响应,我就在他们家四处看看,谁想到? 就在他家后院那个窗户那边,玻璃碎了一地,其余的遮住的乌漆漆麻黑,而且味道越发严重,我就偷偷进去了嘛,然后就发现,就发现他们客厅中餐桌上放着一块硕大的肉骨,苍蝇蚊子啊,飞得到处都是,恶心的怪咧。” 女人说完后,心中还心有余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孙昔明对这种案件饶有兴趣,继续追问道:“那对面那户人家离开时,你有发现跟谁离开,还是有人掳走?” “哎呀,那都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岁数长了,记性不好,也记不清。”女人想着竖着眉,“他们好像是一夜之间莫名其妙消失的,我当时还以为他们家女人陪着她老公去上夜班了呢。” “嗯,那您能回忆一下几个月前您对面那户人家有什么异常吗?” “我想想啊!” “哦,对了,几个月前,我不知道,毕竟他们那户是今年刚搬来的,在这住的也不久,就是声音有点吵,应该都是作为小年轻的通病吧。”女人嫌弃的摆摆手。 “什么时候声音会比较吵到您呢?” “啊,那可多,但基本上都在下午吧,这个时间段我要睡午觉,惹得我一个劲的睡不着。吵得大声的时候好像还说着出什么出去,哎呀,警官,人老了,记性不好。” 孙昔明心里像是明白了七七八八,点头微笑,“没事,还能想起来什么吗?” “这一时这么问,我还真想不起什么。” 孙昔明转过身子,看着身后的受害者的家,似笑非笑,“那行,谢谢你的配合啊,如果想起什么,请尽快联系我们。” “好,好,谢谢警官啊!”女人照顾着他们离开。 孙昔明站在路边,“老大,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那么多户人家,问问周边情况。” 一声一声敲门声,在道路两旁传开,得到的消息,要么是不熟,要么是模棱两可,唯一有用的就是“刚搬来那户挺吵的,有时候会有骂声,不过相处下来看那家男方人缘挺好,女方倒不经常见着。”或是“最近新搬来嘛,我们这道路上就他们家装修,人声音有些大,但能接受嘛,毕竟装修。” …… “喂?”孙昔明去往受害者家,接起彭可的来电。 “喂,孙队,我们等会儿就赶过来大约下午两点钟,顺便给你汇报情况。” 孙昔明听着欢脱的语气,看着手表只剩一点半,还有半个小时,脸一沉,“行,不是顺便,而是必须。” “了解了解。” “嘟嘟嘟”随着挂断电话,他们也到了受害者家门前。 两人准备围绕着周围进行勘察,孙昔明递上了口罩,程穆一时觉得好甜心,“老大,你真好,顾及幼小的嗅觉……” “闭嘴,检查周围草丛,看看有没有嫌疑物品。”清冷的话语打消了程穆当头一击。 只好乖乖闭上嘴,投入到搜寻过程中。 蹲下腰,翻动几个月未修剪的灌木丛,由于时间稍长,许多草丛长得密密麻麻,不免有些眼花缭乱。 “老大,快来,这里有一把带血迹的刀。” 程穆因为戴手套的情况下,不敢将其拿起,只能扒开草丛。孙昔明急忙赶到。 那把刀前半部分沾染到深红色的血迹,“明白,诺,把这个包起来。”孙昔明从衣服袋里掏出物件收证专用袋,程穆不禁感叹果然做老大的都是百宝袋,想要上位的彭姐怕是比不了喽。 将其密封后,彭可也赶到地点。喘着粗气跑过来,等到大口呼吸后,一股刺鼻的恶臭味传入鼻尖,忍不住犯呕。 孙昔明依旧递上俩口罩,假意挖苦道:“你怎么老是犯呕啊?这种体质怎么当上刑警的?” 彭可对于冷淡且略含讽刺的话语,已经见怪不怪了,心中呼吁自己冷静下来,孙昔明就是个怪胎,跟平常人思想不同,不要生气。 她冲着孙昔明哼哼笑,“对了,张艺姐呢?” 程穆四周望望,却只有彭姐一个人。 “哦,正要给你们讲呢,在附近果真发现了新的尸块,她已经回去拼接尸块了。”彭可接过其中一个口罩,“谢谢孙队。” “也是,张艺姐只对尸体感兴趣,感觉她拼尸块就跟拼积木一样一样的,嗯。”程穆耸耸肩。 “小穆,去开门。” “喔喔,好。” 彭可疑惑的指着后头破碎的窗户,“走正门多麻烦,从窗户进去不就好啦。” 孙昔明看着面前思想单纯的副队长,担心的皱紧眉头,“如果你不怕刺出血来,那你就爬吧,我们不介意。” 那窗户像个吃人的怪物,长着一双参差不齐的尖牙,正吐露出无尽的黑暗。 彭可“咦~”,看着远去的背影,“诶,等等我!” 孙昔明脚步明显放慢,眉心微动,很快抿嘴一笑。 ------------ 第九章 夜班—骷颅头 全副武装后,随着门打开,视线也越发模糊。空气中夹杂着肉类腐败的味道和沉闷的气味,周围很乱,杂乱的纸张散乱在地,发出“噌噌”的声音。 孙昔明拉开窗帘,午后强烈的阳光从窗户间照进来,宁静的空气里,灰尘开始以不同的速度下落,门窗上、书架上、桌面上和地板上铺上了一层灰尘。这些灰尘,又会因空气的动荡而上升,风把它们吹送到遥远的地方去。视线越发清晰。 动作小心而缓慢,三人东西各寻方向收获信息。 孙昔明首先检查卧室没有什么特别,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似乎有人刻意为之。 伸出手指,轻抚床铺,双手摩擦,却没有一丝灰尘,这就奇怪了,难道有人有意回来过? “啊!” 客厅传来一声女性尖叫,孙昔明急速跑来,有些喘气,“怎么了?” 彭可膛目结舌,手轻微颤抖着指着不远处的木桌上——那是个骷髅的人头,一对眼睛突兀连带着似乎是神经的长线垂落在地上,嘴巴烂掉了,雪白的牙齿紧紧咬合着,头发湿漉漉贴合着太阳穴,稀稀落落地掩盖着深深凹陷下去青灰色的脸庞。 程穆担惊受恐的捂住嘴,直撅撅的站在卫生间门口,像是定海神针似的,不敢随意走动。 孙昔明神情淡然,恬不为怪,看不出一丝端倪,心中却也是漏了一拍。 他强装镇定地走上前,凑着身子,哪怕是身经百战的老手,见到这副场景,也会不由得一怔。 “彭可,深呼吸,转过去,程穆亦是。”他尽量稳住语气,声音像一滩平静的湖水,滋润着彭可慌张的情绪。 俩人转身,对着墙沉重的深呼吸,“啊!”又是一声大叫,这次幸好并非女声,而是男声,不然耳膜又会刺痛。 孙昔明皱着眉头,微眯了眯眼,“怎么了?”语气有些不耐烦。 程穆吓的倒退了好几步,同样的动作,指着墙壁,“老,老,老大,快,快看,这是血迹吗?还有,还有粘在上面的骨头。” 孙昔明转过身,从他这方向看过,这明显是一幅人像画,用红色的颜料打底,而她那口中的骨头像是人像画的牙齿,类似于虎牙的形状。 “那明显是个人像画!”彭可突然冒了一句,把孙昔明的心声说了出来。 “啊?”程穆露着微微意外而迷茫的神色,倒退到彭可旁边,“还真是哈。”不好意思,挠着头。 窗外的天渐渐乌云密布,明显的暗淡了下来。 “彭可,现在立马通知公安局,火速赶来!”孙昔明目光锐利盯着那幅肖像画。 出警速度还是极快的,三人站在门口等待了30分钟左右,四辆警车赶来,耳边传来了一阵警车的铃声,下来了十几个带枪警察。 邻里百姓听闻声音,近的打开窗户来瞧热闹,远的好奇的奔跑来,道路两旁围的水泄不通。 警察一来,就分头行动,有的在收挡路的绳子,有的在细细盘问,有的疏散人群,有的则在封闭案发现场。 “孙队。” “嗯,里面有一块尸体的头部,把它尽快交给法医化验,还有这个刀,扫描上面是否缠有指纹。” 孙昔明迅而有序的将一切交代下去。 “了解,快,跟上。”三四个警察进入屋中,小心翼翼的将尸首托出。 随着尸首的搬走,空气似乎缓和了不少,紧闭着气门的彭可大口呼吸着。 “你不会一直抿着嘴?”孙昔明有些好笑的看着彭可。 她含着若无似有的笑,“嗯,如果当时呼吸,我会呕的,作为四年老干警,那岂不是(在你面前)很丢面子?”余光朝向孙昔明的表情,抢先注意到了右侧线条轮廓明显连带着滚动的喉咙。 冷风肆虐耳朵,她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行为属实不对劲,干巴巴的笑两声。 孙昔明轻笑,“哈哈,在我面前都不是丢面子。” 彭可僵着脸听着对方说出自己的心声,嘴唇一顿鼓动着——吼,对对对,在你面前不只丢面子,又不是只在你面前,哼! 程穆摆出一副大事情要发生的样子,偷偷捂着嘴付出令人想要欠揍咯咯笑声。 “你在笑什么?”彭可有些没好气的挽起手臂,“也是,毕竟中国好队友!” “没笑什么。”程穆笑着没有搭他俩的话。 “孙队,一切就绪。”警员通知道。 “孙队,我们在卫生间发现了验孕棒,还有丢落在地上的U盘。”另一个警员奔跑着跟上孙昔明。 “行,我知道了。先拿回公安局。” “好的。” “等会儿,验孕棒,那是显示有孕还是未孕啊?”彭可突然叫住前方的搜查警员。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彭可“唉”,走上前拿过装着验孕棒的袋子,仔细瞧了瞧,“哦,这不就是怀孕了吗?等一下,这怀孕了?” 语气有些惊讶,“凶手竟然杀了一个孕妇!真是孰不可忍!” “彭姐,不要太激动,冷静冷静。” 随着语气缓和下来,虽然内心很是气愤,但也是伤感无疑。毕竟是两条鲜活的生命啊!现在相当于死了三个。 孙昔明插话道:“不一定,别瞎想,不认识女性死者,目前并不清楚凶手是否为男性或是女性。” “这么说,你觉得凶手可能为女性?”彭可抿抿干裂的嘴唇。 “如果是女性,这恨意足够大的,不会是情杀吧?”程穆分析道。 孙昔明从警车内取上三瓶矿泉水,分别递上,“现在事件还是个无厘头,才渐渐有了起色,具体还需要下一步斟酌。” 各自都不说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确实这件案子比较棘手,事情原委都不清楚,处理定时要花费些时间。 “小穆,回去看一下这个摄像头,调查一下那个装修工人。” “好的。” 孙昔明清楚知道,但是时间等不了,百姓等不了,不然闹得人心惶惶,凶手倒是得意,反倒受伤的还是百姓。 ------------ 第十章 夜班—装修工人的秘密‘1’ 还没享受一刻的安稳觉,顺着连接起加班熬夜。虽然心里或多或少有些埋怨,但是干这行工作的,也是没办法的事。 刀与验孕棒等证据交给化验组,尸身由张艺等法医全权负责,U盘则是由程穆等查看。 “WINDOWS”开机,插入U盘,弹出U盘安全,点击,一气呵成。 特案组的人员三三两两围坐在旁边,气压低的发沉。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 “我点开了。”肯定的语气。 “嗯,赶紧的。”彭可一双鹰眼紧紧注视着鼠标。 视频里,有两个人物,一男一女,看样子是夫妻,形态和受害者相符合。角度是俯视着拍的,所以四周看的一清二楚。 吴伟正认真检查李穗的信件、手机信息,甚至参加活动和会议的照片。 他突然暴跳如雷,猛的一巴掌打在李穗娇弱的肌肤上,通红的巴掌印显现。 “放大。”孙昔明指着男子手握的相片,“再放大。” 透过一次次放大屏幕,能够模糊的看到集体照上李穗旁边站着的是个其他的男人,而吴伟似乎并不与之相识。 吴伟立即愤怒地用桌边的小刀将陌生男子从照片中硬生生地“挖掉”,倘若李穗要是单独与男性合影,特别是那种看起来高富帅的类型,那他绝对会“天翻地覆”。 从短短四分钟视频中,可以完全看出李穗在家中,完全像犯人进了监狱,毕恭毕敬,低声下气,噤若寒蝉。 特案组看完视频后,嘘唏不已。 “我觉得啊,那个男的死了,倒没什么,女的就怪可惜的。”彭可“义正言辞”的说道。 “这赤裸裸的家,暴啊,从视频看,八成这男的不是头一次了,打得那么熟练。”程穆。 孙昔明习惯性的解开第一缕衣扣,支不出声。 “你们说,会不会是女的把男的,剁了?然后自个儿感觉很愧疚……先这么比喻吧,然后自己再把自己给做了。”彭可聪明的脑袋瓜里说着傻傻的言语。 孙昔明听着黑着脸,深沉富有磁性的嗓音,“死了,还能自己剁?怕不是鬼魂吧?” 彭可呆愣的反应个半天,恍然大悟,咽着口水,“哈哈,也是哦。” “你们快看,门那边好像有个身影。”程穆立即将循环播放的视频停止,放大。 确实如此,卧室门口出现绿色的鞋子,渐渐全身放大,梁鹏有些模糊,但是似乎驻足停留。 “会不会是那个装修工人?”程穆联想到通过邻居盘问到的话。 “装修工人?”彭可。 “彭可,交给你一个任务,根据视频中的这个嫌疑人,从凯北小区为中心,以内向外寻找各类装修公司,或者是自营的,进行排查和搜索。”孙昔明侧着身说。 “收到,我这就去!” “彭可,你去哪呀?”封沉风尘仆仆赶来公安局。 “有了新头绪,孙队给了任务,抓紧去,先不说,走了。”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转身离开。 封沉听着有头绪,脚步都加快了。 “各位,有进展啦?”封沉一进门就问道。 “嗯,封沉,你去凯北小区41号独栋楼,向周围邻居了解一下有关受害者家中装修工人的形象和外貌和彭可配合,根据受害者住宅情况和案发现场,进行侧写。”孙昔明又补了句,“麻烦你刚回来,又要工作了。” 封沉莞尔一笑,“好的,都习惯了。”急匆匆向反方向开车驶去。 “那我呢?”程穆手指指着自己,想着半天都还没给我任务呢。 孙昔明低头俯视着他,“你啊,这目前查一下受害者交友情况和家庭亲戚情况。” “就这么点?” “就这么点。” 程穆有些难以置信,这种情况不是给技术人员搜寻越多越好吗?不过,好事永远在后头,直到日复一日,对着电脑埋头苦干,他才觉得,这么点也太多了吧! 星月交替,几天后,依旧是阴天。 各个特案组的人员均有新突破。首先是彭可,从龙城镇搜索的11个装修公司和14个营单位中,排列出从去年到如今所辞退的员工,正在进行寻找与盘问,看是否能发现可疑点。 其次为张艺,根据上头的任务,从各类有关法学,医学上剖析最为优势的方法进行尸块联结。经历连续不断地小心尝试,最终用细微的薄木片将尸块一个一个粘结,最终将男性尸首大约所拼接而起,但是遗憾的是,女性尸块却未完全收集而成,很难判断女性死者的主要原因。 特案组会议室内。 “各位,将自己所得到的线索,我们先尝试出自串联。”孙昔明环视着。 “行,我来。”张艺由于长时间站立着,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此次,上头派给我的任务男性尸首已经完成,容我说一句,它又增加了我站立的耐力,让我的手保持这个动作不动。” 张艺无奈的举起手拿镊子的形状,大家不约而同的“噗嗤”笑了。 “好,回归正题。”张艺将尸首照片上传至大屏幕,“男性尸首体内有大量的乙醚,我猜测生前有长时间的麻醉状态,而且比例过量,很有可能导致死亡。 从男性胸口有明显的剜心痕迹,从骨骼的反应程度,这是在他存在有意识的情况下进行的。 且头部有明显的凹陷,则为多次撞击,感觉凶手是在玩弄他,将其至死。 从女性残缺的下半体来看,有长期时段的损害和伤痕,很明显她经受过家,暴。以上便是我主要的尸检记录。”张艺一口气说完,回到座位上。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死的挺痛苦的。”彭可看着视频上略显恶心的图片。 “那接下来,到我吧。”封沉并没有站起身,“根据目击者的口供与案发现场等,凶手极有可能为男性。”封沉调动着现场图片。 “凶手有着偏执型精神分裂症与残留的恋母情结,伴随着妄想。从受害者家以墙面上的死者李穗肖像与整洁的卧室的衣柜中刻意将女性物品全部带离,我想,过度的行为或许是源于凶手的妄想、偏执。 凶手年龄在25至27岁之间,有精神病史,根据邻里的提供,那位装修工人行为很怪异,时常潜伏在草丛中或者在路上骚扰,女性。 此类精神分裂症一般起于青春期的15岁左右,妄想会不断发展,通常在十年后迎来爆发。 从尸块的均匀力度上,凶手体型瘦削,看起来营养不良,住所邋遢、凌乱。” “嗯,这好像种种迹象表明就是那个装修工人啊!”程穆插话道。 “我从搜查到的人员中,符合侧写师的描写,整理出这三个人,李天亮,沈虎,程毕华。” 彭可将三人资料分发给各个特案组人员。 “嗯?怎么都感觉长的贼眉鼠眼的?”张艺拿着三张嫌疑人照片不由得说道。 “对头,有这感觉。”彭可打了个响指。 孙昔明将衬衫第一缕袖子解开,“彭可,下一步把这三个人‘请’过来,由我和你进行审查。” 彭可再次打了个响指,比那个数字八,‘OK!’ 彭可做事速度极快,三个小时后,下午四点钟左右。 嫌疑人三位已在等候室内,等待一个一个进去,其中两位神色有些慌张,紧张的跺着脚,而另一位面无表情,很是坦然。 两位神色慌张的嫌疑人分别是沈虎,程毕华。而沈虎与李天亮相熟,均为有抢劫前科的出狱人员。 与程毕华审查过程中,并未发现可疑点,并且根本不存在有无不在场证明,而且近期并未有装修事宜,便被警员先行送走。 ------------ 第十一章 夜班—装修工人的秘密(终) 李天亮为第二个审查的,他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淡淡的目光凝视着孙昔明,闪过一丝惊愕。 孙昔明只是注视着眼前的嫌疑人,冷淡的开口:“三月份你在哪里?” “三月份啊,我还没有找到工作,呆在那个仓库房里面。”平静带有警惕性的回应,不像前一个慌张的支支吾吾。 “我看过你的资料,前年刚出狱,有精神病史,你最近有没有抢劫啊?”彭可想着换种方法,减少他的警惕。 “怎么可能啊,都抓紧过一次了,还能干?不过,”李天亮饶有兴趣的看着女警官,“美女警官,你可真是漂亮啊!” 眼神有些无法言喻的盯着彭可,彭可咬牙切齿,想,敢调戏老娘,真想把你一拳…… “冷静,”孙昔明轻声说。 “李天亮,请你郑重对待,这关乎你的清白,明白吗?”孙昔明肃然。 李天亮一愣,“明白,明白警官,都是过来人了,想问啥就问呗!” 说完,就休闲地倒在椅背上。 “你见过这个女人吗?”孙昔明拿出李穗生前的照片。 “认识,之前在大街上碰到的,长的还挺好看,就多看几眼,但是我可没抢劫啊。” “她死了。” “什么!”李天亮惊讶的大叫,“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天亮后知后觉有些失态,抓着脖子,含笑道:“啊,我看见美女死了就有点太吃惊了,怎么可能?” “李天亮,还敢狡辩,她亲手写封信给你说,你是她最后爱过的男人,最后给过温暖的人。”彭可手持着比较模糊的照片,但唯独最后一段字比较清晰,上面清秀的字迹赫然写着: 李天亮,我爱过你,你是最后一个关心我,爱护我的人,谢谢你! “哦,不!这不可能!我明明……”李天亮双手抱头沁出泪水。 “明明什么?”孙昔明乘胜追击。 “明明,明明我让她离开了啊”李天亮声音有些发轻,有些病娇的感觉,“我保护她了呀,可是,可是为什么你会死呢?” 他轻微的说话声不由得使孙昔明与彭可证实了他极有可能是嫌疑人。 “李天亮,抬起头,看看这个男人,你认识吗?” “那个禽兽不如的?就是他,”李天亮顿时情绪爆了起来,指着那个相片破口大骂,“就是他,把穗穗弄得伤痕累累!” “所以说,你都认识他们俩?” “嗯。” “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在三月份进行装修工作?” “哈,你猜啊!”李天亮性格转换的极快,微瘫在椅背上,眼神些许轻蔑。 “请你说实话,已经来过了,没必要重复第二遍!”孙昔明放高音量。 对方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警官。 “你不想知道李穗怎么去世的?难道你不想抓住她的真凶吗?”孙昔明沉住气,这一席话触动了李天亮的心。 “我想,我特别想。”李天亮趴着桌子冲着他们喊,“但是我告诉你们,你们就会帮忙吗?” “当然,只要告诉实情,我想是你杀了吴伟。” “呵,是又怎样?我杀了吴伟,只是为了救她……我不想再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女人。”话语愈来愈轻,像蚊子叫似的,吱吱唔唔。 短短的一句话就道破了真凶。 “他就该,死。这种人,命薄。我不杀了他,也会杀他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你天亮玩弄着手指间,目光炯炯的盯着孙昔明,“但是她死的可怜,怎么办啊?” “就是你把吴伟掏心,并将其切割下来?”彭可。 “对啊,监狱里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话不对问的话,“哈哈哈,反正我没有做错……” “我当时跟穗穗讲,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那个禽兽上夜班,就想着先做了他,然后让穗穗拖延点时间,我把尸体处理掉,也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 “你们知道吗?穗穗真的是我遇见第二个心中最完美无缺的,但是遗憾的是那个男人竟然毫不知珍惜,因为她感到悲哀,所以我要拯救她,我,我拯救了她残破的灵魂! 我要把那个男人碎尸万段,来净化她的灵魂,这不是老一辈所说的吗? 没想到,她怀孕了,当时她充满真诚的眼光对我说,他肯定会改正的。但是那个禽兽竟然还是死性不改,直到将孩子流产,呵,他竟然也不管不顾。 这叫要死得其所!” “李穗是怎么被杀害?” 李天亮开始语无伦次,关于李穗悲惨的生活,吴伟去的痛快,“我怎么可能会杀她呢?但是她残破灵魂,不是一点一点割下来的吗?” 隐隐约约透露出他曾用刀片伤害受害者。 “那李穗其余的尸骨呢?” “我怎么可能知道?不是你们要替我帮忙找吗?我会在一个深处,永远守护她!”李天亮痴呆的眼神久久的凝望着远方,似乎有什么人指引着他。 由于在第二轮就证实抓到真凶,便把剩余两位新人释放。 这场案子最终终破,虽然短短天晴,龙城镇依旧笼罩在灰压压的天空中。 公安局内。 “各位战友们,等会要不要去撸串一顿?”彭可笑嘻嘻的开问。 “可以啊,好久没去吃了。”张艺摸着扁呼呼的肚子,相视一笑。 “哈哈哈,想去是想去,但是我的学生们可等不了,所以不好意思啊,我得下次。”封沉无奈地微微笑,指了指资料包。 彭可感同身受的样子,比个“OK” “我去!我去!”程穆喊着直接小跳了起来,生怕漏了他。 “知道啦,知道啦,怎么可能少了小老弟你呢。”彭可笑嘻嘻地摆摆手。 就剩下孙昔明了,全员向他这个方向看过去。 “孙队,去吗?”彭可睁着期待的眼神,欣赏着回忆中孙昔明审犯人的时候太帅了! 孙昔明一向不喜欢热闹的地方,想着摇头拒绝,但对上彭可期待的眼神,嘴里像是有控制器似的,说着“去的。” “好耶,那记得两个小时后,今晚七点钟,在会宏大排档撸串去!”彭可笑容满面,举起右手来。 两个小时,两次机会,两个……这一切怎么都那么记忆犹新,好像在哪里听过?脑袋像颗瓜子皮裂开来似的生疼,他的脑海涌现出无数次的晶莹般闪光,好像是一把刀,又或许不是,隐隐约约“十”字的东西又是什么? ------------ 第十二章 带刺的玫瑰 当晚七点30整,会宏大排档。 孙昔明一行人沿着桥边慢悠悠走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路边木板、铁皮捆起的摊档。与河对岸商业街人来车往,熙熙攘攘不同,这黑乎乎的一片反倒有种不近人情,被抛弃的感觉。 大伙儿先是发着愣,睁着眼睛,周围环视着吃饭的地儿,一股带着凉气的晚风吹过,发出吱吱丫丫的声响。 “彭可,你指定是记错了,幸好我们没有按照你七点约定的时间出发。”张艺低眸顺眼往彭可汕笑的模样。 “好啦好啦,别说我啦!”彭可可劲拉着张艺往里边走去。 程穆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紧紧拽住身旁的张艺,嘟着嘴发问:“说好了大排档嘞,这鬼地方黑压压的怪慎人的……” 张艺没被这冷风吓到,倒被这突然一拽惊到,想着这孩子胆子本来就小,就任由他拽着。 彭可眼珠子一转,凑到程穆后头,“嗷呜”一声。 程穆吓到蹲在地上,在他身旁的孙昔明皱了个眉头。 张艺撇个头,无奈的开口“彭可,别闹了啊,小孩子胆子还没涨呢。” 彭可挑了两下眉,小使劲拍着程穆的后背,“老弟,不行啊,胆子还那么小,怎么保护张……” 张艺回头瞪着彭可,好似再说:“说话给我悠着点!” “怎么保护我们特案组娇弱的花朵们呢?”彭可眼神闪烁着。 程穆深呼吸站起身,含笑着说“您说的对,您说的对。”心里一万个:就您,您怕不是个娇弱的花朵,是个,是个凶狠的吃人花。 正说乐乎着,会宏大牌档叮铃咣啷的开门营业了,大伙匆匆进店落坐。 孙昔明抬手看了眼手表,随着手机亮屏,向彭可发送‘大排档开门时间7点40分,下次记清楚。’ 张艺熟络的点了几道菜。中年大叔为他们先倒上水。 中年大叔看到孙昔明,不禁愣了神,急忙撇下眼神,匆匆倒上水。 孙昔明摸了摸脸,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难道我长的很可怕吗? “王叔,王叔。”坐在边上的彭可轻声打招呼。 中年大叔撇过头正巧对上熟人的眼眸。 “哦哟,小张,小彭啊,原来是你们啊。”王叔右手扶着腰,拿着热水壶缓缓起身。 “真是好久不见啊,这几位是?” “他们都是我同事,最近终于解决了一件案子过来,算是庆祝一下。”彭可抓了抓后脑勺。 “唉,做警察的真够辛苦的,今天得好吃好喝,王叔给你们做最拿手的菜,”对着外头摆餐桌,寸头的男生说,“拿两瓶啤酒给孩子们啊!(未成年人请勿饮酒)” “得嘞!” 张艺回过头望着略微驼着背的王叔,摇摇头,接过倒好的啤酒,“感觉王叔的驼背越来越重了。” “之前还跟王叔聊过,让他贴点膏药什么的,去医院看看,他跟我讲干这行的都这样,推脱着。”寸头男生回应着。 彭可先是抿了口酒,“王叔什么都好,就是倔,又没有什么子女,我们以后要经常去看看他。” 酒喝着正兴,菜吃的正欢,时间一咕噜就到了11点整。 孙昔明低头看了眼手表。 程穆,张艺,彭可争着抢着喝酒,就算是倒在桌子上面,嘴巴咕噜着“我要喝,我要喝,我还可以喝!” “精神抖擞的四个人,喝完就倒了仨。” “正常啦,正常啦!” “子墨,看那个穿衬衫的感觉还不错诶” 斜桌边的女人指着唯独清醒着的孙昔明。女人身材中等偏下,脸长得不胖,但是下半身却显得臃肿。 “别看啦,看他对面女孩子关系肯定不一般,还帮她擦嘴角嘞。”坐在身旁瘦薄的女人补充着。 “啊……” “再说,你也不看看你有几斤几两啊?也不要瞎想,也不知道人家人品怎么样,就往人家贴,可真是个笑死个人。”瘦薄的女人用一双狭小细长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对方。 对方默默地低下了头。 “你的菜齐了。”寸头小哥将菜放在桌上,眼睛看着正对面数落他人的女人。 女人似乎注意到了目光,夹着衣间的银色十字架在灯光的照耀下,扑闪着光。她嘴角微勾,微假的红晕,挑人的眼线似乎像一把利剑,直直地射在男孩脸上。 王叔端菜走过,先是看向醉酒的孩子们,无奈对孙昔明托付道: “小伙子,我看你没怎么喝多少,清醒着吧?时间也不早了,麻烦能帮他们送回家吧?” “老板,我喝白开水的,当然,应该的,老板。”孙昔明陆续在手机软件上为他们叫车。 “哈哈哈,小伙子,有意思啊,不用叫我老板,怪疏远的,就跟小彭她们要叫王叔吧!” “嗯,王叔。”看着桌子上光盘的菜品,“菜真的不错!” “那是,这个店自从彭可出生就在了,称得上是老字号,喜欢吃多来昂。”王叔顿了顿,“不过,小伙子,你长的很像一个人,他之前的朋友也是位警察,也天天来我们这里喝酒撸串,好得很,只不过……” “是姓孙吗?” “那我倒不清楚了,时间比较长,比较久,我也人老了,记不清了。” 门外不远不近的车滴滴响了起来,孙昔明没多放在心上,经直往外头走去,“嗯,也是,祝您生意兴隆啊!” “谢谢你,小伙子。” 王叔看着小伙搭女孩回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怕是别走老路喽……” 幽黑的夜晚,安静阴沉,却抵不住人流量越来越多,出租车反而开不进来,好不容易送去张艺。 刚回到大排档,只听到一声刺耳的惨叫。 听觉灵敏的孙昔明顺着声响快跑到大排档旁不远处地公共厕所,想着是不是有女的被街边遇到什么事或人?吓着了? 面前这一堵人墙,悉悉嗦嗦的和接二连三的女声尖叫,站位好像离公共厕所很近,但又好像急切避而不见。 行为告诉他,没那么简单。拨开层层人群,昏暗中映入眼帘的却是浑身插满带刺的玫瑰女性裸尸。 先是怔住了,随后微眯着眼睛,熟练的打开手机的后置灯,确认是具躺卧在草坪上女尸后,紧急疏散人群并快速拨打“110”,通知警方,封锁现场。 他的头再一次止不住的颤动,痛苦地蹲下身子,手使劲按着后脑勺。“我要杀了你,为什么?为什么是你非要抢我的父母?我明明有个美好的家庭啊!” 此刻,惊慌失措的人们四处逃窜,奔走相告,一顿慌乱,根本没有时间注意不相干的人。 喧闹和嘈杂声使得浅眠的彭可惊醒。迷糊中似乎了解了事件的严重性,顾不了熟睡的同事,急忙用凉水敷了把脸,冲进案发地点。 彭可冲出人群,一眼便注意到在细碎草丛中抱头痛苦神色的孙昔明,看了眼赤裸的女尸,血腥感扑面袭来。 她拍扶着对方的后背,顺势蹲在一块,语气柔和,“昔明,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会往顺利的方向发生的……” 熟悉的语气触动了他隐藏在心里的某个弦,迷糊的眼神中似乎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子,正微笑着的安抚着他的情绪。 直到将情绪逐渐的平复下来,他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彭可。 孙昔明一刹那间大口呼吸着,压抑着哽咽说了脆弱的“谢谢。” 11点30分,警车也陆续赶到。 警方陆续下车安抚群众,拦截案发地点,将可疑人员留下,对周围餐馆进行审问…… 不远处警车正赶来,随着起身的动作,语气也逐渐傲娇。 “醒了?”孙昔明先是低头看手表,斜眼对上彭可。 我好歹刚刚还帮了你诶,怎么一点感激都没有的,脾气真是琢磨不透。彭可环抱手臂,“怎么不早点来叫我?” “我哪知道怎么就发生命案了?”孙昔明说着有些无语,递过一颗糖。 “什么?” “醒酒的。” 彭可将糖含在嘴里,说不上什么滋味,甜甜的。 身着笔直的执勤服向孙昔明走来;伸手与之相握,“龙城镇刑警大队长张哲涛,幸会。” “龙城镇特案组队长张昔明,幸会,这位是副队长,彭可。” 斜视着散发着酒气味的彭可,“辛苦你了,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一番。” “不用,我酒醒了,可以工作。”彭可连忙摆手拒绝。 张昔明好气地弹了她的脑门,“我们现在更应该把精神养足。明天可有你受的!” “有你们在,我放心。”张昔明环顾四周,点点头。 “嗯,过完这段时间,约着一块喝酒哈。”张哲涛回头看着被刑警包围住的尸体,谈淡地说道。 “解决了,有闲时就一定会。” 孙昔明透过后视镜观察着警方忙碌的身影,紧急开展案件调查,取证。 喉咙涌动。 “怎么了?孙队。”彭可注意到孙昔明入神的情绪。 孙昔明轻咳了一声,顺势拍了一下方向盘,“没事。” 彭可轻咬着嘴唇,眼神有些纠结,随后还是问出: “你当时为什么阻止我去现场?……我们这种特案组组第一时间要去案发现场搜集证据和调查吗?” 车内一阵沉默,只有呼吸伴随着捉摸不透的神色。 十字路口处,红灯亮,车悠悠的停了下来。 孙昔明转过头看着副驾驶,“确实,但是你觉得办案人员顶着醉酒,失误概率有多大?危险概率又有多大?” 彭可抬起的头渐渐低了下去。 “你能保证在视野不清晰的范围内,仅凭你一人之力找到线索,就算你找到线索了,你能保证凶手是否还在现场吗?是否会伤到你?” 此刻,绿灯亮了。 孙昔明一脚踏油门,默不作声。 将彭可送回家后,回到家中客厅。 从沙发上坐起倒了杯水,随后瘫在沙发上,抬头仰望,捏了捏鼻梁,奇怪的是房顶似乎迷迷糊糊写了一行字: 黑暗中坚持苏醒的人代表着人类最后的坚守,而这种人往往容易最先死掉。 心中一顿疑惑,而当他想看的更清楚时,眼皮却毫不留情,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梦中,男孩扭头看向窗外,远处的天空被面前的树杈分割成了碎片,孤寂的鸟妄图冲破碎片,只身的树枝也被秋风包裹着,发出痛苦和低吟。 彭可回忆起他第一次开车的情形,而自己明明记得孙昔明从来不开车,甚至很是排斥,“难道他的恐惧症快好了?” ------------ 第十三章 带刺的玫瑰 一大清早,公安局内部宣染着严肃紧张的氛围,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大厅。 “孙队,孙队,孙队?” 孙昔明轻微皱眉,努力睁开双眸,手轻柔的揉了揉,对上依旧一身褐色风衣的封沉的呼唤。 “噢,封沉,你怎么来我家了?” 对方笑出了声,“孙队,不要做事太拼命了,就算是公安局是老百姓的家,你呢,也要记得回自已的家好好休息。” 孙昔明神情逆流而上的僵硬,他苦恼一笑。半晌,才发觉自己已然身在公安局,而不是所谓的家中,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头有些犯疼,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却依然想不起来。家啊,在我18岁那年就已经不能称为家了。 特案组的成员们自从凌晨紧急接到局里通知后,立刻打足120分精神,即使昨天刚解放休息一会儿,便早早在工位等待下达指令。 唯独程穆掐着八点整敲门,顶着俩熊猫眼没好气的说:“昨天就没有人送我回家吗?我好歹是一份子,就没有没有人关心我吗?” 彭可看了看孙队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了看自己,这才一拍脑门。 “抱歉啊!我醒了之后就立马跑去案发现场了,就没顾上你,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双手合十,可怜的嘟嘟嘴。 “彭姐,这这还有下次啊!……” “咚,咚” “请进。” “陈队长,是昨天的案件?”孙昔明眼神跟随着对方手中厚厚的文件包。 陈哲涛沉重的点点头,“上头吩咐,老样子。这件案子还是依旧交给你们,我们昨晚的调查取证全部都在这里,怪慎人的。” “怪慎人的……”大伙嘴中默默重复,思绪各不相同。 “好的,知道了,谢谢。” 看着对方来时沉重的背影,离时大步流星的步伐,封沉不由得苦笑道:“啊,感觉又是个棘手的案子,有苦头吃喽。” 特案组刹那间被沉重压抑的气氛所笼罩,就算心中知道难,但也要迎难而上,因为在这件案子的背后,代表着老百姓的安危,他们要扛起身体的逞强,守卫一方安宁。 “怎么昨天才结束了一手案子,又来了一手。”程穆动着酸胀的脖子,“这里真是像网络上娱乐新闻供不应求似的。” “不管怎么样,这才需要我们像我们这些有着奉献精神的人,要努力保卫我们的百姓……”封沉开始了每日一大道理的激励法。 在场的大伙满脸无精打采,老样子立马回归到自己工位上面,找起事情来。 紧接着几声拍手声,“好的,那么接下来这件案子确实比较棘手,是我们经历的所有案子中,离我们发生最近的一场,我们作为特案组,理应里外都得查,所以相信大家,相信自己,开始行动!” 孙昔明发起动员来。 同一的步骤,根据已给的资料和了解的信息,去案发地点寻找线索核对。在尸体上面找寻答案…… 从现场勘验带来的资料上,死者女性裸尸,姓名宋何月,年龄20岁,弃置于夜晚较隐蔽的河边厕所,面部朝上,双臂上举,肘部弯曲,双腿笔直伸展。 尸体并未清洁,现场多处血迹,胸部遭到严重破坏,腹部隆起,全身几乎插满带刺玫瑰以及用枝叶构勒的微笑。故将此案命名为“带刺的玫瑰”。 在死者的后脖颈有一处纹为“the”的英文纹身。不过,对于此刻的重案组来说,并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封沉与程穆组成一队,前住死者宋何月家中调查。 死者居住在比较偏远的乡下,水泥土筑成的平房,周围有翻新的土壤,伴随着断续续的猪叫声和鸡鸣声…… “咚咚” “谁呀?大清早的!”雄厚男声从房内发出声音伴随着怒气冲冲的脚步,“他妈的谁啊!” 开门的一瞬间,上半身半裸着的男人面对着眉目清秀的两位城里人。 “城里的?来这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们。”男人准备关上房门,转身回去躺着。 “你好,我是龙城镇公安局的封沉。”封沉用手肘抵着漏风的木门。 “我是程穆。”随后亮出证件。 “我们是来调查您女儿的案件。”封沉解释道。 “我女儿,她又犯啥事儿了?”中年人依着门边上下打量了两位,“还需要动用公安局!我家可没什么钱,你随便抓她吧!” “啊?”程穆初次碰这回事,一时语塞。 封沉先是安抚中年人的情绪,见他稳定下来了,略带迟疑的:“宋先生,很遗憾,您的女儿去世了,我们根据恶劣情形,断定是他杀,所以想找您了解一些关于她的……” 话未落,中年人有些惊愕,他无法相信,前几天在他面前柔柔气气的孩子一晚上就没了,莫名的心凉,瘫在地上。 两人急忙将他扶到椅上,“所以想找您了解一下关于您女儿的一些情况和消息,以便攻破寻找凶手,请您配合。” “呵!好啊!你老娘也走了,你也跟着走了,我还没等着你照顾我呢,我好歹养了你整整十几年啊!” 程穆有些发急,想要开始问了。 封沉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等到中年人站起身来。 “你们问吧,但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先去喝口酒。”中年人跌跌撞撞地拿起桌上的酒瓶,刚喝一口,就把酒瓶子使劲往地上摔。 这可把他俩吓得够呛,怕中年人割自己,急忙护住。 “嘶,干嘛?我不会看不起我自己这条命!不会想他妈的把自己这条命看那么下贱!” …… 同一时间,孙昔明与彭可前往案发地点再次进行调查和取证。 从厕所桌边的草丛里,发现带血迹的剪刀,银灰色十字架项链和一头假发,以及死者撕碎的衣服碎片。 孙昔明看着物证代理的银灰色十字架,望出了神,直觉分明的手勾勒着十字架的面容,说不出的熟悉感,带着心痛的感受。 夜晚七点整,张艺急匆匆拉开门,递过尸检报告,气喘吁吁的说:“死者……死者因为头部遭到重击导致颅骨内陷或面部失血过多,此前有过被拉伤或者是扯伤的痕迹,嘴角有分泌物,已经拿出去化验了。 因为尸体有被……被投毒过的残留物,所以死亡时间只能粗略判断是在1日凌晨2:00至3:40之间。” “先喝口水。” 张艺从彭可手中接过,一饮而下。 “辛苦了,这些消息确实很有用,但是目前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孙昔明沉下脸, “我们现在需要死者的个人信息,去排查可能杀她的人,或者她有什么纠葛,目前我们通过DNA排查等知道她的家庭住址,信息,人物关系,那么现在我们就要深入她内部,去挖掘更深层的,你们懂吗?” “大伙还没有从上一场激烈的斗争中缓过神来,就要进行下一场斗争,可能就有点恍惚了。”封沉明白苦楚,解释道。 莫名的气压抵在他们头顶,又突然间茅塞顿开。 “Yes,孙队!” “我们会尽快调整的。” “嗯,通知死者家属,家属什么反应?”孙昔明思绪中想起那三件重生案,是否有什么关注? “单亲家庭,跟父,母亲在她出生后就离开了。 他的父亲情绪比较暴躁,有轻微酗酒,听后情绪更加激动,而且有讲到一个点,女儿在家很温顺,父女之间没有很稳固,致使子女有缺父母爱的现象。”封沉说道。 “家住在乡下,那个范围比较偏僻,基本上没有摄像头,所以死者从哪里出发,这就是一个问题了,我感觉遇到这个父亲也是倒霉。”程穆紧接着发言。 “不过啊,根据死者的家庭状况,可以排除以劫财为目的作案,由于死者姿色还不错,情感纠纷是有的。不排除凶手激情作案或者以随机作案。” “什么感情纠纷啊?”张艺紧跟着问。 “不要着急,这就是接下来我要说的。很大程度是由于家庭环境的原因,导致她从小失母爱。然而,从学校走访来看,她的交友一般大多数以女性群体为主。并且跟女性关系尤为亲密。”封沉说。 “女孩子跟女孩子不是很正常的吗?”彭可反问道。 “我说的这种亲密呢,是偏向于情侣之间的感情。”封沉解释的有些隐晦。 彭可疑惑的眯着眼睛,皱着眉头。 “那有些说得通了,因为死者上半部分,有被棉麻的物质品做的绳子所缠绕过,而且没有明显反抗的痕迹,根据她嘴角的分泌物,我感觉可能是死前有过亲密举动,而且是死者自愿行为。”张艺停下了,头和手不断的做着一些动作,示意着大家应该懂了吧? 彭可更加迷茫了,小手指搓了搓身旁张艺,对上的却是一种无法言语的表情,无奈只好看向孙昔明。 感受到呆萌的眼神,孙昔明一愣神,一时也解释不出来,偷偷在手机上打字,点击发送。随后指了指手机。 封沉真想一棒子敲在她头上,内心想非要说那么清楚吗? 彭可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发出第一次注意‘WOW’的声响。 “彭姐真是……”程穆无奈扶额。 “现在孩子都玩那么大了,老阿姨,唉。”彭可不禁发出感叹。 “咳,咳”孙昔明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放尊重。” “我们在案发地点有发现带血迹的剪刀,撕碎的衣服,衣角,还有一盒假发,已经拿到化验科去化验了,结果明天才能知道。”孙昔明环视一周。 …… 孙昔明抬头看上时钟,将近要九点了。 “今天大家也辛苦了,好好回去思考一下,明天我相信有一个更好的答复。” “加油。” “加油!” 孙昔明坐在彭可的副驾驶上,略显忧郁凝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有没有感觉像黑色大丽花那个案件?”孙昔明来了句。 “做法有些类似,但是不完全相像,至少没有将身体分成两部,但是我觉得凶手表达的意思肯定和当时的不一样。”眼神中散发着一丝光亮。 “确实很不一样,做法倒像是初出茅庐的家伙模仿犯罪大师的作案行为。” 语毕,相约好似的一阵沉默,各自心中对此案五味杂陈。 孙昔明刚回到家就直奔书房,或许书房昏暗的气氛带来一丝安全。思考着为什么身上非要插玫瑰呢?也没有去效仿做法,他到底想用这种拙劣的技巧表达什么意思? 他对这种犯罪大师的“艺术”了解但不通透,搜索黑色大丽花,得到的皆为千篇一律的说法。 一篇又一篇翻看,味同嚼蜡,嘴里嘟囔着:“现场及尸体本身未见血迹,私密处未发现精斑等可疑物质。 死者尸体严重损毁,疑为小丑化妆。现场没有打斗或拖拽的痕迹,显然案发地不是凶案的第一现场。 抛尸地点人烟稀少,没有目击报告……差不多。” 那么,接下来看看当时的受害者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具体信息。 父母离异,对生活充满着期待后的堕落,拥有过,却被爱情遗失,孙昔明感觉似乎有些关联。 瞥眼看着树桌上不曾翻动过的手记,这种情感描述相似最近案件,下意识的发着抖翻开孙志明的手记,他的印象中回闪好似有记录过花什么的,但是怎么也记不清了。 他小心翼翼的拆开,解封,装封。 “不是这张, 不是这张, 也不是, 这个? 不是……” 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心灰意冷的将所有的手机装封好,准备放弃的时候,从书柜里黑暗的最边上有一片像信纸类似的东西。 孙昔明将其抽出来,上面仅仅只有一段话: 谁把谁的身体 变成囹圄囚禁自己 …… 你并没有罪 有罪的是这世界 “这是什么意思?”孙昔明解开衬衫的第一缕扣子,左手抵着太阳穴,大口深呼吸。 透过灯光,这两张纸好像又不相同,前半部分是张惨白的,像新的一样,后半部分却破旧不堪,有明显的坑坑洼洼的痕迹。 但很神奇的是,这上下两部分不尽相同的却是同一张纸,没有刻意粘接的痕迹,显然技巧比较高超。 “叮叮叮”身旁的手机突然间响起。 “喂?” “喂,您好,请问是孙昔明警察吗?” “我是,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想,能不能跟你聊聊?……关于宋何月的。我是她的好朋友,我叫程子墨,” 孙昔明心中一股子好奇和疑问涌上心头,当即回答:“好的,明天有时间吗?” 对方或许头次见回答那么迅速的,有些愣愣神,“当当然。” “那就明天下午三点钟左右,正好周末也应该有时间,是吧。” 肯定的气息不带一丝顾虑。 “好的,孙叔叔,明天见。”双分挂断电话。 ------------ 第十四章 带刺的玫瑰3 龙城镇在一团迷雾中醒来,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炊烟袅袅的云烟在半空中漂浮,增添了几分生气。 早上八点整,龙城镇公安局。 “每天都要五六点爬起来,一想到还有案子要解决,就头疼。”程穆叹了口气。 “你可知足吧,这对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好的成长机会,其他人还不一定有呢。”彭可飞速的打着字,眼神紧盯着屏幕,查阅资料。 “唉,真羡慕封沉老师啊!还有双休。”程穆眼睛放光看向彭姐旁边空荡荡的座位。 “你这个老弟,人家可是大学教授,我们局里外聘的,作息时间当然不一样。” 程穆竖起一双耳朵细细听着,彭可轻笑两声,眼风里瞟了他一眼,道,“你咋不说说张艺嘞?好歹跟我们同一个公安局的,除了看尸体就是闲着……” “彭姐,你还真别说……” “你们俩隔这二重唱?”孙昔明重重的食指关节敲击桌面,“安心工作。” “好的,老大。” “了解了解,孙队。”彭可微抬头,瞧着正撑着腮淡淡靠着坐旁的扶臂,向她斜眼看来,双眸交汇。 她愣了一愣,下意识低头,半响才回过神来,面前的男人早就提笔书写,哪能顾得了单单出神的眼眸,嗓子里蹿出结巴的几个字,“什么嘛,做什么事了。” 程穆和彭可两人默默的同时抬起又低下头,彭可偷偷抿着嘴,小眼神气呼呼的瞪了对方一眼,回归到安心打字,查资料去了。 “哟,孙队行啊,管着下属服服帖帖的啊。” 孙昔明闻声抬头,瞧见陈哲涛笑呵呵的走进来。 “是陈队啊,没有,今天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情?”孙昔明停一会儿,喝口茶,朝他眉目和善道。 “没有,我一个大队长能有啥好事情,再说最近不太平,队里几乎手忙脚乱的。”陈哲明故作为难的样子。 好笑,还觉得忙,这不能给的档案子都在咱们这,根本就是闲里偷忙,烫手山芋都让给我们了,当然是好事情,彭可心里越发打抱不平的想着。 周身警员向陈哲涛平谈地打了个招呼,顺便侧着头学着他说话那个样撇撇嘴,工作去了。 一瞬间,安静的出奇,不是一个队,自个儿也呆不下去,陈哲涛直接说,“外面有位姑娘,看样子年纪挺轻的,说来找你,是你女朋友?” 耳尖的彭可听到冷不丁的冰山也有女的找,猛一抬头,两眼放着疑光,恰好对上孙昔明云淡风轻的目光。 瞧这一脸淡漠的样,后又微微勾起唇角,眼神有些奇怪。彭可心中胡思乱想——不是吧?居高临下的孙昔明,竟然会有女朋友?那他女友该是什么样子?那我……突然说到自己又不敢胡思乱想的摇摇头,只是孙昔明这些天做了一些让她心思凌乱的事儿,她失神了。 “不是,估计……我去看看。”孙昔明起身大步离开,陈哲涛跟在身后。 “不是,陈队说那姑娘是谁呀?”彭可望着渐行渐远形单影只的背影。 “我哪知道啊,我还有百来个视频没看完呢。”陈穆撇撇嘴。 “唉。” 公安局外。 门外的短发女孩看见宽大的身影,掂起脚尖张望。 愈发近时,走向前去,“您是孙昔明叔叔吧?” “对,我是。” “抱歉,打扰了,我是昨天晚上跟你通话那个程子墨,我突然接到今天下午需要上课的事,所以就急匆匆跑来上午跟您聊聊,您看行吗?”程子墨期待着的目光。 孙昔明先是大脑快速的过了一遍时间,你觉得女孩显得是礼貌又有尊重性,印象还不错。点头应下,“去公安局的招待室吧。” 孙昔明为女孩先倒了一杯温水,示意说事情。 程子墨有些忐忑,注视眼前的他侧脸坚毅沉稳,眼眸深邃,她的手指又不由自主的揉搓着衣角。 “小姑娘,不要紧张,这里很安全。” “嗯,我知道,只是,这里不会有其他人偷听我们说话吧?” 孙昔明感到奇怪,她自愿来到这里详聊事情,为什么还会纠结他人会不会听到? 孙昔明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摇了摇头,“不会,放心。” “好!” 程子墨想吃了颗定心丸,左手轻松着搭在手上,“其实孙队长,我觉得宋何月她是自杀。” 十分笃定的语气,让孙昔明有些好奇,向前坐了坐。 “因为这个日记本,是她的,她写过自己想要的死法,跟网上说的一模一样,”程子墨说着,便把日记本推给孙昔明看,“真的!” 日记本记内容确实跟死者说不上完全一样,但是类似,字迹从视觉上是一样的,但是需要比对。 孙昔明点点头,将笔记本合上,“那方便把笔记本交给我们吧,我们进一步去做细节上的了解和确认?”心思却没在点上,毕竟受害者死法不平常,难能以简单的自杀一概而论。 “我明白一些,我知道的。”女孩将自己上身薄薄的身驱住后靠了靠,自在了些。 “那还有什么需要我们要了解的,或者你了解的还没有完全告诉我们呢?” “这个有些侵犯到她的个人隐私,但是我可以帮到你们找到真凶的话,我想说,”睫毛微微颤动,五指握成拳头,“虽然我有些讨厌她。” 孙昔明眼神微沉示意着接着说。 “首先,她在班级有时口不遮拦,有时对人很温和,少有人跟她玩,几乎都觉得她很奇怪,而且还出了那档子事…… 我是觉得大家都冷落她不好,毕竟一个班的。所以我就试着去接触她,一开始还算好,没有受到排挤。” 程子墨的瞳孔慢慢聚焦,轻轻拧眉。 “可是后来,我和她做什么都会数落我,不论我遇到了需要安慰时,反倒是一顿骂! 不过,我最近发现她的私生活很乱,很多奇奇怪怪的男生找上她。我的母亲听说了,要我远离她,我也照做了。” 孙昔明凝眉,心想,男孩子?奇怪,不应该女生为多数? “可能她离异的家庭所造成的吧。但是我怎么没想到何月的草草一笔竟然是真的。” 程子墨双手握着水杯,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孙昔明,似乎破切希望他相信这个答案。 “谢谢你去救她的善意,当天你有感受到死者的不对紧吗?”孙昔明睫毛掀起,注视着程子墨。 与此同时,女孩抽了抽鼻子,咬住嘴唇。 “或者说案发当天,你们有发生什么?比如冲突。” 程子墨放下水杯,指甲抠进肉皮,支吾着说“没,没有,我当时还看见你了,我就说你很帅,然后她开始数落我了,我当时很生气,一气之下就回家了,就没有管她。谁知道……”话语间,女孩眼中含泪。 “嗯嗯,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我还想知道……”孙昔明面无表情看着她一会,程子墨全身好像紧张到硬帮帮的,起初放松的状态一下子全无,便停住了话语,“好的,可能后面会再找你过来小聊一些,呃,其他的事情内容。” “呼,”程子墨站起身,胸前的银色十字架摇摆不定,女孩匆匆掩盖,“我想说的事情也差不多了,那孙叔叔我先走了,” “嗯。” 听门关上,“嘶,”孙昔明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面部表情还可以,时间也对等,相对顺序有点问题……” 孙昔明沉了口气,虽然感觉女孩有些问题,但谁不是对公安局些许紧张呢?宁愿说服了自已,沉着气走出招待所,准备将死者笔记本交给程穆与封沉他们去校对和扫描。 封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神,却透露着黑色的深邃,嘴角轻启着,侧靠着角落,看向孙昔明离去的背影。 午饭时, 坐在对面的彭可忍不住好奇问:“明早找你那个女孩是谁啊?” “死者的好朋友,了解点相关信息。” “哦,那就好。”彭可小心翼翼的松了口气,笑过拔起饭来 “彭姐,吃饭别笑,担心饭掉在地上哈。”斜对角的程穆笑嘻嘻的说。 “彼此彼此。”彭可没好气的瞪了回去。 当天夜晚,孙昔明迷迷糊糊躺在床上—— “你给我滚出去!”看样子岁数大约在30几岁的女性吼叫着。 对方看样子像是6,7岁的孩子,看样子像对母子。 “你给我看看,给我做了什么事情!”母亲硬拉着儿子的耳朵往外头走。 走出屋外,屋旁有一条深浅不一的河水,上头漂浮着衣物。 “干了些什么好事,我好好晾在这的衣服都在河里!” “让你动了?脑子不够用,对吧?我养了你,就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 男孩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不敢动弹。耳旁尽是训斥的话语,把男孩的嘴堵在那里不敢发言:我看,我看我看妈妈辛苦,想帮妈妈晾,还有洗衣服。 “你看这条河,你喜欢是吧?”母亲气火火的看着男孩。 “我问你是不是?倒是说话呀,怎么叫你说话?你不说了?不知道,你说完就说了还顶嘴,啊?” 男孩依旧沉默不语。 “不说话是吧?你不是喜欢这条河吗?你下去,赶紧跳下去!快点。” 女性推促着男孩,他慌张地哆嗦着身子,直板板的身子直立着,怎么也不感动。 河水弯弯绕绕露出诡异的微笑…… “叮铃铃” 床旁的手机铃声响彻了天空,叫醒了所有人,唯独没有叫醒他。 孙昔明从梦中惊醒,大口深呼吸,惊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 第十五章 带刺的玫瑰4 凌晨的月光,透过虚掩的窗子,洋洋洒洒地落在孙昔明的周身。 依旧是熟悉的布局,单板的桌椅,软绵的被撸。 他沉沉地长舒了一口气,双手掩埋着脸,上下滑动,瞪大着眼睛,呆愣的望着窗外,默然着看着月光的逝去,新生的阳光照耀大地。 刺眼的感觉使他立即紧闭上双眼,踉跄着走向客厅。 恍惚间,似乎又听到那么强烈的呵斥声,浑身一震。 龙城镇公安局 “孙队,孙队……” 孙昔明身后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叫喊声,他停下笔直的身姿,转过身去。 对面身着白色大衣的男性向他奔了过来,看着他手持着褐色资料,心中有些七七八八了。 “孙队,这是昨儿化验的资料,假发就是普通的假发,提取到皮脂。然后刀具上附有指纹,但是很遗憾,一大部分是模糊的指纹,而且有擦拭过的痕迹,其余有间断性,但是需要进一步的分析化验。 另一个有男性物质。”化检员向后翻了翻,指着白色化验单,“张法医要求化验的,麻烦一并带走吧。” 孙昔明应下,接过,一气呵成地加快步伐向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内只有彭可与程穆,而封沉不知去向。 “好消息和坏消息,大家想先听哪一个?”孙昔明晃了晃手中的资料,略微带着苦笑。 本该有所期待大伙一下子长叹一口气。 “两个好消息才是真的好消息,这一好,一坏儿,唉”程穆摇摇头,估计没啥好消息。 倒是彭可“嘶”了一声,“先来个好消息,开个好彩头?” “也行,”程穆回应,突然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去叫张艺姐来!” 看起来长消息还早,赶紧把这案子的报告初步写一下。彭可心想着,拖着她沉甸甸的身子,又重新坐下。 有了新消息对于原地踏步的案子可是讨到甜饼似的。 听到张艺,孙昔明左右看了看,除了队里的其他警员,还有两位主干还没到,说,“封沉呢?” 彭可不忘打着字的说:“他今儿个临时有课,就没来,”她噘嘴,微偏头看向侧前方的孙昔明,“孙队长,有时也要关心一下群内消息,活跃一下气氛,稳固一下探案组的核心。” 后面带着简短的笑声,右手臂做起加油的姿势,很像彭可常发的表情包——一个外国男孩儿,抿着圆滚滚的脸庞,一手鼓励着对方。 这不禁使孙昔明疏淡的面貌多了几分笑颜。不过,站在彭可的角度,这孙昔明不会是闷骚那一类型的吧? 孙昔明先将资料放在桌子上,后背倚着桌子,不言不语翻看起微信的聊天记录,半会,“嗯,今天早上头有点不太舒服,就没有看。” “你不舒服,怎么了?难道前天的酒,还没有消下去吗?”彭可神色间忽然间紧张,莫名的心慌,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突如其来的关心,似乎使孙昔明冰凉的内心迎来了许久的暖色,嘴角漾起轻勾,“我可没喝酒。”溢着笑容,“倒是你,酒醒了没有?” “孙昔明!”彭可假装生气地握紧拳头,“好心关心你,你可是咱们的顶梁大柱,好吧?” “咋了咋了,发生啥事儿了?”程穆这时推门而入,俩人各自感觉不是时候,一半一半有股想让他滚出去的冲动。 孙昔明抬头看了眼钟,“差不多了,刚刚拿到化验资料,大家一起来看看。” 大伙应声凑在一块,浓重的二氧化碳气息环绕着会议室,压抑又不敢冲动,脸色逐渐严肃起来。 所得到的化验资料准确信息之少,可排查的人员信息也只有短短几人。可喜的是可疑人员出现从未了解的陌生名:张倪杰和程子墨。 大伙一喜,终于有可查的苗头了! “程子墨这个女孩,我跟她聊过,面貌和语气上挺单纯的。”孙昔明把着桌边说道。 “看样子单纯的女孩,一般来说,心里都坏得很。”彭可内心莫名赌得闷,气呼呼地抢着说。 “哎,那照这么说,彭姐你是蛇蝎美人啊?”程穆憋笑着。 彭可顺其自然接着“那可不……”,猛然间感到不对紧。 程穆看热闹不嫌事大,哈哈大笑出声,惹得彭可用手指揪他的手臂。 会议室内响起程穆疼的“嗷嗷”叫。 “别闹了,程穆,下次少说话多做事,诺,把这俩人具体信息查好”将资料推给程穆,顺势眼神从平淡闪过温润的波澜看向彭可,声音放低了些带着无奈,“好了,一起去审查吧。” 程穆揉揉深疼的手臂,嘟囔着:哎哟哟,一个女孩子家家手劲那么重。 形色间像讨糖吃的小孩,可怜惜惜的看向张艺,对上“我也无可奈何”的表情。 彭可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像个毛毛虫似的,屁颠屁颠跟着孙昔明离开。 程穆的办事速度倒挺快,在等待可疑人员来临之前,就已将人员信息收入囊中。 孙昔明翘起均匀而长的二郎腿,时不时轻微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审训室内带来一丝丝生命的存在。 “彭可,我想知道你现在有什么头绪?”孙昔明深邃的单眼皮侧视着彭可的脸庞。 我现在能有什么想法,我现在是一知半解,彭可心中使劲思考的怎样恰当的回复。 深吸一口气,准备好进行一场个人口水小论文,“孙队,我嘞……” 话还没开始讲,警员就领着可疑人员进来了,彭可舒了一口气,心里甚是感激,救了她一命啊! “孙队长,彭副队,张倪杰带来了。”警员将他安置好,意味着准备开始审问。 孙昔明一秒进入审查状态,严肃且沉稳,面对正紧张到冒着虚汗的男子,嘴角一挑微笑,“小伙子,别紧张啊!”翻了翻资料,“你的生活经历蛮丰富的啊。” 张倪杰尴笑两声,稍微驼着的身子坐的直直的。 彭可看着眼前的男孩越看越熟悉,那一头寸头越发觉着在哪见过。 “干过理发店的托尼,去过游乐园做服务设施的,导游,服务员,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彭可随手交叉,打量着男孩。 “哈哈哈,警察姐姐,您说笑了,”张倪杰笑着摆摆手,“我想做的事情可多了,比如厨师,我现在不是在大排档工作,然后我也想开家属于自己的大排档!” 男孩说着说着两眼放光,对未来好似充满期待。 说到大排档,彭可脑海中忽然记起,又看了看眼前的张倪杰,和案发当天寸头男孩重合,女人的第六感告诉他,眼前的男孩应该不会干出损害自己未来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会提取到他的物质? 一段轻松地谈话使张倪杰放下防备后,孙昔明直接切入要点,“这个照片女孩子你见过吗?” 张倪杰一顿,身子前倾,熟悉的脸庞是他带入那天被讽刺的夜晚。 “见过的,那天晚上她还骂过我,但是明明是她先对我挤眉弄眼的。” “怎么骂你的?你们之间有发生冲突吗?肢体有吗?” 男孩冷哼,“在大排档,她先向我抛媚眼,然后不知道那来的我的微信,说半夜结束时候约我。 我当时一时性急,毕竟嗯,难得有女孩子,唉,也也就应下了,谁成想刚碰她手,就劈头盖脸给我一顿骂,然后她就走了。 那个女孩子,真无语。”说完,张倪杰嫌弃的摇摇头。 “只碰到受害者的手,并且她独自离开了?” “是的,但是她好像不是一个人,”男孩停了会,猛然脱口而出,“有个跟抛媚眼女孩子长得蛮像的,只是她好像是短头发,就站在她后边几米处。” 孙昔明突然锁眉,凝神注视面前的男孩,难道当天程子墨撒谎? “我相信,你明白欺骗不过警察,以及有什么下场。请如实回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彭可站起身,死死盯着男孩慌张的神情。 张倪杰眼皮跳了跳,唇齿半开合着,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说。” “你难道不想有光明磊落的未来吗?带着枷锁可是艰难前进。” 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在彭可‘激情’诱导下,得知张倪杰曾试突有过行为,但被死者同行人制止了,至于为什么有痕迹,似乎无明确结果。 …… “那她当时是身着什么衣服或者什么令你印象较深的?” “我想想——嘶,还真有,当时有个银晃晃的?类似十字形。” “银色十字架?”在双面镜后边的孙昔明站起身,让彭可问出声,得到是激动的肯定声音。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突破口。 …… 将近两个小时的调查,张倪杰告一段落。 与此同时,封沉调查程子墨也告一段落,孙昔明在双面镜内审视着。 她除了全程表达对死者的急切关心和恰当的紧张,好像没有任何其他可疑处,这倒是犯了难。 有着不同于此年龄段的稳,稍微露出的破绽,似乎也恰好消除了莫名产生的可疑。 孙昔明从审问室出来,便碰见正打算离开的程子墨,她胸前隐隐约约的十字架总让他有点感觉不对劲。 “程子墨,你这胸前的十字架是从哪里来的?”语气是有些厉气。 对方皱皱眉,下意识慌忙失措地将它遮掩起来,“地摊上随便买的,最近可流行了呢!” 语气上扬。 孙昔明冷淡着对面,想着再往下说说,但是这么说下去,很明显,她会更加含糊其辞,微笑,“嗯,原来如此,我们从死者宋何月案发地点那也找到了相类似的,我想你们应该是一块买的吧?” “嗯,对……当然不是,我妈,呃,怎么可能跟她买呢。”程子墨声色略微低沉,极力撇开与死者的关系使孙昔明泛疑。 正当脑子语序混乱不清晰时,张倪杰刚巧走到大厅。程子墨先是看见“倒霉蛋”的身影,脑海突然蹦出了一个好主意,余光轻瞥周身警员,眼神瞬息变化,嘴角轻勾,好戏开场了。 ------------ 第十六章带刺的玫瑰(终) 程子墨利用上下坡度,后脚惊慌失措的,向后踉跄了几步,移动的声音使张倪杰眯着眼而后像是看到诈尸把眼窝都瞪了出来,确定就是她,突然冲上前,食指颤抖着直直地指着对方,不敢靠近,“你——你不是死了吗?怎怎么还会在这里?” 这突如其来的“胡话”在场所有人莫名其妙。 “你瞎说什么呢”程子墨急忙反驳到,后又惊讶的放高声音,“我好像那天夜里见过你,你是不是在先跟宋何月聊天?哦,我知道了!你嫌疑最大,那肯定是你杀了她!” 随后,她神色忙慌的挥挥手,边往门外走边接着说,声贝随着远去越来越轻,“真是碰上怪人了,我得赶紧离开!”脚步加快离开的声音越来越重。 “不是我,我根本不会杀人!”张倪杰破口大喊,害怕的眼珠子轻微晃动着险些摔倒在地,下一刻就要弹出来,“啊,啊警察,相信我!” 身后的两名警员将张倪杰双双把在胸膛,将他带离大厅,伴随着语无伦次的呼喊声,零散而又破碎。 “你难道不觉得她跟死者很像吗?” 孙昔明眉目低垂向着被带往心理室的嫌疑人,心里滚动着空虚飘渺的声色,不知从何方向他耳旁扑过来不断轻悄悄的响起,等着回过神来,凝视愈行愈远娇小的背影,神色沉重的走回办公室。 “程穆,快速查一下宋何月与程子墨两人之间的关系。” “好的,老大。” 一个小时后,随着滚动鼠标键盘的声音悄然落下,信息显示于屏幕之上。 “老大,我查到了,这俩人竞然还有血缘关系。”程穆差点惊呼拍案叫起。 此话一出,更多的是定了孙昔明内心的想法。他早该想到的,受害者和程子墨是如此相像,更何况,她的供词和后续的行为紧张到失语。 “程子墨的母亲是宋何月的母亲,俩人是同母异父的关系。”程穆说。 “那这么说,这俩人还真的蛮像的。根据之前的调查来看,而且我觉得两个人好像互相都不晓得。”张艺道。 “那可说不准。”后来的封沉倚着门边呼了一口气,“两者的母亲交互颇深,很明显女儿是要求远离另一个,另一个呢,又想方设法的要求赖着。 而且跟你们说件事,我刚刚是在跟张倪杰做心理辅导,我发现她此时此刻的心理特征和外貌行为根本跟犯案后的嫌疑人特征对不上,他现在的精神状况就像被绑得死死的一根弦,突然断开了那种懵然无措的感觉,所以我觉得站在我这方面,他的嫌疑会比那个女孩稍微轻些。” “我就说嘛,当时去吃饭的时候在店里看到那男孩,就感觉挺上进的,不过,警方还不能单纯一外貌就评定一个人的是否有方案的可能性,不过,这倒有些有趣了。”彭可绘声绘色的说着,“会不会来一场两女抢一母?毕竟这位母亲可是‘双面间谍’。” 孙昔明凝睇着案板上两张少女的照片,迄今为止,在他印象里出现过三回的十字架,不得不说,让他险些慌了神。他定了定神色,说,“再次走访学校和双方的家庭,主要是调查关于他们俩之间是否有一些事件或者是冲突。” “你不会真的怀疑……”彭可歪着头。 “目前是,至少她俩肯定有问题。” 夜晚。 孙昔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昏昏沉沉地将电脑开机,仔细查看下午给他们安排任务的反馈。 在走访程子墨家中拍摄的图片中,拐角处的相框吸引了他的注意。 从不断的放大,隐隐约约似乎出现成年女子的身影和两个相邻女孩的照片。 根据记录员的笔录,程子墨的母亲有意义在隐藏她们俩的关系,似乎他的女儿和这起案子的联系之大。 隔天,孙昔明先是亲自联系程子墨的母亲。 “您好,程子墨与宋何月的母亲。”孙昔明含笑伸出手。 女士尴尬的与之握手,没有反驳“叫我何女士行了,我们家和宋何月不熟的,称不上。” “嗯,何女士,我明白你不想认同,但是从血缘的关系,你无论如何都得承认,这是不曾改变的事实。”孙希明端起咖啡,微抿了一口。 “我特别想了解为什么您对宋何月想要撇清关系呢?” “家庭原因,毕竟我的先生还不知道我曾经有过一段包含孩子的婚姻。” “你知道,宋何月已经去世吗?” “什么?”女士发蒙,“怎么可能不会啊?她我女儿告诉我,她只是……只是跟着她爸爸离开这里了。” “您女儿?” “是的,她跟她的关系一直都蛮不错的,虽然我一直不让跟她接触。毕竟你也知道我隐瞒过上一段婚姻,我……希望我的现任丈夫发现这件事情。”女士两手相搓,眼神迷离。 “你知道的,其实作为母亲还是喜欢自己的孩子,还是想去相认的,”眼角的泪花慢慢溢出,“何月是我的孩子,我很后悔没有尽心的去照顾她,她成绩很好,也会让我骄傲……不像子墨……” “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程子墨跺着脚走到面前,“我哪里比不上她了?就算她成绩好又怎么样?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她?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在意我,她明明什么都不如我,她是死活该,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她狠狠的欺负过过我们学校的一个女孩,就她这种人,也配?”程子墨情绪很激动,跟之前温和心切的样子不同。 此时此刻的程子墨不如以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浑身散发着疠气。 “张倪杰杀的,就是对的!这种女的就不该活在世上!”气愤使她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何女士焦急地解释着,“孩子,你要知道比起她,我更爱你,好吗?咱们不要闹了好吗?避免引火自焚。” “你说什么,张倪杰动手杀的?”孙昔明抿抿嘴,眼神有股看不透的风。 程子墨顺手拍拍自己身上的衣物,拉开椅登,大步坐上“对啊!是他将宋何月迷晕,带着一顶长假发,用做饭的菜刀一点一点把她给杀掉的。” “我很好奇,就算是他杀的你,为什么会如此清楚呢?” 女士到这里口气有些慌张,生怕会牵连到自己的女儿,“警官,我能保证,肯定不是我女儿做的,她那么乖,一个女孩子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那你的另一个女儿呢?难道你就视她的生命如草疥一般吗!”孙昔明‘砰’的一声拍桌,厉声道,“她也是你的女儿啊!” 女士被惊的说不出话来,程子墨不屑的哼起。 “孙警官,首先她跟我的处境就不一样,我跟她就不在一个等级上面,她在什么的家庭啊?她的父亲除了打她,从小一脸泼妇样,连我妈都嫌弃她。” 眼神似乎藏着术把利剑,“其次,我怎么知道做完手法的,要不是她父亲让我照顾她,保护她,我才懒得跟她,虽然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不是很好受,但是也是难得刺激!” “啪”青丝顺着随处可见的老茧一巴掌打在柔嫩,布满青春血色的脸蛋上,留下了红彤彤的印子。 程子墨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眼眶中泛着泪花,泪珠在里面打着转“妈,妈,你竟然打我,”带着哭腔,“为了那个贱人,你竟然打我!” “很好,程子墨,请跟我走一趟。” 随着警笛从咖啡店里离开,女士慌切的身影站在店外。 他望着某处出了神,瞳孔放空,颜色却是如同升不见底的那种黑,像深渊,仿佛要把东西吸走。 她的眼里闪着光,仿佛泛着泪花,可她的嘴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孙昔明在后续报告上级由于调查技术的缺失,导致无法进一步侦破。程子墨的教唆罪行也将无法确立,初步定为张倪杰强强妇女定罪,无论男孩无数次抱头痛哭,也毫无波澜。而即将伴随20世纪初期带刺的玫瑰案件也告一段落…… 但是事件永远还没有结束。 局长室内。 “张局,这是我的调队申请书,请批准。”一成不变的语气。 纸上且有短暂的一段话,“我并不胜任特案组队长职位,望调回邻城。” 张局一顿,眼神透露着凝重,“小孙,确定如此?我可没有接到什么对你不好的言论啊!” 孙昔明睫毛颤动,轻抿一笑,“我深感不适合这个工作。” “那你倒说说看,怎么个法子不适合?” “我不想去调查这些心里歪曲的案件,我只想去解决,去调查,和我父亲之前有联系的那三件案子,推翻孙志明的自杀……” 还没等孙昔明凭空说一通,“你真的越发向你的父亲了,也是那么固执己见。这么多年了,你该知道这种凶杀案,每个凶手都包含着若有若无的心理变态,这是现实。 你作为一个警员,只能去接受安排下来的任务,没有选择权。除非那些案子都是你了如指掌的,你倒是有些兴趣啊?” 孙昔明沉着脸,像是被训斥的孩子低着头,默不作声。 “唉……好了,你不仅拥有专业技能,而且有异于常人的敏锐和反侦察,这倒很像你爸爸。”张局抿了口茶,“果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张局,你也认识我父亲?”瞳孔猛然间聚集。 “嗯,他是我当年的队长,虽然他……不说了,但我希望,你能继承你父亲的衣钵。”依旧是弥漫着慈祥和蔼般微笑,“而且我也知道,你请缨来龙城镇也是因为你的父亲在你心里,你想寻求一个真相不是吗?” “那你,那张局你有没有清楚我父亲当年突然离开的真相?”眼眸中快速涌动着。 张局下意识触碰了鼻尖,淡淡脱口,“不知道。” “我给你五天的时间去好好思考和休息,相信你会给我一个想要的答案。” 孙昔明像是失了魂似的,眼皮耷拉着关上门。 离冬天还有几日,秋尾的窗外却飘飘然然下起了小雪。 孙昔明此刻毫无心情顾着窗外难得的景色,一心只想回家摊软在床上,他在想接下来,下一步要怎么做? ------------ 第十七章 儿时掠影 2017年深秋,孙昔明回到家乡已有三月有余。 而这三个月里,连续不断出现迷离的案子,令他有些应接不暇了,从未想过,经验丰厚的他需要一口喘息的机会。 他在想,或许是真的桂图春天的到来,往日秋暖气盛,逐渐朔风惊起…… 拖着疲惫的身子,慵懒的坐在床头,侧头两目低垂,静静的看着桌边的父亲与他的合照。 满脸微笑的父亲,低眉顺眼的儿子。 他有时不解的喃喃道:“爸,您到底在龙城镇当年发生了什么?让您到死都不愿意说出真相。” 双牙磨搓着,冰凉的手掌无奈的抚过脸颊两侧,鼻翼翕动,伴随着沉重的吸气。 侧过头从孙志明的信封转至拿起桌边父亲唯一留下的手记。他呼了口气,再次翻开。 曾经天真的以为只要回到这里去接触当时的人和事,就可以清楚的明白,父亲去世前死死地注视着他,那般欲言又止的蠕动。 可是他错了,即使他不愿承认。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指向这个人——孙志明,根据他的走访以及排查越来越深入时,得知是他父亲曾经的儿时好友。 但是孙昔明不得不承认他依旧不父亲,因而前人埋藏的再深,或许他也寻不到重要线索,似乎要更加磨练,挖掘更深处。 沉重的书页声像大口喘息的老人,但是一遍一遍的呼吸也终是无果,试图令他回味他父亲曾经清脆未定的青春。 日记的开头是这样写的…… 在最黑暗的那段人生,是你将我把我自己拉出深渊,而我却不知道你是谁。 到此就定住了。 我和他的相知是于1970年深秋的黄昏。似乎应了那句老话‘秋遇,冬熟’。 我早该知道的,我很期待,也很惶恐。 那天微云悄悄舒展,烫染上銮金嫣红的痕迹,朦胧般的金色轮廓中夹杂着逆流而上黑黝黝的阴影,真正认识了他。 开学的头天,我第一次碰到他。准确来说是学校的小卖部,我检举他偷东西的罪行。 当时他站在我的身旁,离得很近,可以清晰地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我亲眼看到他的手在摇曳的灯光下在一堆玩具中,来回摸索将其放在自己的衣袖中。 我见到如此正大光明的,不免有些气不打一出来。可能是我有种当警察的料,正气凛然的喊道:“他偷东西了!” 耳边传来周遭嗡嗡的骚乱声。那一次,我瞧着他头皮直冒汗,眼角沁着泪花,泛着慌张的手指头,害怕怒火交织在一块的眼神直直的盯着我。 说实在话,我害怕了。 他无数次喊着:“我没有,不是我偷的!” 周围却一阵唏嘘,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 老板像催促小狗似的将他赶出店门,嘴里说着难听的话语。 他是带着一团红晕,窘迫地跑开的样子,而我所做的一切,在我眼中如流芳百世的英雄为民做了件,锄奸除恶。 第二次,等到我回到班级时,好巧不巧,竟然跟他同一个班,我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孙志明。 而他也知道了我的,陈博远。 放学后的黄昏路上,金灿灿的,影子一个比一个狭长。 他跑到我身后,低声说:“今早你误会我了,我没有偷东西。” 语气义正言辞,我哪能相信,小哼了一声。 他支支吾吾的跑到我面前,将我拦住,“真不是我拿的……那里要是有监控就好了!我是我是帮忙帮他摆玩具,而且那个玩具车我早就有了。” 他日复一日似乎对这件事很放在心上,将近一个星期对我重复相同的话,最后我不耐烦的认同了。 第三次,班级同学有不少丢失了钱财,唯独我从始到终都未丢失过一份。班主任在调查的过程中,锁定了是孙志明偷的钱财。起初的那件事情已经让孙志明在学校闹了不少的风波。而他又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我看着他呆若木鸡的站在讲台问话,手指尖发着抖,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只是那会儿他从没给我讲过话。 事后我跟母亲聊过,母亲不断告诫我,务必远离他。即使我可以从他那捞到不少好处,还是不情愿但也照做了。现在想来,她一改以往的温柔贤祥,忽然间的肃穆含丝眼底下细微的慌忙乱窜,让我起了疑心。 他孤身一人,而我热闹非凡。 某次终于跟他一块结伴回家时,我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告诉他:“我相信你。” 在高学府中,他告诉过我:“那天的那句话,你把我从封闭的空间拉了出来,让我感受到了阳光。” 而我说:“那也是你先开了个窗,让我将鲜红的玫瑰递给你。” 嘭嘭,嘭 敲门声瞬间充斥于安静的周围,孙昔明拉回了思绪,将日记合上,放在桌边。起身前去开门。 风声似乎听到了日记的呼吁,应风回应,‘咔塔’翻倒在地。 “嘿,孙队,是我呀。”彭可俏皮的眨巴着眼睛,眉毛轻挑,“我给你带了刚煮的肉粥哦。” 她摇了摇另一只手提着的保温杯。 孙昔明先是偷偷的晃了神,开门示意她进来,顺手接过为他专门准备的热粥。 “唉,要不是上头说你身体欠佳,要多休息几天。还想着多拉拉你去看看我们这的风土人情。我就想着是不是龙城镇水土不服?让你给冷着了,所以今天亲自下厨给你煮了粥,也不知道味道咋样……” 彭可边用勺子拌着粥,窑上满满一碗,递了过去,边滔滔不绝的说起。 “第一次?”孙昔明问道。 “啊,哪能啊。”彭可一脸憨态,“我就是之前尝试过,但是做的不成功,嘿嘿嘿。” 粥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内心,孙昔明的嘴角不知不觉中轻柔的拂起。 “回家时还大雪纷飞的,”她张望窗外,“看样子现在小了不少,等会要不要去打个雪仗?话说打雪仗可以舒缓情绪哦。” 眼眸从她红润的脸颊印向零星,飘着些的雪沫子,远看过去,道路两侧栽种的待放红梅枝头,堆着银白的积雪。 “不去了,”孙昔明眼色暗淡,“手艺不错。”嘴角冷冷的勾起。 “啊,好吧,我倒是八成是你觉得这个年纪去打雪仗有违资深的经历?”彭可微微拧眉,趁着孙昔明不冷言冷语,调侃一句后,嘟嘴说:“龙城镇生活的孩子,每到冬天就是打雪仗,似乎他们的童年是由打雪仗而积累起来的。” 男人没有回应,气氛又再次凝结着尴尬。 彭可憨憨乐起来,两颗兔牙显露在外“话说孙队不在的日子里,最近公安局里的狗血案子少了不少呢。” 孙昔明嘴角抽抽,冷哼一声,“怎么说?意思是我倒是成个灾神了?” 彭可显然神经大条,没有注意到话语的不对,“哇,这么说有点像哈,你这么一不来,最近局里倒是出了不少喜事,就比如最近局里的小张和程小弟感觉有好多粉红泡泡啊!两个手不小心碰到一起的小停顿,还有遇到对方想吃的嘛,会互相加一点,哎呀呀……” 孙昔明一脸生无可奈的表情,似乎又早已习惯了她这般神色,僵硬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应和着眼前泛着痴呆傻笑的女人。 秋末冬至的黄昏,不假思索的迎接起了冬天。两人坐在窗旁,夜色逐渐灰暗,被窗帘划成了几块似的新月,宛如坠落的印记,斑驳了回忆。 他深感已经许久没有这种促膝长谈的感觉了,最后一次也是他离开母亲的时候。他端详着对面的人,眼神闪过一丝久违的舒心,这种感觉本该是,从母亲去世之后,隐埋在心里的。许多年之后,被猛然间与彭可的熟悉感,这让他陷入了一时长长的叹气。 彭可注视着冁然而笑后又长声叹气的孙昔明,眼色涌上凝重,双节触动着扑闪而来,“你为什么要申请调队通知?” 似乎掺杂着质问的声音。 他的笑容一僵,舌尖舔舐着嘴唇,瞳孔有些涣散却有凝聚,眼神看向远方,“有些鸟注定禁锢于笼中,哪怕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耀。” 侧头带着一丝苦笑。 彭可不解,“我不懂,这一生承载着数不清的位置,怎么能一棒子打死呢?再说,我们经历了那么多,都打心眼里认可你……”她顿了顿,“我们都需要你。” 画面回忆起从封沉那确认这出乎预料的消息,那种紧绷的心情就像是孙悟空被上天突然压了一把五指山,喘喘不可呼吸。 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卡在喉咙里的气泡也消失不见了。 孙昔明听着有些心烦,眉毛愈发紧锁。 “你记得吗?我和你第一次见面啊,我是有多么的不甘心,为什么频频空降变强了队长的位置,不过在后来相处中,我发现无论是你的专业知识或是实操反应,都是比我好,比我好了1000倍100倍,我也心甘情愿……我离不开你,大家也离不开你。”一股而来的感性发语充斥着她的脑海,最后一句也充斥了他的脑海。 彭可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心不自觉的颤的厉害,慌张的躲避他黑色的眼眸,移向窗外冷清的风景。嗓音急切,急切到有些沙哑。 孙昔明早该料到的,但依旧还是愣愣的坐在原地,双唇略带紧张地抿着,第一时间想试着缓解安静的气氛,尴尬的四处扫视。 最后被她气鼓鼓的脸颊所吸引,心里想着倒像是个包子,还是个炸气的。 “哧”地笑出了声。 彭可这不就有些冒火了,心想着好心好意跟你说了一大堆,你却不以为然。 “你笑什么?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啊?” “哈,说的对,听进去听进去了,”她的神情状态早就戳中了孙昔明的笑点,受气的小白兔,一会儿紧急刹住车,“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但有些我始终要缓一缓。” 厨房间。 孙昔明起身将桌上的饭碗整理了一番,清洗完整递给了彭可。 手从下往上停在她的头顶,停了一下,最后拍着她的肩膀,“谢谢。” 两人相约而视,眉目低垂,嘴角轻微勾起。 随后,他回到房间内,站在他父亲相册面前,久久的望着,看着,眉眼之间的摇动似乎更加坚定。 “我不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如果我做了当初和你一样的决定,那我将不再重蹈覆辙。” ------------ 第十八章 儿时掠影 孙昔明弯腰拾起掉落在地板上的日记,“咔”将窗户推笼,盘坐在床头,带着新一轮放空的思绪。 那是1978年的冬日。班内新转来了个女学生,相貌很好看,另一班哪个男同学都有些心动得小鹿乱撞,我和孙志明也不例外。 老话说,眼是心灵的窗口。用在这个女孩身上一点也不违和。 秋水般的眸子,长长的睫毛眨动着眼睛,像新生儿般好奇的展望世界。 很荣幸,她一开始就坐在了我的身旁,当然,随之而来也惹来了不少羡慕的目光,包含着“你这臭小子,还有这艳福?”鄙夷的眼神。 我事到如今也能感受到我的耳根子都快滴出血的样子。 1978,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也是我和她交集的开始,似乎多亏了那个游戏机。 我第一次看见如此令人心动着迷的游戏机是在小卖部,我能感受它似乎有了生命在向我拼命挥手。 而我紧缺的零花钱却不足以拥有它。所以我每每回到学校前,就是痴痴的仰视它。我能想象出她是有多么的顺滑,多么的令人羡艳。 但无论如何就算我足够了,我的父亲也不会同意。只因我是个好学生,“好学生”,更以学习为重。 我的知心朋友孙志明,和我心有灵犀,想着可不可以合伙凑钱共同购买一个? 我们太天真了,一个游戏机远远超乎了我们的预期,整整100块大洋,对我们当时是一个不敢想的事物。 直到体育课前,偶然亏欠她书包袋里鲜红的百元钞票,那一刻,我第一次尝到了红了眼的感觉,我心中某个恶果正在发芽生长。 我犹豫再三,决定做一件,我到现在都不敢承认的事情。 第二天,我瞒着孙志明放学尾随她——成穗。 紧接着,偷偷拐进小巷,将脸颊上半身做了个伪装,简单的伪装。 学着电影里恶棍的样子,恶狠狠的将她逼进入小巷。手心和额头的炽热,止不住的冒汗。一分一秒流失,都让我紧张难奈。 我死抓着她的手,都快抓出红印子来了,在着急忙慌下慌乱的拿走了100多块大洋。 随后扭头跑向杂乱的小巷当中,急促的呼吸声让我喘不过气来,解开了颈旁的第一个扣子。 孙昔明默读到这里,好似和父亲感同身受,画面像在播放器般在脑海中上演,感受到父亲所感受的,体验父亲所体验的。 压抑着难耐的心情解开衣扣,深呼吸。 1978,我在班上再次见到成穗,不禁慌张起来,生怕她认出我来,然后气势汹汹地告诉家长,我就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 我似乎能感受到父母辱骂我的情景,以及我残暴的父亲气急败坏打我的行为,嘴里一言一句说着我不认你这个儿子,我听他说了很多遍了,耳膜子都要起茧了,心思从害怕到想离开这个世界是个漫长而又痛苦的过程。 但是结果是我担心过头了,她反而没告状,还是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我目前手足无措的情形。 成穗就是有些战战兢兢的,我虽然不安,但一颗心也沉了下来。 我很慷慨的拿出游戏机说我最近买了游戏机,咱们可以一块玩。 我印象中成穗是发着抖同意的点头回应。 1978年学期末,那是一个至今为止极其寒冷的冬天。她的父母突然跑到学校,将学校闹翻了天。 当天老师气愤的将我和孙志明,还有她叫到了办公室。 我当下立刻明白了,肯定是她告的状,一定是我被发现了。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承认,我也不能承认,我赌我自己,我赌她的胆小。事实证明,我也赌赢了。 我告诉老师胡编了某个日期,信誓旦旦的说孙志明抢了她的钱,买了游戏机。 一个浑然不知,一个胆小如鼠,都有一股懦弱的劲儿。 孙志明理所应当的成了我的替罪羔羊,但我的父亲在他深邃暗淡的眼眸中,他好像知道了真相。依旧改不了脱口大骂的毛病,说我是个败家子。 我的心很痛,真是可笑,可笑! 孙昔明翻页声停顿了,右心脏猛烈的跳动着,喉咙里像灌满了哽咽,囫囵吞枣的喝了水,父亲和母亲怎么认识的?每一次阅这篇日记中熟悉的字眼,每一件关联的事情,都算是父亲和母亲以及孙志明之间的联系。他又难以相信父亲情绪的变化犹如未知的天气。 以前就当一篇开玩笑的儿童日记,而今晚,他却觉得父亲却是个懦夫! 漫天彤云密布又开始飘起雪花来。风雪极大,片刻之间,万物镀银,就连横空哀啼的寒鸦也似染被染成了白色。 紧接着,记忆中突然夹起一种熟悉而又生疏的回忆,空气中弥漫着眼泪的酸涩,血液的辛苦…… “爸,我真的我真的求求你,能不能不要扔?千万不要扔,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不要不要啊!” 嘶哑的男声用尽力气惨叫着。 浑身散发着稚气的男孩背着光站在屋子外。他低着头,碎碎的刘海盖下来,遮不住他往出神碎落一地的游戏部件。 眼眸厉气凝重的撇过面前身材伟岸高大的男子,伸出冻红的手指去捡碎掉的零件。 “谁让你捡了!给我放下,不准捡。” 男子气愤的抓起身旁雪堆,直接扔在动红的幼嫩的脸颊上面,硬邦邦的的冰凉触感渗透了他的内心。 一次次对他心爱的零件上面进行攻击。 男孩不顾怎么阻拦,一遍遍忍着刺骨的刺痛感,将部件紧紧的捂在怀中,此时此刻,传来一声声女子的呼唤:“志明,不要捡了,手会冻坏的,乖,孩子……” 男孩根本没有听进去。 女子急坏了,匆匆忙忙搬过去,却被男子死死的挡在门内。心急的直跺脚,柔弱的内心抽抽嗒嗒的滑落泪珠。硬扯着男子的衣袖。 男子正气在头上,眼看一大一小都不尽如意,挥起剑硕的臂膀,心烦意乱,冲动之下“啪”地一声。 “砰!”女子重重的侧趴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 男孩惊恐的瞪大瞳孔,看着倒在屋内的母亲,慌忙地从雪中冲来,他奋力撒开父亲的手臂。颤抖着手,不敢抚摸母亲。 逐渐红肿的脸颊,嘴角残缺的血迹。男孩强噙着泪花,急切着眼大声嚷嚷道:“你能不能不要再牵连到我妈?” 他奋力搀扶起母亲,嘴里喃喃道:“就算你不是个好父亲,但是起码你也是她的丈夫。” 男子愣愣的惊愕在原地,留下瘦小却异常坚硬的背影。 凝视着远处灰暗的天空,蒙蒙的像一张无形的网,无时无刻都在束缚着他的思想,他的感觉,甚至是他的一笔一划。 曾有想要大声的喊出来的莽撞,急切冲动。却又被这种压抑的气氛层层包围,裹得严严实实,最后无法挣脱,也无法言语,压抑到无法诉说。 再一次,一整个人,一整个人被无情地湮灭在这种空洞而又深邃的夜里,也不知道失去了什么。 沉重的呼吸声突然停止,孙昔明从梦中醒来,他抚摸着急跳的心脏,眼角干涸的泪水在她脸上留下轨道,死压过的痕迹。 七零八落落的像破碎的瓦片,又像是常年干旱鲜土的干裂,一切在他的脸上交织成层层叠叠的网,没有尽头,没有结果。 长舒一口气,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眼墙上摆动的时钟,他起身踏着清晨的晨风,披上厚薄不一的大衣。 缓慢而又心累的走在荒无人烟的街道上,耳边是只鸭被带起西西嗦嗦的摇曳声,他的心在微薄的月牙上发出沉重的呼吸。 弯弯的行摄间像极了他早已逝去的母亲,也有那个埋藏在心底的人。 恍然间,他又望见了彭可的笑容。 暖暖地,在刺骨的夜入清中,带来了丝丝温暖。他迟疑的晃了晃脑袋。随即,程穆,封沉,张艺……形形色色曾经给予她温暖的脸出现在淡蓝的天空之下,心中默默笃定了他此行最渴望的目的,但是在此之前,还有着更为神秘,带着面纱的真相等着他…… 孙昔明抬头看着不远处彭可的房间,闪着微弱的灯光,留下浅浅的笑容。 此时此刻,彭可眯缝着眼睛,吧唧着嘴巴,慵懒的翻了个身,做了个舒适却又奇怪的梦…… 梦里,她和孙昔明好像在他的家里面,正在一起准备晚饭,气氛温暖融洽,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融合着欢声笑语,不免带着些小甜蜜。 彭可正抱着被单咯咯的笑起来。 向往的情形总归是不长久的,陡然之间,周围的天空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清脆悦耳的鸟叫声也变成了起起伏伏的惨叫,弥漫着慌张,恐怖荒诞的神色。 彭可着急的喊道“昔明,昔明……” 结果却是无人应答,她慌张的向后看去,转过头却发现,孙昔明列着嘴巴,塌拉着眼晴,恶狠狠的盯着她,手中拿着把带血的短刀,似乎下一刻就要向她捅了过来。 而孙昔明的身后却是层次分明,人群叠起的尸体,活生生的成了一座尸体山,荡漾着腐烂的尸臭味。 彭可的心脏像是在大型的跳跃,她死盯着孙昔明,嘴唇蠕动着:“昔明,昔明,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他一步一步的向她步履缓慢地走来,像是自带死亡的逼近,宣示了主权。 “我是彭可,彭可,昔明,你不可以这样,不要这样!”颤抖的嘴角,瞳孔不假思索的扩大,一时慌乱。 梦里的孙昔明似乎根本就没有人性,他听不进任何人话,自顾自的向着眼前的猎物走过去,手里的短刀低着浑厚的浓血,屋内沉重的酸臭味让他滚动着喉结,舔舐着带血的嘴角。 似乎最后的结果就是他的归宿,又或许并不是必然,终归是黄粱一梦。 ------------ 第十九章 私生子 男人听到最后一句话,猛然间懊悔地明白,抬起头来,两眼是泪,像被层层刺刀从心口尖一个一个的拔出,咽泪入心的脸。 双膝无力的瘫跪在地板上的中年男子。脸色憔悴,翻白的女孩如同扯去了抽线的木偶站立在他的面前。 早晨清列的阳光轻轻地洒向大地,泻进浑身颤抖般的后背。 紧握的双手,越发用力了,轻微的青筋暴起,连串着滴着鲜红鲜血的菜柄,咬紧的双齿发出咯吱的声音。 不以为然的神色俯视着身下躺在满地樱红色的血泊中的中年妇女,嘴角轻缓地勾起。周围充斥着像一股变质的浓汤似的姜黄色,浓烈的血腥味。 中年男子的心在胸脯跳的就像大杆子使劲撞城门一样,不但不均,而且一次紧撞更一次。 此时此刻,周围的情形由不得其他遐想。他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保护眼前的女孩。 中年男子着急忙慌的将她拉到房内,利用身边的纸巾、擦布,使劲的擦拭女孩沁满鲜血的手臂,顺滑的血液滴落在脸颊。 他努力稳定此时此刻躁动的心,试着安抚,“孩子,这一切是我对不住你,无论如何?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会发生什么都要保全自己,相信爸爸,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全自己。” 语毕,他坚定的目光透露着锐利,即使他早就两眼发黑,脑袋里嗡的一声,就觉得全身仿佛置身事外于微尘的迸散了。 钟,每一秒的滴答,似乎都预示着结果的来临。就像是一把铅锤在她的心上敲击了一万下。 中年男子回到客厅,使劲压住内心的慌乱,他知道只剩下自己了。 紧张到连气都不敢吐,从仔细得擦拭血泊中的每处痕迹,到地面上、墙面夹杂着印记;小心翼翼用温柔的手法将床铺包裹在已经逐渐冰凉的人体。那触感什么都冷,从脚底到大腿,从手指到肩甲,从鼻尖到胸口。她,他冷了下去,或是永久的。 女孩踩着步履蹒跚的步伐,沉默的探头探脑,强烈的反差感使她涉世未深的美好幻想被残酷的现实所碎裂,像敲破一个臭鸡蛋似的,坚固又轻松。 她说不上来,对于这个世界,对于她面前的这个男人。 已经12月末了。龙城镇家家户户都开始为新年陆陆续续采备起来,每日清晨,都充斥着大爷大妈的新年似的互相问候,好不欢乐。然而,连绵不绝的寒雨在悄然发生…… 上帝在头顶用铅灰色的乌云把这个小镇整个包裹起来,然后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开始浇灌。 光线暗的让人心情不免有些压抑,就算是万家灯火,也难免提供一片更加寂寥的苍白色。 呱哒一声。 “孙队啊,孙队!”程穆这个火眼金睛,早在不远处,便望见了熟悉的身影,眼中冒起火花来。 彭可耷拉的耳朵一收到消息,便立马竖起来,从椅子上弹开,站了起来,望见他,眼神散发出点点星光。 “嗯,我回来了。” 封沉是听到孙昔明的声音后,不急不忙的,抬起头来,正对着他,眼神有些复杂。 大约过了一会儿,孙昔明翻开着近期出现的案例,几乎都发生在青少年期间,似乎又在预示着些什么。喉结吞咽着口水,觉得有些泛渴,前去倒水。 封沉用手拖着脑袋挡住眼神,一直注视着孙昔明的行为,眼眸低垂,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紧跟其后。 “哎,”封沉先是搭起了话,“好久不见,最近在家里怎么样?” “一往如常。”孙昔明打开饮水机旁的咖啡包,扫了进去,搅晃起来。 “你知道天空中什么最难看到吗?”封沉边接着水,低头问着,“是双子星的陨落。” 没有等着他的回答,直接慢慢悠悠的说了出来。 “我消灭你,但是与你无关。”一句话结束,封沉抬起头来看着他轻微锁眉的神情,抿了口水,侧头含笑,“哈哈,网络上随便看到的,感觉这段话说的,朦胧而且挺有喜感的。” 突然语气的转变,孙昔明一时间有些应接不暇,不知该表出如何的反应,只好嘴角轻微上扬。 “还不是今天看你一来就闷头工作,想着在家,怕是给你闷坏了,特来逗逗你!”封沉下午折了将眼眯起了一条缝,注视着对面的表情,用着胳膊肘轻轻顶着对方的肩膀。 孙昔明顺势回以微笑,“谢谢。” “那行,我先走了,打起好精神,你们的孙队。”封沉转过身摆摆手。 看着远去的背影,孙昔明似乎有种感觉再告诉他,或许由于其他的必须让他知道,但是目前,他更愿意相信就当做玩笑话过过就好了。 一口闷下半杯子的咖啡,将残余的纸杯子咣当一声,扔进垃圾桶,习惯性的解开拉紧的颈扣。 回到室内,他会时不时用她那湛黑的眸子去抬头环视着。他,沉静的,冷静的感觉席卷而来,让人愈发有种神秘感。 孙昔明琢磨不透他的情绪,深浅难辨。 彭可正巧看着了,凝望着的动作,算是吃了定型剂,不曾改变,疑惑的皱着眉,也看着他们许久。 孙昔明回过神,刹那间,和彭可相交下眼睛,那一瞬间,两人珊珊下头,噗嗤一声笑了。 突然,公安局内的电话响了起来。 大家立刻集中了精神,抬头凝望着孙昔明将电话接起,电话那头声音有些急促,支支吾吾说在北欧小区发现了一具半生的腐尸,立马报警。 孙昔明拿起桌上的笔在纸筒上,草草写下具体信息,眼神示意彭可来取,寻找到具体地点,边安抚报警人员惊慌的情绪边立马出警。 一瞬间,公安局回荡着急切而又响亮的警笛声,让警员不时的急了一把汗。 他将电话挂断,眸色沉沉,脱口而出“出警!”单手拎起椅在椅上的朔风外套,大步向警车奔去。 车内,孙昔明,用最快的速度安排好调查取证以及疏散人群等行为。 “张艺,前方的警员称,在北欧小区内的河道里,发现藏有尸体的碎骨肉,做好准备。”边说边将专用白色手套拿给大家。 “了解。”张艺应声点头。 警笛在大雾四起的清晨中回响,似乎不约而同的逐渐吞噬广阔而又狭窄的龙城镇。 斑驳凋零的树旁枝在过往云烟中轮回旋转,大路两道边的早餐店炊烟袅袅,过往行人依旧欢声笑语。 暖阳倾泻而下,阿公阿妈供着背,步履蹒跚,眼睛透露着热情慈祥。 从未感受到危险正在向他们逼近…… 孙昔明的脸色有些暗淡,他低下头思考着什么,把头扭到一边去。 北欧小区案发地点 车内警员紧接着戴上口罩,专用手套,立刻急速处理身上残余的衣物,确保紧身不影响行动的位置。 警车小心缓慢的驶过略显拥堵,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一阵阵喧闹声过后,绕开隔离带,和警员接队,进行初步了解。 “现在是什么情况?”孙昔明整理着不是的手套边,四周环视道。 警员边带着往案发现场快步走边大概说起目前的形势,“目前,今早凌晨四点左右,接到报警后,已经是第一时刻进行封锁现场,由于这片河道比较偏僻,是这个小区的南最角,反而摄像头很少,又由于发生了这个案子,惊动了大部分小区户主,所以我们正在尽力的排查人员和疏散群众。” “好的,辛苦了,那个报警的女士现在还在吗?” 走着走着已经到了南最角,越往里走,周围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恶臭味扑鼻而来,像是腐败的烂泥混合着已经发酵后的乳酸臭味。 一行人下意识的捏住鼻子。 “了解到是小区的卫生员,已经安排她在临时的休息室内暂且休息。” “好的。” “这里就是卫生员发现尸块的地方。” 孙昔明眯缝着眼,一呼一吸的看着正前方的草长的杂草,略显浑浊的河流,这里很显然没有什么经常打扫,倒是个扔尸的好地方。 张艺目光坦然,浑然不觉的样子从身边走过,拎着工具箱阔步向前,蹲在左前方已将尸块摘取放落的白布。 从中拿出大钳子先是粗略的观察了一番,“这些倒像是手臂手腕那块的,不过有些些碎污泥,需要拿回去继续查看。”然后在边上又翻找取出的窝坑在周围察看。 秀眉微微蹙起,说道。 彭可站在张艺身后,脑袋像小兔子般探头探脑,左看右看。看着血腥泛黑的尸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白,一脸紧绷。 男人侧边注意到了她的神情,目光轮光一转,幽深不见底,硬拽着她的手腕拉到一旁,“你去查看监控,仔细调查如发现任何问题,立刻报告给我。” 彭可揉了揉被显现拽疼的手腕,眨巴着眼睛,“明白,孙队!” 孙昔明尽收眼底,不好意思的叹了口气,“抱歉——”简略的话语,彭可显然已经慢慢了解了他的习性,就算是道歉的话,也不愿多表达,挺内向的一人。 “唉,没事儿。”彭可微笑示意,向着监控室的方向走去。 ------------ 第二十章 私生子2 天空不知何时起了层层乌云,踌躇满志的下起了毛毛细雨,玻璃窗上逐渐积起了蒙蒙的冰雾。 “嗯,孙队,我想先回去检测,看看是否可以取到DNA或者是其他东西确定死者信息,这样会让我们后续好调查一点。”张艺站起身来,淡淡的从尸块的目光转向孙昔明。 “好的,辛苦了。” 接到同意的张艺收好物品,身旁的警员进行细节打包,熟练的接下手套,踩着泥洼向车内走去。 随着他们的离开,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唯有雨滴在吵吵闹闹。孙昔明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暗淡无光的颜色。地面的淤泥,墙上的苔藓,脚边的落叶,手指上的雨滴,一切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树只有树,不存变化。” 他的嗓音很冷,弥漫着一股薄凉。 逆寒风吹散,正准备起身前往监控室,忽然感到脚下有股硬硬呼呼的物体。他向后退了几步,从衣袋里抽出手,蹲下瞧看。 是个四四方方的,蓝色带点绿,但看不清。他戴上手套,将掺杂在上面的泥土稍微擦拭了一下。 隐隐约约的看见,似乎是一张银行储存卡,从另一口袋里拿出手帕,仔细擦拭,颜色肉眼看上去很新,没有残余的划痕,字体清晰鲜明,很显然,想来是这几个月办的。 “快,拿个袋子。” 孙昔明向后头的警员喊到,“待会儿送到给调查科,把用户给查一下,可能有些关联。” 警员匆忙取来了袋子,将物品塑封好,小跑向不远处。 孙昔明呼着气摘下了口罩,浑浊的空气混合着雨后的清新,气味有些奇怪。顺势看了眼手腕上的钟表,已经是中午11点钟了。 小区监控室内 周围响起周边寥寥无几的警员催促吃饭的声音,彭可心思全在监控上,神情严肃,到了饭点也毫无饿意,手指尖快速的插说电脑一次次调出周围监控,但是结果少之又少。 重复的画面,在转眼之间游走。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的男人逐渐靠近。 孙昔明手倚靠在她的椅背,眼睛从屏幕和她上下之间游走。 “怎么样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呃,这边的监控属实有点少,”彭可的额头冒出着细汗,“我有了解这个监控,是每一个月更新一次,然后我让他们去考了,可以让程穆看看能不能去修复一个月之前的,试试看?” “嗯,可以。”孙昔明盯着屏幕,周围依旧是清一色的草木,循环多次,不见人踪。 “你现在看了多少了?” “目前,看了差不多有一个星期半。”彭可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说。 “嗯,按你这个经验程度,进度有些慢,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去吃饭,我来看。”孙昔明对着她的座位,语气委婉。 可对方耳根子听着,总觉得是哪方面在嘲讽自己,心里正没好气的怨声载道,嚯,人长这么大,不能好好说话吗?我最好的技术又不再开始监控视频上,再说好歹,你来局里那么多天,我对你多好……彭可一听到吃饭,肚子不约而同地叫出了声,她收了收埋怨的眼色,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对着孙昔明笑了笑,“嗯嗯。” 孙昔明接过座椅,一遍遍甄别过去,锐利的眼睛像鹰一样,烟风草动似乎都熟落于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动,对他来说就是破案的时间越发紧少了。 重复的回看,让他的眼皮有些劳累,他时不时的揉搓着眼皮,保持注意力集中。彭可这个时候也吃完饭回来,眼眸里尽是几平方米的监控室内,唯独他一人不断凝视着屏幕。想到听警员说起孙昔明还没有吃饭的消息,心里对他突然多了分歉意,回头顺带了杯咖啡轻轻放在他的右手边。 “要不休息一下?”彭可拍了拍他的肩膀。 孙昔明注视完最后一个阶段,左手拿起咖啡,单手开瓶,咕噜咕噜一饮而下。 摇摇头,“快了。” 屏幕中的杂草有些狭长,和其他都不太一样,这次草突然涨高了一个度,完完全全可以隐藏住略显瘦弱成年男子的宽度。 模糊不清的黑色阴影在屏幕中一闪而过。 “看,”孙昔明有些激动,不慌不忙地将倍数调到最慢,“这里是不是有个人影?” 彭可将身子向前侧,四双眼睛重复看着这一段视频,瞳孔放大,“对对对,是有一个!” 孙昔明松了一口气,呼吸也匀速下来,嘴角溢出笑容。 彭可算是第一次见到他笑出来的样子,是那种释然的笑容。 看着屏幕前的数字,“12月2号,傍晚九点,眼睛够厉害的!” 彭可心中对他多了一份崇拜感,感叹道。 孙昔明没有回答,只是对着她轻微挑眉。 时间到了晚上的八点半,终于有了结果,两人看着窗外被夜色笼罩的小区,透露着微淡的神秘感,但是依旧是收获。 而与此同时,公安局那边也奋战夜鸣。 程穆找找收到来自案发前方的复制过后的视频等,利用各个渠道和他的专利技术和技术科的人员一起调查,在缓慢推进中精确发现。 在11月中旬和十月末分别出现了两次人影的缓慢前行和移动。 张艺从天平间将拿到的第一手资料拿回办公室,飞起来的白色大衣欲渐停缓。望着一丝不苟的小男孩快速的敲击键盘,眼神目不转睛的样子,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内心突发感受到工作的男人帅气形象了。 她后知后觉地猛然摇着头,撅着嘴巴,拍着额头,“张艺啊张艺,他才几岁你才几岁,整整差了四岁啊喂,老牛可不能吃嫩草啊!” 将自己洗脑过后,顺便倒了一杯茶水,走过程穆的身旁,亲手放了过去。 “不要太猛了,你还要长身体。” 让他为之心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虽然脸上面不改色,心里却是惊喜万分,“好的,张姐!”语调的上升表达他浓烈的欣喜。 手握冒着热乎乎的水杯,一股脑的喝,甘甜的水液顺滑着他温润的喉咙。 嘴角浮现着大度的幅度,笑出声来,“哈哈,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程穆脸颊微微泛红,下意识偏了偏头,右手挠着后脑勺,笑嘻嘻的。 而封沉这边正在跟随几名警员询问周边路人,居民以及报名的卫生员。 他们一手持笔,将重要的线索记录在案上。 “你是怎么发现的?” “哦,我还是照往常一样在周边打扫卫生,然后突然闻到一股很奇怪很腥的味道,我还以为是哪户人家乱丢腐烂掉的肉啊,还在抱怨着呢,可谁知,一走近吓了一大跳!”卫生员忍不住笔画着,神色间赫然。 “好的,”封沉低着头边记录边抬头问,“那么,初步了解到,案发地点杂草飞升,看样子是很久没有打理,你清楚这里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啊,我有去打扫的,有的有的,只是哈哈哈,”卫生员尴尬的敷衍道,看着封沉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眸,抿着嘴,不好意思说。 僵持了一会,“我,我那里很久没人去过了,据说那经常闹鬼,说的神乎其神的,没有人敢去,之前干什么也不清楚,我我只是今年刚来的,不知道,不知道。”他忙慌地摆摆手。 “哦,好。” “在你发现之前,你有留意过其他人进出门或者是否在你之前发现这些尸块?” 他用审视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有些挑剔,这目光令他有些紧张不安。 卫生员想了想,“没,我保证只有我一个人。” …… “警官啊,我问问侬哦,这里是不是发生命案啊?”拎着一桶菜的大妈路过,那么多人向周边站岗的警察询问道。 “是的,阿姨,嗯,请问您对这里有熟悉吗?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经过?” “真是倒霉啊,我刚买菜回来,哪能晓得,触霉头,触霉头不能久留。”大妈嫌弃的摆摆手,摇晃着身子立刻离开。 “警察,”警员先是出示证件,“周围是否注意到可疑人员或者行为有些奇怪的?” “周围有什么了解的吗?请详细告诉我们。” “没有没有,我不住这里的,不住这里的。” “哦哦,我住前面几栋,最老早就荒废很久啦。” “前几年来,这个小区就听说这里闹鬼,闹得还挺厉害的,不过,近些年才安生下来。” “这里不就是闹鬼了吗?会不会之前是鬼来了?” “唉,早让我爸搬走了,现在都还没有搬好了,出人命了,这里房价唉,还跌得厉害,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了。” “嗯,不要问我,不要问我。” “嗯,这里之前还有不怕死的卫生员打扫来着,不过今年就看不着了。” “好像一直都乱糟糟的,之前有人还打扫过来着好像。” …… 陆陆续续问了多名居民和路人,得到最有效的回答和最多的回答,要么就是闹鬼,要么就是不了解,简直是模棱两可,让封沉无奈的皱起了眉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空气也越发冷淡,站在路边的封沉,跺着脚直打颤,牙齿也硬帮帮的咯吱咯吱发出了声。 这个时候,彭可开着警车准备回公安局,看见了路边站着直愣愣的封沉,“封沉?你咋在这,还没回公安局呢?”语气有些吃惊,意思是他应该早就回公安局了呀。 封沉怀抱着双肘,“收集信息呗!对了,你们查看监控视频,到现在?” “先不说了,都是泪,快上车吧,先回公安局。”彭可比了个手势,示意赶紧上车。 封沉从空隙中向里望了望,撇闲了,坐在副驾驶的孙昔明,正一言不发,他眯缝着眼睛望来,眼底似乎蕴含着一股笑意,却又显得深不可测。 他觉得,有着一股不易察觉得阴险。 ------------ 第二十一章 私生子3 车窗外的寡薄的夜色不同于去年的浓厚,驶过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影,愈发显得颠簸上远离,色彩从灰暗渐渐如黑般沉寂。 孙昔明不适地望着天空寥落的挂着疏淡的星子,微皱着眉心,眼睛紧闭,直直地躺着椅背。 封沉坐在侧对面先是注意到了,嘴角一抿,眼神纠结了几分,从随身携带的口袋里掏出几片薄荷片,向前一递,“这个给你,感觉会好些。” 淡绿色的外包装,清新自然。孙昔明困难的咽了一下嘴,微微点头,缓慢的含在嘴里,一股清凉直上脑海。 专门开车的彭可瞥了眼他们的动作,边看着前方路段边说:“封沉,你好细心,会随身携带着。” “哦,那是因为小时候一个人坐车惯了,一直也晕车,到现在还没改好。”封沉紧接着拆了一包,边含边说。 “原来如此,看来这就是为什么你的父母很放心你一个人外出嘛,能照顾好你自己,不像我爸妈,三天两头打个电话问东问西的。”彭可无力的向车窗歪头说。 封沉随意嗯了声,眉毛向下垂,眼睛眨巴着促使向窗外看去,轻轻长叹一口气。 他的眼神迷离,视线在树影间飘忽游移,却从不在任何一个陌生的面孔停留,仿佛穿过了历史风云,越过了岁月尘埃,陷入了那遥远的回忆之中…… 那是一个春天,小小的封沉十分喜悦,因为他的父母答应他只要考了学期满分就带他来游乐场玩,这是他期待已久的三人行。 这一天如约而至,他小小的身子站在围栏外,探头探脑的向马路延边远远的望去,直到那熟悉的车子安全的停放在他的面前。 他笑嘻嘻的屁颠屁颠的跑到后座位上,可没想到,车后面正坐着一个他不认识的男孩,正在盘玩他的玩具。 心里止不住的火气,那可是他心爱的小恐龙啊!这是他爸妈送给他的第一个玩具,陪伴他了许久,正在被一个不认识的男孩糟蹋。 他正想怒气冲冲的将他抢到手边,正巧,父母将车内带回来的物品放好,做在前头。 对上母亲侧头千篇一律的不动声色的脸,涣散的眼光看着他,用着似乎提高了一个度的带着夹音,说:“哦,这是弟弟,今天我们带你一块去。” 母亲看着所谓的弟弟露出了他难以想象的笑容,伸手抚摸着弟弟的脑袋,他一语不发,发出幼嫩的回应,“好的,谢谢爸妈,谢谢弟弟。” 一路上,父母时刻关心着他从未见过的弟弟,那些曾属于他的照顾,抚摸,言语。似乎从这一刻开始,就不复存在了。 他看着从未见过的男孩使劲揉搓他的玩具,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他知道只要一抢而过,这个男孩一哭,会是怎样的后果。小小的眼角泛出泪花,他强忍着转向窗外,努力憋回去。 可能是节假日的原因,车子比以往多了些,又有些坑洼的路况使得车子行驶的时候难免颠簸,一次又一次急刹车,使得他本来娇小的身子不适起来。 胃里好像有千万只鱼在翻江倒海,一股饭恶心的味道直冲喉咙,他硬生生咽下去一次,他大口呼吸着,水汪汪的眼睛着急的环视周围有没有塑料袋。 结果是没有,他想去伸出手去问前方的父母,但是又怕他们知道了会掉头回家,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家出游的机会,以后就更少了。 最后,将目光盯在了他自己身着的黑色外套里,他尽全力快速地将外衣脱下,抵在自己下巴前,围成一个袋子似的,轻声泛呕。 直到到了目的地,他的父母也从未将目光放在他手上的外衣,只是叫他紧跟着他们,不要漏了后腿。 只剩下身着短袖的男孩,缓慢的扶着门椅下了车。 当时正值初春,还夹着不愿离开残余的冬风,这一股风吹过,冷到起了身鸡皮疙瘩,他冷飕飕的紧跟在他们身后,即使他们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到公安局了,到公安局了,嗨,快醒醒。” 回忆随着彭可的叫喊声缓慢中断,封沉微微摇晃着身子,渐渐放大了眼睛,直到清晰的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公安局内部。 他不好意思的轻笑了一声,“抱歉抱歉,睡过头了,谢谢你们。” “没事没事,咱们之间说什么谢谢呀,”彭可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用手掌拍过封沉的肩膀。 他发着愣,好久没有听过这样的话语了。 他直了直腰板,咳了两声,也笑了起来,相应的眼珠子都要笑出了声。 就这样,两人笑着进了公安局,一行人还以为他们是不是吃了啥兴奋剂,像是为炫他口香糖支付了现实广告费。 晚上八点半,在一片祥和的夜里,有一抹亮光,亮到天明。 特案组将立马收集到的详细资料,尽全力去调查、取证。 “我先来说吧,首先好在犯案者抛尸的时间不是很长,我们在尸骨理提取到DNA,经过技术组和研究员的帮助之下,锁定了这位名叫李美的中年女士。”张艺播放着简略的幻灯片。 程穆的眼神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移动,两只眼睛对上时,他立刻端正姿态,两手放在桌上,坐的直板板的。 “然后他的尸骨的横截面是比较凹凸不平的,根据骨组织,有着连续性,完整性的破坏,横截面积很像那种家用的菜刀一类的所形成的。 嗯,表面参与简略的松弛皮肤,很显然,我敢断定,死者生前遭受过重击,至少在这个部位上面,手腕处,有石头块大小的…… 我说完了。” “那接下来就我吧,”封沉紧接着,叹着气,“唉,我感觉我的犯罪心理教授这个名头可不好当啊,目前收集到的要么就是有闹鬼的虚名;大部分是表示不知道,不参与,还有是了解到之前这一代有人打扫,但是今年就没有了,只有如此。” “唉,这可别,封哥,你的专业能力当时可是校内第一!”程穆崇拜的眼神放光,竖着大拇指。 “我在监控室内,有发现一闪而过的人影,在放慢很多倍后,看的眼睛都要花了,当然,多亏了孙队,那我就要带老花眼镜了。”彭可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显得亮闪闪的。 程穆激动的一拍桌子,“我也发现了,分别是11月中旬,十一月末和12月头那里,诺,我发出来给你们看……”说着说着,立刻打开电脑,快速的敲击键盘,放到放置大屏幕中。 灰暗色的人影先是缓慢的匍匐前行,随后似乎在那里呆了许久,然后快速离开。 暗色的人影在前方一闪而逝,身材有些狭小。 此时,灰暗色的人影比前一次的稍微有些发状,蹲着走进草丛里。 一群人紧紧盯住屏幕不放,重复看了两三遍,结合着彭可的带回来的最新视频。 许久,孙昔明拍拍手,示意要下发接下来的走向。 “首先,程穆,等明天技术科将银行卡的用户名和用户内容查到后,你再仔细去调查,然后根据监控视频的人影等等,去大概猜测具体身高,体重,和封沉一块。”孙昔明眼睛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随机,转向其他人员,大概下发寻常的流程。 公安局内的时钟再次敲响,声音回荡着如此响亮清脆,就在夜色恍惚间透露这一股虚假感,已经午夜12点整了。 “今天辛苦大家熬夜了,那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 大家收到准备回去休息的话语后,心里出现一股莫名的不舍,想要赶紧把这件事情处理完,但是奈何需要共同协作,需要时间。 各个粗略的收拾后,匆匆踏上回家路。 午夜的夜色迷离又魅惑,淡黄色的灯光泻下,寂静般的道路上面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冬风,忧郁的唱着歌声。 孙沂朋老样子着更乘着彭可的车回家,休息完边遇到上“工程浩大”的案子,身子有些乏累,躺在副驾驶上昏昏欲睡。 彭可精神上倒是有些精神抖擞,她当即打开故事广播,津津有味地听了起来。 每当到午夜,故事广播总会放些有关鬼怪神明的故事,或者是骇人听闻。配上像现实般的声音,骇人的乐声,在这般夜色下,也有些以假乱真了。 彭可是个无神论者,先是撇了眼,正在发睡意的孙昔明,边听边笑着说:“孙队啊,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没有鬼?” 车子开着开着,正路过那个案发的小区。 孙昔明幽幽的开口:“不一定,我记得之前有处理过这种,不过最后也只是寥寥收场了,还是靠那种专门捉鬼神的来的。” 这一说完,让彭可不禁抖了抖身子,她这当刑警这么多年来还真没遇到过,作为刚入门的无神论者,摇摆不定的样子,难道这世上还真有? 她透过后视镜顺势向后看过去,迷茫之间,猛的闪过一个黑影,她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眼珠子似乎都要弹出来。 “我的天呐,不是吧?”她长长都拉出了声,嘴巴微张着,眉毛向上挑着。 她着急着喊道,“孙队,孙队,孙昔明,赶紧的赶紧的,我好想好想我还见鬼了,我天呐,我天呐!” 对方显现出无人应答,缓慢地传来均匀的呼气,哈气的声音,像是自带了隔音室,彭可紧张的神色控制着情绪,心里默念重复着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怕!” 被这一顿闹醒的孙昔明闭着眼睛,将左手适宜的握住身旁“暴跳如雷”的松鼠的细手,于默默无声中传递着后方的温暖。 夜色朦胧,分不清真假。 ------------ 第二十二章 私生子 阳光破晓,公安局内部分外忙碌。备案,传递资料,回应着吵杂的声音。 “我查到了,我查到了!”程穆眼神分外喜悦。 “太好了,太好了是什么?”收到消息的警员凑到他的身边,一阵骚动,屏幕上显现出银行卡的用户,查到的具体信息。程穆极速地将文档报告给孙昔明。 “程炎,男,45岁,职业是公司高层主管,现住北欧小区45号402室,婚姻情况是丧偶; 而他的妻子正是死者李美,去年没因意外死亡。 目前有一女,目前和他共同居住。”程穆报告着收集到的最新情况。 “速度很快,”孙昔明投以赞许的目光,“那么,分头行动调查死者李美和程炎的情况,我和——” 他环视着在场的队员,在彭可与封沉不经意间停留了一下,继续答道:“我和封沉去趟程炎家,彭可,你带程穆深入挖掘死者的生平信息是否与他人结怨,还有,注意调查和她的生前的丈夫有没有内在冲突。” “了解。” “好。” “动起来!” 孙昔明和封沉一前一后,迎着风开去案发现场。 再次来到眼前的楼房,两人抖了抖身子,踏上楼梯,一步一个脚印。 咚咚咚。 等待了些许,里面还没有出现走动的声音。 “您好,请问有人在吗?”封沉再次敲着门,动作轻缓有力。 停留时间不长,知吖的一声开出条门缝,探出个年轻,稚嫩的少女。 微微侧目面对正前方,身着便服的大约都二十五六几岁的青年,黑眸闪烁,躲避似的想要关上门。 有一女,这个女孩八八城就是程炎的孩子吧?孙昔明预判了她的预判,下一秒拉住门边,尽量扯着笑容说,“你好,我们是警察叔叔,专门来找你家里人一些事情,很快的,不会耽误其他事。小妹妹,请问你的父亲程炎,现在在吗?” 专门找我爸爸?不会是那件事情被发现了,但是他又说时间很快……少女默不作声,低着头使劲硬拽着门,想要把门关上,紧抿着嘴巴。面对对面的高大的男子不住的询问,不耐烦起来,嘴角被咬着没了血色。 封沉微光之下,略微转眸。 “小妹妹啊,这个年纪你也知道,妨碍警察办事要受惩罚的,我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跟你爸爸聊聊天,关于你家里人一些事后,很快的。”封沉用着哄孩子的温和语气,眼神目不转睛温柔注视着她。 她的眼神有些松动,淡淡的瞥了他们几眼,手把着门边渐渐松懈下来,什么都没说,直径走到客厅,而他们两个紧跟其后。 孙昔明走路站直了身子,像动物园里的长颈鹿般高高在上,目光从容不迫,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深邃漆黑。 他转眸望去,视线相撞上直直盯着他看的少女,她的眼神充满着警惕之色。孙昔明不以为然的看向别处。 这个家里打扫的挺干净的,手指轻划过周边的桌椅,触摸地面,两只手膜搓,不留一丝灰尘,异常的干净,对于他而言,有些诡异。 “小妹妹,你一个人在家呀?”封沉率先打开了话题,双手交叉着坐在沙发上。 少女莫名的紧张,熟练中带着慌忙的动作的摆弄着茶水,放在桌子上。“嗯,我爸爸等会就回来,叔叔,你们先坐吧。。” 无畏又冷淡的语气一下子旋绕着周围的硬是插入的气氛。 房屋靠北面,这也导致身周的温度均低不高,又正值阴天,一股冷空气向传导骨似的,不是逆流而上,而是直扑而来。 封沉很怕冷,仅仅只穿着一身单薄的T恤和外套,又任务出的急,忘带了厚重的衣服。他将茶水握在手间,来回蹂躏环绕。 坐在沙发对面的孙昔明余光从女孩身上回眸,正巧注意到了这点,回想上班前彭可递给他的暖宝宝,还在口袋中散发着余温,这反倒可以解封沉一急,趁着说话的空隙,孙昔明越过茶几,侧着身将它送到封沉的手掌心中,封沉双目轻阖,皮肤单单裂开一口微笑。 “你的父亲平时都回来那么晚吗?”孙昔明翘起修长的二郎腿,询问道。 “嗯,我想想,好像最近有晚有早。” “那你的父亲和你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呀,叔叔。”女孩的语气明显喜悦了几分。 “那他和你去世的母亲关系,你觉得如何?”孙昔明朝她扬起眉来,语气有些跳跃。 听着他问出这个问题,她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嘴角巧妙的一勾,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封沉干笑出声,解释着说:“这个叔叔不太会说话嗯,你不要往心里去,想关心关心你,毕竟你才这么大,就突然失去了母亲。” “我的母亲从出生就不复存在,我根本就没有母亲。”留下短短一句话便匆匆回房间,“那个去世的是我阿姨,跟她不熟。” 而这个时候,时间意外敲定好似的,门外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响。一个衣着紧身,别着领带的中年男子进来。 他看见家里坐着两个陌生男子,先现出迷茫和疑惑。 女孩以这正对面的门边,二人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一丝紧张。 “爸,这两个是警察,他们说要处理一些事后,找你谈。”说完,啪的一声关上门。 中年男子不经意间慌张的愣了神,他迎面望来,眼睛里虽然带着十足的笑意。显得客气而礼貌,眼底却泛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疏离之意。 “哦,原来是警官啊!来我们在有什么事情吗?”今年男子随手把皮包放在身后,倒了杯水,一饮而下。 “没啥重要的,首先是想向您了解一下关于你去世的爱人,李美……” 听到“李美”这个名字,中年男子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但是神色间有些警惕。 “对于您爱人的逝去,我们深表哀悼。然而,我们最近接到居民报警,发现在北欧小区最难讲发现有关您爱人的尸骨,对于此,我们想询问您是否了解?” 中年男子的眼角首先最开始泛红,眼底的红丝渐渐扩张,瞬间眼眶湿润,控制不住的涌出滚滚热泪。 “我的老婆,她是意外去世,我当时还在工作,我哪能知道,我一回家就……”中年男子哽咽着。 他的女儿走出房门,看到父亲哭了起来,立马抽出纸巾递了过去。 “没想到,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死无全尸啊!”中年男子悲痛万分,使劲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恨自己没有照顾好他的妻子。 “您先平复一下情绪,所以我们认为这根本不是意外,其实而是有意谋的他杀,”孙昔明淡淡开口,在背后偷偷打开录音机。 感受到中年男子抽气逐渐平缓的情绪后,继续反问道:“您和您的妻子生前感情一定很好吧?” 中年男子愣了神,随后急忙回话:“那是当然的,当然的,”转过头对自己的女儿,拍着女儿的肩膀,“你先回自己房间去,我会处理好的。” 眼神看着女儿走进房门关上后,才转回到警察身上。 “看得出来你很关心你女儿。”孙昔明眼神藏匿着笑意。 男子指了指女儿的房门,稍微笑道“嗯,对,小时候她不在我身边,我觉得挺愧疚的,幸好现在关系还不错。” “哦,小小年纪就不在父亲身边,大部分会缺失父爱,看来你处理的还不错。” “嗯,您和您妻子为什么不把孩子从小时候接过来一块儿住呢?”封沉疑惑的发问。 中年男子长叹一口气,诺诺的动着唇,最终说道:“这孩子是我单独的,不是我妻子的,总归面对自己不亲生的,心里会有些膈应,所以我顾及我妻子的感受就没有接回来。” “好的,我问点有些隐私的,近年来,您有没有和孩子的亲生母亲有过联系?您的妻子有了解吗?或者和您的前妻发生过矛盾?” 中年男子默默的注视着他们,一双深潭般浑浊的明眸,透露着若有所思的神色,还有一抹难以言说的愁绪。 “嗯,怎么说?她我的女儿是我的私生子,我的妻子有所了解,虽然会为这个发生一些矛盾,但是她还是很善解人意的。”中间男子再次倒了杯水,一饮而下。 封沉静静的聆听,手指尖有些下意识的紧插着皮肉,留下深浅不一的划痕,深呼吸,停顿下来。 “我们来的时候跟你的女儿有过交流,我看出来,她的内心不愿意和其他人分享,对你前妻的情绪不太友好。”孙昔明,想从对方男子身上看出些什么。 中年男子的身体有些刻意的回避,但是眼睛却微笑着对着他的眼眸。 “怎么会?哪有啊,就是不太会跟陌生人讲话,她,她和我的妻子关系生前还挺好的。”话语明显的拐弯抹角,躲避问题。 “嗯,她们一块儿做包饺子啊,然后拖地扫地,还帮忙辅导功课等等……真的超级像嗯,一家三口,对吧?” 随后,孙昔明再次问了几个有关于他的女儿和他妻子之间的关系,得到的关系要么模棱两可,要么回答偏偏一律。 很明显,重复的话语,希望他人认同的言语,时不时触摸着鼻尖和下巴,遮掩嘴巴,眼神充满着确认他人相信的神色。 封沉眼看着时间随流水般逝去,他冷峻的对视,直接挑明,“程炎,对警察撒谎是妨碍公务,请你说出实情,我们给过你机会。” 程炎感受到气压的紧逼,沉重的深呼吸,大气都不敢带喘一个。 他慌张地安抚着警察。 这时,孙昔明接到彭可在公安局的电话。 “孙队,紧急抓捕程炎,重要信息,抓捕程炎,通过摄像头的扫描比对和或者在案发地点收集到的办案工具,斩骨刀的碎片。 指纹比对成功……” 孙昔明重重的拍在程炎的肩膀上,“你对得起李美吗?” 程炎内心的恐慌立即提到了嗓子眼,他浑身颤抖,半张着嘴,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今天只想到千万不让女儿出来。 他立马紧闭着嘴巴,懊恼厌恶一下子席卷而来,眼底不知所措,有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之情。 当银色手铐咔嗒一声靠上,他轻笑着坐上了警车,“呵,莫不过于此了。” ------------ 第二十三章 私生子(结) 房屋最里的女孩侧耳依靠着门只听到门咔嚓一声,而后重重的关牢,她两脚微曲,不敢绷直。呆坐了小许,小心翼翼的打开门缝,向外头探去,空无一人。 “爸,爸爸?”轻轻试探性地喊了几声,熟悉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爸爸爸爸!你在哪里?”声音越发大了起来,眼泪从眼角猛然沁出,润湿了她的眼眸。 龙城镇公安局。 封沉先行将程炎扣押到审问室,进行下一步审讯。 孙昔明接到张艺的紧急通知,死者李美的身体还未进行火化,并于今日下午一点钟左右将尸体接回局内,令人骇人的事,嘴角有着异于常人的微笑。 他立刻联想到最近几件接连发生的案件,几乎都与莫名的微笑挂钩,而他熟知的第一件微笑案——便是多年前由他父亲接手的孙志明自杀案。 似乎不约而同的在冥冥之中互相牵连。 孙昔明没想顾其它了,脑海中只有破案才尤为重要,心里却慢慢开始动摇…… “叫我过来那么急?”彭可紧跟其后,微微喘着粗气,停留在解剖室前的外头。 “这件案子有点诡异,跟最近的案子又有点类似,”担忧般莫不可测的眼神来回看着彭可和孙昔明。 “尸体是从火化室那边寻找到的。听到工作人员议论,这具尸体送来的时候全身赤裸,是陌生男子亲自送进去的……异于平常尸体不同的是,除手腕处的流失,带有明显的腥味。”张艺翻出刚拍摄的照片。 “你看,这里,肘屈肘的弯曲程度和皮肤粗糙,有明显经历过高温程度。”她指着尸者的异处说道。 孙昔明含首点头,脑海中闪出早上去往嫌疑人家中的情形。 如果是经历过高温程度的话,那么在这么高温的情况下,周边人至少会受到影响,会对温度短暂的出现排斥反应,反而程炎在触碰热水或者是温水的时候,并无生理反应,这就奇怪了。 简短的交代了几句,阔步跑向审讯室外的观察室。 审讯室内,封沉接到所派的任务后,进行审问。 “根据我们警方所得到的线索和信息,还有居民的提供到的其他线索,你是目前嫌疑最大的,我们有理由指证,是你用钝器残忍杀害了李美,之后将她进行粗略的碎尸......对此,你有其他反驳吗?”封沉眼眸犀利。 程炎脸色阴沉,“没有。” 短短的一句没有,似乎已经道破了所有。 孙昔明透过耳麦,“询问他是否和死者死前去过桑拿房或者是汗蒸房一类的?” 封沉原封不动的问道。 程炎微微眯起眼睛,解开颈部第一缕衣扣,显得不知所措,“没有。” 孙昔明没有很明显的惊到,感觉心中已经打了底,保了个底“告诉他,死者尸体,我们已经找到,根据尸体的反应,此前可能有过类似的去向,如果不是,那么,他不可能是真正凶手。” 这下,程炎一听,如果说没有,他就要撇清自己是凶手的身份,他慌忙地挥着手。眼神逐渐变得沉默冷静,讽刺的语气说道,“说个没有,你们就让我的凶手身份失之交臂了,果然警察很好当啊!” 封沉看着眼前态度转换的两种情绪,小声对后台反映,“这男子有表演性人格。” 此时,孙昔明电话再次铃声响起,“孙队,发现尸体有超生反应。说明如果是含有热气的任何地方,并不是第一现场。”最后一句话,孙昔明立马反应到一同喊出,所以…… 他转向镜子,看着正对方,那张不屑鄙夷的眼神,脑海中把新人家中从客厅到厨房间概览了一遍,似乎有一个大约1990×1000×1000mm的三开门大型冰箱,看得出来是定做的。 他那双凌厉的目光扫视而过,嘴角露出微笑。 “我也没有肯定的说是在桑拿房或者是汗蒸的地方,”封沉眼色直勾勾的,“我今早去你们家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超大的冰箱诶,你们家里一般都放些什么?人肉吗?” 一系列的转向让程炎额头沁出细汗,他猛然抬起头来,同一双金光四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是孙昔明让你这么说的吧?” 孙昔明?他怎么认识?什么情况?封沉眼眸闪烁了几下,目光尽量冰冷而锐利,只笑而不言语。 听到自己名字的孙昔明,从一个不认识的嫌疑人口中脱口而出,看着对面死盯着双面镜的程炎。 眼里凶光毕露,充满了滔天的愤怒和凶狠,令人悚然。 他怀抱着双手,不以为然般地望着,一双敏锐的眼睛显得克制而缺少表情,眼底好似飘荡着一层迷雾,显得高深莫测。 “你只要回答是还是不是。”封沉说。 “我是不是有什么所谓呢?你们不是已经抓到凶手了吗?这个局面已经成必然。”程炎自暴自弃的说法,让人总感觉不适。 “那么,你的作案手法是什么?” “我想你们应该也清楚,已经把我摸得那么彻底了,家中的冰箱是我几个月前定制的,专门盛放我老婆尸体的,她要的湿润般的床铺。 那天夜里,我专门在他的杯子里面倒上了安眠药,确保她足够的沉睡之后,硬塞到我特意给她准备的床铺上。 可是她吃的太胖了,两只手放不进去,我就用菜刀将她一点一点的割下,呵,送去火化时间之前再进行解冻……”程炎嘴角带着微笑,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她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她,爱到她死,就算她不喜欢我的女儿,我也从了她,把我的女儿,她是我的亲身骨肉!是我!亲自送到破烂不堪的老家,接收下三滥的教育啊……” “可是可是我的女儿要上学啊!需要户籍啊!我不知道,自从我的女儿来到她的身边,有受了多少的苦难……” 程炎慵懒的躺在椅背上,无力的瘫着手,炽热的目光环视着周围,上两团燃烧着的火球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我觉得我已经给了她足够好的,我希望他能够像母亲一样好好对待她,因为我给我的女儿留下了许多的遗憾与不足。 她从小被我扔弃在乡下,读那种破烂的技校。就算我有钱,这个女人也不让我把钱花给我的女儿,我真的累了,我想一了百了,跟她一块走了……” …… 一次次审问下来,感觉像是有种battle(挑战)的意味,让脑海里“精疲力尽”。 孙昔明坐在办公室内,双手抵着头,眼睛微闭着,“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根本不认识他……” 封沉倒了杯水,看着愁眉不展的孙昔明,心中也满腹疑惑。 彭可刚刚结束手头整理的资料,撇着两个人几乎相同的神色,略带好奇的询问:“咋滴了,你们俩,审问嫌疑人不顺利?但是没必要吧,毕竟正义会战胜邪恶的!” 孙昔明沉静在自己脑海,没有回应。 封沉随手从程穆边上,取了一袋零食,边拆开边无奈的说道,“唉,这个嫌疑人,我感觉跟他讲话像是在battle一样,他的语言表达上面非常有表演性人格,而且他语气很轻松,像是在讲述故事,嗯,有轻微到演化成中度的心理疾病。” 咀嚼的食物眼神偏向孙昔明,“孙队嘛,八成是在想嫌疑人怎么凭空知道他名字的。我也表示很惊讶。” 彭可闪烁着睫毛,有些被惊讶和疑惑所包围,“知道他名字,不会是认识的吧?” “我也想问呢,但是看孙队的表情好像他也不知道。”不明所以的摊摊手。 “唉,做我们这行的什么鬼怪,牛马蛇神都会遇到,这可能就是人性的缺失,溃烂的缺乏……” 夜色的降临,也预示着这件凶杀案迎来了结尾,根据凶手的比对,也确认是程炎所为。 当全体警员为这些夜里日夜奔波而终于找到凶手后的喜悦之感的氛围所包围时,孙昔明一个人踏着夜色打开车门,思绪着什么,呆坐在里面。 彭可头次看见这么像是带着迷茫感的孙队,她的心中有股油然而生的母感,有股冲动,想要去安慰她和抱紧他。 但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孙昔明更希望一个人呆着。 封沉拿着饮料站在角落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幽深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人群,视线从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轮番扫过。 彭可举起水杯,向他表示喜悦。他一面望向她,眼睛里虽然带着十足的笑意,眼神却透露着陌生的疏离感,令她有些意外。 由于今年将在几天后到来,程穆心里超级想和张艺约起一块过,行为上却急促着扭扭捏捏。 他玩弄着手里的水杯和身旁的张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彭可作为当初两人的牵线红娘,怎么能错过这个好机会呢? “张艺,最近马上就要过新年了,不过这个年头,我可不能陪你一块过啦。”彭可还没等张艺回话,便不好意思的为她撞起后背。 张艺想都没想,刚想说今年还是照样跟你一块过,突然出现这么一茬,本想凶巴巴的说道几句,意识到身旁还有这么一个人,善解人意的说:“没事没事,你今年要回父母家一块过,也理解,理解。” 两人相视,各不同的微笑过后,彭可乘胜追击,“我听说程穆小老弟要一块人过啊,要不你们俩在一块儿过得了。” 突然提起到自己的程穆,那个小眼神,一轮金光,立马接话道:“我是没什么意见,如果张艺能够赏光的话,那真的是太开心了。” 这个小伙子行啊,现在都不叫姐了,直接遗忘年龄差,彭可孺子可教地心里默默的点赞。 张艺即使心里老早有这个想法了,但是碍于谁都不说,现在反倒有这么个机会,也就红着小脸儿应下了。 瞧着俩人眉清目秀,郎才女貌,彭可也就不多打扰了,心中千万种感慨,她这个好姐妹终于被人收了,只不过是她这个小弟帮忙的,高兴之余,不过也无奈,难免到自己这个年纪,家里的父母总要催着找个对象,可她……现如今还两手空空,但也难免感叹道什么时候可以轮到我这个单身贵族呢? ------------ 第二十四章 关于程念一 今夜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方,远处。孙昔明的视线很想穿透这层黑幕,欲望促使他很想刺探天的尽头是什么。 他微闭着双眼,脑海徘徊着关门的碎裂声,连带着哭腔随之。他只感觉手无寸铁,像被一块磁铁牢牢的吸在墙面上,被迫痛苦的享受远处,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哭喊。 隐隐约约中望见身旁的大人,欲言又止的拥抱,眼看着一个个从她身边经过,停留,远离。 同他身高相差无几的伙伴们犹豫的触碰,换来的却是被层层围墙猛然班谈起,只有他,也只有他。 而他身旁突然坐着一个比她瘦小的女孩,蜡黄的脸,嘴唇紧闭,眼睛却很大,露出好奇,胆怯,渴望哀伤的神情。 不禁联想到今早去嫌疑人程炎唯一的女儿——程念一。 他微侧头转向坐在身旁,动感的音乐充斥着狭小的车内,正在开车的彭可,伸出细长的手指,注意到不适应的哼气,响了两三下,将声音一关,“明天去照顾一下程炎的家吧,家中有个女儿。” 随后又将音乐打开,随意的气氛之下,彭可应声比个“我明白了”的手势。 凝望着接连不断错过的灯光,又统一的消逝在后脑勺,沉沉的睡去。 隔天下午,彭可拎着些许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上了车,顺着导航指明的道路如约打到程炎的家。 跟着孙昔明轻重缓急的敲响家门框,这次,门立马打开。带着渴望的眼神见到他们的一刹那,突然落寞。 “警察叔叔?”程念一的眼角挂着点点泪痕,嘴唇儿煞白煞白的。 “嗯,小妹妹,我们来看你啦!给你带了些好吃的,好玩的,希望你能够喜欢。”彭可喜笑颜开的面对着女孩,摇晃着零食袋,发出了细细簌簌的声音。 孙昔明对待她温柔的微笑,没有来时的那般匆匆。 跟着程念一再次走进家中,不同的是,仅忽一夜,家中似乎180度转变,地板上残留着随处可见的废纸,揉成一块,细细多多的水渍。 孙昔明看着女孩单薄的背影,不禁心头一紧,想到当初自己的的亲密之人离去的时候,他也如这般——悲离又似残缺的花瓣 他努力使自己鼓起微笑,手掌轻拍着女孩的后背,“我们已经帮你联系了你父亲,其他的家人,他们不久后就来接你,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自己……” 一堆宽慰的话,连续不断的督促着女孩。 语毕,程念一紧紧咬着嘴唇,说:“爸爸,是不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看着面前女孩的眼睛,她的目光是幽深的,悲凉的,痛楚的,而又期盼的。 孙昔明脸色阴沉,就像窗外正阴着的天。 “没有,不算,他会回来的,只是时间问题。” 即使他自己也不清楚,因为当年他的父亲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双紧锁的浓眉愁眉不展,好像心里压着千万事情。 “孩子,改过自新过后,总会迎来光明,你要相信你的爸爸,你要相信警察叔叔,还有你要……”彭可咔嚓一声,撕开一包薯片递了过去,递给女孩,“在此之前,要填饱你的肚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不让你的父亲担心。” 程念一重重的点头,眼底泛着泪光,泪水模糊了眼睛,她紧咬着下唇,最终没让眼泪流下来。 半响,她问上彭可,“那警察姐姐,能不能教我怎么去做饭?”又解释到,“之前我爸爸在家,他都会跟我做好的,现在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我自己又不会……”楚楚可人的神情使彭可心疼,当即就应下了。 “孙队,我们都在这里吃晚饭吧,我教她。顺便也露露手艺。”说着挽起袖子,跟着女孩儿搜索起食材来。 孙昔明微笑,笑容却不达眼底,“你确定?”彭可没有回答他,显然早已离开,没有听到。 看着满地的碎纸屑,本来就存有些许洁癖的他,心想着帮忙打扫一下,尽量让这家保有存在的舒适感吧。 谁知道,他将地上的一团团纸头捡起后,刚想扔进垃圾桶时,却赫然发现,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心中的警惕和好奇心促使他将一张张纸头摊开,整平。 余光瞥向不远处,正在细心指导的俩人,数着时针秒针的转动,如果这是女孩写的,那么这样看总会起疑心,不太好…… 他思索了一会儿,随即,将收集到的纸张整平匆匆折叠放进了口袋,使得外部看起来鼓鼓的。 他轻笑着,长长的对着半掩灰蒙蒙的天空呼了一口气,白雾将他笼罩着。 我其实挺羡慕这个女孩的,至少她的父亲是那么爱她。他侧过头看向厨房间,不过幸好,她只是淡淡的没有什么反应,心中长舒一口气。 程念一好奇地问道“姐姐,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叔叔啊?” 彭可脑海里回忆起与孙昔明的点点滴滴,与他莫名的紧靠,神秘情绪的他有股莫名的吸引力。 她的脸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接着又露出很温和的笑容,脸颊是微微现出两个酒窝,后摇摇头,“不知道呀。”心里飘忽不定,她不知道孙昔明怎么想。 晚上六点整,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餐桌,色香味俱全。 彭可叉着腰,骄傲的挑挑眉,好似在说:看看我做的还不错吧! 孙昔明内心虽然看着外表不错,但是夹起肉那一刹那,还是忐忑了不少,直到肉的蒜香融化在口腔里部,这才倏然开朗,对上了赞许的目光。 “做的真不错啊,程念一。”鼓励的动作,做了个大拇指,并且多加了几个菜,放在程念一的碗里。 柔和的灯光照耀着,将整个昏暗的客厅变得亮堂起来。屋外依然是寒风习习,却依然不减春节的风光,灯笼红艳艳的,像是给人新的希望。 彭可和孙昔明两人像一对老夫妻似的,千叮咛万嘱咐的。程念一露出了许久未见爽朗的笑声。 和程念一双双道别后,他们踏上了回家路。 程念一倚着窗边,孙昔明转头抬眸望去,和对方视线相撞,四目相对。他惊恐地发现,对方的眼睛里似乎充满着难以掩饰的仇恨,好似燃烧着一团烈火,令他一凛。 接着,彭可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程念一带着儿童般的微笑相对,那纯真释然的表情,让他不禁恍惚了。 回到家中的孙昔明,对这个女孩的行为神情越发紧皱,他双手在身体两旁拍拍,把折叠四方的纸头抽出,清秀的笔记映入眼中…… 那年我15岁,我一直和我的外婆住在一块,她对我很好,好到我就想一直一直就这么过下去…… 但是我的学业因为没有户口,不能参加毕业考。我眼看着我的外婆眼巴巴的去恳求我的父亲将我入进户籍。 她沉重的身子,瘦骨嶙峋的,跪在高大伟岸的父亲面前,她流泪,我也跟着流泪。 最后知道我的父亲意识到不入户籍事态的严重性之后,却已然没有机会了。 我的外婆又请求在其他县城的侄子通过关系将我纳入比较偏僻的一所学校。 但是我的外婆不知道的是——在我入学的第一天,就收到了班类所谓女霸王的“友好交友”,那时我已经知道我的身边有不少同学已经受到霸凌了,我不敢屈服,直接回答好呀,那咱们走吧!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这个女霸王竟然没有过来。 我周围的同学经过这件事之后,感觉我很厉害,可以保护他们一样,其实我知道,我其实是连一只蚂蚁都怕的人啊! 直到周围老师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把我叫去,从身到心,从上到下,通通批评了一顿,大意就是说:“我是从大城市来的,孩子要竖起榜样!” 走出办公室,亲眼看着嬉笑我,辱骂我,嘲笑我的她们。我自嘲地逃跑了,连夜趁着赶回城里的车,想着我能自己闯出一片天地,只要找到我爸,我爸肯定会帮我的! 我很对不起我的外婆,她那么尽心努力的想把我从深渊里拉出来,而我自己又跌了进去。 我仍然记得,那天下着狂风大雨,淋湿了全身,湿漉漉的,凭着记忆找到了父亲的家。 激昂的敲起了门,却看见了一脸厌恶的表情和一个正在嗷嗷啼哭的小男孩。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一个女人 …… 或许是因为我的到来,我的父亲经常和这个女人吵架,而她又是我父亲的耳边风。她常说,我和弟弟感情不和,经常霸占他的玩具书籍……给我花钱就是浪费钱。 我的天呐,我都那么大人了,要这些干什么呀! 可是,我的父亲却信以为真,用着那个硬邦邦的翻盖手机,重重的拍打在我的脸颊上面,那个手机摔的四分五裂,而我的脸顿时火辣辣的疼,肿得差点就。 我哭喊着,那是我第一次离家出走,我又顺着夜色,不知走了多少天,摸索着回到了外婆家。 那一夜是充满温馨和悲苦的,我和外婆相拥痛哭,直到半夜。 不知过了多少天,我的父亲来到外婆家,他并没有跟我道歉,而是答应我过几天给我转账几万块钱,让我自己去实现学习的欲望。 …… 那一刻,我能感受到我眼眶热泪夺眶而出,我是多么希望有人认同我的想法,我是多么希望好好的学习,让我脱离这里,远离他们,带着我的外婆去更好更美好的世界! …… 到手的纸张撕撕裂裂的,孙昔明大约连着起来阅完了,他捏了捏鼻根,沉重的将它放在茶几上。 准备倒杯水,润一润,也理一理自己浑浊的情绪,目光从背后剩余的几句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即使肉体腐烂还会留下骨头,死亡不是最好的证明。” ------------ 第二十五章 相约春节 眼珠子在他的眼眶里左右晃动,看起来慌张极了。而她的眼里闪着点点微光,仿佛泛着泪花迎和着他的嘴角,却微微勾勒起弧度。 月色清浅,刺破了墨蓝色的黯夜,干枯的枝叶正沙沙作响,孙昔明独自一人,手插着裤兜,漫步在这温柔又残酷的寂寥之中。 思绪浑浊,正思量着什么。 “孙队,孙队?……孙队!” 后头传来由浅入深的熟悉的叫喊声,孙昔明驻足了脚步,侧身转向后边。 不远处瞧见了纤瘦的身影,正向他不紧不慢地奔来,然后越发快了。 “彭可?”孙昔明发出疑问。 对面的人俯下身来,手抵着膝盖,小口小口地喘着粗气,二氧化碳像层迷雾中晕淡开来。 “呼,我还正想着是不是你呢?一看,还真是!”彭可眼眸中残留着睡意,“话说你那么晚还出来干什么?” 孙昔明面不改色,“我有些烦心事。” 彭可听着事业丰收的孙昔明竟然还有让他摸不着头脑的事情,想着这水平不跟我差不多嘛,来起劲了,“啥事儿啊?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妨来说说,说出来会好些。” 这番话说的倒有道理,但是他人的苦楚怎能使其她人感同身受。孙昔明心中想着,表面上像是被逗笑了似的,讪笑着摇摇头。 “算了,有些事还是要自我化解的。” “哎?” 孙昔明侧低着头,月色照在他富有棱角的脸上,裹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每个人都有净化器,如果你不时常去训练它,它总有一天会生锈的,不是吗?” 彭可下意识的点头,心尖思绪不知想是对自己的无语还是无可奈何,刚反应过来——靠,我还是说不过他,怎么说都会被他绕进去。 这时,传来了彭可的手机提示消息声,俯视父母发来准备一块过年的消息,一个灵光一闪,她乐呵呵的对着孙昔明。 “孙队,我记得,你在这举目无亲的,要不第一个春节跟我一块过吧。”彭可的眼睛像星星,亮光光的。 一时半会儿没有回答,彭可露出像松鼠般储存粮食似的表情,“拜托拜托,我真的超级期待!” 似乎每个男人都喜欢可爱的生物,孙昔明背脊一僵,眼眸中的笑意加深了,“好。” 淡淡的一声,给予了最后的决定。 彭可听到心满意足的回应后,像个得到了甜甜的棒棒糖,蹦蹦跳跳的小孩,跟在男人身后。 转瞬之间,如约而至的春节也随之到来。 家家户户挂起了长牌灯笼,红彤彤的做起了马路上新的护卫,倍儿有排面。 最近街上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清脆的孩子笑也分外清朗。在这车水马龙的日子里,繁杂多于寂静;在夜晚的街头,人们手牵着手,欢声笑语,微醺却不醉人。 俩人在一座两层楼的别墅住宅下了车,周身装饰着也是分外喜庆,两个迎春灯挂着两旁,大门贴着带有书墨气香春联,字体磅礴而有气势。 孙昔明很欣赏这样的字迹,相比于他的清秀,他更喜欢这样的自由。 “爸,妈,我回来了!” 彭可双手推开半掩着的虚门,强先探出个脑袋,向两边张望了几下,率先走了进去,脑袋像个铃铛似的摇动一下,示意孙昔明一起进。 孙昔明拎着两提带补品连带着几件小玩意儿跟在身后,身子是往前倾,眼神却向四周不断打量着。 “爸,这是孙昔明,我的队长,之前给你们打好招呼来着,今年他和我们一块过哦。”彭可瞥见正在客厅看报的父亲,一屁股坐落在身旁,向孙昔明招了招手,他像长颈鹿又像企鹅般的姿势和神态,不然逗笑了自已,傻愣愣的,半遮着嘴巴,再次对孙昔明说道,“孙队,你把东西放在一边就可以了,没必要一直站着的,快坐。” “伯父好,我是孙昔明,多叨扰了。”他的姿势有些拘谨,向长辈微微向前含着身子。 “哟,妞妞呀,男朋友,是吧?”彭可的母亲甩着手掌的水渍,浓浓的笑意摆在脸上,绕过厨房的帘子走了出来。 彭可着急的撇了一眼孙昔明的脸色,慌着摆着手,略显生气的说:“妈,瞎说什么呢?他是我的上级,咱们上下级关系。” “那就是说上下级,也没有不可能成为男女朋友关系......”彭伯母小嘴嘟囔着,栽着手里的葱花。 孙昔明嘴角含笑,朝着彭可的父母恭敬回道:“彭伯父,彭伯母,提前说声新年好,多叨扰了。” 彭伯父缓缓将报纸放下,转身向着他,摘下眼镜,声色稳重,“都了解了,小可之前跟我们都讲过,不用这么拘谨——” 眼睛向后边摆放着的礼品袋子看去,又看向孙昔明说:“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下次不用带那么多东西。” “我说了吧?我的父母性格很好的,也不用带那么多东西。”彭可插嘴的补了一句。 孙昔明稳重的笑了笑,在彭可身旁坐下,双手接过彭伯母递来的茶,适宜的抿上一口,“好茶。” 彭伯父听着眼神一亮,赞叹的口吻说着,“这个小伙子,识货啊,不错。” 一切都显得那么轻松自然,殊不知,他的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嘭,嘭嘭。 嘴巴嚼着刚出炉的板栗,眼神注意到了彭母催促的目光,都转而看向彭父和孙昔明正聊着火热,了然于心——唉,我就是个工具人吧。 “来了来了!”彭可匆匆起身迈向大门。 随着咔声,引入眼帘的是一对父母带着两个女孩,一大一小。 稍微年长的女孩大约十五,六七的样子,脸色泛着红晕,笑容像一对清脆的荷花。 清甜的口吻,“姐姐!” 年龄稍小的女孩大约六七岁的样子,害羞的躲在姐姐身后,小手紧紧的拽着姐姐的衣袖,铜铃般的眼神向内观察着。 中年父母率先寒暄起来,“小可,好久不见,嘶,长的越发标志了。” “谢谢大伯,伯母,您越发精神了,也谢谢妹妹,还有小妹妹,快请进,外面凉。” 彭可向前一步伸手接过坚果礼品盒,弯下腰,脸色柔和,轻轻摸摸小女孩的头顶,将客人引到客厅内。 “阿哥来了啊!”彭父第一眼看到,笑容咧得越发大了,像尼罗佛似的,大声喊向厨房间的彭母。 “快坐,最近怎么样了呀?我们可有一年多都没见了……” “也就是老样子……” “阿哥,阿姐,欢迎欢迎。”彭母从茶叶中撮起茶叶,满当当的放在茶杯底部,“尝尝看,是小可从海城带来的好茶。” 中年男握着单晃荡几下,冲泡两下,而后小酌一口,“嗯,还真不错,清甜中带着爽朗的茶香,醒脑又醇厚。” “大女儿越发长得俊俏啊!”彭母笑盈盈的看着一大一小的孩子,小女孩的表情有点伤心,随即补道“小宝贝也是生的可爱,羡慕羡慕。” 两个女孩笑容满面,大女孩推脱着说,“哪有哪有,比不上彭可姐姐,真是天女下凡,美若天仙!” “哟,瞧瞧,还真会说话!”彭母对着中年父母笑着说。 “她啊,到底是嘴皮子灵的很。”中年男说着。 …… 彭可拿出在家中藏匿的一堆零食,还抱着放到两个女孩面前,“那,这是姐姐我这个年头藏的零食,超级好吃哦,快尝尝。” 边说边拆开薯片,喉咙不知分泌了多少滴口水,滚动起来,像个仓鼠似的,咔呲咔呲起来。 看着一脸神情含笑又若有所思的孙昔明,随手抽出一包零食,在他的面前晃荡了几下,“诺,给你吃,难得看你呆傻傻的。”略显宠溺的话语使得他脑袋轰轰的。 “嗯,嘿。”孙昔明从脑海里缓过神来,貌似有些憨憨的笑容,“谢谢啊。”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门口站着门口站着一对父母和一个相似的十七,八岁的女孩。 彭母欢喜地叫着,“八成是小阿哥,小阿姐来了,我去看看。” “哎,妹妹妹夫嗯,过年好,哥哥嫂子过年好啊!”领头的男子拜起年来。 “好好好,快坐,待会儿要吃中饭了。”彭父站起来示意着坐下。 “好啊,掐着点来的啊。”大伯父只能指手表上的时间。 三家人有说有笑的,互相说着最近的生活情况。此时,年龄相仿的两个小姑娘去往书房准备在电脑上观看电视剧。 “这位是?”大伯父眼神上下打量着孙昔明。 “他是小可的上司,一个人在这里过年不好,小可把他叫过来一块过。”彭父含笑着略带着些许严肃的说道。 “这个可是个好苗子,我倒是觉得,做咱们家女婿,欣赏的不得了”彭母一边半挑着眉,眼眸泛着波光闪闪,欣然自乐地望向孙昔明。 彭父深沉的抿着嘴巴,嘴角偶尔勾起弧度,“说不准,你看得上,难道小可就有意愿啦?再说这位孙昔明事业有成,或许心里有另一半呢。你呀,也就是把爱情这当事儿看的太轻松了,哪像我们俩,两案齐眉哈。”语气猜不透,是排斥还是反向夸? 孙昔明自顾自的逆时针旋转着茶杯,心里讪讪干笑。 “你这个脏老头子。”彭母哈着小气在桌底下清踹了彭父一脚,面情对着孙昔明印着笑意的眸子不好意思的皱皱眉。 “哦哦,那你叫什么名字啊?”小伯父补充着问道。 小女孩蹭过身旁,向书房跑去。 “我姓孙,全名叫孙昔明。昔日的昔,明天的明。”孙昔明将手放在桌子上面,扣着,眼角微微翘起,凝视着小伯父。 “好名字,那家住哪儿呀?” “有些记不清了,我大概是十三四岁前就住在龙城,然后因为我父亲的原因,去了邻城。” “哦,那咱们还是老乡啊!巧,那你的父母现在都还在邻城住吗?”大伯父喝口茶,问。 心上的隐隐刺痛传递到鼻尖,泛着酸涩。 彭可想到他的父母早已去世,立马接话道,“爸,大伯父,小伯父,你们别像查户口似的,这样的询问啦!他可是我上司,我这个年过的不开心,指不定我工作的时候多苦恼呢。” 瞧着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这个样子倒是从彭母那学到了精髓,“好好好。” “应了你。” 孙昔明小声的抽泣着鼻子,哼哧一声,嘴角硬硬的勾起弧度,“大伯父,说起这个不吉利,我的父母很早之前就已经离开人世了。” 瞬时间,空气像禁锢了般,低气压的有些喘不过气。 “哦——哦,小孙啊!没事,在这里就像在家里一样。”彭父从两孩子的眼神中大概猜到了什么,小声一唏,一双大手轻缓有力地拍打着孙昔明的肩膀。 孙昔明神色略带慌张,眼神深邃,嘴角弧度渐渐下垂。 ------------ 第二十六章 春节的喧闹 枯叶在鲜红色的背景里飘落,小孩的啼哭声此起彼伏,像刺耳的乐器挣扎着间断性地弹奏。 “你干嘛?你到底想干什么?”稚嫩的孩童声夹杂着深深气愤。 漆黑的眼眸里,除了一个小小的她,只剩下压抑的如黑暗一般的悲伤。 她紧握着小小的双拳,小小的指甲深浅不一的卡在手掌心里细细长长的缝隙中,身子颤抖着站在原地,嘴角还挂着残留的泪水。 “我去告诉爸爸妈妈!”小女孩迈开细瘦的腿,抵着瘦小的身子,一步步向楼下走去。 一个比小女孩大个十岁左右,年龄相仿的女孩儿,不以为然地坐在床头,嘴里还嘟囔着对小女孩的亲生姐姐埋怨着说,“孙,你妹妹还真会当一回事,也就开个玩笑,还哭还闹着……” 姓孙的大女孩心中忐忑着,她时不时望向妹妹走回去的楼梯口,有一股莫名的怒气积压在心口,硕压着嗓能说话。 “你还说,陈琳,当着一个小孩子的面也不好说要把它油炸清蒸啊!” 深深喘了一口气,“这下好了,这一时半会也哄不了,说起父母打打的也是我呀!” “啊?别这么不经说啊,我,”陈琳撇着嘴,话卡在了嘴边。 正腹诽心谤着说着说着,孙父拉着小女孩,走了上来。 姓孙的大女孩立马跑上前,当着妹妹的面倒起歉来,陈琳紧跟其后。 “对不起啊,妹妹,这个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小女孩涨红了脸,怒目四顾,像一头被窘迫的雌狮,时刻等待着反击的机会。 “但是姐姐你,跟她是一块儿的,没有保护我,我认为好姐姐是保护妹妹的,你跟她一块儿同意要炖了我,炸了我……”小女孩哭的哼唧哼唧的。 姓孙的大女孩立马胡乱地解释道,“我根本就没有听清她在讲什么,我不是在看电视剧嘛,就随便应了声,我,我没说要炖了你。” “再说这个姐姐本来就没有礼貌,跟我同岁,还说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你还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这时,陈琳走向前,眼看着面前的小孩子把事情越闹越大,心里烦躁的不得了,之后还是拉下脸皮,省的到时候大人开始说她。 陈琳低下头,语气放低了些,“对不起啊,小妹妹,我虽然说炖了你,但是我会把你姐姐一块儿炖的,你要炸的还是要炖啊?”转头看向满脸怒意的姓孙女孩。 “好了好了,你跟他们都不是一个年龄段的,差了多少岁啊?既然合不来,也不要跟他们一块玩啦,我们下去吧。”孙父解释着,粗大的时候一遍遍擦拭着小女孩脸颊的泪水。 陈琳还抱着手翘着脚,神色傲娇的看着这副场景,姓孙的大女孩眼底浮过一丝嫌弃,对待陈琳,心里本就不待见,叹了口气。 “对啊,既然合不来,有句古话说的好,不要热脸贴冷屁股。”姓孙的大女孩用手梳理着小女孩被打乱的发丝。 孙父正往回拉着小女孩,但是她的身子越发往姐姐那边倾,无奈的怪俏道,“跟他们合不来,你还要和他们一块玩?” 小女孩尴尬的扶过姐姐的手,紧紧的相握着。 听闻小女孩的哭泣声,彭可先后赶来。问孙父珊珊一笑,拉着小女孩儿,另一只手拍着姓孙女孩的后背。 “大伯父,您先下去聊吧!我爸和他们都等着你呢,这件事我跟他们一块聊聊,毕竟姐妹之间更好聊的开些,您觉得好伐?” 孙父心想,这姐妹俩在家操心操的太累了,好歹休息个几天,也让自己省省心。微微点头,步履沧桑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彭可领着她们搬了几个凳子,围坐在旁边。 “首先,作为姐姐辈的,欺负小朋友,可是不对的哦。”彭可先开口,“其次,你们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或是出于什么目的而吵起来勒?” 彭可小叹一口气,温柔的声线说,“一切都会相安无事的,在解决问题的基础是要从基层把问题解决。” 陈琳揣着零食,吧唧着嘴,翘着二郎腿,像听故事似的身姿坐着。 姓孙的大女孩莫然的低下头,她的性格优柔寡断,比较感性,扭捏着身子,用蚊子般的声线“为什么姐姐一定要保护妹妹呢?” “孙盈,嗯,它不是一定,而是出于你的选择,也是你的认知,而我相信,”彭可舒气,“上天安排你跟她有同一个血缘,某种说明,她或是成为你的软肋,或是在你经历了千万种苦楚之后,想要保全她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糖果。” 她揉了揉女孩的额头,侧耳聆听女孩娓娓道来的诉说…… 门缝后边,侧身站着一个男人,听到这段话后,僵硬的肩膀微微耸动,那释怀的神情,令他心里忽的一愣。 半个小时前,两个女孩正啃着吃食,聊着电视剧的男男女女。小女孩从后边抱着两三包薯片上楼,来到她们身旁,分享起零食。 小女孩的姐姐,就是孙盈。她亲昵地将女孩抱在怀中,一块看电视剧,互相投喂着不同零食。 “孙,我那个妹妹,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让她说自已是猪就说自己是猪。”陈琳满嘴渣渣,端茶倒水的说词。 孙盈淡淡的撇了一眼,眼底没有色彩。 小女孩咽下口水,眨巴着水润润的大眼睛,问着姐姐,“姐姐,我口渴了,我去倒水,你要不要来一杯?” 孙盈笑容挂在脸上,在耳边轻声“嗯”下,望着小跑的背影,担心的嘱咐到“下楼梯小心点,当心摔了啊。” “你这个做姐姐的对妹妹还真好。”陈琳说。 “没办法,谁叫她是我妹呢?”孙盈略带着骄傲的口吻反回。 小女孩小心翼翼的端着两杯温水上了楼,孙盈接过水杯,握在手心暖暖的。 陈琳眼咕噜一转,闪出一轮精光“小妹妹,姐姐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 “好呀,姐姐,你想吃什么?我这里有薯片,还有饼干。”小女孩举起一包饼干,眼神移向剩余的几包薯片,手已经伸了过去。 陈琳嬉笑着把她的小手别别的旁边,悠悠的说到,“我觉得人肉挺好吃,”从凳子上面坐直起来,脚步一步一步慢,悠悠的一到小女孩跟前。 “我好想吃掉你啊!”陈琳用那冰凉凉的手抚摸着女孩的脸颊,时不时谂起一个小球,“脸颊真的好软啊。” 这一捏可停不下来,小女孩起先反应没有什么波动,但是接下来时不时的触碰,逐渐上升脸颊的疼痛,“嘶”皱起了小眉。 “姐姐,你不要动我了,”小女孩抗拒的摆摆手,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 陈琳却像逗小动物似的,嘴上说着,“不动不动。”但动作时常往小女孩脸上靠。 那冷冰冰的触感再次袭来,像座冰山碰到岩浆,顿时化成一滩死水。 “姐姐姐姐,你手好冰凉!”小女孩的言语越发充满着厌恶,声线不间断地提高了一个度。 “你好可爱呀,姐姐,吃掉你好不好?”陈琳开起玩笑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你是想清蒸还是火锅顿呢?嘶,要不油炸吧!” 小女孩的神色不明所以,心头的火气涨紫了脸,试着小跑,企图远离面前这个面目狰狞的陈琳。 陈琳可不想放弃,穷追不舍。 孙盈一开始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正巧有个小伙伴可以和妹妹一块玩,自己还算是清净,看着自己心仪的电视剧,静静的津津有味吃起零食来。 “妹妹呀,我觉得你清蒸也好吃,油炸的也好吃,要不要把你砍下来一半一半?哇哦,美味极了!”陈琳没有分寸的胡说八道,手指笔画着生砍的姿势。 小女孩这下可吓坏了,生怕自己被宰了吃掉。她奔跑着躲到姐姐的怀里,小手紧紧的抓着姐姐的衣服,怎么拽也不能使她撒手。 “孙,你觉得你妹妹是清蒸好吃呢,还是油炸?”陈琳站在旁边玩妹问道。 孙盈心中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她在想妹妹的一出生,她就一无所知。而且父母也从未问过自己的意愿。 她的出生自己就被扣上了,要照顾她一辈子的“责任”,这种莫名的责任感,似乎像柯曾层铁丝圈住的牢笼,使得她这只刚长满翅膀的小鸟失去了自由。 呆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还不如去寻求新生的遗憾…… 随口一说,“无所谓。” “那要不就清蒸吧!”陈琳拽着她的手臂摇晃着说。 “嗯嗯。”孙盈不耐烦说道。 小女孩犹如晴天霹雳般,听到最后一句。她吓的两条腿止不住的抖动,她撇下抓出痕迹的衣边,跑到门口旁。 她的眼睛止不住的往外冒水,在她心里,陈琳就像一头野兽,贪婪般的向小白兔奔来,而她的姐姐像是手持枪的猎人,却无动于衷,平淡的眼神看着动物之间的厮杀。 看着这副景象,她咆哮着,眼泪像洪水般涌了出来,突然崩开了堤口,“姐姐,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 “哈哈哈,小妹妹,你看看你姐姐要我吃掉你,快点快点,来清蒸吧!”陈琳咧笑,准备捏着的手指。 她以最后的希望,乞求般的眼神望向姐姐,遗憾,没有对视的可能。 …… 回忆中断,姐妹之间矛盾也随之岔开话题。 彭可两只手紧紧挨着姐妹俩,语重心长的语气,“作为妹妹,你做的很好,不过你要记得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都需要各自的隐私和休息时间。 虽然我知道,你还小,或许你不懂。但是你可不可以给姐姐足够的个人时间呢?” 彭可那双明澈的眼神凝视着小女孩,随着重重的点头,她呼一口气,转向孙盈。 “妹妹,我心里也感同身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面,突然来了一个小娃娃,肯定会不知所措。 但是在那么多年的了解,我发现你渐渐树立起了一个大姐姐的形象,或许正是因为有了妹妹,你才会拥有关护的性格特征,这是难以可贵的。 不过,姐妹俩更重要的连接是心有灵犀,通俗点来讲,就是互相谅解和关爱。 就像是当初的你和我,我不是说是让着你,而是你的行为让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会去试着去了解你。 所以我建议你去多关注你的妹妹,在时间的磨合下,慢慢从半圆形成一个牢固的实心圆。” 孙盈默默的聆听和接纳,她将手伸了出来,越过彭可或者妹妹些许冰凉的小手,眼神中除了抱歉,还参杂着满满的爱意。 看着俩人亲密如间的场景,陈琳轻眉,似乎是讥讽的哼出了声,撇了三人一眼,正准备自作主张的离开这儿,转身间被彭可轻扯住手腕。 “哎,接下来说说你,你也真是的,最大的问题就在你身上,我们这些亲戚是你以后最为稳固的一道墙壁,如果你把我们都打破了,以后遇到任何困难,我们都将帮不了你。” 彭可轻轻地弹了她的脑门,嗔怪道,“我不管你在家里是出于什么样的表现,但是在这里,请善待每一个人,也是善待自己。” ------------ 第二十七章 短暂的美好 陈琳厌恶彭可这般修养,她满恨孙盈一家合欢的景象,社会上只会夸赞彭可善良柔情,表达对孙盈一家的喜爱,却只会斥责陈琳的不良言论,道德败坏。她不败坏! 完美的化解矛盾后,听到楼下,彭妈扯着嗓子向上喊着,“妞妞,下来吃饭!” “好啦!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们赶紧去吃碗热腾腾的饭,来慰藉我们的心灵。” 彭可站在她们身后,像只成年母鸡催促着吱吱呀呀的小鸡们回巢。 刚打开闺门,小家伙们一惊一乍的,吓得彭可一哆嗦,定睛一看,原来是孙昔明像守门似的站在门外。 “你在门外干啥呀?”彭可手缓着胸口。 “啊,我啊我——”孙昔明指了指来时的路,又指了指自己,“你妈托我叫你们吃饭来着,嗯,对,就是这样。”头一个劲的点的三两下。 “哦,好的好的,那你顺利完成任务了,把话带到了。”彭可手链的拍着孙昔明的后背,“走吧!” “嗯。”孙昔明跟着她身后,左手往后延伸,感受残缺的余温,温暖着心的一角,而回忆也在一件件案子之后,在睡梦中拼接…… 年夜饭,是春节家家户户最热闹欢愉的时候。 大年夜,丰盛的年菜摆满一桌,称不上山珍海味,但熟悉的安稳却将每位去年所残缺的位置牢牢地填满了。 阖家团聚,围坐桌旁,共吃团圆饭,那种充实感难以耳语。 孙昔明自从父母双双去世后,难以再次享受到这份情感。 或者说,从父亲变得不再像他的父亲之后,他就再无这种充实而又美好的幻觉了。 一瞬间,他多么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以至于他吃东西,都细嚼慢咽,带着回味咽下。 小伯父看着他这副情形,和彭可的鲜明对比,不由得心疼起来,不断的加肉加菜放到孙昔明的碗里,将白米饭牢牢地盖在肉山之下。 “小孙,是不是公安局里的伙食不好?多吃点,多吃点,看你那么瘦。” 彭可惊讶的半张着嘴巴,一脸难以置信,像按了停顿键,筷子在半空中僵持。 孙昔明侧身注视着身旁刚刚还狼吞虎咽的彭可,他被她那股像仓鼠被发现藏食后的表现,然后又细想到自己的行为。 他一会儿直直腰板,一会儿咳嗽两声,眼珠儿笑得简直发出声响来了。 “没,没有。我们公安局里的伙食还不错,只是我,”孙昔明抬起头,神色难得的温柔,“我很少有这种合家欢乐的感受了,我很珍惜,也谢谢大家给我这种难以言表的氛围。” 他举起手中半载的红酒杯,站起身,一饮而下。 孙昔明不常喝酒,经不起半载的酒精袭击神经,有些昏昏倒倒的,向着彭可的方向靠去。 “小孙,也谢谢你选择我们家来一起过年,这是我们的荣幸!”彭父举起酒杯,相视而饮。 “我天,老头,你少喝点,对胃不好,别瞎起劲,长辈的表示表示就好啦!”彭母心疼的嗔怪道。 “彭可,你家真好。”他抵在她的肩膀上,淡红色染红了半边脸颊,水润润的红色嘴唇,诺诺的说道。 彭可的肩膀,让他肆意抵着,额头指着他那一碗肉菜饭,略带命令的语气,“孙队。” 还没有回答,彭可再次轻轻喊到, “孙队?孙昔明。” “嗯?”像小羊羔的语气,有股轻柔的暖暖糯糯的味道。 那一瞬,感觉彭可的心都要萌化了,语气依旧带着理智,带着哄小孩的语气“把饭吃掉哦,毕竟是我们,呸,我爸妈的一份心意。” 彭可因为说错话有些慌张,没想到孙昔明还接了回去,不知道是借着酒意还是清醒着。 “当然啊!我们爸妈的心意嘛。”孙昔明依旧依着朋克的肩膀,不愿意撒手。 年龄稍长的长辈满意地打量着孙昔明,带着开玩笑的意味说着,“瞧着这两个多像小两口啊!” 彭可听着打趣的话语,脸颊瞬时变得红彤彤的,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 “你是不是喝醉了?”担心的话语。 “唉,我倒没有,我感觉你喝醉了,赶紧的,起来吃饭。” 孙昔明一溜麻的坐了起来,气嘟嘟的说:“我可没醉,我之前还喝过一整瓶锐奥,都没醉呢。” 彭可撇撇嘴,一瓶锐奥才多少度啊?这可是红酒啊喂,心中有被小小无语道。 奈何不了孙昔明摆着一副温情的脸色,悄悄的拿出手机,打开拍照模式,记录下这时专属于她的孙昔明。 围桌欢声笑语,大约在饭桌上享受食物将近一个小时后,孙昔明接连喝了两三杯酒,沉沉的躺在她的肩上。 彭可扶着孙昔明,她乖巧着抵在肩上,平躺在彭可的房间内,双手双脚稍微动了几下。 “孙队,你先在我这躺一下哈,乖乖的,别乱动哦。”匆匆下了楼,帮着彭母收拾餐具。 殊不知,床上的人听着走远的声音,缓缓睁开了双眼,浓密的眉毛悄悄上扬,嘴角勾起诡异的微笑。 一大家子围坐在客厅内,聊着家常大约过了又一个小时多些,陆陆续续打完招呼回去。 这时,彭可这才稍稍松下一口气,身心疲惫的走向房间,刚想打开房门,忽然想到里面还躺着孙昔明。 稍微整理衣服,打开门,眼前依旧是睡意朦胧的男人,衣服有些杂乱,隐约露着腹肌。 出于女人的本能,着急忙慌的遮住眼睛。脚步慢慢移到跟前,将衣服往下扯了扯。 孙昔明呼着沉重的气息,眯缝的眼眸,舒展开来,深邃的如同深海一般。 “嗯——”他的身子动了动,一边出现模模糊糊的女子身影,“彭可?” “嗯,”彭可听到自己的姓名,蹲在他的身边,“怎么了?口渴想喝水?” 在她的印象里,一般喝醉酒的人昏昏,迷迷糊糊起来,一般都是起来要水喝,电视剧不就这么演的嘛。 “嗯?”他带着轻笑声,“嗯——,不是。”懒洋洋的坐直身子。 夜色浓郁,树之间夹杂着璀璨的灯光将窗边的轮廓晕染的明明灭灭。 窗外的景色,让他迷离,随口,“我想去外面走走。” 踏着忽暗忽明的月光,顺着两旁大树缭绕的影子,与人影前前后后缠绕交织在一块。 “看看这万家灯火,曾经的我触不可及,如今……”孙昔明看着这副景象,欲言又止。 “我倒是觉得以往的事情再次想起,只是为如今美好的生活徒增烦恼罢了,好好享受当下,坚守当下才是重中之重。”彭可仰头看起夜晚里的点点星光。 “呼,嗯……不过”孙昔明还没说完,彭可插话道。 “哦,对了,我记得我家里还有烟花棒,要不要玩?”彭可还未得到回答,就小跑回到屋内,手握着几只烟花棒笑盈盈的跑到面前。 伸手递了两只,“那,这是我家剩余的啦。” 孙昔明生疏着将两根烟花棒摆在胸前,面容有些不知所措。 彭可正想着燃气打火机,注意到他略显笨拙的动作,如果摆在胸前,这么近的距离,怕是衣服都要燃着了。 她笑起来,声音像似铃铛,“不是吧?孙队,你竟然不会玩烟花棒。”开怀笑了起来。 “来,我来教你,将手臂放置,尽量将烟花棒远离自己身体,小心被烫伤。” 孙昔明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小时候没有接触过,是这样吗?” “是是是,小心我给你点着,”彭可小心翼翼的点起,慢慢告诉步骤,“然后两根烟花棒交织在一块儿一起燃烧,我来借借火。” 四根烟花棒在夜空中闪烁,像一颗皎洁的明灯。 彭可欢乐地晃动着烟花棒,在空气中划过字迹,孙昔明深邃的眼眸,跟着烟花棒划过她的红扑扑的脸颊。 砰砰——咻 烟花在寂静的夜空中一瞬间爆开,绽放出七彩的美丽,让人忘记了它在爆发时巨大的响声,忘记了夜空的寂静,破灭前的壮丽。 绽放消失只是瞬间的事情,却留下了长久的回忆。 烟花纷然,凌乱地映在她脸上,竟有些让他恍了神色。 眼眸里闪着点点金光,紧紧的注视彭可的脸庞,从眼睛滑到鼻尖,从鼻尖缓缓移到红润润的嘴角,呆呆地停留在原地。 她温柔的笑眼盎然,朝他望去,手不断指画着天空,“快看,快看!烟花烟花!” 她欢呼雀跃的语气像四周环绕的音响,在他耳边炽热,但是他的眼睛里只容得下她一人,声音什么的似乎都不重要了。 两人多么希望,这一刻能够停留该有多好,但是正如烟花所示,虽然美好转瞬即逝,但回忆长久的存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你觉得升空的烟花,形状是扁的?还是圆的?”彭可望着消逝的天空残留着新鲜未去的烟火气,意犹未尽的问道。 那一刻,彭可记忆中滑落起不久前看过的《烟花》一书,而书中的回答,“圆的也好,扁的也好,奇怪形状也罢,只要我们这一刻在一起就好。” 而孙昔明的心里也是这么回答的。 ------------ 第二十八章 深海的遗憾 春节的欢喧,告一段落;与此同时,新年也将预示着新的脱变。 叮叮叮——铃铃 公安局内传来急促的铃声,接线员前一秒还在热乎地讨论着春节,下一秒听到报案声,转瞬进入状态。 接线员重复着报案人的话语,“在龙城海滩发现类似人体的尸首,现场还有岁数将近五六、岁的孩子,一直坐在那旁边……” “出警!” 孙昔明集结封沉,张艺一同前去,安排程穆与彭可等候在公安局,必要时进行及时补充和后期援助。 龙城海滩 四周陆陆续续围绕着身着办案的警察,拿着专用收集夹,收集袋,正四处搜寻。 不远处身着便服的孙队一行人小步快跑于沙滩之间。 “现在是什么情况?”孙昔明视察周边。 与此同时,张艺先行去到案发现场,核实是否为人体尸骨横切面。 千丝万缕的水滴汇聚成朦胧的一片,将那沉甸甸毛毯似的灰黑色天空翻卷成云,亿万点浅蓝色的微粒在空中四散开来。 海面逐渐变得清澈,星光点点,波光闪闪。 “在今日早晨9点20分左右接到报警,现场发现类似于人体的尸首……” “嗯,这些我都知道了,首先,那个小孩还好吗?”孙昔明匆忙打断,抿着嘴边,无耐烦的说道。 “那个小男孩无论我们怎么劝说,依旧呆在尸骨的前方大约20米处,”警员边告知信息边带领着孙昔明向小男孩的身影处走去,“了解到,从2月8号晚上就一直坐到今早,现在还在那蹲着呢,嘴中口口声声一直重复着是他爸爸,让他在这陪着他妈妈的。” 封沉看着紧紧怀抱着自身的小男孩,眼眸深深地瞻望着前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海浪。 眸光闪烁,嘴间泛过酸楚,呼吸好像被一次次的撞击,越发沉重。 “小朋友,你爸爸什么时候带你过来的?”孙昔明语气带些硬朗,直接开口问。 男孩儿依旧目视着前方,不出声音。 封沉在他周围观察着,身旁两袋空落落的面包袋,身子向前倾,朝里看了看,似乎吃的连面包渣都不剩了。 他想到,从2月8号一直到今早,满打满算,至少熬了有两天,面对这个年岁的小男孩,那是多么难熬。 更何况,他曾经也经历过被抛弃的感觉,那种难以忘怀的无助感时常伴随着他的一生,就算长大后的自己穿的得体,吃得饱腹,但是那种衣不裹腹的日子,每每酣睡的夜晚,奈何他自己又时常回到了那种孤苦无依的日子。 封沉从身后拿出一袋饼干,单腿跪地,蹲在男孩的面前,让他能够平视。 男孩将头抬起,那清澈的眼神,一如海浪,深处是难以捉摸的深沉。 在这“荒无人烟”的死角,早已无可食的粮食可寻,面对着面前触手可得的零食,喉咙止不住着咽下口水。 但是出于性格的倔强,强硬的紧闭嘴巴,小肚腩渐渐提出抗议,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咕噜咕噜声。 封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爽朗的笑声像把利剑刺破幽静的喧嚣。 “瞧你这肚子,正好让你吃呢,小朋友,如果饿了就要说出来。”他将饼干放到男孩的手心。 随即,小男孩立马将饼干袋撕开,大口大口的咀嚼着。 封沉瞧着男孩啊呜啊呜,吃得像饿坏的小老虎的画面,眼角的笑意溢出。 此时,警员奔跑着过来,踩着飞沙,一句一句的喘着粗气,“孙队长,孙队长,呼——,张法医叫你过去,重要事情!” 向着孙昔明,“孙队,这里我来解决吧!”封沉这么一言说,孙昔明心中似乎也轻松了许多。 “嗯,这里就交给你了。” 眼神跟着警员向张法医那走去,看到走远了先,他拉拉裤腿,一屁股坐在男孩身旁。 “好吃吗?” “肚子饿了,什么都——”男孩话还没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变了说法,“好吃,谢谢叔叔。” “嗯,那我这里还有一些软糖,要不我们坐到那边的板凳上面去吃?” 封沉指了指右手边不远处的摆好的桌椅,男孩顺着手指望去,默默的摇头,“不去。” “嗯,那好吧!是不是只有你的爸爸来接你回家,你才会开这里?” “嗯,我爸爸说等我吃完这两袋面包,他就接我回家——” 封沉顺着海风,抚顺女小男孩的头发丝。 哭腔愈来愈大,“可是可是,就算我多么多么慢的吃完了面包,爸爸依旧没有过来,好想爸爸,我多么希望他能立刻出现在这里……” 封沉心疼的看着苍白的小脸蛋,染上红颜,那抑郁般的眼神哗啦啦的流下泪水。下意识的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 小小的他,这股温暖的怀抱,像是厚厚的盔甲,牢牢的紧靠在它破碎的蛋壳之上。 封沉没有继续说是安慰的话语,只是默默的安抚他的后背,给予安静的关怀。 不知过了多久,小男孩眨着眼睫毛,噙润着眼眸,带着浓浓的哭腔,“叔,叔叔,我们去那边坐吧——” 他仰视着封沉,小手使劲抬起,试着擦拭掉留在他脸颊上干涸的泪水。 “呼,我其实都清楚的,爸爸说让我在这陪妈妈,但是我妈妈早已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面了。” “再说,我的印象中,我妈妈曾经跟我讲,每个人都不会陪你走完属于你的人生。 所以只要你勇敢的说出再见,生活肯定会给予你一个新的开始,我相信,那是阳光的,就像我妈妈对我深深的爱意。” 说完,男孩下秒对着他露出灿烂的微笑,那个样子就像向日葵,目不转睛的跟随专属于他的太阳,那样灿烂夺目。 封沉有些晃神,嘴角漾出微笑,“走吧。”轻松又厚重的说出口。 阳光夹杂在海平面之间,闪耀出金色的边框,橙恍恍的。 封沉的笑容像灿烂胜放的鲜花凝固在她的脸颊上,他看着远处释然般的形形色色。仰视着向上而下,又再次涌起的浪花。 内心的他,仰视着愿景,终于,他与回忆和解了,与他自己结下来更深的沉默。 “发现什么关键性线索了吗?”孙昔明边戴着白色专用手套,边说。 张艺笔画着尸骨,神色宣微有些紧张,“她可能与我们之前的案子有些关联,这些骨头的位置类似于李穗的身体部件,不过正确的个人信息需要带回去化验。” 孙昔明有些惊讶,眉头紧锁起来。 “而且这些尸骨一部分看样子是从海面上冲上岸的,明显的被腐蚀掉的痕迹,因为这些尸块藏在石头后面,不易被人发现,又时常被海水浸泡,所以那种浓烈的血腥味和腐烂的海鲜味融合在一块,闻不出来也是正常。” 张艺示意着前面的警员过来收拾东西,带回局内,将手套扒拉着一只,一只摘下来。 “尽快通知技术部——程穆,如果在这个事故里面提取到其他的DNA,种种迹象表明定位他杀,将两个案子合并。”孙昔明脑海里用尽千万种,他可能想到的重合,巧合案件。 一瞬间,他觉得头都要炸了。重生案的时间已经寥寥无几,如果再不找到线索,那么就无法再去深入调查的可能性。其次,这几个按键均有相似的关联,似乎接下来预示着会隐藏着更大的黑暗。 他表面像个没事人一样,向外走的不远处,手叉着腰边,向外长叹气,呼哧呼哧的海风在他脸上刮来。 海风朔然不同于其他,属于他的那股温柔随之消逝,被冬天的寒风凛冽占据了上风,像刺骨的尖刀,一次次扎在他的脸上,生疼。 “收队。”孙昔明喊出口。 警员悉悉嗦嗦的收拾起来,伴着嘈杂。 回到公安局后的特案组,再次忙碌起来。 几天后的某个夜晚八点多。 “被海水浸了那么久,不知道还能不能查出死者的信息,如果没法子,那咱们又得开始没日没夜的查案日子啦!” 彭可叹着气,手捶着酸楚的后背,无奈的说着。 “各位,从海面上搜寻到的所有尸骨,均属于无头案的李穗!”程穆声线放高了些,紧跟着他身边的张艺,重重的点着头。 “哇哦——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彭可一下子紧绷的身子突然松散开来。 “彭姐,怎么感觉自从春节回来后,你的拌饭热情感觉削减不少?”程穆歪头坏笑打趣道,桌后边的手偷偷握住身旁的张艺,又看向孙昔明,眼神期待着,“孙队,我们可以下班了吧?” “你这个小伙,哪有?刚结束,春节休假就来了几案子,要不得缓冲缓冲?”彭可小气的撅起嘴。 孙昔明看着年轻气盛的模样,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轻松而带着自由的归属感,点了点头。 程穆听到肯定的回答,像小孩似的笑意盎然,正跨步向门外走去,张艺被拉着的手也在空中显现,一抹晕红在耳边染起。 “我的天呐,好啊,你这个小伙,竟,速度够快的,”彭可喜悦的抓住身旁的胳膊,瞪大着眼睛,激动地摇晃起来。 差不多等过了这股惊喜劲,她才意识到一直握着他人的手,抬眼一瞧,正对上孙昔明温柔的水眸,讪笑着松了手。 紧接着有点傻笑的意味,他就这么看着,似乎带着享受夹杂着零星的失落感。 ------------ 第二十九章 孙志明车祸 路边两道枯树正慢缓缓的迎来新枝,男孩,左手揉搓着右手手背,眼神飘忽不定。 他慌张地左顾右盼,呼吸声涨满着他的脑海。 砰! 巨大一声轰鸣,在十字路口一顿炸开,居民楼开始轰动,陆陆续续周围站满了人群,悉悉嗖嗖探头探脑,向中心俯视。 伴随着汽车紧急的刹车声、路人的惊呼声,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从空中掠过。而男孩,越发苍白的脸色,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后脑勺显而易见压出了鲜血向四周,慢慢地散发开来,嘴角的血迹残留着最后的微笑。 身体经历翻跃、摩擦,被撞出六米之外,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长长的薄薄的皮肤在空中飘散,掀起。 人群吵杂起来,“啊!我天我天!” “那个撞车的勒?” “这男孩撞那么惨,父母肯定伤心惨了!” “流了那么么多血,一动不动的?” “谁上去看看呀?” “嘶,我怎么感觉这车驾驶员没有啊?” “这男孩的嘴角是不是勾起来了?好恐怖啊,还笑。” “是的啊,怎么怎么回事?” “报警报警……” 血泊中,男孩缓慢的扑闪着眼睫毛,受着冬日暖阳照向他的光圈,尘埃漫布在他的周围,正牢牢的将他铐上,扯动着他单薄的手指。 警笛声越来越近,在警察层层包围下,周围人群越发冷清,似乎全世界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 闪耀着红绿相交的灯光,一声声急促着“加快速度加快速度……”夹杂着其他讨论的声音。而他的耳朵将这些声音混杂交融,越发听不清了。 隔离带布满他肉眼可见的区域,他感觉身体渐渐被掏空,他飘飘然然地飞了起来,紧接着,沉痛的睡意布满全身。 “孙队,前方接到报警称在外交环路发生重大车祸事故,死者抢救无效已死亡,目击者称,未看见肇事者,猜测肇事者已经逃逸……” 孙昔明面容紧锁,“调查外交环路周边所有的监控器,如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搜索调查。” “明白。” 他弯下腰,低身行过隔离带,在明晃晃灯光下,先蹲下身子,触摸着地下的血迹,相交的两根手指来回摩擦。 “血,从车的位置来看,呈放射状,相同的位置,应该是冲撞血迹,”他用手指笔画着,残留在地面上的血迹,“直径不大于2mm。” “不大于两毫米?这肇事者怕是见到仇人吧,撞那么猛。”彭可惊呼,对一个未出世事的男孩,撞成死亡,有些难以置信。 “孙队,彭副队,前方调查监控的警员通知撞车前后均未发现有肇事者出逃或者是可疑人员的痕迹。”警员跑到他们跟前,面露难色,赶快说道。 “什么?”彭可皱起眉峰,“这不应该啊,难不成鬼撞的?” “这条十字路口上,直向的外交环路有没有交叉点?”孙昔明站起身,四周环顾。 “报告孙队,除了这个十字路口,其他没有。” “那这条经向的?”继续说着。 “这条是发现受害者的路径,从外表来看,他比较紧张,或者说是慌张,步伐匆忙。”警员在脑海里回响着查看监控的情形。 “会不会是肇事者找他有事情昂?或者他之前发生了什么,让她感觉不安的事情。”彭可看着这场惨局,猜想道。 孙昔明手抵着下巴,低下头,“嗯。” 龙城公安局 “彭姐,孙队,案发现场外交环路前300米有监控,后面后300米本来有监控的,但是前一个星期坏掉了。”程穆调出前300米的监控,“所以如果仅仅这个地段的话,我是查不到嫌疑人,我申请查看周边其他地段的监控。” “批准。”孙昔明道。 “这么说的话,这个嫌疑人倒是做足了准备,受害者叫什么?”彭可紧接着说道。 程穆赶紧根据张艺提供的信息和技术队的调查辅助,码着极快的速度,“出来了,出来了!” 两人一块儿在旁凑近看着,这一看不得了。几乎每个人的眼色突然出现了异样的变化,有惊有迷,下嘴唇微微发抖。 “孙志明?”彭可惊讶的发出小声,脑海里赫然翻出特案组第一件案子,就是连接起这个老案。 “这个名字跟当年的案子一模一样。” “彭姐,这大概就是个巧合,毕竟同名的人太多了。”程穆倒是没什么触动,平淡的说道。 彭可没有说话,孙昔明看了眼姓名,心脏一阵紧缩,下一秒屏住呼吸,转过头去。 彭可眼神严肃,接着往下瞄,程穆慢慢地滑动着鼠标。 “18岁,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妹妹,上的是邻城的学校……”程穆边滑边说出口,“这是他的照片。” 头顶橘色的光线,散着朦胧的光阴,打在身着白衬衫,笑容满面的男孩身上,阳光又带着残缺的脸颊。 右边脸颊上那一点点的凹痕,在血泊中越发壮大,变成了坚硬的石头,划过的痕迹。 孙昔明眼神飘忽,语气很硬,“把这个男孩周边的环境情况明天晚上之前给我个答复,还有学校内部或者是遇到过什么人对他有影响的,特别是年龄稍大的,给我调查一下。” 程穆被突如其来的语气一愣,干干地说着“好。” “2月18号,也是受害者的18岁,目击者称受害者死前带有微笑,相反,咱们组队的第一个案子也是因三场诡异的微笑而组成的,不会有什么关联吧?”彭可脑洞齐开,联想起前几场案子,脱口而出道。 此刻的孙昔明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转身就往公安局门口跑去。 彭可微张着嘴,眼神充满疑惑,向着这个方向跑,要么就是出去,要么就是去停车场,但是孙昔明又不会开车,那么只有一个方向,赶忙喊道:“你去哪里啊?公交车今天这站不开过来,我送你。” “好好完成任务,张艺解剖受害者的信息,身体信息后立即发给我。”彭可手拍打着程穆的肩膀,大步跟上前去。 行车路途遥遥,彭可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抵着窗口,手掌微托着下巴,眼睛注意着周围路况,而神色却侧瞟向着身旁一直注视窗外过影匆匆的男人。 “哎,孙队,我有点想问,你是想到什么信息了吗?”彭可打了个急转弯,声音愈高,问道。 孙昔明顺着冲击力上前猛地一倾,胃里微微泛酸,从大衣袋里翻出薄荷糖,嘴含着,那股清凉给了他片刻的清醒。 “sorry啊。”彭可摆正车身,不好意思的说。 “没事。”孙昔明含了会,音色冰冷,让她不明所以,“我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算了。” 他讲到一半,欲言又止,毕竟对她来说,不重要,也说不清。就算是他对自已,也是讲不清理还乱。 他继而撇过头,凝望着停留在马路边的白鸽,微微的黑色漫布在它的尾部。 到了公寓楼下,孙昔明一个箭步下车,两步跨作一步上了楼,不带喘息地开门,从身着服装内口袋抽出钥匙。 彭可没有跟上来。 咔嚓, 打开了,从中拿出由陈旧的报纸层层包裹的孙志明手记,将它翻至尾页,那是他消亡的最后时刻。 落款是一九七七年二月十八日。 他来找我了,我明白,我也了解,是该做选择了,无论如何,我永远相信他。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担心的只有我弟弟了,就算我多么讨厌他,我也希望他拥有跟我不一样的童年,祝他好运,也祝我好运。 看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孙昔明抚摸着被撕裂的页片,碎纸的细线一丝一丝的,像幼小的羊绒,摸搓起来有点舒服夹杂着失然落寞。 打开手机屏幕,今天刚好是2月18日,眼神深沉而有丝难以置信。 “呼,日期一模一样,真的是巧合吗?” “如果他真的是写完这场日记后才死于非命的,那么这个他肯定很有嫌疑。 但是正如父亲的脸色,受害者的举足轻重,似乎对他根本就不重要……” 他自问自答着,在脑海里尽可能想象当时的情形,脑海里突然涌现父亲,在他幼小时对他讲的话语。 “昔明,强者胜弱者,你必须成为强者,我这一生最怕风水轮流转,除非你能战胜他。”孙父将他放在高处的楼梯上层,使他俯视着地面的一切,他幼稚的眼神眺望四周,却未发现父亲略显担忧而又谨慎的眼眸,“每一次都会遇到,不知道这一次我能不能救回自己……” 无论是父亲生前还是死后,孙昔明一直对这句话耿耿于怀或者说的好听是宁愿将自己保护在安全范围内,也不愿感受室外的瓢泼,而每当他鼓起勇气询问得来的是每一次的无果,又或是散乱的回应,呵——甚至有时还会拳脚相向。 自从他跟随家里来到邻城,无时无刻猜测着他的父亲是不是一生都不清醒?就算他成为强者,而那个他又是谁呢? 他突然有股落寞的失落感出自于内心,心中的疑惑冉冉而上,眼神不由自主的转向父亲的脸庞,严肃又带着冷漠。 “他,到底是谁?” ------------ 第三十章 孙志明车祸2 她的眼睑红了,嘴唇痛苦的颤抖着,浓密又长的眼睫毛之下,流淌着豆大的泪珠,停留在面颊上,闪闪发光。 “呜呜,哼——咳,哼……”似失去展翅翱翔般小鸟啄食的哭泣,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四周灰暗,密封的一点都不透气。古铜色的橱窗,灰暗的灯光,半掩着门缝,正前方那重声抨击过后深蓝色的铁门。 她呆愣地站在门口,眼角的泪珠无法释然,她痛心的心情。 她小步走向正对面的镜子,哭丧着脸,伸手触摸着泛红泛肿的脸颊。 “哥哥,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偏偏是你?” 女孩的母亲盘坐在房间内,眼睛直直的注视着手机,滑动着,三班倒的工作已经让她身心疲惫。 母亲眼疲倦的不以为然,就好像根本不关心她的孩子之间,时不时对女孩吼了几声。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他靠近,你还非要,吵死了!” “你们俩别闹了好吧,让我好好休息!” 女孩就直哭着,她奔跑到房间,“砰!”重重的将门拍打在墙上。 她一股脑地扑倒床铺上,带着满行的泪水仰视苍白的墙面,把自己卷缩成一个球,掩瞒于创造的黑暗之中。 下午五点整,门口敲响了齐声的“嘭,嘭嘭”声。 母亲窝在被褥之内,几个月来的劳作使她打起大声的呼噜。 门外依旧不辞辛劳的响着,女孩儿无奈的爬起身,突然脑海中想到,或许是哥哥回来了,“是哥——” 还没完全说出口,就戛然而止了,或许是她为了赌气,不再出声了。 门口一行形头的警察侧耳听出了声响,继续敲着门,并且补充道,“您好,请问有人在家吗?我是警察,请配合开下门。” 女孩两眼直呆呆地向铁门望去,她似乎明白警察来意味着什么,家里人肯定出事了! 两只小脚飞快的奔过去,尽快的咔嚓一声,将门打开。 孙昔明先行看到开门的是个矮半截儿的小女孩儿,试着降低着语气,“小妹妹,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封沉站在他身后,朝里四周打量着。 “嗯。”女孩发着语气词,摇着头,“不是,我妈妈在家。” “那你可以喊一下你妈妈?我们想和你妈妈聊聊。”孙昔明继续问道。 女孩点点头,径直向左边的大房间走去,先偷偷开了条小缝,眼珠子向里悄悄的看。 母亲缩在被窝里,呼哧呼哧着打着呼噜,女孩走到床边,小心的轻声呼唤着母亲,轻轻地拍打着母亲的肩膀。 “妈妈,妈妈,快醒醒……” 母亲翻转身子,眼睛虽然还是闭着,嘴里却不断的发出不耐烦的语气,“干嘛?打扰我睡觉干什么?晚上还没有到啊。” 女孩穷追不舍的说,“妈妈,警察叔叔来了,要找你。” 一听到警察这两个关键词,母亲猛地坐直了身体,反复确认着,“警察?你说警察来了?” 女孩坚定的眼神点着头。 母亲立马用极快的速度穿起了衣服,粗略的一身穿好,慌忙的出了门,嘴中不断的念叨,“谁又出问题了?怎么会搞出个警察?” 她站在距离孙昔明一行人左侧两三米处停了下来,带着满腹疑惑,“警察,你们怎么来了,我们家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哦,是这样的,季女士,我们来这里是向您了解关于您的儿子孙志明的相关事宜的。” 孙昔明掏出证件向她们展示,大概说了一下来意,封沉在后头,相应的点着头。 姓季的女人注意到他们还站在门外,会待慢了不少,熟练地堆起笑脸,让他们坐在沙发上,理应倒上了茶水。 封沉象征性的推脱着说,“不用了,季女士,我们呆在这不久。” 一顿你来我往之后,将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姓季的女人招呼着女孩呆在自己房间里,不要出来。 等着女孩进了房间之后,脸色突然大变,眉头紧锁,眼神直愣愣地盯着他们俩,两只手拍着大腿,说话声急促,“两位警察,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孩子他爸被发现了,还是?” 孙昔明本想先开口说他儿子被撞的消息,却听到儿子的父亲,怔了一下,声音严肃了不少,“孙志明的父亲?发现什么?” 女人一听,心想着如果说出口,不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光忙着眨巴着眼睛,咽着口腔里的口水,干笑一声,用着大量的言语解释道,“啊?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孩子他爸一直不着家,想着之前报案被发现了,如果找到了嗯,那就挺好的,挺好的。” 封沉听着越发奇怪,也是一点都不对,像是在掩盖着什么。孙昔明倒是不以为然,毕竟主要还是受害者为重要。 看了眼手表,心思想着时间紧迫,便不再多费口舌,看着面前的女人慌张的神情,感觉她似乎对此很紧张,残留着委婉,“很抱歉,你的孩子已经去世了。” 封沉一瞬间皱紧眉松散开来,水润湿嘴唇,心想着,不是说好要委婉吗? 女人顷刻间呆愣,缓了许久,默默开口道,“我的孩子?”抬起头左右转动着眼眸,“志明?” 孙昔明插着手,应声点着头,“嗯。” 女人顿时只觉得脖颈处僵硬无比,便用手揉搓着,声线发着抖,“我的孩子怎么可能?” “您的孩子孙志明是由于在外交环路与前进路相交路口被车撞倒,抢救无效后死亡。”封沉紧接着说。 “被车撞?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女人低下眼眸,脑海里回想着下午的情形。 “我们通过监控发现,大约在1点45分左右,现场比较杂乱。”封沉回应着。 “由于其他原因,我们不便透露,初步认定死于他杀,请配合我们调查,他在出门之前有发生什么事情吗?”孙昔明补充着说。 莫名其妙就被告知自己的亲生儿子死于非命,听觉嗡嗡的,一刹那,像许多蚊虫席卷在她身边。 女人两只手抬着,做着上下浮动的动作,面颊像静止了般,张着嘴,呼吸越来越快,心跳越来越急促。 “您还好吗?深呼吸,稳定情绪。”封沉边指导着吸气呼气,在情绪稳定下来后,递过来一杯温水。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女人的目光呆滞,重复着,“怎么可能会这样?那我应该怎么办?” 女儿附在门上,听到妈妈不对劲的气喘声,干忙跑到客厅,从与她一般高的橱柜上取到一样物品。看到母亲拿到手中,这才平缓下来。 孙昔明眼前正是着中年妇女手中握着的十字架,那是无数案件中出现的证物,让他不由得心里一凉。 “季女士,季女士,”孙昔明催促着,“请你平复情绪,回答我们的问题,帮助我们尽快抓住真凶。” “你的孩子在出门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出门要干什么吗?” 女人微眯着眼神,“警察啊!我该怎么办?”她全身瘫在沙发椅上,微沁着泪水,“我不了解我的孩子,我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声色越来越强烈,渐渐向撕心裂肺般靠去。 “我,我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他发生了什么?” 女人将自己掩埋于手掌心内,一颠一颠的抽噎起来。 “季女士,无论如何,你都是他的母亲,请你尽力回想,这对我们非常重要。”封沉凝望着。 女人抹了一把鼻涕,呜咽的语气,“好好,我好像听到了吵闹声,我这两个孩子不让人省心,真是个冤家,无时无刻都在吵,然后没声了。” 迷糊的回应,孙昔明闭上眼睛,想象着在这空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那清脆而明亮的声音。 “他去哪里了,我从来不知道,也没有问过,但是我一直对他很放心,是个很乖的孩子。”女人抬着头,眼神盯着孙昔明,就像是对他说的。 孙昔明早就习惯了这种顾盼间的感觉,“两个孩子在吵架。” 带点疑问,女人轻声“嗯。”着。 “好的,我知道了,我想跟你的女儿聊一下,麻烦把她叫出来。”话语间带着命令,孙昔明透过女人看向背后虚掩着的门。 女人冒着虚汗,瞪大着双眼,顺着眼神转过头去,“噢,好。”声线像是没气似的气球,她托着后背站起身,推开门,将女儿招呼了过来。 女孩像个提线木偶,一步一步,像被人控制,轻快却又寸步难行。 “小妹妹,坐这里吧!”封沉拍着身边的座位,脸颊绽放着笑容,吸引女孩坐过来。 女孩像是看见了什么害怕的东西,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坐下。 “小妹妹,我想知道今天你和你哥哥吵了什么架呀?”封沉微撇着头,询问着女孩。 女孩的心里抖得不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不要紧张,如实回答。”孙昔明看着小女孩,说道。 女孩微抖着嘴唇,每一字,每一语都咬牙切齿,两个牙齿之间发出碰撞的声音。 “就像妈妈说的,和哥哥吵架了,因为我想和哥哥一块出去,但是……但是哥哥不愿意。”女孩玩弄着手指头。 “那你会大概知道他想去哪里吗?”封沉紧接着问。 “哦,我,我记得听到哥哥在和别人打电话,好像要和叫什么叔叔一块出去,哥哥以前答应过我,要带我出去的,可是他总会失言。”女孩一想到这件事,便滔滔不绝,她很想出去,特别是跟哥哥一块儿。 “额。”轻微的出声卡在半路,一时竟忘记了要问些什么,久久不语,孙昔明听到“叔叔”,感觉喉结都被震慑住了,心跳的像胸膛容不下。 他怔怔的只看着小女孩,眼神不断晃动着。 ------------ 第三十一章 孙志明车祸3 他的脸阴沉得很,半侧着身子,那双灯光下透着发亮的眼睛埋藏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孙昔明俯视着面带梨花雨的肉肉脸颊,面瘦的轮廓显得如此的熟悉,记忆片刻的模糊,联想到车座旁那个矮小的背影……一双面带彻底绝望的眼神。 孙昔明像看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全身心转向这个喊出“叔叔”小女孩,或许她便是唯一触碰真相的。 “那你见过这个叔叔吗?” 他注视着这个女孩,上下打量着,他这才看清,女孩的左边脸有着深深的红印,似乎不久前刚挨了一巴掌。 “嗯——”女孩思索了半天,她看着妈妈干瞪眼,“没有。” 一瞬间,孙昔明像泄了气的皮球,他不甘心,重复着问,语气越发向升,“没有吗,真的没有吗?” 血丝弥漫在他的眼角周围,一股莫名的害怕,直冲着小女孩。女孩有些被吓到了,下一世紧抓着封沉的衣角,躲在后头撇着头,小眼神迟疑地望着他。 女人看着这副情景,不知所措,他忙阆中笔画着手指。 封沉赶忙疏导孙昔明的情绪,“孙队,孙队,冷静点,这和之前的案子不一样,他不属于你,深呼吸……” 最后解释道,“这是我们队长,做事情比较较真儿,认为一切都有可能成为犯罪的结果,所以对有嫌疑的人员格外注意,请见谅,见谅。” 歪着头低下来,不知从哪儿变出一颗棒棒糖,摆在小女孩的面前,语气上扬,“小妹妹,叔叔送你个棒棒糖,感谢你的配合,先回房间去吧。” 他轻轻推着女孩的背后,看着越来越远的背影,嘴角不经意间扬起,要适当的平复。 孙昔明气息不稳,心里还纠结着“叔叔”这个词眼,眼神依旧是冷的猩红。 “孙队,今天我们也问的差不多,我建议,要不如先回趟公安局,和他们商量一下后面的对策。”封沉陪笑着受害者的家属,暗戳戳的向孙昔明侧耳小声道。 孙昔明虽然一时间表情管理不当,但好在现在思想是完全清醒的,“嗯,好。” “季女士,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不便多叨扰了,谢谢配合,如果后续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再联系你。” 孙昔明起身拿着手提包,向铁门外走去,封沉跟在身后。 小房间的门半开着,从里头探出个小脑袋,封沉笑容容的打着离别的招呼。 女人确定警察一行人安全离开后,她气势汹汹的踹开门,用手拎着女孩的左耳,硬生生的拉到客厅,那耳朵疼得发热,发红,发胀。 女孩熟练的握着酸胀的耳朵,酸溜溜的眼睛像颗珍珠般仰视着母亲,“妈。”另一只小手试着握着女人的小手指头 “别叫我妈,听着就来气。”她用力扯开,粗大的手指头捏着女孩的手臂,直到压出两个凹槽,女孩刺痛得憋出泪水。 “妈,不是我干的,我不知道哥哥……”女孩试着语无伦次着解释。 而她的母亲根本不想听她无谓的解释,撇着白眼,呼吸大的将肚子一缩一紧,“我说我怎么就生你这个白眼狼?还让我我的亲生儿子啊!” 女人恨死面前这个所谓她的女儿,“啪!”响亮的一声,重重的打在女孩的右脸颊,火辣辣的感觉一袭而升,女孩立马疼得捂住脸颊,眼睛是看不出的深渊。 女孩依旧不敢乱动,但是她根本不想逃跑,她站在原地,即使不知道下一步是挨打还是离开。 女人假试着挥动着手臂,女孩应激反应向后倒着细小的腰身,“妈,妈妈。” 女人听着纯纯的叫喊,看着还是单纯的不谙世事的女孩,她默然的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心中千万种思绪堵在心口。 “你啊,都叫我妈,就算我帮你又能怎么样呢?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能回来吗?我该怎么办?孙,难道他……真是造孽,真是上辈子积来的,我应该也准备准备了。” 女人絮絮叨叨的,呆滞着走向房间。 女孩松了一口气,咬紧牙关,看着离去厚重的身影,松散的手握紧了一次又一次,嘴角的红印,像是要咬出血来了。 回公安局的路上,孙昔明和封沉坐在后车位上,一个看着窗外,一个看着窗外的他。 “他的父亲呢?”孙昔明漠然的开口道。 封沉大惊失色似的拍着手,“忘记了,咱没问,而且受害者学校情况也没问着。” 孙昔明听后,双挑着眉,将嘴嘟在一边,“看来得抓紧安排下一次见面了。” “了解,我来安排下,”封沉自动请缨,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目光瞥向后视镜,边想着——你真是越来越令我期待了。 车子里一片寂静,封沉转向反方向车窗,眼底的笑意转瞬即逝,他捏着左手手指,不作声。 窗玻璃上一片晶莹,冷空气透过缝隙串通,孙昔明心中只想将自已蜷在椅座上,静静的听和飘过的树影婆娑。 紧接着,车外响起哗哗不停的雨声,和有些压抑的雨景。 “孙队,回来了,得到什么结果吗?”彭可向远处望着欲渐灰黑的背影,坐在办公桌上,一手搅拌着半开的咖啡,一手快速翻着满满当当的资料。 “一点,不多。”孙昔明坐在椅上,简略地侧翻着凌乱的A4纸。 张艺这时拿着刚整理出的死者档案敲响了门,“咚,咚咚。”用背部推门而入。 神情不安,急匆匆地开口,“伙计们,从死者身体检测中,有发现不同程度的锐器伤,你们看。” 她将拍摄的死者部位图片上传至投影屏上,利用荧光笔边指边道,“在手腕处有些许切创,是几条几乎平行,浅表的试探杀,多见于自杀——” 她示意程穆切换到下一张,“而这里,”指着大腿外侧部分,“有两处明显类似剪创,其它的暗浅发布在周围……我认为生前有虐待,和……” “你是说,死者生前有自杀倾向?”彭可脱口而出。 “对。”张艺应下。 “会不会存在家庭因素?”彭可含着疑虑转向孙昔明,“孙队,根据你的观察,怎么说?” 看着死者破损的身体的孙昔明,陷入莫名的忧虑,神情不自然,沉默了好一会儿。 脑海里突然冒出乞求的男声,清秀与哀沉相交织——不要牵连我的家人,一切是我自愿的,我只想还给他一个完美的家。 “咳咳,”他咳嗽了两声,“没有什么异常。” 他愣住,手多次上下抚动着妄想蠕动的喉结,被控制了般却发不出声。 封沉侧身坐在他的左下角,坐着没动,眸中还有残存的睡意。 “哦哦,这么说我们要从他的人际关系着手了,范围可就大了。”彭可猛地一灌,耷拉着双耳,右手抵着泛重的脑袋,无奈地开口。 “对的,接下来,继续走访家属以及有关人员,程穆。”孙昔明双手十指微扣,抵在下巴下。 程穆调出详细地有关列表,包含人员,年龄外加地址等信息,方便调查。 “我通知程穆整理一份亲近有关联系人员的材料,需要我们配合了解,增加抓出凶手的几率。” 孙昔明解释完,便上下扫视人员信息,似乎有着独特的吸引力。 季成,47岁,母亲,现为家庭主妇。 孙宗示,52岁,父亲,现为建筑工人。 李彬,邻城高中的同班学生。 仅仅三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 “就三个?”彭可吃惊了些,一般不应该十几个上下,最少也只有六个打底吧。 “哎,彭姐,就三个。”程穆语气显得顽皮了些,笑嘻嘻的眸子看着她。 “我还以为有十几个,那么岂不是轻松了很多。”彭可嘴角泛着淡淡的微笑。 孙昔明目光从容不迫,凝视着这三个陌生的姓名,又拿起孙志明笑容苍白的照片。一瞬间,鲜红的血液像爆炸的水球,晃悠了眼。 他吓得向后一倾,呼吸加快。 “怎么了?”身旁的彭可抚住他的肩膀,担忧地询问。 孙昔明后知后觉地眨巴着眼睫毛,“哦,呼,没事。” 手机设定闹钟,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手抚着额头,横着亮屏,“10:20了。” 他一拍而起,眼神倦怠,“回家吧。”孙昔明起身,用手轻抚桌边,顺势拍向彭可的肩膀,“送我回家吧。” 慵懒的声音伴随着他踏步而离,彭可着急忙慌的收拾着其余资料,顺便嘱咐了几句,“大家好好休息,明天可要早起干活了,这件案子判又是个无头案,做好准备吧!” 刚走出门没多久的孙昔明,掉头转过来,跟彭可碰了个正着,半开着门,对着警员们说,“把这件案子跟第一件循环案件摆在一块,试试有没有共同点。” 语毕,两人双双踏入夜色,消失在眸色之中。 副驾驶全开着窗,正值早春,寒风直嗖嗖的占据了车内,彭可打着哆嗦,牙齿互相打着架,“孙队,你要不要关一下窗?冷死我了。” 孙昔明眼神逐渐由空白的神色转入冰寒深渊一样的眸子,全身心回想着父亲曾讲给他的故事,以及近些天发生来的所有案件,一颗种子慢慢的深插入他的心脏,渐渐滋养,混沌中成长。 还有他疑虑重重中,从父亲那遗留下的银色十字项链,他那浅灰色的眸子里透露着冰冷,似乎于冥冥之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思绪似乎在某个地方逐渐清晰,发寒…… ------------ 第三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结束 早上8点,公安局内部,警员们步履匆匆,资料的杂乱声充斥着耳膜。 正当这时,百年难一遇的方乐先轻后重地敲向了孙昔明的办公室,神色凝重。 彭可刚好蹭过身旁,想打个照面,对方只顾前方,手僵在半空,面容杉杉抽抽嘴角。 “请进。”淡淡清冷的声线。 “孙队长,应龙城镇公安局局长通知,你调换职位特圆满结束,最近便可以起程回邻城了,”方乐不带喘气接着说,“还有,感谢多天来的破案,还龙城镇一份安宁。” 孙昔明醒松的眼眸猛地瞪大,“什么!”不敢相信,“不是,你确定?” “那是自然,我专搞调退的。”方乐微微一笑,“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转身离开。 彭可见方乐出来,本想着聊聊天,却突然得知这个才刚成立没几月的特案组竟然要解散了。 一刹那间,她的脑海里像灌进了无数只蜜蜂,耳膜里嗡嗡作响。 而孙昔明怔了会,若有所思的坐回椅上,双手怀抱着手肘,脑海里像回播案件,紧紧的皱着眉头。 怎么会,于情于理也不会那么快的结束,一般也至少会把这个案子完结之后,通知的极快,奇怪…… 想的差不多了,孙昔明准备自个先去问个清楚,不顾茫然叫住名的彭可,大步前行。 龙城镇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沉稳的敲门声渐渐响起,随后,孙昔明急促地推开门,笔直地站在面目苍白却深邃的眼神中央。 “怎么了,昔明。”老局长扬起了笑容,却有些显得可怖。 “局长,由我调查案子还未结束,怎么突然要调出我?”孙昔明音量堪比从前大了一些。 “昔明,你先坐。”老局长起身倒了杯泡旧的深橘色的茶水放在玻璃桌上,很轻却有响声。 他抿了口茶杯,悠悠道:“茶泡得有韵味,可不只能浅泡。” 老局长抬眼看着略带傲气的孙昔明说,“这件案子今早就结案了,最近没有悬案了,相对平稳,我与邻城局长详谈过,该结束了。” 孙昔明敞开着双膝,棱角分明却面无表情,“谁结的?”情绪复杂,顾不得其他了。 “封沉。”老局长再次一凛。 “嗯?”孙昔明虽然疑惑,但是回想到自从案发后,封沉便早出晚归,时常见不到人影,难道他去暗中调查了? “他有说怎么作案的?凶手是谁?”他紧接着喝上了茶水。 “你不妨去问问?他刚走不久。”老局长瞟了眼时钟,意味深长地说,“现在差不多都知道了。” 孙昔明得到消息后,头也不回地向外头走去,他的肚子里有千万种气愤,不解,疑惑直挠得他心痒。 没走多久,便听到阵阵骚乱与欢笑,众人瞧见孙昔明回来,喊道:“孙队长,案子解决了,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孙昔明点点头,神色依旧严肃。他在人群里寻找封沉,显而易见,他正站在人群中央,如沐春风。 孙昔明快步走向前,压低声道:“案子怎么解决的?” 封沉由于喜悦声音越发轻松说,“很简单,我寻查死者身边的好友中,发现在暗访中,其中一位男朋友神色怪异,于是,我……最后套出是他利用空车将他相撞……” 说得轻巧,但是整体完整,似乎就像封沉说得那样,但无论怎么,孙昔明心中终有个疙瘩,怎么也磨不走。 周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和听到消息后立马倒头就睡的警员,唇边涌起笑容,心中缓了缓,准备晚些时候再说。 过后,他通知共事的同事说,“今天过后,我就调回去了,感谢多天来的相处。” 突如其来的解散,让众人接受的手足无措,似乎相继约好的,眼神中带着迷离。 彭可由于事先知道,心中早已有个预估,嘴角抿着笑容,话语中带着叹气,“唉,早说嘛,这个消息还挺突然的啊。” 她走上跟前,右手在大衣口袋里摸索了几番,似乎想些什么,随后递过一颗糖,“嗯,之前还觉得你冷冰冰的,不过还不错,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孙昔明向下俯,对上充满星光般的眼眸。 彭可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点头。 之后几乎每个警员都向他做了简短的告别仪式。 “这件案子破了,倒也不错,只是不知道当初是不是一样的……”孙昔明对着眼前的封沉话语越来越轻。 对方双手插着口袋,遥看暗灰色的天空,“七六年的案子,或许一样呢。” 封沉歪头转向他,嘴边的一角咧起,大双闪烁着光的眼睛,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邪魅又支离破碎。 孙昔明旋转着眼珠,浅呼着气,想说什么,却有一句话没说。 “诶,你们这两个大男人在聊啥呢?”彭可双手拿着两瓶颜色不一的水,插话道。 封沉先一步转过头,俏笑道,“我们在聊你这个大美人儿,什么时候跟孙队长做告别呢?” 彭可被这夸不忍地笑了起来,“好啦好啦,咱们组也就属你嘴甜……” 话语间,她将两瓶水分别递向对方。 封沉看着手中平平无奇的矿泉水,和孙昔明手中的盐汽水,眉毛一皱,不由得调侃起来。 “WOW,小彭可,这个是差别对待啊。” 彭可可爱的摇了摇头,耸耸肩,“这不来小小的告别探案组嘛,快走,快走……”边说着边推搡着封沉向外头走去。 直到阳台上只留下彭可和孙昔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活像一对活宝。 “我知道总会离开的,没想到那么快。”彭可欲言又止的滚动喉咙间哽咽的流水,舔舐着嘴角,晚风吹乱了她的发丝。 孙昔明纯纯的呼了一口气,“天下总有不散的宴席,你要习惯。” 习惯,说的轻巧,但是怎么能让我习惯呢? 彭可看着他的侧影,直直的望着天空,眼眶中略显酸楚。她哼唧一声,“多来龙城看看我们,看看我,我……们一直有位置给你。” “嗯。” “哎呀,都离别了,还那么冷漠,真当你还是大队长啊?现在可不是我们的孙队咯。” 孙昔明听着熟悉且傲娇的语气,嘴角忍不住扑哧一笑,眼神溢出的欢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眼神就从未从她的身上离开过。 “我知道,但是你一直都是我的贤内助。” 孙昔明这一席话让她本就不平稳的心跳乱了心神,略显口吃,“嗯嗯哼,那是,那个那什么,明天要不我送你?” “当然,有始有终,再说你又不知道我不会开车。” 两人相视着开怀大笑,这是唯一一次,也许最后一次,离别时笑得如此灿烂。 封沉紧握着拳头,眼神笑的肆意,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似乎开始下手的时候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飞逝,公安局的警员也走散的差不多了。 孙昔明与彭可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在公安局内转了许久,似乎可以将它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大路两旁的路灯昏黄的颜色,一盏一盏的,从他们的车顶划过,留下离别最后的印记。 一前一后的回到公寓,沉着气瘫倒在床上,眼皮微闭着,四周的文件案例无法让他混乱的心宁静下来。 即使有诸多疑惑与不解,也无法再停留下去了,或许老天爷就根本没让他去查明真相,也没有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爸,你的清白或许只有我相信了。” 第二天清晨八点整,彭可准时等在门外,按响了门铃。 孙昔明正将昨晚收拾好的衣物,整齐摆放于行李箱之中,拉上拉链的一刹那,起身前去开门。 面对每日清晨轻柔的微笑,他这一刻,留下了久违的呼吸声。 “早安,孙队,我来接你——回家。”彭可淡淡的说出最后两个字,夹杂着不舍,说出口又莫名的轻松愉悦。 孙昔明无奈抿起嘴角,挑动眉毛,“嗯哼,请进吧,彭可。” 彭可进门后走在前头,孙昔明趁着关门的间隙,依旧是慢悠悠的语气。 “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是队长了,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嗯,那也不是上下属的关系了!”彭可带着喜悦的声调。 孙昔明为她倒上早晨烧热的温开水,“呵,我怎么感觉咱们相处的这段时间你不是很开心?” “Nono,当然不是,”彭可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身体也坐直了,水珠荡漾在她的指尖,“能跟你这样的英俊潇洒,而且技能超级优秀的队长共事,是我八辈子的福气!” “哦?在龙城镇遇见你,也是我的福气。”话语间递过了张纸巾。 两人不知在家中闲谈了多久,直到孙昔明定好闹钟不合时宜的响声打破了这份恬静,才匆匆驾车开往车站。 一路上,除了心中的毛虫格外的挠人,风景相似初次遇见的那般,太阳挂在天上,淡黄色的光芒打在周身。 不同以往的是没有第一次遇见的孤独、尴尬;取而代之的是好友之间默契的回应、流恋。 ------------ 第三十三章 重启的列车 站在车站外的孙昔明向彭可道别,两人相隔不到几米,两人互相注视了许久,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眼神流露着藕断丝连的不舍。微风伴随着轻叹,沉重又飘渺,如天空的飞鸟掉落的一片羽毛,被风吹得始终不落地。 “我……保重”他的嘴唇蠕动了半天,却脱不出口眼珠子看向她,渐渐移到身后明亮的街景,低眸,黯然地从彭可微微握紧的手心中将行李箱,使了点力抽出来,滑动行李箱转身走远,脸颊细腻般温热的汗水,味道不知是甜是咸。 本身就是个大咧的女孩,对待离别的人情世故早已放不在心上,但是此刻心神不宁,某一刻,她甚至惊呼,想冲动的跑上前抱住那个男人,想说出——打了26年的直女,开窍了石头开花的话语。 孙昔明一年多之前的到来,和她经历的牛头马嘴的案件,适宜的遮风避雨,而且他的嘴又那么欠揍,但是彭可心里都明白,似乎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翻版……她早就在心里认定了,在处处要强的彭可,在他面前,宁愿,甘拜下风,也不愿看着他的背影久久的离她而去。 似乎就像春天的蒲公英,在某天被男孩轻轻地呼吸,吹向了她心中最柔软的田地,栽下了扎根的种子,成为了留不住心事的女孩。 彭可似乎望见几个月前在她身后护她的宽大臂膀渐行渐远,眼角不争气的沁出泪花,克制不住心中的呐喊与彷徨,喊道,“孙昔明,我喜欢你。” 前方的男人刹时间停住了步伐,薄唇抿到轻微泛白,他微仰起头,分明的指尖微微发力。 孙昔明心里堵得慌,他至今都不清楚对待彭可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愫——只是他喜欢看彭可笑,闹,喜欢她陪伴在身边的一切,大概是爱屋及乌,对于彭可身边所发生的人事物,在他过去整整28年黑白的生活中,渐渐添上了鲜明的色彩。而彭可,是那日夜陪伴的画笔,在他一度黯淡无光的眼眸中,即使是黑曜石,也添上了璀璨的光芒。 “我不会他们那种扭捏的拐弯抹角,我只想在最后一刻告诉你,或许我们以后就见不到了……不想留有遗憾。” 孙昔明内心急促的喘着气,心中的绞痛似乎在告知他,那是熟悉又痛心的。他用力捂着猛烈跳动的心,抑制住微颤的手解开压紧的衣扣,面容僵硬着向大厅走去。 浓重的二氧化碳像置身于封闭的厨房,没有一丝通透的机会。对不起,现在我不确定,我对你是什么感觉,或许在我完成这一切之后,如果你还在这,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依你。现在我所唯一便是解决当年发生的那件事,父亲到底对我隐瞒了些什么?我的心脏…… 语毕,彭可眼睛的倒影最终离她远去,深抿着嘴呼吸,感受着喉咙被顶着死死的,那种紧压着的感觉。 她强忍着含在眼眶中滚滚泛红的泪花,如果封沉跟来,见证这一切,肯定是对她的行为产生怀疑,因为按照彭轲的性格,后续便是骂骂咧咧的一顿臭骂,可是现如今,嘴巴像是封上了502胶水,说不得,厌不得,虽然说出了口,但是心里依旧像是有千斤顶,无法释然。 作为女孩子,实在是想不通,当她得知孙昔明要调回原队时,特地找来了好姐妹一块,探讨这一年的心绪变化。 油然记得,张艺拍着胸脯说,“彭,我保证孙队长对你有好感,而且从你们的交往上来看,我可看得出你们俩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就像是追查真凶,就脱离不了尸首,而从中查出来的线索,和法医脱不了关系……” “得得得,首先还是谢谢你中肯的发言,不过,什么时候能把凡事可以从你的专业脱离出去?”彭可马上打住,等会儿张艺老样子要滔滔不绝的讲述法医的专业性,这种事情讲给小老弟听就罢了,自己心上还烦着呢,“我想明天就说出来,但是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我可不想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表白就惨绝人寰的遭到拒绝。” 而且一想到孙昔明接受到自己吐露心声,如果失败了,那肯定是嘲笑一番的嘴脸,而且怕就怕周围还有认识的家伙,这不回到队里,好死不死?一传十,十传百,这一下子尴尬的都要钻个地缝了。 不过,好在现在周围认识的人烟稀少,面对了然于心的结局,心中的沉重也就少了几分,至少面子不会挂了彩。 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看着已经消失在前方川流涌动的人群,嘴角委屈地咬着,泪珠滑落两边脸颊。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惹得他些许恼火,心绪杂乱使孙昔明捣乱着本就散乱的发丝,迫使他闭上眼睛沉重呼吸。 他的心里好像在渴望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就在他的眼前,但是他摸不着,看不见,也知道他是不会得到它的。 散乱的脑海中出现熟悉的响声,声音是女性化的,不断的重复着,“你该停手了,无论如何,想想我们,好吗?” 随着周围分贝的增强,手心紧握着的栏杆,紧张地不由沁出冷汗来,眼角一闪而过纤细的背影。此时,正站在海边高楼一跃而下,他想下意识伸手去抓住,失之交臂,疯狂呐喊着:“不要啊,不要!” 孙昔明慌张的坐直身子,惊魂未定,还未顾及到周围情况,等到他呼吸逐渐稳定,发现周围不太对劲。 没有穿杂的人群,拥挤的行李反而替代的是浓烈的消毒水味,花白的墙面,和眼前朦胧俯睡的人儿。 他想去抚摸模糊的轮廓,引来了微微刺痛感,手上的吊瓶渐渐晃动。 俯卧浅睡的女人鼻中喘着细气,注意到眼前思念的他醒着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两只手不顾别的,粗略的抚去两鬓碎乱的发丝,急切关心道,“昔明,感觉怎么样?需要叫医生吗?还是要喝水?” 她着急忙慌的摆弄着水杯,又赶忙切起水果来。 孙昔明看着曾经圆弧的脸颊逐渐变得消瘦,有些许泛白,眼神从台边削好的水果移到毛巾蘸在半盆水边。 “感觉我躺了很久,彭可,感觉你都瘦了。” 彭可手中正削着苹果一停,带着心甘情愿的语气,依旧是熟悉的眉眼弯弯,“那可不,我可在这病床上陪伴了你整整三周诶,还不快感谢我?” 孙昔明嗤笑一声,还是那么有小傲气,语气缓慢,“好啊,那要不你做我女朋友可好?” 彭克脚步停住了,眼眸呆愣了些,随后嘴角抿起微笑,听得出声音有些沙哑,边递上温水边细语说,“当然好啊,不过如果你是看在我照顾你的情分上,那还是算了吧。” 做作的摆摆手,嘟起嘴唇来。 孙昔明直直的看着彭可傲娇的神情,不仅有些好笑,使劲趁着手臂的力气,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当然不是,真心的,我不想再次错过你了。” 她握住他的手,微凉的指尖触着他腕间温热的皮肤,才觉得心底里那蚀骨的冰凉,稍稍有了融化的迹象。 那边安静了许久,直到封沉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他看着彭可的背影,眼底的阴霾越来越浓郁。 他阖了阖眼,眉宇微微拧着,径直走向孙昔明的病房。 “这几件案子,银色项链,突如其来的车祸,子女之间,嘶——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封沉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这段话,微微一挑眉,没做任何迟疑便推门进去。 “孙队,怎么?生病了,还想着公声呢?”封沉将手中带来的水果篮子随手一放,说笑着。 他歪在床上闭上眼睛,抬起手臂遮住额头,语气担忧,“这样子始终使我感到不安,总觉得悬着……” “我觉得你肯定是想多了,毕竟除了那件重生案子没有解决之外,其他的无一例外都解决了,再说你现在在生病时期,没必要多想。”还没说完就被他不咸不淡的声音打断。 “哈,”孙昔明耸耸肩,没有回答。 孙昔明苏醒后在病房里几乎才休整了两三个星期,便有些不耐烦了,时刻想着翻看着过往卷宗。在关乎他身体健康的情况之下,彭可这才办理了出院手续。 “你现在身体还不是很稳定,我觉得你还是在龙城镇呆一段时间吧。”彭可心里害怕他一出院就会离她而去,想着留他一段时间。 孙昔明将她搂入怀中,紧贴着他的胸膛一颤,良久,更紧的搂了搂她,道,“我不会再离开了,我已经向上级请示,已经调派到当地公安局了,所以放心吧。” 彭可感受到他的唇柔软温热,他的气息隔着薄薄的发丝传过来,那双深邃的双眸近在眼前,像是浸在湖水里的墨玉,清澈魅惑,耳边也也被由浅入深的呼吸掩埋起成安静下来,她似乎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迎来了一遍又一遍细碎的亲吻,缓缓的投入着藕断丝连的吻痕。 新的一周预示着新的启程,彭可如同往日载着孙昔明一同去往公安局,但不同的是,时间似乎遗忘了特案组,迎接了新的安排。 孙昔明依旧是刑警部队中分队的队长,而彭可如愿进入分队,依旧一起协助调查办案,而当年的特案组其他人员仍然为刑警部队各个分队进行统筹安排和协助。 而站在光明的边界上的封沉似乎携带着更深厚的秘密潜在黑白分明交界,扮演着细思极恐的角色。 ------------ 第三十四章 替罪羔羊 北方的八月间,骄阳似火。中午时分,太阳把树叶都晒得卷缩起来,知了扯着长声聒个不停,给闷热的天气更添上一层烦躁。 孙昔明两手插兜,背对着门笔直的站在窗前,俯瞰着草坪上立着一棵高挺的树,葱郁的树冠在阳光的映照下,似乎泛着点点荧光。 犹然记得两年前,初见彭可,她泛着水光的眸子遥遥望了他一眼,清浅透彻,仿佛蕴含着什么情绪。 “时间过得真快啊,这都一年了。”身后传来感慨的话音。 他稍怔了下,薄唇轻扯,眸子微眯,与彭可对视半响后,最终化为宠溺轻笑。 “是啊,不过对我来说不只一年了。” “嗯?怎么说,我好像没什么印象,你什么时候来过这?不会是跟你爸那个时候吧?”彭可歪头望他,眼神中满着疑惑。 孙昔明走向她,他的指尖轻勾她的掌心,一手握住。眸子侧睨着她,故作沉吟片刻,到底是含笑道,“嗯,看来当时你的回眸一瞥没有让你记住我,两年前,同样的季节,你当时含着泪花像这里望了一眼。” “两年……哦,哈。” 孙昔明听这语气,大概是想起来了什么,正挑眉等待着回答,没想到让他噗嗤笑了出来。 “嘶,没印象了,只不过那段时间真的挺闹心的,呼——“彭可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眼眶有些不争气的泛红,“不过现在,都过去了!” 依旧是歪着头,微笑对上低眉静静聆听着的男人。孙昔明心中泛酸,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将对方搂在怀中。 小憩时,孙昔明大概记得那年有位女警在追捕凶手过程中负重受伤,后因失血过多身亡。况且之前听说彭可曾向封沉缓解长达一年的心理咨询,估计十有八九,大概就是这茬事儿了。 彭可在键盘上快速的敲打着文件档案,不知是闷热或是心中的沉重,让她感觉有些摇摇欲坠了。正想起身倒杯水,缓一下。眼睛顿时一片漆黑,昏昏沉沉地倾斜过去。 她只能感觉到手下的手臂坚实而有力的支撑着自己,鼻尖的薄荷味道清晰爽朗,是孙昔明吗?下意识的想到。 等到她清醒的意识逐渐恢复,捂了下肿痛的双眼,一抬头便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嘴角微扬似乎蕴含着笑意。 他竟不叫她,薄唇微抿,耐心颇好的等待她回神。 “封沉?”彭可轻喊,双手用力的撑起上半个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 男人嗯了一声,转身递给刚泡好的薄荷水,“能让你神清气爽。”注意到她的工作电脑上一串串黑字,补充道,“最近案子不多,没必要那么拼命,不要让我担心。”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却也收不回来了,懊恼地笑了一下。 说完转身离开,她抬头看向他的背影,清隽挺拔,他的话说的有些暧昧。她却忽然眉头紧锁,烦躁地吐出一口气。 彭可感受着手掌心从茶杯里传来的余温,思绪望出了神,那段尘封的往事飘然而至。 2010年的八月份。 彭可的师父——季春时,被称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军师”,不仅头脑好,而且对付凶手也更有一套。一上任,便带领着团队破了不少离奇案。以至于她的出现导致龙城市发案的几率大幅度下降。 不过,这位师父有一爱好,喜欢调查卷宗,特别是那种无头绪,到如今都没有破解的案子,比如孙志明的案件,更让她心潮澎湃。 而彭可作为季队“从小带大”的徒儿,也受了不少耳濡目染。 正当线索越聚越拢,纠缠不清的线团在一根根细丝末结中解开时,传说中的凶手突然开口念道。 不知何种方法,季队从她的口袋夹层里,摸到了一张纸片,上面赫然写着“孙志明是我杀死的,你要知道原由,必须来晨明旅店” 字体不算是清秀,有些扭捏,但是夹带着厚重的笔锋,像是刻意改变。 吃午饭时,她和彭可说起,表明先自己前去,碰碰运气,询问一下,毕竟没说什么时间,并且再三叮嘱彭可不要声张。 彭可本想反驳“这无论如何都很危险,师父,要不我跟你一块吧?这样还能互相照应。” 可师父还是师父,一眼便道破,又边夹菜边若无其事地补充道,“放心,我会用蓝牙传输工具,如果如果我抓住他,这一桩案子,孙队也安心下黄泉了……如果我没有,就当是猫和老鼠的游戏了。” 彭可若有所思的吃着饭,她不是很清楚师父你口中的孙队是谁,也只是从局里的小道消息说,孙队跟师父秘密调查的案子有关,似乎是死于非命。跟师父待在一块,有一件事情她学得很不错,那便是演,演得真实。 不知是下午几点,只觉得天空格外的阴森。 季队悄无声息的开车离开公安局,彭可向下俯视着看车开远了,立即上了停在公安局后门边的出租车,加足马力着跟随早前在季队身上装的GPS。 等季春时到旅馆没多久后,向前台打听了消息,了解到最近总有头戴鸭舌帽,身着黑色便衣,走路没声响的人士,而这个点不在旅馆。 她沉了口气,正准备离开,总感觉身后有个人死死的盯着她,警觉地环视四周,发现跟前台小姐描述的人似乎就藏匿在斜对角的角落。 季春时快速向角落里移动,而那个狡洁的男人反侦察的意识很强,男人双手攀住窗台边缘,手掌用力,身体向上一耸肩,直接爬上窗口,纵上一跃。 紧接着,他助跑几步,单脚一抬,身子连带着腾空而起,一跃而上高高的墙头。季春时紧跟其后。 眼看着马上就可以抓住他了,隔着几米远的两栋楼之间,起初,季春时心里窃喜着,“这小子总不该为了自己生命安全赴死一跳吧!” 可没想到,这个男人紧贴着薄薄的墙根边里缓慢而行。只要是个人都有血有肉,季春时紧张的心立马揪了起来,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迷雾将要被打开,又突然关上那种失落感油然而生。 脑海里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她心有不甘,一股脑紧紧跟着男人的步伐。季队本身有恐高症,但在那一刻,她毅然决然选择了心里的方向。 夏日的微风吹动着脚边的落石,晃晃荡荡的,她紧抿着牙齿,额边的冷汗沁了一脸,她不敢向下看,也不敢看向来时的路,她怕,怕失去,怕突然后悔,只有紧紧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突然有种安心的感觉。 男人纵身一跳,突然潜入偏僻的小巷,飞身跃上墙头,又轻轻落下,潜入高墙之中,身手很是矫健,不带一丝顾虑。 周围风吹草动,她像是悬着半空中的风铃,等待着下一秒就要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季春时周围避无可避,她知道,只剩下放手一搏,情急之下,在空中借势翻身。好在万幸,一只手抓住对面的围墙,可是身体似乎没了力气,像笨重的乌龟似的扭捏着身体。 她感到指尖被人触碰,眼神涌出一丝希望,奋力抬头,刚想喊出“快拉我一把!” 但对上那双深邃如漆的眼眸时,心跳声顿时停住了般,是那个男人,他折返回来了。她心里知道,这一次,活不了了。 她看不清他的脸,被厚重的口罩遮掩住了,只觉着在他的眼睛中正露出邪恶的笑容,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松开来。尽管临近死亡,露出对生命的渴望,不断的求饶时。 “拜托你了,你叫我过来的,你说会告诉我真相的……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男人像玩物似的歪着头,嘴角突然开口,那是个熟悉的声音,是季春时永远忘不了的声音,“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随着话音的落下,季春时头次感觉死亡的时间那么漫长,它在风中飘然,然后释然般重重的落在地面,鲜血从她的头颅中蹦开,像一朵鲜艳无比的彼岸花。 男人眼睛微眯,瞳孔紧缩,死死的瞄着遥远又近在咫尺的“猎物”。屏气凝神,眸底倒映出一片鲜红的血色,嘴角轻启。 彭可怔怔地站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忽然间了无声息。她瞳孔一震,像发了疯似的跑向倒地的师父。 将师父从血泊当中抱在怀里哭喊着,“对不起,对不起师父,我来晚了,你不该如此的……”声音止不住的哽咽,抽泣着。 季春时嘴角抿着笑容,轻轻发出声响,“孙……” 彭可红着双眼,再抬眸望向楼顶的他,目光狠毒,唇瓣微颤,怒气一言不发地占据着她的脑海。 后来,一段时间内彭可整日里借酒消愁,常去大排档一呆就是一个晚上或是呆在师父的办公室里,亦或是家中。似乎在脑子里幻想着师父还未离开,依旧陪伴在她左右,教导她一切事务。 这件不愿提起的往事,长时间引来同事担忧,可是她依旧是笑脸盈盈的抬头,璀璨的眸子流下的却是咸苦的泪。 再后来,公安局里引进了一位大学教授封沉,专门协助大案或者是凶手难以定夺的案件,也是一位经验十分丰富的心理调解师。 上级看中彭可的才智,不愿看到她再昏头昏脑,想让她修整好,接替季队的职务,彭克有些抗拒,并安排封沉做心理辅导。 而那时的彭可什么都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听,似乎一切都是虚伪做作的。万言万当,还不如沉默以待,来的轻松。 ------------ 第三十五章 替罪羔羊2 亲爱的孙志明: 压抑着的情绪是黑色,旋转抽搐着地,用力砸向我。我的思绪、乃至我的灵魂早已不属于肉身,就算被刺杀,流出的也不过是鲜红色的血液……让我烂吧,让我淹没在淤泥深处,我愿意腐烂,让臭虫爬满我的身体。 让我再看看,等待我变成21克,还能不能有人听见我歇斯底里的尖叫! 见上 2010.8 天空中含有一丝微光,仅有一丝,一轮明月笼罩在静谧深厚的黑暗里,是一把银色的利剑,正向她袭来,黯淡无光又惊心动魄。 他在雨幕中撑着伞,垂下眼俯视着彭可狼狈的身影,轻叹一声,半蹲下身,向她伸出了手。 她的鼻息间都是清冽的气息,神色沧桑,顶着浅红的眼睛,活像只受伤被欺负过的小白兔,心脏特别沉重,一呼一吸。 她看着他的手,十指修长有力,掌纹清晰,借着黑夜的色彩,添上了伸出高深的狼爪。 随着将她拉起,男人看清了她的神色,眼神扑闪着泪珠,他倒是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以往,她总是一脸镇静地微笑说话,散漫随性,今天似乎走的过急,才让她乱了阵脚。 “彭可?”男声杂有担心的波澜。 眼神迷茫的看向眼前对她来说不熟的男人,“你是?” 男人顺手一把将她揽在伞下,黑色的笔挺西装套在她身上,更显娇小,轻轻触碰着颤抖的肩膀,试图给予些些温暖,“我们边走边说……我算是你的‘心理医师’吧。” 嘴角略些不好意思,“我在公安局担任外聘的犯罪心理师,我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你,可能那个时候你没有注意到我。” 彭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静静的看了许久,直到他眼底的紧张才绽放出一抹明媚大气的笑容,“抱歉,那么你的名字?” “噢,噢噢,你可以叫我封沉。”封沉急忙回应,略显得手忙脚乱了些,惹得彭可笑出了声。 等着封沉递过来一杯热水,启声道,“我也了解到一些情况,我想,我们试着进行心理矫正?” “好。”彭可握着水杯的手指尖发紧,没有一丝犹豫——我必须要抓住他。 大概进行了一两个小时,彭可神情缓和,嘴角更多了分笑意和轻松;封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看不出什么,只是下颚的曲线越发刚锋利,很快起身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出租车上,她坐在窗口,打开窗户,任由有点寒意的风扑在脸上,有点疼,还有点快意。 至此,封沉陪伴在彭可身旁将近一年左右,直到她的情绪稳定,以及将自己的心事封存下来,等待着切机。 而孙昔明的出现,给了她另一片灿烂的光明。 封沉看着漆黑的夜空,白色的烟雾从嘴里吐露出来,语气不善,“平静的海面也需要波涛汹涌。” 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脚步声,轻轻地哈着气,她看着落地窗前男人宽厚挺立的背影,淡淡开口,“封沉,怎么这个点还没睡啊?” 他转过头,看着在月色朦胧下衬着粉色丝绸泛出点点涟漪映衬着的女人,嘴角一勾,含笑道,“你先去吧,我很快来。” 女人笑而不语,左手端起水杯喝了口,眉目舒展略带着威胁,“那么多年了,没有得到她很不甘心吧?” 他一早就看了出来,他不点破,静观其变,只是想知道他到底从他那儿想得到什么? 眼前的这个女人漂亮温婉,很听话,封沉把她尺当做一步棋,能让他维持到最后的把手。谁知这一步棋下了多过了一年多。无数时刻,按照他的性子,早该摸透了。可是这个女人似乎根本没在意过,活的蜻蜓点水----对他和对其他人一样,看不出任何的殷勤,无欲无求亦或是慌张逃离。 反倒是他,这么多年来的清清淡淡,导致时间拖的越久越急躁,越来越没了耐心,他倒成了迫切想知道答案的那一个。 在他身上积累多年来的沉浮,不可能因此毁于一旦,封沉没有说话,好似在冥冥之中表达了一切。 女人是懂他的,毕竟和这个男人合作了这么多年,早已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了,冷哼一笑,自顾自的走了。 黑暗的夜幕在无人问津时撕开裂口,吐露出邪恶的梦魇。 晨明旅店 一前一后的身影在月色中逐渐拉长,悄无声息地潜入154号房,床头昏暗的灯光映衬着女人酣睡的眼眸,显得美好自在。 粗麻制成的绳子像条修长的黄蛇,温柔且缓慢地缠绕着脖颈间,逐渐收紧,嘴角狂妄的轻笑,将美好狠狠的扼杀在这一刻。 隔天,公安局派出的警车由孙昔明带队,彭可辅助调查出警,急匆匆地围住晨明旅店。 孙队先行去往案发现场,彭可后到,等到了目的地,看着熟悉的门牌,心中顿时涌出一股缠绕着的憎恨不甘之情,怎么会是这里?她想着。 每件事情都有缘由,他们都会在无时无刻中找到你,让你去找寻答案。 脑海里回想起当初师父告诫她的话,她感觉在冥冥之中似乎预示着时机要到了,她抿了抿惊愕之后雪白的嘴角,重重的踏入旅店。 “死者,女,大约20多岁青年,根据杂乱的环境来看,可能生前和凶手搏斗过,但是姿势却异常的自然,这个需要检验部门进一步的化验……”154房间里传来了调查人员的记录声。 死者俯趴在床上,两只腿合并屈肘着,腹部自然下垂,双手无力的正放在腰间,神色像是深入睡眠的模样,呈现出安然入睡,并没有因脖颈间紫色的勒痕所打扰。 四周有明显的翻箱倒柜的痕迹,彭可上下打量着尸体,又环视了四周,双手怀抱着两胸之间,“不排除因金钱原因所杀害死者,死者的衣物都在,可能没有情杀,但是单纯的是劫财吗?” 她抛出了疑问,孙昔明正蹲着身子,用手指抹去床边周围残留着的灰尘,“不会,这个旅店显然是中低下等级的,如果不是因钱财窘迫,大概率不会来这偏僻的郊外租这个房间。” 他俯身看向床下空隙,借着浅浅的窗边光亮,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耀着,发出一闪一闪的银灰亮光。 孙昔明奋力伸手拉向远方,紧抿着嘴唇几乎贴到地面,听着哗啦啦拉出的声响,看着手中的物品,不由的双眸紧皱——那是迄今为止他见到的第三个银灰色十字架。 疑神疑鬼地正反斟酌着,跟他之前见到的其他两个如出一辙的相似,彭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很奇怪,为什么只要有女性的案子几乎都会有一个十字架?” 孙昔明眸光一暗,心中有个想法,我所经历的这些案子是不是都有关联?脑海里快速的过了一遍案宗,但是无论从身份,年龄,两者皆无关系,这怎么能说得通呢? 警员差不多将物证收集以及向旅店人员了解相关情况之后,正准备组织离开,彭可让他们先行一步,她对孙昔明撒了个小谎——说有个亲戚在这周围,正好可以去看望一下,让他最近在家保持安全。 焦急的等待着警车走远之后,彭可倒车向旅店再次开去。 “警察,麻烦再见一下你们店长。”彭可掏出plc示意,双脚前后踱步着。 “哎,女警官,你怎么还没有走啊?”店长边倒茶示意入座边客客气气的说道。 “我想问你,斯,你们这家旅店是一直开在这吗?” “嗯,当然,几十年的老店了,虽然赚的钱不多,但偶尔有几个旅客还可以继续维持。”店长无奈的叹了口气,憨笑道。 “那么,我给你看个多年前的照片,你想想看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好的,好的。” 说话之余,彭可将放在胸口夹带间的生前师父的照片递给店长看。 店长眼睛眯着,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随后摇摇头,说着:“估计没有,没啥印象。” 前台小姐这时正拿着热水瓶向这走来,准备倒水。顺着老板的视角方向也看了下照片,突然出声,“这不就是一年多之前那个警察嘛。” 彭可眼神嗖的一亮,“对,她是警察,你记得当时她问你什么吗?然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吗?” 突如其来的线索让她狂喜不已,问题一骨碌的说出口,前台小姐被这些问题吓得有些懵了。彭可紧张笑了下,缓解的语气说着,“没事,不着急,你先慢慢想,把你能想到的全部都一一讲给我听,拜托了。” “我记得那位女警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来的警察,所以我印象比较深。他问了我当时递过来的纸条,大概是从哪里截下来的……还有最近有什么行为不太正常的人,我跟她讲最近是有一个行为有些奇怪的常常带着压黑帽,还弄个黑口罩,身材瘦瘦高高的。哦,对了,那个纸条就是我们提供给顾客房间里的统一纸张。”前台小姐停顿了一下,思绪再次回想,感觉差不多了,点头再次确定自己所说的。 “那你所说的奇怪的人,在那之后还来过你们店吗?” “哦,这倒没有,这个人很奇怪,是每一天都会结清一天的钱,自从那之后就没有出现过了。” “那他当时住的是哪个房间?你们当年有没有装摄像头记录?” 前台小姐被问的一愣声,眼咕噜转了转,“嗯,我去系统查一下。” 彭可跟随在前台小姐身后,看着她熟练地敲击着键盘,店长便开口继续补充着,“当年我们资金有限,就也就没装摄像头。” “警官,找到了,是154号房间,就是今天早上出事的那套。” 等一下,154房间,今天出事,那个男人所住的房间?彭可的眼眸幽深了些,思绪杂乱缠绕在一块,这两者估计含着一些不可人知的联系,我得找下这些线索。 ------------ 第三十六章 替罪羔羊3 烈日炎炎的夏日,突然被迫浇上了一盆冰凉刺骨的冷水,心扑通扑通慌张起来。 公安局 当初探案组人员再次汇聚到一起,眼神严肃地注视着屏幕上的死者主要面部轮廓以及致死部位。 依旧是法医张艺优先讲述验尸的结果,给予大家某个方向的猜想。 “各位请看,”张艺声色俱厉,“死者大概率是因缺氧而亡。我在检查颈上的绳索痕迹时,发现其边缘红肿,受害者被勒死时还是在生的。 从弄断颈上的舌骨来看,颈被扭断的表现为勒杀。通过对尸体体温和尸体的僵硬度的探查,皮肤呈现出如同大理石的外观接近于皮肤表面,大概是在昨天夜晚凌晨一点钟左右,讲述完毕。” 孙昔明沉默着点头示意程穆调动出受害者当天的摄像视频,程穆边解说边控制进度条。 “根据于第一时间拿到的案发现场视频来看,当天夜晚的楼道在12点之前几乎没有什么人经过,除了十点前定时定点打扫卫生的阿姨,其后,请大家看这个斜边的角落,”程穆滑动鼠标将其放大,“有明显的两个移动的身影在12点10分左右,有模糊的脸部轮廓,我们的技术检验部门正在生成,大概一段时间后会出现完整的脸部。” “嗯,做的很好,这两个人的确嫌疑很大。”孙昔明起初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些,但脑海里晃荡的银灰色十字架,不由得咬紧唇瓣。 技术检验部门很给力,很快就形成两张人形素描,交于彭可实施抓捕行动,而这一切尤为的顺利,比之前任何一桩案件都来的顺当。 很快,两个学生模样的青年被各扣在审讯室内,由孙昔明进行盘问,封沉双手叉腰,站在双面镜后面,注视着身形瘦高,眼神若无其事调转视线的男孩。 “你好,沈宇鹏。”孙昔明先上下看了几页档案介绍,指着身旁一个亮着绿灯的四方盒子道,“局里新规定,录口供的时候,需要测谎仪全程参与记录,避免出现嫌疑人录下,防止假意留下假供,你不介意吧?” 沈宇鹏在桌前弓起食指,点了点头。 “自己说一下吧,从作案到案发的全过程。你要清楚,你有充分的作案嫌疑,要如实坦白,这对于你来说,前途很重要。” 孙昔明拧开保温杯,喝了口一往如常泡好的薄荷水醒醒嗓子。审讯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有时候连续吐沫横飞一两小时也是常有的事。提前喝水润嗓子成了大多数探警很有必要的事情,一旁的记录员早已准备好提笔严阵以待。 “前天下午七点多,我和徐成成我们两个先去夜店玩到十点多,正好玩的高兴,他突然对我说,辅导员由于寝室放违规物品要来逮我俩。 吓得我们赶紧跑出夜店了,就从晨清一路跑到了晨明大道。 跑了很久,又一晚上没吃啥东西,我的肚子很饿,我们就准备去搞点吃的。但是我们身上都没钱,都在夜店里花光了,所以我们就打算搞点钱。 然后我们就挑到了那女的(受害人)想偷点钱,当时她就在我们前边,就跟着她到那旅馆。” 孙昔明耐心地听着,测谎仪也维持平稳的运行——目前为止,测谎仪一直显示绿灯。 “那你们是怎么确定受害人是住哪个房间的?” “站在外边看窗台亮起的灯呗,一闪一暗就知道她在做什么了。” 沈宇鹏的供词结束,而寄予厚望的测谎仪电动助手也适时的递上了红灯——明摆着,在最后这段话里无疑是隐藏着谎言。 侧后边的封沉眼睛上下打量着坐姿悠闲的嫌疑人,他的两眼角连线与鼻梁中线相交处有明显的横纹,可能是含有心律不齐或心脏状况不佳,如果有舌头上出现深的竖纹,则可能为较严重的心脏病。如果有,为什么会去那么喧闹的场所呢? “孙队,我怀疑他有较为严重的心脏病,你问一下。”封沉对着传导耳麦说道。 孙昔明喝了口水,咳嗽了几声。 “小伙子啊,我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首先,你们是怎么进的门,其次,你们怎么做案的?最后你们为什么会选张琳进行行窃。” “警察叔叔,最后一个问题。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就是大路上面随便找的一个人,况且周围也没啥人呀。 我也懒得解释了,这件事情我是主犯,取得钥匙不就是让前台开个房嘛,在这种偏僻的地方的旅店,基本上都缺钱,所以门都是同一型号的,钥匙也是。这不就解决了? 然后嘛,我们就觉得那女的睡得蛮熟的,先是将她勒死,哦,那个绳子啊,就是那种普通的日式浴衣那种绳子,随便嘞嘞好啦。 当然,这一切主要都是我做的,孙一凡啥都没干,他胆子本来就小,就帮我望望风,然后翻箱倒柜找找钱呗。 但是那女的好死没死,脸色惨白的可怕,我就再次用绳子将她勒死过去,幸好没多大动静,然后…然后好像是孙一凡帮忙确定没有气息,他可慌了,我就着急拿了些就逃跑了。” 孙昔明侧头看了眼测谎仪,显而易见的绿色,嘴唇一翘,伸手关了测谎仪。 “好的,了解了。”语气带着些叹气,“小伙子,你是不是有心脏病啊?” “嗯,是的,警察叔叔,不过我可什么都没干,都是孙一凡干的。”突然沈宇鹏孙社慌张,急忙辩解道。 孙昔明眉头一皱,不禁有些好笑,“嘶,可是你刚刚亲口承认你是主谋,这不就有些颠倒黑白了吗?” 眼前的男孩头微低着,没有顾及他的话语,自顾自的点头应声,“我瞎说的。” 封沉双眼死死盯着微躬薄背的青年,怕发现了什么,嘴里小声一直嘀咕着,而青年两脚不由自主的相互揉搓。 中午时分,炎热的气氛将公安局蒙上了一层模糊不清的迷雾。 孙昔明伏案工作间睡着了,彭可把一摞资料往他办公桌上轻声一放,不料还是吵醒了。 迷糊的揉搓着睁开双眼,“彭可。”声音带着软弱,“你怎么来了?” “你抬表看看几点了?说好的一块去吃午饭,你又放我鸽子了。”彭可顺手将孙昔明的左手抬到他的眼前,假装赌气似的说道。 孙昔明下意识往后一倾,正午时分,尴尬的摸摸后脑勺,带着歉意,“啊,忘记了。这件案子审讯的嫌疑人说的话根本不着北,还得重复再询。” 彭可深沉的呼气,将身后热乎乎的饭盒放到他面前,柔声说,“封……我师父说过,工作虽重要,但也不要累坏了身体,得不偿失。” 说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转身离开了。 孙昔明试着清醒的瞪大眼睛,紧接着打开餐盒,一边往嘴里扒着饭菜,一边看起了资料。是关于孙一凡的口供副本。 这位年龄较小的犯罪嫌疑人的口供相比沈宇鹏稍微短了些,但是同时,也算是较为混乱,语气有些刚烈的。 “孙一凡,男,21岁,某大学大一生,是吧?”审犯的是彭可,先是统一的询问方式。 “是的。” “据我所了解的,你从小到大学习成绩都挺好的,曾经还考过市状元,对吧?这么说,你是个好学生,怎么会和他混到一起了呢?” “我,我那天,证书没考出来,对,就是我考试没考好。我想堕落,我想放弃我自己,难道我就不能找上他吗?” 嘀——测谎仪亮起了红灯。 “再说我跟他本来就同一个宿舍的,相互认识是很正常的事情,况且我们只是想要点钱去吃个饭,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不过辅导员如果逮到我们的话,那那我们可能会被退学,我的我的父母会……会打死我的! 我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是个优秀的孩子!” 嘀——测谎仪绿灯不断的转换,像是失去了控制,形成参差不齐的状图。 “别问了,你们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呜呜…” 紧接着,孙一凡抱头痛哭起来,眼泪止不住的流出,他有时用力勾动着手指,为了保护嫌疑人的安全,只好告一段落,并安排封沉将其劝阻,这才缓和了不少。 封沉见到孙一凡的第一眼,就发现他的额上三分之一与鼻梁中线相交处出现竖纹,而且深而发红时,大多数是代表心脑血管供血不足,可能会产生头痛、神经衰弱、多梦、睡眠不足的表现。 会议室内,孙昔明和彭可一行人正在火急火燎地讨论着案情。 “唉,这两个人说的话不着北的,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狗屁不通。都不老实。”彭可愁楚着眉头,将记录的文本重重往桌子上一扔。 此时,封沉端着两杯水走了进来,自己先稍微抿了一口,气定神闲的开口道,“我去暗访了一下,问了几个跟他们了解一些的教授,他们在大学就像是是搅屎棍般的存在,对于那所学校,也是头大的很。”无奈的摇头。 封沉拿起桌上的文件,边翻边说,“不过,孙一凡这个孩子性格脾气古怪,学校的暴力事件几乎都是以他为中心发生的,三天两头耐不住火气找人打架斗殴,但好在没闹出过人命,听同一个宿舍的学生了解到此人倒是极为讲义气,不会欺负他所上心认可的朋友。 而沈宇鹏性格也是如出一辙,与他相处过的人都说这人不好相处。 不过,他们俩彼此间相处的倒是挺合拍的一对,像是打太极似的,黑白相对,却毫无违和。” 未闭的窗户散着如无形般狡蛇的寒风,孙昔明顺手披上外套,淡淡开口,“之前麻烦张法医调查孙一凡,他患有精神病,我专门去他家确认在医院确诊为狂躁症伴有失眠多梦的状态,并且我从医院拿来了他的确诊单和这几年的治疗单据。 另一个是患有较为严重的心脏病。” 话语间,封沉将收集到的材料和嫌疑人欢快淋漓的合照交给他们俩。 彭可接过从封沉手里递过来的资料,有些好笑似的脱口而出,“难怪孙一凡敢如此嚣张,看来是因为精神病的原因,但是沈宇鹏不应该为了保护他,前说是自己后说不是吧,不会是因为自己死期将至吧?” 孙昔明揉了揉太阳穴,“他们之中定有一个是主谋。说实在话,我感觉沈宇鹏是团队的核心。” 说着说着又抿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让我们再去会会他们吧。” ------------ 第三十七章 替罪羔羊(终) 在那段最黑暗的人生,是我自己把自己拉出深渊,没有那个人我就自己做那个人。 第二次审讯 孙昔明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算是他们俩第一次同这个名叫孙一凡的罪犯见面,但有些熟悉,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对方一点也不符合他臆想中的彪形大汉,说话文诺模样。样貌反而有些清秀,身型修长,看上去倒像个文艺少年。 “我猜猜,难道是因为听说精神病犯罪是从轻处罚吗?”审讯室内,孙昔明有意无意地笑着摆弄手指间转动的笔。 “对,所以你最好快点把我关起来,如果怠慢了我,指不定哪天去你家转一圈。”孙一凡躺着翘个二郎腿,但碍于桌面太低,发着怒气狂顶桌底两三下。 “呵”孙昔明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真够狂妄的,你作为间歇性精神病人,具有一定的意识,这个处罚时间可不短啊!你真的想好了? 况且想想看,你这个所谓的‘精神病’,是沈宇鹏事先告诉你的吧? 难道就没有想过,你所谓的病症是后天性引发的?” “什…什么?”孙一凡嘴角慌张的抽搐,一脸的难以置信,随即又恢复到静淡如水,扬言道“不可能,我三年前就在医院里检查过,是潜在的,是真的有病,我是真的是精神病! 艹,绝不可能像你们说的那样,这就白纸黑字写着呢!我只相信他!” 话语谈论间,孙昔明将一份处理报告扔在桌面上,赫然的七个大字显得格外醒目刺眼——精神后天性引发。孙一凡突然像定时了般,口目结舌,冲的一下站起来,双手直直的抓紧着那份报告。 “是不是假的,靠事实说话。在你被捕的第一时间,我们就请市精神病医院对你的精神状态进行了现场评估。” 孙昔明站在青年的正前方,身高比他高半个头,一袭黑夹克显得格外英俊潇洒,眼神充斥着凛冽严肃,让人不寒而栗。 “想好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还可以选择坦白和自首的情节。 如果你不知好歹,一直抗拒,把入室抢劫,故意杀人罪坐实了,那就得数罪并罚,这结果可就是严重的很,不论是你的父母,你这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 “你!”孙一凡的神情有些震惊夹杂着气冲冲的惊怒。 彭可在书记员的身旁静悄悄的打开测谎仪,利用两人心有灵犀的特质,巧妙的合拍。 “不!我不能让父母失望!我说,我说,我全都说。”孙一凡不能相信的掰掰手,心里的防线逐一打破。 “那天我们从夜店里出来,已经很晚了,而且我们钱都花在跳舞喝酒,上面没有吃什么能填的饱肚子的东西。就想着去下馆子,可是刚一到店里,却发现身无分文。 我们俩都抹不开面子,就……本想着回去吧!出事就出事,只要不退学就行,反正……反正我反正没事。主要是沈宇鹏,他这个人犯的事可多了,就怕这一次被校领导喊着退学。 然后我们就顺着晨明大道往回走,就发现路边有个女的,和一个男的互相扯着衣服,M的闹的很凶的样子,眼看着女的要被打上一巴掌,沈宇鹏见义勇为,把那个女的救了下来。 本想着就此罢了,但是那个女的却对我动手动脚,时不时用手碰触我的……嘴里说什么不小心的,脸上尽是妩媚的表情,靠!过路的人都指指点点,我们俩就大概知道这女的是个什么样。 我俩先把她送回旅店,取出是不愿意多留的,一送到便急匆匆的走了。我记得,那女的喜欢把钥匙放门口,所以我们在窗台找到了钥匙,进去了。 但是心里那股痒啊!这肚子也叽里呱啦的叫了起来,我就提议给她灌点迷药,给她拍几张照片,用来威胁她,来获得钱财,这样免得她醒来报警。”测谎仪悄悄闪起了红灯。 然后我就去周围药店撒了个谎,买了几瓶能够睡得很熟的药。谁能想到她竟然没睡着!我就用绳子给她绑住,结果发现她就死了。” 瞄着测谎仪一段红灯不停,孙兴明微怒的嘴角,脚步越来越急促,看来不费点功夫不行了。 “唉”孙昔明假意长叹一声,“看来你嘴巴依旧不老实,原来你那么想让你的父母在周围沉浸在我有一个杀人犯的儿子吗?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他玩弄着大拇指,睫毛冷清的扑闪着,眼光冷峻,带着一股杀气,无时无刻透露着“狠”这个字。 “警察叔叔,我没有说谎啊!我的父母,有一个杀人犯的儿子,他们也不会管我的。我早就……”孙一凡重重的低下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随着暗淡滴落到黑色的桌面上,我早就没有父母了。 随着审讯的门关上如同钟摆的敲击接近尾声。 “孙队,这是院方确立的沈宇鹏的精神鉴定报告。”会议室内,干员还抱着档案袋走了进来,递给了孙昔明一份文件。 “看来跟我猜想的没错。”孙昔明瞄了一眼手里的报告,与心中的答案相互重合,点点头,喃喃道。 再一次回到审讯室,他心平气和地拉了把椅子坐在青年对面,“你应该不知道,沈宇鹏也有精神病吧?” “你说什么?”孙一凡的神情有些愕然。 “嗯,也是,如果你知道他有精神病的话,估计应该也就不会帮他打掩护了吧,唉,毕竟得不偿失。”孙昔明苦笑的摇摇头。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懂什么他,他……也有精神病?” “咋,小伙子,我看你也不笨啊,怎么?还要继续掩饰吗?那我就给你坦白了讲,首先不得不说演的不错,但是漏洞百出。 第一次审讯的时候,沈宇鹏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当然,也不能说是错误。毕竟那一段时间的他不是他本体。 用你们年轻人的方式来说,他编出了一个巨大的bug。 他当时在讲述你勒死受害者的时候,颇为真实,嘶,好像就是他自己干的,但是同一时间,你的队友明明在望风啊。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矛盾,但是测谎仪根本没有发现。” 孙昔明站起身径直走向桌旁,拿起保温瓶对口一饮,紧接着补充,“看上去是不是很离奇?其实并不然,因为测谎仪只可以检测是否是谎言。” 彭可沉着气,眼睛不离嫌疑人的脸庞,直勾勾的注视着,总感觉这股慌张透着假,像听有趣的故事般格外认真。 孙昔明撑着下巴,看向青年,“就是指如果连当事人都觉得自己不是在说谎,那么测谎仪也无法分辨。我记得彭警官初次审讯你的时候,你的态度异常嚣张,虽然扬言用绳子绑住了受害人,随便拿东西堵住她的嘴巴。 但是你依旧有股柔弱的语气,你本身是害怕的,只不过你觉得有人在保护你,感觉说话的语气都有底。” 孙一凡紧闭神闲,不敢说话,鼻息间的一呼一吸充斥着浓烈的危险性,反驳道,“堵嘴当然是为了防备她喊叫,毕竟是临近夜晚,又处于郊外,人们都是群居住的,这一吵不就把其他人一块都叫醒了吗?那岂不是给我们的行为增添了许多麻烦。” “对,我承认,你没必要着急回应,因为在第二次审讯的时候,你说她突然醒了。为了防止她挣扎,你拿绳子捆住了她。 可是,现场的绳子已经扯断了三成,所以你必须立马拿一个新的绳子,才能够把她勒死,你这拿绳子的空隙就不怕她挣扎呼救吗?”孙昔明轻笑,“结果很明显,房间里面不止你一个人,他帮你制住了受害人,捂住了受害人的嘴,让你可以安心的去拿绳子绑人。而这个人,不出意外……” 孙昔明有意停顿,从胸口拿出沈宇鹏的照片,手指尖划到他的脸庞,“就是他吧。” “而且你话语间都有意无意的露掉这个部分,想着是帮他掩饰,你真的很聪明。” “你!” 彭可这个时候走上前,将一张女性照片摆在他面前,“作为沈宇鹏的密友,你应该见过她的前女友吧?顺便写下她的名字。” 孙一凡不甘情愿的撇撇嘴,但依旧老老实实地接笔在纸上写下了‘徐成成’三个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心甘情愿的去掩护他,但是你肯定熟知法律法规,知道作为从犯,况且还患有严重的心脏病,结果很有可能会比主犯轻的多。” “你,你在胡说什么?”孙一凡怒气冲冲地敲打着桌子,将眼前的纸和笔一气之下拍散到地上。 “不过可惜的是,就算身材一样,脸型相似,但是受害者并不是同一个人,死者名为许晨晨,同音不同字。”彭可略带着惋惜。 “什么?怎么会?”孙一凡轻声呢喃。 “这一些我猜想都是沈宇鹏告诉你的吧?根据我们的调查和探究,他那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行为,诡异的举止,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孙一凡的心开始就顿顿的疼,以前看不清真相是急躁,现在知道了却是生疼。 “沈宇鹏拥有双重性人格,他所谓另一个人格,便是他的哥哥。 他的哥哥当年应该是因为情伤自杀,而那个女生便是叫徐成成。 只可惜,沈宇鹏只知道音,却不知道具体的名字。导致错恨,幻想出了副人格本来慰藉自己脆弱的心灵。”孙昔明坐回位置上,“这么串通下来,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你们本欲盗窃他人财物,却恰好遇到沈宇鹏突发心脏病,导致副人格苏醒。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副人格想都没想就要报复前女友,却失手错杀了她。出于‘兄弟义气’与‘精神病杀人不犯法’的传闻,你揽下了杀害受害人的罪责,他也是如此,但是他的副人格可不怎么愿意。” 孙一凡看的有些窘迫,垂下脑袋,无奈的笑出声,“功亏一篑,警察叔叔,你可知道?他在我对世界没有希望的时候挺身而出,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 到现在我依旧欠了他人情,还不清了……” ------------ 第三十八章 最后的救赎 他的双腿匍匐在地,周身充斥着强烈的刺痛感,那张惨白的脸庞上仅有两只死鱼般呆滞的眼睛,透露着青灰色的死气。 …… 去往师父家的路途,彭可心中除了纠结的对抗,不免于眼前一成不变的风景,那股怅然失落感紧跟其后。 顺着逆风,她使劲咽下无数次分泌出的口水。此刻,夜晚来袭,灰蒙蒙的一片无不带给她孤独的落寞感。 当年的她,最怕孤身一人站在黑夜无边的晚上,幻想着如果是师父在旁,肯定早就将她笼在肩内,抱得紧紧的,想跑似的奔回家中,还会时不时地讲个玩笑激她开心。 越这么想,她的眉眼露出微笑;好在她的身旁早已不是孤身一人,好在有孙昔明,不用再努力的伪装自己了。 双手插在衣袋里,抖抖肩,抬起低落的头,匆匆大步赶往师父家。 时间晚了,小区路径上少了喧闹的人影,多了无数灯火通明。“我们的责任就是守护着万家灯火。”她感慨着师父的话语,眼睛闪烁着点点星光,嘴里轻轻念叨着。 快到的时候,身后响起了熟知的男声呼唤,转身一顿,“封沉,你怎么在这?” 树下,封沉向她挥挥手,透着黄昏的光,看清了脸庞这才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跑了过去。 “唉,我就住这啊!都几十年了。”封沉似乎带了遮光的美瞳,把整张脸庞遮掩在黑夜里,只能稍微看出脸型,“话说,你在这干嘛呢?”轻率的语气。 “哦,我去看看师父的家,好多年没回来了,怪想念的。”彭可坦白直率的回应夹杂着微微叹气。 眼前高半个头的男人轻微点头,停顿了许久,“那行,我先走了,我妻子还在家等我的酱油呢。” 彭可注意到对方左手拎着的酱油向她晃了晃,婉儿一笑,“羡慕你呀,拜拜,快去吧!家里还有人等着。” 两人互相道别后,各自往反方向而走。 男人向前走了几步,漠然转身望着她的背影,模糊不清蔓延他的一身。 “咔嚓”曾经蓝色的铁门逐渐被灰青所覆盖,发出断断续续吱吖的响声。彭可按照习惯,将鞋子换下,赫然发现鞋架上早已布满了细细碎碎的灰尘,盯着空白的鞋子久久地发起了呆。 原来,这都过去两年多了。师父的家,我已经忘的差不多了,我不该,我不该那么久还不回家的,对不起,对不起…… 心中五味杂陈,一双手轻轻触碰着记忆中的墙面,眼睛恍恍扑闪着,眼珠沉默着回想师父往日在侧青涩的时光。不敢大口呼吸,害怕眼前正微笑的师父消失殆尽。 呜咽声在口腔中蔓延,下巴直直的向天花板抬去,眼角的泪花流流向发鬓。 窗户透出来灯火细碎的光芒,咽下一口气后,两手擦拭着脸庞的泪珠,“好的,师父,我该长大了!”嘴巴鼓起包子似的,向自己无声地打气。 回想起师父经常把重要资料或者是文件放在书房内。彭可小心翼翼的翻箱倒柜却井然有序。 木柜的深处透着闪光,在漆黑黑的一片显得格外耀眼,她撸起胳膊,向内伸去。金属和木板的碰撞发出“斯拉”声,无数次见到的银灰色十字架紧紧靠牢在手心中。 彭可眉眼皱起,怎么又是它?正疑惑着,项链拉出时附带着纸张引起了她的注意。 上面写了四个字——“爱与救赎”,后面淡淡的掺杂几个字,但看不清,隐隐约约却像个“孙”字。往后翻转,竟然是一张孙昔明和师父的照片,年龄几乎差不多,相貌很登对。但是右下角的日期告诉她,这不是孙昔明。 2004年?昔明那个时候不才刚成年吗?这,难不成是昔明的父亲!他和我师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脑海里回想起师父曾经说起过的孙队长以及从昔明断断续续了解到的信息,总觉得大概不差了。 彭可从抽屉里拿出铅笔,慢慢的侧划出并不明显的痕迹,渐渐显露出有些不搭的字体——半响,似乎是个心字底,还有一个日?不免有些看不懂,这两个怎么也搭不到一块啊? 紧接着,从一点点书籍中随手翻出一张纸片,像是一封信,手写信。字体很清秀,清晰有力,是师父写的。一看到字体就蹦出来的回忆。 “曾经你说我在窘迫之中将你拉出泥潭,我很庆幸我遇见了你。但是我害怕你深陷其中,我想劝你放手,为了我,为了你。不管如何,我们拥有自己的生活,可以去创造未来,不属于任何一个人!放手吧,好吗?”彭可一字一句的念出声,奇怪的是,感觉像身临其境般,心中闪现出痛心的疼痛,嘴唇发着抖动。 有一瞬间,感觉离真相越发近了。第六感告诉她,就出现在曾经的孙队身上。探案的刺激性和成就感越发足了,趁着这股劲,她快马加鞭的回公安局,还未经上级同意便偷偷潜去了档案室。 “师父是2001年进入本市公安局的,好像当年的孙队也是一个部队的……”Nohoney不断的计算着日期,手停不下翻找。 姓孙的姓氏本就很少见,当她从一叠叠木箱中找到陈年的唯一孙父的档案,彭可有些激动,顺着白色的丝线,一圈一圈缠绕下来,深知思绪也会越发透明。 逐一扫视了一遍平常的信息,却在曾用名这里不由得心中一慌神——孙志明。 “什么?孙志明!”身子猛然一震,站起身,不由得向后倒退了,“是那个1976年自杀身亡的孙志明?不可能啊,总不会死而复生诈尸……或许是那个年代,重名的几率比较高!” 宁愿她相信这种普遍的说法,当她看到孙父的字迹和当年孙志明的手写信封一模一样时,眼中突然有破天荒的惊慌神色,总感觉周围冷飕飕的,不由得有股心虚害怕的感觉。 彭可着急忙慌地将箱子合拢,手里持着孙父的档案,小跑离开了公安局。身后的男人看着漆黑的天空,白色的雾气从嘴中冒出来,冷哼声。 后来几天里,彭可有意无意向孙昔明问起孙父的情况,得知孙父在2008年便因车祸事故逝世了,而同年,季春时也…… 这不由得使她起了疑心,她的想法有些细思极恐——是孙父一手策划的孙志明自杀。 她仍记得孙昔明谈到父亲处理案件的时候英勇无畏,意气风发的样子,似乎对父亲并不是表面上的无关紧要,而是一股自豪的情绪。 是否要告诉他这个猜想呢?虽然在彭可的心里有过无数次告诉他的情形或许是孙吉明崩溃、不解……但又在无数次的清晨,将这种想法扼杀了。 警方是要讲证据的,在没有充分的证据条件证明下,这种确是站不住脚跟的。她决定不辞而别,脑海中忽然闪过师父死去的景象,她紧张地揪起了心。最终还是独自去重蹈这些持续了多年的案件。 离开的那天,孙昔明如同往日般一块儿去上班,等到下班时分,彭可的脸上出现股忧愁。 孙昔明眼光疼惜,一双饱有余温的手轻轻抚摸在她的脸颊上,来回的轻抚,像只安慰受伤的小绵。 “怎么了?最近算不算很累啊?”孙昔明温柔开口,静静等待着她的回应。 彭可呼吸声越发急促,口中含着哽咽,“没……没有。” 孙昔明一言不发,将她一把搂在怀中,紧紧的,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揉进心窝里。一双手抱着她的后背,拍抚着。 彭可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声抽泣着,眼角的泪花汹涌而至。最终,将男人的心房淋湿。 慢慢地,他俯身吻上了女人睫毛上未落的泪珠,随后温柔缱绻的上唇触碰柔软的下唇,将一切思绪抛之脑后,细腻地缠绕住了她的齿间,后而更深入的游移,炽热缠绵。 孙昔明印象中是在一片乌黑的空间里醒来,四周围绕着青蓝色的鬼焰,残破的碎布条伴随着深厚的滚滚浓烟席卷而来。 隐约中,他似乎看见了西方的撒旦邪笑着面对着他将手持的十字架撕碎两块,借着火焰化为星星点点的黑色灰烬。 许久未听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却是一张倒挂着惨白的脸直愣愣地盯着他,一生灰暗浑浊的双眼,深无见底的嘴角扭曲放大着,如同正在融化的蜡像般向他扑过来,“时间不等人,我们经等的够久了,该让秘密袒露出来了……” 孙昔明惊愕的抬起头来,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的狂跳,整个世界似乎都充斥着这种巨大而沉重的心跳声,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双手不由自主的捏成了拳头,正沁出满手的冷汗。 待缓过来一阵,身边早已没有了心安的呼吸声,取而代之是空荡荡的冷落感。孙昔明沉住嗓子,向外喊了几声“彭可。”却无人回应。 直到他发现床头柜留下的一张淡黄色的纸张,上面写着:昔明,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了,我想与其庸人自扰,不去看淡点好,放心,如果不出意外,我很快就回来,照顾好自己。 孙昔明有一瞬间眼神失去了光泽,将纸头狠狠地揉搓在一块儿,卷在自己手心里。“为什么每一次都要……”回忆演画好似的,在脑海中播放。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男人摔打着身旁触手可及的玻璃杯,“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不,你对我很好,但是你不觉得这种‘好’很有隐患吗?”女人用力拽了拽手中的行李箱,满脸的苦水,“如果你被抓起来了,我和肚里的孩子怎么办?” 男人手中的动作停顿下来,一脸的难以置信逐渐转换为欣喜,“什么?你是说我要当爸爸了!” 女人抽泣着鼻尖,“是啊,本想着告诉你的,但是你的行为是在拿我们的生命开玩笑!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你不能拿他们的东西强加在你自己身上,而去被迫伤害无辜的人!你懂吗?你懂吗?” 女人越说声音越发高昂,手臂越发用力以至于青筋绷起,嘴唇无声的哆嗦着,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不舍之情,最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男人被反驳的话语怔在原地,这种话他听了无数次,却没有一次像如今这样忐忑不安。他想下一次的冲出去,但是楼道里已经没有了声息。 ------------ 第三十九章 最后的救赎2 彭可奈不住心中的疑虑,在后半夜,她悄悄地醒来,转头望过在侧酣睡入眠的男人,蹑手蹑脚地走进书房。 她和孙昔明有个共同的习惯,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几乎都会在书房里藏匿重要的事物,就比如来临惊喜之前,他都会去书房一次。 书房朝北,无论从哪个方向都需要开灯,但依旧暗淡了些。古色古香的木质橱窗,倒符合孙昔明当初冷言的人设,驻足观察了会儿。 从右下角橱柜中,彭可发现了用木匣子装起来的案宗。 垂眼翻看了会,那是关于孙志明案子的一部分内容,剩下的她曾在师父那儿了解到,不过当时觉得这件陈年已久的案件已经寻不到什么眉头了,也就扫视了几眼。是如今她才亲切的明白“追悔莫及”深刻的含义。 卷宗最后的篇章夹杂着死者生前的黑白照,使过近迁,不免泛黄起褶子。 眉眼间倒像似孙昔明小时候的模样,她的思绪里涌现出警员报备的档案,十十三四岁的模样逐渐莫名其妙的重合。 “这样子牵涉的好奇怪,那个十字架,之前处理的案件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彭可自顾自的咕噜着,往回走着。 与此同时,她听见睡梦中的孙昔明说着梦话,“妈,求求你了,不要打我……不!思悦不要离开我,妈,你不要再打妹妹了,她是无辜的,以后就像我一样会恨你的!妈……” 他浑身打着哆嗦,彭可匆忙曲折着臂膀,靠在他的胸前,轻轻地安抚着,她能感受到周围冒出的冷汗,正在冥冥之中吞噬着他。 思考像个发动机,在她心里转动。思悦,孙志明,昔明,眼珠子左右恍惚着骨碌。 她想,既然昔明的父亲出生在龙城市,而后又与邻城相接壤,现在寻找十几年前的无非是让他起疑心,还不如去趟邻城,摸索一下新的线索。 天蒙蒙亮,她在额间落下一个吻,起身离开。 彭可向四周的本地人走访询问,虽然经过了几次的拐弯抹角,但好在让她寻到了当初孙父搬迁的地方。 黄昏,正当她走进偏僻的城南,四下无人,眼前被一地的血泊怔住了。鼻尖一股子的血腥味,让彭可许久未动的急迫感急匆匆地涌上喉咙。 女人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瘦弱的身躯显得僵直无力,口角边的鲜血不断的涌流,滚动的喉咙间发出一丝嘶哑的声响。这段场景和多年师父濒临之景,极为相似。 彭可不管不顾的跪在女人的面前,双手将她轻轻托起,小心翼翼的检查伤势,眼眶里含着热泪,嘴唇翕动着努力克制自己的慌张,拨打着急救电话。 濒临死亡的女人吐出的字眼混乱微小,令人难以分辨,这使彭可越发的急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救护车始终没来,神色变得绝望而无助。彭可顾不得再等待了,将女人横着抱起,任由血迹沾满后座,驱车快速前往医院。 “医生呢?医生呢?”声音尖利刺耳,“快快快,马上抢救马上抢救!”彭可咳喘着粗气,双手支撑着后背,目送着残留着口气的女人推进手术室,这才悬浮了半颗心。 创伤骨科 “医生,她现在情况怎么样?”手术灯一暗,彭可紧张地冲上前。 “病人已经恢复到了生命体征,目前需要调养和进一步的观察。”主刀医生将信息病历递到彭可的面前,“女士,病人的手术资料还需要家属签署一下。” “我……”彭可倒是一口气,“不是突然遇到她的,并不认识,所以就赶忙……不过我可以先以个人名义垫付吗?” 医生微笑以示,惊讶的神色,“见义勇为?先替病人谢谢你,到时候我们也会尽量联系她的家人,也麻烦这段时间可以照顾一下她吗?” 彭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大概寻思自己也有时间,便点头应下了。 医生继续解释,“我们已经进行了腿部骨折的修复……先观察一星期,然后再转到神经科治疗,主要是脑部核磁共振有外腔出血,不过幸好是轻微的。” 最后叮嘱了几句,“不出意外,等麻药没有残留了,晚些时候就可以醒来了。” 彭可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能点头代表差不多了解。 在龙城镇的孙昔明一整日的思绪都不在案件上,反而琢磨起彭可不同往日的行为。一贯的反侦察力让他感知周围似乎发生了变化。 从来到龙城镇的那一天开始,孙昔明感知到自己的心理出现了问题,睡眠多梦,也越发喜欢猜忌他人。 起初,他以为是自我压力所致,却发现不仅如此,周围经常出现幻影。 前段时间和封沉在咖啡馆碰了个面。 “你最近有时间吗?”孙昔明语调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封沉熟练的顺时针搅动咖啡,眉眼笑意,“最近可闲得很,怎么了?” “呼——”对方沉呼一口气,抬头对视着,“我想请你帮我看看心理,怎么说,嗯,想出去看浪费时间,还不如找你帮帮忙。” 封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小口喝后,问道,“当然,要不就今天晚上?每周两次,来我家……” “这么早?”孙昔明想着应该不是先准备一段时间,对方这么爽快的答应让他喊出了声。 “心理问题要早治不拖延,不然到时候指不定要扯出什么乱子。”封沉带着些亲昵,不过倒是我好奇是什么让你加快进度呢? 这段话他没有说出口,于心里饶有兴趣的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夜晚,封沉家。 封沉和孙昔明在客厅正喝着茶水,门外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 “老公,我回来了。”一袭黑色长袍勾勒起身材的纤细娇小,“这位是,是亲戚来了吗?” 女人看向坐落在左侧的孙昔明,神色疑惑,对上封沉轻笑一声的双眼。 “小婷,说笑了,这位算是我的上司,孙昔明,孙队长。”封沉介绍道,左手瘫着指向左方。 方婷眼眸一沉,随即眉开眼笑,脸颊红扑扑的,尴尬了似的,抱歉着说,“原来如此,抱歉啊,孙队长,封沉不经常邀请别人来家,况且你们俩长得有点相似呢。” “没事,”孙昔明望向封沉,点点头,“确实有些相似。” 三人“噗嗤”同一时间笑出声,封沉第一时间出声,“小婷,等会我和孙队长要进行心理治疗,所以那个房间……” “放心,我懂的。”方婷提前戛然而止。 两个大男人走进尺寸格局还算是适中的房间,不过色彩有些压抑,“你们俩夫妻感情还蛮好的。” 封沉皮笑肉不笑,“你和彭可不也是这样吗,我还等着你的喜酒呢。” 孙昔明被提到心爱的女人时,嘴角溢不住的微笑,但在对方看来,显得格外扎眼。 “你经常梦到些什么?”封沉拿着笔和纸,询问道。 “前些天不断的梦到一个有声音,但是没有形状的东西,一直告诉我,我是他,他是我,然后笑声很刺耳。”孙昔明两手紧张到指甲切进肉里,“然后很奇怪,我会梦到一对母女,那些场景我好像经历过,大概就是突如其来的辱骂打压,我能看见他们,并且时不时跟我对话。” 封沉静静的聆听,“每次梦醒之后,你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疼痛,我感觉我的心像撕裂了一样,很酸楚,说不上来的。导致我每次都很迷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说话越来越急促,像是要冲动了。 封沉这个时候递过去笔和纸张,“我现在给你笔和纸,你能画一下你心中的模样吗?” 他持着笔,不知道怎么下手,心中似乎会一片的看不清方向,几个的圆圈伴随着黑乎乎的线条。呆在这个空间里,回味的梦中,有股想把笔折断,将纸张撕碎、丢弃的感受。 “方便谈谈你的母亲吗?或者说你的父亲也可以,他们俩的生活习惯,感情状况,以及对你的态度呢?” “嗯,我的父母,现在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毕竟我很小的时候便和他们分开来了,跟着他们离婚之后很少再见过对方,因为我从小住的就是寄宿学校,我不清楚,我一点都不清楚。”孙昔明感觉头有些发疼,发痒。他使劲挠着后脑勺,越发用力。 …… 这种形式的心理治疗大约持续了两三个月,虽然表面上孙昔明心理状况比以前好太多了。但在背后,只有某一个人知道这些所有。 中心医院病房。 “唔唔”病床上的女人半睁着眼,侧头看见正在翻找资料的彭可,轻微颤动着手指尖。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彭可淡淡的脸上映出笑容。 女人颔首低眉,像被迷茫苏醒过后毛茸茸的小狗,晃悠着脑袋,对着病房上的人儿,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意。。 彭可这一两个星期里,除了时不时走访调查关于孙父的消息,大概得知了些——孙父再婚成家,娶的是小康家里的女子,生活很平淡,纯粹,一生就一个儿子;其他的时间就是被医生托付于陪伴着眼前正在垂眸熟睡的女人身侧照顾着她。 ------------ 第四十章 最后的救赎3 “感觉怎么样?”彭可侧身看着眼前微张着眼睛的女人。 对方想张着嘴巴回应,但是那股无力感和嘶哑的声线在喉咙中摩擦。只好点头示意自己还可。 “我去叫医生,你先休息一下。”彭可起身,用手拍着女人的手背两三下,走出病房。 从医生欣慰的语气中,大概能了解到病人的伤口恢复的不错,过一周的查看期后,很快转入普通病房了。 终于等待医生离开的步伐越来越轻后,女人突然颤动着手指,使劲拍打着床面,发出轻微的声响伴随着声道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彭可悬着一颗心,着急的眼目顺着女人视线放眼望去,纸上近在咫尺的笔和纸张。她是要用笔写下什么告诉我吗? 她将这些东西放在女人的腹部不上“你要不要坐直起来写?这样会舒服些。” 女人轻轻点头,彭可平稳地手摇着床位摇杆。随着指尖粗略的笔刷声,笔画着适应于女人的方向,反手展示给对方。 字体不免有些歪扭,但还看得出来——谢谢你救了我命。 彭可灿烂一笑,连忙摆手推让道,“没事没事,这是人民警察该做的。”随后,神色紧张地询问她,“当时看你的模样,应该是摔下来的,是怎么一回事?你现在可以用笔简单的写一下吗?” 女人往后头咽了下口水,眼眸低垂,带着一丝冷汗,住纸上写着——5被人推倒。 “五楼,被人推倒的吗?” 女人依旧点头,眼眶里蕴含着泪珠,泛红了脸颊。 “你还记得是谁吗?有没有跟你有仇或是什么情况?我是警察,我可以帮你。”彭可坐在她旁边,担忧的语气。 对方咬紧牙关,眼神恍惚,不知道如何下笔。 彭可一眼看出来不对劲,如果强要她说出缘由,或许会使她的戒备心就越来越重,得换种方式了。 “哦,没事,你不说也没关系。等到你想让我帮助你的时候,你就可以告诉我。”彭可递上一杯插着吸管的温水,“喝水润一下嗓子吧。” “我叫彭可,照顾了你那么多天,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人在纸上草草写下自己的姓名——方婷,附带着笑脸。 “嘻,这名字挺好听的,方婷。”彭可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似的。 方婷喝完水后嗓子变得不怎么涩干了,试着轻微发出声调,“你的声音……不像是本地的?” “哦嗯,我是从龙城镇来的,有一些事情。”彭可双手交叉,放在大腿前侧上。 “什么事情……或许我可以帮忙,我有一些人脉。” 彭可摇摇头,无奈解释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是件事情,势必要单枪匹马。”依旧是迎上笑容。 半个月的相处时间足够让她们两个建立较为熟悉的认知。 夏暑未退,秋雨就下了起来,雨线淅淅沥沥。病房里敞开着窗,除了早已溃烂于心的消毒水味混合着窗外的汽车尾气,相撞起来。 最近方婷的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也是该把重心往案子上放一放,彭可想借着这雨景做个道别。 一进门,便瞧见窗外的雨噼里啪啦的打进屋内。先是急匆匆关上了门,当要说时,方婷慢悠悠的先一步开口,“我是被我男友推倒的,他恨不得我死,我想让你把他绳之以法。” 彭可半张着嘴一愣神,屈身坐在床边,雨中不减丝毫温暖的手握住方婷冰冷的温度,“好,你能知道他现在是在哪,或是他的家住在哪里?早抓住早安心。” “田坊街154号,是当初找到我的那个地方。”方婷的声线略微发抖。 彭可起身套上外套,没注意窗外的雨势正越下越大,碰撞着笨重的水泥地擦出剧烈的火花,一缕缕冷嗖的空气钻进胸口。 破旧的居民楼像蜂巢似的层层叠叠,本就残留着一丝阳光也遮上灰蒙蒙的滤镜中,越发潮湿寒冷。 彭可嘴里默念着地址,寻找着相应的号码牌。四周很寂静,寂静的令她吊起了心,“这里确定有人住吗?” 两栋楼相连着形成窄小的楼道,上面漂动着蓝绿色相间翠花的被单,有着生命的气息。 顺着昏暗的楼道,颤颤巍巍的灯光,壮了壮胆子,她敲响了门,“咚咚-咚” 生锈泛黄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声,没有门缝的试探,一整个身壮如牛的男子一览无余的展现在她的眼前,“找谁?” 暗哑的声线,彭可咕噜咽下口水,“你是方婷的男友吗?” “你先进来吧。”男子看不出神色,语气里倒是透着愤满,不显惊慌,“那个臭婆娘,怎么?找你来求我?让我放过她?” 彭可没有激起足够的防备,一脚踏起暗沉的房屋格局,封闭的空间惹出潮湿泛呕的味道,还没开口,突然被男子反向捂住嘴巴,甚至能够清晰地闻出夜猫中散发的汗臭味。 她嘴里呜的一声倒在地板上,手被绳子绑在一块,男子耐不住心里的邪念,想用脚猛踢着彭可的腹部。 暗房里走来脚踩高跟鞋,发出有序的哒哒声,冷清的声音说:“先别折磨她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男子抽回摆在空中的脚,嘴里不耐烦地冷哼一声,将彭可硬生生的拖进狭小的空间,把随处可得的棉麻布裹成一团使劲往她嘴里塞,发出“呃”声,没有知觉。 “夫人,这么妖娆的姿色,我真是有些急不可耐,要不让我……嘻嘻嘻”他刚说完,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他叹息似的哼两声。 他听到女人恶狠狠的声音:“让我再听到,你离死期就不远了。” 天黑后,彭可迷糊糊的苏醒,他感受到嘴唇被扩张的撕拉感,急切的蠕动身子,怎么也挣脱不下来。 借着灯泡的光亮,她看见自己坐落在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里。 随后,铁门被打开,那个身壮如牛的男子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看清了,是一张眼珠青紫的脸,脸上的肉堆落在一起,毫不夸张的说,像一头黑猪。 “你快放我出去!绑架警察,你有没有想过后果!”身下的椅子发着破烂后的晃荡声。 “管你什么屁,警察。待在这里,就还留你一条狗命。”男子语气不善。 “你知不知道你身上还背负着一条谋害未遂的命?现在,这够判你好几年牢了!”彭可急切的声音里带着威慑。 对方不以为然的呸了一地的口水,便草草走了。等到再次进入房间时,一手端着一碗水粥,看样子是像一碗水加了三四粒米;另一手拿着温热泛红的油猪蹄,坐在她的对面。 看着男子亲嘴似的啃着猪蹄,已经饿了一天的彭可肠胃里不争气的滚动出咕咚咕咚的响声,口渴使她连发馋的口水都没有,只能伸出干燥的舌头,费力的伸出带着口水的舌头舔舐着干燥的嘴唇。 男子适当的将水粥放在他们面前,只有一尺宽,“诺,给你准备好了。” 彭可脸撇过一边,抿着嘴唇,一脚把碗踢翻在地,“滚,我才不要!” “臭婆娘,要不是夫人要我好生照顾你,我才懒得跟你吃。”男子说道。 这种情形几乎持续了两三天,彭可的身体越发支撑不下去了,脸几乎瘦骨,耷拉下耳朵,好在身上没有什么伤痕,估计没几天就要命丧于此了。 被称为夫人的女子沉着眼睛将一切尽收眼底,漂向青紫肿胀的脸,对男子说:“你怎么照顾的?” “夫……夫人,我我给他做了池内,她自己不吃,我也没办法。”男子慌张的解释。 “哼,不能让她死,明白吗?视频拍好就发给他们,越快越好。” 男子点头,匆匆跨着大步走出房间。 彭可垂低着头,看着眼前细长的双腿,心中十七八九猜想就是那个所谓的夫人了,“真令人可笑,从我这里你能得到什么?到底想怎么样?” “得到什么?没想好,只是留着你有用处。” 熟悉的声音席卷脑海,声调却格外的令人厌恶,她猛地抬起头,赫然看见那张白哲的脸庞越发显得苍白,“方婷?” “你怎么会,怎么会?”眼睛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切,“我救了你啊!” “是啊,你救了我,所以我选择了你。”女人饶有兴趣的翻动着看手指间,“不过很快,我想要的答案就有了,你就暂且委屈一下自己,再呆上个几天吧!” 语毕,彭可脑海中轰隆一声像闪电般似的,炸满了脑海,她想起多久前孙昔明告诉她,善良是会付出代价的,阴谋藏在深不见底的光明中。 龙城市。 彭可已经消失无声一个月半,杳无音讯更使得孙昔明急躁起来,好在封沉在其辅助,明面上依旧是毫无波澜,充斥着担忧和慌张的心声——梦中的情景会再次出现到现实中。 公安局里,警员们察觉到不对劲。按照规定,对于彭可的警职,半年请假期间为一个月算久的了,至少还可以通讯,但是现在…… 如果再不找到她,孙昔明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他的这颗心被彭可深深地牵制住,在昏暗的人生里,散发着滚烫的热水。他望着花白的上天发誓,只要让他找到彭可,宁愿宁愿放弃他父亲的一切! 孙昔明现在就像只无头鸟,困在牢笼中,不得飞翔,也失去了方向。 直到某天下班回到家门前,那一盒快递引起了他的惊心胆战,他的心理防线再一次崩塌,开始害怕彭可会像他父亲一样离他而去。 那天,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在呲呲的响声中,人肉的焦臭味弥漫开来,他啊啊啊的叫了起来,那叫声又低又长,撕心裂肺又胆战心惊地就像荒野里受伤的狼的呜咽声。 ------------ 第四十一章 最后的救赎4 视频里,一身干练的西装被日夜摩擦形成了干巴巴的褶皱,女人左右无力的晃动着重力的头,周围弥漫着空气的尘埃,显得憔悴不安。 孙昔明的心感受被满目痍疮的镰刀割着半耷拉着的麦穗,当断不断地揪起,双手爆出青筋,他的双目微眯,眼中射出冷酷的残忍之色,令人不寒而栗。 “不,不能再重蹈覆辙。” 孙昔明起初带有愤恨的情绪,紧紧注视着视频,直到在无数次的翻看,他突然发现,彭可的手指一直在有序的敲动——摩斯密码? 滑动鼠标,在心里默念着,“田坊街154,田坊街154……” 忽然光芒一闪,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色彩,“封沉,彭可被绑架了,快通知队里,立即进行救援!” 电话另一端听得一哆嗦,本是遗失的喜悦之色,却换上了运筹帷幄的心思,“好,我知道了,马上。” 大半夜,公安局再次亮起灯火通明,所有人围坐在会议室内,先是播放了一遍视频,孙昔明放大指尖,“这里彭可利用摩斯密码留下有效的线索,田坊街154。” “我记得龙城市好像没有叫这个街的。”张艺急切的说。 孙昔明轻微垂头,“对,所以程穆立刻调查,除龙城市,在周围城镇中普查,记住,越快越好!” 程穆接到任务,立马打开随身携带的硬件系统。 “我好像有听到狗叫声,而且周围那么漆黑,墙上斑驳着发霉的痕迹,大概是在潮湿的地方。”封沉双手折叠,悠悠的脱口而出。 几人静声侧听,确实能够听出几声狗吠声,但是不清晰。 孙昔明不免懊恼,翻看了好几遍,竟然连这么愚蠢明显的声音都省略了。 “老大,查到了,”程穆将信息投屏,“是邻城的,这是近些年更名后的街道,以前叫做光明街。” 光明街?孙昔明目光闪动着,深邃的宛如寒潭里的眸光。光明街是他生活过的地方,是他父亲下半辈子生活过的地方,难道是彭可发现了什么? “我……我来进行营救,马上。”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让彭可因为他的事情而深陷困境。 安排警员向邻城公安局进行通知,合并部署,紧急快速进行最后关头。 会议室内只剩下封沉和孙昔明。 封沉似乎是安排好了一切,浅笑地凝视着无数次沉默寡言的孙昔明,再次递上薄荷茶水,那熟悉清冷的味道,让他想起父亲在他失去母亲的那一刻,地上碎裂的薄荷茶香。 眼角含泪,状态混沌的他让封沉一往如故的淡雅,闪烁着深不可测的幽光,嘴唇勾起一抹笑意,似乎对于他现在的处境饶有兴趣,“你始终对不起她,连以命抵命都没办法。” 当天凌晨,他的思绪沉重,鼻息间缓慢的呼吸深深地沉入梦里,吹醒了尘封的记忆…… 孙昔明亲眼目睹父亲,心狠手辣的父亲两双手紧抓着母亲的发丝,用力按着头去撞玄关上的墙面,鲜红的血丝渗进凹陷处,留下印痕,父亲狂笑的面容,玩弄着母亲挣扎着的身体。 他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声,直到一切平息下来,父亲重重地倒在地上。 画面重合,眼前出现身着白色莲花裙的少女背对着孙昔明,周围的物间像是在高楼之上。 少女转过头,嘴角扬起灿烂的微笑,不是悲痛。随后,迎着反方向的风用力一跃。正当孙昔明向前伸手抓住时,直接从床上惊醒。 四周惨白的阳光预示着已经是大白天了,身后响起了烦躁的电话铃声,他不耐烦地“喂!”,一手按着生疼的头。 “孙队,上级已经安排好了,队里让我通知你前往邻城。”声音是封沉,淡漠的语气。 “好。”孙昔明没顾想梦里发生的事情,一心只想着救她,隐埋在心里的种子逐渐在苏醒发芽。 从龙城镇出发到邻城,需要经历六个小时,将近需要一天的时间,等到了目的地,已经接近黑夜。 当天没有月亮,没有星星,黑幕弥漫在城区之间。 树影重重,是极好的藏匿。他从背后掏出准备好的枪支,掩盖在黑夜中,他的心扑通扑通的直跳,他害怕,他思量踏出的每一步。 “田坊街154,”孙昔明没有直接敲响房门,环视周围的事物,确定没有危险成分,轻轻的敲响房门。 门缝探出了,他是虚掩着的,眉头微皱,半蹲着身子进去,周围没开灯,也没有沉重的呼噜声,凭借着黑夜中的轮廓摸索着方向,他能清晰地听出自己呼吸。 直到将一扇扇门试着打开,眼前终于出现了日思夜想的人,他奔向彭可,双膝屈地跪在她面前,怜惜的双手托起她的头。 彭可身体很虚弱,两只深陷的眼睛空洞无神,透着一股子绝望和麻木之色。颤抖着嘴唇发出呻吟般的不屈。 男人一瞬间破防,他在匆忙中解开了缠绕在他身上的粗绳,痛苦地抱住女人,哭泣声越发壮大,“我来救你了……彭可,我对不起你,彭可,我救你出去……” 听到熟悉的声音,彭可眼眸越发明亮,微弱的声线带着喜悦,“是昔明吗?” “嗯嗯嗯……” “看来……上天听到了我的期望……让我在死之前还能梦到你。” 孙昔明不停地摇着头,“不,一切都是真的,不,我不想失去你,我来救你了,不要睡着……” 他像发疯似的,将女人怀抱起来,一切都向顺利的方向,还没出楼层,正前方迎来了身材魁梧的男人恶狠狠地挡住路口。 嘴里叼着一口烟,“怎么,救她出去?”上下打量着实力悬殊的身材,“我看你这小白脸还是省省心吧!” “滚。”孙昔明说的话不长,开门见山。语气带着挑衅,透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这让身体雄壮的男人怎么受得了,除了老大和夫人,他可没被这么人侮辱过,“小白脸,我最后劝你识相点,别让我一拳把你打趴下!” 孙昔明将怀抱的女人轻轻靠着墙面,手握着青筋暴起,直接一个上勾拳,将对方的下巴直直的翘上天空,嘴角带着残留的血迹。 男人气不打一处来,唾沫横飞的侮辱,“N他妈……看我不把你揍的狗吃屎!”摆着大摇大摆的姿势往前冲去。 …… 孙昔明听着彭可微弱的气息,要速战速决,直接一脚踢在男人的命门上,重重的吼叫声响彻夜晚,转身抱起女人快速抱回车内,着急的内心晃荡不已,车速逐渐加快。 “谁是病人家属?”护士拿着医疗单站在手术室门外。 孙昔明带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大步向前,担忧的回答,“我是,我是她男友,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护士点点头,神色焦虑,“病人情况不太好,首先是有大量胃出血的征兆,况且胃里没有任何食物,而且……你能告诉我,她是经历了什么营养严重缺失,携带着严重贫血症状。” 男人仰头面向墙面,忍着不让泪滴落下来,叹了口气,“这个不便明说,不论如何,让她恢复健康,拜托了!” 孙昔明向女护士深深鞠了一躬,护士点点头,“我们会的,但请做好准备。” 此刻已经半夜,男人在手术室外焦急的来回奔走,丝毫没有睡意,他看着外面一轮淡淡的明月,不断的祷告,希望上天能够帮助她躲过这一劫,无论什么…… 病床上,彭可渐渐苏醒,看着窗边站立着宽大的背影,凭借着回忆叫出声,带着疑虑,“昔明。” 男人听到声音,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握着她憔悴的手,眼里满是怜爱,“感觉怎么样?” “还好。”随后,彭可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满脸整个肌肉堆积成微笑,或许更像是无奈的苦笑,“我感觉当时我快死了......我们俩真像一对苦命鸳鸯,轮番躺在病床上。” 男人拨弄着彭可泛黄的发丝,愁苦的脸上抖出了笑容,“是啊,真够有缘的。”心中想的答案说出来,“你来邻城是为了我父亲的事情吧。” 女人点点头,干枯的嘴唇嚅嚅出声,“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发现你的父亲和当时的孙志明长得一模一样。” “嗯,这个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当初来龙城市的原因。”她没有想到年轻的男人并没有吃惊,而是低着头莞尔一笑,“你无论做什么,我都陪你,只要你不要再默不作声的逃走了。” “对了,是谁把你绑走的?”孙昔明的眼中充满野性的目光。 她的眼睛突然黯淡无光,哽咽了一会,“是叫方婷的女人,我曾经来到田坊街,看到她倒在血泊中,我救了她并且得知是她男友将她推下楼,我本来想把这个男人抓起来,但是没想到……”女人的声线越来越颤,带着哭腔。 孙昔明爱怜的抚摸着女人的脸颊,声线温柔,满满的心疼,“好的,我知道了,这件事都过去了,你不要再想了……都是我不好,我该都告诉你的。” 彭可哭着脸,摇着头还想说些什么,男人用细长的手勾了勾女人的鼻尖,略带着俏皮的声线,“不过现在你要好好休息,这件事情由我来解决就好了,我不想你牵扯其中。” 女人带着娇羞应声,“好。”两人的手握在一块儿,明着面相互温暖着。 由于彭可前期生病不便,不能形成跨越的奔波,孙昔明舍不得她,只想将心爱的女人牢牢地守在身边,便和上级说明将休假的时间调整。 直到彭可大病初愈,这才一块儿回到龙城镇,在家中本该休养适应两三周后才回去任职。奈何孙昔明耐不住彭可想要调查案子的心思,只好时刻呆在她旁边,像保镖似的。 “彭姐,你这生养病还没过呢,怎么就来上班了?”程穆牵着张艺过来看看彭可的情况,心里各存着担忧。 “怎么?老弟,许你抱得美人归,还不得许我事业爱情双丰收啊!”依旧是熟悉的贬低,惹得程穆抓耳挠腮。 “这,我之前不是听说彭姐一场大病之后,性情变了很多诶,怎么对我还是那样?”程穆小声嘟噜着。 身旁的封沉久久的注视着她,对彭可来说,那是深沉的关切。想要开口说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女孩子嘛,对人不对事。”一脸精明的模样。 彭可当初解释着说,这性子的转变是“嫁夫随夫”。从那一刻时,公安局里都传这一对鸳鸯可羡杀旁人多了。 ------------ 第四十二章 蔚蓝色的水床 迷雾退散的清晨,早早回荡起儿童在楼道中嬉笑打闹声,迷糊的大人们还在映和着早鸟啼叫的清脆悦耳,嚷嚷着起身,拨开纱窗,准备迎接刺眼的晨光…… 女娃娃捏手捏脚着寻找伙伴们藏匿的踪迹,稚嫩的声音在楼道里呼唤着,“不要藏了,我都看见你们了,赶紧出来啦!” 走廊的尽头,是一户足不出户的人家,喧闹的声音打搅不了寂静的情绪。房门是虚掩着,散发着轻微血腥干腐的味道,由于不及时修整生锈的铁门缝惹的锈迹斑斑驳将至脱落的铁片起皮高悬,在清一色崭新的铁门前,显得格格不入。 女娃娃侧着头瞧见房间里半袒露的手指,心想着伙伴们肯定藏在这里,得逞的露出没有萌芽的笑意。 小手把门向内重重一推,稚嫩的笑容僵在原地,瞳孔害怕的瞪大了双眼,小手半指着露在床边泛紫的手臂,“哇”地大叫起来跟随着嚎啕大哭,声音震耳欲聋。 即使时常会听到孩子哭闹声,但却是头一次在美好的清晨听到如此恼人的哭声。周围邻里十几号人顺着声音,正想安抚熊孩子,可怎么也停休不止,眼珠子紧紧盯着被风吹的虚掩着的门。 “那个门怎么了?”一个壮汉好奇地绕过孩子,直到他清晰地看见在那间屋子里,从床上爬出半裸的女尸。 笨重的身子往后倒退,吓软的大腿瘫在地上,“鬼……鬼啊!”他的喉结都被恐怖干结住了,心跳地在胸膛里容不下。 “这,是一起完美的作案技巧。”拿过眼前刚交的两份报告,孙昔明感到一阵眩晕,“张法医,除了这些,还能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张艺叹着气,摇摇头,“抱歉,我无法从死者身上提取到犯罪嫌疑人的有效DNA,只能确定她的死因是因头部受到撞击,其他身体部位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根据法医的推测,从死者后背部后形成的尸斑已经延伸到全身的状态,潮湿的温室环境以及起初的尸僵再次松软来看,已经死亡2到3周左右。 会议室内异常安静,程穆想着跟老大披荆斩棘那么多次,早就有强大的心理素质了。 当他初次看到浑身带着粘稠的血液缠绕着死者的身体,而且面目全非。紧接着被警员缓慢从水床里拖出来时,还带着焦烂的腐臭尸味。 即使戴着隔离口罩,也不免得心里犯堵,胃里不断地排山倒海,猛地直往外冲,趴在栏杆上干呕起来。 因此此次的放映现场照片由封沉暂时代劳,而程穆坐在不起眼的边边,心有余悸地偷瞄着照片。 “老……老大,报案人说死者是被一个年龄仅为六七岁的女童发现的,孩子现在心理辅导当中。然后根据提供的信息,在网上查到了关于死者的各项记录。” 程穆拿着一叠打印好的资料从桌子上滑到警员手中,有些滑的急,差点摔在地上。 彭可好笑似的埋怨,随手扔了一颗瓜子,砸在脑门上,“你这胆子,一个月不见,越发小了。” 程穆揉揉脑门,不好意思的歪着头,摆出一脸无可奈何。 “好了,你还不知道他?别再逗他了。”相处久的张艺护短的性情越发显露,拿起桌上的报告,“孙队,各位,我先去忙其他的案子了,如果需要我帮忙协助,记得早点通知我。” 彭可“嗯”了两声,右手却不自觉地向程穆表示要挨打的意思,对上张艺瞪回去的眼神,乖乖的笑脸相迎。 “好的,知道了,辛苦了,张法医。”孙昔明说。 “不头次听到被一个小孩子撞见的,对于她来说该是多么大的阴影啊。”程穆唉声叹气的可怜的扑朔两下睫毛。 孙昔明心事全放在低眸翻阅着信息资料上,先是潦草的扫视了一遍大概信息,直到看到死者名字那一刻,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彭可悬着打闹逗笑泛红的脸庞逐渐被吓到泛白,嘴角熟悉的抿嘴动作,无不显示了她此时此刻的惊异。 他沉默不语的抵起半边的脑袋,周围的气氛出奇的安静,每个人的眼睛紧紧注视着孙昔明。他的气息逐渐加快,稳住自己的心神后,从椅上站起身,一身白衣黑裤,一手插灯走到屏幕旁,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指向死者的几处部位,灯光染上了一层模棱两可。 “这,是受害者方婷一招毙命的后脑勺,数次的强烈撞击,手法几乎像把核桃碾碎,力度残忍有力。” 孙昔明边讲边用余光注意女人混乱的情绪。 “四肢并未有任何损伤,也没有激情犯案的痕迹。现场更没有找到嫌疑人留下的指纹和能提取到的指纹、DNA,里面唯独仅有受害者一人。” 他顿了顿,“这可以说是一场完美的技巧犯罪,用的是最简单的致死方法,并且以往以来,我们遇到第一次看不清凶手面目的案件。” 在座的警员舔舐着嘴角掩饰干渴的喉咙,心里都明白,接下来迎来的一场恶战,如果不抓住,很有可能会变换成连环杀人案,将有更多的百姓受到恐慌。 在众多如出一辙的反应之中,刚刚出院的彭可反应最为激烈,情绪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几乎将又惊又愤摆在脸上。来不及接受突如其来的消息,而且还是伤害她过的罪犯,自己还未抓住她,最后居然死在了龙城市。 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 “我想还是再去一次案发现场,试着再做一次心理测试。”封沉搅动着手中的茶水,慢悠悠的,补充道。 孙昔明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凝视了一会儿彭可惊愕的神色,环视着他人,开口说:“等会儿我和封沉去现场调查,程穆调查受害者的人脉情况以及和彭可询问受害者的交友经历,或许会有什么新近况。” “为什么?”彭可接受到了安排的任务,立马拍案叫起,她难以置信的盯着孙昔明严肃的眼眸看出微微柔水,从他的摇头中窥探了一丝紧急拒绝的含义,“而且之前……” 周围的警员被彭可这么一下,后脑勺应急得往后一倾,“彭警官,你这是怎么了?” “哦,没事了,”彭可上演了一场川剧变脸,她支支吾吾的说,“你们都知道的,我一激动就会拍东西。” 几人恍然大悟的应声点点头,随着时间的紧凑,大家匆促起身拖拉椅子的摩擦声,进入调查状态。 案发现场。 孙昔明回想起受害者面部左眉骨上方似乎有数条裂痕,可能是被钝器所打伤。 “封沉,在周围找找看有没有带血的炖起或者是擦拭过后的痕迹?”孙昔明站起身子,向伏在地面上的封沉安排道。 “好。” 周围的空间很封闭,让孙昔明不由得想到解救彭可的那天晚上,也是这么一个潮湿脏乱的环境伴随着微微的头疼。 他使劲摇了摇头,这一切被封尘看在眼里,“最近怎么了?感觉你很累的样子。” “唉,没事,就是最近总犯头疼病。”孙昔明淡淡一笑,“警察的通病吧。” 封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记得你的父亲是脑溢血去世的吧?但是我好像听说是心脏的原因,估计上天都看在眼里。” 对方听到自己父亲的名讳,一下子杵在原地,一而过的惊慌,他能感觉到封沉的话里有话。 “你…..什么意思。”转过头,正好对上一贯儒雅的眼眸,嘴角蕴含着耐人寻味的笑意。 难道他是知道了什么?什么人都不可以插捉,无论如何,我都要把这个秘密陪我下葬。 孙昔明周围散发着冷气,随后,他挑了挑眉,一双黑眸更是深不可测,“谁说不是呢。” 肯定的语气嵌带着威胁,两个人各含着心思捣鼓鬼胎,危险暗流涌动。 午后的阳光异常燥热,明明已经到了秋季,却越发炎热,像是四季颠倒,在大庭广众之下,无法无天。 案发现场的气味更加融入空气之中,散发的到处都是。邻里匆忙将屋外刚晒的衣服棉被收好,生怕沾染上,同一时间响起叮铃咣啷的关门声。 他们俩收获无果,也不准备久待了,上了警车才发现,驾驶位上空无一人。 当初载着他们过来的警员,因为临时调派任务前去救援。 这下可好,两人都不怎么会开车,除了孙昔明,几年前为考驾照所谓的噱头学过,但出于年少对汽车的排斥心理,技巧生疏了不少。 两人干坐着,孙昔明破了冰,“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嗯?”封沉不用深色的笑几声,“没什么,只是听老一辈的人说,有因就有果,因果巡回,生生不息罢了。” 可孙昔明侧重点可不在这段话上,而是那刺耳的笑声,好像是在某种嘲笑他,嘲笑他的父亲,嘲笑他自己,让他顿时产生厌恶。 “避重就轻,这点道理你应该明白吧。”他在狭小的空间里翘着修长的二郎腿,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还未点燃的香烟,姿态慵懒而冷酷。 “当然,但是我更喜欢做自己。”封沉嗅到一股讨厌的烟草味,将车窗开到最大,“我印象中,你从不抽烟。” 孙昔明面无表情,眼光中闪过一次狡猾,听着语气着实好笑。 “时过境迁,万物皆有变化,人变了也正常。”他点燃手中的烟草,火苗伴随着烟雾愈渐朦胧,“我不相信你就没有变化。” 孙昔明侧目注视着他的神色变化,封沉默不作声,手指敲击着托盘,响声清脆有力。 心里估摸着倒不像是——立马给他摊牌,而是随性的悠然自得。他不禁觉得有时他跟封沉格外的相似,这样的他更让人琢磨不透。 刹那间,驾驶座的门被打开,两人突然戛然而止,各自心知肚明。 此时此刻,程穆和彭可这一双姐弟组合进行的过程十分顺利。 通过大数据网巡查到方婷认识的朋友少之又少,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且其中一个人格外亲切——封沉,这样简洁明了,起初的进度预示着轻松。 但是当初为什么见到死者的信息,他怎么会那么冷静? 彭可在脑海中拨开痛苦的回忆,想起受害者曾有“夫人”这个称呼,“她的丈夫是谁?” “她的丈夫是……”程穆翻动着鼠标中键,“封沉,等一下,封哥?” 程穆一时间瞳孔不知放大了多少倍,一脸疑云,他只知道封尘结婚了,但是没想到老婆竟然是方婷。 正当惊讶的消化这些信息之下,彭可虽然也有吃惊之色,但是三四年的干警经验告诉她,这事情变化的比她预计的还要扑朔迷离。 首先,封沉作为方婷的老公,看到自己的爱人被蓄意谋杀,竟然没有一丝难过甚至愤恨,反而平淡如水,这是疑点之一。 其次,被称为“夫人”,对于彭可来说,是个狠角色。那么封沉岂不是更加具有危险性?那昔明现在不正在处于危险之中。 但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经过和封沉那么多年的相处,她相信他的为人。使得心里更愿意偏向封沉是毫不知情的,或许是受害者另有隐情。 ------------ 第四十三章 蔚蓝色的水床2 她真的死了吗? 若有所思的彭可无规律的按动笔盖,眼神时不时的盯着北风呼啸而过的门外张望,行色匆匆的人影。 “时间不早了,彭,程穆,咱们先去吃晚饭?”张艺倚着门框。 仓促的在键盘上按下删除键,抬头对视的程穆露出两颗洁白的大门牙,先作了回应,暂停了工作。屁颠屁颠的蹦哒着靠向站在门沿边的对他行为憋笑的张艺,两人就站在一块等着彭可作回应。 “彭可?” 显然她发起了呆,充耳不闻。张艺虽然是个对事不对人的冷脾气,但是俗话说民以食为天,也要吃饭的。不然她怎么好意思跟在天上注视着她们俩的季队交代?为了她身体着想,也为离世之人的良苦用心,干脆直接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气势匆匆的两人拉扯的好比一场大战。 “我说你这个点还不去吃饭,愣着干什么?”嗔怪的语气,“你现在还在康复期,要定时补充营养。” 整个骨子酥软的彭可无力摆动下垂的手臂,皱着眉头,略带着不耐烦,委屈的声音说:“哎呀,你不懂。” 孙昔明和封沉回到公安局时,已是临近黄昏,警员们正往着食堂走去。 孙昔明走回去的路显得异常缓慢,是刻意而为之,心思沉着的他对待身旁同一步伐的封沉也慌乱了神,总觉得封沉凡事做的顺遂显的太完美无瑕了,就像是一块洁白崭新的墙面,根本看不出在白漆背后混乱肮脏的蠕虫。 “哎,孙队长!”刚吃完饭了的方乐,老远瞧见了孙昔明归来的身影,招呼着,“封教授。” 封沉站在后头,逆着阳光微微颌颈,站在阳光和黑暗边界来回踌躇不定的人物。 “怎么了?方警,难道我又要调派回去了?”孙昔明转阴为阳,讪讪笑道黑色幽默。 “你就别打趣了,不过这次倒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张局通知我告知你们当初的重案组重新合并调查此次发生恶性的事件。” 方乐面色沉重,顺势将孙昔明拉到一旁,远离人群。 “上头说了,这次事件影响广泛,导致人们已经开始惶惶不安了。要及时树立公安形象,不然怕是要像多年前那件案,龙城市要损失了不少财力,人力。” 说完,唏嘘的皱皱眉头,唉声叹气的将手搭在孙昔明的肩上。 余光撇向了正在和旁人打交道的封沉,语气如往日一般温文尔雅。孙昔明似有若无地点头,“我明白,这也是当初为什么老局长把我调回的原因。”他此次回归,不仅是因为彭可这个个人原因,还有老局长多番留援。 曾经从父亲那听说过张局老谋深算,没想到,如今算到自己头上了。 接不接受,已成定局。被压着的寄予厚望,如果没有完美的将危机解除,那么受罪的就是他这个名副其实的“替罪羔羊”。 殊不知,这一切的背后,皆有一人操控着全局。只不过,并不是他简简单单想的那样。 从小混迹于父亲那些“高管老板”的耳闻目染之下,早就懂得了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儿能让上级满意贴心,不乱找自己的麻烦。孙昔明一席“尽我所能,不负众望。”的安定话语,这给定了誓在必得的意思。 方乐些许心安的将手放在大腿边,向他们俩报以信任的目光,“话带到了,你们也就抓紧行动吧,毕竟时间不等人。” 说话结束间,彭可挽着张艺的手婉正向着孙昔明他们方向来。 眼尖的彭可一眼便望见了他们俩,看见俩人一往如故冷清的相处模式,心中也算是安定下来。 “你们吃饭了吗?”身体向着孙昔明,眼光在俩人身上各瞟了几秒,最后落在眼前的人。 “还没,我和孙队长正准备去吃呢。”愉悦的语气,眼眸之间的褶皱从一瞬间的忧虑到舒气,转换的恰到好处。似乎他并不知道他们手上的案子的死者是他妻子。 彭可半张着嘴,刚想借着空隙把话都涌出来,却被孙昔明低沉的声线所截胡。 “刚刚方乐通知,我们当初的专案组要再次合并,这也说明,我们身上的担子更重了。”孙昔明摆弄着眼色,侧面告知彭可先不要轻举妄动。 多年的连续相处模式,早已心领神会。只是她并不清楚,在一群周围都知根知底的人之下,为什么还要披上一层保护膜?只不过,如今这个状况,防着可能被列为嫌疑犯儿的封沉面前,是肯定的了。 “张艺,等会儿死者尸体再检查一遍,将提取到的唾液、分泌物、胃液残留物化检。” “明白了,孙队。”张艺语毕,下意识的抛下周围的人事物,心里念叨着初次的尸体分析,往“太平间”走去。 身后的程穆跟在后面嚷嚷道,“艺姐,不是吧,刚吃完饭,你就去看尸体!” 楼道里传来清脆的回响,“尸体解剖是我的下饭神器。” 程穆一脸钦佩的表情,嘴里念叨着,不愧是我日思夜想的女友啊! 彭可用着胳膊肘怼他的后背,“老弟,醒醒,该办案了。” 会议室内流窜着一股诡异的冷淡气氛,三个人大眼瞪着小眼的,都想从对方的眼神里挖掘出什么。只有封沉一坐下来,便一刻不停记录在案。 “唉,这案子存在诸多疑点。”孙昔明幽幽的开口,玩弄着手指。 突然眼眸闪光,瞥向坐在对面写报告的封沉,“最近嫂子怎么样?突然有些想吃她做的饭菜了。” 封沉年岁比他大个两岁,按辈分他的妻子就是他的嫂子。 对方停顿了一秒,又继续书写着,语气尽显着毫不在意,“她啊,我不知道,已经分居四五个月了,最近我们在考虑离婚。” “哦?我记得上个月还去过你们家一次,她半夜不是回来了吗?”孙昔明妄想从他的行为中留意残留的慌张。 “哦,那天她要把放在这里的归属物拿走。”他并不感觉如坐针毡,芒刺在背,语气像阐述某件人尽皆知的事情。 “我总没有理由把她锁在门外吧?毕竟我不能总霸占她的东西。”封沉昂起头,不经意的舒展,眉目含笑。 孙昔明从胸前口袋扯出一张照片,压到他的面前,“这是受害者生前照片。” 封沉似乎不适应环境变亮,他眯着眼睛看过来,看清后身体稍微发颤。 “请节哀,根据规定,这件案子你不能参与调查。”孙昔明不动声色,浅浅一笑,“不过,例行的调查不能缺少,走一趟吧!” 封沉全身呆滞了许久,漫无目的的跟在孙昔明身后,眼神那一瞬,空洞无神。充满了悲凉和难以置信。 他靠在椅子上,头发杂乱,发出急促的并不均匀的呼吸声。 “很难相信有一天,你会坐在我的面前,是以这样的方式。”孙昔明带着俯视往下的眼神,莫名的优越感。 封沉要了杯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垂着眼定定的看着他。 “封沉,是什么原因让你跟受害者走到离婚这个下场?”彭可坐在孙昔明的身旁右手旁。 “家丑不可外扬。”很无奈的苦笑,“方婷有了真正喜欢的人,奈何我们是家族婚姻,结婚前我也立下约定,如果你遇到了,我们就可以离婚,我不能绑着她。” “那你知道跟受害者产生情愫的人是谁?” “我也一时半解,印象中她有一次把男人带到家里,好像叫张目吧。”封沉了解程序的内容,直接将所知道内容全盘托出,“应该是做公司高层之类的人事,气质不错,是多血质的。为人处事发展的蛮快的。” “那么你怎么看待,你的前妻?”孙昔明说。 “可爱,风趣幽默。是大部分男性喜欢的类型,但是……还没有什么感觉。所以我们俩的关系相敬如宾。” “我倒是认为你们的相处模式非常恩爱。” 封沉勾起唇角,“这是演的,因为双方父母都会经常看望,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原来如此,但是你为什么要将你前妻的一缕发丝保存完好的放在你的家里。” 孙昔明再次举着一张照片,上面是出名的檀红木,镶嵌着由黄金勾勒成的金边,里面安然的躺着一缕秀发,显得格外贵重。 “如果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孙队,我想你清楚,请不要将个人私情放到公案上。不要急忙把这顶帽子扣在我身上。”封沉矢口否认。 “我都说了,方婷的东西依旧放在我家里,个人就喜欢记录她生活过的一切。我记得这里头发是她结婚那天特地留下来的,估计是纪念初次。” “我还没说呢,这里头发中夹杂着你的DNA。这说明,即使你不喜欢她,但是肯定是心悦于你的。 怎么会将你的头发和她的头发合在一块儿。结发之妻,怎会移情别恋?”孙昔明语气慷慨激昂,断定了封沉是此案的关键嫌疑人。 “通过近年来你的购物记录,藏匿受害者的水床是前两个月你给她买的,而这套房子也是用你的资金付的全款,这又该如何解释?” 橘黄色的灯光照在封沉身上,深浅不一。许久,他冷言开口道,“因为我要维持沉稳细致好丈夫的形象,所以我才做这些事情。” 她的心脏像顿时被狂风暴雨之下的雷击打中似的,彭可满脸紧皱成了一个川字。她不相信这些话,会从一个多年以来温润儒雅的好友身上,会在封沉亲口之下所承认。 或许作为朋友的她,没有勇气听下去了;同时,作为一个刑警职员,她必须听下去,或许封沉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只是单纯的因为家族利益的驱使,毕竟每个人都有想逃离的困境。 …… 夜晚,孙昔明正在整理从张艺那儿拿到了第一份资料。 “昔明,我觉得封沉不是那样的人。或许就像他所说的,他没有作案嫌疑,另有其人?”彭可坐在沙发上,阅览案件卷宗。 孙昔明没有说话,指着一处从死者颈部放大拍摄的照片,“这里是不是一串英文,之前怎么都没有发现?” “murder,”仔细拿劲凑着看,被头发丝浅浅遮挡着,“后面遮住的应该是er,合在一块儿,这不就是这不是杀人凶手的英文嘛。” 两人一怔,孙昔明跳动着眼眶,轮廓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模糊,只有那双眸子越发幽深,透过镜片直直的射出来。 “彭可,最近的案子,死者身上都会有一束黑乎乎的,我们当时都没有在意,你有没有印象?” “啧。”彭可耳旁突然轰隆轰隆的一响,一激动在大腿拍着,发出响亮的声,“是的,我记得有I、M、t、h,那么,这些分格的单词连在一块儿……” 抵着下巴思考的孙昔明索性将所记起的单词抄写在一起,重新组装组合,但怎么都形不成一个正常的单词。 正当他们绞尽脑汁查询,孙昔明想起他的父亲经常用谐音记录会议,这样写报告的时候会轻松,而且快速准确。 他看着眼前毫不搭配的字母,将心中的单词一并默念在下方。 “Iamthemurderer.” “Iam就是I'm,然后t,h可能是the,那么连在一起儿就是我是凶手。”孙昔明解释道。 万千思绪如同澹澹小溪即将汇聚至河流之中,在她脑海里不断翻滚,“这不就明摆着是连环案,而且他用那么多人的性命调戏警察!” 反倒是孙昔明沉闷了很久,心里有股难言的滋味,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不快,只觉得无法排遣,渐渐郁挤满胸。 他知道,只要确定了是一场早已统筹谋划好的连环案,那么这一切都将推倒重来。即使是当初的凶手,从他们入手接下来也将是也是一场厮杀。 ------------ 第四十四章 蔚蓝色的水床——心脏 回溯至彭可终于苏醒的那晚,也正是孙昔明不确定是否清楚明了当初那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所说的两次到底是什么——是两次循环往复的前世今生,也是他能够改变现状的机会。 夜晚星河明亮,他紧紧的按住心中燥热的心脏——它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晃动的厉害,发出抗议地想要逃离这身躯壳。 他压抑着刺骨的痛心,颤巍着身子在无数次幻想恶兆来临的前夕,“扑通”两腿直愣愣的跪倒在急诊室门口,眼神逐渐迷离模糊,嘴角残留着渗出的血迹,咬紧牙关,喊出最后一声,“救我……” 死亡是轻松的解脱,他向来渴望。不会有谁一复一日的照顾他,不会有谁将死时陪伴在他身侧,更不会有谁在死后祭奠他。 中枢神经控制着他的大脑,让他能在睡梦中感受到自己逐渐变成易碎的物件,他能清晰的听到血管破裂时,内脏像是视死如归的战士也跟着震颤等待衰竭的营救。 像死一般的昏迷了许久,孙昔明攥紧床单,聚焦起紧挨着胸腔猛烈的钝痛。 孙昔明吸吮着强烈的酸胀的气味,可笑地注视着空空荡荡的四周。直到他瞥见从门外走进的彭可——她甩着刚从洗手间洗好的水渍,对上满眼堆笑的他有气无力的哼气声。 那一瞬间,孙昔明竟然有了不想离开这个世界的妄念,他含着酸苦的泪花,向着她,嘴角浓烈的微笑蕴含着温暖。 父亲日复一日的教导,形成他曾经觉得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泪水不能浇熄胸口上残缺的疤痕。那年活着时时都像在鬼门关上走上一朝,可笑的是,每次他都会从边缘上被救回。 呼吸都是吞刀子,父亲看着他,怜悯或鄙夷,让他更加失去了活着的信心。可是他不甘啊!他的心脏太过安静,太过孤独,比他本就寂寞的生活更孤独。 清晨的阳光刺痛了他的双眼,点亮了灰暗的房间,那是他住院的第二天。 主治医生拿着病例报告对着他走近,语气带着无可奈何的忧心和紧张。 “孙昔明,这颗心脏是几年前换的?” 被医生这一询问,他自己也记不清了是哪年,只记得那时的痛彻心扉和父亲冷淡的神眸。 “大概有十几年了吧……”孙昔明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也记不太清了。” “好吧,你最近有没有偏头痛?就是感觉两个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痛。” “已经有七八个月多多了,这跟心脏有什么关联吗?” “唉,我当时给你检查的时候,以为就只是血管压性疼痛,本来想给你做一个脑部CT的,后面就给你做了TCD泡发试验,卵圆孔未必的先天心脏异常……”医生滔滔不绝的解释。 “你最近有什么习惯?比如抽烟喝酒熬夜之类的。” 惊讶的神色从未至始至终的出现于孙昔明憔悴如黄土般的脸色,似乎早已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发生,“我最近开始抽烟,当然也熬夜。” 医生的语气越发严肃,“你明知道你的心脏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危害你心脏加重你病情的?” 孙昔明侧耳听到门外的响声,轻声嘱咐道,“医生,那时我经历了一些事情,我会尽力配合,但是我请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的家人。” 眼眸是如此的真切,医生瞧见满脸微笑的彭可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微微点头。 “医生,你怎么来了?”彭可神经紧绷。 “哦,没事来看看我们病人,要例行检查。”医生寒暄了几句,便草草离开,“孙昔明,要好好配合。” 但是人心的眼睛根本不会欺骗,除非是早已经过无数次的训练演化而成。彭可从40多岁的医生眼眸中窥探到孙昔明这场意外生的病或许是情理之中的严重。 也明白,孙昔明的强忍着的傲娇,现在自己只能给他足够的空间,让他去解决所不能化解的心结,彭可期待某一天,完全健康的他会将真相告诉她。 “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然如果我成了寡妇,那我岂不是成了你的大冤种了?”彭可嘟着圆润润的嘴巴,瞧这模样,像是在撒气,但却是属于他的撒娇。 等着医生走远,彭可嗔怪着他,“你说你,一天到晚老往医院跑,做警察的一定要身体健康……” 孙昔明安心的聆听着怨言,显得心情舒畅了不少,嘴角洋溢着笑容,“好!我知道了。” “知道知道,也不知道我多么担心你……”彭可继续嘟起着嘴。 不清楚何时看不得彭可为自己的心疼,孙昔明眼眸中第二次很快的含出泪花,试图用手指拨弄她柔软的发丝,一股劲停在了半空,疼痛感像细小的尖刀,一次次蔓延至最深处,促使他放下了这个念头,“好啦,以后不会了,没有这种事情发生了,我会一直陪着你,听你唠叨。”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有这种病,活多久也是个问题,不过现在他的身边没有这么一个人陪伴着,他死而无憾。 只是孙昔明得在生命的最后期限里把缠绕心头的案子逐一解决,还父亲一个清白,还孙志明一个真相。 在自己发病之前,孙昔明曾回到父亲的老宅,回想当初父母和他亲切的时光,心里止不住的黯然神伤。 某次突然发现了藏匿在老画后中的暗门,那是在家里的设计图纸上从来没有记录在案的地方。 孙昔明从堆满灰的抽屉里,绕过蜘蛛网丝,取出一个木盒,轻易的开启,眼前的这张报告,让他大为震惊——他的这颗心脏属于孙志明,而这颗心脏的第一次分离便是源于他的父亲。 这就说明这颗心脏几经周折,最终在他的身体里。 他回忆起母亲死前,在卧台上跟他闲讲的话:“孩子,我们这个村庄里一直传说着长生不老,所谓的重生,也就只是以命抵命罢了。” 母亲举起瘦骨嶙峋的手臂,指视墙上一副祖先的画像,眼皮倦怠着,“你的父亲就是……” 话还没说完,父亲就迈着大步向他们奔来,气势汹汹。青筋暴起的壮臂,一把将母亲高高举起,眼里止不住的凶狠残暴。 母亲并不害怕,她咧开嘴大笑着像发疯似的抓耳挠腮,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言语,那语气像是嘲笑又是变着法诅咒他的父亲。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呀。”母亲瞪着两双红血丝的眼球,可笑的看着眼前挣扎的丈夫。 “看,你还是不敢,除了装模作样,你又能拿它做什么呢?”母亲继续刺激着丈夫激烈的情绪。 母亲用力敲打着手指示意幼小的孙昔明赶紧躲起来。 耳濡目染的孙昔明不敢强硬的呼吸,选择是救母亲,还是保护自己?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奔出老宅。 奔跑了几里远周围的喧闹声才戛然而止,他大口吮吸着清新的空气,妄想着自己已经逃离了魔爪,回忆涌起了母亲对她的一点一滴温柔的微笑,亲切的鼓励。 喉咙涌动,心脏砰砰直跳,他开始担忧母亲的安危,紧张处使他昏厥在地。 等他再次醒来,是在乡村里的医院的手术病房。 自己躺在偌大的手术室里,旁边用布条遮揽住,他的耳朵听着细微的呼吸急促声,似乎身旁正在同时做的手术。 以上再没有开启的门,驿站始终亮起的灯。他躺在洁白的病床上,他等待着母亲为他吃上心爱的小笼包,但他没有等来他的母亲,也再也没有等来他的父亲。 一场回忆结束,但随着另一场梦的开始。 孙昔明起初是轻轻抚摸着心脏,随后咽下口水,转而重重拍着胸脯。 今后,无论多少年,他都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抛下母亲独自离开,最后落到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单薄的世界上…… 双手紧紧的蜷握着,指甲上渗进了皮肤,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两次机会,前世今生,真是可笑! 他顿感怒气发出用力的呐喊声,反驳经历的一切,眼前重现当初可怕的身影,但这一次,在他的眼里,却是如此的亲切。 “不要急着将他抛弃,你心里不已经承认了?”不怀好意的坐在孙昔明的旁边。 对方喘着粗气,眼睛不带看它一眼,一丝察觉不到的嫌恶之色。 “啧,”它将孙昔明的脸庞捧在手心里,让他直视着自己,“说真的,你的机会可不多了呢。” 全身的禁锢使得孙昔明不断的扭动的身子,离开冰冷的手掌心,“对,就像你想的那样,你的父亲为了让自己活得久,把孙志明给杀了。” “不,这不可能,他是因为这件案子破不了才发疯的。” “听听你的语气,这么弱,怕是你自己也不相信,”它说。 眼神如同吸血的黑色蝙蝠,孙昔明扭过头,朝它深深的对视,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望着它,眼神充满了怀疑和警惕。 “别这样看我,难道你就不想尝试让自己长生吗?”它发着挑衅之意,抚摸着对方的发丝。 “你就没有感觉你的行为越发像你的父亲了吗?如果那个时候你的母亲也同意将自己的心脏长久的活下去,那么到现在依旧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呢?” 孙昔明难得想到他总有一天会对某种声音如此的厌恶。 “你给我闭嘴,我跟他们不一样!”他的眼圈发绿,眼球上布满细小的血丝,语气越发坚定强硬,炯炯有神。 …… 浅睡着的彭可被急促的呼吸声惊醒,她赶忙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布满脸颊上的汗渍。 “昔明,没事了,没事了,不要紧张,放轻松……” 半天,孙昔明才缓和了呼吸,怔怔地睁开眼睛,望向窗外寂静的夜色,目光涣散但抵不住坚毅,眼角含着未滴落的水光,将一切模糊起来。 拭目以待,他无数次想起梦中那个怪物说的最后一句话,那种不敢轻易相信丑恶般的脸庞。梦醒,他直直的看着沙发上熟睡的女人,他碎乱的心目中,突然决定了——这一次,我要活出我自己,我不是父亲的附属品,更不是被任何人控制的工具,这一切背后的阴谋,我一定要抓住它! ------------ 第四十四章 蔚蓝色的水床——前世今生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古时记载——灵魂不死,人生便是个轮回。这辈子遇见谁,早已命中注定。 所谓前世不欠,今生不见,今生相见定有亏欠,那些可能发生或者已经发生的事,都阻止不了自己的幻想,在另一个时空里细胞分裂,无限扩张……孙昔明便是这样。 灯红酒绿的城市将夜晚包裹在圆形的玻璃之中,充满着狂欢肆虐。 唯独整个世界在孙昔明的眼里五味杂陈,回顾着往日种种。 十七、八岁,出社未深的他经历过持续六年的孤立——当年是双人桌,但依旧逃不过火红的三八线和嫌弃的鄙视,这是他冷清的情感状态产生无可厚非的影响。 公安局解剖中心。 “孙队,这次案件的死者全身除了覆盖着血迹混合着粘稠的复合物外,至今无法确认凶手是从哪个方位进行攻击,因为她的血迹实在是太混乱了。 不过,我们能够确定的关键死亡是由于挫裂创,使用钝性致伤物进行撞击组织所造成的破裂损伤,导致死者经历创伤性休克——体表或内脏的外周传入神经受到强大的机械性刺激,引起交感或副交感神经反射机能异常,导致生命重要器官有微循环障碍。 而且通过死者生前并没有搏斗的迹象,四肢有较大幅度的活动,推出死者被凶手藏匿在水床之下,有一段时间的反抗。 但是我想你应该注意到了,房间内有很好的隔音棉,水床又称蔚蓝色,偏黑的形态,这是一个很好的藏匿窝点,我认为应该是熟人作案。”张艺说。 “还有通过你给我新的资料,我们法医把卷宗重新翻阅,将能够保存良好的尸体检阅。确实发现了有类似字母的样子……” 张艺将每块尸体拍摄的照片用吸铁石安在白板上,“其中,我们攻克了比较难得碎尸块连接,将剩余的两个字母。确实像你所说的‘I'mthemurderer’很明显。” 一夜未眠的孙昔明目光幽幽,慵懒的声线响起,“那就合案吧,辛苦了。” 由于这场案件关联巨大,牵涉起整个龙城市,经过方婷的案子的发酵,不出意外的已经让百姓惶惶不安。 这一切所思所想皆如上级所愿。孙昔明终于疑惑了。明明每场作案都有凶手并且全都绳之以法,那么,这所谓第二个凶手是在哪里出现的? 公安局小组会议室。 “各位警员们,我们通过每场案件死者身上的字母印号已经关联起一场庞大的连环杀人案。 此次的案件和以往的不同,全部的作案手法都不一样,并且凶手的年龄参差不一。” 全场面目严肃,这是一场行为浩大的连环案件,受害者从青年到中年,凶手也如期变化着。 “重生案我们还没破呢,怎么又来一个连环案?”封沉烦躁着弯下身子,捡起掉落的笔。 作为龙城市反响最大的犯罪心理师封沉,他必须深入其中。 “对,如今我们肩上的重担很沉。”孙昔明向着众人望去,“悬案我们一定要破,这个连环案我们也要找到第二个案发现场的凶手。” “看这句话,我就是凶手,以前想到这种挑衅警方的,也就在电视剧上瞧见或者书籍里面看到过。没想到还被我碰到,听说超级难破。”程穆懊恼的垂下头。 时间等不及众人的唉声叹气,孙昔明在白板上书写着初到龙城镇所发生的一系列案件。 “除了重生案的三个受害者。我们接下来遇到少女跳楼——季成成,凶手沈深。 男女碎尸,一是李穗,二是吴伟(两人为夫妻),凶手是李成亮。 模仿性案件,宋何月,凶手程子墨。 第二件碎尸案,李美,凶手程炎。 车祸案,孙志明,凶手李彬。 水床藏尸案,方婷,凶手? 以上便是我们经历的全部案件,其中,我们值得注意的是,车祸案的孙志明和重生案最初的案件死者做案手法有些相似。 首先,两者有送到关于比他年长的人的求助信;其次,死亡手法都是车祸致死;家庭生活类似。”孙昔明目光悄无声息地掠过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庞。 “而且这些字母中唯有这件案子没留下眉目。我有一个想法,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或许他知道当年尘封已久案件的真相,并且以此告诉我们,如果不抓住他,他会伤害更多的无辜百姓。”他神色复杂。 彭可微张着嘴,她感觉都在哪里看到过,眼神飘忽浏览这些案件的死者照片。她记起师傅曾经给她看过一叠名册,这些都曾出现过,“啪”,她激动的拍上额头。 “我记得在龙城镇还未改名时的最北域,有个全村人都姓孙的村庄。” “彭姐,你说点有用的,这些跟案子不搭噶呀。”程穆还欣喜的认为有眉目了,到头来一场空。 “啧,别打断我,我是指他们这些人的照片,我记得全部都出现过在那张名册上面。”彭可说。 孙昔明骇然抬头,“你是说,在几十年以前,这些与之相似人的照片出现过哪个村子里?” “是,多年前,我师傅是在做档案工作的,专门搞传统思想的村子做开导工作之类的,师傅是我干妈,所以当时就喜欢跟着,也就偷偷看了些。”彭可解释着说。 “那张门名册还有吧?”封沉略带逼视,不禁泛起一丝明显的轻松。 神色复杂的彭可,无奈地发出低声感,“这得有十年多了吧,没有了,之前发生过一场大火,全部都烧没了。” 突如其来的线索就这么戛然而止,刚给了一盆糖却抠搜搜的只将一颗放在你手心里之感。 “是1997年年末那场大火吗?”孙昔明说。 “对,就是那场大火。” 这句话给了他当头一棒,那一年,不仅就是这一场大火,使得他父亲变得精神不正常;也是这场大火,让他离开了家乡。 “难道这个凶手对姓孙的村庄有莫名的憎恨?所以才……”程穆说。 “现在那个村庄叫什么名字?”孙昔明切重要点。 “现在龙城市哪有什么村庄?都是城市建筑。”封沉紧跟着说,变身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孙昔明。 他们同时应声回应,目光不期而遇。彼此对视之时,互相都愣了一下,心里的隔阂与疏远越发明显。 “那就分散各地了,这个线索不就跟没说的一样?”程穆说。 “我觉得这个凶手会不会就是想杀光那个村子的所有后代?或许这个村子很久以前跟他有什么仇。”彭可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涌出一股恍然大悟。 孙昔明微眯的眼睛里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对,如果这么说就有理了。”程穆应声猛点头,活像是个斗地鼠。 孙昔明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此刻,解决眼前这些案子更为重要。即使心里更对多年前的恩爱旧恨感兴趣。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么,这个犯罪嫌疑人背负了堪比家仇旧恨。而且这么多案件我们都没有抓住他,而且甚至都没有想到它的存在。这足以说明他有很充分的反侦察能力。 而且根据所了解凶手的作案手法,我觉得符合病理性半醒状态,每一个杀人的行为是在‘意识障碍下丧失辨认能力’下实施的。 呵,他很容易控制别人,就是可能对心理方面了如指掌。不过内心很顽固,喜欢一己之见。”封沉不由自主地赞叹着,“如果他不犯案,肯定是个人才。” “如果真有那么厉害,如果真放到光明这边也会闹一个底朝天,感觉他喜欢控制别人,什么都按自己的想法走。”彭可害怕的摇摇头。 “所有的现象都有原因,凶手的心理环境造就如今这般。”孙昔明闭目凝思片刻,“好,我安排接下来任务。 将这些案件的凶手逐一排查,进行新一次的审讯,最好能问出点对我们有用的信息。 其次,我们依旧要把一半的重心放到重生的三个案件,我感觉这两起恶性案件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可以掉以轻心。 最后,程穆麻烦你通知技术部门,用尽全力去调查当年孙村发生的事情,还有找到这个村子的全部后人,尽力去保护他们,以免再次受到伤害。 以及蹲点,我相信这个凶手并不会善罢甘休,他会杀更多的人来刺激我们。 现在时刻保持清醒,我们的准备工作关乎到接下来的一场大战!” 众人慷慨激昂的回应,“明白。” 多年来处事不拖沓的行为习惯延续至今,匆匆起身在人群之间毅然决然穿行。 而封沉的眼底泛着不易察觉的狡黠之意,那么,此时此刻我也要着手准备了。 他玩弄着坐台上的钱币在修长的指尖穿行,那种冰凉感刺激着他的神经。 孙昔明环视着偌大的龙城广场上,随处都可见到百姓们的欢声笑语,轻松愉快的广场舞曲声以及杨毅在他们脸上幸福的笑容……永远不会担忧危险的来临。 他默默的莞尔一笑,心里那份决心更加充实圆满,渐渐的淹没在万人声响…… ------------ 第四十五章 蔚蓝色的水床3 天色已晚,夜幕低垂。男人周身散发着浓重的酒气味,拎着酒水摇摇晃晃的走在空落落的马路边。 脸上徘徊着红晕,空洞无神的眼神向前漫无目的的左摇右晃。 “我……你怎么会突然就去黄泉底下呀?说好的……说好的我要带你去环球旅游啊!” 正前方从两排大树穿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俯视猎物般将他推倒在地。 “你谁啊!”男人背着猛一推浪呛,重重的摔在水泥地上,嗷嗷大叫。 “你这种酒鬼,不老老实实的陪伴你的爱人,还放她出去破坏我的计划。”站在对方面前身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说着不男不女的声音是被细化过的。 男人慌张的猛灌了一口酒,嘴角遗留下分不清口水还是酒水,“我没有,我没有,她说过她会等我的” “我对不起她,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嘴里胡言乱语着,止不住的道歉。 “呵呵,如果你真的那么对不起她,那还不如跟他一块儿去死了,做一对黄泉鸳鸯。”黑色斗篷指着远处的漂浮着的海水,“那谁也拆分不了你们俩了。” 说完黑色斗篷拿出发着银色光亮的十字架在男人面前晃荡,借着灰暗灯光迷离了眼神。 那一刹那,男人就像着了魔似的急忙从地上坐了起来,也不顾还没喝完的酒水,赶紧向戈壁滩跑去,身影越来越渺小,直到再也看不见。 黑色灯笼下的嘴角得意地勾了起来,消失在夜色中…… 龙城镇公安局。 孙昔明抵着下巴沉思了许久,“彭可,去把张目请过来坐一坐。” “好。” 语毕,他解开了许久未整理的第一缕袖扣,跟随着风筝敲击着时间的进度。 “昔明,不好了。张目在北区海滩被发现溺水身亡的尸体,警方要求我们重案组去勘察。”彭可还没走多远,便接到了通知案情的警员电话,急匆匆奔到孙昔明面前,面色紧张。 此刻的天气,艳阳高照,意外的爽朗。 也庆幸就是在这样的天气环境下,张目被海水冲上岸的尸体,才得以被发现。不然估计要一两周,伴随着酸臭味弥散在四周。 孙昔明与彭可先一步到达了案发现场和带队的警员进行交接后,带上熟悉的塑胶手套和隔离气味口罩。 “还不错,这次倒没有浓烈的尸臭味。”彭可满意的点头。 距离尸体十几米远外围着一群高高瘦瘦,大大小小的百姓,年龄不一,正用慌张又好奇的神色向内探去。 孙昔明蹲在一侧,将受害者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现在,受害者是怎么一个情况?” “目前死因是溺水身亡。口中稍带水渍,瞳孔呈放大趋势,并伴有出血现象在眼粘膜上,耳膜也多少含有因水压而造成破裂引起出血。 不过,死者是被确认死亡后被人拖到岸上来的。 如果是完全被海水溺亡,那么尸体开始腐烂才会浮出水面,而且由于腐败气体先是在头部和有空隙的胸腹部产生,可是你看,根本没有。而且从观感上的怒目瞪视,口表面的唇外翻不怎么严重,几乎没有。 看样子被伤害的时间不长。”张艺展示完初步审检,取下手套便站起来说道,“其余的检查我需要回解剖中心。” “嗯。”孙昔明捏了三下鼻梁,继续蹲着,以俯视的眼光注视着尸体,“死的真够蹊跷的,你带它解剖中心吧。” 彭可手叉着细腰,万幸的说:“幸好龙城市唯一的海滩,没有像上次沾染上腐烂的气味。” “是啊!”孙昔明将波光粼粼的海面接壤着金黄的沙滩,显得唯美梦幻,“最近接连几次命案,怕是很少有人过来走走咯。” 他站起身,“发现尸首的人是谁啊?” “是个中年妇女,她表示,送孩子的途中,瞧见那里有个人躺着,这才发现的。”做笔记的警员说道。 孙昔明脱口而出,“下午请到局里喝喝茶。” 随后,跟着周围勘探证物的警员,大约搜寻了整整一上午,没有十足的物证,但好歹寻到了受害人的手机,这才欣欣然收队。 “唉,”一回到公安局的彭可,就开始心里新一轮的唉声叹气,向着封沉抱怨着,“不是我说,怎么干刑警这行那么累啊?” 封沉讪笑,递上准备好的薄荷茶,“老样子,就像你之前说的,这都是命啊!”摆出一幅天要枉我的样子,逗笑了丧着脸的彭可。 “嗷,”彭可立马捂住了侧偏头,皱着秀气的眉头,“孙昔明,你为什么打我的头?同是不能随便打的,不然我解决不了案子怎么办?” “你不还有我吗?我帮你解决。”孙昔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当初的冷峻烟消云散, 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其中的粉色泡泡。封沉略显不适应地低头,露出光洁的牙齿,干笑着,依旧保持不变的绅士风度。 “等会儿记得会议室集合。”孙昔明晃动着手中的黑色卡夹。 “收到,孙队。”伴随着慵懒的另一声,“收到,孙队长。” 公安局会议室。 “受害人张目,溺水身亡。根据法医的阐述,凶手通过将受害人溺水死亡后再将其拖上岸。”孙昔明做了简单的介绍。 ‘扣扣’玻璃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张艺捧着一叠厚厚的资料走了进来。 “抱歉,来晚了,刚刚在帮忙处理其他队的案件。” “没事,来的正好这件案子你有什么新发现吗?先讲一讲。”孙昔明坐回到位置上,眼睛静静的看着她。 一路风尘仆仆的张艺先将死者的局部照片按在白板上,“简而言之,死者死亡前酗酒,有天然的麻醉剂成分。 凶手没有与死者进行搏斗的痕迹,通过死后机体痉挛,很显然是被海水冲醒之后,呼救的生理状态。 直到被海水逐渐淹没致死,最后被凶手从沙滩上拉出。” “我们在现场也发现到了酒瓶的痕迹,而且是高纯度的酒,和一部手机。”彭可补充着将物证摆到桌面上。 程穆对上相视而过正襟危坐的眼光,“老大,我这边破解手机还需要一点时间。” “嗯,我知道,给你足够的时间。”孙昔明将手合拢放到桌面,眼神漠然地看向封沉,“根据现在已有的,你能否揣测一下凶手的心理特征或者行为?” 一上午情绪如同深海的鲸,深邃沉默的封沉应声微侧,微微闪烁着几乎疯狂的闪光。 “我倒是认为从他冷眼旁观受害者在海水中挣扎的场景,有虐待倾向的特征,并且以此得到刺激感。 而且在海水之中,四周无边无际是产生于急冻恐惧下的活动体征,能让他感受到那种前所未有的疯狂,这的确是一个严重期的变态心理。 他能操控受害者自主的诱导自杀,说明极具控制能力,或者他手上有受害人想要的把柄。这种心理特征倒是像我们之前所说的连环案,抓住他有些难。” 听到如此一致的回应,孙昔明嘴角含笑着正过头,“呵,确实。前几期的连环案的凶手和这个凶手有如出一辙的思考方式,很容易认为是同一个人作案。” “老大,破解好了。”程穆就在此时受害者的手机信息上传到屏幕。 图片稀疏平常,是和方婷的亲密合照,这主语证实了当初封沉的言论,并且他没有理由去伤害方婷。 程穆从隐藏夹层里搜寻到时间为26秒的语音,内容大概是一男一女吵架,吵得格外凶,能够听到破碎的杯落声—— “你不说只爱我一个人吗?为什么要跑出去?”张目说。 方婷语气越发高昂,“难道就因为我爱你?你就要卷禁我的人身自由。” “没有,我只是想把你保护的好好的,不让你受伤,我已经害怕你再一次受伤了。”能够清楚的听到张目试图接近方婷的脚步声。 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玻璃杯碎裂的声音,以及方婷的怒喊声,“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我说过了,离我远点……求求你了……” 从喊声到整整持续六秒的哀求声,似乎这段语音,从侧面证实了,张目有机会将方婷致于死地的特证。 “我感觉,这不就很明显是他杀死的方婷吗?”彭可用第一感觉说道,他将大多数人的心声讲了出来。 程穆附和着说,“彭姐,我也感觉像,你听这个女生叫的多凄惨。” 孙昔明饱含风霜的眼睛眯微微眯起,他可不这么觉得。这一切人声物证,来的恰到好处。方婷死了,本身为嫌疑人的张目也死了,只留下能够证明他的作案动机的一段语音。 难道真的是张目为了追随方婷?抑或是为罪自杀? “我认为这个张目他胆小,怕事儿,但是好在他不是三分钟热度的人,也有控制欲,俗话说带点病娇。”封沉这个时候开口了。 翻看了之前所收集的社交资料的张艺,脑海里融合着封沉给予的观点被说服着应道,“嗯,倒是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是。”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各自梳理,我并不觉得那么简单。”孙昔明两手不经意间重重触碰着桌子,发出清脆的拍打声,惹得浑身一激灵。 周围人能直接感受到他眼中的锐利进而转成浓厚的深不可测。 散会后,孙昔明被通知发现失手的中年妇女到了招待室,稍微修整了着装,寄起了第一缕袖口,踏步而走。 而封沉站在行色匆匆的警员之中,显得平凡无色。透着寒冰般的冷漠,这种眼神太过陌生,令人不寒而栗。 ------------ 第四十六章 复盘 公安局底楼审讯室。 “你好,我姓孙,不必紧张,例行行事而已,只要如实回答即可。” 孙昔明吧嗒一声将门关上,步行坐落在把马尾盘得紧紧地中年少妇对面,不露声色地上下打量几秒。 从面容上瞧,皮肤细嫩白皙,面带红晕,完全不像家中已经有个上幼稚园的孩子。 “李女士,你皮肤保养的蛮好的嘛。” “那是,生了孩子,结了婚就成了去往黄脸婆的路子,我才不要平常那些小姐妹评头论足呢!”中年少妇骄傲的挺了挺,直了直身板,眼神中的自满越发凸显。 “先说说你的姓名,在哪里?几点发现的死者?” 中年少妇“蹭”得上火,没好气地说,“这些不是今早刚问过吗?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都下午四点了,真是耽误我接孩子。” 记录员听着语气,不耐烦打断道:“女士,我们也是公事公办,只要您尽快的把问题回答完,很快就可以走了,不会耽误您多少时间的。” 中年妇女正想骂骂咧咧的反驳,被孙昔明向后举起手示意立马停下来。 “抱歉,主要是这个案子对全市都尤为重要,你的每一句言语,我们都要再三确认,所以请您理解,我们尽快开始。” 对方的尖嘴干瘪着,喉咙上下滚动两下,张了张嘴,“我叫李乐,当时差不多早上七点钟我送孩子去上学,当时没啥不对劲,八成当时注意力都在孩子,回去的时候经过那条路就看见路旁那堆沙子里面躺着一个人。 我就喊了几声,也没回应。本想走了,但是心里就是想过去看看……谁知道吓了我一大跳,是个死人。” 李乐伸咬着干涸的嘴唇,口干舌燥,喉咙里像塞满了干柴火,“有没有没有水?” 警员将桌上的矿泉水心有余悸地递过去,李乐不顾模样一把抢过,一饮而尽,喝完后舔舐嘴上的余留。 “老毛病了,一直感觉口干舌燥,没水不行。” “嗯,再给她一瓶水,那你有没有注意沙滩周边是否有人?” 李乐紧接着又喝了一口,“这可难说,我当时没怎么注意,那个沙滩不是之前出过一场人命吗?基本上也没有谁敢再走走,我可没看见。” 说完又着急的看着手腕上的表针,急切地反问道,“还要问什么吗?我这接孩子来不及了,到时候没接到我老公又得说我。” “和上次都一样,有问题我会再找,你现在可以去接孩子了。”孙昔明说。 中年少妇撸下上翻的袖子,提着一大包袋子,急匆匆地往外赶。 这什么情况?线索怎么老是断?孙昔明沉重着呼吸,左手上下摸搓着脸颊,这两种思绪像走马观灯似的在脑海不断的旋转。 一整天下来,一切线索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不是飞不高,就是不知道飞到哪去。 夜风习习,草丛间的夜虫发出阵阵隐约的鸣叫,此起彼伏,更显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孙昔明和彭可两人伏案翻阅,沉重的工作量日夜颠倒压在他的身上,显得疲惫不堪,软弱无力地将近要陷入椅背中,那样子活像精气魂都被吸了去,撑不住了,摊在哪。 彭可动容地将细腻的手覆在他的肌肤上,“你去睡觉吧,这里交给我好了。” 他撑起着眼皮摇着头,“不,这样子,无论怎么看,都好像没有新的线索了……”语气渐渐夹带着哭腔,翻起一阵浪潮。 男人有泪不轻弹,从孙昔明第一次磕破了皮,母亲重复告诉他,现在是经他一手战胜困难,往后更是他撑起家的责任,直到如今时刻记着这话。 作为并肩作战的队友,彭可感同身受,这次不仅考验的是繁重的负荷量,还有有强大的心理。如果这些压在她一个人身上,那么她早就支撑不下去。 孙昔明就像倾盆大雨前那坚固的屋顶,将安全守护在里。但是彭可更希望是她们同甘共苦,共撑起这一片天地。 彭可拂去眼角的泪花,掌心紧紧的包裹着大手,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手指尖瞬间收紧带来的温热。 每一次清晨的到来,伴随着炊烟袅袅浓烈的生活气息。 最近封沉来公安局格外的早,在波开云霄前到来,在万籁俱寂时离开。 “麻烦你将李天亮带出来,孙队让我让我审讯他。” 咣当声带进来一个生的五短身材,大头鸡蛋脸,两道撇下来的眉毛,活像鸡蛋壳画上了八字。 “我又犯什么事了?”那人一来脱口而出。 封沉浅笑,“没有,你没有犯过任何事,想了解了解你。” 李成亮一听就好笑,一个罪犯有什么好了解的,更何况是现在的自己,猪狗不如。 “我,没有资格让你来了解我,社会混不好,被抓了进个监狱也得低声下气的活着。”李成亮自嘲地说。 “也是,本来孙昔明认为你活得委屈,想帮你翻案,可是人生在你手里抓不住,还不如继续呆在牢里。”封沉讽刺道,装模作样准备离开。 “别!别别别,警官。”李成亮眼睛发着光,慌忙叫道,“你是说我可以有机会早出去几年?” 封沉停下了步伐,转身带着些许的诡笑“对啊,只要你照着我说的做。” 李成亮想到能早出去几年,逃离这任人宰割的监狱,哪有时间去注意,立马点头,“好好,无论我干什么,我这次出去一定好好做人。” 封沉侧头暗地再次确认损坏的摄像头,付之一笑。 “我等会儿审讯李成亮,先把他提前叫到审讯室。”孙昔明吩咐警员着说。 “嗯,好。孙队长,刚刚已经安排好了,你直接过去就行。”警员查阅记录,距离上次安排仅仅不只差六分钟。 “嗯,速度倒是挺快。”心里虽然有着点点滴滴的疑虑着,但是想到今天的安排只跟彭可讲过,应该就是她吧,便也应下了,“明了了。” 孙昔明轻轻打开门,冷静的脸上变幻出难以置信地注视这一切,颤抖着眉峰,微张着嘴角。 李成亮依旧是李成亮,但是他像惊吓过后慌乱的神情,萎缩在角落里。呼吸声极大,那声音听着让人难受。瞪大着本就狭小的眼睛,更加突兀。 孙昔明微弯下身子尝试着接近他,李成亮惊魂未定的拍打着手臂,时不时还嚣张的唾沫全飞。 他淡定的擦拭手臂上沾染的口水,眼神越是沉着,心理扭曲着恶心使劲将李成亮尽量控制在可控范围。 呼喊着警员将其重新关回到监狱。 怎么回事?这么看来,线索什么也问不到啊!一旦厄运就像准时找上门,而且看准了孙昔明,不留任何余地要破坏他所得到的一切。 “昔明,李成亮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彭可赶来公安局姗姗来迟,愁容扑面。 孙昔明无奈的摇头,用湿纸巾擦拭着左臂,“我不知道,你今天早上将他从监狱取出的时候是这个情况吗?” “我没有哇。”彭可微拧眉,“你怎么会觉得是我?” “不是你,那会是谁?”孙昔明突然感觉心里有一道雷劈过,匆忙拿起外套,两步并作一步向审讯室外跑去。 “呼,呼,今天早上要求你将李成亮叫出来的是谁?”孙昔明好久没有剧烈运动过了,微喘着粗气,手心微微沁出汗水。 “嗯,我……好像是很高很瘦的男警员,不过他戴着口罩,我没有印象。”警员被吓得慌张颤着手,为自己辩解道,“怎么了?孙队长,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凶手逃走了,李成亮逃走啦?” “嗤”孙昔明懊恼的顺势滑倒在地,索性直接坐在地上,不甘心的将眼睛闭上,喘着气,心里如万马奔腾,但始终找不到那一匹悬疑之马。 临近黄昏,办公大厅里闹哄哄的,打印机的杂音和座机铃声不绝于耳。 悬挂在办公室墙上的电子屏上不断地有数字在跳动,屏幕底部的滚动条还在播报着本月的任务执行情况和会议通知。 “呯!” 众人被吓得向声音寻过去,孙昔明此刻心情烦的很,他奋力地将手一次又一次重重的拍打在桌面上,撞击之下手变得通红。 彭可眼珠子晃动着,将高高举起的时候握在手心里,四目相对,摇着头。 “老大,你怎么了?”程穆吓的正襟危坐,问道。 孙昔明没有正面回答,他愤恨地掐紧手指,转身走进厕所,用力撕扯着洁白的衬衫勾勒起长长的裂痕,“怎么办?时间越来越挤了,我现在竟然一点思绪都没有。哪怕就只是到手的一点点,怎么就……” 肆意的将脸对准水龙头疯狂扫视,或许感受到冷水的刺骨,这才使他缓缓的镇静下来。 他回想起李晨亮当初第一次看见他的情形是那么的紧张我难以置信,似乎他们俩在某一间某一时刻遇到过的——紧接着,他想起孙村,想起背后的凶手肆意的冷笑。 “姓孙的村庄……” 孙昔明再次从厕所出来,气质发生了转变。起初是狂傲不逊,现在却是冷静从容的站在他们面前。 眼神凌厉的看向程穆,“上次跟你讲的姓孙的村庄,在世的人还有多少?你查到了吗?” 程穆还没有缓过神来,放大着瞳孔,咽下几两坨口水,将档案翻了出来,“老大,由于已经过了十几年了,那些人早就分散在农城市的各个地方,现在能找到的也就这些了。” 声音带着虚弱,孙昔明看着仅仅只有七张残存的照片,从第一张往后凝视着看去。 兀然,倒数第二张让他目光一怔,为了证实是自己的无意中的眼花,他使劲往里凑了凑——他透过幻灯片轻抚着那张未完全褪色的照片,在众人面前,带着失魂落魄的口感道,“各位,这是我的母亲。” 他指着满脸微笑,稚气未脱的少女,眼睛似乎带着光,像是对未来充满了欣喜。 “我能找到的照片里面已经有三个是已经意外身亡,剩下的就只有正数第二张一樊,第三季秀,倒数第一封莹这三个。这倒数第二张,我找不到它在哪里,可能消失了或者还在人世。 而且他们的现在的名字都不姓孙,都已经改名了,要么姓季,要么姓李,要么姓宋,很多样化,几乎放在平常,找不到。” 在众人部分唉声叹气掺杂着愁绪满肠,部分应接不暇的情绪之中,被程穆再次打断,拉回正轨。 “这算是昨天来的唯一好消息。”封沉看着有些疲倦的孙昔明。 “嘶——呼”孙昔明从照片上回过头来,两手叉腰,“是啊,是个好消息,至少我们知道,可以先从你发现的人身上搜寻到什么有用的。” “那实在是太棒了,终于有个目标去前进。”彭可鼓起劲来。 “那现在他们地址都有吗?”张艺对着程穆往下俯视。 神情自豪的程穆滑动鼠标中键,一脸向张艺求表扬的表情,“瞧,都在这儿,我估计找了整整一周,黑眼圈都有了。” 彭可叙述着地址,指着一处相似度极高,吃惊地说:“北凯小区?这不是之前有案件发生的吗?还有这,南城177号301室,这也不是之前发生过的吗?” “确实是,看样子孙村的人依旧是几个几个成几组同在一个地方。”张艺认同道。 “之前出过人命的那些地方,看看这些有没有人搬走?” 孙昔明想,如果真的是组合在一块住的话,那么动物的反应多是同类发生命案之后,那么自己也会担惊受怕,逃离这里。 如果贸然寻找,怕是要扑了一场空。 “好的,等一下。”键盘的敲击声徘徊在屏住呼吸中的人群。 “Okay。”程穆按下最后一步回车键,地址放大在屏幕之上。 清一色没有变化的文字跃然屏上,“怎么都没有变化啊,我遇到的案件中,人性不应该就是遇到危险,各奔东西吗?”彭可一语道破在场人的心思。 封沉一闪而过的欣喜,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可一世的鄙视,“当初本就是以群为单位驻扎的,怎么会因为年份的状态而失去这种本能。” “就像是狼,向来是凶猛并且顽固。它们成群结队,认定目标,很少半途而废,除非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创伤,但是它不会把伤口展现出来,只会默默地舔着伤口。”孙昔明向他对视含首微笑,目光中互相激游着一丝闪电。 ------------ 第四十七章 复盘 眼前布满由红线纠缠延绵的龙城镇地图,五颜六色的定点记录着以往案发地点,目光顺着细线点一圈一圈缠绕着,形成了鲜明的‘圆’形图——似无形的银圈,将整个龙城镇团团围在牢笼之中,无处可逃,无处可避…… 孙昔明站在仅有10平方米的书架暗格之后,或许是唯一的灯光,些许暗淡了些。在伟岸的身高之上,他的脸庞从之前秀白逐渐转变为好看的古铜色。 眉眼间依旧清秀,不同的是多了几分深沉。气息少了份狂傲不拘,多了份成熟稳重。 左手熟练的支撑启下厄,一双渐变的鹰眸审视着早已板上钉钉的案件记录。 无奈这些迷案最终似个盘丝洞,孙昔明在不知不觉中踏进之后,蜘蛛丝的妖娆抚媚使他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 “叮铃铃”半掩着的暗门外响起了手机电话铃声,打断了这一刻混乱的思绪,惹得他有些不耐烦。 “喂?” 对方半天时间没有应答。 无谓的等待,使孙昔明心情越发的不喜,挂掉之前,显示是未知号码的来电。 对方是蛔虫似的,按下挂掉按钮之前响起了声音,“孙队长,好久不见。” 特效处理过的声音,根本听不出是男是女。 “你是谁?”孙昔明接到的陌生电话也不少,除了死者家属或者是其他警员之外,很少会接到特意变声,而且知道他职业的情况之下。 对方戏虐的笑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像电流穿透着耳膜,麻木得磨耳。 “你到底是谁?我挂了。”孙昔明下了逐客令,可是接下来的一段话,使他不由得耐心听下来。 “哈哈,你可真像孙明,是个急性子。”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父亲?”孙昔明一向对于父亲的名讳很上心,大部分是他一直怀疑父亲的去世不仅仅只是脑溢血,而是另有隐情。 “我不仅知道,而且还了解孙明这个死人这上辈子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下辈子死的不明不白,这都是上天的报应。”对方的声音像是笑到颤抖,蕴含着浓浓的嘲讽。 眉头厌恶的团团揍在一块,孙昔明清楚,他自已就算儿时再怎么讨厌父亲,不解父亲,但是还轮不到外人评头论足。孙父至少照顾他长大,平常的养育之恩,依旧是存在的。他人这么评论父亲,也气的有些牙痒痒。 “请你,把你的嘴放尊重点……” “如果你想知道你引以为豪的父亲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死的,那就9点27分到天桥底下,我只等你五分钟,过时不候。” “嘀嘀……” 引以为豪?孙昔明还未将脑海里一股话抛出来,对方就掐断了他的声响,抢先一步结束了对话。 思绪还未等他想清楚这一瞬间的通话,客厅里的钟摆响起了清脆的钟点声——21点整,21点整。 窗外人影寥寥,唯有几个灯牌还在执行着晚间工作。 时间不充裕,孙昔明的嘴角微微下压,喉结快速的上下滚动,“距离现在去往天桥,我能拿到车的话,可以九分钟到,但是现在临近大半夜,我只能走过去。” 时间迫在眉睫,他立马披上黑色风衣,七彩斑驳的灯牌之下,像烈烈灼目的黑衣人,体态颀长。 月牙下边,树梢上面,天桥活生生的夹在中间,像一年一度的鹊硬撑着身体架起来的鹊桥,最终没有能等到有缘人,显得孤立无援,单薄得很。 9点28分。 孙昔明紧憋着最后一口气跑到天桥之下,他俯下身子,撑着两只腿的膝盖处。呼吸的沉重声在黑压压的空气之间显得格外响。 “还算准时。” 前方乌黑一片,借着细微的夜视能看得出在七八米远外站着像是被打渔的人专用的斗笠,身形拉的宽大无比,带着一股粗野之气。 “有话直说。”孙昔明一贯的风格,简洁明了,正中下怀,他边剪开压着血管的纽扣边听对方阴冷的讥笑,快速的运动使他反胃。 “呵,没有任何客套话,果真像流言所说,传承了你父亲冷言冷语的品质。” “你一直说一直说我传承了我的父亲,但是我就是我,一概而论,没有任何意思。”他大口呼吸着,“我来这里,仅仅是因为你知道当年发生在我父亲身上的事情,这对我有极大的帮助,如果你再不说,我也没必要待在这里了。” 借着夜光瞟到了对方带着一股苦闷和忧郁的底色,但是那双溜溜转的眼睛里,却含着一股特殊的力量。 “好啊,小伙子。正合我心意,你读过水浒传吗?” 先是无头无尾的询问,有些迷惑。 “当然。” “那么你肯定了解其中的武大郎和武松的故事吧,他们之间浓厚的兄弟情,搬到现在也是人人所称颂的……”对方冷哼一声,“但是,我印象中现实的武松却俨然是个登徒浪子,抢了武大郎的老婆并没有任何羞愧之意,反而还蹬鼻子上脸,你觉得这是什么样的人呢?” 孙昔明对突如其来歪曲事实的话语蒙了一脸,觉得多少对面这个人有精神问题,嘴边扬起沉静的微笑,“不管你认为的故事是怎么样,但至少这些都不可能发生,都是定死了的,这古人所做之事,可言可说,但是改变不了事实。” 对于答非所问的反驳,心里是怒的,由于距离的较远,结合着夜光的迷离,根本看不清对方脸上僵硬的面容,与讽刺的眼神。 “这可不是我喜欢的答案,扰了我的兴致,那么对于告诉你的事情,也就烟消云散了,离开吧!” 对方怒喝一声,转身踏入一片灰褐色的芦苇之中,不见了踪影。 孙昔明觉得这白来了一趟,倒被人耍了。使得他觉得任何事物都应该做到尽善尽美,而且从他父亲掌管他的生命以来,他就向往那种控制全局的感觉,一瞬间消失殆尽。 不喜之势悄然上头,不过,在龙城镇住了那么久,性格也变得柔和了不少,有诸多案件依旧不如他意,但是心里也接纳了不少,秉持着不放弃,相信终有一天一定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踏着夜色缓缓踱步到天桥之上,身后的眼光紧紧地注视着他,直到渐渐与黑夜融为一体。 随着房门的打开,一成不变的厨房桌子上多了些温馨——用透明碗盛着热乎乎的粥正冒着热气沾染于四周冒出颗粒般蒸汽珠子。 在外头冻了许久的手敷在玻璃身侧,摸上去热乎乎的,似乎刚送来不久,底下夹着一张黄色的便利贴,上面叮嘱着细腻的话语: 昔明,我晚上睡不着,就煲了粥,带给你尝尝,如果你回家的时候还是热乎的,就当是宵夜吧! 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嘻嘻嘻。 后边细心的配上了一张笑脸和一个爱心。 男人温情一笑,轻咬着下嘴唇,掀开了热气腾腾的盖面。 温热的粥食含在嘴中,像是在寒冷的冬日,流落街头的男孩,被上天眷顾的拾到了一把火柴,温暖了一时的冷飕飕的触感。 整整一碗下肚,似乎只有在吃饭这种不得不休息的情况之下,才能暂时的清空烦躁的思绪。 在这之后,依旧还要伏案工作,深入凶手即将布置好的引狼入室,在孙昔明看来,那仅仅只是亡羊补牢。 笔尖一次又一次在皮草本上推演一次又一次重复的案件,乏味且无趣。 孙村,孙志明,父亲这三个名词在他的心里牢牢组成了三角恋,他无数在心里敲击着,只要解决了其中一个,那么其他的都会迎刃而解。 解决又谈何容易? 一声长叹过后的孙昔明,凌晨的钟声又再次敲响,已经一点整了。可是过了两周之后,依旧没有目标,他时常想,这个幕后凶手总不会是残留在人世间的恶神,以他自己的缘由去硬生生的杀害“无辜”的百姓? 对!所有的凶手总不会平白无故的去杀害人,而且是年龄不一的,从特征上来讲,没有任何关联的人。 他立刻通过大数据搜索各起受害者生平资料,第一起案件——季成成,没有任何可以让凶手杀害的理由啊!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的性格懦弱吗?父母和子女情感之间问题较严重,几乎都是各过各的。那么,如果我是凶手的话,我应该会因将失去子女的痛苦强加在报复受害者的父母身上。 时间等不及他思索,他跳到下一场案件——李穗,根据周围走访资料显示,李穗,结婚初期,常年混迹于上流社会交际圈。而后,某一次在歌舞厅里,遭到异性的持续骚扰被吴伟解困。理所应当结婚之后,她又常年与丈夫吴伟吵闹…… 宋何月,在学校欺凌同学……李美,用后妈的名头变着法的压榨私生女…… 网页上仅仅只有一句是对方婷的描述:方婷,木板大学博士,留学归国后直接与封沉结婚。 对于受害者方婷留下的生平信息少之又少。按理说,作为国外引进的高材生,总该会在各个档案里留存一些主要人物信息。而她,仅仅只有一句话,这倒是不太对劲。 它上下滑动的鼠标,试着查询修改信息——去年8月21号。 “现在是9月1日,整整过了一年,他回想起封沉曾经说过,这个日期正好是他和方婷结婚的日期,并且刚好担任探案组的心理犯罪师,很巧。”心里暗想。 一弯新月悬干漆黑的夜空,楼影重重。 孙昔明夜眸幽深,修长的手指敲击着键盘,发出声重的击打声,眼睛随着文字越来越紧绷,慌张混合着紧张重映在眼前…… ------------ 第四十八章 顶楼 朔风吹动着沙沙的白色床单,巨大的褶皱包裹着树立在市中心的酒楼,风云变幻间撒下了一场迷雾。 男人笔挺着身子俯瞰龙城市的万千楼宇。浓烈骤然的阳光肆意而下,照向被碎发掩盖的前额,倒映在过分白皙的脸庞,如同颗粒般的毒蛛悄然侵略,毫无退路。 “封沉?”犹豫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他应声扭头,与她的眸光相互交换混合,刹那间眼神往下一落,喉咙微鼓,眸子有一丝道不透的光芒。 “你为什么叫我来这里?”女声环视周围满是飘荡的床单...... 她被赶出楚家的事,虽然没有大肆宣传,但身边的人基本都知道了。 不好惹归不好惹,今天这种大喜的日子,如果放任他们在马场践踏,马场可能就毁了。 开始质疑尹伊没良心,知恩不报,好像还是她害的施涵宇入狱一样。 周五常傲然走进天下厅,看着高居主座的叶枫,下颚微抬,鼻子轻哼,似乎是等着叶枫的拜见。 待任命完周煌这边,陈元庆又分别任命了卢斌的参军执事,马德强的录事参军。 他这个年岁,在玉液境圆满中尚算年轻,甚至曾经也享有过天才的名头,当然,和年少时有些奇遇脱不开关系。 毕竟,她是楚家的人,想要动她的人,都要先考虑一下能不能承受得住楚家的报复。 霎时,周边的百姓们产生了畏惧之色,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让陆良的周身变得空旷起来。 对于钟南的话,麻贵一直用心倾听,虽然并没有说话,可是看样子当是认同的。 都说穷苦家的孩子早当家,夜陌当真有些好奇这人究竟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乱弹琴,真是乱弹琴,谁给他们的权利,这是事故,这是重大事故,一定要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领导气坏了。 一波一波又一波的人,刚开始还好,但时间久了他们就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不同于夜陌遇到的那些刺客,这都是一些死士,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萧宸烨的命。 百里冀的真实身份无人知晓,更不知他是哪国人,只知道他医术了得,是药神谷谷主的关门弟子,平时喜欢周游列国,行踪不定。 那座坟钱冬雨在绕山转悠的时候好几次看到过,但都没在意。通过刚才的“鬼算功”,钱冬雨知道孙秀雅是遇了鬼。所以,马上就想到了这座坟。 只是这摄政王怎么会知道她一定会活着进入摄政王府?原主又不会武功,莫非他知道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不成? 整个演武场都静了下来,落针可闻,一道道目光都落在了凌风身上,眼底闪烁着惊骇的神色。 何况,当初交流战,外门弟子可是狠狠地糗了一把,如果不是凌风出现,力挽狂澜,他们可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那我们赶紧去吃点东西吧,今天太紧张了,害得我早上都没有好好的吃饭。”千慈现在觉得自己的神经松懈了,早上都没有吃几口,现在倒是觉得有些饿了。 蔡庸被打乱了剧组宣发的节奏,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他们理亏在先,陆则言还坐在这里呢,他哪敢说话? 那是一辆黑色布加迪威龙,车牌是熟悉的,沈未来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的车。 “我也觉得很惊讶,他居然会答应。”凌妈妈一直以为顾微然会用更加强硬的手段。 “味道还不错!”吃光盘子里的最后一团意大利面后,南宫善予舔了舔唇道,邪魅要不行,让苏欢欢一瞬间看呆了。 “哼”那匈奴公主见自己被拒绝,冷哼一声,自己找了个靠角落的座位,愤愤的坐了下去。 ------------ 第四十九章 顶楼 车窗外,天空是银灰色的,距离小区越来越远,人烟也越来越稀少,回忆也就越来越紧绷。 「小王,带三四个去封沉家做搜寻工作。」孙昔明坐在后排吩咐前方副驾驶的王警员,侧头催促着程穆,「找到彭可的位置了吗?」 程穆尽量快速地敲击着键盘,搜寻位置。除了老大下达的压力,最多的还是心中对自对彭姐的紧张。 「傲世酒楼,是市中心最高的酒楼,老大,查到了!」程穆说。 得到最终目的地的孙昔明心里一松,句开警车的警员急促道,「赶快去傲世酒楼,尽量快一点,再快一点。」 匆匆而逝的景物,在他的眼里,依然是缓慢的经过,他不断向彭可打电话,回复依旧是冰冷的机器女声,「抱歉,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的心重新揪得更紧了,拳头攥紧,思绪紧绷。 接近目的地还有两三公里时,他警惕的眸一抬,「把警车警笛关掉。」 「程穆,等会我先上去,在酒店外围放上气垫,如果十分钟后我还没有下来,你再带人上来。」孙昔明话语间是风轻云淡的口气,他的神色异常的坚定。 还没有冲上楼,就望见远远的楼顶上,笔直的站着一个身影,那熟悉的样貌像极了封沉。 孙昔明不能拿彭可的生命开玩笑,熟练的上弹枪,意气渐渐凶猛,脚步越跨越大。沉重的皮鞋底声也踩得越来越响,气势汹汹的他让周边稚嫩的儿童吓得哭喊了起来,现在他哪能注意到这些。 白色的塑料门咔嚓一声被重重的踹开,迎面袭来狂风乱作的气息感,压抑着心弦。 眼尖的封沉伸手将近在咫尺的彭可卡在脖颈间,抵在他的右肩上。 孙昔明没有刻意将准备好的枪支举在胸口,而是放在身后。两只手掌对着眼光如同骷髅般的封沉,试着劝说,「封沉,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毫不吭声的封沉料想到这个时间段,他早该发现了,肌肉线条的交错复杂布满整个手臂,它用力勒得更紧了。 彭可夹在中间,止不住的咳嗽,他拍打着坚实的臂膀,飘逸的白色长裙勾勒在黑色长裤之中,挣扎感显得突兀。 「是什么原因?你可以跟我讲,不要拿彭可开刀,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轻蔑,你可以直接来找我,她是无辜的!」孙昔明用着商谈的语气,依旧躲不开凌厉的很。 封沉嘲笑的咧开薄唇,两眼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洪水。 「你觉得我是不是很好笑?我这一生肆意且破落,没有父母的疼惜,也没有你那样顺风顺水。 我真的好羡慕你呀,到现在你都不知道背负着怎样的家仇旧恨。这一切都让我帮你来解决,我多累啊!」封沉恶狠狠的扭过头往向着落大的龙城市。 「瞧啊,孙昔明,你看看这一切,这座城市是多么的雍容华贵,但是在这繁华的背后,是有多少人命惨死在这里! 又有多少人奉命工作,拼命努力也攀登不上这种高峰!」 孙昔明眼里即使布满着细微的血丝,却依然光彩明亮,炯炯有神,不假思索的破口而出道,「就因为是这样,我才努力去保卫这座城市的安稳,我的工作就是保卫老百姓的任何权益,让他们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 「呵,」封沉愤怒的眼睛瞪得溜圆,眼底尽是轻蔑之色,「搞笑,真是搞笑,就你这种大官嘴里说的一套,做的却是另一套。无论是多少年前还是现在,根本没有改变!」 封沉边说边起了轻生的念头,他快速的往后方移动,嘴中缠笑着,越发靠近低矮的栏杆。 千钧一发之刻,孙昔明慌忙中举起枪支,威胁道,「马上放开彭可,小心我走火!」 封沉早该料到了这般,他靠着栏杆很近,他在赌,孙昔明仅仅不会因为这个女人而断送了自己的前程,而且更何况她在手心里呢。 他玩弄着彭可混乱的发丝,脸颊死死的抵着额头,鼻孔浅粗大的呼吸像对待猎物的狮子,正要张开血盆大口,一饮而尽。 「她,呵,我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哪能放开她?」封沉说,「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孙志明可跟你所谓的父亲有很大的关系。 孙家的事怎么能让一个外人插手呢?」 封沉紧紧捏着彭可的下巴,几乎将要把它捏碎,「嗯?」 「我父亲,那是我父亲的事情,也不关你的事。我们已经调查出了,最近这几起案件都是以你为主导的,作为教唆犯,现在你只要就地正法,还有缓刑的机会!」孙昔明下了最后通碟。 封沉眼神里尽是可笑,夹杂着讥讽,「你,依旧是那么固执,罢了。 就算这些案子都是我教唆的,但是他们如果心里不想犯罪的话,那么我也不会成功了。 这些人的心里都是怪物——流血的怪物,都是罪有应得,我只是在帮他们解决心里的苦楚罢了,我这么做,可是为他们好!我有什么错吗?」 彭可用短薄的指甲用力强抓着手臂,留下深红的拉痕,「失心疯,你才是那个噬血的怪物,如果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封沉一把覆盖住嘴唇,发出激烈的呜呜声。 「封沉!你在干什么?」熟悉的呼吁惊醒了疯癫的封沉。 「姐姐,你来这里做什么!」封沉眼底闪过一丝吃惊,略显紧张。 「我不来这里,难道看你在上面准备杀人吗?」封莹站在封沉的对立面,「弟弟,你是我们家最出色的,你有光明的未来,不要把自己缚之以淡。」 封沉咽着口水,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不可能了,姐姐。」失魂落魄的眼神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充满着喜悦,「姐姐,再说我是在保护我们呀! 你看,只要我把姓孙的那几户几乎全部杀光,那么再也没有有人会制止我们出去了,我们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们是自由的,我们没有被束缚! 我们的妈妈也不会胆战心惊的,一次又一次的出逃,被打得遍体鳞伤,这是对我们的妈妈好啊,也对我们自己好啊!」 封沉眼睛疯狂的发亮,泛着点点的红血丝。 他永远不会告诉你是跟谁人所害?哈哈哈。」 心急如焚的孙昔明,只听「砰」的一声。 世界起初的一片哗然,顿时幽静。只留下硕大的雨滴击打着灰色的水泥地,沁湿了黑色的衬衫…… 老一辈的人常说:人在临近死亡之前,一生做过的事会像走马观花般重现……可他的脑海却俨然一片空白。不记得到过多少次地方,杀过多少人……只记得炎炎春日的午后,和母亲坐在长廊上晒着太阳……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女孩浅浅的微笑…… 孙昔明痛心撕裂的趴着栏杆,紧抓着彭可手腕的一角。他急切地呼喊着,「彭可彭可,快醒醒,快把另一只手给我抓住,抓住!」 得来的仍然是默不作声,雨水像是别有的润滑剂,将两人的手相差越发硕大,手和衣角——手与手——手与手指——到最后分崩离析。 他痛苦的趴在栏杆旁,失声痛哭,那有雨水侵扰着浑身,嘴里止不住的嚷嚷,「彭可!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住你,不要啊!」 封莹撑着雨伞静静地站在跟前,她只是心疼的蹲下身,对此突然发生的死亡却俨然漫不经心,习惯性的将孙昔明轻柔的揽在怀中,「乖,不哭了,一切都会好的……」 十分钟早已过了,程穆正准备带队往顶楼上跑,却听到枪声和随之而下重物撞击的声音,匆匆跑向大雨倾盆的楼外。 满脸惊吓的看着已经中弹身亡的封沉,和昏迷不醒的彭可倒在气垫上。 他紧张地试探着彭可的呼吸,轻微的二氧化碳在指尖中澹澹流淌,这才松下一口气。 事情并非孙昔明想的如此简单,突发的团队崩裂就像是剧场版的演出,顺利的如出一辙。确认彭可安全过后的冷静才让他从混乱的情绪中得到了片刻的宁静,回想从张艺身上学到了一些基础的鉴别死亡特征,招呼了一些警员进行最后的采纳,收集证物。随后,有模有样的学习孙昔明的姿势指挥着警员各带两人去往医院和法医鉴定中心。 长夜是如此慢慢,更迭生起起落落。失魂落魄的他回到警局,却意外得知彭可呼吸尚在的重大喜悦之情易于言表。 突然间血液在沸腾如火山爆发前酝酿滚滚山火,思绪像红线般牵引着岩浆流窜在全身上下。 他用那目光炯炯的眼神,久久的望着水烟朦胧的彭可,仿佛燃烧着炙热的火焰,令人心绪延绵,澎湃至极。 ------------ 第五十章 他不是幕后真凶 天光渐明,金色的太阳光奋力挣脱着束缚的云层,在细薄的网格中缓缓倾泻而下,俯照着整片土地。 龙城镇公安局。 八尺高的孙昔明从医院拖着后背前驱回到公安局,走过高挺的警员间难免显得格格不入了。 下班前的办公室,镶嵌在墙面上明亮的长灯正一盏一盏熄灭。他贪婪的触摸着手心的凹痕,上面仍然保留着彭可的余温,不曾以时间而流逝。 「孙队,该下班了。」 「唉,自从彭姐在医院呆着以后,老大一直处在拼命三郎的位置,不过彭姐那场大病之前也是拼命三娘……」 临近下班,程穆便从技术部门跑到法医解剖中心去接张艺回家,每次都会瞧见孙昔明独自坐在那里,发着呆。 孙昔明将手伏在桌上,眼神越是温柔,嘴角越是勾起无奈的苦笑,「好。」 遥望着张艺依偎着程穆的背影,俩人的影子跳动着飞舞。他很是羡慕,他何曾不想和彭可这样无忧无虑地恣意下班,在灯红酒绿的街边,一起合照留念…… 心里幻想到这儿,嘴角坦然的笑了几声。继续将思绪放在未解的案子上,目光是被现实冲淡了的暗沉。 中性笔在棕黄的纸上沙沙作响,孙昔明翻看着逝去的受害者以及幕后真凶封沉的案档。 「方婷和封沉表面上确实是夫妻,但是封沉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伤害方婷呢,如果有张目的原因,难道里面包含着情杀?」他从中抽取当时的案发档案。 「熟人作案,犯罪人入室方式为和平入室,没有撬锁痕迹……从现场相关案前痕迹来判断,一切都很干净整洁,似乎说话者是自愿而为……从现场相关案后痕迹判断,这些敲击和切线很明显是有虐尸的状态,所以封沉是以此来满足自己的控制欲? 如果他真的想调戏警察,当时一起调查案子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孙昔明暗想着或许封沉多半人格有些问题,得调查一下他近年来有没有心理疾病的医治或检查。 不得不承认的是封沉拥有高明的心理技术,能很好反向操控人心,这种也能解释使被教唆犯实施犯罪的有力证明。 只可惜,罪人归天,现在只能面对的是他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 孙昔明看向两只双手不停地微颤,他从当今以来从未拔过枪,伤过人。对待封沉,他是第一次激动导致失手。虽然上级没有怪罪下来,但是他的心异常的沉重。 耳旁环绕着那一声枪响——‘砰"很响很大,能感受到人们的慌张,一时间紧张的乱窜。 重重的低下头,虽然这几起连环案终于以死亡告一段落,但是孙志明案以及那三门重生案还没有结果。 根据当时封沉的言辞,似乎他已将一切了然于心,就差一刻,他就可以有新的线索,可以解决所有的案子了,但是希望总是渺茫的,总是和它失之交臂。 父亲的偶然去世和孙志明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而自己活像个肉夹馍,赤裸裸的袒露在外。 封沉之死在他的手上了结,他又与孙家村似乎有不共戴天的关联。封莹亲耳告诉他孙家村的破灭是因为孙志明的死。 孙昔明静下心来,心弦里那个荒唐的疑问逐渐摆在面前——那么,孙志明既然是孙家的人,父亲肯定又与孙志明认识。但是为什么孙志明的死会引发整个村庄的暴乱? 夜已深了,公安局的灯又熄灭了,接近八点半。 孙昔明是最后一个与黑夜进行正式的交接,不知不觉间走到一处高桥,一天未饱的肚子不合适宜的呼叫起来。 他瞥向黑夜中升起的白雾,混合着浓厚的肉香,忍不住咽下口水,顺着味道寻了 去。 走到会宏大排档门前,回忆里第一次与这个排档相识,还是因为彭可的倾情介绍。每每想到她,嘴角都是不经意的勾起,分外温和。 「唉,小伙子!」王叔老远便瞧见了高大模样。 「嗯,王叔。」孙昔明站在黄昏的灯光下,里面客人比那天少了不少。.. 「别看了,最近排档可不好做,自从出了那档子事儿,很少有人来我这吃饭了。」王叔一脸无可奈何,心里后悔的想,早知道就不招那小伙子了。 孙昔明不好意思的笑道,「也怪我,队里人常说我到哪就会有命案。」 王叔直起了身,拍着后背,嗔怪的说,「瞎说,这种说法可不兴说啊!还特别是晚上,老一辈的说过,当心找上门。」 两人一拍即合,谈笑风生的坐在店内。 孙昔明最近有诸多事情缠着身,破天荒的点了白酒,说:「我这次一定要不醉不归,当人太累了。」 厨房真的百联门扇动着,王叔从内端出几盘色香味俱全,泛着油光的孜然烤肉摆在孙昔明的面前。 「孩子,人生就是这样,有喜有悲,这都是历练啊!」王叔顺手取下纸杯,倒上酒,「这次我请客,咱们一块喝个痛快!」 「好!」 纸杯交错,对影成双。昏黄的灯光照着会宏大排档在北边的黑夜里显得亮堂堂的。 酒气掩盖着双眼,辛苦的辣味充斥着味蕾,在酒精的烘托下,身体变得麻木无力。 刚过12点,孙昔明努力向上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的往外头走去,「王叔,不用送我了啊!祝您生意兴隆。」 王叔在后头担忧着前方走一步,差点摔一跤的孙昔明,手拱着说,「哦,好的好的,你小心点啊,别摔着了,小心!」 孙昔明走在大马路上,他一时间不知道何去何从,是回家吗?没有人在家等他,是去医院吗?他这个酒鬼样子只能呆在医院里,不是徒添麻烦。 思索着,索性就地坐着,看着凌晨稀少的车辆匆匆驶过,鸣笛声就像是钟摆一次又一次敲击着耳蜗。 孙昔明不清楚自已是何时回到家中的,只觉得一晚上整个身体是冰凉凉的,整个人卷缩在一块,藏在厚重的被窝里,妄想获取一次物理的温暖。 日渐明,月渐稀。孙昔明半睁着双眸,左手下意识摸索着身旁的人儿。半晌,这才幡然清醒彭可还在医院接受治疗。 盯着屏幕显示凌晨四点,本想着再睡一会,心里萦绕着彭可的神眸,再也睡不着了。 索性再次起身,随意折叠被褥,清一水的洗脸刷牙之后。去往早餐街想买给彭可最爱吃的蒸饺,但又想到病人还是首先喝粥比较养胃,取了一碗粥,半个蒸饺急匆匆往医院奔去。 彭可是半夜苏醒的,周围留着床头灯,并不是黑压压的一片,这给了她些许安全感。 等到孙昔明来到病房时,护士正帮彭可调试病床,让她能够坐直身子。 粉白的嘴唇看着孙昔明来时乱糟糟的头发,嗔目夹着笑意道,「昔明,你看你的头发,真像一个鸟巢。」 护士也跟着话语瞄到了孙昔明的造型,紧跟着也小声的笑出声。 「是吗?那等会能不能你帮我弄一下头发?」孙昔明言语间将饭桌拉了过来,「好歹我帮你带早餐诶。」 他将沾满雾气的饭盒咔嚓打开,浓烈的面食香惹得彭可迫不及待的吃上一口,用裹满了吃食的嘴,含糊其辞道,「好啊!」 「哎呀,我真是被动吃糖了,好久没有遇到这么亲密的情侣了。」护士打趣着他们俩,眼波讪讪地说,「唉,不打扰你们了。」 两人耸着肩,微微露齿 笑。 彭可刚吃上没多久,孙昔明的电话铃声逐渐响起,是程穆打来的。 「喂?」 「老大,南城小区177号302室发生命案,一整个家子全部杀害……」 听到这儿,孙昔明笑容卡在脸上,眉眼紧皱,向着彭可摆着手势要先行离开。情急之下,立马乘坐出租车前往案发现场。 已经入秋了,车速搭载着风声,像无形的人拍打着车窗,用力而疼痛。 南城小区177号。 周围的隔离带缠绕了整个楼层,人们熙熙攘攘的围在一块,谈论声不绝于耳。 「这是哪家发生命案了?」 「好像是302那户,听紧关门谈论,死相极惨。」 「咦~这不得鸡皮疙瘩起一身?」 程穆站在楼外接到了孙昔明,带他上楼。 走廊两边是黑幽幽的,触觉摸上去是错落有致的石墙。 「扣扣」铁门并不是实心的,外头覆盖着一层纱网。走进玄关处,内置是用棕灰色的木头拼接而成的木板,以及用红棕色颜料涂制而成的柜子。 正前方悬挂着正摆的红底的大「福」字,几乎将人的视线集中在这块画上。一开始,两侧的房间门是紧闭着,警员打开其中一扇门,黑漆漆的散发着封闭的臭气。 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女儿正呈着背对门的形式倒在地上。男人是俯卧在地的,而妻子和女儿紧接着以不同方向的姿势正面倒在地上。 很明显都能看出死因几乎是因为头脑损伤。 「孙队,均为菜刀类锐器砍切致颅脑损伤及失血性休克而死,中年男子被害于先。 茶几上有清洗过后新鲜摆盘的水果,周边有刚倒好的茶水,然后厨房间有刚烧好,还未倒的开水,门锁没有被破坏,经过分析应该是熟人作案。」张艺先一步将收集到的信息全部告知孙昔明。 南城小区177号302室,之前调查过是姓孙的村庄后代,封沉明明都死了,为什么还会继续发生? 未解的阴谋依旧在持续,真相还未摆在眼前…… ------------ 第五十一章 一家三口皆被杀 孙昔明目光不动声色的向着众人望去,整套房子的室内采光很暗——客厅夹在中心位,南边为两套大小房,北边是大小参差不一的厨房和厕所。 整套看来是较为传统的两室一厅一卫。 房屋带给人的整个气氛各有所不同。南边由于太阳直晒,警员的搜查工作巨大,已经泛点汗渍落在后背上;而北边几乎照射不到阳光,必要时需要带灯检查,伴随着一股阴冷混合着冷馊的气味。 熟人作案,如果是客人,那么,家中表现亮堂堂的情形,而非是紧闭门窗,一股潮湿的气息,这反而显得‘刚愎自用"了,孙昔明暗想道。 目光凝视着客厅的周边装饰,除了鲜艳的「福」字画,另外惹眼的便是普通木制品的茶几上有一盆早已氧化的洗切苹果片,很明显,对于犯案之前是为新鲜现切的。 客厅里的茶壶还泡着茶,桌上一共三杯茶,隔着胶质手套触摸,茶水已经放凉,形成较为深沉的绿色。 现场物体上,被害人身上沾满了深褐色的酱油。孙昔明往上扯了扯大腿的裤子,蹲下身,浓重的老抽散进鼻尖,将酱油在手间摩擦,留有比较明显的血腥味,掩盖不住。 呈暗红色的血色和酱油混合在一块,显然是分辨不出的。 孙昔明走进厨房,面积不大,一平方米的大理石紧紧挨着,三个竖着铺成——一个厨房间只能锅碗瓢盆摆放的很整齐,洗水池残留着水珠干结之后的印子。 两把小刀,一把菜刀,整齐的悬挂在墙面上。 孙昔明拭去插刀板侧面的灰尘,空间一共可以放四把刀。 玄关处旁摆着双开门的冰箱,在小小的雀窝里,显得异常的庞大。肉菜调料摆得满当当的。单纯看新鲜程度,像是没多久前刚添置上的。 径直向较为大的房间探去,虽然,这是作为父母的房间连带着合并的阳台,整体很整洁——床铺整齐的叠放在一块,30寸电视机嵌在墙中,美中不足的是,门后掩着的柜子有些杂乱,少乱的女士化妆品以及一些杂物。 阳台悬挂着已经干透的几件男士衬衫和孩子的内衣物。 较为小的房间相比大房间更加清爽,u型的台面几乎没有任何东西。 孙昔明先是轻轻扳动着门锁,随后加重力道,并没有出现扭动或者是歪损的痕迹。很显然,种种迹象表明都像是张法医告诉他的那样,是熟人作案。 「程穆,回去依旧是老样子。」孙昔明,微微侧身对着后边的程穆言语。 「收到,老大。」程穆收起抵在鼻下的手指,回应道。 「嘶,」或许是蹲了比较久,心口微微作痛,含咬着下唇,语气相比以往重要些,「小张,小王,叫三四个警员在小区周围这栋楼的四周仔细巡查是否有类似菜刀或者是钝性的凶器。」 周边空旷的很,南城小区没有围栏,正前方就是大道,车辆呼呼而过,携带着尾气的臭味渐渐地弥漫了整个车道。 「孙队!我们这边发现了一把菜刀,但是光的很。」姓张的警员举起草丛里掩盖的菜刀,在阳光下来回左右转了两圈。 阳光反射着刺眼的光线照射到孙昔明的眼中,下意识半眯着眼,用手遮住了半边天。 「好,把刀放下。」孙昔明快速的迈步跨到跟前,手接过收集的物证袋,那把刀磨得像把新的似的,仔细检查,一看刚还没发现什么血迹,更像是随意扔的一把。 「带回局里吧。」 解剖中心。 张艺连同其他法医先行进行血迹预备试验,利用血迹在紫外线照射下呈土棕色反应来检测酱油混合物中是否残留血迹。果然,与孙昔明肉眼观察不谋而合。 三个死者同时进行分拣,综合分析将近持续了六个小时后,这才大约结束了前中期工作,得到了较为准确的凶手作案形成——大部分尸体上残留的血流注的轨迹均为竖直的方向,南面墙上高于茶几10并且有喷溅血迹,尖端斜切向上,承受客体距离创口大约为12所以可以确定血喷点在高于茶几2右处。 「客厅内血液大量流出,聚集成片,形成血泊,很大可能是为死者受伤或被杀的第一现场。 根据血迹遗留的位置和部位,较为年长的女死者,主要脑部损伤导致出血伤亡,一刀致命。 男死者,有明显和凶手进行殊死搏斗,被凶手砍伤右手臂,而后被之后击伤头部。 最小年龄的死者,是先从背后侧击,面对凶手持刀伤害时,被砍杀……」 张艺手持现场拍摄照片和死者尸体身上某些严重部位进行讲解,粗略地重现当时发生的情景。 孙昔明侧过身,双腿摆到合适的位置,上半身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舔在尾板上支撑起棱角分明的下巴,有一股男性的抚媚。 「所以说,根据现场星芒状的指示行走的方向,它的弧线拉得很长,这也说明,凶手在犯案后呈现慌张的神态。」眼眸转向张艺, 「而且就像你说的,凶手的身高几乎跟男性受害者差不多高,那么很有可能是同龄人的状态之下。程穆,你可以从男性受害人周边最为熟悉的人开始调查。」孙昔明一语落定。 坐在最侧边的程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投入到紧张激烈的文字搜查工作中。 晚霞呈现出紫粉色的娇容,慢慢覆盖过公安局之上,窗外格外美丽灿烂,惹得心花怒放的少女警们纷纷拍起了照片,喜悦挂在脸上,合不拢嘴。 「快看,真的是漂亮!」 「哇塞,还真的是,好久没有见过了吧。」 「是啊,不知道是哪个时间开始,这种色彩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得马上拍照记录一下!」 「老大,我有时候真搞不懂这些女人为什么喜欢晚霞这种朝不保夕的东西。」程穆被层层不断的女声吸引转头条件反射道。 正在书写报告的孙昔明听闻,抬头瞧见窗外如同赤红的落叶铺落在土黄的地上,嘴角会心一笑,但并非是迷了眼。 被温柔冲上了头的他低头看上手机彭可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抬头看看天空,如果有晚霞的话,那就是它在代替我想你。 「你能这么说,那是你不了解,有机会你去查查‘爱意盛在人间",那你一定就会明白。」 语气很是温柔,程穆本以为老大会一个劲儿的认同自己的看法,被这么一说,倒是自己不识趣。.. 「啊?」程穆立马拍了两下嘴,连忙闭上了嘴巴。 「老大,我刚刚调查到,男性死者刘嘉有两个比较要好的朋友,俗称铁哥们的状态,我觉得可以先调查他们俩。 然后他的妻子王暖是个全职家庭主妇,除了白天上下学接孩子,其他的几乎都呆在家里。 作为他们的孩子刘暖,资料里显示在学校里面是个积极向上的好学生,是褒贬不一的,多为好评,后续我觉得应该也像之前需要去调查走访,感觉任务好重啊!」 程穆端起移动电脑摆在孙昔明眼前,一脸生无可恋的仰天长望。 孙昔明看这孩子累坏的模样,轻轻用笔尖敲打着他支撑在桌边的手背。 「好,干的不错,这个建议确实跟我下一步要做的一样,稍微休息一下吧。」 他站起身,走向休息室,随手取了两袋薄荷茶,放在手心,突然想到已经去世半个多月的封沉,神色不由停呆滞了一会儿,嘴角微微下压。 最后,依旧是倒了两杯薄荷茶,一杯自己喝,另一杯放在程穆的桌上。 用着老一辈教导新生的姿态,「这种辛苦量还算少的,等到你历练的越来越多,你就会发现,自己永远有无限的可能,未来的困难也会随着你增加的潜能无限的放大……所以,尝试着突破自己。」 这种语重心长的语气,让程穆联想到很久没有再次听到的激励。以往,都是封哥在后边作「诸葛亮」的形态,也是他的人生哲理师。 有那么一瞬间,太阳的阳光使他眼眸恍惚,他差点就看成封沉了。 「老大,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下班的铃声一打,孙昔明笑而不答,拿着黑色的资料袋大步流星向医院方向驱车前行。 中心医院。 「昔明,来啦,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啦?」 彭可站在窗前,老远就看见风尘仆仆的孙昔明,坐在床上溢着笑容,将两腿盘在一块。 「一进门就要要吃的,我看你待在医院那么多长时间,自己都快成一只小猪了吧?」 孙昔明先将手里的晚餐放在一旁,用手扑腾着身上的风衣,折在椅上。 把晚餐均匀的铺在饭桌上,将一切准备就绪后,滑动到彭可的跟前。 「来,吃吧。」 彭可脸上的笑颜滑过他的脸颊,又穿过米色的窗帘,波动在他装满晚霞的心里。 彭可假装夹持一块肉片刚要放到自己的碗中,要以快速的动作夹到孙昔明的碗中。 孙昔明噗的一下呆住了,嘴角被这个淘气的动作扬起溢出的微笑。 「先给我们的顶梁柱吃,你可不能将我的好意还给我哦,毕竟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得送回来的道理。」 之前孙昔明给他带饭,总是带一个人的量,嘴上说自己吃过了,看着她吃,心里安稳。其实在彭可心里,她都知道,在她有滋有味的吃饭时,某个人的肚里有个蛔虫,正在嗷嗷直叫。 好不容易借今天没吃饱的原因,这次让他多带了一份,还不得让他多吃点。 彭可嘴角含咬着筷子,眼睛圆溜溜的,闪着微光,期待着对方将醋熘肉片放在嘴里享受的滋味。 「好吃。」孙昔明细嚼慢咽过后,宠溺的看着眼前的人笑出了声。 ------------ 第五十二章 灭门惨案 【我有什么才可以留住你? 我给你破败的记忆,九曲蜿蜒的云烟,他乡坎坷的残月。 我将给你一轮久久望着孤魂残羹的人的愤恨。】[改编佳句源于〔阿根廷〕博尔赫斯] 南城小区。 警员正在向周围邻居探听是否在生前遭受过恶意的争吵或者是其他的闹事,「你们最近有没有听到受害者家里发生过争吵?」 「自己家忙的一团糟,哪能顾得上别家呀。」 「记不得了。」 「别看我,我不知道,这种事哪有人知晓啊!」.. 大小路上的过往行人络绎不绝,但是唯独经过发生人命的那家楼道时,都匆匆避之而不及,谁有人好奇地瞥过一眼,下意识转过头撇着嘴离开了。 其中一个大妈拎着刚买的菜,看热闹的顺便听了听,她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路人,「是刚出世那家伐?」 「是的,阿姨。」 「哎呦,我正好是那栋楼的,他们家还算是不争不吵的,发生这种事哦哟。」大妈后怕的拍拍胸脯,「心脏受不了,我之前还听到他和对面洗车的,说什么还不还钱啊啥的?」 路人附和着说,「这么一说,我倒是也听见了,还挺响的。」 「对啊,是谁欠谁钱来着?」 「那户人家男人给了对面一些钱,然后他没有还。我听到的应该是这么讲的吧。」 路人指手指脚在两家之间来回声色俱全的诉说着。 大妈不经意的话语却道出了众人不知的闹事。 公安局。 「老大,受害者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程穆,捧着刚从打印室印出来的一沓文件,摸上去还散发着温热的气息。 男人眸光一喜,闻声抬头,随着笔尖随意滑落于桌上发出响声,他将最上方的一叠抽了去。大致每页快速的扫视了一遍,心里留个受害者大概信息。 刘嘉,45岁,初中文凭,工作单位是龙城出租公司旗下的出租车驾驶员,工资水平不高,好在可以维持基本的一家三口生计。人品为人随和,不争不抢。 曾经走南闯北试过不少重苦力工作,后在2001年稳定在龙城镇。 王暖,38岁,小学文凭,全职妇女。主要工作经历是1998年与刘嘉在同一工地干过苦力工作,而后,在龙城镇跟随刘嘉安定下来。 刘暖,15岁,某中学学生,成绩中等上游,这孩子得过不少奖,虽然家境比较贫寒,但好在教师的评语基本上均为为人好学,懂事。 孙昔明暗忖,受害者乍一看,几乎都没有资质能够让凶手有所图谋的东西,而且从大概的为人处事来说,是最不易惹上所谓的爱恨情仇的一类人。 「这一家子,这个孩子怎么说长大肯定也是人才,唉?」几个别警员对着满满一墙面的奖状唏嘘不已。 「老大,之前的连环案都结了,我想这次的双手是不是谋财害命?」程穆侧身站着,手掌揉戳着大腿侧边,冒出声。 案件树状图正以迅速的速度在脑海中绘制交织,经过层层递进。孙昔明也没有没想到程穆想出的问题,只是他觉得不可能。 如果是介于单纯的谋财害命,那么,受害者的家境支撑不到这一点。相反,龙城镇人数之多,路上一抓一大把的小康家庭,总比受害者好太多倍了。 情杀?仇杀?或许这两种说服力对于他来讲会更大一些。 「之前我记得受害者刘嘉有两个‘兄弟",先从这两人入手吧。」孙昔明凝思片刻道。 去往受害者兄弟之一,盛冲天之前。孙昔明一行人做了简单的了解。 盛冲天是从小与受害者刘嘉相识(以下简称受害者刘),在受害者刘去外地赚钱养家糊口期间,曾向他借了四万块钱,至今未还。 在受害者刘回归龙城镇后,开了一家阿盛洗车店,营业到至今。 孙昔明特意让程穆去开停在公安局外许久的黑色大众车,它的下半身车身积满污渍,车内闷的很,待一会儿就浑身痒痒。 「老大,你确定开这辆车去?」程穆面容不适的挤在了一起,木讷地道。 孙昔明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直接打开后车门,弯身斜进。 这场面,程穆也不能说不是,只好咬咬牙,埋头开车前往。 阿盛洗车店。 程穆先行下车,捣鼓了身上的衣物,抖发着身体。 孙昔明隔着窗看着这家店的布局,和受害者隔了一条马路,隔空相望,从这个角度,如果配上个望远镜,正好可以清晰的看见患者家中的情况。 再一次看向了牌面——阿盛洗车店,风雨过后百花盛开。 店里盛冲天耳朵尖的很,一听到车子独有的轰隆鸣声,便兴致冲冲地小跑出来。 瞧这车身脏了一圈,这大概车里也就没洗了。这可真是来了个大单啊!盛冲天一想到有钱赚,心里可就乐呵的不停。 「你要洗车吗?」盛冲天觉得四处张望的小伙子像是犹豫不决的样子,赶忙推崇他家便宜而且洗的干净。 「小伙子,你别说,咱家是方圆几百里最便宜,而且洗的最干净的,保证让你坐上去,感觉像买了新的一样……」 就在话语间,后车门‘咔"地声传来,孙昔明从后头出来,笔挺挺的向盛冲天望去。 那修长的身材配着一身休闲装,配着古铜色的皮肤轮廓都精致很,这一看,不说是富二代吧,也大概是家里富裕的很。盛冲天心里悄***的打了个算盘。 随即就分清了主次,两手互搓着,笑脸相迎对向孙昔明,「小伙子,你开到这里,不选其他家,就选咱家,肯定是有眼缘分,洗个车?」 「老板,洗吧。」孙昔明爽快的回应。 「好嘞,那两位先在店里就坐,洗完再叫你们。」盛冲天像献殷勤似的搬来两把摇摇椅,又隔着放了把小桌子倒上两杯热乎的茶水,然后准备起洗车要用的物品。 「老板,你这广告牌语真有意思,还挺配你名字的。」程穆注意到树立在外边硕大的文字,说。 盛冲天拿着起容器,从车头潇洒的到车尾喷洗洗洁精,乐悠悠略带着洋洋得意地说,「是吧,我的朋友都说这朗朗上口。」 「对,我也是从我朋友那儿说起这家店的,所以才让他开到这里,感觉还不错,下次推荐更多的人来。」 孙昔明用着欢欣鼓舞的语气使对方心里冉冉升起一股莫名的得意感。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是哪个朋友啊?如果常来的话,估计我还记得。」盛冲天说。 「哦,那我觉得你肯定认识,他说他常来,叫刘嘉。」 孙昔明注意对方动作停顿一下,紧接着掩耳盗铃的继续擦搓。他转头看向孙昔明的方向,依旧能感受到他的瞳孔微缩,神色的迷茫和无措。 「是,是他啊,他——他确实常来,但是我跟他不熟。」盛冲天一上来便撇去和他相熟的关系,语气低沉含着羞愧之意。 眼前的盛冲天不是演戏上佳的演员,这一撇一言,几乎将他所有的情绪悉数暴露出来。 「老板,不过也是怪可怜的,最近才偶然听到噩耗,之前还和他约定一块来洗车,没想到……」孙昔明黯然神伤的垂下眼帘。 对方洗车的动作停顿了好几次,含着抽 泣的语气,「是是啊——」盛冲天还未想到怎么开口说下一句,只觉得眼前一紧,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看来老板不是跟他不识,反而是很是相熟。」孙昔明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眼眸像一颗无底洞,似乎将要把对方看穿。 盛冲天将手中带泡沫的抹布往地上重重一扔,「我都说过不认识他,你们的车我不洗了,你们赶紧离开。」 孙昔明撇过侧头微微颔首,而后,对方点点头,二人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起身走向盛冲天的面前,从内口袋掏出p(警员证),含笑的眼眸忽得变为冷冷的。 「明白吧,带到局里。」前半句冷漠的向盛冲天快速表明,后半句示意程穆井往公安局。 审讯室。 盛冲天双手懒散的垂在桌外,眼神像憔悴了几十天的模样,揣揣不安。借着亮堂的打的测光,显得格外心乱如麻。 「还是那句老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说看,你最后一次见到死者刘嘉是什么时候?」孙昔明淡淡的瞟了他一眼。 他缓缓抬起眼皮,轻微着摇动头,「一周之前,6月1号晚上六点左右。」 跟时间对上了,孙昔明心里默想着脑海记录的时间点。 「根据调查,你们当时是否经历过争吵?」 「有,跟我讲要我还钱的事,我真不明白,那么多年了,他不跟我提起,反倒这个节骨眼上跟我讲起来了。」盛冲天一瞬间,怒火中烧,语调越发向扬。 「仔细说说。」 「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这下我怎么拿的出手?都怪他老婆,这个破娘们儿,什么都不懂,就知道拿钱说事。」他苦恼地摆摆手,耸起肩,冲动地往前倾,死命地拍打桌子。 「我也知道他现在也困难,但是我就这点破钱,如果都给他了,我喝西北风啊!」 「这么说,你很看不惯他的妻子的做法。」孙昔明有序的按动笔尖。 「那是肯定的,要不是他妻子那么钻钱眼儿,还说什么如果我再还不上,就得到法院告我,我的天,真是狮子大开口!」对方深呼吸,缓和了一下,后躺着椅子,「john我知道我是该还的,但是至少给个日期吧!现在我真拿不出钱。」 他恼人的敲打着桌子。 「很好,这些我们都有所了解,那么你对他另一个好友,刘仁,既然你跟死者是好友,那么这个人你想必也认识。」孙昔明想从同一好友套出对方的信息。 「他啊,跟刘嘉性格一样,脾气不一样,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活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之前他也向刘嘉借过钱,只不过刘嘉没有借给他。我之前也找过他借钱,他二话没说,把我轰出来,所以跟他是真的不熟。」 盛冲天将眉眼皱成个‘川"字,迫切想让警官了解他是真的不熟,眼神慌乱且急躁,一想到钱,心里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各位警官,你们调查完了吗?我真不是凶手,而且我还得回去赚钱呀!」盛冲天揪起眉峰。 ------------ 第五十三章 灭门惨案2 午后16点左右,盛冲天火急火燎的终于回到店里,拧紧的心弦顿时松了下来。 他的双手插着裤带,大摇大摆的躺到摇椅上,双脚勾在一块,抿着放凉的茶水,乐悠悠地闭上了双眼,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铛……铛铛……」 刹时间,一盆冷水从头顶顺势浇灌而下。大半边衣服全都净满了水渍,黏巴巴的粘在身上,这种从天而降的凉爽感搁在微风习习的秋天里,有着别样质感,显得越发冰冷,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声响亮的哈欠。 盛冲天用手抚顺一脸,湿漉漉的头发沉沉的抵在脑门尖,往后一抹。 看清了面前正站得气势汹汹的粗壮大汉,盛冲天不耐烦的指着他破口大骂,「你你你这人,大白天的泼什么冷水?」 说着说着,面前的大汉已一步一步靠近他,浑身散发着怒气,本就站直的身子扑通一声,倒在后边的椅上。 用余光上下瞟着,眼前的人手里空空如也,这倒是让他悬着那颗怕死的心安稳的放了下来,从嘴中抛出来的话也硬气了不少。 「刘仁,君子动口不动手,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别摊上大事啊!」 刘仁听了顿时不打一处气,哼哧哼哧的发出鼻孔声,「好啊,应当时狠心除掉刘哥,还这么逍遥快活,在外面呆着,你怎么不想想这是法治社会!」 盛冲天舔了下嘴角,眼神不由自主的向外头张望着,确认空无一人后,正气凛然地抬起下颚,「不要瞎胡说,小心我告你!」 「呵,坏人做事还这么理直气壮,别以为警察不找你,我就不知道,刘哥被人缠死杀害,肯定就是你干的。」刘仁一股脑的把自己想法抛了出来。 盛冲天「哎呦」一声瘫倒在地,哭天喊地的拍打着水泥,「哎呦,真不是我,警察不都找了我了,到最后还是把我放了!我猜呀,肯定是刘嘉在外惹事儿啦!」 对方肯定不听这种乏味辩解,两道浓厚的野生眉竖竖的皱起来。 「你怎么到如今都还不说实话?刘哥为人处事温顺的不行,我瞧你这人贼眉鼠眼的,你朝他借钱,他不是每一次都借给你?主要是你这人厚脸皮,还不还!」 刘仁从头到尾的将盛冲天的丑陋恶习数落了一遍。 之前盛冲天每次遇到刘仁,都会争着大吵一番。可是这次盛冲天却懒得跟他争,双手背在身后,脚步快速的躲进店内,将门反锁起来。 「看吧!不敢承认了吧?早点去自首,不然刘哥找上你,到时候吓破裤子也说不清!」刘仁在外头喊着。 盛冲天倚靠着门,抬头向着门外大喊,「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刘哥死后你倒是突然变成有钱人啦?朋友圈里都是发着吃香的,喝辣的!」 盛冲天双拳紧握着,又再次松开。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梯回了房间,把门窗都关得紧紧的,惬意的看起剧…… 刘仁自顾自喊的也累得慌,他站在出事的楼房面前,眼底连绵不绝出愧疚之意,轻轻地开口,「刘哥,如果是我借给他钱,你们也就不会因此丧命了。」 秋风吹拂着他残留着胡子的脸颊,似乎想要用和煦的风将愁绪吹开,却越吹越心烦。 刘仁前脚刚踏到家中,后脚警察就找上他了。 「警官,我知道你们是为刘哥来的吧!」刘仁开门见山直接道。 「嗯。」孙昔明坐在他对面,「所以我希望你能把他生平遇到的什么事会导致他遭人陷害和他为人是怎么样的?以及最近有没有遇到一些印象深刻的人或者事?」 刘仁你听到和刘哥相关的人,脑海里就立马爆出来「盛冲天」。 「警官,肯定是盛冲天,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就是他。」 孙昔明两眼盼望的神情涌出来,「怎么说?」 「之前嫂子叫他赶紧还钱,他说没钱。可是刘哥走了之后,他突然就开始吃香的喝辣的,一瞬间就有好多钱。 我在想,是不是他因为钱而伤害了刘哥一家子?」刘仁越谈情绪越有些激动,多了几分暗哑的声色,无数话语都哽咽在了喉咙间。 「好的,我们了解了,你先不要太激动。我们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错抓一个坏人。」孙昔明镇静自若地说道,「那么你来说说你和生受害者是什么关系?」 「我和刘哥是在工地上认识的伙伴。我当时第一次干工,我啥都不会,都是刘哥一把一把细心教我,所以我感激他。」刘仁一番话听起来皆为感人肺腑。 「跟受害者关系那么好啊!」孙昔明透感叹,「和受害者相处过程中,有看到他有什么异常,或者是遭人诬陷吗?」 这一次,刘仁跌足叹惜道,「最近一次去他家,还是5月28号那天,刘哥回家比较晚,当时家里只有嫂子和孩子。 我留在那里等着刘哥回家和他们一块吃晚饭。 气氛就像以前一样,和和气气的,没有什么很奇怪的行为。」 请问将近一个小时多,收获不是很丰满。 回公安局的路上,孙昔明一路沉着脸,天空也随着乌云密布下起了绵绵小雨。 这可就奇了怪了,每一次询问,几乎都是以平平淡淡而告终的,自己的思绪都快压到谋财害命那边去了,如果真的是谋财害命的话,那么所有的源头都将会指向一个人——盛冲天,那岂不是太凑巧了? 驾驶位上的程穆透过反光镜注意到老大的神色不太对劲。 「老大,你是不是也感觉这两个姓刘都挺相像的?」程穆说。 对方这一说,刘仁和刘嘉还长得确实有点那么像,那两道眉毛很深,鼻梁是传统塌鼻,身材也有些相像。唯一不同的是,一个嘴薄,一个唇厚。 「程穆,我们赶紧回去一趟,随便找个借口拿跟他的头发或者是其他服有dna的东西。」孙昔明立马坐直了身子,开始发话。 程穆不以为然的继续往前开着,嘴角嘻嘻一笑,边开车边从副驾驶座椅凹陷处那抽出一个物证袋往后递给孙昔明。 「老大,这次你该夸夸我了吧?」程穆假意抖着腿邀功道。 手中那一袋细碎的发丝,仅有一两根,却足以进行试验和匹配。 孙昔明那张神色肃然的脸庞上,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身子暗暗的挪动着,「我想到一句彭可曾经说过的话,孺子可教。」 程穆迎视着后头传来的「欣慰」的笑容,嘴角尴尬的憋了一段弧度,「孺子可教说的是,但是能不能不要像彭姐用到我身上,我明明就是上道。」 他也不是排斥这个褒义的词语,只是每次彭姐对他这么说,总感觉是初来乍到的新生警察,反而不是已经呆了公安局一两年的警员。 孙昔明默默一笑,「上道,小伙子!」 一到公安局便把人物材料一并交于技术检验科,具体需要经过几小时后才能出来,一个小时慢的话,可能需要一天。 这对于办凶杀案的刑警来说,着实时间稍紧了。 如果真有血缘关系,那么,受害者的家境不足以,除非有什么能够争抢的,或者凶手应该得到反而失去的。 「程穆,通知技术科调查一下刘嘉家中近年来有没有搬迁或者是有分割财产的事宜?」 阳光陨落,月光升起,巡回往复。 「孙队长,这是你们队 的调查报告,两人关系为99.99999%,是传统意义上来讲的亲生兄弟。」检查科的警员将资料的主要信息复述给孙昔明。 这些答案跟他料想的一样,随便通知下属请刘仁该来居里一趟,好好喝杯茶。 「孙警官,你们这次叫我来,是不是刘哥的事情有眉目了?」刘仁一来便望到了站在审讯室门外的孙昔明,眼神溜着光。 孙昔明放下双手交叉摆在胸口前的手,微微含首一笑,「确实,需要你来给我们确认,先进来就坐。」 刘仁头一次见四周场面黑乎乎的一片,全面隔音封闭,青铜有一块镜子,照应着自己的身影,扩大的空间里,摆着一张桌子。 环境有股压抑的冷静,弥漫着疏离之感。 孙昔明贴心的为刘仁送上一盘洗切好的苹果,令人活像个笑面虎,「咱们边吃边聊。」 「哦哦,警官。」刘仁四下张望了一番,眼底的憨厚老实逐渐被警惕之色代替,在对方眼神的示意下,滑动着眼珠子,取了一片苹果片放到嘴里,酸酸涩涩的,苦了一脸。 「好吃吗?」 「好吃,当然好吃。」 「那你多吃点。」孙昔明边说边将受害者三人倒在血泊中的照片摆在他们面前。 「现在呢?」 「警官,这样不好吧,我在吃东西,看他们……」刘仁停住了嘴里咀嚼的动作,将还未吃完的苹果片举在手中。 「你知道你和刘嘉是同父同母的关系吧!」孙昔明再度与他的目光相遇,发现刘仁刻意回避的目光,莞尔一笑。 将文件夹里的检查报告移到他面前,「不知道,没关系,这并不影响你犯案。」 「哈哈哈,警官,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啊?」刘仁抬眼看了一眼报告,泛起卡顿的笑声,挠了挠后脑勺,「你是说刘哥是我亲哥,怪不得我觉得跟他相处很是熟悉。」 刘仁双手用力的扯着那张报告,眼睛瞪得极大,嘴角洋溢激动的笑容,突然变化极其迅速,眼神变得空洞无神,透着麻木和伤感,「如果刘哥还在世,我就可以告诉他,我们俩是亲生的兄弟……」 「现在知道也不晚啊,这个证据更好证明你激情杀人的冲动之一。」孙昔明说。 刘仁这才听明白了,人砰的一声站起,「警察,他可是我亲哥啊,我怎么可能会去杀他?」 「就是因为你知道他是你亲哥,你才痛下杀手的。因为刘嘉知道这件事情比你知道的还要早,而且当时正值分割财产,为了让自己得到更多的利益,才隐瞒了整件事情,这才是你伤害他的真正原因。」 孙昔明将自己所获得材料和猜想结合到一块,语气很是坦然,心中也没有数这些事情是他所说的那样吗? ------------ 第五十四章 灭门惨案(回忆) 灰蓝色的房间里,七八十岁的老人嗅着微弱的呼吸,身体薄的如纸,躺在硬邦邦的床上,遮掩着厚厚的被子,看不出一丝起伏。 黑褐色的皮肤长着深深浅浅的老年斑,骨瘦如柴。无力的垂在床下,老人微眯着眼睛,渐渐沉下眼皮,褶皱的耳旁细碎的声响由近及远,渐渐再无声响。 耳畔随着最后一声长长逐渐停息的气息声,老人永远的去了。 紧接着,刘嘉真兴高采烈的端着一碗稀饭打开门,手上的饭碗僵在半空,砸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响,他难以置信地跪在老人跟前,用一双发着抖的时候,尝试着感受最后那轻微的呼吸声…… 「没有没有声音了……」刘嘉喃喃自语。 守孝头七天还未过,王暖在收拾老人留下来的遗物,准备按习俗向天上的老人捎过去。 却突然发现老人留下来的一封手写信,她赶忙叫来了丈夫。 小嘉,今年你31岁了,我终于盼到你成家立业了。唉,我从未告诉你,曾经还有一个弟弟,在的时候,我在菜市场把他弄丢了。 如果现在还在世的话,估计也早已成家立业了吧? 「我还有一个弟弟?」刘嘉思绪回溯,却也想不起来和弟弟的相处时光,太久远了。 「母亲到去世都还没有将弟弟找回来,我想帮母亲完成最后一个遗憾。」 妻子王暖直接强势着打断他,说,「我说你是傻呀,妈妈到现在都没有跟你提起过有弟弟的事情,那肯定也是不在意了,再说你把他找回来跟我们争家产啊?」 「我,但是这不是……」刘嘉看着母亲生前居住的地方,心里始终有些膈应。 「好啦,老公,这套房子也快拆迁了,到时候去城里面买套楼房,咱们俩好好过就好了,家里本就没什么钱,也不要自图麻烦了。」 刘暖用着安慰的话说着滔滔不绝的劝诫,始终在重复着家里很穷,让本就性格呈弱势的刘嘉也就软磨硬泡的答应了。 直到某次去外地干工时,刘嘉偶然遇到和自己非常投缘的小伙——张仁,相处中得知是个孤儿。 他们俩不仅长得相像,还脾气差不多相同。由于刘嘉的工作认真,很快就被提上了包工头。经常被工地的工人们谈论,是不是他们是亲戚关系?所以刘嘉经常带着张仁赚些外快? 某天,刘嘉邀请张仁去他的家乡坐一坐,看一看。 王暖虽然得到这个消息还不免唠叨了几句,「邀请人来咱家干啥呀?」但是这要都要了,哪有不请的道理。 她忙里忙外的准备了一桌子好菜,正等着招呼归家的二人。头一次瞧见张仁神色有些恍惚,两个大男人穿着相同的衣服和裤子,活像个双胞胎兄弟。 王暖心眼多,便悄悄地留下张仁的一根头发丝,背着刘嘉做了鉴定。 这一做吓一跳,果然,有着明确的血缘关系,王暖心疼这好不容易才慢慢有起色的家底,如果让这突如其来的弟弟抢着去,那么,她和孩子得在桥下喝西北风啊! 一个月后,她和刘嘉在电话里谈论到这件事情,被刘嘉坚决反对,强烈的血缘关系使刘嘉对他的弟弟多上了份心。 而王暖却以她和孩子生活情况和家庭地位相逼,威逼利诱,步步紧逼使刘嘉,性格上好好先生的他也无奈答应了下来。 可谁知,张仁偶然站在屋边听到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呆滞的眼神证明了一切。 「刘哥,原来就算我是你的亲弟弟,你也只会为你自己的利益着想……」 夜晚,夜色朦胧,他如行尸走肉般晃荡在大马路上,心中的愤恨覆盖住了藏在心里的感激。 「刘哥,他们都说我们像亲 兄弟,我认为也是,毕竟你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亲人,所以我改名姓刘,以后跟你混!」 刘仁扯着喜悦的笑容,一手勾过对方的脖颈,工地的炎热夹杂着搬运作物的汗水相互交织在一块,身体发着劳累的气息,但心却像棉花糖似的,黏糊糊的。 龙城镇公安局审讯室内。 「所以因为心里痛恨他根本没把你这个亲弟弟放在眼里,把他们一家三口全部杀害?」孙昔明一语道破。 刘仁认裁的点点头,眼底依然流露出对受害者的轻蔑和不屑。 「你作为他比较熟悉的朋友,清楚他上班的时间,以在他做客为缘由,将刘嘉用厨房拿的菜刀将他残害,后将其妻女杀害,是吗?」 「那你为什么前天下午在我们询问盛冲天之后,又巧合将他骂了一顿?」 「我不该骂他,又该骂谁呢?我心里堵着气呀,我发泄不出来!我……我不敢相信是我……我啊!亲手杀了我的……哥哥,哈哈哈。」刘仁带着苦笑的脸颊上还留着泪痕。 「盛冲天,他这个孬种,他去别的地方喝酒吃肉将自己父母留下的钱花完了,跑去跟刘哥借钱,哭天喊地的重复着自己,没爹没娘……幸好王暖明事理没有借给这种人。 后来又向我来借钱,我自己用着打工,赚的钱慢慢攒起来,剩下的哪有什么闲钱借给他,没想到他最后背着别人偷偷跪下来求刘仁借钱。 你们不会不知道,刘哥,他本身脾气就顺得很,而且别人要求什么他都会答应,我真是被这种脾气恨透了……」 「到现在都还要骗警察吗?」孙昔明冷冷地盯着他。 刘仁话说到一半呆住了,口吃着解释了半天,「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你身上已经背负了故意杀人罪的名分,如果再欺骗,那就不止几年以上有期徒刑了,依旧是那句老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孙昔明耐着性子谈论。 刘仁像黄鼠狼似的摆弄着鸡眼,心里捣鼓着,悄悄地对上孙昔明的犀利的双眼,「说。」 对方大吼一声,顿时将他的犹豫不决,慌张烟消云散,「我,我后面把钱要回来了,但是刘哥他们不知道,因为我觉得那些都是我应得的!这些明明有一半都是我的钱!」 「所以等你得知刘嘉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你就加快了,你想将他们全部一网打尽的想法?」孙昔明将最后一个问题随着推演抛了出来。 「对,但是你不觉得他们都太可恨了吗?为了自己好而将其他人应得的东西所拨掉!」刘仁心中恨意升起。 孙昔明紧接着,将所调查的资料抛在他面前。 「你看看吧!究竟是他辜负了你,还是你错杀了他?」 刘仁的面前是一份房屋转让合同书,上面赫然写着是刘嘉自愿将房屋财产完全转让给刘仁,日期更是他初次听到真相后的一两天内发生的事情。 四周安静的出奇,可以直接听出他那颗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正冉冉升起,他不相信,他不敢……但是又不得不相信。 刘嘉依旧是他的哥哥,是从小疼爱他的哥哥,做的决定依旧没有变化过。他很害怕自己做错了,哪怕只有一丝。 心里的疼痛感缠绕着右心房,蔓延到她的喉咙,干咳的是他差点没了气息。 双手双脚似乎惊讶的累的发麻,一切都是他如此突然。 孙昔明看着他呆愣发空的眼神,心里十七八九明白了一切。 将手中的资料随意整理混合,踏出了审讯室门,门外绷直身体侧外,轻烃站直的警员们的情景准备实施抓捕,被孙昔明用手挡了回去,摇了摇头。 中心医院。 「今天那么早来看 我,肯定是案子解决了吧?」彭可嘴里叼着橘子,边咀嚼边说,「我也快出院了,我相信你肯定想念我们俩一起出警的日子。」 「嗯,这次的案子和以往的不太同。」孙昔明搬个凳子坐在身旁,「那你就好好听医生的话,不要到处乱跑。」 「这次你解决的案子大概是怎么样的?情感纠纷?」 彭可右手狐疑的指着孙昔明猜测心里的答案,见对方摇了摇头,又再次问道,「不是啊,那就是血腥暴力!」 刚说完,额头便迎来了一指弹,「凶手是受害者多年前走失的弟弟,因家庭财产的分配不到位而伤害一家三口。」 「不是吧?这世道怎么越发不安定了,感觉我好像经历了很多场关于家庭之间的案件,脑子都不够用了。」彭可心累的紧接着又剥了个橘子。 「孙昔明,你的机会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次了。」夜晚,混沌的声音再次在耳旁游荡。 孙昔明猛地一声坐了起来,呼吸急促。 病床上的彭可听闻声音坐直了身子,匆匆穿上鞋子,走到跟前弯腰看着他。 「怪物……怪物……」孙昔明的声音低沉、冰冷夹杂着呼吸的不均匀。 漆黑的夜空遮住了半边天,他看不清眼前的人儿,却感觉身旁那张怪物的脸发生了变化,好似融化的冰淇淋,正借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它蔓延过来,直接侵视了彭可…… 停在周边把沙发粘在了一起,那双空洞的眼睛突然变成了血红,一个可怕、恶毒的笑容正对着他。 「孙昔明,看来我们又一次将要相遇了。」空气像寒冰一样向他袭来…… ------------ 第五十五章 浴场案 人们不爱主动说出真相,但是他们总喜欢反驳。 从1970年开始,以「水」字头命名的洗浴中心在本市至少有三家。其中,最受老百姓欢迎的依旧是位于较为偏僻的龙城镇——水净澡堂。 价格从创立开始没有大幅度改变,这也是同其他两家开在市区老女干巨滑为此抢钱的享受洗浴而不同。并且地方大,活动性更高。 这次的案件也从人人听闻的口中耳耳相传…… 「龙城清闻,到手第一线正在为你广播……今日清晨,本市最大洗浴中心‘清水澡堂"发生恶劣男性刺杀案。 据现场连线报道,受害者腹部里被连砍数十刀……」 坐在副驾驶位的孙昔明伸手关了播放键,枕着后颈,说:「这些媒体怎么知道的比警察都要快?」 带着厚重的质问,警车里坐落着三四个在警职员,无一不面面相觑,默不作声。生怕这一出声,这下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昔明,你办案那么多年,哪能不知道这些媒体有时练得比警察都猴尖,有时候信息泄漏也是难免的事儿。」开车的彭可为其辩解道。 「嗯。」孙昔明助理虽然含着气,但是说到底,依旧是办案警力没有防范的原因。 看了眼手表,距离目的地还有20分钟左右,脑海犹如播放幻灯片,乌央乌央的人群围着澡堂,还不时闪烁的灯光,别提多糟心了。 「这种事不要再犯了。」 嘴里含着薄荷糖,调整了身子,往后倾了倾,「距离案发现场还有20分钟,现在赶紧睡觉,养精蓄锐。」 在刑警支队待久了,难免精神与身体情况造成不匹配,在高强度的压力和少量的睡眠之下,会有气虚肾弱的情况。 在家担心着案发突然被叫去,睡不了安稳觉,反而从公安局到案发现场,这一段路倒是能够让人心平气和睡觉的好去处。 现场媒体人员连带着寥寥几人的百姓围在警戒带之外,随着不断的往里探,带子都快被他们折弯了。 水浴中心的正门水泄不通,眼尖的几个媒体瞧见屡登头牌的刑警队长——孙昔明。索性丢弃良好的凶杀拍照位,转过身奔向正向着快步而来的孙昔明一行人。 几个媒体举着高高而起的话筒不顾周围警员的阻拦,一个劲的冲着脸,被路上的石子一磕,险些砸到身旁的彭可。 孙昔明左手顺势将彭可拉到身后,含着一双犹如钢锥般刺人心脾的目光警告四周涌来的媒体。 「各位媒体朋友,不要妨碍警察办事,不要将事态闹得严重。」派出所民警在喝斥道。 浴室内外面消停了不少,耳根子清净了,也让侦查员和刑警的心沉了下来。 由于密闭的原因,澡堂里还残存弥漫的烟雾,稀薄得像吹散的蒲公英,湿淋淋的,少有的碎感。 男性尸体呈无知觉的形态之下横爬在地板上,背上赫然留下刺刀的散乱而有力的痕迹,由于后背早已僵直,把胃中的气体从下滑动到上半部,留着滚滚而下的鲜红的血液逐渐暗红。 ‘滴答……滴答"花洒下持续间断地水滴声,从清脆越发沉闷,令人无法抗拒心中的惧意。 孙昔明踩着湿答答的地面,摩擦着脚套发出咔嚓的声音,他圪蹴在尸体中部,伴有少量的尸斑,强压中度褪色。他尝试着翻动尸***置,原有的尸斑不完全消失,大概猜测死亡不到6到10小时左右。 他站起身,示意张艺等会儿将尸体原地做完检查之后,送回解剖中心进行细致的下一步化验。 张艺说:「嗯,明白,会尽快得出报告。」 四处是散乱搁放衣服的两三张竹床,整面墙 摆放着方格储物柜,似乎都上了锁。铺在地上的陶质釉面砖,由于长时间被雾气浸润着,始终很潮湿,地面上那一滩,这一片印着黑乎乎的水渍,分不清是血液还是浑浊的物体。 孙昔明的思潮刹那间翻涌如潮,宛如天空下起了茫茫细雨,正随着暗沟逐渐流向河流……他不适地甩了两下脑袋,估计是没睡好的原因,泛疼。 彭可边举着照相机拍摄着现场边使用标号牌跟随其他刑警人员勘察现场具有可疑的地方。 「你看尸体的照片,对这个男性有印象吗?」侦查员小张向这家洗浴中心的报警人这个简单的记录。 被盘问的是这家店的老板,看模样三粗的身材,肤色偏白,配着光头,中号的衬衫硬挣地支撑起穿在他身上褶皱的服饰,手腕上廉价的金色手表。 这些越发像龙城镇老百姓想强挤进上流社会的标配。.. 「哪能啊,我们家浴室可是全市最火的,来来往往人那么多,我又不是一双千里眼,能记得住那么多。」说着一口豪放的北方腔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 「今天早上,我们是八点钟开门,我七点多就到了,跟往常一样,每个浴室进去看看有没有客人留下的东西啊?或者需要保洁阿姨帮忙清理的地方,刚去男浴室就发现死了个人……」老板苦皱着眉头,心里实在是顶着荒,「这下子我该怎么赚钱呀?」 「那你们专门清扫的保洁阿姨晚上不会进行逐一的同扫吗?」 「有的有的,我们是晚上九点钟关门,两个阿姨分别扫,我已经联系那两位了,如果里面人还没走,保洁肯定会给我打电话的。」老板急切的掏出手机,在小张面前晃荡几下。 孙昔明不知不觉站在老板旁侧,比他矮了一个头,说道,「小张,等会把那两个保洁分开审问。」 「老板,最近一月的顾客信息都有吧。」微俯着身,清清淡淡的开口。 「有有肯定有,我这就可以去拿。」老板火急火燎的向刚被打开的小门跨去。 一忽儿的时间,胖墩墩的男人喘着粗声粗气,缓慢而又快速地向这边跑来。 「唉唉,警察啊!这是这一季度的出路人员的名单。」 老板这才走了没多久,手掌心印出了浓重的汗水在纸张上渗进不大不小的汗渍。 孙昔明拂意映在脸上,重新换了副手套,从手中拿过之后放到物证袋里。 「谢谢。」不带言语的谢意,是冰冷的。 老板抹额去汗滴,刚经历了自己事业爬上山顶一览无余,又突然像坐过山车,跌入谷底,那么大的一件事,还指望着公安局能帮上自己点忙。 连忙赔笑道,「不用谢,不用谢,我还麻烦各位,烦请各位警察多多解决这些案子,还我们澡堂一个良好的声誉!哦,谢谢啊,谢谢啊!」 公安局。 「老大,死者张海林,男,35岁,前段时间刚被公司离职,通过视频中显示,前天在洗浴中心大门口闹事儿,被赶走后,昨晚一直持续洗到九点,和保洁发生过争执,后面记录突然显示黑屏,我们正在侦破……」程穆说。 「嗯,根据派出所民警一起搜寻到的主要信息,我们先开会。」孙昔明说。 公安局小组会议室内。 孙昔明把案发现场,受害者的照片以及搜寻到的物证安贴在白板上,利用黑线笔进行连接。 「六月四号清晨,受害者张海林被发现死于水净澡堂。 根据我们得出的物证,有以下——死者手中的钥匙,下半身遮挡住的浴衣以及手握的一把刀,长度约为20厘米。 以及通过向相关人员证实,该受害者在6月 2日下午三点钟左右曾在澡堂闹事后在6月3号晚上九点钟左右和保洁发生争执。 其中,专门清扫女浴室的保洁说男性有对当天女士有变态行为,呈现为偷看观察。」孙昔明把已知的事情尽数整理了一遍,「张法医,你来讲讲尸体的报告。」 「好的,孙队。」张艺隔着两三米的空隙,对着照片说,「先从角膜的浑浊程度和尸斑的改变关系,跟孙队猜测的一样,死亡时间精确至8到9小时。 尸体直肠温度每小时下降1度,腹部有多处刺刀伤,以及和软组织戳伤,但是这些都不至于死者死亡,而根本死因失血过多而亡。」 「所以凶手是在玩弄受害者吗?」彭可说。 「不排除,但是我认为凶手很享受受害者流血而亡的过程。」张艺侃侃而谈。 彭可微微攒眉蹙额,「这个凶手是不是会与受害者有瓜葛,情杀或者是报复性杀人?」 她想到受害者生前曾在澡堂对女性有不当行为,凶手杀害受害者,大有可能是种报复性,或许是因为受害者这种令人不齿的行为。 孙昔明思考良久,手指触碰着受害者握着的长达20厘米的刀,「这把刀如果是凶手刻意扰乱视听,那么死者也不会握得如此之紧。」 左手欲言又止的踅摸微微冒出刺头的胡刺。 「只能说这个凶手是不是太慌张了?一个正常人怎么会自己拿着刀捅自己的后背呢?」彭可哑然失笑。 「这么说,那岂不是这个凶手很好抓?」单纯的程穆看着这次的案件异常的清晰,而且凶手做法正如彭可所说的,立不住脚跟。 心里正盘算着何时可以马上睡个回笼觉,随即被孙昔明反驳了去。 「恰恰不是,寻衅,凶手在和我们玩老鹰捉老鼠的游戏。」 「啊?」这段话触碰了程穆的知识盲区,怎么突然老鹰捉老鼠了?还玩游戏? 彭可抵着下巴,疑惑的顺着孙昔明的眸光久久的盯着,兀然,脑光一闪,不由自主的双手拍下桌子。 「小彭,你干什么?」坐在身旁的张艺吓了一跳,倒吸了口凉气。 「对,凶手不仅仅是对待受害者,他反倒还连带着调戏警方。 你们看……」彭可大步走到照片前,指着带血的刀柄,气势洪洪,「他在把问题抛给我们,如果我们傻到以为是自杀,那就称不上是警察了。 我们就像是老鹰,凶手就是老鼠。我们在明他在暗我们在天上,他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等着犯案。 这把刀是亮点,是受害者自愿带进去的,也是疑惑之点,我认为我们可以从这把刀入入手。」 「明白了,但是这种平常的到哪里都是啊?」程穆道出了众人之疑。 「并不是,你们仔细看这把刀柄,上面有雕刻的痕迹,我之前拿到手一把普普通通的,这上面的痕迹应该是某武公司的。」孙昔说。 片言居要,上道的程穆立马通过刑警当初收集的物证进行放大采点,那并不是「武」,而是「威」。锁定了位于龙城镇偏僻南区的一家公司——龙威公司。 ------------ 第五十六章 浴场案(梦境) 两个男孩儿极不情愿地走向澡堂,眼眸所望之处,除了层层叠叠的楼房,四处游荡的小猫,孤单地发出「呜」声,其他乌压压地,怅然若失地卧在眼前,让他感觉自己像走在一组毫无生气的盆景里。 记不得是何时了,周围少了记忆中人来人往。靠近澡堂时会看到从下而上连接的银白色塑料管道,它们趴在墙头奋力地闷哼着,两个人舞爪张牙、狼嚎鬼哭好一阵子,然后才嗖地钻入门帘的里面去。 澡堂里雾气弥漫,浓厚得像棉絮,湿沉沉的,很有分量感,将他们遮掩住,缓缓摸着雾,迷离砂恍中猛然蹦出一张如黑漆皮灯笼的脸…… 那天晚上,孙昔明又做梦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再一次做那个旧梦。他惊呼一声,醒了,发现自己满头都是汗。 彭可从清晨八点钟就在楼下停车等他了。之前,去小吃街买了一笼煎饺。此刻正看着他走下楼梯,边招呼着。 「早。」 「早啊,给你带了煎饺,车上吃吧。」彭可说。 孙昔明干嚼在嘴里的饺子,感觉寡淡无味。 「怎么了?一晚上没睡好?」彭可问。 「嗯。」孙昔明沉沉闭上眼皮,眼前忽然回荡着梦境重现的最后一幕场景,放在腿上的手,心里想要攥紧拳头,但他克制住了。 彭可咬了口汁汁爆满的鲜食,混合着嘴里环热乎十分的唾液,边咀嚼边说,「昨天那个浴场案子你有头绪了吗?」 「还是老样子,走访受害者的社会关系,再做下一步的定夺吧。」孙昔明毫无意义的冲她笑了笑。 公安局小组办公室。 「老大,彭姐,你们来啦?」程穆手抓着饭团,含糊其辞地说,「你们吃饭了吗?」 程穆伸手准备把剩余的两个饭团送出去,只摸到一个圆鼓鼓的温热的饭团,他尴尬的抿着嘴巴,憨笑着说,「只剩下这一个了,嘿嘿。」 「别,我们可不是垃圾桶,你还是留着给你的张法医吧。」彭可把程穆的小心思捏的透透的。 程穆的眼睛在眼皮后面跳动了一下,注意间孙昔明走远了,他向彭可吐着舌头。 「唉,经历了这种案子,越发导致我不想再去澡堂了。」彭可长吁短叹道,边整理差点在桌面上积灰的杂物。 「彭姐,你还去过澡堂子啊!」程穆半信半疑地说。 「对啊,在我那个年代,为了省钱,几乎都去澡堂子啦。」彭可回想起儿时时光,娓娓而谈,「里面什么年龄的岁数都有,鱼龙混杂,呆在里面每一分钟都热得发烫。」 彭可一想到那个画面,水蒸气充斥着满脸,周围大妈的搓澡巾随处乱扔,那股新鲜出炉的臭脚丫子味弥漫在空气中。他浑身不适地打了个哆嗦。 「感同身受。」孙昔明说。 「老大,也是和彭姐一样,受不了那里的温度?」程穆心里藏着许久的好奇犹如一颗刚出生的小苗逐渐生长。 「不是,主要是那种氛围吧!」孙昔明淡淡回应。 他呵地长吁,他已经记不清是何时想起初次跟母亲出了布满石块混合着泥土铺陈的深邃老路,在一起满是围着女性的浴室,城市在众目睽睽之下洗浴全身。 印象中那间澡堂是摆在两个楼层的中间,显得格外的拥挤狭小,可应了那句麻雀虽小,俱全。暖气也非常足,感受不到冬天的寒冷。 只不过每次去那洗澡并不像是享受,反而是得罪了人,被派到那受罚。 人挤着人,两个肩膀紧紧挨在一块,三四个花洒像是在小巷间突然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又有时含着零丁的星光,怎么使都不得劲。 孙昔明心脏不大好,如果一掀开比 棉被还要里三层外三层裹着的挡风门帘就硬闯出去,他的身体就会发出抗议——心脏会通通的上跳下窜的疼痛。 于是,每次他都尽力用肩膀支凌起挡风帘子两边尽量稳住步伐吸气吐气,来回快走好几次才进到里面去。 那时,孙昔明才三、四岁的样子。因为不爱吃饭,身材瘦小的很,一整个肋骨像是皮包骨似的,触手可碰。他的父亲刚当上刑警没多久,工作繁忙得很,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着家。 每每跟着孙母前往澡堂洗澡时,总会遇见几个跟母亲相熟又早早结了婚的少妇。八九不离十会用着几乎姐妹的话语调侃几句。 「小弟弟,你怎么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小弟弟,你怎么跟你的妈妈老是来这呀?」 「小弟弟,你害不害臊?」 一开始,孙昔明纯粹的站在那儿,不知所措,两只脚并得直愣愣的,不敢去靠近那群矫揉造作的大笑又时而故作姿态的女性。 本来没觉得去跟着母亲去澡堂洗澡这件事没什么可羞的,但是每趟去都得被说一次,就总觉得那里总归是要应该羞一下的。 往往她们逗完他后还要再跟孙母寒暄一两句,「孙先生也真的是,当初不好好生个女儿,非要生个男孩。」 「你也真够辛苦的,幸好我家那位一直帮忙带着,也没让我少操点心。」 「不过这孩子瘦削,你的状态也不如往前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了?」 母亲每次被问到这种问题,眼里流露着他那是不懂的昏昏暗暗,只觉得母亲强扯着笑容,连忙否认。 上初中后的孙昔明偶尔被人约着一起去澡堂洗澡时,即使是被人刻意问起,心脏也会止不住的快速跳动,止不住泛起恶心,差点将胃都翻个底朝天。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敏感词,导致他初中常被人看笑话。 如今,也多亏他的父亲「细心教导」作为警察的他,心理素质也过硬了许多,不会太过丢失颜面。 「王晨,是他前公司的女上司,我问了跟张海林相熟的公司职员,得知就是王晨在离职当天和受害者产生过争吵,主要是因为合作关系的原因,解雇了他。 但是受害者认为,这原因仅仅是跟女上司吵了一架,看他不顺眼。 而且我们通过外部摄像头和一个月前做对比,王晨经常来这家洗浴中心,至少每周三次,周末、周二和周四。而受害者遇害的当天,正好是周四。」调查组的小张刚从外头风尘仆仆的回到公安局,便迫不及待地将这个线索告探案组。 孙昔明嘴角一松,「好的,我们知道了,辛苦了。」 上午十点钟左右,再一次进行集中讨论。 「之前摆托调查组的事情有眉目了,有着纠葛的社会关系,有很大可能是这位女性——王晨。」 孙昔明把王晨的照片贴到受害者旁侧,继续往下将案件复述一遍,门外的方乐轻轻敲门,伸手示意孙昔明过去。 「讨论先暂钟。」 彭可和程穆不约而同的向孙兴民的背影看去,内心嘀咕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方乐怎么突然来了? 「彭姐,总部不会又要把老大调回去吧?」程穆口无遮拦的说道。 彭可对着白了眼,「瞎胡说,这些案子还没破呢,瞎胡说什么呢!」 「我说你们俩还真是什么师傅,什么徒弟?都含着一线的精髓。」张艺耸动着嘴角,嗔道。 门外, 「方警员,找我什么事情吗?」孙昔明经历了上一次事情,心里搁的慌,眼神像是受到威胁的虎狮,戒心着。 「放心,没什么大事,就是上头安排了一个刚上任 没几年的刑警到你们组来,等会过来报到。」方乐超出了他心中的不适,褶皱的鱼尾纹微微翘起,嘴角放松的微笑,令眼前的人儿渐渐地放下了警惕性。 「龙城镇包括龙城市的案子,还是得多亏你,最近案子发生的越来越少了。市里面还给了咱们局里这个季度不少分呢。」方乐说。 「嗯,大家一起帮的忙。」 「行了,别客道话了,你现在在处理案子吧,我也就不多打扰了。」方乐识趣的摆摆手,示意不要送了。 孙昔明神色一身轻地回到会议室,让在座的事猜想估计是什么好事情。 「昔明,什么事啊?」彭可道。 「局里调了新人来我们组。」孙昔明冷不丁的看着几人欢喜几人愁的脸色,随后用手拍着白板,「继续。」 「我们可以跟之前的信息相结合,当初保洁人员说这位受害者曾在女浴室门口张望,那么我们可以大胆的猜测,是不是当时王晨也去了那家洗浴中心? 而所谓的张望,其实就是踩点。 第二点,受害当晚,监控拍到受害者当天下午就到浴室了,而王晨也是同一时间点。 那么,按照受害者的性格,这个时候应该就会找王晨进行一番理论。 而王晨作为白领上司,是个高学识的人士,又有女人的特性,不想在外面跟男性发生拉扯关系。 所以我认为当天不仅是受害者跟保洁发生的争执,而争执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王晨。」 众人备着快速的一段梳理给疏通了,但是这顺利的过程,又没有表明谁是凶手,难道是王晨? 「所以你认为王晨是凶手?」彭可说。 孙昔明微启着眉摇头,「当然不是,只是我们可以找到一个出发点,我们一方面要找王晨谈谈,另一方面,要巡查是否与这两个人相关的人或事,如果剩余的话,那便可以迎刃而解了。」 讨论到这,每栋楼里的钟声重重的敲起了响亮悦耳的声音……中午放饭的时间到了。 ------------ 第五十七章 浴场案2 「咚咚——咚」门外响起,众人闻声望去。 随着门口身穿警服的男人向他们靠近,长相也就越发清晰——令孙昔明诧异的其中一件,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同死去的封沉不差毫分的模样。 「各位警员好,我叫封沉,今年25岁,之前在本地考的是心理专业,在外头担任一家心理咨询的咨询师,很有幸被本地公安局选中进行辅助工作——对了,我是两年前刚从邻城公安局实习完,特来报到!」简单利索的报道,从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初出茅庐不怕虎的劲儿,这语调倒是和封沉不同。 使他惊异的另一件事——众人都对新来的投以神色各异的眼神,但都没有因为他长得像封沉而感到怪讶的神色。唯独自己,将突然的惊骇伴随着若有若无的一喜硬生生的压了下去,脸上浮现出繁乱的心思。 「你好,我是这里的法医,张艺。」张艺伸手示意欢迎。 程穆看着眼前来了个比自己进队还要小的新人,长的还不赖。那种优越的书卷气息混合着女朋友——张艺的霸气侧漏,总有一股御姐和小鲜肉的即视感,惹的心里发痒痒,干脆怒目切齿道。 「你好,新来的。我是张艺的男朋友,程穆,搞技术的。」 封沉看得出来警官正向自己示威,随即摆出一副憨态可掬的笑容,「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得出来,两位警官很是般配。」 寻思着怎么才能在小小新人面前立武扬威的程穆被这么心满意足的夸奖顿时有些上头,心中的切齿也消散了。 「所以你是正式转正了?」 封沉摇头,「不是,类似于警察的志愿者,因为我专业主要还是社会之类的,也算是来公安局体验人情冷暖吧。」 「封沉,我感觉你很熟悉,我们在这里见过吗?」 孙昔明微微一笑,很淡,转瞬即逝间,面无表情的问道,犹如水过无痕似的。 封沉没有一丝惊慌失措,他的嘴角咧开,脸上的微笑渐渐荡漾开来,蔓延至眼底,「我的朋友都说我是大众脸,很容易跟人撞脸,嘿嘿,您就是孙队长吧?」 「嗯,我是。」孙昔明付之一笑,反应很快。 封沉得到确认的回答后,突然直冲着孙昔明面前,神情很是激动,「你果然就是孙队长,当时在邻城就听过您的事迹,破了不少难、悬案,您可是我和朋友们这个岁数最崇拜的刑警。」 孙昔明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晃神,这不就将他们的岁数拉大了?瞳孔微大,冲着以前的人大气一笑,礼貌且客气。 「封沉?我也觉得熟悉,倒不是对你脸熟,而是名字。」彭可皱着眉头,思索着名字,「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孙昔明眉心触动,她不记得了? 「嗯,这不是什么要紧事,可能上辈子我们大家就相遇过,会有一点残留的记忆?」他半开玩笑的回复。 孙昔明眼眸微缩,上辈子,最后一次机会,父亲曾说过的换心脏——难道种种都有联系? 他隔着挡风塑料板朝封沉上下打量着望去,不易察觉的手心一拧,微微眯起的眼睛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面前这个男人有着相同的名字,相似的脸庞;可是他带给孙昔明感受不一样,一个是温文尔雅藏匿着深不见底的阴谋,而另一个浑身围绕着生气勃勃的气息。这怎么感觉都不是同一个人。 「封沉,吃完饭跟我去一趟龙威公司。」孙昔明顺手把案件的资料放在他摊开的手掌心,「去之前做好准备。」 「不是——老大,之前不是我陪你去的吗?」程穆像是被突然抢了功的将士,有苦说不出。 「小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该带新人 ,冲冲固化的血液。」彭可抚慰语气将桌子上的一袋瓜子朝他工位掷去,像是在嘲讽他这么多天的陪伴,最后的酬劳只是一袋瓜子。 龙威技术公司。 「警察,帮我叫王晨。」孙昔明亮完警察证后,下达‘命令"。 前台云里雾里的刚注意到面前两个帅气小哥神色匆匆的身影,其中,身高较高的突然,那种冰冷的声音袭来,莫名的压迫感使她的话语颤微起来。 「嗯—嗯—好好好。」前台边看着电脑屏幕显示的人员信息边说,「王总,现在在开会,我带您进去,请稍钟,我们已经通知王总了。」 前台半举着手,支着腰,走在两个人前面,三步一回头,微笑示意。终于到了,等候室,为他们倒水时,似乎脸都要笑僵了。 封沉瞟了一眼前台的胸口名片,又看向孙昔明微微点头,两人少有的默契。从她手中接过水,「刘姐姐,你辛苦了,你快去忙吧!」 前台干站着纠结了好一会儿,「放心,我们有分寸。」封沉补充道。 望眼欲穿的看着对方终于离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松懈了硬直的身板,懒散的往沙发上一坐。 「干警察这一行的,做自己就行。」孙昔明身子向前,大概扫视周围的情况。 「之前去实习的时候,那些老干部出警都老严肃了,所以我也就班门弄斧。下次记住了。」封沉憨憨的点头,活像刚上任的新警。 大约六分钟左右,一位女员工叫他们。 「两位警察,王总这边准备好了,请你们过去。」 「好。」 孙昔明从松软的沙发上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回望后头急忙翻出笔和本的封沉,回忆里涌现出当时初次当警察的经历,也是这样激动谨慎和小心翼翼。 很久他没有这样释然的对某一个人,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土黄色的四面墙包围着长长的斜桌,靠近门边摆着一幅格格不入的山水画,就像是身在狂欢的夜party,周围均是靓丽的风景,突然来了一位清纯的姑娘。 王晨看见两位警察走进门,将挂在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满面春风干笑了几声,后说,「两位警官,怎么大老远光临我们公司啊?」. 「你知道张海林吧。」孙昔明到这种时候,浑身仍然气质極冷,一双黑眸凝视着她。 王晨不经意的冷哼一声,尬笑着说,「知道,他不是死了吗?之前已经有警察找过我了。」 「某些事情最好直接说,不然到后期自己圆都圆不回来。」孙昔明说。 在旁人看来,是平白无故说的一句话,但是听者有心。 王晨心中晃动着丝丝诧异,脸色也逐渐变得呆板。 「我能说些什么?我可是守法分子,能说的我都说了。」王晨说,「他的死又不关我们公司什么事。」 「说的对,但是跟你有关。既然你不领情,我也就直说了。」孙昔明挑了挑眉,「首先,是张海林案发当天,和你见过吧?」 女人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不多说。 封沉似乎对眼前的局面有了新的认识,如醍醐灌顶般细心的记录说话内容。 「他为什么很想和你见面,这就是该说说他被迫离职当天和你争吵的内容是什么。」 「我们俩聊肯定是因为合同的事情,因为他的过失,导致我们公司错失一大单,这可是整整几百万。」王晨心头泛起焦虑。 「对,把几百万的合同交给一个普通的职员去推进,你不觉得这个做法很武断吗?」孙昔明幽深的眉目睨着她。 女人一时间支支吾吾着想发出声音,但脑海里像空白的 a4纸,毫无笔墨。 封沉看着场景如出一辙的变化,天平高高的倒向孙昔明的场面,眼光中尽管透露着惊讶,心思微微一顿。 「我,只是,张海林当时蛮出色的,所以我决定把这项工作交给他,到时候也能帮他晋身。」王晨糊泥吞枣的说了一通。 「张海林都几岁了,说法也行不通啊。」 在这个时代中,大量需要新鲜的血液来维持公司平稳的经济。特别是技术公司,他们更加需要充满活力的脑袋,如果到张海林这个年纪都没有达到一个高层工作,那么很容易就会被刷下来。 「我……」 「你不说,但是这个案子依旧在继续,如果查到了,有什么牵连,那么下一次见面就不是在这里了。」 这段话说的很明确,她现在还不全盘托出,那么下一次就是在公安局来邀请王晨了。 两个眼珠子紧张的滴溜溜转起来,嘴巴干巴巴的嗫嚅了半晌。尴尬的面色,红白相串。 孙昔明懒得等了,站起身,「封沉,走了。」 王晨呆滞的喊住门口即将离开的身影,「警官,我说。」 「我和他是四年前认识的……」回忆在苍茫的声音中逐渐拉开序幕…… 张海林六年前刚从其他公司办理离职手续,面对脏乱的家和逐渐减少的财款。 没工作的几年,他持续的去应聘很多家相同类型的技术公司,但都被辞退的经历而望而却步,他的心里仍然充满着希望,就算已经望不到未来是什么样子了。 而四年前,正是他创造自己的软件,刚有起色的第一年。在网上发布自己软件的信息,恰巧被王晨瞧见,并确认收入囊中。 那时的王晨作为创业人,经历了三年的狂风乱作,自己的公司才逐渐从100平米左右的写字楼逐渐扩大范围,但是相比同年的其他投资人或者是创业公司老总,逊色了不少。 同年,王晨的公司遇到了经济下滑,急需有能力的软件重出江湖,才能够有机会推动他们的经济上升。 多年的摸爬滚打使张海林对面前独立自主的女性创业者王晨起了怜惜之心,但是仍然由于自己六年前犯下的过错而局促不安…… ------------ 第五十八章 浴场案3 「海林哥,我知道你六年前因为合同签错了乙方,导致甲方损失几十万的公司财产,但是最后边的原因就是因为你们当时的公司没有看准以方这台签错的呀。」王晨急促的补充着。 「但是这并不代表你现在,我很相信你,也很相信你的能力,所以我认为你的软件可以使我的公司重新站起来。」 张海林微微低垂着头,双手紧张的上下抚摸温凉的咖啡,心里很是纠结,嗓子眼挤不出一句话,只是下意识的吞咽着唾沫。 「我……」 「海林哥,来吧!就当是新的开始。」王晨鼓励着,随后一笑,「好吧,我也不强求,只是希望,因为我的公司现在也是困难时期,而且经过那么多天相处,我也相信你的人品,如果有意愿的话,我会等你。」 王晨语毕,借着要离开的缘由,顺便将两杯咖啡的钱结了。 举动被张海林看在眼里,心里的焦虑演化成激动的内心,一瞬间有着不可遏制的冲动。 没过多久,张海林将软件以及相关程序投入到王晨的公司里面。 刚进公司,人少的可怜,只有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的几个年轻员工,帮忙连接着整个过程。 张海林越发对面前,侧身指导员工的女人充满疼惜。 她日复一日修改着文案,尽力将ppt出的尽善尽美,那散了一头的发丝粘着额前的汗沁,用着浅薄的后背渐渐将黑夜撑到黎明。 王晨不管软件发生了何时的问题,都不断激励全员向前进,她看好这个软件,相信自己眼光不会差。 慢慢的,张海林的内心发生了变化,对她,不仅是单纯的心疼,还有别于他人的喜爱,直到几乎员工,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眼中含着热烈的火焰。 公司在张海林修改软件进度加快和完美之下,上市也提上了日程。 随着往后的反响热烈,规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王晨成为了这一类型行业的巨头,曾经是一把一半股份转让给张海林,他却告诉她,这一切是你日夜艰苦奋斗所得的,而我甘愿为你做牛做马。 王晨的心里也拎得清,只是他的这颗心并不属于他。 一阵子之后,王晨交了个门当户对的男朋友。他只记得那段时间,张海林再也没有找过他,只是默默地在远处望着她。 回忆到此结束。 「因为我的未婚夫不小心打了我,正好被张海林看到了。他就打了我未婚夫一顿。我为了他的面子,去找张海林理论。 之后他一直找我未婚夫的麻烦,实在没办法,我就把合同改了……」王晨咕噜着喉咙,「我就以因为他的失误使我们公司损失了100万解雇了他。 但是我没想到,这件事情对他伤害那么大,但是但是警察们,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死在洗浴中心。」 「你的未婚夫叫什么?」 「刘安华。」王晨说完,急忙反驳,「不过我认为我的未婚夫不可能杀害张海林的。」 「案子的真相不是你认不认为就可以确定的,他在哪里工作?」 「生石科技,他也是创业人。」 「好的,王女士,请保持你的电话畅通,后续可能会找你了解情况。」 王晨两只眼睛不安地转动着,看着自己埋藏的秘密,随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逐渐在眼前暗淡下来。 她曾经以为只把张海林当作是良师益友,又或是高山流水。 除非是那一天,她将辞职报告重重的甩在他的脸上,那种痛心离手,那种眼光中突然的光熄灭了般的黑暗,嘴角痛苦的微笑,为她撇去最后的一丝泪珠。 他只有离开了,没想到,只有他离 开了。 「孙队长,你刚刚好厉害啊,让我学到了不少。」封沉佩服的语气溢于言表。 孙昔明伸手取过他今日所记的内容,字数很多,估摸着有六七百字,但是无非就是先是谈话的内容和做法,重点把握的不当。 孙昔明把笔记还给他,说:「你要学着看取人心,有个设想,才会事半功倍。」 「哦……」封沉嘴里嘀咕着看取人心,思绪模糊的很,长这么大,遇到的都很顺利,怎么去看世间百态,倒是个难题? 车窗外线下金子般的蒙莎,飞翻的夜鸟在空中盘旋,一轮新月从东方天际升起。 「我在想……」一丝莫名的空白在心中悄然升起,「这些或许就是你要学的吧。」 夜幕落下,闪烁着明暗不均的灯光,交错难辨。 最后一个离开公司是王晨,她拎着黑色作旧的手提包,小巧又玲珑。走出公司大楼,袭上夜风,像棉絮拍打在脸上,轻柔又厚重。 「滴,滴滴。」龙城镇最高的钟楼,它的秒针正在一点一点的移动,像绅士预告着日落日出不停地更替。 模糊的月光下,似乎出现了熟悉的身影——拖着长长的影子,厚实的宽背,满脸温柔的微笑向她快步走来,轻柔柔地为她盖上保暖的长衣,像是回了安稳的港湾。.. 眼前一晃悠,这一切又突然消失,而身上也没有那件暖和的外套,身旁也没有宽厚的手臂。 王晨走着无数次漫步过的漫漫长路,偶尔遇到两三对情侣欢声细语走过,心中涌出点点的落寞感。 回到家中,灰色显示着大气,而现在却像紧压着她喉咙的灰蛇,用他长而有力的尾巴测量她的身体,慢慢的将他的血盆大口向王晨正面扑来。 半夜凌晨,实在是睡不着的王晨,偶然看见摆在桌面上——张海林送的八音盒,是公司成立的第三年,他送的。只不过到现在她都没有正眼瞧过。 木制的,摸着手感挺顺滑,下一步撬开它的盖头,有两个小人儿,一个小人儿在种花,另一个小人儿在帮忙浇水。 曲子很好听,是她曾经推荐张海林听的《在这覆盖了命运的夜里》伴奏。 王晨手捧着八音盒,两个小人儿在音乐的旋律中摇晃着转盘,歌声像隐晦的目光悄然藏在跳动的火焰中,澎湃而又落魄——使她不由自主地看向泛着点点星光的夜空。 旋律接近尾声,两个小人如约而至地蹦向外头,底下藏匿着一张泛黄的纸头,挤压的有些皱哒哒的。 王晨伸直上半身向右边把灯打开,眼下的每个字写得异常的清晰,没有任何笔锋,就像刚写字的孩子一样,格外认真—— 王晨,曾经我们在河边散步时,你对着圆乎乎的月亮,天真浪漫的指着它说,一切都会尘埃落定,祈祷月光照亮我们每一个同行的步伐。 我那时以为,我们都会有好的结果,你和我的心是连在一块的。 直到现在想来,我们就像你说的是适合合作生意上的同行伙伴,而非是踏入彼此生活的一撇一捺。 只是,在我前半生人生岁月里,我无论是往后的生活中——月亮是温柔的化身,你是温柔本身。 你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回头看看,一会是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能想到我这个老朋友,祝你安康,永远快乐! 看到这里,王晨那泛红的眼眶终于管不住一群夺眶而出的泪水。 还用双手遮住双眼,就有眼泪肆意挥洒在她的手掌心中,随着条纹缓慢而下,滴落到纸张上,晕染了文字,模糊了笔画…… 公安局。 「你们回来了,调查到了什么吗?」张艺刚从休息室泡了杯温咖啡,就正碰 上刚回来的孙昔明一行人。 「张姐,不得不说,孙队长是真的厉害,我们套出了王晨和张海林的社会关系,而且还得到了一个可疑人员。」封沉欣喜的像小孩,蹦蹦跳跳的。 张艺跟在旁边,回到办公室,边搅拌咖啡边说:「那还不错,出去的四个小时,至少有收获。」 「封沉,调查凶案的有时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线索,而且还做些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这次算是不错的开始。」 封沉彻悟的点点头,转头先去把自己的手头工作登记好。 「各位,我们从王晨那边得到一些线索。 首先,凶手是先和王晨的未婚夫,也就是刘安华发生过殴打的冲突,原因是他认为刘安华有蓄意殴打王晨,俗称家暴。 然后王晨为维护未婚夫的名声,以张海林损害公司100万辞退受害者。 张海林为其辩解,根据王晨所说,大部分都是劝阻拒绝与未婚夫交好。 现在的苗头大概率嫌疑人是指向刘安华。」 众人倾耳聆听,严肃而审视案件的过程。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密切关注刘安华的所有行动,他可能有足够为情所激情伤害受害者的行为。 如果确定他为凶手,那么他刺杀伤害人,刀刀不致命,只是将受害人失血过多而亡。 所以我们还要调查他曾经是否有没有学过医学类的专业? 或者是读过这种类型的书籍。 如果最后结果跟我们所设想的一样,那么大家要有所担心,我们的抓捕行动要以万全之策才可动手。 最后,最重要的是,在没有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不要轻举妄动。」 孙喜明今日特别的关注最后一段话,话语持续徘徊在彭可的脑海中,如一台永动机,激起了她不愿拨开的回忆——曾经季师傅也这么不止一次郑重其事地跟她讲过,似乎有事在每次办案之前。 会议室开完短暂的结果之后,众人纷纷离去。 孙昔明整理报告完后,看向眼神发呆显愣的彭可,像仓鼠在保卫粮食时愣头呆脑的动作。 清敲响桌面。 「啊,」彭可从回忆里缓过神儿,「这么快讲完啦?」 「讲完钟。」孙昔明假意回嗔作喜,「快收拾收拾,我等你回家。」 灯火重影,孙昔明思量着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跟曾经的封沉不仅长得一模一样,还同名同姓的「封沉」,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妥,还有那些似乎在冥冥之中提点他的人事物。 忽然间,「我已经记不得听过那个名字了?」说过这句话的彭可,心里的疑惑向源源不断的流水,奔涌向前。 他枕着车窗台边缘,眼神向着彭可,「你还记得犯罪心理学家封沉吗?」 「嗯?封沉犯罪心理学家。」彭可边看着车道情况,脑海中回想有没有听分成孙昔明讲过?心中的迷茫回答她都没有。 「抱歉,最近脑子忘的快,记不起来了。不过你说这个人的名字还跟咱们今天认识的新人听起来还蛮像的」 孙昔明眉心中骤然点起后怕,突然的不知所措让他失策,哑然失笑。 「话说你说起这个怎么了?」 「没什么,在网上看到罢了,说他用心里教唆他人犯罪,做了好几起,绑架了一位女刑警。不过最后,被一名刑警枪杀了。」 「那,幸好这个凶手被抓起来了,不然到现在我们都得提前到吊胆。」 夜晚来临,一切都将走向黎明;月光是否会去救赎,一切依旧残留着谜题…… ------------ 第五十九章 浴场案〔终〕 「晨儿,你被警察找了?」眼前端坐的男人蘸着酱,微含着小段的黄瓜,从嘴里蹦出个疑问,语气却是肯定句。 「嗯,昨天下午。」王晨眼角的眉梢细纹里,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疏离之意。 男人问:「聊了什么?」 「聊了张海林,说了一些生前的事。」王晨寡淡无味的咀嚼着食物。 「没有——聊到我吧。」男人淡淡的瞟了她,眸色里捕捉到了如乌黑的山洞倒挂着金勾那双阴险的蝙眼,略过复杂。 王晨夹菜的手中一顿,她用充满幽怨的眼神一起身,俯视着正在悠闲自得吃饭的男人。 「你还是人吗?我都已经用我的方式让他远离我们的生活了,你到底……」王晨带着怒吼的声音,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到底干了些什么?」 男人赫然抬头,逼视着她的目光。 「我只是请他消失在我们的往后生活中啊。」 那双一贯含笑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愧色,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戏谑之色。在这几秒无声的演绎,王晨心中对警员的深信不疑决然肯定。 「是你杀了他?」王晨心中一寒,瞪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布满了一道清晰可见脆弱的红丝。 「刘安华,你知道这是犯法的吗……你怎么可以?」此刻的她已分不清是害怕还是恐惧,扑地一下,无力的坐回到长椅上。 刘安华眸底的怒意被丝毫不掩饰的狰狞之色所染上。 「你以为这是我想做的,啊?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张海林,不止一次找过我麻烦了……」刘安华盯着女人此时惨白的脸庞,他向前试着用手触碰,却被他无情的躲闪开。 他索性摇晃着手臂,「ohokay,这些都不是我作掉他的理由,你知道他在一周前告诉我什么吗? 他已经查到了我挪用公司财务,以我们解除婚约为由,要求我离开你。 但是张海林不知道的是,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我被逮捕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我解决了,也不是在帮你啊,啊?晨儿。」刘安华强扭着女人的脸廓,致使她直直的对视着那发了疯似的脸庞。 「想想吧,你永远不会让我失望的,就像上次一样。」刘安华嘴角轻撇,内心烦躁涌成一团,直接披上灰色西装,踏步而去。 四周陷着灯光再一次陷入幽静,王晨脸色一惊一乍着,像是老生变脸格外熟练。 一年前,龙城市。 在各类公司老总会上,她被认识的熟人引荐给刘安华。 女人做事先看脸,这说的一点都不为过。王晨初次与刘安华两眼相对,那双清透又略带着计谋的眼睛深深吸引住了她。 刘安华的侃侃而谈无不透露着他的经验之丰富,在酒杯交错中,就有一瞬,牵动了她的心。 「王总,来,咱们碰杯酒。」从远及近走来看上十岁的,顶着一个看似被美味佳肴撑大的酒肚,满眼邪笑着说。 王晨已经喝了不下十杯了,在一众女性总裁面前,酒量算是中等,头脑微微的疼痛正在告诉她,可再喝上一杯,就撑不住了。 她推脱着摇摇头,「李总,真喝不下了。」 「唉,王总,你这样的美人儿,只要你喝下这一杯,我们俩公司的合同这就签了。」老男人浮着红油似的脸庞,一双急不可耐的手悄***地向王晨的腰间点点触碰。 那样子就像一头黑猪,扭动着圆鼓鼓的身子看向盆里乱糟糟的吃食,射着痴呆又肮脏的眼神。 王晨一次次往后退步,最后退无可退。坐在邻边的刘安华眼眸一紧,端着酒杯似笑非笑地挡在王晨面前。 两杯红酒交错,碰撞出清脆的响声,他开口道,「李总,别不识抬举,一个女孩子喝的够多了,你要懂得怜香惜玉,不是?」 刘安华的公司说的上是业内头牌,没点胆量的,还真不敢惹。老男人倒是识趣,看出了两人中有着摸不透的因果。尬笑着随便找个借口借机离开了。 「王晨,没事吧?」刘安华并未像其他刚认识的人,一口一个叫的王总,而是用着熟人般的语气,叫着她的名字。.. 那是第二次,她觉得这个名字是格外的好听。 而第一次,是他公司有产生危机时,张海林突然破门而入,带给消息时喊她的名字,是那么的惊喜。 很快,俩人的关系就像过山车似的,稳步而又快速的确定下来。 女人一旦陷入爱情,就像漩涡般抽不开身。刘安华用所谓将王晨的公司一并上市成为第二巨头为引子,促使她签下了霸王条约——所有的经济财产虽然是平分,但是只要王晨处理公司内务未经他许可,那么一大半都纳入男方财产所有。 等王晨清晰明了的合同内容之后,已经无法回头了。她现在已经不是能够包揽所有的老板,仅是一个噱头。 张海林依旧尽心尽力的为她,王晨件件都铭记于心,心中有那颗未灭的火苗,只是这一切,早已是个空壳。 去往生石科技公司的路上,封沉半低着头,将本子抵在腿前,右手哗哗的写着。 孙昔明坐在前头,微侧着身子,往后探了探,他细想着当初的「封沉」跟他有相同的习惯,一贯使用左手,右手做事反而不利索。而眼前的封沉习惯性的用右手,无法方式亦或是性格都迥乎不同。 「走社会关系,单单只是做笔记,是没有任何用的。」孙昔明说,「把你经历的每一场案子都烂熟于心,这在往后才对你有用。」 封沉手停了会又沙沙的写起来,「有理,不过我还是觉得写起来,对于我这种脑子不好使的,是个很好的过渡。」 快到了的时候,孙昔明冒出了句,「我曾经有个朋友,他外表是温文尔雅的类型,但是表里不一,他杀了他的妻子,你知道他妻子叫什么吗?」 他看向一脸不知所云的封沉,莞尔而笑,「方婷,你会觉得她很可怜,这个受害者却是死得其所。」 「为什么?」封沉问。 「下车吧,就当是听一场笑话。」孙昔明下了车,向半开着的公司大门走去。 刚一进门,一个年近40左右的中年人迎了上来,「两位是警察吧?」 孙昔明点头会意。 「哈,我们刘总已经等候多时了,我带你们进去。」中年人弯腰半鞠躬,引领着走进老板办公室。 刘安华看了会儿千篇一律的合同,眼睛泛酸着,揉着鼻梁,注意到两个身高马大走来的陌生男子。 一个身着清一色的素色衬衫,休挺的黑色西装裤,做工不错。另一个相比之下更显得青春年少些,青年较为喜爱的宽松版型。 这么一比较,刘安华心里也有了底,哪个是大官,哪个是小娄娄。 一开口说话就是对着孙昔明讲,「我们公司很少有警察来访,让我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各位是为了何事而来?」 眼眸微动示意着站在身旁的中年男人,给他们倒壶茶。 「刘安华,你不必用那种客套话,我们也懒得吃那一套。」孙昔明把丑话放在前头。 刘安华脸色阴郁,然后嘴角扯出微笑,「哪有的事儿,真是说笑了。」 「嗯,听说你和张海林认识?」 刘安华掩饰自己的紧张,往后略显慵懒的一靠,「认识,但是不熟。」 「怎么会不熟呢?你们公司的合同几乎每次都是派张海林去讲和的。或者换句话说,如果不熟,怎么会放心让他去搞呢?」一系列板上钉钉的事情像只雄蜂在刘安华耳旁子嗡嗡直飞。 「噢,这些合同都是我未婚妻在做,我一概不知。」 「这里是张你和他聚会时拍摄的照片,笑容十分显眼。」孙昔明之前从王晨手机里导出的照片进行打印,摆在他面前。 男人嘴角微微抽搐,冷笑一声,「没想到警察查的还真够多的。」 「之前有旁人看到你和他争吵,我猜想是因为王晨,不过我更想听你说出口。」 「张海林,我听说他死的足够惨的,我和他的认识,也多亏王晨,或许张海林是她的情夫。」刘安华含着伺机而动的心机。 「看来你对未婚妻多有怨言,不过,我们警方查到你们两家公司做流水账,先说说这件事吧!」 刘安华眼神飘忽不定,他以为已经把这些漏空都布填了,怎么还会让警察查到?难道是王晨偷偷报信? 但是又转念一想,不可能啊,难道她不怕一起进监狱吗? 「跟我们回趟公安局,相信你的思路会更加清晰。」孙昔明说完最后一句,封沉将刘安华双手合并一块带走。 四周的员工金逸的看着老板被警察带走,一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周围细碎的声音逐渐响起。 「咱们公司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不会要倒闭了吧?」 「那钱还给吗?」 一路上,封沉想试着根据这几天查案的经历套出刘安华的底细,但是他太狡猾了,一问一答,均不在理,似乎把一切都推向王晨。 公安局审讯室。 封闭的墙壁亮堂堂的,直射着人的眼睛,朦胧而恍惚。 封沉站在双面镜后表现出格外的欣喜,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整件案子的前因后果。 这场浴场案和夹带着的挪用公司财产罪都是由孙昔明一手进行,语音也是以他来审问,而封沉作为助手。 但是这一次,孙昔明指明让封沉来尝试 「首先,挪用公司财产罪各类证据都在我们的手里,你无法辩驳。」封沉将事先准备好的资料摆在他面前。 「是不是王晨说的?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也脱不了干系。」刘安华冷静的脸庞坐不住了,身上像有千万只蚂蚁,心神不宁,「你们要告诉她,这犯了事儿,我和他都一起坐牢。」 「这件事情自有我们定夺,你先管好你自己。」孙昔明说给封沉听,让他重复。 「说说看,在六月三号九点,你在哪里?」 男人冷笑,「我当然在家。」 「有什么人能证明吗?」 「当时我回了趟乡下的家,王晨当时又没跟我,村里的百姓看到我的肯定能给我证明。」 「胡说。」封沉掏出手机,将刘安华的生平资料都调出来,「你说谎话也要有点依据,现在龙城镇根本没有乡下,都是城镇。」 男人使劲眨巴着眼睛,失神和愕然轮番上演,「怎么会?」 「如今是多少年代了,说说看,你是怎么把受害人杀害的?」封沉回想起今早,王晨突然打来的电话,把她一切所知道的全部透露给警方,警方这才马上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多了快捷键。 「我……肯定是那个臭女人,她,她不得好死!」刘安华像发了疯的精神病人动用狠毒的话语咒骂着。 两人之间僵持了很久,男人过了许久才用冰冷的声线透露出他的作案过程。 「我和王晨会去那家洗浴中心洗澡,那天,张海林又 来找我,说是发现我挪用公司私款的证据,要告发我,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挪用私款不止我,还有他心爱的王晨。 我就把真相告诉了他,如果他敢告发,我就拖王晨一块下水,他依旧得不到王晨。 他开始打我,我就反击,那时已经很晚了,将近快打烊了。」 「那王晨在哪?」封沉说。 「她还不是怕张海林纠缠她,下午洗完就走了。留下我来对付这个烂摊子。」 「这把刀你是怎么发现的?」封沉把这关键性证据往前一推。 刘安华拿着照片,拧紧的手,似乎将要把它捏碎,「当时有一个怪人,全身黑色的雨披,还带着黑色口罩,在我侥幸逃掉的时候,把这把刀给我,后面的后面的我就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把他杀死了之后,我当时马上就跑掉了。」 反光镜背后的孙昔明听着表述的言语眼瞳骤然缩紧,「封沉,问那个黑衣人的身材。」 「你碰见的黑衣人是什么身材,大概多高?」 刘安华吞下唾沫,「不高,有点臃肿……我实在是记不清了。」 ------------ 第六十章 蝴蝶杀人案 在情报不足时进行推理,往往会落入设好的陷阱之中。(名言) 事情发生在以龙城命名的某某学校。 1992年夜不断地呜咽着,不忍离去,硬是撇下了半透明的月色代替留恋最后一刻。 考试周让不少学生早些体验起早贪黑,享受黎明破晓的生活,儿时的孙昔明也是如此。 孙昔明从小成绩不好,除了语文要强先,其他的主课像一团雨后混脏的泥巴,粘在手心中,甩也甩不掉。 “孙昔明,你这次的分数考的越来越差,怎么回事?”下课后,老师单独将他...... 卫卿卿对她们唱戏的功夫着实佩服得很——她们唱戏的天赋可谓是与生俱来、得天独厚,若是她们挂牌唱戏,哪还有梨园那些名角儿的事? 来到朱太尉安排下的住处,邵阳还是将阴兵兵符祭出,百余阴魂“呼——”的一下出现在了半空中,虚空游走盘旋,阴风惨惨,煞是惊人。 见两人先后进入房间之中,四人心中又是惊慌又是害怕,一时间竟没人在敢开口,最终还是那位打牌赢了钱的“好汉”开口问道。 慕辰紧紧的攥着苏欣的手,不断的擦拭着苏欣的汗水,不停的说一些话来安慰她,一边又焦急的询问医生有什么办法可以减轻她的疼痛。 医生说,就是单纯的流血,但是送来的比较及时,输了血之后就不会有大碍了。 他原本是个卑微的服务员,难得能接近叶天,如果抓住机会,说不定就能被叶天看重升职发财,以后就不用再过低人一等的生活了。 云雀坐在一个房间里面观察着建筑周围的摄像头,暂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她仍然没有大意。危机往往会在众人最放松的时候出现。 光华几乎是瞬息之间已经冲天而起,甚至几乎是一下子将他们太古圣族的光华都给遮掩!天地之间,一时间仿佛只余下了满眼的绚烂。 其灵感来源于曾经风靡一时的高空跳伞,对其进行了与时俱进的改良。因为没有安全设备加身,完全依赖觉醒师,所以感受到的是无法掌控自己生死的极限刺激体验。 那些血就像山泉一般涌了出来,在这清晨有些苍白的阳光下,格外妖娆刺目。 虽然步入了中年,但男子的声音内透着一股子的刚劲,全身上下充满了刚阳之气,长得也是英俊不凡。 到了何进爻这等地位,已经十分在乎身份了,再加上和秦风与何潇,颜芷晴的关系,他自然是不会出手抢夺的。 这点他感受很抱歉,但因为他的复仇不连累到蒙格家,将来不祸及到蒙格家,他必须这么做。 这赫然是一只体态修长的黑豹,相比起同类它更高大健壮,说是媲美猛虎也不为过,然而此时的它浑身浴血,分明已是没了气力,在其头顶插着一根雕翎,正是薛雪的杰作。 一时间,饶是秦风不仅掌握缩地成寸神通,还精通化解之道,也是打的非常艰难。 那种力量,是什么样的力量?为什么自己动不了?为什么金丹初期却能够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将自己击杀? 虽然晨思白没有提这事,但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不是一个甘于居人之下的人,他有野心,有脑子,怎么可能就甘心当一个王爷。 能直接给这么多钱,足以证明罗洪魏哥妹二人,确实是十分信任他。 夜染和白景陌看着晨语嫣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晨王府——不过如此。 唯一的可能就是莫公告那边默认了帝凰魔宫这边的行为,不然的话,除非是那个魔宫已经陨落,否则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 第六十一章 蝴蝶杀人案 张濛,男,龙城小学四年级学生,没有明显的危害关系…… 水龙头响起了刷刷流水声,一把冷水扑弄在孙昔明的脸上,水滴沾湿了睫毛,面前的镜子沾染上了扑面而来的水柱,变得迷离惝恍。 他拉扯下竖在墙上的毛巾,搓了搓脸,拂手上沁满了的水滴,随后搭在肩膀上,思绪越来越沉重,他吃力的撑在洗手台之上,心脏逐渐发着哀嚎的疼痛。 后背向后一倾,捏着酸痛的鼻梁,回到书房。 受害者是一个孩子,抛尸的地方晕染着梦幻的滋味儿,这分明不是简单的绑架那么容易…… 唉,脑海又在间断的空隙之中强塞了思虑——梦中鬼怪阴贼的嘴唇微动放大到封沉讥笑的模样,突然,封沉流下泪珠纵身一跃。那一刹那,身色越发想像彭可,连带着她苦情的一声呐喊。 孙昔明妄想伸手去捞,手腕抵在毛刺万分的水泥片上,刺痛着他的经脉。画面犹如乌云转换间,他注意到,前方支棱着拐杖的老人,他有一双痴呆着的目光望着眼前模糊的黑白相册,在午后时分,郁郁不得终。 「不要轻易相信以前发生的一切事物,也不要忘了你此行来的目的,尽快挖掘你心中的残缺,尽快了结你的遗愿。」 声音是空幽无际的,声线是熟稔的男声,只是越想头疼的越厉害。 晚天渐渐破晓,他眯着眼缝在一层薄雾中逐渐看清手臂交错之下,密密麻麻的潦草的文字——孙志明和着孙村纠缠在一起,最后似乎记过聊聊一笔自己的名字,我昨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怎么都想不起来,难道我和孙志明除了放过心脏的关系之外,还有其他的秘密? 龙城小学。 学校两道大门旁边摆着两颗硕大的黑白相间足球,周围分别排列着规矩的四格花坛,花朵是刚挖下去的,土壤刚翻新过,格外新鲜。 「警官,突然来我们学校是需要检查些什么吗?我现在还没有收到教育局的通知。」校长着急忙慌的翻阅着邮件信息,语序较为快速。 「哦,校长,你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来调查一件谋杀案,受害者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名字叫张濛,你有印象是在哪个班级吗?」彭可先是表明了来意。 「哦,哦!」校长一听不是关于学校调查的事儿,想先松了一口气,后然忽然听到校内竟然牵连起一场谋杀,这颗心提了起来,「这可不得了,我马上调出来。显示是四年级四班的学生,我马上带你,你们去找李老师。」 上了整整两三层楼梯,周围传来了洪亮的朗朗读书声,有不少孩子们迎着清晨的冷风搁在外头,一遍又一遍的背诵。 「孩子们外面冷,快进去,快进去背」校长干笑着解释道,「这周是统一的考试周,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孩子们用功。」 办公室的不远处站着顶着外凸的肚围,越发近先,男人重叠的下巴越发明显,在肥厚的脸庞之下,眼睛显得格外的细窄,又像一把长箭瞄住了形色仓皇的校长领着后头严肃的一行人快步走进。 「校长。」男人微笑着低着头,打了片面的招呼,「发生什么事了?」 「李老师,这是来自龙城公安局的特案组,来调查李濛被谋杀的案子,务必事事相告,安排妥当。」等交代完事宜之后,以有事为由先行离开。 留下李老师四下望去,站在原地。 「三位警官,先请坐。」李老师的嘴角边翘起微笑宛如脸上一个大窟窿,磕碜的很,「李濛今儿个没上课,我还刚想打给他的父母了解情况,没想到他……」 「为此,请节哀,根据我们警方的调查取证,李濛是被他杀的。 请详细说说你们在你们班上是怎么一个孩子?」这次的走访是以 彭可为主,孙昔明以及封沉在侧旁听。 「李濛,个人是非常努力的孩子,但是成绩不是很如意。 对老师和同学都挺有礼貌的。」李老师思考着。 「还有其他的吗?比如班里比较要好的同伴有哪些?」 「有的,叫王小虎,你们先等等啊,我去把他叫过来。」李老师站起身,拖着圆滚滚的身子向外头走去。 「各位警察叔叔和阿姨,我是李濛的朋友王小虎。」面前的男孩长得虎头虎脑,一对不大不小的眼睛,滴溜溜的收拾了三位警察,停留在彭可身上。 孙昔明板着脸,含着一丝微笑。封沉笑得很灿烂。 「你好啊,小朋友,你知道最近李濛出现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吗?或者是你觉得不太对劲的,可以跟阿姨和叔叔们讲一讲吗?」彭可微蹲在地上,尽量平视眼前的孩子。 「他今天一上午都没来学校,这让我觉得很奇怪。」王小虎说。 「好的,那还有其他的可以讲吗?比如你是什么时候最后一次见到他,或者最近有没有发现奇怪的事情?」彭可讲着柔声的语气。 「嗯……」王小虎轻哼着思考,「他最近老是抓着一群蝴蝶,可是我知道,他不喜欢蝴蝶,我觉得这算是奇怪的事情。」 「哦,那阿姨了解了,还有吗?」 「还有最近他不给我买好喝的汽水了,之前每次体育课下课之后,他总会给我买一瓶汽水。」王祥虎想到这儿,脸上像鼓出了气球似的。 「哦?为什么李濛总是会给你买汽水啊?」彭可歪着头,圆溜溜的眼睛露着疑惑。 王小虎低眸不语,一双小手紧张得相互揉搓,脚趾头也越发拧巴,「我……」眼睛小心的瞥向站在身旁的班主任。 作为机灵鬼的彭可一向心知肚明,这孩子的心思,经过老师的同意后,将孩子拉到一旁。 「小虎,老师已经不在了,你现在可以告诉阿姨了吗?」彭可看出原先的小孩儿心里依旧存着顾虑,「只要你说出来,我保证不告诉老师,我们拉勾,谁说谁是小狗。」 对着小孩伸出修长的小拇指,嘴角两个酒窝,像一朵太阳花。 王小虎听着有理的担保,使劲点着头,「是因为,班级上的同学都不怎么喜欢他,总是想着要远离他,然后他就特别想要一个伙伴,上学时他告诉我,只要我跟他做朋友,他会每天给我带一瓶汽水。 嗯……我爸爸妈妈从来不给我买汽水,但是李濛可以,而且只要我跟他做朋友就行。」 彭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李濛这个孩子八成是在班级里受到孤立了,为了能够交到朋友,竟然想到了这种法子,唉。. 「好的,谢谢王小虎。」彭可把手掌放在王小虎的脑袋顶上,微微揉了揉。 回到办公室后,孙昔明早看出彭可眼神中包含着浓浓的沉默。 「李老师,我们已经了解差不多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就不便多打扰了。」孙昔明看了表上的时针指向上午十点的钟。 「那行,那三位警官慢走啊!」李老师听到这「三位神仙」终于走了,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语气明显的上扬。 开回公安局的路上,「李濛是被孤立了吧?」孙昔明隔着车窗外向忙碌的人群望着。 封沉比朋口反应的还要激烈,他可没从李老师的口吻里得到这消息,「孙队长,你怎么会知道?」 「是,我居然还是你最懂我,那个王小虎也只是所谓的朋友,李濛为了得到朋友的慰藉,用每天一瓶汽水混乱的朋友。」彭可的声音很低,眼底尽是复杂,她从未想到年龄仅仅十二三岁的孩子,心思却如此沉重。 「这和我猜想的差不多,我不知道我们注意到老师桌面上的成绩单了没有? 受害者的成绩最近有明显的上浮趋势,整体是往好的方向,每周考试次数很多,他的成绩是快速的增长的。显然,家中的父母放入不少心血。 去趟李濛家。」孙昔明说。 李濛一家住在凯北小区,这是前两次谋杀案共同的小区,路线的熟悉感像一把银针,每一次都在刺入身体的最深部分。 新来的封沉眼光里似乎持续了好几次,每次经过北区,都有股怅然失落的感觉。 家中只有李濛的母亲,看到亮出的警察证的一刹那,瞳孔不易察觉的缩了一下,心里有了浅浅的哀伤。 「是李濛有消息了吗?我要我去报案,但是警察不让,说没有过24小时不让报,这个孩子也真是的,他很乖的,之前都没有过,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家……」李濛的母亲视线飘忽不定,一刻也坐不住。 「十分抱歉,你的孩子已经去世了,请节哀。」彭可挥动睫毛,语气低沉。 「什么!」李母不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突然大叫。 彭可急忙搀扶起差点惊慌失措而崴到脚的李母,封沉从数质感反应过来后,也急忙将其送回沙发上。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孩子不见?」孙昔明说。 「昨天放学后,濛濛说要和班级同学玩抓蝴蝶,就跟我讲要晚回来一个小时,谁成想一整晚都没有回来。」李母哭丧着整张脸,使劲抽着餐巾纸,感觉怎么用也用不完。 「平时你的孩子在家里是怎么样?」 「濛濛很乖,从出生开始,他就不吵不闹的,他爸是生意人,经常出差,所以几乎濛濛是跟我。 不过他很怕他爸,主要是这个孩子成绩不好,也不是从小不好,就是从三年级开始,往下走下坡路了,每次说到成绩,他父亲就会发大火。 不过濛濛还是很上进的,也有自己的梦想。」张母说。 「那方便我们去你孩子的屋里看看吗?」 「可以可以,就在右手边第二个房间。」 孙昔明接到肯定后,示意封沉跟着一块。 李濛的屋里满是书香气息,四周整整齐齐排列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大多数是以从小到大的教科书为准,明眼的地方很少有玩具。 封沉搜查孩子的桌前,而孙昔明检查其余的地方。 桌面上整齐着放着日程规划表,如果没有确定受害者仅仅只是个小学生,他肯定不会想到,这个年纪竟然会自己做日程表? 「孙队长,我觉得这个孩子有明显的思维,而且会比同龄人更为成熟。」封沉举着日程表向后翻看。 「嗯,我也觉得如此。」孙昔明说。 孙昔明从孩子的书架上翻到一本沾满了蝴蝶标本的书籍,这本书离孩子的视线很远,在床的另一边——可见当时王小虎所说,李濛害怕蝴蝶是真的,但是为什么这个孩子会对母亲说要和同学们一起抓蝴蝶呢? 至少常规性的搜寻工作已经结束,其实,目前得到的线索不多。 下午的时间不多,孙昔明站在李母的后边,眼睛时不时朝向门外,正在交谈的彭可接收到了视线。 「我们都了解了,后续我们会继续跟进,请节哀,李女士。」彭可向李母做了道别,随着喑哑的道别离开了凯北小区,那后背沉痛的微笑声随着微微扬起的嘴角放肆轻吐唾沫。 ------------ 第六十二章 蝴蝶杀人案3 亲爱的孙志明: 呜呼,我曾经妄想拥有一个知心的朋友,企图用真心去换所谓拙劣的演技。 我一再的想,如果我真心对待别人,将整颗心捧在他面前,对方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付出。 可是那么多年以来,我真的太累了。 无论怎样去迎合他人,无论是怎么陪笑?受伤的总归会是自己。现如今,等于八年前的我,有许多讽刺的话语跟着时间消散久了,就越像宽厚冰卡在嘴尖,滑不下去,甚至对自己真正畏惧什么都渐渐模糊度起来。 至1972年 「濛濛,记得早点回家哦,妈妈在家等你一块吃饭。」女声在后头嘱咐着径直往前的男孩。 零零散散的落叶从弥漫烟气的大树上,踏着风滚滚而过,飘落在张濛矮窄的肩膀上,抬头仰视着高傲的牌匾——中心公园,凤梨扯了扯书包落下的边角带,一步一警惕跟着着随处可见优散的蝴蝶。 置身于繁花之中,隐匿了外头的喧嚣扩声,撬开了俩俩散散的儿童。 他们嬉笑着玩弄草丛中的蝴蝶,花瓣辅助着他们将细密的浓香四散各处。张濛反感的揪起了眼眸,手掌心紧握着挤出汗水。 黄昏之下,花影之上。王小虎老远就瞧见局促不安的张濛,寻思着,是给我拿汽水来了吧?肉伦似的手一把子拽走他踌躇不前的步伐,将他淹入语笑喧哗。 「你终于来了,我快渴死了。」王小虎擦着额头上大把的汗,呼哧呼哧的说着,「快,快把汽水给我吧!」 快跑了几米,周围乱扑腾翅的蝴蝶让他精神晃荡,张濛移动的身子,躲避向他扑来的蝴蝶,活像是硬块的橡皮糖,又硬又弹牙。 「给你。」张濛从书包袋里快速的取出雪碧,递了过去,用极快的速度将书包合上,跑到他身后的大树下——那里阴凉,而且少有昆虫的身影。 王小虎急忙打开瓶盖,猛灌了一口,凉爽的汽水不禁打了个饱嗝,「张濛,你跑那儿去干什么?又不好玩。」 小跑跟在他身旁,注意他额头上的汗水,「你人那么小,怎么比我还爱出汗?」边说边回头看着朋友们追蝴蝶玩的不亦乐乎,心思惹得牙痒痒的。 张濛往里走,坐在板凳上,「小虎,你去玩吧,我在这里呆一会儿就好。」 王小虎刚想低头嗯声,转头去玩,却又想到当时跟他做的约定,好朋友不应该一块玩嘛,「你也一起来呗!蝴蝶一点都不可怕,又不咬人,总不能遇到什么你怕的事情,都要躲着吧。」 眼前白色的蝴蝶扑闪着翅膀乱飞,他想象白色的粉末捏在手间,蝴蝶奄奄一息,风吹散了粉末,偷偷触碰他唇边——那他会不会被毒死了? 他使劲摇着头,「我不去,呃,我怕中毒。」 王小虎一听,噗嗤笑出了声,「张濛,你在说什么呢?这种随处可见的小蝴蝶是没有毒的吧,我还没见过哪个玩他的同学中毒了。」 张濛正想着用那天看到的百科全书来反驳,手腕边被扯着生疼,边身子伸向花丛里。他扭动的身子,掰着手臂,「哎呀,我都说我不去了。」 「那可不行,作为好朋友就应该一块玩,而不是单独落下你。」 这段话传到他的耳朵里,说的没错,但是心里总有股慌张,扑通扑通乱跳。 可刚拉了他一会儿,前边的捣蛋鬼同学招呼他过来,晃悠着手中捏紧的蝴蝶,王小虎哪能耐得了心中的玩心,又将他扔在花丛边,离蝴蝶似乎很近,但又不远。他痴愣着像木头人呆板站着。 耳旁传来王小虎的说话声,「你先自己跟它们玩一下吧,或者看我们怎么玩。」.. 「哇塞,这蝴蝶好大,是你刚抓的 吗?」 「那是那是,瞧这两个翅膀还长的挺好看。」 张濛注视着眼前飘荡的蝴蝶,身子呆傻的站在原地不动,头脑两边闪躲着,就像是不断鞭打的陀螺,一刻不停歇。 「张濛,你赶紧过来,快看,这只蝴蝶超级大!」王小虎举起手里刚抓住的蝴蝶,肉眼看着两条触须还在摇动着。 「哦,等会儿,等会儿,我快了。」张濛紧张的咽下口水,不知道呼吸了几十次,挥闪着眼皮。 眼眸时不时转向王小虎,此时的他已经不再跟他讲话了,将手中的战利品摆在其他同学面前唯睹一快,他们之间的欢声笑语,时而勾肩搭背,格外亲密,让张濛的心有些担忧,他可是我的朋友!我,我不能失去这个朋友,不然我真的就一个人了…… 张濛咬咬牙,一跺脚踏进布满花香的草丛中,周边蝴蝶像是看到了新兴事物般涌上前。他四处挥动着手臂,像螺旋桨似的,快步跑到王小虎身后。 「哟,你来啦?」甲同学略带讥讽的语气,转头看着中心公园的时钟表,距离四点,只差一刻钟了,「现在时间可不早了,你这种乖乖孩可不跟我们一样,妈妈的乖濛濛。」 「蝴蝶都被你赶走一大半了,赶紧回家吧,别在这碍眼。」乙同学嫌弃的说。 李濛苦着脸,在后头扯着王小虎的衣角,「李濛,他们说的也对,你……一直把蝴蝶赶走,我们都没法抓了。」 「啊。」李濛话到嘴边一顿,心思不宁的晃动着眼珠子,「不是说要一起,一起玩吗?」 周围的同学厌恶的眼神向着这边,四周的同学也都散的差不多了,那股子骄傲劲一会儿就消磨了,王小虎不开心的瘪着嘴,甩开扯着的衣服。 不耐烦的说,「别扯我衣服了,是要一起,也不带你这样的。要抓就好好抓……」刚说完就撇下他往其他同学那靠去。 李濛抵不住迷茫,眼睁睁的看着周围的同学向他越走越远,而且他感觉是王小虎带着他们往别的方向去了,眼眶里猛地委屈的含着泪水,一字一字的往外蹦着,「我我也想跟你们一块玩。」 正当他沉着脸往回走,却发现在他跑来的这段路上,有不少被脚踩死的蝴蝶尸体。心里突然有个声音冒出来——我手可以不抓,但是我的脚可以去抓呀! 一想到这儿,眼泪憋了回去,嘴角惊喜的咧出口来,这种新鲜的想法击退了他的恐惧。 他向着王小虎那边跑去,边奔边踩着低飞的蝴蝶,看着逐渐越来越多飞落的蝴蝶,像飘飘欲仙的花瓣。 他注意到,周边的不少女同学因此情景被突然吸引,借此趁机将其他的男生笼络来,岂不是有新的伙伴啦? 他微笑着凝视——当初的王小虎也厚着脸皮嘻笑着,而李濛瞧着握在手掌心的友谊逐渐紧致,眉眼的狂妄,似火焰越烧越盛,欢笑也越为刺耳…… 封沉赶在公安局开小会之前,又去了一趟警戒线包围的中心公园,那里早已被落叶铺满,带着潇洒凄凉的散乱感。 他走在公园中每一处通往案发现场的大条小径,白哲的双手抚慰着粗糙的树干,微风吹动着树叶的沙沙作响杂着昆虫西西嗦嗦的作乱声…… 不知是从哪里走来,面前巨大的圆形花丛,四周散落一地枯萎凋零的花瓣,像神圣的室外教堂般展现在他的面前,唯美而又苍凉。 封沉情不自禁地躺在受害者当初凶杀后的第一现场,舒服的微风似母亲在旁耳语,闭上了双眼。 他感受着鼻尖腐烂的泥臭味,昆虫在他的手指尖浮动的触觉,冲击着他新生的心跳。 「旖旎风光,在这里死去你会感觉到很解脱的快感,但是,属于李濛的人间地狱,又怎么会是天堂 呢?」 公安局。 「目前我们搜查到的社会关系,除了与受害者李濛有交易指向性为同一年龄层的王小虎外,几乎无其他可能。 由于受害者年龄较小,大部分凶手婚姻绑架为由劫财,但是家属并未收到任何讯息所表明,这里存在着较大的争议性。」孙昔明说。 彭可低眸沉眉,从出院后,就没破过令她解气的案子「我搞不明白这次的凶手又在搞什么名堂,抓不着,摸不透的。 张艺那边信息都给不了了,现在。」 在场的警员们无不垂眉丧气,或是眉头紧锁,火烧的心似乎想把牌墙上的受害者为之阻挠的照片撕裂。 「彭姐,还是不要影响士气。」程穆半敲击着键盘,心里也烦躁的很,做警察的更加需要耐心,「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讲过,警察要采用大自然的步伐——而她的秘密就在于耐心。」 封沉吮吸着不喝水的清香言语,「这个男孩被杀害的时候很安详,没有挣扎,会不会是……」 「怎么可能?一个年纪这么小男孩还能想到自杀?」程穆笑呵呵地一脸不信。 大自然的步伐……安详的状态……孙昔明和彭可在心里各自默想着,心思在脑海里随着河流翻涌。 顷刻间,彭可脑瓜子一醒,冲动的捶向大腿「啪」!同一时间,孙昔明心里咯噔一下,眼神猛而一亮,打了响亮的响指,「大自然!」 「大自然?」幸亏程穆早已习惯了一惊一乍,只是带着疑惑,大自然,大自然怎么了? 落暮是易朽的生命,雾气踏着气势汹汹似雨滴落入溪流最后涌入大海……春夏秋冬,不只是万物复苏,他的对手——还有草木萧疏。 ------------ 第六十三章 阁楼 「我来你这儿,是我想把我的故事说给你听。」此时,正在说话的男人两腿交叉半翘着二郎腿,懒散着靠在封沉医生办公室的沙发上。 他的名字叫张晨,根据登记的信息,此人今年31岁,受雇于龙城镇的一家工业公司,离异,目前有两个孩子,可是他却说,孩子都死了。 「这件事我告诉过我的老婆,但是她不相信我,一度认为我是疯了。我不可能去寺庙,我是个无神论者,我也不能告诉律师或者是警察还是什么的,这对我根本没有什么好处。」 封沉点开了夹层中的录音工具。 「你的意思是,把你的两个孩子都杀死了,还是出于某些其他外在因素……」封沉说。 「不是,」张晨不耐烦地回应,「不是我,但是我是帮凶,从某方面来讲,是我亲手杀了他们。」 封沉没有吭声,他用一种淡漠世俗的眼神凝望着对方,和其他心理医生不同,看样子比张晨不解人情味,疏离而冷淡。他深邃的瞳孔里埋藏着所有可怕的秘密,和酒精有关的秘密。 「张柏,死在2017年,张雨悦,死在2019年,他们都是被谋杀的,只是没有人相信我的话。」 张晨憔悴的低落着头,零碎的发丝散乱的扑落在他的前额,显得仓皇无措。轴满褶皱的双手十指紧扣,抵在膝盖前,只有这样,似乎才能支撑起沉重的上身。 「我很好奇,怎么确认孩子都属于谋杀?」封沉说。 「啊!那是我看到的,」细长的叫声是从他的喉咙直愣愣的蹦出来,张晨瞪大着双眼,空洞无神,语气的惊慌无措显得动作很是滑稽。 「我亲眼看到我的两个孩子惨死在我面前,啊,你能明白吗?这也是为什么我来找你的原因。」张晨说。 「那就来说说你的第一个孩子,张柏。心脏骤停的时间为四岁……」封沉总会将病人的信息收入囊中,并且像刻字机似的,牢牢地刻在脑海,不必老翻着资料浪费所谓的时间。 「呼,」张晨长长的叹了口气,身子往前坐直了些,板着一张苦瓜脸,滔滔不绝,「这要跟我的前妻阿悦说起……」 张晨和阿悦相识于八月份的舞厅,冷气充斥着彷徨的大厅,明晃色艳。 女人单薄地坐在灯光照不亮的地方,谈不上是一见钟情,更多的是怜悯或是同情,阴影打在男人的脸上,一步又一步靠近她……灯红酒绿,浓厚的酒精弥漫在相近的鼻息,迷离的眼眸中染上绯红的脸庞,唇齿相依。 「她的性情从始至终都傻得很,轻率的跟我上了床,怀了孕,进行所谓的名头上结婚。」张晨摊开双手,散落在沙发面上,「我母亲说,这种女人就像是站在马路街上风流女子,随便清清白白就给了另一个男人。 我们俩结婚那天,我渴望她在场,然而我的母亲根本没有在场,我能理解仅仅只是为了和她撇清了关系,有时候我也厌恶我自己,曾经嫌弃过我妻子身上的肮脏,但是男子嘛,总要有面子,即使我的母亲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不管我是否是她的亲生……儿子。」 「在我看来,这种***为何不是你轻率了她?」封沉的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 张晨发出细微的启嘴,闷闷不乐说着「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张柏就是结婚后出生的,长得像她,这个孩子打一出生就挺闹腾的,时不时哭,一整日疲惫不堪,本想睡个好觉。连好觉都睡不成。 所以等到他两三岁,我就强制决定让这个孩子一个人睡,就让这个孩子搬到阁楼上去,那里离我睡觉的地方很远,是的,让我有一个清静。而且可以发挥思绪的地方,这也好在让我可以养家糊口。 可是没过多久,阿悦又怀孕了,这是突如其来的,我们明明做了 保护措施,但是还是有了!」 「听起来,你对于孩子有些排斥。」封沉说。 「你知道,无论什么都不会压垮一个成功男人,但是我在这通往成功的路上,被孩子给压垮了! 作为男人,最害怕的就是家庭负担的增重,我实在是太累了,我整整一天要干两份工,日夜颠倒,每天几乎都睡不小时。」张晨类似皮包骨的身材激动到发抖,干裂泛白的嘴唇止不住的颤,「孩子就是我的绊脚石,我必须要分心,靠我一个人去养活整个家。」 「第二个是女孩,也是她取的名字,张雨悦,跟我们一块睡,我相比于张柏会更喜欢这个孩子。安静又不吵闹。 然而,每当夜晚,刚满三岁的张柏总会突如其来的乱叫一通,半夜都会把我惊醒,嘴里说着什么妖……妖怪,我当时还不相信,这世界哪有什么妖怪?不都是孩童凭空想象的。」张晨神情激动,两只手在空中止不住的比划。 「可是过了一个月后,我的孩子死了,他死了,我永远记得他那个模样,我是第一个看到他的…… 他四面朝天的倒在地上,嘴角残留着血液,弧度是往上的,眼睛瞪着圆溜溜的,就像是玩具熊上面那富有光泽而又黑乎乎的眼球,深红的血液就在他的身后蔓延开来……就像是一朵,一朵鲜艳的红花,甚至可以倒映出我的脸,那种光泽度堪比大理石!」 说到这里,他慌忙中将自己抱做一团,他鼓闹着整个头脑,混乱的搅动,像一盘即将预拌好的面粉,碎碎飘散的雪花,连带着惨白的脸庞。 「周围的环境是怎么样的?」封沉说。 「黑暗的棕色,没有阳光的地方,我记得,」话说到一半,他的目光注视着桌台前封沉站在一座古老的老宅前拍摄的照片,两层楼,头顶是尖的,「你家也有阁楼吧?」 「嗯。」封沉点头。 「这桌台上的就是你家里的阁楼吧,会每次关好房门吗?」张晨说。 「当然,我每次出去都会关好房门。」 「那就对了,我也是这样的,我在给他讲完最后一个故事的时候,我记得我很清楚的,记得我是把门关好了,但是当我发现它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那是一条深色的缝。」张晨带着浓厚的血丝,恍然大悟似的看着封沉。 封沉只是从容一笑,或许是应激障碍下的幻想症,「嗯,那么,你的妻子为什么没有报案或者说是你?」 「唉,我告诉她了,可是她告诉我,孩子好好的,早就在下面吃早饭了,而且阁楼里没有任何能够睡觉的地方。」冷风呼呼的吹,张晨感受到一股莫名的不安,困扰着他。 「或许我会想是,真的像她所说的,我最近太累了,可是我的第二个孩子才一年之后也突然死了,她是真的真的…… 那个门又是虚掩着的,而我的女儿被打扮的像浑身是血的洋娃娃,刚死去的模样是灵动的,眼眸中发光,四肢惨白的发红,头顶着金发,我记得那是她最喜爱娃娃的头发,还是她两岁生日时,我们俩送她的礼物。」 「这次女儿的状态又和你的儿子有什么差别吗?」封沉说。 「相对于儿子,女儿更像我,所以我会更加上心,即使差点把我拉入深渊。」 「我有点不明白,怎么解释深渊这个含义?」 「我算是事业的上升期吧,那段时间必须提交一个方案,又发生了我儿子突然暴毙的消息,那个医生竟然说是我幻想出来的,而且社会舆论的消息传播的很快。 我有幻想症这件事情很快传到我的上司耳朵里了,真是搞笑,我一个堂堂白白的大男子,怎么会得那种病? 时间久了,阿悦觉得孩子该独立了,但是我怕,我怕孩子再 一次受到伤害,只不过我还是把女儿再次要求她到阁楼上面睡觉,阿聪,那天开始她又像当初的张柏那样,一次比一次哭的厉害,一次惨叫比一次惨叫还要猛烈,就像一把卷尺,永无止境的。 然后,她又死了,又是我第一个发现的……」张晨唾沫横飞的阐述着,两个眸子飘忽不定,两只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双腿开始抖动,身子也往里倾倒。 封沉中指敲击着木板,现实中,这两个孩子都在,而且从他的言语上看,重复着再次的含义,在他潜意识里,这不是经历一次或者是两次能够解决的了。 他有想过直接了当的戳穿张晨的谎言,话到嘴边,目前病人的情绪很不稳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但是现实中,你的两位孩子都还在世,你觉得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嗯?那不是我前妻为了安抚我,领养两个孩子吗?一想到他们俩,我就是在为别人做嫁衣呀!.. 我在用,我给我自己孩子的钱去满足他们,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跟我前妻离婚的原因啊。」张晨出言极快,不假思索,甚至鄙夷当初深陷其中的自己,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说实话,你肯定也看不起我吧!不过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也是可悲,因为接下来我的生活将持续的走下坡路……」他的表情就像是托伏着一家子柴米油盐的骆驼,整日的不吃不喝,最终被最后一根稻草给压垮。 「每次我都能听到孩子的呼喊,求救声,但是我怕,我是懦夫,我是个胆小鬼,无数次的听着我要跟爸爸走,我要跟爸爸走……」张晨后怕的躺在沙发上,身体几乎单薄的如同泼满黑墨的纸缩成一团。 整点的始终由浅入深的敲响,告知封沉整整过了一个小时。 「张先生,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目前你的情绪很不稳定,我建议再预约一下吧。」封沉说。 「我来的目的就是来讲我的故事。」张晨用右臂遮住眼睛,开始哭泣,「我觉得我讲完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反正就算是一种解脱,那个怪物会不会再找上门来,但是但是如果你某天听到我突然离去的消息,那肯定不是我自愿的……那肯定就是它害了我!终于……」 这种反应何尝不是封沉想要的?从这种对生活失去了无希望又骄傲自满的人身上入手,在这场对决中,他着手布的这盘棋或许胜算会更大。 「看来张先生,我认为你还有很多事情要跟我讲,」封沉拿出病人来历的记录,停顿了半会儿,微笑着边写边道,「所以我更希望在下一次听到你的声音,我希望那个时候你更愿意敞开心扉,那么是周三还是」 「你难道觉得我没有对你敞开心扉吗?」张晨哭喊着撕裂的声音,不敢承认自己内心的空无死绪,拿开遮着眼睛的手臂突出发着颤唇,他的眼睛通红,湿冷,像受了伤一样。 「这只是我的责任。」封沉慵懒地耸了下肩膀,「周三还是」 他怔怔的看着相差年龄数几的心理医生,心里陡然一笑——无所谓,我只是单纯的倾诉,我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不管我来不来,都是我的事情,省得跟你纠缠下去了。 半响过后,张晨似乎拗不过寂静的发不出一点声音,「好吧,那就。」 「那么,张先生,期待下次见。」 手插着腰半起身的张晨对视着封沉得手般笑颜,如同讥笑,心中升起一股不乐。 「张先生,不过……老一辈的人都常说,孩子一般都有阴阳眼,都能看到我们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随着张晨跨步大笑,头也不回走出心理咨询室,耳根子紧急的竖起,后头传来,带着空洞回声如阴气十足的音色,又突然静得出奇,让他不禁站直了身子,哆嗦了。 本着轻松的心绪一下回升慌张无措的砰砰直跳,他不清楚怎么了?周围空无一人,阴冷的绿色闪烁着灯光,留下冰冷的气息,他正转头向后边办公室望去,直到迟疑的向里探…… ------------ 第六十四章 阁楼2 画面逐渐变为长长灰暗的楼道,可以清晰地看出,正面的暗黑色阁楼木门,悄无声息的吸引他……所谓四面通达的心理咨询室,笼罩着一层白灿灿的光芒,转瞬即逝,从鼻心尖黑暗遍布整个视野。 「哇!」张晨注视着他手握把手的右臂逐渐被黑色细长的流体所包揽,像是黑洞般的无限吞噬着他,伴随着煎熬的痴笑声,荒诞又恐惧。 尖嘴鼻猴的怪物拖着细长的指甲在发出享受的声音慢慢的陷入渗血的肉肤中……咔滋咔滋,血液顺着流体滑向地面,颜色也越发摸不透清了。 张晨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温热的湿润,正在有条不紊地滋润着他的夹层。嘀嗒嘀嗒,坠入地面,混合着如密密麻麻的线团般脆弱的神经。 公安局。 专门通知各大队报案的张警员急匆匆地跑向附属的重案组,绕过层层着急忙慌的他人,对着前面正往厕所方向的男人大口喊着「孙队长,孙队!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那人反应根本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的向更深处走去,眼看着男人被人群淹没,自己两脚也无处遁形,气息萦绕在心头,越发沉重,早知道就带个手机了,我的天,算了,去他们队里一趟吧! 正好一转头,墙角冒出来个人,好巧不巧?小张直冲脑门撞在对方坚硬的胸膛上,似的又被弹开。 「哎呦。」想张听到这个案子,本就烦的一批,又没追上孙昔明,到时候误了刑警出警,又得浪费时间,「我……草」话说到一半,便被熟悉的语调硬生生的怼了下去。 「小张,跑的那么急,是有什么案子吗?」 抬头一看,「哈哈,孙队长,让我好找你。」嘴角舔了舐下着口水,来了一个神情360度大转变,「刚刚接到了紧急通知,在北区位的湘潭村的小别墅里发生一场命案,死者死相极惨,立即出警。」 对方边听边匆匆打字向组内成员发出通知,孙昔明还没有听完,便以略知一二,「麻烦了。」 随后,小张只感觉身旁有一阵习风吹过,「嗯。」 他下意识的环视着周围,除了打字机的沙沙声和其他类型警员的踏步似乎和平常并无差别,他顺势向离开了方向,站了一会儿,脑海里硬生生的一闪而过那个背影,「奇怪,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背影差不多相似?走路姿势也没有参差,可能是我看花眼了。」 负一楼的洗手间内,男人熟练的将头戴的鸭舌帽扔进垃圾桶,随手上身上的白衬衫快速的一层层解开衣扣,完美的锻炼痕迹,肌肉线条似春季吸饱了营养的紫色葡萄,颗颗饱满,娇艳欲滴。 紧接着,他将被水渍浸湿的裤脚用随身携带的小型剪刀后一扯而下,从早就备好的纸袋中抽出衣服,开始穿戴。 此刻,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重案组的微信群,适时的弹出孙昔明发出的消息——北区位的湘潭村的小别墅里发生一场命案,具体地址稍后发布,请大家立即赶往湘潭村。 男人薄薄的嘴唇,轻笑一声,弟弟,这次的游戏要好好玩哦。 他支撑着台面,双臂闪现出隐隐约约的血管,水龙头的水哗啦啦的袭击着他白哲的脸部,向后一甩,任由新鲜的水渍打湿星星点点的衬衫。 是封沉,他触碰着冰冷的脸颊,从眉毛到眼睛再至鼻尖顺着水珠滑下一条痕迹,隐隐约约的边境线在炽热的眼眸之下显得多此一举。 目的地,湘潭村1085号,整体算是乡下的房子,有浓重的自住户翻盖的迹象,因为一眼瞟去每家房屋装修风格或者是楼层数各不相同。 而伤害者的家为两层楼,占地面积不大,大概200平方米左右,下底是四方形的,上尖,右眼看去应该有三角形的二楼。 下午三点整,家中空无一人。 孙昔明翻过隔离带,后面跟着彭可和法医张艺。 小别墅外边围绕着一两平方米的「小花园」,不过不经常修理,已经杂草丛生,心算嚷嚷着在安家,有的小草几乎能高过膝盖。小别墅内饰简普,周围是木头粘接而成的墙面和地板。这种设计的最大好处就是冬暖夏凉,当然,最坏的是可能招蚊子,特别是一楼。 「这乡下房是走田园风,而且楼梯边是用竹子来编织而成的,这热天气还凉嗖嗖的。」跟在身后的彭可上下抚摸着楼梯扶手,凉意袭来,心里的燥热也少了不少。 「彭可,最好别碰,越上面可能越是死者的血迹。」孙昔明说。 「啊?」彭可狐疑的顺着孙昔明指着的方向看去,惊了一怔,红色的流体顺着竹编的夹痕凝固在两个台阶旁的扶手上,顺着血迹往上看去,似乎整个黄色的扶手几乎占满了血液,染成了红色。 张艺向前跟走了几步,由于凹凸不平的楼梯,随手从裤袋里取出消毒后的棉签,仔细汲取竹竿里的血液,准备保留进行下一步分析。 嫌弃的立马抽开手,双手在空中进行上下甩,又紧跟着孙昔明,将两只手盘在他的左臂衬衫,就差两个手透着薄薄的面料紧紧扑在他突然触碰而鼓起的肌肉上。 坚挺的触感将彭可从慌乱中拉了出来,她上下抚摸感受着此刻身旁男人的整个一条q弹的手臂,手臂不是软的吗?带着好奇又使劲捏了两下。 「嘶。」孙昔明顶着后腔从后鼻那传来一丝呼吸,一米八几的大个儿向下俯视着干脆把整个身子对着右手臂的彭可,从开始的戳动到后面直接两手上,持续的按压有种说不出的动感,男人固执的皱起了眉头,「彭可。」 声线听不出是警告,像是在四下无人时提出的宠溺。 彭可后知后觉的眯起了嘴巴,像仓鼠觅食似的,左右望了望,带着讨好的笑意咧起了嘴巴,笑嘻嘻的抬头仰视着男人,「嘻嘻嘻,没想到孙队还挺壮实的嘛。」 那是,孙昔明在心里说着声,像是对彭可打量衣服材质,打着顺手的名义捏了捏彭可柔软的臂膀,「你可是当警察的,果真像程穆所说,弱鸡。」 这句话说出来,彭可气打出来,好啊,小老弟,我做你老大那么多年,没少跟上司说你的好话,没想到在后头还说我坏话呢,等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想着就嗔怪回去,但是好歹她是一个花痴啊!瞧着灯光打下的轮廓,那俊俏的脸庞,长度适中的红唇,水润润的,这一幻想,直接让她傻愣在原地。 「呵。」孙昔明听着她憨憨的傻笑,如出一辙的摇头,从她的温润的手掌心中慢慢抽出,跟着去案发现场了,他摊开揉捏着盆可手臂的手掌心,那种像洋娃娃般柔软的触感,像是置身于晴天的白云之上,又像是棉花糖,一捏就碎。 银质的门栓悬挂在木门上,孙昔明弯着腰随着推开虚掩着的木门,除了周围的景原镇,半蹲着身子搜查着证物,尸体躺在被划圆圈的正中心。 从四肢到上半部分中心都以顺畅的流线形式将皮肤划开,喷溅而出的血液在将近三尺的天花板上头部完整,很显然,刀划破了动脉搏,或许是死去的原因为失血过多。 头部完整,只有死者的双眼最为特殊,是圆睁睁的,平视的眼光看去,侧面是挖空的,细小的血管像煮烂的面条似的粘贴在太阳穴,而他的一双眼睛,看样子是从某个玩偶上挖出来的,硬生生的撑大了他整个眼眶。 死者的身下是用红色染成的一个圈,似乎特地让死者躺卧在这里,周围的蜡烛像是在进行某个仪式。 「咦惹,这模样真像是蚯蚓倒挂在脸上……」周身的警员小声嘟囔着,看模样是刚来刑 警工作不久,头一次面对残忍的凶杀案现场,止不住着扶着墙面呕吐。. 恍惚间,孙昔明的脑海中出现了细微的画面——花白的墙壁,鲜红的颜色,以及忽明忽暗的灯光。 「死者死前有神痉挛的现象,凶手没有特意将它的头部割开,而是让他以某种形式保持清醒,让他感受临近死亡的所有瞬间,而且从身上的滑线可以看出凶手的动作很娴熟,只有两个手臂是划破大动脉。然后大概看上去,是没有任何记号,目前认为导致死亡的是失血过多。」张艺翻动着尸体的手臂,清细的血管随着残留的血滴上下滑动。 「这里好矮啊,诶,怎么会有股动物尿骚的味?」彭可掩面着鼻尖向他们走近。 一行人闻言,不约而同地使劲往里嗅,一股恶心的味道,血液的腥臭混合着尿骚的味,直冲脑门。估计在这呆上一天,这一个月都是股味道。 孙昔明从地上蹲起,边说边往外宽阔的地方走去,活动着双肩和后背,「是什么东西?氧化或者是周边……」 「这味道尸体上面最冲,我看看昂。」张艺几乎要和尸体脸贴脸了,用手抚摸着尸体的各个周围,随手按动着细微的尸斑,观察它的移动,直到温热的手掌心触碰到下半部凉飕的裤子,鼻子抵着手套,浓厚的骚味道像一股子清凉油,整个身体都舒坦了。 「尸体像是被什么吓到了,失禁了,正常。 不过看着混合着的颜色,八九不离十是深潜憋了蛮久的,这味道估计是有韭菜……」张艺习以为常的整理尸体的尸首,对着周边随时准备搬运回法医中心的警员们说,「辛苦大家搬回他,等会请你们喝蜜桃并呈的四季春。」 「好……好。」三四个人的回应断断续续,越来越轻,「那个,张法医,唉,还是算了吧?四季春就不必了。」 「啊。随你们,也行。」张艺跟着他们身后,最后一个出了阁楼,「那等会渴了要喝什么给我说啊。」 「哦好好好。」警员们迫不及待的把尸体运走,似乎是带着尬笑地摆摆手。 呼吸到清新空气的彭可立即转头就拍在正在洗手的张艺背上,「张,你知道四季春是什么颜色的吗?」 她随口一答,「白色?」 「叫你像点女孩子,多尝尝人间美好,不愧是家中有数十件白大褂的持有者,那可是黄色的,然后今天你又……」彭可刻意停顿。 「我怎么啦?」 「你今天说受害者下半身失禁,尿的颜色就是黄色的吗?而且那味道属实,一般人忍受不了。」彭可也不多加掩饰,默默的叹了口气,手靠在墙面上,打趣道,「不过我很好奇哦,小老弟,到底是看上你哪点了?女孩子不像女孩子,男孩子嘛,又太不生猛。」 「那我倒建议你去问问,我也想知道,哈哈。」张艺从白大褂口袋中随身携带的抽出一张纸,边擦手边饶有兴趣的回应,自己也想知道比自己小了将近四岁的男孩脑瓜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 第六十五章 阁楼3 重案组办公室。 「彭可,我已联系到受害者家属,等他们确认尸体后,留下来聊聊。」孙昔明翻动存着余温的纸张——受害者人际关系,少试了一遍姓名,样貌以及大概生平,将它放在桌上,几秒的思绪停留在被肆虐的受害者身上,回忆沿着身体往下走,止步于身后所谓红色血染的作法之上。 眼眸不纯,「我有事处理,先走了。」 「等一下,」彭可喊住了他,「受害者这种情形,家属需要心理安慰,我知道你可能不待见新来的,但是……」 话还未完,孙昔明立刻接住,「我会叫封沉过来,放心。」眉眼闪动,侧头的微笑,却从未在眼底展现。 离别时他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慢慢的凑近吻上了她柔软的唇瓣,「等会儿见。」彭可意犹未尽的扎巴就嘴巴,眼睛注视着孙昔明泛红的耳根子,轻笑着点头回应。 短暂的交谈,彭可莫名其妙的叹口气,从封沉转来,孙昔明似乎就一直沉着脸,而且目光让人不寒而栗,就像是封沉欠了他什么大债似的。 当然,虽然他们俩有时候交往的行为不像是针锋相对,但总有一股冰与火之舞的感觉。 她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让成熟稳重的孙昔明会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赌气。 突然,一股冷风刺过,皱着眉毛发着呆的彭可冷颤着抖着身子,差点掉了一地鸡皮疙瘩,正好对上了怀抱着两三层的资料,踏步快走的张艺,「哟,彭可,在思春呢?孙队还没走远呢。」 随着砰的一声,重重的资料以斜侧瘫倒在桌子上的形式惹得彭可回过神,带着飘忽的眼色,假意正经的皱起眉头,坐在相比半个身子的椅子上伸出拳头,「净瞎说,我才没有呢。」 「嗯,随你啦,咱们都认识八年了,你的性格还是没怎么变,还好最后是孙队长照顾你。」张艺说。 「哈哈,我看你和老弟相处,这倒让你性格变了不少哦,相比我们俩,你们俩更快吃席。」彭可一脸坏笑的逗起张艺来,一双大眼睛眯成弯弯。 「彼此彼此。」张艺俯下身子,用嘴往前嘟,像是受了气的小鹿。 「如果爱情是天堂的话,那么结婚就是坟墓,网上都这么说,好吧。」 张艺上下将资料分别摊开来,指着一处递过去,「行行行,就你说的对,不过我们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先看看这个资料。」 那是受害者右手腕处疑似纹身样式的烙印,黑色的圆圈之中,夹杂星——这样式是六芒星?只不过帮忙纹身的家伙肯定露纹了一个角。样式看上去很普遍,好像并没有奇特的地方。 「这好像很正常啊,难道你不会想这个纹身跟之前那几个答案也是那种连环?」彭可不认为单单就因这一个图案而确认此案件是一个连环案,这也太没依据了,「这也就一个,你也不要太紧张,因为上次的事情。」 张艺啧了一嘴,眼前的队友显然是没有明白自己在利用图片诉说着什么,立马从边上抽了张椅子,坐到身旁,眯着眼睛看着她目光盯着上头的照片。 张艺这不就明白了,彭可就单纯看她指了什么,板着脸,「不是除了这一张,看看下边的,我只是指了个页数,好吗?」语气像是哄小孩般的放荡不羁。 「啊?哦嚯。」彭可尴尬的嗤笑出了声。 目光顺势往下滑落,在受害者背部笔直躺卧的地方,类似用红色油漆或者是颜料涂成的圆圈,并且有相应的图片,也星和圆圈的组合,唯一不同之处就角,分别点上了染透的白色蜡烛。 「作法式?」这是彭可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词语,难道是凶手想用古老的诅咒来混淆警方的侦查方向,还是认为这样做,警察查不到,妄图用不能 以科学解释来杀害以此作为目的。 「对,然后我就拜托程穆帮我翻阅了古文献或者有关的书籍,但是最终的结果很少,能确定的是,它类似于一个部落。 我找不到它是在哪个朝代所诞生的。而且介绍这个图案的只有短短的两三行。」 张艺指着彭可翻过两页后三行话语。图片上面的字体很丑,就像是花蚊子被人拍死后,随意展现出来的形状,不像又像文字。 彭可挂着一抹无奈的微笑,眼眸里竟显着迷茫,「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她注视着张艺的嘴唇,张开又缩紧。似水里的金鱼吐露着氧气,眼神期待着从对方获取答案。 张艺不负独望的唉声叹气,低下头「所以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好嘛!」彭可萎缩的眼眸一下子放大,被耍了一个大弯,拍着大腿,听着清脆的啪声回应,一时间语无伦次,「所以,哦,我知道了,你不会认为我认识吧?但是,我,你知道。」 「害,不是,我这不是想找你帮忙,你师傅当年有很多其能的师兄弟,我想请你去问问。」张艺说。 「这……恐怕不行吧。」 「怎么不行啊?你想想你自己,是你师傅亲手带大的,而且你说过当年他们带你也挺好的,担心什么?」 「不是,他们那个时候我估计都是看我师父的面子上,毕竟……但是我比不上师傅,也没独自破过什么大案子,我想这有点困难。」 这一讲,这也确实是,师傅倒是有很八门的兄弟,可是这些阿叔几乎不怎么看得起我这种小辈啊!况且我还是女的,要不是师傅技艺比他们高超,把那件灭门惨案破了,估计我连认识的资格也没有,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彭可寻思默想着。. 「彭可,没有人可以贬低你自己,只有你自己才有资格,所以拜托了,就去吧,试一下……而且这个案子也重大,搞不好一样会闹出恐慌。」张艺担忧的凝视着朋客的侧面,清晰的看着她的额头,沁出细丝的汗水。 不知张艺从哪儿学来的软磨硬泡,实在是拗不过,只好讪讪点头答应了。 炎热的太阳不知所踪,蔚蓝的天空沾惹上浓厚重彩的白云,被四面墙堵的牢牢的,但开着窗户能清晰的听到知了群群的嘲叫。 办公室内只有彭可一个人,他没有开风扇,也没有开空调,丢了线的木偶呆坐在那,思虑的什么。汗水在悄然来临,在额头现出,又凝结在她的后背上 她幻想,在这种两边积压的情况之下,以前似乎有那么一个人会去解开它,包揽她,但是脑海就像是断了线,始终是望不见他,只有一个残缺的背影,似乎很高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裤,好像还有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正当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是清脆而有力的,两下,三下。 「彭可,警官,我来了。」 彭可晃动着椅子转过身,是封沉到了。 「你怎么来的那么快啊?」彭可说。 浓烈的阳光浸湿了他的脖颈间,稍微闷热的四壁让他的是四肢燥热起来,四处寻找着风扇的开关,边开边说,「这大热天呐,当然得早点赶过来,不然要晒成烤鸭了,话说彭可警官不热吗?」 提到热的字眼,又问到了自己,刹时间她感受到了鼻子和嘴唇之间的流水,足棉的短袖和后背紧紧地粘合不适之感。 彭可赶忙抽出餐巾纸擦拭汗水,「想事情想入神了。」 「来的路上了解过这个案子,看样子像是什么魔鬼找上身了,对了,家属他们来了吗?」封沉用着调侃的话语顺势将身子撇出外头,看着来时的方向。 「还没有约定的是下午六点,现在还有 20分钟吧。」彭可说。 「诶,对了,是昔明叫你来的吧?他现在去干什么了呀?你知道吗?」彭可想既然孙昔明叫了他过来,肯定是先完成了自己的事情才叫的,毕竟他这个人以己为先。 「没有啊,我不知道,他就给我发了条短信。」封沉听着对方的话语,感觉在这闷热的天气之下,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翻出两瓶薄荷汽水,一瓶打开瓶盖,放在她的桌上,「头昏脑胀喝一瓶,保你清醒到黎明,亲测有用。」 这七字对偶,配上封沉一脸我保证不骗你,骗你是小狗的表情,难免淘气到有些好笑,半遮掩着嘴笑出声音来。 「好的好的,相信你,谢谢啦!」彭可仰头喝了一大口,轻轻的滋味从齿间流向喉咙,顺势到位,对对方比了一个大拇指,肯定的点点头,「还有你也别叫我彭可警官了,怪生疏的,跟着老弟他们一块叫我彭姐就行。」 「好的,彭可警官。」相信我,没错!封沉距离朋可大概有50厘米宽,不远不近,刚刚好,足以让微风流通彼此之间。 他的目光从头顶移至桌面上,让他倍感有兴趣的是,那一张奇怪的文字体系,唇齿间诺诺的开口,「子之子曰孙。从子从系。系,续也。思魂切。」 「封沉,你认识这个字体?」彭可的眼里呼的一下闪出光,如果这小孩认识,那自己就不用纠结要不要去访问那几个老人家了,岂不是美哉? 可是生活总是会开玩笑的。 「啊哦,我不认识不认识。」封沉立即否定了话语。 这一下子彭可就像是坐了把刺激的过山车,而且还是那种90度的,心情一下子降到冰点。 「不过我只知道这是一个现在是叫姓孙的部落,我之前住在一户人家,看过这种字体,那家的爷爷告诉我的。」封沉说。 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可以直接找那个老人来了解一下,不就好了? 「那你还记得那个老人住在哪里吗?」彭可发出询问。 ------------ 第六十六章 阁楼4 「王爷爷啊,早已经过世了,我记得他的儿子就住在这里,我曾经见过一两面。」封沉说完,往下灌了口薄荷茶水,「好像跟上次送吃的来的叔叔长得很像。」 送吃的……是王叔吗?但是王叔就是个平常老百姓,只是和师父认识啊,怎么会知道这种字体的呀,时不待我,下班的时候去问问看。 扣扣。 「彭副队,他们到了。」门外的警员敲响了半掩盖的虚门,通知道。 「嗯,我们知道了。」彭可随手将资料板弄在一块儿,放到桌边上,动作缓慢地转身将椅子推进桌下「咱们先走吧……等会儿你先进去,我打个电话。」 封沉轻声道,「好。」在暗处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眼眸蕴含着笑意。 彭可跟在他的后面,距离逐渐保持13米左右,从衣服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王叔的号码,快速地响了两下之后,对方亲切的声音响出了声,"喂?小彭吗?" "嗯,是我,下午好啊,王叔。许久没听您念叨我了,怪想的,就先来打个电话。"彭可说。 "呵呵,我记得你呢,小彭还记得我啊,真是太高兴了。不过我想啊,难道不是我做的一桌好菜?"王叔说。 "嘿嘿,这都被王叔猜到了,今儿个肚子呱呱直叫,还想念皇叔做的美味佳肴呢。"彭可直奔主题。 「那行啊,今天晚上我给你做一顿好的,还是老时间,过来吃饭哈,也可以叫你的朋友们,让我好好瞧一瞧,是哪个小伙子没有好好照顾好你。」王叔的电话那头传来砧板上切肉块的声音,断断续续,重而有序。 前边的封沉正向彭可招呼,摆动着嘴唇示意——我先去做前期的心理辅导,彭姐,你一会过来啊。 接受到信息的彭可别人接的电话,便快速的点头三两下,侧着身子往里边走了几步,声音由小变大,慢慢脱口而出,「王叔,你认识一名叫封沉的小伙子吗?」 "哦?这个小伙子我记得,我也认识,他就住在我们村里,就是隔壁村子,不过这小伙子好像有些奇怪,经常一个人出门,我看他是个孤僻性子的人。" "是这样啊,那您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 "……这,嘶,这倒是有点难为我了,毕竟那个时候还在老爷子那儿见过他几面,听说是当心理医生的料,估计在某个地方做心理方面的有关治疗吧!" "我想问下您能联系到他吗?"彭可微微颔首,左手半握着,大拇指触动着剩下的四个指头。 "这个嘛,很久了,不是很清楚,小彭啊,帮不到你了。"王叔此次的回答相比前一句更加快速,前后脚几乎连一秒都不到。 "那好吧,谢谢您啦,我现在还在办事,那就等晚上见咯,麻烦您了。" "好的好的,不麻烦,不麻烦,高兴都还来不及了,早点来啊!" 彭可将手机放到大腿旁,大概往外走了几米,却发现手机依旧存在微微的作响声,奇怪,王叔还未挂掉电话。 按照以往几乎都是王叔先一步挂掉电话的,接待室的响声此起彼伏,彭可干脆先挂了电话,大概整理了着装,悄悠悠的开了条细缝,怀还抱着双手,倚着门延边轻***的听。 「很遗憾告知各位惨痛的结果,请节哀。」封沉从受害者家属身旁沙发上站起身,微低头鞠躬,以表哀悼。 「很遗憾告知各位惨痛的结果,节哀顺变。」封沉从受害者家 属身旁沙发上站起身,微低头鞠躬,以表哀悼。 "呜呜呜。"少妇呜咽着,她的身边还有位未经事世的小女孩,用着一双懵懂无知的眼眸下意识安慰默默抹眼泪的妈妈,即使在想哭得撕心裂肺,身体似乎扎了千百种尖针,"妈……妈,妈妈没事啊,没事,咱们乖乖的,等会一起去接哥哥回家。" 「不去爸爸那里吗?我想去找爸爸。」女儿稚嫩的声线就像战场一触即发的手榴弹,威力足以把母亲的盔甲击穿。 "不,不去了,爸爸……爸爸"少妇哽咽住的哑声始终回应不彻底,大手紧紧抓住小手,泛红,女孩不知所云地挣扎起蜷着妈妈怀里的身子。 封沉注意到小女孩的不舒服,起身试图将她抱走,可是少妇一时间情绪越来越激动,她抱着女儿的肩膀嚎啕大哭,狭长的指甲似倩女幽魂中吃人的佬佬,时刻不保。女孩被疼痛惹恼了神经,白嫩的肌肤上了色,不间断的哭声似别具一格的交响乐环绕四周。 他必须将她们分开来,不然孩子要留了疤,女人又该对自己的心理增添不少自责,这个孩子或许是变成了不能变革的夺命钟。 少妇用力强抓封沉的皮肤,清晰的感受到表层皮肤的撕裂,封沉将小女孩抱得高高的,粗大宽厚的肩膀宛如爸爸将她再次乘坐过山车般安全可靠,他轻声安慰着,「宝宝不哭了嗷,咱们先坐下来一会儿,叔叔跟你的妈妈聊重要的事情。」 「沈女士,你现在状态不对,先跟着我深呼吸……」 少妇一刻不停地抽泣未完的呼吸声,深深的看着女孩摆弄着手里棒棒糖,那股子松劲。双手颤抖着端起茶几上的杯子,抿在嘴里,大概是逐渐认清现实,「抱歉,见笑了,你说吧。」 「目前从警方得到的线索来看,你的前夫死于他杀。是有预谋的一场犯罪,请你和你的家人做好心理准备……」 彭可抵在墙面上,耳根听着近在尺迟熟悉的语言逻辑和语气,这番话估计师承孙昔明。在她的映像里,做心理方面工作者大多是表面上的乐天派,实质除了感受人情冷暖比一般强外,大多是猜不透的孑然一身,就像他一样。. 或许某个时刻,她会得知孙昔明无论何时,都是个很难琢磨的人,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用这份缜密的内心和敏锐的判断力,甚至连自己是怎样死亡的都调查的清清楚楚,甚至连凶手的身份都调查的不差分毫。 "我们会准备好抚恤金和相关补偿金,并且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请您放心,这件事情绝对不会牵扯到你家人的安全。"彭可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谢谢,请问你是?"少妇抬头,看向语毕的彭可,又回头望着封沉,眼眶里满是泪水,她想知道凶手究竟是谁,可是她的喉咙干涸到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在泪眼中凝视着他们,似乎想把这张脸记住。 "我姓彭,彭可。"彭可礼貌回答道。 公安局停车场,灯火是寂静的,四下无声。通过橄榄色的车窗,只看得清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越住北区开去,热风夹着灯火愈来愈多,彭可在会宏大排档相六米处停了下来。 身周传来河对岸人群吵杂的回声,惊忧了北岸灰静,昆虫爬伏在排档的灰冷铁门上,窸窸窣窣地串起声来。 "小彭啊,你来了。"彭可刚刚将耳朵贴在门上,就听到王叔的声音传了出来,声音中充满了笑意。 彭可赶忙将脸缩了回去,脸颊微红,当场抓了个现行,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王叔站在里边笑了半晌,将彭可从外往里迎,接着说道:&quo t;小彭啊,你坐啊,我还没洗澡呢。" 彭可一惊,王叔还没有洗澡?那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是刚才的声音又确实是王叔的无疑,彭可不解,美其名曰——就吃个饭而已,没必要。她只好按照老样子坐在里头最靠吧台的位,尴尬的并着双脚,等着王叔洗完澡出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浴室里的没了动静好一会了,可依旧没看着王叔的半点影子。 彭可的肚子适宜的叫了几回,实在是忍耐不住了,先是由轻后重地敲了三下,无果。 在外头,将好坏早已做好初步设想,如果王叔遇到什么事故,我也好解释,就偷偷伸出了脑袋往里看,好在除了腾云驾雾的二氧化碳,没有人的气息,王叔不是在里面洗澡吗,难道不在里面了吗? "小彭?你在找谁?"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彭可一跳,猛的回过神,发现王叔不知何时已经穿戴整齐了,就站在楼梯上的不远处,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盯着自己。 "啊?没没,没什么!"彭可连忙退后一步。 "哦,没事就好,要不然你师父可不会轻易放过我,等会菜做的差不多,来叫你。"王叔发出和蔼的嘎嘎笑声,转身离开的身影活像是只憨厚的鸭嘴兽模样。 彭可望着王叔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连续拍着胸脯,这一下差点吓死自己了。 她赶紧转身回到了仅有六平方米单人休息间,关上门之前,还听到外面传来了王叔的声音。"小彭啊,我把你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了,时间差不多了。" "嗯嗯,好的,谢谢王叔。"彭可连忙应声。 "哎,客气啥,你先坐一会儿,我马上过来!"说完,王叔便走出了大厅。 彭可走到桌子旁,看着桌子上摆放的食物,都是她最爱的菜肴。 "真好吃。"彭可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排骨。 排骨的酥软香滑,油脂未干透,吃进嘴里带着点点酸味儿,入口即化,味道相当不错。 紧接着,王叔端来一盘青笋,「好吃就行,说明厨艺没咋退呗。」彭可嘻笑着夹起了青笋,咬了口,入口即化的感觉,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却又不刺激,很爽口。 "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青笋,真的是一绝啊!"彭可停不下一口接着一口,对着正面的王叔说,「有时间教教我,不然出差就要饿肚了了,王叔肯定不忍心。」 彭可来回抚摸圆滚滚的外凸肚子,满足的叹了口气。 「好,那是那是!」 「王叔,我其实来这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彭可看着王叔忙碌收拾碗筷的背影说。 夜色暗沉,他的目光一闪而过的狡黠,掠过正左方擦得发银光笔首,动作停顿间,危险会即将靠近吗? ------------ 第六十七章 阁楼之相熟的青年 王叔椭圆的脸颊,眼底漫上淡薄的笑意,老练的抽出刀柄,手起刀落,清脆的瓜皮迎着汁水的顺势而下,一盘现切的哈密瓜摆在彭可面前,「你呀,我早就知道了,真是和季春时一个样,单方面找我肯定是有事。」 向水池盆里甩了几下,带着剩余的水渍正反手掌擦拭着身前的半身围裙,咧着大嘴,那神态活像尊弥勒佛在世,「说吧,什么事,我可以帮得上?」 「想请您翻译这篇文字。」彭可从小巧的公文包里拿出手机,将拍好的照片举在王叔面前,眼神兀然变得沉重。 「是讲关于某个族以换心来得以灵魂传换。」王叔的眼睛倏然睁大,盯的时间不长,瞳孔再次收缩,中指揉上额间。 「类似于古时候的秦王的长生不老?」彭可说。 王叔摘了口密瓜,咀嚼着说,「差不多,只不过将药丸换成自己的心脏,把它放在其他人身上得以长生。」 寄生虫的方式,但是这个做法和目前得到的线索两者又有啥关系嘞? 「小彭,谁告诉你来我的?」王叔眼神寒寒的,他瞧着枕腮,发着呆的彭可带着微厉的询问道。 彭可半枕着坐直了身,「哦,是封沉,我跟你下午聊过的那个青年。」 原来是他,那个,跟他当年长得如出一辙,似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孩子,这个名字,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难道他也是孙家的人。 「哎,王叔,王叔不要发呆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您。」彭可在他的面前挥动着手臂。 半晌,王叔这才姗姗的回过神来,语气很是严肃,利落,「什么事?」 「啊,是不是对孙族这很熟悉?」彭可边对话边滑动照片,停留于作法的红漆上。 「还好,当初跟我的爸爸有了解过一些,但并非耳熟能详。」王叔说。 「那再麻烦您看下这个作法的,我想,这会不会和那段话语相关?」 王叔先是伸长头部瞟了一眼照片,又后怕地向后退了几步,塑料椅在地板上磨蹭出断断续续黑痕,多年在后厨赶工的经验导致手掌长出细长刺毛,大小不一的水泡积在手心中,触感活像只小型的刺猬,时刻准备蜇人。 彭可的心猛得一咯噔,下意识往后一撑,幸好手握得紧,要不然手机肯定命都不保。 离开公安局后的孙昔明,顶着烈阳,顺着一条早已忘的乡间小路走去。在外人瞅着眼里,大热天的还往外跑,似乎精神上多少会有点毛病,他身陷于不妙的情绪,像一块块石子敲打心门。 回忆斑驳凌洌——比起好好告别,人们,更擅长逃跑。 耳旁激起一阵沙哑的女声,那是岁时母亲与他曾经最后一次陪伴过走在乡间小路上,告诉他的,而如今,在他脑海里,唯有也只有会想起那一段往事。 「一开始,我以为孙明是死了,所以公安局派人来找我,当他们问到我是否知道孙明的下落时,我才知道,他是失踪了。」孙母漫步于树荫之下,两只手相互摩搓着臂膀,身旁的孩儿跟在她旁,冷沉的板着一张脸,沉默不语。 孙母继续说着,「那一刻,新来的员工正在商讨社会性舆论的文章,像你的父亲,后来这个叔叔你也认识……孩子,他时不时的抿嘴停顿,令我想起念完马路上流浪的幼狗,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是那种胆战心惊后的试探,留下对世间最后半舍的依恋。」 孙昔明听的有些不耐烦了了。 30岁整的孙母依旧风韵犹存,浓浓的南方人气息,妖娆多姿。她跟随着接待员走进接待室,老远就看见站在门外来回踱步的警察。 孙母点头微笑走过去,站在离俩人两三米处,眼神在那两人身上打量了一会儿,两 者身高均为高大威猛,宽敞的肩膀,将近半个头的身高差,办案多年的经验使他们的眼神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不免心里发颤。 她不清楚为什么警察会找上门,排除公司里的账务问题,那大概率就是跟她的丈夫孙明有关,可是他都出差好多天了。 「两位找我?」 「你是孙明的妻子吧?」其中,光头的抢先开口。 「嗯,是我。」 「我们想来找你谈谈你的丈夫,」光头继续说着将事情一语道破,「你知道你丈夫失踪了吗?」 孙母微微皱眉,疑惑的看着他们冷峻的脸庞,将两人引至沙发上,「他失踪了?先请就坐吧。」 孙母开始意识到,丈夫是不是出事了?心不禁紧揪着,她害怕孙明一去不复返,那一次见面就是永久的离别了,毕竟做警察的时刻会有生命的风险。 「目前,他已经失联了。」 「前些天不是你们让他出差的吗?他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失踪啊?」心中油然而生的恐惧感逐渐向真空的笼子席卷而来。.. 「误会了,我们公安局目前没有接到任何通知,让他独自出差。」 孙母紧握的拳头逐渐松散。 「孙明涉嫌偷取公安局内部的重要信息,根据目前我们得到的基本信息,你很有可能是他最后见面的人,所以我们来向你了解一些情况,请理解我们的行为。」 「你们前些天就是本月的20号晚上,是不是见过面?」姓王的警官问道。 孙母低着眉,一时开不了口,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嗯。」 「那你还记得当时他有什么行为让你感到奇怪?」 「行为……」孙母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她尽力回想着当初孙明的表情,肢体,除了比平常多抽了几根烟,其余一如往常。 「一如往常,很正常,没有。」 「那你……们真的确定他是真的失踪啊?」孙母不禁发问。 两个警官如出一辙的点头,「的确,之前在调取卷宗的时候,及时发现他的行为不当,只是那个时候孙明曾向组织提交放假申请,我们曾打电话询问,但是没有任何结果,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我们曾试图联系过他的家属,只不过他留的家属电话都是假的,最后,这才找到了你。」 两人像约定好的停顿了三秒钟,呼吸如沉重的野狼在紧密的空间中喘息。 「之后,我们在中心公园发现了她遗留下来的包袱,里面还有一张身份证和你们当天晚上在会宏大排档留下的地址以及一部手机,从里面提取到的信息,这让我们警员更加确认,他的嫌疑很大。」 孙母默不作声,呼吸像是埋藏在真空中,害怕漏掉任何一个有用的信息。 她松散的拳头逐渐握紧,从衣袋中再次掏出随身携带的糖盒,慌忙中取出一颗糖含在嘴里。 口腔咬碎了糖,会发出咔嚓的声音,一时间的甜蜜逆袭在嘴唇中略微发苦。 「那他,你们就确定我是他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是的,我们询问了他的所谓的好友但是都表明和孙明只是逢场做戏,均未见过。」光头的警察再次补充道。 孙母的脑袋用力的快速转动着,心算着时间,发现仅仅是过了三天,距离跟他最后一次见面已经是两周以后了,那么已经是14天,这个时间对待景观来说不怎么友好,真是棘手。 「都过去那么多天了,除了那件东西,你们最近……还有其他的发现吗?」孙母的嘴唇有些发抖,她哽咽着想问出那三个字来,被最后的期望咽了下去。 姓王的警官摇了摇头。 孙母明显的松了口 气,她拾起桌面上孙明正反后前身拍摄的照片,后脖颈那一处明显星图案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曾经结婚时问过孙明,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总会被孙明搪塞过去,以至于她认为这是某个女孩给他留下来的印记,总会泛起心酸的醋来。 「这几张照片有什么问题吗?」光头的警察站起身,凑到孙母的两米的位置,已经再次扫视这几张照片。 孙母从思绪里拉了出来,急忙摇了摇头,「哦,没事,就是入神了。」 「嗯,你也不要太过担忧,我们尽快抓到他之后,只要他能乖乖绳之以法,大概率会从轻处罚,在这段时间内,请您保持与警方联系的状态。」姓王的警官用阴沟的眼睛带着一丝警惕,凝视着对方,「况且我们都不希望他这个人才变成十恶不赦的罪犯吧!」 孙母似懂非懂的点头,十恶不赦的罪犯?难道警方又隐瞒了些什么?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多年的处理风险的经验已经让她从赔钱的小事哭的梨花带雨到遇到风险从容不迫了,她冷静从容的回勾微笑,「都明白。」 而寻找孙明的路上,一路颠簸。似乎是当她50岁的时候,孙明改头换面重新跟他儿子相认,也跟她重新绑在一块儿。只是她的噩梦也从这个崭新的时间开始。 这件往事已经不止一次跟她的儿子孙昔明讲述过,她猜想,儿子几乎会把这件故事背得倒背如流,她也知道孙昔明会因此痛恨他的父亲,甚至连孙明的郁郁不得而终,儿子也不曾看过他一眼。 ------------ 第六十八章 阁楼—斗笠叔叔? 死亡只不过是我们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孙昔明正对着树影下晃晃悠悠的身影若有所思,突然,身后传来轰的一声伴随着一阵大笑,他循着身子转向后方。 眼帘之下,并非身着当初宽大的斗笠,炎热的风声带动着中年男子全身包满裹着的黑色皮衣,整个身体只有清晰可见的那双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了他许久。 「你说这次的法阵和我有关联,为什么?」孙昔明早在接案之后,短信便匿名收到了与受害者同样布置的环境以及记号,并且留言——下午四点,龙孙村,第二棵大树之下,不见不散。 「唉,上来就问这个问题,这不把咱们的关系弄僵了,再说咱们难得见上一次面,做为你爸爸的好朋友,总先开口叫声叔叔,才得行。」中年男浑身不觉孙昔明此刻的脸庞的僵硬,而是面容沉静的坐在那,眼底带着微微笑意。 孙昔明注意到,对方在讲出‘作为你爸爸的好朋友",语气显得刻意深重,一字一句。 抿着由浅入深的嘴唇,轻笑一声「呵」,孙昔明直勾勾的盯着自称为叔叔的中年人,迈着些许阻碍的步伐,一步步向他靠近,气息的重带着眼神灼灼闪烁,透着麻木和漠然的站直身姿俯视着矮了半个头的中年男子。 「怎么可能,别浪费口舌了,你要我来这里不只是因为法阵,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想到每次神秘男找到他的时候,总会带些无厘头的语气,却又和自己所经历的生活连接起来,就感觉自己的生活早已被他人窥探在手掌之中。 「小伙子啊,在这个世界上,没必要想太多,你可还记得当年你的父亲曾经煞费苦心的教你逃脱秘籍吗?」他说,「比如头次挣脱强力胶带,这可是我先教你的。」 热风吹动着额头的发丝,他的眼神迷离,视线在人群间飘忽游移,却从不在任何一个陌生的面孔上停留,仿佛穿过了夏日的波澜,越过了岁月的尘埃,陷入遥远的回忆之中……回忆起那天…… 正值孙昔明刚满十岁生日,老一辈的常言道,十年一轮回。孙明把他从铺满凉席的床上拉了起来,由轻至重的向下拍打后背,眼看着他带着惺忪的眼眸,继续驮着身子,不严不语。 「孙昔明,你已经十岁了,无论你对我什么看法,但我始终是你亲爸,赶紧跟我学起来!」严厉的语气带着清脆的弹指声,将他从柔软的天堂拉向黑暗的边界。 随后,孙昔明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黑色的棉布缠绕在他的眼眸,在大夏天,时间久了,触感黏糊糊的。 不知是谁,带着他走过一层层楼梯,长长的走廊,随着似乎年久失修的木门吱吖声伴随着开启,粗糙的手臂按在他的肩膀,有些蛰。 两只手掌牢牢的被绑在椅背后面,交大的数量是层层叠叠的,围绕在他的手臂,手掌及手指之间,强度的粘性让他感觉自己的皮毛都沾粘住了一块。. 「现在,你要钟内摆脱教他的束缚,不然你很有可能受到威胁。」声音是被细化过的电流声。 在这种双眼被蒙蔽的情况之下,四面空洞使他的喉咙止不住的咽下口水,眼瞳快速的缩放,孙昔明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一下子揪紧了,扑通扑通,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脚。」电流声再次短暂的响起,「还剩下四分钟。」 时间不多了,额头沁出了冷汗水。他必须冷静从容的面对冷血的父亲,窘迫的状态。「脚?什么脚……」 「我让你记得多少次了?你不要让我失望。」 脑海像是被蜜蜂围绕了一般,嗡嗡直响本初几周前,父亲专门教给他的动作要领,但是没具体说是干什么的?或许就应该这么做。 孙昔明立即脚尖外分,形成v字,将椅 子拖在后背站直了身子,快速的蹲下,直到大腿部触及足根。 正当他将手臂妄想一指前方的时候,这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被椅子所绑住,一时的庆幸,惹得他的心激动了起来。 电流声开始播报时间,「还剩下两分钟。」 还有时间,孙昔明试图与肩同高,两手向外撑住胸腔外侧,紧接着听到胶带的塑料撕裂声,感受着皮肤中紧紧相连的汗毛被连根拔起,胶带终于被冲击一下突然被扯断。 到点的铃声响起,一瞬间的释然,松了口气。 只不过,他没有被立即松开层层围绕着的黑布,而是又被引领着带回家,以至于孙昔明一直认为带着他的是他的父亲。 「那是你。」孙昔明直到父母全都命丧,过了那么多年才得知这么多年被压迫去做实验学习,那些逃脱技能居然都是面前这个人引领的。 「不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应该知道你曾经是孙家的人,身上有着使命,我会帮助你直到你完成。」 「我记得你们局里聘请了一个外援,叫封沉,不要轻易的疑惑,当初的封沉是现在的他,引狼入室可不是什么好结果。」 中年男没等孙昔明诧异的目光,从大衣内侧抽出一张信封,递交在他的手心中,便匆匆往后头走向距离十三四米的一辆黑包车,踏阳而去。 孙昔明虽然经历过不同情况下的莫名其妙,但是这一次,和中年男子的相遇,聊天中却透着一股熟悉和温暖。 鉴于他说会帮助自己完成某个使命,至少他并非什么恶人,只是是什么使命?需要他这个普通人去完成呢? 信封是普通的纸张所做,他从中抽出一张白底的纸泛着黄,纸张的边界是有明显的撕裂的痕迹,上面有着不长不短六行字眼。 孙昔明脸颊刹那间发白,那长长短短的字段化成灰,孙昔明都不可能不认识——是他父亲,孙明的痕迹,等他仔细的扫读了一遍,却发现有几处还有他自己的笔锋字迹。 ‘我不能把孙族的秘密公之于众,不然这会对另有所图的人所用,导致让我们的族人面临生与死的抉择。 有些人已经发现了,我要做一些安排去保护族人分散各地,他们是我们未来的希望,族群要重新发芽生长,我想现在就要寄托在我的孩子身上。 我知道我活不了长久了,或许我要再一次使用,也必须长久的保护族人,记忆消失之前,我必须把这些记载下来,他会发现的。" 孙昔明哲起了眉头,这些文字似乎在说明必须长久的保护族内的人,而他会发现的应该就是指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孙昔明。 他上下抚摸着纸张,岁月的痕迹在细腻的文字上体现,他不知道心里究竟是慌张还是惊心动魄,只感觉手心微微发热,头脑空白过后,又重新注满了积压已久的疑虑,他搓着发热的手心,将纸头折的整齐的四方塞进口袋。 「喂,封沉,这个点大概受害者家属都到公安了,需要心理辅导,麻烦去一趟。」孙昔明听到对方接到「叮」的一声,刻不容缓的开口。 「嗯,好的,孙队,我立马去。」封沉声音很懒散,像是刚从梦里醒来似的松感,等待着下一步孙昔明的指示,耳旁是一阵电话挂断的忙音,吵杂而又不满。 孙昔明欲言又止的嗯了一声,封沉,呼,但是他们当初性格明显不一样。等一下,那个男人为什么会知道以前的封沉,他寻思着周围的人几乎忘了之前的同名同姓,唯独这个男人,或许真像他所说的——眼前的这个封沉其实另有阴谋,引狼入室是个警告,可是自己是那只狼呢,还是那个屠夫? 夜半窗户半掩着,雨点潇洒地寄托在屋檐之上,沁来丝丝凉意,夜雨声烦,夹杂着几 个惊天动地的雷声呼啸而至,轰隆隆地倾诉天地的不公。 彭可冒着淅淅沥沥的微雨躲进屋内,准备给自己倒杯热水,暖暖身子。而王叔正在收拾外边的大排档的桌椅,每个桌椅旁顶上遮雨屋檐。 水顺着漏嘴缓慢有序的以杯子敲打起音乐,虽然心思里满是想着关于从王叔那了解的孙族之事,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或许与当年师傅调查的孙村有些许关联,不仅都以孙命名,似乎又与当年村里所谓坚持村民为团反抗的人有关。 心思的差错让热水差点滋润了,卡在透明底板下的纸张。彭可匆忙把水壶随意摆在空档的地方,赶紧将玻璃板抬起来,抽出那张纸,摆在散发着冷气的空调之下。 散乱折叠的灰色纸张逐渐打开,看样子应该是打印纸,「嗯……」彭可心里慌慌的,就湿了一点,王叔应该不会说什么吧?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文件?应该不是吧。 一双眼睛时不时向外撇着查看王叔的动向。 人们打开一样东西,总会去仔细的看看究竟写了些什么,但是总有一些时刻会让人大吃一惊,或者会令他人追悔莫及。 纸头很薄,里面却包裹着被撕碎的纸张,彭可凭借着快速的拼接记忆,直到看清纸张的全貌,突然手僵在了原地——那是师傅曾经收到过的地址,是她看了无数遍,令人痛恨的字迹。 除了这些,还有两三张一寸的尺寸关于彭可上任警察后拍摄的相片,她璀璨的微笑和季春时黑白的笑容,以及背后简短对季春时的抱歉。 阿季,对不起。 我会照顾好她的。 对不起。 ------------ 第六十九章 阁楼杀害师父的凶手 王叔肯定知道师傅,为什么会死的原因?我要怎么去问,但是他又不忍相信,如果跟我一样是想把凶手给抓到呢? 彭可微微眯起双眼,视线穿过污浊的空气,在黄淡的灯光下飘忽,越过众人的肩头,落在了王叔鼓着高傲红润的脸庞上。 下一秒,王叔不经意的转头,对上了情绪不明的眼眸,在他看来,是一种呆滞,略带迷茫的神情。对着彭可挥动手臂,示意他在这里。 接受到信号的彭可紧张的咬住后槽牙,梅西稍微往里皱了些,怎么办?他应该没发现吧……夜半的下雨天,阻止不了来来往往的人群去消磨快活逝去的时光。 她明白一时的激情询问,并不是时候。彭可急切地将照片和物品按照原样摆放在一块,心中的疑虑越发促使她将物品塞进自己的衣袋。假装淡定的站起身,回顾周边的事物,没有留下任何印记之后,强装淡定的走出排挡带着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王叔,我先走了啊,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补个觉!」 「嗯,路上小心啊!小彭。」王叔正俯下半个身体用桌布擦拭着外头的桌子,看着桥边急匆匆奔走的身影,心里打着咕噜——今儿个怎么走那么快啊? 她思虑重重急切的加快步伐回到家,孙昔明正在围着黑白色的围裙做着晚饭,听到咔嚓的开门声,拔高声音向外头喊去,「晚饭快了。」 空气里充满了从阳台换养的薄荷叶清凉爽口的气味。 「我吃过了。」嗓音里的苦涩却难以令人忽略。 「哦,怎么了?」声音温婉如玉,孙昔明关掉燃气,快步走向瘫软在沙发上的彭可。 她扭捏着鼻梁,将身体靠在孙昔明的左肩上,身体的温热通过皮肤传导至彭可的鼻息间,沉默了半会,开口,「没事儿,估计是今天太累了。」 孙昔明微侧头,疼惜的眼神轻柔抚摸着带着寒意的手掌,截住对方说的话,「你听说过微表情吧,彭可。」 他听着女人不匀速的呼吸声,轻轻的把整个身子互相对着对方,双眸对视着,孙昔明在脸上比划着脸庞,边补充道,「 它在一个人的脸上一闪而过,就几分之一秒的时间,去揭示是一个人的真实的情绪,这是他们无法试图伪装的,警察就是这样知道人是否在撒谎。」 起初闪着微光的眼眸在岁月的摩挲中渐渐丢失了暗哑的光泽,彭可乏累的撑着肩膀,略带自嘲的说,「当然知道,这是我们必备的技能,只是我现在可没空跟你聊这个。」 「举例说明,一个人害怕的时候,眉毛会扬起并且并拢,嘴稍微向耳旁水平伸展。」孙昔明话语间伸出手掌去触碰彭可的嘴角,主动来的突然使得她嘴唇颤抖了一下。 「但是你要知道,对于你,我都不需要用微表情来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撒谎。仅凭我的个人经验,就很熟悉这表情。 无论是你每次被吓到或者是受到威胁时,强忍着说没事的时候,都能看见。 即使现在我都知道你在撒谎了,那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你心里的想法呢?」 彭可越发感受到孙昔明的气息正在像一阵强烈的中风向她不紧不慢的靠近,胳膊贴到了一起,伸手将她滑落的发丝拂到脑后,彭可煽动了几下睫毛,目光暗淡了焦距。 「哦,天呐,我在发抖。」话语间,彭可猛地冲进她的怀里,孙昔明紧紧抱住她,揉着她的后脑勺,轻声说—— 「这件事情是不是当初在病房里告诉我你师父的事情有关。」 彭可重重的点头。 「那你不用太过担心,我正在调查,相信我的能力,师傅的案子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她从孙昔明的怀抱里抬起头,眼泪像是外逃出城的孩子 ,点点痕迹沁湿了男人的衣衫。 「天呐,谢谢。但是,我感觉我欠你的太多了……」 「怎么说呢?没准到时候我还请你帮我的忙呢。」孙昔明的胸腔闷出哑笑,扬了扬英朗的眉骨往里收了收,启唇嚣张的吐出几个字,「我的女人要一直开心。」 「我今天去找王叔了,发现我师傅……死前收到的一条纸条,我当上之后拍的照片以及师傅的黑白照。」彭可抽泣着鼻涕,从衣袋里摸索着拿出几叠散乱在一块儿的纸张。 孙昔明将此一一摊开来,正如她所言,照片的后面都有一句饱含歉意的话语,他明白,彭可怀疑王叔知道内情,或许严重到脱不了干系,而自己的调查方向似乎也有了头绪。 他无心的一句,将苗头指向了夜空中的另一处方向,「今晚为什么会去找王叔啊?」 「我们这次的案件,有一个法阵,然后封沉来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并且了解到王叔可能知道这件事情,听说王叔的爸爸还是这种历史有关的专业性专家,很可惜,已经去世了。」彭可双手拂过低落到脸颊的泪花,看向他突然沉下了眼睑。 封沉,这个家伙,悄无声息的他,更容易藏匿在不知所云的地方,几乎每次的案件,他都曾参与,除了他无法得到的内部信息,但又好像封沉这个人又无所不知,根据今天下午那个男人所言,心里的疑虑逐渐怀疑自己,孙村以及封沉这三个人肯定掺杂着什么。 无论是邻居夜半的喧闹声,抑或是灯光之间点亮的嗡嗡声,还是夜莺的歌声龙城镇是如此的宁静,即使一点点动静,也能把人惊醒。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躺卧在床的女人突然惊醒,急忙的拨打110,「北村140号,有人迫使想进我家,求助。」大口的呼吸声切断了忙线。 「你好,我是警察。」声音深沉,在哪听过。 女人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当初熟悉接待他们的警察,对她来说,算是警察,但又不是警察。 「封警官。」女人有些惊愕,慌张的将垮在身上的浴衣拽得更紧了。 「我正好在四周散着步,然后我听到这边传来一阵尖叫,大概是局里有通知你报警了,我到这里的时候,小区大门是开着的,所以进来了……方便四处看看吗?」 封沉径直往客厅走去。 「沈悦,有听到什么躁动的声响吗?」 「一声巨响,接着就是脚步声。像……像什么人突然破门而入。」沈月的声音慌张,又带着受惊后的颤抖,一字一句的往外吐露着。 「你确定会有人无缘无故敲你家门吗?」 「封警官,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有些事情人们过目不忘,有些事情人们难以忘怀……」 「你这句话是在质疑我吗?」 「没有啊,只是这么久没人动静了,我猜想估计是某个人想要提醒你某些事情,或许他们认为你有事相瞒。」封沉凌厉的目光扫视而过,嘴角诙谐的咧开弧度,「也许他们只是想你自乱阵脚罢了,或者恼火……」 龙城镇的宁静,在无风无雨之下流露着波涛汹涌的海浪。 隔天公安局上午,提前约定了下午的一点钟,孙昔明先行去往暂住于邻居家的受害者家属沈悦调查。 「沈悦,清楚近期受害者张晨是否有过个人恩怨?」孙昔明被引到木桌的北方落座,双手合十摆在桌上。 沈悦肯定的一语落地,「没有。」 「确定吗?」 「嗯,我的前夫虽然性情比较古怪,但为人是比较谦和的,而且七年前患上了一种怪病,谁会和一个病人结怨呢。」沈悦说。 「 七年前患上了什么病?」 「某天无缘无故的说我们俩的孩子突然死了,他跟我描述死亡的是我们第一个儿子,如果是正常的死亡,或许他只是做噩梦了,但是他说的神乎其神——说是阁楼里藏着一只怪物,会在半夜将人祭典……」沈悦捏紧了手里发着热气的水杯,雾气笼罩在她修长的手指尖。 鲨鱼夹筐制住她圆润的后脑勺,细碎的发挡住两边高傲的颧骨,欲言又止,「我……」 她的藏匿着深处悄悄爆发的愧疚感,混合着一切别离的痛苦一样令她倍感煎熬。内心似乎燃烧着一团难以浇灭的滔天大火,时刻炙烤着她那良知未失的灵魂,使她坐立不安,心思不宁。 「他在公司里是大约怎么样的为人处事?会告诉你公司里的琐事吗?」 孙昔明短暂的埋头书写,让她获取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决定为了保全自己,先将秘密埋下,「我是陪伴着他从小职员一步步爬到总监的位置,他有独特的志向,并且很努力,这是我看上他的原因,也是我认为他上次欣赏他的地方。 不过我的前夫很偏执,做一件事情必须做到最好,不然他有割伤自己的冲动,就是那种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或者是不如意的,他会击打自己,我很害怕,每一次他击打自己,我都很担心,我在想,这是不是影响他的精神层面的原因。」 一滴泫然的泪兀自挂在风霜历尽的面颊,苦笑的摇动着沉重的脑袋。 「那么说说你的孩子身上,鉴于你的前夫有精神病的冲动,那么有没有去看过心理医生?」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离婚了吧,我不是很清楚他的私生活了。」沈悦抽了张纸巾,擦拭脸颊的泪水。 「你表示前夫都自我认为你的两位孩子都已经命丧于阁楼了是吗?」 「是的。」 「那你有没有跟他聊过为什么他会有这种类似于迫害妄想症?」孙昔明转动笔盖,将其按在桌面上发出嘭的轻响声,神经本就紧绷的沈悦身体一颤。 「当然,怎么可能没聊过?只是叹坚定,有时候她并不让我接触那层阁楼,只要自己上去,一呆就是一天,叫什么都不应。 后面他的行为很奇怪,一会儿说不让孩子睡阁楼,一会又让孩子睡阁楼,就很有所谓的人格分裂的特征,你懂吗?」沈悦的情绪越讲越高昂。 「好的,了解,感谢配合。」 ------------ 第七十章 阁楼——封沉 封沉似乎从出生开始,他的人生就变得不幸……生父和生母在一家酒馆里相识,酒醉金迷,两人烂醉如泥的状态之下,产育了小小生命。 饱含六岁的印象之前,他几乎和母亲挤在乡下的一处村庄里,粗糙的墙面是牛粪混合着石头而成,散发着草叶在胃酸里消化未尽的泥烂味。 家境并不优越,年幼的他时常顶着偌大的眼睛含着期盼的目光趴在窗前,注视着长长的街道上掷球的孩子们,他们欢声笑语,踩着高跷,打着陀螺……这些东西在那个年代可多贵啊!然而对于家徒四壁的生活,这一切均是他所向往的。 「孩子,如果你想跟他们玩,就去吧,某些事情总要有尝试才能有结果。」封母从狭小的厨房间端出一盆被水重重掩埋的谷物小心翼翼地摆在晃动悠悠四肢桌上,对着削瘦的背影懊恼地低下了头。 窗外的孩子穿着崭新的衣裳,新鲜的味道,没有破烂不堪的袖子,打满补丁的裤子,更没有抠出一个脚洞的鞋子。 作为母亲,她很后悔将孩子带到这个穷苦的世界上,谁不想给予他一个吃得饱穿的暖的家庭呢?思绪无时无刻想着,当时仅仅告诉他姓孙的男人,说好的不抛弃你,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出现呢? 封母知道,毕竟印象中那个男人身上的衣服是棉布制作的,而且还有价值昂贵的丝绸,她已经等的太久了,她迫切的希望那个男人能马上带走他的儿子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用着前半辈子学习到的知识,别脚的写下一封又一封的信件,从乡下拔山涉水来到城里,只为投递一张信——两分钱,对于她算是半周的伙食了,宁愿不吃不喝,也要让姓宋的男人知道他还有一个儿子,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一个充实的家庭。 封沉听到母亲的话语,目瞪口呆的瞪着一双眼睛,幽黑的目光散发出蹭亮的光芒,似乎再说真的可以吗?我真的可以过去吗? 骨肉连心,哪能不知道孩童心里在想些什么?岁月促使封母日渐消瘦,她点点头,惨白的嘴角勾出一抹血色,忍不住干咳了几声。 封沉小小年纪就承担起了家务事儿,无数次亲耳听到母亲一次比一次浓烈的咳嗽,心无数次被重重的拖拉拽起,他着急忙慌的说,眼神意犹未尽的向窗外飘去,「妈,我还是不去了,照顾你吧!」.. 「不用,你从懂事开始就一直想着我,我该教教你了……有时候把自己多放在心上,这样他们才不会看扁你。」封母克制住心脏猛烈的跳动,步伐缓慢的走向封沉,亲昵的揉向他的发丝,向向窗外的孩子挑眉。 封沉拗不过游玩大于枯燥乏味,封母瞧着儿子蹦蹦跳跳的从椅上跳下来,来不及整理衣裳,精神抖擞的夺门而出,嘴角溢出的笑容。 「你们……好,我可以跟你们一块玩吗?」起初的封沉讲话带着羞涩,双脚会不由自主形成内八,几秒钟的紧张,让他止不住的抠脚趾。 他没有得到回答,而是一阵阵狂妄的笑声。 「你有带什么玩具吗?」身材魁梧的男孩摆弄展示着手里木制的陀螺,用着蔑视的眼神打量着封沉,带头询问。 封沉低头不语,随后摇了摇头,「我没有,但是我们可以一块玩啊。」 「哈哈哈,真是搞笑,我们这些玩具可是很贵的,如果弄坏了,你个穷人家的能配得起吗?」带着一副黑色镜片的男孩咯咯地笑出声。 「我……」 后面的女孩也紧接着说,「听说你爸爸住的很远,这很有钱的样子,有没有带些什么玩具回来给你?」 还没等封沉大脑快速的运转怎么接这段话时,身材魁梧的男孩再次嘲笑着他说,手指指着袖子上的几块大洞,「爸爸?我可没见过他爸爸回来,是被人抛弃的孩子, 听说她妈妈之前做过不正直的职业,我爸妈都让我离他们家远一点,晦气的。」 说完便往后边一步步退了几步,身周的伙伴们注视着领头的大男孩嫌弃的行为,也相应的,往后退了不少。 「你们骗人,不许这么说,我爸妈,我的妈妈,世界上最漂亮,最心疼我的人,我的爸爸只是出去了,他不会抛下我们家的任何一个人!」封沉气急败坏的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沙土往对方身上喷过去,沙粒像细小的子弹,在对方崭新的身上铺散开来,像似零散的黄花。 「果然是坏孩子,弄到我了,这衣服怎么赔!」 「走开点,真走开点,真晦气。」 大家的嘲弄整整持续钟,无不鄙夷他身上穿的破铜烂铁,嘴里吐着最肮脏的话语,这让幼小的封沉沉重了的心里多了成人所不能承受闷气,他不理解为什么大家看他们的眼光是如此的厌恶,情绪促使他产生浓烈的阴冷。 至此,他变了一个样,不再像往日那样欢声笑语,喜爱分享每天遇到的趣事,反而更加沉默不语,孑然一身……与此同时,封母的心脏越发似发闷的鼓声,一击一动都在逐步敲碎它脆弱的骨头。 整整六年,他就很少见到父亲的真容,直到他的母亲去世,他才唯一真正的注视到了锐利森冷的父亲。 那一年,凛冽的寒风席卷苍茫大地,一株株依偎在短小而窄的乡村路上的老树疯狂地摇曳,尖锐的呼啸声不绝于耳,鹅毛般的大雪随风乱舞,交织成铺天盖地的雪幕……他的母亲去世了,而他那颗热血跳动的心,在那一刻也跟随母亲喜笑颜开的黑白照消失殆尽了。 龙城镇殡仪馆。 四面花白的水泥墙,一尘不染的环境无不刺痛着封沉暗沉的眼瞳,如果他的家是所谓的地狱,那么这场葬礼披着羊皮的狼。 身着黑色长衣的司仪正在紧而有序地宣布封女士的追悼会现在开始,情感倍至地介绍不远万里来此参加的生前好友、寥寥无几的血肉亲戚以及逝者的家人表示哀悼……封沉做为儿子,有义务去引领人们或者冷笑地凝视他们演译生前对封母有多么心疼,可笑的怜悯——热心到以至于在受到财务危机时的声声唾弃,假意的推脱。 这场葬礼是孙明花钱置办的,而封母的死之已经距离冬至满打满算四天后才得知,在封沉看来,眼前这位许多年不曾看望他的冷血父亲突来乍到,也只是在外人面前摆出一副不离不弃的模样,好给他人落下一个好口舌。 现在,封沉跪拜在母亲的身前,他在想,母亲正在经历怎样的痛楚,毕竟孙明是母亲一生的挚爱,她一生都在盼望什么时候可以再次见到,这样封沉联想到了自已的未来,看着洁白无瑕的四周,吵杂并且嬉笑嘴脸的人群,望着手里鲜红的花朵橡娇艳欲滴的鲜血出了神——他要为自己证明,他要给母亲证明,他将要报复来自孙村的一切。 「封沉,走吧。」孙明走向封母的尸馆,对下跪的男孩儿说,他眼眸里的森冷怒意让孙明一诧。 封沉眨眼转头瞥向高高俯视他的孙明,眼前的男人有一股莫名的威慑力,伟岸的肩膀,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子,鼻息之间残留着扎人的胡子,这是他妈妈从小受开始向他灌输关于他父亲的样子。 「去哪?」他相信孙明不会伤他分毫,冷淡的回应,音调往上扬。 「回家。」 「嗯。」 孙明离开时略显犹豫,封沉注意到他盯着母亲心脏看了许久。 显而易见,封沉很好的学习到了来源于他的父亲冷言冷语,惜字如金。 家,除了母亲所在的地方,能够称之为家。其他,在他看来就只是一个落脚的地方,在哪儿都一样。 悲苦的音乐在耳旁 奏响,人们一一向遗体进行告别,封沉感受着呼吸的局促,一步三回头的跟随父亲孙明在沉痛的音乐中从黑暗走向带有光亮的地方。 他曾在孙明城里的楼房住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直到某日,孙明带回来了一个比他小了三岁左右的男孩,眼神有流露不出的笑容,「这是你的弟弟,孙昔明。」 孙明只介绍了男孩,却唯独没有把他的名字告诉过他的弟弟,以至于在延长的岁月里,这个叫孙昔明的男孩一直称他为哥哥,直到封沉上了初中,这段关系如同雨后彩虹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无联系。 大学是人的一生最重要的一个阶段,父母会热切盼望着孩子长大,成人迎接新的家庭,新的责任。 当然,对他来说,在这天收到孙明的死讯是上天给于他极大的礼物——封沉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落在地上全身镜的自己,饶有兴趣地俯视着手掌…… 人们会说,这个人的心可真黑,连父亲母亲都不曾放过,真应该下地狱! 他一定会这样回答,「人普遍认为,黑色是死亡的颜色,但在心理学上,它是于死亡的恐惧强烈对抗的颜色,它是希望!」 或许等到多年之后,他从高楼一跃而下,这才明白向死而生的意义是:当你无限接近死亡,才会深刻体验深的含意。 ------------ 第七十一章 阁楼 「封沉今天上午告诉我,受害者有严重的幻想症障碍,是精神病,偏被害妄想和自罪妄想。」彭可在下午例行小会上将得知的信息公之于众。 「仅仅是因为和家属聊天过后才下结论的?」声音疑虑满满,孙昔明对此毫不掩饰自己的质疑。 「嗯。」彭可说,「这个消息是在送走家属过后,他跟我讲的,我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大有可能是凶手借助了他的心理病症,而对症下药的。」 孙昔明嘴角略带不屑的一扬,下一秒拉开桌旁的圆椅,将手肘撑在桌上,抵着下巴说,「他的病历我从家属那拿了过来,确实如此。」 「老大,彭姐,我从受害者的电脑上里面有修复一张碎纸图,是一封我认为足以让人胆战心惊的信件,内容是我知道你犯的所有事情。 我觉得受害者收到了,正常情况下都会手足无措,精神状态也会逐渐下降。」程穆语气低沉,把电脑屏幕向后边一转——图片似乎是用杂志或者报纸类的抠出来的字形而拼接完成。 「我从小孩子那了解到父亲总会隔一段时间性情突然大变,通俗来讲,就是目中无人不会承认自己有女儿或者儿子,而且情绪会低落。 会不会当她看到凶手或者那段时间是他性情有问题的时间段?」彭可抛出自己的疑问。 「不会,受害者在被害之前情绪一直保持稳定的状态。她更像是突然看见了某个令她惧怕的事物,导致失禁以及神经痉挛。」张艺转动着笔,淡悠悠的说出口,「而且你看他身后的布置,以及身体上的切口,都是有熟练的习技,我猜想这个凶手应该早就藏匿在他的阁楼里,寻找机会下手,他的前妻是一个艺术家好多男人去追会不会为情?我们应该去排查他身旁有仇怨的人。」 「这么说倒也是,身后的不止是来源于一个古老的族群,大概是关于灵魂转换,长生不老的迷信。 我有一个疑问,就是如果要做这个仪式的话,那必定要切开心脏。 但反观,受害者除了四肢有流畅的切割线条外,并没有触及她心脏的部位,所以我觉得凶手是仅仅借用于这个传说,而且我们可以寻找对这个传说有了解的人,大家要知道,知道这个传说的人可少的很,这样我们很容易就可以缩小范围!」彭可话语像弹珠似的,一颗一颗往外直蹦,似乎正在上演现实中的植物大战僵尸。 「在刑警收队的时候,我们发现了藏匿在花草里的一把水果刀,是崭新的刀锋,经过提取指纹以及比对,只有受害者一人的指纹,刀尖的弧度是事先杀害受害者的犯罪物品,受害者是死于失血过多。 所以,我在受害者的体内发现残留的丙泊酚,是英雄中常用在静脉使用的麻药。」 语毕,孙昔明满意的扬眉望来,正想开口说着什么。会议门口直接被推开来,神色慌忙的警员跑着小碎步,脸颊扑红扑红的。 「抱歉各位,孙队,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但是上面贴了张纸条让要你现在就看。」警员把信递完后便匆匆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在龙城镇下午3点08分,龙城镇公安局的警方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件,上面写着「我不再为这个持久的战斗准备更多的炸弹——我浓烈的感情已经让我下定了决心——我要揭发虚伪的孙昔明——你将为他们的懦弱行为付出代价……s. 虎躯猛然一震,他的眼睛倏然一亮,一抹凛冽寒意之色,在孙昔明的眼底一闪即逝。他那短促而微妙的眼神,还是被她洞察秋毫的目光捕捉到了。 她直愣起身,侧身对着他,奈何孙昔朋拿着信件的高度正好顶着她鼻子中心位,一米身高看着不吃力,只不过依旧要掂起脚尖,眼睛向下微眯着俯视。 「怎么会……这个人是直接向你…… 冲你来的。」彭可凝神注视着他,目光中隐含担忧和探询之意。却发现孙昔明的神情异常淡漠,他的目光似乎在有意无意的躲避着她。 「没什么,小人之心,不会有什么问题。」孙昔明没等其他人欲言又止的询问,随即,把指头快速的随意折叠三撕,揉成一团塞进裤兜里。 众人遥遥投射而来的灼灼的目光,他的嘴唇支棱起皮笑,「赶紧的,继续。」 清晰明了的思绪在不知不觉的回想里逐渐变得混沌,孙昔明触摸着所谓透露着恐吓的信件,很是平整,字体弯扭像是刻意而为之。信件是从中心公园寄来的,这根本不是送信者的真实居住地,他不会愚蠢到要从自己的居住地寄来这些信,或许是从他的家和公园之间的一个地方邮寄这信件的,或者是特意来到公园来邮寄的。 但是,寄信者逃不开龙城镇,其居住地点最可能的是在他办案最多的地方,这样他才会惹到什么人,得罪到某个凶手的家人。 那么从他的居住地大概率会在北城或者是北凯小区又或者是南城,不过这些地方都围绕着中心公园。 正当思绪逐渐有一个苗头之时,清脆响亮的问候声,打破了此刻沉浸的思绪。封沉来的慢,是小会开开到快要结束的时候,匆匆赶来。来的慢的好处,应该是可以整体得到大家的统一给予他可以知道的全部信息。 以此,他做出了如下判断…… 犯罪嫌疑人是一个患有偏执型精神分裂症的中年男子,性格内向,沉闷,不爱说话。根据手握的力度和下刀的深度,猜测年龄大约是中青年,约在26岁到35岁,而且体格好,有锻炼的倾向,他可能是个孤单的单身汉,当然,也不排除可能有过几个相伴的女人活在一起。 一旦在工作中受到批评,会忍气吞声,其堆积到激发脾气会变得像火焰一样激烈。 作案的环境非常的整洁有序,说明他热爱干净,受过良好的教育,对地理位置非常清楚,大概率是为本地人,是个熟练的某医学类的技术工人,工作器具通常摆放非常整齐,信教。 此人作案的动机是被解除职务或者受到谴责,一开始忍气吞声,直到身体扛不住巨大的哀怨,久积成怨。 犯罪嫌疑人已经得了一种很糟的疾病——或许是心脏病」,他伤害犯罪嫌疑人的行为一刀下命,而且他没有久留,法阵里颜色的晕染不均很有可能他的心脏正在发出有力的冲动。 「我从家属那得知受害者经常会去阁楼,而且说里面藏有什么灵异的怪物,这个当时你们有问到过吗?」孙昔明眼神从封沉写完的设想瞥向彭可。 「嗯,我把它归究于是幻想症的作用。」 「当天受害者看完尸体之后,有什么反应?」 「当然是跟其他家属反应一样,悲痛欲裂,搞不懂为什么自己的家人会被害成这个样子。」封沉将黑笔的帽子一盖,边说边拖了个凳子,在旁边坐下。这此,他的目光内敛,更显出他的稳重和干练。.. 「嗯?但是我却觉得那位沈女士在隐藏着什么事情,她的微表情告诉我,这位女士跟她前夫的死因脱不了关系。」孙昔明说,「调查一下她吧。」 「纸包不了火。」最后一句话,他侧着眼睛,用着隐淡暗的目光凝视着封沉端正的身姿,他的眼睛火热而炽烈,就像是刚上任的新官,对案件充满了信心。 夜晚是一群人的狂欢,是一个人的孤单,是两个人的相伴。夜色昏暗,路径难辨。远处的灌木树丛在夜风里疯狂地摇曳。 下班后,张艺挽着程穆走在去往大排档的路上,聆听着晚风发出阵阵呼啸之音,遥遥望去,绿树之影犹如疯狂狰狞的野兽,嚎啕大闹。 「诶,今天老大他们说的偏执型…… 精神分裂症具体是什么?」程穆撸起两边的袖子,夹着花生米,咀嚼着随口一问。 「这个症状一般发病较慢,发病年龄较其他类型晚。临床表现就是妄想也在其中,但是主要还是以幻觉为主。这个症状也是精神病性症状的主要方面。 比如患者总觉得周围发生的一切现象都是针对自己的,他人的评论是对他不正确的评价,他人对自己的不信任,他人喉咙里传达的声音是对他们不利的信息。」张艺停住吃饭的劲儿,解释道。 「海陆空烧烤大拼盘来喽!」王叔笑容可掬的将烧烤盘越过张艺的头上,摆在两位的面前,「小心烫啊!」 「哇,好的,最喜王叔这一口了。」张艺一眼就相中了一串串玻璃好的玉米粒,那股香浓的孜然味在口腔弥漫开来。 迎着王叔姗姗的笑声,他们俩继续闲聊起来。 「说回到我们队里,这个新来的封沉,最近老是迟到,说话也老抢着老大前面,作为新人,我当时都不敢这么对老前辈的。」程穆咋巴着吃食,埋怨对封沉的不满。 张艺没有接接下来的话,只是单纯的听这个男友发牢骚,对于讲些不好听的话,她可惯性的选择闭口不谈,左进右出,难免怕会落人口舌。 「我还是觉得这个受害者不应该有心理医生吗?哎呀,真搞不懂,都变成这个样子啦,还不定期看医生。」程穆对待受害者遭遇带着虽然充斥着惋惜,但始终是对他的行为不解。 「可能他有什么内在原因,只不过我们现在不得而知,只不过现在的案子还没有到一个节点,或许到某个时刻,一切真相就会向我们揭示开来。 ------------ 第七十二章 阁楼 戏水鸳鸯 张艺和程穆俩人确定恋爱关系前,保持着一种恋人未满,友情以上的状态,而作为老姐姐的张艺,出于某种心理原因,反抵不过老牛吃嫩草的魔咒。 反而多亏彭可两眼慧珠,相互里外搓合,得了个公安局红娘一朵花的称号,但是对自己的感情史唏嘘不已。 他们的相遇,起初是从夏盛夏天里说起,天上飘动着或浮或沉的阴云,难得烈日被重重云层团团包围,好歹敛了半数的暑气,却被暮然回首,惊了一身冷汗…… 跟着季春时出警办案是张艺第四个夏季,从一入龙城公安局,她便跟着季警官手下办事,也就理所当然和天天话唠里个不停的彭可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张译娴熟的将随身物品逐一从左至右检查了个把遍,清脆的盖盒声像是给它的周围燃起了一层安全的保护壳,这才欣欣然的引上彭可俏笑的搂上臂膀,弯腰低头上了公安局的面包车。 「老王,咱们走吧!」季春时后靠着突出的椅背,依旧是半遮着眼睛,估摸着时间多少,耳旁听到车门呲拉一声确认关上门后开口道。 身旁的驾驶位上的中年男子听到声音,一哆嗦猛地将烟伸了进来,正劈头盖脸的迷上一层白雾,他尴尬一笑,随手把烟往外一窗口一扔,白雾在空气中飘散着细腻的分子,吐露着尼古丁放荡需求。 「好的,坐稳了。」 太阳虽是被乌云遮了半个,但抵不住炎热的热气,特别是当车子里想开空调,但唯独空调坏了的情况下。 季春时透过后视镜瞧着后边娃娃们满额的汗水,真相是刚洗完澡的花洒滴着剩余的水珠,嘀嗒嘀嗒…… 「孩子们,我给你们准备了水,补充水分,别到时候成了个旱鸭子。」季春时拉扯住长长的安全带,俯下身子,从空隙里拽出三瓶水,往后递了过去,顺手开了一瓶,对着老王说,「我看你额头上的汗水也大,赶紧喝上几口。」 老王防止老旧的面包车突然来一个急刹,慢慢悠悠地将车子停稳,这一行为将停止的30秒整整变成了15秒,接过水便大口大口咕噜咕噜往下灌,活像多天没喝水的流浪汉。 「慢点喝,当心别噎着。」 「嗯,师傅,水给多了,还给你。」后排的彭可将手中的另一瓶矿泉水向前方的空隙一伸。 「没给多,你不看后排还有人嘛。」 此话一出,张艺和彭可俩人不约而同的往后一看。 后头正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往前倾着看样子20出头的男孩,身着黑色的短袖卫衣,黑色裤,头发还是黑的,不仅如此,还带着黑色的口罩,如果稍不注意,就很容易和面包车内饰一片卤黑的景象所包揽。. 彭可没有比张艺被吓到的反应热烈,唯独对此行为仅是瞳孔的放大,随后蹙着眉心,不忘吐槽时挑着眉,说,「小弟弟s名侦探柯南的黑衣人,是吧? 还是整这一出四黑男孩,人家四黑是黑豆,黑米,黑芝麻,黑枸杞,你这是黑人?」 男孩支支吾吾的咕噜着,半天打不出一句话,手掌或许是紧张,在空气中上演了一幕幕捕捉东西,他接过彭可往他方向这扔了一瓶水,眨巴着一双葡萄的大眼睛注视着惊呼一声后呆愣的张艺。 眼前的女人左手紧紧抓着喝了1/4的即将变形的塑料水瓶,瞳孔呈现出被惊吓到的微缩,后知后觉地扯出颤抖的嘴角。 穿着一身法医出警专用的白大褂,他机灵的转动着眼珠子往前面探了探,果真,是检查尸体专用的箱子。 内心一阵狂风乱作,我的天呐,竟然是我梦寐以求的法医耶,而且是女孩子,我的天呐,而且长的好精致啊!如果我当初能够越过心理防线就好了,不然我也可以当法医了,太羡慕 了吧,我该怎么知道她的名字?怎么说?我应该我应该介绍自己吧! 「我……我是新来的嗯,对,新来的,我叫程……」 听着断断续续的话语间,彭可撕拉一声,拆开零食包装袋,拿取块沾满酱油,黏糊糊的饼干,望着后边喀吱喀吱放在嘴中咀嚼起来,一脸平淡的等待男孩讲完。 「张,吃块饼干缓缓,我看这弟弟八成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彭可说道,「这个炸油饼还不错,师傅,你要不要尝尝?」 张艺被惊后的动作都放慢了一倍,现在的她就像疯狂动物城里的闪电,慢悠悠的张开嘴巴。 「不用了,这些东西你们小年轻吃吃好了。」季春时转了个身子,继续闭目养神,「友情提醒,等会可是个大案子,需要睡觉的都赶紧睡,别到时候整的今晚顶个熊猫眼。」 男孩终于开口把话说完,「我叫程穆,穆,斯,林的穆……我父母起大概是因为我是回族吧!」 「哦。」张艺回应的微微点头,仅仅一句。 不是吧,难道是看我的样子? 「小弟弟,别老盯着人家姐姐看,她可是很高冷的。」彭可瞧着程穆眼里的失落感,一眼就道出了所有。 「你们穆,斯,林是不吃猪肉的吧?」张艺一块粘稠的饼干,开口道。 程穆板正的坐直了身子,扭动着半边的屁股往张艺身边靠近几毫米,重重点了两下,「是滴是滴,我们吃羊肉和鸡肉,还有牛肉。」 接下来,这两个人像是约好了的似的,一路上关于穆,斯,林教讨论个不停,张艺越发感觉程穆和起初仅仅几分钟之前不太一样,对于历史的知识面很广,从跟着彭可叫弟弟逐渐演变到直接称呼他名字。 和着张艺做了两三年的密友了,对于突如其来交谈甚欢的他们俩,并不感觉到奇怪,张艺这前半辈子遇到对他有好感的男生不在少数,但是都被他醍醐灌顶的历史遗文,抑或是专业知识硬生生的被逼退后三尺,现在反倒迎了个兴趣相投的,正好治治姑动不动高冷的范儿。 时间像感冒灵在不知不觉中,修复着每个人难舍难分的事物,或者等待着宇宙给予他们所思所想的事物。 孙昔明被特别调遣通知来时,正值午饭期间。 相比以往,饭桌上除了彭可自己,还有张艺。只不过最近,程穆竟然老念在彭可前面,约着张艺一块吃中午饭。这不就好死不死?正气急败坏的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三点钟方向所欢声笑语的两人,又感慨万千沦落到独自干饭的时刻了。 饭还没吃饱,就被方乐拉着告知,等会儿几点几点去龙城站去接来自邻城的「大将」孙昔明,正在心里狂吐槽狗屁大将,我还诸葛亮呢? 直到心服口服的看着方乐发过来的一寸照片,乖乖个娘啊!脸型如此的顺滑硬朗,而且白着很,眉毛也浓,只不过眼神倒像是藏着许多秘密的深渊,这副气质活脱脱的大美男啊! 半吐槽的话被咽在喉咙间,滚下肚子里去。 附带着花痴且幻想的女性思维,寻思着难道上天也要给我安排一个良缘啦?可真是太感谢了! 只不过她没想到这个良缘来的巧,但是来的不是时候,「天时,地利,人和」三个一个都还没集齐,就来个动不动散发着冷气,话都说不多的冷漠男。 这下,她再看到张艺和程穆俩人在路上像紫薇和尔康那样谈天说地的情况,心里着实是羡慕至极——那一肚子的少女情怀,只能靠在别人p上面任其发展了。 以至于,彭可会猜这俩人究竟什么时候会真正官宣在一块儿;他们在一起之前,我会不会密到属于自己的良人?也从未想到会是在她和所谓认同的冷漠男逐渐产生好感的时候,而孙昔 明却突然要被遣回邻城时的夜晚,张艺和程穆正式官宣了。 夜深人静,冷雨拍打着窗户,在透明的玻璃上划出一道道泪痕, 彭可不得不承认她眼红了,血丝布满了那一晚的瞳孔,离别的思绪僵持于浑身。这是她所期待的,但也是她最不愿的。 年过25的青年,四,将近30。沉默寡言,成熟稳重这些褒义的词语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贴在了她的身上,贯穿于孙昔明的心里。 「彭,我终于和程穆在一起了,你肯定会开玩笑的,说什么老牛吃嫩草,在这种开心样子,怎么可以这样呢?我就要反驳你了哦!」手机里播放着张艺发来听筒的消息,那溢于言表的激动激励着雨声越下越大,她的心就越来越难以平复。 彭可一手举着手机放在耳旁,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渐渐地,眼角的泪水上演着水滴石穿的声音,她笑着哭了……奋力地用双手圈住努力的圈住收紧靠胸的双脚,头埋在膝盖之间,泪水和雨水默契的流在那即将离别的晚上。 「彭啊,你现在怎么还没有回消息啊?我记得你之前给我秒回,难道是看我找到对的那个人眼红啦?」 「嘶,我觉得你不用担心诶,你有没有注意到最近孙队对你格外的上心?会止不住的对着你笑,程穆很肯定的跟我讲,孙队肯定对你好感,我觉得你只要你们俩再磨合一段时间,估计也会水到渠成……」 岁月曾说,如果流年有爱就心随花开,如果时光逝却就珍存过往……但请不要留下遗憾。 ------------ 第七十三章 阁楼 拉拢人心 门前站着的封沉手提焉了头的书包,透着懒散的味道,两边上弧的嘴角不免显得突兀,「早上好啊,张艺姐。」 早上七点差三分,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张艺早早的修整桌面上的事物,被特地早来的封沉从他那柔和的眼神中撞了个满怀。 张艺闻声抬了个头,淡淡的回应,「早。」又继续拾掇她那些人体配件。 「张艺姐,你平时都来那么早的吗?还有程穆,彭姐和孙队,他们什么时候来啊?」封沉的笑声轻快。 「当然。」张艺摆弄好串联起块状的铁线后,声音略显迟疑,随后微笑反问道,「程穆早到了,正在查资料,彭可和孙队他们每次都是掐点到局的,怎么了?找他们有事儿?」 果然他们时间跟我预想的差不多,彭可过于信任孙昔明,从她下手难。程穆呢?他作为第一个不行,虽然心思不深,好下手,但是总跟在孙昔明后边,他脑子精的很,还没拿到手就已经暴露了。 封沉一时讷讷,随后心里打量着面前等待接话的张艺,她的右脚正有序的敲打着地面,他随即喜逐笑言地对视着,又不经意间煽动这睫毛,偏离视线。 「……没什么,就……哎呀,算了,没什么。」 欲言又止的话语在不知不觉中妥妥拿捏住张艺,由于她的性格虽然和彭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急性子,但是方向却不同。几乎喜怒哀乐都无不体现在彭可的脸上,这是好琢磨她一点的地方,与此同时,彭可还会在聊天中观察神色,因而变更说话的语气,这倒成了阻碍。 而张艺喜欢有言直出,对待他人几乎面容从容,但是她的不耐烦和着急,总会表现在肢体动作行为之上,就像封沉所注意的样子,他睹张艺会因语气的拖拉,会思绪翩翩,只要再强加一些关键词,张艺的疑虑就会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唉。」封沉长长的叹息声使得听者眉心微动。 「发生了什么事儿?」张艺最后打了两个快速的节拍,停止了敲击,快步向封沉靠近,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愁容。 封沉表露出微微失神的眼色,微启着嘴又咽了下去。 「你说啊,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儿,我们几个会合着一块帮你。」 「好吧……是,那我就说了,但是你可以保证不要告诉孙队吗?」封沉抬起哭丧着眼泪的脸庞,那委屈劲儿活像是待宰的羊羔。 张艺心里正琢磨着什么事不能告诉孙昔明啊?估计就和他有关,挺好相处的,总不会是欺负新人吧?「说吧。」 对方滚动着蠢蠢欲动的喉咙,轻声说道,「我就是觉得呆在这个队里挺难的,虽然大家都很好,不过有很多案伴事情都是你们当场告诉我的……我……感觉解决的案子太少了,而且我不是龙城人,这的房价又太贵了。 其实我能感受到队里能够亲昵的人不多,所以想着怎么开口,解个燃眉……」 「啊,解燃眉之急?」张艺还没等封沉慢悠悠的倾诉完,担忧的眉心一瞬间舒展开来,「你真不用想那么多,我们都可以帮你,说吧,需要多少啊?」 当即立下,带着风步从工位上把手机拿了过来,打开两人的聊天界面,等待着封沉说个数。 「房租一个月租的是8888,然后又租的一个月是3600,我还了4000块外加1000,带到这里的余额,剩下只有5000,我不好意思……因为剩下的5000块我得弄起居做饭还会不够。」封沉耷拉着两个耳朵低下头,语气越来越轻,「想借个7044块。」 听他说话之前,张艺刚想打着差不多1500左右的转账发出去,听到一个月房租8888块,立马缩回了手。看了眼睛仅仅2000块的钱包,她抽了抽嘴 角,肯定的疑问,「房租一个月8888块?你确定?」 封沉微微一愣,笑容略显陪笑着,「嗯嗯,因为是长期的,所以***脆把工作室开到了这,就是心理咨询室。」 「因为是新店开业嘛,咨询心理的来的也少,也不出名,所以上个月赚的就如鸿毛一样,轻飘飘的。而且之前的储蓄额都放在我爸妈那儿了,没拿着,况且我老是跟爸妈说我过的很好,不想让他们担心。」封沉不知所措的手摊开在大腿上。 在还未全民小康的年代,8888块一个月,这在龙城镇算是价格偏高了,张艺想着封沉大概是租了间小别墅似的心理工作室,而且是被无良商家狠狠的宰了一刀。 「我这边只有2000块,外加零头四块,先给你垫一下,到时候你再向彭可,孙队他们借借。」张艺辅助着计策说,「他们带的现金比较多,程穆就算了,在局里没当多少年,钱包还扁。」 说完,还假装鄙夷的嗔怪两下。 封沉乖乖的点头,脑海里似想到了什么,又再次欲言又止,「可是……如果向孙队长借的话,我估计他不肯借给我,剩下的钱向彭姐借,也太多了,快……怪不好意思的。」 这句话倒是显出了问题,孙昔明有什么可以令他这个青年惧怕的吗? 「不可能,孙队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你就算全款向他借,只要你真的有难处,他不会说什么。」张艺靠在桌子沿边上,两***错着说。 「可是……可我感觉我第一次到这里,他的眼神就不怎么喜欢我,我猜……估计是看我资历短,帮不上什么忙吧。」封沉苦笑着抿着薄唇,白哲的脸上泛出羞的红印子。 瞧着新人上岗,担忧的模样。怕是彭可来了,都要说声是谁家的小媳妇儿受气了。 女性始终是个感性的生物,无论现实中有多么理性。张艺一时间话牢牢的卡在喉咙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作为龙城镇公安局第一位女性法医,他在来公安局上任之前,也受到了来自前辈们诸多的言论和冷嘲热讽——他们不相信这种解剖尸体,放着大男子不来,非要让让一个弱女子来帮助他们,这不是成了啼笑皆非的事情吗? 张艺历经岁月的变革,仍然记得,刑警支队的老警官们虽然嘴角是微笑着欢迎,但眼神始终流露出淡然的嫌弃。 「欢迎……新来的法医张艺昂。」 「这是法医啊!我还以为是新来的小警员呢,天呐,这身子骨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没想到还能拿得起这小小的手术刀。」 第一天到法医中心的张艺就受到全员的「厚待」。 「张艺,你别动了,女孩子家家的,那边坐着吧!」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干净利落的地中海发型,从她手里拽过止血钳,招呼她一边坐着去,「那个新来的小王,你来辅助我吧!」 张艺起初满怀信心,期待着终于在手里接到人生中第一场案件的尸首,却不料突然下了逐客令,眼睁睁的看着辅助机会被同期进来的男孩顶了去。 几乎一连着几个星期,张艺在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像大一新生上解剖课在旁旁观大体老师,期盼而又激动的模样,只不过多了一半的不解和忧虑。 直到四个星期后她被男法医叫出去,用着拐弯抹角的龙城话让张艺另寻其他能够赚钱的地方,别老来法医中心晃悠,帮不上什么忙。 炎炎的夏日燃烧着地面炽烈的火花,火热点燃了张艺心中逐渐燃起的火苗,她越喊眼眶的泪水逐渐凝聚得越来越满,「为什么?我有专业的知识本领,而且我是以全校法医技术技能前十的名额来调派至龙城镇公安局的,我为什么有资格去触摸手术刀,止血钳?为什么不能去解剖我手里的案子?」 「对,你是以不错的成绩被安排到我们这儿的,但是队里的老警官都不要你啊,而且还怕你对他们尸体的研究出现什么隐患,如果你一个女孩子犯了什么事情,我们也不好担待呀,人家也不好担待呀……」 年过35岁的季春时正好路过,作为刑警支队分队的第一位女队长,这分明就是看不起女性!她立刻冲上前去,把张艺拉到身后,中指指着男法医的脸,说着一生都令张艺难以忘怀的话,「现在的年代,崇尚的是人人平等,男女平等,谁还会说女子不如男?你们凭什么以所谓的力量独大来限制女性的发展? 上头常说,重视女性力量,扫黑除恶,你们不就变的法着在公共的法场上欺凌女性?现在我就可以把你们抓起来。 古有穆桂英挂帅,现在再说,我就是一个活生生成功的例子,当年那几场无头案还不是我一个女性帮着你们几个大男人破的,我看这个女孩儿到时候硬压你们群芳,你们挽留还来不及。 这个人我要了,专门给我们队里的案子办案,请你记住,女中豪杰可不是说说的。」 回忆像穿上了流水,在她全身溺散开来,一时长久的发呆,让她不禁想念起了当初温暖和蔼的季队。 她哀叹道,「人人平等,没有谁是看不喜谁的,只有你自己看不喜自己,才是最大的悲哀。 如果他真的不借给你,那么也就是我看错人了。」 闲话交谈之间,彭可申请进了办公室,周围的气压有些低沉。 「怎么了?两位。感觉你俩的状态都不咋好。」彭可将套在自己身上的防晒外套脱了下来,盖到椅背上。 张艺扑扇着回忆之间湿润的睫毛,嘴角勾起一抹俏笑,「我没什么事,主要是封沉,快要流落街头了。」 「啊?是房租的原因吗?」彭可懊悔的说,「我早知道不把昔明推荐的房子给你了,我就说那个太贵了,可他还硬要着塞给你,你又不拒绝。」 「诶,那个月租8888块的?」张艺问。 彭可边说边站着身子俯身打开电脑,「是的呀,这个价钱就属实很高了,但是昔明觉得这个适合你,我后来也觉得确实可以,毕竟地理位置摆在那,中心公园那儿诶,人流量又多,而且风景又好。」 封沉苦恼的摇了摇头,刹那间冷意翩飞,嘴角瞥下阵来,「彭姐,别说了,人是多,那可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我这一个月赚的可少了。」 囧字排头阵,封沉挖出心思抱怨着龙城镇不近气的寥寥人数,一个手掌都数得过来。彭可本就是罪魁祸首之一,面带笑容,下巴似小鸡啄米硬点着,可心里想到当初孙昔明一脸信誓旦旦的语气就来气,现在还待在后头和保安交谈,还得让自己感受脚趾扣地的尴尬,这男朋友,不要也罢。 奇怪,孙昔明都来这两年多了,相比邻城阔大,房价参差不齐,这芝麻大小的龙城镇房价肯定不在话下,怎么给了套任人裁割的门口罗雀?会不会真像封沉所言,专门针对他?也用不着费这劲,他又捞得了什么好处?张艺索性坐回位子上,抵着盘起的二郎腿根部,微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 第七十四章 阁楼 拉拢人心2 公安局大厅响起两声粲然,孙昔明右手挂着薄衣,聆听方乐滔滔不绝的民间奇闻趣事,一同信步向反方向道别。 张艺的工位正好是对着偌大的门窗,基本可以清晰的看见是谁,昂首着端视孙昔明的步伐,前半部慢悠悠,后半部倒是雷厉风行起来,那种气场和幽深的神色始终让人觉得目识三尺,一时努嘴。 让她逐渐把心目中撑着冷静而后温热的孙昔明性格变成如同封沉所言,是个对人不对事儿的主,还是因为那几件琐碎事。 夜里熬班办公时,一次打翻封沉出于好意帮忙给探案组泡好的薄荷茶水。初次是薄荷水,其次是茶水……在张艺的视角之下,孙昔明看似和水杯杠上了,几乎每回都要碎个杯子,或许是单纯的看封沉不顺眼,变着法的远距离排斥。 「孙队,我给你泡了薄荷水。」头次跟着大部队熬大夜的封沉专门跑进休息室调薄荷水给队里提神。 夜晚的目光增添了几分凌厉,闻声而抬的孙昔明先是佯怒般的插紧了拳头,嘴唇陡然发颤,他仰视着打了两年交道的脸庞,盈盈笑容,但在孙昔明的眼里,却是隐含着嘲弄之意,无端端想起前些天那个自称为叔叔的中年男人,眼前的封沉蕴含着琢磨不透的秘密。 「抱歉,我不喜欢喝薄荷水。」冷声拒绝。 应声抬头的彭可正巧和局促不安站着的封沉对了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紧张,「封沉,孙队心里记着你的好意,只不过他从一年前开始就不怎么喝它,倒是咖啡喝的多。」 这一来一回,气氛不免尴尬,周边的人匆匆抬头观察在这沉默的夜晚,惊起的点点水花。 了解原委的封沉重新舒展眉开眼笑,人就把薄荷水轻轻放在孙昔明延边的桌子上面「懂了,感情都是会变的,不能总执着于一种口味。」 话是怎么个说法,但从这孩子嘴里说出,在场的警员内心各有千秋。 「什么都会变,但认定了就不会变。」沙沙作响的纸张向左一撕,孙昔明忽然离座而起,工作位隐隐约约的晃动起来,把它压在彭可的桌上,「季春时的案子有头绪。」 两个同等身高马大的男人,目光相对,如同冰与火的锤炼,眼睛里都含着十足的笑意,在黑暗的夜光里闪烁着不同的含义。 彭可的目光突然凝住,四方的纸条从一层一层的翻折开来,清秀的字迹,看起来没有像龙飞凤舞般的着急,她的整颗心脏如同敲锣打鼓般的响彻心律。 「砰」一声重重的碎裂声被打断思绪。 桌沿边的玻璃杯四与平滑的大理石表面深度交互,大片的水渍在周边荡漾开来,在明亮的灯光照射之下,玻璃现出白花花的刺眼。 又譬如偶有几回凶案整队出警时,带队的警车充足,孙昔明亲自安排封沉和他们一车,却硬是在开了半程车被赶下车,上了周边交警的摩托车后座。 诸如此类,她看向孙昔明的眼眸都大差不差的安上了「欺小」的虚名,语气冷清清的,日常生活中能少说就少说。 夹在俩热面包里的肉饼,去头去尾都不好吃——彭可还隔着纳闷,怎么个回事?张艺不是最喜欢讨论案情吗?私底下见面就低头不顺眼的还对我使眼色? 起风了,秋日里的北风呼哧呼哧叫器着灌在窗沙上,流动过额边细小的水渍,描绘着坚挺的轮廓。 「张艺,老大叫你去一趟。」程穆咽下喘着粗气的二氧气碳,红扑的脸蛋被呼啸而过的冷风吹散了不少,敲着门。 对方干脆当着充耳不闻,听到不喜之人那一刹那心里别提有多排斥,磁塔磁塔的键盘敲击声依旧充斥着半壁的法医中心。 从她一听孙昔明这些个字眼,眼神就冷冰冰的,就像是当没这个 人,对她本就心思细腻的程穆哪能看不出来,她对老大的不满,谁不想问啊?只是一问她,就怕跟她闹冷战,也就草草了事,只不过案子上的事情尤为紧急,他们俩之间的误解得解开才是。 「怎么了呀?和老大之间有什么过节?」程穆目光泛起了一层涟漪的动容,那种模样就像是小奶狗般期待着主人回话的样子。 张艺平薄的肩膀微微泛起蠕动,她感受到气息的临近,立马把头撇到一边,柔顺的发丝像是帘珠一般,将她泛水的脸庞若隐若现的遮挡起来。 旋转椅被程穆强硬的转向他的正面,眼珠转动着专注望着她。 双手紧紧捂住脸的张艺,指缝间的眉头兀地一阵抽动,似乎在紧紧压抑着突如其来的忧伤,清晰可见的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溢出来,沿着缝隙流下来。 「我只是感觉……孙昔明对待封沉的行为就像我当初来到这里的感受一样,所有人都是冷冰冰的……」 他心头竟有一股难以说清的滋味,心痛一阵紧揪就像是陪着她再次经历。不过,程穆在她的身边,他会静静认真地听着她倾诉着自己那段不愿再次被提及悲惨的往事。 程穆伸手轻抚着散乱的头发,用手从头到尾的疏通,默默的回应仿佛是给对方一丝温暖的安慰。 忽然他偏头望向她,手心轻轻地捧着她的脸,慢慢地凑近吻上了她柔软的唇。 「啪!」 正当张艺下意识地回应起他三顾茅庐的吻技,程穆却猝不及防被挨了一张响亮的巴掌,一时的快乐上云端的情绪却留给他不知所措低头凝视着还带着余温空荡荡的手心的大把时间。 「这……我……这」程穆支支吾吾个半天,长这么大,好不容易终于卖着脸皮和张艺修成正果,好不容易两年来才亲上了第三次,却又来了一次巴掌?什么情况? 僵持在半空中右手,张艺难为情的珊珊一笑,忸怩不安地神情挂在脸上,「那个……我不是有意的,就……就只是还没有习惯。」 「事不过三,你这手还举着,难不成还要再打我一次?」程穆像个委屈的媳妇儿,两手捂着被打后发红的左脸,气鼓鼓的努着嘴。 初次被挨巴掌那晚,正好是孙昔明被掉队的那一天,这可是整整过了小半年嘞,要不是上次程穆耍小聪明把张艺整个抱成一团,这才免于一场挨打通红脸庞的下场。 心眼里过意不去的张艺匆忙把手抽了回去,速度之快,以至于重重的又蹭上了程穆突出来的手臂,又是一阵不过脑的惨叫「啊!怎么又来?」 临近夏末早秋之时,长久以来干燥起皮的龙城镇出乎意外连续下了三四场大暴雨,像是一场足不出户的洪水正以急骤吞噬并不起眼的小城镇。 那天的孙昔明还在外出办事,根据彭可多年来得到的资料去巡查走访有关于季春时的消息。 「阿叔,四年前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女人?」 孙昔明来到距离季春时被杀害的案发现场十几米处,有一家「好有好味餐馆」,周围的邻里几乎更新换代了好几批,千载难遇的遇上了几个住了十几年的男老人家,得知这家餐馆比他的年龄都还大,估计去问问他家,会有你的答案。 外头是古色古香的牌面,是政府统一安排的样式。问的是收前台,也是他们的老店长,看样子都要六七十岁了。穿着白蓝相间横线的老头衫,大概是棉质的长裤被一席围裙盖在后边。 「这个照片看印色好久了吧?」老店长两手把照片拿的紧些,这种照片一看念头就亲切,不得不使老店长回味起往日。 「对,这张照片大概是十多年前拍的了,是有什么印象吗?」 问起有什么印象,老店长这倒是给自己犯了难, 他时而抓耳挠腮,时而恨不得把眼睛凑到照片里去。 周围的客人少了出奇,这样本就安静的气氛,把多出来的躁动给强压了下去。 「不好意思啊,小伙子,真想不起来了,这个照片倒是没啥印象,我是在我父亲的一辈这才接手的,当时大概也是个厨房里打杂的,如果我父亲还在世的话,你还可以去问问他,帮不上你啦!」老店长歉疚的将照片递还给孙昔明,惋惜的眼神像是同情什么。 得知结果的孙昔明翕动着鼻翼,混乱的思绪在胸膛里痛苦的跳动着,「没事,早该料想到的。」 接下来去哪呢?孙昔明无厘头的想着,感觉刚起的苗头又突然被毁,顿时就如同一只巨大的苍蝇丢失了脑袋,横冲直撞。 「诶,小伙子,等一下……」老店长猝然寻思到了什么,把前方慢吞吞漫步的他叫住,「我刚刚突然想到,我记得之前在这儿出了一件大案子,她是不是就死的那个?」 「是的。」 「那你可以去找一家开在南北桥的北面,有一家夜晚开的会宏排档,那个王乐之前也在这里开了一家餐馆,只不过是事出就搬走了,他在这比我呆的还要久,可以去问问。」 老店长还未说完,天上就急匆匆的下了一场雨,时节的雨,婆娑的心,淅淅沥沥的侵蚀着大地的心脏。 「会宏大排档。阴错阳差得了这个消息,怎么一听,彭可也没有了解过。」 「小伙子,赶紧走吧,当心淋了感冒。」 孙昔明耳畔充斥着纷乱的雨声,瑟瑟抖动的长睫毛像在水里浸泡了一样,紧紧咬着的嘴唇也已渗出一缕血痕。 老店长脸上的皱纹抖了抖,双手挽在后头,低下头,默默的走远了。 ------------ 第七十五章 苗头 秋风过耳,雨帘斜了,像根根分明的鱼线趋之若鹜地拢向两边正发射出昏暗般红色的灯光,活像正前头那些醉鬼倒汉含着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瞳孔,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行远自迩的他…… 从老街的十字路口出发前,孙昔明纵步向斜坡那儿的屋檐处站着避雨,阴雨一阵一阵的。 来回渡步的他,正思索着怎么去北桥之时,面前出现了那位步履蹒跚的老店长手持着一把泛旧的蓝灰色伞,动作的缓慢依旧在雨中溅起小小的水花。.. 同在一处屋檐下,孙昔明这才看清对方顶着头上的那柄伞的柄首早已锈迹斑斑,摇摇欲坠的在褶子的手心里晃动起来。 「呼……」老店长许久没有着急的走过长长的一条路,舒缓着气,「小伙子,给你把伞。」 泛黑且耷拉的皮肤费力的顶着骨质疏松的骨头,那把崭新的黑伞重重的压在他的手心里,在风雨飘摇里显得越发危如累卵。 「谢谢您了,托您大遥远给我来送伞。」 老店长终于空了一只手,一步一停顿地把手靠在背后,吃力感油然而生的努力敲击着腰部,看样子已经够不到腰上了,只能靠近臀部的地方,像模像样的敲两下,这些动作已经使老店长涨红了脸颊,不忘对着孙昔明说笑道,「唉,小伙子年轻就是好啊!这一场大雨,看样子要下许久啊!」 「嗯,这样子不知何时会停,不过等我办完事情找时间把伞再还给您。」 「一把老骨头了,要这几把伞又有何用啊?我看这雨头,想你这小子定是打不了车,我这家店一直有个传统,不会让客人空手而去。」老店长侧着头往外头十字中心瞧去,「距离老家户那家店大约还公里吧,走路绰绰有余,现在……天气还不晚赶紧去吧。」 还未等孙昔明上前将抵在木瓦墙上的伞帮忙撑开时,朦胧的雨丝先一步遮掩住孙昔明明黄色的眼睛。 老店长早就迈着趔趔趄趄的步伐逐渐消失在眼眶中,「小子,等你的心静了,我这头降的雨才能好生休息一会。」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突然黑白颠倒,一瞬间的风息动换,孙昔明早就不知何时三脚两步的走到北桥上面了,踉踉呛呛地回过神。 这雨还未舍得停止,继续不辞辛劳的浓染着夜,桥边流水里带了昏黑下来,半边天色也陪着一刻暗似一刻,两岸的行色匆匆像似在一个墨水盒里所画处赶路,在这种夜里,作鬼都要避不了碰鼻子拐弯,猫也就此会自恨它的一嘴好胡子竟然当不了昆虫的触须。 这算是龙城镇百年难得一遇的恶劣的天,周边的店铺关门关的紧,急得差点动作都乱了套。 孙昔明是在这群少数往回奔走的人里唯一一位向布满泥田泥的铁门那走去。出于职业素养,他从口袋里抽出纸巾,擦拭着裤脚沾染上的泥土,顺带抹过脚头一边,自觉得心满意足后,清冷的手指敲响着冰冷的铁栓。 「咚咚……咚咚咚」 一次未响,二次在里倒是终于响起了哩哩啦啦的动作声。孙昔明赶忙停止了侧耳倾听动静的脸庞,然后稍微倒退了几步,正襟的站在距离一定空隙之内,屋檐下的雨,通过缝隙流向雨伞,呲溜顺滑着滴落在混凝土钢板上。 「卡啦一声」,还没看到人影,猝不及防地紧接着不远处传来警报声,孙昔明敏捷的将全身的肌肉绷紧了些,他不知道是从何地传来玻璃块突然崩裂的声音,还有门内传来雄厚的人高声叫嚷。 思绪的纷乱吵杂激起了回忆里,儿时的他在一个荒诞的夜里,烽火四起。听见人们从睡梦中慌忙惊醒,衣衫不整的跑到街道上,也许身上还穿着睡衣,披头散发,半梦半醒。 「谁呀?」王叔先是睁着半眯缝的正视着半边湿透的白衬衫,在这时顺 势抬头一瞧,「哎呀,是小伙子啊!这大下雨天的,怎么来我这呀?赶紧进来,赶紧进来。」 这一声声情绪高昂的男声中,孙昔明挥扑着被零星的雨点打湿了睫毛,拉回了现实中。 「王叔,这才几点啊?你那么早就睡了。」孙昔明和王叔聊过几次,每次闲聊时都感觉意外的轻松,有一种难得的忘年之交的感觉。 王叔直接调侃着自己,「那可不,昨二哥不是小可来了嘛,瞧着我腰酸背痛的样,一定要嘱咐我早睡觉多休息,还跟我悄***的说,到时候要暗自查访。 小伙子,你也知道她的习性。可是真正随了阿季那性子,说到做到,绝不含糊。 我可是怕喽。」 哑然而笑的孙昔明,接过王叔递过来干燥洗的如白净的毛巾铺在被雨水打湿的肩上,揉顺着侧边滴着水珠的发间,眼神就如同水澈般清净悠远,人高马大的身子配上纤细的手指尖,好不帅气潇洒! 「听您这么一讲倒真像是彭可做的出来的样子。」 王叔将哲在手臂上的袖子往上捋了捋,拍弄着下身子的浮尘,经直坐在孙昔明的对面,「唉,那可不。」 「不过……王叔你也知道,我一来,必定是有什么事情想请您帮个忙。」孙昔明直接开门见山,语气也凝重了几分。 「哦,我说你说的严重了,那可是帮了我大忙。」王叔顿了顿,「上回要不是你找我来做你们公安局的吃食,我上个月收益也不会那么多,这几次我倒是看明白了,你这小伙子好事帮了都憋在心里,说话有一套心里有一套的。 如果外人不懂,落下什么梁子不怎么好,那可怎么办?」 握着手里的毛巾停顿了半晌,孙昔明眉高眼低地扑闪,「知心人必然懂,如不知就算误会了又如何?毕竟结果是好的。」 「唉,你这孩子,算了,你要问什么事啊?」 「那我就直接说了,望王叔知言不尽,言无不尽,您与彭可的师傅看样子是十分相熟的,当年那一场轰动的跳楼案,到现在依然是悬在警员们心上的一口心石。 在案发地点,我了解到您在那边也曾经开了一家餐馆,时间比较久,您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孙昔明将揽在手臂上的毛巾折的四四方方,摊在左旁登位上。 猛然间的攒眉蹙额让王叔沉下了眼睑,泪花不成器的在眼眶里打转,「这……不是我不想,是那段回忆,实在是太痛苦了,我怕是……第一个看见我相熟的死的那么惨。」 「但是万事得有个定夺,只要案子了结了,生者的心里才会释然,黄泉之下的死者也会安心轮回。」孙昔明说。 「这……」王叔思绪逐渐的深远显得细落无声,悠悠然然的说,「我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我那家店就在拐角处,距离案发地点不到十几米。侧边的窗户正好可以清晰的看到……看到她……她从从那个高高的楼上一跃而下,没有一丁点声音,风呼啸而过! 最后那一声扑通的巨响,侵扰了整个街坊邻居,那血染的地板至今到现在还没有清洗干净……我看着她被小彭抱在怀里,那股子凄惨的模样,我难以想象我真的……我真的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掩面痛哭的王叔边哽咽着气息,边抽泣着肩膀,「可惜了小彭,青春年华的年纪就丢失了一位心疼她的师傅,不只是师傅,是她从小到大陪伴的亲人啊! 我呢?我也是丢失了一位至亲的好友啊!」 语气中传递着连绵不绝的思绪,亦或是爱,亦或是不舍的友情,他支支吾吾的不再讲下去了。 「嗯,季春时是公安局内赫赫有名的女将军,是一位好长者,对于您来说,王叔,我看的出来,她不仅是一位好友, 还是你的心尖,为此,无论如何请您再想想,她案发前或者是你了解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或者是有什么以往的案件的家属前来报复?」 沉着眼眸的王叔呆滞了很久,似乎又突然捶胸顿足的一下子暗说着什么,「阿季为人可豪爽了,还是受害者的家属,还是受害者的家属,都有令人钦佩的处理方式,不论如何,都会将一碗水打平。 只不过在死去之前,阿季的心依旧是沉浮在心里,有一桩案子——你的父亲孙明,当年的孙警官,阿季一直认为死的蹊跷,一直在调查当年的那段事情。 我觉得哪有什么问题啊?就是平常的因病而死,只不过是心绪在作祟,她忘不了他而已……也不用回头看看我,呼……似乎我记得,有一次她跟我讲似乎调查到了什么……孙村……孙……对!孙明跟孙族有关系。 还没过多少天,阿季就天人永隔了。」 王叔口若悬河地讲述当年发生的往事,他使劲用袖子擦拭着不断往下滴落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心也怎么制止不住碎裂的疼痛。 孙村,孙族,这么一说来,那么之前所发生的一系列案件,又被重新激起。看来,这个孙村和我父亲有着巨大的关联,和当年那张孙志明的案脱不了干系。孙昔明顺着关系链扒手,那他自己肯定也将在幕后凶手之人的手里,他得逃出去,他不能像怪物所说般任人宰割! 临走之时,王叔特地将他叫住,拖在背后的手心揉搓着一张红冉冉的纸团没有任何停顿的将它紧紧的塞进孙昔明的手碗里,强忍着凝噎地说,「把这张纸帮忙捎给阿季吧,另一张就给孙明,好生安息。 未来就请求你保护好小彭吧,不管多少次。」 一夜目不交睫,纸包不住火,最终依旧是被你俩给圈固住了,距离你等待的日子不多了,指望你能抓住了。 空气在肆意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是啊,暴风雨就要来了! ------------ 第七十六章 苗头2 死亡到底是被巨大睡意紧压的沉重,还是灵魂解脱了的浮空。〔引用《17岁纸上的电影》〕 窗外不停下着雨,间断的打在玻璃板面上,雨丝被暗黄的街灯切成了一段一段,雨丝伴着孙昔明的耳畔。 门外传来了咔哒的开门声,累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声在后头抱怨起来。 「哎呦喂,今儿个可累死我了,有好多资料要处理,那样子到现在还没有头绪。」彭可委委屈屈地偏向正前方书房微亮着光,继续说着,「倒是你看外面雨下的那么大,也不来接接我。」 「我今天也有事,先去洗澡吧,会感冒的。」他用着温柔的声线这么对软瘫在沙发上的彭可说着,「给你吹头发赔不是。」 从往日来看,彭可洗澡洗的很慢,今儿个却比之前整整快了10多分钟,浴室里还传来断断续续,霍然开朗的笑声。 伴随着傻笑的回声,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足,摸索着口袋,那一团急促的钱币,让他的眼眸瞬间沉溺下来,这股子凉意从指尖传递至心间。 「昔明,昔明,我洗好了,要吹头发。」彭可裹着粉白色的浴衣,一骨碌坐到沙发上,嘴里不直说喊着孙昔明。 既然之前做了诺言,「孙昔明,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懂不懂?」彭可坐在凉椅上晃动着小腿,等着不耐烦了。 「来了来了,我的小公主啊。」孙昔明从浴室拿来了吹风机,先记得手掌将插座插在正前方的坐按上,大概作手笔划了下电吹风的线刚好能够到,他开始帮彭可吹干头发,感觉气氛逐渐升华,有什么似乎要细水流长的开始了。 两人心脏跳动的声音,盖过了吹风机的声音,不知是他还是她…… 孙昔明在快睡眼惺忪,快睡觉的时候,收到了一封匿名电话号传来的信息彩铃,惊扰了他抵足而眠的黑甜一梦。 基于好奇的驱使下,打开一看是两个小家伙正在喧闹的视频。视频里的小男孩儿声泪俱下的描述站在面前直愣愣的稍大模样的哥哥控诉将他心爱的玩具全部踩烂着乱扔一地。 还仗势欺人的说自己的老爸根本不喜欢你,呆在这里也是寄人篱下,还不如哥哥多乖巧,有能耐的就多多好生对他,别闹得全家鸡不宁。 小孩子的说法或许是无心,但是小小年纪逻辑却依然清晰明了,而且思维敏捷,这么能说会道伶牙俐齿的。 倒是苦了那旁边受气罕言寡语的哥哥了,显而易见的直打着哆嗦。 饶有兴趣的重复又看了一遍,半夜,嘴里被无数次分泌过后的口腔变得干巴巴的,途中当他再次端起水杯坐在床头的时候,视频已经停了半响。 循环往复的话语越发燃起那并不光彩的儿时回忆,鼻腔里突然有些发酸。 一开始孙昔明还以为是对方发错了人,自己只是凑巧看到了,不料后头对方又发烧了一条,那一段话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这一下子「咣当」一声,不仅是儿时的记忆寄存至今,能记起的也就寥寥几笔。除了那几场痛心疾首的回忆,其余的大差不差的和着家乡厨房里烟囱随风飘散了。 陌生人的一段话,让他心脏燃起了迷离以及紧张,孙昔明并不知道是谁?在互联网的另一头默不作声地将两个人疏离的关系直接牵引到了一块。 哥哥,不可能是他,他已经死了好多年了,那一次父亲说了,不是我的过错……秋风凛冽的吹过,吹动起窗外的树梢,影子闪闪而动。 夜半,老人常说,是鬼出没的日子。作为从小灌输无神论者的孙昔明,他大可能不必多想,也不必相信。 对方号码是180开头,是属于电信号码。居住之地来源是 龙城市,那么这号码莫不成是儿时那几个熟人所愚弄自己?但是我的父母亲早就在十几年前已经和亲朋好友多多少少断绝来往,至今如此,他自己也想不到到底是谁? 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无不哽住了心结。 「你的父亲死因我略有耳闻,不愧是……真是死得极好!」 「你是谁?」孙昔明下唇微颤,飞速的打着字。 「如果你也走你父亲的老路,八成所有人都会为你狂欢,物业将在地狱之门跟着你。」 后续再想发也发不到了,底下印着一行灰字——联系人已停机,如需联系,请联系相关人员。 突然而来的短信信息让本就喊着像大树繁茂枝叶般的思绪逐渐混乱,孙昔明懊恼的将遮掩在额前的头发,往后撩起,露出圆润的脑门。 他背靠着墙面,眼睛沉痛的紧紧闭着,彭可头靠着他的胸膛睡去。在黑暗的房间中,床头的灯扑闪着奋力发着微亮的光芒。 清醒地躺着的孙昔明,无数次的闭眼在灯光之下再次失眠,又沉默不语良久,喘着断断续续的粗气,踌躇着走向客房。 清醒、孤独地陪伴着他此刻滚烫的心魔。 次卧的地板上铺散着模糊了时辰的暮光。床铺的褶皱七零八落,孙昔明拖着沉重的头脑,抬眼看钟,凌晨三点。 他的梦经历短暂的三个小时。被他欺辱过的哥哥至始至终没出现他愧疚的心神里。孙昔明又看了一眼钟,时间竟因此慢了下来。 黑色的懊悔,余波未平的懊悔,充斥着非愚则诬的蠢事萦绕着他的过去随即成了泪洗的窈冥,随即成了扎根的疲劳。 天亮了很蔚蓝,可是却很空,洸就像这片天空的模样,叶子试着拥抱过风,澜倒波随的让人分不清它是温柔还是冷漠。 床头柜不适宜响起了闹人的铃声,发着昵喃声的彭可在床上呼出半打哈欠,调整身姿,翻了个身,触摸到身边一阵空荡荡的使她正儿八经的逐渐清醒过来。 七点钟,孙昔明呢? 「昔明,昔明?你在干什么呀?」彭可带着迷糊的声音喊了半天,外头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慢缓缓的穿着拖鞋,走出卧室,客厅的窗是开着的,清晨的冷风夹杂着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彭可不由自主的吸吮,了不少,「啊呼。」 客厅的茶几上还留着煎好的面包,一颗完整包好并且切开两半的水煮蛋,这次早就被吹得烟消云散了。 前些天彭可由于师傅那案子刚向上级请示,为了早些在家准备放个两天假,最近几乎三班倒的处理案件,今儿个终于睡了会儿回笼觉。 瞧着北面积满尘土的桌面,出于女性的优秀良好品德,发扬光辉的勤俭持家的本能,吹醒的彭可准备为多个月未清扫的家拾掇拾掇,兴致冲冲地撸起袖子加油干,却俨然失策了——家里居然连一块抹布都没得放,翻箱倒柜的好像连拖把都没有,难道当初我没有准备这些备用品?她不禁质问起自己。 「昔明,家里把拖把放在哪儿了?还有抹布吗?」彭可打了通电话。 对方会心一笑,攒眉着。 「你当初都没给过我,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这件事情吗?你说作为东家会解决的,这一解决就解决了两年多。」 一拍脑门的彭可恍然若失,「啊?」干笑着絮絮叨叨了几声,便匆匆挂了电话。 真是的,早知道当初就不给自己那点小心思捉弄他了,不然如今也不会为当初那点小事「无地自容」了。 她当即立马出门买了一套抹布顺带买把拖把的时候,路边杂货铺忽然传来卢冠廷的《一生所爱》,彭可头顶着随意用发箍制起的发包,一手拎着蓝色塑料袋,一手持着 长棍似的拖把。 那样子就像快意恩仇的孙悟空在世,举了个金箍棒,在那驻足浅听。意犹未尽的站在尘土飞扬的大街上听完全曲,旁边还是个湛蓝色的可回收垃圾桶,混合着蓝色塑料袋心心相印。 然而,那一首歌是彭可一代人的眼泪,直到回家头戴报纸制作而成的草帽,费力拖着黑乎乎大理石的时候,依然觉得浪漫得不得了。只是她奇了怪了,当初安个地板,是秉着大理石光滑好清洗,而且有质感,只不过好像怎么清洗都是黑乎的模样,还不如省点力气。 以至于彭可沉浸在自我感动中,差点无意发现被胳膊肘撞到落地的黑皮磨砂质感的本子。 她此刻的心情就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什么都有趣。 驾轻就熟地翻页,孙志明的名字和很多人的名字,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以往的印象中,那些名字和记忆里的卷宗受害者之名互相重合。她突然间忘记那时候在想什么,只记得指尖轻轻触摸了那三个字所在的纸面,那一股子留恋感像是一生再也不会看见这三个字。 上面的记载名为陈博远和孙志明之间的情感纠葛,其中不乏有的狗血的故事,譬如小孩子家的推脱抱怨,以及共抢一女的尴尬事,最后一页封面的右下角——陈博远亦是我,我亦是孙……明,只是如今再想起来,对你却犯下大错。 ‘孙"与‘明"两字之间用黑色的颜料笔涂涂改改覆盖了好几层。 这孙明,不就是昔明父亲吗?这孙志明,大概是当初那个案子吧。看着字里行间,估计这两个人认识。其他人员除出现一位女性,也没其他的啦,难道就犯下大错是对孙志明说的? 她的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孙明和孙志明之间的渊源,不会还有血缘上的关系吧?如果当初的案子匆忙以自杀结论,那么很有可能是警局内部有人作祟,但是听师傅讲过,这孙明认为当初案子有蹊跷——如果是个凶手或者有纠葛的,谁会当着众人的面认为这件事有问题呢? 书的末尾夹着两张纸币,具体来说,长的很像纸币,不过却是用塑料做的两张冥币。正当彭可思绪重重的循环拨了两下,这两张冥币就悠悠然然的滑了下来。 起初如果不仔细看也没什么,但是彭可格外的细致,给了她难以置信奔腾的心跳——她仿佛被人推入一片咸腥的海水,仰面朝天,依旧难以呼吸。 两张冥币上分别以不同的记号选择长长短短不一的话。其中一个是关于师父的,用着少数人明了的摩斯密码致于季春时,当初对不起,我不求你的原谅,长久无法偿还的我早该坠入地狱了。 另一张比之前更加蹂躏,字体似乎是孙族传留下来的字体所记录的,她看不懂,又或者说她的整颗心已经被前一张冥币所蒙蔽了。 孙昔明怎么会给我师父写冥币呢,他怎么会认识,明明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可能会互相知晓,不会当初那场坠楼,孙昔明,也参与其中吗? 感受失去的厚重压着她的口腔喘不出气,面对一边是自己心爱的男人,一边是放在心底里的师父。庞大的思想如同深渊将她沉重的睡去,等到惊醒时,枕头已经被泪水浸湿…… ------------ 第七十七章 阁楼——王叔 「我深知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困局。」身影未老先衰的模样,手背在含胸驼背之后,举头望着那颗逐渐皎洁的明月,步履匆匆溅起一层层尘埃的慢入房间。. 大约七、八年前,那个秋日的光辉,王明〔王叔〕难以忘怀,透过树梢,蝉声和着轻柔的风,承载了许多感情,从折窗摄入点点阳光,粘在新生女孩黑发上欲滴的水珠, 只道——君不见,秋染枫林雁南飞,寒鸭戏水百草折。 站在绿荫树下,两人遥遥相望,其中扎着两个麻花辫、身着蓝色牛仔背带裤的女孩便是季春时。 「学长,我到了,我看到你了!」季春时莞尔而笑地向王明跟前疾趋。 清纯蓄势待发的少女拔弄着随风摇曳的花辨,正当和着充满岁月痕迹的眼眸相互交结之时,一切都像预言中那么美好。 结果,却被后头横冲直撞的男声所打断。 「唉,呼,真是,春时,你怎么走那么快,你是属虎的吗?」铿锵有力又带着狡猾的意味,他大老远的跟在季春时的身后,足足从女生宿舍奔到图书馆,正俯身着,双手抵触在膝盖喘着粗气。 她扭头翻了个白眼,「胡说八道。」 眼瞧见前面的季春时搂着王明正往图书馆那走去,立马站起身子,大喊道,「唉,你这小姑娘,咱们认识还不到一刻钟呢,就这么吵吵,别把我撇下!」 「学长,你别管他,要不是我考警校的比他多高了几分,他大不了也不会跟在我后面,像个毛毛虫一样,真够烦的。」李春时责怪着说。 王明却言笑晏晏,他摸索着女孩熟悉的脑部轮廓,轻揉着她柔顺的发丝,好久没有这种轻松自如的感觉了。只有和她,身子才会意外的慵懒放松,这是一直以来紧绷的肌肉难得获得的假期,他渴望幻想着维持在这一刻。 可能从梦幻中醒来的部分,不是刻在思维里,而是刻意烙在心上。 「别闹了,这个学弟我认识,之前是和我同地的,是孙明,对吧?」 「哦,对的,我阿爸跟我说起过你。」孙明反应极快的应下了。 有一晚,也许同样的梦。 三个月后。 死亡的钟声在狭小的阁楼处,近在咫尺。身着皮鞋的他站在跳动的指尖上无端的敲响一次又一次……暗淡的透着发黑的瞳孔,在弯曲的夜光之下闪烁着扑朔迷离。 风已经停了,天空停止散发斑驳的雨丝,树下的雨珠发出奇幻的闪光。 已留有几十年木屋散发着年久失修腐旧的味道,房间里夹杂着有焦糖的气味侵入,还有烤肉香味,各种爆炒过后发糊的气息。 凉风从窗户吹进屋内,王明紧缩着瞳孔,手心间为极度的慌张,从腋下磨出滴滴冷汗,他固执的凝视眼前被黑暗遮挡住1/3的脸庞,他看不清了。 周围林间雨后清新的气息,飞尘的气息以及林中远离的偏僻村庄发出的气息在黑夜里越显得更加清晰,让此刻两人的心紧紧相连在一块,他们后怕下一秒敌人的出现。 「孙明,你杀了他?」王明克制住喉咙间的梗说。 「我知道。」孙明此刻的情绪如同死水一般平静自然,他低着头,眼神冷冷地注视着早已失气的一具男尸。 岁数和他俩差不多,估计是和孙明同一年级。用一把卓略的水果刀笔直地刺穿他的心脏,刀锋有力,从容,干脆。这根本不像仅仅二十几岁的青年有如此沉稳的心智。 「你认识他?」 孙明轻微的摇头。 「你得跟我说实话,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撒谎,耳根子就会憋的通红。」王明微微晗首半歪侧着头,神情沉重。 他感受着喉 咙的干涩,「对,他差点就从我手里抢走了季春时,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在我手里抢走我喜爱的东西,除非我死了。」 良久,「不是我杀的,我过来,他就在这儿。」 两人目视着某方许久,孙明这才淡漠的开口,像是顺手狡辩,似乎试图想把这件不可能的事情撇清。 「你确定?」王明靠着浅白的月光,把鼻子抵在伤口处,细细嗅了嗅,「当你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四周沉重的空气夹杂着血腥味,你听到什么声音?」 对面此刻的喉结在黑夜里响起清脆的滚动声。王明知道,这个孩子,开始紧张了。 「很清晰,而且分贝很大。」 「是什么?」 「看,它读的很长,吸引我。」 「那你看见它了吗?」 失去感知力的孙明然后直直冲撞了木板,发出足以响动的碰撞声,「它,它无处不在,就像是一个怪物,它长得人形,但是戴着一张面具,它蹲在尸体的旁边,咧嘴起的微笑霸占了整个下半张脸。」 从小在孙村里耳濡目染成长下的王明,本名叫孙扪明。却因守护孙族的秘密,而随着少数人更名改姓,而在他这个青春年华的年纪,给予他最大任务便是保护好眼前这个传承者。 他失去了属于同龄人轻松快乐的年华,而被下令布下沉重的几代人的理念。如同孩子眼中闪烁的悲伤,却早已在童年之中陷入了层层的谎言。 「无论……你知道的,无论如何,我的职责都要保护你。」 王明站起身,像熟练过无数次的技能——四处查看是否有巨大的布或者是其他利于拖动的工具。 从左边相近的木板上,扯下用棉麻制作的桌布,掩盖在一米七左右的尸体上,露出半裸的小腿,王明试图将小腿往内翻,却发现尸体格外的僵硬,像两根常在冰冻柜里许久的冰块,随时的弯折都会随之破裂,只是皮肤的柔韧维持着最后的柔韧,他正在地上拖动尸体翻滚。 「你在做什么?」 「毁尸灭迹。除非它对待这个尸体,有其他别样的的想法——比如,把他下半部那块充满罪恶的念头,挖出来。」 八年后,孙明的逝世定义为意外去世,或许只有王明和凶手知道,另有其人。 王明和季春时被孙家邀请出席孙明葬礼,场面并不像孙家所谓拥有的后盾,有着宽阔的排面——地点为偏僻乡下的一处丛林间的木屋,排场很小,随处可见的嚅虫趴伏在死去的零零散散的乌鸦中,大约有六七只,分门别类的掌握着东南西北几个方向。 那是他头次遇见孙明的长子——封沉。 门前站着的少年约莫看上去十七八岁,身材偏瘦,穿着一身传统的服孝装,竟有几分一尘不染的风韵,这倒是像极了在社会中沉了心眼的孙明。 少年感受到了目光的惊诧,他的脸歪了歪,笑容在嘴角荡漾开来,眉目有光。即使站在这个简陋的房间中,也掩盖不了他浑身充满着孙族后子孙的光影。 「他死了?」季春时一时失魂落魄地跟在他身后,淡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 「对。」王明此刻异常的轻松,「至少他家族有后了我觉得没必要担心什么了,死亡就是最好的解脱。」 「阿姨,这是……你是季阿姨,对吗?」年幼的孙昔明用这一双如同孙明相似的黑眸叫住眼前一闪而过的季春时,眉梢好看的扬起。 三人相视之刻,互相顿了顿,摸样十四的孩子竟有些像孙明年轻的时候,不得不感叹,孙明的基因之强大。 季春时压低了刚刚抽泣的声线,长时间在公安局出警的经验给了她足够的适应时间,「是我,怎么了?」 「 这是我爸爸专门托付给我的,他说,如果他某一天再也见不到我了,那么就要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季春时听完,接过握在他手心里,已经转成一圈一圈揉搓的圈纸,点头,「好的,我收到了,谢谢你,你真的很乖。」 她先是犹豫了一会儿,在人群中注视着逐渐走向不同方向流逝的人们,分心的望向王明,眼眶中蕴含着随时压抑不住的酸楚。 王明最会洞察人心了,这也是孙家人把他安排在孙明周边的其中一个原因。他默默的将季春时搂在自己的怀中,由松到紧,轻轻的拍打。 这些动作无不给了季春时在最后即将承受不住的时候一次巨大温暖的拥抱,重新给予的能量。 阿季,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差不多已经死了,我大概已经猜到伤害我的人是谁,或许存在在参加葬礼的人选之中,但是这都是我犯下的罪孽,该让我偿还了。 也许只有一个人才明白这一切,前世的罪罚今生今世来了结…… 望你今后依旧能够畅快淋漓的生活,勿念。 眼眶中抖动着,双手微微颤动着,她一遍又一遍重复转头向四周探过,像个不断停止转动的八音盒,无数次360度的回眸,却等不到那个灯火阑珊处的人。 季春时她敢保证,孙明这个王八蛋,等到死亡的终结,也没有了解通透的她,难道她会因为简简单单的一封信就放弃所谓是他杀的真相吗? 不可能,无论是存在过往的留念或者是案件侦破的探心,在她没有查出真相之前都将到死不罢休。 但是真相真的又如季春时想象的那么简单吗?如果当初她能告诉王明自己的猜测的话,王明一定会斩钉截铁的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孙明挖设好的陷阱,而你就是那个带崽的羔羊,等待前方的深如地狱般的凹坑。 ------------ 第七十八章 阁楼——张晨的扑朔迷离 眼下入目四处无不回荡着黯然悠长的含糊不清,时不时在耳旁响起叽里咕噜的声响又或是提心吊胆的一门心思。 彭可捶胸顿足了些,随着手机发出「咔嚓」过后的声音,一颗心晃晃悠悠的将手中翻来覆去的纸张,按照回忆中的样子,分门别类的夹杂好。「咔」,顺着最后手指间抹去的一丝灰尘,她的心也就半拖拉地思量些什么。 这跟昔明有何关联呢?师父既不相熟又毫不搭噶的。 她的思绪里虽然想那本日记里的文字语言无疑表露出执笔者对以往伤害事情供认不讳,但并不表明这本日记在孙昔明的手里,有什么瓜葛——只是那两张钱币拖了后腿。 难道是他找出来的新线索? 彭可脑海里犹记起当初办公室里他专门递给来的纸条,这两张纸币是持笔人所放?如果果真如此,师傅曾经所说,她永远不会相信孙父会轻易的死掉,有点源头了——毕竟在彭可入队以前,早就听说了好多有关奇难异案使孙明身陷险境之时,每每都化险为夷,而且几乎都抓获了幕后真凶。手头上有许多褒奖,惹得人眼红,也成了警校人人传颂的新鲜事儿!.. 都说孙明被上天眷了一身好运气,真想去当他的儿子呢,有这么一个爸爸! 不会又是跟孙昔明的父亲扯上关系吧?脑海里多想了几回——印象里附有孙父的笔记,与此刻手中的同出一辙。莫非当初的孙父根本就没有死,而是因为师傅发现了什么?不然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此时此刻,脑洞就像开了凿的光,细微的黄点惹得她止不住地向前试探,正当处境将要摸清之时,又被四面八方通通遮了一块黑布,就像是罗马上无缘无故长出了荆棘,危险重重。 心里面倒是实打实的越发肯定近些天他当初欲言又止的种种迹象,似乎都跟姓孙的族打上了八竿子的关系。 「如果真的是我想那样,该怎么办?我和孙昔明又该怎么办?」 彭可思绪迷乱,脑海里填上了满当当师父置危险而不顾,从高处一掷而下,那身后犹如生长出了一片血红色的低洼,那双惊异的双眸,致使她再也撑不住跪姿,伏倒在地,浑身战栗不已。对彭可,那火烧火燎的感觉。疼痛,极度的疼痛。她只剩下屏住呼吸,哪怕胸口轻微的起伏也让她觉得害怕。 回忆逐渐掀起狂风巨浪,用铁丝层层缠绕的石头也将逐渐顺着往日的裂缝被粒粒扒开…… 龙城镇某处荒芜的小土坡,一路充斥着干燥的空气混合着湿热的微风,那尘埃的味道,封沉在其中,踏上了风起雨落。 「封沉,你该停手了。」身着黑色长筒风衣的中年男子站在土坡之上,手背在身后转过头来。 封沉轻声冷笑,似乎是讽刺。 「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年了,万事都得学会放下,况且你不是早已经报仇了吗?」中年男子痛快地将口罩摘,深黄发皱的脸庞带着老年而生的慈眉善目。 「王叔,当年我感谢你为我所瞒之事,但如今,借着这点恩谊,我警告你,不要趟这趟浑水。」 「唉。」王叔哀叹一声,微微映着一点浅浅的光,好像要将他整个人装在眼里,那股自傲的样可真如当年木屋孙明的模样,「好歹你还叫我一声叔叔,多年前孙明没有尽到义务好生照顾你们母子俩,等到天人永隔,这才来看望。 但是孩子你要知道,或许你的父亲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封沉眉毛一弯,板着硬生的脸笑意全无,即而快速打断他的话,撅着唇一脸阴冷,「他的所作所为,令人不齿。」 「我知道王叔此时来劝我,定是为了他那宝贝儿子吧!但是……就因为他的偏爱,导致我母亲死不瞑目……」封沉揪紧的拳头更深了,他要让 姓孙的一家均都给他母亲做陪葬品。 王叔温文尔笑的脸庞,蓦地发白,「但你也是孙家的骨肉啊!」 「是,血液流淌的是,孙明永远不会承认,我又何必耿耿自怀,倒不如杀光,显得畅快淋漓。」封沉阴测测地噙着笑,边往回走边言,「孙族的秘密终究瞒不过有心人,就像王叔的心上人,不还是死了吗?到时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龙城镇公安局刑侦部。 「孙队,门口站着十三四岁的小孩,说是找他爸爸。」小跑匆匆赶来的女警,指着外边隐约矮小的身子,说。 「找他爸爸?这跟我说没用。」孙昔明急匆匆的,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儿。 「他爸就是死者张晨,现在我们该怎么做?把他搪塞过去,还是?」 蓝光冲刺已久的眼瞳泛着红血丝,孙昔明本就酸涩的眼睛,听到耳根突然来的孩子,浑身一愣。 「你先……」孙昔明回忆起审讯室内灰沉沉的气氛,后说道,「你先把他带到那间小隔间里去,如果可以,准备一点糖果什么的,我马上过去。」 「好的,孙队。」 透过透明玻璃墙面,孙昔明兀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活像泥塑木雕,一动也不动,仿佛那小小的身影像在他的心尖上系了一根鱼线,走一步,牵扯一下,牵着他的心堂隐隐作痛。 犹然记得上学时期的他突然被公安局里的一通电话告知,他的父亲去世了。 也是男孩此般的年纪,一步一坎坷,一步一停顿的迈向公安局那硕大的圆弧形拱门之内,他不清楚接下来面对的是痛心疾首,还是坦然自若。 「唉,小家伙儿,早上好啊,今天不上学吗?」孙昔明两手端着甜滋滋的薄荷气泡水放在平桌上。 他没有说话。 那个模样十二三岁的少年,他静静地端坐着,用似乎可以看透一切,清澈无邪的瞳孔抬头注视着眼前俯看他的男人,纯净的不能再纯净了的同时却又无比沉重地说出,「我的父亲去世了吧?」 「嗯。」孙昔明平淡的眼眸中残留一丝波澜,他本以为眼前的男孩会痛哭一场,却没想到跟当年的自己有些相似,而不哭不闹,淡漠的很。 「你母亲告诉你的?」 少年很快就回绝了,「不是,是爸爸告诉我的,因为他去见阁楼的怪物了。」 阁楼里的怪物? 「既然如此,我倒是好奇阁楼的怪物长什么样子?」孙昔明神色间如有烛心一般。 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用他白厚的嘴唇起张开合,忽而露出黑瞳般后怕的目光,声线像弹拨起的琴弦般上下抖动。 「你不能是好奇,不然它会找上你的,到时候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少年严肃的继续说着,「曾经的爸爸告诉我,这个怪物是我们家的一份子,永远不能抛弃它,除非它寻到了别处,我们这个家才会变成正常的样子。」 孙昔明轻启薄唇,心中不免觉得好笑,这年头还有鬼祟作案了?估计受害者张晨在阁楼里藏匿了什么东西,免得让孩童打搅了他,这才编出一堆鬼怪事;记得他的前妻曾经说不待见他的孩子,这会儿问问当事人,或许能有线索把这些案子破掉。 「嗯,所以你的父亲基本上不要你们去靠近那个楼层是吧?」孙昔明向前坐了坐,两人的距离更靠近了一分。 少年似乎憋着一口气,应声点点头。 「你目前没有见过那个伤害你父亲的怪物吗?」 「这……可能没有。」少年欲言又止的紧张,两只小脚指头慌张的抓着地面。 他感受到似乎面前的男孩知道些什么,孙昔明干脆温柔的握住摆在明面上的一双冒着手汗 的小手,轻声细语中又带着命令的口吻,「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一团黑色,黑色的雾气。怪物长着四个……不!八个长长的触须。我看不清她长的是否像个人,还是一团粘稠在地的东西……长的很可怕,我只记得,爸爸叫我们赶紧走,赶紧走! 妹妹的哭闹喊声。那一刻,感觉全世界只有我们这一家子在歇斯底里的活着……」少年揣着回忆过后,神色逐渐变得苍白无力,他抖发着两个细小的臂膀,浑身起满了细密小小的疙瘩。 「那个怪物现在还存在于家里吗?」 「对……对对。」 明显感觉少年的声音明显变得虚弱了,瞳孔也变得混沌。孙昔明将水放的更近了些,「跟着叔叔做昂,现在你先喝一口水,然后深呼吸,好吗?来3,2……」 经过维钟的呼吸法稳定情绪之后,孙昔明一就急不可耐的询问接下来的有关问题,在案件面前,他不能让到手的线索插翅而飞。 「从你妈妈那边,我得知你的爸爸是不是对待你们有些苛刻?」 少年不知道这一口是第几杯水了,他噙着泪水在眼眶里,「叔叔,我感觉我爸妈很奇怪,他,他一开始对我们很好,但是我和妹妹自从偷偷进过阁楼之后,就突然转变了性格,不认为我们是他的儿女了,而且……而且还把我们赶出家门。」 口腔里被水逐渐堵住了咽喉,鼻腔中抽泣着滚瓜乱熟的鼻涕,惊扰起几个月前沉痛的回忆。 「那你的爸爸又为什么会告诉你她的死亡消息?」孙昔明听完孩子的哭诉之后,一股脑的问题涌现出来,他想了好几个,却不知从何处开口。 「嗯,我不知道,其他出去一趟,回来之后突然把我叫到一旁,紧紧抱住了我和妹妹,我以为爸爸开始喜欢我了,但是他却跟我说,现在他的任务完成了,他即将要离开我们了。」 「你知道你的爸爸之前去过哪里吗?」 少年摇了摇头,又突然坚定的点点头,「可能是这个电话号码,因为他爸爸走之后,我去了趟阁楼,看见了爸爸书桌上的纸,上面记着这一串电话号码。」匆匆取过桌面上的一叠纸头,在白纸上写了长长的一段数字。 孙昔明略略低头,整个人被窗口狭小的阳光混合着阴影一分为二,没有驼背,眼眸低垂地说「180……」 手指尖快速的在手机键盘上敲击着数字,没有波涛汹涌的等待,在寂静的房间里,按下了拨打键。 「喂?」 ------------ 第七十九章 阁楼——张晨的扑朔迷离2 「喂?是谁啊。」 厚重的男声再一次在耳蜗深处回响的,是让人心慌的温柔声音。孙昔明知道是谁了,只是如果真的是他,他首先想到的必然是与之浓烈相关的彭可,她的心脏却要再一次受到重创,而自己或许是她唯一能够信任的了…… 「哎,是我啊,王叔。」孙昔明掩饰着僵硬的语气,侃侃而出。 他在电话那头,将来认领父亲的孩子先行通知警员送回了家,回头时神色重重,小手牵着大手,小拇指对准大拇指,两人含着别样的微笑约定好孙警官一定会保护他的一家子。 对方那头的王叔略显神色狐疑,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他,听到孙昔明的声音后,坐直了身子,漫步于阳台上,「今天哎,怎么突然跟王叔打电话来了?电话号码是小彭告诉你了吗?」 如果把这段话搬到以往,倒没觉得不妥。只是现如今这个案件又跟王叔扯上了关系,孙昔明倒感觉这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了。 「嗯,这不跟彭可一样,倒想王叔做的一手好菜了,今天去王叔那一趟。」孙昔明话语间充斥着快刀斩乱麻,对于跟狐狸打交道,可不能放慢了速度。 「现在时间还早,应该不会叨扰到王叔吧?」 呵,这小子,一来就说要找他,怕是发现当年什么线索,难道我没有将那些处理的一干二净?但无论如何,都走到这一步了,那他准备是骡是马,都拉出来瞧一瞧! 「不会,好歹你打个电话早,我还可以准备一番,那就等你和彭可一块过来啦。」王叔同意之时,还不忘拉出彭可来挡一挡风。 电话那头传来了孙昔明的一阵清脆的笑声,「没有,今天彭可做家务,估计女孩子家家怪累的,让她在家里休息好了。就这么约定了。」 随着电话滴的一声挂断,冷清的气氛再次萦绕在身旁,思绪纷争不断,一层层的线索,正如洋葱剥皮一般,缓慢而又心酸的切开。 下午3点整,孙昔明准备离开工位时,仅仅回眸环视办公室一周,眼睛停顿在手柄而后悬挂的一打黑伞之上。 他伸手将伞拿取了出来,看了眼窗外明朗的天气,「这把伞还是当初餐厅里的老人,现在这个点店铺应该没关门,正好打个滴送过去。」 夏末初秋那昼长干净的天空中,沾染着黄昏燃烧般炽烈的晚霞,白云穿掠着晴空,像成群的白鸽,飘飘然然的,晚霞照耀着它们的羽逐一镶上了金边。 「乘客,到了。」司机缓缓停车于马路沿边,透过后视镜看着右边望窗往出神的孙昔明说道。 「哦。」拉回思绪的孙昔明,左手半开着车门,半只脚踏出门外,补充着,「麻烦师傅您且在这里等下,我去去就回。」 「噢。」司机意味深长的回应了半句,又立马把安全带解开,匆忙下车中叫住了他,用着急切的语气解释着说,「先生,那您也先把钱结一下,急茬儿,之前有好多逃钱的,再说您这去去就回,我也不知道么,需不需要等多久? 咱做的这小本生意的,还是……」 他还是笑着的,笑容浅淡,眼眸远眺着前方的十字路口那,嘴角流露出有些不真实的温暖,可是说出的话语却带着轻飘飘的冷漠。 「那我先付你钱,那麻烦您等一下。」 司机面容紧缩的脸庞忙不迭收到妥妥沉甸甸的钱之后,面容被推上了笑容,招呼着孙昔明,「快去吧。」 「这地方早就荒废许久了,咋还会有人来这儿?大白天还冷嗖嗖的,唉,等会早点走吧!」 只身孤影地快走在通旷无人的道路上,周围的景色与当初没不可比,按照如此好的天气,其基于餐馆之上的邻居估计早就晒被洗衣,但那空荡荡的一片,七零 八落、半秃噜皮的玻璃反射着阳光,在无人处倒添了几份生机。 顺着回忆的道路,那家店却早已不见踪影,当初热闹的街巷和现如今冷僻的角落,这突如其来的门可罗雀倒像是南柯一梦。 不知四个道路来来回回走,马观花着走了多久。终于瞥见了一块牌,它被横叉在北边的最尽头——封。 单个字,红色描边的,颜色看起来不是很新鲜了,估计是他走后不久,便匆匆搬走了? 也只是不知老先生走之前那场雨停了没有? 孙昔明依旧凭着记忆将这把借助意识的雨伞摆放在某处,房门紧闭的门帘之下,窗台的灰尘仆仆,顺着北风往外头吹去,绿影朔朔。 送回了伞,像是了却心中一件心事。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在这光找一个餐馆,就找了十几分钟,那个司机怕是都等急了。孙昔明回去的路上,步履比来前快了些,等到终于回到马路沿儿边,来时的车子杳无声息,可是眼前却被荒芜的景象所笼罩。 茫茫暮色之中,却不知何处吹来层层叠叠的风声,摇曳着枯木的树枝,翻腾着天边的浅彩浓云,连结了一层层树木边的小溪底的石子也被不出意外地撼动了。 「这……司机呢?」 孙昔明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如同被违约后的无语,没有深刻的愤怒,倒是为司机突然而走的离开生了闷气。 「真的是……算了,凡事还是要亲力亲为,才安心。自己走吧!」他撒气似的踢走了路边碍眼的石子儿,径直走公里路,这才熬到晚上六点钟才到了北桥。 桥边,王叔刻意弯了半些身子,向外头探去,和孙昔明正好对上了眼。 「王叔,怎么越发显得矮了?」孙昔明心想。 天边的阳光还未落下,两分钟的回家路程,双方不约而同的没有开口讲话。直到孙昔明把记录的电话号码的纸张摆在他的面前,正气凛然的说出真相。 「还记得那件有关于孙族的案子吧?你在上周四是不是见过张晨。」孙昔明来不及等待,作为警察,以孤身一人来见所谓的犯罪嫌疑人,这已经是对熟人的一丝慷慨了。 隐隐的开始,有些想法在心里作祟,这小子难道不是问季春时的案子吗?给我来这一出张晨?张晨,张晨,这名字倒是有些熟悉,等一下,这不会又是封沉所害,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这样执迷不悟? 「这名字我实在是记不清,是来过这大排档吗?」王叔翘着二郎腿,用餐巾纸擦拭着杯底的水渍。 「王叔,这么多年,我相信你的人品,只是这件案子牵扯的太多,我们现在得到的线索,嫌疑人是指向你的。」孙昔明指着指头上的电话号码,眉峰像一把利剑,紧紧的凝视着王叔沉思许久的眼眸。 「就单凭一个电话号码?」 「至少根据,你或许是他唯一见过最后一面的人,你很有可能……」 左手半握成拳头,底盖住了鼻子下方的一切,唯有在风中飘荡的毛发正在维持这般寂静。 「呼,如果是我做的,那你该如何呢?」王叔半眯着眼睛,眼对眼,激昂对困惑交织在每个人的心头明着一些事儿。 「我会调查下去,毕竟王叔你对于我很重要,除了这个案子,还有季春时的案子。目前,对于前者,这是我刚刚得出来的线索,后者我和彭可有过了解。」孙昔明不担心眼前的王叔会在重重包围的笼子之下做出出格的事情,他将王叔年轻时候的照片推到他的面前。 「您当时一米七八左右,和当年彭可从地面俯视高楼,身形有过之而不及,而且你的字迹和我父亲笔记中一件事情有关,你当初一认识我的父亲吧?」孙昔明不再掩饰心中储藏的疑虑,他瞧着抿着嘴巴,不肯言语的 王叔,「不过您放心,这件事情我还未告诉彭可。」 听到对方长长的舒了口气,身子往前移了些,双腿豪气的叉开,说,「孙昔明啊,孙昔明,不错,像你父亲一样有眼力见,只不过当时你那……算了,善恶是非,就是两个个体,一人占一半,也不是不可。.. 对,我跟你的父亲认识,也跟季春时认识,但我想知道,面对季春时的案子,你对于我有什么看法?在你眼里是我杀了季春十,还是另有隐情呢?」 王叔并不顾忌孙昔明口中提到的事情一说,因为他早已把孙明行情烂在肚子里了,用脑瓜子想想,都能想到他这个替罪羔羊究竟能被安上什么好的骂名。 他只是在想,如果面前这小子能够寻查到当年的案子,是他一手操办的,只是担心彭可,接下来他又要以什么身份去对待,此刻的心情无比扭捏和纠结,像是泄了气的动力弹簧,命悬一线。 「无论何种,是真的,我就抓你,不是,我定还你清白。」孙昔明一字一句的说的很重,「现在,听你口气,张晨,这个名头你是知道的,只是这个凶手,你正在斟酌,不是吗?」 朔风而起,王叔如今不敢看低了这小子,孙明这俩儿子一个比一个精明,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老了,都活到这个年头,心爱的人不在,要这虚名又有何用呢?倒不如承认了算了,但是,子孙俩自相残杀,再不济两败俱伤,就怕是心狠的一个不留。 「张晨的案子确实不是我,但我也不知道那个凶手为何要栽赃给我,男子汉大丈夫,有证据我定然伏法,但是这种无缘无故的罪名扣到我头上,我也不认。」王叔反唇相讥,「你走吧,我会一直等你,在这里,除非……某一天我死了。」 嘲弄的笑容像是在自虐,说不清的正气凛然,在王叔那一声体态雄厚的身姿上,甚是威风。 ------------ 第八十章 错综复杂的往事 人一旦上了年纪,总会有那么一两道伤疤。 1997年年末,他们眺望远方,龙城镇的冬天是冬天,满眼凛冽残酷的地与天。 「老王,你最懂古至中外的奇异族群了,你看看,我调查到了,这个姓孙的族群似乎和孙明有所关联,我估计。」 季春时擦拭着挨在层层叠叠堆积起来的籍口,事簿显得十分亲昵的灰尘,干咳了几声,把抵在自己胸口前的本子举到王明的面前。 纸质很旧,泛黄,时间的幽远是它的个个翘起边角,厚厚的夹页中埋藏着季春时每一次挖掘背后真相的行动记号,鼻气里夹杂着泛腥的墨水味混着漫长阴郁的冬天,像是四面夹击却不到尽头的长廊。 [于古时,曾经姓孙的村主统筹掌管整个龙城镇,从古至今,人丁保持相同的人数从未发生过增减变化。 解封后,一部分村民突然在1980年前后陆续遍布于各个地方,随后,孙村人员逐渐减少,绝大部分为中老年人。 现医料显示,每个村民均有多多少少的心脏问题,并且在近几年内人数突然下滑,大部分死于心脏意外骤停……死因却与孙明死法雷同。] 其中季春时做了格外的记号,用红笔圈出——死因却与孙明死法雷同。 「所以你认为这些村民的死因不是偶然?」王明坐落在敞开明亮的阳台边,冬日的阳光微微含沙射影在他的眉心间,扭曲了根根分明的眉毛。 季春时注视着他,点起头。 「这不正好,上级安排了个任务给我,我顺便可以把这些村子里的人物信息收集一下,或许能弄出个什么名堂来?」她顿时灵感涌现,信心倍增。 王明徒留怅然的空白,不知此刻他强加克制的脸上有没有狡黠的流露。 他的目光停留在季春时的身上,像人工机器般的顺势跟在她的身后,嘴角轻嚅着,「真希望,这一切发生的慢一点。」 那天日月交界处,孙村某方遗留下最后的影子——火,起初是微小光的形式所存在,带着一种恐怖的声音,两个瞳孔中逐渐旺火强焰,急惶惶的吞噬过来,尖端还有凝固的黑烟。 王明站在几尺外绿荫蓬松松的树下,远远的抱紧手臂,眼光中蕴含着凄凉和难以解释的心痛,挺拔的鼻头心酸着泛起了水珠。 沉重的目光忽而一亮,他瞧见了,瞧见了磅礴的黑雾中,那摇摇晃晃,力不从心的鸭行鹅步,那刻骨铭心,安在心坎里的身影,让他永远无法忘怀——是季春时,她活的出来了! 可是,王明现如今什么都不能动弹,不能以一寸之差而毁了全盘大局。 他知道,作为孙族的一员,如果外人得知了蕴含在背后的秘密,便得除掉,无论那个人是否是心尖人,毫无例外。.. 他庆幸,季春时在这轩然大火中自己活了下来;他慌张,因为接下来他的另外布置一场意外的死亡,来结束季春时的生命,当然,死亡的限度就要看她挖掘孙族的进度了。 2010年,距离季春时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案子已经过去六、七年了,但是途中因为有横插出来的其他几件命案给有所耽搁,直至某日,她收到了死神投递来的条子——距离她的死亡时日不多。 「老王,我前三天在暗中调查发现,到孙村一直有传闻中的迷信。」季春时吃过午饭,跟在王明的身后,没想到前方突然一顿,高大的身躯直接被她额头横冲直撞,「哎呀,你这么大人了,走路怎么停停顿顿的。」 「啊,没什么,嗯,八成踩到石子了。」王明整颗心脏扑通扑通,紧张的直跳,他刻意用着余光瞥向季春时,迷惑不解,皱着眉头的样子,似乎她并没有发现。 「害,你知道这个传闻是什 么吗?」 「什么?」 「就是他们一直人员不减的原因,就是可能还有长生不老的秘密,而且他们每个人的相貌跟当年如出一辙,就算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况且他们还有心脏问题,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们会不会利用心脏做了些什么?」 一阵一阵的心悸像炮弹似的袭击口干舌燥的王明,解开衬衫的第一缕袖口,来来回回,走个不停。心坎里奇怪的是,出现了一种悲哀的情绪,思绪里不断地涌跃起最坏的想法——我要怎么才能把它立刻解决掉?他们是不会,不能再留她了。 那天下午,季春时按照王明设计好的套路,顺利地发现了披着黑衣,身手矫健的嫌疑人,并且实施追捕。 早已预料了一切的王明就像是开了上帝视角,将毫不知情的季春时引到了两楼交界处的滑板上,上面事先倒磨好了滑润的油面,预备将她引诱至此,顺着油面的顺滑度导致坠楼身亡;或者她也会知难而退,这样到时,直接找个替罪羔羊,用心理技术尝试记忆删除,也能保她一世安全。 可他没想到,季春时力量如此之稳,在王明一跃而过之后,她差点跳跃进行正面袭击。还好,就差一点。 王明含着王者俯视的角度,一双金光四射的眼睛紧紧盯着两眼含泪的她,看着她奋力扭动着双腿,手指尖死死的扣住嘣脆的墙面,四散零落的水泥向落石般倾泻而下,她快坚持不住了。 一颗如石块般坚定的心,竟然有那么一瞬,他想要去解救她,微妙的神色中却依旧被凌厉无比所掌控,去一人保全族,这无论如何都是最好要的结果了。 「对不起,如果有下辈子,我做牛做马都会好生保护你。」 王明用一种全新的目光自下至上而下的往她身上打量了一番,他的眼里散发着一种雾气,熟悉的疏离感在季春时的眼瞳中像一把利剑,心中的麻木逐渐从手指弥漫到下半部,力气支撑不了她奋力的卯劲。 「轰隆隆!」 身后犹如一潭鲜艳的血红花荡漾开来,鲜血混合着地缝,颤颤巍巍的向周边弥漫。 心如绞割的他听到心中有人在号啕痛哭,哭季春时,哭师父,哭孙明,哭活活烧死的孙姓村民,哭永远不到头的黄泉路。 至此,王明忍住湿润的泪水,眼神淡漠如初的擦拭开,转过身,一跃而去——四季轮流吹过,那风吹过的地方,那是他最后吻过她的地方。 在拜访完早已人到中年的王明,孙昔明踏入渐变的黑夜,鸵着沉重的思绪拧开了家的房门。 屋内很是清静,没有开灯,以至于透着银灰色的落地窗,大概能看清物体的轮廓。 孙昔明捋过被北风吹乱的发丝,摸索着开灯。刹那间,带着鹅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客厅,偶有角落依旧笼罩在黑夜里。 不见彭可,他试探性地喊了两声,依旧是静静的一片,孙昔明并未再喊下去,先把身上的外套稍微折叠摆在牛皮沙发上,换了双干净的拖鞋,走路的声音发的很清,并非捏手捏脚的向卧室走去。 孙昔明猜测的不错,彭可正侧卧在床上,他走向前半蹲着,鼻中闻着哪出发来怕阵阵幽香,彭可兀自未醒,白里透红的脸,侧边挤压出圆滚滚的肉嘟嘟,孙昔明的口角间浅笑盈盈,不知哪儿来的兴趣,他像十几岁的小孩借着月光细腻的数着一根根她长长的睫毛。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沿上,触手抚摸着枕边的枕头,枕头已经被泪水浸湿。 「哭了吗?是做什么噩梦了。」手指不禁微微颤抖,触碰着细长的发丝。 或许是动作的幅度有些大。惊扰了正在熟睡的彭可,她一咕噜的翻了个身,两个手臂伸上天花板,伸的很直,嘴里发出醒后的呜咽声 ,像只软绵绵的小绵羊。 等到她看清了眼前的男人,有些发愣,嘴角微微的一勾,无论何时,彭可都感觉现在都在像做梦一样。 「呜--呜。」彭可反手握住孙昔明突然缩回去的手,「你回来啦?」 「嗯。」声音很轻,但是很温柔。 彭可眨巴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连续的开合,让她获得了些许清醒,窗户外早已黑压压的一片,估计按照节气,过了七八点吧。 她打了一个哈欠,取过对面发冷的手掌依靠在柔软的脸颊旁,磨蹭着手面,吸吮着他独有的古龙香,继续说,「你吃晚饭了吗?」 「当然,我去找了他王叔,在他……他那吃了些。」 「嗯嗯,那就好,那就省得吃我的隔夜饭啦。」彭可搞怪的发出俏皮的声音,活像只成了精的猫咪。 孙昔明勾嘴抵着月光邪魅一笑,中指弯曲娇弄着彭可如同小鹿般发红的鼻尖,勾了两下,说:「瞎说什么呢?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都是新鲜的。」 「你现在如果还困的话,再睡会儿吧。我去给你煮包牛奶,等会好了叫你。」 彭可捣鼓着懒散的腰杆,熟练的把薄薄的被子往脸上拉了拉,孙昔明帅气的脸庞配上挑逗的动作永远会将一世英明的彭可搞得脸红扑扑的,心脏犹如起搏器班扑通扑通扑通的乱跳…… 但是大梦不觉,刚沉浸于这种美好的感觉,时间并未长久,脑海中忽闪而过的笔记已然从暗处涌现到了明处——明媚如初的阳光,忽然被阴霾所笼罩,轰隆隆轰隆隆的被迫打起了雷声,要下雨了。 却又让她乱了心神,现在是彭可的猜测不知是自己怎么如何去面对面前的孙昔明了。 ------------ 第八十一章 各怀心事 朔风惊起,枫叶摇摇欲坠把住脆弱的墙皮,拉扯着嗓子耳语,然而无论多么力困筋乏,依旧吃力不讨好地跟风而去。 咕噜咕噜……顺着最后一口下肚,彭可用手背划过残留奶渍的嘴唇。 「昔明,这牛奶下肚,搞得我想吃点凉拌菜。」彭可肘部撑着桌子,举着一楼见底的碗,粲然一笑。 孙昔明是在彭可入座后,这才悠悠然的给自己倒了杯剩下的牛奶。另外,习惯性地从窗台上栽种的薄荷上摘了一片薄荷叶放入杯中,味甘香清。 闻声,冲着她偏头而笑。「好,估计是牛奶甜了吧?我记得冰箱里有凉拌茶……」孙昔明利索地站起身,径直迈步向厨房间。 顺着脚步越来越远,整个脸紧绷的如同压缩到极致的皮筋,吃紧吃紧的。彭可扭动坐着许久无感的屁股,用手摆弄着裤袋里的小动作,混着纸边摩擦发出不适的声响,令她打了个激灵。 「啪嗒……嗒」 孙昔明端着碗边触感阴凉,半会儿,才揣着手中含着余温温热,准备好的一抹芥末直接放在彭可面前。 她举着那双筷子在桌面上戳了两下,振兴之冲冲的下手,夹住一块酱瓜,眼帘闪出一双手,直接将绿色的物体挤在上面,「孙昔明。」 恋事。 「怎么,我记得你之前也是这么吃的吧?」孙昔明双眸疑疑惑惑地瞧着眼前人儿拿起放到嘴边又放下。 「你知不知道有一句俗话?叫芥末调凉菜——各人有所事的默默不语,彭可启张开合的嘴,欲言又止。 孙昔明倒也是,想说说关于王叔的事儿,但是打自个儿,心里知道这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在真相和幻想之间角逐,总归以支离破碎为结局。 正当他想打下决心开口时,彭可倒说出令他措手不及的事儿…… 「你父亲孙明还在世吗?」彭可先是低着头,紧张的抠动指甲。感到对方半天支不出一句话,她小心翼翼的抬双眼眸,对上了那双带着荒芜而又深不可测的眼神。 急忙紧跟着解释,「不是,我是说……你的父亲可能跟……或者也是……就是感觉你的父亲可能?」 吞吞吐吐,欲说还休的她感觉怎么解释好像也拢不上脑子说的第一句话,只好无休止地滚动着口水,希望孙昔明不要觉得奇怪,说的再准确点,就是疑心。 「我的父亲可能还活着?」孙昔明用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眸中透着通彻的她,他嘴角难免一勾,「不会,不会了……」 他,埋藏着心酸直愣愣的看着她,眉眼之间传递着细微的波动。 「他早在我高二那段时间去世了,而且我是看着他火化的。」孙昔明的声音很轻,眉毛稍稍翘起,眼弯弯,嘴角却是向下的。 可笑的是,他父亲死亡那一年,亲生母亲也相继离世,并没有孙明所说的几个两三好友去送母亲,在葬礼仪式上,或许,也只有他自己吧! 哑然沉吟的彭可默默抚上他松散的双手,温柔而有力的触摸感像触手可及的雷电激动了全身的血经。 对于孙昔明青少年时期的经历,多少从上了年纪辈的老警员那里得知,父亲先去,母亲后亡,而她至今也不知道,孙昔明这长长的上半生一直在跟病魔所斗争,无休止的。 「我猜想你应该知道我的父亲和你师傅有所纠葛吧。」孙昔明抽泣一身鼻息,说道。 彭可再次点头,神色坚定了些许。 气氛有种莫名的发热,使得全身躁动了起来,孙昔明抽出双手,语气慢悠悠地说,「我最近也估摸着,我父亲和季师父有点情感,在葬礼那段时间,我依稀记得见过季师父,身旁还有一个男人,好像是王叔。」 「王叔?」彭可一听,随后耸耸肩膀,说,「王叔啊,是我师父的学长,师傅和你父亲是同一年级的学生,那么估计王叔跟你父亲也相熟,这么说来……」 她的思绪回忆起当初携带孙昔明见王叔的第一次场景,怪不得王叔会觉得他面容像似些他的老友,怪不得。 「当年,我听师傅讲,他们是铁三角的关系,而且我还是师傅得力的大弟子,估计这也是王叔一直待我如亲生女儿般细心照顾吧!」 孙昔明看着眼前一说到师傅夸奖自己的话,就喜笑颜开的彭可,轻笑了两声。 「那你有没有当初王叔他们三个年轻时候的照片啊,这么多年了,我还未去看过我的父亲,该去祭拜一下长辈了。」孙昔明眉目肃气,「我想我的父亲也怪想他们的。」 彭可回想着师父曾经生前留下的相片册,如今还完整保留在自个身边,强大的记忆力于回忆的溯朝里面像书本似的翻动几页。 「好像有的,我这就去给你拿过来……」彭可仓促的站起身,还想继续说着什么?只不过在心里说了——要不要我陪你一块去啊?毕竟现在我还没有见过你父亲老人家。 她看着一脸阴沉沉,低眉垂眼的孙昔明。到嘴边的话,又被硬塞了回去。 20几岁的年纪,已经不是十几岁的晃荡直率了,总有一些言不由衷,如果他没有定下心来,自己强求也不是甜瓜。 「诺。」 孙昔明接过些许边角泛黄的相片,模样看上去保存的很崭新,只不过岁月的痕迹依旧停留在边边角角,他感受着相片带来的余温,忽尔感到一阵阵的慵懒感席卷而上,沉重的四肢让他一次又一次扑闪着双眼,对于相片后面书写的文字,脑袋一片空白。 然而此时,彭可心里却在想,那……那个笔记又是什么呢?确实是孙明所写,但是如果他知道这些,为什么又不一一告诉自己呢?难道必须要自己一次又一次去问吗? 她俯视着垂头的孙昔明,晃悠的灯光照射着他的头发,眼睛似乎看不清了,明晃晃的重影摇啊摇啊…… 「昔明,我今天打扫卫生,我看到了……」彭可当初的直言直出,如今却被心思惹得磕磕绊绊。 「什么?」 她暗自啧了一声,纠结使她抓耳挠腮,「师父是调查你父亲真正的死因而被他杀的,我有种预感,这一切都因孙明而起,所以或许按照这个思路,会有名堂。」 彭可并没有直接告诉他,从书房发现的笔记以及两张冥币,而是变着法的想要孙世明去调查当初父亲死去的原因——她想,既然师父都能想到,那么,何况是作为当事人的儿子呢?而且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俩一块联手去调查,这两件按在心口尖的案子,不就会逐一侦破吗? 可是幻想是丰满的,现实总归是残酷的。她永远不会知道,危险正向他们逐渐靠拢…… 「嗯。」孙昔明语气很冷又很轻,估计是他身体的疲惫,让自己力不从心。 话语间,他扶着桌边站起身,身体短暂的发出震颤。彭可此刻正将桌子上的残羹剩奶一一放回冰箱,转身看到步履极缓的孙昔明,沉重的一呼一吸声,让她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彭可大步向前,左手搁在他的背后,像是搀扶,可孙昔明的重心点压根不在她身上,只是短暂间小臂上的触碰。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避开彭可,唇齿间相互的触碰,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你放开我,我可以一个人走。」 这段话揣着厚重的鼻音,似乎仅仅一顿晚饭的时间使他感冒了般,孙昔明的脾气降到冰点,他固执地甩开彭可一次又一次向前的搀扶,像甩掉缠人的跟屁虫,眼底略显嫌弃的寒光,不仅令彭可身体一 冷,鸡皮疙瘩从手指间迸发到浑身。 怎么回事?他以前不这样……怎么最近情绪越发不稳定啊?一开始是拒绝参与队里半年一度举行的野餐活动,彭可明白,按照孙昔明的心思,不参加也属正常,只是他唯一一次不参加,也就是他刚来队里的那段时间,最近一次就突然发生在接手阁楼案左右。 细细想来,和队员们的相处也逐渐见不到孙昔明的身影,感觉他总有自己的事情在忙,而且充斥了他大半的生活。 和自己的相处模式,也似乎逐渐回升到刚认识的那段时间——清冷,言寡语,对待自己也少了几分暖心,或者说是上心吧。 反而是他跟队里的心理顾问封沉,走得越发近了,两人身上逐渐染上了相似的光点,高度一致的两人,似曾相识的模样,这让彭可有时还犯了认错人的坏毛病,他,最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 第八十二章 各怀心事2 大胆的听从内心的呼唤和直觉指引。 孙昔明依着橱窗遥望远方,龙城镇被暗沉沉的蓝黑纱布笼罩,周遭嘈杂,形形***,沙泥俱下,终归跳动最为仔细的——莫过于自个儿鲜活的心脏吧! 「儿时的记忆永远是最鲜活的。」他凝望着楼下父母携六岁的孩童,手持着粘板上,插着一根正在灿烂烟火中渲染的仙女棒,那嬉笑的模样让孙昔明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的手试探性向远处触摸,抚过逆势而来的风,温热而又强势。孙昔明想起了一年前春节,彭可头次带他领略这个玩意儿是多么的璀璨。 眉眼弯弯,笑意晏晏的彭可使他许久未曾撼动的心怦然一动,随后,慌忙中别过头,微烫的脸颊于黑夜滴滴答答消逝了零零碎碎的星光。 回忆中似乎也有这样的场景——黑夜里温暖和煦的灯光,孙昔明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中的不断旋转歌唱的八音盒,透着洋洋洒洒的星光。 一双父母欢声笑语地围站着他身周,脸庞模糊的看不清,只记得——桌上一盘层层叠叠未开口褐色的桂圆,母亲手心中如同龙城缠雨般散发着芬芳的玫瑰,笑容泛至眉梢。 父亲笑容浅浅淡淡,如同一片羽毛,若在各自的心上,痒痒的。 「想念你的父亲吗?」 深沉的男声从灰暗的角落里幽幽地传了出来。 「谁?」 孙昔明被突如其来的陌生音色惊到,浑身打了一哆嗦,顺着声音往后头探去,是一个身形和他差不多壮实的男人,只不过脸依旧是黑压压的,跟周围透着微亮灯光显得格格不入。 「我们见面可没多久呢,这么快就忘了我,真是无心人啊!」对方语气慵懒,像是当着自个儿家的坐在摇椅上,双腿盘起,饶有兴趣地抵着半边脑袋。 孙昔明微微褶皱眉毛,身子往沿边一坐,熟练的将半开的袖子往上捋了捋。 我的病还没有好吗?我明明记得封沉跟我讲过,这一切都是我人格幻想出来的,都不是真实的,目前情况已经稳定了很多,怎么又再次梦见这个怪物。 他干脆不再回话,头固执的俯视着窗户外边的下方,嘴唇的轻咬,显示了他的紧张。 「别闹了,你心里清楚的很,时间就快到了。」 声色越来越飘渺,孙昔明按耐不住骨子里的好奇,微微侧头,用眼余光瞥向逐渐消失在雾气中的男子,他……轻而易举的消失了。 虚掩着的门外,彭可一次又一次的在傍晚时分,手握着一杯热腾腾的白水,驻足在外,捏手捏脚的用一轮精光的眼睛,注视着房内的孙昔明每晚扮演着自娱自乐的对话,她的心深深地揪起,滚动的汗水也格外焦躁了起来。 孙昔明懊恼的将手掌盖在眼睛上,紧实的后背靠着混凝土的墙面,一起并敢从背后刺入。 眼眸中除了闪现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的场景,父亲突然暴毙而,以及彭可在雨中步履艰难,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他疲惫不堪。 他循环往复的将回忆中的案子层层关联,似乎这一切都是那个可恶的孙志明结下了梁子,那个一直缠着他,如同冤鬼般的孙族。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适宜的详细短信来电提示,孙昔明呼了口气,在黑的发黄的气氛中亮起屏幕。 那是条陌生短信,手机号码并非当初特意告知他的大叔,而是个崭新的号码,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是对方发来的彩信,就让他在半愣当中带着一丝惊喜和小慌张。 是当年季春时收到的一张纸条。如今,他共同的收到了,根据当初残留的纸条,字体是如出一辙的相似,只不过从那张照片上来看,纸张倒是比之前的要新。 孙昔明并未刻意回复,也未惊动彭可,而是立刻将短信信息等ip地址交于随时等候的程穆调查,与此同时,自己同样进行地址追踪。 「喂?老大。」程穆那传来一声哈气声。 「我给你发的信息立即调查一下它的ip地址等,尽快发过来。」 对方一听是任务,立刻声音坚定,「好。」 凌晨的黑夜里,女声渺渺,一轮弯月孤零零的倚在窗前。随着摇曳的晚风吹动着沙沙的草坪,一白衣少年,一具尸首,赤裸裸地和风声缠扭在一块,好似野鬼的呜咽,带着几分鬼泣。 「啊!」彭可强撑着手臂坐直了身,急促不定的呼吸,映出她不平静的心神。 顺着夜光,手指往身旁探去,触摸到的依旧是棉布制成的床单,带着独有的热气。彭可上抚到沁满汗水的脖颈,随后瘫着手掌触感顺滑的汗水——刚刚那一切是梦吗?现在几点了,她想。 分泌着口水滋润着惊吓过后干燥的喉咙,干脆到客厅喝上一口。 狭小的过道,从门缝中微微泛出亮光,那是孙昔明的书房。目前的她只顾着先喝上一口,等着彭可咕噜一身含着一口水,侧耳上门——里面安静的出奇,有时传出老鼠般嬉笑的声音,咻地一声蹿来蹿去,幻想到浑身都是脏兮兮的,就让她总觉得心里发毛。 彭可试探性地静悄悄半开着门,半张脸透过门缝往里探去。 她看到孙昔明正坐在书桌前,速度极快地翻阅着什么,按照他斜眼的角度,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是纸质的。嘴里一直嘟囔着什么。 孙昔明从请先放置好的暗格里往里面摸索了几下,无论是哪里,手都是空荡荡的一片。他心中悚然一紧,这个笔记去哪了? 紧张感使他的心脏砰砰直跳,直到他紧急的翻箱倒柜,几乎将每个在他前头的柜子推开翻乱了,这才从左下方的拉格中寻到了笔记,思绪又回到了前天——唉,还好,当时没有放到暗格里面,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还未仔细瞧瞧,却发现父亲的笔记如往常一样,但是里面的物品动了。 孙昔明的警惕性很强,他会将自己私有物品上面安放着自己独有的记号——就如同这个笔记,它会在某个特定的页数中放上一根自己的发丝,如果笔记被人所动过,那么他必然会发现。 心里暗想着,彭可上午讲过打扫卫生,大概可能是她发现了。心中的疑问,定然是肯定的。家中除了自己、还有彭可,会有第三个人吗?只是短短这几页,按照他对彭可的了解,断然不会想的那么深——估计也只是对孙志明的案件有所牵连,不会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跟她的师父,多多少少有些什么。 可是孙昔明万万没想到,因为他此时此刻的行为被彭可尽收眼底,而且并非第一时间告知前因后果,为冬日翻滚的雪球进行一次巨额的升级。 只是现在,他手持着当年三人的照片,和后头的一段话——春天终将来临。 两张纸张,照片后的文字,字体格外的相似,似乎是出自同一个人手。 略有所思的孙昔明从抽屉里把当初彭可交给他来自于王叔藏匿许久的照片,数字的写法以及笔锋的顺序和以上皆无不对,她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巨大的想法——当年季春时的事故和王叔脱不了关系,估计是他所杀,而他那么多年照顾彭可,源于心里的歉意。 孙昔明想到王叔维持不住的那份娴熟,那么他为什么要杀掉季春时呢? 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对策,或许对当年那场凶杀案有所推波助澜的效果。只是王叔又与父亲相熟,那他为什么不肯告诉孙昔明,当年那场因所谓的心梗而形成的谋杀,到底是谁而为呢? 对于王叔,孙 昔明认为,他是唯一活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跟父亲靠得那么近的人了,这样他必须好好把握住。 「昔明,你怎么还没睡啊?」门外的朋可推门而入,眼神像是迷路的小鹿格外小巧。 听闻声后,孙昔明边说边随手抽出硕大而又苍白的a4纸覆盖在层层叠叠的笔记以及照片上。 他的瞳孔不自觉的放大,说,「啊,我快了,你先去睡吧。」 「你这个点还没睡,你是在处理什么?要不我来帮你?」彭可双手紧紧蜷握着水杯,已经发凉了。 声音哽在喉咙,当即立马像兔子般蹦起来,动作僵硬把面前相约一二米的彭可推转了个身,幅度过大,险些将重心不稳的她摔了下去。还好,关键时刻,孙昔明把她护在怀中,温热的体感混合着跳动的心脏直冲她的耳畔。. 即刻,彭可脸颊由轻微的发烫到耳根子逐渐的深红,喉咙的打结声使她结结巴巴的张大嘴巴,憨笑着从孙昔明坚挺的胸膛起开,久久的梨涡不散。 而孙昔明倒是松了口气,整颗心像鬼火般跳动着,忽明忽暗。 用着一双深沉中带着淡漠的眼神,语气依旧是独有的温柔,「抱歉,这边事情也差不多了。」他往后周身环视了一遍,「我陪你去睡觉,走吧!」 声音是那种酥酥麻麻的慵懒感,配着那一双好看的眼眸,活像眉目传情的一对,温热的触碰感惹得彭可酥酥麻麻,这一时间,被迫沦陷在孙昔明顿然的不同。 百昼夜长,偶尔会发出阵阵尖利而又嘶哑的怪叫声…… ------------ 第八十三章 张晨案〔结〕 「你不是我丈夫……」沈悦齿间咬的咯咯作响,「你到底是谁?」 她的瞳孔急速扩大,目不转视地倒退了几步,眼前身形高大的男人,那模样与自己死去的前夫毫无例外的相像。 张晨的皮肤很白,自从他得了妄想症之后,以带病休假的原由,持续颓废在家中几个月,因此两边眼睛下都有一个悲伤的眼晕。薄扁的肩膀拖着一件破旧肥大的上衣,摸样仿佛是别人二次销售过的,在他瘦削的身子上晃晃荡荡。 他的嘴巴抿得很紧,下唇微微往外半张着。 可面前的「张晨」,他身上的气息多了分恶劣,眼中透着凛冽,似乎要将她千刀万剐,沈悦害怕极了。 「孩子呢?」「张晨」发话了。 沈悦奋力地摇头晃脑,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缓缓而流,「你你现在还不放过他们吗?做鬼都不能放过孩子吗?」 眼泪浸湿着双眸,发出清凉的寒光,「他们……他们无论如何是你的孩子,你当时的死因,不是他们所为,是我,是我啊!」 「呵!」「张晨」冷哼一声,无名指指向令人垂怜的模样,露出耻笑的嘴脸,「好一个我的孩子,我很早之前就知晓了,这两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 沈悦淡然悠闲坐在饭桌旁边的椅子上,慌乱之间猛然失了端坐的仪态,站出身来,手中冰冷的水杯被打翻在地,「砰!」摔了个七零八落,泛着尖锐的光芒。 「不是,不是的。你知道你自己患病了吗?他们就是你的孩子,只不过你被所谓的幻想所蒙蔽了。」 「不是,你说的不对。」 「真的真,是真的。你放过他们吧!他是你的亲生骨肉啊!」沈悦跪坐在地,用着双膝一步一停顿,坎坷地迎上前去,细长的手臂拼命拉扯着脱散的大衣。 「张晨」为之鄙夷不屑,任她任意妄为的撕扯,「真是好笑,我的孩子,你难道我不知道,跟我结婚,那个时候你不是怀胎一月有余,而是整整满了三个月! 母亲说的真是,你就是个贱女!」 「我已经死了,管不了那个欺你男人是谁,就凭你当初骗我,作为代价,你也活不了那么久。」 沈悦被这么一说顿时哑然失声,脸色唰的布满了土色,「这……这不可能,你不可能会知道的,不可能……」 「但是这个结果我是知道的,现在,你该赎罪了,你曾经把我关在阁楼里整整半个多月,它——该出来灭你了。」 面前的「张晨」狂放不拘的放声大笑,他直视着楼梯上方,眼神淡淡而又锋利,手指像丢了魂似的牢牢指向前方,「快去吧,它可是等不及了呢!」 随后,风烟四起,呼呼的吹绕着耳畔,房屋里顿时变得黑漆漆的,伸手不见拇指的黑暗席卷而来。 她好似受了极大的惊吓,双眼直勾勾的吃呆凝望着「张晨」,瞠目结舌直接凝缩成一点。身后的男子,像一摊死水般晃荡开来,紧接着慢慢的涣散,融进层层的黑幕中。 沈悦着了魔般,无情无绪向楼梯上移步,步伐如同丢了魂似的,迷茫无定。她的嘴唇打着哆嗦,吃力的好想讲些什么,但最终,只顾着拼了命的往前一步,最终消失在残残黑夜里…… 「早该杀了我的,不能这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的……是我害了他。」 黑夜之外,昏灯之下,披着黑色雨衣的中年男微弯着背,痴痴的等着从大门姗姗而到的男子,他是「张晨」,亦是封沉。 融入风景的他过早的撇见了呆在路灯下的老头,封沉随手挑去脸上的浮尘,迈着快步走至老头的面前。. 「王叔,难为你在这等我等了许久。」充满傲娇的语气,喘息着令他不 屑的气息。 周遭寂静无比,静得连风声都无比清晰。 王叔将披在头上的帽子一撤,露出沾满了褶皱的眼眸,语气时而着急又时而平淡,「封沉,你的时间不多了,不能一次又一次的去浪费,千万别好了伤疤又忘了疼。」 「你不必再说了,我在做什么我心里清楚,我只是让他血债血偿。」封沉固执的言语,手臂支撑着力气更紧了,细长的脉络藏在衬衫之下清晰可见。 手指微颤的王叔,眼神充满着担忧与无可奈何,像冰与火的重奏,水火不相容。 「老样子,拜托你了,王叔。」封沉抛下最后一句话,转身潇洒的往阴影深处走去。 「唉。」王叔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再次看到封沉这个模样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可怕而又狂躁,但是表面上却是如此的风平浪静,就像他的父亲——孙明,第一次也是如此的漠不关心,也是如此的将这种烂摊子抛给自己。 「你记住,这是我帮你解决的最后一件事,如果孙昔明发现又或是其他人发现,我都会帮你揽下全部,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希望……你想想你的母亲你的父亲,结束对自己的执念吧。」 王叔对着高挺的后背,说完了最后一段话,封沉只是微微一颤,没有言语。 谁能知道,当他听到过世的母亲和可恶的父亲之后,指甲早已嵌入了肉皮,眼神充满着血染的愤恨——我是不可能原谅他们的,这一切都是姓孙惹的祸,如今,我也要让他尝一尝失去亲人的滋味,失去所好照顾我的两个儿子,教育他们长大成人,还有……特别是封沉,都怪我没有好好陪伴他,连他母亲去世,我才第一次见到他,他的心里肯定有诸多不快。 那我没办法继续去保护她,去担当一个父亲的责任,我希望你能够代替我,替我好好的保护他,无论他犯下了什么过错,都是我的不该。 我是友的去世,而泛出泪花,而是平平淡淡的报以微笑。 他不记得某天曾问过一个问题。 「孙明,那季春时,你是以什么心态对待她呢?」 「她啊,普通同事,再说,我这辈子得罪人太多了,我自己干的蠢事也太多了,不像你,事事沉稳,一直以来都像兄长般护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对她有意思,我又怎能抢兄长之妻呢?」 三十几岁的孙明眼眶中依旧含着微亮的星光,他看着窗外纷纷落下的雨点,抿着一壶浓香的薄荷茶水,悠悠然然的回复,话语间甚是肃气,语气却又带着挑逗的意味。 「孙明啊孙明,你还是低估我了,我也只比你早活了几年罢了,现在我也累了,你的事儿我办的也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王叔划掉最后一条长长的口子,黑色的鲜血顺着地缝逐渐蔓延。 他对着半夜的月亮轻轻耳语,「封沉这个孩子,也是像你的,做事残酷无情,有甚至固执。 而另一个呢,性格倒也是冷漠,但是骨子里暖啊!只不过喜欢忍气吞声,把所有好的坏的都烂在肚子里,总有一天都会出事情。 我照顾,我能照顾谁呀,照顾你们俩的……现在只要把这一切案子都全部了结,都揽在我自己身上,我想最好的结果就是这些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回归当初那么灿烂的微笑,我想就像当初的我们一样。 这三个孩子性格都有些相似……我们。 但也是羡慕,至少他们的情谊或许比我们更加长久吧……」 含着眼泪的王叔长长地凝视着手机中的隐藏相片,三个孩子熟悉的眼眸,熟悉的笑容,像放电影般充斥在他的脑海。他熟练的擦拭着手柄上的指痕,洒脱的扔掉手柄,借着月色踏门而出。 孙昔明,彭可以及封 沉在很多年前,就相互遇见过,或许是命运总是作弄苦情人,他不希望最后的结果依旧往复的发生,当然,这个时间段他们已经以往不同了。 王叔苦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心中依旧存在着懊恼——只是日后的后续要怎么发展,就得看他们自己的天命了! ------------ 第八十四章 来自他的请求 时间并不会带走岁月的一切,一偶永远是心坎里的烙印,只是普遍不愿承认罢了。 属于王明的青春岁月里,季春时占据了一大半,而另一半则属于孙明,似乎并没有自我的痕迹生存过。 「喂,王学长。」电话那头响起令他怦然心动的声音,正软绵绵的叫着。 每周星期一至星期三是专属于他俩的晚间通话时间,而王明曾对季春时表明通话的含义,美其名曰为「增进学分」;则深层含义是为了向季春时心有所属的靠拢。 情不自禁的心悸扰乱了此刻绷紧的心弦。 王明坐落于寝室的左边角落,以他的方向可以包揽整个寝室的身影,他慌张的撇向四周,极速的抽出压在枕头下的耳机,熟练动作中带着一丝疏,嘴角抑不住的抖动,可见他的心儿有多么激动。 寝室一共四个人,大多都以自我为中心,头戴耳机,在纸笔上匆匆书写着今儿个在课上记录的经济法基础第18页,心中的急躁似乎根本顾不起躲在角落里偷偷窃喜的王明。 他是多么的普通,在众多清一色的花朵中,他是衬托的绿叶。 安稳带上耳机的王明清咳了几声,「晚上好啊,春时。」 「晚上好,今天可以讲讲经济犯罪侦查吗,课堂上老师讲的案例我琢磨了几回,但是依旧有些拎不清……」季春时憨笑了几声,紧接着说,「麻烦了,学长。」 王明嘴角的笑颜凝固住了,他并不希望季春时事事都要跟他以礼貌相称,希望他们俩的心可以更近一点,放得开一点……这几年来的维持或许只有固定他们的关系只能到达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状态。 「嗯,没事,这不单单只是为了你,对我来说也有帮助。」声音淡淡的,一往如故的柔声。 「学长真是温柔,也不知道谁有幸能够入了学长的眼,那可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愉快和滑稽的意思,有期待和精神上的优越感,唯独没有那一丝向往。 依照王明面对踌躇不定的性格,也就云淡风轻的一笑,像是故作清高的样子,但是那只是他不会言语表达罢了——每每这一刻,他心中发狂的狼开始极力的跑到山顶上,破罐子破摔的大吼一声,多么想告诉额上的月亮,我有多么向往你,多么心悦你。 夜深了,周围寂静的很,阳台外随着薄薄的云雾闪过一缕残月,像一盏即将油尽灯枯的孤灯,固执的身支撑支撑一片废墟。 为了季春时,他曾经临近毕业之际,曾经被孙明日复一日的怂恿,硬生生花了一整天去学习折星星,奈何手艺生疏,只整整折了52个星星……最后,竟然被好兄弟孙明抢占了先机,将自己整整一晚的劳动成果拱手让人,所谓的嘱托成了自己心中含泪受着委屈,口中被迫硬深深的祝福。 整个青春四年,他为季春时变得幼稚,独一份的温柔,或许是太久了,或许老天爷都省得他忘怀,久久的按下了烙印,又或许这就是疼痛的青春吧,属于自己的。 那一刻,王明的心早已经像月球般经历了狂风暴雨、风沙土破,变得坑坑洼洼,不可破镜重圆了。 从他初次看到彭可的时候,女孩的行为像极了当初的季春时,让他不禁回味起了过往,打从心眼里承担照顾她的责任。 可能是孙昔明以及封沉的到来,让王明有了顾虑,性格几乎都可以从他们两个中〔孙明和王明〕找到蛛丝马迹。 黎明的破晓,最喜趁人不备。 「王叔,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当年季春时的那场意外,是不是你所为?」孙昔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弯曲身子的王叔,那个样子活像是兴师问罪。 他的后头边没有任何人,淡漠的黎明衬着他黑 色的身影,越发像手持镰刀的死神,正悠闲着向他踱步而来。 「我没有带任何人,有你的难言之隐……也希望你能跟我好好的聊。」 多年的社会经验,哪能不知晓对方已经早已发现了呢? 王叔心知肚明地菀而一笑,掠过一桶卷纸后的小酌白酒,轻抿了一口,浓烈的酒香充斥着鼻腔,后知后觉得热烈从喉腔滚入全身神经。 「小伙子,所以你是要抓我吗?」 「不太算,更像是两个人谈心。」孙昔明对于他的面不改色略带着疑惑,微皱起眉头,随即轻勾唇,「果然,对这个结果很坦然,我以为你会说一大堆来撇清自己的行为。」 对方重重的舒了口气,「呵,这么多年了,我能摸不透你的性格,在抓我之前跟我聊聊吧……比如你是怎么发现是我的?」 「哦,字的笔锋,四年前你曾经在照片后面记录了你的所感所言,是这张。」孙昔明把早已备好的照片悉数摆放在桌子上。 「我甚至还想,如果你不承认,我倒是可以编一套谎言来试探你,不过,目前没机会了。」 王叔把板凳移到墙面旁,转了个身子,慵懒的靠在灰白色的墙面上,「所以之前的笔记和如今的笔记相对比,再想拿一套谎话来套我,可以。只不过我已经很疲惫了,没有力气拐弯抹角了。」 「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吧,当心过后不时。」王叔注意到对面的人有些踌躇不定,欲言又止的起伏嘴角。 他黯淡的眼眸中忽然一亮,像是闪烁着最后两颗星光,摇摇欲坠。 「你知道孙族,也知道我父亲和季春时,那么你多少肯定知道当初调查过的孙志明,我知道我的父亲肯定发现了什么,那么你知道曾经他们隐瞒了什么秘密,或者是发现了什么吗?」孙昔明的语气很急促,像炮弹似的急冲某人。 微微眯起双眼的王叔,视线穿过水天一色的空气,勾起的嘴角微微下压,「你怎么会那么肯定……我就一定知道,或许我也是局中人。」 「什么意思?」 「有时候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幕后或许你跟他早就融为了一体,你是他,他是你。」王叔语气很平静,紧接着将大拇指大小的杯子一饮而尽。 他迎面望来,继续想说着什么,眼睛里透着十足的笑意,但却被眼底的红血丝掩盖了去。 两年多的时间,让孙昔明听惯了这种话里有话的含义,他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脑海像打印机似的,不断击敲着从那个怪物以及黑衣人大叔,到如今的王叔,他们无不有个共同点——似乎都在通知他,他和某个人格外的相似,几乎是同一个人。 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让孙昔明不免有些恼火了,对此,他有些烦躁。 孙昔明不耐烦地吐了口气,习惯性的将袖口拨开,粗鲁的往上捋了捋。窗外的天空逐渐泛起了清澈的蓝色,周围的鸟叫声此起彼伏,时间不早了。 「时间不早了,我押你回警局。」孙昔明说。 抬头望了一眼,挂在承重墙上的壁钟,早上六点钟整,随后又转头望向孙昔明,眉眼带笑。 「着急了?这可对以后发生的事情不太友好,你得沉住心神,不能让任何人抓住你的破绽。」王叔说。 有一瞬间眼角发痒,孙昔明触手跨过细长的睫毛,他感受到太阳穴沁出的汗水,是冰冷的。 「走之前,我想请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彭可。」王叔语气越发哽咽,滚动了几下喉咙,「以往是我对不住春时,我以我的过错来赎回……你也知道的,春时就死在她的面前,她已经很崩溃了,如果还知道是我!」 他使劲晃动的头脑,鼻腔里的鼻涕自上而下的划过 人中,不断小声抽泣着,「我不想我不想让春时再一次对我失望透顶,我不要……不要……所以所以我恳求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彭可,真的真的真……就算我死了,我也死而无憾好吗?求求你了!」 惊骇的神色充斥在他的眼瞳,嘴里就像含了一颗硕大的冰糖葫芦,丫丫呜呜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语无伦次的比划着手,浑身紧张的将心子提到了嗓子眼,眼眸中充满了期望以及不堪的神色。 安在以往的审讯案子上,孙昔明自然不会手下留情,毕竟这件事情对待哪一方都是敞开心知肚明的状态。 这一次很是不同,彭可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固执,感情用事,外表上强硬,内心脆弱的无比,也不知道这几年干井经验给她积累了些什么。 如果她得知曾经照顾了自己整六年的王叔,竟然是杀害师父的原凶,那段阴霾时光会再一次将她笼罩,孙昔明害怕自己会拉不回彭可,会再次看到她满脸痛失笑容的模样。 他默然垂首而坐,眼底掠过回忆中的痛楚眼神,像是被马蜂狠狠地蛰过,金鼎某个地方霎时间鼓起滚烫的浓包,而眼前捶胸顿足的王叔更像是一盆热油,狠狠地浇筑。.. 「好。」孙昔明轻启,但心里却是咬牙切齿的,「我答应你……现在时间还早,我把你押到总局,进行最后的审判。」 尘埃落定的答案使得怦然直跳的心渐渐滑落到心坎里,王叔大笑的嘴唇,经过几秒感人肺腑的笑声,逐渐黯淡下来,有序的心跳,让他淡然的接受了心中排列好的这一切。 「春时,你的死亡我罪不可赦,但是孙明,他死的罪有应得。」 [经济法基础第十八页中,那段恋爱中的海誓山盟不属于法律关系。] ------------ 第八十五章 列车上的谋杀 「呼,这趟列车,开的时间好慢啊。」 「但是这趟列车,一直来的时间挺准时的。」男人低头看视手腕上的手表良久。 「怎会如此觉得?」 「因为聆听它们连擦肩而过,就感觉过了一整个世纪。」 轰隆隆轰隆隆……过草丛,过山,过掩埋死人的坟墓。 醒来,孙昔明正坐在梦中的列车上,那节早已踏上擒住轨的列车,在黑夜里奔行。 他觉得眼皮发沉,发酸,一股子睡意从口腔里哈出气来。浅白的光从东窗进来,眼底的景色逐渐有了清晰度。 孙昔明用左手揉搓两下眼睛,第一时间环视了四周,他坐在车厢内靠右的下铺,对面是两手在胸前交叉,背靠他的女人,他在睡觉。周围除了列车轰隆隆的滚动声,没有任何其他声音。 此时的孙昔明,脑海像是被堵塞了般,面对即将被隧道笼罩起来的黑暗,他想不起来此行的目的,没有害怕,没有惊慌。 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的窗,漆黑一团。 他很累了,沉重酸胀的后背使得顺利的躺在硬板床上,眼眸什么都看不清,眼角的泪花顺着泪沟流淌,干涸的粘在肌肤上,湿润和粘稠交织,久久不能消去。 「嗞嗞。」推拉门突然被拉开,门外似乎缓慢进入了一男一女。 「女儿呢?」带头的男人先一步向内探去,说着一席普通话〔对于当时那个年代,大部分人说的都是乡普话〕,顺着身后的女人手指的方向,瞥见正在熟睡已久的女儿。 「嘘。」女人轻轻说着,「这里还有其他人,说话轻声点,也别吵着咱们女儿,好不容易让她睡个好觉。」 男人深沉的点头嗯了一声,隧道中的灯光闪烁着奇异的绿光,正透过窗户斜射进来。他蹑手蹑脚的踱步向前,小心翼翼的把窗帘拉拢,这才安心的走回到爬梯前。 「老孙,你来看看我们俩个是上面哪两个床位吧?」女人斜眼看着丈夫手上带着轮廓的车票。 丈夫又再次小心谨慎地侧着身子,从窄小的过道往窗台那浅浅开了一帘,列车正好越过了隧道,刺眼的阳光照射在孙昔明的脸皮上,他不禁啧出了神。 对方听到声音后,像犯错的小孩似的快速的将帘子盖上,嘴里喊着抱歉,快速的踱步声踩着地皮发出清脆的响声。 孙昔明这下烦躁的用手抵住眉间,遮住了眉头。对面的女孩依旧没有声响。 「我在左,你在右边,上去小心点。」男人摸着细宽的扶手,随意的脱下鞋,对妻子嘱咐着。 他随手将鞋子扔在地板上,砰地抛出声,这倒是让卧在床上的孙昔明睡不着,他眯着细缝眼,借着窗台边透出来微亮的光,瞧见侧方那人也就岁,姿势僵硬,正准备一步一停的爬上床位。 或许是碍于男人年纪稍大,孙昔明并没有烦躁地开口,扭动着身子对着爬栏杆,再次闭上眼睛。 这下可好,男人隆重的香港脚直直的抵在他的鼻尖,那股酸爽的泡菜味儿似乎在盐水里泡了许久,他不禁皱起浓厚的眉毛,立马转过身。 强烈的晃动感差点使正在爬行的男人踩了个空,对面这突然漏下的脚尖让他慌了一下。 「哎呦喂。」男人害怕的叫了一声。 「你小心。」 男人抓紧了杆子,「不用担心,我抓紧。」 「嗯,估计现在会有点晕,等会您睡一觉。」 「……好。」男人的声音明显的迟钝,他寻思着,儿子为什么会突然跟他说您这个词?在往日生活中,要么直接说你,要么就喊称呼,很少有这种带着陌生的疏离感。 两人间的谈话短暂的结束了, 四周再次安静下来。时而有微光衬着窗帘引进来,睡不着的女人侧着身子轻声呼喊着对面即将打起呼噜的男人。 「老孙,老孙……老孙。」女人心情是否会着急,左手抵在脑袋下方,右手在空中舞动了几下。 「老孙。」 左边下铺的孙昔明对着断断续续的喊叫声,皱了皱眉头,脸色有些发白,他咽了咽口水,撇了一眼对角的女人,硬生生的将眼皮闭上。 男人「呲溜」一声抹了一把哈喇子,黏糊糊的口水沾染在手心里。 「怎么啦?」 「我睡不着,咱们轻声说会话。」女人连续急促的叫喊声音逐渐平息了下来。 「也行。」得到指令的男人把身子平躺,对着天花板。 「瞧着时间,这次去南河看望阿妹生的孩子,也不知道赶不赶不上。不过听他们讲,阿妹住的医院啊,还是有些简陋。像我们这大城市里,之前那个老乡家也不知道装修了没有,如果还是那老样子。 我们这一大家子也不知道住不住的下。」女人越想越心烦,眼珠子从左往右、从下至上挨个瞧了一遍。 男人心虚的眨巴着眼眸,欲言又止的说着,发出气虚声,促使本就心急的女人犯了烦。 「老孙,你到底要说些什么?就说呀。」嗔怪的语气。 「啊,这……估计会好吧,你也不要担心那么多,过去不要说这说那的,你是去恭喜的,不要添油加醋。」男人思绪回到多年前,女人指着布满大小便的茅房指手画脚,眼中充斥着不解和嫌弃。 「诶,你这个人怎么说我的?对了,你不是之前刚回了趟,怎么样你应该最清楚。按说阿妹这次是未婚先孕啊!也不知道是谁?就在村子里,不也就……这也是丢了脸。」女人声音越说越气高。 「闭嘴,你瞎说什么呢?这话可不能乱讲啊!」男人声音气喘吁吁的,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的,使劲往外乱跳。 躺在下铺的孙昔明要说是饶有兴趣,更像是看别家出的丑事,只不过眼角的泪痕越发明显,他突然发觉,不知何时,枕头早已湿了一大片。 他抚摸着湿漉漉的枕边,心存疑惑,又顺势摸着眼角,此时,泪水已经干涸,又回归到了从前。 车厢逐渐平息,门外的列车员拉着一堆零食,井然有序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突然,门再一次的被拉开来。 声音很突然,气喘吁吁的冲过来一个背着硕大背包的男孩,身影大概20几岁的模样,他慌张的把门快速的拉拢,紧紧的贴在门缝处。 正在气头上的男人吐着一口浓厚的土话,语气似乎是在骂人。 「谁呀?我们都在睡觉,轻点好伐?」 男孩好似受了惊吓,脸色慌张且惨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上铺的男人。而孙昔明转头看向对面,依旧死睡过去的女人,又转头盯着面前双腿直发抖的男孩。 「啊,叔叔嗯,抱歉,我在和我妹妹做捉迷藏,她实在是太闹腾了,然后我就和他打赌,只要在车厢里找不到我,就得乖乖跟爸爸妈妈呆在一块,我就在隔壁,麻烦让我在这呆一会儿。」男孩把沉重的书包放下,又再次弯曲着腰,略带歉意的说着抱歉。 男人想插嘴拒绝,女人却在他前面开口说了话。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家这俩小孩也是,那你在这呆一会儿,没事的。」这会儿的女人心思宽厚的很,有的男人觉得这老婆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你也别在这傻站着了,你看看哪里有地方坐一会儿?对了,老孙,我记得右边下铺底下有个板凳。」 「嗯,对。」 「小伙子,你就用那个坐一会儿吧。」 男孩看不清这对夫妻眼神是多么的慈祥,有没有注意孙昔明的眼神多么的犀利,指甲紧张的切进手心里,他或许准备好了。 男孩大步向前,在床沿边蹲了下去。又正值列车在变道铁轨时突然磕碰,导致整节车厢颤动,他为了稳住身子,慌忙站起来,不小心正好撞到了上铺的铁床。 只听「扑通」一声。巨大的连续滚动声音从下铺滑到地板上,女孩如死尸般在窄小的轨道中撞上了对面坚硬的桌子,又是一声强烈的碰撞。 这突然的冲撞声惊扰了他们四人,特别是四脚着地的男孩,他直接失惊掉了下巴,左手的手腕正好依靠在女孩软绵绵的小腿部,冰凉的触感像是进入了冰岛,冷得直发抖。 眼神的恐惧伴随着车厢里白光的亮起……四张脸庞,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吃惊,恐惧以及悲痛。 狭窄的半截过道上,直直的侧躺着女人,是那个一直死睡在下铺的女人,是他们的女儿,是他的妹妹。 女人悲苦的遮掩住了嘴巴,她难以置信的无数次俯视目光之下,正睁着死鱼眼的女儿,她梗咽着说不出话,眼角只顾着哭泣。 倒是上了年纪的男人稳住了,「报警,找列车员!」 除了眼前惨得发白,慎人的眼眸使躲避的男孩害怕以外,就让他心脏怦怦直跳的还有列车员以及警察。 男孩战战兢兢的脱口而出,「……不,不行,不可以找列车员,我我我是逃票上来的,我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不然我的青春年华就被毁了,不可以不可以!」 「但是这可是我女儿!我女儿在这乘列车上面被害了!」男人像是听了世界上极好笑的事情,带着讽刺的暴跳如雷。 「明明,快去把列车员叫过来!」 ------------ 第八十六章 列车杀人案 [在这并不安稳的世道上,要救人,就必须要有牺牲,无论最后死的是亲朋好友或是素不相识的蒙面人,甚至是自己。都得硬着头皮坚守,因为这样,你或许才能救出你所关心之人,所以又算什么呢?] 下铺没有动弹声,男人的声音,像一只饿狼咆哮起来。 「听到没有啊,赶紧去!」眼神又瞥向对面泪眼婆娑的女人,「老婆,深呼吸,像我之前教你那样,不要慌张,平稳心情,我一定会调查出来的。」 正当男人急不可耐的顺着扶手,可是依旧动作缓慢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孙昔明从下铺起身,绕过桌台,将女尸头掰过身来——她扎着利落的马尾辫,将两侧的碎发牢牢地拢在后脑勺,嘴巴厚而中,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脸庞的惨白和背部的暗黄形成较大的反差。 「你终于不是笼中鸟了。」孙昔明套上紧身手套,悄无声息的用力扳动着安排好的下颚骨,直接开口,「放过他吧,她死了,至少不用再受你的折磨了。」 「咱们不要耽误时间了……」 最后一抹声音,孙昔明已经记不清是谁说的话,因为梦在剧烈摇晃中醒了,而他身处于前往龙城镇相交叉的轨道上。 这是一辆穿插与龙城镇各个方向的新形地铁,上一周刚刚开始放开。 他定了定神,周边是亮堂堂的,窗户外一片漆黑,怕是进入隧道。 前面坐的是前两站刚上的封沉,身旁是彭可,正在给上级汇报消息。 「呜。」孙昔明感觉头有些发疼,兴许是晚上熬夜的原因,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对面大步流星往前递了张餐巾纸,「孙队,给你。」 「……谢谢。」孙昔明抽抽了鼻尖,此刻,他已经想不起做了什么梦,只是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睛发酸。 他又闭上了双眼。 安稳时间还没过多久,突然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啊啊……有人死了!啊啊啊啊!」 惊醒了恍惚的孙昔明。 「有人死了?」封沉先一步疑惑的开口。 孙昔明撇了也坐立不安的封沉,直接坐起身,闻声跨步赶去,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彭可紧接着跟在身后,小跑着。 两边传来了地铁扩音器的广播——「各位乘客请注意,请您坐在位置上,不要乱走动,等待警察到来,请勿乱走动,以免发生踩踏事件,其他危险,请注意,请注意……」 声音持续了将钟,距离现场越来越近,人员也依旧慌乱。 「各位请立即疏散,不要在此逗留,这样很危险。」 群众们咋咋呼呼的七嘴八舌,根本顾不得突然插嘴说话,普普通通的三人,看他们的眼神,似乎还有一种鄙夷。 「听到了没有,各位,请立即疏散!」 几十个人仍然层层包围住死者,根本劝不动,无法得知现场情况程度——越过高高的人头,似乎可以看见披着黑衣树状的人躺在过道上。孙昔明和彭可情急之下亮出证件,这起来将闹声逐渐平息了下来。 孙昔明趁着空隙安排彭可和封沉稳住慌乱的人群,以及将人群统一疏散,一个车厢内部。 「彭可,嫌疑人很有可能在这些民众当中,在务必稳定好情绪之外,不要让任何一个人有可乘之机。」孙昔明绷着个身子,转头郑重的向彭可说完。 他喊住向后头奔走的封沉,「你主要是安抚一下受过惊吓的,尽快。」 封沉点头称是,三人快速进入备战状态,各赴「使命」。 偌大的车厢内,两侧的灯光照得亮堂堂的。只见他静静地躺在那儿,一息无存,全身被黑色素 衣将他像捆绑家禽似的层层缠绕,硕大的肥肉被勒出一条一条的死痕。 他觉得这个身影很熟悉,只是不确定。 孙昔明戴上随身携带的口罩,轻轻撩开身上的衣服。肚皮留下了一圈铅色的伤痕,整个脚踝被严重割裂,是被刻意撑开的,两侧的横截面流淌着干涸的深色,单单这一个,就可以让受害者者失血过多而亡。 随意翻撩起每一处,几乎是自脚到上身,他全身都是紫黑的伤痕。是哪个丧心病狂的人将他害到如此地步? 他缓慢信步至被帽子掩盖住的头部,心中明了凶手定是将其刮得人不像鬼。可是,他错了,但他又没错! 男人微笑着举起一只手臂,似乎在祝贺着他什么,脸上沾满污血,又含着黏糊糊的白色污渍,样子可怕极了! 然而,这个面孔,离他非常非常近,〔受害者〕男人的下巴颏裂开来,死气沉沉地垂向一边,用一种愁惨的神色朝他凝视着——良久,他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王叔! 可是明明明明他在一周之前就把他押回龙城市公安局了,他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这趟列车上?而且还被人谋杀了! 无数次的疑问再次袭击他无比沉重的脑海,他顾不得现在王叔的死相奇惨,回忆占据了他的脑海,强硬着他回忆起一周前两人之间的谈话。 当王叔直接引进至家中,并没有当初的嘘寒问暖,而是直接将自己的罪行摊在明面上来讲,孙昔明应该感到轻松,而他觉得面前的王叔那么着急的将自己的罪过抛给他,或许在这背后有什么难以言表的故事。 因为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大部分的凶手只会第一时间将自己的罪行撇开,只有小部分,是他们拥有自首情节而已。 孙昔明抿紧牙关,他明白,王叔之所以这么坦然自若,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近,呆在家中还不如呆在监狱里来的安全。可是,现在他明白的一切都晚了…… 他继续蹲下身,除了通知警方用最快的速度到达现场外以及在保证不破坏现场物证之外,利用初步的勘探经验进行简略的搜索证据。 孙昔明感受到,触摸着的面料以及那股熟悉的感觉和当初在天桥底下以及那个乡间小路上,尤为的相似。 只是他不确信,如果真是王叔,那么,这两者〔黑衣人与王叔的身份〕之间就有关联了,此时此刻,他只记得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担心封沉。 如果不是,那也只能证明他想多了。 他和黑衣人之间有个约定,几乎是每半个月的末尾,会被突然联系。只是今天刚好是15号,至今,孙昔明还未收到任何消息。 或许过了今晚,自己就便能知道结果了,他想。 「受害者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气息特征?」彭可大概是跑来的,微黄的脸颊染上了红扑扑的粉色,鼻头一呼一吸。 蹲在地上的孙昔明身子猛地被吓得一颤,这下子完了!王叔如同师父般亲眼死在她的面前,他不敢想象等会儿彭可丢了魂的模样,后怕和心疼双双冲击着他的心脏,此刻一阵一阵的。 距米远,彭可见他欲言又止,干脆直接向前查探情况,这一走就不好了——单薄的身子顿时僵住了,双脚明显站立不稳,晃晃悠悠的差点后倾至凉飕飕的地面上。 眼神中的光亮,顷刻间烟消云散。风云变幻的眼神交杂着呆滞、后怕、惊异的目光,泪水像洪流般抵不住的往外奔涌而出。 身后的封沉总是掐着点赶来,他怀抱着瘫倒在地的彭可,用手安抚着她的后背,温暖的嘴角携带着指示:「彭可,深呼吸,这一切使我们冷静,我们……」 冲动起身的孙昔明透着浓厚的担忧,左手悬在空中,直到封沉抢先一步将彭可 围抱在胸怀里,一时的心悸悬在半颗心。他瞥了眼封沉面容心善的脸庞,滑落在凝视着两侧的双臂,不知何时,这家伙肌肉越发紧实了。 大概是男人独有的吃醋引起的爆发感,直接一步向前,半蹲在彭可的左边,不留任何余地的将她从对方抢过来,动作很强硬,但并未弄疼她。 封沉眼神闪过一丝惊诧,但随之嘴角微微扬起,将手放了下去,眼底语义不明。 「孙昔明,这个死者死的很是蹊跷。」封沉往后头瞧了眼呼吸不均,闭着双眼的彭可,说:「彭……姐,她对这个受害者反应那么强烈,这之间他俩是不是认识?我感觉应该有很强的联系。」 孙昔明没有说话,只有点头默认了,周围的气氛除了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之外,像死寂般充斥着寒气。 在早秋沾染上寒气,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孙队长,我先去看看公安局有没有来人?我去领他们进来,让他们尽快来这里。」封沉直接将冰壳破除,疑问的话语,肯定的语气。 「好。」 孙昔明的声音很轻,像黎明破晓前第一缕赶出来的薄薄的一层雾,渐渐如广散网般笼罩了大地,铺垫之后,静静地等待着白露。 他的眼神一直注视着怀抱里的她,没有一次改变,某种时刻,他的心脏在早年之前种下的果子,逐渐生根发芽,逐渐长成苍天大树。 封沉走的不远,距离那节车厢不到几米,他的眼眸之中,似乎带着邪魅的气味向后,或者只是向孙昔明居高临下地挑眉。 随后,饶有兴趣的漫步于空荡荡的长廊中。暗处,随手将包裹在皮夹克里的脏东西边境长长的下水道中,只听见「哗啦啦……」,它,杳无踪迹…… ------------ 第八十七章 地铁疑云 人与人接壤,能述说的仅是片面辰光, 一两桩人情世故而已。能说的,都不是最深的孤独。〔简婥〕 「他就这么死了。」孙昔明捏了会鼻梁,稍稍调着座椅,往后缓缓躺下,口吻对着刚坐上后座不久的封沉,「你信吗?」 封沉显然不以为然,他尽显着狐疑,说:「我信,王叔已经被人凶杀了,怎么还能活命?」 听到这段话,孙昔明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人难道果真就如同队员所说的「天真」?还是察言观色?如果是前者,那种情商属实堪忧啊! 正常人如果听不懂,定时会问个明白,追根究底的,可他直接来一个——我信,什么鬼啊? 「「信」倒也完全不是对的,有时这背后掩盖着某些真相,如果不刨根究底,那么就会被风吹走,再也寻不到了。」孙昔明眼神不知看向哪,冒着深沉,反正没把身子对着后头。 后头仅仅只传了一重声的嗯,两个大男人坐在一辆车子上,而且各怀心思,气氛不觉尴尬到了极点。 这使得逐渐把记忆全部拼好的图景实时的按在封沉的脑海里,往日重重复现,他对于孙明关心备至的「亲」儿子,越来越耐不住性子了。 此刻,沉浸在独自思考空间的孙昔明也在回顾记忆,只不过是关于王叔生前至王叔死亡的情景的记忆。 死亡之时,他翻动过王叔的身体,拨开黑衣裹着满当当的上层,从内衬的夹层里他翻到了折的乱七八糟的,大概五六厘米的纸张以及在白衣上点缀的血渍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不难发现,这白衣上的血迹更像是通过某种图形去告知凶手的一个方向,它的笔画看似歪歪扭扭,更像是英文字母。 那么王叔,他又会写什么样的字母?那他为什么要写字母呢?这字母按在他的岁数上,姓氏首字母或者物品的首字母又或是高大上的单词? 思路清晰之后,看着歪曲的血渍越发顺眼了,似乎是「sx」,但是其中有些地方并非连得起来,只是看样子有些像。 他脑海刹那间涌出了很多个字母组合,譬如fx、、sx、.。但是要表达什么,还得需要交给专业技术部门研究才行。 想到这,他的心事稍微松了点,眉峰的紧皱,眼神一直观望着斜对面的封闭房车,健康的小麦皮肤上涌现出了焦躁的心情。 「彭姐进行的是初步心理治疗,我相信她的意志肯定坚定,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封沉冲房车那移步孙昔明的侧脸,「孙队长,不用太过担心的。」 他还未说话,对方紧接着说。 「再说了,王叔不是彭姐的至亲嘛,做心理辅导肯定要多些时候的,我们做这行的不能怠慢。」 这么一说,他的关注点一下子定在王叔这个称号上,他怎么会知道王叔是个称号? 孙昔明移动着靠椅,每个字并非轻易说,咬的格外清醒。 「你从哪里得知死者是王叔的?你为什么要称他为王叔呢?」 垂着头的封沉像沙漠里栖息地的响尾蛇,正用着清脆的摇铃吸引猎物。他的眼神富有少年的气息,但总感觉是笼着一层悲伤。 「我叫他王叔,之前不是正好遇到他送来吃食,彭姐告诉我的。」 解释的很正常。 「至于死者是王叔的事情,我看到他们手里的资料了……不过,我看的只是我可以知道的那些部分,当然,也包括死者的面部特征和头像。」封沉一脸正经地辩解着,正刚直气的眼神让人难以不敢相信。 语毕,他静静的等待着孙昔明接下来的问话,坐姿往后倾,更显随意了。 说的有理有据,放在以往,连孙昔明自己也不由 得相信了。只可是,他想起了王叔生前在世给她的叮嘱——注意封沉。 而他的记忆比这里的任何人都多一份,属于他的,也属于他和封沉的。 呆在车里,想多了,总容易犯困。车内冷空调的寒气直逼双腿膝盖,微微刺着中枢神经。 神不知鬼不觉,他感觉左手渐渐地被什么物体所缠绕。惯性的向左侧方看去,逼入眼底的是一张看似是自己的脸,就像一面镜子,正定睛打量着自己,随后,带着嘲讽的意味笑出了声。 「孙昔明啊,孙昔明。我已经给你那么多线索了,难道自己还搞不明白吗?时间我只给你这么多了。」 一脸遗憾的垂下头,随后眼角轻蔑一笑。 「哦,我明白了!你肯定是想走你父亲的路吧!那我一定支持你,这样我就数不清的乐子可以玩了。 只不过让***心的事,怎么去像那些后人消失了。」 只要是孙昔明一听到有关于自己父亲的,特别是在儿时就抛妻弃子的父亲!还被顶了替罪羔羊,最后痛失她/他手,抑郁不得而终。他发誓过,无论未来怎么样?他定不会像父亲那样,满心求荣最后不得善终。 果然,他如憎恶般用眼神扼杀着对方,硬生生地逼出咸味的泪水,嘴角却带着看笑话的笑容。 「我说过了,命运掌握在我自己手中,我从不相信你说的两次,不管有多少次,我都随心出发。」 镜子里的男人敞开心扉地狂笑起来,脸上的肉像是割裂般被笑容硬生生的拆成两段,就像是马戏团的小丑,博人眼球。 「可是……」声音是那种挑逗的意味,「可是无论哪一次,都救回不了那个人的心智,就像你父亲时常对你说的,那算什么成功?」 「呵!」孙昔明啧了一口,带着挑衅的意味「既然你需要劝我什么?但是你没有成功,那算什么成功。」 对方明显被说的恼了火气,像是在压制着什么,依旧笑容春风的摆摆手,随即又像鬼魂似的飘荡在孙昔明的正前方,脸正在风云变幻着,时而是记忆深处,年轻的父亲;时而是卧在病床上骨骼削瘦的母亲。 接下来,眼前的怪物变换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彭可,只不过形象更加妩媚,挑逗意味更足。 修长柔软的手指,用着娇滴滴的眼眸抵着孙昔明的下巴,饶有兴趣的往上抬了几毫米,肉嘟嘟的小唇微微启开,像是在炎热的夏天里迫不及待的解暑红豆,甚是饥渴,挑拨心弦。 孙昔明睫毛一顿,不露声色的犹豫了半秒。他不得不承认,从未见过如此形象的彭可,娇艳欲滴。但是他知道,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日思夜想,挂在心尖上的宝。 随即,使出左手一勾拳,将聚拢的画面不留一丝余地的打散在风尘仆仆的暗灰里。 对方依旧穷追不舍,正当他再一次挥舞拳头之时,自己的脸庞再一次出现在那面镜子上。一贯的白衬衫加黑色西装,套在读经的皮肤上更显得干练、直白。 但是这画面看久了又有点不像自己,倒像是跟……跟…… 「跟什么?」怪物像是和他的心思连在一块,直接脱口而出问道,不过对方不领情,依旧不跟自己搭话,并非自讨没趣,「这就是我给你要寻找答案。」 随之,一切幻想又在回忆里烟消云散。等到浑身的感受逐渐恢复在他的身体里,头重的好厉害。 此刻已经在高速路上行驶了,周围的风景,快速的从他身边蹭过,一点风情味都未曾跟他遗留下,紧跟着是碎片化的回忆…… 他敷过额头上的细汗,手脚松松的,坐落在空调车里,习惯性地咽下干燥的口水。 随着身后传来均匀的女士呼吸声,坐直直的身子朝 反光镜看了一眼,是彭可,她坐在闭眼入睡的封沉旁。 警员在开车。 孙昔明缓过神后,这才发觉身上凉飕飕的。 「把空调温度降一下。」他出声对驾驶员说。 「好的好,孙队。」许是孙昔明的声音醒后太硬了,感觉带着怒气,警员立刻抖了抖身体,坐姿变得紧张了。 顺着空调声音从轰隆轰隆变得细风,他将,自己从梦里剥离开来,不再踌躇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把重心集中在王叔刚刚发生的命案中。 孙昔明低下沉沉的眼神注视着一闪而过的手机光亮,眨了两下眼皮。左手划过相册,将手肘重心抵在右手手面上,随后注视着相册里来自王叔里掩好的纸头。 纸张不大,大概中小学生使用的绿色的练习本大小,只不过除去了条条框框,按上几行大大小小的诗句。 正文如下: 「一扇又一扇门 推开树林 太阳把血 放入灯盏 河静静卧在 人的村庄 人居住的地方 人的门环上 鸟巢挂在 离人间八尺 的树上 我仿佛离人间二丈 一切都原模原样 一切都存入 人的 世世代代的脸,一切不幸 我仿佛 一口祖先们 向后代挖堀的井 一切不幸都源于,我幽深的水.. 1985.6.19(海子)」 手写的,笔锋铿锵有力。只是这段短长诗没有名头,可是就算没有名头,他似乎也知道——孙昔明曾在来自办公的一年前,曾在〔第一个〕封沉那看到过,那时,封沉解释着说:「哦,我喜欢抄写诗句,让自己静下心来。」 诗句?使得孙昔明好奇,多驻足跟观看了一页,结果,倒是发觉心静自然凉的好处。 而回忆里的封沉则正在写这篇诗的前半段,后头注明了来源何方——海子所著《夜月》。 ------------ 第八十八章 古宅疑云 [他和过去,隔着古老的宅邸,他和未来,隔着无声的心脏。] 世界上大多男人的初始人生是从女人开始的,孙昔明也就是这样的男人。 正值他出生之际,好巧不巧,日期就为七月半,所谓俗称的鬼节。 对于孙村不知晓的外乡人,多觉得在这种日期生出来的可不是啥好兆头,生孩的娘多半带点邪气。 可是,孙村人不持这种狭义的观点。他们则反其道而行之,只有在七月半出生的孩子才是村里最富有盼头,就像是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能否得救,就看这根稻草了。 一代人逝去之时,就是某某重生之日。每每在其日出生,都被订上家族兴旺的含义——重生的选择是对方三生修来的福气,后继有人。 可是他们当时并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虚妄,任意妄为,不求真。 好在这种狭义的想法被突如其来铺天盖地的解放思想所包围,逐渐被抑制住。随着大部分老年逝去,在耳旁叮叮作响的絮叨也便随之消散了。 孙昔明是在开放思想建设的初期出生的,对于年幼的他顶着水汪汪大眼睛,那是一个巨大的古宅。 由于地理位置位于北面,阳光很快便退去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轮诡异的钩月正徐徐而上,月光射在墙面的⼏处坑坑洼洼的墙壁上,反射在遮满浮萍的废井,分不清是青蛙还是牛蛙正对着惨白的月色呱唧呱唧的乱叫。 寥寥几颗竹子,似鞭子似的从墙垣间垂下来,蛙们怯惧地落荒而逃。 古⽼的宅院在朦胧的笼罩下,如远山近林雾化后的剪影⼀般,显得分外阒然凝寂。 一声声轻微的抽泣在厅堂里传至鸟耳,鸣鸣叫叫的外头叫呵。 「一个外乡人嫁到我们这算是你八辈子的福气了,我待你不薄,要不是当初孩儿哭天喊地的要求娶你,哪能轮到你今天。」 布满皱皮的时候拄着拐杖,坐落于一幅老画面前,浓黄色的皮肤带着深邃的老年斑扮演着为老不尊的模样。 老人居高临下的训斥下坐正在用丝布擦拭泪花的年轻女人。 女人看模样大约二十五、六岁出头,脸上均是胶原蛋白,本就泛红的脸上越发红扑扑的了,低声下气的只顾低着头,欲言又止的又白一嘴口水咽了回去。 她此刻多么希望丈夫能够来帮帮她,奈何这个时间估计还在值夜班,女人咬紧牙关,默默不语,毕竟她也不是一次两次被训叨了。 女人所期望,但是她选择了接受。 「你还不如早年前那邻家姑娘,懂得长辈心思,身材丰盈,体质不错,一看就是能生娃。」老人说话越说越气,「孩儿之前袒护你,常说你们快有了,可是呢?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娃影,你可不能让我们孙家断后啊!!」 正气头上时,拐杖止不住的向地板狠狠地敲下去。 本就在夜晚身着单薄的女子吓得身子抖了三抖,随着身上逐渐披上了略有重量的毯子后,噙着泪水向身后看去。 那是她日思夜想的男人,宽大的身躯将女人紧紧的拢在一旁,感受他轻轻地在肩膀上敲两下,便直径走到老人面前。 这一看是孩子回来了,一脸肃静的模样随即变的喜笑颜开,这可真是个笑面虎,语气里却透着威严。 「哎呦,孙明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跟我讲讲。」老人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身材高大的男子。 孙明正气着说:「是我提前赶回来的,要不然还等着您说我媳妇儿。 爸,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这是我选的妻子,不是你选的。我要过我自己的生活,你也不要用你那一代的姿态去摆弄我们现在,不然我就搬出去了。」 老人本想脱口而出急忙解释着什么,突然听到孩子要搬出去的想法,脑袋一热,拄着双脚,拄着拐杖麻溜的起来了。 「哎呦呦哎呦呦,孩儿这可不行,我也没怎么训,不就是想抱娃吗,你知道做父的心思的。」 孙明先向女子投一个微笑,随后说道,「我知道,您就是想在明年七月半抱上一个孙子孙女吗,但是这档子事真急不得。」 孙明心里清楚,关于他妻子身子本就不适的情况,曾经问过医生还是得先把妻子的身体调养好才能做后面的事情,可不能随意欲,火焚身啊!. 「就你袒护她,就到这吧。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去睡觉了。」老人叹着长长的一口气头也不回的离开厅堂。 孙明见其妻子微颤的身子站起身,圆肩膀上半挂的毯子逐渐往下滑落,眼疾手快的托于半空,重新抖了抖,往妻子身上一盖。 他一手抱着妻子一边语重心长地为其父亲解释道:「呼,你辛苦了,嫁给我你不容易,但是他只是想抱个孙子孙女罢了,但……」 「我觉得我身子可以的。」妻子有眸中泛着着月光,说。 两人在林间过道上驻足停留的会儿,双目之间流淌着丝丝缠绵之意,手指间的摩挲在皮肤上留下余温,带着热乎的哈气。 「可是,我担心你。」 女人望着爱怜的眼神,摇摇头。 「一直会相信我,对吧?我没事。」 轻柔的女声在后院里微微泛起涟漪的水波,激荡着男人的心魂,带着电流刺激着神经,沦陷的刺激感不约而至从低往上徐徐而生。 一夜销魂,一夜坦荡。 那种感觉就像是粉扑扑的牙膏挤在白净透亮的牙刷上,先是慢慢的、缓缓的在齿尖上摩擦,逐渐交融造作,混入每一个口齿间,随着清新的口气从口腔里一瞬间迸发,一夜好梦。 第二年的七月半,所谓的孙家嫡长孙终于在夜晚的19点7分出世了。邻里之间突然得知这个消息,欢愉的眼色不绝于耳,同时还伴随着失落的眼泪,可夫妻俩还并未知道他们要迎来的是什么。 随着钟声的敲响,(孙明的父亲)老人去世了。这让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夫妻僵愣在原地,冥冥之中孩子的到来让他俩之间产生了潜移默化的隔阂。 父亲的死亡是孙明先发现的,他被接生婆欢快催促着赶忙叫来老人。他寻思着这孩子不就是父亲一直以来所期望的吗,一向准时的父亲应该早早就来门外等候,可这都半个小时多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不会还一直生气,想到这儿,孙明决定亲自去邀请。 循着夜色的灯光,附近周边的光越来越黑暗,绿影婆娑,一大堆一大堆的落叶铺在路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这是多久没打扫了?」 嘴里埋怨一句,便二轻三重的敲打着父亲的房门,依旧没有动静。 「爸,爸,父亲,孩子出世了,是个男孩儿。」 没有反应。他暗想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可是如果是父亲睡得太沉怎么办,我这样贸然进去,会不会给妻子添上什么麻烦?他平日里最烦父亲和妻子产生的矛盾了。 顾不得了,侧着身子猛烈一撞木门。屋内有股黑压压的闷气,直冲心梗。漂泊的白雾散在灰尘之间,手掌大概清扫了鼻尖。 嘴里轻呼着父亲,向床上走去。 却没有料到,老人正似呆愣的木头般僵硬的抵在床上,双脚冷得发紫,身子也硬邦邦的。 其实孙明距离两三米处看到父亲这样一番场景,他的心里早有预料了。只是全身的哽咽,让他无法去释怀心中沉重的悲痛。 那一刻,他「扑通」 地跪倒在逝去的父亲面前,张口要闭口的说不出话来,喉咙间的干涩让他感受到被两双手遏制住,压着喘不过气。 这个时候,门外陆陆续续来了几位村民,带着他们早已准备好的香烛以及祭拜逝去之人的供奉品,早已演练好似的井然有序安排逝去的老人。 孙明说实在话,他对突如其来的闯入显得不知所措,一个大概直愣愣的跪在他们面前,掩面痛哭。这不只似乎是个笑话,他紧皱着眉头,对这一切的发生充满了不可思议。 「你们……」 站在一旁指挥的六七十岁的男子瞥了一眼向这走来的孙明,微微一笑,是那种释放的微笑。 「不要担心你父亲,你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这种语气像是在咒他死亡,什么情况?整个脸就像是干硬的蜡像,他只记得出来,是邻里之间将他推出来的。 夜半,万家灯火依旧启亮。他和妻子同床共眠,孙明在迷迷糊糊中半梦半醒,而他的耳旁传来了儿子在摇篮床上的呓语——呜呼,呜呼。 有一瞬间,似乎被控制似的径直在黑幕中走向儿子的摇篮床。 像是被某种邪念上头似的,粗壮的大手直愣愣的卡在幼小的孩童的勃颈间——还是没有反应,就是呆呆的笑着,那笑颜似乎看清了什么。 突然孙明的思绪很快被流转,他突然又像个没事人似的径直走向床头,再次直愣愣的躺下去。 往后的几周里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孙明似乎变了个样,变得早出晚归,变得疲惫不堪。 直至三周之后,他逐渐孙村里人的话语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孙明失踪了,而他的妻子整日以泪洗面,而且还突兀在半夜传来摄人心魂的哭声…… 不知东南西北风,它依旧在吹,呜咽,呜咽,没有尽头,也没有方向。 ------------ 第八十九章 古宅疑云2 自从孙父离奇失踪的那年,孙昔明才刚满两岁,孙母起初认为是队里刻意安排去调查其他案情了,可是公安局的一通电话打乱了她的思绪。 「喂?」 「请问是孙队长的妻子吗?」 孙母缓缓神,从严肃的男声中察觉到一丝不对,郑重的「嗯」了声。 耳旁持续响起敲门,「我们这里已经派人找你,了解关于孙明的事情。」 简洁明了,毫无头绪。当她得知孙明离奇失踪,并且已经是三四个星期的时候。 平缓的心突然梗住了,一向忍气吞声的性格逐渐演变到痴呆发愣,面对派来的警员,那不容置疑的神情,让她发怵。 「如果有孙明的消息,或者他联系你了,请立即跟我们联系,如今的的事情很严重,麻烦了!」 距离五年后父亲在顿然间回归家庭之前,常年居住的宅院时不时传来低泣声。而孙母整日提心吊胆,心绪被担忧封锁起来,她始终沉陷在恐惧之中。 夜晚,每每到19点,她会不由自主的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孙昔明感受着亲情的长绳,将他紧紧地禁锢住,有时还会不安的似条毛毛虫蠕动起来。 孙母为了防止怀抱里的孩子逃走,他利用儿童的好奇心,讲述了一个又一个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从而时间,夫妻俩第一次相遇,因为一次打劫,打劫竟然是为了买一副游戏机。 「那妈妈,打劫是不对的,那他们家长不会发现吗?」幼稚的声音发出疑问。 孙母将两人的坐姿向后头蠕动了几步,换了个躺姿,幽幽地常言道:「当然会发现,只不过我们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代替爸爸隐藏住了这件事,只不过我们已经好久没见了,不知道那位朋友现在怎么样?」 「那妈妈可以去找他呀,你不找他,他怎么知道你在哪?」 孙母灿然一笑,俏皮的勾起孩儿的鼻子,眼角不由自主的低落起咸味的泪水,「你呀,这么小,说出来的话倒有些意思。」 嘴上那么说,心里却惭愧不已,或许是心理医生所说的心理扭曲,又或许是其他关系,但是至少她爱上了曾经伤害她的人,从而离开了真正为她着想的男人——对不起,对不起,志明。 母子相依为命整整五年,公安局里的警员时不时会前来探望,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带套话,套的是孙明。 时间越久,他们来的也越少了。或许只是对孙明的家人放弃了,日子越发过的清闲。 五年之后,在某天夜深人静的夜晚,随着万家灯火熄灭,古宅里突然间发出响动,伴随着许久未更换的木门残缺的吱吖声,惊扰了浅睡的孙母。 还未来得及穿上拖鞋,便将信将疑地拖着步伐从子窗外探去,朦胧般的黑夜,映射出一身魁梧的模样,那男子脚步特别重,发出沉重叹息声。 该不会有人来抢劫吧?怎么办?我得保护好儿子,孙母快速的向床头望去,又立即摘取挂在墙壁上的扫把,往胸前这么一举。 正当房门在刹那间推开,月光洒落在早已锈迹斑斑的红布桌上,摇晃着门头,挂着了风铃——叮叮铃铃叮铃……门外的草木像长腿的大型毒蜘蛛正富有预谋的向内寻来。 双眼警惕的像是要把眼珠子都得吐出来,深红的血丝逐渐布满双瞳,「我叫你抢劫!」 随着声音的落下,手握的扫把也随之向魁梧的男子捶去。可是奈何人单力薄,扫把被男人眼疾手快地举在半空中。孙母第一时间想着要完蛋了,她得保护好儿子,但是还没等到下意识的奔跑,却被眼前的男人吓了一跳。 是整整失踪了五年的孙明!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孙……孙明 !」她吃惊地睁大了嘴巴,似乎能塞下一个干扁的苹果。 孙明斜着眼眸撇了妻子一眼,眼神依旧是温柔的出水,只不过突然带着长久的疏离之感。 手脚是冰凉的,大约是在外头呆了许久,孙母难以言表心中的怀念和惊喜,她不由自主的握起孙明的右手,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 喜悦掩盖住了孙明触手之后厌烦远离的距离。 「你怎么会?你怎么会突然失踪的?公安局里找了你好久,我和孩子等了你整整五年了。」孙母将他领到孩子床旁,两人各有不同神色凝视着着均匀呼吸的孩子。 「他都长大了,长高了,也壮的很,就像你小时候一样。」孙母自顾自的说了许多话,说给他听的,也说给自己,「他一直问我,他的爸爸长什么样子?我……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你和我的相知相遇,终于终于,在他有意识的时候可以见到你了!我终于等到你了。」 最后一句说的格外清晰有力,手指尖越发握得紧实了些。 只不过她奇怪的是,孙明听到自己说了这么多,竟然一直维持着事不关我的淡漠神情,连起初嘴角的微笑也滑下来了。 不过,她不断地洗脑自己,丈夫大概这么多年在外头也过的不好,好不容易回到家,肯定是身心疲惫的很,得赶紧让他休息休息。 想到这,动作利索的将床头铺好,让他赶紧好好睡一觉。跟家人再次团聚,定是个大团圆的日子,明天还得好好的烧得一桌子佳肴犒劳犒劳自己的丈夫。 残酷的岁月使得孙明身形不再高大,微微弯曲的椎骨,松散的手臂肥肉,在空气中摇摇欲坠,曾经中等大小的脸也逐渐被油腻所填满,在月光的照射下,泛出丝丝的油光。 但是,同为夫妻百日恩,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心中更是心疼起丈夫日夜奔波的操劳和汗水。 只是,焕然一新的丈夫再次归来,带来的不仅是幸福,还有惨痛的遭遇。 回归的那一两周,孙父母三人相处的就如同刚认识就闪婚的新婚夫妻似的,相敬如宾,没有了往日缠绵悱恻,至少古宅里没了女子的哭泣声。 孙父从回来之后就从未外出,才买过任何东西,一切都是孙母进行打点和配置,但是脸上的排红越来越明显,以往略有好感的邻里也不由得夸起了孙母。 「哎呦,最近是发生什么喜事了?脸上越来越健康了。」 「这样也好,也不用天天以泪洗面了。」 「我还是很高兴能看见到你变好,我们这些妇女也期望你能够走出自己的心结,有丈夫怎么了?女人还是一把好手!」 说到这儿,孙母也就是笑笑,提着菜篮子摆摆手,又赶忙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回家去。 三周之后,霉运就到头了。 突然性情大变的孙父,时不时会因小事便辱骂妻子,这骂出来的语言如同在骂牲畜一样,猪狗不如。随着日子逐渐延长,从当初的动嘴渐渐衍生到动手,里面遇到不顺心之事,就是使劲的踹孙母。 在孙昔明有记忆开始,从母亲嘴里所说的父亲都是那种温文尔雅,将母亲当成宝贝似的宠在怀里,乐在心里的那种。根本不是眼前所看到高伟的男子一脸鄙夷的生喘将自己上次为八卷成一团的母亲。jjźý.ćőbr> 他心里突然有这么一个想法——这男人根本不是自己的父亲! 忍无可忍的孙昔明冲动地将母亲护在身后,紧紧地缠住母亲,就像小时候母亲缠住他一样,他感受着母亲害怕的紧缩着,身子还不停发着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附着在他光滑的皮肤上,让他越发对所谓的父亲起了怨恨。 「你真的是我父亲吗?」他眼神中带着鹰一般的阴冷,抬头 望着居高临下的父亲。 孙明停止了行为,漠然不动地说:「哈,呵,没有我哪里来的你!」 「错!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的父亲,可我的父亲是把自己的妻子当成宝贝一样,而非是这样,像杂物一样乱脚踢!」 声音的高昂激荡起在大树上驻足看热闹的家伙们,乱叫了几声,正不约而同扑闪着的翅膀,一阵哗啦啦的飞向远方。 「好你个儿子,竟然敢帮着这贱妇,你难道不知道还在外头给我搞什么吗?不要像狗一般的乱咬人! 你是我们孙家的!」 他不止一次清晰地听到父亲重复着他是孙家的人,有着独有的使命,但是自己有血有肉有思想,怎么可能会任别人所摆布? 孙昔明对父亲狂妄不羁的话语,不禁狠狠的刺鼻,「笑话,我是我,我是孙昔明,我属于我自己,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家!到时我会带着母亲,狠狠地唾弃你!」 他的眼神坚定地护住母亲,死都不看正在怒气上头的父亲可恶的嘴脸。 三个人一台戏,每天喊打喊闹的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孙志明的事件发酵。这件案子被幕后之人压了多年,却突然被记者得知,将恶性的事件再次公布于众。 而一直窝在家中,如同乡村野妇的孙母,从一开始窝在家里不动到喜出望外、在互在家中养伤。 某天,突然被孙明在半夜叫起身来,就是要带着她去住在邻城哪,早早买好了房子。而且就像是推销者一样,再次洗脑,早就身心破碎的母亲。 「我之前这么打你是我的不对,我明白这里根本不是当初属于你我的地方,我会带你远走高飞,我们去邻城生活总比好,在在龙城镇东躲西藏的日子好。 到时候我们可以去那边逛商场,买好吃的,你可不知道现在发展的多么快,有好多新奇玩意儿,你记得结婚的时候我跟你讲,我会带你去看所有你喜欢的事情,现在我们就可以。」语气是数不清的温柔,是整整五年来,她听过最温柔的一次。 孙母就是心软啊,听着丈夫画的大饼,她义不容辞的应下了头,不管不过孩子万般劝阻,她一直始终相信丈夫改变了,没有了老一辈的拉扯,他们夫妻俩将过上仙人快活的日子。 好事来的快,也去的快。坏事来的慢,但持续的久。 ------------ 第九十章 疑云 没有谁能像一座孤岛,在大海里独居;每个人都像一块泥土,连接成整块陆地。〔摘句〕 孙昔明一行人随着警车回归公安局。陆陆续续的下了车,裤袋里的手机叮咚的响起声音。 他在半路停顿下来,手机短信是那个陌生人电话号码,他发来了一条信息,是关于孙昔明记忆中的古宅,并且告知他在晚上之前一定要去。 可是眼下他还得忙王叔的案子,这时间真是对不上。但是他的心中却无端的相信其陌生电话发来的短信,他得去,无论什么方法,无论什么时间。 孙昔明暂且按照老样子分配工作,特意嘱咐张艺——较为严重的死者情况,务必不要告诉彭可,并且这件案子幕后肯定有诸多疑点,不只是之前遇到的所有案子,我想,都会有关联的。 他起身前往早已荒废已久的村庄,进村庄前,右边还竖着一块立牌,大概是要拆迁装修的样子,好在走在乡间野路上,遇到戴着红色工作帽的中年男子,这样便可以问问周边的情况。jj.br> 「你好,嗯,这个村庄需要拆掉了,是吗?」孙昔明向中年男子摆手喊道。 中年男子讲着一腔沙哑的音色,「是的呀是的呀,毕竟这村子在这荒废了有十几年了吧?上头说是为了把周边环境搞好,得拆的。」 语毕,对方没有继续过问,就继续迈着大步上坡去。 得到心中所想的孙昔明看着一片荒芜的土地和残缺不堪的砖块,心中岩岩升起一处荒凉,有点痛心疾首的感觉,心痛不快,遗憾正在轮番上演。 感觉很奇怪,当初他从这块土地欣然离开时,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而今天怎么会? 孙昔明曾经记得由于学业的牵制问题,年幼的他无法利用自身的情况去保护母亲,依旧在本地上学,可心中是牵挂着的。 他迈着细碎的步子,微风携着阳光似单而来,向为迎接孩子归来般的亲昵柔和的触感,顺着回忆的方向走回老家。 「呼。」左手顺着逆光,触碰着青砖铁瓦,岁月的痕迹再次停留。 咚咚咚。 孙昔明下意识的敲起半耷拉着的房门,破损的木门和指尖的冲撞声,让他的脑海中闪过几幅嘈杂的画面。 18岁之前,咚咚咚。 「嗯,请问这里是孙明的家吗?」门外站着一身轻松运动风的24岁出头的女人稍微弯曲着腰,是过肩的长发,较尖的下巴,看起来特别瘦小,眉眼带笑着对着开门,发懵的孙昔明说道。 「嗯,不是。」刚应下又立刻否定。 「嗯,小弟弟,我是龙城镇公安局的季春时,我确实是找孙明有要紧事,并且得知消息,前几天有人看到孙明进行出路过,我来进行走访……」 孙昔明没有听她讲完就直接下了逐客令,「对不起,阿姨,我真不认识他,这个家是我的,如果没事的话,请你离开。」 为什么他都离开了?还这么阴魂不散? 季春时尬笑着,注视着门毫不留情的关上,眼神生气的哼了一声,「小小年纪,说话这么横,这家门牌不是吗?」 孙昔明在回龙城镇当队长之前,曾经遇见过两回季春时,另一回便是在他即将离开龙城镇临别,参加孙父的葬礼之际。 此时此刻的孙村,已然是人烟稀少了。剩下的都是即将被死神牢牢圈在手里的稻草了。 这一次,她不再找孙明的事情,而是牵扯公安局十几年,还未曾谋面的孙志明案。 冷风刺骨,像是被刀子般割舍着喉咙。 「你是警官吧?你又来这干什么?」孙昔明弯着腰将行李一个一个搬出门槛外,额头上的汗水沁在外头,弄湿了白 花花的上衣,露出了富有肌感的手臂。 他是抬头瞥了眼女人,和多年前的回忆相互重合。 「唉,你这个小家伙,记性不错,我这次来呢,是问你是否知道孙志明的情况?因为我有调查到他是属于这个村庄里的,但是我走访了一些村民,得到的都是无果。」季春时把前因后果大概讲了些,舌头舔抿着上下嘴唇,胸口的起伏让他注意眼前此刻的少年在思绪着什么。 随着孙昔明将最后一打行李「扑通」一声安放在20几寸的行李架上,这才站直了身子,向她走近了几步。 岁月带走了身高差,当初的小屁孩儿逐渐长成高高挺立的少年,就像一棵竹子,分外耸立。 奈何身高是季春时的缺陷,他仰着头,目光紧紧跟随着神情落落穆穆的样子。 如今,30出头一脸信心倍增的模样,孙昔明心中顿然有疑惑,这孙志明的案子我倒是听过他说起,但是他可是在1980年死的,我那时候还没出生吧! 「阿姨,我那个时候还没出生,我怎么能够知道?」他懒得跟追问不停的季春时絮叨,手指着一大堆行李,继续说道,「我想阿姨您也看到了,我现在这里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并且你说的东西我根本就不知晓,所以单着我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用这点时间去搜寻有用的证据,总好过跟我呆着不是。」 这一大堆话说的有理有据的,好像不是十八九岁刚出头的孩子所说的话,太过于成熟,肯定了。 季春时还没继续回答他,就被他双手拱着跳远了些,心中回想,这孩子还跟当初没什么不同,依旧是那么讨厌自大。 也就是当天下午,出师未捷,两次都以失败告终的结果回到公安局的季春时,接到了来自王明拨打的电话,得知找了许久的孙明已然在多年前去往邻城突发心梗去世了。 孙昔明手拿着车站票站在街道大厅四处张望,他回想着母亲迫不及待的笑容以及二人温暖的相拥。 十五六岁的年纪,他曾经也去过一次邻城。当时楼房里的气氛很尴尬,也很微妙。因为不只有母亲,还有父亲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带回来一个相差三四岁模样的男孩。 他依稀记得那个孩子长着一头蘑菇短发,沉重的刘海遮掩住他的眉峰,眼神是那种坚硬不屈的感觉,但是又带着社会的险恶和磨平的棱角。 那一天,父亲母亲又再次吵了一架,但至少欣慰的是,父亲幸好并没有拳打脚踢。他和名叫哥哥的男孩呆在房间里玩塔罗牌。声音大到隔着门缝,依然可以听到一些细碎的话语——他是你私生子吗?你跟我这么说的,这根本不是我的错,我之前根本就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 孙明!不是你先对不起我的吗! 那一次,房间里的孩子们,一个抽到了正牌国王,另一个抽到了死神。 哥哥身子很瘦,瘦的甚至可以摸出骨骼的形状,他似乎是眯缝着眼的,看样子是看不清任何东西,但是每当他对着孙昔明的时候,嘴角强扯的笑容,以及眼神的凝视,令他心绪恍惚。 尘封已久的记忆在这天重新解封,将丢失回忆重新聚拢的孙昔明触碰着墙面的手停了下,胸口突然的抖动让他情急之下,立马蹲下身,左右两手紧紧的压制住,无数次的呼吸,就像被人按在水里,不得劲。 迷迷糊糊的沉了过去。顺着倒塌的墙面缓缓下落,周深飞扬起零星的沙子,和出逃般四面八方奔跑的蚂蚁。 这世上最令人愤恨的,是越爱越远的人,和越想越妄的白日梦。 他知道陌生电话最终叫他来的含义了。并不是单纯的两人相见,而是让他回忆起被自己压缩的记忆,这些事情似乎在冥冥之中让他的心弦松散了些,只不过,这些回 忆是属于善良的他,属于滋养着那颗苍天大树。 公安局因案件而繁忙四处走动的警员对此急的焦头烂额。 这件令人愤恨的案件第一时间交给龙城镇组织的破案组一行人,处在公安局内的队里四人对突然命丧黄泉的王叔有着不同程度的惊异与惋惜。 「是什么人敢干出这种事情!我前段时间还吃了王叔的菜,可是……现在我吃不到了……」彭可由于第一眼看到王叔的死相,触心心痛,这时正躺在张艺怀中掩面抽泣,嘴里不断的嘟囔着。 「张,呵,我真的我真的不敢相信,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杀这么好的王叔啊?他没有犯过事,什么都没有!真的啊,真的!」哭声断断续续,直不停的眼泪往外飙着。 张艺心中也是忍痛难耐,毕竟她和王叔也相识多年,不比彭可多,但是和王叔也算是亲切的很,但是她明白,按照彭可的这个性子,一时半会儿可缓不来神。说句不好听的,比当年季师父那个案子还来得轰轰烈烈,但是她想不起,眼前抱头痛哭的彭可是什么时候走出那个阴影的? 「哭出来就好了,生死本就我们不能确定的,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去调查杀害的真相,这样,王叔在天之灵也就可以瞑目了!」张艺拍抚着颤抖着的后背。 「可是我还是不敢相信,为什么为什么我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都在我这边死去?」 门外的封沉进休息室之前,轻敲两下门。得到张艺点头,哭声断断续续的,有点像扰民的意味,「直接进来吧,她现在心情很不好受。」 封沉拧着嘴巴点着头,随着流水哗哗而下,张艺和彭可的身旁突然多了两杯热乎乎的茶水,她接过封沉递来的茶水。 「彭姐,我们都知道你现在心情很不好受,但是我觉得一味的哭泣,解决不了任何东西,你现在试着平复心情,选择一个舒服的姿势,把这杯茶喝下去。」 彭可他觉得他听着封沉的声音,让心神安稳的感觉。 封沉等待着彭可哭声乖乖的逐渐退去,和张艺一块儿将其扶正,把桌子上摆着热乎的茶水放在彭可的两手之间,从中点缀了几片薄荷叶。 「放置薄荷叶可以使你心情逐渐平稳,要好,等会我给你做心理辅导,只是我们慢慢来,两手抓。」他解释着说。 喝了半杯的张艺正好抬起头瞧见桌上摆放的闹铃,他们俩在这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本案的尸体还需要自己去调查和研究。 「封沉,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做。」张艺又担忧地看向彭可,她再次拥抱着对方,细细在耳旁说,「一切都会好的。」 ------------ 第九十一章疑云2 「成年人只能去筛选,不要去试图改变。」〔句〕 她依旧在哭泣,哭声仿佛是被布捂住了难以突围似的。 挂在墙面上的钟摆正不紧不慢的左右摆动,似喘喘的溪流激荡着眸光晃荡的神色。 封沉蹲坐在盘腿于沙发上彭可的身旁,阳光透过玻璃窗迷迷糊糊地洒向女人微颤的薄背、男人形色担忧的侧颜,嘴角洋溢的微微一笑。 说是微笑,在彭可眼里,倒像是一种苦笑,面对愈渐扩大的伤口,封沉的眼神是不是在可怜她? 封沉看出她的心思,脸颊收敛了些,柔声着说,「心理医生,是我的本职工作。我们摆出的表情牵动着病人,对他们的看法,可能我做的怕是有些「人畜无害」了?」 十分自傲的说法传入情绪低落敏感的彭可耳里。嘴角勾勒起浅浅的一丝微笑,摇了摇头。 「我的工作可是50分钟至一个小时不等,近些年来,有没有出现身体不适或者是身体检查报告?」 「你要收费啊?」彭可听着语句,怕是要交钱的节奏,带着有气无力的声音询问道。 封沉身不由主地触摸着散发着暖烘烘的发丝,轻揉了两下。 「当然不是,只有你打心眼里明白,这场来之不易的心理咨询是多么难得。」 瞧那一身豪气的模样,彭可无奈的抽笔笑出了声,静静等待着心理医生即将下步做法。 得到肯定的封沉环顾四周休息室的环境,范围刚刚好,让人感到温暖而不压抑,「现在进行初次,看情况来,选择是否继续做第二次。过程,我会保证你的隐私充分保密。」 随着话语的输出,他从摆放于桌上的黑皮本翻开递到她的面前,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个案笔记,以及处理顺序和处理方法以及最终完成结果。 这样详尽而细致的文字,立马使得本就对封沉抱以试一试的心态,上升了极度信任,她似乎可以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可以将自己救于水火之中,让她逃离梦境,回归现实。 听的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她想。 「现在亲情慢慢随着阳光的洒落变得平缓温和,我是你可以信任的伙伴和朋友。」封沉首先确立了良好的建立关系。 对方闭着眼睛,感受着周围的尘埃拂过指尖,点点头。 「我明白你经历的所有事情对你打击很大,也明白失去的人是你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你想拨开藏匿在最深处的回忆吗?」声音就像一阵微风徐徐而入她的脑海。 最深的回忆,她能不想当是当初直接死在面前的师父,就算如今她无数次的能够谈论亡故的师父,但心中仍有桔梗,她承认她跨不去,她不敢想象当初师父的痛苦,鲜血直流的模样。 此刻,彭可的双手开始发颤,嘴角缓过来的血丝,就像时间倒流般变得苍白无力。 封沉大概猜到了此时此刻彭可心中强烈的纠结,就像是冰与火之争,水火不容,但是如果她不解开来,那么后边整个进度也会被拉慢。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那系铃人用老人的说法就是早已去往极乐世界。始终根本无厘头,那么使用心理动力疗法?依旧是阿德勒疗法——以成长理论性模型去承担责任和掌控自己的命运,实现自己的目标。 选择切入点是季春时而非如今的王叔,由他打的一手好算盘。 「你现在内心是有第一次的案件所遮掩住的,所以我们要先揭开季春时的凶杀案,接下来,王叔带给你的伤害也会随之减轻。」他紧接着说。 「现在闭上双眼,聆听周围的声音,慢慢的进入梦乡,你将拨开回忆的夹层。」 随着封沉循循善诱的诱导,起初的彭可依旧略带着紧 绷的身子,双眼颤抖了许久,仍然没有闭上。 「你想要挖出幕后真凶,那么就必须按我说的做,去战胜内心弱小的自己,你希望这个结果是你逝去的亲人所能看到的。」 彭可呼吸声逐渐变得粗重,她能感觉到心情的慌张与不措,双手紧紧地勾勒出两双弯曲的双腿,双眸的润光含着疚歉,委屈的呜咽。 「我不会安慰你,因为……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封沉说。 她抹去眼泪,忍住沉闷的哭声,她的心思还真是这样——作为担任了整整四年警察经验的她,脸皮可不像往日那样厚重。 反倒是担心大庭广众之下嚎啕大哭会惊动什么不可预知的声音特来安慰,或者在虚掩着门中特意招来那些带着油光的面孔,露出奇异乞怜的神色,端着茶水俯身「心疼」地对着她。 随后,乖乖的闭上双眼,顺着封沉继续深入的介绍和引领,她逐渐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所谓引领她的封沉将其引至季春时遇害之时,梦境甚是逼真。 彭可身临其境,是周遭的风、是雨。雨滴是点点思绪,风是传递者,而她是四周叽叽喳喳而又张慌失措的祈祷者。 就像是凶案在线般,她孑身一人的站在受害者季师父的旁边。 黑衣人在寥寥几米处跨过两楼之间修长的空隙,正当固执的盲目使得季春时一往直前,纵身一跃。 后知后觉得彭可刚想要上前抓拢住她的长袖,却依然失之交臂,棉制的衣边剐蹭过手指间的余温。 她大声呐喊着,「师父!不要跳!」 一切都晚了,此时的季师父手指艰难的抵制住对面稀稀嗖嗖掉落楼墙的砖块。起初整个右手掌靠在粗糙长割痛的砖块之上。 慌张到手足无措,直跺着脚的彭可一直注意着对面楼顶上那一米八几的大个男子背对着他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突然折返回来,大概是听到季师傅的求救声。 可是接下来,就如同命运般再次上演。 这两个的距离差不多就是十米,彭可的眼睛度数不错,对面的男子身着全身黑色的服饰,身材不胖,整个脸上单独遮掩住了眼睛下半部。 他的双眸很熟悉,偶尔闪过一丝忍痛,彭可不确定是否是真的。 男子像是对待玩物般的蹲了下来,或者说是那种死神对待将死之人惺惺作态的模样,两人之间说的什么言语,太远了,彭可根本听不清。 彭可急得暴跳如雷,「你t妈的算什么人?为什么你,你赶紧救师父上来呀!」 她第一时间想要冲过去,却被不明的东西挡在空气之中,只得站在原地干着急,真的太害怕了,太害怕再次经历师父死亡的真相。 瞪大着双眼,紧紧盯着师父的双手,被狠狠的一根一根缓慢地抽离开,随着一声尖叫的「啊」声。 「呯!」 师父再一次宛如释然的鲜花倒在血泊之中,血液顺着细细的地缝向四处蔓延开来,周围开始骚动。 而彭可正对面的男子上像是极需要呼吸似的,摘下来半截口罩。 那一刻,只感觉周围的呼吸都变得悄无声息,他的模样至今都无法忘怀——长的好像孙昔明! 当它持续到这里的时候,回忆悄然截止。 紧接着,她便从梦中苏醒…… 「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封沉神色平静,「你梦境所发生的事情,是你的内心深处想让你看到的,简而言之,是你认为的真相。」 这段话下来,让彭可直接蒙逼了。如果所梦见的是真相,那么自己的潜意识认为凶手是孙昔明?她都还不知道那个时候孙昔明有没有认识师父。 封沉清楚此刻的她不会那么快轻易相信,从身后摆放着的一层层交叠的纸张的夹层里,抽出像是从哪个本子里撕裂开来的纸张直接让彭可看。 纸张泛黄,显旧。手触碰纸张上的笔迹,左右将纸张正反两面翻开,笔迹很轻,或者说是纸张不错,透不到反面。 内容大约是这样的——孩子,如果你再见到我,可能就是在葬礼上面。 你的小时候,我不曾参与,有我的难言之隐。对于你的母亲,我更是愧疚不堪。因此,我不求你的原谅,我只求等我死后,我知道,你肯定会好生照顾你的母亲,安度晚年吧! 如今我在这个虚头年回来,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因为一切都已经是命中注定了。 必须将你们都要搬离孙村,这样我们才能摆脱诅咒,才可以救你。 我是一名警察,一名中年之后才能当上了警员,但是我的幕后有太多的心酸和不堪的过往,只是都遮掩起来了。 作为你的父亲,我知道当你看到这封纸张的时候,肯定会心生好奇,但是,我不希望你再回到龙城镇,因为那里很危险,也不必调查我真正的死因,因为那并不重要。 一张纸就到此为止,封沉紧接着把孙昔明手写的日记又交给若有所思的彭可。 「这是我之前私自去调查孙昔明曾在邻城安居的家,这是他的日记,你看后一切都明白了。」封沉郑重其事的神色,让彭可的心动然人抖了几下。 ------------ 第九十二章 疑云2 黑皮本皮面上伴着黏糊糊的痕迹,像是蠕虫盘踞在手指间,许是放的时间久了些。 彭可的心头有些惊慌,如果就如梦里看到的一样,而她又和孙昔明来的如此亲近,又该怎么办?她不知道怎么办。这一切就像是那种难以言表的戏剧化效果,狗血淋头的很。 她屏住呼吸了,沉着一口气将日记翻开连带着她麻线团的感情。 日记的第一页记录着开始着手书写的日期——距离师父的死亡时间四年之前,2014年6月。 「我看到你留给我的日记了,我曾经还以为是老天爷得的,你知道吗?妈妈在你走没多久,她就相继去世了。 我也没有完成你的遗愿,好好照顾她。 但是我想你也知道你的儿子脾气本来就硬,我不会因为任何事而阻挠我想要到的目的,你留给我的日记,更想让我知道这幕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我也考上了警校,今后也将去龙城正任职。」 日期没有记录。 「今年是我的实习期了,我也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这成为唯一慰藉我空荡荡的心灵的帮助,至少我是周围唯一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了。 我现在或许已经离故乡太久了,已经记不清小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遇到了什么事情,对你们的印象也越来越浅了,甚至想不起你们到底究竟长的什么样子。 我想我得尽快回去一趟,去完成我的目的。」 「如今,我将要启程,随着轨道的启动,距离邻城也越来越远。我的内心很期待,也很激动,但是总有股不乐的心绪。」 「我去了龙城镇公安局,当天正下着暴雨,我看见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和我一样,淋着瓢泼大雨。 我没有告诉他们我是谁,可是看到我的那一刹那,龙城公安局的老局长竟然认出我是你的儿子,大概是我真的跟你长的太像了吧。 我现在正在旁敲侧击的调查你的事情。」 「真没有想到,父亲你竟然跟局里的季春时是久远的朋友,我好像对她有什么印象。可是在交谈之中,季警官表现出来的都是对你留恋和不舍,你们当年发生了什么?或是说将我和母亲抛弃的五年之内,你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不去告诉我呢?让我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摸爬滚打,突然感觉好无助。」 「是季警官把你凶杀了,对吗? 我重新回了趟孙村,你不会知道,那里几乎一个人都没有了,只有几个百岁的老人,囫囵吞枣的说了些什么。周围环境被杂乱的草叶层层围绕着,就像是一堆废墟,摆在宽阔的边角,无人问津。 我调查到,季春时竟然在你走后,曾经和我的母亲发生过争吵,而且不止一次,这是不是让我母亲心力交瘁的其中一个原因。 我偷偷潜进季春时的家,发现了你们当年的照片,她整个身子都在家里倾靠,眼神都在你身上,我竟然发现她写了好几封给你的信,男欢女爱,似乎她要插足本该幸福美满的家庭。」 「在她的柜子里,保留着你送给我母亲碎裂的发箍,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肯定她杀了你。」 最后一页,其中详细记载了孙昔明暗杀季春时的作案过程,严谨紧密,不留破绽。 荡气回肠的「呼」关上整篇日记本,从表面上来看,孙昔明是真的有很大的作案动机,他曾经还真的见过季春时。可是从细节上来看,这似乎根本不像是孙昔明亲手写的。 「你是什么时候拿到这些东西?」彭可眼神严肃。 封沉将资料整理到一块,慢悠悠的说出来,「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从我来到公安局的某一天,孙队长对我的态度就像 是见到了嫉恶如仇的人,恨不得让我赶出龙城公安局,而且几乎每一场案发地点,他都是先让我第一个到现场,这让我起了疑惑。 我知道私闯名宅是犯法的,但是我真的很奇怪,所以我就开始暗自调查,就突然发现这件事,跟如今所发生牵连的季春时,季师父一事有所关联。」 言语间有理有据,不得不让人信服。 彭可也相信前半部他对于孙昔明的说辞,不仅在自己看来,甚至是她的好姐妹张艺曾经也告诉她,孙兴民似乎对新来的犯罪心理师有很大的误解,甚至有歧视的状态。 「但是封沉,这些我想也说明不了什么,因为不像是他写的,呼。」彭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孙昔明对我很好,而且还会亲自去调查我师父的凶杀案,跟我聊起也像个没事人,所以我相信他。」 封沉默默的摇头,一段长话就像冷水泡出,直愣愣的浇盖着温室的花朵。 「可是,你让他调查,已经调查不下一个月了吧,可如今呢,一点线索都没有。」 彭可下意识的立马反驳,「或许是时间过得太久了吧?就像当初的孙志明案,上头交给我们时限是三个月。到头来两年,我们还没有得出过结果,只是断断续续的有过一点点线索。」 「但是你就不觉得它看你的眼神越来越疏远?我觉得他根本就不爱你,只是在利用你。」 这话说的不错,彭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过往种种,最近,孙昔明的状态还真的跟以往不太一样。 就拿前几天的晚上来说,调查到的线索却转过头说,「没有。」 隔天夜晚路过十字路口,距离绿灯还有一分钟,并没有晚高峰,轰隆隆的车笛声,显得清静了些。 「昔明,昨儿个下班时你给我的纸条,具体是什么线索啊?」彭可转头看向反光镜,又直望着前方。 那时的孙昔明注意力几乎放在手机的聊天软件上,偶然间听到这么彭可的询问,直接开口了当的反驳了当时自己口口声声说的线索。 「线索断了。」很平静的一句,「这条调查的路子不对,我已经在安排暗查,希望会很快得到。」 这样心情急不可耐的彭可听提起来的心硬邦邦的落在地上,这无疑是给过了十几天的人的大饼,却又在正要下口之时整个拿走的偷窃感觉。 「彭姐,你梦境里的凶手,他的身形是不是跟孙队长一模一样?」封沉的话语将其拉回发呆的眼神。 彭可低头想了想,点点头。 「哦,对了,我还想起来,今天早上我是跟孙队长一个车的,然后他跟我说了好几段无厘头的话,这言下之意,似乎对死者王叔充满了不甘心。」封沉注意着对方扑闪的眼睫毛,继续补充道。 「而且我知道孙队长好像跟王叔关系也不错,但是说到他的死因的时候,她反应很迟疑,而且支支吾吾似乎拒绝说着什么,我感觉这两种之间肯定有什么关联。」 他带着真挚的眼眸,语气呢,又十分真诚,这促使彭可反而把心里对封沉的产生了疑虑——他为什么今天一直死揪着昔明不放?而且还有那么多线索,可是他们俩之间除了上下属的关系,应该没有其他纠葛了吧? 对方依旧保持着一种白羊的形态,像是冬日里的曙光,暖洋洋地照耀着即将复苏的大地。 「你……认为王叔也是孙队长杀的?」彭可的语气算是旁敲侧击的询问。 心里坦然自若的封沉,表面上像是犯了错的小孩,急忙摇晃着头,连忙辩解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说我觉得孙队长或许知道这些案子的某些信息,但是没有告知我。」 彭可要是这么一听,「不告诉他?」,眼角讪笑了几分,「这也正 常啊!毕竟你不是深层的内部人员,我们做了警方的也不好随意告诉。」 「唉,我就说嘛,彭姐,你也你也不要想太多,这件事情我就告诉了你一个人,但是后面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彭可许久才开口说,「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孙昔明,不过这件事,我得好好想想。」 随着窗外的天空风云变幻,灰蒙蒙的彩云沾染上了白色的狭隘,逐渐笼罩着整个龙城镇,窗户被打下了细细点点的雨丝,也宣示着此次谈话的结束。 「封沉,我找了你好久,你去调解室来一趟,案子的家属来了,需要心理……」门外站着男性警员手里抱着一叠厚厚的资料,招呼着刚刚站起身的封沉赶紧前去「支援」。 这才使得封沉先行离开。彭可将禁锢的双腿放在地面上,忽感从底而上的酥麻感,就像是整个双腿注射了麻药般动弹不得。 她咬牙切齿的小心翼翼地动着两条双腿,两只眼睛注视着双脚正儿八经的穿好了鞋子,这才扶着把手缓缓站起来,顺着墙面顺利地走向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空荡荡的,除了未关紧的窗发出急促的击打声,四周没有其他对彭可的到来所产生的反应了。 她先是关紧了孙昔明座位后头的窗户,转过头,注视着空落落的工作,那黑色的椅上优酷吸引力让彭可不由自主地坐到座位上。jj.br> 从左到右打量了一遍,简洁有序,相比于自己的工位,少了那些富有杂乱的纸巾或者是女人独有的必需品。 此刻的彭可心思是空白的,或者说是根本没有心思去想那些像火山爆发似的喷涌而出的岩浆。 这一切来的都太突然了,她还没有尽可能的去接受那么多的事物。她开始承认了,就像那些警员所说的,易感情用事,脑子容易冲昏了头,担不起所谓的队长职责。 内心深处早已把季师傅当时对她百里挑一、另眼相看的话语抛在脑后。 最后的结果又会是成为怎样地延续下去呢? ------------ 第九十三章 地铁谋杀案之心知肚明 白生生的凉布被清凉的指尖推拉至额头,覆盖着逝者煞白的脸庞。 张艺忍心闭上心照不宣的眼眸,身后传来程穆的呼喊声。 「都叫你吃饭叫了三四遍了,这下好了,饭点都过了……之前还说要彭姐一定要准点吃饭,你现在不应该也要这样。」带着责怪的意味。 她抽下手套,紧握在手心里,然后扔进身旁的垃圾桶,两手一抹眼角的泪花,转头走向外头焦急的程穆。 「我……现在吃不下。」 在这卡心思细的程穆听出她带着断断续续的哽咽,右手直接勾上张艺的双肩,对角的手握住长久冰冷的皮肤,温暖的手温从指尖透过血管缓缓蔓延到心间。 「我都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但是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天上的王叔也见不得你和彭姐白白相饿,肯定是让你们带给他好好活,好好吃,好好经历时间的美好。」程穆哄着道理一套一套的。 张艺轻轻依偎着程穆肩膀,感受着丝棉麻布柔和的质感,她是小猫似的在衣边剐蹭了几下。 他边哄说边搂着张艺,悠悠散散的向窗外四下的阳光那儿走去。 下午小组案情分析会议室。 此刻的会议室周围是四面封闭的实墙,早来孙昔明将靠南的窗户一一拉下了窗帘。 他似乎很满意阳光渐渐被遮挡下的样子,就像是夜幕即将到来,白天和黑夜仅在一念之间。 「咔。」 孙昔明左手顺势开了室灯,周围又再次顿时亮堂堂的,许久藏匿的尘埃,在这一刻,零零散散地落下来,带着往日层层封锁的记忆滴滴答答的洒落到地面。 「你瞧我就说嘛,老大肯定还是第一个到的。」带头的程穆打响了整个封闭的空间。 侧边的张艺顺着程穆探去的方向,看去。 面前的孙昔明正在利用拍摄好的现场证物以及受害者面部和相关联的人事物形成的照片,在板上做成一个关系略图。 他的身高伟岸,逆着灯光,长长的影子斜照着一边,看不到尽头。 张艺的回应多少带点呆板,她「嗯。」了声。 若是放到以前,作为公安局拼命二女郎的名头,肯定是早早抱着一堆资料直接「拍」的一声放在孙昔明的面前,顺口还说着关于案情死者的各类情况以及陈述。 可是现如今,她低沉的很,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就这么坐在原位置上,抬眸看着对方,布置着这一切。 程穆眼神注视着电脑的开机和文件,一手在桌子下方握着对方,默默的给予安慰和自己的心意。 写完最后一笔的孙昔明转过身,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个人,眼角垂了垂,他微微一笑,而后坐回到位置上,双手放在桌子上,静静的等待着。 「indos」的开机声由小见大,不禁为接下来的彭可和封沉做了欢迎音。 彭可和封沉两人这次是一块回来的。以往要么一前一后,要么一后一前。 许是众人心理年纪较为小的程穆听力也格外好,而今天被杂乱的事情所烦忧的孙昔明也第一时间看向来时的方向。 引入眼帘最为优先的是封沉,他从一年前进队的活泼洒脱逐渐成为了孙昔明印象中最为深刻的封沉——表面温柔而雅,但却唯深不可测。 他先是在门口站了一会,用那种轻柔的笑容,就像是刻在脸庞上一样,眼眸先向在座的环视了一圈,而后才进来,带着背后的彭可。 当他看到失魂落魄的彭可之时,呆若木鸡的眼神,不发就像是身在失去重心的月球般,摇摇晃晃的。 孙昔明眼神蓦地一紧, 紧而上前去扶着。刚刚差一点就可以拉住跌倒的彭可时,两个男人的手臂同时碰触彭可的臂膀,让此刻的她一慌神。 彭可眼光一掠,少有的暗淡一闪而过。 下一步,她先是靠向了封沉,细嫩的手臂抽离了孙昔明的手掌心。 淡漠的空气从五指之间流淌,干巴巴的,他轻轻地抿着嘴,那对不深不浅的眼眸,紧紧盯着彭可的背影,一切都不言而喻。 「各位,由于王叔的离奇死亡,带给我们了不少的惊异与伤害,所以为了大家心理和身体方面上来决定。 我和上级提交了建议,彭可和张艺这两位同志可以暂且不参加此次的案件,具体安排由我和程穆以及刑警一队共同完成,我需要犯罪策划等,那么就麻烦封沉了。」 他细长的眉眼抬起,在灯光之下,漆黑的双眸泛着迷离的色泽。 对上左手手持着挑起的资料,闻声而起面不改色的脸庞,封沉目光温和,两目里却是一片冰冷。 而后快速的打字声惊扰了四下先是沉默的几秒。 彭可目光微微闪烁,犹豫未决了半天,这才最终用着鼻腔发出轻「嗯」声。 程穆也想替着此刻魂不守舍的张艺答应的,但是对方抢先回应了。 「孙队,我就不了。虽然有影响,但是我会很快调整好的,王叔的案子我来辅助我安心。」张艺喘着一大口粗气讲完,她的精神啊,突然间变得正气凛然的,就像是即将迎接一场大仗,而她就是那个领将的女将军。 孙昔明白队里的俩女生都不是同程度的犟,也就点点头,应下了。 「受害者名叫王明,年龄56,家中独子。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龙城镇,搬迁原址位于龙城镇北区的村庄,而后于1980年搬至中心公园的黄金地段……」孙昔明老样子介绍患者情况。 与此同时,门外传出来敲门声,然后探进了一个小巧的头,用着小心谨慎的声音,「是探案组吧?嗯,这些资料是章法一要求拿过来的。」 看了一眼站绷直的孙昔明,含着下巴。外头的警员捧着资料放在桌上。不经意间扫过白板,死者的尸体,不由得惊呼一声。 「我,靠。这死者……」 「那我还是先讲吧,我也习惯了。」张艺直接大声说,「王叔是失血过多而死的……我们从死者的死后照片可以看出,身上有多次……多次被凶手鞭打的痕迹,由于鞭打的深浅不一,导致条的颜色有浅有深。 失血为过多的是脚后跟的位置,认为也是凶手……慢慢折磨他,从而获得快感的地方。 他将脚后跟切成两半的横切面,并且把脚底下的脚皮利用刀切的方式切成大约为三厘米厚度。 此前我认为受害者有过几次昏迷……而且凶手将死者完全死后的一小时之内,将其重新穿上衣服,并且绑上一层又一层。」 张艺明显的强烈的哽咽,所以她没有走向前,站在位置前面,后膝抵着椅子,两只脚似乎紧抓的地板。 「我……我们就可以想到,在普通人正常的死亡之后,会有……专门有人将尸体绑的很紧,似乎就是把人体内的二氧化碳或空气排出体外的,让她维持一个形态。」 声音出的很快,讲完立刻坐回原位,两只手顺势拂过眼角。 封沉停顿做笔记的行为,眼眸从本子抬头目视,「凶手对死者脚底有某些兴趣,他的做法是,对死者这个地方的不满,还是要放大些什么?」 「对呀,为什么凶手要割掉死者的脚底板啊?」程穆在一旁发出疑问。 彭可手心微动,皱了皱眉头。 「如果是躯体变形障碍,凶手并没有对自己,而是对他人。会不会是因 为这种心理状态去希望以此方法去改变某一个人的身体状态。」封沉继续抛出自己的见解。 程穆脑筋一闪,「那我们是不是得找跟王叔亲近的人啊?至少是得认识很久的,不然像王叔身体比较武壮的,不可能让陌生人轻易靠近啊!」 「这是我们必须要查的一个方面。」孙昔明发声了,「封沉,这个症状只是你一人而言,并没有很多证据去证明凶手就是有。 我想获得更多的时政或者是其他线索之后,再让你做接下来的犯罪心理的一些提示,或者是方向吧!」 婉意地反驳封沉的发言,思路正确,其实大不了什么,但今天却在两位女人之间产生了微妙的想法。 (明明就是看不惯封沉,果然还是像他说的那样,这个男人根本碰不上彭可!) 〔昔明怎么能这么说呢?封沉也是好意啊!王叔竟然死的那么惨,我一定要抓住幕后真凶,如果什么都抓不住,我真的这半辈子都对不起师父和王叔了。 最近他对我一直拐弯抹角的,我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今天一定要跟昔明好好聊清楚。〕 彭可根本没有想后果会是怎么样,固执己见的将心中半信半疑的疑问逐渐放大,连带着当年的悬案,像是苍蝇般围绕着死尸一样,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他在明,他在暗。 封沉的眼皮动了动,被拒绝后的尴尬神情刻在脸上,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在旁人看来,就是被欺负的绵羊。 「孙队长,说的是。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 双方的眼睛在这一刻交会而过,孙昔明的瞳孔在一瞬间压缩到极致,他在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封沉正在鄙夷的微笑,这种笑容曾经在小时候,好不容易考上了满分,父亲对着试卷看着他的样子,一模一样。 从来不信任他,从来不相信他。 随着承载着去往古宅的回忆,他回想起了当年在邻城发生的一切事情——在父母的吵闹声中,他想起了曾经陪伴他玩过无数次塔罗牌的哥哥,那个样子和如今的封沉有些相似,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睛,被迷雾笼罩一般的眼睛。 孙昔明此时此刻,宛如犹豫不定的模样,让男人的眼眸中的笑意更盛了,他带着邪魅的笑意淡淡地瞥了一眼彭可,又注视着逐渐在他面前透明的孙昔明。 似乎一切都即将心知肚明。 ------------ 第九十四章 列车谋杀案—兴师问罪 黄昏下班时,由于孙昔明不会开车,是程穆送他们回家的,当然,在此之前,先送了女友张艺,这才折反过来送那两位。 一路上的气氛灰沉沉的,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不语,也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过还好,有程穆这个活宝在,这路上也不会显得太过乏味和忧心。 车,慢悠悠的在红灯停下,绿灯亮了,而后又接着启程。 高高耸起的灯光,映衬着车窗,一盏一盏往后头撇去,昏黄与黑夜交替而过。 它照射在孙昔明与彭可的脸颊上,灯光无端端的转逝而过。他一直撇着头,用余光久久凝视着靠着车窗的她。 黑夜之下,彭可的轮廓更为清晰,她的眼睛是闭着的,睫毛不长,但为浓密。孙昔明猜不透她在想着什么,只是一下午发生的排斥,让他的心约约感到不安。 她不会知道王叔的事情了?不可能,面对曾经伤害过亲人,不可能那么平淡。 正在开车的程穆向反光镜查看后边的情况,却瞧见了孙昔明眉头微微皱起,思绪万千的神色,眼神流露着的担忧,这使他还想起封沉,他曾经也流露过相同的神情,两人就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他边打着方向盘边说,「老大,我发觉封沉越来越像你了。」 「啊?」 「老大,话说你们俩要不要考虑做个dna鉴定呀?」 开玩笑的一句话,殊不知,在孙昔明的心里落下了根——他在此前就有某种感应。 「嗯,我会考虑的。」 程穆明显「哦嚯」一声,就差控制了离合一个不注意,速度快了一个码,惹的后边差点冲上了前,也弄醒了浅睡的彭可。 时间过得极快,刹车缓缓降落的同时,在程穆打着倒车的方向盘,孙昔明和彭可一前一后的上了楼。 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影,混着走廊落地上一色白堂堂的灯光,将近处深墨色的夜空染成了泛着雾气的浅灰。 天要下雨了。 房门钥匙的转开声先一步打开了房门,他顺势打开门的一刹那,后头传来了彭可慵懒的声线,是那种有气无力而又无可奈何的。 「我们,好好聊聊吧。」 孙昔明的手顿了一两秒,又继续按下把手,语气带着轻松的感觉,「是该好好聊聊了。」 这说话的语气,到时等会儿要个大发的,他不会要把我杀人灭口吧?彭可心里猛然间冒出这个想法,两眼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彭可跟在身后,双腿快速地上楼梯,速度更快了些。 「你已经知道了王叔的事情?」孙昔明直截了当地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他们两个坐在沙发上,一个靠南,一个靠北,中间隔着两米长的茶几,像一条河流,不长不宽,但足以阻隔两岸的风声。 「什么?你是查到王叔的事情了,那么快就有线索了?」接二连三的抛出问题,显然表明了彭可是毫不知情的。jj.br> 这下子可好?自己的一意孤行还是得继续帮逝去的王叔自瞒着,还是摊牌? 「具体受害者在受害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还没有,只不过我猜想他的死因跟我父亲有关。」孙昔明说。 「你父亲?」彭可脑海中想到的是中午封沉告知于她,孙昔明的模样,还有那本日记,季师父和他父亲很深的纠葛。 他俯下身子,用手肘抵着膝盖,「对,我知道你看过那本日记了,我也想起来了。」 「我曾在小时候见过季师父,但那也是在我父亲走后不久,我印象中,应该是我父亲犯了什么大事,在那个年代,我父亲做的 人口调查的工作,估计是给当时的孙村做少了几批……这应该是导致季师父去调查孙村知识发生那场大火。」 「所以你说我师傅曾经经历那场大火是你爸爸而为之的。」 孙昔明说,「不确定,但我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我父亲当时就还住在邻城,所以我不能打包票。」 「我只知道,师父在你爸爸死后,就一直在调查孙明真正的死因,师父到死都不相信你的爸爸是自然死亡的。 而且为了了然你父亲的一桩心愿,一直在暗中调查孙志明的案件,知道那张纸条的出现。」彭可那纸条两个字,念得很重,他的眼神看向孙昔明,想从平淡如水的脸庞里发现什么。 「说到这个,整整十几年了,凶手一直杳无音讯。」 微微抖动着耳朵,彭可听着,他是在刻意转换话题吗? 「无非就两种可能,要么继续埋藏的很好,要么这么多年早就死了。」彭可逆着月光,一双眼睛显得格外透亮。 孙昔明舒了口气,「我父亲的日记里也记录着,我在想,只要找到日记口中的那个「叔叔」,这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想到叔叔这个词,他就不免想起多天以前曾经和那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在林间小道相遇的情形,他曾乐笑着说,「你这个年纪也该叫我声叔叔了吧。」 他有一个荒诞的想法——会不会这个人和当年被受害者叫着叔叔是同一个呢? 想到这,思绪又被打乱了。 「你之前所说的,我师父的案子有眉目了,该一起告诉我了吧?」彭可扑闪了两下睫毛,眼神透露着坚毅。 孙昔明说,「我说过了,我目前的收集到的线索就跟四周的灰尘一样,不重要。」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我托你调查师父的死因,一次又一次的等待着,难道我希望等来的结果是你所说的线索不重要?而且连你目前收集到那微小的线索也不曾给过我! 你知道的,我……我是亲眼看到她死在我的面前,从高空直直的落下去,一个人,一个女人!」彭可的语气越发洪亮,此刻的她浑身散发着怒气,她重重的拍打着大腿。 孙昔明立即跨步向前,两双手紧紧的抓住即将下落的手掌,手的抓力发的有些紧,彭可低头暗「嘶」了一声。 两眼怔怔的望着前方,眼睛已经慢慢的哭的红肿,她的双唇硬生生的紧闭着,面皮眼泪俯视着脸颊。 他将彭可一把怀抱在身体的中心部,而后传来声音微小如鼠的抽泣,泪光闪动。过了一会儿,声音又断断续续的停顿,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又从孙昔明的怀里推开。 两双手发着微颤的手指,抹过脸颊三四次。 「说实话吧,我感觉跟你呆在一块,我看不透你,我感觉我活的好累。」彭可呵着气,「无论是我的师父,还是如今死去的王叔,他们都有我们不得而知的秘密。」 「秘密,有时候讲出来是好的,有时候想出来是坏的,但我们永远不知道讲出来到底是好是坏,这不是我们能够定义的。 但是,说到做到,是我们能够实现的。」彭可抽了两次通红的鼻尖。 夜色依旧是深浓,浸了墨色般沉寂。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未关闭的玻璃窗上逐渐积起了水蒙蒙的的雾气,薄薄的,浓浓的。 闻声而启嘴的孙昔明半张着,发出一丝奇奇怪怪的呜声,又闭上了。 彭可承认,她是多么希望此刻的孙昔明能做个合理的解释,可是,结果是毫无挽救的余地。 她一次又一次咽着期望的口水,眼眸失望的半遮住,用手抹过整个脸颊,她尽力扯出一个笑容,两个鼻孔不由 的一呼一吸。 「很好,我平生最讨厌这种避而不谈的人了,这让我没有安全感,所以……我也选择不再对你追究了。」彭可看样子是不留任何念想利索的人站起身,下意识拍了拍后背的衣裳。 「我也不在这碍着你,我走了,明天我还是……算了,各走各的吧!」 彭可当断则断的说法当这一次又一次他那被无数个毒蜘蛛所包围的心脏,如同被银针似的,一次又一次刺痛着内部。 但是,他不能动弹。他总感觉时机还没有成熟,只要等着他自己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之后,这样才能一身轻松地向着心爱的她解释所发生所有的一切。 成年人的世界只能是筛选,不要去试图改变。 孙昔明没过影子,转身,眼眸流动着,凝视着她的身影,越行越远。 这一刻,黛黑色的天幕上留给了他寥落无几的挂着几颗疏淡的星子,在无声的控诉。 「呜……我说过我会相信你的,只要你能告诉我真相就可以了,不会相信是你害了我的师父……的。 但是你为什么要闭而不谈啊?这让我觉得……你肯定在,有关系…… 我有多么信任你啊,唉,我把整个身心都给你了,可是可是为什么你到头来都不跟我说真相,还要骗我!依旧是骗我!」彭可泣不成声的摇着头。 她走到房间的角落,抱着床头摆着圆滚滚的枕头,疯狂的狠狠的敲击了三四遍。 她像是七八岁的孩子,在马路上迷了路,哭自己,哭痛许久消失的「亲人」,哭自己的内心,哭以往曾美满的岁月,而如今却一把子敲碎的回忆。 从此以往,彭可与孙昔明就像是经历了王母娘娘的强有力的阻隔之后产生了浓厚的误会的牛郎和织女,两人避而不见,就算是有鹊桥相会,彭可的神色就如同见了仇敌一般冷漠至极。 有孙昔明的地方,彭可十有八九都不会去,除非是有工作要事;有彭可的地方,也十有八九见不到孙昔明,但是每次都有他的尾巴。 或许是因为案件有事找人,从窗边走过;又或许是特意和其他警员打招呼,在门外停留,眼神却留恋不时的往彭可那边瞧。 程穆头一次见到老大这么依依不舍的神情,彭姐一头牛都拉不回的神色。 跟在茶水间和一众警察打着小八卦。 「话说我还真是看见他们俩真是个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本来好好的一对恩爱小情侣变成母夜叉和深情以往的舔狗大神?」 「那倒不清楚,不过,这种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听说是你们队不是有个心理医生吗?彭可姐之前就一直跟那个心理医生走的挺近,是不是移情别恋啊?」 「说什么呢?这可不兴说啊!彭姐,我打包票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唉……本来天作之合的两个人如此闹得那么僵,也不知道咱们几个今后的日子是怎么样做啊,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两边倒啊?」 「先喝茶吧,喝茶吧!」 ------------ 第九十五章 偷梁换柱 距离王叔的案子整整已经过去两周了,重案组已经把能够调查的人物关系以及,周边邻里均都暗自查访了,除了千篇一律的为人和善,似乎都显示不出王叔曾经结过什么仇怨。 「哎哟哟,警官,您先别走!」 封沉正和着身边的警员,言语间正说着什么,后头传来一阵拉扯着嗓子的呼喊。 转过头一看,一个顶着鸡窝头大妈提着一大篮子菜叶,另一只手拎着裤子边儿,慢悠悠地跨过雨水侵湿的泥土,嘴里还不断说着,「哎呦,累死老娘了。」 「两位警官,两位警官,你们刚刚不是说要调查这户人家最近有什么人来嘛?你们有没有小钱拿着啊?」大妈一讲到钱眼,两眼轮之冒金光。 身旁的警员,刚想提前回答上一个问题,就被这一句怼了回去。 看着警员两边肉夹着一个个笑容,解释就说,「大妈,您老别提钱不钱的事儿,主要是为人民办事儿,没啥钱儿。」 大妈想着没钱那过来干嘛?真是浪费我时间!准备转身齐步走时,那位警员又说了。 「但是如果你知道内幕,那必须得告诉我们,就得由得你受罚了」 大妈笑嘻嘻的转过头,一双大脚嘟囔着踩着地。 「倒霉倒霉,真倒霉,唉,不说逃不到好果子吃,说了也讨不过好果子吃。」 「所以阿姨,你肯定是看到了什么,那您尽快说,我们也尽快完工。」封沉说着。 大妈将菜篮子直接扔给了身旁的警员,粗壮的双手像风扇似的来回扑扇,活像是如今爆火的水桶奶茶杯,扇来扇去都没风声,倒是汗水流的更快了。 警员虽然满脸写着不乐意,但也不能跟百姓起冲突,只好乖乖的接着了。 「哎哟,当天可早了,几乎是天刚蒙蒙亮,我去大城里面买点食材,我就看到一个白衬衫,下面黑色的裤子的青年来这里了,然后这户人家的老头也就开了门。 之后……之后就不知道了,我就去菜市场了。」大妈匆匆把事情原委讲完之后,从警员里抢过菜篮子,这一拉扯,使得对方的手都弄得红彤彤。 「嘶。」 「好的,我们都知道了,那请您先跟这位警员去做个联系记录好吧?」封沉指向左边埋头记笔记的女警察。 女警向着大妈微微一笑,却被大妈甩了个脸色,「我都讲完了,竟然还不能走,真是累死个人。」 「没办法,大妈,没办法,您先消消气,记录联系方式很快的,辛苦了,辛苦了。」女警这种事情见多了,处理方式也就手到擒来,尽量低声下气着些。 白衬衫,黑裤子。这熟悉的代名词很难让人不想到孙昔明,毕竟他几乎一周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这么穿着,让周边的警员遐想连篇。 这么一个反作用,倒是让封沉摘了乐子。顺便推波助澜道,「你们听刚刚那个介绍,咱们队里是不是好熟悉啊?那里好像见过……」 刻意的停顿,还真让别人上了钩。 「这不就是孙队长?他好像一周有三四天都怎么穿。」靠左边的第一个男警官直接了当的脱口而出。 众人思量了些,也都频频点头。 随后又像是料想到了什么又赶忙补充着说,「哎哟哎哟哎哟,这可不能瞎说,他可是队长诶,还是刑警重案组的,我们虚报假报的,到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干这行了。」 「我,去,你想什么呢,大家都是开开玩笑罢啦,就你还那么较真。」 「哎呦,早说嘛。」 包括封沉在内的三人类似于开玩笑的言论,总归会被以讹传讹,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周围几乎都信以为真了。 案件调查后的第三周,重案组的办公室。 心中依旧对封沉并不放心的孙昔明,以外出调查政务的名义外出办案。而此时此刻,队里正在翻涌起一阵波浪。 「小程,你听说了吗?刑警那边都在传你们的孙队长似乎跟地铁凶杀案有直接关系。」正在休息室里面搅拌咖啡的警员对着身旁洗刷杯子的程穆侃侃而谈。 他的手一顿,杯子正好顶着水流直冲的方向,流水声逐渐哗啦啦的被阻力冲向了四方,差点让身旁说个不停的警员左侧下半部的衣服湿透。 「啧。」警员慌忙的一跳开,拎着咖啡的手不断的晃动着,另一只手使劲磨,搓着刚被淋湿的衣服,「幸好我喝的咖啡不多,不然等会儿不不是我衣服进了水,而且我的手也被烫了伤。」 被这一声声抱怨声回过神来的程穆尴尬一笑,急忙说着抱歉抱歉,立刻转过头,连杯子都不拿了,直冲着办公室小跑去。 「大家大家,听说到老大的传言了吗?」程穆连门都没敲,就直接跑进来说。 周围见着激动的模样,都一一抬起头,直直的望向他,先是封沉接的话。 「是哪个?不会是关于王叔那件事吧!」语气多少带点惊讶。 「对对对,就是那个案子,说什么咱们老大和这个案子有着牵不断的联系。我觉得真是一堆胡话。」 封沉说,「哦,这么说的话,我之前不是和警员一块去询问周边邻里,有一个大妈就直接过来跟我们讲,在王叔被害的前几天,有一个身着白色衬衫,下身是黑色裤子的,来找过王叔。」 「白色衬衫,黑色裤子?」程穆用着粗犷的声音再次复述了一遍。 这样当下的四人不约而同地各起了心思。 「听这个表述,估计孙昔明也是有嫌疑的。」张艺低了头,喝了口水。 歪着脑袋的程穆最烦听到说老大的坏话了,明明在他心里,老大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容不得任何人玷污,「张艺,咱们做警察的要讲证据,没证据瞎说啥。」 张艺没有说话,也不看着他,就默默的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封沉这个时候添油加醋问着彭可道,「听说孙队长跟你住在一栋楼层里,如果真的是的话,那你前几天有没有注意到楼梯里的走动声啊?」 「彭姐耳旁子不好,她哪能想听就听得到,对吧,彭姐。」程穆说。 这下好了,周围三个人都在同一时间往彭可那儿看去,有的眼神期待着什么;有的像是早知道了结局,饶有兴趣的观察着什么。 她的心一疙瘩,回忆总是在骚扰她,之前她几乎和孙昔明天天睡在一块,不过,正如封沉所想的那样,每当她醒来,总会见不着孙昔明的影子——这么一想,该不会真的是他,凌晨还未亮就去王叔那踩点了吧? 对这件事,她不刻意瞒着,但是也用润滑油润色了一下,「你们也知道最近我和她也闹得比较僵,具体我不清楚,但是有那么几次有过响声。」 说过了,但又没说完,不过,冥冥之中已经说明了什么。 直至下午3点10分左右,孙昔明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才回了办公室。 其中,陈穆和张艺在,而彭可和封沉不见踪影。 但他其实也习惯了,毕竟自从彭可不再跟他好好说话之后,似乎言语之间总带着冷嘲热讽,对彼此都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如果能让她快乐就好了,只不过封沉这个人始终让人不放心。 程穆瞧见老大火急火燎的回来,边敲着嘴边嘟囔着嘴,说:「老大,你怎么才这个点回来?彭姐都走了,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能够缓和啊!」 许久没有听到埋怨, 但是为他超强的语气了,他潇洒着往前走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好了,我尽力,不过让你变得如同汉堡包里的肉片,不过强扭的瓜不甜。」 他还没说完,就被程穆反向拉走,直接拉到一个拐角人烟稀少的暗角处。 「老大,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去过王叔周边啊?还有你怎么老是穿白衬衫和黑裤子?」程穆嘴巴就像是豌豆射手般咕噜咕噜泡出来一大堆。 两人身高差不多,互相平视。 「怎么?来调查我。」 「没有,我哪敢啊!就是不知道老大知不知道最近传了你的谣言,那可是一个力度大呀,一传十,十传百。」程穆双手语无伦次地比划着空间范围之广。 孙昔明呼气,挑着眉后,眼睛稍微放大了些,看着模样属实有些好笑。 「老大,你别笑,说正经的呢。」 「都说了一传十十传百,我能不知道吗,不过这件事清者自清,你也不用多担心,真相总是正义的。」 要不说老大声音好听,说起来以来,能抚平心境,从一而终,一直如此,程穆点点头,然后两手比着大拇指往右边指了指,「那老大我先走了,跟彭姐好好的,我可是站你们这p!」 给予孙昔明一个鼓励的大眼睛,步伐变得稍微轻快了些,蹦跳着走回了办公室。 他在后头先靠着墙了一会,双手插着裤袋,这个说法对我很不利,那个凶手是怎么会知道,接下来如果幸运的话,就应该向着凶手所想的我应该要列为嫌疑犯了,不过都有可能,现在我只能期待那个报告能够尽快摆在我的面前。 左手从裤袋里拉出一条长长的十字项链,双手紧紧的揉搓十字架的轮廓,从第一次桂圆春天到如今所能够知晓的僧组人群,基本上一一杀毁,这双手明显是奔着孙族的秘密而来的,而他目前只知道一些关键词,大概有了轮廓,但王叔在死前都没有把真正的真相告诉他。 这下子可好玩了,如今也不知道他是在明还是在暗。 王叔的秘密,他得帮他隐藏着,可是只是碍于人情面而已,在社会现实上面,这种藏匿是纸包不了火的。 孙昔明不由得猜想——如果凶手就是朝着所谓的孙族而来,那么,这应该是最后一个,无非是他去找他,要么他来寻他,都会知道最终的幕后真凶。 突然,手边的电话响起——是来自dna医疗机构。 ------------ 第九十六章 获取人心 在将信将疑的时候,是最好获取人心的时候,封沉越在这个时候就越有信心——他的手里就有一份合成的作案视频,然后将这个无意之间让彭可看到,那么,孙昔明最后坐牢的可能性就成为百万之百了。 相比于杀掉他,他更喜欢让孙昔明呆在暗无天日的牢里享受寂寞的痛苦。 早在安排警员去调查监控视频之前,就已经在夜晚把视频安插在里面,就等着某个警员发现异常,通知在忙前忙后的时候,如果那个时候孙兴明有幸在场,那就是一出极好的大戏了。 他数着手表上的秒表——「嘀嗒嘀嗒……」好戏要上演了。 「彭副队,警官,我们找到了,我们找到了!犯罪嫌疑人的模样和作案过程!」罗警员喘着粗气,赶忙引领着翻阅到一半资料的大家急忙忙的冲了过去。 「什么!」 「那实在是太棒了,赶紧赶紧!」 「走走走,别看资料了,赶紧去赶紧去!」 封沉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环顾前方奔涌的人们,和一台台还未关闭的机子,嘴角的笑意半浓半深,只不过孙昔明,你怎么不在场? 一群人围坐在几平米的监控室,几乎水泄不通,有男有女的,这个头往内探着。 中间操作的警员怕是头一次看到这副场景,头顶直冒着虚汗,手的操作也甚是缓慢了些,不仔细看,还未发觉他的双腿竟然还发抖。 从非黑即白的视频中可以发现,有一个身着衬衫模样的男子,踩着垂落感较足的裤子步伐坚定地走向王明的家中。 男子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而后才敲门,门敲得很有礼貌,同一时间,门开了。 受害者王明先是探出一个脑袋,确认面前是谁——他的表情波澜不惊,看样子是非常相熟的,他招呼着让男子进去,似乎对她的来意非常欢迎,怕是约好的。 后头接过门的是男子,那说明只要男子不是从背后关门,那么他们就可以清晰地看见这个男子是谁! 纵然每一个人都在同一时间把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更怀着心思。 「这下要烟可以不攻自破了吧?看着走路,根本就不像是老大。」 「希望不是孙昔明吧。」 「是谁是谁?」 「天呐,我的眼睛好酸啊!」 「这下看你能活多久,真是令我期待啊!」 突然鼠标右键啪嗒一声按下去,整个屏幕突然暂停,就在这关键的地方,突然暂停了。 众人唏嘘着,好好凸起的好奇心和紧张,在这一刹那洒落一地。 「唉,不是小张你怎么还在?关键时刻来一个广告推送位啊!」有的警员不耐烦的说。 「赶紧,快点快点,哎呦喂。」 彭可向操作员撇了一眼,注意到了那额头上一颗一颗颗硕大的汗珠,和正在发着抖的手指尖。 立刻带着柔顺的语气,说,「小张,你是刚上任的吧?」 被称为小张的操作员狠狠地点住了头,6如同啄木鸟正在啄一棵树似的。 「那你要好好适应起来,慢慢来,不要着急,稳住心态,主要还是把这片作案视频放大,凶手的脸色放大。」 操作员重重的嗯了声,随着鼠标右键再次啪嗒一声响起,视频这才重新恢复了正常,而它的速度在众人像是放慢了无数倍。 「再慢,慢……」 视频里的男子头即将要转过来了,众人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这一秒。 随着咔嗒声的降落,鼠标左键一按了下去。 那男子让众人缓缓不安许久——竟然真的是孙昔明,相似的头发,相似的身材,相似的衣服,就像老天开了个玩笑似的,这幅场景充满了戏剧化的场面。 彭可双手沾满了沁出的冷汗,指甲深深地掐进皮肉里,痛苦伴随着心痛,她不断的摇着头,她无时无刻在心里都是不相信,结果竟然真的是这样! 身后的封沉在这一时刻将她的身子往轻轻靠在他的身旁,他没有说话,眼神陡然的阴暗光亮,却道明了一切。 除了彭可之外,最令人惊讶的,那便是程穆。 如果说孙昔明是个明星,是个idol,那么程穆肯定是忠实的头号粉丝,还可以称为是脑残粉,当然也没有那么严重。 他当即立下认为,是最不可能接受,因为他在昨天就已经问过老大,孙昔明的那句清者自清,一直回响在他的心里。 他急忙像头牛一般的冲出去,竖着拨打着孙昔明的电话。 在无数次焦急的音乐等待中,幸好接通了。 「老大老大,现在你不要来公安局,我们这里有一个线索是指向你的,就是你凌晨去王叔店里面的场景,现在你的怀疑率大大上升,如果你回来,他们肯定要把你抓走。 现在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反正我是来通知你的,我不相信是你干的!」 听着对方那头焦急的声音,孙昔明的心头涌上一股暖色,这一切,果然就是料想的那样,他默默的点头,只说了一句,「清者自清,帮我照看好彭可。」 「我明白,一定完成任务!」 俩人匆匆挂断电话。 距离于案件侦破后,调查到了真凶,仅仅只有四周,而这四周之后,是专门通报凶手,巡查凶手。 几张要过去了半个月,而这半个月,无人知晓孙昔明在做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即将在面对的什么。 直到半个月之后,封沉和彭可带着一份筹划好的调虎离山之计,摆在重案组的面前。 两人互相交换着神色,封沉微微目视下方,随后顺着彭可的声音抬头目视。 「大家,昨天来我们依旧找不到嫌疑人孙昔明的线索,所以我和封沉想了个办法。」 程穆头一个拍案叫起,「什么办法?」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正要说呢。」彭可皱了皱眉头,语气多少带点无语。 「哦,哦嚯,彭姐,你说,你说。」程穆尬笑着应声坐了下来,后脚顶着地板,差点还摔在椅上,幸好一屁股坐在椅边上,往后称了称。 「我们是这么想的,既然……」 「既然彭可孙昔明最为心爱的人,那么动物链中总有一一相克的食物链,如果把孙昔明比作一条蟒蛇,那么她就是吸引蟒蛇的食物。 所以我们要利用彭姐做诱饵,利用彭姐被他人所有意伤害,受到威胁的缘由,将孙昔明引出来。 而且这样我想,我们想,一来可以把孙兴明这个嫌疑人抓牢,二来还可以利用案件推出飞信你的作案过程,或者是引出他的意图。 这样不就一石二鸟了!」 封沉接着彭可后面的后半部话,将两人商量好的事宜一一告诉在座的每一个人,双眼环视着四周,似乎他们无不若有所思点着头。 「大家同意吗?」 「我不……」程穆刚想说出来,这背后头一阵阵传来的,「我同意!」被湮没了过去。 他挠挠头,想着为其辩解了一下,「彭姐,其实我觉得吧,这样他未必能相信,还是从长计议好。」 「难道你有更好的想法能立刻抓住他吗?」封沉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多嘴的程穆甚是聒噪。 程穆两双眼巴喳巴喳的乱眨,他有点被眼前这个档案里和自己相仿差不多的封沉唬住了。 一下子闭着嘴不说话,其实暗自嘟囔着,「什么嘛,好歹我比多了几年,说话那么冲。」 这下我也联系不到老大,也不知道他调查的怎么样?有没有查出来,希望他不要上当。 与此同时,孙昔明早在此前事发一两周之前收到了关于「dna」医生的电话。 并且亲手接过他,递交给自己与封沉两人的毛发,而此刻,这件调查结果正安然地放在他的手中,还带着也许温热的气息。 长长的线条一圈一圈似年轮般缠绕开来,在他的脑海里,就像是团乱麻正在一线一线的抽离开。 随着深黄色的文件袋被突然弹开,双手往里面摸索了一下,里面只有一张纸,接着从中把一张纸抽了起来——dna检验单。 他快速的掠过检验人与被检验人的正确信息之后,直接过度到最后一段——两人为血缘关系为百分之二十五以上相似,这就说明,在医学上,两人为同父异母的关系很大,那么,封沉和他的父亲便是直系血亲。 他的双目微眯,抬起头凝望远方,显得迷离而又遥远。他的眼前似乎显现出封沉狡诈的神情,那一双如黑烟四的时候,正在逐步向彭可靠近,似乎他的眼眸中又兀地镶嵌着两个如猫一般的眼珠,时刻闪烁着坚毅、警惕的幽光。 他们俩竟然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自己都难以相信,竟然如此的巧合。这个世界可谓是真的小啊! 可现如今,陪伴他的不再是一帆风顺的情感,高开高走的事业,最后,留给他的只有布满苍夷的心脏,以及一只还能够陪着解闷解乏的收音机。 「各位听众朋友们好,欢迎收听晚间新闻播报,根据龙城镇警方的要求,我们接收到如下通知——在职警员彭可被连环杀人案凶手在北区荒芜的村庄所带走,至今下落不明。特征如下——她身着警服,头发盘起,无刘海,身高一米六八左右,为单眼皮。 而凶手不知所踪,如果有以上获得信息者,请立刻联系龙城镇公安局。」 他的虎躯一震,眼珠子不由地流动着,微张着嘴,孙昔明不知道,在他离开了这么多天以来,好端端的彭可到底经历了什么。 距离时间越来越短,他的心脏随着情绪起伏之大也越来越波澜,他时时捂着胸口,依靠着布满灰尘的墙面蹲了下来,不断的喘着粗气。 「怎么办?怎么办?我都还没有解决,怎么会她怎么会?」 他的回忆像一股洪流一般涌流,高楼一跃而下的白衣女子是彭可;被黑人一推而下的是季春时;被绑架受伤害的是彭可;被火烧孙村的季春时;而自己感觉又像是在经历父亲所经历的一般。 他似乎剖开脑洞,想到了。 他知道,所谓的连环杀人案,只有封沉一人知晓,就算所有人都忘记了,他都不会忘记。 她想起那个怪物所说的两次,如果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那么这也是封沉要杀害彭可的最后一次。 那是不是如果只要阻止了这场谋杀,那么,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不然他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次只剩下一次,一举而定。 为您提供大神日向的《嫌疑人的自述》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六章 获取人心免费阅读. ------------ 第九十七章 孙村的秘密 老气横秋的房子带着独有的回忆引起他的遐想,即便是身边空无一人。在摸索的路途上,这只是一个故事,属于某个人的一个谜,要慢慢参透,或者是一大群人。 「轰隆!」 刚出了城沿,此时的天已经黑沉沉的,西北的天空中一片陡峭的云层,电闪在云端疾走。伴随着这道闪电雷鸣,布下了漫天雨势,竟然又大了起来。 他身着还算是干净的素色卫衣,灰色的裤子,穿着一双沾满泥土的雨靴,从一户林间小木屋出发,值得庆幸的是,除了杂乱的银灰色蜘蛛网之外,幸好还摆着一把旧雨伞,生锈的手柄在打开的瞬间哐当一声掉落,吱哑个不停地声音,勉强撑开。 只是他无数次听到广播播报朋克的消息的第三次,事不过三,他没有料想到,公安局竟然那么「窝囊」,到现在竟然一点新的消息都没有更新,他必须出发……只有他知道彭可身着在哪里——孙村。 孙昔明「跋山涉水」六公里,他没办法驱车,也没办法拥有其他的交通工具。 顶着风雨萧条,持久的走路,使他的双腿发出酸痛的酥麻,在即将进入孙村的小路上,孙昔明驻足,手掌撑着大腿,一呼一吸了半分钟,太阳穴的汗水交替影响着此刻逐渐心慌的情绪。 四周从之前的荒芜似乎是被雨水浇灌之后,到处可见的杂叶与野花破土而出,带着激动的昆虫。越到后面,屋顶上几乎每一方砖瓦破烂不堪,往里探去,屋子里烂的彻底。 他的心一揪,「她怕是受不了,在这种环境下维持这么几天,不过不会要像当时那种情况……」 脑海几乎在这个时间段被以往绑架的情形所覆盖,她难以置信,他害怕彭可会再一次经历那样的情景,搁眼的喉咙由自主的上下滚动,下一秒,他即将把这加以掩盖的木门推开,好像是推远心里的那一堵墙,那样困难。 「呼。」 孙昔明多少清晰宅院里有多少黑暗的走廊,唯独飞虫荧光胡乱照亮;遇到过多少阁楼,从窗户直通房顶。 仅仅几周,西,是几株杂树和瓦砾;北,是破败灰黑的冷屋。 「我不会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狂傲的男声被彭可的怒气所激起,t,这个由不得你说,赶紧把人叫出来!」 「如果他想来见你,他自然会来见我,也找不到他,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警方也在找他!」 「你这个臭,娘们,如果你再不说实话,小心我……」 眼神中散发着不屈,她的双肩被绳子缠绕着,稍稍用力鼓动着,眼神如同在看恶鬼似的往斜上作着威慑的模样。 闻声得知位置的孙昔明捏手捏脚地沿着其间有一条似路非路的痕迹走去,那间矮小的木屋开着一扇细微的门缝,门侧有一段枯树根。他先是侧身站在树根旁,利用得天独厚的暗处透过门窗的缝隙,往内不断的探寻。 范围在这狭小的框里显得模糊不清,那我气势汹汹威胁彭可的男人,胖的就像一头蠢猪,两脖颈之间几乎看不到缝隙,似有名的502胶水一般相连在一块,脑袋在她的身上显得又小又扁,就如同西瓜长的根,微不足道地反射着光。 眼看着胖头男这要举起手中的一把菜刀,硬扯着彭可紧握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来。 彭可应激反应快速的闭上眼睛,情急使她嘴中呼喊着,「昔明!」 「放开她!」孙昔明在这时把门踹开,直接挺身而出,手中紧缩着的伞,成为了他唯一的武器。 手起着刀的胖头男嘴角意味深长的一勾,「哟,真是出现的及时啊!总是让我逮到你了!」 周围除了胖头男和彭可,没有别人,冷得让人起疑,可现在关乎到彭可的生命,想不了那么多。 「你要什么朝我来!不关他人的事情。」孙昔明声音洪亮,激起了一阵闪雷。 「轰隆隆!」夹杂着一声冲破天际的枪声,「啪!」 胖头男嘴角凝固着微笑,枪眼指着心脏,血液上突然爆破的气球扑通蔓延开来,他像木板似的,直接后倒在地。 毫无预料的彭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利用狭小的转视角度,四处瞟着,后头在木板遮盖的阴影里响起了皮鞋踩在地板的响声,「什么情况?」 「孙队长,好久不见啊!」封沉玩昧的笑容在他的脸庞愈发尤深,手放在毫无缚鸡之力的彭可的双肩之上。 孙昔明举起雨伞的手越发紧了,「这一切又都是你干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既然来都来了,来坐下来,喝杯水吧。」封沉眨了两下含含谋略的眼,示意对方向他的左手边看去。 那里摆着一壶放着满当当的薄荷叶水,喝一杯已经倒好,摆在那儿专门等待孙昔明倒来的水。 「这一切是什么情况?你们在说什么?」一无所知的彭可像只无头苍蝇般慌乱的扑闪着翅膀,满脸疑惑,「封沉,你先快放开我。」 「哦哦,差点还忘了,筹码还在呢,彭姐,哦,不对,我可比你大了好多岁呢。」封沉用着沁过凉水的左手抚过察觉危险彭可颤抖的毛细血管,「一个人经历死亡两次,是难得的机会,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刻,不然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惊异的眼神带动着彭可双膝滚动的身子,两脚直直的踹着地,双手来回磨,搓的想要逃离绳子的锢,「封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虚报年龄,死亡两次,他她不会,你根本不是为了把孙昔明引出来,而是你要杀了我们!」 「哦哦,彭姐,你这么说可真是太抬举我了,孙昔明出现,还得是借助你的力量。」 「封沉,你放开她!你那双手放开她!」孙昔明这是以往的经验,对着他不能冲动,他站在原地,强声呵道。 「这是我的选择,我为什么要听你一个人的话呢,我为什么一直要听别人的话!」封沉眼神露出恶狠狠的神色,话语间左手用力的揉着彭可的鼓着脸的双颊。 听着对方发出「嗯,嗯。」地呜咽,「封沉,这个疯子!」 「嘘嘘!」右指尖抵住鼻头,发出邪恶的笑容,「这里可没你说话的份儿!」 他从外抽出一张碎布,上面布满了细碎的尘埃,一口气塞住彭可的嘴巴,听着不断的声音蠕动声,他的嘴角也越发好笑了! 孙昔明眼神一紧,「封沉,我知道我们是亲兄弟的事实,但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跟我这种素不相识的人进行一次一次的伤害呢?」 「嚯!你早该知道了,这全部都是因为你的父亲,当然就跟上次一样,没想到你的记忆竟然还在,这之间除了被你父亲害死的母亲,还有孙族的秘密,我都要把握住!」封沉神色凛冽,「因为这样我就可以追回我的母亲了,我就可以带着她安度晚年。」 「你母亲去世那么久,不可能再活过来的,别执着了,趁你现在还没有犯下大错,赶紧把她放了!」 封沉嘴边微微一勾,往下撇了一眼不断动弹的彭可,「看来你什么都还不知道啊!那就他让我告诉你孙族的秘密是什么吧?」 「每一次都会存有遗憾,他们通过换心脏来保存前人的记忆,和继续维持他们的感情,只要换了心脏,那些死去的人再次复活,虽然这听起来有点难以置信,也是,这群笨蛋,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最终死的死,伤的伤。 但是但是你就是现在第二个成功的! 只不过令他们都很奇怪,就是你竟然没有记忆。」封沉满腹激情,就像是刚发疯的样子,满眼充斥着疯狂。 孙昔明压根就不信,「我这颗心脏是被换过,但是这只是我得过先天性疾病,没有你说的那种颠倒黑白的谎言。」 「呵,你的父亲就是你,孙志明是被你父亲害死的,因为孙志明就是你的父亲,这样你就知道为什么你的父亲对于孙志明的案件避而不谈。jj.br> 因为他自个儿心里就根本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死。 这种自私的人,就应该活在地狱里,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就被他害死了。」鼻息伴随着不断放大缩小的瞳孔一呼一张,他愤怒极了! 「所以,你口口声声说我父亲害死了你母亲,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你就没想过在这些死亡的背后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什么。」经历过一次三人的角逐,他显得格外冷静。 「在我出生之后,在我有意识的时候,我从小时候就见过孙明,哦,不对,一次都没有见过,只有在我母亲的葬礼上才见过一次! 我懒得管,后面有什么幕后啊,我只知道,他把我们抛弃在这荒山野岭,让我们受尽屈辱,最后死的都那么凄凄惨惨,而他摆着一副自傲的神情,就像当初看见你一样。 真以为在我母亲丧亡之后,他把我领回家是多么令人说好话的事情吗?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那个房间里,你还记得我们当时在玩塔罗牌吗?有两间屋子,一间是暗的,一间是黑的。 永远是死神,我相信命不由天,但是除了自己,还能相信谁呢?」封沉不由得挑唆起眉头,把怒气发在被绑在椅上憔悴不堪的彭可身上。 一次又一次,两手捏着肉来回的旋转,使劲感令她的肉皮散发出紫黑色的皮色。 「呜……呜呜」 这时的孙昔明的脑海充斥着当年的父亲一次又一次欺辱母亲的画面,他痛恨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不好好对待为他生儿养女的母亲。 他的心疯狂乱跳,由青变得涨红,喉咙头的关节一上一下的来回滑动,脖颈间的青筋似盘旋上升的蛇,固执的跳动。 「你放开她,这一切都是上辈子人干的事情,不是你,也不是我,我们都是个体,不应该被他人所牵连住!」最终,他隐忍住了。 「孙昔明,或许在我年轻的时候你说出来,我可能会动容,但是现在,我只想和我的母亲好好生活在一起。 所以,我需要你这具身体,来吧!给我吧!」封沉眼神充满着诱惑,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向他,「我可不愿意在这具身体上面产生多余的疤痕,再说你这一生背负的案子太多了,你还不如换个身份重新开始,这样有何不好呢?」 孙昔明此刻就像是定海神针似的,一动不动,他注视的面前嘻笑的人脸。 「你告诉我,我所发生的这一列案子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吧?甚至是王叔和季警官。」 封沉将手中藏好的小刀缓缓的抽出,「看你死到临头了,都是,都是我一个人,不过这也证明了,你根本就没怎么继承孙明……他狡诈的思想,这倒是使你罪恶的灵魂多了一份纯净。」 为您提供大神日向的《嫌疑人的自述》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十七章 孙村的秘密免费阅读. ------------ 第九十八章 真相的揭露(完结) 就在此时,孙昔明举起藏在裤袋里的录音笔,嘴角含着轻笑。 「想把证据留着就留着吧,反正现在你们俩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呀!」封沉双手摊开,大声袒露着不屑。 「哇哦,那可不一定!」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鄙夷声,是程穆。 紧接着是一声声井然有序的脚步声,封沉慌声的转过头,他看到身着黑色警衣的特警,不发快速的向他靠拢,不到一秒就包围了整个地盘。 「没想到吧。」孙昔明先是看到后边绑着的彭可松了绑,一颗悬着的心兀地松下,眼神期待着他该是什么反应。 「你……你们怎么?」封沉发出诧异的惊呼。 「早就看出你这个新来的不安好心,我和老大在你们之前就安排了一场计划,两两呼应,没想到果真被老大猜中了,赶快束手就擒吧!」程穆从口袋里掏出手铐,在手里握着转了几圈。 「不!这一切不可能!」封沉急忙滚动着双手,想从身体的某个地方掏出枪支,但是翻来覆去空荡荡的,他知道自己可能没有挽回的余地。 此刻的他的脖颈又红又粗,就像是拔了一地鸡毛的鸡皮。 他的呼吸声就像哭喊着,狠狠的抱着自己的头脑蹲在地上,像个五六岁的小孩,哭闹个不停。 在当他被警方反圈着手带走之时,他的眼神像杀人了一般,直冲着孙昔和的方向看,利用藏匿在袖子的小刀扔到近在咫尺的心脏上,力量之大,几乎整个刀刃狠狠地直插中孙昔明的心脏。 「哦……哦。」心脏的疼痛感掩盖住了全身上下的呼吸器官,他说不出话,只感觉地上的震动,周围的惊呼,以及蜂拥而至,将他紧紧抱在怀中,痛哭流涕的彭可。 几朵淡淡的白云漂浮着,带着突然出现的七彩,就像是一座美轮美奂的拱桥,将天地联合在一起。 他身后的目光透过玻璃窗,灿烂的笑容在他的心里绽放,看向面前抽泣不停的她。 「你不要死啊!不起,对不起,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说好的一辈子不离不弃,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彭可哭丧着脸,我看的眉毛被皱的紧紧,像是受气的小包,肩部的紫痕依旧在逐渐放明的阳光之下闪着微亮。 「你……不要……」孙昔明半张着嘴,始终想说着什么,但是最终就像是如鲠在喉。 此刻,他永久的闭上了眼睛。 西塞罗曾经说过——死亡并不是生命的毁灭,而是换个地方。 或许这只是一个梦境,一个重新生活过的梦境。 公元2040年的8月3日下午,一道极速奔跑的身影,在公安局肆意穿梭。 「张局,我连环杀人案的罪犯孙志明已经苏醒,目前,对于他的再造梦境已经全数完成,请您稍等一会过去,我们正在对ta的心里作进一步的疏导,也可在双面镜后进行观察。」身着白大褂,样式彬彬有礼的男子正将孙志明苏醒的事情悉数告诉张局。 正在埋头看报的张局,从「犯下滔天罪行的凶手孙志明已被抓获」抬眸露出威严的神色,「嗯,好的,辛苦封医生了。」 封医生笑容浅浅,潇洒的转过身,开门而出,随后又火急火燎的奔向专门为孙志明统一建造的心理观察室跑去。 这来来回回的奔走相告,原本温文尔雅、处事不惊的形象多少掺杂了点急性子。 「刚刚跑的那么急,是封医生吗?」处理完事情的警员靠在窗旁,闲聊起来。 另一头的喝了口水,「那可不,听小道消息说,犯了二十几件的大案的凶手醒了。」 「什么!那个孙志明啊,砍尸杀害了自己父亲,把亲生妹妹差点弄死的?」 「嘘嘘,轻点说轻点说。」 此时此刻,在心理诊疗室的门外,团团围着七八个人,有老有青年,都忍不住向着双面镜里的老汉瞪着双脚望。 床铺和桌椅隔着一层透明板,老汉有着一头苍白的发丝,但是脸蛋却是红润的,疏眉朗目,只不过满脸的皱纹成了深沟,眼脖凹陷,倒显得两两反差感之强硬。 他缓缓的折起褶皱的眼皮,映入他的眼帘的却是四面白的发黄的墙面和手持着灰色白板的男子。 「封沉?」他惊异的喊出了声,双手撑着床面,想要支撑起上身,但是却始终发不起力气。 「嗯,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在此前你已经深度睡眠了半个月的时间,孙志明,身体感觉怎么样?」封医生眉眼弯弯,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令人舒适十分。 「我……孙志明?」他满脸疑虑的抬起双手,直到看清楚两个手掌无一干瘦的骨头差不多要戳破暗棕色的皮肤,慌乱中,他开始害怕。 「不可能,彭可呢?这一切都不可能……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他不是已经被我的父亲害死了,为什么我又被你称为孙志明?我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情绪开始晃荡不安,整个身子冲动的撸,动着,把身后的床单变得弯起了床脚。 镜子外站直了身子往内探的警员开始骚动了,在心里嘟囔着要不要进去控制,不然如果这疯子伤到封医生怎么办? 「不动。」后来的张局咳了两下嗓子,淡淡的说出口。 简短的话语虽然停止了骚乱,却停不止纠结的神情,只不过多多少少双眉皱成了川样。 眼尖的封医生看出孙志明此时此刻还沉浸在梦境之中,他得尽快让她回想起半个月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将他拉回现实。 「孙志明,你知道现在是几几年吗?」 老人因为持续的晃动使他本就拥有心疾的症状越发沉重,他喘着粗气,记着这会儿休息的时间,四处转动着头环视周围新奇的玩意儿。 都是他未曾见过的高科技,可以来回随时反弹的床铺,柔软的棉絮,周边的仪器散发着红绿的灯光,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让他看不懂到底在显示着什么——她的思想里充斥着这放到那年,要么家境十分丰厚,要么肯定是弄了赃,款。 那么难道这里不是我所待的地方吗?他想。 「难道不是2020年吗?」老人眼睛定定的望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封沉,半歪着头。 「在你的梦里,是2020年。但是现在,你真正身处的现实中,是2040年。 你现在心情跟着我平复一下,我把整件事情跟你娓娓道来。」 老人不再随意乱张望,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已经太累了,他自动跟着封沉起起伏伏的手掌从脆弱的呼吸管道慢慢的吐出吸入。 伴随着款款而谈的声音,「你叫孙志明,如今60岁整,在此之前,犯过诸多杀人案件。 其中最为恶劣的那便是碎尸案,将自己的父亲和封莹〔婚内出,轨的女人〕双双剁为碎骨并扔进粪池,后连续犯了大约20起蓄意案件,在2039年将自己掩护多年的妻子谋杀完,并且亲自拖拉到公安局门口,你并于2040年上半年被龙城镇公安局抓获。 除了其余的20多起案件,你从未承认过你曾经将自己的家人以及亲人杀害的谋杀案,所以我接到上头指示,给你制造了一个专属于你的梦境。 你名为孙昔明,将我所了解到的你,所谓从小到大的故事,编辑成一个又一个的案件和事例,灌输到你的梦境中,让你重新去自己推演以及……现在你应该知道了。」封沉语毕,老人的神情也越发严峻了。 诸多的回忆 就宛如一场未结的梦境,一股脑的再次破壳涌现在细碎的记忆当中。 飘飘长裙,含着不明意味的欣慰,对孙志明轻语:「我曾经以为弄丢了你,可没曾想梦总是要醒的,在回忆的长河里,代我回家。」 回家……彭可,她仅仅是我臆想出来的幻影吗,代……带你回家,想不起来做到了。 「妻子?我的妻子又是谁?难道是彭可吗!」老人陌陌含水的眼眸注视着对方,轻轻点着头,「最终我又成为了猪狗不如的东西,天啊!除了那么多人,而我的妹妹又是被我自己给害死的,那都还不是因为那个视钱如命的父母吗! 猪狗不如的父亲跟人家打赌,把一家子财产都败光了。我们家本来就没钱,还得供着我读书,我的妹妹要读书!幸好妈妈把所有积蓄都给我留着,只不过我的妹妹却没法读书了,其实我也知道,重男轻女倒是能给了我上学的机会,只不过,他们俩的做法,越来越令人不堪! 他们竟然想把我妹妹卖掉,去拿来换钱去还贷款去,去还的钱! 上天从来没有给我们家开过一扇窗或一扇门,就算把所有给我又如何?我的成绩还是一塌糊涂,我的妹妹倒是比我聪明的不得了,只不过这世道哪能给我们一次活的机会。 我亲眼看着妹妹被他们所欺辱,只记得她跟我无数次的讲,「哥哥,我好累啊,我想我活不下去了,你说人死了是不是就可以立马重生了?我应该怎么才能死得快一些?」 你知道吗?我妹妹才几岁啊?成年头还没有啊!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我杀了他们,还算是给他们……这么一想,我倒还不如不杀掉,让他们慢慢的折磨,总比一刹那的死亡更加畅快!」 孙志明越说越掩面痛哭,让干瘪的豆皮一般颤着,显得场面怪异的很。 这下梦境里的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曾经两回杀死心爱的女人,是封沉,也是他自己,那些曾经自己解决过的案子,最后的凶手也都是他自己。 就像是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竟然都是一场梦,但是死死伤伤,血液都是真实的。 如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已经60岁了,时间就如同流水般逝去,自己的心却终于在一次又一次的变革中悄然改变。 「张局,我看孙志明,没有之前那么偏激了。」靠在张局身旁的警员悄***的轻声说。 「你们知道很多年前有一本书叫《法医秦明》,其中有一句话我觉得挺好的,看一个人忏悔要看他是否恐惧,老去不是惩罚,心怀不安的日渐老去才是。」张局眼眸久久凝视着不断抽泣着昔年的老汉。 「所以说,她现在正在接受心里给他的惩罚?」 「你不管是什么?至少终于解决了卧在这么多卷宗里的案子,这下子倒是可以睡个好觉了。」jj.br> 说着说着,楼道里传来急切的脚步声,说话气喘吁吁的女人焦急的开口道,「各位警察同志们,我到了,到了,哥哥怎么样啊?」 张局侧头看着身着一袭白衣,左手臂勾带着白字的「奠」印在黑色的布上的模样,五十几岁的中年女子,还拉着一个瘦小的姑娘,两人的母亲在前几天刚去世。 「他的情绪,我们目前终于掌握了他的全部证据……」正说着话,对面的封医生在身旁把弄着手,这说明家属可以进来了,「现在,你可以进去看看你的哥哥。」 女人先是一脸不知所云的看向镜子内,随后慌忙擦拭着头顶的汗水以及周围的浮尘,并没有纠结是否要带着孩子进去,随着另一位警员将门打开,她平复着压抑许久跳动的心,两眼霜霜。 老人眯眯眼注视着上了年纪的女人领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他的头向侧边歪了歪。 「你还记得这两位是谁吗?」 他鼓动着喉结,浅浅的猜想了一会儿,老人又惊讶的久久凝眸,他的双手隔着一块玻璃板向上滑到面板,双手不再百褶红润,那黑皮色添上了密密麻麻如针线般的手纹。 女人顿时身体抖索的泣不成声,她忍住强烈的哭泣声,拉着女孩向老人靠近,只是她不再将自己的手附着在玻璃板上,而是小心翼翼的托起小孩的手,不顾她似乎因为害怕的哆嗦——两个手慢慢重合,一双大手和一双小手,以及两个哭成花的泪人。 2040年4月1号,愚人节。龙城法庭展开了关于孙志明犯案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罪等诸多罪行案件审判——判决了立即处以死刑。 随着法官的锤子一声敲响,百姓们像是如释重负的欢呼起来,两个警员压制着孙志明走向刑台,伴随着周围百姓恶劣的训斥以及口吐飞沫的骂骂咧咧声,黏糊的唾液粘是着孙志明呆若木鸡的脸庞。 没有人会注意到,在法庭的最左侧,有一位少女正直愣愣地目视着他的背影,双手怀抱着一本书,那是本黑色带着发金的颜色——《沉默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