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一章：树下的猫 如果可以，我想变成一只猫······ 最近，姜生总是会无缘无故地想到这样一件事情。 没有什么非说不可的原因，便只是因为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然后他就有了各种各样的思绪。 要说他有多喜欢猫吗，那倒也不至于。 他只是不讨厌。 不讨厌它们身上的那种，优雅与慵懒的气质，还有自由散漫的生活习性。 大概是在一个，总算有些难耐闷热的夏日午后。 当姜生走在路上，于不经意间，看到了一只正趴在路边假寐着，并摇晃着尾巴的黑猫时。 他的这个念头终于有些克制不住地萌芽生长了起来。 嗯，我应该是，切实地想要变成一只猫的，想像它们那样冷漠且平静地活着。 淡薄，却也无拘无束。 姜生自顾自地，在心里如此肯定道。 傍晚，夕阳绯红色的余晖下，黑猫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那双金黄色的眼睛，与站在面前的人对视了一会儿。 随后就“喵”地叫了一声，扭头轻巧地跳进了街边的围墙中。 没有再去追寻那只猫的身影，姜生站在路边低下了头。 他看了看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接着又转过身，如同是陷入了什么深邃的思考一般，继续走上了回家的路。 可能是因为他想的事情太过重要，并因此想得太过入神了一些。 以至于，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街对面开来的车。 于是，就仿佛是小说里的故事情节一样。 车辆失控了。 姜生的身体好像一块破布似的，被撞上了半空。 惊叫声，嘈杂声，车辆的急刹声，回响在姜生的耳畔。 姜生面无表情地，用恍惚的眼神凝视着头顶的天空。感受着自己高高飞起的身体，和全身上下逐渐传来的剧痛。 这一刻，本该短暂的时间似乎显得格外漫长。 云层，像是正在被风牵引着后退。他，像是正在从高空坠落深海，又从深海坠入高空。 失重感让他愈发的平静，直到他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之后的之后。 当姜生再一次醒来的时候。 他应当是以一种，无法说明且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式。 如愿以偿地变成了一只猫。 是的。 姜生，变成了一只黑猫。 …… 天空中，淡薄的云层飘荡得悠闲，遮掩着浅蓝色的天际。叫人看不清那片澄澈无垠里，神秘朦胧的寂静。 暖黄色的阳光铺洒在街道上，和着春日的微风，吹得人心旷神怡。 路两旁的树影婆娑，随着绿荫摇曳，时不时地会发出一阵细密的厮磨轻语。 一只麻雀收拢起翅膀，停在了一条刚刚抽出新芽的树枝上，用小巧的鸟喙梳理着羽毛。 树下，供行人们休息的长椅前安静无声。 金属制成的椅子，被阳光晒得，带上了一种足以让人忍不住想要小憩一会儿的温暖。 恰如此刻，一只黑猫正趴在一张这样的椅子上，慵懒地打着哈欠。 同时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自己的尾巴。 黑猫的名字，叫做姜生。 它来到这个世上，已经有三个月了…… 到目前为止，姜生都没有弄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也没有弄明白，它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一只猫。 它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里大致是一个类似于前世的平行时空。 二者的科技水平基本相同，国际形势基本相同，地理面貌也基本相同。 不过在文化产物，和一些社会细节上，却依旧存在着不少的差异。 毫无疑问的是，如今的姜生，对于自己眼下的状况和未来的目标都相当茫然。 毕竟它已经变成了一只猫了不是吗，一只不需要再做什么人生规划和工作报告的猫。 但同样无需质疑的，是它此时也异常地享受并乐于这般的生活。 姜生，是一个习惯了漫无目的的人。 又或者说，他是一个习惯了随波逐流的人。 姜生不喜欢挣扎，可能是因为他成长的经历，让他养成了如今这般的性格。 他善于听取“命运”的安排，信奉事物的存在与来去都有它自己的道理。 所以他不介意自己丢失了人的身体，也不介意猫相对短暂的寿命。 更何况，能够变成一只猫，这也是它前世死去之前，心中所想的最后一个心愿不是吗。 它已经得偿所愿了，又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 如此想着，姜生垂在身后的尾巴，摇晃得更加懒散了一些。 它将自己的下巴抵在了两只交叠的前爪上，感受着背部的皮毛被阳光晒得逐渐暖和。 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它现在是某座公园的“居民”。 白天休息，晚上漫步在城市之间，寻觅一点还算干净的食品。 生活本该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至少在姜生自己的预想中，往后的它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但今天对于它来说，似乎注定了是不平凡的一天。 就像是它前世，作为一个人死去的那一天一样，带着一种冥冥之中的宿命。 …… 姜生看到了一个失魂落魄的白影，在某个，它幽幽地睁开了眼睛的时刻。 说对方是一个白影，或许有些不大恰当，因为那东西自己能发光。 哪怕仅仅只是一点微弱的光亮，想来也足以证明，它的存在不是什么影子了。 阳光依旧明媚，可眼前的景象却未免有些不太实际。 因为在理智的世界里，本该不存在姜生此刻所看到的东西。 那是一个白色的，且虚幻的球体。 给人的感觉相当轻盈，同时又不真实。仿佛是有生命，但又没有任何生命应该有的特征。 而姜生，之所以会觉得那是一个失魂落魄的“球”，其实也完全是出于它自己的主观感受。 是的，“球”本身自然是无法表达出任何情绪的。 因为它既没有脸也没有眼睛，更没有嘴巴。 但姜生此刻，却尤为明确地意识到，自己能够察觉出对方的“心情”。 说不清理由，就只是感觉。 便如同是感同身受一般，它不过是打量着对方，就真切地体会到了其“内心”的茫然无措，还有某种无法释怀的失落。 那是什么东西？ 在姜生有限的认知中，它显然没有见过像“球体”这样的事物。 这使得它十分好奇，却没有半点恐惧。 可能是猫的本性在作祟。 也可能是它变得敏锐了许多的直觉，在向它传达着那东西对它无害的信息。 所以在观察了片刻之后，姜生就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并迈着无声无息的步子，向着“球体”靠了过去。 猫的步态总是如此灵敏，即使姜生并未刻意地保持，它的行动也依旧隐蔽。 二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那个半透明的白色光球，似乎始终没能注意到姜生。 只是漂浮在公园的小径边，独自徘徊。 出于心中那种若有若无的感应，三四个念头之后，已然走到了“球体”下方的姜生，决定先试着用声音与对方进行一些交流。 “喵。” 于是它左右确定了一下，当意外发生时可以拿来逃跑的路线。 接着就抬起了脖子，对着“球体”发出了一声不轻不响地叫唤。 可遗憾的是，它的声音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 或者说，对方可能根本就没有听力。既从本质上，便不是一个可以交流的物体。 毕竟到目前为止，姜生都只是在做单方面的猜想。 它认为“球体”是有意识的。 而对此的依据，还仅仅是它自己在潜意识里做出的，某种难以用理性来解释的判断。 故而这种说法显然不够可靠，也不足以令人信服，甚至经不起它自己仔细地推敲。 可眼下的姜生，心里异样的感觉却愈加强烈。 它感受得到，那个浮游在空中的“白球”正散发着一种浓郁的情感。 这种情感就像是一只大手，扼住了姜生的咽喉让它无法离开。 事实上，姜生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或者说猫。 按照它往常的习惯，平时的它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去关注什么诡异的事件。 更不可能被对方牢牢地吸引着，乃至无法思考其他的事情。 好失落…… 然而在“球体”扩散开来的情绪下，姜生终究是呆呆地坐在了路边。 仰着头凝望着一棵大树的前头，对方所在的位置。 几个路人从它的身边走过，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这只行为古怪的黑猫。 他们显然无法看到“球体”，所以也没有多虑。 公园在他们的眼中依旧如同往日般平凡，且带着一点温馨。 因此虽然有些疑惑，但并没有人选择驻足观望，只是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好想改变一些什么…… 这样的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了姜生的脑海里。 其无疑不是姜生自己的想法，而是受他者的影响才诞生的念头。 可姜生还是不自觉地伸出了爪子。 在那颗“白球”意识到它的接近，并向它缓缓落下的时候。 在二者仿佛对视一般的静默中，黑猫主动地触摸了“白球”。 并在最后，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 当姜生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陷入暗沉。 它发现自己正趴在公园的草地上，夜空中繁星点点，灌木里虫鸣阵阵。 景物安静祥和，就好像先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它只是睡了一觉似的。 但姜生明白，自己的确是经历了一些事情，同时它也确切的知道了，之前那个“白球”的来历。 因为在“昏死”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它得到了“白球”的记忆。 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它的思维始终是清醒的。 甚至由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姜生还能够更加纯粹的思考。 乃至此刻，它已经试着得出了一些尽可能合理的推论。 现在讲起来，这些推论其实并不复杂。 总结过后，应当也就只有寥寥的几句话而已，这里便简单地罗列一下。 首先：“白球”的存在，大概就是它身为人类时所认知的，诸如鬼魂和幽灵那般虚无的东西。是人死之后的某种残留物，所凝聚而成的集合体。 第二：“白球”之所以会在公园里徘徊，是因为它生前还有强烈的愿望没有实现。所以才会在死后，变成姜生所见到的那种形体，滞留于此不肯离开。 第三：普通人似乎看不到这种灵魂。 第四：或许是因为猫的身份，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它可以看得到尚未离世的灵体。 甚至还可以通过触碰的方式“吸收”掉对方，从而获得对方的一部分记忆。 另外在“消化”了一定量的灵体之后，它的身体貌似还会发生一些很难解释的变化。使得它的个体机能，在外形不变的情况下得到全面的提升。 就比如说现在。 是的，如果说原本的姜生只是一只普通的野猫的话。 那么现在的它，毫无疑问已经变成了一只异常强壮的野猫。 虽然说仍旧没有脱离猫的范畴，但是它的体能，却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小型猫科动物，达到了绝大多数中型猫科动物的水准。 譬如：薮猫，狞猫等等。 放在一个完整的生态链里，它感觉自己，已经可以试着捕食一些体型中等的有蹄类物种了。 目前的情报大致就是这些，至于别的猫能不能看到灵体。 包括这个世界上既然有灵，那会不会出现类似于恶灵和妖怪那样的东西，姜生就不知道了。 事实上它也懒得去想。 便如同它自己所认为的那样，它实在是一个太过于擅长接受的家伙。 安于现状这四个字，几乎就是姜生秉性的代名词。 故而无论情况有多糟糕，它基本都能够坦然地接受。恰如它上辈子，在临死前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平静一样。 姜生从不抱怨，也从不忧虑。 何况它现在的处境其实还算不错，所以它又有什么好多想的呢？ 不过…… 缓缓地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姜生略显生疏地，操纵着自己已然变得“凶猛”了不少的身体，转头看向了公园里的那棵大树。 一对金黄色的瞳孔若有所思地闪烁着。 既然得到了你的馈赠，那就我就负责帮你实现愿望吧…… ------------ 第二章：未被遗忘的戒指 姜生所居住的这座公园并没有名字。 因为从严格的意义上讲，它只是一个社区内的大型绿化带。 中间穿插着几条小路，再加上一些健身器材和娱乐设施，便构成了这座公园的全部。 不过在许多年前，这里应当并不是公园。甚至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就连附近的社区都还没有新建。 姜生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 因为它“吃掉”的那个灵体，还有它获得的那一小段记忆，便是属于一个在这里度过了一生的老人的。 虽然刚刚接触到了一些，足以颠覆它原有的世界观的概念。 但是姜生的惊愕，却早已在它消化灵魂的那段时间中，随着陌生记忆的涌入而逐渐散去了。 毕竟它本就是一个及其擅长适应环境的家伙。 处变不惊，大概就是它最值得叫旁人称道的本领。 迈动着稍微有些控制不好力度的步伐，走到了公园右侧的大树下。 现在的姜生，准备帮老人的灵魂实现他的愿望。 姜生是一个信奉一报还一报的人（或者说猫），所以它很少会平白无故地接受他人的给予。 虽然中间的过程有些离奇，但无论怎么说，眼下的它都已经得到了老人的“遗物”。 故而在它的眼中，自己就有理由去偿还一些报答。 方式便在于老人的执念，那个令他死后，也不能安心离开人世的原因。 如此想着，姜生蹲坐在大树的下方找准了位置，接着用自己的爪子挖起了树根旁的泥土。 相较于狗来说，猫低头挖洞的情形似乎并不多见。 这或许是出于它们对优雅的矜持，所以不喜欢在人前展露那种泥腿子的作态，又或许是出于它们的生活习性。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它们就不擅长挖洞了。 事实上，猫科动物的脚爪结构，通常都要比犬科动物的复杂许多，而且更加锋利。 表现在挖洞这一件事上，它们的工作效率其实并不低于犬科，甚至还要高上一点，只是在体力等方面要逊色几分罢了。 譬如说此刻，不过是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姜生就已经把大半个脑袋都埋入了泥土下面。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东西应该就在这附近。 回想着自己刚刚得到的记忆，姜生把地上的草皮成片翻起，一捧捧泥土被它抛在身后，慢慢堆积成了“小山”的模样。 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性格恶劣的野猫，在大肆地捣乱一般，要是让社区的管理人员见到了这一幕，估计能气得直接把姜生抓去绝育。 毕竟要漂亮地维护好一片草坪，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何况姜生挖的还是一棵百年老树的树根。 这东西的年纪比整座社区都老，几乎可以说是周边一带的地标。 它要是被挖坏了，把姜生的几斤肉全卖了也赔不起。 然而现在是夜里，四下根本没半个人影，所以也没有谁可以阻止姜生的胡作非为。 专心致志地翻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姜生的脑海里，再次掠过了一些不算清晰的画面。 而这些画面，随后则恰到好处的重组拼接，连成了一段跨越多年的往事。 …… 高山是在八岁那年，认识夏子的。 他们的名字都很特别，而且家住得很近，所以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朋友。 小学时，高山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捉弄夏子。这大概是所有小男生的通病，喜欢对自己在意的人恶作剧，并希望借此引起别人的注意。 由于是直升的关系，初中他们上的也是一所学校。也是从那时起，班里开始传起了他们的“绯闻”。孩子嘛，总是喜欢模仿成人社会的行为，却又难免显得有些幼稚。 高中，高山和夏子确定了关系。从情窦初开到表露心意，一切都无甚波澜，仿佛命中注定。烟火大会上，女孩的侧脸成了高山最美的记忆。 大学，两人并未离开这座城市。他们报考的都是本地院校，似乎对陌生的远方没有任何的好奇，只想珍惜眼前的一点一滴。 毕业以后，高山在两人相识的大树下，同夏子求了婚。对于大多数的情侣来说，他们之间少了一点浪漫，多了一点温馨。 不过在结婚的前一天，高山却决定去做一件足够浪漫的事。 他一口气买了两枚戒指。 一枚准备在婚礼上送给夏子，另一枚埋在大树下，打算等两人老了以后再一起取出来。 那时，高山会向夏子重新求一次婚，求她下辈子再嫁给自己。 人近中年，由于城市规划，附近要新建社区。高山站在自己埋戒指的大树下，说什么也不让工人们砍，一连站了几天几夜。工人们急着动工，没有办法，只能把这一片划作了绿化带，放过了老树。 等到退休，高山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他想要找回戒指，可他却突然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症。 从那时起，高山的记忆就变得混沌了起来，日子也过得浑浑噩噩的。 他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只会在夏子陪着他散步时，徘徊在老树下久久不肯离开。 有时夏子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棵老树。但是看着老树，她偶尔也会想起两人过去的经历，然后一阵唏嘘。 临终前，高山重病缠身。 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片刻，他的脑海清明了些许。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记起了自己此生，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没有完成。 可惜，那时的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于是高山凝聚了灵魂，他舍不得，也不想就这样放手。 他徘徊在大树下，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他似乎是有记忆的，又似乎什么都忘了。 没有神智的灵魂，只懂得断断续续地，反复呢喃着一句话： 阿夏，下辈子，你愿意再嫁给我吗？ …… 当姜生从翻开的泥土间，找到一个老旧的首饰盒时，时间已经临近深夜。 月亮挂在枝头，被乌云遮掩着，像是也有了睡意。 所幸作为一只夜猫子，姜生尚不至于在这个时段犯困，夜色也影响不到它的视力。 所以它才能在天亮之前找到这么一个不大的盒子，甚至还有余力去填平自己挖开的土坑。 几十年的岁月足以改变太多的东西。 幸运的是，高山当年埋下的是一枚金戒指。 因此，即使外面的锦盒已经腐朽，其内部的饰品也仍然精美如旧，在月色的照耀下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并不嫌弃地用嘴巴叼住了盒子，姜生灵巧地跳上了公园的长椅。继而翘着尾巴，抖落了身上的土块。 随后它又转过头，看向了刚刚被自己用爪子打开的方盒。 只见那枚戒指，正安静地躺在破烂的织布间。 无声无息，仿佛只是沉默地见证着，一段未被时间改变的感情。 锦盒的里面还嵌着一块铁片，上面刻着几句文字，大概是因为镀金的关系，所以尚且能够勉强看清。 那是高山至今都没有得到答复的请求，或许也是他一生最大的遗憾。 放心吧…… 轻轻地用前爪将首饰盒重新盖上，姜生一边整理着毛发，一边望向了老人记忆中家的方向。 这份心意，我会帮你带到的。 ------------ 第三章：请不要一无所有地离开 夏子就要离开了，离开这座她生活了一辈子的城市。 离开这间，收藏了她半生记忆的屋子。 是的，她就要搬走了。 在她的丈夫去世以后，她的孩子打算把她接到外地去住。 理由是她一个老人独自待在这，生活可能会不方便。 夏子没有拒绝，实际上她也找不到理由拒绝。 特别是当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时，当她一个人照顾窗台边的向阳花时，当她一个人等在静默无声的餐桌前时。 夏子，就总会愈加清晰地明白，自己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可遗憾的是，她如今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属于哪里了。 那个她爱了一生，也爱了她一生的人离开了。 作为一个不想再打扰子女们生活的老人，夏子仿佛已经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一个不再被需要的人。 她不再是谁的世界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不再是谁放不下的陪伴。 是的，虽然这说起来或许十分残忍，但是孩子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 他们不可能像她一样继续停留在过去的日子里，他们还要为了其他的家人而奔波忙碌。 她不会再是谁的全部，哪怕是短暂的，一刹那的全部。 夏子的世界被割掉了一半，那是独属于她的，无法被补全的一半。 所以她准备离开了，用一个老人最普通也最常见的方式妥协。 尽量听从子女们的安排，免得再给他们平添麻烦。 虽然夏子其实并不想离开这里，虽然她所爱的一切事物，几乎都藏在这里…… 但是那又能怎么办呢？ 人老了，总有一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 苍老的双手缓缓地合起了一本相册，夏子摩挲着书扉叹息了一声，随即又将之放进了一个收整行李的纸箱子中。 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就好了，她多想再等一次丈夫下班，看着他坐在客厅里，一边读报纸一边管教三个小家伙的模样。 老大贪玩，老二好奇心重，老三胆小，每次那三小只闹起来，丈夫都没法得闲。 而自己这时，也就该系上围裙去厨房里做饭了。 心里想着，随他们闹去吧。 是啊，随他们闹去吧。 可一转眼，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怎么一转眼，家就不见了呢…… 夏子的身影孤零零地坐在没开灯的房间中。 下周，她的小女儿就会来接她，之后这所老房子，便会被挂到中介所里去寄卖。 再之后，她与这个地方的关系，应该就彻底地断了吧。 人或许就是这样，空空的来，空空的去，带不走任何东西。 便好似她在这里度过了几十年的光阴，如今却可以一走了之一样。 …… “喵~”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那是从窗户外头传来的，一个本该寻常多见，此时却又显得突如其来的声音。 猫，我是听到猫叫声了吗？ 夏子首先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毕竟她的年纪大了，听力也早已衰退，不似年轻人那般敏锐。 “喵~喵~” 直到第二声、第三声猫叫次第响起，夏子这才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于是她不解地转过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半掩着窗帘的侧窗外面，一只黑猫正蹲在那里。 嘴里叼着个灰褐色的盒子，两只爪子还扒拉着封闭的玻璃，像是想要进来似的“呜咽”叫唤着。 夏子家住在二楼，楼层并不高，但是也从未出现过有野猫跑到她家窗台上的情况。 这不禁使得夏子愣了一下。 但随即她就回过了神来，并像是有了什么猜测似的，抿着嘴巴笑了笑。 是肚子饿了吗？ 她想着，继而站起了身。 认真得，如同是准备招待来拜访的客人一般。 慢步走到了窗边，并温和地替对方打开了窗户。 “请等一下，可以吗?” 老太太笑着，伸出手摸了摸黑猫的脑袋。 那上面有一种很柔软的触感，带着一点令人心安的温度，和生命独有的呼吸的起伏。 而对于姜生来说，老人的手则是干枯沉稳的，带着些许暮气，和历经岁月的迟缓。 毫无疑问，眼下站在老人窗前的黑猫就是姜生。 它是来送东西的。 不过夏子似乎误会了它的意思，乃至根本没有太关注它叼着的盒子。 而是在抚摸了它两下以后，就转身进屋去准备起了什么东西。 夏子记得，她家里还有一些没吃完的鱼干，眼下正好可以拿来喂猫。她们那个年代的老人大概都是如此，总会在家里准备一下腌制或风干类的食物，但现在的人们却很少会有这种习惯了。 看着老人的背影，姜生也不避讳跳进了屋子。 它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房间里的光线昏暗，不过因为窗帘没拉紧的关系，还是有几束阳光照了进来，落在地上留下略显刺眼的光斑。 姜生侧着脑袋思考了一下，接着就把嘴里的首饰盒，放在了一束日光的下面，并将之打了开来。 金色的戒指沉默地闪耀着。 姜生坐在它的后头，安静地舔了舔爪子。 这显然不太干净，可或许是因为猫的天性使然，姜生总是会下意识地做出一些类似的动作。 所幸，它自己也不甚介意就是了。 “久等了。” 语气温和地说着，夏子端着一碟鱼干走到了姜生的面前。 可就在，她把装得满满的碟子放下来的时候，老人也终于注意到了姜生带来的戒指。 那枚金色的，并不算多么起眼的戒指，此刻却牢牢地吸引着她的目光。 因为它的样式，几乎与夏子的婚戒一模一样。 而后，夏子又看向了锦盒里嵌着的铁片。那上面镀金的文字，令她出神地俯身，跪坐在了地上，跟着就连声音也出现了一丝颤抖。 “这是，给我的吗……” 也不知是在向黑猫，还是在向什么询问，老人的神情恍惚着，自言自语道。 “喵~” 姜生低头吃着鱼干，仿佛是抽空才回应了一声。 与此同时，夏子也看清了铁片上的署名。 那个名字使得她的身形微微一顿。 随后就连双眼，也不自觉地开始湿润了起来。 “是吗?” 夏子颤颤巍巍地，伸出了她那双布满了皱纹的手掌。 “那真是，太谢谢了……” 她说着，动作轻缓地将戒指从盒子里取了出来，并戴在了手上。 “好看吗?”老人笑着问道。 眼泪却一颗一颗地滴在了指间。 “喵~” 黑猫还在与半块鱼干较劲。 这一天，夏子找到了自己可以从这个世上带走的东西。 那是一份约定。 一份要带往来生的行李。 ------------ 第四章：厄运 窗帘被微风吹得轻晃。 老人的屋子还是没有关上窗。 要说姜生是怎么找到这里，那当然是借助了高山的记忆。 在吃完了鱼干之后，黑猫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夏子的家。 它是从窗台上直接跳出去的，二楼的高度对它如今的身体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阻碍。 脚下的足垫，使得它在落地的时候几乎都没有发出声响，灵巧得简直有些不切实际。 不过自客观的角度来看，当下的姜生也的确不是什么普通的野猫了。 毕竟普通的野猫，可不会拥有堪比中型猫科动物的身体机能。 如果不是因为体型偏小的关系，姜生恐怕已经能在突然袭击的情况下，扑倒一些较为瘦弱的成年人了。 当然，身为一只混迹在城市中的流浪猫，它本身其实并不需要多么强壮的体魄。 跳得更高，跑得更快，对于姜生来说只能算是一些意外的收获而已。 那么…… 悠然地漫步在街边的草坪里。 黑猫仰面朝天，打了个哈欠，遂不紧不慢地在心里想道。 你看到了吗，她收下了哦，戒指。 这样的话，你应该也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吧。 这些话自然是对高山说的。 虽然姜生并不知道，被自己“吃”了的灵魂还会不会有神智，但是它仍然觉得自己应该转告一下。 说到底，高山那副放不下的样子，还是让它有些在意的。 下一秒。 姜生突然感到，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凉爽涌上了自己的心头。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酷热的盛夏喝到了一口冰镇的冷饮一般，令姜生这种懒散的性子都为之一振。 随后，姜生发现自己的视野居然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甚至就连思维也变得活跃了几分。 与此同时，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离开了它的身体，飘向了未知的远方。 似有所感的姜生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看向了天际的方向，临了又抖了抖耳朵。 啊…… 看来你的愿望是切实的实现了。 那么就好好地等待吧。 等待你们来生的重逢。 到那时，你可要记得再浪漫些啊。 不管有几枚戒指，都别忘了亲手给她带上。 …… 之后的两天，姜生都睡得不太好。 因为它意识到，自己似乎越来越容易，看到各种活物的灵魂了。 甚至已经开始听见了它们的声音。 是的，姜生发现，自己并不能看清所有生命的灵体。 同时根据目前的状况。 它推测，自己只能分辨出那些怀揣着强烈愿力的灵魂。 故而在先前的三个月中，它就只见到过高山一个人的残念。 可自从收到了对方的“谢礼”。 至今不过两天的时间，姜生便已然遇见了数十只不同的灵。 其中有人的，有动物的，甚至还有一棵树的。 平均每二十个单一的个体中，就有一者的灵特别显眼。 幸运的是，它们尚且攀附在本体的身上。 姜生并没有再碰到过什么“死者”的灵魂。 也就是像高山那样，本身已经死去，却还在四处飘荡的“孤魂野鬼”。 原因是绝大多数的灵，似乎都是诞生于生命体内的。 而随着生命的逝去，它们貌似也会跟着消散。 能够凭借执念独自存在的灵，显然并不多见。 另外与活物共生的灵，姜生也没法吸收，这是它源于本能的认知。 至于姜生一开始所想的“怨灵”，那就更寻不着踪影了。 乃至对方是否存在，姜生都不敢确定。 眼下的它，只觉得附近的灵魂太过吵闹。 总是在喃喃自语不说，声音还经常会“晃晃悠悠”地传入它的耳朵里，叫它不想听都不行。 不过，这也算是应证了姜生的那个猜想。 有关于灵的凝聚，定然与愿力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因为那些灵的低语，通常都是它们各自的执念。 执念越重，它们的外形也就愈加清晰，声音也会愈加肯定。 说来…… 除了以上的这些闲话之外，还有一件值得提起的事，那就是自从姜生的眼睛被高山刺激过之后。 它就开始能看见，自己的身上似乎始终缠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黑气。 而这股黑气，好像会在它无意识的情况下，给周围的人带去厄运。 事实上，姜生也是在数次不同寻常的经历过后，才逐渐察觉到这一点的。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在公园里玩耍的孩子因黑气而摔跤，想感谢它的夏子因黑气而打碎了碟子，还有摸过它的学生，第二天考试就挂了科等等。 而这一切，甚至还仅仅是在短短的两天内所发生的事。 虽然姜生觉得，学生考试不及格应当与它没有关系。 但是不得不承认，在其他多次的事件中，都证实了它的“气息”确实会让人变得不幸。 于是，在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月零三天，姜生终于明确了自身的切实处境。 他变成了一只黑猫。 一只能够看见灵魂，同时也会给人带来厄运的黑猫。 它身上的黑气，会“污染”纯净的心灵。 所以它开始刻意地，与美好保持距离。 …… “小家伙。” 走在愈来愈熟悉的街道上，姜生突然听到了夏子的呼唤。 它抬起头，看见夏子正站在半开着的窗边，微笑着冲它招手。 位处于二楼的房间里，她的手上仍带着那枚闪光的金戒指，身前放着一碟堆得满满的鱼干。 老人的笑容是那样的幸福，与姜生第一次见到她时，所见到的暮气沉沉截然不同。 真好啊…… 站在一根电线杆下的黑猫摇了摇尾巴，随后就悠悠地转身，慢步走远。 没去理会身后，夏子那不解中带着一点失落的目光。 今天的早饭要吃些什么呢? 姜生想。 唔，不然就去翻翻临街的垃圾桶好了…… 反正它只是一只野猫，随便找点儿东西填肚子就行，尚不至于在意什么身段。 远处，依旧会偶尔传来灵的声音。 带着各种各样的心愿，存留于这个世间。 但是姜生，却不打算再插手它们的事了。 一方面是因为它的慵懒。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它的不幸。 ------------ 第五章：深陷其中 “2020年5月10号，我再一次想到了去死。” 杂乱的房间里，随着键盘的敲击声，泛光的电脑屏幕上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 一个盘坐在电脑桌前的青年，正带着副呆板的黑框眼镜，穿着一件青褐色的格子衬衫和一条宽大的马其色短裤，两眼无神地对着一份文本文档发呆。 他像是保持着静止，又像是思考着什么。 直到许久之后，他的手指才再一次动了起来。 删掉了5月10号的字眼，并将之改成了5月10日。 因为他觉得这样子读起来会顺口一些。 可紧接着，他就又开始思考起了，“去死”这个词的合理性。 想着将这个词用在文中，会不会显得太过做作了一些。 那么，能将它改成什么呢？ 青年从头至尾地思索着，甚至开始朗读起了整句话，企图更深入地感受文字中的差别。 于是，时间又过去了六七分钟。 等他猛然惊醒的时候，他却否决了自己修改用词的想法，原因是其他的词语似乎都不够贴切。 所以，就先这样吧。 嗯…… 终于，应当是用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青年总算是为他笔下的某个角色，敲定了遗书中的第一句话。 “2020年5月10日，我再一次想到了去死。” 随即，青年继续在空洞的电脑文本里，写下了一句自问自答。 “为什么要去死呢，这其中的缘由或许很难说明，形容起来，大概会显得万分可笑。” 而后他的眉头又重新蹙起，并开始难以休止地，对以上的内容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修改。 “为什么要去死呢，这其中的缘由或许很难说明。确切地形容起来，大概还会让不少人觉得万分可笑。” “至于为什么要去死呢，这其中的缘由，或许很难说明，形容起来大概还会显得万分可笑。” “至于为什么要去死呢，这其中的缘由或许很难说明，形容起来，大概还会让不少人觉得万分可笑。” 在这样毫无意义的改动中。 青年把一句简单的陈述语，来来回回地诵读了数十遍。把每一个字都拆开了，掰碎了，反复地体会。 可就是怎么也找不到一种，其认为准确的语境。有时陷得深了，还会不停地确认标点符号与断句。 一个个稀疏平常的字眼，在他的眼里逐渐变得复杂无比。 乃至在接下来的记叙中，他甚至斟酌起了： 相同的词语是否不该连续出现，段落的承接是否押韵，文字的总和，是否可以整除章节的数目。 他试着让自己的文章变得工整。 可转而，他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病态的，于是就想要打破框架。 哪知末了，他的这种想法反倒是加固了束缚。 如此这般，循环往复。 直到最后，青年的思绪彻底变成了一团乱麻。 “啊！” 终于他哭嚎了一声，趴在桌子上抓起了头发。 独自生活的第二年，何文觉得，自己似乎是失去了写作的才能。 他得了一种病，一种源自于特定型因素的强迫性精神疾病。受此影响，何文又患上了诸多焦虑和忧郁的症状。继而不得不通过每天服用药物，来调整自己的生活状态。 他感觉自己快疯了，是的，就快被逼疯了。 在混乱的文字与段落里，在全无逻辑的语句下。 像是有无数的口舌，正不停地争吵着一些无解的问题，同时还要逼着他做出解答。 可何文根本不知道答案，于是他耳边的声音就无法停止。 “哈……” 杂物堆叠的桌椅间，宣泄完情绪的青年疲倦地喘着粗气。 他想让脑海中的声音平息。 此时此刻，毫无疑问，很想很想。 …… 近来的姜生，找到了一种新的觅食途径。 不同于接受旁人的施舍，也不同于去翻找餐馆的残羹冷炙，而是采用一种更有“尊严”的方式，来维系自己生存。 总而言之，此类行为通常被称作捕猎。 没错，姜生学会了在城市中猎食。 至于它的“猎场”在哪，说起来其实也并不稀奇，准确的位置就在城市边缘的一片河滩里。 那地方的水流不深，还连接着一条小溪，所以经常会有野生的鱼类成群游过。 这无疑给姜生提供了绝佳的捕鱼场所。 宽敞清澈的河床，更是让它有了完备的条件，将自身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黑猫捕鱼的方式大致如下：先任由自己身上的黑气“干扰”鱼群的行为，让它们变得倒霉且呆滞。 然后再像是一块石头似的，静静地等待在它认为合适的地方，只等着哪条不开眼的鱼儿游到它的身边。 最后，它就会利用自己的利爪与尖牙，还有远胜于寻常家猫的力量，破开水面将之捕获。 必须承认，这法子确实有点守株待兔的味道。但是二者之间所囊括的技巧，却是相去甚远的。（逼真） 运气，耐心，实力，缺一不可，这就是姜生的“生存之道”。 “喵！”随着一声气势汹汹的猫叫。 又是一条手掌大小的草鱼被姜生拍上了河岸，有气无力的扑腾着。 缓缓地走到了对方的身边，用嘴巴把鱼儿叼起。 没去在意那浓郁的腥味，猫的味蕾反倒是让姜生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此刻的它不得不承认，自己身上的怨气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怨气”，这是姜生为自己体内散发的黑气所取得名字。 并没有什么特殊理由或猜想，就只是因为它们的概念都不是那么的吉利，所以姜生便给双方画上了等号。 提及对怨气的控制，到目前为止，姜生都没有任何的进展。 只要是长时间待在它附近的活物，就会被这种不详的气息所影响，而后变得霉运连连。 倒霉的程度忽高忽低，姜生自己也摸不清规律。 从鱼的角度来看，有的时候只是一瞬间的精神恍惚。而有的时候，则突发性的暴毙，弄得姜生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下口。 “刺啦。” 干净利索地撕下了一片雪白的鱼肉，姜生趴在河滩边的草地上。一边勾着尾巴，一边享受着自己的午餐。 它的日子过得依旧宁静，除了可怜的鱼群之外，就连偶尔飞过的蝴蝶都不会被它打扰。 自夏子离开的一周以后，仅仅是目送她离开的姜生，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生活。 ------------ 第六章：人倒霉起来是真倒霉 等怀里的鱼逐渐被吃完的时候。 倾斜的河堤间，姜生抖了抖被风吹得发痒的耳朵。 它叼着鱼骨头走回了河边，之后又把已经只剩下头和尾巴的草鱼丢回了河里。 这叫作什么，“原汤”化“原食”？ 放纵着自己清奇的脑回路，姜生趴在一块几乎被水流没过的石头上，用河水洗了洗爪子和脸。 虽然它并不是一个多么爱干净的家伙，但是血腥味残留在身上还是很难受的。 时间久了不好闻不说，还容易招苍蝇。 特别是在夏天，姜生可不想半夜睡觉，被那些烦人的家伙给吵醒。 哎，要是怨气能驱虫就好了。 明明是一种超自然的物质，功能却这么单一，光是能带来厄运有什么用呢…… 不知道当今时代所有事物的发展，其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服务于生活吗。 不便之物早晚都会被淘汰的。 一边腹诽着自身的“代谢”产物，姜生一边甩干了脸上的水滴，并舔了舔爪子。 全然忘了刚刚，自己还是依靠怨气才抓住的猎物。 哪知下一刻，就有一条途经此地的鱼从水里跳了出来。 同时用那粗大的尾鳍，在黑猫的脸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接着就重新落入了水中，仓皇逃去了远处。 被拍得几乎扭到了脖子的姜生，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最终才郁闷地咧了咧嘴角。 毫无疑问，作为怨气的产出者，它的运气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虽然这种影响，一直被遏制在某个能够接受的区域内，但是是可忍熟不可忍。 如此想着，无事可做的姜生，转身就冲着鱼儿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 当然了，它并没有真的为之大动肝火，只是打算活动一下腿脚而已。 不过要是对方自己不小心叫它给抓住了，那它也不介意晚上多顿夜宵就是了。 …… 待姜生一无所获地跑到河流下游时，时间已经临近下午三点。 这里是本地的一条商业街，人群密集。 姜生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异常，简单地伸了个懒腰，就顺着建筑的阴影，跑进了一条人迹相对罕至的小巷里。 有必要说明一下的是，它身上的怨气对于不同的生物，可能造成的影响也是不同的。 虽然无法掌握细节，但是就目前来说。 一个普通的成年人，只要不是长期密切地与它接触。就不会受到怨气过分的波及，也不会遭遇什么严重的灾厄。 顶多只是打碎碗碟，擦伤皮肤，走路撞柱，抽卡保底等等。 而这，也仍旧是基于他们，同姜生有过亲密交互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状况。 从先前多次的经历来看，只要姜生别一直待在某个人的身边，且未与他们产生肢体接触。 怨气对于人类的影响就是微乎其微的，基本等同于无。 并且一旦开始保持距离，缠绕在人身上的怨气便会立刻消散。 所以姜生虽然不准备主动接近人类，但是它也不会刻意地躲到什么深山老林里去。 唯一需要专门注意的，无非就是在日常生活中，躲开那些相对脆弱的孩子而已。 何况自从能看见怨气以后，姜生就再没有让任何人靠近过自己。 哪怕是碰巧遇见了，它也会尽快远离，使对方脱离怨气的笼罩。 姜生的怨气，当前所能够延伸的最大半径约为一点五米。 这是它自己目测的结果，虽然不算多么准确，但是也足够让它心中有数了。 …… 顺着小巷继续闲逛着，姜生开始寻找起了今晚的住处。 本来它只需要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趴着就好了。 但是空气中掺杂的水汽，还有天边的乌云，都让它意识到了之后下雨的可能。 所以它认为自己还得找个能避雨的地方，譬如桥洞，或者是烂尾楼什么的。 而且它不能有“室友”。 否则如若遇着了什么阿猫阿狗，一觉睡醒，对方估计会有生命危险。 果然，这个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虽然老天实现了我的愿望，但是这具身体，也真是够不叫人省心的。 无可奈何地抱怨着，姜生一路小跑，溜出了商业区。 它准备去城东边看看，那地方有好几间空厂房，想来应当能让它暂时住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它却突然看到了远处的天边，有一缕黑气正飘荡着前行，不知要去往何处。 那是…… 在注意到黑气的第一个瞬间，姜生的瞳孔就收紧了一些。 怨气？ 毫无疑问，这是姜生初次见到独自存在的“怨气”。 而且它亦很清楚，那可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东西…… 几乎是下意识地，黑猫就跳上了房顶，动作灵敏地跟上了黑雾。 它准备去看看其究竟要去哪里。 另外如果可以的话，它也想要尝试一下，自己能不能像吸收灵魂一样吸收对方。 毕竟它还懂得躲在角落里，而黑气倘若心怀不轨或者没有神智的话，天知道它会给周边的环境带来什么意外。 到处惹麻烦的家伙总是不招人待见的，姜生自觉不该放任自流。 最后它显然也希望弄明白，这种黑气到底是什么存在。 于是一只身手异常矫健的黑猫，就这样穿行的在城市里，便如同是奔跑在山崖上的云豹那样，无视地形的迅捷。 猫科动物攀附力极强的脚爪，使得它几乎可以借助垂直的墙壁奔行。特异的身体结构，更是能让它免受大部分坠落的伤害。 终于，姜生在一栋公寓楼的前面追上了那缕怨气。 这地方的采光并不怎么样，但是通风做得倒是不错。 背光聚气，莫名地就会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怨气在楼房的门口徘徊了一会儿，继而就顺着外墙飘上了六楼。 见此情景，姜生也踩着几户人家的阳台和空调外机跳了上去。 寻常的野猫普遍爬不了这么高，但是姜生显然是不太正常的那个。单层三米左右的间距，尚且不能让它觉得棘手。 等怨气全部“挤”进了一间屋子的时候，姜生亦蹿上了这家住户的窗台，透过窗户对着里面张望了一番。 它只要及时离开，就不会对住在这的人造成什么不便。 但是怨气如果一直停留在这，那就很难说了。 也就是在此时，房间里，一个带着厚重眼镜的青年恰巧打开了窗户。 “嗒。” 随着窗扉被拉开了一半，一人一猫相互对视着，各自陷入了一阵短暂的静默。 ------------ 第七章：之前或许 “你……”何文呆呆地，看着蹲坐在自家窗外的黑猫。 愣了好半响。 才将头探出了窗外，上下看看了。 这里是六楼没错啊…… 他如此想着，终于把视线重新投回了姜生的身上。 “你是怎么上来的？”青年眨了眨眼睛，仿佛是斟酌了一番用词，才试探着问道。 你是希望我回答你吗…… 姜生无语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好像有点不大聪明的青年，随即摇了摇尾巴，就顺着敞开的窗户跳进了房间里。 它的时间有限，必须得在青年遭遇不幸之前，先一步找到怨气的踪迹然后离开。 否则不管是受到了它的殃及，还是那缕怨气的殃及，青年都免不了要蒙受一场无妄之灾。 所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东西去哪了？ 皱着眉头环顾起了四周，姜生的胡子颤抖着。毫不夸张地说，在这种程度的警觉下，它甚至能够感受到空气的细微震动。 原因是猫的胡须深种于皮肤底层，且根部连接着极为敏感的末梢神经。 所以经常会被当作是一种感触器官来使用，细长的绒毛完全可以察觉到身旁气流的变化。 通过这种技能，它们不仅能在高速移动中躲避大部分的障碍物，还能在视野受阻的情况下判断猎物的动向。 老实说，绝大多数的猫科动物都是近乎完美的猎手。 哪怕是姜生这样的半吊子，也足以做到许多普通人根本做不到的事。 然而即便如此，当下的它还是已经失去了对怨气的感知。 只见此刻，它的前后两侧。 显然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凌乱的书本基本都叠在地上，连带着几板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游戏光盘。 衣柜半开着，斜搭着一件冒似才被穿过的长袖外套。 电脑的风扇嗡嗡作响，侧边还放着几桶没拆开的泡面。 游戏机，手绘板，耳机，口罩，充电线，剑道护具，等等等等。各种各样的东西，摆在各种各样的地方。 有些积着灰尘，也不知道有多久没人使用过了。 有些则像是刚被人把玩过，之后便随手丢在了那似的。 对于此时的姜生来说，眼前的房间除了特别杂乱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更别提它方才追逐的怨气了，早就已经没了踪影。 奇怪，难道我跟丢了? 不应该啊，我刚刚明明看到它进了这个房间的，莫非它又穿墙去了外面？ 不解地思索着，姜生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并且立刻转头，看向了仍然站在自己背后的青年。 果然，那缕黑气已经附着在了他的身上，甚至正缠绕着他的脖颈，一圈又一圈地蠕动着。 是因为体质虚弱的原因吗，又或者是因为灵魂虚弱的关系？ 注意到青年那糟糕的精神面貌，还有其无法被看见的灵魂中，隐约透露出来的疲倦与无力。 姜生一时间也猜不出，怨气会挑选对方进行附身的理由。 总不能是因为碰巧吧…… 而且他被附身了以后会怎么样，死吗？ 姜生不知道，毕竟它从未见过这种状况。 眼下其所能判断的，也就只有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等此类全无意义的观点而已。 现在我该怎么办，要帮他吗，可我自己也会给人带来不幸啊。 再说了，我在这又能做什么呢。 主动吃掉他体内的怨气吗? 问题是这种事情要怎么操作？ 不可否认，姜生此刻多少有些无从下手。 它本来还想通过此行的见闻，获得一些怨气的信息。 哪知对方，居然直接躲到了活人的身体里，给它留下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处境。 要不然我先行离开? 又或是继续待在这观察一下？ 事实上姜生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怨气或许本就是属于青年的可能。 但是一想到，自己先前起码追了好几个街区，它就暂时排除了这种假设。 毕竟它实在是很难想象，有人能操控怨气飞行十几公里的情况。 然而还没等姜生做出选择。 窗边，带着眼镜的青年，却已经笑着喃喃自语了一句。 “还真是不客气啊，明明我都没打算请你进屋的来着。” 他那微蹙不展的眉头，即使是笑起来也夹杂着一种郁郁的气息，不过倒是不至于显得阴沉。 一边说着，青年一边抿着嘴角，继而抬手抓了抓头发。 “那么，你是想找什么呢，吃的吗?” “好吧，让我想想……” 尽量将语气放至平缓的青年，动身走到屋内翻找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他就拿着一盒猫罐头回到了姜生的近前。 “你的运气不错，我这还有一些没吃完的鱼罐头，姑且就给你好了。” 言罢，青年就把罐头打了开来。 并将之放了在地上，冲姜生的方向推了推。 他的面容并不俊朗，但却带着几分勉力的柔和。 “金枪鱼，要试试吗？” 姜生决定留下了，当然并不是为了金枪鱼，而是它觉得，自己不应当就这样放着和善的青年不管。 而且青年已经被外来的怨气缠住了脖子，如果他要倒霉，自己这一点时间在不在他的身边，估计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想通了症结所在，姜生也不急着走了。 先填饱肚子，然后再看看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吧。 平静下来之后，姜生意识到，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思路的。 首先，它或许可以试着用自身的怨气，把青年体内的怨气给引导出来。 其次，既然没了对厄运的顾及。 它大概也可以尝试一下，采用触碰青年的方式来吸收怨气。 不过关于这缕怨气，对于青年的影响到底会有多大。 姜生觉得，自己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以便决定之后要采取的策略。 见黑猫埋头吃起了罐头，何文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最后竟也跟着坐了下来。 但他并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径直盘坐在了姜生对面。 一整天积压的烦躁，在这一刻似乎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何文很喜欢猫。 可惜对于猫，他已经只剩下一些遗憾的回忆了。 “你知道吗?” 杂物堆里，何文侧目看着自己不大的房间，突然怀念地说道。 “我之前养过一只猫，如果你早两个月来的话，你们或许会成为朋友。” ------------ 第八章：可以被吃掉的人心 “喵。” 对于青年突如其来的搭话，姜生只是侧着脑袋叫了一声，然后就自顾自地地重新咀嚼起了鱼肉。 身为猫的好处，于此时再次得到了清晰的体现。你不必总是想着怎么回应别人的问题，遇到了不知道该如何接茬儿的话题，也只需要象征性地发出点声音就好了。 因为即便如此，别人也不会觉得你无礼，有的时候甚至还会发自内心的高兴。 这缘于你至少发出了声音，既代表着你回应了他们。 所以啊，在大多数的动物眼里，自言自语的人类应当都不是很聪明吧。 姜生这么想着，心里却不自觉地思考起了，青年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他以前的猫。 之前养过一只。 难道说他的猫已经死了吗。 那还真是一个不幸的故事。 姜生也不管青年，是不是因为看见了自己而触景生情。 它只打算把鱼罐头吃完，然后接着观察怨气的情况。 毕竟它可不是什么圣人，有着悲天悯人之心。 它只是没有害人之心而已。 在自我定位这件事上，姜生一直都有着相当明确的观念。 它只做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也只关心自己想关心的讯息。 如果不是怨气和灵魂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过超乎常理，乃至吸引了它的注意。 它现在也不会在这多管闲事。 不过，如果你只是想找谁抱怨几句的话，我还是愿意听一听的。 反正不会有什么损失，姜生竖起了耳朵，就等着青年继续发言。 没想到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青年却不再开口了。 只是将手探向了黑猫的头顶，虚放了一会儿，最后又默默地把手给收了回去。 他恍若是遗憾地笑了笑，随即便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低头翻看了起来。 青年似乎很擅长保持沉默，房间里静悄悄的，一时间仿佛只剩下了黑猫吃东西的声音。 此般情景，弄得姜生都有些不大自在。 不过这种安静，倒是恰好给了它观察青年的契机。 眼前的这个青年并不算高大，或者说身材还有些瘦弱，宽大的衣物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的。 面容绝不属于英俊的范畴，五官普通，鼻梁周边还带着一片雀斑。 从他的居住环境来看，他的家境估计也不至于富裕。 这是个很普通的人，普通到几乎没有任何的特点。 短暂的审视过后，姜生毫不客气地给了对方一个中肯的评价。 虽然它自己身为人类时，也不是什么出挑的家伙就是了。 此时的青年，应当是正在处理着某些麻烦的事情。 两条眉头拧在一起，眼神中带着几分忧虑，看起来就很不顺心。 而随着他的眉头越皱越深，其脖子上的怨气似乎也变得躁动了起来。 只见那几圈，仿佛是蠕虫一般的怨气相互纠缠着，收束得越来越紧。 像是想要掐死青年似的，使得他的脸色于不经意间变得愈加难看。 见到了这一幕的姜生没再坐着。 而是立刻跳上了青年的颈部，一爪子拍在了他的喉咙前。 怨气被拍散了一瞬，可转而便再次凝结。 毫无疑问，简单的物理打击，对于这种超自然的物质根本起不到实际的效果。 但是姜生的爪子却拍醒了青年，甚至把他拍得咳嗽了一阵。 “咳，咳咳咳，你干什么?” 青年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样子有多吓人，简直就像是快死了一样。 实际上，他只是在工作上遇到了一点不顺心的事而已。 这本不是一件大事，但是怨气似乎可以放大他的负面情绪。 “喵。”姜生没去理会青年。 只是摇着尾巴，胡须颤抖地看着其脖子上的黑影。 方才的那个瞬间，就连它也觉得浑身冰凉。 青年显然无法察觉到自身的异常。 所幸，他也没有因为姜生的“捣乱”而大发脾气，只是苦笑着把黑猫从身上抱了下来，放在了地上。 “你就好好地吃你的罐头吧，我有一些事要忙，先别打扰我了，知道吗。” 说着，青年便走到了桌边坐下，拿起手机重新处理起了工作。 奇怪的是，随着先前黑猫的那一爪子，他的心情似乎也跟着放松了些许。 错觉吗，青年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他总觉得，今天自己的肩膀特别沉重。 算了，还是先干活吧，也不知道今天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那缕怨气很不对劲。 姜生额间的毛发竖立着，就连背部都下意识地微微拱起。 可这却并不是它自主做出的动作，而是猫的直觉在提醒着它危险的临近。 那东西如果放着不管的话，绝对会要了青年的命。 此刻的姜生无比确信这点。 因为刚刚，它在接触到黑气的时候确实感觉到了一点东西。 它感觉到了其内部包含着的，近乎快要满溢出来的恶意。 一种混沌的，没有神智的，完全屈服于本能的负面情绪。 不过它身上的怨气，似乎正在渴求着对方。 而对方，似乎也在渴求着它。 这样一来，或许就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了。 毕竟姜生体内的怨气，在总数上仍旧要更占优势。 那么，它完全就可以试着，一点一点地把青年体内的怨气给引诱出来，并逐步消化掉。 但是如果，它想将这缕怨气一次性全部“吃下去”，那就太危险了。 这点从姜生贸然出动，却被吓了个全身炸毛的结果上，应当就能看得出来。 怨气，显然不是什么礼貌友善的客人。 它想“吃掉”青年，虽然它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是自那一刹那，阴冷晦涩且难以描述的感知中。 姜生明白，对方必然已经在那样子做了。 ------------ 第九章：睁着眼睛说瞎话，是步入社会的必修课 夜里下雨了。 青年一直忙了很久，姜生看着他的电脑屏幕，大致也猜到了他的工作。 青年是一个文字编辑工作者，大义上，就是依靠给各类网站提供稿件为生的自由撰稿人，同时他好像还在写自己的小说。 譬如刚刚，青年就是在修改他文章中的一处纰漏。 不过他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困境，导致在敲定文字的过程中，始终是断断续续的，还动不动就苦恼地抓两下头发。 幸好他的发量还算不错，不然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得秃了。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被姜生拍散过以后，青年脖子上的怨气似乎就变得安分了许多。 至少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再不受控制地涌动过了。 它好像是在忌惮姜生的存在，又好像是在积蓄着力量，等待一个全力反扑的时机。 然而，姜生可不想给它这个机会。 眼下自己既然已经占据了优势，那当然要乘胜追击，尽快找到同化怨气的办法。 可惜黑猫不能操控自己的怨气。 故而它也只能站在青年的背后，大约一米开外的地方，等待着两团黑雾在接触的过程中，将会发生的反应。 之前说过，一点五米，是姜生的怨气当前所能够延伸的极限。 站在这样的一个距离上，它就能在一定程度内把握住分寸。 只要双方一有失控的迹象，它便可以通过拉大间距的方式，来使得属于自己的怨气主动脱离交互。 甚至它还想借此，把青年体内的黑气，给分批次地引出体外。 于是，在青年修改文章的同时，姜生也自顾自地忙活着。 一会儿往前走，一会儿往后退，像极了一只怕生的野猫。 终于，在继续观察了近两个小时以后，它总算是发现了一些规律。 或者说，姜生额外发现了那些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黑气的一种行为逻辑。 怨气之间的确是会相互攻击的。 它们的一切行动，似乎都是为了壮大自身而存在的。 另外灵魂被怨气侵蚀的表现，大概就是厄运的到来。 那么，我是不是也在被怨气侵蚀呢。 姜生想着，却没有因此而远离青年。 只是任由自己身上的怨气，接着攻击对方体内的黑雾，并逐步扩张。 怨气相互吞噬的过程极其漫长，几乎可以用蚕食来形容。 姜生发现，自己先前应当是太过谨慎了。 它本身虽然对付不了怨气，但是与它共生的怨气体量之大，显然已经足以压制那一点，困守在青年脖子上的残渣了。 可这个过程表现得却尤为隐晦，所以姜生也是到现在才看出了一点端倪。 只见此刻，青年脖子上的黑雾收束聚拢着，就像是一小股陷入了重重包围的士兵一般。 困兽犹斗，却也回天乏术。 几乎每过十几分钟，就会有一丝黑气，被姜生的怨气从对方的躯体上撕扯下来，吞入“腹”中。 而那缕外来的黑气，则需要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才能从姜生的周围分割出一丝怨气，去充当食粮。 这一来一回的差距，所造成的结果自然就是此消彼长之下，虚弱的愈加虚弱，庞大的愈加庞大。 不过这个进度，未免也太缓慢了一些。 照这样下去，姜生推测自己，起码还得在青年的身边待一个星期，才能将这缕怨气“吃干抹净”。 算了，待着就待着吧。 反正这人的情况，已经糟得不能再遭了，而我也没什么事情做，就当是混吃混喝好了。 懒散的黑猫这样想着，甚至直接跳上了近旁的窗台，趴在了一株盆栽的侧面。 一边看着窗外昏黄的路灯，和敲打在玻璃上的雨点，一边打起了哈欠。 键盘敲击的声音，混杂着细密的雨声，恍惚间竟然显得异常静谧与和谐。 如果忽视房间里不安的黑雾，如果坐在电脑前的青年不是满面愁容，这或许会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可惜，世事总是不完美的，所以人总得学会妥协。 夏日，雨夜，黑猫。 小屋，盆栽，还有泛光的电脑屏幕。 有些事物终将离开，有些事物尚在等待，有些事物还未到来。 姜生倚靠在窗前，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抽搐了一阵。 在青年身上的怨气又散去了一些，而在它的身上的怨气又膨胀了一些的时候。 但它却只是摇了摇尾巴，眯着眼睛默默地体会着，体会着身为一只猫的无忧无虑。 姜生是一个立场鲜明的家伙，它通常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然而，它偶尔也会多管闲事。 …… 第二天，姜生是在一个扰人的手机铃声中清醒过来的。 当它擦着眼睛转头看去的时候，青年已经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接通了枕边的电话。 从对方暗沉的脸色，和浓重的黑眼圈来看，青年昨晚应当是没有睡好。 “喂，啊，妈，怎么了?” 看着青年立刻从床上坐起，揉着眉头露出一个吃力地笑容。 姜生感同身受地保持着沉默。 在外独居的人接到家里的电话，总会尽量表现得轻松一些，其目的不过是为了让家人放心，它以前也经常这样。 “起了，早就起了，你没打扰到我。”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下床走进了卫生间。 “啊，挺好的，没什么忙的，我的工作你还不知道吗，每天写完稿子就没事做了，偶尔还能出去散散心。” 卫生间里的说话声伴随着流水声，让姜生无奈地扶了扶盆栽低垂的枝叶。 “哦对了，我这个月的工资已经到卡上了。我手里存了两千，剩下的就继续存家里好了。” “你和老爸要照顾好自己，别总是想省钱，每天早饭都是白粥咸菜。腌菜那东西致癌的，说了几次你们都不听。” “我够用，你别看我只留了两千，其他杂七杂八的稿费都还没到呢，你就放心吧。” “额，谈女朋友啊。害，我这才刚毕业呢，你着什么急嘛。而且这两年疫情闹得这么厉害，我哪敢出去乱跑啊。” 约莫是洗漱完了，青年走出了卫生间，将一条毛巾挂在了阳台上。 同时又打开了窗户，使雨后清新的空气一股脑地涌了进来。 他屋里的东西虽然很乱，但真正需要清理的垃圾却并没有多少。 这是一件好事，至少使得四下没什么异味。 “啊，手?” “哦，好多了，现在已经基本能伸直了。弯曲的话，大约也有一百二十度左右，早就和普通人差不多了。知道啦，康复医生不都说了吗，恢复得很好，你还惦记什么呢。” 说着，青年又站在房间里，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臂。 那只手的手肘不能完全伸直，也不能完全弯曲，似乎是有什么后遗症。 看来他在生活里的处境，也不是很好啊。 姜生想着，站起身抖了抖脖子。 “唔，早上啊，早上我吃的杂粮粥，就是把香蕉碎还有干果仁糊弄糊弄，掺着米丢进高压锅里煮的。还不错，挺好吃的。哎呀，你别小看我。过年的时候，我不是还给你们做过可乐鸡翅，蒜蓉虾仁什么的吗，那不都挺好吃的。” 嘴上说着不知道是从哪里看来的食谱，青年的手里，却直接抓起了一桶泡面。 看得姜生直翻白眼。 好家伙，这人还挺能掰，也真亏他过年能做出菜来。 ------------ 第十章：难以摆脱的“厄运” “好，知道了。” “知道啦，嗯，拜拜，你先挂吧。” 等青年打完电话，姜生已经倚着盆栽晒了好一会儿的太阳。 看着黑猫斜躺着，勾动着尾巴的模样。 青年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失声笑道。 “你倒是挺安分的，怎么，还想吃罐头吗?” 因为昨天晚上下着大雨，所以青年就把黑猫留在屋里过了一夜。 没想到这家伙倒是一点也不闹腾。 转身从一个纸箱子里，又掏出了两盒罐头，青年随手将它们打开放在了地上。 “过来吧，这东西我也只剩两罐了，就全给你好了。” 便如同是青年所说的那样。 他以前养过猫，养了两年左右的时间，自大二下班学期从寝室里搬出来以后，就一直在养了。 可惜他后来得了病，渐渐地连自己都管不好了，又哪有余力照顾猫呢。 于是大约在两个月以前，他找了一家宠物店，把自己的猫送给了店长。 没接受对方提出的，选一只宠物来交换的提议，只希望他们能照顾好自己的猫。 因为是打全了疫苗的品种猫，而且没做过绝育手术。 所以青年觉得，这对于宠物店来说大概也不是一件坏事。毕竟可以继续配种，后续还会带来一定的收益。 另外身为种猫的待遇，想来也是不错的。 至于为什么没给猫做绝育，应当是因为青年，曾经听到过一句话。 叫做剥夺一只动物的生育权，往往比剥夺它们的生命更加残忍。 所以他就一直没考虑过这件事，只想着以后要是真的不行，就带自家的猫去找个伴什么的。 可惜，他似乎并不是一个擅长实现计划的人。 这些罐头，显然都是青年的猫吃剩下的口粮。 虽然已经放了有一段时间了，但因为是罐头的关系，所以也没有变质。 “喵。” 姜生瞥了一眼青年的脖子上，那些已经淡去了些许的黑气，漫不经心地叫了一声。 随即便跳下了窗台，走到猫罐头边吃起了鱼肉。 “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家猫。” 笑着打量着姜生乱糟糟的毛发，青年伸出手，拨了拨黑猫的耳朵。 “等你吃完，我就带你下楼吧。以后你可别再爬窗户了，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说着，他终于把手放在了姜生的头上，简单地揉了揉。 到目前为止，姜生都不知道青年的名字。而青年，也不准备去了解姜生。 他俩只是偶然遇见的两个灵魂，从相遇到分离通常要不了多少时间。 可姜生却不打算就这样离开。 特别是当青年，在泡面的过程中还被开水烫到了手的时候。 姜生便愈加地明白，它总得在走之前，先带走些什么了。 “呼，真是倒霉。幸好我反应快，不然这根手指今天就不能用了。” 现在还不是盛夏，气温不高，也用不到空调。拿膝盖顶开了风扇，青年就坐在桌边，嘀咕着吃起来泡面。 他的电脑没关，里面还放着他写东西时喜欢听的音乐。 那是一些很悠扬的小调，没有半句歌词，也没有叫人惊艳的技艺。 便只是悠扬，且分外宁静。 不过在这样一个雨后的清晨，这般无甚“亮点”的音乐，倒是与气氛贴合得尤为融洽。 以至于就连窗外的楼房，都无法维持刻板地带上了一份诗意。 姜生若有所思地侧过头，看着青年吃着面，同时兴致勃勃地，用一支笔在书页上写写画画的模样。 它承认自己多少有些不明白了，像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显得如此憔悴呢。 他不应该很享受自己的生活吗。 所以说人啊，还真是一种复杂的生物。 上午十点左右，姜生吃完了那两盒猫罐头。 青年在服了四粒，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药物之后，就带着黑猫走到了楼下的花园里，准备让它从哪来回哪去。 这种处理野猫的方式，虽然不够妥当。 但是青年如今心力不济，所以也只能一切从简了。 “行了，回去吧，如果你有家的话。” 公寓楼外的林荫下，青年把姜生放在了地上。 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蹲在原地，等待着黑猫主动离去。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黑猫此刻，貌似也没有动身的打算。 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看着他，带着一种异样的沉默。 “怎么了?” 面容疲惫的青年，突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此时的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出门闲逛过了。 就连衣服上，好像也都是“发霉”的味道。 “喵。” 黑猫波澜不惊地叫着，随即，动作轻盈地跳上了青年的后背。 “喂，我可没法收留你啊。” 面对着黑猫这突如其来地举动，青年倒是并未慌乱，甚至仍然蹲着。 便仿佛是担心，直接起身会摔到背上的黑猫一样，无奈地抬头说道。 “我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你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吗，自顾不暇。” 恰似一个酸腐的老学究，反复念叨着嘴里的词汇，青年煞有其事地与黑猫交流着。 “喵。” “意思就是，我已经没有精力来管你了。” 言罢，青年抬手，把黑猫从自己的身上抓了下来，并再次摁到了地上。 他这次的动作无疑有些粗暴，像是想把黑猫吓走。 可姜生，却依旧站在他的面前。 “我不会再管你了。” 青年看着黑猫，摇了摇头。 之后，他就站了起来，转身走回了公寓里，没再搭理姜生。 而姜生呢，则是摇着尾巴，懒懒地舔了舔爪子。 随即便顺着墙壁，再一次跳上了六楼。 等青年坐在房间里，第二次看到姜生出现在自己的窗台上时。 他索性直接拉上了窗帘。 眼不见心不烦。 他可不认为黑猫会一直赖着不走。 毕竟猫是一种相当现实的动物，它们不会像狗那样执着，也更懂得变通。 等它意识到，这地方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吃了的时候，它应该就会自己走了吧。 青年想着，转而开始了自己一天的工作。 这才是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折磨。 一种近乎于拷问般的自我逼问。 ------------ 第一十一章：雷雨 你有思考过自己存在的意义吗? 我想每个人，大概都曾经思考过几个类似的问题。 你们思考的结果是什么? 或许我们可以对校一下答案。 我身边的一些人，曾经提出过许多种解答： 譬如生命本就是没有意义的。 譬如人应该活在当下。 譬如人生的价值，全凭自我实现。 譬如情感的寄托，重于一切财富。 而这所有的答案，其最终所汇聚的方向。 似乎都是彻底地接纳自己，接纳自己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并承认自己的价值。 说的更简单一点，应当就是与生命和解。 平和地接受不完美的自己，同时也接受不完美的境遇。 如此一来，意义这种仅会诞生于主观视角里的东西，自然就不至于难以实现了。 可接纳自己这四个字。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纵观历史，无论是集合的群体，还是单一的个体。 想要得到长足健康的发展，反思自身就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过程。 那么不发展不就好了，既然思考会带来痛苦的话。 这是姜生慵懒的想法。 它希望变成一只猫，似乎就是为了像当下这般，无所顾虑地活着。 在它看来，生命本身就是一种难以复制的奇迹，只要活着就有意义。 可惜人的活法太累了。 所以，它才会想换一种活法。 而与它仅有一窗之隔的何文，显然不是这样认为的。 他总是会想，自己所纠结的词句真的有意义吗。 这些令他痛苦的根源，真的是有意义的吗。 如果仅仅，只是用这样的方式度过余生，他的生命真的有意义吗。 …… 窗外，姜生蹲在窗台上无所事事地发起了呆。 对于没法进屋这件事，它倒是并不着急。 反正物理意义上的墙壁，根本阻止不了它的怨气，而且青年的电脑又与窗户离得很近。 所以它就算是站在窗外，也能够继续吸收其身上的“不幸”。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青年长时间远离电脑的状况。 不过这没什么，实在不行姜生也能自己开窗进屋。 反正窗门没锁，凭它近似于薮猫的力量，总不至于连一扇窗都推不动。 不过现在的话，考虑到青年明显是不想再见到自己的样子。 姜生决定，还是先让他单独待一会儿吧。 能不打扰他，就别去打扰他了。 一周。 只要一周左右的时间就好了。 到那时，我就会自觉离开的。 姜生向来不是一个合群的“人”，也从未想过走进谁的生活。它只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游走在人群边缘而已。 想来的时候来，想走的时候走。一如大多数的野猫那般，随心所欲，不执着也不追求。 …… “虽然，但是，可……” “然而，不过，却……” “这些词前面都已经用过了，还有什么能拿来承接的词汇呢。” “不对不对，用过了为什么就不能用第二遍了呢。” “因为一样的词汇，不应该在同一章节里反复出现吧?” “两次吗算反复吗，事不过三，事不过三知不知道?” “三，那我之前，也有好多词都用了三次以上了不是吗。比如说有些，他们，这里，那里等等。” “那你就去检查一下啊，最好把它们全部改掉。” “你疯了，那得改多少。对，我不应该纠结这些，纠结这些还怎么写书。” “可连词语都用不恰当的人又凭什么写书?” 房间里，何文呆坐在电脑桌前，脑海中浮现着无数相互争吵的自言自语。 此时的他，又开始写起了自己的小说。 而每到这时，他就会陷入无法摆脱的自我怀疑当中。 简单明了地表达，对于这般处境的他来说，似乎异常困难。 他想写好自己的小说，这点毫无疑问。 可也正因如此。 有的时候就连动笔，何文都需要做足心理准备。 更别提之后举步维艰的成稿了。 这么做是不对的，路完全错了。 何文其实也明白这点，但是他的脑子，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思维方式。 甚至已经将之变成了固化的步骤。 一词一句都要思考，而下一秒的自己，转头又会推翻上一秒的决定。 他或许可以暂时的，将这些想法都抛之脑后。不过等它们堆积成山，并轰然倒塌时。 何文就会全盘否定，他之前所写的一切内容。 他会觉得自己的文章狗屁不通，并在最后，无法继续为之添上一笔。 那是一种心灰意冷，好似所有的情感，都已经被消磨殆尽了一般的田地。 “怎么样都好，先写下去吧，至少先写完今天的内容。拜托了，别再吵了。” 何文嘀咕着，压抑着阵阵的烦躁。 同时用掌根重重地敲打着眉心，仿佛这样，就能让那些吵嚷的思绪尽数散去似的。 接着他又用拇指抵住了肋骨，佝偻在座位上，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这样，就能按捺住自己焦虑的内心一般。 何文想要平静。 想要找回以往单纯的幻想。 想要找回某个，能让他忘掉烦恼的“避风港”。 那是能让他趴在桌子上，就可以去往世界各地的美好梦乡。 然而现实的世界，通常不愿意相信空想。 …… “轰隆。” 大概是在，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之中。 何文不知道是第几次，从桌案间抬起了头。 他意识到外面又要下雨了，夏天的雨总是这样。说来就来，不做等待。 我应该，没有衣服晒在外面了吧。 何文想着。 昨天他太累了，懒得洗澡，自然也不曾换洗过衣物。 突然，他又记起了今早不愿意离开的黑猫。 那小家伙，这会儿应当也已经走了吧。 确信黑猫不可能在窗台上待到现在的青年，拖着疲惫的身子，拉开了窗帘。 不过下一刻，他便在窗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姜生本以为，今天自己要在风雨中过夜了。 可还没等它彻底睡下，它所倚靠的窗门，就已经被人给拉了开来。 窗户里，站着一个眼袋愈加沉重的青年。 “你就不知道找个地方躲下雨吗?” 青年不满地说着，伸手捏住了姜生后颈。 而姜生也没有挣扎。 只是任他把自己提进了屋里。 ------------ 第十二章：随波逐流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坏事 这是姜生第二次进入青年的房间。 光线略显黯淡，大概是由于外面阴云密布的原因，没开灯的房间里，也只剩下了电脑这一处较强的光源。 “轰隆。” 又是一道闪电落下，将傍晚时分的城市照得亮了一瞬。 青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居然已经写了一整天的稿子，可他却连一章更新都尚未完成。 大部分的时间，都被他浪费在了反复审稿和自我怀疑的过程中。 抬手摸了摸空空的肚子，青年又看了眼，正蹲坐在地上，安静地注视着他的黑猫。 良久，他那张疲倦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个恍若释然的笑容。 “你晚上想吃什么?” 他对着黑猫问道，似无可奈何，又似啼笑皆非。 他决定做些吃的，放松一下。毕竟他此刻，确实已经很累了。 或许他还应该谢谢黑猫，因为如果不是对方的存在，可能直到完成工作之前，他都不会从电脑桌前站起来。 就更别提做个晚饭，放松自己这样的事了。 姜生显然无法回答青年的问题，不过它也习惯了青年同猫说话的怪癖。 像这样的情况，只要别去搭理他就好了。 “喵。” 懒散地叫了一声，姜生便慢步走进了房间侧面的卫生间。 青年不知道它要去做什么，于是就有些好奇地跟过去看了看。 之后，他便一脸愕然地看到了一只黑猫，动作娴熟地使用马桶的景象。 甚至在最后，对方还用爪子按下了抽水按钮。 “哗啦啦……” 随着水流的声音逐渐远去，黑猫斜着眼睛瞥了青年一眼。就仿佛是在鄙夷他，居然还有看“别人”上厕所的习惯一样。 弄得何文张着嘴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直到姜生用过纸巾，重新回到了窗边趴下。 何文这才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说，你不会是受过什么专业的训练吧?” 何文保证，他这辈子，还从没目睹过会用马桶和纸巾的野猫。 这让他不由地，开始怀疑起了姜生的来历。 不过看着姜生，趴在窗台上“呼呼大睡”的模样，他最终还是没有深究此事。 只是想着： 要不这几天，先去周边问问有没有人丢过猫吧。 在那之前，我就暂时照顾它一段时间好了。 …… 夏日傍晚的凉风，总是令人身心惬意。 虽不知道黑猫是怎么爬上六楼的。 但是一想起，它在窗外轻松写意的样子，何文倒是也不担心它会从窗户里掉出去了。 不得不承认，人的确很擅长适应外在的事物。 于是，青年索性让窗门半开着，没再将之关上。 他试图散去屋内沉闷的空气，并任由一些雨点被晚风吹了进来，滴落在窗台上，敲打在地板间。 自黑猫难以察觉的注视下，何文伸着懒腰走进了自己狭小的厨房，用一个电磁炉做起了晚餐。 与他邋遢的外表不相衬的，是他干起活来居然格外利索。 狭长的厨刀，单一的食材，凌乱的碗筷，在他的手中一一就绪。 没一会儿，便逐渐凑成了一顿相当说得过去的炒饭。 见此景象，原本半眯着姜生，也惊讶地抖起了胡须。它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发现了青年的另一副面貌。 原来除了虚弱与疲惫之外，青年也像会这样，怡然自得地去做一件事情。 甚至，对方还留心到了猫不能吃盐的问题，所以专门给姜生准备了一份没放调味料的火腿蛋炒饭。 “喏。” 笑着把一小碗炒饭，摆在了姜生的面前，何文的眉头少见得舒展着。 “家里已经没什么吃的了，你就先凑合一下吧。” “喵。” 闻着鸡蛋混杂着火腿的香气，姜生毫不客气地把头埋进了饭碗里。炒饭的味道虽然称不上多么惊艳，但也绝不至于难吃。 看着黑猫吃得“投入”的样子，何文也笑着拿起了他的那一份炒饭，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此时，外头已经入夜。 风雨的声音，仍旧不打算停歇地回响着，屋里的白炽灯被打了开来，令光芒晕染在了雨中。 面向夜晚的窗扉上，倒映着一人一猫低头吃东西的画面。 一切的事物，在此刻似乎都停止了纷扰，除了风雨之外再无喧嚣。 所有的存在，于眼下似乎都维持着包容，不排斥任何的变动。 它们既安然又深沉，体会见证着万事万物的起落来去。 仿佛皆处于深海之中，两旁有无数的鲸鱼穿插游过，水波让目光所及都随之荡漾。 对此你无法阻止，也不想阻止。只希望波浪带你远去，无论最后，它会将你推向什么地方。 这是种很奇妙的安宁，源自于人对环境的顺从。 恍惚间。 何文察觉到，自己的内心或许是不再焦躁了，他抬头看向了泛光的电脑屏幕。 无声地想起了。 曾几何时，他在面对自己的幻想与创作时，好像也是如这般顺从的。 不反思，不辩驳，不斟酌。 不追求写出多么动人的笔墨，更不需要得到他人的认可。 只是单纯的，想要写下自己最直观的感受与体会。他相信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也相信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那时的他很快乐，期待自己写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那时的他，就像是一个长期追更的读者，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等待着自己的小说。 故事的每一次发展，都令他新奇。 想象的每一次填充，都使他欢喜。 是啊。 咀嚼着嘴里干燥且温暖的食物，盘坐在地上的何文，长长地吐了口郁气。 胸前不安定的心跳，貌似也变得平稳了一些。 过去的我，为什么会那么快乐呢。 “喵?” 注意到青年的身上，仿佛是松动了一刹那的怨气。 姜生侧着头，疑惑地摇了摇尾巴。 换来的，却是何文的手掌还不客气地揉搓。 “好了，看你现在，也不像是有地方可以去的样子。你想暂时在我家住下也不是不行，但是我们得约法三章。” “首先，一切卫生问题，都得在洗手间里解决。其次，你不能跑到我床上来，也不能破坏家里的家具。最后，如果我屋子里，出现了昆虫或老鼠，它们都交给你处理。怎么样，这些条件你能答应吗?” “喵?” 姜生实在是很难想象，这个人为什么会和猫谈条件。 哪知下一刻，对方就松开了按在它头上的手。 “行，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吃饭。” “喵……” 姜生无奈地叫着。 依旧杂乱的小房间里，终于有了些生活的气息。 可惜。 姜生始终是一只不幸的黑猫。 ------------ 第十三章：俗话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 夜里的时候，何文依旧睡得很晚。 至少在姜生睡下之前，他都没有休息的打算。 直到第二天的早晨，姜生趴在几叠书本，和几叠游戏光盘之间，悠然转醒过来的时候。它才见到了何文，倒在床铺上熟睡的模样。 眼下的青年别说是睡衣了，就连穿了两天的衣服都还没换下来。头发乱糟糟的，便如同是脱了鞋子，就把自己摔在床上睡了过去似的。 全然没有试图打理形象的意思，算得上是切切实实的不修边幅了。 显而易见的是，何文昨天晚上又熬夜了。这使得他的脸色愈加疲劳，即使是熟睡着，眉头也始终紧蹙不展，便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何文的房间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小的。 一室一厨一卫，基本上就是公寓楼里，最常见的出租屋样式。 故而，姜生可以一眼看清房间的全貌。 这大概还是它第一次，漫无目的地打量屋内的布置。 黑猫和青年，是睡在同一间卧室里的，同时这间卧室还兼具着书房和客厅的功能。 电脑摆在窗户右边的海报下面，左侧的阳台上，那盆盆栽依旧将死未死地耷拉着。 除了床榻之外，整个房间内部最大的家具，应当就是门旁，占据了大半个墙面的书架了。 不过书架上摆着的书倒是不多，隔板间放置的，大部分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物件。 例如玩具，摆件，金属工艺品等等等等…… 爱好还挺杂的。 一边想着，姜生一边看向了床头的时钟。 此时，时针已经指向了中午十一点半，床上的青年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甚至从电脑上，仍没有关闭的文档来看，这人更可能是刚刚才睡下的。 长期不出门，也不与人交流，没有特别注重的嗜好，熬夜，近乎与世隔绝。 把这两天所观察到的，有关于青年的日常，简单地罗列了一下。 姜生几乎可以肯定。 哪怕没有怨气的纠缠，像青年这样子生活下去，也绝对是不行的。 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与自己的文字相互折磨，与自己的作品计较对错。 他早晚会被自己逼上绝路。 还是那句话，说到底，人类依旧是一种社会性动物，很难脱离出群体，也很难独自生存。 就像是，如果把一个人彻底地控制起来，不与其交流，不让他玩乐。 并尽可能地避免旁人与他见面，使他的感知只剩下单一的个体，要不了多久这人便会发疯一样。 青年的身体虽然并没有被束缚，但是在精神层面，他或许已经给自己修建了高墙。 呼，不过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考虑到自己，毕竟只接触了对方两天，还远远称不上了解。 姜生也就没再多做思量，只是慢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迈着悄无声息地步子，沿着青年的床绕了一圈。 它在观察青年身上的怨气。 那缕缠绕在其脖颈上的黑雾，这会儿明显是又淡去了一点。而自姜生的眼中，它本身所携带的“厄运”，当下无疑又浓稠了几分。 唔，昨天取得的进展，好像要比前天的多上一些。 是因为情绪的关系吗? 想起日前，吃晚饭时的短暂放松。 和那一瞬间，怨气难以察觉，若有若无的松动，姜生暗自猜测了一番。 如果怨气，真的会受到个人情绪的影响，那我是不是应该帮这人调整一下他的生活状态，这样才好快点从他的身边离开。 毕竟黑猫至今也不知道，怨气究竟是怎么缠上青年的。 如今想想，它或许应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可怀有负面情绪的人那么多，怨气怎么偏偏就挑上他了呢。 难不成，真是因为他不怎么出门的原因? 怨气害怕太阳? 不应该啊，我身上的这东西可从没回避过阳光。 如此。 那会不会是怨气，也想刻意地避开太过密集的人群呢? 又或者是，大量怀有正面情绪的密集人群? 若有所思的姜生翘着胡须，但最终它也未能得出什么结论。 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光靠空想终归是无法解决的。 不过既然已经有了调查的方向，那无论如何总得先尝试一下。 反正就算是猜错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倒在床边如同一滩烂泥般的青年。 姜生也觉得他需要出去走走了，否则，恐怕连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带你出去?” 看着面前，不停地徘徊在门口，咬着自己的裤腿，发出呼呼声的黑猫。 何文的表情多少有些诡异。 在他的印象里，猫好像也不是什么喜欢到处跑的动物。 “喵。” 面对着何文的疑问，姜生颇有分寸地抬着头叫了一声。像是在肯定，又像是一种无心之举。介于听得懂人话，和听不懂人话之间。 隐约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但也不会表现得太过异常。 “可以是可以啦。”也全亏了何文这种自说自话的性格，才使得他能在某种程度上，与姜生进行一定的“交流”。 “但你得等我做完事情才行。”随手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何文一边润着喉咙一边说道。 他昨天刚接了一份工作，帮某个活动室写逃脱剧本。稿费不多，但能被采用的话总归是一笔收入。 所以他今天原本的计划，是下午先整理好剧本的大纲，晚上再写一章小说什么的。 但既然姜生想出门，那他也不是不能抽一点时间出来，陪黑猫四处逛逛。 “喵。” 然而下一刻，黑猫却又不依不饶地叫了一声。 它的目的，其实只是希望青年能在外面吃个午饭，并借此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当然了，如果可以的话，它也不介意顺便纠正一下青年的作息规律。 因此它不可能等何文完成工作，原因是从对方前两天的表现来看，等他完成工作，夜宵都可以开始点了。 还是先出门吧，吃个饭而已，不会耽误事的。 睁着那双暗黄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青年，姜生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传达出自己的意思。 ------------ 第十四章：为了世界和平，有人停止了工作 可惜何文虽然思维跳脱，但他到底是个普通人，无法从几个眼神中读懂一只猫的企图。 于是，他仍旧打算按照着自己的计划，度过与往常无甚差别的一天。 他给自己和姜生煎了两个鸡蛋，然后又从一袋吐司里，取了两片出来加热了一下。 简单的“早餐”，放在下午一点这样的时间，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另外从结果上看，自然也不符合姜生的心意。 故而在之后的四个小时里，姜生一直晃荡在门关附近，每隔一段时间就对着何文叫上一下。 在不至于显得吵闹的前提下，时刻提醒着对方，“两人”接下来还有出门的安排。 不过青年一旦投入了工作，似乎便会彻底地沉入另一个的世界中，全然忽略掉周围的事物。 所以姜生，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跳上鞋柜，百无聊赖地驱赶起了蚊虫。 既然没法让青年拖延工作，那就只能寄希望于，他可以早点完成手头的事务了。 因此黑猫可不打算，让这些烦人的小东西去打扰人家。 夏日里，窗外传来了蝉鸣。 床铺边的电扇咯吱咯吱地转着，戴着眼镜的青年下意识地喃喃自语，不开眼的蚊虫偶尔会从屋内飞过，接着无所事事的黑猫，就会立刻将它们赶走。 有的时候，许多个足以令人回味的夏日，或许就是在这样的平凡与不经意间悄然流逝的。 而那些记忆中的蝉鸣，大概也正因如此，才会从吵嚷变得宁静。 从闷热变得沁人心脾。 …… “啊，总算是完成了。” 疲倦地伸了一个懒腰，青年盘坐在电脑桌前，揉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继而又把脸上的眼镜摘了下来，用衣服擦拭起了镜片。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苦涩地解脱。 实际上到目前为止，只要不是与小说有关的工作，他都还能够勉强正常地完成。 但只要一开始写自己的书，何文就会逐步地逼迫自己，并最终把自己逼入一个神志不清的状态。 原因说起来其实并不复杂，无非就是因为，他异常地想要写好自己的作品罢了。 这是病态的，他很清楚。 可清楚又能怎么样呢，除非他放弃写书，又或是不再重视自己的作品。 否则，他根本改变不了现状。 所以眼下，他才会既感到解脱，又感到苦涩。即使完成了工作，也难以释怀。 “喵。” 见何文停止了忙碌，姜生立马跳上了他的桌子，并“不满”地叫唤着。 随即又跑到了门边转了两圈，像是在催促他赶紧出门似的。 当然，这并不是源于黑猫有多么急切，而是源于何文脖子上的怨气又逐渐凝聚了一些。 宿主的“怨念”，貌似也会增加怨气的活性。 隐约间，姜生应当是猜到了什么。 怨气之所以会选择何文的理由，恐怕就是因为，他拥有长期且稳定的负面情绪。 这家伙，只要干起活来就跟变了个人一般，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而自姜生到来之前，他又基本上整天都在写东西。 在那样的情况下，他的心里自然不会得到任何正向的反馈，简直就是怨气最理想的宿主。 想清楚了这一点，姜生原本的猜想就被推翻了一半，怨气恐怕并不是对外界有什么畏惧。 它所需要的，只是青年为它提供持续不断的“活力”而已。 如此一来。 对于“怨气”这种物质，姜生便算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首先，它们所做的一切，毫无疑问都是为了壮大自身的体量。 为此，它们应当是需要“食用”大量的负面情绪。所以它们会有意识或无意识地，给周围的生物带去厄运。 并借此激发广泛的焦虑，不满，与恐惧，作为它们成长的温床。 或者，它们也会选择一个适宜的宿主，让对方的生活堕入低谷，然后长期附着在他们的身上，压榨他们的价值。 故而这些怨气越成长，它们所能够波及的范围就越大，它们所能够波及的范围越大，成长得也就越快。 之后便是一个恶性循环。 虽然当下的姜生，仍旧不知道这些怨气成长到最后，究竟会变成什么。 但它起码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我。 唯一与普通的被寄生者不同的，大概就是我能够吸收灵魂，而且可以看见怨气。 那么，我是否可以借此真正的“吃掉”怨气，并且控制住它们呢? 在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之后，姜生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这样的一个问题。 它并不是什么个人英雄主义，它只是不想看到群体的悲剧。 …… 总之，无论之后的事态如何。 眼下姜生所要做的，就是缓解青年的焦虑。 所以它不能让青年，继续无休止的工作下去了。至少它需要让对方做出一点改变，否则鬼知道等它带走了这缕怨气之后，还会不会有其他的怨气找上门来。 至于怨气有没有天敌，被寄生的个体有没有驱逐它们的手段，像这些繁琐的问题，也只能等到以后再想办法去确认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 看着黑猫“迫不及待”的样子，何文有气无力地笑着，但语气却仍然温和亲切。 “你就这么想出门吗，那你前两天为什么一直待在我家的窗户上。” 说着，他一边戴着眼镜，一边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同时伸手，拿起了一顶摆在床头柜上的帽子。 现在是下午五点，外头阳光早就没那么晒了。 青年之所以戴帽子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他已经有两天没洗头了，带个帽子能显得干净一些。 “喵。” 对于青年的问题，姜生像是做出了回应，又像是完全没有回答。 总之身为一只猫，它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何文也没再多问什么，他只是想起了，冰箱里的食物貌似也快吃完了。 这次刚好能去再买一点。 如此思索着点了点头，他把姜生抱进了自己以前的宠物背包里。 之后便带着包，拿着一袋垃圾走出了家门。 生活就像是人的习惯，通常是很难被改变的。 除非有什么特别难缠的东西，蛮不讲理地闯入了你的生活。 倘若是这样的话，那等你反应过来之后，你或许就已经被改变了。 ------------ 第十五章：露台，晚霞，与倦怠 夏日的夜晚，总是会比预计的来得要晚上一些。 傍晚五点左右的时间，日头还没有准备落下的打算。 只是安分地倚靠在云层里，于白云的遮掩中懒懒地散发着光芒。 姜生趴在，宠物背包透明的塑料方窗内，感受着背着自己的青年不疾不徐的脚步，仰起头望向了几只飞过天边的麻雀。 气温不冷不热，空气也不浑浊。 下班放学的人群还未到来，街道同样略显空旷。 如此一个令人惬意的午后，然而青年的心情却并不明朗。 由于怨气的关系，姜生能够大致的察觉出这点。 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姜生或许是知道答案的，但它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 实事求是地讲，青年的遭遇，其实还称不上有多么的“痛苦”。 至少到目前为止，应当是这样的没错。 他的家庭并非典范，但是起码仍旧圆满。 他的身体并不健康，但是肢体尚未残缺。 他的事业并不顺利，但是收支亦能结余。 不必起早贪黑，不必大汗淋漓，不必累死累活，就能衣食无忧。 这一切相比于当今世上，许多还徘徊在温饱边缘的人们来说，无疑已经足够幸福了。 可人这种生物，似乎就是这样的。 说他们不知足也好，说他们天生不幸也罢。 他们好像就是，很难懂得享受自己的生命。 因为他们太过于擅长思考了。 以至于，他们会在思考的进程中一去不返，直到遇见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和困难。 不同境遇的人们，都有着自己要克服的难关，然而这世上的难关又怎么会有穷尽呢。 于是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不快乐。 区别在于，有人甘愿止步，有人尚能前行，有人绕道退避，有人深陷其中。 所以就有了颓废的，疲惫的，悔恨的，痛苦的众生百相。 毫无疑问的是，青年便是一个深陷于当下困境里的人。 他迷失了方向，又执于前进，因此他难以欢喜。 所以，为什么就不能安于现状呢? 如果猫可以说话的话，姜生可能会问青年这个问题。 是啊，如果前行太累的话，为什么就不能停下来呢，或者是随波逐流。 便如同猫的活法一样。 至少放下了，就不会求而不得了。 也不会痛苦了。 这世上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有那么多值得享受的片刻。 何必不解风情地拘束自己，束缚自己的手脚，去追求虚无缥缈的目标。 姜生说不明白的就是这点，它可以理解青年的苦恼，却无法认可。 在它看来，只有不大聪明的人，才会把自己短暂的生命都消磨在“路上”。 恰似一趟旅行，相比于风景壮丽的远方。 姜生往往更倾向于，把目标定在步履可及的眼下一般。 不过它却忘了，如今的人们所能够轻松抵达的地方，往日也是人群所向往的远方。 有一句话说得好： 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姜生变成了一只猫，因为它已经缺失了，人生来的一部分执着。 这是一件好事吗，还是一件坏事。 很难说清楚。 只能说这是一种遗憾，一种生命在思考时难以避免的遗憾。 …… 离开家门之后。 最开始的一段时间，何文并没有寻问姜生想要去哪，他只是带着姜生走了两条街，进了一间超市。 买了点果肉蔬菜，又买了一小袋猫粮。 姜生乖乖地呆在背包里，没有不安地叫唤，也没有捣乱的打算。 反正它与何文的怨气，对于旁人的影响都不算大，只要别有什么人一直待在他们的身边就好。 如此即便是撒肩而过，怨气也没法脱离宿主纠缠他人太久。 待一人一猫走出超市，姜生所做的唯一一件事。也仅仅是在一个小孩，好奇地打量它的时候，露出了自己的爪子和牙齿，凶狠地吓走了对方而已。 …… “所以，你之后想去哪呢?” 闲坐路边的长椅上，这里是一条靠近河流的步道。往前是草地林木，往后是车水马龙。 此时已近傍晚六点，天边的晚霞金红璀璨，繁忙的人群开始往来。 何文将背包和买来的东西，都放在一边。 接着伸手抱出了姜生，并任由它从掌中挣脱出去，跳到了地上。 或许是突发奇想，又或许是心有所感。 何文看着黑猫，淡笑了一声，随即用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思路，对着柔声其说道。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我在这里等你，嗯，等你两小时。” 黑猫应该会回来的，他想。 如果不回来那也没关系，至少它去了它想去的地方，何文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下一刻，黑猫却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了他一眼。 继而返回了他身旁，一边趴下一边叫道。 “喵。” “呃。”面对着黑猫怪异的举止，青年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片刻之后，才哭笑不得地重新猜测了起来。 “你是说，只要待在这里就好了?” “喵。” “我说，你不会只是想带我出来散散心吧?” “喵。” “我很忙的。” “喵。” “好吧好吧。” 河畔，零星的草屑随风飞扬。 天边，焰色的晚霞映红街道。 身后，沉默的路灯面朝阴影。 高楼大厦，如碳堆积，恍若柴薪。 毫无疑问，这必然是亿万分之一的几率。 方使得这般火焰，恰好可以温暖着人心。 姜生绕着自己的猫粮转了两圈，它比较喜欢吃牛肉味的，也不知道青年买的是什么味道。 何文的心情放松了一些，大概是放松了一些。至少他脖子上的黑气又散去了一点，被姜生体内的怨气给吞了个干净。 此刻的他依旧不知道，往后的自己应该怎么办，还能不能正常的写小说。 不过，算了。 先让我休息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忘了那些爬满我脑海的文字。 想着，青年把手伸向一旁，缓缓地放在了黑猫背上。 使指尖，没入了那柔软的皮毛里。 真暖和啊，还能够感觉到心跳。 他闭着眼睛，聆听着河水与晚风的声音。 同时用自己的心跳，回应着黑猫的脉搏。 “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吧。”青年突然开口道。 “喵。”姜生没有拒绝。 “你答应了?”青年又说。 “那我们就多坐一会儿吧，唔，两个小时，怎么样?” “喵?”黑猫瞪大了眼睛。 “哈哈哈哈。” 何文笑了起来，在晚霞里，是姜生未曾见过的开怀。 ------------ 第十六章：陌生的世界总是令人迷茫 当晚的何文，早早地做好了休息的准备。 这很难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的原因。 自打从外头回来以后，他的工作效率就莫名地提高了不少。 不过这也只是相较于，其原本那种几分钟都写不出半句话来的状况。 事实上，他的工作进度依旧是缓慢的。 在反复的措辞中，直到半夜十二点左右，他才算是完成了自己两千字的更新。 所幸这个时间，对于他来说也已经是足够早了。 甚至还让他得闲冲了个凉。 多亏他平时不怎么出门，更不怎么流汗。 否则在夏日这样的季节中，一个人两三天不洗澡。这房间里，恐怕就连没有异味，此类最基本的卫生条件都要难以维系下去了。 大概是因为太累了的原因，何文换洗好衣物之后，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这还是姜生第一次见他入睡，毕竟往日，它都是先青年一步睡着的。 青年睡得很沉，不打瞌睡，也不翻来覆去，属于睡相不错的那一类人。 这让姜生稍稍松了口气，虽然可以忍受，但它还是希望自己的“室友”能安分一些的。 与寻常的猫不同的是，姜生的作息时间向来都不固定，经常会根据不同的状况，来做出相应的调整。 譬如最近，它就已经很少会像先前那样挑午间的时分睡觉了，反而是于凌晨的时候更容易犯困一点。 要说如此不稳定的起居规律，对它的身体会不会有影响。 关于这点姜生自己也说不清楚。 它只是感觉，如今黑猫的体质有些不大寻常。 这显然是一句废话，毕竟无论是吞吃灵魂，还是吸收怨气。 此般种种，都不可能是普通的野猫能做到的事情。 另外，它对于怨气的“抗性”也明显是与何文有所区别。这点从它体内怀有大量的怨气，却仍旧没有遭遇多么过分的灾厄上，就能够看得出来。 它似乎可以容纳更多的不幸，而且它和怨气的关系，貌似也不是简单的宿主和“寄生虫”的关系。 双方的联系无疑要更加紧密一些。 反观何文，不过是被一缕怨气附身纠缠，灵魂便已经在姜生的感知中衰弱得“摇摇欲坠”了。 可惜黑猫至今也不知道，自己体内的怨气究竟是从何而来的。想来也就只有像它这样随波逐流的家伙，才会如此心大的对其置之不理了吧。 “呼……”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电脑的屏幕闪烁着微光，机箱内部的风扇一直响着。 何文并没有随手关电脑的习惯，似乎是为了可以随时起来工作的原因。 他是一个自由职业者，有时候不止要改自己的小说，还要改接到手里的各种文案和台本。 摆在床头的闹钟静静地竖立着，金属制的边框反射着淡淡的光泽，随着科技的发展，这年头还在用这种复古货色的人，同样已经不多了。 躺在床上的青年闭着眼睛，他脖颈之间的怨气，还在试图摆脱姜生带来的压力。 只不过，那种“垂死”的挣扎已然十分疲软。 相比之下，姜生体内的黑雾反倒是愈加活跃，不停地啃食着空气中逸散的怨念。 或许就是因为，这般同类相争的状况。 使得青年至今，都没有碰上什么足以扰乱他生活的不幸，顶了天也就只是偶尔丢三落四什么的，大多亦不至于叫人放在心上。 故而，姜生同样越来越肯定自己的判断了。 它确实应该留下，等消化了这缕怨气再离开。 就是不知道，这东西成长到最后究竟会变成什么。 无声地注视着，盘旋在自己身周的薄雾。 姜生摇着尾巴，默不作声地想道。 如果按照它目前的观察和判断，随着怨气的不断累积，其所影响的范围和力度都会持续增大的话。 那么眼下这些不起眼的雾气，恐怕迟早会变成一场不可阻挡的灾难。 啧…… 念及此处，即使是如同姜生这般的性格，也不禁皱紧了眉头。 毕竟没人喜欢麻烦，而且还是这样的大麻烦。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能遏制住它们。 此外，虽然到目前为止，黑猫所见到的怨气，应当都是无意识的。 但是它们在蚕食灵魂的过程中，会产生意识吗。 还有人类社会里，是否有人知道怨气与灵魂的存在吗，又是否有人在管理这些东西。 姜生不知道，太多胡乱且没有头绪的问题，让它的心情罕见的也跟着焦躁了起来。 所幸，它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因为焦虑向来都不是一种能够解决问题的手段。 仔细想想，我可以承担更多怨气的原因，会不会就是因为我也能够吸收灵魂，来壮大自己的关系。 而且我吸收灵魂的速度，远比怨气那种缓慢的侵蚀来的要快得多。 如此看来，倘若我吸收了足够多的灵魂或者是执念，那我是不是，就能压制甚至是控制住那些外来的怨念了? 这么说的话，似乎也不无道理。 但问题是，我要到哪去找那么多无主的灵魂呢。 姜生不能触及活物的灵体，这点是它已经验证过的事。 而死者的灵魂又很难凝聚，除非是怀有特别强烈的“思念”，才能够停留于世间。 所以姜生至今，也只见过高山一个人的浮灵。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相比之下，游荡的怨气貌似也并不泛滥。 虽然不知道它们具体的来历，但是姜生走遍大半个城市，同样只见到过何文脖子上的这一缕黑雾。 由此可见，“灾难”的到来亦没有那么简单。 怨气的诞生，凝聚，和成长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只可惜，我以后也没法一味的清闲下去了啊，毕竟有了目标那就要适当的去实现。 本以为这一世，只需要像一只普通的猫那样生活就好了。 哪知道不经意间，平淡的日常就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怨气，灵魂…… 所以说，这不会是一个充满了灵异的世界吧。 怨念的最终产物，莫不是鬼魂和妖怪。 难以开怀地趴在地板上，黑猫半阖着眼睛。 阴冷的黑雾攀附在房间中，使得这个夏夜也变得凉爽了不少。 ------------ 第十七章：不适合人类社会的交友方式 今天是姜生来到青年家的第四天，何文脖颈上的黑雾已经褪去了一半。 进度和姜生起初估算的相差不多，约莫只需要再过三四天的时间，它就能把这缕怨气给“消受”干净了。 同时在它的视野中，自己身上的层层薄雾，也已经变得有了些许凝实的颗粒质感。 这使得它隐隐约约地，体会到了一丝细微的触动。 就仿佛是它与眼前的丝丝雾气，产生了某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联系。 为什么我会有种感觉。 好像只要我的精神再敏锐一些，就可以反过来干扰这些黑雾了一样…… 说实话，姜生不太喜欢如此朦胧的感应。 便如同是隔了一层轻纱似的，在彻底揭露“真容”之前，总会叫人觉得飘忽不定。 相比之下，它无疑更希望得到切实且附有依据的答案。 不过这也只是其嘴上说说的而已。 毕竟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对于怨气这种完全未知的物质。姜生稍稍能有些头绪就不错了，总比一头雾水地胡乱猜测要强。 而且话说回来，假如我真的能够干扰怨气的行为。 那是不是说明，等我的精神足够强大时，我其实也能试着操控它呢? 只要我的灵魂足以占据优势的话，想要做到这点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唯一的问题是，要到哪去找那么多思念未尽的灵体呢。 而且替他们完成执念，显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喵……” 总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招惹了一大堆麻烦。 无力地斜卧在，那盆看着快死了却还没死透的盆栽边，姜生耷拉着耳朵显得有些心力憔悴。 “你怎么了?” 何文端着碗猫粮，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并将之连同一碗水，轻轻地摆在了姜生的面前。 “一大早就在这里唉声叹气的。” “喵……”虽然不知道，青年是怎么听出自己在叹气的，但姜生还是秉持着礼仪，发出了一点声音。 “不高兴啊。” 审视着无精打采的黑猫，戴着眼镜的青年挑了挑眉头，洗过澡的他头发看起来相当蓬松，没了先前那种乱糟糟的既视感，整个人也变得精神了不少。 “不高兴的话，就过来跟我一起做个冥想吧。” 冥想? 听着这个词汇，姜生不解地勾着尾巴，瞥了青年一眼。 就是那种像是打坐一样的修行? 你还有这种习惯? 然而尚未等它多想，何文就已经伸出双手，把黑猫从窗台上抱了下来。 接着又操作了一下电脑，并带着黑猫盘坐在了地上。 此时的电脑里面，渐渐响起了一首悠扬的音乐。何文一边用手安抚着黑猫的情绪，一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冥想，说白了就是一种放空精神的休憩手段。从广义上讲或许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作用，但是却能够有效的调节一些情绪问题。 持续时间，一般是十到二十分钟左右。 过程中可以倾听一段引导词，或者是其他什么能够让人平静的声音，当然什么都不听也是可以的。 另外关于姿势，环境和地点，也没有任何特定的要求。 锻炼者只需要抚平情绪，放空精神就可以了。 之后便是维持躯体的静止，通过外在和内在的相互作用，使得全身心都陷入某种稳定不变的单一势态中。 如此等到冥想过后，身体虽然会略微有些僵硬，但是心情亦能够跟着平和下来。 茫然不解的被青年抱在怀里，姜生感受着搭在自己背后的手掌，无奈地眨了眨眼睛。 说实话，它应当不需要专门去锻炼什么定性。 毕竟无论是身为一个人时，还是作为一只猫时，它似乎都已经有些太过于安定了一点。 乃至，几乎不曾有人见过它惶恐不安的模样。 它的心情一向鲜有波澜，即便偶尔略有起伏，也基本都是转瞬即逝。 不过，黑猫倒是不介意陪青年闲坐一会儿。 反正它平时基本都无事可做，而且其身上的“厄运“，此刻又因为要吞噬其他怨气的关系，根本无暇顾及青年。 所以，它亦不用刻意地与青年保持距离。 最后不得不承认，青年挑的歌也确实是挺好听的。 姜生听着听着，慢慢的，便不怎么想动弹了。 …… 何文发现，自己似乎是多了一个爱好，那就是用手去“听”猫的心跳。 说起来或许会显得有些奇怪。 但他的确能够在这样的接触中，感受到一种类似于共鸣般的亲切。 这也是他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打算冥想的原因。 他想要重新体验一下，那种恍若是“血脉相连”一样的感觉。 “咚，咚，咚……” 深蓝的窗帘上阳光初透。 认真地聆听着，于手掌下方传来的悸动。 杂乱却近乎一成不变的房间里，青年突然浅浅地笑了一下，继而语气平缓地对着黑猫说道。 “小家伙，你知道吗。你的心跳，好像要比大多数的猫都慢一些，有一种很安稳的感觉。” 说罢，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把手放在姜生的头上摸了摸。 “如果你是一个人的话，或许我们会成为朋友。” 这是青年第二次，对姜生提及如果和或许这两个词汇。 上一次，还是他说，姜生和自己曾经的猫或许会相处得不错的时候。 “喵。” 面对着青年的自说自话，黑猫无言以对地翻了个白眼。 在它看来，大概也就只有没有朋友的人，才会想到和一只猫做朋友了吧。 不过说来也是，像他这种听心跳交朋友的方式。 仔细想想，估计也没法在人类社会里用。 “喵什么，你瞧不上我吗。” 笑骂着，把姜生的毛发揉得更乱了一些。 青年闭着眼睛，没再言语。 他开始冥想了。 但此时此刻，他所倾听的却不是音乐，而是黑猫的“呼吸”。 那是生命最诚挚的律动，不带有任何的偏见与私心，无法刻意地扭曲也不会主动地回避。 它就在那里。 足以胜过千言万语。 ------------ 第十八章：世界的另一面 黑猫的生活过得异常平淡。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边。 一个身穿黑色衬衣的中年男人，正皱着眉头，神情凝重地注视着手里的一块仪表。 只见此刻，仪表内部的指针已经向右侧打满，甚至早就超出了标注着危险的红色区域。 “嘶。” 约莫是下意识地，用胡子拉碴的嘴唇抽了一口尚未熄灭的香烟。 “呼。” 随着一大片烟雾被缓缓吐出。 中年男人站在原地，动作僵硬地取下了嘴里快要燃尽的烟头，接着用指尖弹了弹烟灰，自言自语道。 “可能已经凝聚成恶灵了吗，这件事，不是我能管的了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此时正值早上八点，男人径直拨通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 等到三声空响过后。 电话被接了起来。 “喂。” “喂，是我，柏木。” “啊，柏木先生啊，请讲。” “川谷市的异常波动，我这里已经确认过了。” “是吗，情况如何?” “消息属实，确切的事发地点，在川谷市关东小区内的附属花园里，一棵看着挺有年头的大树下面。” “有更准确的信息吗?” “树够显眼了，应当一眼就能看见。另外，这次的波动已经超过了普通的显灵等级，预计有什么东西正在向恶灵转变，我处理不了，你们多派点人吧。” “好，我知道了，麻烦您了柏木先生。” “没什么，酬劳记得给我就好。” “这点请您放心，我们会在三个工作日内，将酬劳转到您的账户下。” “那行，我还有事，先挂了。” “好，期待您的再次来电。” “别了，我的电话还是少接为妙。” “嘟。”默默地按下了挂机键。 自称柏木的男人双手插兜，站在随风作响的老树前。 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过后，又转头打了个电话。 “喂，老秦啊，是我，帮我查一下近几年在关下区发生的死亡案件。对，不要紧，就是有点私事，卷宗送到我事务所里就好。嗯，好，好。那麻烦你了，下次请你吃饭。” 待声音逐渐远去，男人也已经离开了小区。 这座城市越来越不安宁了，作为一个灵侦，他也感觉到了些许忙碌。 …… 这个世界上是有灵的，只是多数人看不到而已。 或者说，一切生命皆有灵魂。 生命的思念愈重，灵魂就愈重。 灵魂愈重，便愈有可能贪恋世间。 于是，身死后仍不肯离开的灵魂，便被人称作是白灵。 白灵大多是无意识的，它们只有对生前的思念。故而，也只会徘徊于思念所在地点。等到思念散去的时候，就跟着一同散去。 可思念同样是有好有坏的，邪恶的思念永远都得不到满足，所以就永远都不会消散。 时间久了，它们便理所应当的化作了另一种东西，一种同样不能被肉眼所视见到的气体，人们将之称为恶灵。 恶灵亦不能诞生意识，但它们却会干涉现世，给活物带去灾难。并以活物的恶念为引，侵蚀他们的灵魂，使自己得到成长。 恶灵越庞大，其所能影响的活物就越多，事后将带来的灾厄也越严重。 直到最坏的情况出现，恶灵会凝聚出自己死亡时的模样，并获得生前的记忆，然后成为怨灵。 怨灵是有意识的，它们中的每一个都能为祸一方。 在古时候，那些科技尚不发达的年代，一只怨灵甚至能够造就一座死城。 只有少部分生来便具有天赋，之后又苦心钻研此道的灵修者，才有办法对付它们。 所幸，随着科技的高速发展。 近些年就算是普通人，通过专业的训练再配合特殊的工具，慢慢地也能够应付一些简单的灵异事件了。 甚至为了杜绝怨灵的诞生，人类社会还专门成立了匿名的办事机构，他们行走在不为人知的阴暗处，调查着各种悬案疑案，意图将危险掐灭在摇篮里。 自多年奉行的经验中，人们总结出了一套划分灵异强度的准则。 首先是显灵，即为灵异刚刚显现的阶段，也是普通人能够解决的阶段。 在这个阶段的灵异事件里，只会出现危害最小的白灵，它们中弱小的个体甚至不能影响到活物。 即便是怀有强烈邪念的白灵，在彻底沦为恶灵之前，也只能略微地干扰人的心智而已。 不过，可别小看了这一点不起眼的能力，在心智混沌的情况下，一些人很可能就会遵从本能的驱使，去犯下严重的罪行。 譬如杀人，强暴等等。 所以，哪怕仅仅是显灵阶段的灵异事件，也同样是需要谨慎应对的。 否则一不小心，就会酿成无法逆转的恶果。 之后，便是普通人不太好介入的恶灵事件了。 一旦成为了恶灵，灵体对于活物的影响就会成倍上升。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它会让人变得不幸，从而更容易遇到灾难。 在接踵而至的厄运下，人的心态无疑会变得愈来愈消极，心理防线也就愈来愈弱。 如此，恶灵就能轻而易举地蚕食人的灵魂，继而严重地破坏人的精神，使得宿主变成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存在。 在这个过程中，恶灵会借助活物的灵体来壮大自己，同时越强大的恶灵所能够波及的范围就越广，吞噬灵魂的速度也越快。 到了这种时候，它们就已经变成一个地区级的灾难了，甚至还会给当地带来各种天灾。 譬如地震，台风，洪水等等。 除非有顶级的灵修者出手，否则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最后的最后，是有怨灵出现的灵异事件。 人们普遍将它们称作是阴灾。 现代社会很少会出现阴灾，通常几十年也不至于诞生一只怨灵，然而怨灵一旦成型，便不是可以轻易消灭的了。 许多怨灵是杀不死的，因为它们有着一套属于自己的内生逻辑，规则不被打破，它们就不会消亡。 所以，人们只能将它们封印在一些器物之中，然后严加保管。 封印怨灵的器具，被叫做咒物。 从古至今有上千种咒物，如今都分散在世界各地，被秘密收容着。 无需怀疑的是，人们不能让怨灵们从咒物里跑出来。 否则，上千只怨灵，那将是一场世界级的灾难。 ------------ 第十九章：人物线的收束 这天下午，在写完了一部分的剧本之后，何文便给姜生拍了一张照片，并带着黑猫来到了一家复印店。 他准备晚上再写小说，至于下午的时间，则用来替黑猫寻找主人。 是的，在见识了姜生种种不像是野猫的表现过后，他便逐渐推翻了自己原本的想法，且开始认为黑猫是有主人的了。 此外，那户人家应当还尽心地训练过黑猫，否则它不可能会上洗手间。 黑猫很聪明，想要养出这样的一只猫肯定很不容易。 所以青年，准备打印一些传单去街上分发。 好借此看看附近有没有人丢猫，又丢了什么样的猫，从而帮姜生找到它原本的主人。 对于青年的这个做法，姜生多少有些无可奈何。 它不喜欢看别人做无用功，但它也没法直接开口，告诉青年自己就是一只野猫，毕竟那样绝对会吓到他的。 故而，它也只能默默地躺在宠物背包里，跟戴着个口罩的青年一起派发传单。 要说青年为什么突然戴起了口罩。 那是因为最近的人类社会中，似乎正传播着什么流行病。 本来随着疫苗的研发和接种，人们已经不怎么戴口罩了。但是今天早上的网络新闻却突然报道说，又发现了新的变异病毒，这种病毒可以突破原有的抗体。 所以现在的公开场所内部，又开始有了佩戴口罩的要求。 “请问可以看一下吗?” 随着一对情侣并肩走过，何文略显尴尬地，将手里的传单递到了两人的面前。 说实话，他也不希望打扰别人的约会时间，而且热恋期的男女总能让他自残形愧。 不过考虑到，丢了猫的人可能会很着急，因此他也只能厚起脸皮了。 “嗯，这是捡到猫了吗?” 情侣中的男生，接过了何文递来的宣传单。 “是的，如果有消息的话，请随时联系我。” 看着对方高大的体型，何文低头扶了扶眼镜，相当没自信地小声说道。 他的个子不高，甚至有些瘦弱。在外表方面的自卑，也是他不爱出门的原因。 不过这男生对何文的感官，貌似还算不错，以至于在答复时的语气也显得十分和善。 “我知道了，如果有消息的话，我会立刻联系你的。” “啊，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应当是感受到了对方的善意，何文悄悄地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遇见不好沟通的人。 “哈哈，不用谢，小事而已，那我们先走了。” 一边说着，男生还一边侧目，冲躲在背包里的姜生眨了眨眼睛。 “嗯，再见。” 何文也礼貌地做出了告别。 可转而，一人一猫的背后，就传来了某个女子的抱怨声。 “哎呀，你理那种人做什么，捡到只猫就大惊小怪的。天知道那是家猫还是野猫，给它找主人，纯粹没事找事。” “呵呵，又不麻烦，再说了，能帮上忙不也挺好的。” “哼，你就心软吧，这世上那么多流浪猫，怎么不见他一个个贴传单呢。装模作样的人我看着就不舒服，假好心博眼球。”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等会儿你想去哪里吃午饭?” …… 听着身后传来的交流，何文无奈地抓了抓脸颊。 被讨厌了啊。 不过他也没有生气，因为人的性格总有不同，习惯多虑也很正常。 扯着嘴角讪笑了一声，青年便继续派起了传单。 “你好，请问可以看一下吗?” …… 吃完午餐的柏木走在街头。 此时的他亦戴上了口罩，同时还在手机里翻阅着几份档案。 这些都是川谷市，近几年非自然死亡的案例，同时也属于极容易诞生恶灵的事件。 很显然，他正在试图找出有关于关东小区内，那股灵异波动的蛛丝马迹。 虽然在眼下这种时候，招惹一只恶灵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毕竟在疫情中患病的几率，同样会受到不幸的影响。 但是考虑到恶灵的难缠程度，柏木还是决定做一些保险。 总之无论如何，他不能让恶灵有机会成长起来。 否则，若是让对方的厄运覆盖了某片地区。 那么，等不幸吸引来大范围的自然灾害时，问题就不是能轻易解决的了。 迄今为止，在人类处理灵异事件的诸多方案里，收益最高的依旧是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而且最好不要留下后患。 只要能够找到恶灵诞生的原因，就可以确定它们的根源所在，然后视情况斩草除根，失去依附的灵体自然就会消散。 但问题是，这只恶灵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要知道，恶灵和白灵可不一样。 它们不会一直徘徊于某个地方，甚至可以在整座城市里游荡。 呼，怪我。 出门的时候太过匆忙，只带了一个检测灵能的仪器，还因为量表不够被炸掉了。 看来明天，得再带几个仪器去检查一下，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吧。 如此想着，柏木继续审视着手机里的内容。 同时皱着眉头，瞥了一眼挂在钥匙扣上的报废仪表。 此时，仪表盘内的指针已经停止了转动。 失去了工具的辅助，仅有着微弱灵感的柏木，也没法再追踪灵异。 “你好，请问可以打扰一下吗?” 这时，一个青年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柏木的思绪。 他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背着背包的年轻人。 “嗯，你有什么事吗?” 柏木停住了脚步，出声问道。 “啊，是这样的，我最近捡到了一只黑猫。它很聪明，也不怕生。我认为它可能是一只走失的宠物猫，所以想在附近寻问一下，有没有人丢过宠物。” 何文说着，把手中的传单向柏木展示了一下。 “寻找失主啊。” 柏木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黑猫的照片。 “我会试着帮你去问一下的。” “那太好了，非常感谢你，如果有消息的话，请随时用这上面的电话来联系我。” “好。” 平淡地点了点头，柏木与青年擦肩而过。 突然，他的眉头跳了一下。 有灵的气息！ 抬手按住了抽搐的眼角，柏木的心中一紧。 然而等他即刻转身时，那股气息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错觉吗? 环顾着往来的人群，柏木陷入了疑虑。 ------------ 第二十章：附身与囚禁的区别 或许是因为疫情反复的原因。 街道上的行人，终归是比往日的要少了一些。 考虑到一直待在一个地方，收益不高。 所以何文与柏木分开之后，就准备换一个地方分发传单了。 可就在青年，准备离开这条步行街的时候。 一个熟悉的声音，却突然自背后叫住了他。 “那什么，小哥，请等一下。” “嗯?” 诧异地回过头，何文发现。 追过来的，竟然是刚刚才与自己交谈过的中年男人。 “请问，有什么事吗?” 疑惑地扫了一眼，男人略显匆忙的步伐，何文拉了拉肩上的背包。 “哦，没什么。” 柏木尽量无害地微笑着，他显然是觉得何文有问题。 同时他也十分清楚，自己想要留住青年，就必须得找个恰当的理由。 可左右也没个借口，情急之下便只能胡扯道。 “就是，我能先看看你的猫吗?” “这个啊，当然可以。” 何文不疑有他，释然地笑了一声，便把背包侧到身前，接着又将封口的拉链给打了开来。 “你看，它就在这，一直都很安分。” 实事求是的讲，柏木叫住何文自然不是为了看什么宠物猫的。他不过是因为方才那一瞬间的灵感，所以下意识地怀疑青年与灵异有关联而已。 此外，如果真的有灵要对普通人出手，那么他怎么说也得做点防范措施。 至少先留下个标记，以便日后长期观察，或者追踪处理。 “是吗，这么看，的确还挺乖的。” 心不在焉地低下头，瞥了一眼宠物包内的黑猫。 柏木的左手于暗中翻转了一下，随即，便有一张食指大小的白色纸条被他捏在手里。 有一说一，别看他人长得既不客气又五大三粗，但一双手却颇为灵巧。 故而呼吸之间，那不晓得是从哪里来的纸片，就被干净利落地叠成了一个纸人。 这家伙不对劲…… 与此同时，趴在背包里的姜生也察觉到了异常。 因为它发现，面前这个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居然有着淡蓝色的灵魂。 普通人的灵魂，对于黑猫来说基本都是难以看清的，大多甚至根本就看不见。 因为他们的灵魂实在是太轻了，且不够凝练。 便如同是何文，他的灵魂就仅能隐约地触及姜生的感知。 唯有执念深重的灵魂，才会出现于黑猫的视野中。 而那些灵体又无一例外的，都是乳白色半透明的形象。 直到此刻，姜生才见到了外形和颜色，都截然不同的第二种灵魂。 一种能够让它觉得“危险”的灵魂。 这算什么，超能力者吗? 由于无法确定来者是敌是友，姜生的爪子，几乎立刻就弹了出来。 “说起来，它有打过疫苗吗?” 柏木一边分散着何文的注意力，一边将纸人藏在手心里，贴在了背包上。 “我不清楚，我也是几天前才捡到它。” 何文并未注意到柏木的小动作，或者说，他此刻根本就没有太多的防备。 毕竟他可没有灵视，而且作为一个成年男性，在当下这种公开场合遭遇犯罪的几率，堪称相当微小。 故而他这会儿，完全是在专心致志地回答着柏木的问题。 “嗯，其实我还挺喜欢这些小家伙的。”悄悄地瞥了一眼毫无异样的纸人。 柏木又将手伸向了青年，同时咧着嘴角，摆出了一副要握手的姿势。 “不如这样吧，倘若你最后没找到失主，就联系我好了，我愿意收养它。” “是吗，那太好了，我正愁着自己的精力不足，没法养猫呢。” 听着中年人的话，何文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眼看他的手就要递向柏木。 “喵！” 原本还蹲在背包里的姜生，却突然跳了起来，一爪子拍掉了柏木手里的纸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下一刻。 自半空中缓缓飘落的白纸，竟自己烧成了灰烬。 四下无声。 “咕嘟……”直到柏木站在原地，轻轻地咽了一口唾沫。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家向来不着调的灵感，会在先前发出那么强烈的警告了。 原因无疑是，他遇见了不能招惹的存在。 凭灵试纸：作为普通的灵能力者经常使用的简易工具。它们能够在极近距离接触的情况下，辨别灵能的强度。同时还可以通过折叠成不同的形状，来发挥出不同的功效。 纸人，便属于它的一种常见用途。 作用是辨别，标记，和追踪。 辨别，是辨别正触碰的灵能强弱。 标记，是标记其自身所在的位置。 追踪，是使用者，可以随时感应到纸人的动向。 说白了，它就是一个定位测算的装置。 而且定位还只能定位，携带着纸人的实体目标，测算也只能测算正在接触的物体。 原本柏木的想法是，先用纸人确认一下青年的身上是否有灵。 如果没有那就算了。 如果有，他就可以把纸人藏在青年的口袋或者是背包里，从而监视青年的行动。 哪知道他的纸人，居然直接被姜生给拍碎了。 凭灵试纸并不坚固，但是想要烧掉它，却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起码得有“一人”体积的恶灵，才能逼纸人自焚。 而“一人”体积的恶灵，如果倾巢出动的话，便已经足以散发出能够置人于死地的不幸了。 用更直白的话来说，就是被这种恶灵盯上，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心脏停跳。 总之你死不死，全看对方饿不饿。 但为什么，如此庞大的恶灵还没有扩散开来的趋势，而是集中附身在一只猫的身上? 这只猫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不行，我现在肯定对付不了它。得先撤，然后从长计议。 这么想着，柏木甚至没有与何文多做告别，就匆匆地转身离开了。 怨灵以下的灵体只有本能，而这也是人类方面少有的优势。 灵能力者通常不会与灵异缠斗，几个人，甚至是几十个人的死活都无法影响他们的判断。 毫无疑问，他们的最终目的始终都是阻止更大的灾难。 为此，他们必须取舍。 ------------ 第二十一章：成熟的矜持 “这，究竟是怎么了?” 看着不辞而别的柏木，何文呆愣着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无论是突然跃起的黑猫，还是被黑猫拍落的纸人，亦或者是纸人毫无征兆的自焚。 刚刚的几个呼吸间，发生的种种事件，无疑都出乎了他的意料。 甚至还有些超出了他的认知。为什么男人的手里会藏着纸片，为什么黑猫会无故发怒，为什么纸张会自己燃烧。 这一切，来得都未免太过突兀了一些。 是街头魔术师? 还是另有隐情? 何文想着，却得不到答案。 乃至最终，他也只能把视线移到了近旁，仍然在警惕着周遭的黑猫身上。 “我说你啊，人家也不一定有什么坏心思，别太紧张了。” 或许是因为，不觉得一个纸人能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何文终究是没把事情往太复杂的方面去想。 所以他仅是把黑猫抱到了怀里，就转身离开了街道。 不过青年没注意到的是，自他离开以后。本来已经走远的柏木，居然又重新折返了回来。并以一个相当微妙的距离，不远不近地确认着他的行踪。 柏木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没法用灵能的方式来获得信息，那不如就用普通的办法来调查此事。 毕竟作为一个灵侦。 除去灵能之外，他还是一个侦探。 凭借一些专业手段，想要查清某个人的基本信息，显然也不算困难。 问题是，那只猫要怎么对付? 它和关东小区的灵异波动有没有联系? 光是那“一人”体积的恶灵，就已经够让柏木心惊胆颤的了，更别说这恶灵还攀附在一只猫的身上，而且被附身的猫居然不会被厄运所杀。 仔细想想，如果黑猫和恶灵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起躲避追捕。 老天，那可真是相当棘手啊…… 果然，还是得再和灵能管理处的人联络一下才行，看看他们有什么办法。 想着，柏木一边躲在人群中，跟随着何文的背影。一边掏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串号码。 “喂。” “喂，是我，柏木。” “啊，柏木先生啊，请问你还有什么需要办理的业务吗?” “长话短说，事情是这样的……” 躲开逐渐有些拥挤的人潮，这天的柏木既狼狈又匆忙。 …… “呼，真累啊。” 傍晚，何文带着姜生回到了家。 杂物堆叠的房间里，青年将宠物背包放在了地上。 而姜生呢，则是立刻从封闭的背包里溜到了外头，并且张开爪子伸了个懒腰。 果然，环境还是要开阔透气一点才舒适。 虽然何文的房间也不怎么敞亮，但总比那一个小小的“包裹”要好。 动手给姜生添了点猫粮和水，何文笑着拍了拍黑猫的脑袋。 “行了，传单也发出去了不少，接下来我们就耐心地等消息吧。现在你自己先待一会儿，我要去工作了，别捣乱知道吗。” “喵。” 姜生懒懒地回了一句，事实上，凭它的性子也不可能捣乱。 作为一只成熟稳重的黑猫，它无疑有着自己的矜持。 目送着何文走向电脑边，姜生趴在地板上啃了一口猫粮。 有点想吃肉了啊…… 疲倦地往身旁一躺，姜生开始怀念起了猫罐头的味道。 这些天它也是越来越怠惰了。 如今想想，怪不得被人饲养的动物都会变呆。像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确实不是谁都能遭得住的。 然而，姜生也不是没有烦恼的。 譬如说今天下午，遇到的那个中年男人。 他到底是什么人，接近青年又有什么目的，这些姜生都不知道。 它只能肯定，对方确实有着一些不同寻常的能力。好似那个纸人，给姜生的感觉就很不对劲。 不过算了，顺其自然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尽人事，听天命。姜生已经习惯了顺从“命运”的安排。 做自己应该做的事，然后面对所有的结果。 这大概也可以算是它的一项“特长”了。 姜生总是能够接受，也通常不会去假设，一件事情的另一种结局。 因而它始终活得轻松自在。 反观这个家伙。 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又开始坐在电脑前苦思冥想的何文。 姜生默默地摇了摇头。 他或许就是想了太多的可能，总是指望得到更好的结果，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求而不得，往往便是人生中绵长苦痛的根源。 这句话，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适用的，恰似车到山前必有路一样。 …… “啊，不对，这种感觉不对……” 略显烦躁地抓着头发。 晚饭过后，何文的工作进度又慢了下来。 姜生没再盯着他，因为它可不想也跟着心烦意乱。 说实话，在这种状态下写出来的作品，真的会有人喜欢看吗。虽然姜生并不乐于否定他人的努力，但是青年给人的感觉，确实就像是在做无用功一般。 他所纠结的内容，姜生也大致地看过几眼。 无非就是几句话的措辞罢了，前前后后居然改了几十遍。若是越改越好那倒是也能接受，可他明明只是在钻牛角尖而已。 将句子改得越来越别扭不说。 用词也愈加“偏僻”…… “喵！” 终于，姜生忍不下去了。 只见它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便猛地跳上了电脑桌，并用爪子按住了键盘。 “别闹。” 面对着“强势”的黑猫。 何文叹了口气，随即，又无奈地拨开了对方的爪子。 “喵。” 可姜生却不依不饶地，再次把脚掌压在了键盘上。 “你干嘛?” 何文皱着眉头抬起了眼睛，他有些生气了，因为本就焦躁不安的内心。 然而紧接着，他便看到了黑猫，将一个长条形的物体丢到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根逗猫棒。 是他以前买来，逗弄过去的猫的。 许是眼角抽搐了一下，何文不确定地看着黑猫，沉默了半响，又指了指逗猫棒问道。 “你是想让我，陪你玩这个?” “喵。” 作为一只成熟稳重的黑猫，姜生理所应当地挺起了胸膛。 ------------ 第二十二章：恶性事件 “所以说，我还有工作没完成呢，为什么要出来陪你玩这个啊?” 电梯里，何文无奈地拿着逗猫棒，一边抓着头发一边抱怨道。 “喵。” 姜生翘着尾巴站在他的身旁，金黄色的瞳孔里，像是带着一点“鄙夷”的情绪。 事实上，它也想慵懒地趴在房间里自我“糜烂”。 大夏天的，谁乐意追着一个毛球到处跑啊。要不是看何文，坐在那电脑的跟前，半小时写不出两句话来。感觉他再这样下去，就要把自己给逼疯了。姜生也不可能主动叼着逗猫棒去找他。 真不知道像这样的人，是怎么成为一个写手的。 姜生觉得，自己甚至已经有理由怀疑，何文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了。 便比如说，他每天早上都吃的那四枚药片，说不定就是一种用于精神方面药物。 姜生显然并不知道何文的强迫症。 在它的眼中，何文就是一个因写作而身心困顿的创作者。虽然不知道他痛苦的根源具体是什么，但是它起码懂得一个道理。 即，倘若创作没有灵感的话，那还不如先不创作。 休息一下，劳逸结合都不懂吗? 这就是它鄙夷何文的原因。眼前这个家伙，根本就不知变通。 害得它也被弄得心烦意乱的。 “总感觉，你在想什么很不礼貌的事情。” 注意到黑猫那不待见人的神情，何文有气无力地叹息了一声。 “要知道，现在可是我在陪你玩啊，陪你玩懂吗，稍微给我感恩戴德一点行不行?” “喵。”黑猫叫着，翻了个白眼。 “嘶，你这家伙，未免也太不可爱了一点。” 被气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的何文，紧咬着牙，看似恶毒地诅咒道：“再这样下去会没人愿意收养你的。” “喵。” 然而姜生怕这个吗，那当然是不怕的。 于是何文也只能干笑着，提了提手里的逗猫棒。 “你等着，待会儿让你摸到一下算我输。” “喵。” 可惜姜生还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开玩笑，猫的反应速度是人类的二至四倍。 想摸不到球，除非姜生让他。 …… “咔嚓。” 随着一声拍摄的音效响起，柏木站在一栋普通的公寓楼下，用照片记录了大楼的外形，和街边的路牌。 他是跟着下午遇见的青年，一路走走停停来到这儿的。 刚刚还在街边的餐馆里吃了个饭。 老板的手艺不错，就是话有点多。 确认了公寓没有侧门，且青年也未从里头走出来过，柏木终于开始着手调查起了这栋大楼。 地方倒是不难找。 就是风水不太好。 简单地环顾了一圈四周，柏木默默地对附近的环境做出了评价。 现在是晚上八点，这公寓在背光的情况下连月亮都看不到。 阴气还真重啊。 感受着从身侧吹来的凉风，即使此刻正值夏日，柏木还是微微地打了一个寒颤。 先确定对方的位置吧。 如此想着，柏木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凭灵试纸。 并将之叠成了一个圆筒的模样。 透过这种圆筒，灵能力者的灵视可以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缺点是，在使用这东西的过程中。 灵能力者会进入一个，类似于灵魂出窍的状态里，完全失去对身体的感知且不能移动，同时还不能被打扰。 否则，就会因为灵力紊乱而陷入昏迷。 轻则睡上一两天，重则再也不能醒来。 故而柏木很少会在白天，或者是公开场合中使用灵能纸筒。说到底，探测灵能方式远不止一种，着实没必要亲身涉险。 包括眼下，如果不是因为大楼的体积过于庞大，而且周遭冷清得没有一点行人和噪音。 柏木也绝对不会选择，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灵感之中。毕竟那终归是一个不属于人类的世界，涉足过深难免无法自拔。 不过有一说一，纸筒所提供的灵视能力，的确是十分强大的。 虽然使用起来的样子，有点像小学生拿教科书卷成的“望远镜”。 但是胜在实用不是吗，能够仅凭着肉眼，便看清灵体的灵能力者实在是太过稀少了。 哪怕是那些大机构里的除灵人，多半也需要通过各种先进的仪器，才能够勉强做到这点。 一个凭灵纸筒，可以说是大大降低了寻灵的门槛。 只不过，使用者要敢于冒险才行。 “呼，希望情况别太糟了……” 轻叹着摇了摇头，柏木眯起了一只眼睛，随即就借着纸筒，观察起了公寓里的各个楼层。 突然，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正在匀速下降的灵能反应。 有东西下来了，好像是在电梯里。 由于灵视，是可以穿过墙面观察灵体的。 所以通过多年的经验，柏木第一时间就确认了当下的状况。 但是，怎么会有两股灵能波动? 不行，它们快到一楼了，我得先躲起来。 注意到那两股灵能，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 柏木匆匆地退出了灵视状态，然后转身躲进了一间公厕内部。 该死。 为什么会有两只灵待在一起，而且反应都很强烈，它们不会相互吞噬吗。 头疼地背靠着墙角，打量着洗手台前，那一面镜子里的倒影。 幸运的是，这面镜子刚好可以照到公寓的大门。 柏木强压着呼吸的节奏，随后又掏出了一张凭灵试纸。 并将它折成了一枚戒指的模样，反手戴在了自己的拇指上。 凭灵戒指：可以遮掩一个人的所有气息，时效约为二十分钟。负面效果是，持续时间内无法大步移动。 不管了，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去。莽撞的灵能力者，会比普通人更容易吸引到灵的注意。 然而此刻的柏木无比确信，自己正在接近一场重大的恶性事件。 所以他不想就此罢手。 希望我的运气能好一点吧。 暗自做出了决定，柏木站在洗手间的角落里，再次举起了凭灵纸筒。 而这一次。 他也终于见到了诸事的“元凶”，一团浓郁到，足以令人遍体生寒的黑雾。 与此同时。 何文与姜生，正站在公寓楼的大门边，一条空旷无人的小路上相互对视着。 “你准备好了吗？” 青年看着黑猫，冷笑了一声问道。 “喵。” 黑猫匍匐着身子，用“低吼”做出了回应。 他俩可不知道，这场玩闹，眼下已经被定性成了恶性事件。 ------------ 第二十三章：一只猫和一只灵 “那么，三，二，一，开始！” “喵！” 随着何文的一声令下，原本还趴在路边的黑猫，猛地从地上蹿了起来。 柔韧的身躯在瞬息之间，几乎被扯成了一条黑线，于昏黄的灯光里头一闪而过。 夜色成了它最好的掩护。 戴着眼镜的青年，甚至都没有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地提了提手臂。 黑猫就已经凶狠地扑咬住了，自他手中垂落的毛球。 下一刻。 或许是因为被激发的本能。 黑猫又顺势抱住了球体，并且以撕咬猎物咽喉的方式，翻滚撕咬起了逗猫棒的绳索。 何文只感觉，有一股预料之外的巨大力量从手头传来，令他不禁松开了原本紧握着的木棒。 使其被黑猫抢了过去，摔落在地。 眼见着胜负已分，姜生才优雅地收起了爪牙。 随后一边舔着爪子，一边蹲坐在逗猫棒的近旁，同时用一种相当轻蔑的眼神，瞥了一眼仍然傻站在原地的何文。 “喵。” 那副样子便仿佛是在说。 拜托，你很弱哎。 虽然何文听不懂兽语，但是他起码能看得懂表情。 于是…… “嘿，我这暴脾气，再来！” 只见青年的老脸一红，跟着手脚利索地捡起了连接着毛球的木棒，临了又活动着脖子说道。 明摆着一副要认真了的样子。 他急了他急了，他这就着急了。 姜生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继而像是意兴阑珊地，对着何文勾了勾尾巴。 它的力量和体型虽然比不上何文，但是中型猫科动物的体能，显然也不是吃素的。 想从对方的手里抢走一根木棍，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至少姜生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它无疑还是小看了，人类作为食物链顶级捕食者的能力。 即使向来不是以体魄而著称的，可人类始终是大型灵长类生物的一员。体型实际上，已经超越了现今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物种。 个体的身体素质，更是足以对抗一些中大型的肉食类动物。 在持有工具的情况下，甚至还发生过单独击退棕熊的案例。 人类能够在自然界中横行至今，绝对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有着发达的头脑，同时还兼具了构造独特且足够强壮的四肢。 善于投掷，奔跑，抓取，攀爬。 这些能力集中在一个物种的身上，很难说他们不是得到了命运的垂青。 正因如此，在接下来的较量中。姜生与认真起来的何文你争我夺，互有胜负。 却都没能占到什么压倒性的优势。 反倒是他们两个，本以为自己只是陪对方玩玩儿的家伙。这会儿都已经被激起了强烈的胜负欲，为了个毛球争得气喘吁吁。 “呼，呼。” 街边的路灯下，何文看着眼前蓄势待发的黑猫，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 此时的他，已经没法维持均匀的呼吸了。 嘴巴忙着喘气，有事也只能在心里嘀咕。 这只猫不对劲，它的动作怎么会这么快的。要死，我总不能连一只猫都制不住了吧。 说到底不过一个会动的球而已，有必要这么拼命的来抢吗？ 事实上何文曾经也擅长运动过，只是近两年因为写作而荒废了罢了。但是他仍然不想被一只猫给鄙视啊。不得不说，雄性动物总会有一些奇怪的执着。 “喵。” 姜生此刻也弓着背吐着舌头，狼狈得跟条狗一般。 要命，这个人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和一只猫较真到这种程度。你把球举到两米多高，普通的猫怎么可能够得到啊混蛋！ 乖乖地让我把球抢走不就好了，逗猫你懂吗，逗猫！ 不是让你赢的！得让我赢！你会不会玩儿啊！ 且不管姜生这蛮不讲理的“发言”。 此时，躲在洗手间里的柏木也是满脸呆滞。 那两个家伙在干什么，跑出五十米冲刺的速度，就为了抢一根逗猫棒？ 普通人有这么逗猫的吗？ 不对，他们好像也不普通。确切的讲，在此时的柏木看来，何文的身上正缠绕着一团手掌大小的黑气。 体量约为一肢，意思就是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要不了多久青年就会变成残废。 而姜生呢，则是已经被黑气填充得满满当当，几乎完全变成了一片行走的黑雾。 体量不明。 无法估测的原因是，柏木到目前为止，还从未见过像这样凝实的恶灵。 按道理说，当恶灵成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们就会主动地扩散开来。 然后攀附在一些，人群密集的建筑或者是地形上，以图大范围的传播厄运圈养食粮。 可是现在，这只恶灵竟像是被黑猫囚禁住了一样。 偶尔逸散出来的一点，也会在其附近消散。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黑猫背负着如此恐怖的灵异，却还没有被随之到来的厄运所杀死，柏木想不明白。 说到底，他作为一个并不强大的灵能力者，对于灵异世界的认知，终究是不够全面的。 看来，也只能等灵能管理处的人到场了。 万幸的是，这只恶灵的根源，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抬起头，看了一眼洗手间外的公寓大楼，柏木紧蹙着眉头，不安地想道。 关东小区，城南水岸公寓。 这二者之间，又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哎，希望管理处的那些家伙能重视起来吧。 这世道，还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喵！” 另一边。 姜生再次高高地跃起，一脚踩在了何文的胸口上。 接着又自空中转体，如同捕鸟一般地咬向了悬空的毛球。 而何文则是高举着木棒大叫道。 “不准拿我当跳板，你这是犯规！” “喵（谁管你啊）！” 眼瞅着姜生便要碰到毛球了，何文突然转身就跑，愣是把一脸茫然地黑猫甩在了身后。 “哈哈哈，猎物也是会逃跑的。” 远处传来了青年的笑声。 “喵！” 反应过来的黑猫，当即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 直到二者跑远，柏木才缓缓地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并给自己点上了根香烟，自言自语道。 “呼，看不见的人，还真是无忧无虑啊。” ------------ 第二十四章：缺点不一定非得改变 这天晚上，何文与姜生玩得很疯。 没有年轻人喜欢的酒精和音乐，也没有多余的激情和热烈，甚至没有什么能够刺激到人心的情感。 他们就是像两个孩子一样，追逐打闹着四处撒野，最后精疲力尽地，一同倒在了草地上。 夜里的晚风分外凉爽。在这样一个闷热的夏日，流上一身汗，再吹上一会儿风，便仿佛可以忘掉一切的烦恼。 那是一种足以沁入肌肉的惬意。 何文吹着风，感受着颈间的皮肤，被草叶“刺痛”。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这种呼吸逐渐平缓，汗水逐渐挥发的感觉。 原因大概是，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像这样大汗淋漓地累倒过了。 过去的他曾乐于运动的原因。 或许就是因为，他喜欢在力竭之后倒下，接着放任身体自行运转。 从而感受胸膛中心脏的跳动，感受动脉里血液的流淌，感受领口处余温的升腾。 附近没有什么行人，城市的夜晚冷清时，即使是天空也难免寂寞。 月亮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一颗星星孤独的闪烁着，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呼，陪你疯了这么久，我的活儿还没干完呢。” 无奈地叹了口气，何文突然把黑猫从地上抱了起来，并将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又把一只手搭在了对方的背后。 “不过，谢谢，我放松了很多。” “喵……”姜生同样有些疲倦，所以只是趴在青年的胸口处，耷拉着胡须。 这一次，轮到它体会起了青年的心跳。 那心跳声有些快，有些焦躁不安。 有些急促，还有些茫然。 要问心跳是怎么茫然的，这不大好说。不过，应当就跟眼下青年的表情一样。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累啊。” 何文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每天，都担心写的东西不够好，担心剧情枯燥无聊，担心用词生搬硬套。” 一边说着，青年的手一边抚摸起了姜生的毛发。 “小家伙，你说我再这样写下去，真的有意义吗？” “我啊，是不是已经该放弃了。” “喵。”姜生听不懂何文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所以它只是叫了一声，然后就继续摇晃起了尾巴。 街边的路灯略显昏暗，点缀在草地的边缘，零零星星的沉吟着。 可当人们凝望过去时候，却又会觉得刺眼。 便如同是此刻，何文就有些不大敢侧目一样。 毫无疑问，相比于夺目的光亮，还是深邃的夜空更让他觉得安心。 他总是这样，害怕了就喜欢躲起来。 相貌平庸，便忌于叫别人仔细打量。 不善言辞，乃试着用文字记录所想。 疲于社交，遂断绝了与外界的诸多来往。 不过在何文的心底，其实也是有一件，始终能让他为之骄傲的事的。 那便是他至今，仍不曾彻底地妥协过。他一直都在努力地，用自己选择的方式生活着。 哪怕有无数的人曾劝告过他，做人要自信，要融入社会，要习惯交流。 可他就是执拗地，选择呆在角落里，呆在一个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独自思考，独自想象，独自记录，独自述说。 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独处上。 初中，高中，大学，他总是在别人古怪的视线里，埋头写着些不知所云的东西。 与所有享受年少时光的人都不一样，日子过得虽然深居简出，但也自得其乐。 渐渐的，他开始有了一些可观的收入，乃至在毕业之前，就有了相当额度的存款。 他似乎是在一点一点地，向身边的人证明着。 哪怕学不会人情世故，哪怕说话磕磕绊绊，哪怕逃避社会的打磨，安安静静的，也能够心安理得地活着。 然后，他就因为一次意外摔断了手臂，连做了两场大手术，在病床上躺了一整年。 再然后，他就患上了强迫症，并随之诱发了一系列的精神问题。 生活好似坠入了深海，当下寒冷又困顿，未来无垠又不可知。 最近，他总是会毫无征兆地，想象自己在下沉。沉入一片看不见光亮的黑暗里，无法呼吸，且不知道那底下究竟有什么。 只是茫然无措地目视着，头顶上逐渐远去的光影斑斓，接着放任心底的恐惧缓缓滋生。 他开始害怕当下不安定的生活，开始想象自己，除了写作还能干点什么。 他试图重新开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陷入了一个恶性的死循环里。 折磨着他，逼问着他，讥讽着他。 使得他不由自主地怀疑自己，否定自己，唾弃自己。 于是，何文想到了放弃…… 如果我从现在开始，做一个符合社会需要的人，应该也来得及吧。 “喵。” 然而下一刻。 姜生就用自己的爪子，在青年的脸上结实地拍了一下。 力道不重，但也不轻，起码把那张脸拍得倾斜了一些。 “你……” 何文呆呆地看着黑猫，一时间搞不明白，这到底是它的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 总之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有谁在阻止着自己，走向人群汇聚的方向。 甚至还把他，又往回拉了一点。 “你也觉得我不该放弃对吗？” 突然，何文低着头，急切又欣喜地向黑猫询问道。 可惜这一次，姜生却不打算理会他了。故而只是蜷缩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不过这就够了不是吗。 青年脸上的笑意没再收敛，反而愈加快活。 最终，他抱着黑猫。并在对方的惊叫声中，将之举到了半空。 夜里，草地上的晚风许是又凉爽了一些。 …… 等到何文带着姜生，回到家里的时候。 他罕见地关上了电脑，并且早早地洗漱完毕，准备上床休息了。 睡觉前，姜生用爪子替他盖好了一角被子。 何文没有惊讶，也没有诧异，只是反手摸了摸黑猫的脑袋。 然后便被姜生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切，不摸就不摸，凶什么凶。 讪讪地把手缩回了被子里。 不过此刻，何文焦虑的内心却显得尤为安宁。 ------------ 第二十五章：狠角色不一定要硬派 姜生与何文作伴的第五天，他俩都没有出门的打算。 何文在补昨天落下的工作，而姜生呢，则是盘卧在阳台上眺望着窗外的光景。 它在看什么，何文不知道，但也没去多想。毕竟他现在，忙得可谓是不可开交，根本无暇顾虑旁“人”。 所以说，面对工作还是不要拖拉的好，不然补起来，那才是真受罪。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又过了一天。 第二天是周末。 这天的柏木，出现在了一家小餐馆里。 不过他却不是来吃饭的，而是与人有约，在这见面。 他约了谁？ 这并不难猜，无非就是灵能管理处下派的人员而已。 对方是从隔壁市赶过来的，听说有着相当丰富的除灵经验。 约柏木见面，就是为了了解一下此时的情况。 “你好，一份炸猪排套餐。” 走到约定的位置入座，柏木看了一眼菜单，接着便同服务员点了一份简单的午饭。 他虽然不饿，但是坐在别人的餐馆里不点东西，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套餐上得很快，猪排也被炸得色泽金黄，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 然而还没等柏木开动，一个身穿校服的女生，就已经拿着手机坐在了他的面前。 “在约会对象尚未抵达之前，自己先开始吃东西的男士，可是很没有风度的，大叔。” 听着对面不大惹人愉快的发言，柏木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继而放下了手头的餐具，瓮声瓮气地回答道。 “首先，你不是我的约会对象，小姑娘。其次，明明是你失礼在先。头一回见面就迟到的人，可没有什么指责别人的立场。” 或许是悄悄地瞄了一眼手机，发现此刻确实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女生也只能不满地撇了撇嘴巴。 “切，斤斤计较的男人真不讨人喜欢。” “蛮不讲理的女生也会没人追的。”作为一个在社会中，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手，柏木显然亦不至于，被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孩顶两句嘴，就哑口无言。 甚至他还重新拿起了筷子，漫不经心地低头吃起了小菜：“总之，我们还是先聊聊正事吧。川谷市现在的情况可不太好，管理处就派了你一个人来吗？” “不然呢，我们这边的人手已经严重不足了。就我，还是趁周末才赶过来的好不好。” 浅浅地翻了一个白眼，女孩向服务员点了一杯果汁。或许是因为放假了也不能休息的原因，她的心情多少有点不太明媚。 “我们起码要处理两只恶灵。”一边咀嚼着多汁的猪排，一边看着女孩随性的模样，柏木难免有些疑虑地问道：“你确定你应付得了吗？” “我应付不了，就没几个人能应付得了了。” 毫不客气地耸了耸肩膀，女孩自信地说道：“放心吧，我的除灵手段可是祖上传下来的饭碗，不会让你难办的。” “祖上传下来的？”察觉到女孩毫不避讳的态度，柏木挑了挑眉头：“冒昧的问一句，阁下除灵的方式是？” “呵，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面对着柏木的提问，女孩确实也没有隐瞒的打算。反而像是相当满意，对方转变的称谓。乃至双手抱胸地，倚靠在了座位上回答道。 “我啊，是一件咒物的管理者。” …… 咒物，这两个字在灵能力者的圈子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是由于其众所周知的特殊性，实际上见过咒物的人，却没有几个。 原因解释起来倒也十分简单，无非就是因为： 这玩意儿罕见稀少，至关重要，牵扯甚广，而且危害极大。 夸张吗，一点也不夸张。 因为咒物里封印的，几乎都是无法被杀死的怨灵。 它们有着自己的意识，有着干涉现实的力量，有着操控厄运的本能。还有着永远也无法平息的怨念与仇恨。 任何一个咒物里的怨灵，一旦获得自由，那都将是一场不可估量的灾难。 毕竟它们只要经过一个地方，哪怕什么都不做，那个地方也会爆发天灾。 更别提每一只怨灵，对于灵魂都有着天然的渴求了。如果可以，它们会吃掉周围的一切生命，来壮大自己。 正是因为其内部所收容的，都是一些这样的存在。 所以咒物才会成为一种传说，一种禁忌，一种少有人见过的神奇。 同时也正因如此，故而柏木在第一个转念的瞬间，是完全不相信女孩的话的。 他甚至还以为，这是女孩编出来掩饰能力的借口。 毕竟人类繁衍至今，一共也只拥有过数千件咒物。且不说遇到一个携带着咒物的人，概率有多低。 光是这东西本身，就不可能由一个在校女学生来保管。 开玩笑，一只怨灵逃出来，那最起码也是一件关乎到城市存亡的大事。 像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一个人随身携带，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未成年人。 在柏木的认知里，咒物就应该是那种，被封锁在军事基地里，由数十个灵能力者严加看管的物件。 这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跟他说我是某件咒物的管理人，也难怪他会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 “其实你不用这样。” 随意地于桌上，抽出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柏木无奈地摇头道：“如果你不想和我说你的家族技艺，我可以闭口不问，甚至，我愿意为我刚刚的好奇而道歉。只是你着实没必要，编出这样的话来骗我。” “你觉得我是在糊弄你？”听着柏木的表态，身穿校服的女生皱了皱眉头。 柏木没说话，只是不可置否地侧了侧脑袋。 “啪。” 然而下一刻，女孩就已经把一个手掌大小的木质佛像，扎实地摆在了桌子上。 同一时间，柏木的眉头也开始了疯狂的抽搐。 ------------ 第二十六章：成熟的黑猫一定要用老成的口吻说话 这天清晨，姜生醒得比何文要早一些。 今天是它遇见青年的第七天，与它在潜意识中所估计的一样。此时缠绕于青年脖子上的黑雾，已经彻底散了个干净。 而姜生体内的雾气则恰恰相反，变成了愈加浑浊且晦暗的模样。 看来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无声地注视着还没睡醒的何文，黑猫眨了眨金色的眼睛。 没了两股怨气的相互干扰，自己再待在青年的身边，他就要遭遇不幸了。 姜生很清楚这点。 所以它也明白，自己必须离开。 黑猫从来不是一个会舍不得谁的家伙，何况它与何文相处的时间还十分短暂。 故而眼下，它想要离去应该也无甚负担。 “嗒，嗒，嗒。”闹钟里，秒针行走的声音轻轻作响。 窗台上，本已推开窗门的黑猫又回头看了一眼。 光线昏暗的房间中，躺着个满头乱发的青年。他的脸色，稍稍还有些苍白憔悴。但与一周前的模样相比，明显已经好了许多。 此时的他正面朝着黑猫的方向，闭着眼睛展露着一丝笑意，也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总之，凝望着何文的微笑，姜生摇着尾巴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不辞而别的打算。 不过，它向来不是一个会认真告别的“人”。 所以黑猫只是跳到了书桌上，用爪子打开了电脑，并且略显生疏地新建了一个文档。 不得不承认，在操作设备等方面，猫的身体着实不大好用。 当然了，过程繁琐的主要原因，还是由于电脑这东西，本身就是为人类而设计的。 所幸，姜生的四肢足够灵活，再加上它要说的话也不是很多。 因而没过多久，黑猫就在留下了一份电子文档之后，便悄无声息地跳出了窗户，离开了这间它短暂停留过的冷清小屋。 待到何文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然恢复了过去的寂静，甚至比以往还要寂静。 没有黑猫的呼噜声，没有风扇的嗡嗡声，也没有循环的音乐声。 窗帘半掩着，透露着几束微弱的阳光。和风轻抚着，拨弄着何文额前的碎发。 “小家伙？” 缓缓地从床头坐起，青年用手扶着脸颊，像是没有睡醒地试着叫了一声。 可惜，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房间里唯一被改变的，只有电脑屏幕上，某个正开着的文本文档。 那中间写着几段话。 意思大致如下： 早上好，很抱歉直到离开之前，我也不清楚你的名字。 不过无论你相信与否，你的厄运都已经被我给带走了。 原本的你可能会早早地死去，所以我来到附近。 而现在，我已经做完了我该做的事情。往后，还请你好好地生活下去。 此番道别，切莫伤感，若有空闲我会来探望你。 只是那时你要记得，务必与我保持距离，因为我仍旧可能会带来不幸。 对了，假使你不想见我，只需在我来访时，将门窗紧闭。我敲门得不到回应，便自会远离。 另注：上次在街上，你我遇见的那个中年男人，他不是正常人。 如果他再找你，还望留心。 …… 文档的末尾，落款中写着的名字叫做姜生。后面还打着个小括号，里头标注着黑猫两个字。 坐在电脑桌前，看完了文本的青年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他揉了揉眼睛，又确定了一遍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人才蓦地笑了一声，继而趴在了桌案上，同时将脸埋在了臂弯里。 “我本来，会死吗？” 何文自言自语道，心中却没有过多的怀疑。 原因无人知晓，或许会被他一直埋在心底。 时间一声不吭地，又端正严谨地走了半个小时。大约是在早上八点四十五分左右，青年突然拍着脸直起了身子。 只见他握着鼠标，于电脑里新建了一个小说的章节，并且在一阵思考过后为之取了个标题。 文章的名字，叫做不幸的黑猫。 青年的想法很简单。 那就是，如果真的有一只猫愿意替人承担厄运。那么人们，至少应该记住它的名字。 …… “所以。” 同一时间，何文的公寓楼下，一个学生打扮的女孩，正跟在一名中年男人的身后。 此时的她尚嚼着一枚口香糖，双手都插在衣兜里，目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面前的楼房。 “这就是你说的事发地，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仅负责陪同女孩前来的柏木，听着对方的发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我想你应该明白，灵能很难用肉眼来观测。” “没错。”毫不在意柏木的顾虑，女孩自由散漫地耸了耸肩膀。 “然而你不行，不代表我也不行。” “你能直接看见灵？” 得知了这个信息，柏木的眉头反而是皱得更深了一点。当然并不是因为女孩，而是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是的，源于血脉的流传，我们一家的灵感都十分强大。”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收回了四处张望的视线，继而认真地看向了柏木：“所以我能够肯定，这里没有灵。” 果然。 暗自捏了捏掌心，柏木明白，他的情报可能出错了。 前天，他专门去关东小区的花园里反复检查过，发现那里的灵能反应，确实与这栋公寓的灵异有着密切的关联。 所以他下意识地以为，这里就是恶灵的起源。 没想到，如此强大的恶灵居然还不是本体吗。 或者说，其实恶灵的根源恰恰是那只黑猫。 所谓的两个灵体根本只是假象，而现在，那只猫可能已经离开了这里！ 但是，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有活体的根源？ 想着想着，柏木突然眉头一跳，接着一把抓住了女孩的手腕，向着公寓里跑去。 “跟我来！” “哎哎，你别拽我啊，嘶，跑慢点会死啊！” 小路上，传来了不良少女挣扎的声音。 …… “叮咚。” 等到何文家的门铃被按响的时候。 柏木与不良少女，已经站在了这间出租屋的门前。 约莫是等待了一会儿，发现没人来开门，不良少女凑到了柏木的身边小声地问道：“你确定是这里吗？” “我翻阅过相关人员的个人资料。”关键时刻，柏木倒是展现出了，一个侦探该有的职业素养。 “住在这里的人，如果还活着，绝对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 第二十七章：所以说，女生出门要做足准备 “叮咚。” 又是一阵门铃声响起。 “来了。” 房间里总算是有了些许动静。 下一刻，柏木和不良少女的面前，一个相貌普通的青年人，“茫然不解”地推开了房门。 “那个，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看着等候在自家门外的男女，何文的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 “啊，哈哈。” 或许是注意到了对方的警惕，柏木一边爽朗地笑着，一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面孔。 “那什么，小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那天说要养猫的路人。” “哦，是你啊……”明明早就已经认出了男人，但何文还是故作诧异地，上下打量了柏木几眼，最后才了然地点头说道。 “我记起来了，不过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还有你有什么事吗？” 如此说着，他的眼神中又增添了几分防备的色彩，似乎是想就这样回绝柏木两人的拜访。 事实证明，作为一个喜欢想象离奇事件的写手，何文对于超乎常理的突发状况，天然有着格外出色的适应能力。 同时他对于姜生，也保留着非同一般的信任。 所以哪怕，他刚刚收到了一只猫的“留言”。 他也愿意相信对方的话，乃至有心将柏木拒之门外。 然而可惜的是，柏木这边，也有一个不喜欢按照常理来出牌的“队友”。 故而，甚至还没等柏木回答何文的问题，不良少女就已经把手搭在了门框上。 并且强行推开了，未能及时有所反应的何文，接着像是回家一般地，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内。 “行了，别跟他废话了。” 粗略地审视了一圈四下的布置，身穿校服的女孩，朝垃圾桶里吐出了口香糖。 “我已经感觉到了，这地方有灵活动过的气息。” 说罢，她又回头看了眼何文，随即毫不客气地，对着柏木指示道。 “喂，大叔，把这人给拷起来吧。接下来不管他同不同意，这地方都归我们管了。” 面对着女孩这般莽撞的做法，即使是柏木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随即走到了她的身边小声地提醒道。 “你先搞清楚，我们不是警察，没有权利闯入他人的住宅，更没有权利限制别人的自由。” “啧。” 许是有些不满地抬了抬嘴唇，女孩径直从柏木的身边走过。 继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类似于指南针一般的罗盘，一边自顾自地忙活着，一边头也不回地反问道。 “那你想怎么做，找各种理由混进房间，然后偷偷摸摸地检查灵异？” “拜托，我们是来阻止灾难的，又不是来查黑户的。对于恶灵这样不稳定的因素，过于谨小慎微的流程只可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相比于这些，私闯民宅算什么，大不了到时候赔一笔钱就是了。” 话至此处，女孩还危险地对着何文眯了眯眼睛，像是在表达着一种警告。 事实上，别说是把与恶灵有关联的人给拷起来了，哪怕是更过分的事情她也做过。 毕竟这个世上，可不止有愿意遵守秩序的灵能力者。还有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着破坏秩序的恶徒。 女孩管理着一件咒物，这不仅代表着她拥有非比寻常的能力，也代表着相较于柏木，她必须去面对更深层次的世界。 而在那头的世界里，可没有眼下这么多的规则。 被女孩的锐利的言语，刺了个哑然的柏木张了张嘴嘴巴，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与此同时，站在角落里的何文亦掏出了手机。只见他面朝着两人，脚步缓慢地后退着，末了，又脸色难看地威胁道。 “如果你们再不离开的话，我就要报警了。” 他听不懂这二人在说什么，但是他起码能够明白，眼前的人绝对不是什么谦逊的客人。 “麻烦。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眼见着柏木不肯做事，女孩终于没再自说自话。 而是满脸不爽地转过了身，并向着何文的方向，抬起了一只手臂。 紧接着，一股足以让何文喘不过气来的阴风，就已经蛮不讲理地笼罩在了房间中。 而对于另一边的柏木来说，他看到的，则是一副更加骇人的景象。 却见此时，站在房间里的女孩，居然召唤出了一个淡淡的，恍若人形的虚影，迈步上前，一把攥住了何文的手机。 那是怨灵的一部分！ 此刻，即便是如同柏木这般灵感微弱的灵能力者，也几乎可以确定这一件事。 因为他通常是无法直接看见灵的。 只有强大到，能够大肆干涉现实的灵，才有可能被他所看清。 至于有什么灵，可以大肆地干涉现实呢，那无疑也只有怨灵了。 同一时间，一股与怨灵共生的，像是能刺痛人神经的恐惧，侵蚀了柏木的心灵。使得他的手掌，都有了些不自觉的颤抖。 “滋……”随着一片象征着损毁的白烟凭空升起。 何文慌乱地丢掉了手里，还在冒着电光的机器。可女孩的目标显然不仅仅是他的手机。 于是下一秒，本来还站在青年面前的怨灵，就已经伸出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并把他推在墙壁上控制了起来。 “你做了什么！？” 何文看不见怨灵，所以只能胡乱地挣扎着大声喝问道。 这与他平时的软弱略显不同，不过其中的原由，也仅仅是因为他心中的惊恐而已。 人在害怕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放大说话的声音。这种原理，差不多就和尖叫一样。 “没做什么，只是防止你继续给我们添乱而已。” 懒懒地抬手抠了抠耳朵，穿着一身校服的女学生，却摆着一副街头混混的模样，漫不经心地说道。 “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事实上我现在做的事也都是为了救你，只要你乖乖地配合我们，往后你完全可以当这是一场噩梦。” “哦对了，另外到时候，可能还会有人来找你签保密协议。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甚至你还能得到一笔数额相当可观的精神补偿款。” “所以，现在请你闭上你的嘴巴，不然我就只能采取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暴力手段了。而且我在这方面的控制力向来不太好，因此如果给你留下了什么后遗症，你可不能怪我。” “啧，我就该买一根防狼电棒带上再出门的，怨灵这东西，想不杀人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女生似乎是有一些话痨，乃至那张小嘴开了口就没个头，所幸她办事的效率也相当的高。 因而不过是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她就已经用灵能试纸，在房间的中心铺出了一个像是阵法一样的东西。 ------------ 第二十八章：逐渐进入正轨的主线剧情 “寻灵阵？”见女孩未再对青年做出更过分的行为，柏木才算是长长地出了口气，并且暂时忽略了对方不符合规定的言行。 “这里的灵能残留，足够维持阵法吗？” “足够了。”低着头折叠着另一张凭灵试纸，女孩肯定地说道：“我的感觉非常强烈，这地方至少出现过一只‘人’级的恶灵，而且它还在这里徘徊了很久。” 人级吗，也就是一人到十人以下的体量。 柏木暗自点了点头，这与他先前的判断出入不大。 “但是，如果有一只人级的恶灵盘踞于此，那为什么这个人看上去，并没有受到过多的影响？” 如此不解地说着，柏木又转头看向了，被怨魂抵在墙角的何文。 即使已经有所准备，但是那恐怖的幻象，还是让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毫无疑问，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一只人级的恶灵，是可以在三天之内杀死一个人的。 虽然相比较于直接杀死一个人，它们会更喜欢分散成，一股股体量稍小的个体。 然后在一定范围内，附身于多个活物的身上，通过长期地折磨尽可能多的灵魂，来获得更多的滋养。 这不是它们思考的结果，而是它们本能的选择。 这就是为什么，消灭恶灵必须要找到根源的理由。 同时也是恶灵的根源，通常会挑选死物来依凭的道理。 可既然在这个房间里，的确存在过一只人级的恶灵。 那无论它本身是不是根源，过了这么多天，与恶灵同处一室的青年都应该出意外了才对，怎么会仍然像这样活蹦乱跳的（指何文的挣扎）。 “我不知道。”女孩相当直接地摇了摇头，接着，就把手里叠好的试纸放在了地上。那是一只小巧的千纸鹤，算是专门用来配合寻灵术法的道具：“我们人类对于灵异的了解还是太少了，那个世界尚有许多根本说不清楚的事。灵感越强，才能看得越深……” “但同时也越危险。”柏木随口接上了下半句话，这是在灵能力者的小圈子里，长久流传的几段格言之一。 意在告诉人们，不要刻意地去追求看见。 怨灵可能不是诡异的终点，只是人类认知的终点而已。 “没错。”淡然地点头认可道，女孩凝神结了一个手印。 随即，乃见地上的纸张四散飞扬，无风自动。娇小的纸鹤，好似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悠悠飘起，向着窗外飞去。 “情况不太乐观，我先追过去，路上会给你留些标记，你尽快赶过来。” 说着，女孩竟然直接跳上了窗台。 “八臂！”只听她轻喝了一声。 下一刻。 原本还控制着何文的怨灵，就已经转身抱起了女孩，并纵身从窗户里跃了出去。 半空中，女孩的身影渐渐变得有些朦胧，叫人难以看得清晰。 几个起落之间，就已经跳上了另一栋楼的房顶，消失在了远处的城区。 这下子，别说是何文了，就连柏木也愣在了原地。 怨灵，还可以这么用的吗？ 一脸复杂地侧过头，柏木看向了还没有回过神来的何文，半响，主动递出了一张名片。 “抱歉了小哥，事发突然，让你受到了惊吓。我叫柏木，是个灵侦，之后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难以解释的事件，都可以来咨询我。另外，这是一张护身符，最近麻烦你尽量带在身上，它会为你提供一些帮助的。” 虽然刚刚，何文被怨灵抓住的时间并不长，而且还有女孩这个咒物的管理者在一旁约束。 但是柏木，还是想要以防万一。 毕竟那东西终归是怨灵，身上缠绕的厄运可不是开玩笑的。 更何况，何文还跟一只恶灵一同待了好些日子，驱驱邪总没有错。 说起来，这人也真是够倒霉的。 像是有些怜悯地瞥了何文一眼，柏木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总之今天的一切损失，我会帮你上报给那家伙后头的人的。你想报警的话现在也可以去报了，会有人负责后续的问题。我这边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说罢，男人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只留下了何文还呆站在墙边，对方才那诸多信息的冲击，默默地表示着接受不能。 …… “喵。” 城市边缘的河滩上，又抓到了一条“傻鱼”的黑猫，叼着猎物，优哉游哉地趴在了一块石头旁。 从被人饲养到自力更生，通常需要一段适应的过程。 不过由于在怨气的影响下，鱼群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所以对于姜生来说，自力更生和吃自助餐，本质上也没什么差别。 “滋。” 用布满毛刺的舌头舔了一口鱼肉，姜生舒坦地眯起了眼睛。 或许是因为地处偏僻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禁止垂钓的关系。 总之，这条河的鱼长得都很不错。 个头均匀，味道鲜美，肉质紧实。 要不然下次，给那个四眼仔也带一条吧。 就当做是他给我买猫粮的报答了。 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我应该已经是无法被接受的存在了吧，就像是妖怪那样。说不定还会害怕。 如此想着，姜生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低头啃起了鱼肉。 就在这时，它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少女的声音。 “啊，会捉鱼的猫哎，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不要少见多怪啊，小姑娘。 起初，姜生还以为是某个路过的学生，碰巧撞见了自己捕猎的一幕。 然而下一刻。 一只从天上落下的千纸鹤，就让它全身的毛发都“炸”了开来。 原因无它，只因为在它的眼中。那只纸鹤，当下正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 同时它的心底，也生出了一种无法克制的危机感。 起身，躲闪，回头。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猫科动物的矫健灵敏，在这一瞬间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喵！” 随着姜生自半空中翻转落地，并且露出了隐藏的利爪和尖牙。它也终于看清了，那个站在自己背后的人影。 或者说，是一人一鬼。 没错，此时此刻，事件的发展也同样出乎了姜生的预料。 因为它分明地看见了，一个身穿校服的女生，正带着一只长有八条手臂的女鬼，站在路边冰冷地望着它。 ------------ 第二十九章：无法触及的黑猫 要说为什么姜生会觉得，那个长着八条手臂的“女人”是鬼，而不是其他的什么超现实物种。 个中原因，说起来倒也不算复杂。 无非就是因为那“女人”的外形，看上去实在是太过贴合各类作品里，所刻画的那一系列鬼魂了。 披头散发，浑身血污，两颊干瘪。 体长近两米。 苍白的面孔低垂着，深埋在发丝的阴影下面。瞳孔却向上翻起，直视身前，透露着难以描述的怨念和恨意。 眼白充斥着血丝，像是在无声地哭诉自身的凄惨。双脚没有穿鞋，站立的姿势也与常人不同。手脚并用。从远处看，便如同是一只巨大的人形蜘蛛。 另外，她的八条手臂中，有六条都不像是天生的。反而更近似于，是被人用针线给一点一点地缝上去的。 乃至在那些手臂的根部，都排列着非常明显且密集的线头。 最后的最后，她的身体还呈现着一副半透明的模样，这似乎也成了证明她是鬼魂的决定性证据。 “咕……” 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姜生半伏在地上，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了阵阵低吼。 嘴角也咧了开来，使尖锐的牙齿缓缓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而自校服女孩的眼里，对面那只黑猫的身上，则是正逸散着浓浓的黑气。 好躁动的灵啊，还是说这只猫被我给吓到了？ 听说猫和狗都会有一点通灵体质，它不会能看见八臂女吧。 微微地挑了挑眉头，身穿校服的女生做出了一个决定。 总之，先尽量把它安抚下来好了。 然后再试着用八臂女去控制住它。 毕竟像野猫这样灵活的小东西，倘若不顾一切地跑起来，确实还是挺麻烦的。要是溜进了城区里，那就更麻烦了。 所以说，为什么会有恶灵盯上一只猫的。 还是这么大一团全找上了一只猫。 事实上，恶灵的根源，也不是完全不可能选择活物来寄生。 只不过那样子的状况，通常只会出现在恶灵的本体还非常弱小，且分身乏术的前提下。 可当下的事态，简直就像是十几个成年男性，在分一碗米饭吃一样。 根本就不合理好不好。 莫非是这只猫的体质有问题？ 仔细想想，如果它不会被恶灵所咒杀的话，那岂不是就成了可以移动的根源？ 史无前例的，活体根源…… 念及此处，女孩看着黑猫的眼神，再次变得微妙了起来。 下一刻，只见她突然蹲在了地上，并伸出了一只手，满脸“和善”地对着姜生笑道。 “呐，小猫咪，跟姐姐一块儿去玩好不好呀，姐姐给你买小鱼干吃。” “……” 河滩边的草地上，万籁俱寂。 一人一猫对望着，呼吸间，就连空气都像是沉吟了片刻。 八臂女伫立在一旁，侧过头盯着一只飞舞的蝴蝶，似乎是在出神发呆。 而女孩呢，则是于姜生几乎与人类一般无二的，便如同是见到了傻子般的眼神中，默默地放下了手臂。 我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跟一只猫说话？ 它怎么可能听得懂啊，白痴！ 呼，我真是太蠢了。 女孩的心中如是想着。 随即，就在姜生注意到对方愈来愈亮的浅蓝色灵魂，因而准备转身退走的一刻。 女孩又换了一种思路。 “喵！” 是的，她发出了一声猫叫。 “？” 黑猫愣愣地回过头，这下它是彻底听不懂女孩在“说”什么了。就算是要学猫叫，你这发音也不标准啊。 “喵喵喵。” 可少女却仿佛是豁出去了一般，又红着脸连叫了几声。同时，她也向着八臂女打出了几个手势，使得这只鬼魂缓缓地靠近了黑猫。 现在这个情况。 要么是她不太聪明，要么是她觉得我不太聪明。 一声不吭地，对当下的形势作出了判断，姜生愈加确信了自己想要离开的意图。 毕竟无论是遇见呆子，还是被当成呆子，显然都不是件值得快活的事情。 何况女孩和女鬼看上去关系融洽，根本不用它担心哪一方的安全。 然而，对方貌似并不想就这样放过它。以至于还没等姜生反应过来，八臂女就已经猛地向前一扑。并裹挟着森森阴风，把两只手掐向了黑猫的脖子。 好快，这就是鬼魂吗，根本反应不过来。 而且那女鬼身上纯粹的恶意，也使得姜生几乎是本能的感到了恐惧。 黑猫的瞳孔急剧收缩，它想要躲开。可四肢却不停颤栗着，乃至无法移动。 很显然。 虽然女孩的做法难免有些丢脸，但是她的确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即让姜生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警惕。 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也足够令八臂女成功将其制服了。 可惜，姜生到底不是什么普通的黑猫，甚至八臂女根本就抓不住它。 是的，就在八臂女将要抓住黑猫的那一刹那。它的手居然穿过了黑猫的身体，继而扑了个空。 如同破布一般的双手虚握了一下，却好像是抓了团空气似的，一无所获。 这…… 眼见着事态再次反转。 女孩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八臂女也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怨灵作为能够影响到现实的灵体，怎么会有无法触及的东西？ 女孩想不明白，姜生显然也不明所以。 但它还是先一步回过了神来，接着当机立断，不敢做任何停留地离开了河滩。 黑雾笼罩着黑猫一路狂奔，此时的姜生，似乎已然触及到了某个巨大的谜团。 ------------ 第三十章：神隐 “咕？” 注意到黑猫的逃离，八臂女就像是询问一般地，回头看了少女一眼。 “不行，这只猫的身上有问题，不能让它跑了。” 醒悟过来的女孩，直接动身追了过去，同时头也不回地对着八臂女叫道。 “快跟上！我们要尽量在闹市区外拦住它！” “咕！” 定定地点了点头，八臂女直接一个纵身跃到了女孩的背后，随即又用两条手臂，将她横着抱了起来。 接着便如同是小车一般地，冲向了黑猫远去的方向。 “真是棘手，难道就必须要用神隐仪式吗？” 蜷缩在八臂女的怀里，女孩一边皱着眉头小声地嘀咕着，一边从自己地怀里掏出了两张凭灵试纸。 普通人是看不见灵的，自然也看不见灵所带来的怨念与不幸。 因此，被灾厄不断纠缠乃至彻底包裹的东西，同样也会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继而，就有了神隐一说。 意为被不可知晓的存在，所带走的个体。 而所谓的神隐仪式，就是由此衍化并诞生的术法。 理念是利用自身的灵力，或者是释放咒物中一小部分的灾厄，形成足以令亡魂都迷失方向的雾气，笼罩四侧的空间。 从而使范围内的一切，皆无法被不相干的人所视见和触及。他们甚至会完完全全地遗忘这片地带，直到“迷雾”消散。 至于身处在“迷雾”中的普通人呢，则是会由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分不清见闻的真假。最终，只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这便是整个术式的主要功能，也应和了它神隐的名称，可以将一片地区从原本的世界线上暂时抹除。之后更方便一些强大的灵能力者，和咒物管理人在其中施展手脚。 黑猫作为一只大型恶灵的载体，少女理所应当的，不可能放任它在外头继续游荡。 但眼下又是白天，所以她也不可能在闹市区，让八臂女对其大打出手。 故而万般无奈之下，她终究还是选择了这么个办法。 试图用神隐来困住对方。 哪怕少女并不喜欢借助神隐仪式。 原因是这会消耗她大量的灵力。而且咒物中扩散的灾厄，也会使得周边的一些地区陷入一段时间的混乱，比如犯罪率攀升等等。 但事从缓急，虽然眼下还没有发生什么太大麻烦。 可每叫恶灵在人群中多待一天，它将带来的风险就会变大一分。 见过了对方的体量，女孩也不敢像一开始那样怠慢了。 早知道前几天就请假过来了，那时候说不定还会好处理一些。 暗自后悔地盘算了一句，然而校服少女的手中，十根手指却仍旧在不停地交错着。 没过一会儿。 两张凭灵试纸，就已经被她撕成了一堆指甲盖大小的碎片。 “八臂，再快一点。” 倚靠在八臂女的怀里，少女眺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黑猫，抬头催促道。 “咕。” 八臂女恐怖的脸庞仍然狰狞，但在少女的面前，她却格外的听话。 以至于才刚得到了女孩的要求，她就直接跳上了河滩边的电线杆，接着好似蜘蛛一样地穿行在了电线上。 或许是因为电线的张力，又或许是因为某种磁场和能源的关系。 此时，八臂女的移动速度居然又拔高了一截。 两个呼吸之后，就已经出现在了姜生的头顶上方。 意识到时机已经成熟，校服少女抛出了手中的纸屑。 漫天飞舞的“白花”里，她又将咒物古佛取了出来，置于身前。 遂用左手结成法印，抵在了古佛的额头中间，喃喃自语道。 “归去来兮，归去来兮，前路漫漫无穷尽。归去来兮，归去来兮，往生极乐方可期。归去来兮，归去来兮，献上八臂慈悲女。归去来兮，归去来兮，我佛助你向西行。” “啊！！” 女孩的话音堪堪落下。 半空中，八臂女便已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用身体护着女孩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无数的黑色雾气，就从那破烂的皮肤下喷涌而出。遮天蔽日，更是封死了姜生的前路。毫无疑问，这些雾气便是灵能力者口中所说的灾厄。 同时，它们也被姜生称作是怨气。 看着八臂女痛苦的姿态。 迷雾里，校服少女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感。 事实上，这也是她不喜欢使用神隐仪式的另一个原因。由于仅依靠她自己的能力，还无法支撑起一场神隐。 所以在进行仪式的时候，她必须让八臂女提供帮助。 而想要借助八臂女的力量，就不得不念出她生前的死因。如此才可以解开咒物的一部分封印，令八臂女的怨恨得以冲出灵体，在现世中蔓延。 这是一个很残忍的过程，几乎等同于让她再经历一次死亡。 要知道，那可是能凝聚出怨灵的死亡…… 古佛咒物上，一共有八重封印。 每重封印，都对应着一段口诀。 同时，这些口诀又分为上下两篇。 上篇用来解，下篇用来封。 说白了，它们就是奴役八臂女的钥匙。 可八臂女为什么要被奴役呢？ 因为她被当做祭品，献给了古佛。 …… 什么情况？ 站在雾里的姜生，感觉自己就像是突然失去了五感中的四感。 听不见，看不见，闻不见。 就连胡须也失去了作用，不再有一丝一毫的颤抖，便仿佛是空气停止了流动一样。 又仿佛是它闯入了另一个空间。 “沙。” 一片白纸，好巧不巧地自它的面前飘落，轻盈无声地抚在了地上。 从它下落的轨迹来看，四周的风的确已经停了。 但是，怎么可能呢，明明刚刚我还在河边逃跑的来着。 还有，这些雾气又是从哪里来的？ 左右张望了一番，姜生没有选择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方跑去。 毕竟它知道，自己面对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类。对方有一点超能力，也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希望这场大雾别没个尽头就好。 它的心里这样想着。 然而现实总是爱开玩笑的，不想让它发生的事，往往终将发生。 这就叫作墨菲定律。 于是，姜生陷入了无休止的迷途。 ------------ 第三十一章：人贵有自知之明 “嗯？” 道路上，正开着辆二手轿车，一路寻觅“标记”的柏木，突然抬起了头。 原因是他注意到远方的天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迷雾。 一片若隐若现，难以明晰的灰黑色迷雾。 “神隐，吗？” 面对着如此强大的灵力波动，即便是柏木这样灵感微弱的灵能力者，也能够明确的感知到它的方位。 就像是一场大型山火，附近的人只要不是瞎子，基本都能看见。 甚至就算是瞎子，离得近了，多少也会有些感觉。 “闹得还真大啊，虽然可以预料就是了。” 摇着头自言自语了一句，柏木随即又加快了车速，近乎飞驰地向着迷雾的方向赶了过去。 毕竟无论如何。 作为一个成年人，他不可能让一个学生，在需要帮助时孤立无援。 …… “古佛发怒了，山洪，山洪又来了！” “安乐大佛，安乐大佛，求求您宽恕我们！” “啊，爹！” “这个月已经死了十六口人啦，十六口啊……” “都是因为那户人家，他们玷污了古佛的佛堂！” “太爷爷，您说怎么办！” “对，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哎，你们不是都已经想好办法了吗，又何必非要等我说出来呢？” “……” “呵，不过是不想背业障罢了，人心呐，贪图狡诈，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带少的。罢了罢了，反正我已是半截儿身子埋入黄土的人，说就说吧。” “依照祖训，大佛发怒，必需献杀八臂善女，方能平息佛心，使安乐佛度化苦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户外来的人家，好像就是一家四口吧？” “对对对，一家四口！一家四口！” “而且，就是他们家的小女儿，在佛堂里白日宣淫，才使得古佛发怒的。” “不对啊，我怎么记得，好像是你家的两个儿子……” “你说啥！？” “没，没啥……” “呵，别吵了！七嘴八舌的，聒噪！你们去把人抓过来吧，也正好，别给他们上警局报案的时间了。将其中三人的手臂先斩下来，再给他们家的大女儿接上。然后，我们开始祭祀。” “是，多谢太爷爷！” “多谢太爷爷！”（齐声） …… “血，好多血！” “疼！不要！不要扒我的衣服！” “你们要做什么！等等，这只手，这是我娘的戒指！不，不会的！我娘呢，我爹呢，小霞，小霞！” “不要！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别这样！啊！疼！我好疼啊！” “呜呜呜，爹的手，娘的手，小霞的手，呜呜呜……”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 “村子！我恨这个村子！我要把你们全部杀光！” …… 怨灵：八臂女。 度化手段：杀光所有许姓之人。 镇压物：安乐古佛像。 危害等级：高。 注意事项：善恶逆转，切勿纠缠，严禁私自探寻安乐古佛之谜。 ——《灵能管理档案》 …… 再一次从幻觉中惊醒。 姜生发现，自己居然仍待在原地。 它之所以能够确定位置的原因，是因为它用爪子在地上做了记号。 从进入迷雾开始到现在，姜生已经忘了过了多少的时间。它只记得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出发，接着一次又一次地陷入梦境，最后一次又一次地回到原点。 这样的循环令它十分苦恼，以至于根本找不到破解的方案。 我这是遇到鬼打墙了吗，可鬼打墙也不会让人做梦啊。 回忆着，自己在“梦”中所见到的情景。 姜生也搞不清楚，这究竟是迷雾的作用，还是它自身的能力。 但是它的确获得了许多讯息。 其中最重要的，或许就是八臂女的由来。 那一句，我要把你们全部杀光。 反复回荡在它的脑海里，给它留下了极其深刻的记忆。 如果按照黑猫对于灵的理解，思念不除，灵魂就无法消散的话。 那八臂女，是不是在杀光那个村子的人之前，就不会死呢？ 念及此处，姜生的胡须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毕竟一个村子，少说也得有个几百口人。全部杀光，难免有些骇人听闻。 然而姜生尚不知道的是，八臂女的怨念，已经扩散到了与那个村子同姓的所有人身上。 故而她才会被封印，而不是被抹灭超度。 因为她的怨恨几乎无法消除，甚至只要条件允许，化作鬼怪的女人便可以不受约束的重生。 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先前处理她的灵能力者，才会选择将她封印在她最畏惧的古佛雕像中。 黑猫到底是小看了怨灵的可怖。 与此同时，自大雾弥漫的背后。 一双充满了“恨意”的眼睛，也悄无声息地盯上了它。 事实上，就算是解除了佛像里的八道封印，八臂女也可以被称作是最为温和的那一类怨灵。 只要你不姓许，她对你基本就是无害的。 哪怕她看起来满目憎恶，但是她从不胡乱杀人，甚至会利用自己的灵体之便，为周遭提供帮助。 原因，从当年祭祀的咒语中，大致就能看得出来。安乐佛要求的祭品，是八臂慈悲女。 所以切实的讲。 八臂女生前，相当于是邪神都认可的良善之辈。 而将这样的人迫害致死，劝诱其变成怨灵，或许也就是安乐古佛索要祭品的最终目的。 “咕……” 随着黑雾中传来了一声低吼。 姜生都没来得及回头张望，无数只苍白的手臂就已经从地上窜起。 它们或是抓向了黑猫的肩膀，或是抓向了黑猫的小腿，或是抓向了黑猫的尾巴。 总之，若是被抓实了，姜生应该就跑不了了。 但是，黑猫的异常却再一次显现了出来。 只见那些手臂，径直穿过了黑猫的躯体，却愣是没有哪一只，能够真切地接触到它的。活生生的黑猫，对于八臂女来说，就像是不存在一般的可望而不可及。 “喵。” 被吓得怪叫了一声的姜生，又跑进了浓雾里。 一路上，数不清有多少只手从各个方向袭来，想要对它进行阻拦，却纷纷无功而返。 另一边，校服少女也得到了八臂女的反馈。 “嗯，根本碰不到对方吗？” “咕……” “真是奇怪……” “不然，你帮我把它引过来吧，我自己动手抓它。” “咕咕……” “哎呀，放心吧。一只猫而已，能把我怎么样啊，看我一只手就将它拿下。” ------------ 第三十二章：女生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所以说，现在究竟是怎么了？ 一边躲闪着四处探来的手臂，一边奔跑在浓雾里，姜生勉力分析着自己当下的处境。 说到底，它对于神秘又或者是怪异的世界，了解得还是太少了一点。 此时的它只能判断，自己大概是被刚刚追来的女鬼给困住了，而且对方还想要抓住自己。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手会从我的身上穿过去。 是她在刻意地戏弄我吗，还是我这边出了什么问题？ 作为一只猫，姜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是不大正常的。 毕竟它曾经也细心地观察过，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普通的猫狗应该无法像它一样与灵魂互动，更无法拥有超常的身体素质。 但若是要问，它的身体到底有哪些特异之处，其存在的原因又是什么。 关于这点，姜生显然也说不清楚。 不过即便如此，它也还是在尽可能地闪躲着鬼手的袭击。 因为它同样没法肯定，下一只手会不会结结实实地抓住自己。 此外，黑猫亦寻找着能够逃出黑雾的办法。 乃至对于它来说，这才是眼下最为紧要的目标。 毕竟在姜生的眼里，女孩和女鬼来者不善，天知道对方抓它是为了什么。 送去实验室切片研究？ 还是用于某类邪教仪式？ 毫无疑问，以上种种都不是姜生想要的结果。 呼，幸好我提前摆脱了四眼仔。 要是把他也牵扯进来，那这事儿就更麻烦了。 如是想着，姜生又躲开了一只满是线头和创口的断臂，转身跑向了一片相对空旷的雾气中。 …… “滋！” 随着轮胎刮擦地面的声音响起，柏木将自己的破车停在了一条河的岸边。 应当就是这儿了。 凝视着面前的深沉迷雾，柏木强压着心中不安的悸动，起身从车上走了下来。 “灵识开路。”将食指抵在眉心，中年男人手掐法印，低声念出了咒语。 下一刻，他的身影便也消失在了道路的边缘。 …… “那只猫过来了吗？” 同一时间，雾气里的校服少女也蹲在地上。 一边铺设着阵法，一边对着身边的八臂女问道。 “咕。”八臂女大概是感知了一下雾气中的状况，随后对着女孩点了点头。 此刻，她脸上的“恨意”又变得狰狞了一些，身上的血迹也显得愈加污秽。 这是因为她的灵体，正在受到灾厄的影响。 咒物的封印被解开了一重，过去的痛苦自然也随之归来，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她的意志。 然而，即便是在这样的处境下。 她除了一开始的失态，也不曾做过任何偏激的举动。甚至还可以保持大部分的理智，与少女照常交流。 不得不承认，八臂女的确称得上是最稳定的怨灵之一。 这也使得她能够以常规的状态，使用出远超常规的能力。 可惜这一次，她遇到的是姜生。 以至于其身为怨灵的诸多能力，都失去了作用。 不过，少女也不是一个全凭咒物方能立足的灵能力者。 所以她同样敢于由自己出手，尝试着抓捕黑猫。 “咕。” 应当是察觉到了某些动静，八臂女适时地对女孩发出了警告。 “要来了吗，那就来吧。” 校服少女将手掌按在地上，继而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也不是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地说道。 “喵！” 下一刻，一只黑猫就已经冲破了浓雾的包裹，“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了少女的面前。 虽然事实上，姜生只是被突然现身的两个人影，给吓了一跳而已。 但女孩显然，没有揣摩它动机的想法。 于是紧接着，少女就已经催动了自己的灵力。 “燕！”随着一声清脆的呵斥。 地上被铺成圆阵的白纸，居然纷纷化作了飞鸟，向着半空中的姜生裹挟而去。 这又是什么能力！？ 面对着层出不穷，而自己又无法理解的突发状况。 此刻，就连姜生这般淡漠的性格都变得焦躁了起来。 不行，不能再一味的躲闪下去了。 必须得主动出击，不然根本就找不到出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眼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那名少女的手段。如此说来，倘若我能够以她为突破口，打破她的术法的话，或许就有机会离开这里。 心念至此。 姜生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着女孩露出了爪牙。 可还没等它落在地上，无数的白纸飞燕，就已经将它裹了个密不透风。 “牢！”校服少女当然不会放过这乘胜追击的机会。 继而竖起了两根手指，对着鸟群喝令道。 “哗！”随着“飞鸟”们又发出了一声齐鸣，成片的白纸居然再一次产生了变化。 以至于就在姜生落地的瞬间，它们便已经化作了一个囚笼，将黑猫给困了起来。 “呵。”看着眼前的景象，女孩的嘴角微微勾起。在她眼中，一切已然尘埃落定，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度化黑猫身上的恶灵。 然而她却忘了封死囚笼的间隙。 猫作为一种脊椎动物，身体却有着近似于无脊椎动物一般的可塑性。这使得它们，能够穿过许多理论上不可能被穿过的空间。 于是在少女惊讶的目光中，黑猫居然径直将身体挤出了囚笼，并向着她飞奔了过来。 “什，什么情况，八臂快拦住它！” 慌乱之下的少女后退了几步，她需要时间来准备新的咒语，可惜姜生却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一个呼吸之后，黑猫就已经绕过了八臂女，随即飞身跃到了少女的面前。 “喵！” 半空中，姜生转动着身体，同时举起了一只看似无力的猫爪。 对于无端向自己大打出手的人，它可没有丝毫客气，一爪子便拍在了对方的鼻梁上。 以黑猫当前的体能来说，这爪子可一点儿都不轻。 再加上刚刚冲刺的速度，和其本身的体重，女孩当即就被打懵了过去。 脑子里嗡嗡作响，鼻梁上落下了三道抓痕，鼻血也流了下来。 顷刻间，四周的灵力开始紊乱，八臂女的身形亦变得忽明忽暗了起来。 “艹他妈的！死猫，你给我站住！” 就是现在。 全然没去理会身后，少女不顾形象的粗口和咒骂。 眼见着浓雾将要散去，自知计划已经成功的姜生，落地便要准备开溜。 然而一个人的出现，却再次阻止了它的行动。 ------------ 第三十三章：有些问题，总要得到解答 “甲！” 伴随着某个中年男人的沉闷吼声。 一只强而有力的拳头，毫不客气地从姜生的侧面打来。 拳头的表面，包裹着一层像是由白纸构成的“铠甲”。 皱巴巴的，貌似一点也不牢固，又隐约闪烁着些许不显眼的金属光泽。 前文说过，姜生的体能在速度上，要比普通的成年男性更快一些。但是在力量等方面，却仍旧是有所差距的。 当下也是如此。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拳头，姜生也没法立刻规避，只能微微地侧开身子，使得对方的力道，不至于完全落在自己的身上。 “碰！” “喵！” 不过就算是这样，待到一声钝器碰撞的声音响起，黑猫还是惨叫着倒飞了出去，狼狈地摔在了路边。 嘶，好痛啊…… 看着不远处，自薄雾中缓缓浮现的男性身影。 躺在路边的黑猫，挣扎了几下。 继而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它感觉自己的骨头像是断了几根。 这让它不由的心生怒意。 是的，姜生的性子虽然淡泊，可这并不代表着，它就不会有情绪了。 它只是善于接受，那些不得不接受的结果而已。它不介意主动地，去适应生活的现状。然而即便如此，它同样也懂得趋利避害。 所以，它才会在女孩和女鬼的面前选择逃跑。 所以眼下，它亦是相当愤慨。 搞什么，哪有人一上来就对一只猫拳打脚踢的，心理变态吗？ 就算是超能力者，也应该有一些基本的素质和涵养吧！ 起码把事情给我说清楚行不行！ 可遗憾的是，此时此刻。出现在黑猫面前的人，似乎都没有与它沟通的意图。 无论是先一步到场的女孩，还是当下走来的男人。 一个个的，都是能动手就不动口的角色。 真是见鬼…… 感受着胸口传来的阵阵剧痛，姜生明白，自己应该是跑不了了。 不过却依旧有一件事，让下一秒的它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那就是于雾气底下，逐渐显露出来的中年人的面孔。 居然正是它先前，提醒何文要小心的那个，在路边偶遇的男人。 好嘛，结果我自己先中招了，真丢脸啊…… 再站不稳地倒在了地上，黑猫有气无力地喘息着，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应当是肋骨被打断了。 无声地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姜生放弃了逃窜。 另一边，柏木也抱着相似的想法，所以并没有继续追击。 因为职业的原因，他一直都在进行着有关于搏击和格斗的训练，故而能够准确地分辨出打击的手感。 刚刚那一拳，绝对已经打断了黑猫的骨头，足以令它失去行动的能力了。 甚至方才，对方还能再站起来，都让柏木有些惊讶。 其实一开始，他也不想用这么粗暴的手段来对付黑猫。只是因为见到了女孩脸上的鲜血，所以才下定决心地加重了出拳的力度。 毕竟家养的宠物和伤人的野兽，二者可不是一个概念。 事实证明，虽然从灵能力的角度来讲，柏木的确不算强大。但是就身体素质，和其本身所掌握的技能来看，他绝对是称得上训练有素了。 至少在应对意外的手段方面，还远不是一个高中女生可以比拟的。 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绳子，柏木蹲在河滩边绑紧了姜生的四肢，随后又转过头，冲着女孩问道。 “你没事吧？” “没事。”女孩虽然有些刁蛮，但也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 站在一旁默默地召回了八臂女，并给佛像重新加固了封印，她就捂着流血鼻子，对着柏木感谢道：“刚才真是麻烦你了，这只恶灵确实很不寻常，我之前过于大意，差点放跑了它，十分抱歉。” “呵，麻烦还不至于。”面对着女孩放低的姿态，半蹲在一旁的柏木耸了耸肩膀：“不过你这没礼貌的小姑娘，突然表现得这么正式，倒是让我有些不大习惯。” “啧，大叔，你懂不懂什么叫借坡下驴啊。”看着柏木不给面子的模样，女孩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 “借坡下驴我是不懂。”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柏木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随即，将黑猫裹挟在其中，算是替代了担架的作用。 “但是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度化恶灵了？” “嗯，也对……” 扫了一眼柏木怀里，因为受创而奄奄一息的野猫，校服少女勉强恢复的气焰只得再去散去：“给我一点时间吧，我要准备一下。” …… 虽然相较于，接触那些不受控制的恶灵，度化已经被控制住的恶灵，本质上要安全许多。但是它，也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首先，度化者需要再次确认恶灵的根源。 其次，度化的过程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场所。 最后，想要使恶灵彻底地消散。度化结束时，还需要有一个，愿意替对方承担思念的人。 没错，如果让姜生得知这一系列的要求的话，它或许会对其中的程序感到分外熟悉。 因为这与它获得“力量”的方式，几乎一模一样。 找到灵体，吸收灵魂，感知记忆。 最后，替对方完成心愿。 这似乎就是灵能力者，引领迷途的亡灵往生的办法。 不过这二者之间，貌似还是有一些去区别的。 譬如姜生，总是可以直接看见灵体的“中心”。 而灵能力者所见到的灵，显然与黑猫所知晓的有些出入。他们只能看见层层的迷雾，亦或者是丝线。灵感弱的人得知存在，灵感强的人抓住线索。但是无论如何，他们应当都不能视见中心。 也就是灵的根源。 只不过，如此一来就出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先前，附着在何文身上的灵，又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它既没有中心，也没有记忆。 只是一团黑色的残渣，却还是能够与姜生体内的“怨气”相互吞噬。 要知道哪怕是八臂女，也根本接触不到黑猫的身体和灵魂。 …… 午后，柏木的侦探事务所里。 大门紧闭着，窗帘尽数合拢，灯也都被关掉了。 昏暗的房间中，校服少女专注地检查着黑猫的身体。然而越检查，她的眉头却皱得越深。 因为。 “这根本，不像是被附身了啊……” ------------ 第三十四章：你可真刑啊 就在女孩一筹莫展的时候，外出购物的柏木，提着两袋外卖走了回来。 推门进屋的第一眼，他就见到了少女犹豫困惑的神色，于是下意识地出声问道。 “怎么，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哦，没什么，就是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而已。” 校服少女刚想说出心中的不解，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故而也只能含糊其辞地摇了摇头。 她打算重新检查一遍黑猫的状况。 顺便组织一下语言，然后再同柏木商量。 毕竟，这种事情，未免也太离奇了一些。 是的。 根据她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此时的黑猫，并不是被恶灵给缠上了。 而是将恶灵给困住了。 但是，开什么玩笑！ 困住恶灵是这样简单的事吗。 即便是在人类社会中，最强的那一批灵修者，也无法用身体来囚禁灵异。 所以才延伸出了咒物的概念。 将灵异封印在，与之生前密切相关的死物中，用前世的“锁链”束缚徘徊的亡灵。 活物之于灵异，便如同是五谷家禽之于饲农，完全是被圈养的耗物。 灵异的灾厄，会自然而然地谋害性命。这无关它们个体的意愿，仅仅是因为本能，因为天性。 所以活物无法承载灵异，就像是灵异的根源，不会一直依附在某个脆弱的肉体上一样。 它们只要得到一定的成长，就会主动寻觅一个真正稳固的载体。再将自己的“触须”扩散开去，以持续不断地享用附近的生灵。 这几乎是所有灵能力者的共识。 除非是因为执念，否则，灵异不会执迷于某一个活物。 它们成长的最终目的，向来都是报复生灵，发泄怨恨，并借此壮大自己。 哪怕它们本身并没有这个想法，它们身上的灾厄，也会替它们去“憎恨”世上所有的生灵。 这也就是为什么，生死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的原因。 灵异天生，就是为了杀死一切活物而存在的。 可，这只猫又是怎么回事？ 它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此时此刻，校服少女感觉自己的常识都要被颠覆了。因为本该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当下，却在她的眼前真实地发生了。 关于黑猫身上的恶灵体量，她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系能够在一天之内杀死数十个人。 这远远超出了她本来，对“人级”预估，达到了“司级”的水平。 可如果是“司级”的恶灵，其带来的灾厄，又怎么会至今都没有引发过命案呢？ 甚至在黑猫的身边，灾厄逸散的等级还不到“肢体级”。 也就是，即便与之长期接触，也无法至人伤残的程度。 显然，正是因为这点，女孩才做出了黑猫正囚禁着恶灵的判断。 它似乎把大部分的灾厄，都禁锢在了体内，只释放出了少量的一点来缓解压力。 从而使自己…… 使自己的身体…… 起到了近乎于咒物的效果…… 拿着手里，已经更换了数轮的灵能仪表。 校服少女在第十二次，确认了黑猫的体内外灵能浓度，以及各项灾厄数据后，不得不面对现实。 这只猫，根本就不是什么恶灵的宿主。 而是，活着的咒物。 …… “所以，你到底吃不吃饭？” 看着站在自己的办公桌边，发了半天呆的女孩，已经打开盒饭吃了一半的柏木，诧异地挑着眉头问道。 “不，不吃了。” 张了张，已然有些干涩的嘴唇。校服少女侧过头来，沉吟了良久，才对着柏木说道。 “你帮我打个电话吧，给管理处。就说，我们好像闯祸了。” “电话，你自己不能打吗？” 一开始柏木还没有回过味儿来，直到他咽下了一口米饭，才注意到女孩的用词。 “等等，闯祸，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知不知道，损坏一件咒物要判几年？” …… “嗯，对，对，事情的经过差不多就是这样。” “是，我们一开始也不知情。” “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 “好，我们会在原地等待，请问你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明天是吗。” “嗯，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我们会全力配合的。” “对了，杨默默该怎么办。她是你们的人吧，而且还是一个学生，明天要让她照常去上课吗。” “让她也在这等着？” “嗯，好，好，我会通知她的。” “嗯，明白，那再见。” “……” 侦探事务所的窗边。 柏木疲惫地挂掉了手里的电话，接着又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 此时已经入夜。 但事务所里的灯还是没有打开，仅仅是卷起了窗帘，让外头城市的霓虹透了进来，将不大的房间照得不明不暗。 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了桌面上，那只已经被绑好了夹板的黑猫。 这件事，一次又一次地出乎了柏木的意料。而且还在以一种相当荒诞的方式，变得愈加棘手。 弄得他此刻，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杨默默，哦，也就是校服少女。 此时正抱着小腿蜷缩在沙发里，带着一脸的委屈和焦虑。 眼下的她，终于有了点小女生的模样。 见柏木放下了手机，便赶忙问道。 “怎么样，那边怎么说？” “这两天你先待在我这儿，明天他们就会派人来调查情况的。” 一边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柏木一边回答道：“放心吧，只要能证明事情和我们没关系，我们不会坐牢的。” “肯定没关系啊！” 听到坐牢这两个字，女孩脸色有些发白：“我们只是在除灵而已，谁知道这只猫是个咒物啊，又没人告诉我们！”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冷静点。”无奈地把右手放在半空中压了压，柏木跟着叹了口气：“只是咒物这东西，对于公共安全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所以他们必须得排除我们灵能犯罪的嫌疑。尽可能地杜绝潜在的风险，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不是吗？” “我清楚，所以我才紧张啊！” 然而听着柏木的话，少女反而更不淡定了，甚至开始用双手抓起了头发。 “你知道作为咒物管理人，我要是以个人主观意愿，私自接触，损毁，或妄图占有第二件咒物会被判几年吗！” 这可不归少年保护法管啊，混蛋！ ------------ 第三十五章：看看，什么叫身价啊 “所以你一个高中生，记那么多刑法做什么？” 打量着面前这个，张口闭口都是几年的女孩，柏木像是有气无力，又似哭笑不得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同时扭过头，再次审视了一眼黑猫。 “而且我们不是还不能确定，这只猫究竟是不是咒物吗，一切都要等调查组的人来看过才能下定论。” “但是……”听着柏木的话，杨默默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随即，她的声音就被柏木用手势给打断了。 “没有但是。行了，放轻松些。不管怎么说，这只猫都是我打伤的。作为一个成年人，我还不至于可怜到，要让你这种小毛孩儿来承担责任的地步。所以安心吧，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你的。”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哪知下一刻，杨默默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并在大吼了一声之后，不得不用手扶着发烫的额头，强迫自己冷静地说道。 “责任划分这种事，我只要参与过行动就跑不掉了，毕竟河滩上到处都是证据。我的意思是，我们这次真的捅大篓子了。根据刚刚那些仪表上检查出来的数据，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这只猫是咒物的可能，已经超过七成。” “七成你懂吗，我们已经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损坏了一件，日后或许会关系到数千人，数万人，甚至是数十万人性命的容器。该死，我真的有点冷静不下来……” “我知道，相信我，你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所以你这会儿才更需要保持理智。” 无可奈何地，将手掌放在脸上抹了一把，柏木起身给女孩倒了杯水。 “现在，让我们再仔细地，把事情重头捋一遍怎么样，就当是搜集证据了。” “行吧，当然，没问题……” 一边接过水，女孩一边懊恼地叹了口气，半响，才幽幽地问道：“你想从哪儿开始。” “嗯，就从你是怎么看出，这只猫是一件咒物的地方开始说吧。之后，我也还有些不明白的细节想问问你。” 慢步走到了办公桌边，柏木随手打开了电话座机的录音功能。就像是他方才所说的那样，多记录些证据，总不至于出错。 “了解了，那这次，我会尽量讲得再详细一点的。” 捧着水浅浅地喝了一口，杨默默取过两块仪表，靠近了依旧睁着双大眼睛的黑猫。继而将水杯摆在一旁，又用两只手，各举着一块表盘向柏木解释道。 “你看，现在我和这只猫的物理距离约为两米，灵能表上的数值已经跳到了20帕，也就是相当于一个人级灵体的灵能强度。然而灾厄表上的指针却没有半点反应。这说明什么，说明在保持着两米间距的情况下，黑猫的灾厄无法对我的身体造成可观测的影响。即，它体内的恶灵无法触及到两米开外的事物。” 说着，女孩继续向前走了一步。 同一时间，她手里的仪表也尽数发生了变化。一者跳到了40帕，另一者则是停在了1帕的数据上。 “5帕以下的灾厄强度，即为无法对普通人的身体造成伤害的不幸。而灵能力者的抗性则会更强一些，差不多可以无视15帕以下的灾厄辐射。借该数据分析，这只猫对于周边的生命体，暂时还没有严重的威胁。灵能反应与灾厄反应的比例尚不确定，但灾厄波动的范围小于一点五米，达到了常规咒物的隔离水准。” “反应比例为什么还不确定？” 这时，柏木不合时宜地插了句嘴。 毕竟四十比一的数据，分明已经得出来了，那黑猫的灾厄比，也应该已经确定了才对。 “因为你这里的仪表型号太老了，小于1的数据也会被计作是1。” 无语地对着柏木翻了个白眼。 紧接着，杨默默便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似的。径直上前，把灵能仪表和灾厄仪表，都搭在了黑猫的身上。 一时间，表盘里数值跳动的声音不绝于耳。直到两个呼吸之后，才逐渐平息了下来。 “喏，在零距离接触的情况下，灵能数值已经上升到了120帕，但灾厄数值才刚刚进入2帕的区间，你说我该怎么确定数据？” “好吧。”对于自家老旧的仪器，柏木亦是深有体会，故而相当坦然地耸了耸肩膀：“那你说的常规咒物，又是什么意思？” “这关系到咒物的分类，你不清楚也很正常。” 低头将仪表，从黑猫的身上移了开来。此时少女的动作，可谓是分外的轻柔。就仿佛自己面对的，是什么珍贵的易碎品一般。 “通常情况下，咒物会根据它们的隔离等级，也就是屏蔽灾厄的效力。分为次级咒物，常规咒物，和特级咒物三种。其中，次级咒物能够将怨灵的大部分灾厄，屏蔽至无法对灵能力者造成生命威胁的程度，且灾厄辐射的范围不超过十米。而常规咒物则更胜一筹，可以使怨灵的灾厄，无法威胁到普通人的生命安全，且辐射范围小于等于三米。比如说我的安乐佛，就属于这个级别。” “最后是特级咒物，此类咒物的隔离效果奇佳，最强大的，甚至能够彻底的封印灾厄。同时也正因如此，当前已知的三百零三件特级咒物中，所关押的也都是迄今为止最可怕的那批怨灵。属于是极其重要的战略级资源。” “这样……” 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随即，柏木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那这只猫作为一个活体，它死后还能充当咒物吗。如果不能的话，它的价值岂不是大打折扣了。另外，在我的印象里。能封印怨灵的咒物，都是与他们生前的经历，息息相关的事物。如此说来，这只猫是否是已经，牵扯到一只怨灵了呢？” “呼。” 或许是因为说了太多的话，杨默默先行转头喝了口水，临了才继续同柏木解释道。 “首先，我认为这只猫死后，八成也是有封印怨灵的能力的。或者说，真正可以充当咒物的，应该是它的骨架，就像是特级咒物猴爪那样。幸运的是，我们先前损坏的，正好也是它的骨架。” “其次，除去隔离等级之外，咒物分类的方式还有很多种。其中，就有以它们所能够封印的怨灵为基础，进行划分的特定型咒物，和泛用型咒物。譬如我手里的佛像，就是一件特定型咒物。而这只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会是一件泛用型咒物。” “泛用型。” 了然地点了点头，可能是为了缓和气氛，柏木下意识地打趣儿道。 “那这只猫，或许还是很稀有的品种咯。” 然而少女听着这样的笑话，却根本笑不出来。甚至失意地蹲在了地上，同时把脸埋在了臂弯里。 “所以说，我们完蛋了。” ------------ 第三十六章：要最贵的 咒物，灾厄，灵能…… 听着这一个个全然陌生的词汇，姜生躺在木质的夹板间，陷入了深思。 毫无疑问，这个世界有着它所不知的另一面。 不过那一侧的规则，貌似也挺完善和严厉的。 并不像是普遍的社会观念里，所认知的超凡者群体那样，可以跳出法律和道德的约束。 打量着面前这个，依然蹲在办公桌边懊恼不已的女孩。 黑猫突然感觉，当下的状况也不是那么的糟糕了。虽然它受了伤，但是肋骨骨折，显然还称不上是多么严重的伤势。 如果能够得到妥善的处理，静养两三个月，应该就可以康复了。 用这样的“小伤”，换来对未知事物的诸多情报，姜生倒也不觉得吃亏。 只要生命安全没有受到威胁就好。 况且，我现在也没法反抗不是吗？ 不如先静观其变好了。 事实再次证明了，作为一个过于安分的灵魂，姜生的确很善于接受现状。 至少在暂时无法改变的现状中，它向来不会过多的苦恼。 按照这个女孩刚刚的说法，我体内的灾厄，无法蔓延到身周一点五米以外的地方。 那借之对比一下，所谓的灾厄，应当就是我认知中的厄运。而恶灵，大概便是我体内的怨气。嗯，这些官方的说辞倒也不难理解。 只不过，我真的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咒物吗？ 能够封印怨灵的物品。 可怨灵又是什么？ 先前那个长着八只手的女人？ 我能封印那种东西？ 说实话，姜生的心里有些没底。虽然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有很多猫能通灵的传说。 但是当这件事，真的关联上自己的时候，姜生还是感到了一些压力。 毕竟谁没事，会喜欢把稀奇古怪的东西往身体里塞呢。 至少姜生没有这样特殊的爱好。 总之按照女孩方才的说辞，它应该是一件泛用性的常规级咒物。 这样理解没错吧？ 如果他们是公职人员的话，我现在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如是想着，姜生半躺着的姿态显得愈发坦然了一些，甚至摇着尾巴“喵”得叫了一声，像极了一个对仆人呼来喝去的主子。 “它怎么了？” 黑猫叫声吸引来了女孩的注意，见到其虚弱的模样，就是一阵手足无措。 还以为对方是伤情加剧了什么的。 “大概是饿了吧。” 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柏木从自己买得快餐里挑了一些鱼肉出来，用筷子夹着递到了黑猫的嘴边。 “喏，吃吧。” “哎，我说！你懂不懂啊，猫是不能随便吃人的食物的！” 看着柏木漫不经心的样子，杨默默满脸黑线地把他的手给拽了回来。 “害，有什么关系嘛，我老家养猫都是有什么喂什么的。平时也不关着，放它到处乱跑，不照旧活得好好的。现在城里的猫啊，太娇贵了，这样反而不好养活。” 一边说着，柏木一边把没能喂给黑猫的鱼肉，丢进了自己的嘴里：“而且你不是都说了吗，真正能够充当咒物的是它的骨架，那这只猫本身活得怎么样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啦！”仿佛是有理说不清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杨默默调整了半天的心态，才勉强平静地，继续对柏木说道。 “这关系到它能不能养好自己的骨头，或者是其他的咒物介质。活体是会成长的，就像是一个孩子。幼年时的骨骼，和成年时的骨骼，必然会大不相同一样。如果这只猫，真的是我所猜测的那种活体咒物。那么培养它的身体，必定会是一项极其重要的研究。” “研究你懂吧。” 烦恼地把柏木推到了一边，少女苦闷地卷起了自己的衣袖：“所以你就别插手了，这小家伙我们现在得当成祖宗来供着。如果它能够得到最优渥的成长环境，等它死后，或许会转变成一件特级咒物。” “泛用型的特级咒物，约等于长信宫灯，清明上河图，或者是越王勾践剑那样的存在。全都是将资料，放在档案馆里，都得被封存起来的东西，把我俩论斤卖了也赔不起！” “这么夸张？”听着女孩切实说出来的三个名字，柏木终于是被镇住了。 毕竟他对于咒物的确没什么概念。 但是那三件文物，可都是家喻户晓的国宝级藏品。不得不承认，倘若那样的东西，落到了他的手里。他也会捧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的。 “你说呢？” 生无可恋地扫了一眼，站在近旁却不靠谱的成年男性，杨默默转身走向了厨房，同时挥着手吩咐道。 “现在麻烦你去买点猫罐头吧，记住要最好的，我先用你冰箱里的东西给它做些吃的。所以说我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事啊……” 待到女孩抱怨的声音逐渐远去，柏木有口难开地，与那只仍旧躺在办公桌上，眼神无辜的黑猫对视了一会儿。 良久才叹了口气，拿上钥匙摇着头嘀咕道。 “哎，真是人不如猫啊。” …… 说实话，姜生可从没想过自己的来头会那么大。至少它在听到清明上河图和越王勾践剑的时候，也的确是被吓到了。 先不说这世上，原来也有同它前世一样的文物。光是那几件物件的身价与排场，就很难让它相信自己能和对方摆在一起。 而且话说回来，原来古董之中也有咒物啊，所以它们的里头也都封印着亡魂咯。 嘶，那这样的话，越王勾践剑里封印的，不会是吴王夫差吧。还有清明上河图，画上莫不是关着一条街的鬼魂？ 我的天。 这都不止是百鬼夜行了吧，想想就牙酸。 空荡荡的侦探事务所里，黑猫一边忍受着自胸口处传来的阵阵痛楚，一边假想着世界的全貌。 无需怀疑的是，这个世界远不像它预计得那么简单。 幸运的是，它抱有足够随遇而安的灵魂。 所以无论是面对未知，风险，还是际遇。姜生都不至于太过慌张，更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它始终是希望，真真切切地像是一只猫那样活着的。 并不是因为多么喜欢，而是因为尚不厌烦。 ------------ 第三十七章：成年人不开玩笑 “档案。” “OUTB350。” “内容。” “持有一件特定型常规级咒物，看守对象：安乐佛雕，八臂女。” “相关封印记录。” “域级怨灵，具备大范围杀伤性怨念，灾厄波动大于等于450，灵能波动小于等于500。风险评估意见：B+。” “事件关键词。” “恶灵清除，咒物损毁，灵能犯罪。管理优先级：高。要求是尽快处理。” 第二日，柏木事务所的楼下。 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中，两个身穿西服的公务员，正在确认手头的信息。 他们中的一个，拿着副如同是望远镜一样的东西，侧过身子向街对面的建筑里张望着。 另一个则是端着块平板电脑，简述着从数据库中下载下来的情报。 “看来就是这儿了。” 考察完周边的环境，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中年人，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 “灵能波动很强，情报无误。” 因为车窗是单向的原因，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窥视的举动会被路过的行人发现，甚至还在嘴里点了根烟。 “我说前辈，你就不能少抽点吗。” 背靠着驾驶座的年轻人，不满地打开了换气按钮，同时把关机的平板丢到了后排的座位上。 “你懂什么？”淡淡地冲身旁的小年轻翻了个白眼。 中年人用手指夹着烟头，神情散漫地说道：“做我们这行的，压力大，风险高，总得有点缓解疲劳的手段。像你这样，既不抽烟又不喝酒的，可坚持不了多少日子。” 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年轻人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我能不能坚持，就不劳前辈费心了。但是这会儿，我们是不是该干活了？” “当然。”深深地吸了口气，中年人掐灭了手里的烟蒂。 “现在检查装备。” “探测仪、警示器。” “有。” “电击枪与手枪备弹。” “有。” “灵能护符和防弹背心。” “有。” “行了，保持警惕，出发。” “是。” …… “叮咚。” 等事务所的门铃被按响的时候，杨默默还躺在沙发里打着瞌睡。 而柏木则是睡在里屋的床上，倒不是他不懂得照顾女孩儿，只是女孩同样不习惯用别人的床具，所以两人就都没矫情。 何况睡沙发，也不至于有多不适。 无非就是窄了一点而已。 故而当门铃响起的一刻。 杨默默仅仅是翻了个身，便直接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碰！” “唔！” 随着一阵重物碰撞的动静。 女孩惨叫了一声。 紧接着，柏木和姜生也被吵醒了过来。 “怎么了？”推开房门的柏木疑惑地问了句。 另一边，姜生还在迷迷糊糊地晃着尾巴。 “门，门铃响了。” 捂着头的女孩跪坐在地上，眼角掺着些许泪水，神情是痛苦中带着一丝紧张。 “我的头撞到桌角了。” “哦，这样啊。” 淡定地露出副就这的眼神，柏木转身走向了大门。 开门之后，他见到了两位西装革履的在职人员，而对方亦是相当熟练地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你好，灵能管理处的，听说你们这里有人报案？” “是。” 随意地侧身将两人让了进来，柏木打这哈欠回到屋内，倒了三杯开水。 “说起来也是一场误会，不过后果貌似还挺严重的。” “是不是误会我们自会判断，你们只要配合我们就好。” 动身走进了事务所，两位公务员各自带上了乳胶手套，接着四下打量了一番。 “请问具体的证物在哪里？” “喏。” 坐在桌边喝水地柏木，朝躺在桌上的黑猫努了努下巴。 “就是它了。” “果然是活的啊，真是罕见。” 相互扫了眼同伴的眼神，公务员中的年长者，先一步走到了黑猫的近侧。 下一刻，他手表上的警示器也微微震动了一下。 “灵力相当充沛，堪比常规的司级恶灵。但是灾厄的数据却很低，且无法进行有效的蔓延。嗯，确实具备一般咒物的功能。” 看着手表上的数据，中年公务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本记事本，一边记录一边说明道。 随后他又闲逛了一会儿，继而回头对着青年公务员吩咐了一句。 “当前环境没有可视威胁，通知研究组跟进吧。” “是。”青年公务员点了点头，即刻出门打了个电话。 又过了半个小时，一队身穿隔离制服手提各式仪器的“白大褂”，就从屋外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不大的事务所搭建成了一个临时的研究区域。 因为诸多灵体的不稳定性，所以他们也都习惯了这样的外出办公。 研究步骤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没有姜生担心的切片过程。 杨默默啃着手指，不安地等待着结果。 而柏木，则是同两个公务员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直到临近傍晚，一切才尘埃落定。 当研究组的组长，神采奕奕地从事务所里走出来时，杨默默第一时间冲了上去询问道。 “情况怎么样？” 那神态，像极了一个等待妻子分娩的丈夫。 弄得研究组长，都差点回了句母子平安。 不过他到底是个成年人，所以并没有开这种无意义地玩笑，只是从身边的助手那，取来了一张实验报告。 “总体状况良好，研究对象确系为泛用型咒物，介质基于骨架和血肉，具备后天成长的可能。研究意义极大，我方正在向总部提交继续培养的方案。如果顺利的话，你是十年以上。” “啊……”一瞬间，女孩的眼中失去了高光。 “噗呲。” “哈哈哈。” 紧接着，几个实验人员纷纷笑了起来。 这使得柏木挑了挑眉头，也使得少女看到了丝转机。 “哎哎，你们别笑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刚是不是耍我的。喂，拜托，说句话啊！” “哈哈，好了好了。” 看着女孩急红了脸的模样，研究组长没再逗她，而是摆着一只手说道：“其实上头的回复已经传下来了，考虑到黑猫的重要性，他们决定不对其进行地区转移，而是在之后得一段时间里派人来参与研究。” “至于你，鉴于你自首的情节十分明确，且并没有主观恶意，所以就不对你加以严肃处理了。他们的意思是让你参与本次的研究计划，以社会劳动的形式，打磨你莽撞的个性。” “好好干吧，小姑娘。” 说罢，研究组长还将手搭在女孩的肩头拍了拍。 毕竟，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 第三十八章：每一只猫都应该有一个充电宝 “难以置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有这样的事情……” “的确，仅仅是吸收了部分灵力，就能产生这样的变化，这只猫的身体还真是……” “组长，研究对象的损伤部位正在自我修复，速度很快！” “我看到了，记录数据。” “是！” 仪器密集的实验室内，距离姜生被抓住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周有余。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一周左右的时间里，它不仅没有受到往日猜想中残酷的对待。甚至还因为自身潜在的可成长性，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细致照料。 吃的是实验室工作人员，专门调配的全熟食糜，喝的是严检水质的流动开水，睡的是温度精确到零点一度的恒温培育箱。 再加上一天一次的全身检查，以及当下，八臂女一对一提供的灵力滋养。 毫不夸张的说，此时的姜生正过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生活。 当然了，代价是它失去了自由。 事实上，这也是一件常人难以忍受的事情。毕竟要每天都活在别人的视线中，吃住都在一个长宽高皆为三米的透明箱子里，把自己的命运彻底交由他者来掌控。 如果姜生不是姜生，那么它绝对会寻找一个机会出逃，可惜谁让姜生只是姜生呢，它实在是一个过于安分守己的家伙。 命运的风浪能够将它击沉，足以把它撕碎，却始终不能让它真实的感受到惊恐，伤怀，亦或者是悲戚。 它只是，也仅仅是一个随波逐流的灵魂罢了。试图不过分刻意地，去做自己想做且认为应该做的事，然后平静地接受所有的结果。 譬如现在，姜生就异常顺从地趴在八臂女的面前，极力地吸收着对方传输过来的灵力。 经过了数天的耳濡目染，黑猫已经对灵力和灾厄的分别，还有怨灵与恶灵的差异，有了一定的了解。 灵魂的力量俗称灵力，纯粹的灵力呈乳白色半透明状，常人难以视见，对灾厄有着极强的抑制作用，一般只会出现在最为纯粹的灵体之中。 浑浊的灵力呈灰白色半透明状，可以理解为多数生命，自死后凝聚出灵体的常见形式，无法单独且长期的滞留于现世。对灾厄有着抑制的效果，虽并不明显，但数量庞大的话，也能控制厄运的蔓延。 生命体内旺盛的灵力，呈浅蓝色半透明状，属于灵能力者体内灵力的常见形态，面对灾厄有着相当显著的驱散效果，但也会吸引各种灵体的接近。 而灾厄从本质上，其实就是亡者借助灵力，所凝聚得来的，某种近乎化为了实质的恶意。它就像是一类诅咒，可以令生者蒙受苦难，也可以使灵魂遭逢侵蚀。 比如姜生体内的黑气，其中的一部分就是灾厄，不过那也不尽是灾厄。 因为灾厄不散的怨念，加上逐渐汇聚的灵力，二者结合形成的最终产物应当是恶灵。 恶灵最初是没有意识的，但是等它们身上的灾厄，侵蚀到足够多的灵魂之后。 自灾厄中执着的怨念，就会以其他灵魂的痛苦为养料，恢复自身的记忆。 最终使庞大的灵力，以这个意识为中心，构成一个新的个体。 这个个体，即为怨灵。 以上，就是姜生近段时间，从科研人员口中得知的所有信息。 据此分析，姜生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体内，应当正盘踞着一只恶灵。同时这只恶灵还藏有一份怨念，乃至形成了灾厄。 不过对方目前还没有意识。 就是不知道，等它诞生出意识的时候，又会对我这个宿主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会像是八臂女对杨默默那样吗？ 还是与我争夺身体？ 另外，它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寄生在我体内的呢？ 姜生想不明白，于是就不想了。 转而专心致志地，吸收起了八臂女身上灰白色的灵力。 这种灵力的质量，显然比不上高山那样纯白色的灵魂。 不过聊胜于无，吸收了这种灵力之后，姜生同样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素质的成长，以及胸口伤势的愈合。 今天是它第一次，做吸收灵力的测试。 站在一旁的杨默默满头虚汗，因为八臂女损失的灵力，都会从她这里得到补足，如此方能维持封印的稳固。 说白了。 姜生现在就是在喝她的“血”啊！ 好吧，其实也没这么夸张。 关于损耗的灵力，事后杨默默完全可以借用修行和静养的方式，来缓慢恢复。 只不过，倘若一次性流失了太多的灵能，她也是会虚脱的。 这或许就是研究组的组长，曾经语重心长地安慰她的原因，像提供灵力这样的差事，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 从一开始输出的少量灵力，到此时如同放血一般可怕的消耗量。 哪怕杨默默天赋异禀，体内的灵力自出生起就远超常人，这会儿也有点支撑不住了。 至于姜生为什么，不直接跳过八臂女去吸收少女的灵力？ 这是因为。 黑猫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无法影响活人的灵魂，不过这也是咒物的一项重要指标。 “那什么，老伯，可以让我休息一下了吗？” 时间又过了五分钟左右，看着实验室里的仪表上急剧飙升的灵能指标，手握佛像的杨默默颤颤巍巍地问道。 她现在只觉得浑身发软，原本青春靓丽，充满了朝气的脸庞，也变得有些苍白。沾着汗珠，生是一副病娃儿的模样。 “嗯？”刚刚还专注在实验数据上的研究组长愣了愣，回过神来，便赶忙制止了杨默默的行为。 “哎哟，可以了，可以了，你赶快休息一下吧，下次撑不住了就早点跟我们讲，别逞强弄坏了身子。” “小李，去给小杨倒一点营养液。” “哦，好。” 随着杨默默，被人扶着坐到了椅子上，实验室里一阵手忙脚乱。 而另一边，姜生则是在八臂女好奇的注视下，缓缓地站了起来。 是的，它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而且它的身体素质，也正式达到了一部分大型猫科动物的平均水准，虽然还比不上狮、虎那样的顶级掠食者。 但是，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像这样堪比成年人类的力量，真的能浓缩在如此瘦小的身躯里吗？ 今天的姜生，依旧困惑。 ------------ 第三十九章：越来越不对劲的黑猫 “灵能恢复需要一段时间，这只猫的胃口实在是太大了，几乎吃完了我所有的储备。至少在近一个月之内，我应该都没法给它输送灵力了，不然我的身体可能会承受不住。” 随手召回了八臂女，等到精神状态略微好转了一些之后，杨默默坐在休息用的座椅上，手里捧着杯墨绿色的营养液，疲倦地向研究人员说明了自己的状况。 “当然。” 听着这个消息，研究组的组长倒是一点都不介意，甚至还转过头来安慰起了杨默默：“放心吧，就算是咒物消化灵力也需要一个过程，我们这儿又不是生产队，不会拿你当牲口用的。” 不是生产队？ 忧郁地盯着那银发老伯的脸上，恍若异常温和的笑意，杨默默哭不出声地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我看也差不多啊…… 事实证明，她对于自己被强行拉来做苦力的事，多少还是有一点怨言的。 不过相比于蹲看守所，那显然还是这里的环境要好一些。 而且不做实验的时候，少女也能自由活动。 虽然转了个学，但是凭她往日优异的学习成绩，想来还不至于落下校内的课程。 是的，在杨默默被要求留在川谷市的第二天，她的学籍就跟着转到了当地的一所重点中学。 明天报到完，后天大概便可以开始上课了。 政府机关，再一次展现了它强大的调度手段。 包括柏木的事务所，眼下也已经被彻底改成了一间实验室。而他原本的家具和办公用品呢，则是被打包挪到了隔壁的两间屋子里。 毫无疑问，灵能管理处已经将附近的几栋楼都包了下来。 然而他们的目的，却只是为了避免移动姜生的位置，以防它在转移的过程中发生意外。 毕竟同灵异有关的事物，其本身的神秘性和不确定性都太高了一点，天知道把姜生带出这座城市，会不会触发什么怪诞的机制。 在完全摸清黑猫的底细之前，无论是研究组还是管理处，都会极尽小心与谨慎地对待这方面的问题。 …… “行了。” 见杨默默需要休息，研究组的组长再次拍手，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现在我分配一下之后的工作，小李，你带一组人留下来，配合我检查黑猫的身体情况。” “好。” “小孙，你带两个人去机场，总部调来的研究员下午就要到了，你们帮我先招待一下。” “好。” “小吴，你负责记录实验过程，晚上写个详细的研究报告，明天我要再去申请一笔经费。” “明白。” “那抓紧时间吧，别围在人小杨的身边了，快快快，大家都动起来。” “是。” 顷刻间，一屋子的白大褂就再次恢复了工作状态。 而杨默默呢，则是已经像半个退休的老人一般。 手捧“枸杞茶”，躺在“摇椅”里。 眯着眼睛，享受起了惬意的假期。 她可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的灵魂格外稳固。哪怕损失了所有的灵力，也只需要一两周就能彻底康复。 上班不摸鱼，脑子有问题。 灵能在本质上，其实和体能并没有多少差别。总会有人的身体比较差，也总会有人的身体特别好。 不巧，杨默默便是特别好的那种。 哪怕是放在咒物管理者这样，普遍异于常人的小圈子里。 哪怕杨默默的灵力强度，敏度，适应性，和可塑性，或许都只能在其中攀上中下游的水准。 但是她的恢复力，却必然是最优秀的那一批。 可惜，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而且如今，他们都不在这里。 以至于眼下，杨默默直接就实现了自己一个月只工作一次，一次要休息一个月的解放计划。 哈，看来今天，又是我杨默默的大胜利。 勾着嘴角轻笑了一声，满脸安详的少女此时还不知道，此次总部派来的研究员，又会是什么人。 …… 说实话。 到目前为止，姜生都不想在实验人员的面前，暴露自己人类的思维。 因为它显然还不能确定，这件事泄露之后的结果。当前的状况对它来说尚不算太糟，但是谁也说不准之后会怎么样。 所以，姜生决定在配合实验的过程中，尽量表现出一只野猫应该有的习性和本能。 不要表现太聪明，也不要表现得太蠢。 然而这个尺度着实有些微妙，并不是那么得容易拿捏。 再加上姜生所代表的风险和危害。 故而此后，几乎是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 研究人员才勉强完整地，收集到了黑猫最新的身体数据。 “实验对象：黑猫（未命名）。” “实验日期：第八天。” “实验方向：该对象于大量灵力之作用下，身体机能与各项指标的更新。” “内容摘要：骨密度与肌肉密度的非常理性提升。实验对象的体型变化微小然身体机能呈倍数性增长。该个体对灾厄的抑制作用略有增强。” “以下为实验细节。” “个体体长四十三公分，尾部长二十四公分。” “体重三十二公斤，约为相等体型同类物种的三至四倍。” “骨密度由指骨类推，同体重差异基本一致。” “短距离冲刺速度：常态拍摄计算为三十一米每秒。” “时速预计：高于百公里每小时。” “最高时速：暂无数据样本。” “耐力数据：暂无。” “咬合力：二百二十五公斤。” “风险评估：可对普通人体造成致命性威胁。” “灵力数值：两百三十五帕。” “体表灾厄数值：二帕。” “灾厄延伸范围：小于等于一点五米。” “灾厄隔离水准：常规。” “……” “……” ------------ 第四十章：咒物培育计划 夜晚，杨默默是在实验室右侧的隔间里醒过来的。 房间不大，但也不小，差不多有二十五平米左右。原本是柏木用来存放杂物和档案的地方。不过此时，已经被改成了女孩的私人住所。 是的，此刻的杨默默，就住在这座研究所里。约等于黑猫的隔壁，以便听从调遣，顺带着看守黑猫。 所以从本质上讲，眼下，少女和黑猫还真没有多少区别。 虽然理论上，杨默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但是考虑到她需要承担的职责，女孩显然也没法过于我行我素。 毕竟她要配合研究员的工作，这地方除了她，也没有其他人能提供如此大量的灵力，给黑猫蚕食鲸吞了。 那小东西吃起灵力来，可不是开玩笑的，比使用寻常的咒物消耗量都大。 而且它吸食了灵力之后，明显还会得到体魄上的成长。回想起下午黑猫做得那些测试，杨默默至今都有些心惊胆颤。 因为从最终的实验数据来看，她可是亲手把一只仅能伤人的野猫，给养成了可以杀人的“豹子”。而且还是那种奔跑速度堪比猎豹，咬合力堪比花豹的特优个体。 看来之后，我得适当地提醒一下那些研究员，别满脑子只有实验。再这样下去，要是搞出来一个无法控制的家伙就不好了。 如此想着。 杨默默打算去看一看，那只害得她如今只能睡实验室的罪魁祸首。 不过，尚没等她把房门打开，女孩就听到了自屋外传来的些许说话声。 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有人待在研究室里？ 无语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时间已近晚上十一点。 哎，部分科研人员的敬业精神，她是真的不懂。 无奈地摇了摇头，少女推门走了出去。 下一刻，她就看到了研究组的组长老伯，正陪在一位年轻女性和一位中年女性的身边，共同观摩着恒温箱里的黑猫。 愣愣地杵在原地，杨默默眼神发懵地，看着那两个站在实验室里表情严肃的女人。 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叫道。 “姐，姐，阿姨？” “你们怎么来了！” …… 与正常的普通人家不同，杨默默的家庭关系比较复杂，她的父母都是相当知名的灵能力者，故而长期在外奔波忙碌，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 女孩是由她外婆养大的。 另外她还有一个阿姨，也就是她母亲的妹妹，在首都京北工作。 乃至的她姐姐，也因此报考了京北的大学，并且在高中毕业以后搬到了那座城市，与她俩的阿姨一起生活。 杨默默与阿姨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对其无甚了解。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姐姐学的是医科专业。 所以她确实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与两人见面。 “哦，默默啊，怎么还没有休息啊。” 听着女孩的叫声，身披实验室外套的中年女性侧过头来，继而冲女孩笑着挥了挥手。 态度不算亲密，但至少十分温和。 反倒是她身边的年轻女人。 那个带着副金丝眼镜，身穿白大褂西装裤加黑领带的俊秀助手，气质显得既严厉又冷清。 甚至在见到了杨默默之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堪称毫不留情。 “你这次闯的祸可不小，不是让你做事动点脑子，少给家里惹麻烦吗。” 毫无疑问，中年女人正是杨默默的阿姨杨茜。 而年轻的女人，则是杨默默的姐姐杨安静。 只不过从名字的角度来看。 杨家姐妹的父亲，大概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我。” 一上来就被自家姐姐呛了一口，杨默默的眼眶红了红，随即忍不住大声反驳道。 “我只是想趁着假期出来赚点零花钱而已，鬼知道会遇见活的咒物啊！” 然而，这却使得杨安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点：“没钱了你可以问我要，谁让你出来除灵了，高中生就要有高中生的样子。好好读书，有时间多照顾一下外婆。她年纪都这么大了，你就不知道该陪陪她吗！” “你还有脸说我。”指着自己冷笑了一声，杨默默抱着胳膊阴阳怪气道。 “刚成年就迫不及待跑掉的人可不是我，像你这样的家伙还是省省吧。说实话，我都替外婆伤心，养了你这么只白眼狼。” “……” 听着杨默默尖酸刻薄的言语，杨安静直接攥紧了拳头。 但最终，她还是把手松了开来。 并且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默默地扶了扶眼镜。 “这次的事情闹得很大，跟你同样涉案的人，已经被重点监督起来了，之后他会在灵能管理处工作。至于你，配合完本次实验，就回去专心上课，别再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否则，我会回来打断你的腿。” “哈，行啊，你有本事就来啊，看我还不还手！” “杨默默！”带着金丝眼镜的俊美女性，似乎真的是被气到了，以至于一对桃花眼都放出了凶光。 本该冷酷的眉头紧蹙在一起，象征着其主人强烈的情绪波动。 “还瞪我，瞪什么瞪，长得凶了不起啊。” 另一边的少女也很委屈，她已经有两年没见过自己的姐姐了，谁知道一见面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爸妈是这样，你也是这样，连家都不回的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 啊啊，还真是一场激烈的家庭纷争啊。 蹲在恒温箱里的黑猫，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睛。 它可没有看人家姐妹吵架的兴趣。 可惜它现在并没有发言权，所以也只能安静地在一旁待着。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个人似乎都是灵能力者吧。那么她们之间如果动起手来的话，又会用什么样的办法呢。 应该不是扯头发抓脸蛋什么的吧。 莫非是各自召唤出一只怨灵，然后像“替身使者”那样去战斗？ 嘶，这么一讲，怨灵的概念倒是也不难理解了。 嗯…… 那我以后也会有自己的“替身”吗？ …… 先不管这只黑猫不着边际的思路。 另一边，杨茜已经拉开了几乎就要发生肢体冲突的姐妹二人。 “行了行了，一见面就吵架像什么样子，傅先生还在这呢！” “默默，你先回去睡觉。” “安静，你陪我再给这只猫抽点血，我们一起研究一下它的遗传基因。” ------------ 第四十一章：略有不同 “你们要给这只猫抽血？” 虽然被杨茜劝了一句，但是杨默默显然并没有要回屋的意思。 毕竟她和自家的阿姨，关系也不算密切。 甚至在开口询问过后，女孩又向前走了几步，皱着眉头凑到了实验台的侧边，沉闷地用眼睛打量着二人。 面对着杨默默的问题，杨安静倒是没有隐瞒：“没错，我们要检查它的遗传基因，看看这只猫的特殊能力，是否具有遗传的可能。” “如果能够发现什么的话，便会考虑对它进行配种。” 后面半句话，是杨茜主动接上的。 对于杨默默不乖巧的态度，她也只是无奈地回了个眼神。 哪知此刻的杨默默，也没再不懂事的胡闹，而是相当认真地提醒道：“那你们最好小心一点，现在这只猫的身体素质变化很大，初步估计已经达到了大型猫科动物的平均水准。说白了，它要是对人类发起袭击，是可以杀人的。” 听着少女的提醒，杨安静和杨茜都愣了一下，随即互相对视了一眼。 “呵呵。”片刻之后，杨茜温和地笑出了声，继而对着杨默默点了点头。 “你放心吧默默，关于这点傅先生已经告知过我们了，我们心里有数的。” “那就好，不过你不必让我放心，我还没有担心你们的意思。”顶着张仍旧冷淡的面孔，杨默默背靠着墙壁说道。 “只是以一个在职人员的身份，适当地提出些指导意见罢了。” “是是是。” 没去在意杨默默的刻意强调，也没再试图劝她离开，杨茜随手将一个手提箱放在了实验台上。 “安静，过来帮我一下。听说这只猫的肌肉密度很高，一般的针头恐怕还没法适用于它的身体。傅先生你们这应该有专门定制的针头吧，或者是气体喷雾什么的。我现在需要对实验个体进行麻醉，然后再做几项小测试。” “当然，你等一等，我去给你拿。” 刚刚一直没插话的研究组组长，此时才和善地笑了一下，转身走向了实验室的另一边。 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自然懂得少去管别人的家事。 何况杨默默如今的年纪，本就是最容易叛逆的时候，偶尔不听话那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只要思想观念别出差错就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直到凌晨两点左右，姜生的意识都保持着一个迷迷糊糊的状态，因为它被麻醉了。 梦里，它梦见了自己被迫和几只母猫交配，惊得它直接就醒了过来。 事实证明，即使是像它这般乐于释怀的人，也有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然而姜生却切实地记着。 在自己被麻醉之前，曾经听到过杨默默的阿姨说。如果检测出来的基因符合条件，会考虑给它做配种实验。 不行啊，果然还是不太能接受。 略显犹豫地，在恒温箱里徘徊了几圈，姜生的心里逐渐有了丝觉悟。 嗯，如果这些人真要给我配种，亦或者是绝育的话。 那我就表现出自己的智力，同他们谈判好了。 假如我的基因，真的能够对灵异的治理带来帮助，那我愿意接受研究，也愿意配合，提供人工受精的“原料”。 但是他们，绝对不能强迫我跟母猫交配，也绝对不能擅自对我的身体动手动脚，哪怕他们威胁我。 一边衡量着利弊与得失，姜生一边看向了挂在墙上的时钟，和依然没有离开的杨默默几人。 好嘛，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这一个个的，都不打算睡觉了是吧。 科研人员太过敬业，可是会猝死在实验室里的哦。 “情况基本已经确认了。” 就在这时，杨默默的阿姨杨茜突然开口说道，她的这句话也吸引来了周围几人的目光：“这只猫的特殊体质，并不是由单纯的灵能力灌注所造成的。它在基因层面上，就与普通的猫科动物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而这种区别，毫无疑问大概率是可以遗传的。我的意见是，尽快推动配种选育的项目。如果项目成功，我们之后，完全可以实现量产咒物的预想。这将改变当下的灵能力者，应对特级，乃至特大及灵能灾害的手段。” 一边说着，或许是因为疲劳，又或许是因为兴奋，杨茜的手掌带着一丝颤抖。 “是啊。”听着杨茜的话，傅姓老伯也回头看向了自己的电脑屏幕，那上面是各种已知的生物基因，与黑猫基因的类比模型图。 “我们或许可以借此，彻底地控制住灵异这种难以控制的存在。现在就怕它的基因变动太大，说不定已经与普通的猫科动物产生了生殖隔离。” “不。” 然而紧接着，站在一块培养皿旁边的杨安静，也适时地发表了一些自己的观点。 此时的她正半侧着身子，表情平静得好似没有多少情感，西装裤将她的身形衬得相当矫健修长，然而金丝眼镜的镜片上，却反射着一点异样的光芒。 “我的想法，可能与两位老师略有不同。茜姨，我想研究一下这种基因改良的诱因。还有，它是否可以作用在人类的身上。亦或者是这种基因，在经过筛选以及培育之后，能否对人体产生良性的效果。吸收灵能就能强化自身的特性很可怕，倘若我们能在这方面取得一定的成果，想来会比预防猫的生殖隔离更有意义。” “你……”面对着杨安静的请求，杨茜的眉头跳了一下，她是这次总部派来的研究主管，自然得负责实验的具体章程与方向。 虽然从理论上讲，杨安静的方向并没有错。只不过，一想到对方偏执的性格，杨茜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个思路有些太激进了，安静，我们做科研的，得讲究严谨。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现在我们对这种新的基因完全没有了解，你上来，就想开展像是基因工程一样的项目，这是不可能的。” “好吧。” 镇定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杨安静像是直接放弃了自己的方法。 “我清楚了，老师。” “说多少次了，你不用叫我老师。” “了解了，茜姨。” “嗯。” 实验室里又恢复了平静。 杨茜，傅组长，以及杨安静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只不过，姜生却注意到了一个不大寻常的细节。 那就是，那个带着金丝眼镜高挑女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过分热切了。 ------------ 第四十二章：地铁，老人，手机 第二天，姜生没像往常一样趴在恒温箱里睡觉。 而是一大早就醒了过来，蹲在箱子里，神情专注地看着陆续抵达实验室的研究人员。 它大概从未如此密切地，关注过这些科研工作者们的研究进度。 不过没办法，谁让它昨晚明确地听到，人家已经有了要对它进行配种实验的想法了呢。 不管怎么讲这都是它的猫生大事。 总得先问问它的意见吧。 而且此刻的它，也确实对自己的这具身体产生了一丝好奇。 居然在基因的本质上，就与普通的猫科动物存在差异。 问题是，这些差异具体表现在哪里呢，如果其大量的隐藏在遗传信息中。 那我应该没法，与常见的宠物猫繁衍后代才对。 可我确实有着猫的外形。 基因差距，真的能大到产生生殖隔离的程度吗？ 何况生殖隔离还与体型，生态，机械，行为，等诸多因素有关。 如果我和猫都不匹配的话，那我现在的身体，究竟能够与什么样的动物相匹配呢？ 他们应该不会，给我找来什么奇奇怪怪的“相亲对象”吧。 考虑到这些，姜生终于没了静观其变的想法，嗯，至少也得知己知彼才行。 它虽然擅长适应环境，懂得知足常乐，亦不介意随波逐流。 但作为一个生物个体，黑猫自然也是偏向，能够拥有一个更好的生存环境的。 反正就算是偏不到，那再想办法适应也不迟不是。 可能是接到了什么紧急通知。 今天早一步抵达的研究者们，全都自发地在电脑上，展开了类似于基因建模，还有遗传信息对比这样的工作。 等到杨茜作为研究组的主管，正式与众人见面时。 一些基层的研究员们，就已经得出了一个初步的结论。 那就是黑猫的遗传信息，与绝大多数的猫科动物都不相近，二者大概率没有交配繁衍的可能。 这无疑延缓了，正式启动育种项目的时间。 姜生虽然松了口气，但同时，它心里那种不详的预感也愈加强烈了起来。 这么说的话，我都不能算是猫科动物了。 那我的遗传基因，到底会与什么物种更加贴合呢？ “增加参照数据，扩大用于筛选的基因库，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找出这只‘猫’作为一个的物种，在自然界里准确的定义。” 大致地与众人介绍过自己以后，杨茜拍着手，做出了本日的计划安排。 她这次来的首要目标，就是得落实对活体咒物的族群化培育。 只有活体咒物的数量，不再仅限于当下的一只，他们才能放心大胆地去验证后续的猜想。 实验室里的气氛一向忙碌，哪怕空降了杨茜这么个领导，众人没时间上去寒暄试探。 毕竟他们的项目很重要，上头盯得紧，得赶快出成果。 另一边。 杨安静一个人站在角落里，进行着自己的研究。 她是杨茜的助手，也是未毕业的实习在读生。所以不需要去配合其他人的工作，只管完成杨茜对她的指示就行。 而杨茜又向来不怎么要求她，所以她的时间，通常都可以由自己来把握。 主管的实习生，过于宽松的约束。 嗯，这无疑给了杨安静很大的操作空间。 …… “叮咚。” 约莫是经过了一整天的细致排查。 实验室内的某台计算机里，终于是响起了声悦耳的提示音。 “主，主管，我，我这边有发现！”一个已经累得有些犯迷糊的研究员，当即端着一杯咖啡，惊喜地确认起了自己面前的信息。 然而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 眼神变得愕然，不解，与慌张。 这种情绪实在是过于复杂，以至于多少有些难以形容。 听见了研究员的呼喊，周遭的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这其中就包括了杨茜，杨安静，还有那位姓傅的组长。 只不过，每当有一个人看清了显示器上被罗列出来的数据时。 他们的神情，就都会由震惊逐渐转变成一份凝重。 因为那块电脑屏幕上，眼下正显示着的，与黑猫的遗传信息极大程度匹配的基因组。 赫然就是：灵长目，类人猿亚目，狭鼻猴次目，人猿超科，人科，人亚科，人属，智人种。 说得更简单一点，那就是人类。 怪不得他们筛选了一天，几乎把自然界里的所有物种都是试了一遍，也没能得出什么有意义的结果。 因为根本就没人去尝试，拿人类的遗传信息与黑猫的遗传信息做对比，考虑产生后代的可能性。 “会，会不会是弄错了。”一个研究员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我们的体型都不一样吧？” 是的，体型也是造成生殖隔离的一大要素。 “我，我重新推一遍试试看。” 那个最先发出了喊声的研究员，自己似乎也不相信这个结果，于是匆忙地操作了一番电脑。 重新录入数据，重新建立模型，重新推演过程。 下一刻，无数的对比结果被得出。 “叮咚。” 十几分钟过后，又是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悄然响起，一列列数据被计算机排得整整齐齐。 而在最终的结论上，赫然就写着两个大字。 匹配。 “……” 死一样的静默笼罩着四周的空气。 没人敢说话。 因为这项实验，或许已经进入了无法被公众所接受的领域…… “该项研究到此为止，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谁也不能再私自跟进。至于你们，先继续检查黑猫的身体状况。我会向上级报告此事，以确定之后的指示。” 说罢，杨茜就神情不定地离开了实验室。 而一众研究人员呢，则是在相顾无言之后作鸟兽散，纷纷沉默着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装模作样地研究起了别的东西。 姜生因为被众人挡住了视野，故而看不清电脑屏幕，也仍不清楚自己的遗传基因，到底匹配上了什么东西。 想偷听些情报，结果它面前的人都对此闭口不谈，就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喂，别这样啊，你们不会往我的箱子里塞些奇怪的东西吧？ 狗，蛇，蜥蜴，还是章鱼？ 我可没有它们的功能啊，人工授精我也不接受。 不得不承认。 此刻的姜生有些紧张了，急得甚至想要开口说话。 （如果猫的嘴巴能说话的话。） 与此同时，在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 杨安静的呼吸有些急促。 甚至在半框眼镜的下面。 那张禁欲冷清的面孔上，貌似也泛出了一丝潮红。 ------------ 第四十三章：人总是会变的 人类当前的基因技术，是极不完善的。 作为一个医科专业的高材生，杨安静对于这点，自然再清楚不过。 所以她同样很清楚，就算黑猫有着再不寻常的能力，这些罕见的特性也很难在人类的身上进行复刻。 因为人与猫的基因相差甚大，想要在其中找到足以参照的可能，堪称微乎其微。 就像是蜥蜴的断肢再生，人类至今也无法将其作用于自身一样。 不同物种之间，特殊的才能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无法实现互通的。 仅凭人类眼下的技术，通常只能望而兴叹。 所以在昨天，当自己的提议被杨茜否决时，杨安静才没有做过多的坚持。 因为她知道杨茜说的没错。 过早的将黑猫的基因，与人体放在一起做类比，妄图探究其中底层结构上的奥秘，很可能什么都发现不了。 所以她才压抑了自己的想法，准备先观摩一番事态后续的发展。 谁曾想，黑猫的遗传信息居然匹配上了人类。 要知道，遗传信息与寻常的基因信息可不一样，它们是最神秘也最难以掌控的那一个段落。 譬如，人与大猩猩的基因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七，可就是那仅剩的百分之三的差距，便使得二者失去了结合的可能。 问题就出在遗传信息上。 而如果，黑猫的遗传信息真的能够与人类相契合，那又代表着什么。 答案毫无疑问非常简单，它代表着进化。 人类这一整个族群的进化！ 假使还能干预繁衍的过程，令黑猫的身体，结合人类的大脑。 呼，杨安静都不敢想象，那将会是一种怎样完美的生物。 超常的智慧，搭配上可以突破常理的身体素质，与生来抑制灾厄的本能。 届时灵异的威胁又算得了什么呢？ 人类的社会，都将出现翻天覆地的改变。 杨安静感觉，自己已经视见了未来的美好。 只不过，眼下还有一个相当严峻的问题要解决。 那就是一大批思想守旧的人，一时间还放不下的伦理观念。 旧社会的制度与坚持，总是会阻碍新时代的产生。 不过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未来就在那里，必然会有人去寻找它，也必然会有人将其实现。 先旁敲侧击地问一问吧。 实在不行，就由我来当这个母体又如何？ 值得庆幸的是这只猫是只公猫。否则，她还得去找一批相对优秀的男性精子。 一瞬间想了许多的杨安静，慢步走到了研究组的傅姓组长身边。 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了如同往常那般略带冷淡的声音：“傅先生，你说如果我们用其他灵长类的卵子，先与黑猫做一些尝试性的实验，会怎么样？” “很难说。”无奈的摇了摇头，傅姓老伯叹了口气道。 “但大概率没有什么结果。我想你也很清楚，不同的生物之间是否可以交叉繁衍，并不能单纯的用基因相似度去判断。最重要的还是遗传信息，毕竟基因的涵盖面积太广了一点。而我们人类与其他灵长类动物的遗传信息，差异仍旧相当巨大。” “强行培育的话，或许能够产生后代，但那样的后代也无法生育……” 傅组长没有把话说完，只是用沉默进行了一定的留白。 他的意思很明确，既然计算机已经给出了详细的匹配结果，那就没有必要再去做其他无谓的尝试。 他们的电脑上，应用的都是最新一代的遗传基因审核技术，只要录入的数据没有出错，就足以模拟绝大多数的生殖可能。 这是人类在不进行试验的情况下，完全做不到的事。 人要相信自己的大脑，而不是计算机。 这句话可以说，但并不适用于一切场合。 “那我们就这样干坐着？” 杨安静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 “……” 傅老先生沉默了一会儿，他似乎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然而在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这位老组长还是守住了自己的底线。 “该项研究目前已经被你的阿姨叫停了，我们都是她的下属，不能违背她的指示。不过，届时我倒是可以帮你跟她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先用黑猩猩的卵子与黑猫精子做个初步的结合。” “至于现在，你要是实在没事做。就帮我们多确定一下这只黑猫的身体是否健康吧，你看怎么样？” “行。” 听到这个结果，杨安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罕见的微笑。 很显然，她对于傅老先生的答复已经相当满意了。 毕竟研究室里的规矩，可一点都不宽松。 事实上也的确需要如此，倘若人人都可以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那计划岂不是全乱套了。 何况，她也不是真的想测试什么灵长类与猫科动物的后代产出。 她只是想得到黑猫的精子而已。 这是一项长久之计，如今还得好好地计划一番。 进化啊…… 想着这两个字，杨安静看着黑猫的眼神，又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 杨家有两个女儿。 大女儿聪明且敢作敢当，但灵能天赋却略显平庸。 虽然相较于普通的灵能力者，或许还算优秀，可显然无法继承家族的灵能事业。 小女儿胆小且害怕鬼怪，但灵能天赋却极其强大。儿时便对灵异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洞察力，对于各种复杂的纸绘术式，也能够很快地将之掌握。 大女儿曾向小女儿保证说：我会保护你。 事实上。 她曾经也确实一心一意地，想要保护好自己胆小的妹妹，让她远离鬼怪的世界。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逐渐发现了自身的问题。 作为一个灵能力者，虽然解得开数学上的难点，却解不开阵法中的谜语。 虽然每天锻炼体魄和精力，却依旧受不了灾厄的侵袭。 而她的妹妹呢，即使每天无忧无虑地吃喝玩乐，却还是能够轻松地学会她根本学不会的东西。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自认为无法得到重视的大女儿，选择离开了家庭。 她妒忌，妒忌那个曾经她想保护的妹妹。 她埋怨，埋怨妹妹违背了誓言。 是啊…… 明明都说好了，要让我保护你的。 可为什么，你一声不啃的，就慢慢变得不需要我了呢…… ------------ 第四十四章：三瓣嘴和两瓣嘴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哈？” “那东西的遗……和人类匹配？” 傍晚，当第一天去新学校上课的杨默默，挎着书包放学回“家”时。 站在她“家”门前的科研人员，稍加思索了一番，便告诉了她这样的一个消息。 “是的，所以现在实验室里的气氛相当微妙，你进去之后，可别再提这件事了。” 或许是出于好心，这位跑到外头来抽烟的研究助理，用略显干裂的嘴唇叼着烟头，如此提醒了女孩一句。 很显然，为了黑猫的事，他最近都没休息好。 “情况我了解了……” 微皱着眉头权衡了一番，杨默默转而不解地问道：“可这件事，已经忌讳到不能提及的程度了吗？” “你不懂。” 面对着少女将信将疑的眼神，研究助理叹息着摇了摇头：“这个发现，可能会对生物学界，有关于物种的认知产生颠覆性的影响，我怕某些人会忍不住。” 人心是复杂的，也很难经受住外物的考验。 遇到像这样，或许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大发现，小心一点总不为过。 “你是说……”杨默默并不是一个多么迟钝的人。 因此听到助理含蓄的解释，她便已经醒悟了过来。 “没错。”仍在抽烟的研究助理点了点头：“我担心，有人会去私自研究。所以，我们还是少给予些刺激为妙。” “我知道了。” 郑重地点了点头，虽然打扮是一副不良少女的样子，但杨默默还是给出了一个，看上去相当可靠的承诺。 “包括你说的问题，我也会多加注意的。” “那就拜托了。” 轻轻地颔首示意着，研究助理摘下了嘴里的烟头，并随手弹了弹烟灰。 “哎，多事之秋啊……” 如果黑猫真的能与人类产生后代。 那人类又是否已经做好了，与第二种可能会具有智慧的生物，在地球上共同生存的准备了呢？ 这显然，又是一个类似于智能机械的问题。 智慧的意义，向来都不是单纯的。 …… “你说什么？” 实验室里，傅老先生对于一个新发现的研究结果，表示出了分外的惊讶。 以至于站在一旁的杨安静，都被声音吸引了视线。 “我，我说，我们对这只猫的生理寿命做了预期评估。” 被傅老先生突然加重的语气，给吓了一跳，站在他身边的研究小哥只能再次说道。 “结，结果是，黑猫的预期寿命与人类相对一致。” “也就是说……”老先生的眉头缓缓皱紧。 研究小哥立马接话。 “也就是说，它现在还远没有到成熟的年龄。” 未成年。 这个词代表了很多。 “甚至还没有通精吗？”角落里，杨安静的表情依然刻板。 “是的。” 感觉有人分担了压力，研究小哥松了口气：“根据我们的推测，它至少还需要三年左右的时间，才能步入青春期。” 好嘛，也就是说这只猫，现在还处于幼年咯。 可你家幼猫长这样？ 剩余的研究员，纷纷下意识地打量起了黑猫那具，对于幼崽来说堪称巨大的身体。 这家伙的体型，莫不是也会继续增长吧？ 那身体素质呢？ 考虑到，对方已经足以比肩大型猫科动物的体魄，一众研究员各自咽了咽口水。 他们感觉。 自己或许是正在饲养一只，无法被控制的怪物。 科学能够造福社会，也可以威胁到人类自身的安全。 这其中的差异，往往就在于克制和敬畏。 人类，又是人类…… 傅老先生的眉心紧蹙着，他隐约意识到，自己貌似已经抓住了某个方向。 但究竟是哪个方向呢…… 这只猫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近似于人类的地方？ 突然，傅姓老人的双眸一睁，那浑浊眼底也闪过了一道醒目的光芒。 此时此刻，他看向黑猫的眼神已经彻底改变了。 严肃凝重的神情，甚至让姜生有了种被看穿的感觉。 “现在，开始检查。” 下一刻，傅老先生吩咐起了手下的研究员：“让我们看看这只猫，到底有没有自我意识，个体智慧的水平又在哪个区间。” 说着，他那副老态龙钟的身躯，慢悠悠地转了过来。 面对着黑猫静静地伫立着。 “我们，说不定已经被当成笑话看了好一段时间了。” …… “哎，我，说啊……” 看着一众研究员，在醒悟过来之后严阵以待的神色。 姜生终于张开了嘴巴，用它身上猫的器官，发出了一段磕磕绊绊的声音。 不得不承认，拿猫的嘴说话，的确是一件很艰难的事。 姜生一时间根本适应不了。 以至于它此刻的音调都有些漏风。 “你们，没必要，这样，紧张……” 由于昨天的体能测试，姜生对于身体中逐渐增强的力量，已经掌控得愈加娴熟。 再加上如今，获悉了对方的目的。 掌握了谈判条件的黑猫，自然就没了起初的紧迫感。 甚至都不介意，在人类的面前暴露智力了。 他们需要我，我也需要他们。 那这件事就有商量的余地。 生物共存的基础条件已经达成。 黑猫明白，自己也没必要继续遮掩下去了。 “看来，我们真是闹笑话了。” 不同于年轻人的惊愕与慌张，傅老先生在认识到黑猫真的会说话以后，第一时间就冷静了下来。 随即迈步上前，走到了恒温箱边，语气温和地说道。 “还不知道，这位小先生你怎么称呼？” “先生，就，先生，小，什么，小。” 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姜生在恒温箱里转了一圈。 “你可以，叫我姜生，生姜的姜，生姜的生。” “姜生，有趣的名字……”喃喃着黑猫报上来的名字，傅老先生的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辉。 毫无疑问，他是真的不紧张。 也是真的想与姜生，这样一种全新的物种进行沟通。 “那么，很高兴认识你，姜先生。不知道我这样称呼你，你是否还会觉得冒犯？” 傅姓老人的措辞很谨慎，处处透露着恰到好处的善意。 “没什么，问题，你的年纪，比我大很多，叫先生，客气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着他人如此和善的态度，姜生也表现出了应有的礼仪。 甚至还适当地，抛出了些许它希望让对方知晓的信息。 ------------ 第四十五章：活了两辈子，现在我还是未成年 对方自认为并不年长，身段摆得适当，没有端着架子，且态度也足够友好。 这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起码使得两边，不至于难以沟通。 然而仅仅是这样，显然还不能跨过物种之间的隔阂。 人类对于黑猫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少到他们根本没有安全感。 实验室里很安静，除了傅姓组长以外，没有人敢擅自插话。 而傅老先生呢，或许是因为上了年纪的关系，他对于某些事情也看得更开一些。 故而相当坦然地，搬来了一把木质的板凳，转头就坐在了姜生的面前。 “说实话，我很庆幸，姜先生你愿意与我们交流，甚至学习了我们的语言。” 打量着面前气质坦荡，不卑不亢的老者，姜生也点了点头。 “这没什么，毕竟你们，才是，这里的，主人。我作为，客人。客随主便，也是应该的，事情。” 姜生的发音依然磕磕绊绊的，时不时还要停下来酝酿一番。 猫的嘴巴确实很难用，作为人类的灵魂，它再次肯定了这一点。 不过，它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说话的事。 也没有专门去否认，那位老人此刻提出的，它学习了语言的观点。 而是顺水推舟，将自己摆在了一个客人的位置上。 如此态度，便仿佛是承认了人类当下的主导地位。 这能给他们以安全感，曾经为人的姜生，对此无疑再清楚不过。 至于对方到底是哪里的主人，而它又是哪里的客人。 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可以是这间实验室，也可以是这座城市，甚至可以是这个世界。 总之，姜生并没有表现得很强硬。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起码给了双方一些缓冲熟悉的余地。 “客人？” 傅组长的眉头挑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所以说，你其实是来拜访我们的咯？” “不。”随意地摇了摇头，姜生像是十分悠闲地，在恒温箱里漫步着。 一边走，一边说道。 “我只是，因为流浪，所以恰巧途经了，附近而已。然后，就被你们，给抓起来了。” “好吧，请原谅我们的冒犯。” 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对于这件事情，老人也有些心虚。 不过此时此刻，终究是正事要紧。 于是他在调整好了心态之后，又转而寻问道。 “那么，姜先生，出于好奇，我们可以了解一下你旅途的经过，和你的家庭生活吗？” 说白了，就是要做背景调查嘛…… 看破不说破的姜生点了点头，这些天，它早就已经编好了几个不同版本的故事。 “我回来了。” 这时，实验室的大门被推了开来。 放学回家的杨默默背着书包，就准备走进自己的房间。 “欢迎回来。” 正待在一起的傅老组长和姜生，都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紧接着，杨默默懒散地脚步就顿在了那里。 直到片刻过后，女孩才难以置信地回过了头。 看向了刚刚，分明是在同她说话的黑猫。 “你，说什么？” “我说，欢迎回来。” 不算流利地复述着自己的口语。 黑猫的神色相当平淡，可它的尾巴却一勾一勾的，便像是有着自我意识一般。 “啪……” 杨默默的书包摔在了地上。 半个呼吸之后。 她又皱着眉头，看向了身边的一个科研人员。 “你们对它做躯体改造了？” 是的，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各种邪恶实验。 “怎么会！”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哭笑不得地否认道。老实说，他现在也很凌乱好不好。 从小到大，辛苦建立的世界观都差点崩塌了。要不是他本身做的就是灵异方面的研究，这会儿估计还在怀疑人生呢。 “别紧张。” 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姜生看着女孩贴在鼻梁上的创口贴。 嗯，隐约还可以视见抓痕。 “关于，你的伤，我很抱歉。另外。” 说着，黑猫又侧身面向了，仍在等待它回复的老人。 “既然，你想了解，有关于，我的事情。那我，就给你，说说好了。”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 姜生用自己，已经有些过分生疏的语言表达能力。讲述了一只，突然觉醒了智慧与灵能力的幼猫。在城市之中漂泊流浪，一边探索着生命的意义，一边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帮助人类的故事。 其中，有它寻找食物的经历，也有高山和夏子的爱情。 还有何文遭遇的灾厄，包括这个倒霉的青年，费尽心思创作的几篇无甚趣味的作品，也被黑猫毫不客气地拿来奚落了一番。 故事有真有假。 所以更难辨明虚实。 傅老组长与杨默默选择了相信。 而杨安静和一部分人，则是保持着怀疑。 毕竟黑猫现在的状态，与其说，它是基因突变的动物。倒不如说，它更像是某些幻想作品里的山妖精怪。 甚至用邪祟附身，乃至灵异修行的方式来解释它的变化，都会比它自己说的突然觉醒，要更好理解一些。 但无论怎么讲。 眼下，黑猫身上的谜团都变得更显浑浊了几分。 未知的世界深如大海，而人类只了解其中浅浅的一层。 作为一个偏执的人，杨安静低头扶着眼镜。 她的性格就像是她的穿着。 衬衫的扣子，永远都会系到最上面的那一颗，洁白的实验室外套仿佛从未沾染过污渍，西裤平整得几乎没有一丝褶皱。 过分的严肃和认真，这是认识她的所有人对她的一致评价。 此刻，她想挖出黑猫隐藏的秘密。 而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面对心中的渴望，手段显然并不重要。 另一边。 杨默默同样没什么变化，依旧摆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外套系在腰间，嘴里嚼着两块口香糖，校园制服愣是被她穿出了一股子不良的气息。 不过，少女看着黑猫的眼神已然变得柔和了不少。 她是相信共存论的人，便如同是她和八臂女的关系那样。 在女孩的眼中，人类与灵异其实并没有过多的差别。 有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 双方如今的关系，只是因为无法相互理解而已。 年幼，流浪，觅食，和迷茫吗？ 如此看来。 这只黑不溜秋的小东西，倒是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 第四十六章：小猫咪可听不得这种话 毫无疑问，对于面前这些陌生的人类，姜生还是有所保留的。 它并没有说明自己真实的来历，而是切实地，把自己装扮成了一只涉世未深的野猫。 同时拥有智慧的时间也较为短暂。 至于它所掌握的知识，譬如语言和对于人类社会的各种了解等等。以上的诸多疑问，则是都被它推卸给了自己在吸收了灵魂之后，所获得的那一部分记忆。 是的，黑猫甚至向众人表示，对于这些知识，它还没有办法彻底消化，更没有办法完全掌握。 这一切的一切，都一点一点地构成了它真假参半的伪装。 一副能力强大，却又有些懵懂的个体形象跃然纸上。 既叫人为之惊叹，又叫人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正在面对的仅仅是一个故作成熟的“孩童”。 乃至多少放下一点的防备。 这样的做法显然是有意义的，它使得交谈的气氛到目前为止都十分融洽。 直到杨默默的阿姨，也就是这个项目的实际负责人，杨茜回来的时候。 “所以，我仅仅是离开了两个小时，你们就碰上了这么多事？” 等到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下班回家以后，杨茜站在实验室的走廊里，听着傅老先生向她转述的一系列事件，略显头痛地揉着额角。 遗传基因与人类匹配的黑猫，体型貌似也发生了变异，身长超过四十三公分居然还没有成年。 更夸张的是，对方甚至觉醒了自我意识，在能够开口说话的同时，还具有较为清晰的逻辑思维能力。 天呐。 到底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杨茜此刻，已经有些后悔接受上级的安排，前来调查黑猫的状况了。 麻烦，这绝对是一个大麻烦。 “虽然很不可思议。”许是无奈地摊开了手掌，傅老先生苦笑着说道：“然而情况确实如此，黑猫的异样，已经大大超出了我们的预料。杨女士，你的研究计划，可能也要因此而做出调整了。” “我知道了。” 满脸疲倦地微微颔首，杨茜神情复杂地看向了走廊的尽头，那间实验室所在的方向。 “它现在还在里面吗？” “是的。”傅老先生浅吸了一口气。 “而且它还说，它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好吧，那就让我看看，这只猫准备和我谈些什么吧……” 说着，杨茜便动身走到了实验室的门前，并推门走了进去。 …… 接下来的对话，就显得有些严肃的了，双方的心里多少都压抑着几分不好说明的疑虑。 毕竟简单的交流无关紧要，可一旦涉及到多方得失的交换，别人可不会因为谁不成熟而手下留情。 不过即便如此，姜生和杨茜还是达成了一个初步的共识。 而这，也是姜生此番暴露自己的最终目的。 “如此，我今晚会向上级传达你的意愿。以防万一，现在我再确定一遍你的要求，你希望得到一定的自由，不再被限制行动。还希望我方，维持各类物资的供给，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灵力，灵学知识，相关书籍，以及金枪鱼罐头对吗？” “没错。”颇为认真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姜生肯定地承诺道。 “为此，我将全力，配合你们，不冒犯我自身，底线的研究。并且，在个别，灵异事件中，提供，我的帮助。” “你的用词很严谨。” 听着黑猫不大流畅的口语表达，站在实验台前的杨茜，不仅没有表现出半点烦躁的情绪，反而还颇为肯定地点了点头。 “和你交流很愉快，姜先生。” 事实上，她也很庆幸，黑猫没有提出什么太过出格的条件。 “谢谢。” 相当有礼貌地低头说道，姜生的尾巴缓缓地摇晃着。 “我很期待，你将，给我的答复。” “当然，我也很期待我们能够通力合作。” 看似满意地，合上了手里的一本笔记本，杨茜突然又转移了话题。 “不过姜先生，我还是想多余地问一句，你真的才觉醒意识不久吗，我认为你对于我们的语言，使用得已经十分熟练了。就连普通的外国人，恐怕都没有你能说会道。”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试探，姜生表现得很平静，也没有要去斤斤计较的意思。 只是依旧保持着耐心，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是的，我的确是，在三年前，才突然拥有，自我，这个概念的。而你们的，语言，则是我在，吸收了，各种灵之后。所得到的，最多的，记忆。” “是吗……” 语气不明地轻声附和着，之后杨茜没再久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便告辞离开了。 她现在很忙，作为部门里施行计划的管理人员。 黑猫此次带来的变故，已经足够她焦头烂额一段时间了。 空荡荡的实验室中，又只剩下了姜生一个“人”。 哦，当然，还有住在它隔壁的杨默默。 “咕……” 这时，一个满脸血污的女人，蓦地从左侧的墙壁里探出了半个头来。 并且在环顾了一圈四周之后，又安静地退了回去。 姜生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是八臂女。 一只由杨默默负责看管的怨灵。 长有八条手臂，在战斗时可以召唤出大片的断肢来控制住敌人，却不知道为什么无法触及自己。 所以说。 像这样放任它在外头游荡，真的没关系吗。 不过，还没等姜生嘀咕完。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实验室侧面的门，弯着腰走到了恒温箱边。 来者正是杨默默。 此刻的少女，正一脸坏笑地用手指敲着箱子透明的玻璃。 “你想，干什么？” 姜生不解地看着对方，略显茫然地问道。 “嘿嘿，小猫咪，听说你可以通过吸收灵体来获得记忆，这是不是真的呀？” 嘶…… 女孩的语气，直接让姜生打了个哆嗦，甚至连说话的方式都变得麻利了不少。 “确实如此。” 忍不住将身子往后挪了挪，黑猫这样回答道。 “那你对于高中理科的知识，了解得多不多呀？” “有所，涉猎，你有事，可以直说。” “行，那你帮我写作业吧，我今天晚上还要修炼，没时间。” “喵？” “放心吧，不会让你白写的，明天我给你带零食。” “喵喵喵？” 高中生杨默默，依旧在努力变强。 ------------ 第四十七章：狼狈的人 “喵喵喵？” 被惊得忘记了说人话，以至于先发出了一阵猫叫的姜生。 在回过神来以后，才无力地说道。 “可我，只是一只猫，并没有手，你让我怎么，帮你写东西。” 它当然不想帮杨默默写作业，开玩笑，咱都变成猫了怎么可能还去干这种事。 至于买零食，我差那一口吃的吗？ 刚刚与杨茜达成了协议的姜生，毫无疑问底气十足。 于是它随意地找个借口，想要婉拒对方的要求。 哪知女孩在听了它的话之后，反而笑得更轻松了一些。 “这个简单。” 只见身穿校服的少女，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下一刻，一团黑雾就从她的身后满溢了出来，并且逐步凝聚成了八臂女的形象。 “你把答案告诉八臂，然后让八臂负责写下来就行了。” 还能这样？ “年幼”的黑猫，此刻直接被震撼了猫生。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让她，帮你写？” 半空中，不受约束的尾巴直勾勾地指向了女鬼。 “咳，八臂死的年代不太好，没机会上高中。” 杨默默低着头咳嗽了一声，随即开口解释道。 “……” 所以说，让一只猫和一只鬼帮你写作业。 像这样离谱的事，你是怎么理直气壮地讲出来的。 姜生说不出话了。 杨默默以为它是在生闷气，于是又不好意思地笑道。 “嗨呀，别生气嘛，我努力修炼，不也是为了给你提供灵力吗。你对于灵力的需求大得夸张，我上次光是为了填饱你就一直虚弱到现在，你总不能指望我被你抽成人干吧？” “……” 提及这事。 姜生原本坚决的态度，也难免松动了一些。 它并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女孩和柏木打伤它的事属于公事公办，黑猫也没有放在心上。 而对方给予的灵力，则确实为它提供了不少的帮助。 关于知恩图报的道理，姜生多少还是懂一点的。 无论少女最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今的她，确实正在用灵魂的力量喂养自己。 不过，帮别人写作业真的能算是报恩吗？ 将猫的报恩这样子用，是不是有点不大对劲？ 看着已经从送餐口，递进来的作业本和试卷，黑猫终于无奈地抬起了自己的眼皮。 事实证明，相比于难以凝聚且容易消散的灵体，还有活人那无法触及的灵魂。 它确实需要，少女稳定不断的灵力供应。 而对方此刻的灵魂，在它的眼中也的确有些虚弱。 女孩需要休息，姜生明白这点。 所以，在斟酌了片刻之后，它也只能用爪子无力地翻开了试卷。 “喂，我姑且，先问一句，这些书上的，知识，你都已经，完全掌握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不会，帮你动笔。毕竟学习，在人类的，普世观念里，应，该还是很重要的。” 或许是因为逐渐熟练的原因。 姜生能够连贯使用的句子，已经越来越长了。 另一边，面对着它的寻问，杨默默仍旧相当自信地耸了耸肩膀。 “这你就放心吧，灵能强大的人，记忆力也会跟着提升，像这些没有多少含金量的题库，除了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之外，对我根本就没有帮助。” “那，我会帮你，完成它们的。” 没再表示过多的怀疑，黑猫点头答应了少女的请求。 “痛快，你明天想吃什么？” “牛排。” “嘶，你嚼得动吗？” “呵，我的咬合力，有二百，二十五公斤。只要我想，活的牛，都是猎物。” “嘿，突然感觉你还挺能给人安全感的。不然下次，我出任务也带你一起去吧？” “……” “你，没有权利，做，这种决定。” “项目负责人是我阿姨。” “……” 该死的关系户。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姜生还能有什么办法，半响，只能冷冰冰地憋出一句。 “胡搅蛮缠，的人，不招猫待见。” “哈哈。” 见黑猫吃瘪的模样，女孩快活地笑出了声。 然而片刻过后，她就又缓缓地收敛了笑容。 同时尤为认真地看着黑猫，言辞恳切地说道。 “之前的事，我很抱歉，是我太莽撞了。” 听着女孩的话，姜生并没有抬头去看她。 只是依旧翻着试卷，摆着一副审题的姿态回答道。 “这没什么，做你们，这一行的，有时候，没法太通情达理，我理解。毕竟像我这样的，东西，如果真的，失去控制的话，后果很难想象。你们，既要面对各种风险，又要避免，大众的恐慌和误解，这很不容易，辛苦了。” 话音落下，姜生的前方半响没有传来动静。 直到黑猫疑惑地举目打量。 它才见到了女孩那副，平静至默然的神情。 “呼，没想到，你这只小猫懂得还真挺多的。不过，我尚且不需要你这种小家伙来体谅。那样的话，未免也太狼狈了。” 胡说，分明是像你这样，死撑着一张冷脸看起来更狼狈。 一声不吭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姜生并没有去戳破女孩的谎言。 毕竟一个没有多少亲人的关心，不受外人的理解，携带着一只怨灵独来独往的小姑娘，似乎也就只有用这种办法来保护自己了。 至于姜生，为什么会知道女孩没人关心。 这其实并不难猜。 昨天下午，对方为了往它的体内输送灵力，透支了灵魂的力量，身体虚得不行。平时旺盛的灵能波动，在黑猫的感知中也变得滞涩了许多。 这段时间，少女的状态显然不是很好，明眼人只要仔细地观察一番就能看得出来。 但是她的姐姐和阿姨，在抵达了当地以后，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只是一味地忙着自己的事情，甚至还让女孩陪她们熬夜做实验。 白天照常去上课，晚上睡在实验室里，饿了吃就外卖。 会关心人的家庭成员，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的。 而且近些日子，姜生也从未见女孩接过电话。 哪怕她被强制转学，并且限制了自由。 所以从姜生的视角来看，至少在这间实验室里，或许也就只有八臂女是真正的关心着女孩了吧。 起码她刚刚一出来，就给少女搬了把凳子。 等女孩坐下以后，又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相比于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神情波澜不惊，一上来就和妹妹吵架的研究助理。 貌似还是这只鬼魂，更像是一个姐姐呢。 她，是一个活得很狼狈的人。 这，便是姜生眼下对杨默默的所有评价。 ------------ 第四十八章：一上岗就有大项目？ 眼见着八臂女，已经在黑猫的指导下写起了卷子。 杨默默端坐在一旁，轻轻地出了口气，随即也开始了自己的修炼。 事实证明，她的灵魂确实已经十分虚弱了，急需一段时间的静修来填补空缺。 虽然她的灵能尤为特殊，并且在恢复力等方面，远超一般的灵修者。 但无论是多么强大的自愈能力，那也得有时间来进行恢复不是。 从昨天下午开始，一直到现在。 女孩除了两次简短的睡眠之外，就再没有休息过。 不是要看护她的姐姐和阿姨，给黑猫抽血，就是在新老师叮嘱下适应校园和同学。 加上其本就疲惫的灵魂。 估计是个人都经不住这么折腾。 对于姜生来说，这无疑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灵能力者修炼的模样。 故而忍不住侧目观察了一番。 嗯，该怎么说呢？ 有点像是何文，曾领它做过的那什么“冥想”，但却有着非常明显的灵能波动。 也不知道这法子我能不能用。 到时候，或许可以和这些人讨要一下。 想着，姜生半天没去注意八臂女。 以至于到最后，女鬼不得不伸手在它的面前晃了晃，才勉强把黑猫“叫”回了现实。 “咕（这题怎么做）？” “喵（这你都不懂）。” 有趣的是，灵感深厚的一猫一鬼直接开始了加密通话。 “咕（以前没学过）。” “喵喵（那杨默默上课的时候你在干嘛）？” “咕咕咕（收敛自己的力量，以免她的同学，受到灾厄过多的影响）。” “喵（咒物封不住你所有的灾厄）？” “咕咕（可以封住一部分，但还是有一点会溢出来）。” “喵喵（就像我这样，接触到的人都会变倒霉）？” “咕咕，咕咕（是的，所以我必须收敛气息，特别是，不能让感知去触及外面的东西，而且默默在学校里，也会主动和别人保持距离）。” “喵喵（这样啊，那她应该没有什么朋友吧）。” “咕，咕（是，都是我不好）。” “喵（你怎么死的）？” “咕（这说来就话长了）。” …… 在之后的几个小时里，姜生与八臂女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虽然聊了不少，但也没耽误正事。 约莫是在凌晨两点钟左右，就把习题处理了个完全。 第二天一早，等杨默默出发去上学的时候，杨安静也抵达了研究室。 “默默呢？” 在独自寻找了一番无果之后，这位提着两份早餐的研究助理，转过头来看向了黑猫。 那一副理所应当，又仿佛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她是在和同事说话呢。 所以说，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物种划分。 我是一只猫啊，为什么总是问我人的问题！ 虽然在心里表达着不满，但是口头上，姜生还是无奈地说道。 “去上课了。”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高强度人语对白训练。 如今的姜生，在说四个字以内的短语时，已经完全不需要停顿了。 “这样。” 平淡地点了点头。 片刻过后，杨安静就一个人坐在座位上，低头吃起了两份早餐。 今天的她，依旧穿着一件白衬衫。 下身搭配着灰黑色的正装长裤。 这不禁让姜生怀疑起了，对方是不是没有别的款式的衣服。 看着女人的背影，黑猫忽然觉得。 她或许也不是不关心杨默默，只是不懂得在适宜的时候，用对的方式表达而已。 吃完了早饭，杨安静又拿着一袋封装的包裹，走到了姜生的恒温箱前。 “我买了鱼干，你吃吗？” 没错了，这不是一个坏人。 立刻对女人的印象，进行了改观的姜生，几乎没做多少犹豫，便点头说道。 “吃。” “嗯。” 身前，传来了声浅淡地回应。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生发现杨安静的脸上，似乎是露出些许笑容。 不过下一刻，对方就已经把一片鱼干，从送餐口递了进来。 如今的黑猫还处于幼年，想要开始预期的实验，起码也得等到三年以后。 自从得知了这个消息。 并且在了解到，黑猫具备有人类的智力之后。 杨安静就改变了自己原本的计划。 她现在，准备和黑猫先打好关系。 如此一来，等到三年过后，一切都会变得顺利许多。 “还要吗？” 见到黑猫两口便吞下了小鱼干，始终一本正经的女人，微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要。” 毫无疑问，姜生对于这种零食还是相当喜欢的。 “让我摸你两下。” 杨安静抓住机会提出了要求。 “一下。” 姜生讨价还价。 “好。” 女人也不强求。 ……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 下午，待到杨默默放学回来时。 杨茜也赶到了实验室，她似乎是有别的事情在忙，因而显得风尘仆仆的。 “姜先生。” 黑猫的恒温箱前。 杨茜与姜生的对话，使得一众人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纷纷不动声色地看了过来。 “我在，你有什么，事吗？” 黑猫蹲坐在箱子里，语调显得不紧不慢。 “关于你的境遇和条件，我已经向上级准确传达了。” 拿着手中的一份文件，杨茜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 “嗯，情况如何？” 不过姜生，依旧在平静地等待着结果。 “我们可以同意你的要求，甚至可以为你提供更多的资源。但是，我们也希望你，能尽快配合我们，进行一次除灵行动。” 满脸凝重地注视着黑猫，杨茜仿佛是在等姜生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这时，站在一旁地杨默默皱着眉头插嘴道：“这么着急，就非得是它去帮忙吗，难道说……” “没错。” 不等杨默默把话说完，杨茜就已经点头肯定道。 “东湖市，出现了一只怨灵。” ------------ 第四十九章：出发前的准备，与即将到来的男孩 怨灵吗。 即使是身处于如今这个时代，大部分的灵修者，在听到这个名词时还是会觉得背脊发凉。 原因说来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由于对方代表着的，那种足以扭曲现实的灵力，和近乎没有边际的灾厄。 与它们发生争斗。 谁也没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在下一秒死于什么诡异的突发事件。 譬如车祸、疾病、自然灾害。 等等等等。 当然，还有在直面怨灵时。 被它们用最残忍的手段，谋杀于最黑暗的恐怖之中。 不过，仅就姜生而言。 它对于这个世间怨灵的印象，倒是还停留在八臂女的身上。 没办法。 谁让黑猫到目前为止，依旧只见过这一只怨灵呢，也难怪它印象深刻。 “怎么会形成怨灵的，没能在恶灵时期就管制住吗？” 听到这个消息，杨默默直接皱着眉头插嘴问道。 源于科技的发展，当今社会自信息与交通方面的便利，已然远超往昔。 基于这些因素，在灵异探寻愈加便利的当下，能够自然成型的怨灵已经越来越少了。 以至于近二十年间。 大部分的怨灵事件，都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所爆发的恐怖行动。 因此，杨默默才会多问一句。 倒也不是多疑，只是以防万一。 “并不是没管制住，而是根本就没有发现。” 面对着杨默默地询问，杨茜沉沉地叹了口气。 “那只灵，属于较为特殊的湖边灵，俗称水鬼。由于东湖的水流湍急，虽是旅游景区，但项目也多以观潮为主，所以湖中心人迹罕至。而灵的根源，貌似就位于湖底，因而在怨气成型之前，命案一直零星，无法引起当局的注意。只有一部分野生动物在受其影响，最后，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湖边灵啊……” 杨默默背靠着实验台，宽大的校服略显邋遢，纤细的双手横抱在胸前。 临了。 她又侧过头来对着姜生说道。 “如果你想去，我得提醒你一句。虽然怨灵都有自我意识，不过在彻底将它们控制住之前，千万不要想着和它们沟通。相互交流的基础条件是个体生命的安全，为此你必须时刻怀有杀死对方的心念，千万别把它们都当成八臂了。” “这还，用你说。” 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姜生用爪子挠了两下自己的耳朵。 “在我获得的记忆里，有很多种，辨识他人的经验，关于这些，我比你懂。” “切，人小鬼大……” 既然已经给到了提醒，杨默默也懒得多说什么，只是继续神色凝重地思索起了自己对东湖的记忆。 “是猫。” 幽幽地晃着身后的尾巴，姜生纠正了少女的用词不当，继而面向杨茜答复道。 “条件，我接受了。但是这种，涉及到怨灵的事件。总不至于，要让我独自完成吧？” “当然不会。” 见姜生答应了参与行动，杨茜堪堪松了口气。 “本次现身的怨灵，灾厄评估暂定为‘市关’级，也就是说，如果它的怨念从湖中央彻底爆发，整个东湖市都将受到它影响。故而，管理处一共派遣了三十三名收容人员配合行动，其中，主要负责人为两名咒物管理人。” “行动过程中，他们会先尝试着，寻找能够消灭怨灵的办法，亦或者是可以与怨灵产生紧密联系的物品，使其转化为定向型咒物。但如果这些手段都不能落实的话……” “姜先生，你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道保险。我们会将这只怨灵，封印到你的体内。这对你来说弊大于利，希望你能提前做好考量和准备。” “没问题。” 已然料到了这些的黑猫，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生活就像是一场被迫发生的肉体关系，如果不曾抱有拼死反抗的决心，那还不如闭上眼睛去享受。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事实上，此刻姜生的心中，还莫名地带着几分期待。 是的，它那如同死水般的心灵，罕见地泛起了丝丝波澜。 哪怕吞下怨灵的代价是临近死亡。 它也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是吗。能够借着拯救他人的名义再死一次，似乎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甚至，那说不定还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呢。 “奇怪，为什么我感觉你还挺迫不及待的？” 不明所以地侧着头，杨默默打量着黑猫问道。 “你的，错觉。” 姜生依旧是懒洋洋的，说话间，带着一种独特的语调。 无奈地摇头过后，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身穿校服的少女又看向了自己的阿姨。 “茜姨，我也想去。” “不行，我和你妈妈，还有你外婆都联系过了，她们让你这段时间乖乖地待在这里，别到处乱跑。” 几乎连想也没想，杨茜便拒绝了杨默默的请求。 “啧……” 眼看着家里的外婆，都被“搬”出来镇场子了，杨默默终究是没再坚持。 同时也闭上了嘴巴，不再吭声。 而杨茜呢。 则是继续公事公办地，为姜生说明着情况。 “那么明天上午，东湖市的一位负责人会过来接你。他是个男生，虽然和默默差不多大，但要稳重很多，希望你们好好相处。” “我了解了。” “现在，请你不要反抗，我这边还得给你佩戴一条定位用的项圈。”说着，杨茜便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额，就必须得，是项圈吗？”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姜生在面对这东西时，总有些抵触。 “或者，你想换一条腰带？” 听着姜生不清不楚的表达，杨茜愣了一下，随即试探性地问道。 “不，不用了，就项圈吧。” 考虑到腰带有碍于行动，姜生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不过，新的除灵人吗？ 并且和杨默默差不多大。 难道，想成为咒物管理人，就必须得是未成年？ 这天，姜生对于世界的了解，仍然十分有限。 ------------ 第五十章：不精通的外语要谨慎使用 “真不敢相信，这个世上居然还有活体咒物的存在。” 略显酷热的夏日。 空气稍见扭曲的道路旁。 一个身穿黑色短袖的苍白少年，正打着把遮阳伞，低头看着手机里传来的简讯。 为什么要说其苍白呢？ 那是因为他的皮肤，实在是有些过于白皙了。 恰如刚刚粉刷过的墙面。 不见血色与光泽，乃至留于病态。 甚至就连头发都是干枯的白色，看上去既单薄又脆弱。 一顶渔夫帽叩在头上，鼻梁间还架着副颇为厚重的全框墨镜，鱼唇般的衣领竖立着，遮挡着脸颊的下半部分。 嗯，戴着口罩的下半部分。 他似乎很害怕阳光。 这是少年除了苍白以外，能够给人的第二印象。 毫无疑问，他是个病人。 而他得的病，哪怕是没有怎么学过医科知识的普通人，也足以快速地分辨出来。 白化病，作为一种目前还无法被治愈的单基因遗传病。 患者普遍的病症有：人体色素生成异常，畏光，视力下降等。 同时，另现皮肤癌的概率，也会比正常人来得高上一些。 与外人的感观基本一致，患了这种病的人是很脆弱的。 对于他们来说，哪怕是再简单不过的出门行走，似乎都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而此时此刻。 眼下的这个少年，则是因为他的另一种能力，有了被阳光忽视的可能。 “好热，感觉有些晒了。” 将手伸出伞外，体会了一下日头的大小，站在路牙上的男孩轻声嘀咕了一句。 “云鬼，帮我个忙吧……” “嘶……” 随着一阵隐约响起的抽气声，少年的怀里窜出了一股黑气。 下一刻，天空中的阴云开始聚集了起来。 似乎是要下雨了。 注意到这一点的行人，纷纷加快了脚步。 而撑着伞的少年呢。 则是抬手，摘下了自己脸上的半张口罩。 “呼，终于可以透口气了。” 灵能力者的灵力，天然就有着净化呼吸的作用。 所以，虽然前文提及过，各地正在封控一种肺部传染病。 但是对于大部分的灵修者来说，面对此类疾病时，口罩的象征意义还是要大于实际作用的。 不过这其中显然并不包括少年，毕竟他佩戴口罩，是为了回避光线。 “云鬼。” “嘶？” “索性，下一场雨吧。” “嘶……” …… 午前的川谷市下了一场大雨。 大到什么程度呢。 大到姜生蹲在恒温箱的内部，都能够感受到空气在雨点的敲打下，产生的阵阵波动。 雨声，敲得猫心烦…… 如此想着，黑猫径直，跳上了一块新送来的猫抓板，不自在地挠了起来。 “怎么，觉得吵吗？” 实验室里，一众研究员都已经去吃午饭了，只有杨安静不大合群地留了下来，忙着自己的课题。 直到瞥见了黑猫“不安”的样子。 她才疑惑地走了过来，问了一句。 “是，猫的感官，要比你们人类，强大很多。” 姜生不介意下雨，但是下这么大的暴雨，对于它来说可就不大友善了。 这种感觉，便像是你家隔壁在工作日合法装修，而你，恰好又在休息一样。 让人不快活又没处抱怨。 “要不要，我往你的耳朵里塞两团棉花？” 浅笑着温声问道。 杨安静的声音很好听，还带着一点玩笑的意味。 自从决定了要与姜生打好关系。 这位研究助理，几乎直接从一个干练的职业女性，变成了一副邻家大姐姐的模样。 不得不说，女人，果然都是天生的演员。 “那胡子呢，胡子怎么办？” 黑猫的爪子不停地活动着，似乎是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 “嗯，也对。不然我把你的头，用胶布包起来怎么样？” 恰如切实地认真思考了一番，杨安静板着张脸，又提出了一个建议。 “你是想杀了我吗？” 黑猫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此刻的它，都有些不敢去想象面前这个女人的脑回路。 “会给你留个呼吸口的，怎么样，要试试吗？” “不必了，听我说，谢谢你。” “好吧。” 许是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杨安静看着窗外的雨，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其实，我还挺喜欢偶尔能下一场大雨的。” 那样的话，就可以有一段空闲的时间，不必去在意其他的声音了。 “咚咚咚。” 这时，一阵敲门的声响突然出现。 打破了眼下这份，所谓的“空闲”时光。 “啧。” 应当是有些不满地扶了扶眼镜。 几秒钟过后，杨安静乃重新整顿了多余的神色，并动身前去打开了门扉。 “请问你是……” 此时，门外正站着一个陌生且古怪的少年。 看着对方浑身漆黑的装扮，和衣服底下惨白的皮肤。 即便是因为被打搅，而有些不大欢喜的杨安静，都下意识地愣了片刻。 “你好，我的名字叫做白杰，是一名咒物管理人。” 苍白的少年看着面前的女性，相当礼貌地低头说道。 “此次，专门负责东湖市的怨灵驱除行动。今天来到这里，是依照着上级的指示，申请领取支援用咒物的。” “这样。”点头确认了一下对方身上的灵力，杨安静侧开了身子，将少年让了进来。同时，看了一眼钟表上的时间提醒道。 “你迟到了。” “是的，路上因为一些意外，耽搁了点时间，很抱歉给你们造成了困扰。” 少年显然没有要推卸责任的意思。 自己因为惧怕光线的原因，经常会影响到行程的安排。 时间久了，他也逐渐习惯了低头认错。 但要他改，八成是改不掉了。 “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联系我们的主管。” 并不准备在迟到的问题上深究，将少年领进了实验室以后，杨安静就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实验室内再次冷清了下来。 见四下无人的少年，目光直接被恒温箱里的黑猫给吸引住了。 这就是，那件活着的咒物吗？ 如此思索着，尚未得到最新情报的少年，突然想到了什么。 乃至蓦地，朝黑猫打了声招呼。 “喵。” 紧接着，姜生就趴在那里幽幽地回了他一句。 “你这声喵里面，起码有，三处语法错误。” ------------ 第五十一章：咒物管理人都是问题儿童？ “？” 面对着姜生突如其来的口语指导。 名叫白杰的少年直接愣在了桌边。 直到几个呼吸之后，他才回过了神来。 继而两眼放光地，凑到了黑猫的近前。 “你会说话？” 黑色的墨镜，遮掩着少年淡粉色的瞳孔。 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白化病患者的视力都比较差。这是因为他们的体内缺少黑色素，所以视网膜和瞳孔会呈现出浅红色的表象。 乃至患者在见光之后，便很容易受到刺激，遂出现视力下降和瞳孔震颤的症状。 不过，当下这位少年的视力，其实和正常人相差不大。 原因在于灾厄的灵力，本就有着偏斜光线的功能。 再加上日常生活中恰当的护理，视力的衰退，自然也就不是那么明显了。 “你觉得呢？” 姜生对于这种，如同陈述句一般的疑问句，显然没有要回答的心情。 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原因，它的性格也变得愈像是了一只猫了。 孤僻，因而不讨人喜欢。 所幸，少年并未在意这一点，甚至对黑猫更感兴趣了。 “他们说，你可以抵御灾厄的侵蚀，这是真的吗？” “如果你的意思，仅仅是，不受其过分影响的话，那么，这是真的。” 许是稍稍斟酌了一番。 考虑到对方，会是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同事，姜生点头回答道。 哪知少年在听了这话之后，竟然直接笑出了声来。 “哈，那太好了。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做白杰，白雪的白，杰出的杰。虽然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 男孩的声音不算动听，非要说的话约莫是有一些中性，但是他语气里的热诚却显而易见。 这不禁让姜生产生了些许困惑。 “我们，应当是，第一次见面吧？”黑猫这样问道。 少年先是愣一下，随后，便意识到了姜生想要表达的另一层意思。 于是抓着头发，羞赧地笑了笑。 “抱歉，是不是我太热情了，以至于吓到你了。不过你真的很特别，所以，我希望能和你好好相处。” “这样……” 留心审视着男孩体内的灵力，姜生见到了一整个明亮的灵魂，还有其胸口处的衣服下面，隐藏着地一件青黑色的物体。 那东西里头的灾厄，似乎要比安乐佛像里的更加浓郁一些。 嗯，经过了先前一段时间的研究。 黑猫自然，也对杨默默的咒物有了些许了解。 同时也正因如此，它才愈加确信。 眼前这位少年所看守的，绝对是一只极其强大的怨灵。 起码不弱于八臂女。 得，那估计又是一个青少年自闭症患者。 害怕自己身上的灾厄，会影响到其他人。 然后就和身边的人都保持距离。 不得不说。 那什么灵能管理处，真得加强一下成员的心理健康建设。 不然一个个的都没法融入群体，这要是培养出了反社会人格该怎么办？ 大致理清了，男孩对自己感兴趣的原因，姜生也摆正了心态。 接着客气地回答道。 “那是当然，我们之后，还得在一起工作，不好好相处，怎么行。我的名字叫做姜生，生姜的姜生，以后你直接，叫我全名就好。” “我了解了。” “嗯。” “姜生。” “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叫一下。” “……” 呵，无聊的人类。 …… 等杨茜从外头回来的时候，白杰已经同姜生说起了自己的怨灵。 当然了。 名义上，双方只是在交换各自的基本情报，以便之后相互配合而已。 “他叫做唤云鬼，我个人更喜欢叫他云鬼。” “那他的怨念呢，是什么？” 已然对灵异事物，有了几分涉猎的姜生，明白怨灵的形成必定有其背后的原因。 听到这个问题，白杰先是沉吟了片刻，随后才低下头，面朝着胸口询问道。 “我可以说吗？” “嘶……” 空气中传来了一阵抽气的声音。 仿佛是得到了什么答复，白杰乃松了口气，随后又略带歉意地冲姜生解释道。 “不好意思，关于这件事，我必须得得到他的许可才能告诉你。” “没关系，我理解。” 姜生并不是不讲道理的猫，所以也没去在意这些细节：“那他愿意说吗？” “他同意了，但是我个人，还是希望你能在日后尽量地少提及这件事情。” “我明白了。” 打量着少年负责任的态度，姜生倒是对其平添了些许好感。 与此同时。 唤云鬼的怨念，也被白杰用一种尽可能平淡的语气，简略地说了出来。 “云鬼，是一个在旱季死于饥荒的少年。只不过，杀死他的却不是干旱和饥饿。” “他是被他的家人，吃掉的。” “从那之后，他就恨着所有没有爱的家庭。” …… 虽然这个故事只有短短的四句话。 但是当它被说完的时候，实验室里还是陷入了一阵沉默。 “咳。” 直到站在门口的杨茜咳嗽了一声。 姜生和白杰才回过了神来。 “杨主管。” 白杰认识杨茜，所以立刻从恒温箱前站了起来。 而姜生呢，随口抱怨了一句。 “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其实，还是怪这场的大雨，害得它连感官都不敏锐了。 “我只是看你们聊得挺投入的，所以不好意思打搅罢了。” 避开了刚刚的话题，杨茜拿着一份档案递到了白杰的面前：“这上面，是姜先生的一部分身体参数。它和普通的猫可不一样，你大可以多拜托它做一点事情，不过前提是你得征得它的同意。” 说罢，杨茜又看向了黑猫。 “姜先生，小杰就是我跟你说的合作对象。他是我们处里有名的天才，能力是气象操控。之后的一段时间，就麻烦你多多关照了。” “他别嫌我拖后腿就行。” 听着杨茜的介绍，黑猫直接就恢复了一副懒洋洋的姿态。 乖乖，那可是气象操控啊，它可不敢关照有这种能力的怪物。 所以说，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当个边缘角色就好。 姜生，总是提不起斗志。 ------------ 第五十二章：细致的少年 六月二十五日，大雨。 东湖市，潮畔区，廊向街。 一间略显破旧的公交车站内，下班晚归的公司职员张显，正在等候着能够驶向DC区的28路公交车。 近段时间他总是加班，经常要到晚上九点多才能离开公司。 这个时间，也就只有通宵行驶28路的夜间线，才可以送他回家了。 28路是一辆尤为老旧的公交车。 虽然开的是偏僻的郊区路线，但是如此老旧的车型，在城市里还是已经非常罕见了。 就像是濒临灭绝的珍惜动物，只不过这种珍惜动物实在是不够美观，也不够讨人喜欢。 如果非要做什么，较为准确的比喻的话。 它大概就像是，某个将死未死的乡里老汉，正在絮絮叨叨着自己平淡且遗憾的过往一样。 显得既可怜又可叹。 是啊，旧物与往事。 这两个词放在一起总是格外搭调。 而对于张显来说，他与这辆28路公交车，其实也颇有渊源。 他坐这辆车，已经有十多年了。 从刚上初中开始，一直到现在。 他从未离开过这座城市。 同样的，28路也没有。 甚至就连车型都不曾改变，城市规划似乎是忘了这片陈旧偏远的地区。 使得这里的事物，十几年间都尚未变迁。 唔，不过如此说来，倒也不对。 28路公交车，其实还是彻彻底底地换新过一次的。 靠坐在公交站台旁，无声地追忆着往昔的公司职员张显，这般恍然地思索到。 具体是什么时候换的呢。 那大概，还是他上高中的时候。 细说起来，也已经是十年之前了。 那时候，人们的出行还不像现在这样方便，特别是在潮畔区这种乡不乡镇不镇的地方。 28路公交车都只有一辆。虽然行驶的线程要比如今短上许多。 但是错过了，还是得在站台前多等五十几分钟。 犹记得，那是一个夏日午后。 他放学回家，却错过了车。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倒霉，却也不算多么碍事。 只要在站台里写上一会儿作业，或者是看上一会儿书，车就会来。 然而一连等了两个多小时，车也没有再出现过。 关于那年夏天的闷热，还有蚊虫振翅的声音，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张显只能在附近的电话亭里打了一个电话，让他的父亲骑电动车来接他。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走回家，那是因为当时的路太黑太远了。 同时也是因为这件事，他高一之后就直接选择了住校。 至于那天的公交车，为什么始终没有来。 张显后来听说，那是因为车里头发生了一起命案。 死了三个人，车毁人亡。 掉到东湖里四五天没捞上来。 再后来，28路公交车就换新了。 甚至还平添了一辆。 两辆车交替着开，把等车的时间缩短到了二十分钟左右，使得张显放假回家也方便了很多。 事儿不全是坏事儿，只可惜了那辆旧车啊…… 后排座位的角落里，应当还留着自己儿时不懂事的涂鸦。 如果现在还能再见到的话。 或许，也可以勾起不少青葱年月的回忆吧。 如此追思着。 张显的嘴角泛出了几分笑意。 车来了，带着老旧的排气声。 公司职员的精神回归现实，迈步上车，准备回家。 恍惚间，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但一下子，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直到他像往常一样，走到了车后排坐下。 在那里，他蓦地见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涂鸦。 …… “所以说啊，你为什么，不买一个背包呢？” 前往东湖市的大巴车内部，少年白杰坐在一个近旁无人的角落里。 而姜生则是趴在他的脑门上，摇着尾巴，用一种细不可闻地声音抱怨着。 就是因为这样的一个造型，使得他们一路走来，都是人群视线的焦点。 即使是在此时此刻，黑猫依旧能感觉得到。 有几个人正偷偷地打量自己。 没办法，毕竟会安分守己地趴在人身上的猫，实在是不太多见。 隐约间，它甚至还听到了某个熊孩子，已经开始缠着自己的母亲说要养猫了。 不要在外头给大人添麻烦啊。 小鬼！ 不满地伸出了爪子，姜生用掌心拍打着白杰的墨镜。 然而白杰却只是用手扶着镜框，同时面带微笑地回答道。 “嗯，怎么说呢，我喜欢毛茸茸地东西趴在头上的感觉？” 大巴上本来是不允许携带宠物的。 但是民间车站的管理，毕竟没有像飞机场那样严格，甚至经常会有返乡归来的旅客，提着乡间的土鸡当行李。 所以白杰只是求了下情，工作人员就看着他的“特殊状况”，心软地放他和姜生上车了。 至于白杰用的是什么理由呢？ 这可是我从小养到大的猫啊。 当时被阻拦的少年是这么说的。 甚至还摘下了墨镜，用那俊秀得让姜生惊讶的五官，满脸苦楚地对着负责安检的大姐姐乞求道。 因为得了病的关系，我只有它一个朋友，实在是不舍得和它分开。 拜托了，就让我带着它吧。 它很乖的，我也会管好它，不会让它影响到其他乘客的。 然后，在姜生茫然地注视下，那位迷迷糊糊的女士就把白杰放进了车站。 开什么玩笑，你工作的原则呢。 还是说一个有着奶白色头发，和粉红色眼睛的小男孩，对于女性杀伤力就这么大？ “喜欢毛茸茸的，东西是吧。那我抓一只毛虫，扔到你衣服里，怎么样。” 因为嫉妒而面目全非的黑猫，少见地磨起了牙。 “哈哈，好了好了。” 伸手将黑猫从头顶上抱了下来，又轻轻地放在了怀里。 白杰背靠着身后的座椅，歉然地小声解释道。 “其实，我也是怕你不喜欢封闭的空间，所以才没有买猫背包过来的。抱歉啦，既然你不喜欢别人的视线，下次我会注意的。” “我……”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为了照顾自己的姜生，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才挪开视线嘀咕了一句。 “我可没，那么多，琐碎的要求。” “知道啦，知道啦。” 将手放在黑猫的头上摸了摸，白杰又把姜生举到了窗前。 “不过，这条长途线的风景真的很不错哦，你在实验室里呆了这么久，确定不想看看吗。为此，我可是专门买了最好的旅途观光票呢。” “切，铺张浪费。” “哈哈，我的工资可是很多的，不差这点钱。” 事实上，为了不让自己的身边出现其他旅客，以防止扩散的灾厄波及到他人。 白杰，甚至已经包下了后面三排的所有座位。 嗯，这或许也是他可以把猫带上车的重要原因…… ------------ 第五十三章：人皮 东湖市离川谷市并不远。 在检查完黑猫的身体，并且与其进行了几次细致的交流过后，灵能管理处的人倒是也不担心，姜生离开川谷市会失控了。 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尝试着让黑猫参与东湖市的行动。 当然了。 这其中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黑猫作为泛用型咒物的特殊性。 这代表着，它绝非仅能够针对某一只怨灵，而是可以吞下多只灵体。 至于姜生的身体，究竟能够容纳几只怨灵，这就要看它成长的结果了。 就目前而言，最强大的泛用型咒物一共可以容纳七只怨灵。不过这也使得那件咒物变成了禁忌，稍微弱小一些的灵能力者，哪怕只是靠近它都会被灾厄吞噬生命。 如此，就更别说使用了。 自从其上一任的管理者死后，那件咒物，至今都被存放在某一座实验室的核心基地里，找不到下一任的使用者。 实事求是的讲，咒物，向来都是应当被避免使用的东西。 然而同样无可奈何的是。 对付灵异的最佳手段，大多便是使用另一种灵异。 …… “你的意思是说，又发生命案了？” 东湖市，馆所区的一栋写字楼内。 白杰正抱着姜生，坐在一间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同时看着面前的一位男性青年，皱着眉头询问道。 “对，就在昨天夜里，被害者是一名公司职员，死亡时间为午夜十一点到十二点。” 办公桌的后头，仍转动着一只钢笔的男性青年身姿挺拔。 面容也尤为帅气，看上去，虽然只有二十几岁的年纪。但是气质，却已经有了些许上位者的风范。 古人说，相由心生。 这句话其实不假。 譬如灵能强大的灵修者，外貌一般都不至于糟糕。 “死法呢？” 白杰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沉重，搭在姜生背后的手掌也停止了抚摸。 毕竟死的人越多，死法越凄惨。引发这些事件的怨灵，就会愈强大，同时也愈难以控制。 打量着少年不安的神态，男青年无奈地摇了摇头。 “和之前的死者一样，全身的皮肤都被剥掉了。” 事实上他也很头痛，因为他就是这次行动的第二负责人，怨灵吐烟鳏夫的咒物看守者——曼阳。 甚至，他还长期居住在这里，是周边几个地方的守灵人。 所以，就本次的怨灵事件而言，他要承担很大的责任。 “那关于灵体怨念的调查，有什么眉目了吗？” 想是细细地思考了一会儿，白杰又转而问道。 “没有。” 说到这里，曼阳也放下了手中旋转的钢笔。 “能派的人，我已经都派出去了。但是直到现在，都尚未查清对方诞生的原因。甚至就连，可能会与之产生关联的案件都找不到。” 面对这样的答复，白杰苦恼地用手指敲打起了眉心。 “你们东湖市这十几年里，就没有受害者因剥皮而死的悬案吗。通常情况下，怨灵的杀人手法普遍和他们的死因有关。” 绝大多数的灵修者，在提及怨灵这种等级的灵异时，一般都会用他或者是她来代称。 因为对方已经恢复了自我意识，从科学的角度来讲，几乎便等同于人的另一种存在形式。 所以，用“它”就不再合适了。 “我明白，这我也知道，可东湖市自圈定范围以来，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剥皮杀人案，至少在警察局的数据库里没有。” 疲倦地叹了口气，曼阳起身倒了两杯清水，并将其中的一杯递到了白杰的面前。 “谢谢。” 伸手接过杯子，同样一筹莫展地白杰，略微有点丧气地说道：“看来，只能得等天气放晴一点的时候，多去湖中央打捞几次试试看了。至于借口的话，就说是清理水中的垃圾和淤泥好了，你看怎么样？” 近段时间，东湖市总是在下雨。 因为要避免怨灵的警觉。 所以白杰，不准备过多地干涉当地的天气。 至少在查明诸多真相以前。 “我觉得可行。” 听着白杰的发言，曼阳认同地点了点头。 然而紧接着。 这位青年男子，就把目光投到了少年怀里的黑猫身上：“不过话说回来，你手里的这个，难道就是总部派给我们的支援吗，一只猫？” “准确的说，应当是一件泛用型咒物。” 摇头纠正了曼阳措词不当，白杰举着姜生，继而把它放在了透明的玻璃桌前。 “虽然我有很多疑问，但是不问，似乎才更明智一点。” 眯着眼睛，上下审视了几遍黑猫的体态。 曼阳突然轻笑着，且有些生疏地冲面前的小动物招了招手。 “长得还挺可爱的，过来，让哥哥抱一下。” 可惜下一刻，黑猫就无情地挪开了身子。 “不要，你都已经，快三十岁了吧，身上到处都是，烟味。” “……” “……” 办公室里的空气沉默了一阵。 “它会说话？” 默默地抬头看向了白杰，曼阳面无表情地，用手指着黑猫问道。 “它会说话。” 白杰相当明确地给了他一个回答。 “啧。” 一个呼吸过后，青年遗憾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多好的一只猫啊，可惜长了张嘴巴。” “咳。” 不过姜生既然已经开口了，那当然是准备说些什么的。于是还不等曼阳展开下一个话题，黑猫就已然咳嗽着跳上了他的办公桌。 “好了，别生气。我只是，活跃活跃气氛而已。另外，既然我是来帮忙的。那你们是否可以，跟我讲讲，现在这里，的大致壮况呢。毕竟，就算是要我，帮你们抓老鼠，那也得告诉我地方，不是吗？” “呼……” 轻轻地出了口气，曼阳的手指缓缓地敲打着桌面。 他看了白杰一眼。 视见少年点了点头，这位青年才收起了刚刚开玩笑的心思，一脸郑重地对姜生说道。 “这次的案件，基于近几年才兴起的一则都市怪谈。虽然，怪谈的版本有很多，而且起源已经不可考了，但是故事的内容却基本一致。而且，它们现如今，也切实地发生在了案情之中。” “故事的名字，叫做人皮雨衣……” ------------ 第五十四章：没有生在一个愚昧的时代，每个人都应该感到庆幸 东湖市的潮畔区，有一条全天行驶的公交线。 目的是为了接送，在附近港口工作的执勤人员。 不过，这倒是也方便了周边的几家公司和工厂，令他们又多了一个让员工安心加班的理由。 曼阳所说的都市怪谈，就是与这条公交线相关联的一则小故事。 传说十年前，负责在那条线路上行驶的旧28路公交车里，发生过一起骇人听闻的惨案。 死者是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 相貌生得极其漂亮，桃花眼，瓜子脸。 身材高挑有型，家境富裕优渥。 可惜，性格却不大检点。 几度与男人在外头乱搞，导致未婚先孕，最后还打掉了一个孩子。 然而，就在她打掉孩子的第二年。 她的家里便破了产，父亲因为车祸去世，母亲得了胃癌。 烂人哥哥欠了一屁股的赌债。 生活几乎是一下子，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那段日子，没人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只知道，后来她哥又信了邪教。非说她不干净，害得家破人亡，财运不济。如今，必须得给她驱驱邪。 于是，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午夜。 女人被三名大汉绑出了家门。 他们几人坐的，正是那晚的28路公交车。 而目的地，则是东湖湖畔。 驱邪的过程众口不一，很难找到一个公认的说法。只知道最后，那个已经疯癫的哥哥，披着妹妹的人皮。穿着一双高跟鞋，沿路痛哭，继而投湖自尽了。 再后来，28路公交车被要求全面换新。 但是某个，如同披着雨衣一般，披着人皮的身影，好像并没有离去。 有人说，自己某天晚上在东湖边散步的时候，确实听到过一个隐隐约约的哭声。 那动静似男似女，如泣如诉，最后消失在了一阵微微起伏的潮声里。 有人说，当年的旧28路其实至今还在运行，它偶尔会交替在新28路中间。 如果你不巧登上了那辆车，而车里又恰好只有四个人，记得一定要闭上眼睛，在抵达终点站之前，谁叫你都别去理会。特别是在，听到了莫名其妙的雨声，和高跟鞋走路的声音时，绝对不要去看。 否则，你大概就下不了车了。 …… 以上，便是都市怪谈的全部内容。 而现如今发生的怨灵事件，则是在几个关键词上，好巧不巧地与传闻重叠在了一起。 一众受害者的死亡地点，皆是在东湖湖畔，死亡时间皆是在午夜时分，死亡方式皆是被剥皮而死。 还有他们生前的最后一个行为，皆是乘坐了第28路公交车。 …… “这样的话。” 听完故事，已然趴在桌面上摆弄起了尾巴的姜生，皱着旁人都看不见的眉头，缓缓地说道。 “你们直接去，调查一下，怪谈里提到的，第28路公交车，不就好了。” “当然，我们已经做过尝试了。” 对于姜生的发言，曼阳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头。 “可惜当年的28路，根本就没有遇到过谋杀案。而且它换新的原因，也只是因为车辆老旧，乃至引发了一起交通事故而已。” “交通事故？” 听闻这个词，黑猫警觉地侧了侧脑袋：“死人了吗？” “死了。” 许是料到了黑猫的疑问，曼阳干脆地点了点头。 “算上司机，一共有三名死者。可那时既没有下雨，也不是午夜，同样没有人投湖自尽。至于剥皮，那更是无稽之谈。” “如此说来。”坐在一旁的白杰插嘴道。 “这则怪谈，除了与当下的案件有着些许微妙的联系之外。在以往的公安记录中，是没有任何根据的对吗？” “没错。”随意地耸了耸肩膀，临了，曼阳又补充了一句。 “至少从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的确是这样的。倘若不是处里的人提及，我甚至不会将怪谈纳入考量的范围。” “那你们有没有切实地，去28路车上看过？” 另一边，姜生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它总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线索。 “看过了。” 对于黑猫的执着，曼阳只是不经意地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但那上面完全没有灵能波动。为彻底排查，我们甚至让公交总站把所有的28路都调了出来。然而，还是找不到半点灵存在过的痕迹。” 已经习惯了被抚摸的姜生，并没有用力挣扎，只是下意识地抖了抖耳朵。 “这样的话，有没有可能，旧车，不归公交总站管？” 黑猫语气逐渐沉重。 搭在它头上的手也顿了一下。 白杰和曼阳，无疑都听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思虑了半响的曼阳斟酌着回答道。 “但是，我们要怎么找到这辆旧车呢，难道要派人全天候地蹲守在站台？” 这显然不是一个妥当的决定，派得人少了，如果传闻是真的便可能会遇到危险。 派得人多了，如果传闻是假的，又难免浪费时间和精力。 毕竟调查怨灵，不是一件可以慢慢拖延的事情。 如今最好的选择，显然还是将目光都集中在，已然可以视见大量灾厄的东湖中央。 即使那片区域的面积过于宽广，想要找到怨灵的根源，种种难度堪比大海捞针。 大概是察觉到了曼阳的顾虑，姜生活动了一下带着项圈的脖颈，接着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后的白杰。 “也许，我们两个，可以先去看看。” “你们两个。” 说到这里，曼阳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有把握对付一只怨灵吗？” 现在的东湖市，算上他和白杰。 一共有两名咒物管理人，十一名约束级灵能力者，和二十名感应级灵能力者，最后还有灵能侦探若干。 这样的力量，对付一只怨灵本就是中规中矩。 再分头行动，定然是有些托大的。 不过他和白杰，在咒物管理人中也算是相当出色的存在。 自己配合剩余的人手，想拖住一只怨灵，应当还没什么问题。 曼阳姑且有这个自信。 只是眼前的黑猫再加上白杰，他们两个的力量，似乎就略显单薄了。 “只是去看看，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大麻烦吧？” 说着，姜生到底是有些心虚地，回头看了白杰一眼。 那表情，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询问。 曼阳也顺着黑猫的目光望了过去。 面对着两“人”的注视，样貌苍白的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无奈地笑着摊了摊手。 “我，我是没什么意见啦，起码，逃得出来。” ------------ 第五十五章：假如生命已是枷锁 待到谈话结束之后，白杰抱着姜生离开了曼阳的办公室。 接下来，他们要去对方安排的地方投宿。 不得不说，灵能管理局内部的人员还真是身份各异。有白杰和杨默默这样的在校学生，有杨安静和杨茜那样的科研人员，还有类似曼阳一般的富二代。 星级酒店的长期食宿，说安排就安排，连眉头都不眨一下。真不知道像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来当个除灵师，总不能是图那报酬底下的三瓜俩枣吧。 “欸，我说，你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积极啦？” 前往酒店的路上，白杰抱着怀里的黑猫，打趣似地拍了拍对方的屁股。 哪知这一次，姜生的反应居然特别激烈。 一下子就从他的怀里，蹿到了他的头顶。 几个哆嗦过后。 见四下无人，黑猫反手便用爪子拍起了白杰的额头。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干嘛。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你不，知道吗？” 害得它腿软到现在。 “嘿。”无奈地抬手，整理了两下被黑猫打乱的刘海，白杰冤枉地嘀咕道。 “你不也是动手动脚的吗，更何况，你又不是老虎。” “不是老虎，怎么了？” 习以为常地往少年的脑袋上一趴，姜生幽幽地翻了个白眼。 “我和它们，要是真碰着了，还不一定是，谁吃谁呢。” “我看过你的身体数据，真要和狮虎那种级别的顶端掠食者较劲，应当还有些差距。” 且不知道是玩笑话，还是态度认真的分析，白杰扶正了被黑猫压歪的卫衣兜帽。 “不过，你跑得确实很快就是了。另外，麻烦你以后上下‘楼’的动作稍微轻一点。我记得实验报告上说，自从你在研究所里吸收了大量的灵力之后，体重便从七公斤飙升到了三十二公斤。” “所以，虽然我可以用灵力支撑起这份重量。但还是拜托你，别不小心弄断了我的脖子。” 有趣的是。 即便正讲着抱怨的话，可少年的脸上却不见愁容，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 毫无疑问，他并不讨厌黑猫这般随性的态度，大概率还乐在其中。 “啊，我说怎么一靠近你，就感觉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事实上，如果不是近两天的相处，使得姜生都习惯了这股力量的存在，它也不敢在白杰的身上胡乱攀爬。 “你们灵能力者，全是，这样的吗？” 应当是觉得好奇，黑猫在眨了两下眼睛之后，又低头问道。 “不。” 巧妙地躲开了几名往来的路人，白杰转身走进了一条僻静的小道。身为灾厄的携带者，他的确很擅长规避视线。 “暂时只有我是这样的。” “为什么？” “因为我同咒物结合的方式，与普通的管理人不大一样。” “怎么不一样？”听着少年的话，姜生显然更疑惑了。 “普通的灵能力者，在调动灵力改变现实之前，必须得刻画阵法，亦或者是借助外力。而我，却可以直接挪用。” 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白杰又无奈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你还记得云鬼是怎么死的吗？” “被……” 短暂地犹豫了片刻，姜生才完成了措词：“吃掉的。” “没错。”漫不经心地抬头望向了前路，白杰释然地说道：“因此，我和云鬼之间的联系，如今也大相径庭。” “我吃掉了他的咒物，而他呢，则是掌管着我的五脏六腑。” “……” 必须承认的是，哪怕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姜生还是被这种不要命的交易给吓到了。 “那他的咒物，具体是什么？” 几秒钟过后，黑猫又问道。 虽然按照道理来讲，白杰应该对自己的情报严格保密，但姜生还是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一块血肉，一块没有任何生命体征，却无法被销毁的血肉。” “我吃了它之后，身体就得到了一部分咒物的特性。当然了，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代价便是等我死了，我的躯体和灵力，也会被那块血肉给吞噬，继而成为咒物上的一小截细胞组织。” “你答应了，自愿的？” “为什么不呢？” 小巷里传来了少年的几声轻笑。 “所以啊，我其实也算是一件活体咒物哦。只不过，我的基因并未发生物种上的突变，故而不存在研究价值。可即便如此，我们也已经很有缘分了。对吧，姜生。” “谢谢，这种缘分我宁肯不要。” 自少年没心没肺的笑声里，黑猫的语气显得既不近人情又软弱无力。 所幸，男孩全不在意。 “哈哈，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呢。之前在曼阳的办公室里，为什么要表现得那么积极。难道你真的，只是想去28路公交车上看看？” “不，我只是不想去东湖的中央，参与所谓的打捞罢了。猫不喜欢水，我也一样。” 趴在帽檐间挪了挪身子，黑猫无语地闭上了眼睛。 反倒是少年被绕得愣了一下。 “欸，你不就是猫吗？” “如你所知，在基因的层面上，我并不是。” 自己依旧不够了解灵异的世界。 或者说是仍不明白，收容一只怨灵究竟代表着什么。 此时的姜生不得不认清这个现实。 因为其面前的少年，已令它蓦地惊醒。 有人正在用自身的一切，来背负横死者，对于世间的滔天怨念。 那么，倘若是我呢。 我真的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将自己的肉体和命运，彻底化作囚笼。 只为了阻止憎恨的蔓延。 ------------ 第五十六章：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理所当然 “呼，一连奔波了这么多天，总算是能休息会儿了。” 东湖市景观酒店的314号房间里。 刚洗完澡的白杰，将一张才烘干的毛巾盖在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上。 他的身材并不高大。 特别是在此时，仅穿着一身浴袍的情况下，更是显得格外消瘦。 房间里的灯都被关掉了，昏暗的空间能让少年感到舒适。幸运的是，待在这里的两个家伙，都不会被阴影阻碍视野。 姜生天然便有着夜视的能力。 而白杰呢，他自身强大的灵感基本等同于眼睛。 “怎么，你最近，去了很多地方？” 此时，正蜷缩在沙发里的姜生幽幽地睁开了眼睛，那对金黄色的瞳孔泛起荧光的模样，使得黑猫看起来愈加神秘了几分。 “对啊，先从京乡跑到东湖，又从东湖跑到川谷，再从川谷赶回东湖，一路上腿都快走断了。真是的，就不能照顾一下我这个病人吗？” 疲倦地往床上一躺，白杰把整张脸都埋在了枕头里瓮声瓮气地讲道。 “毕竟，你也说了，你收入高嘛。” 轻轻地耸了耸半垂的肩膀，黑猫用下巴抵住了脚爪：“因为高支出，所以高回报，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说得有理，但我不听。” 不讲道理地用枕头捂住了耳朵，白杰罕见地表现出了一丝任性。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 原本还在对话的双方，似乎都没了话题，以至于准备休息了。 直到姜生，眨着那双泛着微光的眼睛，突兀地开口，且认真地说道。 “话说回来，我可以问一下，被怨灵附身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吗？” 黑猫并不畏惧灾厄，它可以忍受不幸。 就像是它不畏惧死亡，亦能够接受在他人看来无比糟糕的处境一样。 所以它之前，才会主动地去接触自己所见到的“怨气”，甚至不介意将它们吞进身体。 可姜生却畏惧怨恨，它平淡的心灵几乎是本能的，抗拒那些浓烈的情感。 故而当黑猫突然意识到，成为怨灵的咒物，与吞食普通的灾厄截然不同之后。 它便有些迟疑了。 白杰所说的那块，没有生命的体征且无法被销毁的血肉，让它第一次对不可预见的未来产生了惶恐。 我，也会变成那样的东西吗？ 倘若不会的话。 那么怨灵心中的仇恨，又是否会像是血肉等着吞噬白杰一般，等着吞噬我的心智呢。 姜生，并不希望变成一块无法被销毁的血肉，更不希望被炽热的憎恨灼伤心灵。 是的，习惯接受的猫儿终于开始害怕了。 它害怕自己冷漠孤僻，又安于孤僻的个性。 无法平静地接受，来自另一个意识灵魂深处的愤怒，疯狂，和痛苦。 它害怕自己的精神被扭曲，害怕有东西打破其沉浸的那潭死水，害怕纠缠不休的情感令它深陷泥沼，乃至惶惶不可终日。 它不介意与其他的灵魂，共用这具猫的身体。 但它却介意白杰所说的融合。 黑猫将会成为的是一件咒物，仅凭这一点，就与普通的咒物管理人存在差异。 唯有白杰，才与它有相似之处。 如果可以，我想变成一只猫。 这是姜生过去的愿望，然而它却从未正面地提及过原因。 现在看来，答案其实很简单。 那便是因为猫的感情。 可以很简单。 …… “怎么，你开始担心了，关于收容一只怨灵？” 听着黑猫的问题，趴在床上的少年颇有兴致地翻了个身，仰躺在凌乱的被单间笑着问道。 “没错。”或许诚实也算是姜生的另一个优点。 “我可以接受，怨灵拥有自己的，意识。但我不想，体会它的情感。更，不想与它，融为一体。你的咒物，的确是，吓到我了。” “哈哈。” 黑暗中，白杰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放心吧，只要还有一点可能，我便不会把怨灵封印进你的身体。而且难道你不知道吗，怨灵是无法主动影响到咒物的。” “怨灵的力量不能触及咒物，但咒物却可以吸收他们的灵体。人类的灵魂不能被咒物吸收，但生命的灵力却可以干扰咒物的运行。如此，以上的三者才能成为最稳定的关系。譬如，实验记录中的第二十一条。” “杨默默想要为你提供灵力，就必须得借助八臂女的灵体转化力量。另外在你们交手的过程中。八臂女始终都不能伤害到你，但杨默默却可以。此般种种，皆是这个道理。” 面对着白杰的侃侃而谈，姜生却仍未放下忧虑。 直到少年说完了自己的观点，黑猫才一语道破了重点。 “可我是一个，活的咒物。假设我的灵魂，不曾具备，咒物的特性。那它，是否也能够，抵御怨灵的侵蚀呢？” 等到这个问题被抛出的时候，白杰的声音顿住了，他几乎是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 接着，姜生也不说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月色逐渐投入了屋内。 照在地板上，像是泛着粼粼波光。 “姜生，你害怕了吗？” 恍惚间，苍白的少年开口询问道。 “是的，我害怕了。” 沙发里，漆黑的野猫如是回答着。 “这样啊，我那时也很害怕。” 许是想起了自己从前的经历，白杰转过头来笑了一下：“所以，我会保护你的，相信我好吗？”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姜生不明白对方做出承诺的理由。 毕竟它可不相信，自己与面前这个仅认识了两三天的男孩之间，真的存在什么友谊。 “你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吧？” 黑猫继续说道。 又何必讲出，要保护我的空头大话呢？ 事实证明，无法实现的承诺，比没有承诺更让执疑者厌恶。 然而下一刻，白杰却以一种再正常不过的神情，和再平淡不过的语气。给了它一个，看似理所应当得，不能再理所应当的回答。 “因为这就是咒物管理人存在的意义，恰似公安，士兵，和消防员。” “我们会保护所有想要得到保护的受难者，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你，姜生。” ------------ 第五十七章：环保局警告 可若是怨灵只能由我来封印呢。 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为了保护更多的人，你们不还是得将我推出去吗？ 黑猫终究是没能接受少年的好意。 但它也不准备再追问心中的问题。 因为它知道，刻意去揭开那样直白且脆弱的真相，并将之抓住不放。 对于面前这个，仍难掩青涩的少年来说，多少有些太残酷了一点。 所以还是得怨我自己，何必要多愁善感呢。 之前，不是都已经想好了吗。随波逐流，听天由命。既然我没法坚决地改变现状，那就应该坦荡地接受它才对。 “人”生来绝大多数的痛苦，都是由自己给予自己的。 只要能够完全正确的看待自己，那么一切不平衡的心理，也就不存在可以依靠的立场了。 我，仅仅是一只，有着些许特殊能力的猫形生物。 而灵能管理处，如今正在做的则是保护生者的艰巨事业。 我的少部分利益，与诸多性命生存的权利，显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因此，从公正客观的角度来讲，我无疑是应当割舍利益的那一方。 没错，就是这样。 用一种几乎是自我催眠的方式，姜生再一次，使自己接受了当下的处境。 而后，它也就因为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黑猫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间已是第二天的早上八点。 研究所里养成的作息，令姜生的睡眠规律愈加趋近了人类。 不过真要它熬夜的话，它肯定也还是具备种族优势的。 黑猫不是猫，但也不是人。 它的大部分基因，其实依旧更近似于猫科动物。 只是在遗传基因的层面，与人类达成了不可思议的匹配而已。 “哗啦啦。” 洗手间里传来了阵阵的流水声，想是白杰在做早间的洗漱工作。 窗帘被拉开了。 阳光照得空气都略显懒散，以至于赶不走漂浮的尘埃，但今天却不是一个能够懒散的日子。 毕竟还有一些调查任务需要完成。 “你醒了？” 漱完口走出卫生间的白杰，看到了黑猫举头张望的模样，笑着挥了挥手，在空气中布下一片由灾厄形成的薄幕。 它们就像是一个小型的神隐结界，可以折射过剩的光线，避免白杰的皮肤被晒伤。 一边动手换起了外出的衣物，少年一边回过头，面对着姜生打趣道。 “说起来，你昨晚睡得好熟啊。我一个没注意，你就睡着了。” “嗯，这几天，的确有些累了。” 不甚在意地回答着男孩的问题。 黑猫起身跳到了地板间，弓着背，摇醒了自己昏沉的脑袋。 “是吗，你最近都没怎么走过路吧，这样也会累吗？” 回想起，自从离开了实验室以后，姜生就一直趴在自己的身上，由自己来代步，白杰的神色显得有些古怪。 “子非鱼，安知鱼乐。” 大概是自知理亏，又或是懒得在这个问题上与白杰过分深究，姜生直接用一句古语搪塞了对方的诧异。 而后，它就看到了少年在换衣服时，所展露出来的胸口。 此时此刻，那片本应该平整的胸膛上，正盘踞着一块拳头大小的青黑色肉瘤。 纠缠着树根似的粗大血管，一起一伏的蠕动着。 外形看上去既丑陋又惊悚，足以叫人触目惊心。 “怎么，吓到了？” 许是注意到了姜生言语中的停顿，白杰在穿好了外套之后，便对着仍没有回过神来的黑猫笑了一下。 “刚刚的那个，就是我的咒物。它现在已经长到了我的心脏旁边。不过呢，应当还威胁不到我的生命就是了。” “所以呢，我应该恭喜你吗？” 无力地抽了两下嘴巴，姜生直接无视了少年语气里的笑意。 它感觉自己，八成是没法在对方的身上找到什么紧迫感了。 “哈哈，如果你想的话。” 尤为大方地笑了笑，白杰又用一顶黑色的帽子，扣住了他那满头的白发。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得先解决手边的问题。” “我明白，我明白……” 懒洋洋地耸了耸肩膀，姜生无精打采地回应道。 “28路公交车，对吧？” “没错。” 少见地摆出了一副严肃的神情，白杰重头确认了一遍自己的随身物品。 一只卫星手机，一根防狼电棒，一瓶胡椒喷雾，一块户外指南针，一把多功能军刀，以及一袋应急口粮。 “我说，我们只是去乘几次公交车而已，需要准备得这么充分吗？”看着少年仿佛是次元口袋一般的腰包，黑猫不安地嘀咕一句。 “以防万一嘛，如果真到了需要使用武力的时候，我还得拜托姜生你多多关照一下呢。” 眯着眼睛，不厌其烦地同姜生聊着闲话。 白杰很清楚，在面对即将到来的未知境遇时，多数个体都会寻求交流。 “那这个武力使用的界限呢，难道你们管理处还允许我伤人不成？” 考虑到，现在自己的身体所能够发挥出来的机能。姜生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得提前确认一番才行。 “嗯，怎么说呢，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吧，你懂的。” “喂喂，你这么说我怎么懂啊，麻烦你稍微详细地解释一下。” “意思就是说，紧急避险不算过失防卫。如果对方已经无药可救了，我们也不能令自己身陷险境。至于，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嘛。你看啊，紧急避险达成的条件有一下几项……” 又是一轮特殊机关式的普法过后。 约莫是上午九点整，白杰带着姜生来到了东湖市的潮畔区。作为一个靠近旅游景点的市郊区，这里的风景确实别具一格。 走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宽阔的湖面几乎能够占据整个视野。 防洪堤前，偶尔还能看到几名正在垂钓的渔夫。 海鸟盘旋于高空。 鱼儿触动着水面。 如果当下，姜生不是被湖面上那近乎已经遮天蔽日的灾厄，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它或许还会觉得心旷神怡。 然而，如果终究只是如果。 同时，恰恰也正是当下。 黑猫第一次明确且完整地，视见了怨灵所带来的灾厄。 或者说，是其尚未爆发前，紧绷最后的理智，隐忍嘶吼的模样。 方圆近百公里，在普通人无法用肉眼去察觉的另一面。 湖水漆黑如墨，阴风呼啸彻骨。 不可名状的浅白色油脂，漂浮在无数浑浊与粘稠中心。 像极了一锅煮臭了的烂汤。 只不过这锅汤里，从一开始煮的就不是什么正常的食材。 而是，一团又一团的尸油。 没错，无关任何特殊的理由。 姜生就是能够闻得出来，从四周已油腻到令它想吐的空气中，它仿佛天生便知晓答案。 那些泡在黑水里的油脂。 必定是人畜的脂肪。 ------------ 第五十八章：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要变成妖怪了吧 “感觉如何，第一次，直面一只完整的怨灵。” 在一阵阵，几乎不能抑制的反胃与晕眩感中，白杰的声音从姜生的背后传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 这一丝清凉，恰到好处地化解了姜生卡在喉咙里的唾液，驱散了本已经密布在它颅腔内的粘腻知觉。 便好似，于某个炎炎夏日生吞了一口猪油之后，又痛快地畅饮了一杯冰水那般。 叫人觉得如获新生，又忍不住后怕连连。 “很不好，我感觉很不好。” 完全是下意识地，姜生给了白杰一个回答。 此刻的它，虽然已经从那种被油脂包裹笼罩，乃至无法呼吸的体验中挣脱了出来。 但是它的四肢却依旧麻木，躯干也依旧僵硬，瞳孔亦仍在颤抖。 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表达着不适，催促着让它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是吗，放心吧，这很正常。我第一次见到怨灵的时候，表现得比你还要不堪呢。” 一边说着，白杰一边将手搭在了黑猫的头顶。 “灵感越强的生命，在面对那个世界的恐怖时，就越会难以自拔。你得经常使用你的灵力，驱散灾厄带来影响，就像这样……” 话音落下，白杰便用自己的灵力，引导着姜生体内的灵能，开始在黑猫的身体中游走。 渐渐的，姜生的躯体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紧接着，少年又取出了两张凭灵试纸。 并在一阵简单的施法过后，将它们分别塞入了自己与黑猫的嘴里。 “把它们垫在舌头的下面，如此怨灵就无法看清我们的灵体了。接下来我们要深入东湖沿岸，这也算是一点保险措施。” “该死，你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吗。害得我差点，咬断了你的手指。” 状态略微有些好转的姜生，强忍着口中的异物感，跳下了路边的护栏。 事实上，刚刚如果不是白杰及时阻止，它很有可能会主动跃入水中，自己把自己给溺死。 怨灵的强大可见一斑，哪怕只是其逸散出来的气息，也足以使大部分没有防备的灵能力者深陷迷途。 “我这不也是，想让你留下一个尽量深刻的记忆吗。唯有亲身经历过的风险，才会更懂得如何去应对。” 大致查阅了一下手机上的地图，白杰努力装成一个普通路人的模样，低头对着仍站在脚边的姜生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说话了，也不要表现出什么太过异常的举动。” “记住，怨灵是具备完整的自我意识和个体智慧的。想要追踪他隐藏的根源，便不能让他察觉到异常。因此曼阳，哦，也就是昨天办公室里的那个人，你应该还记得他吧，才只能用清理河床的借口来安排打捞队。” “喵（我清楚了）。” 有关于曼阳的情报，昨天在询问案情的时候，姜生就已经了解了个大概，并和对方做了点自我介绍。 它的记忆力虽然不好，但还不至于差到这种程度。 耷拉着眼睛叫了一声，黑猫便继续用刚才被白杰引导出来的灵力，舒活着身上不适的筋骨。 也正是此刻它才发现，自己的这具身体居然已经可以凝聚和使用灵力了。 只不过，从前都没有人教导过它。 所以直到现在，它才得以切身的体会这种神奇的力量。 嗯，原来是从细胞中，汲取的一种能量形式吗。但好像又不太一样，身体里，貌似有些别的东西在为之悸动。 还真是，相当奇妙的感觉。 回想着方才，白杰替自己提取灵力的步骤，姜生照猫画虎地尝试了一番。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它竟然真的用这样撇脚的办法，提取到了一丝浅蓝色的灵能。 如果让白杰知道，姜生居然在从未经过系统性学习的情况下，自己摸索并凝聚出了灵力，他一定会十分惊讶。 毕竟，那已经不是用才能之类的词汇，可以轻易形容的范畴了。 仔细想想，黑猫几乎是灵能天生的使用者。作为当今世上，唯一一件活体咒物。它的身体，可以通过吸收灵力来自我增强。同时它的灵能，又会随着体魄的强壮而愈发强壮。 不过眼下的少年，显然还意识不到这点。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姜生作为灵能管理处的保密级咒物，必定已经学过一些通灵的技巧。 而它的灵能八成也没法供养自己。 否则又何必去吸收杨默默的呢。 所以，当白杰注意到黑猫仍在提取灵力之后，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只是继续跟随着地图，走向了潮畔区慈湖南路，第28路公交车站的位置。 这里，便是近几年间，那则都市怪谈的起点。 当年的第28路首发站。 慈湖南路站。 又称，人皮雨衣站…… …… “喵。” 随着一声怪叫，黑猫跳上了公交站的金属座椅，四处张望了一番。 继而，又茫然地回过头来，对着白杰歪了歪脑袋。 它的意思并不难猜，无非就是这地方，看起来未免也太正常了一点。 没错。 与灵能视野中，发臭到令人作呕的东湖湖水相比。 当下的公交站台，简直可以说是干净得令人诧异。 没有半点灾厄的残留，也没有灵体存在过的痕迹。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仿佛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公交车站。 怪不得曼阳没有来调查的想法，反而把人手都聚集在了东湖之中。 摆着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白杰淡定地耸了耸肩膀，随后便坐在了姜生的近旁，低头等起了公车。 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因为按照故事的叙述思路，触发怪谈的条件大致有几点。 其一是雨天，其二是深夜，其三是车上恰好只有四个人，其四是高跟鞋走路的声响。 毫无疑问，在没有外力影响的情况下，期望同时达成这四个条件是非常不容易的。 所以白杰一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一次需要保持耐心的行动。 同时，为了防止错过时机。 亦或者是错过，某些发生外力干扰的突发状况。 他会全天候无休止地，在几辆28路车之间换乘。 目的很明确。 即，是为了触发怪谈。 ------------ 第五十九章：不同的世界，不同的科学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 白杰同姜生，见到了今天的第一个目标。 某一辆刚刚驶进站台的28路公车。 对方那老旧的车箱匍匐在路面上，恍若蹒跚地前进着。叫人感觉它仿佛随时都会吐出几口废气，然后瘫痪在路边等待维修似的，给不了乘客起码的安全感。 也难怪会有都市传说因它而生。 倘若夜半搭上这样的客车回家，恐怕还真没几个人能不多想。 然而作为一条，放在郊区里都显得不大紧要的通勤线，行驶的方向又恰好与观光景点失之交臂。 第28路公交车，的确很难进入城镇规划的视野。 这也是它迄今为止，仅换新过一次的原因。 刷卡步入了车内的最后一排座位。 或许是因为地处偏远的关系，司机都没有指出白杰携带宠物的问题，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放他上车了。 默不作声地倚靠在窗边，少年表面上扮作一副假寐的模样，实际上却心无旁骛地聆听着四下的动静。 而待在一旁的黑猫呢，则是依旧研究着自己方才提取到的灵力。 这东西，似乎可以增强我的细胞活性。 操控着灵力流经自己的身体，姜生再一次找到了，当初从杨默默那吸收灵能的快感。 那种连身上的毛孔，似乎都在为之欢呼的感觉。 虽然相较于之前的经历，眼下的体会还十分微小。 但是，比起他人单纯的给予，无疑还是自己掌控一种力量更具有意义。 哪怕进度缓慢，学会捕鱼和得到一条死鱼所激发的成就感，也无法一概而论。 所以，这就是我的身体与他人的不同之处吗？ 在他们看来，源于灵魂且不能轻易调度的能量。 在我这里，控制起来却异常简单。 几乎就像是我的爪子一样，比尾巴什么的听话多了。 而且。 一边想着，姜生一边用牙齿咬破了嘴唇，之后又把那一丝灵力缓缓地传输了过去。 倘若细胞的活性，能够因灵力而激发的话，那么其分裂的速度呢？ 唔。 随着一阵，如同触电般的抖动。姜生的嘴里，那尚未怎么溢血的伤口，就已经逐渐愈合了起来。 直到咬伤彻底消失，整个过程也只用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而这，甚至还仅仅是一丝再细微不过的灵力，所起到的作用。 怪不得，白杰的咒物不能被销毁。 但应该不是每一件咒物，都有这样的恢复能力。 毕竟普通的死物，可没有足以支撑分裂的细胞。 仿佛是得到了什么新鲜的玩具，被要求不能说话的姜生，直接埋头提取起了灵力。 在它的眼中，这种行为便像是一种修炼。 好似仙侠小说里的山妖精怪那般。 凝聚法力，强化肉身。 不过，此刻的姜生忘记了一些浅显的科学知识，即能量守恒定律。 在普遍的物质世界中，没有哪一种能量是可以凭空出现的。 虽然灵能从理论上讲，或许已经脱离了物质的范畴，但它仍是一种能量。 故而想要生产，就必须有消耗。 灵能的消耗基于灵魂，而灵魂的消耗又基于肉体。 于是，大约仅过了半个小时左右。 黑猫便已经用爪子，推起了白杰的手掌。 “你干嘛？” 被推得没法再装睡的白杰，无奈地睁开了眼睛，继而低压着声音冲姜生询问道。 “我饿了，很饿……” 黑猫浑身疲软地趴倒在座椅间，用一种虚弱得不能再虚弱的力度，浅浅地张合着嘴唇。 “你有吃的吗，给我一点。” “你，透支灵能了？” 作为一个成熟的灵修者，白杰几乎是一眼便看出了姜生的问题所在。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营养液，并将其藏到了黑猫的肚子下面。 “把它喝了，动作小一点，别被其他人看见。”幸亏现在的乘客不多，否则白杰还真没法解释，自己和猫说话的怪异举动。 “你的灵能怎么透支的？” 明明现在都没碰上灵异。 本想问清楚事情的经过。 然而下一刻，少年就瞥见了一对父女投来的目光。以至于只能转过头，装作一副观赏风景的模样，用手遮掩着嘴巴讲道。 “算了，这件事我们晚点再说，你先好好休息，别再使用灵力了。” “嗯，抱歉……” 自知理亏的姜生也不坚持，借座椅对旁人视线的阻挡，喝掉了药剂。之后，就低头陷入了沉睡。 …… 等黑猫恢复意识的时候，白杰已经抱着它，回到了酒店的房间。 “情况怎么样，你有查到什么东西吗？” 强撑着精神上的疲惫，姜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心虚地看着少年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好意思地问起了工作上的事务。 “没什么太具体的发现，本来，我是准备通宵乘车的。不过考虑到你都已经晕倒了，所以，我也只能提前回来了。” 一边说着，白杰一边对着墙上的时钟努了努下巴。 此时的钟表，才刚走过晚间九点。 显然，黑猫的行为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哈，哈哈。” 不好意思地干笑了几声，伴随着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姜生垂头丧气地认清了自己的立场。 “抱歉，是我太大意了，在没有通知你的情况下，冒然尝试了一些我本不了解的东西。” “嗯。” 平静地接受了黑猫的道歉，白杰把双手环抱于胸前。 “那么，能和我说说吗，你到底尝试了什么，为什么会导致灵能力的供应中断？” “呃，这个，要怎么说呢？” 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发现。 姜生迟疑了片刻，乃动身跳到了地板间：“算了，我还是直接给你演示一下吧。” “之前在车上，我得到了一个全新的能力。” 话音落下，房间里，黑猫半蹲着娇小的身躯。与此同时，它体内的灵力也开始凝聚。 几个呼吸过后，在少年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一头半人高的黑豹，就已经迈着寂静而缓慢地步子，渐渐走到了他面前。 是的，这便是姜生，在误打误撞的过程中，侥幸摸索出来的技巧。 用理性科学的概念来分析，它暂时将之称为，细胞记忆的定向增生与短期重塑。 又名，临时返祖。 ------------ 第六十章：情理之中的阴谋 “也就是说，你是运用了灵能对咒物细胞的促进作用，加速了体内部分细胞的分裂速度。然后再凭借基因层面的生物记忆，敲定了增生组织阶段性的排列结构。” “最终以等量乃至过量的灵力消耗为基础，实现了物种范围内躯体巨大化的目的，对吗？” 窗外的月光，半梦半醒地卧倒在云间。 酒店昏暗的客房里，某个满头白发的少年正坐在床边，略显苦恼地用一根手指，抵按着眉心问道。 “呃。” 床铺的对面，已经被过剩的毛发所淹没的黑猫，无辜地眨了眨自己金黄色的眼眸。 “虽然在，实际操作的过程中，我没有想，你那么多。但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意思。” 或许是因为心中惭愧的关系，它的语调，同样比以往更加生硬了一些。 “然后，当你停止了灵能的供应，受催生得来的细胞组织，就会因养分不足的原由而快速死去。并且在你的体型恢复正常以后，借毛发生长的形式尽数排出体外？” “很明显，你都答对了。” 面对着白杰的疑问，姜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上，那已然有近一米长的体毛，随即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所以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拿，一把剪刀来。帮我，剪了这些，碍手碍脚，的东西。” 早在两分钟以前，黑猫便通过中断灵力输入的方式，恢复了身体原本的大小。 然而，它却忘了那些凭空多出来的细胞，以至于在一阵瘙痒难耐的毛囊刺激过后，它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哈哈，别着急嘛。” 哭笑不得地挥了挥手，少年白杰也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状况，故而难免好奇地凑近观察了一番。 接着，又忍不住抚摸了两下，姜生拖在地上的黑色软毛。 “你这也算是，直接从一只野猫变成某些稀有品种了吧，身价少说都翻了十倍。” 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戏弄的姜生，无疑有些气恼，但又不好发作。 于是，只能加重语气地做出声明。 “我本来就是，稀有品种！” “哈哈哈，对对对，稀有品种，稀有品种。” “你能不能，别笑了！” “我没笑，这么严肃的事情，我怎么会笑呢？”意识到现状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白杰的表情愈发忍俊不禁。 毕竟，姜生眼下的外形着实堪称奇特。 粗略地瞧上去，便如同是一顶巨型假发的里头，长了一双眼睛和一对耳朵似的。 说惊悚吧，还有那么点可爱。 说可爱吧，却有那么点惊悚。 总之，横竖不大对劲。 紧盯着白杰止不住上扬的嘴角。 姜生有点忍不下去了：“你分明，就是在笑我！你都没停过！” “咳咳咳。” 被戳破谎言的白杰，连着咳嗽了几声，没办法，只得背过身去转移了话题。 “好了好了，我去给你拿剪刀。不过说起来，你刚才的那种形态，大概能维持多久。另外，它对你的身体机能可以起到增幅效果吗？” “增幅效果有。” 眼见着白杰聊起了正事，姜生哪怕不大情愿，也只能认栽接上了话茬儿。 “以刚刚的，状态来说，大约在三倍左右。至于持续时间，如果不，激烈运动的话，应当能维系一个小时。反之，二十分钟吧。” “时间不短啊。” 翻箱倒柜地摸出了一把剪刀，白杰蹲在了姜生的面前，替它修剪起了过长的毛发。 “那之前在车上你是怎么晕倒的？” 提及此事，黑猫的神情又变得不自然了一些。 “因为我，一个没注意，把刺激细胞的行为，过度运行了。导致常态细胞，开始吸收灵力。上一个，被我吸干的人，还是实验记录里的，杨默默。幸好，我及时发现了异常。不然我现在，可能还，醒不过来呢。” 原来是这样。 用灵力刺激咒物细胞，和拿灵力喂养咒物细胞，这二者的消耗量可不是一个概念。 想明白了事情的起末，白杰恍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还可以继续扩大身体吗，又或者说，你是否可以进行，跨越物种类别的形态转变？” “继续扩大身体，可以。” 不厌其烦地回答着少年的问题，姜生知道，弄清楚这些细节也是一个为自己着想的过程。 “但是想要变成别的东西，不行。我都说了，我是根据，基因记忆，排列增生组织的。如果随意，扭曲结构。很可能会导致我，变成一团，不规则地血肉。” 说罢，姜生又默默地扫了一眼白杰的胸口。 很明显，它至今都对那里头的东西放不下忌讳。 “是吗。” 并未在意黑猫的视线，白杰反而又陷入了沉思。 …… 另一边，曼阳安排的打捞队，仍然在东湖的湖面上布置着水网。 晚间十点，穿着一身休闲装束的曼阳站在东湖湖畔，却忽地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 “喂？” “……” “我不是说了别给我打电话吗？” “……” “放心吧，都已经安排好了。” “……” “新来的咒物是挺特别的，但还称不上变数。怎么，你们有兴趣，要不要我给你们引荐一下？” “……” “行了，不多聊了，我这边还在指挥打捞队呢。” “……” “唤云鬼的解咒，我暂时还拿不到。但这也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吧，安排好你们的雨衣，气象掌控可不好对付。如果你们赢不了，我和吐烟是不会下场的。” “……” “嗯，希望你们的实力能和口气一样坚挺，就这样，拜拜。” “……” “嘟。” 随手挂掉了这通不知来路的电话。 曼阳将手机揣进了兜里，继而又面朝东湖的方向，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这世道，真是风雨飘摇啊。吐烟，麻烦你了。” “呜。” 随着一声凄惨的呜咽，一团鬼火突然自空旷处涌现了出来，蓦地笼罩了曼阳的身体。 而等到火焰熄灭之后。 男人高大的身影，也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 根据灵能安全法第二十条规定，为了防止咒物被不法之徒所掌握，每件咒物上都必须刻有八道缚咒，四解四封。 如此，即使管理人不幸身故，咒物也不至于失控，大大降低了灵能犯罪的可操作性与危害性。 ------------ 第六十一章：脖颈发紫，这属于严重扭伤 “说真的，我现在，也开始觉得，我们的调查方向，错了。” 午夜，暴雨，公交车站。 路牌忽明忽暗的灯光，斜照着两道单薄的身影。 跟前空旷无人的座椅，被一只黑猫肆意地占据。 几乎是用一个大字型的躺姿，驱赶着袭来的蚊虫。 姜生耷拉着眼睛，凭那生疏且略显干瘪的语气，阐述了一个并不积极的观点。 今天，是它同白杰在附近候车的第三天。 算上即将到来的班次，他俩，应该已经坐满了四十辆28路公交车。 而在这四十辆公车之中，他们却没有发现半点怪异的地方，更没有遇见任何可疑的事情。 如果非要讨论近期，那车上有什么异常之处的话。 嗯，黑猫与少年，或许就是里头唯一的不平常了。 毕竟这一人一猫，夜以继日来来回回地在几辆车之间换乘。 28路的司机本就不多，现在，估计都记住了他们两个。 “……” 站台右侧的扶手边，白杰听着姜生如同是准备放弃了一般的言论，默默地收起了掌间的手机。 接着，又露出了一个无奈地苦笑。 并且以一种，像是能够融入雨声的清澈语调，不紧不慢地对着黑猫说道。 “再等等吧，我有一种预感，很快就要出现转机了。” “怎么，你们灵修者，还兼职算命？” 倦怠地打了个滚。 姜生堪称精准地，把一只想要进站避雨的飞虫，给拍回了雨中。 稠密犀利的雨点敲打在地上，溅起无数的水花。 黑夜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幕，变得既朦胧又迷离。 “也不叫算命。” 抬头看着雨幕中路灯的光晕，白杰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墨镜。 “只是这雨越下越大了，我开始能够感觉得到，时间不多了。” 说着，少年又将手搭在了胸口。 那里，正压抑着另一个“心脏”的跳动。 “这雨，有什么，问题吗？” 茫然地四处张望了一番，黑猫可以肯定，它在雨水中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灾厄。 然而白杰信誓旦旦的模样，却叫它多少有些迟疑。 所幸，少年并没有准备卖关子的意思，相反，还格外清晰地解释道。 “雨当然没有问题，问题在于它将带来的后果。东湖虽名为湖，却有一侧向海。故而，十分容易受到潮汐等周边因素的影响，于是才有了观潮湖之美誉（不要在意为什么通海的湖叫湖，毕竟，人家洱海还叫海呢，摊手）。” “你的，意思是说……”见白杰突然讲起了当地的自然环境，姜生的眉头皱了一下。 “没错。”少年肯定地微微颔首。 “暴雨，洪水，台风，我想这些，恐怕就是此次的灾厄准备引发的天灾。” “哗……” 仿佛是为了配合男孩的言语。 不远处，东湖的湖水也开始拍打起了沿岸的防洪堤。 “那，我们该怎么办？” 终归是初来乍到，姜生端正了原本歪斜的身体，口吻亦显得有些紧张。 恰似其自己说的那般。 猫不喜欢水，它也不喜欢。 “放心吧。”或许是感觉到了黑猫的不安，站在雨帘底下的白杰，轻轻地耸了耸肩膀。 “还记得云鬼的能力吗，它就是我站在这里的原由。必要的时候，我会改变东湖市的天气，从而缓解灾情。” “你能，改变一个市区的，天气？” 毫无疑问，哪怕心中早有预测，但姜生还是被白杰的底气给吓到了。 “所以啊。” 可惜，少年却并不打算在这一点上多做叙述，只是重新扭正了话题。 “如果想要彻底排除28路的嫌疑，我们还是再等一段时间吧。不出意外的话，怨灵马上就要有动作了。” “嘟。” 这头，白杰的话音才刚刚落下。 那头，两束灯光，便已经穿过雨幕照了过来。 新的28路车到了，比行程表上预计的要早了五分钟。 “白杰。” 几乎是看到车一瞬间，姜生便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并在喉咙里低吼着少年的名字。 “我看见了。” 回应黑猫的，是一声平静到失去了情感波动的叹息。 “还真是，鬼气森森啊。” 是的。 此时此刻，在两“人”的面前突兀显现的，正是一辆，与往日的28路客车都截然不同的灵异公交。 老旧，腐朽，灾厄升腾。 “你们，也要上车吗？” 突然，一个幽幽的动静，自白杰与姜生的背后响起。 黑猫被吓得直接竖起了尾巴。 而白杰呢，则是稳重地回过头，寻找起了声音的来处。 只见一个面带笑容的男人，正彬彬有礼地站在雨里。 身披一件肉色“雨衣”，脚踩着双女式高跟鞋。 倘若其发紫的脖颈，没有近两米长的话，他应该会被人当作是一个和善的乘客。 但下一秒，对方那扭曲的五官，便已经倒垂在了白杰的鼻子跟前。 双方，似乎都已经嗅到了对方的吐息。 “你们，也要上车吗？” 身披“雨衣”的男人再次问道，脸上的笑容愈发深邃。 可他等来的，却不是白杰的回答。 而是少年探出的一根手指。 “虚妄揭破。” “仆！” 伴随着一声，仿佛是气球被戳破了一般的闷响。 男人的身影干枯萎缩，逐渐淡去，最终消失不见。 “一点障眼法而已，保持镇定。” 自行开口解释着方才的现象，少年抱起炸毛的黑猫，拍打安抚了一番。 他并没有笑话姜生一时的胆怯。 毕竟对于未知的恐惧，是诸多物种生来的本能。 “但怨灵确实已经盯上我们了，自己小心些。曼阳那边，恐怕也出了什么问题，否则，他应该先引起对方的注意才对。”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不好办了……” ------------ 第六十二章：我会死死纠缠 “呲……” 或许是因为刚刚的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一点。 又或许是因为，姜生需要时间来抑制自己的本能。 总之，等到黑猫安定下来的时候。 站台前，那辆纠缠着浊气的28路客车已经停在了下来，并且缓缓地打开了车门。 我们就这么直接走上去吗？ 略显犹豫地看了白杰一眼。 姜生本以为，少年会先做一点防范措施。 哪知男孩仅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便抱着它走上了公车的台阶。 几乎是在进入车厢的一瞬间，姜生即感觉到了，有一股冷气蛮不讲理地包裹了自己的身体。 使得它的体内，血液的流速仿佛都慢了下来。 夏日里，本该笼罩不去的闷热尽数消散。 随之而来的，是阵阵令人的难以思考的冻结感。 “上车？” 驾驶座里，一个头带鸭舌帽且身穿老旧制服的中年驾驶员，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 “上车。” 白杰淡淡地回复了他一句。 言罢，乃象征性地掏出了手机。 正准备扫码上车，却蓦地发现眼下的公交车上并没有扫码设备。 见白杰迟迟没有付款，也没有上车入座，驾驶员再次阴恻恻地问道。 “去哪儿？” “东湖。”白杰依旧是颇为上道地与其商量着：“什么价位？” “这就是东湖。” 可能是意识到了什么，司机的眉头微微皱紧。 然而白杰的态度却异常坚决。 “我要去东湖，什么价位？” “……”一阵沉默地对视过后，司机终于邪笑了一下，点头说道。 “两块。” “我们有两个乘客，我给你四块。” 说着，白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四枚硬币，并把它们一枚一枚地塞进了投币箱中。 做完这些，他才抱着姜生走进了车内的最后一排座位。 跟着，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 他的怀里，黑猫张了张嘴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 注意到这一点的白杰，微微一笑。 随即低下头，小声地讲道。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吧，反正现在，怨灵已经盯上我们了。” 白杰本以为，有曼阳的打捞队做掩护。他和姜生在附近徘徊的行为，并不会过早的被怨灵给注意到。 从而可以得到更多的时间，来验证怪谈的真实性，继而调查灵异的根源。 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所幸，对方并没有就此躲藏起来。 而是迫不及待地找上了门，想要引他进入神隐。 甚至为此，改变了怪谈的触发机制和顺序。 毕竟故事里可没有说过，会有一个颈长两米的男人，来挟持你上公交车。 这说明了什么。 难道不是恰恰说明了，他和姜生此刻的行为，对于怨灵来说要比曼阳更具有威胁性吗。 果然，这只怨灵的起源，必定与那则都市怪谈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在这一点上，白杰同姜生，其实从最开始就想到一起去了。 只是少年并没有主动说出来而已。 现在那怪物看中了我的灵体，想要把我当做食粮。 而我呢，则是希望确认他的根源。 这不是正好吗，正好各取所需。 如是想着。 少年的眼神也变得愈加沉静，隐藏着其下晦涩的光晕。 “这车，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另一边，得到了白杰的许可。 趴在阴暗狭小的空间里，浑身都觉得压抑的黑猫，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它终归是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 故而难免有一种束手束脚，失去方向的感觉。 值得庆幸的是，作为它的搭档。 少年白杰始终是一个很有耐心，也很负责任的伙伴。 以至于从来都是有问必答。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带我们去经历一次他的死亡。以借此，最大程度的享受整个过程。顺便，发泄心中的怨恨。” “呼。” 幽幽地吐了口气，姜生无奈地垂了垂脑袋。 “还真是，不出意外的，扭曲。” “是啊。”颇为认可地抚摸着手里柔软的皮毛，少年笑着附和了一句。 “要不，怎么说是怨灵呢？” “不过无论如何。” 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白杰又神情复杂地补充了一句。 “到最后我们都会向他们证明的。” “证明什么？”姜生下意识地问道。 “嗯……” 应当是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看向了窗外的大雨，少年的嘴角带着一丝坚定的笑意。 “证明，你们的怨恨，我知晓了，我背负了……” 然后憎恨我吧。 发自肺腑，毫无保留地憎恨我吧。 以杀死我为目的地憎恨我吧。 为此，我会用我的人生，我的命运，我的一切来向你们证明。 你们的悲愤我见证了。 你们的哭嚎我听闻了。 你们的痛苦我参与了。 但我不会罢手，我会死死纠缠。 面对你的诅咒，承担你的所有。 直到你无暇顾及他人，直到你无力怨恨为止…… 咒物管理人的精神是极脆弱的，同时又是极强韧的。 因为他们，都身临其境地体会过最残忍的死亡。 也必将面对最孤独的命运。 …… 与此同时。 “啊！啊！（我的怨恨，我的怨恨！）” 属于灵异的世界里，东湖油腻的湖水下。 自漫无边际的浪涛之中，一个女人的恶毒声音，正撕心裂肺地尖啸着。 可转头，又被那磅礴的雨声给盖了过去。 “啊！啊！（你们懂什么，你们能懂什么！？）” “啊！（背负我的怨恨，呵呵。）” “啊！啊！（我会杀死你们，我一定要杀死你们！用最残忍的方式，一点一点地杀死你们！）” ------------ 第六十三章：我本来能走下去的 “噼里啪啦……” 密集的雨点敲打在车窗上，模糊了窗外的景象。 如同豆粒坠落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回荡在人的耳畔。 这似乎是一首安眠曲，可细听又显得太过急促，带着逐步逼近的郁气和闷烦。催促着你，往梦乡归还。 “啊！（来吧！）” 风雨中。 某个女人的恸哭声，似吞针沥血般的传出。 又因为距离太远的关系，乃至无法叫人听清。 “啊！（我要你们所有人，都经历我的噩梦！）” “哗哗哗……” 仿佛无穷无尽的大雨遮天蔽日。 吞没了在道路的中央，孤独行驶的公交，也吞没了车灯那渺小的光芒。 …… “我，是一个极漂亮的女孩。” “自童年起，周遭的人，便都是这样告诉我的。” …… 大概是在公车，途经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 原本还保持着高度警惕的姜生，突然失去了意识。就像是机器故障，又或是风筝断线。它的思绪蓦然飘远，消失在水天之间。 而等它再度醒来时，感知，便已经坠入了某个陌生人的记忆之中。 对方声音，于它的耳边缓缓响起。 若即若离，断断续续。 仿佛是源自虚无，又仿佛是源自黑猫本“人”的呢喃叙述。 这使得姜生，逐渐陷入了迷惑。 精神不再清晰，耳目亦被混淆。 它似乎忘了它是谁，忘了它在哪。 忘了当下应该去做什么。 黑猫的整个心神，皆被那突如其来记忆所占据着。 乃至一时间都无法分清，到底是它闯入了一份记忆，还是它找回了一段记忆。 它只是回想着，回想着。 身临其境，五感俱全。 恰似在回顾某段，属于自己的人生一般。 …… “妈妈说，我的长相令她羡慕。” 总之，记忆里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姜生的混乱而产生困扰。 它只是用那无比平淡的语气，继续描述着一幅又一幅，如同是从深海中打捞起来的画面。 “哥哥说，他会照顾我保护我。” “朋友说，我像城堡里的公主。” “爸爸说，我是他最爱的宝贝。” “于是，妈妈每一次见到我，都会用手掐我的胳膊。” “于是，哥哥赶跑了每一个，想和我交朋友的孩子。” “于是，班级里的同学，都说我目中无人。” “于是，爸爸在我十六岁那年，强豹了我。” …… 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姜生的下体猛地传来阵痛，无数纷乱恐怖的画面突然涌入，随即又变得支离破碎。 印象里，某个本该值得信任与亲近的人。 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了它。 是的，眼下的姜生，好像已经同脆弱的女孩融为了一体。 共享着她的情感。 体会着她的经历。 那一系列，好似噩梦般的经历。 污浊，羞耻，不堪，无地自容。 种种种种，足以叫人不敢面对的画面，再度拼接，连成影像。 令人想要自我毁灭。 那些隐藏在暗中的情绪，仿佛也随之，化作触手，探出幕布。 攀上了黑猫的身体。 拖拽着它，走向了更深的黑暗。 …… “妈妈恨我，她开始用烟头烫我的掌心。” “哥哥知道了真相，却只能骂我是个表子。” “爸爸晚上睡在我的房间，没人能够阻止。” “我不敢回家，想拜托同学和老师收留我。” “不到半个月，谣言四起。” “因为爸爸跟别人说，我是出来卖的，一晚上两百。” “没人敢收留我了。” “我，开始卖了。” …… 记忆走到这里，姜生已经不能呼吸了，它感觉有只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那是一种密不透风的绝望。 可一切的一切，显然并不准备到此为止…… “我怀蕴了，是哥哥的。” “妈妈带我打了孩子，哥哥没有说话。” “一年后，爸爸出了车祸，妈妈死于胃癌。” “我问了问，是哥哥做的。他用一年的时间，计划了两场意外。” “电话里，哥哥说，他想找回我们的孩子，并为此欠下了许多债务。” “他让我帮他，我没理会。” “于是他绑架了我，在一个雨夜。” …… “哥哥疯了，当他将婴儿的骨头，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无比肯定这一点。” “他说，他会剥下我的皮，然后扮作我的样子，怀抱孩子死去。如此，我们就能永生永世地在一起了。” “呵呵，疯子……” “有趣的是，我一点都不害怕。在那把刀，捅进我的肚脐时，我好平静。” “此生此世，我第一次那么平静。” “也许，这就是解脱吧。” “是啊，我解脱了。”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人生，要为这些个混蛋陪葬！”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配感受活着的美好！” “为什么！为什么我都准备从头开始了，你还要来破坏我的生活！” “你，你们！凭什么毁了我的人生，还要在这种地方杀死我啊！” “我本来可以的。” “可以感受亲情，友情，爱情。” “我本来可以的，哪怕伤痕累累，哪怕支离破碎，哪怕再黑暗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 “但是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你就连死的时候都要纠缠着我不放啊混蛋！” “我恨啊，我好恨啊！” “我本来能走下去的！” “我熬过了所有的苦难，我只有二十二岁！” “但你这个恶心龌龊胆小怯懦卑鄙下流可耻的混蛋，到底是凭什么在这个时候找上我还要杀了我啊！！！！”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记住，我，不会放过你们……” …… 怨灵，人皮雨衣。 怨念，目光所及。 ------------ 第六十三章：我本来可以走下去的（重发） “噼里啪啦……” 密集的雨点敲打在车窗上，模糊了窗外的景象。 如同豆粒坠落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回荡在人的耳畔。 这似乎是一首安眠曲，可细听又显得太过急促，带着逐步逼近的郁气和闷烦。催促着你，往梦乡归还。 “啊！（来吧！）” 风雨中。 某个女人的恸哭声，似吞针沥血般的传出。 又因为距离太远的关系，乃至无法叫人听清。 “啊！（我要你们所有人，都经历我的噩梦！）” “哗哗哗……” 仿佛无穷无尽的大雨遮天蔽日。 吞没了在道路的中央，孤独行驶的公交，也吞没了车灯那渺小的光芒。 …… “我，是一个极漂亮的女孩。” “自童年起，周遭的人，便都是这样告诉我的。” …… 大概是在公车，途经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 原本还保持着高度警惕的姜生，突然失去了意识。就像是机器故障，又或是风筝断线。它的思绪蓦然飘远，消失在了水天之间。 而等它再度醒来时，感知，便已经坠入了某个陌生人的记忆之中。 对方的声音于它的耳边缓缓响起。 若即若离，断断续续…… 仿佛是源自虚无，又仿佛是源自黑猫本“人”的呢喃叙述。 这使得姜生，逐渐陷入了迷惑。 精神不再清晰，耳目亦被混淆。 它似乎忘了它是谁，忘了它在哪。 忘了当下应该去做什么。 黑猫的整个心神，皆被那突如其来的记忆所占据着。 乃至一时间都无法分清，到底是它闯入了一段记忆，还是它找回了一段记忆。 它只是回想着，回想着。 身临其境，五感俱全。 恰似在回顾着某段，属于自己的人生一般。 …… “妈妈说，我的长相令她羡慕。” 总之，记忆里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姜生的混乱而产生困扰。 它只是用那无比平淡的语气，继续描述着一幅又一幅，如同是从深海中打捞起来的画面。 “哥哥说，他会照顾并保护我。” “朋友说，我像城堡里的公主。” “爸爸说，我是他最爱的宝贝。” “于是，妈妈每一次见到我，都会用手掐我的胳膊。” “于是，哥哥赶跑了每一个，想和我交朋友的孩子。” “于是，班级里的同学都说，我目中无人。” “于是，爸爸在我十六岁那年，用醉酒为借口，侮辱了我。” …… 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姜生的下体猛地传来阵痛，无数纷乱恐怖的画面突然涌入，随即又变得支离破碎。 印象里，某个本该值得信任与亲近的人。 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了它。 是的，眼下的姜生，好像已经同脆弱的女孩融为了一体。 共享着她的情感。 体会着她的经历。 那一系列，好似噩梦般的经历。 污浊，羞耻，难堪，无地自容。 种种种种，足以叫人不敢面对的画面再度拼接，连成影像。 令人想要自我毁灭。 那些隐藏在暗中的情绪，仿佛也随之化作触手，探出幕布。 攀上了黑猫的身体。 拖拽着它，向着更深的黑暗走去。 …… “妈妈恨我，她开始用烟头烫我的掌心。” “哥哥知道真相后，却只能骂我是个錶子。” “爸爸经常睡在我的房间，没人能够阻止。” “我不敢回家，便乞求同学和老师的收留。” “起初，状况略有好转。” “可不到半个月，就有了谣言。” “因为爸爸跟别人说，我是出来‘工作’的，一晚上两百。” “一时间，没人敢收留我了。” “再后来，我就开始‘工作’了。” …… 记忆走到这里，姜生的呼吸已经几乎停滞，它感觉有只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那是一种密不透风的绝望。 可一切的一切，显然并不准备到此为止…… “时间过得很快，我突然‘有’了，是哥哥的。” “妈妈带我去了医院，哥哥站着没有说话。” “一年后，爸爸出了车祸，妈妈死于胃癌。” “我问了问，是哥哥做的。他用一年的时间，计划了两场意外。” “电话里，哥哥说，他想找回自己的孩子，并为此欠下了许多债务。” “他让我帮他，我没理会。” “于是他绑架了我，在一个雨夜。” …… “哥哥疯了，当他将婴儿的骨头，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无比肯定这点。” “他说，他会剥下我的皮，然后扮作我的样子，陪伴孩子死去。如此，我们就能永生永世地在一起了。” “呵呵，疯子……” “有趣的是，我一点都不害怕。在那把刀，捅进我的肚脐时，我好平静。” “这一辈子，我第一次那么平静。” “也许，这就是解脱吧。” “是啊，我解脱了。”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人生，要为这些个混蛋陪葬啊！” “为什么我不配感受活着的美好！” “为什么！我都准备从头开始了，你还要来破坏我的生活！” “你，你们！凭什么毁了我的人生，还要在这种地方杀死我啊！” “我本来可以的。” “可以感受亲情，友情，爱情。” “我本来可以的，哪怕伤痕累累，哪怕支离破碎，哪怕再黑暗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 “但是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你就连死的时候都要纠缠着我不放啊！” “我恨啊，我好恨啊！” “我本来能走下去的！” “我熬过了所有的苦难，我只有二十二岁！” “但你这个恶心龌龊胆小卑鄙下流可耻的混蛋，到底是凭什么在这个时候找上我还要杀了我啊！！”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记住，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 怨灵，人皮雨衣。 怨念，目光所及。 ------------ 第六十三章：我本来可以走下去的 “噼里啪啦……” 密集的雨点敲打在车窗上，模糊了窗外的景象。 如同豆粒坠落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回荡在人的耳畔。 这似乎是一首安眠曲，可细听又显得太过急促，带着逐步逼近的郁气和闷烦。催促着你，往梦乡归还。 “啊！（来吧！）” 风雨中。 某个女人的恸哭声，似吞针沥血般的传出。 又因为距离太远的关系，乃至无法叫人听清。 “啊！（我要你们所有人，都经历我的噩梦！）” “哗哗哗……” 仿佛无穷无尽的大雨遮天蔽日。 吞没了在道路的中央，孤独行驶的公交，也吞没了车灯那渺小的光芒。 …… “我，是一个极漂亮的女孩。” “自童年起，周遭的人，便都是这样告诉我的。” …… 大概是在公车，途经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 原本还保持着高度警惕的姜生，突然失去了意识。就像是机器故障，又或是风筝断线。它的思绪蓦然飘远，消失在了水天之间。 而等它再度醒来时，感知，便已经坠入了某个陌生人的记忆之中。 对方的声音于它的耳边缓缓响起。 若即若离，断断续续…… 仿佛是源自虚无，又仿佛是源自黑猫本“人”的呢喃叙述。 这使得姜生，逐渐陷入了迷惑。 精神不再清晰，耳目亦被混淆。 它似乎忘了它是谁，忘了它在哪。 忘了当下应该去做什么。 黑猫的整个心神，皆被那突如其来的记忆所占据着。 乃至一时间都无法分清，到底是它闯入了一段记忆，还是它找回了一段记忆。 它只是回想着，回想着。 身临其境，五感俱全。 恰似在回顾着某段，属于自己的人生一般。 …… “妈妈说，我的长相令她羡慕。” 总之，记忆里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姜生的混乱而产生困扰。 它只是用那无比平淡的语气，继续描述着一幅又一幅，如同是从深海中打捞起来的画面。 “哥哥说，他会照顾并保护我。” “朋友说，我像城堡里的公主。” “爸爸说，我是他最爱的宝贝。” “于是，妈妈每一次见到我，都会用手掐我的胳膊。” “于是哥哥赶跑了每一个，想和我交朋友的孩子。” “于是班级里的同学，都说我目中无人。” “于是爸爸在我十六岁那年，借醉酒之名折磨了我。” …… 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姜生的下体猛地传来阵痛，无数纷乱恐怖的画面突然涌入，随即又变得支离破碎。 印象里，某个本该值得信任与亲近的人。 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了它。 是的，眼下的姜生，好像已经同脆弱的女孩融为了一体。 共享着她的情感。 体会着她的经历。 那一系列，好似噩梦般的经历。 污浊，羞耻，难堪，无地自容。 种种种种，足以叫人不敢面对的画面再度拼接，连成影像。 令人想要自我毁灭。 那些隐藏在暗中的情绪，仿佛也随之化作触手，探出幕布。 攀上了黑猫的身体。 拖拽着它，走向更深沉的黑暗。 …… “妈妈恨我，她开始用烟头烫我的掌心。” “哥哥知道真相后不敢面对，还骂我是个錶子。” “爸爸经常睡在我的房间，却没人能够阻止。” “我不敢回家，便乞求同学和老师的收留。” “起初，状况略有好转。” “可不到半个月就谣言四起。” “因为爸爸跟别人说，我是出来‘工作’的，一晚上两百。” “没人敢收留我了。” “再后来，我的确开始‘工作’了。” …… 记忆走到这里，姜生的心跳几乎已经停滞，它感觉有只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那是一种密不透风的绝望。 然而一切的一切，显然并不准备到此为止。 “时间过得很快，我突然呕吐，因为哥哥的关系。” “妈妈带我去了医院，哥哥站着没有说话。” “一年后，爸爸出了车祸，妈妈死于胃癌。” “我询问起经过，得知是哥哥做的。他用一年的时间，计划了两场意外。” “电话里，哥哥说，他想找回自己的孩子。为此，欠下了许多债务。” “他让我帮他，我没有理会。” “于是他绑架了我，在一个雨夜。” …… “哥哥疯了，当他将婴儿的头骨，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无比肯定这点。” “他说，他会剥下我的皮，然后扮作我的样子，陪伴孩子死去。如此，我们就能永生永世地在一起了。” “呵呵，疯子……” “有趣的是，我一点都不害怕。在那把刀，捅进我的肚脐时，我好平静。” “这一辈子，我第一次那么平静。” “也许，这就是解脱吧。” “是啊，我解脱了。”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人生，要为这些个混蛋陪葬！” “为什么我不配感受活着的美好！” “为什么！我都准备从头开始了，你们却还要来破坏我的生活！” “你，你们！凭什么毁了我的人生，还要把我杀死在这种地方！” “我本来可以的。” “可以感受亲情，友情，爱情。” “我本来可以的，哪怕伤痕累累，哪怕支离破碎，哪怕再黑暗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 “但是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你就连死的时候都要对我纠缠不休啊！” “我恨啊，我好恨啊！” “我本来能走下去的！” “我熬过了所有的苦难，我只有二十二岁！” “但你这个恶心龌龊胆小卑鄙下流可耻的混蛋，到底是凭什么在这个时候找上我还想着杀死我啊！”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记住，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 怨灵，人皮雨衣。 怨念，一切不足够凄惨的生命。 ------------ 第六十四章：你为什么要追我（远古老梗） “姜生。” “姜生！” 当剧烈的痛苦与无尽的不甘，如潮水般袭来时。 当浑浊的泥沼与弥漫的恶臭，将口鼻都填满时。 一个突兀且明确的声音，蓦地自姜生的头顶传来。令黑猫在一片无法摆脱的黑暗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喵！” 几乎是下意识地，姜生惊呼着，从白杰的腿上跳起。 利爪弹出趾间，牙齿咧到唇外。 “放轻松，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看着姜生蓄势待发的戒备姿态，坐在一旁的白杰无奈地摇了摇头，并开口宽慰道。 是的。 他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因为由腐烂的肉糜，和青色的骨片汇聚凝成的云鬼，已经从白杰的胸口处爬了出来。 半举着一截形似手掌的躯体，推开了正从车厢内冒出来的，一团团翻涌的雾气。 “那只灵很擅长运用幻象，刚刚我一个没注意也中了招，幸好云鬼及时出手干预，才没让我们都死在梦里。” 所以，之前我经历的那些，都是幻觉吗…… 心有余悸地控制着呼吸，姜生的心跳伴随着颤抖，使得它的四肢也略显无力。 “可话说回来，怨灵的力量，本该影响不到你才对，你是怎么坠入幻境的？” 或许是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白杰不解地向黑猫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 少年的疑惑让黑猫一时语塞。 要说它是怎么产生幻觉的，具体的原因着实很难说明。 但待到一番思索过后，姜生还是想到了某种可能。 “我可以通过，吸收亡者的灵体，来获得他们记忆。所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只怨灵已经，靠近，并接触过我们了？” “嗯，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 听着姜生的猜想，白杰点了点头。 “毕竟，我们现在乘的这辆车，很有可能就藏着对方的一部分本体。作为其主要的杀人手段，车厢里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一边说着，白杰一边又对姜生获得记忆的事情产生了兴趣：“那么，你在她的记忆里看到了什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只怨灵应该就是怪谈里的那个女人。因为我遭遇的幻象，是被人……” 话没说完，少年的脸色就变得更苍白了一些。 毫无疑问，做一个生理与心理皆为男性的个体，那种体验他实在是不想经历第二次。 并没有察觉到少年的异常，又或者是察觉到了但没有戳破。 姜生整理了一下措词。 继而神情凝重地，望向了面前步步紧逼的黑雾。 “我，看见了她的死因。” “啊！”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公车的前方，就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便像是有什么人，想要阻止姜生继续说下去一般。 无数的黑雾开始躁动。 仅解放了一重封印的云鬼，无法再阻止对方，保护着少年与黑猫的灵力节节败退。 一个呼吸过后，攀附在白杰身上的碎肉被猛地冲散。 而白杰呢，更是直接叫一股不知名的巨力，给撞出了车窗。 “该死！” 姜生虽然因为体质的关系，并没有受到灵体攻击的影响。 但视见少年摔下了疾驰的公车，它也只能咬着牙跟着一同跳了下去。 半空中，黑猫的身躯突然变大。 化作一只体长近三米的黑虎，接住了少年单薄的身子。 同一时间，白杰也堪堪地调起一股灵力，减轻了两“人”在落地时所遭受的冲击。 “噗！” 伴随着两片水花四溅，一人一“猫”摔在了雨夜的公路上，可他们显然都无暇顾及自己的狼狈。 “不能让她跑了，她的死因里绝对有其根源的线索。” 白杰第一时间，猜到了袭击背后的原因，向姜生通气道。 “不用你说。” 姜生也立刻做出了判断，从地上翻起身形。 “爬到我背上来，我们追。” …… 这或许还是姜生，在经过了多次的成长之后，第一次用尽全力去奔跑。 它的速度有多快？ 实验室里的记录是，每秒可冲刺三十一米，时速高达百公里每小时。 而现在，有了细胞增生这样奇特的能力，它的体能更是上涨到了原本的三倍。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它的速度也提升了三倍。 不过至少，它现在绝对是陆地上跑得最快的动物。 比猎豹都更胜一筹。 “呼！” 白杰只感觉有风雨从脸上划过，留下了阵阵刺痛。 身下的猫科动物，就已经带着他追上了公交车的尾灯。 姜生跑得很稳，重心低且近乎没有起伏。所以白杰只是抓着它脖颈上的毛发，便能够轻松地控制住身体。 应当是估算了一下，己方与车厢之间的距离，少年对着黑猫大吼道。 “姜生，再快一点！” “我知道了，别催。” 说着，姜生再次加快了速度。 脚掌砸在地面上，锋利的爪子成了最好的防滑措施。 另一边，白杰也开始单手结印，紧压着嘴唇，徐徐念诵起了一段咒语。 “天将旱，稻无收，爹闯田。抢来谷米三十粒，煮粥餐餐难充饥。” “天干旱，井断流，娘问邻。借至半碗泥巴水，掺着人命咽血腥。” “天大旱，林不荫，姊出殡。家家告丧断布匹，曝尸荒野休问津。” “天绝情，灭人性，父母吃子女。” “唤云唤云，轮到你矣。” “还不授首献性命，莫哭莫闹莫戚戚。” “嘶！” 随着白杰的声音悄然落地，一阵抽气的动静，像是止住了风雨。 紧接着，云顶倒悬…… ------------ 第六十五章：名字这东西，总会有些特别的功能 穹顶之上，阴沉汇聚。 实事求是地讲，姜生从未见过当下这样的天象。 乌云好似一个倒立的圆锥，彼此之间相互拉扯，相互纠缠。 气流辗转盘踞，螺旋向下。 云层之于天空，便仿佛漩涡之于大海。 只不过这场涡流的末端，正通向地面，直指着不远处那辆公车的去路。 解放了封印之后，属于云鬼的气象操控，终于展现了其真正的可怖。 哪怕使用这种能力的代价，是白杰要忍受相应的痛苦。 即，动用的能力越强。 操纵者就会越明显的感觉到，被人啃食的滋味。 那种堪比凌迟一般的酷刑，显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忍受的。 甚至此时此刻，即便是白杰的面容也展露了些许扭曲。 毫无疑问，他将要施展的手段绝非寻常。 恰如少年之前所说得那样，想要阻止灾难的降临，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等了数天才等来一辆鬼公交，白杰当然，没有让其自行离开的打算。 特别是在对方察觉到了威胁，试图放弃行凶的情况下。 这要是让她跑了，想再找机会可就不容易了。 因此，于电光火石之间考量了种种预案过后，少年最终还是做出了动手的决定。 “雷！” 只见他单手成印，指向面前。 下一刻，夜空中就劈落了一道水桶粗的白光。 伴随着姜生愕然的视线，笔直地打在了公交的窗沿。 “轰！隆！” 声音先是迟疑了片刻。 继而响彻天地，使得风息雨息。 “啊！” 同一时间，浓稠的电浆里也传来了一个女人凄厉的尖叫声。 借助于雷光夺目的刹那，白杰按下了自己手表上的警报按钮。这样，曼阳等人便能够确定他的位置，及时赶来支援了。 对了，另提一句。 姜生的定位项圈，早在它第一次变身的时候，就已经被它给挣断了。 为此，杨茜第二天，还专门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现在的黑猫，完全是由白杰在看管。 做完了以上的这些，少年又用手拍醒了还在发愣的姜生。 “别分神，快追上去，顺便把你之前得到的记忆，详细地同我说一遍。” “知道了……”嘴上的语气，虽然有些不耐烦，但姜生的脚步却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与怪谈中，所描述的形象，略有不同。在我看到的记忆里，当年的死者，并不是一个，风流成性的女人，她的，很多行为，都是被迫的……” 客观的说，在接下来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 姜生应当是，展现了自己这辈子最高光的总结能力。 用尽可能简短的语句，讲述了一个女人曲折悲惨的人生。 从美貌到凋零。 无数的期盼，绝望，释怀，与不甘。 到了它的嘴里，似乎都不过是三言两语。 “这样吗？” 听完了整段故事，白杰并没有做任何的评价。 此刻，由于公车被雷电击中以后明显降低了速度，他和姜生已然追到了车厢的右手边。 不得不承认，此般局势下有很多事情没法细作比较。 但…… “现在也只能相信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了。” 白杰喃喃自语着，一根根胀大的青筋，从他的胸口蔓延到他的脖颈。 少年很清楚，如果没法在这里留住对方。 凭对方当前表现出来的，一击不成便果断逃窜的性格。 下次见面的时候，很可能就是东湖市爆发天灾的日子。 没有时间给你犹豫了，白杰。 念及此处，少年也终于放下了所有的顾虑，皱着眉头大吼了一声。 “姜生！” 风雨里，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干什么！” 狂奔中的姜生如是回应道。 “尽全力跳到车厢上去，然后无论用什么办法，吸收一份灵体，我要知道她生前的名字！” “了解了！” 雨夜下，随着脚掌踏破水面，随着低吼盖过风声，随着皮毛抖落露滴。 一个矫健的身影猛然跃起，扑上了近旁的那辆疾驰的公交。 “碰！” 连同着一声闷响，结实的利爪扣入铁皮，硬生生揦出了四道划痕。 姜生带着白杰跳到了公车上方。 紧接着，它就开始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感知，搜索起了这截废旧车厢内部的灵体。 快点，再快点…… 灾厄的气息令它感到厌恶，遂难抑本能的焦躁。 终于，黑猫的注意力聚集到了驾驶座里。 啊，找到了…… “白杰，是那个驾驶员！他不是普通的幻象，把他给我揪出来！” “交给我吧。” 平静地点了点头，少年趴在巨型黑猫的背部，突兀地抬起了一只手臂。 呼吸间，一截由碎肉组成的狰狞肢体，便已经撕破他的上衣，从他的肩胛骨里钻了出来。 那应该是一只手，除去它没有皮肤的外观和四五米长的骨骼，它应该是一只普通的手。 “云鬼！” “嘶！” 等到白杰，和虚无中抽气的声音完成交流。 那只大手也轰然挥下，撕风扯雨地砸碎了下方的车窗，并蛮不讲理地拽出了里头的驾驶员。 “吼！” 见到这一幕的姜生也毫不客气，一张口便吞下了对方的一条大腿。 眼前的景象再度混乱。 然而，或许是因为已经开始习惯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精神紧绷的原因。 这一次，姜生并没有失去意识。 甚至在片刻过后，它就转头对着白杰说道。 “那个女人，叫做唐轻，唐宋的唐，轻松的轻。” “啊！” 风中，女人的尖叫声愈发刺耳，近乎歇斯底里。 “唐轻吗，我知道了。” 但是白杰，却根本没有去理会对方的想法。 “云鬼！” 再一次向自己的怨灵，提出了更进一步的请求。 白杰脖颈上的青筋，已经爬升到了下颚的位置。 “嘶！” 回应他的，是三条血肉大手从其身上共同炸出。 并在一阵摩擦声中，止住了公交车失控以后，继续前行的惯性。 大概是由于驾驶员的离去，原本还勉强能看的公车，直接变成了一截待回收的废品。 车厢上锈迹斑斑，车轮干瘪，车窗残缺。 站在一旁的黑猫都有些不敢相信。 刚刚，居然就是这样的东西在马路上狂飙，甚至还飙到了八九十迈。 雨还在下。 另一边的白杰，已经在一叠由灵力烘干的碎纸上，用血写下了一个名字。 “呼……” 团团血肉的中央，少年缓缓站起。 手握纸片，朗声念道。 “丹朱口神，吐秽除氛。 舌神正伦，通命养神。 罗千齿神，却邪卫真。 喉神虎贲，炁神引津。 心神丹元，令我通真。 思神炼液，道炁常存。 往世妖邪，听吾来唤。 汝之真名，听吾来唤！ 唐轻是何在，急急如律令！” ------------ 第六十六章：起因 眼下，白杰所用的术式，姜生自然听不大懂。但少年所念的法咒，来头其实并不算小。 该咒，是被道家列为八大神咒之一的净口神咒。 意在请口神，除口业，涤浊气。 凭此法入静，可借口舌诸神归位。 令谈吐澄清，言辞有力，一字一句，皆能随行我心。 说白了。 只要使用者的灵力足够充沛，它就是一个，能让人言出法随的可怕手段。 嗯，前提是灵力充沛。 否则，如若力不从心，还胆敢胡言乱语。那念诵口诀，只能害人害己。 至于白杰，他运用这段咒语说出唐轻的名字，显然是为了一劳永逸地找出对方的根源。 可惜，他也只能将要求定在这种线索的程度，没法直接提出消灭怨魂的目的。 毕竟，仅依靠他一个人的灵力，能够将此口诀施展开来便已然是极限了。 “嗡！” 淡蓝色的纸片漫天飞舞，与少年粉红色的瞳孔相互映衬。 如果四下没有蠕动的血肉，这应该是一副很梦幻的画面。 可雨水却混着血腥，破坏了此般难得的和谐。 “等等，这雨……” 再次观察起雨水的姜生，忽然愣了一下。 因为它发现，此刻从天空中落下的雨点里，已经布满了灾厄。 “嗯，神隐吗……” 平静地抬头望了望雨景，白杰的神情异常严峻。 “看来对方，也准备动真格的了。” 必须承认的是，白杰作为一个灵能力者，到底还是年轻了点。 以至于他没能及时发现，在自己和姜生全力追逐公车的时候。 周围那呼啸不止的风雨，已经由科学意义上的天象，转变成了一场任怨灵主导的神隐仪式。 无穷无尽的灾厄，逐渐将他们两个完全裹挟，使他们彻底脱离了普通人能够感知到的世界。 哪怕是灵能力者想要找到他们，在没有施术者指引的情况下，也会变得极其困难。 而最关键的，还是在仪式之内，神隐的主导者能够肆意地改变环境。 这会是足以逆转局面的优势。 所幸，白杰这边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更何况，他还带了一只无法被灵体伤害的猫。 嗯，大概是猫，虽然体长三米。 “来吧，让我看清你的根源吧。” 趁对方还没有正式展开进攻，白杰把双手合实，握在一起。 下一刻。 逆风飞扬的碎纸开始盘旋，遮住了他的身影。 同时，少年那粉色的眼睛也转为了蓝色。 他看见了，看见了一张地图，一条路线，和一个终点。 呼吸间，某段外来的灵感使他知晓了一切。 遂，也令他的表情变得更凝重了一些。 毫无疑问，他得到的答案并不叫人满意。或者说，这几乎是最糟糕的结果。 当下的这只怨灵，是一只地域灵。 它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叫做地缚灵。 而对方的根源，则是一整条旧28路的行程线。 怪不得，以往都没有人发现灾厄。 毕竟新28路改过线程，而且深埋于地底的灾厄本就是最难以察觉的。 曼阳的思路完全错了，这根本不是一只水鬼，东湖不过是因为靠近旧28路的车程，所以不巧被殃及了而已。 真正将要爆发灾难的地点，应当在旧28路的终点站。 即，南乡防洪堤！ 如此，就没有办法选择咒物了啊。 无奈地在心里想着。 白杰明白，他总不可能把整段公路的基石，都挖出来改造成咒物。 至于其他琐碎的物品，先不说除去根源之外的杂物，八成没有收容灾厄的潜质，光是它们与怨灵的关系就不够密切。 更别说还有吸收比例，稳定性，兼容性等诸多因素要考量。 难道，真的只能借助姜生来封印对方了吗？ 说实话，白杰有些抗拒这个选项。 原因无疑是由于，姜生几天前同他说的那些顾虑。 它还没有准备好。 没有准备好，被怨灵纠缠一生。 那么，就不该逼它做出选择…… 想罢，白杰的灵力缓缓散去。 眼见着纸片纷纷飘落，姜生即刻上前，对着少年问道。 “怎么样，有线索了吗？” “嗯。” 随手布下了一道灵力结界，用来防备怨灵的袭击，白杰点头做了个简短的回答。 “我查到了对方的根源。” “在哪？” 或许是注意到了什么，黑猫稍稍放慢了脚步。 “就在地下。” 默默地把目光投向了地面，少年的说辞略显含糊，继而又补充了一句。 “对方是一只地域灵，或者说，是地缚灵，盘踞在旧28路的公交线上。” “所以……” 姜生试图延续话题，因为它隐约有种感觉，白杰正思量的事，不止于此。 “所以。” 不再隐瞒地望向黑猫，少年的语气难免遗憾。 “我们可能很难找到，适合对方的咒物了。” “……” 雨幕中的交谈沉吟了片刻。 直到姜生看似轻松地抬了抬肩膀。 “也就是说，轮到我了是吗。也对，的确没有别的选择了。” “不，其实我还有一个备选方案。” 意识到姜生误会了，白杰转而，笑着解释道。 “什么方案？” 少年突然放松的神态，令黑猫愣了一下。 紧接着，白杰便已然回头面向了风雨，脸上带着尤为坦然地坚定。 “让我们一起，帮那家伙解脱吧，姜生。” 是的，这就是少年在犹豫过后做出的选择。 他要度化怨灵，并且保护姜生。 因为咒物管理人，存在的意义便是如此，他们会保护所有想要得到保护的受难者。 “云鬼！” “嘶！” 虽然仍不清楚对手的弱点，但是白杰确信，至少不能让神隐继续下去。 于是气象操控，再一次展现了它可怕的潜力。 当乌云退散，阳光盛放的时刻。 当天空被分成了两段，阴晴参半的时刻。 ------------ 帮朋友做一下推荐 书名叫做《我的诡秘事务所》。男主白天经营事务所当侦探，晚上依靠自身的权能，操控他人的梦境通过类似托梦的方式来冒充大神，利用演技扮演多个角色在幕后建立势力网，以此来协助自己探索一个神明陨落以后，由人类一手打造的诡秘世界，最后带领着全世界的人们一起上天。 大概是这样的一个故事。有兴趣的各位可以去鉴赏一下哦。 ------------ 第六十七章：让你在美梦中死去 拔除怨灵，历来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由于他们过于深重的怨念，怨灵基本上是无法自然消亡的。 所以古时候的灵修者，才会研究出咒物这样的手段来对其进行限制。也使得在处理怨灵的方式上，有了更简易的选择。 譬如先将他们困入咒物之中，再慢慢寻找根除他们的对策。 又或是利用咒物的特性，直接让对方融入社会，成为管制灵异案件的一部份力量。 最不济也能凭借咒物，将邪灵无限期的封印，使他们对现世的危害降到最低。 总而言之，同样是因为以上这些选择的出现，再加上怨灵本身过于罕见。 人类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正面交锋中拔除过怨灵了。 近几十年间消亡的怨灵，都是在被封印之后，才利用仪式和法咒逐渐度化的。 想要强行拔除一只怨灵，通常有两种办法。 一种是化解他们的怨恨，一种是击垮他们的意志。 显然。 无论是哪一种，于理论上都很难实现。 然而眼下的白杰，却依旧想要尝试一番，至少在他已经做出了承诺之后。 因此，他打开了东湖市的雨幕。 并使得不再受云层遮蔽的阳光，投入了面前的神隐。 霎时间，两种灵力交织在一起，相互拉扯。导致市区的天空中，也展现出了一半愁云惨淡，风雨飘摇。一半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的诡异气象。 “我去，老公，你快看天上！” “看天上，看什么？” “天，天啊……” “我草，这什么情况？” “现，现在是晚上吧？” “快，快拍下来！” “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活了四十几年也没见过这样的天气。” …… 随着时间的流逝，东湖市的大街小巷中，高楼大厦里，人群开始汇聚。 他们纷纷惊叹着面前的奇景。 有的甚至已经掏出手机，兴致勃勃地拍摄了起来。 与此同时，正待在假日酒店里休息的曼阳，也放下了一只还在闪烁着红光的通讯器。 那无疑是白杰发来的警报，但他却选择了无视。 继而拿着一杯饮料走到窗边，欣赏起了外头黑白分明的城际。 “已经开始了吗，别让我失望啊，怪异协同。” 另一边，站在雨后的公路上。 姜生仍然能够感觉得到，笼罩着自己的阳光也充满了灾厄。 是的，就像是怨灵那结合了暴雨的神隐一般，白杰也将云鬼的神隐融入了自己气象操控里。 虽然因为灵力有限的关系，他并不能让阳光照到的每个地方都陷入神隐。 但是起码在这条道路上，前后一公里的范围内，灾厄是足够扭曲视线并且干扰对手的。 唯二的问题是…… 为了克制怨灵的雨夜，进而破坏其对于痛苦的回想，压制那膨胀的灾厄。 白杰强行让阳光，与太阳的投影出现在了凌晨的东湖市。 这无疑会引发民众的恐慌，也会使得他本人的状态受到波及。 毕竟从切实的角度来讲，少年作为一个白化病人，同样不希望直面光明。 哪怕仅是折射而来的光线。 但是，既然想要摧毁对方的仇恨。 那么就有必要，防止其强化自己的认知。 怨灵说白了，就是一种记忆与灵魂的集合体。当这些本该虚无的力量足够凝练时，他们就能影响到现实。 故而想要令对方彻底消失，自然也只能从这两方面下手，自根本上解决问题。 要么干涉灵魂，要么干涉记忆。 一边回想着自己所学的知识，白杰一遍持续输出着灵力。 高空中。 烈日愈加刺眼，阴云逐步退散。 少年的皮肤开始泛红，但他却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还不够，只是这样还不够…… 由血肉组成的云鬼，攀上了男孩的背后，替他阻挡着日头。 下一刻，光明更盛。 关于如何干涉记忆，书本上只有一些模糊的记载。利用自身的意志，凿破对方的信念。并借此闯入其中，替换情绪，抚慰郁结。 这一系列的说辞显然都不够明确。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那就是，如果想要通过干涉意志的方式拔除怨灵，就必须得在心理的层面上战胜对方。 “啊！啊！（这不是那一晚！这不是那一晚！）” 风雨里，女人的声音接连抱怨着。 嘶吼下压抑着无尽的怨毒。 “啊！（但是你们也别想跑！）” “哗！” 突然开始咆哮的东湖，说明了刚刚退散的风雨，只是在积蓄力量。 神隐的世界中，油腻的湖水开始不断上涨。 呼吸间就涌出了河滩，带着恶臭四处蔓延。 “轰！” 原本已经熄火的公交车，也重新亮起车灯，于姜生愕然的注视下再次开始运转。 车头正对着猫与少年的方向，似乎是准备一鼓作气地发起冲锋。 “姜生，掩护我！” 站在原地的白杰大吼了一声，回过神来的黑猫也不犹豫，直接一肩膀撞在还没有完全启动的公车上，把车厢都撞得左右歪斜。 “嘶，呼！” 云鬼仰面朝天，吐出了一口浊气。 顷刻间，风向逆转扑入湖中。 一阵滔天龙卷开始盘旋，裹挟着浑浊的湖水，直接把尚在酝酿的浪潮打了个粉碎。 甚至就连身处于神隐外头的人们。 也都看到了似水柱一般的奇观。 “啊！” 女人的吼声愈加凄厉。 虽然她至今都没有现出本体，但白杰还是扶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 随即面向大雨，掷地有声地沉沉说道。 “现在，做好准备。” “因为我会用碾压的方式，摧毁你的怨恨，闯入你的精神。” “然后，让你在美梦中死去。” ------------ 第六十八章：倘若一切都能顺利 或许是恼羞成怒，又或许是被戳中了痛处。当白杰的话音落下时，一阵阴风已然袭来。伴随着的，是一顶如同轻纱般的“薄布”，盖在了少年与云鬼的头顶。 视线突然暗去，原本还刺眼夺目的光亮蓦地不知去向，难免叫人感到些许紧张。 值得一提的是，姜生依旧没有受到影响。 这次，似乎就连怨灵都有些无法理解它的存在了。 忍不住把灵感投来徘徊了一番，使得雨幕泛起阵阵波澜。 遮蔽视觉吗，不，不止是视觉。 就连云鬼的灵感都被屏蔽了！ 已经与云鬼共享了感官的白杰，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躲在暗处的怨灵那强大的能力。 他把手放在外露的脸上，明明什么都摸不到，可他就是觉得有一件皮质的衣物蒙住了自己的头颅，使得他目不能视，口不能言。 甚至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再这样下去会彻底陷入被动…… 咬着牙无奈地想着。 白杰很清楚，眼下的自己必须凭借雷霆手段击垮怨灵，才能将对方那沉淀已久的憎恨凿出一个缺口。 继而，方有可能利用术法等一系列手段，修改其关于过去的记忆。 最终，失去了仇恨的怨灵自然也会跟着消散。 如此便达成了，所谓的在美梦中死去。 能够遗忘仇恨，躺在他人精心编织的梦乡里，安宁且温暖的入睡。 这对于大多数的怨灵来说，的确也算是种解脱。 不过这看似简单的步骤，操作起来却一点也不容易。且不说想要试着搭建出一个完美的梦境，到底得消耗多少的精力。 也不说怨灵的意识与精神，还有那些苦痛的经历，随时有可能反过来把你拉入深渊。 光是正面击溃一只怨灵，并让其对自己的怨恨产生怀疑，就不是一个正常的灵修者所能做得到的。 幸运的是，我的确不是什么正常的灵修者…… 幽幽地自心头默念了一句，白杰也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为了他想要创造的，那个对所有人都好的结果。 凭雷术法！ “轰！” 随着几个手印的成立，数道晴空霹雳自高空落下，打在了白杰与云鬼的身周。 刹那间雷蛇疾走，光影肆虐。 剧烈的疼痛如同针扎刀绞，刺激着少年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同时灵力又维系着其中脆弱的底线，防止它们彻底崩坏。 如此蛮横的手段，不讲道理地夺回了白杰的感官，也使得怨灵在惨叫了一声之后抽身退去。 毫无疑问，刚刚白杰感到的皮质衣物正是对方的一部分灵体，故而才有了连云鬼都无法看破的幻象。 不过，眼下的它想要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毕竟，还有一只“野兽”在近旁等待时机。 “吼！” 正当灵体将要回归雨幕的瞬息，某只黑色的猫形生物已然凌空蹿出，一爪子将其拍在了路边的树木上。 巨大的力量，令那粗壮的树干都摇晃不止，表现出了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模样。 直到被彻底限制了行动，始终飘荡起伏的“衣物”才终于显露全貌。 嗯，应当可以说是毫不意外，那正是张人皮。 唯一令人意外的，是这张人皮拥有实体。 且它不属于女人，而是一张男人的皮肤。 “这应该属于那些受害者。” 不远处，白杰的声音缓缓地传来。 “看来，怨灵收集人皮的目的，便是希望借用它们来控制生灵，刚刚我和云鬼的五感都被这层皮肤给剥夺了，还真是可怕的能力。如果配合之前她表现出来的幻境操纵，这家伙甚至可以明目张胆地圈养人类。” 啊，也就是养“猪”来提供怨念和灵魂吗。幸亏她之前饲养的都是周边的动物，这要是让她搞出一个活死人大军出来，那还真难应付了。 打量着脚下令人作呕，且面目惊恐的皮肤，姜生嫌弃地抖了抖胡须。 “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它在询问白杰要如何了结此事，因为它已经有些失去耐心了。 所幸，白杰也不负所望地给了它一个明确的回答。 “接下来，你可以省心些，只需要站在我的身边，防止我被控制就好。” 疲倦地活动着，自己那粘连着血肉的胳膊，白杰迟缓却坚定地说道。 “而我，我刚才发现，她相比于阳光似乎更害怕雷电，所以我准备给她来发大的……” “来发大的？” 约莫是一时间没听懂少年的意思，姜生不由地愣了一下。 “总之，你待在我的身边不要动。” 已然被闪电洗礼过一遍的白杰，也没力气同它多做解释，只是平静地吩咐道。 “行吧。” 隐约地意识到了危险的黑猫，小跑着靠近了少年。 下一刻，男孩的双手便紧紧合十。 “凭雷术法，天雷轰轰！” “嘶！” 云鬼开始发出嘶吼。 少年背上的血肉也随之沸腾，抽丝剥茧般地纠缠汇聚，慢慢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半空中的阳光逐渐黯淡，接踵而来的是雷云滚滚。 雨变小了。 似乎是在恐慌，似乎是在逃亡。 但地上的积水还在，路也还在。 “现在，仔细地思考一下吧。” 当冲天的灵力拔地而起，屹立于碎肉之中的可怖少年开口低语。 向那雨幕，向那亡魂。 “你的仇恨，到底算得了什么……” “雷！” “轰！” 伴随着一道，粗壮得足以叫黑猫炸毛的雷电，自上而下，贯彻天地。 无尽的雷云开始低压，匍匐在东湖之上，笼罩着周边数十公里的范围。 隐藏在云层之中游走的雷蛇，引得观望者惊叫连连。 天空似在咆哮，其下皆在颤抖。 白杰趁这个时间，在自己的心中冥想出了一张地图。 那是旧28路的车程，以及南乡防洪堤外的东湖水面。 “避开人群，云鬼……” 提出了这最后的要求，少年便将自己的身体，全权交给了寄宿他身上的怨灵。 白杰并没有晕过去，只是这可怕的术法他做不到独自完成。 更何况，此时的少年还需要积蓄力量。 以图在对手感到恐惧的时候，修改其心中的某段记忆。 “轰！” 终于，一道亮白色的曲线连结了天空与城市的间隙。 “轰轰轰！” 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的“光明”。 ------------ 第六十九章：不甘心 有关于高强度的密集能量，是否可以局部地控制灾厄，涉及这方面的研究一直有人在跟进。 不过眼下，在此刻这场令姜生都忍不住抱紧了耳朵的电闪雷鸣中。风雨里的怨灵确实发出了痛苦的嘶吼，甚至就连她的形体，都无法再隐藏地显现了出来。 那是一具没有皮肤的女性身体，本借着雨幕才得以隐蔽，这会儿却被电光照得忽明忽暗，姿态扭曲。 身上的肌肉纹理血迹斑斑，黄白色的恶臭脂肪还在向外渗透滴落着。失去了嘴唇的牙齿不断张合，在电流遍布她全身的时刻。 像是要用尽力气地诅咒谩骂。 又像是已然精疲力竭，只能圆瞠着眼睛，用那点嘶哑的声音愤愤低吼。 但吼声随即就会被雷鸣淹没过去。 如此这般，由雷电构成的“烈狱”似乎是持续了很久很久。 东湖风景区周边的居民，纷纷把自己拍到的骇人气象上传到了网络。 先是昼夜一线。 再是湖心漩涡。 又是雷云风暴。 开玩笑，连湖面上的空气都打出了火花，这样的景象有谁见过？ 想不震撼都不行。 但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吗？ 似乎并不是，甚至真正的惊吓还未到来。 怨灵的气息变弱了。 她害怕了。 或许是因为疼痛。 或许是因为光明。 又或许是因为，有刺耳嘈杂的声音撞破了她本该无助的雨夜。 当一个满心仇恨的人失去仇恨，那她就会感到迷茫。而等这份迷茫再加上点滴畏惧，那她的心灵就会产生裂缝。 好巧不巧，白杰需要的，便是这道裂缝。 “快啊！” “告诉我！” “你到底在恨些什么！” 借由净口神咒加持的语句，冷酷无情地逼问着灵体的精神。 “啊啊！” 怨灵开始哭嚎，自它的根源被雷电淹没的时刻。 就是现在！ 终于，白杰找到了时机。 只见少年屏息凝神，忽地将所有灵力汇聚成线，继而一头撞见了女人的记忆之中。 神隐的世界恍惚了一瞬，漫天的雷蛇逐渐平息。 已经被震得趴倒在地的姜生，心有余悸地抬头，左右张望了一番。 如果一切都能顺利进行。 那么事件应当终结于此。 然而，白杰到底还是小看了怨灵心中的恨意。 一份能够沉淀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不变的憎恨，又怎么会是可以轻易化解的呢？ 我不甘心啊…… 为什么，每次都是在最后关头…… 为什么，你们每次都要在这种时候来阻止我…… 重新开始也好，报复也好…… 要么直接把我毁了…… 何必让我看到希望…… 何必让我又痛苦地等了十年…… 唐轻不甘心。 如果她早早地死了也好，起码她不会有重新开始的希望。 如果她在成为怨灵之前，就被解脱了也罢，起码她不会有复仇的想法。 但是，为什么。 每次，每次都要在最后关头！ 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让我放下一切啊！ …… 行走在黑夜中的人，最不甘心面对的下场，大概便是死于黎明之前。 而唐轻，恰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一定要彻底发泄心中的苦痛。 为此她铭记着那些不堪的折磨，又徘徊挣扎了十年。 她绝不想让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变成一场由他人虚构的美梦。 那样的话，她会死不瞑目的。 虽然她已经死不瞑目了。 来吧，灾难啊，降临吧！ 我诅咒，无论如何也要诅咒！ 诅咒这个令人作呕的世界，感受我的痛苦！ 那些我经历过的羞辱，绝望，支离破碎，分崩离析！ 我要用我残破的一切！来换你降下磨难！ 你要的我都给你！ 灾难啊，灾难啊！ 你要的我都给你！ 我只是，不想独自痛苦…… 悄无声息地死去…… …… 雨渐渐停了，黑夜重新变得寂静。 就在姜生以为，麻烦快要结束了的时候。 在它的眼中，笼罩着东湖的层层灾厄已然冲天而起。 随之到来的，是台风过境，海啸入港。洪水冲破堤坝，死去的鱼类尸体逐渐浮上水面。恶臭开始蔓延，岸边的树木植被纷纷蜷缩枯萎。 灾难，爆发了。 “咳啊！” 站在黑猫身旁的少年，突然口吐鲜血地栽倒在地。 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惊恐和怨毒，因为他刚刚经历了一遍唐轻的人生，却没法做出任何的修改，反而被唐轻的情绪影响了心灵。 所幸，云鬼及时唤醒了白杰。 但少年在醒来之后，脸色也没有好到哪去。 因为他自睁开眼睛的瞬间，便看到了天灾的临近。 “现在，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狂乱肆虐的飓风下，黑猫双耳低垂地抬着头。那对金黄色的眼眸注视着天空，开口，却向少年寻问道。 “没，没有了……” 白杰的声音异常疲倦，以至于断断续续的。 得到了答复的姜生斜过视线。 “那你还在等什么？” 它的意思很明显，可少年反而有了丝迟疑。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你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把怨灵塞进我的身体，我已经很感谢了。” 远处，巨浪凭空升起。 近处，黑猫回过了头。 “现在，把她填到我的肚子里吧，我饿了这么久，也该饱餐一顿了。” 事实上在灵力这方面，姜生的确没有真正的吃饱过。它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仿佛无论注入多少的灵能都可以消化。 吃不下对于它来说，根本就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但如果是怨灵的话，应该足够我撑一段时间了吧。 如是想着，黑猫锋利的犬牙一点一点地暴露在外。 接着，由于巨大化而变得低沉的嗓音幽幽地说道。 “啧，只希望灵魂的味道别太糟。” ------------ 第七十章：三角 “那么，我明白了……” 没有时间再做犹豫，看着湖面上已然向岸边扑来的浪潮，白杰的双手连连交错，几乎是立刻构成了七八个法印。 “呼风！” 在净口诀和云鬼的双重加持下，毫不夸张的说，少年就是一个能够移动的人形天灾。 但同时，他也拥有着对抗一部分灾难的力量。 气象再次变得诡谲异常，当腐烂的血肉几乎将白杰包裹的时刻。 云层，自短暂平息过后疯狂蠕动。 其中有暗流自我拉扯，其下有风暴左右互搏。 几十公里外的市区内，东湖市的防洪警报早已拉响，被迫加班的警员和消防队全体出动，组织疏散着湖畔周边的居民。 而另一边的风景区里，水中央的巨浪更是层层叠叠。往往是北边刚兴起一浪南边就盖过一浪，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洪水没过两岸，死鱼、泥土、树木，石块被冲得七零八落。 有的甚至叫风卷到了空中，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巨力拖拽着，抛起甩飞乃至不知去向。 肉眼可见的龙卷逐渐开始成型。 如果姜生的体重，不是因为灵力催生的关系凭空重了三倍，那它此刻恐怕也没法站稳。 而白杰的身体呢，更是直接由云鬼的血肉和骨骼，采用树木扎根的方式固定在了地上。 远远地看去，就像是一个人的下半身长进了公路里一样，显得既古怪又可怖。 下一秒，少年大吼道。 “姜生，做好准备，我要动手了！” “知道了！” 黑猫虽然不明白如何吸收怨灵，但它还是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任何变故。 凝望着面前末日般的景象，还有头顶上高涨得已然撑破了天穹的灾厄。随波逐流的姜生第一次，第一次那么希望达成一个目标。 因为它不敢去想象失败的后果。 如果这样的恨意没人阻止…… 如果这样的恨意向外蔓延…… “啊！” 高空中，女人的尖啸仍在继续。 毫无疑问，她的行为愈受阻碍，她的恨意就愈加深沉。 “啊！” 那声音带着哭腔，悲愤，还有不甘。 如此复杂，似要泣血。 这样啊，是这样啊…… 回忆起女人的生平，姜生眼中的纠缠着连它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种种情绪。 此时的它终于明白了那天，少年白杰所说的话。 你的憎恨。 我理解了，我知晓了，我背负了。 所以！憎恨我吧！ 毫无保留用尽全力地！憎恨我吧！ “聪明吐息，耳目口鼻！” “我视我听，凭神敕令！” 肉瘤里，少年咒语穿风响起。 鲜血从他的七窍流出，这是过度请神的后患，但此刻也无暇顾及。 随着两指并立，长驱天顶。 霎时间风息雨寂，万物聆听。 闪烁着灵光的法印在少年的手中接连明暗。 振聋发聩的词语自那单薄的嘴里凿凿落地。 “我见之灾，封！我闻之厄，封！” “我言之祸，封！我嗅之过，封！” “此方天地，流亡唐女，封！！” “唰唰唰唰！” 无形之中，神隐的空间里。 四根借灵力构成的锁链，从白杰的脚下蹿出，扎进了姜生的四肢。 继而还不等黑猫有所反应，就已经转头射向天空。 仅在一个呼吸的时间里，便锁住了那漫天的灾厄。 “啊啊啊啊啊！” 咒语成立的寂静过后，即为怨灵的野蛮挣扎。 但木已成舟，眼下无论她再做什么都只能是困兽之斗。 灾厄于上被拽出了云层，于下被扯出了地面。 粘稠如软泥般的触须，以姜生为中心开始收缩。 同时，对于黑猫来说。 此刻它的感受也很神奇。 那仿佛无穷无尽的灾厄，令它腹中作呕，头脑发昏。 但同样近似于没有穷尽的灵力，则使它全身火热，神经过敏。 像是有用之不竭的力量，正流淌其中等待着索取。 “稳固心神，姜生，务必保持意识的清醒。” 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下，少年虚弱的声音从未知处传来。 姜生明白，接下来恐怕只能靠它自己了。 可怕的风暴尚未过去，自睡梦中被吵醒的人们几乎都来到了街上，沿着警戒线缓缓前行。 警车亮起的双色灯光掠过街道，映照着人们惊慌的面庞。 但有人，却仍然从容不迫地待在湖边的假日酒店里。 甚至，他已经看出了狂风的颓势。 …… “要结束了吗，还真是厉害啊，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都能强行封印怨灵。” 湖边酒店内，某扇过于宽大的落地窗边，曼阳正优哉游哉地望着外头阴暗的天色，语气轻松，神情赞叹。 然而片刻之后，他又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可惜，我们不是一路人……” 说起来，那伙人也应该动手了。 希望他们办事利索点，否则，我还得帮他们整顿后事。 曼阳不讨厌麻烦，但他却分外讨厌麻烦的人。 譬如，灵能管理处的大多数人。 …… 很难说到底是过了多久，只知道大约是天快要亮了的时候。 这场胶着在白杰，姜生，与怨灵之间的持久战才堪堪结束。 风雨渐渐平静，化作淅淅沥沥。 灾厄纷纷消散，难以维系神隐。 云鬼的青黑色血肉，重新爬回了少年的胸口。 姜生勉强还没昏迷，但身形也已经摇摇欲坠。 “咳咳……” 白杰的咳嗽声，成了细雨中打破寂静的关键。 “姜生，你，怎么样了。” 少年的言语没有半点力气，简直就像是从嘴巴里漏出来的一样。 “还，还好。” 可能是由于吃了怨灵以后，体内的灵力过于充沛的关系，黑猫这会儿仍没有恢复原先的体型。 “暂时没有，严重的不适，但是，我很困，非常困。” “再撑一会儿，现在你还不能睡。” 几乎是立刻出声，打消了姜生试图睡觉的念头，白杰盘腿坐了下来。 “等我，恢复一点灵力，给你下一道明神咒。这样能暂时防止，你的精神和怨灵的精神正面接触。倒霉，曼阳那边什么情况，怎么还没过来。” 说罢，少年也不准备深究，闭上眼睛就要入定。 但，恰恰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刻。 却有枪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 第七十一章：妖怪，总是喜欢吃人的 “嘟，嘟，嘟……” 五分钟前，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曼阳的沉思。 对此，青年倒是一点也不气恼。 只是默默地掏出了手机，并且平静地接通了电话。 “喂？” “喂，早上好啊，曼阳先生。” 电话的那头，传来了一个年轻人快活的声音。 “啊，早上好。” 许是懒散地挑了挑眉头，曼阳摆弄着手上的一枚戒指。 “你有什么事吗？” “当然，我总不能无缘无故地跑来打搅你吧，曼阳先生。我打电话来是想再确认一下，有关于唤云鬼的解咒，你查得怎么样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应当是考虑到了，联系自己的人与往日有所差异，曼阳并未在第一时间暴露过多的情报。 “呵呵，还真谨慎啊。” 年轻人的声音嘀咕着，半响，又释然地笑了起来。 “那么我换一个问法，曼阳先生，我们BOSS需要的情报，你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我这个人，只做自己该做的事。” 悠然地从怀里，掏出了张浅灰色的手帕。 曼阳一边擦拭着戒指，一边淡然地说道。 “也必定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这样啊，我了解了。” 年轻人那头，显然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语调又恢复了起初的轻松和随意。 “砰！” 下一秒，突然刺耳的枪响令曼阳忍不住侧了侧耳朵。 “你那边，什么情况？” 青年皱着眉头朝手机里问道。 “啊，没什么。” 年轻人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 “只是我用狙击步枪，打烂了某个灵能力者的心脏而已。说起来你们灵能力者也真是脆弱啊，明明都已经强大到可以改变天气了，但身上被开了个洞还是会死。国家为了对付灵异把你们给放出来，肯定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吧？” “……” 面对着年轻人的絮絮叨叨，曼阳始终没有做出回答，仅是保持着沉默。 他在思考，对方让自己听到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威胁吗，还是嘲讽…… “记住了，半个小时后过来收尸，现在，唤云鬼由我们怪异协同接手了。” 年轻人似乎是有些兴奋，电话内部又传来了枪械拆解的动静：“哦对了，那件活体咒物我也要顺便带走，我们老大对它还挺感兴趣的。那么，下次见了哈，曼阳先生。” 说罢，通讯就被挂断了。 曼阳独自坐在酒店的房间里，思索了许久，才无奈地笑了一声。 继而扶额摇头。 “呵，一群疯子……” …… 姜生和白杰无疑都想象不到，等他们封印了怨灵之后，碰上的第一个意外居然是一颗子弹。 再加上他俩的状态都不是很好，以至于当某片雨水猛然炸开的时候，一人一猫都没有及时地做出反应。 仅有云鬼的肉芽生长了出来，试图对半空中的子弹进行阻碍。 可耗尽灵力的白杰，显然无法再负担云鬼的行动。于是肉芽自接触到子弹的一瞬间便支离破碎，甚至没法减缓对方落下的速度。 “砰！” 终于。 待到枪声掠过，少年和黑猫有所察觉的时候。 弹头已经穿透了白杰的胸口，同时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破洞。 男孩的神情从茫然到惊愕，最后留于一种稍显遗憾的苦涩，只用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他好像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也对，毕竟仔细想想。 曼阳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就已然能够说明很多事情了。 一场针对于，我和云鬼的阴谋吗？ 亦或者是针对于姜生的。 总之无论如何，眼下他们的计划恐怕已经实现了大半。 只不过…… 想着，白杰的视线再一次落到了黑猫的身上。 也许是因为云鬼的存在，他并没有立刻死亡。 但少年依旧感觉得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喂……” 大约是无法理解地，看着白杰身上的血迹，姜生恍惚地维系着自己那份混沌的神志。 “你这是怎么了？” 怨灵的力量尚在肆虐，身为咒物的体质想催它入眠，可白杰的模样又让人无法安定。 此刻的黑猫很焦躁，也失去了往日的淡薄。 “看不出来吗……” 少年的声音很虚弱，可出于安抚姜生的考量，他仍然支撑着嘴角的一丝微笑。 “我们，被袭击了，九成的可能是灵能犯罪。估计是，有人看中了你和云鬼的能力。现在，姜生，冷静地听我说。” “我的时间不多了，没有别的选择。我需要你，吃掉我的心脏，也就是云鬼的咒物。” “然后跑，有多远跑多远，不要轻易地相信其他人。务必，务必要保证两只怨灵的安全。保证他们，不会对生者的世界造成再威胁。” “我知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但是，姜生，拜托了，别让灾难降临。” “还有，对不起……” 说着，苍白的少年苍白地抬手，按住了野猫漆黑的额头。 跟着又用那苍白的语调，遗憾，无力，却绝不苍白地说道。 “没能保护你，我很抱歉……” “说了那么多，不知所谓的大话。到最后，却还是要你来，背负一切的我。” “实在是，很抱歉……” 浅蓝色的光芒逐渐亮起，一丝清明被送入了姜生的脑海，那是白杰最后的灵力，还有少年最后的请求。 吃了我。 拜托了，吃了我…… 这一天的姜生，即将迈出自己，成为都市传说的第一步。 ------------ 第七十二章：做了这样的事情，就没法回头了 姜生有些不明白，自己的耳朵此刻所听到的话。 甚至，它都有些不太能理解，自己的脑子里，眼下究竟在想着些什么。 怨灵的灵力，使得它体内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充盈。 但同时，难以适应这巨大改变的精神世界，也跟着失去了绝大多数的判断能力。 毫无疑问的是，它现在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从而让大脑有时间来适应新的身体。 但同样无法否认的是，当下黑猫身处的环境和它正遭遇的事件，根本没有让它休息的富余。 “喂，请问是回收小组吗？” 半公里外的灌木丛中，已经拆卸完狙击步枪的年轻人半蹲在地上，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敲打着耳麦。 “任务目标已被击毙，麻烦你们尽快前往现场回收咒物。哦对了，记得带上麻醉步枪。毕竟，其中一件咒物的体型看着可不太安全。” 说罢，年轻人也不废话，直接背着装有枪械的工具箱，转身离开了树林。 接下来的事就不归他管了，拿多少钱办多少事，这是年轻人一直信奉的人生哲理。 另一边，早已神志不清的黑猫，此刻的思想无疑是混乱的。 但是它的身躯，却仍然保持着巨大化的状态，包括四肢的肌肉也有节奏地蠕动着。 这是由于过于充沛的灵力，使得它的细胞活性前所未有的高涨。随之带来的，自然就是体能方面的大幅度进化。 当然了，这一点目前还没人知道。 甚至从外表上看，黑猫的精神面貌已然萎靡不振，完全就是一副强弩之末的模样。 不过说来也是。 谁能想象得到呢，在这样狼狈虚弱的表象底下，居然隐藏着一座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火山”。 是的，如果非要用些修辞手法，来形容姜生眼下的处境。 那么，它就是一座“活火山”。 倘若不让它沉睡，它就会爆发。 更何况此时此刻，在黑猫越来越昏沉的头脑里，已经只剩下了白杰刚刚留给它的嘱托。 吃掉我的心脏，然后跑…… 这句话，是白杰用尽所剩的灵力，留给姜生的一则暗示。 具体的作用也很简单，即为引导黑猫完成对云鬼的吞噬，并去往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说白了，这就是一种催眠。 必须承认，用这种手段操控黑猫吃掉自己的心脏，必然是一件格外残酷也很不公平的事。 但这也是白杰现在，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否则，云鬼的咒物就会同化他的身体，要么暴走，要么落入罪犯之手。 显然无论是哪一种局面，都将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白杰不想看到那样的景象。 所以他只能抱着遗憾与惭愧，无地自容地看着黑猫用那茫然地神情，把头探进他的怀里，啃食他的血肉。 等你醒来以后，请不要原谅我的所作所为，姜生。 请记住我的所作所为。 “吼……” 黑猫低着头，吞咽着由鲜血和烂肉组成的秽物，喉咙里裹挟着阵阵嘶吼。 被啃食的疼痛，让少年的面目难免紧绷，再加上浑浊的肉糜。 如果不看他的眼神，他现在的脸庞应该堪称恐怖。 但是那双眼睛，仅仅是那双眼睛。 却释怀了所有的狰狞。 呵，看来到最后，我依旧还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啊。 云鬼，你大概是已经恨透我了吧。 其实我也想做个讨人喜欢的家伙。 可这世上…… 既然必定会有仇恨…… 那总要有人，负责被恨吧…… 少年的意识渐渐模糊。 “兹……” 等到黑猫，囫囵地吞下了那颗青黑色的心脏时，四辆越野吉普车也跟着抵达了现场。 从车上走下来的，是一队端着麻醉步枪的黑衣人。 他们的行动看起来训练有素，并且自见到黑猫的一瞬间，便开枪进行了射击。 然而对于如今的黑猫来说，普通的麻醉弹头已经很难穿透它的皮毛了。 甚至可以说，就连能够麻醉犀牛和大象的药力剂量，也无法对它的进行有效的控制。 从一开始，双方的信息就不对等。 于是当黑衣人射出的麻醉弹，零零星星地扎在姜生的背上时。 黑猫只是默默地回过了头。 此时的它本该立刻逃跑，但是一连吞噬了两只怨灵，那无穷无尽的灵力和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早已填满了它的身心。 故而突然受到了攻击的黑猫，完全没有要听从暗示的意思。 下一秒，更是直接展开了反击。 风从树下卷起，人头转瞬落地。 僻静冷清的道路上，声音开始变得嘈杂。 “回收小组！这里是回收小组！情报有误！重复一遍！情报有误！” “草！这踏马的是什么东西！” “太快了，我没法瞄准！” “救命啊！” “啊啊啊！” “用穿甲弹！用穿甲弹！” “所有人保持队形！不要乱！草！” “换弹射击！换弹射击！” “不要，不要，啊啊啊！” …… 又过了半个钟头，当曼阳带着十几名灵能力者姗姗赶到的时候。 他们见到的，已然是一副人间烈狱般的景象。 残肢断臂四处堆积，内脏肚肠悬挂枝头。四辆吉普车歪倒在路边，车门破损，外壳凹陷，还有一辆废弃的公交车已经被撞下了山坡。各种各样死状奇惨的尸体七零八落，叫人触目惊心。 “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一名女性灵修者控制着颤抖的声音，结结巴巴地问道。 哪怕一直在面对灾厄，可不曾接触过怨灵的她，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呕……” 有人吐了出来，脸色苍白。 曼阳的眉头深锁，四下打量着，这和他收到的情报可不一样。 终于，众人在一辆车的后头，发现了些许动静。他们慢步靠了过去，见到的，却是头有着雄狮般体型的黑猫，正在啃食着半具尸体。 “我的天……” 有人呆滞地叫出了声。 于是黑猫的动作停了下来，并侧过了它沾满血迹的嘴脸。 “吐烟！” 曼阳第一时间召唤了自己的怨灵。 感受到威胁的黑猫，总算是听从了心中的某个声音，扭头就开始逃跑。 黑色的影子蹿入雨中，携风而去。 留下了一地狼藉。 ------------ 第七十三章：大部分的工作都需要提交报告 雨后的环湖公路上，后续赶到的警方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考虑到这条公路并非城郊的主干道，所以装备齐全的武警，直接将周边的几公里都控制了起来。 灌木丛生的道路旁，刚刚配合完警方调查的曼阳脸色有些难看。 他想抽一支烟。 因为当下，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计划。 一只猫。 仅仅是一只，连灵能术法都尚不会使用的猫。 而且还是在身体虚弱的状态下。 居然团灭了一整支，由怪异协同派遣的回收小队。 那些家伙是来度假的吗，所谓的现代化装备呢，全让他们给吃了！？ 枪！麻醉弹！重型装甲车！ 你跟我说这些玩意儿加在一起，竟然捉不住一只猫！？ 逗我呢！ 现在好了，怨灵丢了，发现的尸体却整整有十三具。除了白杰之外，还有十二名全副武装的编外人员。 这要让我怎么解释？ 白杰自己请了十二个保镖？ 草！ 恼火地抬手扶住了发烫的额头，曼阳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看中的合作对象居然这么废物。 那么完美的机会，却连一件不能驱使怨灵的咒物都控制不好。 “阳哥。” 这时，一个稍显年轻的灵能力者走到了曼阳的身边。 “那具主要的尸体已经由法医确认了身份，的确是白杰没错，死因是被猛兽撕咬，导致心脏缺失。” “没有其他外伤？” 得知这结果的曼阳吸了口气，随即皱着眉头，强压郁气地问道。 无论如何，他现在仍旧是灵能管理处的一员，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年轻的灵修者无甚经验，自然察觉不到曼阳的异常，既然上司问了便公事公办地答道。 “除了一些擦伤之外，没有其他严重的外伤。” “猛兽撕咬啊……” 低着眼睛喃喃自语了一句，曼阳了然地点了点头。 “倒是和我们所见到的差不多。” 的确，事实便是如此。 他和手下的人抵达这里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野猫”，尚在袭击人类。 而那只野猫，毫无疑问就是姜生。 至于对方变大的原因，在灵异的世界里总有办法解释。 “对了，阳哥。”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年轻的灵修者看着曼阳多问了一句。 “你知道其余的那些死者是什么人吗，看着不像是我们管理处的，身上还带着枪，里头不会有什么说法吧？” “不该问的别问。” 好似无奈地瞥了这人一眼，可曼阳的嘴上却已经开始编起了情报。 “之前不是让白杰独自调查怪谈中的公交车吗，我怕他不安全，就让家里请了些人手来帮忙。这些人，具体是哪的我也不清楚。总之，不方便摊开了跟警察讲，之后我会和管理处报备的。只可惜，到头来我还是不够谨慎，害他们白白送了性命……” 说罢，曼阳还装出了一副颇为遗憾的表情，缓缓地叹了口气。 他的思路很清晰，就是要把白杰的死彻彻底底地归咎到姜生的头上。 毕竟黑猫吃人了，这是在场的人有目共睹的。 而白杰的枪伤，似乎又刚好被黑猫给吃掉了。 如此一来，只要他自己别头脑发昏地主动承认。 就没有证据能证明，在这次事件中曾经出现过第三股力量。 甚至其他人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说到底，怪异协同终归是一个地下组织，知道它的人并不多。 只要能坐实这些黑衣人，都是我请来帮忙的雇佣兵。 那么，杀死他们和白杰的凶手就显而易见了。 暴走的咒物，野兽的反噬。 还真是一个完美的借口啊。 …… 这边，曼阳刚刚敲定了自己要提交的报告。 另一边。 逃跑的姜生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迫背上谋杀管理人，和抢夺咒物的罪名。 恐怕要不了多久，有关于它的通缉令，就会以各种各样的形式传遍附近的几个地区。 只不过现在，它显然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这些事情。 精神上的疲惫，让它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睡一觉。 于是，大约是在一座偏僻无人的烂尾楼底下，借助神隐与极速逃到这里的黑猫，直接钻进了一个垃圾箱里打起了瞌睡。 值得庆幸的是，这地方实在是太偏僻了。 既没有住宅，也没有商业街，仅仅是风景区外边的某个犄角旮旯。 以至于，都没有拖运垃圾的车辆前来打扫清理。 再加上损坏的摄像头，和冷清狭窄的道路。 黑猫于此，也许确实能睡个好觉。 “呼，呼……” 没过一会儿，铁皮制的垃圾箱中就传来了阵阵的呼噜声。 “啊（放我出去）！” 同一时间，于常人无法感受到的灵异世界中。 人皮雨衣的滔天灾厄，正在姜生的体内来回肆虐。 可无论她做什么，她的灵体就是没法再脱离黑猫的躯干，甚至就连对外界的感知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灾厄没法蔓延，恨意无处宣泄。 自死亡之后，人皮雨衣再次体会到了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这无疑是令她抓狂的体验，更使得她不能忍受。 “嘶（放弃吧，别打扰姜生休息，不然我就要出手干预了）。” 就在某个疯女人，游走于黑猫的身体中到处撒泼的时候，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啊（让开）。” “嘶（不让）。” “啊（你想我和动手吗）！” “嘶（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啊啊！” “嘶（冷静一些，你会把坏人引过来的）。” “啊（坏人，呵呵，只有小孩子才会分好人坏人）。” “嘶（我死的时候的确只有十岁）。” “……” “……” “啊（你让开，我不想看到你）。” “嘶（你不闹了）？” “啊（离我远一点）！” 涌动的灾厄逐渐平息，原本还显得阴森诡异的垃圾箱，也重新变得稀疏平常了起来。 睡梦中，黑猫拧在一起眉头略微舒缓。且不论往后，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至少在此时此刻，它确实是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会儿了。 ------------ 第七十四章：雨猫 天上仍在下雨。 云层灰蒙蒙的。 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刮着。 姜生醒来已经有三天了。 但它还是控制不好，体内那两只怨灵的力量，于是它走到哪里雨就下到哪里。 幸运的是，阴暗的天空也成了它绝佳的掩护。 足以遮蔽灵感的雨幕，更是使得外头的灵修者，难以探寻它的确切位置。 甚至在面对面的情况下，离它稍远些的普通人，都会看不到它静立在雨中的身影。 怨灵招来的雨，哪怕仅仅是无意识下招来的雨，也不是什么普通的雨。 雨丝中皆带着灾厄，淋了就会变得不幸。 虽然不会闹出人命，但是这也给了某些灵能力者寻找姜生的线索。 如果不是过分异常的雨水，可以阻碍大部分的感知，再加上雨的覆盖面积格外宽广。 姜生现在，很可能已经被有心之人给找到了。 不过以上的这些都只是假设。 当下的现实是，黑猫到目前为止都还是安全的。 或者说，只要它不刻意地逃脱雨幕并寻求现身，就没有人能够轻易地找到它。 无论是面对现代的科技，还是超能力者所掌握的灵识，这片雨都将是它完美的“保护色”。 清理它走过的痕迹，抹去它存在的证据。 “嘶（你在想白杰）？” 烂尾楼的天台上，形单影只的黑猫正摇着尾巴凝望天空。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突然出现在了它近旁，用一种仿佛是抽冷气般的声音，缓缓地问道。 “是啊。” 自从吃了两只怨灵之后，姜生再开口说话时，也没了往日的障碍。 “嘶（你还在埋怨他）？” 一边小声地询问着，唤云鬼一边安静地，坐在了黑猫的右手边。 是的，这个男孩就是之前，由白杰在看管的怨灵。然而现在，它却已经落入了姜生的肚子里。 “有一点。” 姜生不否认心中残存的郁气，但如今，它其实更厌恶自己。 厌恶面前这个，咀嚼了同类。 还把好友的胸口啃穿的自己。 “嘶（他当时没有选择）。” 唤云鬼努力地，为自家的“前上司”辩解着。哪怕它知道，有些事不是靠旁人的几句话就能释怀的。 “所以我才如此茫然。” 黑猫又说道。 是啊，它多希望自己能爱憎分明。 但留于世上的种种经历，到最后却只会让人变得麻木。 “啊（要我说，别想那么多）。” 这时，又一道虚幻的身影出现在了姜生的左边，那是一个高挑的女人。 “啊（你和那个男孩，明显是被人陷害的，直接放我出去，我帮你们报仇）。” 相比坐在姜生右边的少年，这个女人的声音明显更加恶毒，也更加狂躁。 于是黑猫没去理会她，只是默默地站了起来，并转身向着楼道走去。 “啊（喂，你要去干什么，和我一起报仇吧）？” 女人蛊惑的言词阴魂不散。 但黑猫仅是头也不回地说了句。 “我要去调查一些事情。” “嘶（调查什么）？” 红衣女鬼的身后，安静的少年也跟了上来。 听着他的问题，黑猫的眼神已逐渐锐利。 “查清楚究竟是谁，在暗中作祟。” 姜生乐于随波逐流，但它尚未能完全麻木。 所以，作恶的人总要付出代价。 且最好是，刻骨铭心的代价。 …… 灵能管理处，第五会议室。 一张既厚重又狭长的会议桌边。 一群着装各异的人正无声入座。 随着助理将手中的文件分发完毕。 某个坐在正上方的老者咳嗽着，瓮声瓮气地说道。 “咳咳，这是东湖市的地区负责人，曼阳提交上来的怨灵收容行动报告。大家都先过目一下吧，之后再各自提提意见。” “刷，刷，刷……” 得到了老人的指示，在场的人都低头翻阅起了面前的报告。 没过多久，他们便逐渐看完了里面的内容。 “这不可信。” 等到所有人都放下了文件，一个女人直接开口，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们明明派遣了三十一名灵能力者协助行动，为什么白杰会落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为什么他身边的人都是曼阳安排的人手。这其中有太多的操作空间，我们应该立刻对曼阳发起调查。” “喔唔喔唔，等一下，等一下，我觉得不应该太过着急，哪怕曼阳有嫌疑我们也不能在明面上动手，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这时，一个邋遢的男人跳出来打起了圆场。 “而且，那件活体咒物暴走了，这是毋庸置疑的，我们的工作重点难道不应该是快点把它给找回来吗？” “老涛说的没错。” 接着，又有一个中年人开口说道。 “那件活体咒物本身的价值就是不可估量，现在它又吞噬了两只怨灵，我们绝不能放任其流落在外。” “那我们应该怎么带它回来呢？” 会议桌的左边，一个老妇人的眉头深锁。 “你们别忘了这件咒物具是有智慧的，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不能确定它对我们的态度是否发生了改变。” “而且我们不能彻底地否认这份报告为真实性。” 随即，又有人提出了意见。 “不过，不管这背后发生了什么，黑猫如今的重要性，都是远高于白杰和曼阳的。 所以至少从结果上看，我们有必要对它进行大规模的搜索。无论它的立场如何，无论它是否邪恶。” “我们得把它找回来，至于要不要进行封存，那是之后的事。” “对，我们得把它找回来。” “哪怕它杀了人，我们也得先保护它的安全。” “至少不能让它落入罪犯的手里。” 会议室里一时间七嘴八舌。 “那么。” 终于，坐在首座上的老人点了点干瘦的头颅，并用一种足以盖过所有动静的浑厚嗓音，沉着有力地说道。 “明面上，我们会对黑猫发出通缉和搜捕。但是，在我们确定它的立场之前，谁也不能对其使用致命性，或摧毁性的手段。可能的话，争取与它重新建立沟通。 至于曼阳，考虑到，这次他的行动失误，且存在推卸责任的嫌疑，我将对此人发起内部审查。这样安排，各位都没有意见吧？” “没意见。” “就这样吧。” “重要的是猫。” “对，重要的是猫。” ------------ 第七十五章：人性自会扭曲 有人说。 想要藏好一片树叶，那么只需要将它送进一片森林。 眼下，姜生和雨的关系大抵就是如此。 雨是森林，轻易可见，却广袤无边。 猫是树叶，穿梭其中，便难以寻觅。 遮天蔽日的雨滴皆是灾厄。 幸运的是，由于黑猫近似于咒物的体质，这些逸散在外的灾厄尚且相当淡薄，不会对身处于其中的人畜产生什么严重的威胁。 如今的姜生，对于灾厄也算是有了大致的了解，起码知道什么样的灾厄容易伤及无辜，什么样的灾厄仅能引发常见的运势波动。 所以哪怕当下的它，身边总是跟随着不幸的细雨，它也不至于刻意地回避人群。 事实证明，当你对某件事物愈加了解的时候，你就不会像最开始那样谨小慎微了。 毫无疑问，连其体表的毛发都没法立刻打湿的绵绵细雨，不会对一个地区环境造成什么影响。 另外在唤云鬼的指导下。 姜生还学会了通过灵力，来感知雨中发生的一切。 大到灾情事故，小到鼠蚁搬迁。 只要它想，它就能够准确地监视雨中的一草一木。 于是，在黑猫醒来的第四天。 姜生注意到了一件琐事，灵能管理处的人已经外派了另一支队伍，进入东湖市寻找它的下落。 但是姜生这会儿，却没了现身的打算。 因为它仍旧记得，白杰临死前说的一句话。 不要轻易地相信其他人。 它和白杰是被陷害的，这个点毋庸置疑。 所以灵能管理处内必定存在叛徒。 于其中的卧底被处理干净之前，姜生不打算再同那个组织进行合作。 如今的它接连吞噬了两只怨灵，已然有了能力单独行动，也更适合单独行动。 故而，它想先给白杰一个交代。 顺便，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 “唰。” 随着一道黑影无声地闪过，山林间的树木上，一只麻雀突然消失。 下一刻，布满落叶的树丛中，便出现了头体型庞大的黑色猛兽。 从它嘴角的血迹来看，麻雀大概是被其吞进了肚子里。 紧接着，它的身躯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缩小，最终变成了一只成年野猫的模样。 显而易见的是，这家伙就是已然适应了身体的姜生。 刚刚的一系列行为，不仅是它获取食物的途径，也是它检测能力的手段。 由于云鬼和雨衣带来的经验，姜生对于灵力的掌控已然愈加娴熟，现在的它不仅能够随意地改变体型，而且不会留下毛发激生的后遗症。 多余的细胞组织，全都会被重新分解成灵力反哺给身体，某种程度上也减少了改变体型所需要消耗的灵力。 再之后就是体能上的成长。 此刻的黑猫，每秒大约能够进行百米的高速移动，陆地上已经没了可与它比肩的动物。就连云鬼和雨衣这两只不擅长移动的怨灵，在速度上也远不是它的对手。 至于力量方面。 在没有仪器的情况下，姜生也没法估算出确切的数值，但是根据它这些天的实际体验。 在没有改变体型的时候，它的咬合力应当跟鳄鱼相近。 而等到改变了体型之后，大量增生的细胞组织，则会使这份力量再翻上数倍，足以一口将动物的头骨咬得粉碎。 可惜速度方面，巨大的体型也会成为劣势，导致黑猫在力量大幅度增强的前提下，移动速度却只能提升到原本的两倍左右。 用云鬼的话来说，这样的速度还远不足以狩猎擅长奔袭的怨灵。 毕竟怨灵作为超现实的物种，有些个体甚至能够进行短距离的瞬间移动。 “所以，云鬼，我现在适应身体也适应得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教我提取灵力的技巧，还有运用灵力的法门。” 站在东湖市郊的某棵大树底下，姜生抖了抖身上的露水，听着林间细雨的沙沙动静，从嘴里吐出了几根麻雀的羽毛。 随着灵力的利用率越来越高，它每天需要的食物也越来越少了。 眼下，光是几只巴掌大的鸟便足以供给它一天的需求。 仅凭它的身体机能来说，这种消化效率已经违背了自然科学。 然而吞咽生肉的感觉，却总是能让它想起啃食人肉的滋味。还记得几天前下意识地去捕鱼的时候，那一口血腥味差点让它把胃都吐出来。 必须承认的是，现在的姜生已经对肉类的食物产生了抗拒。 如果不是为了维系身体的健康，它甚至想顿顿都吃蔬菜水果。 “啊（云鬼还在休息）。” 回应姜生的，不是那名由烂肉拼成的少年，而是一个皮肤松弛的女人。 她借着一缕灾厄，直接出现在了黑猫身边。 下一秒又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看上去光鲜亮丽的窈窕美人。 “啊，啊（他为了封印我，消耗了太多的本源灵力。现在，需要通过不定时的休眠来进行恢复）。” “这样。” 没什么精神地耷拉着眼睛，黑猫不甚在意地点头说道。 “那你回去吧。” “啊，啊（有什么事，你也可以跟我说啊。虽然我的见识没云鬼多，但毕竟当了十年的鬼，也吃过几个修行者的灵魂）。” 稍微收敛了一些语气中的怨毒，女人斜坐在了黑猫的近旁，用手指带出的风拨弄着它的胡须说道。 “然后呢，方便你讲条件？” 对于这个女人的思维方式，姜生近几天也算是有了些许的了解。 “啊，啊（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我只是想报仇而已。你想啊，人类害得你食不下咽，不死不活的，你就不想让他们长长记性）？” 人皮雨衣说着，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几乎就要脱落下来的皮肤，使得她的样貌变得阴森可怖。 “冤有头债有主，恨那些害死了你的人可以，但没必要记恨那些仅仅是过得比你好的人。” 许是无奈地叹气了口气，哪怕知道没用，但姜生还是劝了劝女人心中的执念。 人类的恨意总是会殃及无辜的。 它刚醒来的时候也埋怨过白杰，为什么都不过问自己的意见，就催眠自己让自己吃人。 可如今，它也想明白了。 白杰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那个少年的身上，有着足以令它自惭形愧的信念。 它根本没有立场去指责对方。 毕竟，倘若少年从一开始就决定将怨灵封入自己的身体，那么没有耗尽灵力的他也不一定会死去。 所以啊，到底是因为我的懦弱，害了他，也害了我自己。 想着，黑猫又陷入了沉思。 它在等云鬼醒来。 而人皮雨衣呢，则是又陷入了憎恨的循环。 “啊（你让我别恨他们，那我的痛苦怎么办，那我的痛苦还有谁能理解）？” 女人抓着自己的脸，并将之抓得血肉模糊。 “啊，啊（那我的痛苦怎么办，那我的痛苦怎么办）？” 她不断地呢喃着。 却没有人能够回答。 ------------ 第七十六章：所以要冲着妖怪的方向大步前进 “嘶（现在跟着我念，斗前两立，天雷咒法）！” 东湖市郊外的某片山林中，一个浑身破烂的少年，正站在一只黑猫的面前结着手印。 下一刻，数道刺目的雷光就打落在了二者的面前，硬生生地将地面劈出了片片焦黑。 “斗前两立，天雷咒法！” 黑猫有样学样地念出咒语，可即便它口吐人言，并瞬间调集了全身上下所有的灵力。 它也仅是召唤出了几道电火花，疲软无力地打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兹，兹，兹。” 不甘心的电光，在半空中苦苦支撑着。 直到姜生卸了力气，遂像是条老狗般地吐出舌头开始喘息。 它们才一哄而散，各自溶解。 是的，这就是姜生在近段时间学会的灵能术法。 于白杰死后，已经过了大半个月。 然而黑猫却还是被云鬼要求着，待在山林里别外出惹事。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由于姜生当下表现出来的能力，还不足以与一个切实存在的武装团体较劲。 除非它解放云鬼，或者是人皮雨衣的憎恨。 但是那样的话，身为咒物又不被约束的黑猫便极有可能失控，到时候白杰所做的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姜生如今面对的问题，是它的灵力虽然充沛，可它施展的术法却由于猫爪不能结印的关系，难以发挥出其本身应有的威力。 有的甚至都不能成型生效。 这无疑让云鬼十分苦恼，因为自他有记忆以来。 他所吞噬的各种灵魂里，就不存在适合动物修炼的办法。 必须承认，姜生是个特例。 而且还是一个史无前例的特例。 “啊，啊（有进步啊，这都看到电火花了）。” 百无聊赖的人皮雨衣站在树下，双手抱胸，打着哈欠。 顺便毫不客气地讽刺了一番，姜生取得的“卓越成就”。 “啊，啊（或许你可以换个咒语，比如说，皮卡丘什么的）。” “喵！” 被刺痛的姜生连人话也不说了，直接就是一句猫语国骂甩了过去。 听得人皮雨衣咯咯直笑。 事实证明，除了精神状况不大稳定之外，这个女人平常也是可以相处的。 当然了，亦有可能是因为在场没有值得她恨的“人”。 “嘶（别闹了）……” 无奈地看着喜欢挑拨人心的雨衣。 还有因为想要调查白杰的事，而变得急躁的姜生，云鬼摇着头劝解道。 “嘶，嘶（我们总得想个办法，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呼。” 知道云鬼说得有理，姜生疲倦地叹了口气，跟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还能怎么办，猫爪不能结印我已经试过无数次了。不然，你像是之前帮白杰一样，往我的身上造两只手出来？” “嘶，嘶（不到万不得已，现在的你最好别依赖我和雨衣的能力）。” 听着姜生的提议，云鬼第一时间给出了否定的意见，并缓缓地解释道。 “嘶，嘶，嘶，嘶（怨灵接手的力量越强，受到的刺激便越大，解放的憎恨也越多。到了那个时候，我可不会像现在这样理智。甚至，会想着反噬你的身体。如果你连最基本的结印都不会，又怎么能重新封印我呢）？” 是的，别看云鬼和雨衣，此刻交流起来貌似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这完全是因为姜生咒物的体质，和白杰刻下的术法，封印了他们大部分的恨意。 倘若姜生把灵力还给他们来使用。 那么重新拾起仇恨的两鬼，便随时有可能情绪暴走，并利用得到的力量来破坏黑猫的身体和封印。 到时候，既没有管理人又没法自己构建封印的姜生，显然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云鬼便是为了预防这一点，才强制要求姜生留下来学习咒术的，黑猫起码得学个基础，才能初步解放他和雨衣的力量。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依靠外泄的灾厄，来造几场小雨和几道无力的闪电。 “嘶（雨衣，你有什么办法吗）？” 应当是想到了某种可能，云鬼转过头对着不再说话的人皮雨衣问了一句。 “啊，啊（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当了十年的鬼，还基本是在吃蛇虫鼠蚁的灵魂，肚子里的‘人肉’恐怕连你的零头都凑不够）。” 况且，她可比云鬼不稳定多了。姜生只要还给她，哪怕一丁点的灵力，她就有可能借之来破解封印。 毕竟她可是在主观意愿上，便想要肆意作恶的鬼魂。 而云鬼恨着的，却只是没有爱的家庭罢了。 从某种角度来讲，雨衣身为怨灵的天赋应当要高于云鬼，她输仅是输在了死的年代和死的时间。 如果给我足够多的时间，如果给我足够多的灵魂…… 想着，人皮雨衣的气息又开始躁动了起来，可她却没有办法从姜生那里汲取丝毫的力量。 “那是否存在别的体系呢？” 这时，休息了好一会儿的姜生也开口说话了。 “我是说，你的咒术看起来就像是道术一样。那么这个世界上，是否存在别的，可能会适合我的咒术体系呢？” “嘶，嘶（别的咒术体系当然有，但那些同样是给人类设计的，你学了估计也没什么作用，我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嘶，嘶（你这段时间，姑且用我教你的办法继续提炼灵力，如果不能使用咒术的话，继续增强躯体的力量也是一种手段）。” 说罢，云鬼就化作一缕灾厄，回到了姜生的体内。 事实上。 云鬼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让姜生继承白杰的咒术。 只是那种办法的原理，它尚且没有想好要怎么跟姜生解释，也不清楚实际操作起来是否能够顺利。 还记得吗，云鬼的咒物是会吞噬宿主的血肉的。 而姜生呢，则是可以通过体内的基因记忆，暂时改变自己的身体结构。 从该角度出发，假如将这二者的能力结合起来呢。 由云鬼提供白杰的基因记忆，然后再让姜生催生细胞，临时变化身体。 那么。 本身其实就是一件咒物的黑猫，到最后又会变成什么呢？ 还会是巨大化的动物吗？ 毫无疑问，云鬼设想的是一条彻底有别于人和灵的路。 倘若成功了。 灵异的世界里，或许将会出现一只真正意义上的猫妖。 ------------ 第七十七章：猫妖出山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变成白杰？” 等到云鬼做好打算，同姜生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了。 这两天，姜生依旧没有解决手印的问题，于是云鬼只能提出了这个还在设想中的思路。 “嘶（没错）。” 面对着姜生愕然的神情，云鬼肯定地点头说道。 “嘶，嘶（我的咒物，之前已经同化了白杰位于心脏处的血肉，现在随时可以给你提供他的基因序列。这样你就能够在某一段特定的时间里，借用他的形象来进行活动，便如同你扩大自己的体型一样）……” “我明白，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等云鬼多做解释，姜生就已经主动开口打断了他发言：“只是，让我再想想好吗，让我再想想。” 黑猫说着，眼底闪烁着些许复杂的光芒。 如今提起白杰，它的心里总是五味杂陈。 最开始它认可少年的信念，到后来它埋怨少年的催眠。 而现在，它又惭愧于自己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来的懦弱。 毫不夸张地说，姜生认为是自己拖累了白杰。 所以眼下的它，着实有些羞于去面对少年的那张脸。 更何况还是要它变成对方的样子。 四下寂静无人，仅有山林里的绵绵细雨偶尔会蹭过姜生的胡须。 云鬼打量着黑猫的样子，迟疑了片刻也没再多说什么，仅是最后又小声地嘱咐了一句。 “嘶，嘶（那你想好了就告诉我，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你需要尽快掌握几种术法来调查事情的真相）。” “我知道了。” 黑猫缓缓地点了点头。 它明白，单靠自己的一身蛮力，对付各种高端的军工用品都相当吃力。 便更不要说那些灵能力者，堪称花样百出的非常手段了。 先前自己能逃出来，完全是因为对方没做准备。 如果下次，别人先用灵咒减缓自己的速度，然后再打过来一发穿甲弹。 那它又该怎么处理呢。 身为咒物，姜生可以无视的也只有怨灵的咒力攻击而已，人类的术法还有环境中的实体，仍是能够影响并伤害到它的。 所以。 我在吃了白杰以后，还要借用他的样貌吗，这跟我夺走了他的人生有什么区别？ 黑猫想着。 内心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侵占了友人的行径令它无地自居。 往日那份淡泊的心境，也跟着失去了长久的从容。 …… “什么，找不到，那么大的一片雨你跟我说找不到！抬头看看！用眼睛都能看得到好吗！到处都是灾厄，而那只猫就在那片雨里！撒网式搜捕会不会，热成像仪你拿去喂狗了吗？” 某栋大楼的地下室里，一个中年人正对着手中的来电训斥着。 他就是此番，灵能管理处外派的办事人之一，专门负责寻找绝密级咒物黑猫的下落。 只可惜，哪怕黑猫带来的灾厄之雨肉眼可见。 但是想在那样的一片，能够干扰诸多设备的雨里，寻找某只体质特殊的猫的踪迹，显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组长，普通的热成像仪它也不顶用啊。我们现在只能依靠肉眼加上几道显厄咒进行搜索，猫的反应速度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哪里能找得到啊？” 电话的那头，又传来了下属抱怨的声音。 正在气头上的中年人，用手指揉着眉心反问了一句。 “那怎么样，我去给你找个名师帮热成像仪开开光？” “呃，如果可以的话……” “屁话！机械设备怎么开光你告诉我！开过光以后影响了内部结构的传递介质又怎么办，你内部培训的时候都在睡觉了吧！” 这边，中年人骂得上头。 而另一边的下属，对于他的无能狂怒倒是一点也不上心。 “嗨呀老大，说真的，你搁这骂我也没用啊，该试的法子我们都试过了，寻灵咒，渡厄法。那猫躲在雨里不出来我们能怎么办。灾厄又除不干净，深入山林的话，有些六感跟不上的兄弟，受到的影响比普通人还大。 你得闲还是联系一下总部吧，让上面的人想办法，也省得咱自己扯头发不是。 实在不行喊他们多派点人过来，你说这点兵点将就二十几号人的，撒网式搜捕有什么意义？” “得得得，我知道了，你闭嘴吧，我会给总部打电话的。” 无可奈何的中年人火也撒完了，到底只能点头认栽。 “你们先继续找，有什么线索都记下来，方便以后交接工作。” “收到，老大。” “行了，干活去吧。” 叹着气挂断了电话，中年人抽空给自己点了根烟。 “哎，气象操控啊，上面的那些人都在想什么呢……” …… 时间，转眼又过了一个月。 于这一个月里，东湖市周边的几个郊区一直在轮流下雨。 普通人觉得这两年湿气重。 而懂行的人呢，则是每天都愁眉苦脸地来回奔走着。 倘若姜生仅是一只游荡的怨灵，那么怨灵的根源，或许还没这么难找。 可它偏偏是一件咒物。 逸散的灾厄本就有限，再被雨水多番稀释，自然就更看不清了。 只有那些灵感强大的灵能力者，才能不借助寻灵的仪器，自近距离接触的情况下，清晰地分辨出它的不同。 然而黑猫好巧不巧，又是一件活的的咒物。 它的感官远超常人，还会刻意地避开人群。 于是，灵能管理处也犯难了。 这要怎么找，总不能组织一批咒物管理人过来，进行傻瓜式的搜捕吧？ 幸运的是，借由特殊的灾厄形成的细雨，可以让人确定黑猫大致的方位。 乃至最近的一周，山中到处都是拿着扩音器呼唤姜生姓名的人，闹得周边的居民都以为，是谁家走丢了小孩儿。 “呼。” 同一时间。 某片人迹罕至的荒野里。 一个苍白的少年，恰好幽幽地抬起了头，遂用一双淡粉色的眼睛无声地凝望着天际。 冰冷的雨丝落在它的脸上，使得其目间低垂的，银白色的睫毛微微颤动。 “现在，我可以出去了吧？” 几个呼吸过后，少年用一种冷清地声音，对着近旁的空气询问道。 接着，风里传来了回应。 “嘶（是的，你可以出去了）。” ------------ 第七十八章：有些事情无法释怀 “说起来，云鬼。” 东湖市西郊的山林边缘，化作人形的姜生站在公路的一侧，身上穿着从某个露营地里偷来的衣服。 “你能让这雨别下了吗？” “嘶（可以，但是如果这雨停了，你的确切位置就没那么难找了，有些麻烦的家伙可能会缠上你）。” 云鬼的声音自姜生的耳边传来，但四下却不见他的踪影。 “这样啊……” 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姜生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或许是猜到了其心里的想法，云鬼继续说道。 “嘶，嘶（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些雨水的灾厄强度，会被我控制在一帕以下，远低于理论上能够会危害到人体的数值，也就是五帕以上的区间）。” “是吗，那我体表的灾厄强度呢？” 没由来的，姜生又问了一句。 “嘶（低于两帕）。” 云鬼干脆地回答道。 “我压制灾厄的能力变强了？” 回想起某个叫杨默默的女孩，当初给自己做的测试，姜生低头打量着举至腰间手掌。 “嘶（因为你的身体变强了）。” 云鬼对此表现得理所当然。 “是啊。” 姜生感叹地点了点头，随即放下了抬起的右手。 “那我们出发吧，去查清楚，到底是谁谋划了这一切。” “嘶（你有目标吗）？” 灵感中，云鬼的神情也开始变冷。 虽然被咒物压制了仇恨，但冤魂终归是冤魂。 “有。” 姜生闭上眼睛，感知了一番雨中的事物，接着，继续向市中心走去。 “我们要去见一个本该出现，却没有及时出现的人。” …… 另一边，原本还在买早餐的管理处职员，闲来无事往天上瞥了一眼。 然后他的视线便顿在了那里，因为他分明的看见了，天上某片雨云正在微微地移动。 速度虽然不快，但确实可以分辨。 而移动的方向呢。 轻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那里已经有一丝冰凉的雨线滴落。 几乎没做多少考量，这位职员就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老大，坏消息，雨动了，似乎是冲着市中心过来的。” “对，我没看错，就是市中心。它仍然没有改变方向，我已经能淋到雨了！” …… 与此同时，负责人的地下室内。 暴脾气的中年负责人，也在忙碌地指挥着部署。 “立刻确认雨中的灾厄数值！” “摄像头呢，把市中心所有的摄像头都给我调过来！” “让交涉小组做好准备。” “另外让心理小组随时跟进。” “还有灵能小组，灾厄一旦失控就开展渡厄仪式！什么，用什么伪装？” “伪装成出殡就好了！反正都是敲锣打鼓地游街！” “观测小组的数据呢！我要的灾厄数据呢！” “什么，一帕？” “一帕好，一帕没有威胁，也影响不了设备的运行，看来那只猫还有理智。” “灵能小组，暂时启用C级戒备。” “对，没有异常先不要行动。” “所有人都听清楚了，之前在山里我们拿它没办法。现在到了市里，这可是我们的地盘。每条街都有摄像头，我们一定要把它给找出来，能办到吗？” “行，开始干活儿！” …… 且不管那一批人的火急火燎。 这一头的姜生已经找准了方向，遂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一条还算热闹的商业街上。 值得一提的是，哪怕已经变成了白杰的模样。 然而作为一只黑猫的姜生，却并没有继承少年的白化病。 或者说，它仅仅是徒有其表。 眼睛的瞳孔变色了，却依旧可以直视强高光。 头发和皮肤变色了，但也不会被紫外线刺痛。 走在街上更不用带墨镜和帽子。 借助人皮雨衣的幻术，就能够避免普通人的观察。 再通过精密的灾厄操纵，便可以让电子设备都拍不到它。 是的，在化作人形，学会了结印的技巧之后。姜生已经可以初步地，运用云鬼和雨衣的能力了。 而且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相处，它和雨衣的关系貌似也没有闹得很僵。 不得不说，这全亏了咒物能压制恨意的特性。 否则，心中满是憎恶的怨灵根本就没法沟通。 毫不夸张的讲，如今的姜生，除非是被高阶的灵修者给正面碰上。 不然，便没有人能找到它的准确位置。 “雨衣。” 约莫是看到了一辆空闲的出租车。 姜生随手结了一个法印。 “啊（知道了）。” 随着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它的心底传来。 下一刻，车内的司机就把车停在了姜生的面前，并默默地推开了车门。 这便是人皮雨衣的心灵操控。 使用得当的话，完全是一个不输于气象操控的强力手段。 “东湖印象，海滨别墅区，谢谢。” 随口将雨水带来的消息，传达给了司机。 姜生就斜坐在后排的座位上，看起了窗外的街景。 车辆缓缓地行驶着，化作少年的黑猫却一点也不着急。 因为这已经是最后的等待了。 它想让自己显得从容一些，好找回往日平静的心情。 可是为什么呢？ 无声地凝望着，眼前的车窗里，隐约倒映出来的青涩面孔。 姜生的心底反而愈加焦躁了。 你吃了他。 你夺走了他的人生。 因为你的胆怯和懦弱，因为你一时的担忧。 你害死了他。 所以呢？ 你以为这样就够了？ 仅仅是帮他查明真相？ 这样就够了？ 别痴心妄想了！ 你害怕与怨灵融合，害怕彻底失去自我，所以就牺牲了这个孩子？ 现在还要占有他的身份，用他的样貌继续生活？ 你还记得他心脏的滋味吗？ 现在想找回平静了？ 清醒一点吧，让我来告诉你！ 你永远也得不到安宁了！ 你永远！也得不到安宁了！ “哈！” 轻轻地吐出了一口郁气。 姜生眨着眼睛回过了神来。 但它的心跳却仍然急促。 它的呼吸好像还掺杂着血腥味，就像是那天吃下的血肉一样，令人作呕。 你永远也得不到安宁了！ 本该习惯了随波逐流的姜生，仰着头靠倒在座椅里，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这句话。 漂流至这个世界的第七个月。 姜生，失去了它的安宁。 ------------ 第七十九章：人心与鬼怪 “嗒嗒嗒嗒……” 当正处于冥想中的曼阳，被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所吸引的时候，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此时，桌边钟表的时针才刚走过上午十点的刻度，往日的曼阳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醒来。 因为他冥想的深度，要远胜于普通的灵修者。 但今天，他却怎么也沉不下心思。 仿佛是有一种不安的情绪，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挥之不去，驱之不散。 “嗒嗒嗒嗒……” 雨的声音格外扰人。 “哗！” 曼阳起身步至窗边，猛地拉开了灰色的窗帘。 继而看到的，却是一幕令他恍然失神的景象。 细密的雨丝连接着天际，深色的灾厄占据了视野。 “搞什么鬼……” 几乎是下意识地喃喃自语着。 曼阳知道这雨代表着什么，自从某只猫吃掉了气象操控之后，这雨在东湖市，就成了它的象征。 话音落下的同时，青年背后的房门也被推了开来。 从外头走进来的，毫无疑问是一个不速之客。 听到动静的曼阳立马回头望去，随即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草……” 他为何会如此失态？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本该已经死了的人。 …… “嗒嗒嗒嗒……” 雨点仍旧在轻敲着窗扉。 房间里寂静无声，直到姜生歪了歪脑袋，对着一片空气要求道。 “云鬼，把这栋房子周围的灾厄单独加剧一些。好屏蔽掉，个别没必要的电子信号。但也不要做得太过张扬，免得某些灵能力者找过来。” “了解。” 随着一声低沉的回应。 曼阳的房间里，光线变得更暗了几分。 如此这地方，才算是真正的变成了个密闭的空间。 “你不是白杰。” 约莫是细细地，分辨了一番少年的眼神。 逐渐回过神来的曼阳，站在姜生的面前试探道。 “没错。” 姜生也懒得跟他装神弄鬼，直接点头承认了下来。 “我是姜生，你记得吗，那只黑猫。” 听着姜生咬字清晰的回答，曼阳的眼底，闪烁着难以分辨的情绪。 “我记起来了，看来，所有人都低估了你。” 不甚在意地抬手结印，解除了隐藏在房间里的灵能术法，姜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事实上，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料到眼下的状况。” “你找我做什么？” 目光紧盯着姜生的动作，曼阳重新冷静了下来，双手交叠，置于身前。 此刻，旁人能够清晰的看到。 他右手的无名指上，一枚戒指正倒映着微光。 “那天，你为什么迟迟没来？” 毫不避讳地坐在了曼阳的对面，姜生开门见山地问道。 “嗯。” 似乎是并不吃惊于姜生的质问，曼阳沉吟了一会儿，随即笑道。 “如果我说是因为有突发情况，所以耽搁了，你信吗？” 姜生并没有直接回应曼阳的话，而是若有所指地陈述道。 “可相比于信任你，我更愿意相信白杰。” 说罢，四周的空气一正扭曲。 一名由烂肉堆成的少年，和一位皮肤松弛的女人，几乎是同时地出现在了姜生的背后。 紧接着，曼阳的身边，也跟着显现了一具伫立在烟雾中的焦尸。 “哇喔哇喔。” 看似轻松地抬起了手，曼阳强笑着冲姜生打趣道。 “两只怨灵，你没有解咒，也能把他们运用到这种程度，怎么办到的？” “我本就是咒物。” 眼神冰冷地打量着曼阳，姜生平淡地举起了手，那一只苍白的手掌即刻变化，一点一点地拔出了锐利的尖爪。 “不像你们人类，需要借助外物的力量。” “所以说，你不会是想在这里和我动手吧？” 挑起眉头注视着姜生的举动，曼阳的神经紧绷，但脸上却还是展露着轻松的笑容。 “的确，我可能不是你的对手，但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位咒物管理人，真要杀了我，那闹出来的动静也一定会让你陷入灵能管理处的包围。 而且你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吗，火焰制造和烟雾移动，你真的有把握杀了我吗？”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姜生没再说一句话，而曼阳呢，也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他尚不知道，姜生的另一只怨灵到底有什么能力。 “我们来谈个条件吧。” 终于，十分钟之后，曼阳主动地开口说道。 “什么条件？” 雨声里，昏暗的光线中，姜生好像也做出了让步。 “你想，我虽然来迟了，没有履行我的职责，但我也的确不是杀害白杰的真正凶手。你真的有必要和我拼个你死我活，然后让真凶逍遥法外吗？” 曼阳见有协商的余地，当即就和姜生分析起了利弊。 “不如这样，你听我的，我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和我所掌握的线索。你帮我保守秘密，然后离开，怎么样？” 其实姜生本来，也不确定曼阳和整件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它只是想试着诈对方一下。 没想到，曼阳在见到了“死而复生”的白杰，和两只怨灵之后。直接就准备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了。 那姜生自然也乐见其成。 “说吧，看你能告诉我什么……” “呼。” 轻轻地叹了口气，曼阳坐在桌边给自己点了根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怪异协同？” 说着，他又把两只手肘抵在了办公桌边，然后自顾自地讲述起了另一个话题。 “事实上，你和白杰追捕的那一只怨灵，并不是自然形成的怨灵。毕竟就算是再有天赋的灵体，也不可能只依靠动物的灵魂，和短短十年的时间，便成为那样可怕的灵异。 这一切，其实都是由怪异协同组织的一场实验，他们正在进行一种全新的尝试。 这种尝试，叫做人造怨灵。 于是，在我还没有成为守灵人的那段时间里，东湖市就出现了一个斜教。 于是，一个教众的家庭被选为了试验品。 他们看中了一个女孩，有预谋地布置她的人生，折磨她的精神，毁灭她的肉体。 女孩所谓的命运，其实从幼年时期便已有安排。而她经历的痛苦，都只是为了让她的灵魂无法解脱。最后，好成为怪异协同手中的傀儡。” …… ------------ 第八十章：我想找回安宁 房间里的空气越来越冷了。 姜生背后的一个灵魂在躁动，它感觉得到。 同样的，曼阳也感觉得到。 但是二者都没有终止话题的意思。 于是青年维持着脸上的笑意，看着面前的少年，继续讲述起了自己所知晓的情报。 “相信你也猜到了，那个女孩，就是人皮雨衣。等我来到这座城市，担任守灵人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三年了。怪异协同找到了我，希望我视而不见。视而不见，他们将昏迷的灵能力者，投入湖底供养恶灵。 你知道吗，每当恶灵吞食了一个灵能力者之后，它们就会本能的习得一些灵能方面的知识，再等到它们觉醒了自我的意识，并最终形成怨灵时。 这些知识，就会让他们以一个无比骇人的速度快速成长。这和自然诞生的怨灵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说着，曼阳又指了指，正悬浮在姜生左侧的云鬼。 “白杰的唤云鬼，或者说，是你的唤云鬼和我的吐烟鳏夫，应当都是上百年前就已然形成的怨灵。虽然其中有大半的时间，他们都被封印着无法成长。 但是你能想象吗，才成形不到两年的雨衣，就已经有了面对，甚至是威胁他们的能力。普通的怨灵，无论是凝聚的过程，还是成长的速度，都太过缓慢了。他们汲取灵魂只依靠本能，不懂得运用技巧。几十年，都走不完别人一两年的路。 人造怨灵的未来是光明的，怨灵从来都不是必须的清剿敌人，他们可以成为社会发展的一环，只是现在这项技术还不够成熟，想要掌控怨灵也仍旧需要解咒和咒物……” 约莫是难得有机会，可以毫不避讳的阐述自己的观点，曼阳的话题逐渐偏离了中心。 不过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姜生便已然抬手打断了这人的话。 “我不准备和你讨论这个社会将来的发展方向，现在告诉我，关于那个怪异协同，你还知道什么？” “……” 许是无可奈何地挑了挑眉头，曼阳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抽着烟缓缓地说道。 “不算很多，但是他们的实验场所显然不止一个。负责跟我对接的行动人员共有两名，如今应该都已经离开了东湖市。” “把你知道的实验地点都告诉我。” 化作少年的黑猫着实变了很多，语气里也没了以往懒洋洋的姿态。 “嗯。” 用手指轻慢地敲打着手背，曼阳的神情略显犹豫。 “他们在这方面的口风很紧，基本不会同我多说什么。不过，我确实曾听到过一个地名，在蓝山市。” “嗒嗒嗒嗒……” 外头还在下雨。 姜生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带着云鬼和雨衣，似乎是有了离开的打算。 曼阳跟着一道起身，见状，才稍稍放松了心底的戒备。 然而就在这时，已经走到了门边的少年，却蓦地回头。 “说起来，你知道吗？” 它看着曼阳，貌似随意地闲聊道。 “什么？” 曼阳愣了一下。 只见姜生无比平静地侧身立着，视线却幽幽地垂落了几分。 “自从吃了白杰的心脏以后，我的心中就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情绪……” “哈……” 听闻这个话题，曼阳的手指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这很正常，毕竟……” “是啊。” 青年的话还没说完，苍白的少年便已然再次开口叙述道。 “这很正常，但我就是忍不住地想要谴责，谴责苟且偷生的自己，谴责百无一用的自己。相比于我，白杰才应该是那个活着的人。毫无疑问，他的生命比我的更有意义。但是他却死了，而我竟然还活着。这是为什么呢，我最近总是在思考这个问题，我要怎么做，才能重新找回一点安宁呢？” 说着说着，姜生的目光，一点一点地游移到了曼阳的手上。 “曼阳，我想，找回我的安宁。因为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语毕，霎时间，青年的汗毛倒立。 同时一张虚幻的人皮，也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头顶，蒙蔽了他的五感。 悲愤交加，几近疯狂的雨衣早已按捺不住，偏偏姜生还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 于是，曼阳的神志即刻就陷入了恍惚。 即便他的灵识远超常人，但是在能够控制白杰的雨衣面前，这样的防备显然毫无意义。 直到吐烟鳏夫回过神来，将火焰置于其身。 突然乍现，熊熊燃烧的烈火才算是将之惊醒。 可姜生又不是在袖手旁观。 故而当曼阳醒来，用灵力护住要害的瞬间。 姜生的利爪，也已经划过了他的右手手腕，将那一整只手掌齐根切断。 “啊！！” 男人的惨叫声响彻屋内。 “砰！！” 一个人影破窗而入。 自玻璃的碎渣底下，用一根长到离奇的舌头，先姜生一步卷住了半空中的断手，和吐烟鳏夫的戒指。 “呼！” 待到一切结束，人皮雨衣已然裹挟着阵阵阴风，回到了姜生的背后。 鲜血溅洒得遍地都是。 曼阳捂着断手，表情扭曲。 长舌头的不速之客蹲在地上，利用身体掩护着刚刚抢到的手掌，一脸警惕地望着姜生。 “嘶，嘶（那是灵能管理处的长舌，白杰的同事，擅长匿踪。不过灵能管理处现在已经不可信了，我们先撤。” 云鬼伏于姜生的背上，用灵感在黑猫的心底说道。 留在一旁的雨衣有些不想罢休，但终究是没有执着，同样给姜生传去了个先撤的念头。 用少年那双淡红色的眼睛，冷漠地扫了曼阳一眼。 姜生不言不发地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原地。 如今它的速度，就算是人类开车也追不上。 “哈，哈，哈……” 满目狼藉的别墅中，曼阳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 而他身边的长舌呢，也就是那个突然来访的“客人”。 则是等到姜生走后，才吐出了嘴里的断手，面无表情地盯着曼阳说道。 “咒物管理人曼阳，你因违反灵能管理法第三十九条，第八条，第十二条细则，暂被剥夺管理人身份，现需没收你的咒物。剩下的话，跟我去局子里说吧。” ------------ 第八十一章：黑猫警长 长舌，灵能管理处的高阶灵修者。 擅长匿踪型咒术和假体型咒术，嘴里通常都嚼着块“口香糖”，充当其各类术法之媒介，同时这也是他能够延长舌头的缘由。 此番，本是被总部派来暗中考察曼阳的工作人员。目的是审核其人是否存有消极的办事态度，乃至造成了白杰的死亡。 没想到，这才盯了对方一个多月。 他就有了重大发现。 没错，曼阳和姜生的对话都被长舌给监听了。 甚至他还用灵能媒介，把两人的言行分别记录了下来。 曼阳作为一个咒物管理人，居然联合外部势力坑害同僚。 灵能世界近段时间，堪称平静的表象下，居然隐藏着人造怨灵这种天理难容的实验。 长舌敢肯定，这两则消息都将成为重磅炸弹。 引爆管理处内部，暂时还算稳定的局面。 但是然后呢？ 眼神冰冷地，给曼阳带上了封印灵能的手环，长舌推着他离开了这间湖畔的别墅。 然后，恐怕就是暗流涌动了…… …… 与此同时。 离开了别墅区的姜生，已经踏上了前往车站的路途。 它准备搭车去一趟蓝山市，也就是怪异协同的另一个实验地点。 人皮雨衣的心灵操控，足以让它在人类的社会里自由行走。 随之带来的，便会是一种与世界分割的剥离感。 这种异样的感觉，能够让热情似火的人逐渐冷静，也能够让多愁善感的人平添心绪。 “嘶，嘶（你会感觉好一点吗，废了那个人的手）。” 前往客运中心的公交车内，云鬼漂浮在姜生的左侧，询问了一个难免有些古怪的问题，但是语气里却没有过多的情感。 姜生打量着落在车窗上的雨点，眼眸兀自低垂。 继而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自言自语着。 “还好吧，虽然我依旧很不安……” “嘶（不安什么）？” “不安，像我这样自私的灵魂，竟然占有了一个应当高尚的人生。” “嘶（白杰也不尽是高尚的）。” “但他是个好人，起码比我好。” “嘶（你很向往安宁）？” “是的，我必须安宁……” 昏暗的车厢里，姜生逐字逐句地说道。 因为这是他母亲对他的期望。 那个独自辛苦了半辈子的女人，在临终前都想着，要给他留下一个平静安稳的生活。 “小姜，妈妈把你生下来，却没有照顾好你，真的很对不起。 你是个性子慢的人，偏偏总跟着我吃苦，应当很难熬吧。 只希望，你以后。 没有了，没有了妈妈的拖累。 能够安安稳稳地，平平淡淡地。 过好每一天，过好一辈子……” 姜生变成猫的前一年。 他的母亲去世了。 第二天，他母亲养的猫也死了。 从那之后他就开始想。 如果可以，我想变成一只猫。 跟着，也是从那一天起。 他告诉自己：我务必要安宁，务必要安宁的活着。 要安安稳稳地，平平淡淡地，过好每一天，过好一辈子。 …… 白杰，我会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事。 然后，你要把我的安宁，还给我。 公车上，细雨里，姜生想着自己的未来。踏上了一条，它本不该踏上的路途。 …… 两个月后，蓝山市。 绵绵的细雨笼罩着城市的中心。 这场雨已经下了一个多月，始终在附近的几个地区间来回盘旋，就是不肯轻易停歇。 某栋高楼的天台上，一只野猫正蹲在那里。 过于细微的雨丝，仅能将它黑色的毛发打湿些许。 没法叫它显得多么狼狈，反倒是让猫与高楼共处的景象，增添了几分薄薄的诗意。 风声呼啸的高处，黑猫抬着头，两只耳朵的尖端，还带着轻微的颤抖。难以知晓，它是否在“观察”什么。 只知道几分钟过后，连同着一阵稍大些的凉风，野猫的身影忽地蹿出。 在房顶与房顶之间上下跳跃着，自行去往了远处。 一个女孩想要跳楼。 警察刚到，一只不大的黑猫就从旁边的阳台上蹿了出来。 蜷缩着身体撞在了女孩的腹部，并将之重新撞回了房间中。 站在后头的警官赶忙接住了女孩。 而突然到访的黑猫呢？ 则是在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就灵巧地跳下了阳台。 沿着楼房的外墙几番穿行，最终消失不见。 “看，猫，还有雨！” 楼下围观的群众里，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叫了一声，然后就有人掏出手机拍摄了起来。 最近一个月的时间里。 网络上，有几条关于蓝山市的新闻传播得极广。 譬如：通灵黑猫勇救溺水儿童啊。 火灾现场惊现黑猫后突然降雨啊。 警方跟随野猫破获藏毒走私案啊，等等等等。 大约有五六桩案件，被一批好事者给结合起来，做成了个热门资讯。 之后，蓝山市里有一只灵猫的都市传说，就莫名其妙地被铺开了。 说来也真赶巧。 姜生原本，只是想借助雨来寻找蓝山市的灾厄罢了。 结果雨里发生的各种事件，都进入了它的感知。 于是，无论云鬼怎么解释。 认定了只要是雨中产生的不幸，就同自己脱不了干系的姜生。 为了心安，便操持起了市区里的安保工作。 一周七天有四天都在“救火”。 这不仅令它往群众间打出了名声。 还使得那么一两个学生社团，组织起了寻猫探灵的活动。 反过来的正事呢，也就是怪异协同的实验场地，它却仍旧没有一点头绪。 要说灵感它应当远超常人，再加上云鬼和雨衣。 它们三个，想在一座城市里寻找怨灵级的灾厄，本该是信手拈来的事。 然而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件事，却让姜生排查到现在都没个结果。 难道曼阳他又在骗我？ 可那家伙，就不怕我把他的秘密公开出去吗？ 啧。 早知道就应该把他绑到这里来。 “啊，啊（我当时还想杀了他呢，在对方有帮手的情况下，不也没能继续下去吗）？” 穿着高跟鞋的雨衣，悠闲地坐在天台的边缘，晃动着双腿。 这段时间，倒是让她感受到了难得的自由。 哈，多么讽刺啊，被封印了都要比做一只地缚灵更自由。 “啊，啊（别想了，先继续调查周边的情况吧，起码要排除所有的可能对不对。这座城市还不错，我不想让它变成东湖那样）。” 风里，女人的长发卷动。 丑陋的脸庞底下，压抑着一颗扭曲混乱的心。 ------------ 第八十二章：电话亭里的猫 天空的颜色仍旧是灰蒙蒙的。 自从吞下了雨衣之后，姜生已经有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最近，它又开始了流浪。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可是姜生却已经没了初到这个世界时的怡然自得。 它不再是无牵无挂的野猫了。 也不再是没有目标的野猫了。 毫无疑问，姜生不喜欢这种改变。 然而生活的可恨之处，便在于它漠视你我的悲欢。 姜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命运的一时兴起，和不念旧情。 大不过是一无所有而已。 大不过是一个死活罢了。 但是很显然。 它终究还是小觑了“活着”的手段。 对方总能有办法让你大吃一惊。 譬如姜生它就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选择代替别人来生活。 于是，它原本不会去救自寻死路的人。 但它去救了。 于是，它原本懒得插手盘根错节的事。 但它插手了。 只因为它觉得白杰会这样做，只因为它想求个心安理得。 天空的颜色仍旧是灰蒙蒙的。 路边的电话亭底下，姜生正俯卧在老旧的投币箱边小憩着。 它今天又奔波了一整天，疲倦的身体总算是再难支撑，有了要停歇休息的意思。 云鬼和雨衣都被其放了出来。 一个尚对着电话里的数字在发呆。 而另一个呢，则是想借助雨水洗掉皮肤上的血迹。 鬼也是有怪癖的，譬如云鬼喜欢像小孩子一样打量各种事物，而雨衣却总是觉得自己丑陋。 这段时间，人类社会中的疫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过去了，乃至街道上都没什么人会带口罩了。 不远处，一间学校突然自轻风细雨里敲响了下课铃。 十几分钟过后，学生们背着书包打着伞，各自走上了放学的路。 迎面吹来的草木芬芳，使得黑猫那无精打采的尾巴都高抬了些许。 “啊（说起来）。” 这时，伫立在一旁的雨衣，忽然拨弄了两下头发。 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来对着姜生说道。 “啊，啊（小猫，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喵（什么事）？” 已经累到不想睁眼的姜生，耷拉着脑袋回了一句。 “啊，啊（就是这座城市，一共有四个城区对吧）？” “嗯……” 半眯着眼睛的黑猫打了个鼻鼾，也不知道是在回应，还是在打呼噜。 “啊，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四个城区我们都已经去过几次了，其他的三个地方在我们没有离开的时候，都发生过比较严重的案件，像是火灾啊溺水啊什么的）。” 随着雨衣那，无法被常人看见的身影慢步走近，女人倚靠在电话亭里不紧不慢地分析道。 约莫是感觉她的表达别有深意，云鬼无奈地张合着血肉模糊的嘴唇。 “嘶，嘶（所以说，到底还要我解释多少次，这些案件都是理应发生的。 整片城区里有那么多的居民，怎么可能一直无事发生。这和我们的灾厄没有关系，只是姜生的雨刚好能够感知到而已）。” 眼瞧着男孩误会了，雨衣挑起眉头笑了两下。 “啊，啊（我知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这片城区。你想过没有，在我们脚下的这片城区里。貌似，就一直无事发生呢）。” 说着，女人又用高跟鞋，轻轻地踩了踩路边的石阶。 “嘶（这是因为）……” 云鬼刚想再说点什么，然后他就愣住了。 对啊，为什么这片城区里一直无事发生呢？ 无论他们在还是不在，这里都没有发生过什么恶性事件，起码没有出现过能够致人以死亡的重案。 话说到这儿，姜生也不犯困了。 它抬起头来看着雨衣，显然是在等对方继续说下去。 似乎是颇为享受，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雨衣浅笑着伸出了一根手指。 “啊，啊（我在想，我们的思路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怪异协同在蓝山市这里的实验，会不会还没有进行到怨灵的阶段。 甚至被他们看中的目标，可能都不属于恶灵的范畴。所以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灾厄）。” “嘶，嘶（我们要找的，其实是个活人）？” 云鬼不合时宜地接上了雨衣的话。 “……” 大概是因为被抢了台词，雨衣的表情略微有些不悦，但最后还是别扭地点了点头。 “啊，啊（没错。而我们若是想要找到那个被选中的实验体，就必须得在这座城市里寻找一些特殊之处）。” “嘶，嘶（比如说眼下这个，不会发生紧急事件的城区）。” 这边，云鬼又抢先一步说出了雨衣想说的结论。 另一边，雨衣直接不再忍耐，用手按住了男孩的脸颊。 “嘶（你干嘛）！” “啊（你不抢我的话会死啊）！” 且不管这两只胡闹的怨灵。 略显吵嚷的环境中，姜生默默地思考着雨衣的话。 必须承认的是，从当下的实际情况来考虑，这个观点完全可以成立。 但是…… 如果人没有死，那这件事情就麻烦了啊…… 毕竟，姜生可没法看出普通人之间的差别，除非他们的身上带有灾厄。 至于这片城区里，为什么不会发生较为紧急的事件。 为了确定这点，姜生又闭上眼睛到处感知了一番。 果然，周遭的雨中一片祥和。 在黑猫的洞察之下，即使是普通的不幸都显得极为罕见。 此刻所有的事物，看上去皆分外和谐。 正常得，甚至有些不大正常了。 如此平静的市区，粗看一眼还没什么问题。 但是细想起来，就立马能够察觉到其中的诡异。 上百万人，甚至是几百万人，尽数维系着平静的日常。没有人倒霉，也没有人受难。 这怎么可能呢，从概率学上讲就不科学啊。 若有所思地，把意识移向该片城区的边缘，并跟着雨点跨入了外头的几条街道。 随后一下子，姜生就发现了好几个不幸的案例。 比如说走路被划伤的，比路说骑单车摔倒的。 对啊，这才应该是人群中的正常现象。 可是附近，怎么就如此平静呢？ 能够以非同寻常的视角，观望众人的姜生，开始了它的疑惑。 “哎，你看那只猫。” 这时，一个路过的女生突然对着自己的同伴说道。 ------------ 第八十三章：有的东西你不喜欢，但也没法舍弃 “什么猫？” 下着雨的街道上，一个身穿学园制服的长发女生，正被一个举止活泼的短发女生指引着，转过头来审视姜生的方向。 “哎呀，就在电话亭里，你仔细看。” 见长发女生还在寻找，短发女生当即说出了个更准确的信息。 带着眼镜的长发女生眯起了眼睛。 终于看清了某只，正趴在小亭子里避雨的野猫，随即淡淡地点头道。 “啊，我看见了，怎么了？” “你有没有感觉它很像那只猫？” 热情的短发女生不再前行，继而从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哪知猫？” 相对文静的长发女生跟着驻足，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有些跟不上同伴跳跃的思路。 “就是那只啊，网上的那只。” 短发女生的表情略显夸张，之后又把手机递到了长发女生的面前。 “你不会没听说过吧，咱们蓝山市的雨猫，最近网上传得超邪乎的。” 说罢，短发女生便就着手机上的信息介绍了起来。 “每到下雨天，就会悄然出现的黑色雨猫，对人类的幼崽颇有好感。能够预知福祸，带来好运。传说是正在人间修行的猫妖，期望通过渡厄积善，最后化作人形。还有人说，如果能给它投喂食物的话，之后会得到猫的报恩哦。” “哪有人是为了报恩才给野猫喂食的。” 长发女生浏览着手机上的文字，对于这种心理持保留态度。 “而且你会相信吗，这种神神鬼鬼的传闻。” “哎呀，老人家不是常说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短发女生讪讪地抓了两把头发，接着又突发奇想，伸手拉住了长发女生的臂弯。 “走走走，我们去参拜一下试试。说不定，它能让我明天的月考爬过平均线呢。” “这种事，得靠自己努力的吧。” 长发女生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奈。 可短发女生，却依旧摆着副信誓旦旦的神情。 “你不懂，咱们人类是有极限的。” “有极限个鬼。” …… 心怀诧异地看着两个女孩，走到自己的面前。 姜生一时间也有些不明所以，不清楚自己是应该留下，还是应该逃跑。 “啊（她们要干什么）？” 尚以灵魂的姿态，漂浮在近旁的雨衣不解地问了一句。 “嘶（照顾小动物吧，女生会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爱）。” 云鬼用它上百年的见闻分析道。 “啊（切，幼稚）。” 见惯了世态炎凉的雨衣，抱住双手表达着不屑，但也没有催促姜生离开的意思。 下一刻。 站在电话亭跟前的短发女生，就迈步上前。 并一脸严肃庄重地，递给了姜生几枚硬币。 最后低下头，合十双手着拜托道。 “雨猫大人在上，请保佑小女子明日月考，能跨过那平均曲线。小小银钱不成敬意，只求大人行一善举。” “喵？” “啊？” “嘶？” 毫无疑问，不管是云鬼，姜生，还是雨衣。 他们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参拜，而且还是因为月考这种奇葩的理由。 这种事，难道不应该凭自己去努力吗！ 克制着已经开始抽搐的嘴角，姜生侧过头来，看向了另一名上前的女孩。 这个更夸张，直接扔下了一张二十元的纸币。 “自己去买些吃的吧。” 长发女孩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种话是可以对猫说的吗？ 黑猫的瞳孔有些涣散，主要是因为茫然。 女孩儿们走了，留下了一猫两鬼在风中凌乱。 …… 过了好一会儿，雨衣才回过神来。 她眨了眨眼睛，望着地上的那一堆钱币问道。 “啊（现在该怎么办）？” “嘶，嘶（回去换一身衣服，然后找个地方，吃一顿人类的晚饭如何）。” 云鬼如此建议着。 他虽然从来不说，但他毕竟是半个饿死鬼。 “也好，我也已经有很久没吃过人的食物了。” 姜生点了点头，随后便用嘴叼起了地上的钱。 没错，如今的姜生是有“家”的。 虽说是“家”，但其实就是个不大的树洞，用来存放一些日常的用品。 比如说它之前，从某个露营地里偷来的几件衣服。 …… 夜深了。 一个苍白的少年，正穿着一身黑色的衣帽走在街上。 无需多想，此人就是姜生。 当下，他所在的这片城区全名为下河区，地处于蓝山市的西南部。 同时这里，也正是雨衣先前所说的那个，不会发生重大案件的市区。 “还真是平静啊。” 悠闲地行走在街道上，姜生喃喃自语着。 前几次来的时候，他都没注意。如今被雨衣点醒，姜生才恍然发现。 这地方的确与众不同。 平静，祥和，令人沉迷。 哪怕是市井之间，都能够呈现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像这样的地方，真的有可能成为培育怨灵的实验场所吗。 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姜生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嘶（我想吃炒饭）。” 突然，云鬼的声音传来。 此时的他，正一脸用心地张望着周围的街道。 “啊（你不觉得炒饭很油腻吗）？” 雨衣似乎是想吃点清淡的东西，又或者，她只是想驳斥云鬼的建议。 “嘶（你不想吃可以不吃）。” 可惜云鬼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想法。 “啊，啊（我们现在都在小猫的身体里，你告诉我怎么不吃）？” 听着云鬼不讲道理的发言，雨衣七窍流血地翻着白眼。 是的。 由于姜生是咒物而不是管理人，所以他们都能够在姜生愿意的情况下，共享姜生的感官，这可是一般的怨灵无法感受的体验。 几乎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嘶（姜生可以屏蔽你）。” “啊（我不听我不听）！” “嘶（蛮不讲理的女人）。” “行了，别吵了。” 无奈地打断了两鬼的交谈，姜生也想让自己的耳朵清静一点。 最近，云鬼已经恢复了在封印雨衣时所消耗的大部分灵力，随着他现身的日子越来越多，姜生耳边的声音也变得多了起来。 “我们吃盖浇饭，就这样。” 强势地做出了决定，少年带着两只厉鬼走进了一家餐馆。 路过的人们都面带笑容，周遭的气氛皆令人惬意。 只是不幸，不幸去了哪里？ ------------ 第八十四章：端菩萨 “哎哟哎哟，这雨下得，我这双老寒腿啊，又开始痛咯。” 天色渐暗，灯火通明。 不大的餐馆里，某位老人正抱怨着最近阴冷的天气。 姜生点了份番茄炒蛋盖浇饭，这段时间它都不怎么吃肉，因为容易反胃。 “腿疼啊，那就多泡泡热水澡咯，像您这种风湿骨痛啊，最需要的就是驱寒除湿了。” 店里的老板娘，为人十分热情，手脚也相当麻利。这会儿，正一边给姜生上着小菜，一边同老人说着闲话。 “嘿，热水澡，是这么个意思。” 或许是觉得老板娘的提议不错，老人笑着喝了口小酒，随即又叹了口气。 “哎，可惜老张家那澡堂子，到底是关门了，不然我真得再泡上几年。” “哦，您是说左大街口那家张氏澡堂对吧？” 这边，老板娘已经起锅生火，炒起了姜生的盖饭。 虽然少年的样貌可谓稀奇，但是出于待客之道，她也没多做打量，乃至继续跟老人聊着热水澡的事。 “是啊，就是那家张氏。哎，你说他们家呐，日子过得也是不顺。都几十年的老字号了，结果一家人命不好，老夫老妻死得早。剩下的小辈又难成事，离得离散得散，现在，就留着一对孤儿寡母咯。” 老人说着，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从前的旧事，接着往嘴里塞了两颗花生米。 “还得是端菩萨庙的主持接济，才没让那俩母女流落街头。” 端菩萨庙？ 几乎是听到这个词的一瞬间，姜生的耳朵就竖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猫当久了，他的一些小动作，也带上了点猫的习性。 “亏了咱们下河的运道好，盖着一座行善的寺庙，不骗香火不耍手段，还帮咱们办事。” 厨房里的老板娘点头附和着，像是赶巧念及了什么，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上个月，我听了您的话，去观音庙求子。您猜怎么着，刚一个月，我家的儿媳妇啊，就怀上啦。” “哎哟，那我可得恭喜你。” “不用不用，到时候娃娃百天，您记得来就成。” “好好，一定来，一定来。” 小小的店内，人影摇晃，气氛应该是温馨的。 这时。 姜生突然开口，对着老人问道。 “你们说的端菩萨庙，很灵验吗？” 座椅间沉默了片刻。 老人横过眼睛，扫了姜生一眼，笑着摆了摆手。 “小伙子你是外地人吧，这端菩萨庙啊，在我们这儿，建了差不多有几百年啦。灵不灵，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说法。 不过那庙呢，马上就要被评为那什么，那什么，对，国家二级文物建筑啦。 小伙子你没事，去看看，应当也挺不错的。” “几百年的庙啊……” 姜生自言自语道。 它在想，如果是怪异协同的话，应该不至于有几百年的历史。否则，按照他们的行为作风。当今世上，怨灵还不得遍地都是。 而且，既然有了官方的认证，那这庙想来也没什么风险。 不过事无绝对，有时间的话，还是得去瞧上一瞧。 “是啊，几百年咯。” 许是感慨岁月磨人，老人家低头喝着桌上的闷酒。 “来啦来啦，小伙子，你的盖浇饭。” 老板娘从后厨里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份热气腾腾的盖饭。 外头的小雨淅淅沥沥，近处的烟火缥缈靡靡。 此时的姜生，还未感到诡异。 …… 端菩萨庙，端菩萨庙。 顾名思义，就是个“物件儿”，端着尊“菩萨”的庙。 …… 同一时间。 京北市，灵能管理处总部。 一名中年男人，推门走进了一间办公室。 并把一份工作报告，交到了一位老人的手里。 “曼阳，他有多交代什么吗？” 低头签署着另一份文件，老人瞥了一眼男人送来的报告，像是不怎么在意地问了句。 对此，中年男人的目光隐晦地闪烁了几下，最后才遗憾地说道。 “除了长舌听到的那些，基本就没有别的情报了。” “嗯。”老人淡淡地点了点头，显然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状况。 “那他有说，他是为什么出卖组织的吗？” “用他的话来讲，这是因为怪异协同的理念他更认可。” 中年男人摇着头，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立场。 “而且，对方愿意在事成之后，付给他一只怨灵。” 听到这个消息，老人手里的笔终于顿了一下。 “已经到了，能够把灵魂当做价码的地步了吗？” 空旷的办公室里沉寂了许久。 之后，又响起了一声苍老的叹息。 “那黑猫呢，它的雨还在蓝山市？” “是的，其目前正停留在蓝山市的下河区，具体位置，依旧不明。” “加派人手。既然曼阳已经说了，蓝山市很有可能，便是怪异协同的另一个实验地点，那你们就抓紧时间。别让一只猫，把管理处工作都给做了，国家养我们不是吃干饭的。” 老人说着，语气严厉，可神容之间却像是又苍老了一点。 “我清楚了，之后会吩咐下去的。对了处长，还有一件事。” 点着头接下了老人的话，中年男人又开口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怎么了？” 老人闭着眼睛，倚靠在自己的座位里，幽幽地询问道。 “现在，外头的局势不大稳定。” 中年人的语速不快，似乎是在斟酌后续的措辞。 “我们是不是应该，回收一部分管理人的咒物，以减少风险？” 这个提议，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提出来了。 老人其实也考虑过它的可行性。 然而…… “要是管理人失去了咒物，又该怎么去应对怨灵，乃至可能会拥有怨灵的敌人呢？” 老人缓缓地问出了自己的顾虑。 中年男人不再说话了。 于是老人也摇了摇头。 “我们的人手本就不够，还需要分散开来处理整个国内的问题，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我知道了。” 中年男人也明白管理处有困难，只不过，白杰是他的养子。 他至今也不认可，让青少年接触咒物的决议，即使他们再有天赋也不应当考虑。 可惜，灵能管理处的人手确实很紧张。 “对了。” 就在中年男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办公室里的老人又叫住了他。 “虽然一时半会儿，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但是搜寻黑猫的人手不要缩减，我们现在务必要确定它的态度，不能让它有失控的可能。” “我明白。” “嗯，去忙吧……” ------------ 第八十五章：被遮住的东西，就不一定是本来的东西了 这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化作黑猫的姜生，便已经出现在了下河区的街头。 此刻，它准备去一趟端菩萨庙。 自打昨晚，从那位老人的嘴里听闻了这个名字以后。 黑猫的心头就一直难解疑虑。 故而它决定遵从动物的直觉，前往实地一探究竟。此时伴随着它行走的细雨，也展现出了其应有的功能。 即，只要目标还留在雨中，那么它找过去便不需要地图。 而云鬼带来的雨，又被他“本人”控制在一个城区左右的面积。 于是在这片城区里，姜生几乎能够探知任何事情，除了被封闭的建筑覆盖的地方以外。 端菩萨庙。 地处于下河区的东南部。 在那里有一条蓝山河，而蓝山河的后边，就是庙宇的大殿。 姜生本来，可以借游客的名义前去参观。 然而考虑到有些地方，人不能进但猫可以。 于是姜生便打消了，用少年的形象前往庙宇的念头。 “踏！” 随着路边的围墙上，溅起了一片水花。 挪用灵力拖举着身体，继而使自己的动作变得极为轻盈的黑猫，全速奔跑在城市间。 一个撑着伞巡逻的警官，只感觉自己的耳边吹过了一阵微风。 等他转头去看的时候，细雨里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姜生对于灵力的控制，也愈加娴熟了起来。 毕竟，它的体内不仅有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师”。 而且，它还会因为吸收了二者逸散的灵力，乃至时不时地获得一些朦胧的记忆。 虽然这些记忆的内容，大多都是虚无又漫长的黑暗。 但是偶尔，姜生也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技巧。 这完全是随机的。 不过，姜生也没法一口气消化太多的记忆。 有的时候，它得学会拒绝，因为它的灵魂还很单薄。需要继续成长，才能承担更多。 黑猫的速度的确很快，约莫只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它就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蓝山河边的端菩萨庙。 仅立于外头来看，这间老庙应当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建筑风格古色古香，占地面积不大不小。 半空中是香火渺渺，近前处是林间窄道。 但为什么，我的心里会有一种阴寒的感觉？ 徘徊在庙宇的外围。 黑猫的眉头微皱着，胡须止不住的颤抖。 野兽的直觉，似乎是在警告它前方的威胁。 可目光所及之处，姜生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时，云鬼出现，并幽幽地说道。 “嘶（附近，有法阵的痕迹）。” “喵（法阵）？” 出于警惕的心理，姜生装出了一只野猫的模样。 “嘶（你暂时还没有得到过这方面的信息，不了解很正常）。” 一边说着，云鬼一边退回了姜生的体内。 “嘶（先不要使用灵力了，尽量悄悄地溜进去。我也通知一下雨衣，让她藏好自己的气息。这地方，绝对不是正常的寺庙）。” “喵（了解了）。” 得到了云鬼的建议，姜生当即撤去了身周的灵力。 并迈着无声无息的步伐，跳上来老庙的院墙。 几乎是进到庙宇里的一瞬间，姜生就感觉心头一悸。 仿佛有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了它。 这种如芒在背的滋味，令姜生差点转身逃离。 所幸，它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 以至于强忍住了心头的不安，并学做寻常野猫的模样，蹲在墙上舔了舔爪子。 与那虚无中骇人的气息不同，寺庙中真实的景象，倒显得极为普通。 小小的院落里，摆着一鼎香炉。 两边各有一个烛台，上面应该是信众燃烧的红烛。 可能是因为下雨的关系，此刻的庙内有些冷清。 没有来拜佛的香客，只有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正站在大堂前扫地。 那女孩的头发披散着，半遮着脸。 气质应该是有些阴沉的，但举止却很乖巧。 扫地的时候很专心，也很仔细，边边角角都没有落下。 可能是注意到了姜生的到来。 女孩抬起视线望向黑猫。 随即展颜一笑，挥了挥手。 她的动作略显拘谨，但不失善意。 嘴唇动了动，却没有作声。 唯独被头发遮住了一半的脸庞，或许会叫人觉得不大讨喜，甚至有些装模作样。 这姑娘，会不会就是那个被主持接济的女孩？ 姜生想着，没去理会对方。只是纵身一跃，就溜进了庙里。 寺庙的大殿不大，内里也只供奉着一尊佛像。 又或者说，是观音像。 当姜生见到这尊雕像的时候，眼神就不自觉的收紧了一些。 因为这座观音像没有头，只是手里端着个物件，物件上还盖着张红布。 要死，这菩萨的脑袋，不会叫它端在自己的手里吧。 开什么玩笑。 这种佛像也有人参拜？ 不由自主地，把视线移到了观音像近旁的简介上，姜生大致了解一下对方的历史。 传说这座端菩萨庙，本该被叫做蓝菩萨庙。 是专门供奉一名，曾经在蓝山中踱步行善的菩萨的。 只是后来，在战乱中，菩萨的金身雕塑被损毁了。 头刚好落在了雕塑的手上，砸死了个想拆宝石的军官。 再后来，入侵蓝山县的贼兵，都死在了一场瘟疫中。 而蓝山县原本的居民呢，则是完全没受到影响。 于是，百姓们赶忙又把菩萨给供了起来，遂重修庙宇。 只是这时，再没有人敢动菩萨的金身了。 故而蓝山县的居民，只能往菩萨的手上盖了层红布。 并把庙门口的名字，改成了端菩萨庙。 直至今日，当年的蓝山县，已经变成了蓝山市。 而重建的端菩萨庙的呢，则是一直都伫立在下河区，再未改变过。 故事倒是挺正常的。 但是拜这样的一尊菩萨，心里不瘆得慌吗？ 讪讪地向后退了两步，姜生似乎是想要绕开面前的观音像。 然而下一秒，云鬼的声音就在它的耳边响起。 “嘶（跳上去，把那层布揭开，里头有问题）。” “喵（现在）？” 姜生没由来地心生出了一丝抗拒。 “嘶（就现在）。” 云鬼还想催促。 可惜这会儿，一个脚步声却已经传来。 ------------ 第八十六章：你的名字 “哎，阴雨绵绵，还望菩萨保佑。” 等到黑猫退回阴影里的时候。 大殿上已然步入了一位老僧。 其人身披袈裟，手握佛珠，宽袍大袖，眉宇淡泊，看着还真有一番高人气度。 此外，令姜生对他心生忌惮的原因还有一个。 那就是这人的灵魂是淡蓝色的，而且清晰可见。这说明对方不仅是一个灵能力者，同时修为还相当精深。 果然，这间寺庙不简单。 默默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姜生俯卧在房梁上头的角落里，继续探视着庙内的状况。 下一刻。 却见那喃喃自语的老人，已经在烛台边点燃了一柱佛香，并对着无头的观音拜了三拜。 “想我下河，一向清平安乐，不问世事。男女老幼，多烧香礼佛。此番，为何会招来灾雨，还望菩萨开释。” 空旷的大殿前一时静默。 无头观音，枯瘦老翁，外加一柱孤独的焚香。刹那里，倒是组成了一幅颇为融洽的画面。 片刻过后，也不知晓老僧，是否得到了回答。 只见他叹了口气，便拿来木鱼，坐在地上诵起了佛经。 “嘶（趁现在，去把红布揭开，那东西盖住了某种气息）。” 见老僧缓缓闭起了双眼，云鬼的声音再次出现。 不可能，对方明显是个非常强大的灵能力者。 亲眼看见我们的话，绝对会发现我们的异常，那样我们就暴露了。 别忘了，灵能管理处现在还在找我们呢。 无声地在心底否决了云鬼的提议。 黑猫向外挪动着身体，似乎是有了暂且离开的打算。 “啊，啊（先别急着走啊，我好像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时，雨衣的声音也自姜生的脑海中响起。 什么熟悉的气息？ 姜生思量着，停住了脚步。 “啊，啊（暂时还没想起来，不过这种感觉我真的很熟悉）。” 怪异协同？ 姜生又在自己的心里问道。 “啊，啊（不清楚，可能有关系，又可能没有）。” 小姐，你的记忆力令人担忧啊。 多少有些无奈地黑猫眨了眨眼睛。 而雨衣则是反驳道。 “啊，啊（你懂什么，我被别人不讲道理地操控了一辈子，没有发疯就已经很不错了好吧）！” “嘶（事实上你已经疯了）！” 在旁保持沉默的云鬼插了句嘴。 随即就挨了句痛骂。 “啊（臭小子你给我滚远点）！” 最终。 在两只怨灵的强烈要求下，姜生没有急着离开寺院，而是准备先去庙里的其他地方逛一圈。 然后再回大殿，找机会掀开红布。 只希望那时候，老和尚别一直待着不走。 …… 许是用了一整天的时间。 姜生于暗中，把菩萨庙里里外外地查了一遍。 期间它也获得了一些情报，但大多都无关紧要。 必须承认的是，作为一个国家二级的文物建筑，端菩萨庙里的常驻人员并不算多。 加上老和尚也只有六个僧人，另外还有一对母女，好像是以保洁的身份留在庙里的。 之前，姜生在大堂外头见到的那个女孩，就是母女中的女儿。 除了日常的清扫以外，她们还要负责给僧人做饭。 工作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考虑到免费的食宿，日子过得也堪称安稳。 如果依照姜生听来的传闻，她们是在家破人亡之后被主持收留的，那这间寺庙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值得一提的是，在姜生见到的六个僧人中间，除开老和尚居然还有三个灵能力者。 修为不强，哪怕与黑猫对视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胜在可以相互照应，念及灵能力者那层出不穷的诡异手段，姜生遇上了也不敢大意。 问题是这小小的寺庙里，灵能力者未免也太多了点。 莫非所有的寺庙都这样？ 姜生想着。 短时间里，也没法给眼前的庙宇下什么定义。 说来说去，还是得去看看，那红布的底下到底盖着什么玩意儿。 哎…… 约莫是不大情愿地叹了口气。 实事求是地讲，黑猫此刻的确是有些发怵的。 倒不是它本身在怕着什么，而是它动物的直觉在让它远离那个东西。 总而言之，去看看吧。 反正早晚都得面对这个问题。 姜生知道，自己不可能放着那东西不管。 所以，也只能去看看了。 …… 晚饭时分。 当和尚们都被那对母女叫着，去往后院吃饭的时候。 姜生再一次潜入了寺庙的大殿。 无头的菩萨仍旧端坐在那里，身前是一柱燃尽的残香。 空间寂静，气氛诡谲。 左右张望着，确定了四下无人。 姜生直接上前，跳到了观音像的双手侧边。 并用爪子，将盖在其间的红布给掀了开来。 里头蒙着的，的确是一只佛首。 慈眉善目，栩栩如生，好似能悲天悯人。 但是在看清了佛面的一瞬间，姜生却愣住了。 因为自它的记忆中，有一座极为相似的佛像。 二者虽然造型不同，穿着不同，举止不同。 不过那张脸，仅仅是那张脸，却近乎一模一样。 特别是它们点缀在眉间的佛印。 简直就是在告诉姜生。 这两尊佛是同一个“人”。 “嘶，嘶（姜生，姜生，你怎么了）？” 云鬼的声音打断了黑猫的思考。 “啊，我没事……” 黑猫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嘶，嘶（你听我说，这尊佛像的脑袋上有灾厄，而你手里的红布封印了灾厄的气息，所以之前我们才什么都感受不到）。” “啊，啊，啊（而且，这份灾厄浓郁得夸张，又被压缩成了很小的一点。其中的气息十分混乱，嗯，不像是一只灵身上的）。” 人皮雨衣在一旁补充道。 “嘶，嘶（总之你别发呆了，泄露的灾厄估计会引来庙里的人，我们撤）。” 还未等姜生多想，云鬼就催促了起来。 “嗯。” 轻轻地点了点头，黑猫放下手头的红布，就转身逃向了寺外。 一边跑，它一边对着体内的两只鬼说道。 “那尊佛像，我认识。” “嘶？” “啊？” 这句话，让两只怨灵都愣了一下。 然而姜生却只是继续说道。 “它的名字，叫做安乐。” ------------ 第八十七章：生活重于“理想” “这不可能！” 川谷市的专项研究室内。 虽然周围的人都有意回避，但杨默默最终，还是得知了姜生食人并逃亡的消息。 就连咒物管理人白杰，都死在了它的手里，被一口咬掉了心脏。 嗯，至少到目前为止，灵能管理处都是这样对外宣传的。 他们似要用尽手段，来锁定黑猫的具体位置。 然而怎么可能呢，那只猫。 那只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猫，怎么可能会吃人呢？ 自认为已经对姜生，有了些许了解的女孩，确信旁人蒙受了欺骗。 又或者，是管理处的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总之，这个消息绝对是假的。 “所以，到底还要我说多少次。这件事中间的因果关系很复杂，管理处里的确是出现了叛徒。 不过姜生吃了白杰的心脏，并导致其死亡的结果也是客观存在的。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皱着眉头，与满脸倔强的女孩对峙了许久，杨安静觉得自己的神经有些衰弱。 她一向不喜欢重复说过的话，但面对杨默默时，这位冷静的研究员总是容易变成老妈妈。 一言一行都带着点说教的意味。 可惜青春期的女孩，最不喜欢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态度吧。 何况杨默默也不只是单纯的叛逆。 “然后呢，我们就要用对付罪犯的手段来对付它吗，在它的身上还束缚着两只怨灵的情况下？” 很显然，自杨默默眼中，既然已经确定了事出有因。那管理处，就应该主动地表达善意。来试着修复他们，与黑猫之间的脆弱关系。 而不是像眼下这样，企图捕捉并控制对方。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信任问题。 人类的高层不相信黑猫。 而杨默默，正在试图去相信。 “可是默默，它杀人了……” 明白女孩的思路也不全是错的，杨安静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 “不管是谁，都需要为自己的行动，付出相应代价。而且管理处，也不是说就一定会使用强硬的手段。” 黑猫杀人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信任不该盲目。 高层也有高层的担忧。 兀自低头，摸了摸鼻梁前的一道伤疤。 那是黑猫留下的抓痕，也是女孩为曾经的莽撞付出的代价。 等杨默默放下手掌，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应当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那我要加入搜寻姜生的行动。” 少女如是说着。 杨安静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道。 “不行，而且这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 “嘿，谁知道呢？” 许是自信地笑了笑，下一刻，女孩的手里，便出现了一尊佛陀雕像。 …… 怨灵：八臂女。 咒物：安乐古佛像。 …… “嘶（封印八臂女的咒物）？” 另一边，蓝山市近郊的一家便利店内，化作人形的黑猫正在与云鬼沟通着情报。 没错。 淡淡地点了点头，姜生坐在玻璃窗边的休息区里。 一边泡着刚买的方便面。 一边用心声叙述道。 我曾经由于巧合，视见过八臂女的少部分记忆。 她生前就是被恶徒，献祭给安乐古佛而死的。 “啊（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人皮雨衣当然不认识八臂女。 但是从姜生和云鬼的言语里，她推测出了，那大概是另一只怨灵。 错不了，这种痛苦的记忆，很深刻也很清晰。简直就像是，我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所以那座佛雕的脸，绝对错不了。 无声地抑制着手臂的颤抖。 姜生于脑海中，回忆起了那一幕幕扭曲的画面。 随即云鬼和雨衣，也在它的有意放纵之下看见了相同的景象。 侮辱，痛苦，折磨，愤怒。 “啊，啊（杀得好，人类果然都是邪恶的）。” 待到一切结束。 雨衣恨恨地低语着。 些许类似的经历，使得她很能和八臂女共情。 “嘶，嘶（没想到，八臂女居然也和怪异协同有关联）。” 作为从前的“同事”，云鬼的心底多少有些唏嘘。 至于人皮雨衣偏激的言论，则是被他干脆地无视了。 人也不都是坏的，只是人性比较复杂罢了。 无奈地回应着雨衣的话，姜生又把注意力偏转到了云鬼的身上。 不过暂时，我们还不能确定那座庙是否与怪异协同有关。 只能说，他们作为一座佛寺，居然供奉邪神，这绝对不正常。 “啊（想那么多干嘛，索性，直接把有问题的地方全给拆了，一了百了）。” 人皮雨衣不喜欢思考，这会儿正趴在桌边，看着泡面起雾。 云鬼立刻否决了她的提议。 “嘶，嘶（那样做太胡来了，我们应该更谨慎一点）。” “啊，啊（谨慎什么啊，我能控制五感，你能驱使天灾，小猫一爪子能拍开防盗门。咱们三个加在一起，把这座城市拆了都没问题）。” 面容狰狞地邪笑着，人皮雨衣侧过脑袋，看向姜生，脸上全是血迹。 “啊（你说对不对，小猫）？” 毫无疑问，由于八臂女的经历，这家伙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了。 “啊，啊（别压抑自己了，你恨那些人，我恨那些人，云鬼也恨那些人。 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吧。让我们杀个痛快如何，去看他们惨叫，去看他们哭嚎，去看他们哀饶，然后凌虐杀死他们所有的希望）。” 一点一点地，人皮雨衣抓挠着身上的肌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啊，啊（你不想看看吗，看看那些精致漂亮的东西，被戳破皮囊。看看那些生活美满的，高高在上的人类，被折断手脚，慢慢蠕动的模样。我们可以做到的，真的可以的。可以叫他们彻底崩溃，可以让他们一无所有）……” “行了，吃面。” 小小的便利店里。 姜生突然开口，打断了雨衣的话。 跟着又往泡面里埋了颗蛋。 “啊（哦）……” 十多年吃不上几顿饭的女人，当即就放弃了挣扎。 “啊（咱们再加根火腿肠吧）。” “我不吃肉。” “啊（再加根火腿肠嘛）。” “嘶（老女人就别撒娇了）。” “啊（滚）！” 今天，姜生又一次阻止了灾难。 ------------ 第八十八章：人们难免逼迫自己 “师父，你怎么看？” 端菩萨庙的大殿上，三个中年和尚正跟在一名老和尚的后边，打量着眼前的无首观音像。 面容凝重，好似在忧虑什么事情。 “缚咒被动过了，业布上还残存着外来的灾厄，嗯，应当是有什么秽物闯入了佛堂。” 老和尚，独自伫立在菩萨像的底座旁边。 半响。 伸手摸了摸，那盖在“菩萨”掌间的红布，继而如此判断道。 他是在吃晚膳的时候，察觉到灾厄泄露的，然后就带着徒弟们赶了过来。 可惜，到底是没能堵住，某个匆匆逃离的“访客”。 “秽物，佛堂上？” 对于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老和尚的三个徒弟纷纷瞠目结舌，随后便是一阵恐慌。 “法阵也没能阻拦下来吗？” “莫不是与这几日的阴雨有关？” “我就说，那雨朦朦胧胧，裹挟着丝丝灾厄，定不寻常！” “行了，休要七嘴八舌的，叨扰我佛清静。” 直至老和尚头也不回地开口发话。 佛堂里才静了下来。 “不过，那秽物的气息的确同雨中的灾厄没什么两样。是以，这二者之间必有关联。”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却见一个弟子欲言又止。 很显然，是怕再遭到训斥。 外来的不幸代表着什么，带表着起码有一只恶灵，正盘踞在城市中间。 至于怨灵，出现的概率倒是不大。 因为怨灵太过罕见，逸散的灾厄也不会如此稀薄。 虽然不大清楚，下河区在安乐佛的庇护下，为什么会恶灵敢于接近。 不过事不算小，亦可能会影响到之后的计划，还是得去处理一下。 老和尚想着，摇了摇头。 “也罢，往后几天，我会在城区里布好寻灵术式，开坛渡厄。你们三个负责加固法阵，看守寺庙。 另外，借花献佛一事，也稍微提前几天吧。这个月末就安排下去，你们抓紧时间，快快做好准备。我最近时常心神不宁，要防备万一。” “是。” 随着老和尚吩咐完毕，三个中年僧人赶忙拜道。 “谨遵师父教诲。” “行了，忙去吧。” 挥手驱离了三名弟子，老和尚独自站在佛堂前，闭着眼睛，沉吟不语。 良久，他才重新睁开双目。 “奇了怪了，究竟是什么邪祟呢？” 能揭得开业力红布，为何气息如此弱小？ 恶灵本该懵懂无知，又怎么会夺路而逃？ 不对劲，处处都透漏着不对劲。 哎，还是得尽快完成供奉，如此方可心安。 想着想着，老和尚盘起佛珠，继而步出大殿。 只留下了一尊菩萨。 静坐原地，端着首级。 …… 第二天，对于下河区下河街的居民们来说。 他们一大早便见到了，往日经常参加社区活动的端菩萨住持，正走在家附近的街道上，沿路祈福。 其中不乏有端菩萨的信徒。 纷纷上前行礼，听经诵咒。 一时间，清晨的街道看起来极为热闹。 普通的和尚祈福，硬是做出了几分圣僧巡礼的滋味。 这在，普遍是由无神论者组成的现代社会里，无疑是个非常奇特的景象。 不过事实上，端菩萨也仅是在它周边的几条街道里，才有这样的号召力。 雨还在下。 可自普通人看不到的灵异世界中。 于老和尚走过的每个地方，细密的灾厄，都被一层淡淡的雾气给挡在了外头。 人群的灵魂也有了重量。至少，不再像是原先那般，虚无缥缈，无法捉摸的了。 关于这点，蹲坐在不远处的黑猫能够清晰地看见。 那些听闻了祈福的人，应当是切实地被某种力量给改变了。 虚无的灵体，具备了朦胧的形象。 沉寂的意识，也变得温暖了不少。 他们，应该都会变得幸运吧。 “从现在这个视角来看，我们好像才是邪恶的一方啊……” 邻街的某栋房顶上，姜生眺望着老和尚的背影，若有所思地低语道。 “啊，啊（我们本来，就应该是邪恶的吧，我和云鬼是怨灵，你是猫妖）。” 人皮雨衣坐在近旁插科打诨。 而云鬼，则是认真地分析了起来。 “嘶，嘶（没这么简单，能够影响人灵魂的术法不可能不需要代价，而普通人的灵魂，通常没有支付代价的能力。 所以你仔细看，一定有我们还未注意到的代价，已经被支付了。何况万物之理，重在均衡。人不可能一直倒霉透顶，也不可能让自己始终保持幸运。除非有什么东西，在替他们得到，或者是付出代价。比如，喜欢把人心当做食物的灵体。比如）……” 话说到这里，云鬼突然顿住了。 接着姜生也愣了一下。 片刻过后，他俩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嘶，嘶。” “比如他们的不幸，被转嫁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嘶（没错）。” “啊（这可能吗）？” 人皮雨衣听着“两人”的推理，似乎是觉得有些头大。 “啊，啊（且不说，做这样的事究竟有多麻烦。如果那个老和尚真的是怪异协同的人，他为什么要庇佑一方？ 吸收信众完全有更好的办法，现在这种推广形式效率很低的好不好。我倒是更倾向于，那老家伙正在通过类似的祈愿活动，捆绑灵魂壮大自己。 又或者，是在收集厄运创造某种特殊的灵体，就跟一部分怨灵喜欢把活人养起来一样，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个东家而已。 当然了，这种源自于生灵本身的不幸，也不是说带走就带走的。 估计要割下一块灵魂才行。 至于眼前的这些人，被割了“肉”为什么会变得更加精神。也许是回光返照吧，要不干脆就是某种致幻性的咒术在作怪。这方面，我是专家。 总之，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么这些个看起来很幸福的人。估摸着，应当都活不长咯）。” 说罢，雨衣还扯开自己松垮垮的皮肤，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姜生并不打算忽视任何一种可能。 故而继续皱着眉头，默默地想道。 已经来迟了吗？ 如果这些人，都即将死去。 那么。 那么…… 黑猫的肌肉开始颤抖，脊背上的皮毛不断抽搐。 它在不安，它很不安。 因为它，很可能就要辜负白杰的信任了。 往日食人的阴霾再度袭来。 无地自容的心，正在悬崖边徘徊。 ------------ 第八十九章：遇见熟人最怕叫错名字 夜晚，路边公园的长椅上。 一只黑猫正蹲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面前的雨。 烦躁。 此时此刻的姜生无比烦躁。 这对于它这种淡泊的灵魂来说，着实是一种很陌生的体验。 今天，它跟着端菩萨庙的老和尚走了一天。 看着对方给普通人祈福，看着对方在街角布置咒术，看着对方扩散怪异的灵力。 此人八成，不是在做什么行善积德的事。 视见了邪佛与灾厄的姜生，几乎可以肯定这点。 但是，他到底在计划什么呢？ 云鬼和雨衣做了许多猜测，却都无法定论。 猜测终归只是猜测，而且姜生也担心是自己误会了别人。 那样，恐怕会闹出更大的麻烦。 各种各样的念头，交织在黑猫的脑海里。 不得不承认，第一次独自应对有关于灵异的事件。 姜生还是表现出了，它在经验方面的缺失。 以至于自始至终都束手束脚的，还难免要瞻前顾后。 这种需要肩负责任的感觉，它明显并不喜欢，然而眼下又无法逃避。 突然，呆坐着的黑猫愣了一下。 因为它在遍布着灵感的雨幕里，察觉到了一个意外的访客。 …… 杨默默是于这日的傍晚，方才抵达蓝山市的，在她从自家的姐姐手上仓促逃离之后。 抵达蓝山市后，又用了的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来锁定情报中专门提及的细雨。 也就是黑猫带来的特殊气象。 随即便搭计程车，赶到了雨所处的城区。 做完这些的杨默默，并没有继续寻找姜生。 而是买了个饭团，释放出灵力。 继而站在细雨蒙蒙的街道边，优哉游哉地吃了起来。 她相信姜生会来找她的，如果官方的报告没有出错的话。黑猫在吞噬了唤云鬼之后，身边就一直跟随着云鬼的雨幕。 同时，雨中还带有专属于云鬼的灾厄。 虽然灾厄的浓度并不强烈，通常都维系在一至两帕的区间，甚至无法对普通人造成危害。 但如此广泛的灾厄，却刚好掩盖住了姜生作为咒物的气息。这使得寻常的灵能力者，根本无法分辨出黑猫和雨水的区别。 再加上对方，似乎能够通过雨幕来观察外界的情况（此乃一个调查人员提出的理性推测）。 故而管理处，至今也没法切实地捉住姜生。 所以，倘若你真的可以看见。 来找我吧，姜生。 杨默默在等。 她的直觉令她相信，自己可以等来答案。 于是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 …… “唔，还没有来吗？” 缓缓地将视线从手机上抬起。 杨默默独自站空旷的街道旁，双手环抱着，缩了缩肩膀。 秋日的深夜，迎面吹来的晚风已经沾染了几分寒意，透入到领口之间也容易叫人想寒颤。 左右等不见黑猫的少女，语气中带着些许遗憾。 看来，是我猜错了。 那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它呢？ 那家伙，可别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才好。 一边想着，杨默默一边关掉了还亮着微光的手机屏幕。她刚刚正在翻阅管理处内部向外公开的调查委托，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搜寻姜生的特级任务。 是的，搜寻黑猫的下落，是一个特级任务。只要提供相关的情报，就能获得不菲的报酬。 可见管理处内部对姜生的重视。 任务介绍上，记录了几段有关于黑猫的即时资料。 越是了解，少女就越是头疼。 咒物黑猫，曾经独自击溃过一支装备齐全的民间武装。 体内封印着两只怨灵，具有临时改变外形的特殊能力，身体机能远超一系列大型动物。 其携带的第一只怨灵，专长为气象操控，第二只怨灵专长不详。 精神状况不详，具备高等智力，或许可以沟通。 事件等级暂定为行动级，如若察觉到对方的进攻意图，需立刻撤离。 …… 该死的，这才过了多久啊。 当初那只蹲在河边捉鱼的野猫，怎么就突然变成恐怖故事了。 疲倦地用手扶着额头，杨默默怅然地叹了口气。 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抓它？ 女孩想着，可她明明只是在维护正常的秩序而已。 灵异事件的危害等级，一般分为怨灵以上与怨灵以下两个大类。 怨灵以下，大致有肢体级，个人级，司级，和区级这四个类别。而怨灵以上，则是有行动级，横断级，乱象级，和祸国级这四个阶段。 姜生的个体强度，毫无疑问已经攀到了能够为祸一方的地步。 甚至它之所以被暂定为行动级，恐怕还因为，它尚未表现出多少恶意的关系。 两只怨灵，如果一起发狂的话，起码也应该是乱象级的灾难吧。 所以说。 东湖那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事态恶化成现在这样，管理处就不能给我们个交代吗？ 无可奈何地放下手机，杨默默再次望了街道一眼。 远处依旧空空如也。 她摇了摇头，似乎是准备离开了。 然而等她转过身去的时候。 却蓦地瞥见了个苍白的少年，正站在细碎的雨中。 用一双淡红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一言不发。 “白，白杰？” 少女应当是认识少年的。 但少年却否定了这个名字。 “不，我是姜生。” 雨，开始变大了。 …… 四下无人的街边，姜生的衣着略显单薄，也使得它的身子看上去更加消瘦了一点。 衬衫和裤子上都粘着不少的尘土。 这显然是因为，它们总是被存放在树洞里的缘故。 此刻的少年，如果不是白杰的相貌清秀，看上去八成会像是个危险的流浪汉。 而杨默默呢，则像是被流浪汉给盯上的可怜女孩。 至于姜生，为什么要用这幅面目来见女孩，答案其实也很简单。 无非就是因为，杨默默极有可能知晓安乐佛的来历。 姜生需要她的帮助，所以，自然也得带上一点诚意。 譬如向对方说明自己如今的处境。 “嗯，那什么……” 随着一阵漫长的沉默逐渐过去，终于从恍惚的愕然中，回过了神来的杨默默，抓着自己的脸颊。 毫无疑问，她仍旧有些弄不明白当下的状况。 但她还是看着少年，双手胡乱地比划了两下，并试探性提出了个建议。 “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可以。” 姜生平静地点了点头。 毕竟它们之间，有很多事情需要说明。 ------------ 第九十章：成熟的野猫要学会自己找房子住 “茶，还是咖啡？” 公园路旁的自动售卖机跟前，杨默默正在挑选饮品。 现在是凌晨一点，由于姜生不想去有人的地方。 所以它和女孩，就随便找了个能落坐的干燥处聊了起来。眼下的售卖机刚好摆在一个凉亭的外头，倒是恰巧给它们提供了便利。 “果汁。” 怪异的少年淡淡地说道。 “噗。” 雨夜里，才掏出手机准备付款的女孩顿了顿身形，接着又笑了一下。 “好幼稚哦。”她的语调毫不客气。 “我现在相信你不是白杰了，那家伙喝咖啡貌似都不加糖的。” 杨默默和白杰一同出过任务，所以两人也还算熟识。 “喝果汁就是幼稚吗？”姜生对于这种小女生的心态，显然不大感冒。 真正成熟的人，哪怕喝牛奶都是成熟的。 “那么姜生小朋友，你是喜欢喝柠檬汁呢，还是苹果汁呢？” 然而杨默默却仍旧在调侃着。 “啧。”姜生暗自撇了撇嘴巴，遂气定神闲地做出了选择。 “苹果汁。” “行，姐姐给你买。” 少女的嘴一如既往的不肯饶人。 但手上还是买了两罐果汁，并将其中的一罐抛给了少年。 “所以，你就这样吃了白杰？” 在来的路上，姜生已经把自己于东湖经历的事情，说给了杨默默听。 事情很曲折，但说起来，其实也不复杂。 “没错。” 随手将易拉罐给掰开，姜生喝了口酸甜的饮料。 “呼。”俯身坐于姜生的对面，杨默默拿着果汁叹了口气。 “催眠了你，并让你用那种方式，带着云鬼离开吗。他还真是，和以前一样残忍。” 是的，残忍，这就是少女对白杰的评价。 一个能微笑着去死的人，对待自己可以表现出极致的残忍，天知道那家伙是不是有自毁倾向。总之，他不太正常。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把咒物吃进肚子里的。 那块青黑色的血肉，看着就让人反胃。 “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才跑来蓝山市的？” 一边喝着自己的果汁，杨默默一边审视起了姜生。 时间的确可以改变许多事情，几个月前还尤为懒散的黑猫，此刻已然褪去了过往的淡泊，乃至变得疲惫了许多。 “我找到了背叛你们的曼阳。” 或许是因为沾着雨水，又或许是因为主人的心情不佳，姜生的头发垂在脸侧，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并从他的嘴里，问出了怪异协同的第二个实验地点，就在这座蓝山市。” “他们还想再造一只怨灵？” 杨默默的眉头微微皱紧，眼神也逐渐犀利。 “不是想。” 姜生摇着头，语气肯定地说道。 “是已经在做了。” 话音刚落，黑猫又扯出了另一个话题：“而且，我还看到了另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女孩问道。 “安乐佛。” 姜生说着，雨声传来。 八臂女突然出现在了凉亭上方，好似蜘蛛般倒挂着。 狰狞恐怖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目光下透露着无尽的恨意。 “你，没在开玩笑吧？” 竭力控制着躁动的八臂女，杨默默捏着手里的易拉罐，脸色有些难看。 “我很无聊吗？” 姜生无力地耷拉着眼睛。 随即，便把自己在端菩萨庙里的所见所闻，详细明确地说了出来。 …… 十分钟之后。 “这件事，我还需要再确认过。” 得知了一切的杨默默坐在凉亭里。 沉吟了许久才缓缓地说道。 “我理解。”姜生点着头，它在刚知晓真相的时候也十分震惊。 “你呢？” 杨默默抬起眼睛望向姜生，似乎是在询问什么。 “我会帮你。”姜生显然早有打算。 “有条件吗？” 少女眨了眨眼睛，她很清楚，这世上不存在无偿的帮助。 “没有条件。”可少年却喝着果汁。 “没有条件？”杨默默下意识地愣了几秒。 “为什么，我可以向管理处说明你的状况，并且终止对你的调查。” 虽然她本身就打算这样做。 哪知黑猫根本不在乎这些，甚至耸了耸肩膀。 “你们的调查对我毫无意义。” 那还不是因为你太超规格了！ 郁闷地扶着发烫的额头，杨默默觉得，面前的黑猫根本不会聊天。 应当是看穿了女孩的想法，姜生叹了口气。 继而又出于让对方安心的目的，细致地解释道。 “我帮你，只是因为我们的目标，说起来大致相同。我也需要查明安乐佛的真相，从而破坏怪异协同的计划？” “你要破坏怪异协同的计划？” 约莫是反复地衡量了片刻，杨默默不大肯定地询问道。 “出于报复？” “差不多吧。” 姜生也知道，想说明自己的心路历程估计会很困难，所以并没有纠正杨默默的用词。 女孩不作声了，半响，才放下了手里的果汁。 “如今的你，要做什么我也没资格管了，毕竟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了，只要你别去害人就好。但是，我至少得提醒你一句，尽量不要在心里，积压太多的情绪。否则，怨灵的恨意或许会反过来吞噬掉你。” 这是所有的咒物管理人，都需要注意的一则事项。 并非秘密，但无比重要。 而姜生作为的咒物，无疑更应该重视起来。 可惜它如今只身在外，无人指引。 所以杨默默才不放心地提了一句。 黑猫发狂的后果是难以想象的，她自认为有义务去警示姜生，别被仇恨蒙蔽。 “放心吧。” 随手丢掉了喝完的果饮，姜生不甚在意地抓了抓头发。 方才由于八臂女的刺激，它的灵力内部也产生了一点波动。 以至于满头白发的中间，蹦出了两只黑色的猫耳。 不过这点异常无关紧要。 杨默默没说，它自然也没提。 重新论及女孩的话，由于姜生的心里本就没有什么仇恨，故而他并未把对方的提醒放在心上。 该讲事都讲完了。 两人约定好，明天中午在端菩萨庙外的广场上碰头，便准备各自离去。 杨默默本来，还想劝姜生回灵能管理处。 但是考虑到对方的种种经历，她也明白，有些信任需要重新建立。 所以她准备做个尝试，试着给予姜生更多的信心。 不过在离开之前，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于是再次回头，对着少年问道。 “说起来，你现在住哪里，平时都吃什么？” “……” 雨中，姜生低头不语。 然后，杨默默黑着脸挥了挥手。 “算了，你跟我来吧。” “我不回灵能管理处。”姜生不放心地强调着。 “啊，我知道了！”少女的语气很不耐烦。 “不会带你回去的好了吧！” 这只猫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 第九十一章：零花钱 事实上，姜生原本还是很注重生活品质的。起码不至于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另外也基本会找一个稳定的食物来源。 奈何它最近遭遇了太多的变故，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可以花在平常的吃穿用度上。 于是，黑猫的生活就变得随意了起来。 除了那个用来存放物品的树洞。 现如今，它根本没有固定的据点。 累了就趴在路边。 饿了便有啥吃啥。 当然了，只要条件允许，它最近都不会去碰肉。因为某种反胃的感觉，至今仍对其纠缠不休。 而杨默默呢，原本她也不是一个心肠柔软的女孩。 阿猫阿狗的衣食住行，她管不过来亦不会去管。 然而现在，姜生表现出了与人类相当的智力水平，还披上了少年的外衣。 杨默默显然，已经没法把它当成普通的野猫来对待了。 再考虑到过往双方的相处，和未来预计的帮助，她自然不可能看着对方流落街头。 故而事情就顺理成章地，发展成了眼下这样。 少女抱着一只黑猫，在一家供餐的酒店里，径直订了两个月的食宿。 “你们公职人员都这么有钱吗？” 酒店的走廊上，黑猫任女孩提着自己的后颈肉，嘴里闷声闷气地说道。 哪怕有灵力在暗中辅助，仅凭女孩的力量，想长久抱着黑猫仍有些难度。 于是一离开工作人员的视线，杨默默就用这种方式把姜生放回了地上，让它自己行走。 “呼，你真是越来越重了。至于有没有钱，干我们这一行的，每天都在提头办事，当然得多拿一点了。” 说着，杨默默又掏出磁卡，打开了酒店的房门。 “你有兴趣的话就接受监管，有的是人给你送钱。” “免了，我现在不相信其他人。” 跟在女孩脚边的黑猫勾着尾巴，无精打采地说道。 “而且我还有些事没做完，回到管理处，只会被限制行动。” “嗯，可以理解。” 对此，杨默默倒是相当认可地点了点头。 毕竟她自己，就是从家人手里逃出来的，深知被束缚手脚的苦楚。 或许是真的有些累了。 一进房门，杨默默就把自己摔在了那平整的大床上。 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懒洋洋地对着黑猫说道：“其他的地方你随便用，但床不能乱爬。” 说罢，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就开始脱起了鞋袜。 “你没有脚臭吧？” 黑猫不安地在原地转了一圈。 这个房间看起来通风不大好。 “没有！” 恼火地将一只帆布鞋砸向黑猫，却被对方轻松地躲过，杨默默气不打一处来地倒在床头，闭上了眼睛。 “睡觉！” 事实证明。 像这种装作不良的学生，性格都比较别扭，也不大好相处。 “咕（好久不见啊，姜生）。” 关灯前，八臂女浮现在墙边，对着姜生打了个招呼。 此时，她应当是恢复了平静。 “啊，的确是好久不见。” 黑猫的神情难免怅然。 “你们两个，说话声音小一点，我已经要睡觉了！” 杨默默显然还在闹情绪。 于是姜生压低了音量，面朝八臂女问道。 “她睡觉都不摘耳环的吗？” “咕，咕（要摘的，她只是不习惯你的存在，所以思路比较乱而已。而且她也不喜欢戴耳环，买首饰，只是为了让同学找她聊天）。” “哦。” 黑猫淡淡地点了点头，期望别人找自己说话，然后又要用咒物的理由躲着别人。 这性格，只能说不愧是青春期吗？ “平常总得照顾她，很辛苦吧。” 姜生突然有些可怜八臂女了。 “咕，咕（有一点，但都是我应该做的）。” 从某些方面来讲，八臂女也算是勤勤恳恳了。 “啊，你们说我的坏话至少要让我听不见吧！” 床上，少女将一个枕头砸了下来。 这东西可以让黑猫不至于睡地板。 但她却什么都没说，就埋头睡起了自己的觉。 至于耳环。 我就不摘怎么样了！ 这夜的女孩，略显烦躁。 …… 第二天一早，杨默默并没有带着姜生直接赶赴端菩萨庙。 而是先去了一家商场，给“少年”买了只手机，和两身衣服。 之后，又从自己的银行卡里取了三千块钱，交到了正化作白杰模样的姜生手中。 “喏，这是这个月的零花钱，除了特别大的开销之外，都不用跟我报备。只要你别惹事生非，跟着我，保证你有吃有喝，没问题吧。” “呃，没问题是没问题啦。” 大街上，姜生抓着头发，接过了杨默默递来的钱。却蓦地感觉，路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变了一些。 “但为什么我总觉得怪怪的。” “怎么，嫌钱少？” 杨默默无奈地皱了皱眉头，她也知道以黑猫的能力，花这点钱就想让对方过安分守己的日子，确实不太可能。 “那我下个月多给你一点，这个月真没有了。” “啊，倒也不是嫌少，总之，我不会闹事的。” 因为双方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所以姜生也不客气地收下了女孩的钱。 毕竟在人类的社会里，货币的确是不可缺少的资源。 “嗯。” 得到了姜生的承诺，杨默默松开了眉头，接着又拿出手机来解释道。 “手机，会用吗？” “会用。” 姜生明白，自己八成是被当成什么野人了，但它还是得为过去的见识找个理由。 “我得到过这方面的记忆。” “那就好。” 熟练地操作着自己的手机，杨默默低头打开了一个软件。 “你没有身份证，不方便开户，移动支付什么的就别想用了。但我给你建了个手机号，平时我们就用这个号码相互联系。 为了躲开管理处的监察，我给你的手机发送了个反监程序。打电话的时候记得通过这个界面拨号，别忘了。 不然管理处的人找过来，你我都会很麻烦的。” “这么严肃吗。”姜生愣了一下，随即又想到了什么。 “那昨天租酒店的时候。” “我用的是假身份，而且让八臂女调整了每个的监控画面。至于服务生的问题，你的人皮雨衣不是能操控五感和幻象吗，晚上让他们做个梦就好了。” 杨默默随意地开口说道。 实际上在昨天夜里，听姜生描述东湖案的时候，她很中意这个能力的了。 能够有意识地操控人心，做什么事情应当都会方便许多。 “不会给他们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想是由于云鬼之前的提醒，姜生下意识地不希望动怨灵的能力。 “放心吧，有我在，你可以暂时把我当成你的管理人。 我会把你的力量，控制在一个合适的范围内的。” 一边说着，杨默默一边拍了拍姜生的肩膀。 毕竟咒物管理人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咒物的暴动。 ------------ 第九十二章：有时候，做事可以直接一点 “嗯，所以，这里就是端菩萨庙，倒是的确有一些诡异的地方。” 下河街的某条小巷里，杨默默一边眺望着不远处的寺庙，一边往自己的嘴里塞着口香糖，同时小声地嘀咕着。 “诡异在哪？” 而化作少年的黑猫呢，却仍旧看不出什么端倪，便只能出声询问道。 必须承认的是，它在寻灵等方面的经验，着实有些不足。 “太干净了啊，太干净了。” 随意地把手搭在姜生的肩头，假装熟络地，理了理少年额前的头发。 此时的杨默默，看着就像是一个穿着时尚的不良少女，正在陪自己的小男朋友，做着全然不感兴趣的事情。 “你想想，在你带来的雨中，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地方呢？” “有道理。” 并未阻止女孩的贴近，姜生手持一柄黑色的雨伞，带着少女走出了小巷。 今天，它们就是要扮作游客来参观端菩萨庙的，所以自然得装出一点游客的模样。 “先去找找景区的地图。” 跨过寺庙的门槛，少女环视了一圈周围的陈设。 有灵力的痕迹，但不明显。 是被什么东西给遮住了吗？ 感知就像是蒙着一层布料似的，有点模糊。 法阵？ 应该是了…… 安静地做出了判断，杨默默走在姜生的一侧，没再多说什么。直到两人寻见一张地图，她才快步上前，分析了起来。 建筑的排列没有异常，绿化带的布置也没有异常。 有些东西没在地图上标出来？ 不怕游客乱闯吗？ “这地方一共有四个灵能力者？” 终于，杨默默向姜生问了句话。 “我上次来的时候，是四个。” 姜生也在观察左右的地面，大概是怀疑会有暗道。 “至于这次……” “嘶（老和尚不在家）。”这时，先去前方探路的云鬼走了回来。 “嘶，嘶（现在庙里只有三个灵能力者了，大殿上也没有人，要去看看吗）？” 面对云鬼的提问，姜生没有立刻答话，而是侧目征求了一下女孩的意见。 “去看看吧，正好，我也想见见那安乐佛。” 说着，杨默默的眼神亦有些凝重。 她怀里的八臂女并未现身，因为需要抑制仇恨。 …… “啪。” 佛堂上的监控摄像同时静止，女孩和姜生并肩走入了大殿之内。 断头的菩萨。 覆首的红布。 悄无声息地映入眼帘。 还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这菩萨……”独自上前的少女皱着眉头。 “不像是邪物……” 言罢，她也不多等候，直接伸手揭开了红布。 然而下一刻，无尽的阴冷就冲上了少女的额头。 巨大且无助的淹没感，令其险些惨叫出声。 所幸姜生及时接手，把红盖头从杨默默的掌间夺过，才没让她迷失自我。 “妈的，那些秃驴手够黑的，居然下降头阴我们。” 佛堂上，少女蓦地惊醒了过来，嘴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有吗？” 姜生疑惑地拿着红布翻看了一下。 它显然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刚刚仅是见杨默默不太对劲，所以才从对方的手里夺过了东西。 “你是咒物，不吃这套。” 哭笑不得地斜视着，身旁满脸茫然的少年，杨默默努力平复着心情。 “总之，谢了。” “没什么，顺手而已。行了，不说这个了。” 但姜生却并未在意女孩的感激，径直把话题引回了佛像的身上。 “你先看看这菩萨的头，到底是不是安乐佛。” 顺着姜生的视线望去，杨默默也看见了那颗被菩萨端着的佛头。 果不其然，正是安乐古佛。 “这东西，到底是怎么通过文物审核的，还成了国家二级……” 注视着安乐佛首上，那一点浓郁到骇人的灾厄，杨默默只觉得浑身冰冷。 “也许，审核人员也中了降头？” 姜生随意地抛着手里的布料，跟着做出了个还算合理的解释。 “总之，你确认也确认完了，我们该走了，免得被人抓个现行。” 自认已经达成了此行的目的，姜生有了离开的打算。 “急什么？”可杨默默却摇了摇头。 “既然这里有问题，那我们就应该把问题查清楚，免得错过时机。” “现在就查？” 姜生皱起了眉头，毫不掩饰忧虑地迟疑道：“但我们现在，根本不了解对方的底细，不知道对方的人手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难道不应该谨慎一点吗？” “哎。” 多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杨默默随手剥了箭口香糖，并用之堵住了少年的嘴。 “我看你啊，是根本不知道如今的自己究竟能做什么。算了，这也是乖孩子的表现。 喏，姐姐奖励你吃糖，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哦对了，这糖是不能咽下去的知道吗。” “我知道……” 听着对方，仿佛是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姜生的脸色难免有些发黑。 但谁让它确实还没有成年呢，甚至都不曾步入青春期。 嗯。 至少在实验室的研究记录里，科研人员是这样说明的。 根据预估寿命来推测，姜生现在毫无疑问，仍旧处于幼生阶段。 …… 接下来。 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内。 杨默默全面地向姜生展示了，咒物管理人平时的办案手段。 首先，找到一个拥有灵能的和尚。 其次，在一处僻静的角落里击倒对方。 最后，操控怨灵拷问情报。 甚至由于人皮雨衣的幻象天赋，姜生和杨默默还略过了拷问的流程，直接就把寺庙里的秘密，给探了个大半。 端菩萨庙，的确是跟怪异协同有密切合作的。他们利用怪异协同交给他们的安乐佛首，镇压了当地的灾厄。 随后借助四层阵法，吸收容纳周边的不幸。 以此护得一方平安，风调雨顺。 但厄运不是凭空消失的，它们会聚集在佛首之中，变成一颗种子。 等到有朝一日彻底爆发，终将长成参天大树。 这时候，就需要祭品登场了。 而祭品，也正是端菩萨庙承诺向怪异协同支付的代价。 每五年，不幸的种子都会萌芽。 于是端菩萨庙的住持，就得把种子种到一个命格积煞的人身上。 使此人的命运分崩离析，遂将其转交给怪异协同。 如此，蓝山市的下河区，便获得了永久的安宁。 而怪异协同呢，显然亦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一个稳定的，长久的。 人生养殖场。 ------------ 第九十三章：时不我待 “啊，每五年供奉一个祭品。然后用旁人的性命，换来当地的平安吗？” 冷眼看着面前的和尚，杨默默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防狼电棍，直接把对方给电晕了过去。 “想得倒是挺美的，雨衣，用幻境重构他的记忆，别让他记得我们来过。” 虽然理论上，电人的举动应当是多此一举，但杨默默就是想电电这和尚。 “啊（没有问题）。” 兴奋地伸出了一只手，人皮雨衣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她的性格应当是同杨默默更合得来的。 而姜生呢，此时，则是正站在不远处保持着沉默。 直到雨衣完成了所有的动作，它才抬起了头来，望向杨默默问道。 “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听着这个问题，杨默默先是愣了一下。 随后才抓了抓头发：“啊，你是说厄运转嫁的事吗。嗯，我大概可以理解你的顾虑。用一个人的不幸，去交换一批人的平安。这听起来，似乎是一桩不错的买卖。然而，人生来本就是带着厄运的，这一部分天生的不幸，是每个人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一个人，承担一份责任，从某种意义上讲就像是自然规律，理所应当。但如果，有人试图推卸责任，还要求其他人来承担后果。那这，就跟谋财害命没什么区别了。” 说罢，女孩似乎是担心姜生，仍然没有全听明白。故而还待继续解释，却被姜生反过来用手势给叫停了。 “我想，我大概理解你的意思了，谢谢，这对我很有帮助。” 厄运，是责任吗。 姜生想着，眉头稍稍松开了一点。 “谢什么。” 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杨默默淡然地说道。 “我也算是你的半个前辈，回答问题是应该的。而且，你能自主地思考这些事情。说明你很有负责任的天赋，白杰没看错‘人’，把怨灵交给你，的确能让人放心。” 毕竟总的来说，咒物管理人，还有咒物存在的意义。就是去承担那些，没人承担的责任的。 “另外。” 蹲在地上戳了戳和尚的脸颊，确定对方已经晕过去了，杨默默又转向姜生说道。 “雨衣的能力是幻境专长，所以可以很轻松地控制住幻觉的力度，我们只需要站在旁边监管就好。但如果是你自己的话，平时尽量别把咒术用在普通人的身上。 否则一个操作不当，很可能就会对他们的灵魂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盖因如此，杨默默当初在搜查黑猫的时候，也没用咒术去催眠何文。 谁让她不具备精密操作的天赋呢。 以至于女孩如今，出门都带着根电棍。 “我知道了……” 默默地唤回了人皮雨衣，姜生侧目打量了一圈寺庙。 “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两个选择。”自墙边蹲着的少女伸出了两根手指。 “一，由我来通知灵管处这边发生的状况，然后让他们派人解决此事。 二，咱们私下处理问题。” 确实也没有别的选择，暂时想不出第三种方案的姜生点了点头。 “你怎么想？” 它再次询问起了女孩的意见。 “我的建议是，让公家来办。” 随意地起身，拍了拍掌心中并不存在的灰尘，杨默默简单地分析道。 “毕竟这件事情牵连广泛，哪怕是私下处理，也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不如摆到明面上？”姜生接过了女孩的话茬儿。 “没错。”杨默默自信地笑着。 “如此一来，两个势力相互较劲，你在暗中也好办事。” “于是，现在轮到你帮我了？” 缓缓地抬起眼睛，瞥了一眼面前的少女，姜生一时间也觉得世事无常：“明明最开始，你还很想抓我的来着。” “害。”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杨默默的鼻梁上，还留着猫抓的疤痕。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你能思考和交流啊，我总不能，为了一只凭本能行事的猫，搭上一片地区的安危吧。” “说得也是。” 关于这点，把姜生放在杨默默的立场上，它也会尽全力抓捕野猫的。 “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免得打草惊蛇。” “好。” …… 等到老和尚返回庙里的时候，一切已经重归平静。 晕了一阵子的中年和尚，什么都没能记住，自然也什么都不会上报。 直到端菩萨庙的老住持，看见了盖在佛像上的红布，他的眼神才收紧了一些。 布被人给动过了，因为上面的记号已然变了位置。 接连两次，有东西动了这块红布。 毫无疑问，日前的异常不是巧合。 扰乱了这间佛堂的，也绝对不是什么无知无畏的恶灵。 来者，是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秽物吗？ 而且，还很可能已经发现了佛像的异常。 摸索着红布上残留的灾厄，老和尚的眼睛渐渐低垂。 也罢，这两日，已经搜集到了足够多的恶果。 且先把这颗种子催熟吧，免得夜长梦多。 “广志。” 随着老和尚的一声呼唤，一个中年和尚从堂外走来。 “师父。” 背对着大殿的正门，老和尚仰头伫立。 “把广达，广信，还有庄小施主都叫过来。今夜，我等借花献佛。” “是。” …… 庄鸢是个哑巴，从小，算命的就说她是积煞的命。 克父母，克亲友，命中无根亦无福。 于是，她爸让她跟母家姓，免得祸及祖上和后辈。 于是，她就从张鸢改名成了庄鸢。 可惜有些事情，躲不过也推不掉。 十二岁那年，她的爷爷和奶奶一同病死了。 爸爸跟妈妈离了婚，带着弟弟远走他乡。 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家人，转眼就变得冷清了下来。 再后来，母亲为了照顾她，累垮了身子。 世代经营的澡堂也关门歇业，地产被拿走做了抵押。 庄鸢猛地失去了所有的依靠，生活仿佛摇摇欲坠。 直到有一间寺庙收留了她。 那寺庙的老住持十分慈祥，既愿意出钱给她母亲治病，又愿意继续供她读书。 庄鸢和母亲都很感谢这间寺庙。 “我们以后，一定要报答他们。” 母亲是这样教导庄鸢的。 “我以后一定要报答他们。” 庄鸢也是这样想的。 ------------ 第九十四章：我发现了世界的奥秘 当庄鸢来到佛堂上的时候，天色已然入夜。 少女第一眼望见的，便是那尊无头的菩萨像。她很害怕这尊佛像，虽然说不清楚原因，但以往她打扫卫生，都不会在附近久留。 “师父，庄小施主到了。” 站在女孩身边的僧人双手合十，对着立在大殿上的老住持鞠躬说道。 “啊，好，人都齐了吧？” 满脸慈祥的老住持，幽幽地转过了身来。 手中的佛珠缓缓拨动，在四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晦暗的光泽。 “都在这儿了，师父。” 法号名为广志的中年和尚，恭敬地低着头。 “善。”老住持轻轻颔首，眯着眼睛。 “如此，我等便开始布置吧。” “谨遵师父教诲。” 三个中年僧人一同跪倒在地。 随行的哑女，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左顾右盼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施主不必惊慌。” 佛像跟前，人影摇晃，老住持的眉目愈发温和，身上的袈裟似有佛光。 “老衲此番，待送你一场大梦。梦醒之后，再无苦厄。回首遥望，便，可见极乐之门。” 说罢，老住持和颜悦色，伸手抚向了庄鸢的额顶。 下一刻，女孩的眼前光怪陆离。 紧接着，便昏了过去。 …… 睡不着。 酒店的客房里，已经变回了黑猫的姜生，趴在地板间翻来覆去，却始终没有困意。 弄得躺在床上的杨默默，也被它吵得难以入睡。 乃至侧卧在了床边，用脚尖撞了撞黑猫的后背。 “喂，你睡不着也别趴在那里叫春行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房间里修发动机呢？” “谁叫春了。” 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姜生扒拉了两下自己的胡须，喉咙里却还带着咕噜咕噜的动静。 应当是所有的猫科动物。 都会在不安，兴奋，舒适和焦虑的情境下，不由自主地发出这种声响。而黑猫此刻的状况，毫无疑问，显然并不太好。 “我感觉很烦躁，就像是有什么意外要发生了一样。” “能有什么意外啊。” 困倦地扫了姜生一眼，杨默默斜倒在床头。 “除非他们今夜就举行仪式，但那个和尚不是都说了吗。种子起码要到月底才会成熟，所以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我也讲不清楚。” 无奈地耷拉着眼睛，同时收敛着其间的微光，姜生缓缓地说道：“但我就是有一种感觉，你可以将之理解为动物的直觉，它总是会给我一些警醒。” “动物的直觉……” 半梦半醒地扶着脑袋，杨默默神志不清地回应着姜生的话。 “我还女人的直觉呢，我觉得什么事都没有，行了，睡觉吧。” “咕噜咕噜咕噜……” 黑猫的喉咙又不自觉地响了起来。 “再吵，再吵我就把你的尾巴塞到你的嘴里。” “咕……” 轰鸣的喉咙发出了一声呜咽。 这个夜晚，总算是安静了一些。 …… “嗯，好，好，那你们尽快。” 第二天一早，杨默默压着换班的时间，打通了灵管处的电话。 并在报告了蓝山市的异常过后，得到了如下的一段回复。 “他们说，明后天就会派一队组员过来处理问题。” 随手将手机挂断，女孩一边吃着酒店的早餐，一边同姜生转述着通话的内容。 其实，她本可以在昨天夜里，就联系上灵能管理处。但是，为了和黑猫勾兑之后的计划，她还是把这通电话，留到了当下再打。 两“人”需要给姜生，预留一点撤离的时间。 好让人皮雨衣，模糊掉酒店内部工作人员的记忆，继而使得黑猫远离管理处的视野。 “然后呢，那边还问了什么吗？” 此刻的姜生，已然又变成少年白杰的模样。 虽然维持着这副面孔，会持续不断地消耗灵力。但也可以让它更方便地在人类社会中行走，并带上手机和衣物之类的行李。 所以最近，除了睡眠之外，黑猫都会使用这副姿态。 另外，杨默默还给它买了一只单肩背包，方便其收纳一些日常用品。 譬如钱，工具，等等等等。 “他们还问了我对你的调查进度。” 完全不顾及形象地，往自己的嘴巴里塞了一大口汤饭，杨默默鼓着白净的脸颊，耸着肩膀道。 “我跟他们说，除了端菩萨庙的诡异之外，我什么也没有找着。” “他们信了？” 或许是觉得一切太过顺利，姜生难免有些怀疑。 可少女却毫不在意。 “不信就不信咯，如今在现场的人是我，大不了死不认账呗。像这种边界和概念，都特别模糊的任务，他们还能让我蹲班房不成？” 言罢，少女又用手指，从自己的牙缝里扣出了半片菜叶。 看得姜生直皱眉头。 “啧，你能不能讲点卫生啊。” “旁边连个人影子都没有，装模作样地给鬼看？” 满头乱发地挑着眉头，即严于律己的白杰之后，杨默默，也算是给姜生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懒得管你。” 简单地从桌上抓了副大饼油条，姜生便有了离开的打算：“我先去端菩萨庙里观望一下事态，之后，应该会在附近租一间房子，直到找到下一个怪异协同的线索，咱们有事电话联系。” “知道了。” 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杨默默又给姜生丢去了一张银行卡：“每个月，我都会往这张卡里存四千块钱，你自己省着点花。还有，不要闹事。” 无声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银行卡，姜生沉默了片刻，终究是点了点头。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打我电话。” 这也算是它现在，唯一能承诺的事情了。 “哦对了，走的时候别走正门。”临别之际，女孩又出声说道。 “了解了。”姜生回过头，便从窗户旁跳了出去。 它这会儿也正赶时间，昨晚那种不安的情绪，此刻依旧萦绕在它的心头。 所以姜生还是准备去看看，去看看那端菩萨庙里，到底有没有发生意外。 单薄且不起眼的人影，自错落的屋顶间跃过。 一个小孩举目仰望，手里拿着一本漫画。 名字叫做，妖怪之国。 ------------ 第九十五章：带来好运的猫 ‘今天，我看到了雨猫。’ 三天前，刚打扫完卫生的庄鸢，找到了正坐在房间里休息的母亲。 并将自己在佛堂前的见闻，写在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 “雨猫，那是什么？” 由于妥当的医治，庄母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最近也能动手帮庄鸢做些事情了。 此刻，看着面前的孩子，女人的眼中满是怜爱。 ‘雨猫，就是一种，只会在雨天出现的黑猫。同学们都说，看见它的人，就能获得好运。’一笔一划地，将自己想说的句子，端正地写在了书本上。 庄鸢又将之递到了母亲的面前。 “是吗？” 温柔地女人面带笑意，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长发。 “那我们的小鸢，马上就要变幸运了对不对？” ‘不，我不要幸运。’ 庄鸢摇着头，被刘海遮住的眼睛闪烁着，指尖握着水笔，继续下了一段话。 “我向它拜托了，让妈妈的身体快点好起来。” “……”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直到女人用双手轻轻地搂住了女孩，继而眼眶湿润地出声说道：“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鸢，妈妈保证，会让你过上正常的生活，妈妈保证。 …… 时间回到当下。 不幸的种子，已经被种入了女孩的体内。 现在还差最后一步，那就是用至亲的血肉，摧毁其原本，可能改写的命运。 看着倒在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少女。 老住持命自己的弟子，绑来了庄鸢的母亲。 接着，甚至不等对方开口。 年迈的僧人，便将一把铁钳塞到了女人的嘴里，同时钳住了其中的舌头。 “呜呜呜呜！” 被绑架至此的女人，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仅仅是看见了自己晕厥的女儿，乃至挣扎着想要脱身。 可惜她一个人，又怎么是三名壮汉的对手呢。 “呜啊啊！” 于是，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惨叫，女人的舌头，被抽搐着整节拔断。 本就因病缠身，虚弱不堪的身体蓦地倒下，几息之后便没了动静。 她会死，因为失血过多。 但在场的人却毫不在意。 或者说，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罪过，罪过。” 淡然地念诵着经文，老住持将断掉舌头，放在了庄鸢的额间。 “无舌女，无舌女，今日贫僧，就助你荣登极乐。” 外头，雨点敲打屋檐的声音似乎是在变大。 漫天的雨点，就像是破碎的珠帘倾洒四溅。 正当老住持，想要布置下最后的几段咒术时。 一道闪电突然划过高空，照得世间浑然惨白。 与此同时，某个似人非人似猫非猫的怪异生物，蓦地出现在了佛堂门口。 “你们……” 只见它抬起眼眸，扫视了一圈大殿上的情景。 这个周身长满黑毛，还生着张猫脸的人形怪物，已然面目冰冷。 “还真是死不足惜啊……” 是的，眼下的这个“兽人”，自然就是姜生。它在不远处，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女人的惨叫，然后就动身赶了过来。 等它赶到大殿外的时候，才发现此时的大殿已经被人布下了阵法。 使得它带来的细雨，完全感知不到里头的状况。 就连刚刚的那声惨叫，也都是因为它灵感过人，所以才堪堪听见的。 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姜生没有多想，便动用大量的灵力强行突破了阵法。 过程中由于气息不稳，黑猫没能维持住少年的形象，故而乃变成了现在的这幅模样。 没想到即便如此，它还是来晚了一步。 那对被端菩萨庙收留的母女，一个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另一个，则是正收容着极其浓郁的灾厄。 “师，师父，这，这是什么啊！？” 神色惊恐地望着面前的“兽人”。 三名中年和尚纷纷颤栗退却。 此般表现，其实也难怪他们，毕竟生平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物。 如今猛地碰着，自然是要慌的。 但老和尚却颇为镇定，哪怕他也认不出眼前的东西。 但他还是迈步上前，出声喝道。 “何方妖孽，竟敢在佛门之前惊骇世人！” “妖孽？” 好似诧异地抖了抖耳朵，姜生的竖瞳微微收紧。 “你叫我妖孽？”此时，黑猫的双手已然长出了利爪。 全身上下，除了和人相似的体态跟衣着之外，完全没有一点像人的地方。 但它还是不认为，自己能在当下这些人面前自称妖孽。 说来可笑，要论不做人，人总是能比其他的物种做得更好。 “嗯，现在我肯定了，杀死你们，我大概会觉得安宁一点。” 姜生如是说着，身后逐渐浮现了两只厉鬼。 一只浑身烂肉，一只皮囊松垮。 这次，即使是老住持也呆住了。 那究竟是，多么庞大的灾厄啊。 无穷无尽，无边无际。 似要冲天而起，倾倒大厦。 ‘雨，雨猫？’ 或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倒在地上的女孩，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说话，也不能说话，只是轻微地张合了一下嘴唇。 姜生瞥了她一眼，遂让雨衣令其重新睡了过去。 ‘妈妈，我今天，又看见雨猫了。’ 恍惚间，女孩陷入了梦境，她身上的灾厄，姜生暂时没法祓除。 但那都是后话了。 现在，它要杀人。 现在，它要安宁！ ------------ 第九十六章：“相”由心生 雨，越下越大了。 姜生本不是一个弑杀的灵魂。 然而此时此刻，在愤怒与自责中。 在无地立足的不安下。 在凶灵那满怀恨意的低语声里。 体内封印着万千怨念的姜生，终于再遏制不住心中的杀意。 许是察觉出了，眼前那怪物的进攻意图。 老住持向后退了半步，并冲着自己的三名弟子严词喝令道。 “固守祭女，我来启动佛首！” 听闻师父的振振喝声，中年僧人们也知晓，事到如今谁都无路可退。 故而纷纷咬牙，借身体拦在了佛堂中央，同时念诵起经文准备施展佛法。 可还没等他们完成咒术。 某个黑影，便已然欺身近前。 用手轻搭着只碍事的天灵盖，随即凌空接了记膝撞，乃将那颗大好的头颅撞了个七零八落。 红的白的喷洒一地，沾着猫妖那邪气的兽脸更显妖异。 其实，姜生原本还未想一上来就下死手。 可惜凭它眼下的精神状况，显然是没法收住什么力道的。 于是，刹那里铺落的画面难免有些残暴。 张开利爪的猫头兽人，一时间，也更加贴近了老住持对它的称呼。 妖孽。 说来的确，姜生现在，早就已经不是什么单一的物种可以定义的生物了。 因此，无论说它是妖物也好，或者骂它是孽障也罢，它都可以理解。 但它终究是想不明白。 怎么也想不明白。 “喂，你们在害怕什么呢？” 黑猫侧过头，看向了身边的，某个还在颤抖着后退的僧人。 “他可是一瞬间就死了，和被拔掉舌头的痛苦比起来，和那个女孩未来要经历的厄运比起来，根本什么都算不上吧？” 所以，做出了这些事的你们，居然也会害怕吗？ 如是想着，黑猫冷漠地伸手，钳住了面前这名僧人的脖颈。 看着对方苦苦挣扎，五官扭曲的样子。 它的心底，竟没由来地萌生了几分快意。 原来，像你们这样残忍的人，说到底其实也是会害怕的吗？ “万法皆在，诛邪退散！” 下一秒，随着姜生的片刻分神。 堂上的最后一名僧众，已然回过了神来。 并且备齐了术法，对着黑猫的脑后猛地打出。 然而孱弱的灵光，甚至都没能破开云鬼的血肉。 却彻底激起了猫妖的凶性。 于是，姜生的嘴角缓缓咧开，手中亦不再把玩猎物。 反而将人直接砸入了地板间，并拖曳着剩下的烂肉，冲向了最后的僧众。 “吼！” 连同着一声不再似猫的低吼。 僧众被撞上了半空。数不清的人影蹿动在梁间，地上，和其人的左右。 接连不断的撕扯声，击打声，和惨叫声，让站在佛像底下的老住持，也不禁冷汗直流。 他知道，他正在目睹一场虐杀，但他却完全看不见凶手。对方的动作，快得让他的眼睛都反应不过来。而这，似乎也正是猫科动物的天性。 它们喜欢虐杀，虐杀已经捕获的猎物。 “唰！唰！唰！唰！” 感受着双爪，一次又一次地划破面前的肉体。 感受着四溅的鲜血，温热黏腻。 感受着生命，从旁人的躯干中一点点地流逝。 姜生的脸上带着笑意，怨灵的憎恨毫无疑问是在侵蚀它的。 但它此刻，却并不厌恶这种侵蚀。 甚至还感到了些许解脱。 因此。 它打碎了僧众的每一根骨头，拆解了对方的每一寸肌肉。 毫无节制地，发泄着平日里死死压抑的情绪。 愈发恐怖的速度，被它展现得淋漓尽致。 堪称碾压的力量，把内脏打得散落横飞。 “砰！砰！砰！” 直到一颗尚能跳动的心脏，被妖魔数脚踏碎，踩成肉泥，陷入崩裂的石板。 佛堂上，除了断头的菩萨之外，已经没了一处能说是干净的地方。 鲜血染得满目“疮痍”。 自刚刚的乱象里头，老住持本来也会受波及而死。但他强行张开了佛首上的法阵，以至于勉强保全了性命。 “呼，呼，呼。” 形象狼狈地喘息着，已然消耗了诸多灵力的老和尚，看着总算是没再动手的姜生，颤颤巍巍地说道。 “施主，冷静下来了吗？” 随即，不等姜生答话，他又接着开口叙道：“听我说，你有条件，我们可以对坐详谈。现在你伤不了我，我也治不住你，我们就此握手言和怎么样。无关他者，我端菩萨庙世世代代，只求照看此方百姓。逝者逝矣，何必不死不休？” “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 终于，姜生抖落了指尖的血滴。 “贫僧不知。” “我杀了你的三名弟子，你不会不甘心吗？” “为了百姓而死，他们死得其所。” “那你为什么不为了百姓而死呢？” “贫僧死了，谁来年年祈福？” “你做的这些事情，真的能让他们世代平安吗？” “当然，甚至不止如此，庄小施主和其生母大义无私，也必将受到我佛的指引，去往西方极乐世界。” “是吗……” 姜生低下了眼睛。 但就在这时，老和尚却突然出手。 只听其喝响了梵音阵阵，手中的佛珠光芒流转，一息间就逼至了猫妖的面前。 可正当他面露狰狞时，他眼前的事物却恍如梦幻泡影，陆续消散。 紧接着，毫无预兆地，满心茫然的老住持感觉胸口一痛。 他低下头，看见的却是一只穿过了其胸膛的血手，手里还捏着一坨被抓烂了的碎肉。 “你梦见了什么？” 站在他身后的姜生幽幽地问道。 那似猫般细长的瞳孔里，带着一点明确的好奇。 “嗬。” 佛堂上，老和尚吐出了一口鲜血。 周围很干净，至少不比他“梦”中的人间烈狱。 目光所及。 只有一个没了呼吸的女人，一名昏迷不醒的少女，外加三具冰冷的尸体。 “你，梦见了什么？” 闭目之际，老和尚再一次听见了黑猫缠来的声音。 “是佛来接引了你，还是不堪入目的血腥？” ------------ 第九十七章：休息的时候真不想接电话 事实上。 自步入佛堂的那一刻起，姜生就已经借人皮雨衣，操控了和尚们的五感。 而后，用雨衣的话来说，他们会梦见他们的心。 过程中，面容狰狞者当杀，面容奸邪者当杀，面容怯怯者当杀，面容纯良者可不杀。 经过一番思考过后，姜生选择先相信雨衣的话。 故而，和尚们就都死在了这里。 他们梦见的，显然皆不是什么美满的事物。 雨衣构筑幻境的能力，姜生还是相当认可的。 即便是咒物管理人，在没有怨灵协助的情况下，也没法独自分辨出其中的真假。 它之前终归是太过谨慎了，以至于错过了解决事件的最佳时机。 杨默默说得没错。 姜生如今，对于自己手头的能力究竟可以做些什么，还是没有一个足够清晰的认识。 而且它总是在克制，用随波逐流的理由。 “砰！” 任由着老住持的尸体倒在脚边，姜生侧目，望向了那名被拔掉了舌头的可怜女人，随即又朝着云鬼询问道。 “她还有救吗？” “嘶（没救了）。” 无奈地上前观察了一番，云鬼摇着头撤了回来。 “嘶，嘶（而且这人本就身患绝症，只是被某种咒术吊着口气而已）。” “啊（救活了也是受罪）。” 站在一旁的雨衣出声附和道。 接着，乃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四名僧人。 “啊，啊（小猫，这四个人的皮，我可以扒走吗）？” “随你。” “啊（那我就不客气啦）。” 话音落下，雨衣就兴奋地拆解起了四具尸体。 而云鬼和姜生呢，则是来到了昏迷的女孩身边。 “她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审视着女孩的躯体中，已然深入到内脏的灾厄，姜生皱着眉头。 云鬼自女孩的身边徘徊了数圈，最后才缓缓地说道。 “嘶，嘶，嘶（具体的状况，我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些不知道是灾厄，还是不幸的东西，已经在她的身上扎根了）。” “没法祛除吗？” “嘶，嘶（不可能，她现在的身体根本就不对劲，你见过恶灵能摆脱灾厄的吗？）。” “你的意思是说。” “嘶，嘶（嗯，这个女孩的灵魂从某种意义上讲，已经被改造成如同是恶灵灾祸一般的事物了，只等她的肉体彻底死去，她就会开始往怨灵的方向快速成长）。” “活人？” “嘶，嘶（没错，从现在开始，靠近她的人应当都会遭逢不幸。但她，显然还不是真正的恶灵。因为二者之间，尚有不少细微的区别。总之，事态非常复杂，我也只能分析到这种程度了）。” 云鬼身上的皮肉，一层又一层地脱落着。 应是象征着，他此刻烦闷且焦躁的心情。 “嘶（人类，还真是没有下限）。” 终于，他也吐出了句似雨衣般的发言。 “啊，啊（他们有下限，就不会有我们了）。” 仍在佛前分尸的雨衣抬起了头来。 “啊，啊（小猫，这些人的体内还残留着不少的灵力，你要不要吃）？” “帮我存着吧，我现在没有胃口。” 姜生耷拉着眼睛，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机，同时淡淡地开口回答道。 “啊（没有问题）。” 或许是因为难得开荤，人皮雨衣的心情倒是不错。 她的精神状况一直如此，喜怒哀乐毫无根据，乃至时候不定。 老住持等人的灵魂，已然被其捏扁揉碎，肆意玩弄。 失去了再化作恶灵的可能。 姜生准备打个电话，去佛堂门口。 因为那里的空气会干净一些。 离开之前，黑猫又回过头来，冲着忙忙碌碌地雨衣说道。 “雨衣，等你办完手头的‘事情’，再给这女孩造几段美梦吧。尽量让她多睡一会儿，麻烦你了。” “啊，啊（知道了，交给我吧）。” 趴在尸体上的厉鬼低吼着，算是给出了回应。 于是，姜生出门打起了电话。 于是，杨默默在刚吃完早餐，尚不满三十分钟的时间里。 就接到了姜生的来电。 “喂，怎么了，这么快就想我了？” 酒店内，才冲了个澡的女孩，正躺在床榻间调播电视。 突如其来的通讯请求，让她诧异地挑了挑眉头，但她还是按下了接通的按钮。 “不，只是，那什么，我想请你再帮个忙。”手机中，姜生的语气略显生硬。 “什么忙？”杨默默古怪地问道，心底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帮忙收个尸。” 直到来者图穷匕见，女孩的脸色方由白转黑，又由黑转白。 “哈？” …… 庄鸢做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母亲的病好了。她也通过高考，考上了心仪的大学。 自校园中，女孩勤工俭学，还意外地收获了爱情。 对方是个爱笑的男孩，养着一只淘气的黑猫。 两人因为猫而相识相恋，此后，又共同展开了平淡且幸福的生活。 岁月静好。 庄鸢的脸上浮现了笑容，她梳起了头发，气质也不再阴沉。 后来，女孩喜欢上了做菜，并和丈夫一起开了家饭店。 母亲常常会来店里帮忙，就像是小时候，她经常会帮妈妈打扫澡堂一样。 每年，庄鸢都会将饭店里的一部分利润，捐给端菩萨庙。 钱不多，但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她常常会用文字，向丈夫述说自己的过往，说她有多么感谢那家寺庙。 所以丈夫也同意她的决定，这个爱笑的男人，总是默默支持着她的任性。 真美好啊，那样的生活。 平凡，却也可以踏踏实实地，简简单单地抓在手中。 她喜欢靠在丈夫的肩头小憩，喜欢抱着黑猫梳理，喜欢听母亲唠叨往事。 喜欢给一家人，都做上他们爱吃的饭菜。 喜欢和重要的人围坐在一起，感受家的温暖。 喜欢，我真的，好喜欢…… “……” 然后，有光映入眼帘。 然后，庄鸢就醒了。 再然后，便有一个医生向她告知。 她的母亲，去世了。 ------------ 第九十八章：如此轻易的强大，谁会克制呢？ 其实姜生也明白。 杀死了老住持的自己，就没法像之前那样轻易地脱身了。甚至灵能管理处和怪异协同的目光，也都会再一次集中在它的身上。 但它还是动了手，原因仅是由于其对那安宁的执着。 如果放任女孩步入怨灵的境遇，黑猫可以肯定，自己必然是没法安宁的。 所以它选择了插手。 灵能管理处也好，怪异协同也罢。 谁都不能阻碍它追求平静的生活。 黑猫要心安理得地活着，理所应当地，毫不愧疚地继续活着。 …… 灵能管理处的工作人员，是在第二天的傍晚，才堪堪抵达事故现场的。 于警方将端菩萨庙，封锁了一天一夜之后。 等调查小组走进佛堂的内部，杨默默也正蹲在五具尸体的旁边，满脸晦气地啃着面包。 她是真没想到。 这间寺庙里的主持，居然会提前种下不幸的种子。 更没想到，姜生竟然恼火得把在场的僧人都给杀了。 眼下的这个状况，想轻描淡写地将黑猫，剔除在灵能管理处的焦点之外。 毫无疑问已经是不大可能了。 她能做的，也只有尽量避免双方的摩擦而已。 至于怪异协同那边，在计划破产以后会做出什么反应。 还有那名，成为了祭品的女孩该怎么安置。 这些，如今都已经不是杨默默能管的了。 事情愈加复杂，她也愈加头痛。 直到有一只手，搭住了她的肩膀。 来者，自然是其在管理处的同事。 “杨管理，现在，请你说明一下具体的状况吧。” “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杨默默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 “是是是，我知道了。” …… 自通知杨默默报警过后，姜生并没有立即离开蓝山市。 而是重新变成了野猫的形象，游走在城区之间等待结果。 什么结果？ 当然是那个，它没能及时救下的女孩的结果。 它想要吃掉女孩身上的厄运。 虽然因为这份厄运的体量，和对方跟女孩的结合程度，阻碍了姜生去实施计划。 但黑猫相信，灵能管理处会想到办法的。 到那时，它同样可以在暗中给予些帮助。 故而黑猫并未马上远走，此刻，它正站在医院外头的大树上。 看着已然从病房里醒来的女孩，呆坐在窗边的模样。 杨默默一赶到现场，庄鸢便被警察叫来的救护车，载送着进了医院。 今天早晨，她恢复了意识。 然后，就一直恍惚到现在。 她应当是在想，自己往后该怎么生活吧。 姜生也有过失去亲人的经历。 所以大致能够，对其中的情绪感同身受。 之前，女孩跟医生说了些话。 具体的内容不得而知。 但八成是请求去看看母亲，却遭到了拒绝什么的。 女孩的母亲同四个和尚一起，还躺在端菩萨庙的佛堂里。 并不是警方不通人情，而是他们需要保护现场，等候专业人士前来调查。 也不知道管理处的人，这会儿有没有查出一点结果。 姜生想着。 随即又让雨衣，把早先从老住持等人的身上，提取出来的灵力交给自己。 它需要改变。 当下的姜生，再次有了种直觉。 它需要变得，更“可怕”一些。 …… 待黑猫吸收完所有的灵力，并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入夜。 形体不大野猫，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身体变轻了一些。 是的，这一回，吸收完大量灵力的姜生，没再增长体重。 即使它的肉体机能，依旧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啊。 理解不了自身的异常，姜生索性没再思量。 乃至径直返回了自己的树洞。 身为人时的服装和手机，都被它丢在了里头。 由于事态不大稳定的关系，它暂时也放弃了租房子的打算。 打开手机翻看了一下记录，有三个杨默默的未接电话。 于是姜生回播了号码。 “嘟，嘟……” “喂。” 电话的那头，响起了少女熟悉的声音。 “喂，是我。” 姜生淡淡地表明了身份，女孩日前就与它通气过。倘若她在接电话时只肯说一个字，那就代表着灵能管理处已经查过来了。 对此。 姜生可以选择直接挂断电话，也可以选择继续与之交流。 不过，如果继续与之交流。 那就说明姜生已经做好准备，重新跟官方展开接触了。 听到黑猫干脆的回应，杨默默的声音顿了片刻：“我被禁足了，管理处的人想跟你见一面，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姜生沉吟了几秒，遂报出了时间和地址。 “明天吧，下午两点，我在下河街的便利店等你们。” “没问题，你想好了就行。”杨默默掺有深意地说着，先行断开了通讯。 至于黑猫，为什么要约管理处的人见面。 还是那句话，姜生想要安宁。而现如今的它，对于自己的认知，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清晰了起来。 去见一面吧。 反正早晚都是要见一面的。 何况眼下，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可以确信的是，姜生并不担心灵能管理处给自己设计圈套。 因为它刚刚又变强了一点。 所谓的灵能力者有什么能力，自己较之他们是强是弱，姜生已然了解个七七八八。 去见一面吧。 抬手散去了天上的雨云。 姜生一点一点地，变化出了少年的样貌。 漫天的细雨逐渐停歇。 蓝山市迎来了难得的晴朗。 密林的深处，有一道苍白的人影逐渐显现。 随即又缓缓淡去，去得无声无息。 ------------ 第九十九章：只有梦幻才是美好的 如果可以，我想变成一只猫。 第二天，下河街的便利店内。 姜生正坐在休息区的窗户旁边，思考着有关于自己的过往。 手中捧着一杯热牛奶，没入其间的吸管上还沾着些许水迹。 但我想要的，却不是这样的生活。 是啊，谁又能想得到呢。 等真正的变成了猫之后，居然会遭逢如此多的事故。 无甚意义地搅拌着吸管的根部，姜生凝望着窗外的街道。 那里风和日丽，行人面带笑意。 一时间，姜生竟忽然觉得。 自己日前为了藏身，给这里带来的阴雨绵绵，或许也堪称恶行。 无法平静啊…… 低下头，打量着已经被搅拌出层层波纹的牛奶。 姜生的眼眸，依旧疲倦无神地耷拉着。 根本不能平静下来。 白杰，你为什么要把这样的力量交到我的手里呢？ 姜生不知道的是，或许也正是因为它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种力量，所以它才更适合成为继任者。 因为对于当下的它来说，获取力量的条件和过程，已然太过简单了。 它只要不断地去索求就好。 它只要足够的渴望和贪婪，就没有人可以阻挡它的前路。 但姜生，偏偏只想淡泊地过活。 它仅仅是发现了那只，在母亲去世以后，就跟着死去的猫。 所以才想着，变成一只同样淡泊的猫，重新开始的。 不用言语，不用悲伤，只需要默默地经过，随性地陪伴。 一如前世的姜生，最大的遗憾。 没能陪伴养育“他”的人，足够长久的时光。 猫，为什么就能那样的冷漠呢。 恰似“他”母亲养大的野猫。 冷冰冰的来，冷冰冰的走，片刻也不愿多留。 如果，我也能像那样冷漠就好了。 姜生想着，手中搅拌的牛奶已经凉了下来，但它的心情却仍旧浑浊。 便利店里的服务生正在睡觉，姜生催眠了他，并且用休息的门牌回绝了后续的顾客。 直到有一伙人推门走了进来。 他们是灵能管理处的干员。 根据他们体内淡蓝色的灵力，姜生就足以确认这一点。 “呃……” 此番，灵能管理处一共派了五个人来和姜生接触。 可一进入便利店内，就有四个人因为无法承受姜生释放的灾厄，呼吸困难地立在了原地。 是的，姜生给灵能管理处的人，准备了一个下马威。 老套的手段，但很管用。 却见这时，除了便利店员睡觉的座位之外。 小小的便利店里，已经被大量的灾厄完全占据。 货架时不时地发出阵阵颤抖，各种电器故障不休。灯光闪烁，空气阴冷。 简直就像是大白天闹鬼了一样。 而对于到访的灵修者们来说。 他们看到的，则是另外一副更加恐怖景象。浓稠到几乎能够能滴出水来的灾厄，眼下正盘踞在不足六十平米大的空间内。 四下阴暗，伸手不见五指。 若有浓烟滚滚，雾气横生。 周遭见模糊不清的人影来回踱步。 远处闻此起彼伏的哭声宛转悠扬。 好像有什么人在引诱他们，好像有什么人在微笑示意。 来吧，来吧，到我们这里来吧。 加入我们，放弃挣扎。 …… 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举步维艰的常规队员。 灵能管理处的队长叹了口气。 “你们，先去门口等着吧。” 他知道，再往前走，这些人恐怕会都有生命危险。 听到声音的队员蓦地惊醒，继而逃也似地退向店外。 这倒也不能怪他们胆小，而是眼前的灾厄，着实已经超出了常规的阈值。 五个人腰间的仪表，五个都转爆了表盘。 要知道，那可是用来检测怨灵的仪器。 不过也是。 毕竟这家便利店里，此刻正纠缠着两只怨灵。 “啊（中午吃什么呢）？” “嘶，嘶（香菇炖鸡面怎么样）？” “啊，啊（哎，咱们什么时候能吃点好的）。” “嘶，嘶（在我们那个年代，有吃的就不错了）。” …… “你好，我是灵能管理处的第十七号管理人，你可以叫我白贯吉。” 待到灵能管理处的队长，走至姜生的侧后方时。 这位面容沧桑的中年男人，先一步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很沉稳，能够给人一种镇静的感觉。 与此同时，男人看着面前的少年。 脸上的神情，亦是相当复杂。 “白贯吉？”姜生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地复述了一遍这个名字。 随后，便得到了男人肯定地回答。 “没错，我是白杰的养父。” 一边说着，白贯吉一边动身。 坐在了一个，离姜生不远不近的位置上：“听曼阳交代的情报中说，你现在可以变成小杰的样子，看来他并没有骗我们。” “……” 姜生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喝了半口牛奶。 “很抱歉，我吃了你的孩子。” 窗边，阴暗狭小的空间里，外头却是阳光明媚的风景。 “不必抱歉。” 简单地示意了一下，见姜生没太在意，白杨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那就要做好，死无全尸心理准备。而且，就目前来看，他的选择也没有错。你是一个懂得约束自己的人。” “人？”姜生似乎是有些讶异，讶异男人对自己的称呼。 可白贯吉却笑了两声：“是啊，你都已经变成这幅模样了，和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现在不想谈这些。” 犹如突然失去了闲聊的兴致，姜生中止了对方的话题。 “那你想聊什么？” 看着如今的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年。白贯吉的眼神，半垂着难以说明。 “你们找到办法了吗？”姜生有些没头没脑地问道。 “什么办法？”男人深吸了一口手头的烟蒂。 “让那个女孩摆脱灾厄的办法。” “找到了。” “怎么做？” “很简单，我们要让她的灵魂，不再适合寄宿厄运。” “不再适合寄宿厄运？” “没错，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们需对女孩隐瞒一部分真相，并且让她拥有一段正常且美好的生活。直到让她产生一种生命就此圆满的错觉，譬如希望时光永久停留的时刻。哪怕这种错觉只会出现一瞬间，在那一瞬间，我们就能抓住时机拔除不幸。” “那之后呢？” “之后？” “对，之后。” “呼，孩子，现实是残酷的。” ------------ 第一百章：猫妖事件簿 “给一个人，编造一段完全虚假的人生吗？” 缓缓地总结着，灵管处眼下提出的计划，姜生放下了手头的牛奶。 “没错。” 白贯吉干脆地，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可惜，姜生对于这种方案显然不甚赞同：“那你们不如，直接用咒术给她造一场梦境，只要梦境设计得足够真实和严谨，那最终的效果应当也差不多吧？” 然而对此，白贯吉反而摇了摇头。 “想要拟造出，能够动摇，乃至改变人灵魂的梦境。这个目标对于如今的技术层面而言，并不容易做到。而且如此真实的幻术，必然会对人心产生无法预计的影响。其中的风险太大，没有落实的意义。” “是吗？” 虽然我提出这个建议，也只是想讽刺你们一下而已。没料到对方会认真应答的姜生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就先按你们的计划实行吧。” 谁让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呢。 “关于这件事，姜先生。” 哪知下一刻。 白贯吉就转过头来，面向着姜生提出了一个请求：“我们希望你，也能参与到这次的行动之中，在那个女孩的故事里，扮演一位角色。” “必须是我吗？” 听着白贯吉的话，姜生的语气顿了顿。 临了，才略显无奈地问了句。 “最好是你。”白贯吉抽着烟，神情严肃地分析道。 “因为这名女孩，终究是怪异协同的试验品，所以我们不能保证，怪异协同在之后的时间里，不会介入，并干扰计划的推进。就此而言，如果你能在参与进来。我们也会更有信心，保障女孩的人身安全。”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似乎是有些烦闷地抓了抓头发，如果仅凭姜生的本心，它自然不想协助这所谓的行动。 但是考虑到女孩的安危，和它自己的安宁，由黑猫变成的少年最后还是出声问道。 “可我要怎么信任你们，毕竟你们的组织里才刚刚出了个叛徒。” “你不用信任我们。” 面对着姜生表现出来的戒心，白贯吉颇有思想准备地，往一旁的杂物桶里弹了弹烟灰。 “凭你如今掌握的能力，除非试图彻底决裂，否则我们，已经无法对你进行有效的限制了。我今天来的目的，除了想劝说你参与行动之外，也是想，同你提出一桩长期的合作项目。” “长期的合作项目？” 并不喜欢跟这些秘密组织，打太多交道的姜生皱了皱眉头。 气氛变得有些生硬。 可白贯吉明显也是有任务在身，所以只能继续说道。 “没错，我们知道你正在追查怪异协同的消息。刚好，我们这边也想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既然目标一致，何不互通有无呢。” “互通有无。” “是啊，我们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非得势不两立。只要你不主动威胁社会的治安，灵能管理处当然也可以做出让步。” 白贯吉一边说着，一边顺势，从口袋里取出了张名片。 并且将之递到了姜生的面前。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姜先生，灵能管理处愿意为你提供行动资金，和情报援助，我们只希望你不要走到人类的对立面。” 默默地看着其人递来的卡片，姜生沉吟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手接过。 “相当诚恳的提议。” “谁说不是呢。” 白贯吉见状，逐渐绷紧的神经也重新松弛了几分：“说实话，这段时间，我们的高层一直在探讨，应该对你展示什么样的姿态。幸运的是，他们没有判断失误。” “是啊，我们都很幸运。” 不知缘由地，姜生如是说道。 “因为我们都还算理智。” 白贯吉看凝视窗外的风景，长长地吐了一口雾气：“为了另一边的世界，我们必须要理智。” “合作的事我接下了，但是关于那个虚构人生的计划，我还需要再考虑段时间。” 几分钟过后，姜生正式地给了白贯吉一个回答。 “当然，那个女孩也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白贯吉此刻已经抽完了烟，乃至起身拍了拍衣摆。 “十分感谢你的配合，姜先生，期待我们下次再见。” 然而姜生却摇着头道。 “不必了，我们还是少见面的好。我感觉得到，你每次看向我的时候，心情都很低落，关于白杰的事，我再次向你道歉。” “嗯，被你看出来了啊，有这么明显吗？” 遗憾地苦笑了一声，白贯吉用手指按压着眉心。 “是啊，我很伤心。毕竟，他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 …… 白贯吉走了，走得时候身形疲惫。 一个中年人的身影，在这种时候竟显得那么孤单和苍老。 但他依旧保持着理智，保持着近乎于冷漠的理智。 姜生简单地，撤去了满溢在便利店内的灾厄。 半点都没有剩下，令守在门口的灵能干员既茫然又惊骇。 因为如此精准的控制力。 只能说明，对方已经完全掌管了两只怨灵。 这样一来，它的实力，就已经切实地站在了灵能世界的顶端。 移动的天灾，行走的厄运。 以上，都是对于这类“生物”最基本的称谓。 只要他们愿意，毁灭一座城市，可能便仅仅是在某个呼吸之间。 这对于现代社会来说，几乎是不能想象的。 然而这段时间，在普通社会平静的水面下，灵异的躁动确实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譬如几个月前，自东湖市发生的海啸和雷暴，足足让警方撤离了半个市区的平民。 到现在，还有不少人看着网传的图片都会心有余悸。 而引发了那两场灾难的厉鬼，现在就在封印一只黑猫的体内。 谁能想象呢。 又有谁，能不担忧呢？ ------------ 第一百零一章：天上钩钩云，地下雨淋淋 “啊，啊（说起来小猫，你为什么不直接答应协助他们的计划）？” 离开便利店的路上。 人皮雨衣揉搓着近几天，自己新入手的皮肤，漫不经心地问道。 “啊，啊（你不是从一开始，就想着给那什么灵能管理处提供帮助的吗）？” 听着人皮雨衣的询问，姜生慢步走在路上，幽幽地眨了眨眼睛。 “我是想过要提供帮助，以便让他们顺利地祓除不幸。但前提是，他们的计划得靠谱。虚构人生，这种事情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嘶（那怎么说）？”漂浮在半空的云鬼打量着一片云彩。 “嘶（我们还要不要插手）？” “要，当然要。” 无可奈何地用手扶着额头，仍旧顶着副少年面目的姜生，只感觉心中又生出了几分焦虑。 “我们在这里，起码还能防备不时之需。只是我并没有想好，到底该不该参与那个虚构人生的计划。” “啊，啊（既然没法放任不管，那索性就彻底地参与进去，免得在单独行动的时候，还要躲着别人，瞻前顾后的）。” 人皮雨衣全如既往的直截了当。 不过这次，云鬼也罕见地同意了她的想法。 “嘶，嘶（没错，至少我们如今的目的，同灵管处是一样的，多个对手不如多个伙伴。至于计划是否妥当，这完全可以见机行事）。” 说罢，悬浮在空中的厉鬼，又开始摆弄起了行云。继而将天上的云层，排列成了倒钩的形状。 “嘶嘶（好了，放松些，要知道你心中产生的负面情绪，也会助长我和雨衣的恨意。 看，在我的老家，像这样的云就代表着好运。它预示着将来会下雨，谷物会丰收，一切都会过去的）。” 抬起头仰望着远方的天际，少年枯槁的白色碎发，自微风之下轻轻晃动。 姜生沉默了良久，终于不甚明显地勾了勾嘴角。 “你这是在宽慰我吗？” “嘶（我这是在警告你）。” 云鬼说着，身上的烂肉似在蠕动。 “嘶（别被我和雨衣的恶意，给影响了内心）。” “啊（想不到云鬼你还懂天象啊）。” 这时，呆在一旁的雨衣插嘴道。 面对着其，不知道是调侃还是感慨的说辞，云鬼淡淡地点了点头。 “嘶，嘶，嘶（嗯，我们那时候整日求雨。这个天象，关系到我爹跟我讲过的，唯一一个童话故事）。” …… 另一边，等白贯吉回到管理处的临时驻地时。 他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接通电话以后，对面传来的是一个老人年迈沙哑的声音。 “喂，贯吉啊，是我。” “啊，李处，有什么吩咐。” 一边讲着电话，白贯吉一边给自己开了罐营养液。 “你那边，现场的情况怎么样了？” 老人的声音不紧不慢，还带着份年轻人没有的深邃。 浅浅地喝了一口营养液，白贯吉低头整理着措辞。 “现场的情况五死一伤，伤员已经在进行安置手续了，但想要处理完收尾的工作，应该还要一段时间。 本次事件的背后，确实有怪异协同的身影。我们的人员数量不足，在全国的范围内铺不开密度，现在看来，着实被钻了不少的空子。” “是吗。” 老人的声音沉吟了片刻：“山南省蓝山市啊。当年在划分五十三个守灵区域的时候，貌似也是因为那里的治安相对稳定，而我们的手头又缺少多余的序号管理人，所以才没有给他们安排专门的守灵人的。” “的确。” 简单地附和了一下老人的回忆，白贯吉缓缓地叹了口气：“不计算，那几个常规的自治区，国内一共有六百六十三个县级以上的地点，我们这些人根本没办法面面俱到。” “然而即便如此，这个突然开始冒头的怪异协同，还是太肆无忌惮了。” 话讲到这里，老人的声音，逐渐显得郑重了起来：“这次，安排你到场，也是希望你将事情查个明白。把那些，暗地里的老鼠打疼，打痛。让他们知道知道，国家的法律不可触犯。” “我明白了，李处。” 白贯吉点着头，目光凝视着营养液里的反光。 “那，那只黑猫呢。” 下一刻，老人口风突然一转。 “它现在的实力怎么样了，情绪还算稳定吗？” “实力的话。”听着这个问题，白贯吉斟酌了几秒。 “它现在，已经能完美地操控两只怨灵的灾厄了。而且情况也和曼阳说得基本一致，黑猫在驱使灾厄的过程中不需要使用解咒。 根据我眼下初步的分析，其自身的隔离水平，应该已经达到了特级咒物的水准。 实力大致介于序号二十一，到序号十一的管理人之间。再考虑到它自身的肉体强度，想要强行对其实施控制和抓捕的话，至少需要派遣一名序号五以内的管理人，携带三件以上的克制咒物。 不过，黑猫目前的情绪和心理状况依旧较为稳定，且愿意同我们继续保持协作互利的关系。 所以我个人的建议是，仍旧采用温和积极的态度，尝试吸纳其重新加入组织。” “好，你这么说的话，我就放心了。” 电话的另一头，老人的声音约莫是放松了一些。 “至于默默那小姑娘。虽然她做事莽撞了些，但心总归是好的。 这次，就让她留在你那边帮忙吧。 另外，我已经让范青，到蓝山市旁边的集古市待命了。你有需要，随时联系他。作为序号前三十的管理人，想来可以给你提供不小的帮助。总之，这次务必要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明白。我们国家，对维系社会治安的决心！” “是！” 神情严肃地应下了老人的命令。 白贯吉握着手里的营养液。 身后的一道虚影若隐若现。 怪异协同，这次，我们算是国仇家恨了！ ------------ 第一百零二章：人可以被改变 今天是星期一，又到了学校开始上课的日子。 自端菩萨庙，特大闯入行凶案发生的数周之后。 住在下河区周边的居民，都已经知道了有那么间寺庙，被入室抢劫导致五死一伤的骇人资讯。 最开始，人们当然是议论纷纷。 愕然者有，恐慌者有，心虚者有。 但随着案件在明面上告破。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如今，已经很少有人会再提及这件事了。 生活似乎是恢复了平静。 可惜有一些过于深刻的创伤，显然不是这点时间能够填补的。 应是从，梦境中醒来的那一刻起。 庄鸢的人生就陷入了彻底的昏暗。 她再一次失去了，自己尚未拥有多久的美好。 嗯，还有对未来所有的期望。 女孩的头发越来越乱了，厚厚的刘海遮住了她的大半张面孔。 老旧且宽大的校服，使得她的身材看上去格外瘦弱。 今天，是庄鸢在接受了为期两周的心理辅导过后，第一次准备返校上课。 然而她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欣喜。 如今的她，住在一间不大的安置屋内。 这是警察给其准备的出租屋，可以让女孩免费地居住五年。 同时，他们还给庄鸢申请了社会公民的救助基金。 每个月一千两百元，足够吃喝，算是解决了少女的燃眉之急。 但庄鸢身上的问题仍旧不止于此。 乃至有的问题，警察也没法解决。 …… 清晨时分的校园，总是能给人一种青春犹在的错觉。 无论是学生们朝气十足的面容，还是教学楼里传来的阵阵早读声，亦或是操场上回响着的课间铃。都能让众多已经离开了校园的人，思念起一些过去的往事。 不过，大概也正是因为这点。 浑身暮气的庄鸢，在人群中才会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她低着头，自周围人若有若无的注视下。 踩着熟悉的道路，走进了熟悉的教室。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 由于凶案事件的广泛传播。 同学们都知道，庄鸢的“家”中发生了意外。 他们是可怜她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而且对方还是个哑巴，无法像常人那样交流。 所以，直到庄鸢走回自己往日的座位，默默地坐下来时。 两旁都没有人冲她搭话。 “哈，哈哈。” 终于，某一个人和自己的同桌，展开了桩新的话题。 “说起来，你知道吗，我们班近段时间，要来两个转学生哎。” “哎，这么突然，消息准吗？” 懂事的同桌也立刻回应了句。 于是，课堂上再次有了声音。 有的人在早读，有的人在睡觉，有的人在补作业，有的人则是切实地，开始聊起了那两个转学生的事。 “当然准了，你忘啦，我爸是教务处主任。” “嚯啊，那这可是内部消息了啊。” “问题是，高中生也能转学的吗？” “额，理论上是不太行啦。不过，谁让人家后台硬呢，听说是教育局直接打的电话。” “教育局？” “我去，这后台也太硬了吧？” “话说，这两个转学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一起转校啊？” “嗯，我爸说是一对姐弟，年纪都差不多大。但弟弟有白化病，之前一直在国外求医。直到最近，病情不知为啥开始好转了，所以才决定回国上学的。” “欸，白化病不是无法治愈的吗？” “所以说是不知为啥嘛。” “哦哦，欸，你们说，那个白化病同学会不会特别帅啊。” “得了吧，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病态的白啊。患了那种病的人，一辈子都没法像常人一样生活的，善良点，别犯花痴了。” “切，我就是说说而已嘛。” “不过有钱人家的孩子啊，总感觉和我们聊不到一起去呢。” “谁说不是呢。嗯，算了算了，不提他们了。我这里再问一遍，各位啊各位，雨猫寻灵社，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噫，又是你创的那个灵异社团吗，亏得你爸是教务处主任，否则这种社团绝对批不下来。” “哎呀，别这么说嘛，我是凭我自己的实力争取的好不好，现在我们社团还差三个人头，你们谁来凑一下？” “别了，我家里人不让我跟奇怪的人一起玩。” “喂喂喂，你说谁是奇怪的人啊。” “谁问我说谁。” “而且想子，你那个社团一到周末就满市区的乱跑，我们受不了的。” “没错，大姐，不是我说你，我们已经是高中生了，不是谁都可以像小雨那样，每天陪着你疯还不影响成绩的。” “切，没义气。” “义气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行了行了，你们别吵了，学委看过来了。” …… 普通的学校，普通的高中。 本该没有灾厄，也没有怨灵。 自打与白贯吉见过面之后，姜生又斟酌了数日。 最终还是决定，听从云鬼和雨衣的建议，参与到灵管处的这次行动中来。 眼下，它正顶着白杰的外貌跟在杨默默的身后，背着书包走下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记住，时刻做好伪装，我放学后来接你们。” 白贯吉坐在车里认真地嘱咐道。 说罢，就开车离开了校门口。 是的，于此刻起。 姜生和杨默默，便将以转学生的名义，进入庄鸢所在的学校就读。 而白贯吉呢，则是会扮演他们的家长。 “嗯，我还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啊，关于你们这样离奇的计划。” 无奈地仰着头，望向远处教学楼。 姜生满面“怅然”地说道。 “别抱怨了，你想想我，我今年都转了三次学了。” 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姜生的肩膀，生于灵修世家的杨默默，到是已然习惯了这样的事。 为了治理灵异，她的个人生活，早就已经完全错乱了。 就和她的父母一样，一年四季全国各地的乱跑。 今年过年，恐怕也回不了家。 现在想想，儿时的自己或许也不该那么埋怨他们。 有些事情，的确是身不由己。 “总之，记住我们要做的事。” 郑重地用手掌握紧了姜生的肩侧。 当下的杨默默只知道。 自己没有理由，看着一个无辜的女孩被厄运吞噬。 “放心吧。” 疲倦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站在学校门口的姜生，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缓缓地点头说道。 “我知道我们该做什么。” 接近一个孤僻的人，成为她年少时的挚友，并为其营造一段美好且充实的青葱岁月。 最后再以朋友的身份，慢慢地淡出她的人生。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个计划将会无声无息地，改变一个人面向生活的态度，和应对苦难的方式。 继而，改写一个人的命运。 但问题还是那句话。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 第一百零三章：人要学会发泄 显而易见的是，姜生的想法，与灵能管理处的计划。二者之间，还是有些许理念上的区别的。 黑猫的想法是，通过沟通与相处的方式，潜移默化的改变女孩的性格。 从而让她的灵魂，切切实实地摆脱厄运。 之后再以好友的身份，慢慢地淡出对方的人生。 以便不给任何人的生活，留下过多的影响。 至于灵能管理处的计划，则是全如白贯吉所说。 他们的人手不足，时间也不充沛。 能做的，也只有刻意地去营造一些格外美好的时刻。 借用最有效率的方式，令女孩产生刹那的恍惚。 遂使其在某一秒期盼时光停留，并使少女的灵魂，在那一秒里奋力地排斥灾厄。 此后乃凭借这一秒钟的情感波动。 和这一秒内厄运的松懈，一鼓作气地祓除不幸。 待到事情过去。 他们便会收手退场。 至于女孩往后，有没有可能停留在那般虚假的经历中无法自拔。 这对于灵管处来说，显然就是无暇顾及的细节了。 毕竟，他们的视线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蓝山市。 毕竟个体的命运，始终要轻于整体的维系。 从某种角度来讲，灵管处和黑猫都没有错。 但姜生到底是自私的。 它终归是更倾向于，让自己的内心恢复平静。 故而，它必然得叫一切彻底了结。 所以，它来到了这里。 …… “总之，情况大体就是这样。” 青兰高校一年三班的教室里。 人到中年的班主任，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从今往后，咱们班上就会多两名新的同学，希望大家好好相处。那么姜生，杨默默，你们先进来和大家见个面吧。” 话音落下，中年教师便侧过头，向着教室的门外招了招手。 连同着的，是一对少年人出现在了班级的门口。 两个人一男一女，身材都差不多。 倒不是因为女孩显得高大，而是因为男孩略显清瘦。他们都穿着高中生的秋季校服，但男生还带着顶灰黑色的帽子，所以旁人没法第一时间看清他的长相。 同样也是因为这点，在进入教室的前几分钟里。 新来的女生，始终比新来的男孩更引人瞩目。 “哎，还挺漂亮的啊。” “唔，短发可不是我的好球区。” “鼻梁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有种大姐头的感觉。” “噫，她不会是在前一个学校里犯了事儿才转过来的吧？” “难说哦。” 讲台下，悉悉索索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却都逃不过灵能力者敏锐的听觉。 对于这点闲言碎语，杨默默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无奈地撇了撇嘴，就上前一步介绍起了自己。 “嗯，大家好，我叫杨默默，关于我和我弟为什么不是一个姓的关系，因为我和我妈姓，我弟跟我爸姓。” 嗯，相当标准的自我介绍，不讨好也不摆架子。顺带着，还解决了别人心中的一个问题。 事实上。杨默默本来也是喜欢留长发的，直到最近才由于行动不便的关系给剪短了。 如此说来，她的确是像她父母的。 双方都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治理灵异的工作中，甚至愿意主动地割舍掉自己的生活。 只不过，这并不一定就是最好的选择。 随着女孩介绍完了自己。 众人的目光，终于再次回到了与其同行的男孩身上。 这个男生，有些白，但也并非白得异常。在完全摘掉帽子之前，看着姜生的人，大概都只有类似的感觉。 直到把帽子彻底摘掉，外人才能确切地，视见他枯白色的头发和睫毛。 那应当是一张病态的，甚至有点枯槁的面容。 哪怕是分外精致的五官，也没法削减其给人的薄弱感。 瞳孔中偏暗的粉红色，就像是一株干瘪的花草上，最后的些许生机。 颇为勉强地，点亮了这名少年不完整的生命。 “哎哎，粉红色的眼睛哎。” “感觉年纪好小啊。” “个子也不高呢，他真的是高中生吗？” “嘿，还挺可爱的。” “可爱吗，夜里出来能吓死你。” “话说，他的样子好虚弱啊。” “的确，和我们一起上课真的没问题吗？” “估计只是来体验一下生活，过几天就回家了吧。” “也是，白化病人可不适合出门。” …… 轻且分散的议论声变得更多了。 终于，姜生开口说道。 “我叫做姜生，是杨默默的弟弟，今年十六岁，往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说罢，少年就退回了讲台旁。 简单的自我陈述，但也不算失礼。 老师点了点头，便给两人分别安排好了座位。 离得不算近，但也不算远。 过程中，姜生看见了庄鸢。 这个女孩依旧低着头，坐在教室正数第三排的角落里，厚厚的刘海半遮着脸颊。 转学生的到来，无疑使得众人更不关注她了。 但她应当也乐得如此。 因为这种时候，往往就是一部分空有好心的慰问，最让人无地自容。 此般想要躲藏起来的心理，通常不是源于羞愧，而是源于不想被人提及。 待到早自修的下课铃准时响起。 姜生和杨默默相互对视了一眼，乃共同走出了教室。 “怎么样，想到办法接近她了吗？” 走廊的转角处，步履匆匆的杨默默见四下无人，便向着姜生开口问道。 她问这话的原因，是由于姜生被分到的座位离庄鸢更近一些。 “还没有，哪有这么快的。” 无力地冲来人翻了个白眼，化作少年的黑猫用手抱着胳膊。 “近两天，我们先观察一下她的生活规律吧。看看她有没有爱好，社团什么的，或许可以先试试从这方面入手。” “没问题。” 眉头紧锁地叹了口气，杨默默也交代起了自己收集的情报。 “刚刚自修的时候，我在女生的圈子里了解了一下。跟庄鸢这姑娘，有交集的人很少。而且大部分的女生，都对她没什么感觉。当然，也不至于讨厌她就是了。总而言之，情况比我们想象得要糟糕许多。” 原本，姜生和杨默默还以为，庄鸢起码会有一两个知心的朋友。 但现在看来他们还是太乐观了，庄鸢的人际关系，很可能非常封闭。 而这样的人，在不幸的影响下几乎就是无药可救的。 和尚说的积煞。 难道便是这种意思吗？ ------------ 第一百零四章：终将展开的争斗 对于姜生来说，普通的校园生活无疑是有些枯燥的。特别是如同高中这般颇有压力的学习氛围，的确更是容易让人觉得疲惫。 不过，考虑到它本就是个相当无趣的“人”。 所以似这样的枯燥，凭它而言倒是无甚影响。 或者说，较之于跟灵异世界摩擦不断的种种交集，它显然还是更喜欢坐在教室里备课刷题。 虽然此般忙碌的生活，到底仍是偏离了它成为猫的初衷。但偏离了又能怎么办呢，姜生终究是要处理问题的。 故而也只能先把账，全记在怪异协同的头上了。 嗯，晨间九点，记数学试卷一份。 晨间十点，记英语试卷两份。 午间十一点，记课文背诵三篇。 幸运的是，眼下其在读年级的尚且是高一，而不是像高三那般拼命内卷的时光。 因此，放松的时间还是有的，譬如午休。 又譬如下午，关联于体美的课程。 毫无特点。 倚靠在室内操场的一角，姜生暗中观察着坐在不远处的庄鸢。 以上的四个字，是它对女孩校园生活的总体评价。 几乎与任何事情都没有交集，根本不留能让人接近的空间。 很难办啊这个人，简直比我上学的时候还要默默无闻。 没有长处，没有朋友，没有爱好。 没人关注，没人在乎，甚至不与人交流。 从某种意义上讲，简直就是无懈可击了。 让人想要找到她搭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再加上对方身负的残疾，自幼不能开口说话，又给沟通增添了基础的难度和障碍。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姜生思考着，企图想出一种打开局面的办法。 “哎，姜生。” 就在这时，杨默默却突然出现在了它的身旁。 “听说今天要百米测试，你能把握住分寸吗？” “把握什么分寸？”一门心思扑在任务上的姜生，下意识地愣了一下。 “掐表啊，掐表，你不会是想拿全力去跑吧？” 如果姜生是一个真正的人，杨默默当然不至于担心它会乱来，但考虑到这家伙原本是一只猫，女孩就不得不多想了。 “总而言之，你知道人类的平均体能是多少吗。算了算了，我换一个问法，你现在一百米要跑几秒钟？” 无声地打量着女孩郁闷的神态，姜生缓缓地抬起了一根手指。 “一秒？” 杨默默咂巴了一下干涩的嘴唇。 “一秒不到。” 说话间，姜生的手指微微弯曲。 “你跑车啊！” 少女低压着声音吐槽了一句：“给我跑到十一秒往上，清楚明白？” “当然明白。”面对着来人全无意义的担忧，姜生漫不经心地耷拉着眼睛。 “你以为我是犬科那些毛糙的家伙吗，做戏做全套，我懂，你放心吧。” “我是怕你不懂！” 感觉到自己，分明是被眼前的动物给鄙视了，杨默默用手指按着额边的太阳穴。 这里是学校，她得保持高度的冷静和专注，才能压制八臂女多余的灾厄。 显而易见的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姜生这样。 放任怨灵自由行动，还可以让灾厄不超标分毫的。 管理人和咒物，说到底，仍旧有着不小的区别。 …… 与此同时，自另一个城区的外围。 有两个相貌普通的行人，正并肩走在路上。 二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走着走着，身材高瘦的男人抬头望向天空。 “嗯，这里就是蓝山市吗，感觉也没你说的那么安定啊。” “因为端菩萨庙被毁了，白痴！老子经营了那么多年的计划，莫名其妙地被人给插手了，混蛋！” 身材矮胖的男人叫骂着，心情明显不大快活：“不管怎么样，现在老大已经下了死命令，你得帮我把实验品给抢回来。” “我知道。”形象高瘦者，表情冷漠地点了点头。 “老大都和我交代得清楚了，另外，他还让我们把那只猫也给抓回去。” “猫？”形象矮胖者紧蹙着眉头：“我可不擅长应付那些小东西。” “老大点名了，你不擅长也没用。” 丝毫不给予商量的余地，高瘦者丢给了矮胖者一枚戒指。 “这是什么？”矮胖者拿着戒指翻看了一圈。 “凭灵纸戒，知道吗？” 身材高瘦的男人说着，将一枚造型类似的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上：“我改良了一下它们材质和结构，使得其隐藏灵力的效果变得更好了一些，只要你不动用怨灵，灵能管理处就查不过来。” “查过来了又怎么样，看我不把他们都给杀了。” 虽然嘴上不屑地嘀咕了一句，但身材矮胖的男人，还是把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拇指上。 “保持低调。”高瘦者看着他，目光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 “要知道，你已经失败过一次了，我没有现在就清理门户，完全是因为老大的仁慈。” “哈。”矮胖者听到这话，火气也蹿上了心头。 “说得好像我怕你动手一样，来啊，你试试来清理门户啊，看老子不把你大卸八块！” “你想清楚了？” 高瘦者的语气逐渐冰冷。 “在这里动手，哪怕我没有第一时间杀掉你，老大也不会放过你的。想知道曼阳的结局是什么吗，他以为，灵能管理处能保下他。然而现在，他已经死在了监狱里。” “……” 两人之间的空气沉吟了片刻。 “切。”终于，矮胖者面容狰狞地做出了退让。 “就知道拿老大来压我，混账！” “我只是需要你保持低调！” 身材高瘦的男人再次申明了重点。 “一切以目标为重，别再因为大意而搞砸了老大的计划。” “我知道了。”眼神烦躁地用手指抓着粗大的脖颈，形象矮胖者，擦了一把颌下的汗渍。 “啊啊啊，妈的，妈的，真想找几个人来泄泄火啊。” “放心吧，会有机会的。” 形象高瘦者深吸了口气，将双手重新插进了口袋里。 “会有机会的。” ------------ 第一百零五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哔！” 随着一声哨响，姜生和另一位男同学并肩冲线，完成了自己的百米测验。 “十四点四六秒，优秀，下一组。” 等到老师报出成绩，白发少年就自行走向一旁，喘气休息了起来。 虽然高中生的体能测试，根本不可能让它觉得吃力，也完全提不起兴致。 但至少还是要装一下样子的，毕竟它现在的人设，是一个耐力不怎么充沛的病人。 有趣的是，女生的队伍里。 突然有几个人相互推搡了一下，最终推出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女，拿着瓶矿泉水，红着脸，走到了姜生的面前。 “那个，姜，姜同学。如，如果你口渴的话，可以……” 一边说着，女生一边把手里的水递给了姜生。 大概是因为相貌白净，惹人怜爱的关系。 姜生在来到这所学校的第一天，就收获了不少异性的好感。 不过这么直接地表现出来的，对方倒是第一个。 “谢谢，但我自己有备水。总之，多谢你的好意。” 淡淡地挥手婉拒了来人的搭话，黑猫很清楚自己的立场，故而也不打算给别人平添麻烦。 对于身边这些普通的学生。 它自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不与深交的准备。 如此一来，其往后的去留就可以毫无影响了。 然而，令姜生没有想到的是。 女生即使是被拒绝了，也仍旧欣喜地红着脸，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 半点没有表现出颓唐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呢。 不解的黑猫愣了一下，随即便毫无羞耻心地，侧过耳朵探听起了少女们的交流。 “啊，真的啊，莫名其妙的会有一种给野猫投食的感觉。” “是吧是吧，都说了别不信，我在早上给他递零食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会觉得他好像猫啊，距离感也把握得刚刚好。” “头发也蓬蓬的，要是能再长一双猫耳朵就更好了。” “唔，猫少年吗，嗯，很适合写新闻稿呢。” …… 听着那个小团体之间的讨论。 姜生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我也没表现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吧。 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吗，好可怕。 不过还没等姜生感叹完。 眼下这个不大室内操场里，就蓦地响起了一声闷响。 之后，便传来了某个人的痛呼声。 和阵阵人群纷乱的动静。 “怎么了，怎么了？” 体育老师拿着名册，第一时间上前查看起了情况。 姜生和杨默默也混在学生间，打量着骚乱的来源。 只见一个女学生，正躺在庄鸢面前的地板上，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脸。 她摔倒了。 在经过庄鸢身侧的跑道时，全无预兆地摔了一跤。 脸磕在了篮球架上，磕出了一道两厘米长口子，这会儿正血流不止。 同学们，包括庄鸢都满脸慌乱。 “快，来个人送她去医务室，我先联系家长。” 因为伤口恰巧正落在脸颊附近。 所以老师也没有轻视，立马就做出了安排。 已经开始了吗。 乱象中，姜生和杨默默相互对望了片刻。 很显然，他们都察觉到了。 当下的这场意外，就是庄鸢身上的厄运在作祟。 甚至往后，还会有更多更离奇的意外发生。它们会让靠近庄鸢的人都变得不幸，也会让庄鸢本人陷入灾祸之中。 厄运会营造出一个不幸的循环，直到把庄鸢彻底吞噬。 现在的这些，恐怕还仅仅是个开胃小菜。 “喂，你有办法先压制住她身上的灾厄吗？” 于无声的凝视中，姜生用灵感向杨默默传去了一个消息。 “没可能，那枚不幸的种子，聚集了几万甚至是几十万人的厄运，现在深种在她的灵魂里，我不可能对其进行单方面的削弱。” “除非？” “除非不管庄鸢的灵魂，但那样人八成就废了。” “好吧，你们灵能力者能做的事还真少。” “你行你上。” “……” 这边，姜生和杨默默还站在操场上思考对策。 另一边，打蓝山市外赶来的胖瘦组合，已经步至了青兰高校附近的一栋民宅里。 “你确定这里安全吗？” 四下观察着民宅内的布置，身材矮胖的男人不放心地问道。 “我们的现在衣食住行，都是老大叫人安排的。” 身材高瘦的男人坐在电脑桌边，抬手启动了已然架设好的一大堆设备，同时满不在意地回答着同伴的问题。 “你要是不放心，就自己联系老大询问状况，别在这里和我抱怨。” “老大老大，你他妈的除了老大就不会说点别的吗？” 矮胖男人的脸色有些难看，情绪也变得愈不稳定了起来。 但高瘦男人，却仍旧自顾自地做着手头的事情。 键盘敲打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许久过后，就在矮胖男人都不准备再理会他的时候。 高瘦男人突然开口说道。 “我们来晚了，灵能管理处已经在市区里建立了高密度的网络监管，我原本还想提前在监控网络里留个后门，但现在估计是没机会了，他们很可能已经把我们的目标给监管了起来。动手破坏了你计划的人，应当就是他们。 另外，黑猫的灾厄之雨几天前依然停留在蓝山市，不确定它是否已经同灵能管理处有了接触跟合作。情况不太乐观，我们要做好面对三到四个咒物管理人的准备。” “嘿，三到四个咒物管理人啊” 矮胖男人阴恻恻地笑了一下。 “那我们打起来，岂不是得把这座城市都毁了，嘿嘿，真有意思。” “先别想这么多，老大需要我们尽可能地隐藏实力，现在的组织，还不足以和灵管处正面抗衡。” 高瘦男人正专心清理着，自己在网络上留下的痕迹，瞥见了同伴那兴奋的神情，才适时地提醒了一句。 “另外，你再仔细地确认一下，你的实验目标，真的就在这附近吗？” “在的，肯定在的。” 矮胖男邪笑着，似乎是为了压抑心底的冲动，他低头啃起了自己的手指。 “被我刻录过标记的人，就不可能再逃离我的感知了。呵呵，灵能管理处想救下她，不可能的，他们做不到的。” ------------ 第一百零六章：交错的闭环 “情况如何？” 又是一天的艳阳高照，自从跟灵能管理处达成了协议之后，姜生就没再让云鬼下过雨了。 青兰高校西南方向的一栋民宅里。 窗帘半掩着，某个高瘦的男人正拿着副望远镜站在窗边。 而他身后的饭桌旁，则是还坐着一个矮胖的汉子。 问问题的，是坐在桌边吃午饭的矮个子。 听着对方的问题，高个子并没有放下手头的望远镜。 不过是张开了嘴巴，淡淡地说道。 “很难办，就目前的事态来看，灵管处的人每六个小时换一次班。一天四班每班六人，三人一组守在那所学校的前后门。相互之间都有照应，机会很少。” “那你还整天拿着副望远镜，上上下下看什么呢？” 动作粗鲁地，往自己的嘴里塞着各种各样食物。 身材矮胖的男人邪笑了一下。 “过来吧，我们试着研究一个计策如何？” 高瘦的男人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转头走到了桌边。 “你怎么想？” “很简单啊。” 随意地吐出了一根鸡骨头，矮个子的男人咧着油光锃亮的嘴角。 “我们何必，非得先抓住那女孩。思路放开点，现在我们在暗处，灵管处在明处。” “你的意思是？” “没错，逐个击破。既然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试验品的身上，那我们所幸，先杀些灵管处的人如何。注意，不是硬碰硬哦。是暗杀，杀完就走，杀他们个自乱阵脚，然后趁乱……” 说罢，矮胖的男人，又用手比出了个落刀的动作。 “你疯了。” 高瘦的男人似乎并不想横生枝节。 但矮胖的男人见状，却诡异地歪了歪脑袋。 “嗨呀，加入了咱们这个组织的人，居然还有不疯的？” 对此，高瘦者只是反过来道：“如果被围剿了，老大不会来救我们。” “哈。” 了然地眯起了眼睛，矮胖者冷漠地笑道：“看起来，你对自己的实力没什么自信啊。” “那行。” 最终，矮胖者也做出了妥协：“那我们也不针对灵管处，我们就先弄几起普通的灵异事件怎么样。只要让他们顾不全头尾了，后面，自然就好下手了。” “……” “行不行给个话儿啊。” “行，先按你说的办。” …… “姜同学，姜同学，今天中午也麻烦你来一趟我们美术社吧。上次你参与的几个课时里，社员们的对人体写生的兴趣都提高了一大截。今年我们要是能在省里的艺术比赛中获奖的话，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的。” 晨间的第一节课下课后。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转头就跑到了姜生面前，又是送水又是送零食地哀求道。 姜生上学的第一周，它就已经在校园里的大多数人之间混了个脸熟。 原因不仅是由于它特殊的外貌，也是源于一篇，由社团小报发表的文章。 “动物似的警觉感，我校颇具特色的百大学员之，情绪紧张的猫少年。” 是的，当一个女生向姜生请求，用它的形象写一篇文章时。 姜生根本没有考虑过当下的结果。 直到杨默默把一份，由社团学生发行的电子报刊转发给姜生时，它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天。 校内的美术社就找到了它，提议并希望它参与美术社的写生活动。 奖励是高一社团的所有学分。 意思就是，姜生只要参与了这次的活动。 往后的整个高一，便不必担心社团方面的学习要求了。 出于这一点，原本还不想招惹麻烦的姜生，最终也答应了对方的委托。 然后它就光着上身，让一群美术生围着画了半天。 最开始，因为参照物都是照片和雕塑的关系，学生们对于类似的人体写生都没有太多的兴趣。 但如今换上了个实打实的活人，还是个外表有别于常人的罕见特例。 再配合姜生自感官上，便颇具冲击力的五官和身材。 美术社的创作激情，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 毫无疑问，无论是基于专业性，还是基于审美，亦或者是基于创新。 姜生都是不可挑剔的写生对象。 于是此时此刻。 便有了如下的一幕。 黑猫少年切实地，学校里的被美术社给缠上了。 “上次还没有画完吗？” 实在是不想再脱衣服的姜生，显然是有些嫌弃对方。 但美术社的男生，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面对困难也笑脸相迎。 “这个自然是没有的，姜同学你也知道，俺们这些画画的都需要练习，需要修改。一次两次，那肯定是不能创作出足够优秀的作品的。所以啊，你看这帮一次也是帮，帮两次也是帮的。咱们华国人不是有句古话吗，叫那什么，送佛送到西，对不对。姜同学你就送送我们吧。” “是啊小姜，既然你都已经答应帮忙了，那肯定要帮到底啊。” 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杨默默面带笑意。 说罢，还流里流气地拍了拍美术社那男生的肩膀。 “哎，到时候成稿出来了，记得让我也观摩一下。” 男生也着实很会来事儿，当即点头哈腰地连连答应道。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杨姐您是姜同学的姐姐，自然是应该过目的。” “哈哈哈，会说话，但我弟弟怕生，你们可得悠着点。” “那肯定啊，咱们社向来都是女生比较多，一个个的，上手轻着呢。” “行，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啦~” 且不管这一头两人的耍宝。 另一头。 虽然是高一的新生，但也是雨猫寻灵社创始人的女孩，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偷偷地翻阅手机。 “灵异事件，灵异事件，哎，哪里有什么灵异事件呢？” ------------ 第一百零七章：有外号的人肯定不弱 这些天，庄鸢总是在想几件事情。 她总是在想。 自己失去意识的当天，老和尚跟她说的极乐之门，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总是在想。 那日于半梦半醒之间，恍惚瞥见的猫脸人影又究竟是谁。 她总是在想。 雨猫。 这样一个，本应该只存在于都市传说中的名字。 极乐之门，猫脸人影，雨猫。 极乐之门，猫脸人影，雨猫。 如是三个毫无关联的词汇，在她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徘徊着。好似什么不可名状的低语，占据了女孩所有的注意力。 使得庄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断了跟外界的联系。 然而在旁人看来，她与过往其实是没什么两样的。 毕竟少女本就是个哑巴，毕竟她本就不怎么找人沟通。 所以庄鸢沉默与否都没人在乎。 也没人能够察觉出什么异样。 …… “所以说，哪怕只是为了应对期末的三项考核。各位同学课余时间，也都需要加入一个社团，积极参与活动。争取在高一阶段，就修够社团，社区方面的学分。以便将高二和高三的时间，都投入到准备考试的学习中……” 又是一节班会课，班主任正站在讲台上罗列着未来三年的学业规划。 突然，某个女生积极地举起了手。 “哦，林嫣与，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面对这位教导主任的女儿，班主任的语气自然相当和善。 “老师，既然你说到了社团，那我可以在这里给我的社团招一下人吗？” “当然，同学们你们看，林嫣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才高一就创建了自己的社团，至少态度便很端正。” 微笑着点了点头，中年班导也没忘记替同事的女儿说几句好话。 “如果你们还没有想好要加入什么社团的话，我这边，也推荐考虑一下林嫣与同学的提议。至少，本班的学生之间方便沟通。” “没错没错。” 相比于班导的官方姿态，林嫣与的言行倒是颇为随便：“而且，我这边管得也很松哦，不管来不来参与社团活动都没关系。需要的话，我甚至可以直接给大家发学分的。所以啊，雨猫寻灵社在这里，务必请大家考虑一下。” “哦哦，可以直接发学分吗？” “不参加活动也可以？” 听着这样的两个条件，学生间的气氛也变得火热了起来。 虽然他们，已经不是初次听说雨猫寻灵社这个名字了。 但他们，无疑是初次对其产生了兴趣。 “当然可以啦，咱们什么关系。” 为了给自己的社团凑人头，林嫣与也算是豁出去了。 班级里有些吵闹。 吵得庄鸢也微微地侧过了头，从自己的世界里分出了些许心神。 然后，她就听见了几个，像是雨猫，寻灵这样的字眼。 再然后，于周围人惊讶的注视中。 少女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手。 “啊，啊……” 她不健康的声带，艰难地发出了些许声音。 伴随着的，是她在笔记本上，用大字写下的一句话。 ‘我可以加入吗？’ 勉强看清了这句话的林嫣与，先是愣了片刻，随后就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啦，我们欢迎所有人的加入。” “那我也要加入。” 下一秒，坐在角落里的姜生也举起了自己的手。 搞什么，连平时做什么事都无精打采的转学生也。 原本尚议论纷纷的学生们，此刻皆满脸呆滞。 “这样的话我也来。” 杨默默紧随其后，举手说道：“其实我对灵异事件还挺感兴趣的。” 有了三人的带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又有将近十个人加入了雨猫寻灵社。 当然了，大多数的人都是来混学分的，估计从一开始就没有参与活动的准备。 不过庄鸢，姜生，和杨默默。 他们三个的目标显然都十分明确。 庄鸢对雨猫有想法，而姜生和杨默默呢，则是终于找到了接近这女孩的方式。 不过寻灵社啊，总觉得不会是一个叫人省心的社团呢。 …… “哒啦，哒啦。” 夜晚，装修崭新的客厅里，碗筷碰撞的声音时不时地响起。 白贯吉坐在餐桌前看着报纸。 而姜生和杨默默呢，则是一同吃着男人准备的晚饭。 “任务，有什么进展吗？” 略显突兀的，中年男人低着头，开口问了句。 “有，我们现在已经和任务目标加入了一个社团。” 杨默默先一步反应了过来，咀嚼着饭菜交代道。 “社团里的活跃人数并不多，如果发展顺利的话，应当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和对方建立初步的友谊。然后，我个人的想法是。利用吊桥效应，人为地制造一些困难和危机。再由我，和姜生共同帮她度过难关。这样一来，互信的关系就有了基础。 之后再安排几次社团旅行，劳逸结合调养疲倦的身心。有机会的话，还可以让目标取得一些常理上的成功。譬如比赛获奖，高校入取，经济状况得到改善什么的。让女孩对未来的生活重新燃起希望。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我们应该就可以封印不幸了。” “嗯。” 虽然杨默默的想法还有些稚嫩，但白贯吉也没有直接开口打击对方，反倒是平静地看了姜生一眼。 “姜生。” “嗯？” “饭菜不合胃口吗？” 白贯吉会这么问，是因为姜生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补充过肉类了。 出于观察的目的，黑猫每天的进食状况，都会被男人记在心里。 而眼下，姜生也仍只是就着盘韭菜炒蛋在吞咽米饭。 “哦。” 意识到对方的疑惑，由黑猫化作的少年淡淡地点了点头。 “自从上次的事，发生以后，我就不怎么吃肉了。” 说着，它甚至有些不敢抬头，去看对面的那个男人。 “……” 饭桌旁沉默了良久，即便是杨默默也不做声了。 直到几分钟过后，白贯吉才终于放下了手头的报纸。 “嗯，那我以后，会注意重新搭配你的饮食。吃完饭早些休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不陪你们了。脏的碗就放水槽里好了，我回来会洗的。” 说罢，这位中年男人便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同一时间，于这座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里。 来自怪异协同的高瘦男子，正默默地浏览着电脑里的一份文件。 突然，矮胖的男人推门进屋，手里还拎着只死去的野狗。 “怎么样，查到这次灵管处派来的人是谁了吗？” “嗯。” 高瘦的男人微微颔首，脸上的神情尤为凝重：“查到了，他们派来的人说强不强，说弱不弱。” “哈，这是什么评价，你直接跟我讲对方的名字和能力行不行。” “我们这次的对手，是原序号第三，现序号第十七，残疾人，白贯吉。” ------------ 第一百零八章：单控不适合打群架 “啊，原来是他啊。” 听着白贯吉这个名字，矮胖男人的脸色阴郁了不少，手头更是把死狗的尸体重重地砸在了地板间。 “怎么着，你们之间有过节？” 高瘦的男人见状，却仅仅是不甚在意地划拉着鼠标。 “过节，当然有。” 脸色难看地蹲在地上，矮胖的男人开始处理起了野狗的尸体。 “他杀过我的几个傀儡，还都是我辛苦养大的那种。刚准备进补呢，全被他给霍霍了。不过没关系，这次正好新仇旧怨一起报。” “说起来，你是可以得到傀儡的记忆的，没错吧？” 恍惚间，高瘦的男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对着矮胖者问道。 由于不是什么重要的情报，所以矮胖者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一边往野狗的肚子里塞着些物件，一边冷冰冰地回答道。 “没错，在它们彻底报废以后，我就会知晓它们经历过的所有事情。” “那，被自己吃掉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样的？” 对此，高瘦者的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矮胖的男人听闻这话，面孔顿时又暗沉了几分。 “你有兴趣，我可以把你的屁股塞进你的嘴里，这样你就什么都清楚了。” “哈哈。”难得开个玩笑的高瘦者摆了摆手：“好了，说认真的，关于白贯吉的能力，你有破解的办法吗？” “破解……” 喃喃着同伙的提问，矮胖者低着头沉吟了半响。 “有，他致残对手的过程中，自己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所以，假如我们有百来个人的话……” “哦，人海战术啊。” 高瘦的男人了然地眨了眨眼睛。 “你还真是说了句废话呢。” 很显然，这几乎是一个众所周知的情报。 听说过白贯吉的人都很明确，此人的弱点便在于，他管理的怨灵灾厄强度极低。 除了本身极特殊的能力之外，并不具备常规意义上怨灵的危害性。 所以只需要帮手足够多，哪怕只是些稍微强一点的灵修者，也能活生生地堆死他。 “切。”矮胖者满手是血地扯出了野狗的心脏，往上面咬了一口，随即又给塞了回去，画面极其恶心。 “废话怎么了，难道你能说我讲得不对吗。麻烦的是，老子同一时间最多只能拥有三具傀儡。” 三具傀儡，这是一句谎言，但高瘦者明显并不知晓。 应当是突发所想，过了一会儿，矮胖者又忽地笑了两声。 “说起来，你知道白贯吉当年是怎么跌落到序号第十七的吗？” “怎么跌落的？” “他啊，致残了我们老大三十秒，然后付出了肝肾脏全体病变的代价。那时候咱们的老大可是差点就死掉了呢。不过当然了，当时的老大也还不是我们的老大就是了。” “三十秒？” “没错，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双手双脚皆不能移。” “他居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 “是啊，所以说只差那么一点点，真的就只差那么一点点，我们的怪异协同便不会成立了。” 话说到这里，矮胖者也终于完成了手头的工作，把野狗破开的肚皮重新缝合了起来。 下一秒，本该已经死去的野狗忽然就转了转眼睛，继而利落地翻身一跃。 “汪！汪！” 犬吠声回荡在房间中。 “欸，真乖。” 矮胖者笑着，伸手摸了两下野狗的脑袋。 片刻之后，他又转过了头来对着高瘦的男人问道。 “你说，咱们的第一个灵异故事，就叫做人面犬怎么样？” “你这傀儡，它能引起恐慌吗？” “放心吧，虽然我的傀儡只具有最基本的智力，但是它们，可都是很强的哦。” …… “咳咳。” 灵能管理处的临时据点内，白贯吉看着桌面上的报告，突然咳嗽了几声。 等他摊开捂在嘴巴上的手时，里头显露出来的却是一片鲜血。 “队长，你先休息一下吧。” 站在一旁的下属紧皱着眉心，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给白贯吉递去了两板药物。 “没什么，都习惯了。” 白贯吉挥了挥手，显然不想并就这样休息。 现在的他，只要一停止工作就会觉得空虚。 因为除了工作，这个中年人的生活里已经是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他更愿意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这样起码，还可以将无意义的生命投入到有意义的工作中。 “人口筛查的情况怎么样了，能查清楚，究竟是谁把安乐佛首交给端菩萨庙的吗？” 听着白贯吉的询问，下属也只能无奈地回答道。 “暂时还不行，这些年，端菩萨庙经历过好几次翻修，但几乎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我们现在正在调查那几家承包商背后的公司。” “嗯，女孩那边呢，还安全吗，怪异协同如果重视她的话，恐怕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点头接过了下属递来的药片，白贯吉给自己倒了杯营养液。 “目标暂时还是安全的，心理评估也仍在继续，但是队长，我们真的应该让她继续留在学校里吗。最近，已经有三名学生因其身上的不幸而受伤了。” 简单地汇报了一下任务进度，下属跟着小心地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有致残的吗？” 面无表情地就着营养液，吞下了五枚药片，白贯吉眼神疲倦地复问道。 “那倒是还没有。” “那就先别管，让姜生和杨默默尽量帮着压制一下便可以了。那女孩，现在不适合再经历更多的变故。” “我明白了。” “呼，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先继续查找怪异协同的线索吧，我们需要从根源上解决这件事。” “我了解了，队长。” “嗯，去忙吧。” 沉沉地挥手示意了一下，白贯吉也低头继续审核起了资料。 然而越审核，他的神情就越沉重。 怪异协同…… 这些人的行事作风，为什么总是会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呢？ ------------ 第一百零九章：热闹的蓝山市 往后的几天，校园里应当是尤为平静的。 杨默默每天都在找机会接近庄鸢。 如今的她，已经可以和女孩简单地聊两句了。 但是聊多了，庄鸢还是会表现出几分焦躁和抗拒。 这就是姜生，迟迟没有接触庄鸢的理由。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切入点向来都是极其重要的。一个好的时机可以让沟通事半功倍，反之，则事倍功半。 杨默默选择扮演的，是一个主动搭话的自来熟角色，这种角色如果本身不具备足够的亲和力，亦或者是鲜明的人格魅力。 被搭话的人，很容易就会产生被打扰的感觉。 试想一下，谁会对一个打扰自己的人有好感呢。 甚至过于强势的引领话题，还会给旁人一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恰如庄鸢，她即使是单方面地回答杨默默的问题，都常常会觉得吃力。 在许多问题的细节上，也不愿意和来人进行过于深入的交流。 女孩显然是没有敞开心扉的，甚至有些疲于应对。 杨默默着急了。 姜生如此认为着。 而它，则是需要找到一个更恰当的出场方式。 毕竟，他和灵管局的目的仍旧不甚相同。 想要改变一个人迎向苦难的方式。 这无疑是一个很难实现的目标。 …… “明天下午，咱们的雨猫寻灵社将展开一次集体活动，有人要参加吗？” 星期五的晚间七点，姜生的手机突兀地响起。 此时，它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修炼灵力。 意识到手机响了，就打开屏幕看了一眼。 原来是雨猫寻灵社的那个社长，正在社员群里发布公告。 集体活动。 难免诧异地挑了挑眉头，姜生输入了一则讯息，并且点击发送了出去。 “什么活动？” “拜托，我们是寻灵社哎，当然是寻灵活动啦，不过参不参加全凭自愿哦。” 对方如是回复道。 啊，就是那种恐怖电影里，死得最快的学生团体是吧。 应当是瞬间给对方的行为，下了个全面的定义。 姜生的第一反应，便是不予理会。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灵异事件虽然是真实存在的，但也没那么容易被一群学生给碰上。 只是些青少年的玩闹而已，没必要参与进去。 这么思索着，姜生就准备把手机放下了。 然而下一刻，它就瞥见了庄鸢在群里的回复。 “我参加。” 女孩的手机是她母亲的遗物，有些破但总归能用。 “寻灵的话，我也参加。” 重新把手机端在了面前，黑猫好似自有定夺一般地表明了立场。 “我也是，我也来。” 杨默默遂立马跟上。 最终，除了社长和社长的一位朋友之外，总共有五个人报名了活动。 包括姜生和杨默默在内，分别是三男两女。 另外的两名男生，是因为周末没事可做所以才决定加入的。 “哦哦，人数比想象中的多呢，不错不错，这样探灵就更有意思了。” 名字应该是叫做林嫣与的社长，语气颇为兴奋。 “那我们可说好了啊，明天傍晚六点钟整，在东南花苑的西大门集合。我保证，这次的活动，绝对会让你们印象深刻的。” 拜托请不要说这样的话，未免也太危险了。 越来越感觉不对劲的姜生，留了个心眼，继而多问了句。 “那什么，我可以先问一下吗，我们明天要探的‘灵’，具体是什么？” “叮。” 几秒钟过后，群内就共享出了一篇某小众论坛里的最新贴文。 贴文的标题言简意赅。 名字叫做，花园里的人面犬。 …… “你确定，这样做能扩大影响吗？” 怪异协同的出租屋内。 高瘦的男人正坐在电脑桌前，按照矮胖者的指示，往各大灵异论坛上发表文章。 内容，赫然就是姜生刚刚看到的那篇贴文。 如果你在小区边的花园里散步，却突然看见了一只满脸血污的狗，在对你微笑，你会怎么做。 那张狗脸，在某一个时刻真的就像是人脸一样。 “放心吧，你可不要小看流言蜚语的力量啊。只等那地方真的死了人，这个话题一定会被炒热的。到时候，灵管处不想介入也不行了。” “不，我的意思是。” 随手将贴文再次转载了一遍，高瘦的男人皱着眉头。 “你的狗不会中途掉链子吧，没人看着，可别一下子就被谁给解决了。” “嘿！”听闻这话，矮胖者顿时就不高兴了。 “你要我说几次才肯相信，我的傀儡绝对比大多数的灵修者都要强，哪怕是遇到了一般的咒物管理人，它也能进退自如。在蓝山市这屁大点地方，除非是白贯吉亲自下场。不然，绝对没人可以处理掉它。” “呵，希望你的自信有理有据。” 高瘦的男人摇了摇头，继续做起了手里的工作。 “啊，你这家伙，真不讨人喜欢啊。” 矮胖者抓着自己的头发，情绪显得格外暴躁。 但高瘦的男人却懒得多做理会。 “行了，别抱怨了。有这时间，你还是多准备几具尸体吧。想把灵能管理处的人分散开来，我们还有好几个故事要编呢。” “我准备，我准备，但你可得多引些人来给我的娃娃们吃啊。不然，要是我的灵力入不敷出，我就把你给吃了。” 矮胖者眼神狠辣地低下了头，手里居然还处理着一具老人的尸骸。 事实上。 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这间出不大的租屋内已经到处都是血迹了。如果不是诡异的灵能结界封闭了此地，恐怕早就已经有居民报警了吧。 “如果你有这胆子的话。” 高瘦者依旧漫不经心，因为矮胖之人的能力，基本是被他给克制的。 处理尸体，激活傀儡，收集灵魂。 最后再吃掉傀儡，强化自身。 呵，还真是一个繁琐的能力啊。 也就只能在人后耍耍小手段了。 ------------ 第一百一十章：麻烦取一个好听点的名字 席思雨是林嫣与的朋友。 亦或者说，她俩是有点类似于青梅竹马的关系。 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耍。 幼儿园，小学，初中。 都就读于同一所学校的同个班级。 直到高中，她们才被分到了不同的班上。 不过，席思雨还是加入了林嫣与创立的寻灵社团，并且每个周末都会陪着对方到处探灵。 究其原因，倒不是由于她对灵异有多感兴趣。 而是由于，她实在是不放心自己的这位童年伙伴。 席思雨是看得见灵的。 从儿时起就是如此，她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确有真实的灵异存在，所以她没法让自己的朋友独自冒险。 于是，席思雨参加了每一次的探灵活动。 她的目的向来只有一个，就是不要让林嫣与，跑去真正危险的地方。 毫无疑问，今天亦然如此。 这次目标是，人面犬。 站在公交车站里低头看着手机，席思雨穿着一件秋冬季的卫衣，等待着其余的人到来。 叫她有些意外的，是除了她之外居然还有人会报名林嫣与的社团，甚至愿意来参加活动。 也不知道那家伙，究竟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 不过算了。 听说也就只有三男两女，性格别太难缠就好。 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手机里的内容上。 眼下的席思雨倒是更希望，这些灵异故事全是假的。 否则，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哦，你到的好早啊。” 突然，一个颇有活力的声音从席思雨的身后传来。 多年的相处，使得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因为我跟爸妈说要来你家玩，所以很容易就出来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席思雨瞥了一眼已经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林嫣与。 “嘿嘿，我也是，跟爸妈说要来你家玩，希望他们之间别打电话吧。” 神经大条地耸了耸肩膀，林嫣与的嘴里还叼着只肉包子。 一看就是刚吃完饭，拿着点心便跑了出来。 “我说你啊，对于神神鬼鬼的东西未免也太感兴趣了。” 约莫是有心无力地关掉了手机，席思雨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林嫣与的额头。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 “喂喂。” 幽怨地抓住了对方伸来的手，林嫣与嘟着嘴巴委屈地说道。 “小时候玩过家家，可是你跟我说自己害怕鬼的，所以啊，我才开始证伪各种灵异故事。现在你不害怕了，但我却陷进来了。我不管我不管，你可以不陪我，就是不能教训我。” “好好好。”看着林嫣与似小女孩般娇气的模样，席思雨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我不教训你，还陪着你，行了吧。” “嘿嘿，就知道小雨你最好了。” “现在又说我好了？” “当然啦，我从来没说你坏过。” …… 几分钟过后，庄鸢和另外两位男生也赶到了现场。 两个男生的名字，分别是汪海和李宇航。 他们都属于人高马大的类型，光是站着便能给人些安全感。 值得一提的是。 自从庄鸢到场之后。 席思雨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其人的身上。 这个女孩不对劲。 潜意识中，像是有一个声音始终在挑拨少女的神经。 对方有问题，这种气息，比我见过的每一只灵都要阴冷。 只觉得脊背发凉的席思雨，用手拽住了林嫣与的衣角。 她正要找个借口带林嫣与离开。 然而下一秒。 “哦，你们都已经到了啊。” 姜生和杨默默，也刚好从街对面的树下走来。 嗡嗡嗡…… 几乎是扭头望去的一瞬间，席思雨的耳畔就发出了阵阵鸣响。 难以想象的阴冷，以姜生为源头向她袭来，压得女孩双腿一软差点趴倒在地上。 要跑，必须得跑，不然，不然绝对会没命的。 求生欲，在席思雨的心底近乎疯狂地咆哮着，可惜她的四肢却没有半点力气，手掌也只能紧紧地抓着身边的林嫣与。 “哎，小雨，你怎么了？” 察觉到身边好友的异样，林嫣与连忙扶住了自己的同伴。 随即，姜生也看出了对方怪异的表现。 那女孩的肌肉在抽搐，腹部伴随着痉挛的反应，眼底还带有深深的恐惧。 ‘这是怎么回事？’ 灵感的世界中，黑猫向身边的杨默默问了句。 ‘哦。’ 经验丰富的少女，只是扫了席思雨两眼，就洞悉了大致的原由。 ‘这是身负灵感却没有灵力的正常表现，这女孩，具有成为灵能力者的基本天赋，但却没有受过相应的教育。总之，交给我吧。’ 如是回应着姜生，杨默默遂走到了林嫣与和席思雨的身边。 “那个，社长，可以给我看一下她的情况吗？” 一边说着，杨默默一边把手搭在了席思雨的肩头。 随着温和的灵力，缓缓流入空虚的身体，女孩的后背也逐渐停止了颤抖。 但是她看着姜生和杨默默的眼神，却依旧慌乱。 “嗯，大概是站了太久的时间，以至于压迫到神经了。找个地方坐一下，我给她按按腿，应当马上就能好了。别这么看着我，我和姜生的老爸可是医生。” 信誓旦旦地说着，杨默默便同前来关心的众人一起，把席思雨扶到了路边的长椅上坐定。 继而，用手给她揉起了膝盖。 看着的确和按摩没什么两样，但实际上，杨默默却是在用灵感和席思雨交流。 待到一切结束，席思雨终于恢复了正常。 但同时，她望向姜生的视线也变得更加复杂了一点。 …… “小雨，不然你先回家休息吧，我马上联系叔叔过来接你，你这样我真挺担心的。” 小插曲落幕后，林嫣与坐在席思雨的身旁小心地劝说着。 她也想自己送席思雨回家，但是看着已经集合的一大群人，又不好意思提议解散活动。 毕竟，席思雨明面上的情况其实并不严重，只是突然在往地上趴了一下而已。 在不关心她的人看来，或许还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如果是席思雨开口的话，她也必定会顺势收场。 “不，不用。” 然而这会儿，席思雨怎么可能再独自离开。 头脑混乱的她，甚至忘了可以叫林嫣与带自己回去。 “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刚刚只是有些腿软而已。其实这次的活动，我也挺感兴趣的，嫣与你继续就好。” “好，好吧。” 见席思雨如此坚持，林嫣与也只能无奈地选择继续。 甚至她还以为，席思雨真的对人面犬感兴趣。 故而，为了不让同伴失望，少女跟着强打起了一些精神，望向众人道。 “行啦行啦，既然小雨没事，那么我宣布，雨猫寻灵社的第一次集会，正式开始。” “你跟那女孩说了什么？” 人群的后头，姜生把脑袋侧向了杨默默，小声地问道。 “哦。”恶趣味的少女挑了挑眉头。 “我跟她说你是我看守的大妖怪，黑虎精。” ------------ 第一百一十一章：只有一个人在操心 要死，我刚刚为什么没有让嫣与直接解散活动。 走在进入花苑的路上，席思雨终于回过了神来，并且意识到了这么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先前真是被吓昏头了，脑子里全是不能独自离开的念头，却忘了有更加简单的办法可以回避危险。 但随即。 她就又想起了杨默默方才，在她的心底同她交代的事情。 “放心，只要你乖乖的配合我们，我保证，这里的人都能安全回家。” 配合她们，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一提出要解散活动，在场的人就都会有生命危险？ 不行，我得冷静下来，谨慎行事。 其实也不能怪席思雨多想。 毕竟，身边跟着个气息邪恶到足以叫自己窒息的个体，她现在的表现也着实算是不错的了。 真正的问题还是在于，女孩空有远超常人的灵感，甚至比许多灵能力者更加敏锐，却完全不具备灵能。 这就像是手无寸铁地，站在寒风呼啸地荒原上一样，无疑是没有半点的安全感。 也只能提心吊胆地祈求命运了。 然而席思雨不知道的是，另一边的杨默默居然还在盘算着，要不要把眼下这个，颇有管理人天赋的苗子推荐给灵管处。 总之，先观察一下吧。 如是想着，杨默默的注意力，也稍微分散了一点。 …… “人面犬的故事，是在这几天里才传遍各大灵异论坛的。” 左顾右盼地打量着四下的状况，林嫣与还不忘跟同行者交代故事的背景。 “而东南花苑呢，则是下河区的市民公园。占地面积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很多人都喜欢在茶余饭后，来附近逛逛。然后，就有了我们故事的主角。 在一次饭后闲逛的过程中，他偶然遇见了一只面带狞笑的野狗。此后一连三天，那只野狗都会在他上下班的时候准时出现，并且远远地吊在他的后面观察他。 用他的话来说，某一个瞬间，那张狗脸就像是人脸一样。 主角被跟得心神不宁，想赶又赶不走对方，没有办法，才在各大论坛上寻求帮助。说来惭愧，我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灵异博主，定位地址，又和主角近得离奇，所以也被人给挖了出来。再之后，我听说，那家伙就消失不见了。 是的，便在他的帖子开始受人关注以后，他居然就失踪了。没人能再找到他，传闻他所有的账户都被注销了，所以至少是在网络上，我们的主角，的确是人间蒸发了。” 傍晚的花园里微风阵阵，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林嫣与蓦地转身，满脸严肃地望向众人。 “出于这一点，我决定切身实际地来调查一下人面犬的秘密。无论是有人在刻意地散布谣言也好，还是真的有诡异的狗也罢。现在的灵异论坛上，人们都在讨论这件事情。我认为，需要有人给他们一个答案。” “说了这么多。”随行的男同学汪海抓了抓头发。 “社长，你其实就是想蹭热度吧。” “咳咳。” 脸不红心不跳地咳嗽了两声，林嫣与跟着举起了掌间的手机。 “汪同学，拜托注意下你的言辞，今天的一切经历，都会被我剪成视频，上传到自己的个人主页。因此，麻烦给我留点面子。不过各位的脸，肯定会打上马赛克的，所以请放心地出镜就好。” “这，这样。” 好不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汪海向后退了半步。 “那我会注意的。” “但既然说是调查。” 随意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姜生的目光，突然在一处灌木边停留了片刻。 “林同学你有想好要怎么调查吗？” “唔。”听着少年的话，林嫣与笑着耸了耸肩膀。 “其实，我个人是不相信什么灵异事件的啦，做网络博主的初衷，也仅仅是想证伪灵异而已。 所以我们今天的目标，就是将这座公园里里外外摸索一遍。 那篇人面犬的文章写得很好，氛围烘托得也很精妙，是以才能在灵异的小圈子里火起来。考虑到有对方的热度在做铺垫，咱们的这个视频只要能拿出实地探灵的噱头，估计就可以挣到不少的播放量。” 噫，说白了还不是在蹭热度。 无声的吐槽自众人的心底响起，但这次考虑到社长的颜面，倒是没人再讲出来。 “总之，我们先出发吧，把公园完整地逛一圈，然后记录下来，我们今天的探灵任务就是算是完成了。” 说罢，林嫣与就转身领在队伍的前头，带着众人走向了第一个景点。 杨默默，虽然第一时间就凑到了庄鸢的身边，但是在听闻不存在真正的灵异之后，庄鸢就显得兴致缺缺了起来。 而姜生呢，作为整个队伍里，灵感和五感最强的“人”。它此刻，的确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好阴冷的空气啊，还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这周围是有菜市场吗？ 又或者是肉铺？ 这是在杀什么动物？ 就在姜生困惑不解的时候，席思雨则是满脸苍白地拽着林嫣与的手，把她往杨默默的身旁带。 啊啊啊，白痴女人，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别给我乱来啊！ 等一等，麻烦等一等行不行！ 噫，黑虎精，黑虎精它皱眉头了！ 是不是我害怕得太明显了？ 异能者呢，异能者呢！快点来管管你看守的东西啊！ ------------ 第一百一十二章：猫通常都不喜欢狗 雨猫，雨猫…… 我那天看见的，像猫一样的人影。 到底是不是错觉呢？ 我大概是看见了，可是看见之后便又昏了过去。 所以，那究竟是不是梦呢。 走在公园的小径上，庄鸢思索着类似的问题，眼神中裹挟着茫然。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异吗。 她不知道。 自己母亲的死，真的是因为入室抢劫吗。 她也不知道。 她大概是基于一时冲动，就加入了雨猫寻灵社。 并且来到了这里，参加所谓的探灵活动。 但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证明母亲的死另有原因吗？ 庄鸢想不明白。 她只知道，如今的自己需要一个目标，并为之行动。 否则，她或许已经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人总是需要一个目的的，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 “说起来，庄鸢，你对灵异很感兴趣吗？” 树林间，杨默默依旧在没话找话。 叶片的影子倒影在地上，显得错落又纷乱。 ‘还好吧，只是最近，有些在意。’ 庄鸢用手机输入了一段文字，并且展示给杨默默看。 对于眼前这个，主动接近自己的转学生，她的态度一直不温不火。 大概也的确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同自己搭话吧。 傍晚的公园里，是有不少人在散步闲逛的。 老人，小孩，青年男女，每个人都做着各自的事。 可庄鸢却只觉得，自己与旁人皆格格不入。 这大概便是她的本性，孤僻到甘于沉默的本性。 也许口不能言，就庄鸢来讲，从来都不是什么遗憾吧。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众人就在花苑里转了大半个小时。 天色已然入夜，街灯逐一亮起。 途中什么都没有发生，众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天，仿佛这不过是一场散心休憩。 作为最初的目的，探灵此刻竟已变得跟郊游一般。 虽然也不至于有多么无聊，但安静地观察着，不远处林嫣与一边自拍一边侃侃而谈的模样，庄鸢的脚步还是放慢了一些。 或许，我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是的，庄鸢有些后悔来参加这个活动了。 孤僻的个性让她想要逃离。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突然在公园的灌木里，瞥见了一道古怪的阴影。 “啊，啊。” 残障的声带，艰难地发出了些许沙哑的动静。 庄鸢用手指着一片林径的角落，同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嗯，庄同学你怎么了吗？” 杨默默侧着脑袋诧异地问道。 下一刻，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举目望去，男生里的李宇航也皱起了眉头。 “喂，你们看，那地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 东西？ 姜生和杨默默第一时间侧过了头。 却见茂密的灌木里，有一缕黑雾转瞬即逝。 气息非常微弱，不像是灵异，甚至不像是灵体。 ‘什么情况？’ ‘不知道。’ 眼神交错间，两“人”自灵感中完成了交流。 席思雨紧握着林嫣与的手，团队里沉默了片刻。 最终，名叫汪海的男同学不确定地问着。 “刚刚，是不是有啥玩意儿从那里头跑过去了？” “好像是。” “我也看见了。” “应当是猫猫狗狗什么的吧？” “怎么说？” “我们跟过去看看。” 最终，林嫣与做出了决定。 带着不怎么想再继续前进，但又不敢说出声来的席思雨向着更深处走去。 是的，她尚以为席思雨对人面犬感兴趣呢。 所以更有了证伪的动力。 等到众人逐渐走远。 杨默默和姜生，有意无意地落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他们虽然可以用灵感相互交流，但那样意思表达得终归不够明确，毕竟灵感只是一种大致的感觉，偶尔也会有分辨不清的状况。 “你怎么看？” 见到少女缓缓靠近，白发少年小声地询问了句，黑色的帽檐半遮着脸颊。 它问的，当然是刚刚那缕朦胧且阴冷的雾气。 毫无疑问，那东西绝对不可能是自然界里的常规现象。 “能怎么看，我们的运气真好。” 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杨默默于暗中环视了一圈四周。 “总之，附近很可能有危险，之后的时间里我都会守在庄鸢的身边，你看好其他人。还有，小心怪异协同。” “明白。” 低头拉了拉松散的衣领，姜生稍稍收紧了，已然竖立变化的眼眸。 “你觉得，来的东西会是什么？” “不知道。” 另一边，杨默默也把安乐佛像从怀里掏了出来，并且隐晦地施展了几个法诀。 “但如果是什么高级的灵体，亦或者是灵能力者，那么，他们一定有非常高明的隐匿手段，你自己注意，别被偷袭了。” 对此，姜生只是淡淡地回复道。 “猫的反应力，是人类的七倍。” “呵呵。” 随手把安乐佛像，揣回了衣服右侧的口袋里，杨默默干笑了两声便走回了庄鸢的身边。 而姜生呢，它的脚步则是又放缓了几分，乃至把整个队伍尽收眼底。 “哈，哈……” 林径的偏僻处。 一只野狗喘着粗气，舔舐着嘴角的血迹。 森白的牙齿裸露在外，狰狞的面孔恍若邪笑。 望着不远处慢慢走远的队伍，它的眼底泛出了一层贪婪的神彩。 吃掉，吃掉。 空洞的声音于它的耳边回荡。 吃掉，吃掉。 野狗的钝爪，猛地刺入了腥臭的土壤。 ------------ 第一百一十三章：杨默默是真没有想到 血腥味变重了。 缓缓地抬头，轻嗅着空气中那愈发异常的气息，姜生的瞳孔也加速趋近了兽化。 它逐渐开始感觉到了，某种越来越明显的危机感。 对方，或者说是那缕黑雾，显然不仅仅是普通的怨念残留。 ‘这地方，绝对有什么恶意深重的东西。’ 灵感的意识中，姜生再次向杨默默发出了警告。 如果说先前它还只是怀疑。 那么眼下，在众人又深入了公园几分钟之后。 黑猫毫无疑问，是已经确定了危险的临近。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情况或许有脱离控制的可能。别再继续探索了，暂时停止计划吧。我们得找个借口，带学生们先离开这里。’ ‘需要这样吗，我们两个都在场。’ 杨默默起初，还不想放弃了解庄鸢的契机，又或是想顺手解决掉灵异。 这其中的原由，七成是基于她对己方实力的自信，三成是基于她对敌方实力的预估。 实事求是地讲，只要隐藏在暗中的家伙，不是和怪异协同有联系的强大灵修者，亦或者是更加罕见的怨灵。 那么面对寻常的灵异，她和姜生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对方。 但见到黑猫凝重的神态，女孩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这项提议。 ‘好吧，我会想办法的。’ 毕竟在之前的端菩萨庙一案中，姜生就向她展示过那远超常人的第六感。 而且现在，也的确不是可以怠慢大意的时候。 然而。 正当杨默默想随便找个借口，叫众人撤走时。 “啊！” 花苑的深处，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惊恐的尖叫，让几名学生都愣在了原地。 汪海和李宇航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便站了出来。 “我们两个过去看看。” “别了，还是一起去吧。” 林嫣与应是深谙悬疑之道，断然拒绝了拆分团队的说法。 “听那动静也不像是什么好事，大家都把手机拿出来，随时准备报警和打急救电话。” “了解了。” “呼，我还以为，今天只需要随便逛逛就好了。” “行了，别抱怨了，可能是有人需要帮助。” “也是，走吧。” 此时，大约是晚上七点钟，时间尚不算太晚。加上一批人都聚在一起，所以也没人觉得害怕。 杨默默甚至都来不及找个理由，学生们就已经向着尖叫的方向靠了过去。 弄得女孩张着嘴巴，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呼。” 看着意外接连发生，姜生无奈地叹了口气，继而，又冲着少女默念道。 ‘你先给灵管处发条短信，至少上层保险。’ ‘没问题。’ 既然都已经选择相信姜生了，杨默默也不再迟疑，点了点头便拿出手机操作了起来，毫不担心会不会小题大做。 …… 尖叫声出现的地方，离众人的距离并不算远。 约莫是沿着林道又走了几分钟。 领头的林嫣与和席思雨，便在一片密布着落叶的泥地上，看见了些许凌乱的痕迹。 “情况怎么样？” 汪海和李宇航跟着靠近，最后才是杨默默，庄鸢，和姜生三人。 “对方，大概是已经走了。” 蹙紧起眉头，审视着遗落在地上的一只女士手提包，林嫣与用手机拍摄了几张照片。 包里有钱，钥匙，化妆品和几张会员卡。 “有意思。” “怎么说？”这时，姜生终于首次参与了众人的话题。 “如果是抢劫，那为什么没有拿包，如果是绑架，那挣扎的痕迹是不是太少了。”说着，林嫣与又环顾了一圈周围的落叶，被踩碎的叶片堪称是寥寥无几。 “这只手包，更像是被人主动丢到这里的。” “也许这里不是第一现场。”姜生随口答道。 此后，众人就陷入了一阵沉默。 最终，杨默默开口打破了寂静。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我看，我们还是直接报警吧。” “我同意。” 早就已经吓得腿软的席思雨，立刻醒悟，并且出声打起了配合。 “嗯。” 林嫣与也不是独断专行的人，何况这件事的确脱离了计划。 “我现在就报警，各位，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好。” “就这样吧。” 哪怕是汪海和李宇航，这两名正值热血的少年，这会儿也已然体会到了丝丝寒意，乃至不想在此地久留。 可来都来了，有些东西，自然是不想让他们走了。 “汪！” 下一秒，一声犬吠没头没尾地响彻林荫。 紧接着，就是数不清分不明的男女凄厉，婴儿啼哭，和脚步混乱的动静。 尖叫声此起彼伏。 哭嚎声呜咽婉转。 这时众人才发现。 不计在场的七名学生，周围除了声音之外，竟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什，什么情况？” 席思雨更害怕了。 姜生和杨默默也面带诧异。 是啊，什么情况？ 难道我们在不知不觉间，踏入了谁的神隐结界里？ 关键是，什么样的结界才能…… 算了。 几乎是一个念头过后，姜生就抬手构筑了几个法印。 刹时间天空中阴云密布，跟着便下起了朦胧的小雨。 如果是神隐结界，那我也只需要展开神隐，就一定能感知到对方。 心念所至，黑猫垂下眼眸。 来吧，云鬼！ “嘶！” 伴随着一阵抽气的声响，雨幕逐渐笼罩了公园。 “姜生，你在干什么？” 林嫣与察觉到了少年的小动作，惊疑不定地开口问道。 黑猫没有回答她，只是又快速地结了几个手印，同时在心里吩咐了句。 ‘雨衣，这些人都交给你了，让他们好好的睡一觉。另外，下手轻些，他们的身上都没有灵力。’ “啊，啊（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待到一片阴影升起，林嫣与等人纷纷昏倒在地。 可令姜生没有想到的是，庄鸢和席思雨居然并未陷入昏迷。 细想起来，大概是因为她们一个身负厄运，一个天生灵感的关系。 而且人皮雨衣，还在姜生得提醒下保留了催眠的力度。 于是，尴尬的情况就此发生了。 雨幕中，杨默默才用凭灵试纸凝出了一把纸刀。 回过头。 却和另外的三人，陷入了大眼瞪小眼的沉默里。 ------------ 第一百一十四章：猫和狗 无需怀疑的是，在当下这样的一个局面中。 不管是姜生还是杨默默。 亦或是庄鸢和席思雨。 每个尚且清醒的人心底，都犹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了数个念头。 席思雨在想，自己要不要装晕，乃至该怎么装晕。 杨默默在想，姜生的人皮雨衣去了哪里。 庄鸢盯着少年的手印有些出神。 而姜生呢，则是已经把目光落在了席思雨的背后。 没错。 此时此刻，那里已然打开了一张血盆大口。 两排森森利齿的主人，正是一只好似在狞笑的野狗。 果然不是灵体吗，下手还真快啊。 随着脑海中浮现的一丝无奈，黑猫没再让雨衣施展幻术。 而是驱身奔走，“瞬移”至了席思雨的面前。 并且抬手一拳，向着她耳畔打去。 看着突然贴近的少年面孔，席思雨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是于恍惚间瞥见了，对方那白色的睫毛和深红色的竖瞳。 然后一声剧烈的炸响，就自她的脸侧轰隆暴起。 “砰！” “汪呜！” 接连到来的，又是一阵野狗悲鸣的动静。 “啊！” 待到一切结束，终于回过神来的席思雨赶忙蹲在了地上，继而用双手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失声痛哭道。 “我什么都没看到，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事实证明，她今晚已经遭受了太多的惊吓。 可姜生却没功夫同她闲聊，因为不远处的野狗已经狼狈起身，逃进了灌木丛中。 “这两个人你先看着。” 回过头来望了杨默默一眼，姜生的身影即刻消失，空气中只留下了它的半句后话。 “我去追那条野狗。” 弄得杨默默手握长刀，却只能傻愣愣地呆在原地，同时进退为难。 小雨还在细密地下着。 周围除了环境的起伏之外，便只余下另一个女孩的哭声了。 席思雨的情绪有些崩溃，想来是被吓得不轻。 她虽然也曾见过灵异，但是怨灵以下的灵体，都是没有自我意识的。 故而只需要小心得躲着就好。 基于此类因素。 少女自然是没遇到过，像如今这么危险的情况，乃至害怕一点也很正常。 反观庄鸢，则是安静地坐在一边。 良久，才眨了眨那双无神的眼睛。 因为她对姜生捏出的，某个用于催眠的手印感觉分外熟悉。 可具体是哪里熟悉呢，女孩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于是只能低着头苦苦回想。 “咳。” 眼见着自己没法再继续沉默了，杨默默终于咳嗽了一声。 “席同学你不用害怕，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 “那黑虎精呢！” 显然到目前为止，少女都笃信着杨默默骗她的鬼话。 “它，它其实也是好妖怪啦，一样不会伤人的。” 杨默默擦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水，跟着又用灵力支起了一个透明的结界，算是把雨滴都挡在了外面。 “你，你没骗我？” 席思雨的话音里还带着一点哭腔。 “砰！砰！砰！” 密林深处又传来了几声重响，吓得她赶忙闭上了嘴巴。 “我有必要骗你吗？” 哭笑不得地掏出了几张白纸，杨默默的神情重新归于严肃：“但是现在，你们两个都得听我的安排，呆在这里不要乱动，如此，我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我，我知道了。” 席思雨委屈地点了点头，庄鸢仍旧默不作声。 “哎，八臂，为什么你就没有催眠的能力呢？” 打量着眼前这两个麻烦的家伙，杨默默头疼地活动了一下脖颈。 “咕，咕（或许，你可以用防狼电棍电晕他们，毕竟电量是规定好的）。” 少女背后的空气里，突然传来了些许异响，吓得席思雨又缩了缩身子。 其实硬要催眠的话，杨默默也可以施展幻术。 但就像她自己说得那样，没有幻术专长的灵能力者，很容易便会给普通人留下后遗症。 至于打晕，嘿，那分明更难把握力道好不好。 “算了，晕厥也不能消除记忆啊。” 听着八臂女的建议，杨默默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说到底，被这两个人看见，总比被其他人看见要好。 “我们先专心应付眼前的事，之后，且看总部的安排吧。” 言罢，杨默默便将手中的白纸尽数铺开，临了双手结印道。 “纸罗刹，现！” 下一刻。 三对由白纸构成的手臂，就从少女的背后“生长”了出来。 每一只手的手中，都握着一柄寒芒闪烁的长刀。 看上去既邪异又威风凛凛。 与展开神隐那样的大结界不同，像这类基础的小把戏。 即使是杨默默，也能不吟诵解咒地随意使用。 当然了，和姜生相比她依旧有着不小的差距。 毕竟那只猫，连吞噬怨灵都不需要设立咒语。 …… 与此同时，另一头的林地里。 姜生正蹲在一截树干上，与树下的野狗相互对峙着。 它头顶的白发间，又因为灵力不稳的关系，长出了两只黑色的耳朵。 兽瞳正趋向于暗红，指甲也变得尖锐异常。 啧，还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啊。 跟寻常的灵异全然不同，野狗是具有实体的。 所以攻击的方式，也基本以实体攻击为主。 并且力量和速度都相当优秀，甚至可以缓慢自愈。 姜生作为一件咒物，虽然能够免疫怨灵的咒术和灾厄，但自环境与肉体方面的攻势，却仍旧能够伤害到它。 这使得黑猫无法一味的强攻。 再加上野狗似乎没有智力，单凭某种内在的逻辑行事，于是雨衣的幻术也失去了作用。 又考虑到要避开神隐中的人群。 以上的种种原因摆在一起，便造成此刻，黑猫没法直接拿下对方的结果。 “汪！汪！” 树下，野狗凶狠地吠叫着。 它想跑。 因为它的逻辑告诉它，自己不是姜生的对手。 无论是力量和速度都逊色一筹，没有必要继续缠斗。 可惜姜生不想放过它，于是它决定使用最后的手段。 “汪！” 只听野狗痛苦地嚎叫了一声。 紧接着，其体内的灵力便开始节节攀升。 “吼！”血色的肉丝从它的皮下接连抽出，呼吸间便将之彻底包裹。 野狗的皮肉翻了过来，身躯也在快速变大。 哦，原来是变身啊。 搞得谁不会一样。 看着对方惊人的举动，姜生亦弯下身躯，开始化作一只巨型黑豹。 来啊，你这只杂毛狗。 ------------ 阳了，休息两天，笑哭 如题，千防万防还是中招了，一觉睡醒全身发冷，四肢酸痛，感觉可以说是非常难受了。 这里也请大家保护好自己，能不阳就尽量别阳。 ------------ 第一百一十五章：另一种意义上的无法忘怀 “吼！” 正当杨默默戒备四周，以免暗中尚有黑手的时候。 某只两米多高的血色野狗，就已经被另一头的猫科猛兽，给硬生生地撞出了灌木丛。 “吼！” 地面上尘土席卷，落叶飞散。 野狗狼狈地在其间翻滚了数圈，才勉强用四肢稳住了身体。 然而还没等它准备反击。 下一秒，一只猫爪就已经再度按在了它的脸上。 “砰！” 利爪裹挟着巨力，瞬间便将野狗的脑袋砸进了泥土里。 变大的身躯，的确使野狗拥有了更加强悍的身体素质。 可惜，姜生从人形姿态转换为猛兽体态之后，肉体强度的提升明显更加可怖。 如同是两节火车头的高速碰撞，伴随着吠叫，咆哮，和撕咬。 巨大的力量，令野兽那刀刻般的肌肉都不住颤抖。 望着如此血肉横飞的场景，听着足以扣人神经的闷响，几米开外的庄鸢和席思雨，早已陷入呆滞。 仅有杨默默在愣了一下之后，便了然地挑起了眉头，随即又笑着挥手招呼道。 “哟，小姜，几分钟不见，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需要帮忙吗？” 是的，她早就知道，姜生可以改变身为猫时的体型。只是在此之前，并没有亲眼见过而已。 小，小姜！？ 听到这个称呼，庄鸢和席思雨同时张大了嘴巴。 一个荒唐的念头，自她们的心底逐渐升起。 难，难道说。 这只黑色的“老虎”，就是姜生！？ 如此说来，它的身上的确还有一些衣物碎片。 没有给她们怀疑自我的时间。 下一刻，口吐人言的黑虎，便直接证明了所有的猜想。 “吼，不用，你负责看好其他人，这只野狗似乎是个傀儡，我怀疑暗中还有别的敌人！” 说罢，黑猫终于用爪子拍烂了野狗的半边脑袋。只见里面的脑仁早已烂成了一团浆糊，哪里还有形状之说。 好嘛，没有脑子，怪不得五感幻术都对其无用。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什么在控制这具野狗的尸体呢。 “啊，啊（管那么多做什么，直接把它吃掉怎么样，它身上的灵力也能让你变强）。” 人皮雨衣的声音，从姜生的内心深处传来。大概由于诸多幻术皆失去了作用的原因，她的语气相当恶毒。 ‘想都别想，我绝对不可能吃这种东西。’ 毫不客气地否决了这项提议，黑猫将丢了半个天灵盖，却还在挣扎不休的野狗按至身下。 烟尘滚滚中，它倒是想出了另一个办法，来对付这只死不掉的野狗。 ‘云鬼，不然你来？’ “嘶（我没问题）。” ‘那就你来。’ “砰！” 随着姜生放开了对云鬼的限制，数条粗大的血管即刻从它的胸下炸出，并且干净利落地刺入了野狗的体内。 “咕嘟，咕嘟。” 纯粹的灵力，开始从野狗的身上涌入黑猫的身体。 “汪呜，汪呜。” 野狗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疯狂的吠叫声逐渐变成了凄惨的悲鸣。 血肉模糊的后腿不断踢蹬，巨大的身躯左右翻滚，却只能卷起更多的泥土和落叶。 于是在两旁的人看来，这仍是两只猛兽扭打在一起厮杀的景象。 没人知晓，这已然成了一方享受美餐的过程。 …… 又是半分钟过后。 随着一道黑影，从野狗的腰侧潜入地下。 尸身只余干瘪的老狗，终于停止了挣扎。 另一边，黑虎庞大的身型也逐渐缩小，最终变成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模样。 呼，好充沛的灵力。 光是这一只狗身上的灵能，居然就已经超过了端菩萨庙里的僧人之和。 舒爽地眯起，那对已然恢复了常态的瞳孔，姜生头顶上的猫耳也抖动了两下。 “喂，你就非得现出原形吗，衣服不用钱啊。” 随手将自己的大件外套，丢在了姜生的背上。 杨默默看着少年身后的尾巴，表情若有所思。 “抱歉，天性使然。” 淡淡地开口回应了一句。 紧接着，姜生就浑身一抽，并打了个冷颤。 “喂！你扯我的尾巴干什么！” “咳咳，那什么，我看它一直在地上晃来晃去的，就想让它停一停。” “……” “……” “所以，你可以松手了吗？” “嘿嘿，别这么小气嘛。” “放手。” “哦。” …… 天空中明月高悬，等姜生收起了不安分的尾巴和耳朵。 各怀心思的庄鸢和席思雨，也已经动身走了过来。 她们一个，始终带着几分胆怯。 而另一个，则是两眼放光。 “那个，刚刚的事，多，多谢你了。” 一阵微妙的沉默过后。 席思雨先一步上前，郑重地向姜生道了句谢。 她说的，自然就是方才被野狗偷袭的经历。 如果不是姜生，她估计已经身受重伤了，甚至有可能当场死亡。 出于这一点，她显然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下黑猫的。 可姜生却没有直接回应她的谢意。 反而是沉吟着，慢步走到了女孩的对面。 此刻，两人之间相距不过一米。 气氛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猫妖那双浅红色的眼眸，倒映着女孩苍白的面孔。 一滴冷汗，从席思雨的额角缓缓滑落。 她竭尽所能地与姜生对视着，因为她不敢躲闪。 某一刹那，女孩几乎能够看到对方眼中的自己，外加那个自己的神情。 我，大概是一辈子也忘不掉这双眼睛了。 席思雨如是想着。 只觉得手脚冰凉。 终于，姜生不再盯着她了。 浅红色的眼眸横移而去，扭头望向了杨默默。 “你有想好要怎么安置她们吗？” 眼下的黑猫无疑是有些为难的，因为就连雨衣，也没法安全稳妥地修改对方的记忆。 “能怎么安置啊，像她们这样特殊的个体，对咒术的抗性都很高，又多是敏感体质，等管理处通知吧。” 杨默默收拾着野狗的尸体，头也不抬地回答着黑猫的问题。 “那现在怎么办？” 无奈地叹了口气，姜生穿着杨默默的黑色大衣，乍一看竟也不突兀。 “打电话咯。” 话音落下，杨默默亦完成了对野狗的封印，遂反手将之背在了背上。 “叫警察，然后把这些小屁孩一个个地送回家里去。” ------------ 第一百一十六章：关于第一次探灵活动的后续 “滴嘟，滴嘟，滴嘟……” 随着几辆警车，将昏迷的学生接连送走。 东南花苑的西大门外。 雨猫寻灵社的成员，已经只剩下了庄鸢，姜生，和杨默默三人。 至于席思雨呢，则是早在之前便带着林嫣与回了家。 由于警察的封锁，公园附近皆有些吵闹。 红蓝色的灯光交替不止，照得马路上人影绰绰。 街道边的积水还未彻底干去，在各种光线的映照下，硬是透出了几分怪奇迷离的滋味。 ‘准备回去了。’ 灵感的世界中，杨默默向姜生投来了一则消息。 她已然跟警方打好了招呼。 黑猫少年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子准备离开。 谁曾想下一秒，某个哑巴少女，竟拦住了它的去路。 “你，就是雨猫吧？” 只见此刻，庄鸢的目光灼灼。 略微有些掉色的校服底下，是一双紧握着记事本的手掌。 那手握得相当用力，就像害怕会错过什么似的。 她把自己想说的话，端正地写在了一页白纸上，跟着举到了姜生的面前。 可惜，姜生却只能装傻。 “雨猫，那是什么？” “那，那你是不是去过端菩萨庙？” 少女又不死心地写道。 毫无疑问，她是已经把姜生，同记忆里的那个猫型人影给联系了起来。 当然，还有她见过的那只黑猫。 “抱歉，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不过对于有心隐瞒的姜生来说，她的追问显然没有意义。 苍白的少年低着头，与瘦弱的女孩擦肩而过。 毕竟它不可能告诉少女，她的母亲是个祭品。 被拔了舌头，死于冰冷的寂静。 街上缤纷的霓虹，照耀着庄鸢长长的刘海，包括其下无神的面容。 举在半空中的记事本，失去了述说的对象，一时间竟显得如此落寞。 ‘我想知道真相。’ ‘我那天明明看见过你。’ ‘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真相。’ 这一瞬间，庄鸢是那么地想开口说些什么。 她想大喊，想叫住少年，更想高声质问。 但她开不了口，那残障的咽喉甚至发不出多少动静。 记事本从她的手中不慎跌落，摔入了一滩泥水里头。 此时，少女再一次感觉到了某种深沉的无力。 那是一种，就连想要拼尽全力地与人对峙，最终都只能归于沉默的无力。 我啊，还真是，连胡搅蛮缠都哭不出声音。 许久之后，庄鸢蹲在地上，捡起了自己的笔记本。 姜生已经走了。 女孩回头望了望。 她愈加确信了，自己曾见过黑猫。 因此，她必须找到答案。 …… “滴，下一站，荔园北路站。” 回白家的公交车上。 杨默默与姜生站在一起，身后还背着一个半人高的背包。 他俩都没有让警察接送，也算是节省了一部分公共资源。 “哎，说起来，咱们这阵子，好像只要一出门就能碰上事情，也真是够倒霉的。” 见姜生一路走来都不曾开口说话。 杨默默有意无意地，用视线扫了男孩几眼。 “嗯。” 然而面对女孩的搭话，姜生也只是淡淡地回应了句，随即就没了后文。 以至于杨默默，只好漫无目的地寻找话题。 “所以啊，我在想，要不要找几个大师傅，给咱俩驱驱邪。” “可以。” “三只怨灵的话，应当要请几个师傅呢。” “随你。” “多请一些有没有折扣啊。” “不知道。” “姜生。” 终于，杨默默不开玩笑了，而是直截了当地向姜生问道。 “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 公交车的窗边，杨默默看着窗户里的倒影。 “我在想，我要变强。” 黑猫如是回答道。 夜幕中，公交车愈行愈远。 …… “唔呃……” 等林嫣与在自己的家中醒来时，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醒来之后的她，第一时间遭到了父母的多番责问。 不过由于警方和席思雨，都说她是因为低血糖而陷入昏迷的，所以话题尚且集中在身体状况上。 今夜的一切，都透露着几分诡异。 这使得少女的心中疑虑重重。 故而待她应付完焦急的父母，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 林嫣与立马就开始着手，回想起了昏迷前的经历。 惨叫，荒地，被遗落的手提包。 犬吠，乱象，和突然下起的小雨。 一条条看似无关的线索，被她整齐有序地罗列在了电子文本中。 与此同时，林嫣与也总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那究竟是什么信息呢？ 苦恼地皱起眉头，林嫣与用手指敲打着键盘。 突然。 她就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神情猛地顿住，继而双眸一亮。 对了，手印！ 我在昏迷之前，曾经看见过姜生结了几个手印。 然后天上就开始下起了小雨，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这里面一定有大问题！ 如是想着，林嫣与当即给席思雨发去了一条消息。 “小雨，在吗？” “在，怎么了？” 席思雨很快便给了回复。 “今天是只有我晕过去了吗？” “呃，不是，汪海和李宇航，也因为受了惊吓的原因……” “他们两个，不是蛮勇的吗？” “唔，知人知面不知心嘛，哈哈。” “算了，不说他们了，你今天晚上没有晕倒过对吧？” “嗯，差不多吧。” “那你有没有看见，那个叫姜生的男生，做过什么怪异的举动？” “姜生？” “对。” “那个白头发的？” “对。” “没有。” “没有？” “是啊，那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蹿出了一大堆流浪狗，我们都被吓懵了，是他打电话报的警。” “一大堆流浪狗？” “对。” “嘿，我总感觉，我错过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好啦，嫣与，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可我的性格你也知道，撞上了这样的事，怎么可能不刨根问底呢？” “唉，那你有什么发现吗？” “当然了，我现在，就掌握了一些线索，关于几个手印。” “几个手印？” “没错，我怀疑，今晚发生的一切，幕后黑手，就是那两个转学生姐弟。” ------------ 第一百一十七章：普通又不普通的生活 待姜生和杨默默返回白家时，白贯吉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两人。 要说全力运转的灵管处，办事效率也着实不低。 从杨默默打出那通报警电话起。 陆续行动的灵修者，不仅于第一时间抵达了现场，着手接管了庄鸢的人身安全，还完成了对周边环境与袭击者的基本调查。 此刻，更是已经将一份简要资料送到了白贯吉的手中。 随着姜生和杨默默开始吃饭，白贯吉低头看着报告，脸上时不时露出些许凝重的神情。 值得一提的是。 今天姜生的晚餐是两只煎蛋，一份烤茄子，一份洋葱土豆和一盘凉拌海带丝。 嗯，没有肉，但味道也相当不错。 “啊（我喜欢会做饭的男人）。” 雨衣借用姜生的味觉大快朵颐，甚至现身夸赞了一句。 白贯吉轻轻地瞥了她一眼，强大的灵力使得怨灵的神经都紧绷了一些。 察觉到这一点的姜生，不禁心生出了几分疑惑。 因为在它的印象里，咒物管理人身上的灾厄，通常都会盖过灵力。 乃至呈现出一种，近似于怨灵般的气息。 而白贯吉则全然不同。 在他的身上，灵力要远强于灾厄。 弄得如姜生这样灵感强大的存在。 一时间竟也分不清，他的咒物到底藏在哪里。 “白先生。” 如是想着，姜生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当然。” 白贯吉客气地点头回应，颇有几分公事公办的感觉。 但在看到姜生的面容时，他的眼角还是会展现出些许柔和。 “你看管的怨灵，具体是什么？” 出于了解己方实力的目的，姜生毫不避讳地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杨默默坐在一旁，身子顿了一下。 继而用手拉了拉姜生的衣角，大概是在提醒黑猫，有些事不能乱问。 但白贯吉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因而仅仅是随意地笑了笑。 “当然，既然我们要进行合作，那你就有权利了解我的情报。 我的怨灵，说起来其实也是个历史人物。 她的名字，叫做戚夫人。” …… “啊，啊！” 同一时间，怪异协同的出租屋内。 身材矮胖的男人，正躺在地板间翻滚惨叫。 他的傀儡被吃了，所以他现在也要忍受被吸食的痛苦。 “妈的，妈的，到底是谁！” 青筋暴起的手掌不断落下，捶打着满是血迹的地板。 矮胖者怒骂着，拼命回想着野狗死前的记忆。 形象高瘦的男人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队友吃瘪的画面。 “你不是说，你的小狗很能跑吗。怎么着，这才几天啊。肉都没吃上，就被人当成标本给捡走了？” “闭嘴，你给我闭嘴！” 矮胖者痛不欲生地哀嚎着，却突然神情一变，转而开始了嘴角流涎的诡异邪笑。 “啊，找到了，我找到了，黑猫，是那只黑猫！它果然，果然和灵管处的人混到一块儿去了！” “哈，那正好，我可以一次性解决掉所有的工作了。” 高瘦者不甚在意地扣着指甲。 而矮胖者则是浑身抽搐。 很显然，他尚未从被抽干的滋味中回过劲儿来。 “所以说，你还要制造怪谈吗？” 看着对方半死不活的样子，高瘦者悠闲地挑着眉头。 “造，为什么不造，我要让这座城市陷入混乱，让那些自诩正义的家伙们焦头烂额！” 矮胖者犹如死鱼般地扑腾着，身下到处都是汗液。 “那你的下一个故事是？” “寿衣老人。” “我，造了一个寿衣老人。” “唉，有没有人说过，你对恐怖故事的品味很俗套。” “你闭嘴！” …… 又是一周的星期一。 “喂，姜生，我的数学笔记呢？” 由于睡了个懒觉，杨默默匆匆忙忙地穿着校服。 “哦，我昨天看过之后，就放在电视机上了。” 早已洗漱完毕的少年，正坐在餐桌边咀嚼油条。 “电视机，电视机……” 杨默默一边拿起袜子，一边在客厅里左右蹦跶着。 “没有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雨衣，你去帮她找一下。” 满脸镇定的少年耸了耸肩膀，跟着放出了体内的一只厉鬼。 “啊（知道了）。”披头散发的女鬼飘荡在天花板上，最后在电视机的夹层里发现了目标。 “啊（我看到了，掉到电视机的后面去了）。” “这样。” 跌跌撞撞地穿好了短袜，杨默默又给自己带起了耳环。 “八臂，帮我把书放到包里去，另外再帮我装盒卫生巾，我今天生理期。” “咕（了解了）。” 拥有八只手的女人，利落地整理着女孩的背包。 “喂，生理期什么的，你就没必要喊出来了吧，我还在吃早饭呢。” 无语地喝着半杯牛奶，姜生翻了个白眼。 “还有，默默，你们的学校允许戴首饰吗？” 抬起眼睛抖了抖报纸，白贯吉适时地出声问道。 “啊，这个嘛，社交需要嘛，哈哈。” 杨默默打着哈哈想蒙混过关。 可惜中年男人向来死板。 “去摘了。” “哦。” “呵，女人。” 看着杨默默灰溜溜的模样，姜生幸灾乐祸地勾起了嘴角。 “姜先生。” 然而白贯吉，很快又把视线移到了它的身上。 “呃，怎么了？” 黑猫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你的耳朵露出来了，有关于灵能力的精密掌控，你还需要多加修行。” 这要是在学校里，白贯吉都没法想象姜生该怎么解释。 “哦。” 无奈地抬手抓了两把头发，姜生的猫耳随即消失不见。 云鬼仍坐在窗边发呆。 最近的白家，着实显得尤为热闹。 ------------ 第一百一十八章：三千怨 “今天，你们就自己去上学吧。我处里还有工作，暂时先走一步。” 吃完早饭，白贯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便披上外套出了家门。 姜生和杨默默相互对视了一眼，继而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洗碗。” 好吧，不得不承认。 他俩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是有那么点“姐弟”的模样了。 后知后觉间，姜生已经这个世上度过了近一年的时日。 深秋过去，初冬到来，走在街上的人群，也逐渐变得“臃肿笨拙”了几分。 寒冷，似乎总是会能生命，展现出迟缓僵硬的一面。 “不过，还真是让人想象不到啊，白先生的怨灵居然会是戚夫人那种历史名人。” 貌似悠闲地走在通往学校的路上。 白发少年抬着头，看着自己呼出的气息被寒冷凝结成雾气，最终眨了眨眼睛。 “啊，虽然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很惊讶就是了。” 杨默默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边走边说道。 “不过这种情况其实并不罕见，只要怨念够强，恨意够执着，历史人物化为的怨灵，有很多都可以存活至今。” “说白了，就是它们的憎恨都还没有着落对吧？” 姜生侧过头反问道。 “没错。” 杨默默平静地微微颔首，但很快她就又叹了口气。 “然而，戚夫人在诸多有名的历史人物里，其实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譬如，她的持有者终身都不能娶妻。又譬如，她的能力，几乎可以克制任何一种形式的生命。” “致残？” 已经被白贯吉，告知过些许情报的姜生，念出了这样的一个词。 “没错。” 杨默默苦笑着，将双手插进了上衣的口袋里。 “那是一种规则型的能力，只要规则成立，无论对手是谁，戚夫人都可以让他坠入人彘的境遇。毫无疑问，这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都是必杀的能力。” “真可怕啊。” 不可置否地感慨着女孩的发言，姜生随即又诧异道。 “即便如此，白先生也只是管理处的第十七位管理人吗？” “规则，规则你懂吗？” 看着姜生缺乏常识的模样，杨默默无奈地甩了甩头发：“而且，白组长之前可是序列第三，他会变成现在的这副样子，完全是因为另一个怪物。” “另一个怪物？” 对于灵能界的往事，颇感兴趣的姜生立刻抓住了重点。 由于这也不是什么机密的情报，所以杨默默便很大方地说了起来。 “没错，那是我们近两代的灵修者，堪称共同的记忆。关于某个，曾经在灵能世界里，为祸一方的超级天才。人们都叫他三千怨。意为，能够同时控制三千件咒物的家伙。” “三千件咒物？” 这下，即使是姜生也被吓住了。 “他能同时召唤三千只怨灵吗？” “呵呵。” 大约是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杨默默背着书包道：“准确地讲，他被叫做三千怨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当今世上记录在案的咒物，一共便只有三千六百七十八件。” “意思就是说，那个人的上限，并不是三千件？” 姜生微张着干涩的嘴唇，半天才咽了口唾沫。 “是的。” 杨默默后怕地低着眼眸，临了又释然地笑了笑。 “不过无论怎么讲，那个人现在都已经认罪伏法了。白组长当年，正是参与了剿灭对方的行动。并且，打出了至关重要的一击。所以才会给身体，留下了无法治愈的伤病。如今，亦不得不退居二线。” “那至关重要的一击……” 不可否认，姜生对此有些好奇。 所幸，杨默默在这方面也没有要隐瞒的打算。 “就是白组长的能力，致残，他把目标拘成了人彘，然后跟队友一起，同七只护主的怨灵贴身肉搏。最后一击，打碎了那家伙的核心咒物。” “七只怨灵……” 说实话，姜生都有些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 “其实当时，那个人所掌握的怨灵已经远不止七只了。只是在那必杀的几十秒里，仅有七只怨灵守护在对方的身边而已。” 举目望着身前的街道，杨默默又剥了两节口香糖，并且将其中一节递给了姜生。 “那天，灵管处联合了其他的三大组织，聚集了六十几名，全球最为精锐的咒物管理人。共同展开了一场，涉及到百余只怨灵的围剿。 在那样的状况下，即便是有神隐结界的隔离保护，大平洋还是爆发了史无前例的地震和海啸，上涨的海平面甚至淹没了临海的几个小国。半个地球的天空都是紫色的，科学家们为了避免民众恐慌，还瞎编了天文奇观的噱头。” 话至此处。 杨默默逐渐闭上了嘴巴。 她开始专心吃糖了。 而姜生呢，则是再次体会到了，怨灵那无比可怕的破坏力。 必须承认，这个世界能维持如今的和平，着实是极为不易的。 不过，三千怨吗？ 可以同时操控三千件咒物的天才。 他和怪异协同，不会有什么隐秘的联系吧。 毕竟怪异协同的目的，是想要制造怨灵。 而三千怨当年，似乎便是因为缺少怨灵，所以才会被成功围剿的。 ……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我吃了三千只怨灵。 那三千怨什么的，好像也就只有那么回事了啊。 ------------ 第一百一十九章：过于出众的灵感 “滴嘟，滴嘟，滴嘟。”就在姜生和杨默默随性闲聊的时候。 两辆红白色的消防车，忽地从路边高速经过，略显吵闹的鸣笛声即刻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姜生看着消防车的背影，眉头微微地皱起。 “这是失火了？” “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灾情。” 杨默默平静地嚼着口香糖。 “毕竟端菩萨庙的大结界被我们给毁了，这片地区的不幸，失去了往日的收集者，自然也会照常发生。” “是吗。” 姜生若有所思地放慢了脚步。 “你不会是想去救人吧？” 或许是预感到了不妙，杨默默伸手抓住了黑猫的肩膀。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异常的不幸是灾难，正常的不幸是责任。每个人生来就有遭遇厄运的风险，这种风险，不归我们灵修者管。” “看到了也不管？” 对此，姜生显然是无法认同的，它也不可能用这种理由来说服自己。 “我们只负责治理灵异，其他方面的事，自然会有其他方面的人去办。” 神情严肃地看着姜生，杨默默咬字清晰地说道。 “如此才能够维持一个足够稳定的社会结构。 姜生，听我一句劝，这世上的厄运太多了，你管不过来的，那只会让你精疲力竭。” “我就是去看看。”略显执着地向后退了一步，少年见四下无人，随即便化作黑猫，转身朝着消防车的方向，追逐奔走了过去。 空气中留下了它的后半句话，算是回应了杨默默难看的脸色。 “而且我不是灵修者。” “姜生你。” 打量着散落一地的衣物，杨默默呆呆地愣了半秒，最终还是将东西都捡了起来，并且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 “啊啊，所以说我不喜欢养宠物！” …… 席思雨，是在上学的路上看见姜生和杨默默的。 然后她就推着自行车，远远地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没有什么非说不可的理由，便只是因为，她不能对这两个“超能力者”视而不见。 最开始，一切尚且正常。 姜生和杨默默相互聊着天。 看上去，就像是一对普通的姐弟。 但很快，等两辆消防车经过他们的身边时。 姜生就变成一只黑猫追了出去。 无论是否有什么心理准备。 当亲眼见到这一幕的刹那，席思雨还是短暂地忘了呼吸。 直到杨默默也带着几缕雾气，从她的身边飞速经过。 女孩才回过神来，同时骑车跟上了二者的步伐。 无奈，姜生和杨默默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一点。所以少女，只能吃力地跟在消防车的后头。 天上又开始下起了小雨，那是一种朦胧的细雨，甚至不能打湿人的衣服。 但当它落下时，还是会给人一种冰凉的感觉。 蓦地。 席思雨察觉出，有一道视线从自己的身上扫过。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在意她，所以很快便忽视了她。 那视线大概是姜生的，又或是杨默默的。 席思雨想。 我应当是被发现了，他们只是懒得来管我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的女孩，反倒是更有持无恐了，她加快了踏车的动作。 目的不过是想看看，对方究竟要去做些什么。 必须承认，灵异的世界总是能让人觉得好奇。 可是这种好奇啊，同样也伴随着不小的风险。 …… “救命，救命！” 消防车的目的地是一场火灾。 着火的建筑共有十层，此刻，尚有许多的民众身处其中。 火势起源于六楼，浓烈的烟雾裹挟着冲天的火光。 让站在楼下的人群，根本看不清楼里的状况，只能听到从几个窗口处传来的呼救声。 烟雾中的声音声嘶力竭。 这会儿，已然变得有些干涩沙哑。 前来支援的两辆消防车，也立刻加入了灭火的队伍。 高耸的云梯时刻准备着。 只等那火势变小一些，就马上组织消防员前去救人。 然而大火比预想中的还要顽强，哪怕又多了两辆消防车的帮助，火光也没有减弱太多。 “建筑内部存在多个火源，我们需要联系负责人了解具体的状况。” 好不容易赶到人群外的席思雨，听闻路过的消防员如是说着。 又抬头望了眼燃烧的大厦，良久才咽了口唾沫。 远处炽热的温度，让站在百米开外的她都觉得口干舌燥。 随即，就有消防员把女孩推向了警戒线外。 “火灾现场，请勿靠近。” 身穿橘红色制服的人，低头疏散着群众。 突然，有一个手拿相机的青年欣喜地叫道。 “雨变大了，快看天上。” 下一秒。 人们纷纷抬头向着高空望去。 只见一朵遮天蔽日的乌云。 正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凝结着。 “卧槽……” 原本还眉头紧锁的消防员，见状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同一时间，另一座高楼的屋顶上。 杨默默正指挥着八臂女破坏火场。 一边指挥，她还一边自我喝骂道。 “见了鬼了，为什么我也要来多管闲事啊，混蛋！这种变故完全就是管不过来的好吗！八臂，把那些可燃物都给我推开！” “咕（知道了）！” 出于对少女的回应。 某个如同蜘蛛般的人影，在火焰中横冲直撞着，阻碍了大火的继续蔓延。 …… 暴风雨就要来了。 灵异的天空下，席思雨瞥见了。 一名浑身腐烂的少年，正跪在一只猫的背后哭泣。 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数阴冷且刺骨的气息，令她呼吸困难，四肢僵硬。 “轰隆！” 气压开始降低，火焰不想屈服。 直到有雷声伴着雨点猛然落下。 消防车的水枪终于盖过了火势。 一切仿佛都只是个巧合，关于火灾遇上了场暴雨。 但席思雨看见了。 她切实地看见了。 有一个都市传说。 刚刚途经了此地。 ------------ 第一百二十章：有些事不能在街上喊 如果说先前，在见到过巨大的黑虎和长着兽耳的人类之后，席思雨尚没有过多的联想。 那么此刻，当女孩眺望着黑猫与鬼魂的组合时，她毫无疑问是已经意识到了某些事情。 雨猫。 是的，这则在蓝山市，刚刚兴起没多久的都市传说。 这则被林嫣与，拿来当作社团名称的都市传说。 它居然是真的。 居然真的有一只猫，会出现在各种案发现场。 用不可思议地手段，来帮忙处理棘手的情形。 所以姜生，等于黑虎精，等于雨猫？ 天呐，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且不管这边，在大雨中独自凌乱的席思雨。 另一边。 见火势慢慢得到了控制，那些被困在火场中的市民，也因为八臂女的暗中协助而一一获救。 姜生终于深吸了口气，转身将云鬼唤回，并且退出了人群。 显而易见的是，它对于怨灵的掌控已经愈加娴熟了。如今就算是不使用双手结印，也可以施展一些小的术法。 但时间上，八点左右的日头还是宣告着，眼下仍没有步入校内的学生已然迟到的事实。 在一间公共厕所的门口，姜生与杨默默重新汇合。 接过女孩丢给自己的书包，黑猫走进洗手间换起了衣服。 “所以说，你何必要变成猫的模样再跑过来？” 背靠在男卫生间的外头，杨默默无力地翻着个白眼。 “那不是因为，被你抓住了肩膀，变成猫的大小才方便开溜吗。” 姜生提着裤子回答道。 “两人”之间隔着一堵墙，但说话也还算听得清。 一只流浪狗从路边经过，有意无意地瞥了杨默默一眼。 它似乎是对这个，蹲在男厕所旁的女生颇为好奇。 那灵性的眼神，气得杨默默直接竖起了中指。 “干嘛，没见过等人的啊！” “汪呜？” 茫然地歪了歪脑袋，流浪狗小跑着离开了附近，独留下尚未解气的杨默默脸色憋屈。 “艹，你们这些猫猫狗狗的，就不能稍微听点人话吗。” “那也得分品种啊。” 换好衣服的姜生踏出洗手间，看着像流氓一样蹲在地上的女孩，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猫不听人话这是常识，至于狗，牧羊犬比较好相处。” “啧，那你能改变品种吗？” “就目前而言，难度很大。” “艹！” “喂，你一个女生，用词可不可以文明一点？” “就目前而言，难度很大。” “好吧。” 艰难共事的少男少女，再次走上了去往学校的路。 突然，杨默默记起了一些事情，因而转过头，面向姜生问道。 “对了，姜生，那什么，你社会的试卷写了吗？” “写了啊。” 黑猫理所应当地肯定道，它向来是个守规矩的学生。 “嘿嘿，那就好，小姜啊~” 看着忽然变嗲的女流氓，姜生猛地打了个哆嗦。 “你干嘛？” “我请你喝奶茶好不好呀？” “你想抄我的作业？” “害，说抄多难听啊，是看，是姐姐帮弟弟检查作业。” “不要。” “听话，让我看看！” “不要！” “艹，姜生，你别跑！江湖救急你懂不懂啊！” “你别乱来啊，不然我回去就给杨课长（杨默默的阿姨）打电话！” “我打你爸的，你那手机还是我给买的呢！小白脸你忘恩负义！” “哇，现在的中学生都这么会玩？” “年纪大了，看不懂了。” 路人窃窃私语中。 …… 等姜生和杨默默抵达学校时，已经是上午九点钟左右了。 杨默默终究是没抄到作业，灰头土脸地被班主任给记了一笔。 不过姜生也没好到哪去。 开学第二周就迟到漏课，校方估计是要跟家长通电话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 在从办公室回到教室之后，姜生和杨默默还听到了些奇怪的流言蜚语。 当然了。 这些流言的内容与他俩无关。 但深究起来，却跟他们的任务目标颇有关系。 没错，庄鸢身边的厄运，到底还是引起了学生们的注意。 毕竟在短短一周的时间里，已经有三个人，直接或间接的因她而流血受伤了。 而这，甚至都还是姜生和杨默默帮她压制不幸的结果。 最初是一个女生。 因为从庄鸢的面前路过，就跌倒摔破了脸颊。 之后是一个男生。 因为好心地帮庄鸢搬书，就不慎滚落了楼梯。 再者是一个老师。 因为下课找庄鸢谈话，就被开水烫伤了手臂。 种种事件放在一起。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运气。 三次，便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最要命的是，由于灾厄本身的诡异特性。 乃至受伤的人，自己都说不清楚当时的状况。 于是就开始有了，庄鸢受家庭背景的影响，而心理扭曲，迫害师生的谣言。 再考虑到。 三个人的伤势都不算轻。 每一项意外单独拿出来，都可以让人议论几天。如今它们又过于巧合地接连出现，自然便导致了谣言的快速传播和发酵。 故而，在仅仅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姜生和杨默默就听到了好几段类似的对话。 “哎，你知道罗茵倩的事吗？” “知道啊，她不是把脸摔破了吗？” “我听人说啊，她要留疤了。” “啊，那不是破相了吗？” “是啊，可惜我之前还觉得她挺好看的。” “怪不得她这些天都不来学校。” “还有严兵，他摔下楼梯的事。” “怎么说？” “听说他以后都不能跑田径了。” “嘶，有点惨啊。” “何止是有点，他可是体育生。” “对哦，那升学都要被影响了。” “还有王老师的事，总之，你应该都知道吧。” “嗯，最近还真是蛮邪性的。” “呵，要真是普通的邪性就好了。现在啊，好多人都在说。他们的事，全都跟庄鸢有关系。” “庄鸢，不会吧，她也挺可怜的，天生不能说话，家里还变成了那样。” “就是因为她可怜啊。” “你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做反社会人格。” ------------ 第一百二十一章：解铃还须系铃人 事件的发展不太妙啊。 听着一些人议论的内容，姜生转过头瞥了杨默默一眼，却发现杨默默也正好在看着它。 毫无疑问。 就“两人”的五感而言，这间小小的教室里，不可能有他们察觉不到的事。 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更加明确眼下的糟糕局面。 随着上周，第三个意外受伤的人被送进医护室，班级里讨论庄鸢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现在更是出现了一批，堪称恶意的主观揣测。倘若放任类似的言论继续传播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庄鸢就会被孤立起来。 然后这一切，便很可能会成为诸多不幸的开端。 ‘我这几天，会想办法加强对灾厄的压制。’ 身为咒物的姜生，径直用灵感给杨默默传了则讯息。 对此，杨默默也点头回应道。 ‘那我就负责跟学生们沟通。’ 总要有人帮忙改善庄鸢的名声，姜生显然不擅长这些。 一人一猫私下的联络，姑且还算进展顺利。 如果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那么那些无端的谣言，倒也不至于引起太大的麻烦。 然而意外之所以被称作是意外。 就是因为它，常常会在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无故发生。 罗茵倩是在这天的中午，正式返回校内上课的。 哦，也就是那个，因为跌倒而摔破了脸颊的女孩。 她在回到班上之后。 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约庄鸢去了趟洗手间。 中午校内的卫生间里，并不像课间时那样拥挤。 安静且狭小的空间内，庄鸢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无法说话的少女，用水笔在记事本上逐字写道。 不曾想，再次看向她的罗茵倩已是面目扭曲。 虽然对方戴着口罩，但是那副骇人的表情，显然无法被完全盖住。 “那天，在体育课上，你为什么要绊倒我？” 罗茵倩语气怨毒地低声问着，手中亮出了一把美工刀。 “我，我没有绊倒你。” 庄鸢被吓懵了。 但很快，她就又回过神来，提笔写了句回复。 “还装无辜！” 约莫是被女孩茫然的样子，给彻底地激起了怒意。 罗茵倩把手砸在木质的门板上，被其握在掌间的小刀寒芒闪烁，拦住了庄鸢的去路。 “啊，啊……” 情急之下，庄鸢也放弃了书写。 只是慌张地摆着手，嘴里不断地吐出些干巴的音节。 “你不承认，没关系。” 如此紧张的气氛中，罗茵倩突然笑了一下。 “等我把你的脸也划破，咱们就算两清了，怎么样？” “啊……” 庄鸢想逃跑了。 可惜她的声带不能发出尖叫。 而且她的头发，也被罗茵倩死死地攥在了一旁。 “为什么，为什么？” 眼眶泛红的罗茵倩喃喃自语着，将美工刀逼近了庄鸢的脸侧。 倾斜的刀刃一点一点地向下，穿过了少女那长而杂乱的刘海。 “我根本没有招惹过你，我甚至还可怜过你。但你为什么要针对我，为什么要在我跑步的时候绊倒我！来！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啊，啊……” “现在，我的脸毁了，伤口感染。” “啊，啊……” “你得赔我，你必须得赔我……” 冰冷的刀锋开始划动，鲜血从庄鸢的皮肤下逐渐渗出。 这时，庄鸢突然一咬牙，用手掰断了罗茵倩的小拇指，随后，又把那美工刀反着给推了回去。 差一点。 可以说，就只差那么一点点。 罗茵倩毫无防备的脖颈，便会被直接割开。 所幸，姜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两人的背后，并且用手指捏住了刀片。 “如果这一刀挥下去，你就完了。” 苍白的少年紧蹙着眉头，凝视着惊慌失措的哑女。 不得不承认，它还是小看了庄鸢身上的不幸。 居然这么快。 就能够索取人命了吗？ “你是谁！” 恍然醒悟的罗茵倩猛地回头。 下一秒，姜生的手掌便按在了她的脸上。 “你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回家好好地养伤休息吧。” 世界开始旋转。 无力的女孩蓦地倒下，昏在了姜生的怀中。 对于这种没有灵能抗性的人，雨衣的幻术可谓是屡试不爽。 同时也不会因为用力过猛，而给他们留下什么不可逆的伤害。 …… 等把罗茵倩送进了医务室之后。 姜生和庄鸢，终于有了点可以谈话的空间。 眼下，应当是他们第一次这么正式的交谈。 正式到，姜生还给两人各买了一杯牛奶。 “我刚刚。” 走廊内部的长椅上，庄鸢与姜生坐在一起，手中握着支老式的水笔。 她似乎是想先解释点什么。 但姜生却干脆地抬手，打断了女孩的思路。 “我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向其他人提及，毕竟那只是个意外。” “这样。” 一时语塞的庄鸢低着头，用笔尖恍惚地写道。 最近她的身边，着实是发生了太多离奇且诡异的事情。 以至于此刻，突然有了或许能寻求到答案的机会，她反而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回望姜生，实际上，在认识到哑女体内的厄运，居然已经足以挣脱束缚并使人毙命的时候，它就有了一个大胆且冒险的想法。 原因是灵能管理处的计划，已然跟不上变化了。 “总之，庄鸢。” 明媚的阳光下，姜生的瞳孔突然变成了竖立的形状：“如果我告诉你，你的母亲不是死于什么意外，而是死于一场阴谋，那么，你会想寻仇吗？” ------------ 第一百二十二章：随机应变嘛，随机应变 现在。 让我们再梳理一下庄鸢的“病症”。 还有姜生和灵管处原本的计划。 庄鸢的“病症”是，她的灵魂被种下了一颗不幸的种子。 这颗种子，会让她步入一段绝望的人生。 并且在她死之前，将她的灵体改造成恶灵的形式，乃至极大幅度的缩短她化作怨灵的时间。 另外，因为端菩萨庙的献祭仪式。 使得种子与庄鸢的灵魂，已然紧密的结合在了一起，变得非常难以拔除。 所以灵管处，才设计出了一个虚构情景的计划。 这个计划的初衷是，让庄鸢在不知晓真相的情况下恢复正常的生活，继而于某一个瞬间，感受到想要让时间停滞的美好。 随即使她的灵魂，在那个瞬间里极力地排斥灾厄。 最后隐藏在暗处的工作人员，便可以借助这个短暂的时机，一鼓作气地祓除不幸。 基于这样的目的。 所以杨默默近段时间，才会竭尽所能地接近庄鸢，并且想要与对方打好关系。 然而这个计划在姜生的眼中，无疑还是有一些问题的。 问题就在于等计划成功之后，灵管处的人便会直接撤走。 完全不顾及庄鸢，后续可能会出现的心理或情绪等问题。 于是，姜生的计划就诞生了。它的想法是，在灵管处的计划之余，同时开展一项个人行动。 以同学和朋友的名义，顺其自然地接近庄鸢。 潜移默化的引导她的性格，与为人处事的习惯。 让她不至于在一切结束之后，还沉浸在灵管处那虚构的情景中无法自拔。 起码它要让女孩，可以回归到正常且独立的生活中去。 如此，它才可以安心地离开。 故而到目前为止，姜生都没有切实地接触过庄鸢，甚至很少和对方发生交流。 它只是在观察，源于它想要先了解庄鸢的性格，而不是像杨默默那样一味的讨好。 它有时间，可以慢慢地来，也可以选择一些更加温和的方式去影响他人。 但如今状况，毫无疑问，是已经脱离了姜生与灵管处的共同预期。 庄鸢身上的厄运，已经让事态变得不再缓和。 也使得女孩，不再适合留于普通人的生活。 否则，她很有可能会在毫不自觉的境遇中，置许多无辜的人于死地。 倘若身边不断地发生灾难，少女又怎么能感觉到，足以让她挣脱出不幸的美好呢。 那么，现在究竟该怎么做？ 当看到锋利的美工刀，割向罗茵倩的脖颈时，姜生的脑海里就闪过了数个念头。 首先是庄鸢身上的种子，需要有足够强烈的正面情绪才能松动。 其次是庄鸢体内的厄运，已经很难再由旁人进行单方面的压制了。想要避免无关人员的伤亡，就必须得得到她本人的配合。 最后则是最为核心的问题。 也许真正的保护，并不是让人一无所知。 姜生想。 也许，他应该告诉女孩真相。 而复仇，同样是一种强烈的情感。 ……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因为，姜生所说的内容太过震撼，又全无铺垫。 以至于庄鸢在听闻之后，足足是愣了半分钟，才恍惚地写了一句话。 “意思，其实很简单。” 姜生坐在长椅上，开始斟酌着后续的用词。 “不如，我先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此后的一段时间中，姜生向庄鸢讲述了，有关于端菩萨庙的诸多情报。 也讲述了那天，她母亲含冤死去的情景。 最后，更是将灵管处与自己原本的计划和盘托出。 它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取得庄鸢的信任，进而，征求到对方的配合。 显而易见的是。 女孩体内的厄运，已经让形势急转直下，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循序渐进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等得知了过去发生的一切，少女的眼中，已然失去了焦距。 但渐渐地，她就又回过了神来。 同时在笔记本中缓缓地写道。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重新告诉我真相？” “因为你身上的不幸，已经开始谋取人命了。” 姜生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所以我觉得，不能再放任你无知下去了。” 天上的阳光应当是温暖的。 但此时此刻，庄鸢却感受到了由心底散发出来的寒意。 她沉默着，良久，才再次写道。 “那我如今知晓了这些，不会影响到你们原本的计划吗。” “嗯，关于这点，我也已经认真地考虑过了。” 听着女孩提出的问题，姜生背靠在座椅上，淡淡地点头道。 “第一，无论你知不知道真相，灵管处的计划都可以继续执行，毕竟你仍旧能够去体会生活中的美好。 第二，无论你知不知道真相，各种危险都已经盯上了你。譬如，前天的那只野狗。它就已经被证实了，与在逃的通缉犯有关。 第三，如果始终让你蒙在鼓里，你很可能会在无意识中，继续重伤，乃至害死他人。我不可能为了救你，而弃更多的人于不顾。 所以我决定告诉你实情，让你自己来进行选择。 你可以选择遗忘，想办法用美好来摆脱灾厄。 也可以选择复仇，我会给你一些方向和指引。 但无论如何，在之后的日子里，你都要尽可能地配合我。 这样，我才可以最大限度地遏制你身边的不幸，从而保证其他人的安全。” 空旷的走廊里。 气氛压抑地沉默着。 庞大且繁杂的信息，让庄鸢的思绪难免混乱。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少女还是整理好了心情。 “我要怎么相信你？” 只见庄鸢，突然在笔记本上用力地写道。 “你当然可以不相信我，但你无法阻止我的行动。而一切的结果，最终也会证明所有的真相。” 姜生抬起头，并不温柔，但也不刻薄地说道。 “那我要怎么复仇？” 紧接着，少女又咬着牙，写下了个新的问题。 意料之中啊。 看着这个问题，苍白的少年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个方向。其一，我会负责联络灵管处的人。拜托他们，教导你使用灵能的技巧。并且，让你参与到调查怪异协同的行动当中。 其二，从今天开始，到你身上的种子被拔除为止。我都会寸步不离地，守在你身边。一边帮你压制灾厄，一边帮你寻找怪异协同的成员。” 话至此处，姜生的头颅，已然变成了黑猫的模样。兽瞳里寒芒闪烁，嘴角处犬牙凸显。 “他们有一个，我抓一个，有两个，我抓一双。” …… 庄鸢走了。 在思虑中，她说，她想去请一个假。 姜生并没有跟上去，因为少女刚离开没多久，杨默默就出现在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这种事情，你应该提前跟我们商量一下。” 看着姜生变回人形的面孔，杨默默略显无奈，又稍带抱怨地说道。 “就算她知道了真相，你们的计划，也仍然可以继续，不是吗？” 姜生回过头反问了一句，毕竟让人释怀的方式，向来不止有一种。 “但我们并不知道，她适不适合成为一个灵修者。” 杨默默摊开手，苦笑着叹了口气。 “所以啊，我会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姜生说着。 毫无疑问，它的存在，并不止是为了帮助庄鸢。 同时，也是为了监视庄鸢。 ------------ 第一百二十三章：上班应该自带“干粮” 下午三点。 「咔嚓。」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回响在昏暗且空旷的房间里。 由于灵管处的介入，下河区分配给庄鸢的安置房，也要比一般的安置房稍好上一些。 从大体上看，这应当是一套价位适中的单人公寓。 庄鸢可以在这里，免费地居住到高中毕业。 过程中，每个月还可以向社区申领两笔救助金。 但等到她正式毕业之后，女孩就需要开始独立的生活。. 也就是说。 一旦离开了高中，庄鸢就必须想办法养活自己。 否则，她便只能流离失所了。 当然了，这并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有灵管处在背后运作，庄鸢八成还得不到这么好的安置条件。 屋外又开始下起了小雨。 今天对于少女来说，无疑不是平凡的一天。 因为她猛地知晓了太多的秘密。 雨点摔落在窗沿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半开半掩的窗扉处，透入了些许寒冷的微风。 庄鸢有点饿了。 大概是因为心思混乱的关系，中午离开学校的时候，她并没有去吃午饭。 于是此刻，她空空的腹中难免发出了几声悲鸣。 姑且，先弄点吃的吧。 女孩想。 这时，她却突然瞥见了一只，背着个小型书包的黑猫。正蹲在窗外，用爪子敲打着玻璃。 「当当当，当当当。」 这敲打声便像是一种提醒。 之后，黑猫就穿过了虚掩的窗门。 大大方方地跳进了房间里。 「姜，姜生？」 雨跟猫的结合，让庄鸢直接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只见她略显恍惚地掏出了手机，表情僵硬地输出着文字。 没有开灯的环境里，电子屏幕上的荧光显得格外刺眼。 「啊，是我。」 然而当黑猫抖着身上的雨水，切切实实地口吐人言时，少女仍旧是被吓了一跳。 「你这个地方，还挺难找的。」 全凭灵管处介绍而来的野猫，一边动嘴说着闲话，一边侧目打量着房屋内部的结构。 「好空，都没去买家具吗？」 「啊，我也用不到多少家具。」 下意识地用文字回答着问题，对于如今的庄鸢来讲，生活里也的确只要有必需品就够了。 「不，不对。」 但很快，女孩又回过了神来，随即诧异地望着黑猫打字道。 「你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 「嗯？」 同样诧异地扫了女孩一眼，姜生抬起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耳朵。 「中午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从今天开始，我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你，负责帮你压制身上的厄运。而你，也需要配合我的工作。」 黑猫作为一件咒物，理论上可以遏制大量的不幸。 所以，倘若它能够与庄鸢形影不离地呆在一起。 再由杨默默，帮忙净化掉部分逸散出去的灾厄。 那么庄鸢将带来的危害，便会被限于最低。 这是今天早上，云鬼和雨衣刚刚讨论出来的方案。 实际效果尚且未知，但姜生不介意尝试一番。 再等到庄鸢，掌握了与灵能相关的各种技巧，她面向不幸的抗性也会慢慢变高。 届时。 双方 控制灾厄的力度，自然就能够最大化了。 「这，这样。」 听着黑猫理所应当的发言，庄鸢低下头，用指尖划拉着手机。 「那你，想吃点东西吗，我也准备要做晚饭了。」 或许是出于礼貌，女孩在触屏上多输入了一行文字。 不过面对着她的邀请。 黑猫却只是坐在了地上，并且将身后的书包给解了下来，乃至人模人样地用前爪抱住。 「哦，不用了，我自己有带点心。」 说罢，姜生便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水果罐头。 很显然，它的良知，尚不允许它在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孩家蹭饭。 「猫，可以吃糖水罐头的吗？」 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庄鸢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就连手指敲出文字的速度，都变得慢了一些。 「我可以吃糖水罐头。」 毫不客气地，宣扬彰显着自己的独特个性，姜生把水果罐头放在了一旁。 看着体型不大的野猫，做着极为拟人的动作。 性格孤僻的庄鸢，竟然也萌生出了几分兴致。 「那一个罐头，就够你吃了吗？」 女孩继续用文字询问道，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姜生应当是那种胃口很大的妖怪。 「灵能愈强的个体，需求的食物便愈少。」 瞧着少女好奇的模样，姜生老神在在地科普起了知识，身后的尾巴亦不自觉地缓缓摇晃。 「不过日常中必要的营养，还是得补充一些的。」 「是吗，那我可以摸你一下吗？」 突然，庄鸢没头没脑地提出了一个要求，甚至将打好的文字认真地举在了面前。 「哈？」 黑猫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修长的尾巴也猛地顿住。 「喂，你不会觉得奇怪吗，我可是能变成人的哦。」 「的确。」 庄鸢想了想，点着头，又再次写道。 「那我可以摸你一下吗？」 「不行。」 姜生坚决地摆起了脑袋。 「哦。」 无奈地敲出了一个孤零零的字节。 少女失落的情绪溢于言表。 「拜托你稍微认真一点，我们是相当严肃的工作关系。」 黑猫见状，只得踱步在地板间，不甚客气地教训道。 「而且，我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猫咪。咒物，妖怪，异种，无论你怎么理解都好，总而言之，我从前可是吃过人的！」 说着。 也许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姜生还露出了两排尖锐的牙齿。 吓得庄鸢立马就缩起了脖子，遂慌乱地用手机回复道。 「我，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快去做饭，吃饱了我还有些事要和你商量。」 把前爪抱在胸口上重新坐定，姜生像是位大爷似地打开罐头，一板一眼地吃起了水果。 外头的雨淅淅沥沥。 屋里的人心情复杂。 如今正值风雨飘摇的时节。 眼下，也的确不适合儿戏。 ------------ 上架感言 嗯，这样一来，黑猫也算是正式上架了。 虽然更新可能依旧不大稳定，但是这本书是绝对不会再断了，笑哭。 字数的话，也预计会有一百万字。 我想好好地写完它，然后再好好地补上之前的坑。 没错，等黑猫完结之后，我不会直接开新书。 而是先按照顺序，补完大侠，教练和故乡这三个遗憾。 同时，我也会给这几本书再润色修改一番。 收入并不重要，只是想给大家，也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那么，再次感谢各位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往后余生，我也希望能用我的文字，继续去讲述更多的故事。 ------------ 第一百二十四章：不要激光笔 「哦，累积的厄运，居然直接跳过了残害的阶段，演变成要杀害目标了吗？」 夜晚，白家，杨默默正在向白贯吉汇报着今天的见闻。 当听到庄鸢身上的不幸，差点害死了一个学生之后。 男人的眉头也紧皱了起来。 「那么姜生所做的决定，倒是也无可厚非了。」 「所以，我们要调整计划吗。」 杨默默接着询问道。 「可以调整。」 一边衡量着得失，白贯吉一边给自己剥了个橘子。 「但是需要注意力度，我们现在还不能向庄鸢透露过多的情报。而且，蓝山市已经越来越不太平了。最近，我和处里的工作人员，又查到了数个，灵异乃至是灵能力者活动的痕迹。所以，暂时先给庄鸢一级的权限吧。」 级的权限？」杨默默挑了挑眉头。 「没错，从现在开始，她可以学习灵能方面的知识，也可以过问怪异协同的案情，但是部分高级的咒术与核心的文件，还是要对她进行一定的保留。」 白贯吉说着，恍惚间又看了一眼姜生的座位：「今天晚上，姜生还回来吃饭吗？」 「哦，它最近都不回来了，考虑到庄鸢的不幸随时有可能爆发，所以它决定二十四小时地监视对方。」 简单地转达了一下黑猫的意思，杨默默也伸手拿了个柑橘。 宽敞的客厅里，两个人对坐着，突然显得有一些冷清。 「那你有空，就给它送一下饭吧。」 回想起姜生那尤为熟悉的外貌，白贯吉的眼神又略微低落了几分。 「知道了。」 杨默默随意地吃着橘子，可下一秒便猛地打了个哆嗦。 「嘶，这橘子好酸啊。」 「酸也有营养。」 坦然地将一整个橘子塞进了嘴里。 白贯吉面无表情地咀嚼着。 半天，才重新开口道。 「这橘子谁买的。」 「好像是赵嵇康吧（灵管处的某位职员）。」 「扣他两小时的工资。」 「哈，我就说这橘子酸吧！」 「是酸掉牙了！」 另一边，庄鸢的安置屋内。 女孩给自己做的晚饭，是一顿异常简单的面条。 吃完之后，她就麻利地清洗起了朴素的碗筷。 房间里没有开灯，全由城市的霓虹将四面照亮，因为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节省电费。 一个月省五十几块。 一年就有六百来块。 多将一点现金存进银行里，庄鸢亦能够多上一些安心的感觉。 在向少女交代完，一系列需要恪守的事项过后。 黑猫就蹲在窗边，审视起了城区中的雨景。 当然了。 实际上它只是在借助雨幕，监管周围的灾厄罢了。 有庄鸢这么个不稳定的因素存在。 姜生的神经也难免紧绷。 「嗒。」 轻轻地将洗好的碗筷，搭在了简陋的柜子旁。 ….庄鸢侧过头来看了黑猫一眼。 「啊，啊。」 薄薄的嘴唇微微地张合，便算是吸引了对方的注意。 「怎么了。」 姜生翘着尾巴，冷清地寻声问道。 「你今晚，想在哪里休息？」 女孩拿起手机，多少有些紧张地输入着文字。 很显然，她是还没从黑猫吃人 的消息中缓过劲来。 「哦，我呆在窗台上就够了。」 姜生弯下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动物的习惯于它而言，仍旧有些难以避免。 「那你……」 女孩或是想，再问问对方的需求。 可姜生，却径直打断了她的顾虑。 「好了，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怪异协同也好，灾厄种子也罢，我都会想办法解决掉的。」 不可否认的是。 此时此刻在少女的眼中，黑猫大概是一个相当矛盾的个体。 它既温和，又严肃。 既瘦小，又恐怖。 既真实，又神秘。 女孩应当是害怕它的，但又莫名地想要去信赖它。 于是，配合就成了下意识的选择。 「我，我知道了。」 见姜生不想说太多的话。 庄鸢写完回复，便坐在桌边检查起了自己的伤口。 是的，罗茵倩到底是划伤了她。 只是落下的刀伤并不算深，所以谁都没有太过重视。 现在看起来，血迹已然干涸，破口也快要结痂了。问题确实不大严重，就是外观有点吓人。 当庄鸢掀开杂乱的刘海时，蹲坐在窗边的姜生，也罕见地愣了一下。 原因是，女孩长得竟出奇的好看。 精致的轮廓，俊秀的五官。 让身处于黑猫心底的雨衣，都嫉妒地啧了一声。 然后，姜生就暗暗地感叹了句。 嚯，幸好这张脸平时没露出来。 不然，招来的麻烦可能就更多了。 啊，不得不承认。 有些家伙，的确是活该「孤独」的。 他们呐，生来就不适合跟正常人打交道。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夜色也越来越深了。 庄鸢铺好了被褥准备休息。 但无法入睡的她，思来想去，还是希望找姜生搭几句话。 只见女孩取出了手机，用光线在黑猫的身边「游走」着。 几分钟之后，便成功地引起了对方的侧目。 「你有什么事吗？」 姜生的语气里透露着些许的疲惫。 因为它需要强忍着去追光的冲动。 如此才可以保持最基本的「威严」。 「我，我想和你聊聊。」 庄鸢低下头，自手机中断断续续地写道。 「行啊，你想聊什么？」闲来无事的黑猫，也终于不再抗拒。 乃至起身趴在了窗前，优雅地伸了个懒腰。 「什么都可以。」 不能说话的哑女半举着屏幕。 事实上，在她的心里，已经积攒了太多的茫然与无措。故而，暂时不能够睡下，倒也十分正常。 「那你就看着聊吧，我会视情况来回应你的。」 姜生眨着双眼，本该偏向于金黄色的瞳孔，在夜里也泛出了幽幽的绿光。 「好，好的。」 少女思量着，随即便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说起来，你既然是一只黑猫，为什么会变成一个白化病人呢。」 「哦，因为他是我吃的第一个人。」 「啊，那，那你为什么要吃他？」 「因为他让我吃了他，甚至还逼我吃了他。」 「怎么会。」 「怎么不会 ，小姑娘，灵异的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残酷得多。」 「那你之后，也可能会吃了我吗？」. 「不会。」 「真的吗？」 「真的，因为我不喜欢吃人，很不喜欢。」 . 非玩家角色 ------------ 第一百二十五章：第二阶段 无法催人入梦的夜晚，总是显得格外漫长。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庄鸢又向姜生提出了许多的问题。 譬如，灵能管理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譬如，灵能力者究竟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又譬如，怪异协同培养怨灵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对于这些问题的答案，姜生自己也多是一知半解。 故而亦只能略显含糊地，给上一些不大明确的回复。 最后。 女孩应当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向黑猫询问起了自己的母亲。 「我妈妈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被杀害的呢。」 荧光闪烁的手机屏幕上，逐渐跳出了这样的一行小字。 对此，姜生足足是斟酌了几分钟的时间，才犹豫着，缓缓地说道。 「她，被当作是一件祭品，将舌头献给你了。」 出于之前所做的决定，黑猫的确没有再欺骗女孩。 而是将真相，用尽量委婉的语气给说了出来。 但即便如此，庄鸢还是陷入了久久的恍惚之中。 夜晚依旧漫长。 然而眼下，就连几句随意地攀谈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月色孤单地从空中经过。 谁知道呢，城市间那绚丽的霓虹。 有时或许，也会让它觉得自己可有可无吧。 第二天一早，杨默默就跑了庄鸢家的楼下，给姜生和女孩送饭。 学校里，她们三个都已经请了假。 所以现在，也暂时不用去上课了。 不过在见到杨默默的时候，庄鸢仍旧显得有些局促。 毕竟昨天，姜生是变成了猫的样子再过来的。 而杨默默呢，毫无疑问并没有这种古怪的能力。 于是，气氛自然而然地就变得尴尬了不少。 「说起来，默默，你难道也是一只妖怪吗？」 自接待杨默默进入家门的过程中。 庄鸢用手机提出了一个问题。 「是啊。」 蹲坐在柜子上的黑猫，视见了这个新颖的思路，当即就抢先一步地答道。 「她是只犬妖，杂毛犬。」 「神他妈的杂毛犬。」 毫不客气地，把一只手掌盖在了姜生的脑袋上。 杨默默大肆揉搓着黑猫的耳朵，同时引来了庄鸢的一阵艳羡。 「我是人，货真价实的人。」 面向哑女重新介绍着自己，少女放下了手头的饭盒：「而且之后，我还会是你的灵能导师，专门负责教导你有关于灵学方面的知识。」 「灵学？」 庄鸢茫然地愣了一下。 「没错。」 杨默默笑着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总之，现在先一起吃饭吧，吃完饭我再带你去我们的办事处看一看。」 等到了那里。 各种各样的文件，大概就能够让庄鸢认识到一切了。 姜生三人的「假期」，径直持续到了四天之后，也就是另一个周末。 「不对劲啊，这也太不对劲了。」 学校旁的奶茶店里，林嫣与约了席思雨在此碰面。 等人的间隙，她的嘴里还不停地喃喃着，些许旁人听不懂的怪话。 以至于。 待席思雨抵达店内的时候，直接就注意到了，自己这位友人的异常。 「什么不对劲啊，嫣与，你还好吗？」 「啊，小雨，你来了。」 被吓了一跳的林嫣与回过神来，伸手握住了同伴的拇指。 「我还好啦，我说的不对劲，是关于那个姜生的。」 「哦，他啊。」 知道林嫣与，正在调查姜生的席思雨叹了口气。 随即就点了杯珍珠奶茶，并且入座劝道。 「嫣与，你这样又是何必呢，大家都是同学。」 「我知道，但是那个姜生，他真的很不正常。」 林嫣与说着，不禁将另一只手也搭在了席思雨的掌间。 「小雨，你是在别的班上课的，所以可能并不知情。然而在姜生和杨默默这对姐弟的身上，真的已经有太多太多的疑点了。」. 我怎么就不知情了。 无奈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过自口头上，席思雨还是相当配合地问道。 「比如说呢？」 「比如说，姜生的白化病。正常的白化病人，应该都很害怕光线才对。然而姜生呢，他根本就不害怕灯光，甚至都害不怕紫外线。」 林嫣与深吸了口气。 像是准备把自己，在这些天里所调查到的一切内容，都和盘托出。 「不管是在什么地方，他的表现都与我们常人别无二致。要知道，白化病作为一种基因病，就算是好转了，也绝对不会好转得这么显著。 包括之前，四班有个混混看姜生不顺眼。就拿了个紫外线灯，想照他的脸。谁知道，姜生完全不受其影响，乃至还可以和别人继续聊天。」 「呃，这能说明什么，他是个特例？」 无法袒露出实情的席思雨，不得不揣着明白装糊涂。 「也有可能，是他根本就没病。」 尚未意识到这一点的林嫣与，接着分析道。 「还有，同样是那个混混，他曾经放出话来要教训姜生。然后第二天，他和他的三个朋友，就被杨默默一个人，堵在校外的巷子给里打哭了。」 「还有这事？」 席思雨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起初也没当真。」 林嫣与满脸严肃地吃了口甜点。 「但是在调查过后，我发现，杨默默何止是揍了四个人。她几乎是把校内的不良团体都教训了一遍，还是在没什么人知道的情况下。现在那些不安分的学生碰到与她有关系的人，全部都是躲着走的。这种轻里的情节发生在现实之中，你难道就不觉得有问题吗？」 「呃，也许别人练过武术？」 席思雨苦笑着，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那这个，又该怎么解释？」 说着，林嫣与终于拿出了手中最有分量的线索。 某篇转载量极高的贴文。 「上周，杨默默和姜生刚刚转校。我混迹的论坛上，就出现了一篇叫做人面犬的帖子。这周，杨默默和姜生刚刚请假。那个本该已经失踪多日的用户，居然就又回来发布了一篇新帖，甚至还利用虚拟数据做了引流。小雨，你仔细地想一想，这个时间的分布代表着什么？」 「寿衣，老人？」 席思雨打量着帖子的标题，周围的空气，貌似也有了几分寒意。 ------------ 第一百二十六章：意料之外的入局者 若是要问，姜生与杨默默的背后到底有没有问题。 那么席思雨可以肯定地说，他俩绝对是有问题的。 但若是要问，姜生与杨默默究竟是好是坏，是善是恶。 那么之前曾被两人救过，之后又亲眼视见黑猫灭火的席思雨，显然并不能认同自家好友的看法。 「难道，你认为是他们发布了这些帖子？」 从手机上抬起了眼睛，席思雨看着林嫣与缓缓地问道。 随即，林嫣与便纠正了她的用词。 「不，不止是这样。我认为，我们可能是遇见了真正的灵异。」 「就因为你看见姜生捏了个手印？」 席思雨的眼神闪烁着，心思开始也摇摆不定。 因为她有点想不出来，能在回避真相的情况下解开误会的办法。 「是好几个，好几个手印。」 林嫣与咬着挖甜点的勺子，再次郑重地申明道。 「而且那些手印，给了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然后我就晕倒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根本就没有低血糖，怎么会突然晕倒呢。还有李宇航和汪海，他们对那晚也完全没有印象。小雨，当时你是醒着的，你就没有，发现什么诡异的地方吗？」: 「我？」 见话题被扯到了自己的身上，席思雨遂变得更紧张了一些。 「我能有什么发现啊，那时候我也已经被吓傻了。四面八方的，到处都是野狗。我想，我们大概是不小心闯入了什么，流浪狗的聚集地吧。」 「是吗？」 略显犹豫地，打量着席思雨躲闪的眼神，不过林嫣与最终还是相信了自己的友人。 「行吧，总之，我还是很怀疑姜杨那对姐弟。所以我决定利用这篇帖子，再把他们约出来进行一次探灵活动。」 「还来？」 听到这话，席思雨低压的声音都不禁放大了些。 紧接着，她又伸手抓住了林嫣与的胳膊。 「嫣与，你明知道可能有危险，为什么还要过去呢？」 「呼。」 约莫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林嫣与将嘴里的勺子插回了甜点上。 「因为有些事，我必须要弄清楚。」 「所以说，你是怎么把已经注销的账户给找回来的？」 怪异协同的出租屋内，矮胖子站在高瘦子的身边，好奇地问道。 「商业机密。」 高瘦子摆弄着电脑，颇为懒散地回应了句。 「还有刷流量的法子，一下就让这篇帖子的热度上涨了好几倍。」 矮胖子颇为好奇地，借粗大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继而又拿手肘撞了撞高瘦子的肩膀。 「哎，之后你能不能也教教我这些电脑上的手段，我用两个呼风的秘咒来和你换。」 「三个。」 高瘦子头也不回地拔高了价码。 「行。」 矮胖子咬着牙吃了闷亏。 就在这时。 一个空洞的声音，却突然出现在了两人的背后。 「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动静的胖瘦两人，先是愣了半秒，随即大脑一颤。 乃至立刻转过了身来，低头拜倒。 「老大。」 「嗯。」 只见布满血污的房间中央，有一个扭曲且虚幻的人影正站在那里，用一双深陷于阴影底下的眼睛，幽幽地注视着二人。 「我问你们，这里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有了明确的方案。」 高瘦子表情严肃地回应道。 至于矮胖子呢，则是满脸紧张地擦着颈间的油脂。 「没错，我们准备借助各种有影响力的灵异事件，来吸引外界的注意。只等灵管处的人疲于应对时，就，就直接出手，抓捕实验对象。」 「是吗？」 扭曲的人影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至今，都还没能接触到任务目标？」 「是，是的。」 高瘦子深埋着头颅，语气惭愧道。 「还真是没用啊。」 扭曲的人影感叹了一句。 随即，胖瘦二人都半跪了下来。 「老大，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是啊老大，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就够了。」 房间里沉默着。 胖瘦二人的脊背，一点一点地被汗水浸湿。 终于，扭曲的黑影再次开口，出声说道。 「无论你们有什么计划，这两天都尽快落实吧。一周之后，我会专门抽时间来一趟蓝山市，动手杀了白贯吉。届时，我不希望受到旁人的影响，更不希望有意外发生。」 「杀，杀了白贯吉？」 高瘦子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反观矮胖子，倒是趁机讨好谄媚了起来。 「嘿，老大，这种事情何须你亲自动手啊。半个废人罢了，不如就一并交给我们吧。」 可惜，屋内的人影却并不吃这套。 「白贯吉的能力很可怕，而且执行的规则也很简单。你们两个，还远不是他的对手。这个人如果不处理掉，往后很可能会成为计划的阻碍。所以，现在既然知道了他在哪里，我就有必要，亲手杀了他。至于你们，把其余的琐事处理好就可以了，听明白了吗？」 「我清楚了，老大。」 高瘦子全无异议点着头，应下了所有的指令。 见上头的人油盐不进，矮胖子也只好讪笑着连连附和道。 「明白了，这下都明白了，老大你就放心吧。」 「嗯。」 不再关注心思各异的两人，虚无的人影向后退了一步，缓缓地淡入了空气之中，直至彻底地消失不见。 离开之前，他又看了眼蓝山市的街景。 白贯吉，你我之间的事，也该有一个了结了。 ------------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拜年贴 嗯，听说网站有个新活动，开一篇感言，可以让大家阅读抽奖，所以我也来凑个热闹。 不过关于作品，想说的话我都已经在上架感言里说过了。 因而于此，我就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吧，哈哈。 那么，新的一年里，希望诸位万事顺遂，健健康康，吉祥如意。 哪怕是在一个，大环境不那么好的年头中，也能幸福快乐地度过每一天。 ------------ 第一百二十七章：三千，三千 事实上。 林嫣与也并没有觉得，就是姜生和杨默默发布了，有关于人面犬和寿衣老人的帖子。 她只是觉得，这两人与此事有脱不开的关系而已。 同时她也不认为，姜生和杨默默是什么恶人。 因为在上一次的探灵活动中，他俩皆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反而是叫来了警察，把昏迷的众人给送回了家。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如此，林嫣与又为什么要紧盯着姜生和杨默默不放呢。 因为她跟踪了近十年的灵异。 如今也的确是很需要知道，灵异是否真的存在。 所以她便根据眼下，自己所掌握的各种信息。 制定了一个初步的观察计划。 没错，林嫣与其实并不准备拿自己的真实身份，来邀请姜生和杨默默参与什么探灵活动。 她的打算是。 先借助匿名的邮箱，将与人面犬出自同一账号下的，涉及到寿衣老人的信息发送给此二人。 然后再于暗中观察他们的反应。 也就是从侧面，邀请这两个人来调查该起事件。 如果对方全不在意，或者是当成儿戏。 那么之前的种种猜测，可能就都是误会。 人面犬是假的，寿衣老人也不会有什么威胁。 但如果对方如临大敌，乃至是严阵以待。 那么，林嫣与起码得保护好她身边的人。 是的，这位少女所说的，必须要弄清楚的事。 即为，如果这座城市真的存在什么超自然的力量。 那么，她至少要让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们保持安全。 …… 「保持，保持，保持住呼吸的节奏。」 庄鸢的安置屋内，杨默默正盘坐在地板上，看着身前与她摆出同一姿势的女孩，满脸严肃地说道。 「让你的整个精神，处于一种完全放空的状态。你会感觉到意识，逐渐脱离了肉体。然后观察，观察四周存在的一切。记住，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忘了呼吸。现在，告诉我，你见到了什么？」 ‘光影，蓝色的，人？， 庄鸢闭着眼睛，嘴巴依旧无法开口说话。 但是在灵感的世界中，她的意识却发出了一点，断断续续的声音。 「很好。」 杨默默转过头，与站在近旁的姜生对视了一眼，随后接着说道。 「那个，就是你的灵魂。去吧，去接近她，记得呼吸，慢慢地呼吸。乃至去感受她，利用你，能够利用的任何感官。静静地，感受她。」 「滋！」 就在庄鸢渐入佳境，灵感自行向外延伸的时候。 电插座旁的热水壶，却突兀地发出了阵阵嗡鸣。 一片片白雾从壶口涌现。 吵得庄鸢亦睁开了眼睛。 「啊，是热水开了。」 灵敏的黑猫立马就关闭了开关。 但还是没法改变，通灵流程已被打断的事实。 正式开始学习咒术的第四天，庄鸢仍旧没有凝聚出属于自己的灵力。…. 这使得她至今都不能够重归校园。 因为没有灵力，女孩体内那浓度惊人的厄运，就只能借由姜生和杨默默来协调平衡。 此类做法放在以往，或许还没什么问题。 可是置于如今这种，厄运能够索取人命的局面下，显然还是太过于粗糙和简陋了。 所以最近，灵管处给庄鸢定下的 首个目标，就是让她先学会使用灵力。 只有当庄鸢掌握了灵学的基础，并且在面对灾厄时，也能具有一定的抗性之后，他们才会让女孩恢复自由。 怎么说呢，这大概就是知晓真相的代价吧。 权利与责任，总是相互依存的。 不过杨默默这几天，倒是对庄鸢学习的进度颇为满意。 用她的话来说，一个人能够在两周之内感受到自己的灵体，就已经算是相当有天赋的存在了。 而庄鸢呢，毫无疑问，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天才。 毕竟她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自身的灵体。 眼下更是自未满一周时，便已然触摸到了聚灵的门槛。 虽然这个成绩，比之杨默默来说尚且略显平庸，但庄鸢又不是冲着管理人而去的，所以也无需好高骛远。 「啊，啊。」 神情恍惚地张开嘴唇，吐出了两个干涩的音节。 庄鸢先是愣了几秒。 随即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并不能像灵感那样「开口说话」，于是又提笔在笔记本上写了一句。 「我好像，马上就可以凝聚出些许灵力了。」 四天前。 她曾在灵管处帮助下，到警局查阅了有关于端菩萨庙的所有档案。 另外还包括了十余起，最近才与端菩萨庙联系到一起的失踪案件。 现在，她已经不再怀疑姜生之前的言论了。 甚至在见过了母亲，被特殊收容的遗体之后，女孩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少许的变化。 她没日没夜地汲取着知识。 为的就是能尽快地参与到，追查怪异协同的行动当中。 可惜有些事情，总是需要时间来沉淀的。 「不错，很不错。」 杨默默满心欢喜地，勾住了庄鸢的肩膀，继而又用八臂女的手掌摸起了对方的头发。 「作为我的第一个学生，小鸢你真的很有天赋，姜生，快来帮我夸夸她。」 「呃，这是什么非常值得夸奖的事情吗？」 因为这辈子生来就是件咒物，所以黑猫的确是不懂得普通人修行的疾苦。 它只是一个慵懒且冷漠的灵魂。 倘若不是命运的戏弄，此刻应当也不会站在这里。 「总之，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 无奈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姜生蹲坐在水壶的侧边皱眉道。 「我最近，又有了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这种预感让我既紧张又焦躁，就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恐怖要降临了一样。」 「巨大的恐怖？」 杨默默表情僵硬地思索了片刻，临了又笑着摆了摆手。 「我说你啊，是不是太胆小了一点，现在我们这边，总共有三个管理人级的战力，外加五位高阶的灵修者和七名老练的灵修者。所以你完全可以简单地推理一下，会有什么恐怖能让我们这些人都束手无策呢？」 「是啊。」 许是幽幽地，把视线从杨默默的身上逐渐移开，姜生同样费解地反问了一句。 「会有什么恐怖，能让我们这些人都束手无策呢？」. 非玩家角色 ------------ 请假一天，明天更新 这两天因为拜年，耽误了更新，很抱歉。今天请假一天，明天会重新开始更新的。 ------------ 第一百二十八章：邮箱广告爱讲故事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准备一下，我们先吃个饭。」 晚饭时分，杨默默主动开口，叫停了今日的修行。 庄鸢的灵魂并不强大，如今也的确是需要休憩。 姜生摇着尾巴，俯卧在窗台上。 它正在用爪垫划拉着手机，同时还专心致志地，浏览着近期的城市新闻。 心中不安的情绪让它有点不自在。 现在，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舒缓排解一番了。 「唔，让我看看，我今天应该是买了点鸡蛋再过来的。」 出于不在庄鸢家蹭饭的原则，杨默默每次来都会自带食材。 现在亦蹲在菜篮子边，寻思琢磨着晚上该吃点什么。 而庄鸢则是趁这个机会，小心翼翼地绕到了姜生的背后，伸手抚摸起了黑猫的毛发。 自从杨默默来了以后，姜生的威严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现在的庄鸢不仅不怕它，还总是想着占它的「便宜」。 这无疑使得姜生很不痛快。 摸摸摸，摸什么摸，我刚理顺的毛，转眼就又被你们给弄乱了。 「咕噜咕噜咕噜。」 心中这么抱怨着，可惜黑猫的喉咙里却已经打起了闷鼓。 事实证明，只要还是个动物，就没法避免身体的本能。 「叮咚。」 恰逢此时。 两封匿名的电子邮件，竟一同被送进了姜生，和杨默默的线上邮箱中。 黑猫下意识地打开了文件。 然后就看到了一篇奇怪的贴文。 文章的内容大致如下。 题名：同安街的寿衣老人。 你有去过同安街吗？ 在下河街老庙的东边，南门街饭堂的西边，有一条格外僻静的小道。 路不长，也不好找。 但是那里头，却有好几家办白事的铺子。 有卖纸钱的，有做棺材的，有裁寿衣的。 阴气重得很。 大白天的四下逛一圈，就足以让人脊背发凉。 至于寿衣老人的故事呢。 细讲起来，貌似便是在这条巷子间传开的。 传闻中，人有三把火。 其一在头顶，其二三在左右，并立双肩，是以守得人阳气周全。 凡邪祟不灭三火，乃难害人命。 然三火若灭，则百害侵袭。 故而，同安街历来有三不进。 是为风不进，雨不进，披蓑戴笠亦不进。 用更直白的话来讲，就是大风天不能进同安街，大雨天不能进同安街。 手持雨具还头带宽帽的人，也不能进同安街。 因为风会刮灭火，雨会熄灭火。 伞檐大帽，同样会将火给压低。 使得隐藏在暗处的鬼怪，寻着害人的契机。 同安街是不干净的，住在那附近的老人常常会这么说。 因为它不干净，所以其里厢建不起居民楼。 因为它不干净，所以风雨天商铺都不开门。 因为它不干净，所以没有人会在碰到三不进的时候，仍旧选择走那条街。 …. 否则。 你很可能会在狭窄的街道上，听见些许烧纸的声音。 这个时候，能跑就跑吧，不要回头。 因为在那烧纸的，八成是一个穿着寿衣的老叟。 他会在你回头的时候，往你的脸上吹一口浊气。 如此，你最大的一把火就灭了。 而你，便也跑不了了。 …… 什么鬼？ 看着眼前这篇，如同是一个三流写手拼凑出来的鬼故事，姜生的脸色多少有些微妙。 现在发邮箱广告，都已经流行用这种形式了吗？ 会不会太超前了一点？ 突然，姜生的眼神停留在了文章下的一段热评上。 「咦，这篇帖子的楼主，好像就是先前那个，发布了人面犬的家伙吧。」 「不会吧，我听说写那篇文章的人，已经把所有的账号都注销了。」 「可是你们看，他们的id和地址（截图），全部都是一样的。」 「嘶，注销的账号能找回吗？」 「楼主的笔力下降了啊，这篇故事的代入感和真实感都变弱了好多。」 「可是转载量却高得吓人。」 「刷的吧。」 「有点诡异啊。」 「的确，注销的账号都能起死回生，难道是网站在搞事？」 …… 「杨默默！」 趴在窗边的黑猫猛地站了起来。 遂用极其严肃的声音呼唤着，某个它以为还在哪儿翻着食材的女孩。 「我看到了。」 然而杨默默，其实也已经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此刻正在看着贴文下的各种评论。 「这个寿衣老人，跟我们上次遇见的人面犬，很可能是出自同一个，乃至是同一批人的手笔。他们要干什么，引发恐慌吗，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一边喃喃自语着，少女的眉头一边缓缓蹙起。 鼻梁上的疤痕略微倾斜，清秀的面孔上也多了几分凶性。 （嗯，如果这伤疤不是猫抓的就更好了。） 「对方明显是在刻意地制造都市传说，你们准备怎么办？」 高高地翘起尾巴，黑猫紧盯着杨默默的侧脸。 而它说的你们，自然就是少女背后的灵能管理处。 「我现在就回处里去通报状况，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调一批人手，过来排查这起事件。至于你，暂时先待在这里吧，记住，保护好我的学生。」 杨默默说着，抬头看了庄鸢一眼。 同时将手机收回了上衣的口袋里。 「我知道了。」 姜生点了点脑袋，亦算是认可了女孩的方案。 谁知这时。 庄鸢却忽地张开了嘴巴。 「啊，啊。」 只见这位哑女，先是用双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一番，随后又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乃至有些紧张地写道。 「我也想，跟过去看看，可以吗？」 「跟去哪儿，灵管处？」 杨默默显然是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但随即，她就愣了一下，接着又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思。 不可否认的是，能够参与到一些正式的行动当中。 对于学员的成长来说，或许会有不小的帮助。 而且根据人面犬的战力来看，寿衣老人的强度大概也不会脱离掌控。 然而她尚不能确定，庄鸢是否已经准备好了，去直面灵异。 毕竟，那是一个与「现实」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那里有着太多的荒诞和诡异。 「让她过去吧。」 直至站在一旁的姜生也开口道。 「我会看好她的。」 非玩 家角色 ------------ 第一百二十九章：规则多是用来违反的 「奇怪，姜生去哪儿了？」 星期六的早晨。 林嫣与正坐在一家商场的三楼，利用其手机摄影的远景功能，观察着街对面的白家。 她是从学校管事的老师那，问到白家的地址的，用的是来探望同学和递交笔记的借口。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白家内外，好像就只有杨默默一个人。 至少她在这守了大半个小时，都没有看到过其余的身影。 杨默默就这样，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早餐，一个人收拾东西。 直到现在准备一个人出门。 好冷清的家庭啊。 忍不住地在心里嘀咕了句。 林嫣与抬手压了压帽子，继而转身匆匆离开了商场，以便跟上杨默默的步伐。 眼下既然找不到姜生，那观察一下杨默默，显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少女如是计较着。 乃至在之后的三十分钟里，她一路跟着杨默默，来到了另一栋居民楼的底下。 这是哪？ 远远地吊在杨默默的背后，林嫣与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突然，她的目光顿在了斜前方的两个人身上。 那是，姜生和庄鸢！ 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被吓了一跳的林嫣与，赶忙躲进了家小杂货店中。 而另一边呢，才刚与杨默默汇合的姜生，似乎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只见它蓦地侧开了眼睛，扫视了两圈周围的环境。 不过见四面的都是些普通人，这只猫也就放下了戒心。 当然了，此刻它是已然变成了白发少年的模样，否则林嫣与也不会认出它来。 「你们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随手将一瓶水递给了杨默默，姜生的表情难免有些严肃地问道。 「差不多都已经安排好了。」 杨默默接过水，并将之放进了随身携带的腰包里，宽大的棒球服和修身的运动裤，皆让她看起来分外干练。 头上的鸭舌帽也遵循着计划，专门选了个大檐的款式。 没错，今天的姜生三人，都带着帽子和雨伞。 为的就是去确认一番，寿衣老人的存在与否。 毕竟人家的贴文上都说了。 同安街风不能进，雨不能进，披蓑戴笠亦不能进。 那不如就安排个风雨天。 「披蓑戴笠」地进去看看吧。 …… 「这次的计划总共分为三个部分。」 前往同安街的路上，杨默默双手插兜地说道。 「将分别由三队人马前去完成。」 一边说着，她一边又抬起了三根手指。 「第一个部分是网络组，他们会呆在办事处里，通过网络来调查邮件与贴文的源头。 第二个部分是监管组，他们会隐藏在暗处，负责封锁现场和抓捕可疑的人员。 第三个部分就是我们，探灵组，负责排除寿衣老人的威胁。当然了，如果我们不能应付，监管组就在附近，随时可以提供支援。怎么样，大致的情况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简洁明了。」 姜生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基本明确了灵管处的计划。 它和杨默默两个「人」的战力，的确可以单独分为一组。 而隐藏在暗处的监管组，也可以保护庄鸢的安全，想来是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啊，啊。」 庄鸢张着嘴巴，用沙哑 微弱地声音回应着杨默默的话。 眼下的她既紧张又焦躁。 原因是，她昨晚又梦见了自己的母亲。 那张被拔了舌头之后，痛苦死去的面孔。 我是想复仇的。 我应该是想复仇的。 我一定是想复仇的。 习惯了沉默的女孩，应当是第一次怀有如此坚定的信念。 她务必要让，让那些，在幕后造就了这一切的人明白。没有人，可以随便操纵别人的命运。 同安街离下河街并不算远，走路也就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但因为这条街实在是太小了点，几乎就是由几条小巷子给贯通连成的。 再加上其里头的店铺，卖得都不是什么日常用品。 所以，即便是在附近生活了数年的庄鸢，对于这块地方也没多少印象。 只记得自己，似乎是途经过这里。 然而由于周边的道路偏僻。 因此，她也未曾想说进去瞧瞧什么的。 等姜生三人抵达同安街的时候。 这条僻静的街道，已经被灵管处借警方的名义给封锁了起来。 杨默默出示了自己的证件，随后就带着姜生和庄鸢穿入了警戒线。 不远处。 视见了这一幕的林嫣与，直接就瞪大了眼睛。 果然，能够让穿着警服的人都靠边让路，这对姐弟果然有问题。 可是我该怎么进去呢？ 心下这么想着。 林嫣与的视线，随即就落在了一条消防通道上。 哈，现在的情况，还真是越来越贴近某些影视剧里的剧情了。 无奈地自嘲了一下。 女孩遂趁没人注意的间隙，埋着头爬上了消防梯。 她需要知道真相，因为这是她生活的城市，因为她的家人和朋友们都居住在这里。 故而，无论是官方为了避免民众的恐慌，在隐藏着某些超现实的物种。 还是说，有哪个实验室泄漏了一批特殊的产物。 她都需要知道真相，然后让自己在意的人，远离那些东西。 「我保证，以后我一定好好读书，所以不管是哪路大神，拜托了，保佑我。」 一想到传说中的鬼怪，很可能真的存在。 林嫣与的背后就冷汗直流。 可惜她现在也没法回头了。 …… 「姜生，你准备好了吗？」 站在同安街的路口，杨默默用手撑开了雨伞，随即看了一眼双眸渐红的少年。 「当然，交给我吧。」 平静地举目向天，姜生的双手快速交错，乃至结出了几个手印。 「阵列共聚，唤云咒法！」 伴着少年的一声轻喝，本该晴朗明媚的天空中，忽地阴云密布。 继而电走龙蛇，雷声大作，引得风雨将至未至，欲倾未倾。 于是，待林嫣与爬上屋顶的时候。 直接就看见了空旷的街道上，姜生正在冲着天顶立印。 少女下意识地侧目望去，随后就瞧着了满目的雨滴倾盆而下。 「ae……」 一声叫骂被大雨淹没。 黑猫的手掌也有了寸收缩。. 非玩家角色 阅无阻.... ------------ 第一百三十章：不要后悔 等等，这附近居然还有没撤出去的普通人？ 才刚铺开雨幕的瞬间，姜生就察觉到了丝异样。 毕竟它能够明确的感知，并看见雨中发生的一切。 所以，几乎就是在瓢泼大雨落下的同时。 姜生便望见了，此刻正站在一栋矮楼顶上的林嫣与。 该死，挺大的一个灵管处。 办起事儿来怎么就这么不靠谱呢？ 说好了要封锁现场，排除闲杂人等的干扰，那就封锁排除得干净一点啊。 一条同安街也不算很大吧？ 心中无奈地想着，姜生正准备动用雨衣去催眠对方，然后再通知其他人来接手麻烦。 哪知道另一边，林嫣与也跟着意识到了不对。 奇怪，为什么，我的头突然好晕。 手脚也不听使唤了。 这种感觉，好熟悉。 对了，我之前在晕倒的时候，好像也有过类似的感觉。 难道，没错，肯定又是他！ 表情挣扎着，面向了街道中，那个已然又结出了两个手印的少年。 林嫣与摇摇摆摆地直起身子，似乎是准备继续向前。 不行，我不能睡。 这件事，我必须要弄清楚。 为了爸妈，还有小雨。 必须有人去提醒他们危险的所在。 所以我不能睡，我不能。 想着想着，林嫣与的脚下，竟蓦地绊了个石墩。下一秒，这名头脑昏沉的少女，便歪斜着身子，从屋顶的上方扑摔了下来。 目睹见此景的姜生，不得不放弃未完成的手印。 继而跃入空中，一把接住了女孩。 由于催眠咒本该有四个印，可黑猫却只结了两个。 于是，林嫣与转而便在雨水的冲刷下清醒了些许。 好冷啊，我会死吗？ 茫然地睁开眼睛。 少女体会着，将自身的一切都给包裹起来的失重感。 又望着那天穹底下，一片片如丝的雨点默默地想道。 要以这样的方式去死，还真是遗憾呐。 明明，我尚有许多的事没做。 明明，我还有不少的期待。 「居然是你。」 突然，抱住女孩的姜生惊疑了句。 随后林嫣与的视线里，就出现了双浅红色的眼睛。 「你，我，她。」 呼吸间。 百感交集的少女双脚着地，乃至神情慌张地推开了姜生。 自己得救了，她知道这一点。 我应该感谢面前的人，林嫣与同样很清楚这一件事。 可惜，少年那双鲜红色的眼睛，总是会让人觉得恐惧。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阴森和诡谲。 就像是被死者给凝视着一般。 以至于。 林嫣与面对着它的打量，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片刻过后。 杨默默和庄鸢，也从老街的对面追至了近处。 「姜生，这是什么情况。」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情况。」 …. 头疼地摊开了手掌，少年侧目向身边的「普通人」。 「不然，还是由你来说说吧，社长，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 「所以说，你仅凭几个手印就怀疑上了我？」 同安街内，听完了 林嫣与的各种解释和说辞，姜生郁闷地抓着头发。 「都说了，还有其他的一堆线索。」 许是尤为小声地嘀咕了句。 此时的林嫣与，着实不大敢同黑猫犟嘴。 「然后，你就为了家人和朋友们的安全，独自跑来试探起了我们？」 反观杨默默呢，倒是颇为赞赏地看着少女，进而还帮她摘掉了湿漉漉的帽子。 「没错，所以，拜托你们不要再催眠我了，也不要抹掉我的记忆，我只想知道真相，然后给在意的人一些提醒。」 一边说着，女孩一边十分郑重地向姜生三人鞠了个躬。 对此，姜生思考了一会儿，把目光投向了杨默默。 杨默默沉吟着，良久，挑了挑眉头。 「行吧，反正你的那个玩伴，哦，也就是席思雨同样已经知晓了实情，你们两个，到时候专门签一份保密协议就可以了。但是出于好意我这边还是得申明一下，违反协议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小雨，她也知道真相？」 听闻了这个消息，林嫣与愕然地抬起了头。 「是啊。」 杨默默依旧摆着副随意的态度。 「那她现在。」 林嫣与眨着眼睛，欲言又止。 所幸，看似漫不经心的杨默默，却再一次接上了她的话。 「她现在啊，大概正在接受灵管处的问询吧。因为你发的邮件，她也被怀疑上了。」 「啊。」 霎时间，林嫣与的心底，对席思雨的些许抱怨就散了个干净。 怎么说呢，这大概便是杨默默特有的一份细腻。她总是会从某些别扭的角度，来照顾旁人的情绪。 虽然大多数的时候，别人都注意不到这点。 「不过，你真的已经准备好了吗？」 这时，站在一旁的姜生又开口道。 「灵异的世界，很可能会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恐怖许多。你想要保留下来的这段记忆，或许会让你从此，再也没法安宁地度日。乃至是，从无数个睡梦中骇然惊醒。」 「嘿，姜生，我怎么感觉，你讲话越来越有水平了？」 看着由黑猫化作的妖精少年，满脸肃穆的俊秀模样，杨默默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严肃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 可姜生转而就白了这人一眼。 「我说认真的。」 「好吧，说认真的。」 略显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杨默默亦板起脸来，回头看向了林嫣与。 「喂，你真的已经准备好了吗。如果你非要知道真相，那我们，也会想办法让你看清些东西。但请你记住，有些东西你看见了，往后，便再没法忽视了。」 「哗啦啦啦……」 密集的雨幕下。 撑着雨伞的三人，同时看向了站在中央的女孩。 「咕嘟。」 回望着他们的注视，林嫣与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我，我记住了，我想知道一切。」 「行吧。」 无奈地摇了摇头，黑衣白发的少年轻眯着红粉色的瞳孔。 雨中，它的形象应是更显妖冶了几分。 「那希望你不要后悔。」 非玩家角色 ------------ 第一百三十一章：洗地永远是最方便的排查手段 「凭神敕令，净目开眼！」 下着雨的街道上，人影寥寥。 杨默默用两根手指，夹着张被叠做个人形的纸片。 随即又猛地，把指尖点在了林嫣与的眉心。 下一秒，林嫣与就感觉到了有数股寒意直冲天灵。 某样东西被打开了，可她却说不清楚开启的究竟是什么。 女孩只知道，此时此刻，她前所未有的清醒。耳清目明的最佳写照，大概不外乎如是。 没错，当下的杨默默，已然帮林嫣与撬开了少部分的灵感。 这使得少女，有了去视见一部分灵异的能力。 可惜这种能力，也只能让她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有一个逃跑的方向而已。 此外，这门咒术的时效亦不够长。 仅有三到五个小时左右，显然尚无法支撑太复杂的计划。 所幸姜生和杨默默，也没什么需要林嫣与去做的事。 「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风雨中，某个白发微湿的少年从不远处走来。 它看着站在一起的三名女孩，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必须承认的是，黑猫与它面前的这些个小姑娘们，实在是没多少共同的话题。 如果非要选择一个人类，来做搭档的话。 果然还是白贯吉那样的，看起来更可靠一点吧，至少我不会有种在当保姆的感觉。 黑猫想。 「差不多了。」 拍着手从林嫣与的身前退开，杨默默侧目望着姜生问道：「你呢，有在这附近发现什么异常吗？」 「暂时还没有。」 自行前去探路的姜生摇了摇头。 「周围很安静，除了云鬼的雨之外，也找不到别的什么可视的灾厄。另外我刚刚仔细地想了一下，关于那篇寿衣老人的贴文，应当还有不少值得我们商榷的地方。」 「哦。」听着姜生的话，杨默默好奇地挑了挑眉头：「比如说？」 「比如说风雨天，大街上哪里有适合烧纸的地方？」 一边说着，姜生一边扫了眼脚下的积水。 「还有，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人怎么可能听见烧纸的动静。这则故事，貌似根本就不合理。」 「嗯……」 杨默默沉吟了片刻，突然又转身看向了林嫣与。 「嘿，那什么，小林啊，寿衣老人的贴文，的确不是你写的吧？」 「当然不是我写的了！」 原本还在好奇地，睁开眼睛左顾右盼的林嫣与，立马就摆手示意起了自己的清白。 「我只是把它转发给了你们而已。」 「这下有意思了。」 接着林嫣与的话，杨默默抬手扶住了下巴。 「一般来说，破出常理的灵异，都会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内生逻辑。从姜生你提供的视角来看，如果故事中的怪异细节不是行文时的纰漏。那么我们这次要应付的对手，估计就是个十分特殊的家伙了。」…. 「你看起来也很惊讶，灵管处对此，并没有预案吗？」 不喜欢麻烦的姜生微皱着眉头。 毕竟它可不相信，办事处里的十几号人，都未曾注意到这点细节。 「至少我没有。」 略显无奈地耸起肩膀，杨默默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 「不过我想，其他的人应当是发现了这一点的。至于他们，没能及时通知我们的原因……」 话至此处，女孩的神情也逐渐变得郁闷和了然了起来：「呵呵，或 许是因为组长，想借此机会，对我们进行一次全面的测验吧。怪不得，探灵组里就只有我们三个人。」 「测验？」 黑猫持握着伞柄，红光闪烁的眼睛使得林嫣与紧缩着脖颈。 「没错。」 杨默默哭笑不得地肯定道。 「这也算是处里的老手段了，在个别危险系数较低的任务中，故意不告诉执行者全部的信息和方案，从而观察执行者的综合素质。」 「如果测验的结果不够理想，会怎么样？」 心中稍有些不满的姜生，又开口问了句。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 杨默默打量起了站在近旁的庄鸢。 「处里八成会考虑增强对庄鸢的保护和限制。」 啊，原来是出于这样的目的吗？ 理清了思路的姜生低垂着眼眸。 因为被我搅乱了原本的计划。 所以灵管处现在，也想要看看我执行计划的能力？ 想通了这一点的姜生，私下里倒也没了被算计的恼火。 不过，既然是测验，那我也该拿出点实力来不是吗？ 基于对考核的尊重。 「呼，特殊的灵异吗，我明白了。」 张开单薄且泛红的嘴唇，长长地出了口气。 黑猫蓦地抛开雨伞，独自向着路中央走去。 「喂，姜生，你要干什么？」 察觉到不对的杨默默上前唤道。 而姜生呢，则是已经冷静地喃喃自语了起来。 「我们此番行动的初衷，是为了排除寿衣老人的存在和威胁。想要达成这个目的，大致需要三个步骤。」 「其一，为地毯式的。」 少年的声音，并不能穿过风雨。 可紧随其后的杨默默三人，却看见它结了个手印。 下一秒，浓雾凭空升起，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从远处看，就好似黑云压境。空中的阴霾螺旋向下，直连到了地面。混杂着雨水，便仿佛是风暴来袭。 「其二，为无死角的施压。」 自云雾的纠缠与笼罩中，姜生的手掌不断交错。 它要做什么，它要做一件事，一件白杰曾做过的事。而这，也正是它刚刚想到的办法。 于是，同安街的穹顶上，已然倾倒至陆地的阴云里，忽地有了闷雷滚滚。 等杨默默带着庄鸢和林嫣与，走到姜生的近处时。 少年早已浑身湿透，不过它也恰好完成了所有的术法，乃至幽幽地道尽了结束语。 「其三，为逼出邪祟，斩草除根！」 「轰隆！」 明亮如白昼的雷霆贯通云卷。 林嫣与被吓得直接趴在了地上。 杨默默似兔子般地，跳到了现身的八臂女怀中，随即又打开了一个小范围的灵能结界。 唯独庄鸢傻傻地站在原地。 因为她看见了，就在这一个瞬间。 她看见了，能够让她复仇的力量。. 非玩家角色 ------------ 第一百三十二章：僵 没有人知道，这段时间庄鸢的心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毕竟，人不可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相互理解。 不过她大概是很压抑的。 关于这一点，姜生和杨默默应当都略有体会。 而压抑的其中一种发泄方式。 似乎，就是澎湃的力量。 “轰隆！” “滋滋滋滋！” 雷声自鸣响后就未再停止过。 从天顶间瀑流而下的雷云，填充在狭窄的街巷中，吞没了同安街内的一切事物,却不曾向外溢出半点。 然而这也使得，守在附近封锁区域的监管组们，直接就失去了观测情形的视野。 所幸身为白贯吉的组员，他们中的极个别人，到底是见过这一招的。 “凭雷咒法……” 只听一个负责转播的灵能力者，低声叙述了句。 与此同时。 正坐在办事处里观看监控,负责调度全局的白贯吉,也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已经能够将唤云鬼运用到这种程度了吗,不错啊。” 总而言之，且不论旁杂。 “滋滋滋滋！” 同安街内，于层云倾颓的奇景下。 电浆雷蛇相互交错，在深黑色的团雾中时隐时现。 毫不夸张地说。 此时此刻，电流已经布满了这条街道的每一寸空气。 区别仅在于，有了姜生的控制。 所以某些地方的电压较强，甚至已经震碎了玻璃。而某些地方的电压则十分微弱，乃至尚不足以危害到人体。 恰似杨默默三人的周围，雷电就很少经过。 故而对于她们来讲，眼下最大的感想除了各种各样的心思之外，或许便是基于皮肤层面的麻木了。 以及在呼吸时所能体会到的，些许触电的感觉。 好麻，全身上下都酥酥麻麻的。 汗毛和头发，好像也立起来了。 趴在地上的林嫣与打着哆嗦，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衣裳和脸庞，此刻正沾染着泥水。 肉眼可见的密集电光，倒映在两旁的水坑里。 吓得女孩刚一睁开眼睛,就又死死地闭起了双目。 震耳欲聋的雷击之声，伴随着疾风骤雨，和不断闪烁的橙蓝色光束。 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在场的几人，她们正身处于一场雷暴之中。 直到杨默默环顾了一圈四周。 见狂乱扭曲的雷电，分明是绕开了己方所处的区域。 她才缓缓地松了口气，进而又挥手打开了四下的灵能结界。 “姜生，你下次再有这种大动作时，能不能先跟我们通个气啊，我差点都以为你要暴走了。” 没好气地面向黑猫埋怨了句，雷鸣电闪的环境里，杨默默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清，便转身扶起了还在发抖的林嫣与。 “行了，你也别趴着了，快起来吧，那些雷不会劈到我们的。” “真的吗，你别骗我！” 林嫣与两腿瘫软地闭着眼睛，两只手不断地在杨默默的身上扒拉着，最后死命地抱住了少女的腰。 “真的，我骗你这个干什么？” 哭笑不得地挡着女孩，一直往自己胸口上贴的面庞,杨默默拿袖口擦了擦其脸侧的污水。 “不过说真的，就你这副胆子还说要直面灵异呢，估计连瞥见个灵异都够呛。”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林嫣与仍旧不敢抬眼，顶着个被雷霆震得昏昏沉沉的脑袋，头晕目眩地问道。 “没什么，我说啊，这些雷电是由姜生来控制的，它不会伤害我们的！” 无奈地放大了音量，杨默默的声音自近处，才勉强盖过了风雨。 “我，我知道了！” 林嫣与一边大喊着，约莫是想给自己壮一壮胆，一边却把怀 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弄得杨默默也头疼不已。 只有庄鸢，从始至终都站在原地。 咆哮的怒雷，似乎是把她近几日的阴沉心绪，都给释放了个干净。 弥漫在空气里的电流，也让她浑身战栗。 却无人知晓这种战栗，到底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被释放的愤怒和痛苦。 如果，我也能够拥有这种力量。 如果我能够用它，来面对杀死妈妈的仇人。 我一定，我一定…… 庄鸢想着，目光愈加入神，手掌也逐渐握紧。 另一边。 尚在操纵雷电的姜生，却忽地发现了一丝异样。 跟普通的雨水不同，雷云可以渗透到空气所在的每一个地方。 因此，就当下的黑猫而言，同安街里已经没有秘密了。 细密的电流，便仿佛是它身为猫时的胡须，可以带来无数的信息。 譬如说眼下，就有一条线索，被准确地送进了姜生的脑海中。 左手边，十点钟方向，直线不到三百米处，二楼的老式棺材铺里，有一口棺材，上面带着灵能的反应。 看来我此行的目标，就是你了。 姜生想着，神情一肃，双手遂猛地竖立，加剧了那口棺材旁的电磁反应。 “滋滋。” 陈旧的棺材铺里，无数的电光突然显现，照亮了黑暗中的一切。 下一刻，闪电如同针线一般，穿入木质的棺材板中。使得其直接，被烧出了寸寸树杈似的痕迹。 “砰！” 等到姜生又增加了灵力的输出。 店铺里的灯泡蓦地炸裂，电器陷入瘫痪，窗上的玻璃也向外爆开。 终于，那口棺材有了反应。 “咔嚓。” 只见棺材的盖子被掀开了一角。 “呼。” 几个呼吸过后，站在街上的姜生吐气调息了起来。 这会儿的它已经放下了双手，也默默地散去了雷云。 杨默默见状便问了句。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有了。”姜生点了点头。 “在哪？”杨默默又跟着问道。 于是，姜生抬了抬下巴。 令众人的视线，都向着街道的正前方望去。 那里，此时已经跳来了一个人影。 其是一具穿着寿衣的干尸，脸上带着由铜钱编成的面具。 请。 为您提供大神非玩家角色的不幸的黑猫最快更 第一百三十二章：僵。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app爱阅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电脑版网即将关闭，请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 。 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 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僵免费阅读.为您提供大神非玩家角色的不幸的黑猫最快更新 ------------ 第一百三十三章：气象并不是天气 「那是……」 云开雾散的街巷里，瞥见了「来者」的杨默默瞳孔微缩。 「嗯……」 不动声色地活络了一下脖颈，姜生缓缓地陈述道。 「和上次的野狗一样，是一个具有实体的怪异。」 随着黑猫解开了咒法，空气中的电流不再作响，也不在刺激人的肉体。 逐渐清醒过来的庄鸢低下头，失落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没有了刺痛和亢奋的感觉，她再一次切实地体会到了自身的羸弱。 而抱着杨默默的林嫣与呢，则是在意识到雷声平息的时候，就已经偷偷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便清晰地视见了站在一旁的八臂女。 和不远处，那具已经穿越了迷雾的干尸。 「啊！」 被吓得几乎要灵魂出窍的女孩，当即惨叫了一声。 乃至颤颤巍巍地，用手比划着近在咫尺的八臂女，同时还努力地摇晃起了杨默默的肩膀，借此向众人提醒道。 「鬼，鬼鬼！有鬼！」 「啊啊，我看到了。」 考虑到对方刚刚开眼，而且是首次看见八臂女的真身，杨默默无可奈何地解释了句。 「她是我们这边的，你用不怕。或者说，你可以把她当成是我的守护灵。」 「守，守护灵？」 此刻的林嫣与是已经被吓懵了。 「没错。」打量着对方既恍惚又怯懦的神情，杨默默抬起手扶住了额头。 「总之，她是我召唤出来的，不会伤害你的。」 「那，那姜生。」 林嫣与本来还想问问，姜生的守护灵是什么，以便有个心理准备。 谁知，杨默默却直接说道。 「哦，你暂时可以把它看做是庄鸢的守护灵。」 「哈？」傻傻的女孩又愣住了。 可惜杨默默，是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眼前的事件上。 「不过姜生，既然对方有实体，那你为什么要把雷云给散开？」 平静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白纸，杨默默一边戒备着干尸的行动，一边不解地向姜生询问道。 「哦。」 了然地开口应了一声，由黑猫转变成人的少年，这会儿是已经长出了猫耳和兽爪，粉红色的瞳孔也化作了竖立的形状。 「因为你不是说，这很可能是一场有人审核的测验吗。考虑到，监管组的人眼下就在附近。所以，我想要让他们看清楚，这里即将发生的一切，并且向他们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 杨默默诧异地侧过了头。 「我有能力，也必定会尽全力保护好庄鸢的安全。」 话至此处，姜生也不管庄鸢回眸看向自己的眼神，随即便消失在了原地。 等它再次出现的时候，黑猫的利爪是已经划过了寿衣老人的皮肤。 二者相触，擦出了一片火花，照亮了这个夜晚。 「速度。」 管理处的临时据点内，观看着监控的白贯吉，第一时间吩咐起了两旁的研究员。 「亚音速，确系超二百米每秒，已经逼近了预算数值的极限。」 埋头记录着高速摄影机中，捕捉到的动态数据，某个研究员扶了扶眼镜。 「力量。」 白贯吉又开口，报出了下一个评估方向。 「缺少参照物，当下还无法计算。」 位居次席的研究员摇了摇头。 「不过等它破坏了环境之后，我应该能够建立一个 参考模型。」 「好，灵力。」 白贯吉点了点头，转而询问起了别的指标。 「凭雷咒法运转时期，535帕。」 「灾厄浓度。」 「峰值6.43。」.z.br> 「寿衣老人呢？」 「灵能不明，灾厄浓度89.44。」 「全力封锁现场，隔离灾厄。」 「是。」 「网络组，帖子的源头查到了吗？」 「对方的手段很高明，我们还需要些时间。」 「那就抓紧。」 「明白。」 僵尸。 即为人死之后，躯体在诸多因素的干扰下，僵硬异化，不能腐败，最终乃形成的一类特殊个体。 大多登场于，离奇玄幻的怪诞故事之中。 在人们的想象里，僵尸的种类难说不多。其中便有几种，身坚如铁，刀枪不入且力大无穷的。 恰似姜生眼下，所面对的这具老叟遗骸。 浑身僵硬，几乎只能跳跃。 肤如玄铁，举止势大力沉。 即便是凭姜生这样，进化过多次的妖邪肉体，也很难在正面交手中讨到什么便宜。 「滋，滋，滋！」 猫妖的尖爪如同刀片，拖曳着层层叠叠的虚影，一次次地划过老人极干瘪的皮囊。 试图去找到某个弱点。 却一次次的无功而返，最多只能留下浅浅的痕迹。 反倒是寿衣干尸，仅仅是回身用那铁棒般的手臂横扫了一下，就逼得姜生不得不后腿躲闪。 火星四溅中。 双方的第一轮试探，约莫在半个呼吸间就已经结束了。 杨默默甚至都还没有叠好白纸。 故而，她也只能在后方向黑猫提醒了句。 「姜生，别又抓又咬的了，你是原始人吗，具有实体的怪异通常都害怕雷电和火焰！」 「我是猫，但你说的我清楚了。」 无暇顾及身后的黑猫回怼了一句。 下一刻，它便又冲向了袭来的寿衣老人。 突然，云鬼于姜生的心底传出了个念头。 「嘶，嘶（说起来，姜生，你对我的能力，是不是一直都有些误解啊）？」 「什么误解？」 紧盯着寿衣老人，自翻飞的铜钱底下所展露出来的狰狞面孔，姜生的手型接连变幻。 事实上，它并不像它刚刚表现得那么轻松。 毕竟它也没有见过多少的恐怖。 所以眼前的「怪物」，在它看来亦是有几分威慑力的。 起码会令其觉得很不适，进而脊背发凉。 不过云鬼平静的声音，倒是让黑猫逐渐镇定了下来。 「嘶，嘶（说白了其实很简单，就是你仔细地想过吗，气象操控可不是什么天气操控，而是大气操控）。」 ------------ 第一百三十四章：不要轻易地体验死亡 「大气操控？」 寿衣老人的攻势越来越近了，可姜生却还在心底和云鬼交流着。 「你什么意思？」 「嘶，嘶（意思就是，我的能力并不只能作用于天上。改变空气的密度，将太阳光折射于此。利用空气做棱镜，形成海市蜃楼。剥离气体，制造绝对真空的环境。压缩气体，将之化作刀刃和子弹。调整大气的冷暖和水分的浓度，挪用风雪雷电雨。这些，理论上都是我可以做的事情。但能够做到多少，就要看你自己的研究了。我的能力很复杂，就连我自己，也无法完全掌控。否则我现在，也不会被封印于此了）。」 话说到这里。 云鬼重新陷入了沉默。 而姜生的脑海中，则是瞬间闪过了数个念头。 「吼！」 下一秒，寿衣老人便对着黑猫展开了扑咬。 腥臭的阴风席卷在它的身侧，使得姜生的动作也有了一丝滞涩。 如果说，怪异协同的矮胖子这会儿就在附近。 他或许会兴奋地发出一阵邪笑。 因为其在寿衣老人的身上，消耗了数倍于制作人面犬时的精力。 乃至给老人，刻录了两条规则。 一为迟缓，二为敏感。 只要被这东西给盯上了，动作就会变得僵硬。 同时心中的负面情绪，也会变得极容易受挑拨。 所以眼下的林嫣与，才会害怕到不能自已。 所以杨默默叠纸的速度，才会变得如此缓慢。 所以姜生，亦感受到了尤为明显的紧张和焦躁。 在寿衣老人占据上风的情况下，它绝对是一件玩弄人心，并引发恐慌的利器。 可惜此时此刻，它面对的却不是什么寻常的灵能力者。 矮胖子的想法是美好的，利用逐渐发酵的多个灵力事件，来分散管理处的注意。 然而无论是人面犬也好，亦或者是寿衣老人也罢。 它们都在刚开始传播的阶段，就遇上了最不该遇上的「东西」。 「喵呜！」 得到了云鬼的提醒，本该心思浑浊的黑猫，当下也有了丝明悟。 只听它怪叫了一声，随即便将寿衣老人掀翻在地。 与此同时，黑猫还踢断了路边的灯柱，并把那东西直直地刺入了干尸的腹中，进而去限制住对方的行动。 姜生的力量变得更强了，速度也变得更快了，这不是错觉。 因为它自方才的某一刹那间，陡然动用了云鬼的能力，增加了空气中氧气的浓度，从而在片刻内拔高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于之后的几秒钟里。 钢铁扭曲的声音嘎吱作响，扎得人耳朵发麻。 所以，你真的会保护我吗？ 庄鸢看着姜生的背影，心中莫名地流出了几分安宁。 在她的母亲去世以后，她已经有很久都不曾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失去了一切的女孩，眼下，似乎是又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好强。 而同一时间的林嫣与呢，则是彻底地被姜生的暴力给吓住了。 原本无比骇人的干尸，在猫妖的手里简直就像是一件玩具一样。 无数次地想要爬起，又无数次地被压回了地上。 「杨默默！」 突然，黑猫叫喊了一声。 「干什么！」 还在折纸的女孩低着头。 「借个火！」 姜生头也不回地说道。 「明白 了！」 少女抬手丢出了一把纸片，同时掌间交错道。 「五行小令，明生灭，火生明！」 对于那些，没有各种特殊能力的灵修者们来说，五行小令算得上是非常亲民的五行咒法了。 它们的威力不算强，但胜在实用。 故而，当姜生说要借个火时，杨默默便下意识地用出了该咒。 然而接下来，这一咒术所产生的巨大威力。 却让少女作为使用者，都被吓了个不轻。 「砰！」 只见空气中。 火焰所经过的地方，骇然爆发了剧烈的燃烧。 橙红色的热浪，瞬息便凝成了数条张牙舞爪的火龙，扑在了寿衣老人的身上。 使得眼前的怪异，发出了极为凄厉的惨叫。 是的，姜生改变了局部空间内的气体构成，令那寿衣老人领略到了最为彻底的焚烧。 但它要做的事尚不止如此。 呼吸间，黑猫又把手掌盖在了寿衣老人的面部。 利爪扭曲着铜钱，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动静。 「已死之人，就别再留恋现世了。」 姜生说着，单手结印。 几个念头之后。 于地球另一端的太阳，被它投射到了寿衣老人的眼中。无穷无尽的阳光带着无穷无尽的炽热，以透镜汇聚的形式刺入了尸体的眼窝里。 「滋滋滋……」 腐肉被穿透的声音，伴随着升腾的烟雾与不灭的火焰。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死者却看见了无边无际的「光明」。 「啊啊啊啊！」 怪异协同的出租屋内，原本还在吃着晚饭的矮胖子，突然发出了一阵声嘶力竭的哀嚎。 吓得高瘦子，也一脸愕然地转过了头来。 「喂，你咋咋呼呼地鬼叫什么呢？」 但矮胖子这一次，却没有回应高瘦子的话。 他咆哮着，两眼通红，留着泪水。 双手扒拉着脑袋，似乎是要把什么东西，从颅腔内给扒出来。 可几秒钟过后。 胖子却蓦地恢复了平静，乃至浑身瘫软地，摔坐在了地上。中文網 眼神空洞，没了生息。 「喂，你怎么了？」 高瘦子皱着眉头，慢步走到了矮胖子的身边，跟着踢了踢对方的脚踝。 见其人神情呆滞，流着口水。 瘦子便伸手，按住了胖子的额间。 「卧槽，脑子被烧掉了，什么情况。」 昏暗的套间里，高瘦子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 在矮胖子，与寿衣老人共享死亡前的记忆时。 胖子的大脑里，被人丢进了一个太阳…… ------------ 第一百三十五章：又应该如何去保护 「咔吧！」 直到寿衣老人的半个头颅，在炙热的烟雾中化作飞灰。 右手紧握着其下颚的姜生，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黑猫投射而来的「太阳」，旁人几乎是看不见的，因为姜生运用了空气对光的折射。 乃至以天空作为透镜，将收集到的阳光都聚焦于一点，蛮横地塞进了寿衣老人的眼窝里。 所以在杨默默等人的眼中，姜生只是把一道转瞬即逝的光线，打在了寿衣老人的脸上。 然后寿衣老人的脑袋。 就像是雪糕一样的「融化」了。 是的，「融化」了。 天空透镜所搜集到的光能，大大地超出了姜生预料。因而在动用这一突发奇想的招数时，黑猫所消耗的灵能也堪称海量。 甚至如果不是它的手掌，机缘巧合地成了光照的坐标与锚点，凭光速落下的「攻击」，也根本不是姜生所能够掌控的范畴。 想要把散落在大气中的阳光，都精准且快速地，折射到随机指定的几平方毫米内。 这看似简单的聚焦，其实需要经过极为复杂的运算。 毫不夸张地讲，如果不是拥有远超常人的灵感。 使得黑猫，可以利用单纯的直觉做出许多正确的选择，再加上有云鬼从旁协助。 姜生本该做不到这一件事。 所幸它到底是做到了。 虽然会受限于诸多的条件，但姜生的确是掌握了一项新的能力。 而代价呢。 则是生活在他方的人们，失去了半秒钟的光明。 天空，应当是黑了一瞬。 只不过普通人，尚难以察觉到这些细节。 …… 「已经结束了？」 同安街的路面上。 终于叠好试纸的杨默默，看着被姜生捏在手里的干尸，悻悻地问了一句。 「已经结束了。」 姜生点着头回答道。 遂松开手，任尸体摔在了脚边。 「你的动作还真快啊。」 不知道该作何表情的杨默默，上前向那寿衣老人审视了一番。 「是你们的动作变慢了。」 姜生疲倦地耸了耸肩膀。 「对方貌似有这方面的能力，我感觉得到，它在努力地影响我。但因为我是件咒物，所以，只有精神受到了些干扰。」 「这样吗？」 神情恍然地微微颔首，杨默默也算是认可了姜生的判断。 紧接着，这名少女就已经把手搭在了干尸的肩头。 「还真是奇特的怪异啊，明明具有实体，身上却找不到灵的存在。明明没有灵魂，体内，却还带着强大的灵能和灾厄。」 「没有灵魂。」 姜生低下头，打量着寿衣老人残破的躯干。 身体不由自主地，吸收着四下逸散的灵能和灾祸。 「所以，它和人面犬一样，都是受人操控的傀儡？」 「八成是这样的没错了。」杨默默沉吟了片刻，随即又动手，处理起了老人的尸身。 「一连冒出了两只傀儡，还都身负着不俗的战力。你说这幕后的黑手，会是怪异协同吗？」 「有老鼠，就应该去抓，无论对方是从哪儿来的。」 看着杨默默凝重的神情，姜生平静地开口说道。 继而才唤出了云鬼和雨衣，吞噬起了寿衣老人的灾厄。 这些东西留着，百害而无一利。 但用来给猫当口粮，倒 是正好。 …… 瞧着突然现身的两只厉鬼，一个浑身腐肉，一个皮肤松垮。 本想自角落里，偷偷观望姜生和杨默默的林嫣与，再度缩了缩脖子。 果然，就外貌的角度而言，还是姜生似的守护灵，更容易让人接受一点。 不对，何止是一点啊。 黑猫少年什么的，对比起来未免也太让人羡慕了吧。 它和其他鬼怪之间的差别，简直就像是恐怖，和乙女之间的差别了好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会儿新来的两只鬼魂，又是谁的守护灵呢？ 好冷，呼吸都像是结冰了一样。 是因为我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吗？ 好臭啊，好想吐…… 僵尸，猫妖，和厉鬼。 这就是灵异的世界吗。 在这样的世界里，我又该如何保护我的家人呢。 要是，我也能有一些特殊的天赋就好了。 想着，林嫣与看向庄鸢的眼神，逐渐掺杂了几分羡慕。 毫无疑问，相比于当下只能坐以待毙的自己。眼前这个得到了妖怪之青睐的女孩，确实有着令人艳羡的资本。 但林嫣与不知道的是。 庄鸢的背后，又隐藏着一个怎样遗憾的故事。 没有人能够原谅，原谅自己本就艰难的人生，再受他人的愚弄。 庄鸢想要复仇，所以，她吸引了妖怪的目光。 …… 「死了？」 怪异协同的临时据点内，随着高瘦子完整地上报了，矮胖子眼下的状况。 电话的那头，终于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是的。」高瘦子平淡地点头说道。 「身体机能并没有呈现出多么严重的损伤，但大脑却已经不动了，就和电脑pu被烧了一样。」 「脑死亡？」 电话对面的人语气阴鸷。 「可能吧，我尚不能确定。」 高瘦子无奈地低着眼眸。 「因为少部分的神经末梢处，还有些许烫伤。」 「废物，明明我早就跟他说过了，不要轻易地体验死亡。」 电话里，声音似乎是有些恼火，但很快，它便又重新调整好了情绪。 「算了，死就死了吧，这周末，老板便会抵达蓝山市，这次你一定要做好配合，杀死白贯吉，可别再出岔子了。」 「我明白。」高瘦子沉沉地答应道。 「那胖子的尸体该怎么办？」 「哼，怎么办，寄回来喂「狗」！」 「是，我清楚了。」 ------------ 第一百三十六章：痛哭流涕，下跪求饶 “另外，关于胖子的咒物，等会儿我会把对应的解咒发给你。那东西，暂时就交给你来用了。我想凭你的能力，应该可以控制好它，记住，千万别让组织失望。” “是, 谢谢管先生。”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胖子的猪脑袋吧。” “嘟。” 待到电话挂断，站在房间里的高瘦子扭过了头来。 他身后的地板上，仍旧摆着矮胖子的尸体。 打量着对方那副难看的死样。 高瘦子默然了片刻，最后缓缓地叹了口气。 “哎，都跟你说了, 应当谨慎行事。结果你非要去试探别人，现在好了，死都死不安宁。” 是的, 相比于人面犬被杀时的猝不及防。 此番，有关于寿衣老人将遭到围剿的情报，高瘦子和矮胖子其实是提前获知了的。 毕竟灵管处的动作那么大，而且他们也没有更改发布怪谈的账号。 更何况只需要动用点秘术，矮胖子就能够大致地感应到庄鸢的位置所在。 可虽然知晓了会有麻烦上门，但矮胖子却还是因为，某一个人即将来到蓝山市的底气。 乃至让寿衣老人留在了原地，想着去试探一下灵管处的实力。 显而易见的是，他大意了，矮胖子小看了灵管处的决心和手段。 而代价呢, 自然就是他的性命。 除此之外, 这家伙还给高瘦子留下了个大烂摊子。 所幸由于先前得到的部分情报，眼下的高瘦子，也不算是全无准备。 这个地方不能待了。 寿衣老人“死”后, 灵管处估计很快就会查到这里。 一边想着, 高瘦子一边蹲下, 处理起了矮胖子的尸体。 我得先换一个据点，然后在老大抵达之前, 准备一份谋杀白贯吉的计划。 至于试验品回收行动的失利，就只能交由你全权负责了，胖子。 别怪我，谁让你自己不争气呢。 不过，我还挺中意你那件咒物的。 所以啊，你且安心地去吧。 我会把你的灵魂，收拾个干净。绝对，绝对不会让你有显灵的可能。 …… “第一小队，回收怪异的尸体。” “第二小队，协助警方联络传媒，随便给今晚的雷暴一个解释。” “第三小队，安抚黑猫和在场的事件参与者。” “第四小队，跟我走，现已查明了怪谈贴文的源头，准备实施抓捕计划。” “是！” 灵管处的事务所内，白贯吉正在通过对讲机分派着任务。 姜生那头的事忙完了，但他这头的事才刚刚开始。 另一边。 同安街寂静的道路上, 顿时涌进了十余个人。 看着他们处理现场时, 那副手脚麻利的模样，姜生自是更加认可了杨默默先前的判断。 灵管处，八成是想要重新评估一下它的实力。 不过这也算是人之常情。 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出云鬼在能力方面的“变化”。 “嘶，嘶（这不是变化，只是你对我的认知有误而已，至于我那操控大气的能力，灵管处当然也是知晓一二的）。” 或许是感应到了黑猫的顾虑，云鬼在姜生的心中幽幽地说道。 “那他们为什么，会放心把你交到白杰的手上？” 黑猫不解地皱起眉头，看着两旁忙碌的众人，它又自行退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毕竟从它的视角来看。 云鬼的真实能力，只能用可怕这两个字来形容。 操控大气，想就是在操控人类赖以生存的根本。 倘若云鬼陷入暴走，只需要修改地表的大气浓度。甚至都不需要彻底地剥离气体，人类就会走向灭亡。 “嘶，嘶（因为即便是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全面地运用我自己的能力）。” 云鬼的声音，于姜生的耳边平缓地说着。 “嘶，嘶，嘶（两百多年了，人们只能用我来改变天气。时间长了，我的能力，也就成了文献中的几句记载）。” “是这样吗，那我为什么……” 黑猫看着自己的手掌。 “嘶，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特别的。我只知道我答应过白杰，要尽力地帮助你）。” “是吗……” 姜生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 “滴，滴，滴。” 医院派来的救护车，是和警车一起赶到现场的。 虽然没有受到什么外伤，但林嫣与终究是直面了高浓度的灾厄，所以还是应当检查一下。 而且杨默默给她用的净目开眼，是有一定概率使人永久开眼的。 这种事情，也需要一些仪器来进行确认。 不得不说，杨默默对于拼命想要保护好家人和朋友们的林嫣与，着实是花了几分心思的。 这次回去，她少不了又得背一个处分了。 …… “听杨默默说，你之前独自站在雨里发呆，为什么？” 另一辆警车的侧边，姜生看着头发湿透的庄鸢，随手把一件外套披在了对方的身上。 听着少年平静且温润的语气，庄鸢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对方就是刚刚那个呼风唤雨的妖怪。 “你之前，所使用的那些咒术，我都可以学会吗？” 约莫是在心下犹豫了片刻，少女用自己的手机，给姜生打出了段文字。 “那些啊。” 黑猫低着眼睛，半响，摇了摇头。 “你暂时还学不了，但你可以学习别的咒术。” 仿佛是意料之中般地静默着。 庄鸢又在手机上输入了句。 “那我真的，可以强大到能去复仇的地步吗？” 恐怕是不行的，庄鸢想。 毕竟她从小就是个残疾，脑子也不够聪明，为人亦不算机灵。 没有天赋，没有背景。 空有决心，显然毫无意义。 我。 像这样的我。 又应该如何去宣泄心中憎恨呢。 凭什么父亲能够将孩子抛弃掉。 凭什么善良的母亲却重病缠身。 凭什么我连句妈妈都叫不出口。 凭什么！ 已经如此绝望的我！ 只想好好活着的我！ 庄鸢的双手攥着拳头，关节已然失去了血色。 如果她的满心憎恨，能够去撕咬伤害那些，将她的人生玩弄至此的混蛋。 她愿意将她的心脏挖出来咆哮。 可惜现实却向来无力。 直到姜生在女孩的近旁坐下，遂认真地理了理对方的发梢。 “所以，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些呢。我不是都说过了吗，我会帮你复仇的。如今我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放心吧，那些伤害了你，和你母亲的人。必将痛哭流涕，下跪求饶。”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七章：大晴天适合晒衣服 许是有一阵沁人心脾的晚风，喃喃低语着拂过。 厚长且杂乱的刘海下，庄鸢侧目看向姜生。 其单薄而又冰冷的嘴唇，无声无息地张合了一番。 最后却因为残障的声带，没能吐出半个字节。 如果可以。 她真想亲口问问黑猫，你为什么要这样尽心地帮我。 然而她是个哑巴，所有的表达都只能寄于苍白的文字。 因此庄鸢低下了眼眸。 雨后本该黝黑的道路上，警车特有的灯光相映闪烁着。 一红一蓝，一红一蓝。 恰如庄鸢此刻的心情，既有渴望复仇的满腔热烈，又有形单影只的萧索冷清。 姜生啊，你不懂。你不懂人类复杂的感情。恰如你不懂，我当下无法倾诉的恨意。 可庄鸢不会知晓的是，姜生其实并非野兽。 所以它懂。 只不过，一个习惯了随遇而安，习惯了放弃挣扎的生命。 又应该如何去拯救，另一个溺水的灵魂呢。 姜生不知道。 于是它只能坐在那里，看着庄鸢带伤的脸颊。 一红一蓝，一红一蓝。 …… 几小时过后。 寿衣老人的事件暂告结束。 确认无恙的林嫣与，和被限制问询的席思雨都回了家。杨默默因为给普通人开眼的关系，又写了一份检讨申明。 至于灵管处呢，他们终究是没能抓住传播怪谈的主谋。 听说，等别动队赶到现场的时候。 那间小小的出租屋里，已经只剩下了满地的血迹。 …… 当周日正午的明媚阳光，刺入浅蓝色的窗帘，洒在庄鸢屋内的地板上时。 这名疲倦的少女，是仍在补着昨晚缺失的睡眠。 毕竟跟着众人忙了一宿，庄鸢亦是到今天凌晨才堪堪睡下的。 “滋滋……” 食物下锅煎烤的声音，回响在不大的房间里。 逐渐逸散的丝丝香味，令熟睡的庄鸢皱了皱眉头。 终于，女孩睁开了眼睛。 大约是在一个窗外有鸟鸣的时分。 天亮了？ 庄鸢缓缓地从床上起身，继而茫然地环顾了一圈四周。 下一秒。 她就看见了，正站在厨台边低头做饭的姜生。 “啊，抱歉，我看你一直没起来，就打算自己弄点吃的。” 见女孩醒了后便一直盯着自己，化作人形的姜生，穿着多少有些脏乱的衣服，大大方方地开口说道。 “如果你还感觉困的话，可以接着睡一会儿。今天是星期日，不用去学校上课。我这边，也会尽量保持安静的。” 一边说着，姜生一边把平底锅里的煎蛋翻了个面。 “滋滋……” 浑浊的蛋液，再度发出了阵痛苦的悲鸣。 庄鸢家的厨具并不算多，但尚且能够用来做点简单的饭菜。 至于食材嘛，当然都是姜生去楼下的小超市里买来的。 作为一只猫科动物。 熬夜对它来讲无疑是件小事，稍补个短觉，就又可以展开活动了。 一声不吭地看着，站在厨间里忙碌的少年。 庄鸢披散着头发，继而走进浴室里洗漱了起来。 她的气质又有了些改变。 如果说最初的庄鸢，只是个善良懂事的邻家少女。 那么经历过痛苦，知晓了真相的庄鸢。就是个无所适从，茫然脆弱的孤儿。 乃至在见到了母亲的遗体之后。 在走上了灵修之路，遭逢了妖魔鬼怪之后。 眼下的庄鸢，是已然变成了副阴沉冷静的模样。 没人能讲明白，这种改变到底是好是坏。 只能说有的时候，人真的没办法去选择，自己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些事，一些人。 会推着，拽着你走向一个又一个的节点。将你的人生，毫不留情地改变。 等姜生做完早餐。 庄鸢亦洗漱完毕，走出了卫生间。 她的脖子上搭着条湿毛巾，身上换了套衣服，大概是刚刚洗了个澡。 径直来到冰箱的旁边，女孩正准备给自己也做一份早饭。 谁知黑猫却忽地叫了她一声。 “喂，你干什么呢，饭我帮你做了，直接过来吃吧。” 说实话，庄鸢的确没有想到，姜生会给自己做饭。以至于，当她在餐桌边坐下时，心中都有些恍惚。 不过姜生，却已经喝着白粥，同时自顾自地打开手机，看起了新闻。 “观众朋友们好，这里是蓝山日报，我是主持人王一禾。现在，我将为您播报晨间新闻。昨日晚间六点十分，本市的同安街，南门街路段，遭遇了小规模的极端风雨天气。积雨云下沉，引发了尤为罕见的雷电，同暴雨灾害。幸有公安干警及时出动，疏散人群，因而并无人员伤亡。蓝山日报在此，提醒广大的市民朋友。注意人身财产的安全，重视公职人员的意见。切勿盲目固执，令自己和家人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哈，灵管处的动作还真快啊。” 听着新闻里的报道，姜生往自己的嘴里塞了截榨菜：“昨天夜里的事，今天就都打点好了。” 庄鸢不能说话，也不知道该表达些什么，于是就低头吃着饭菜。 姜生准备的早餐很简单。 白粥，煎蛋，榨菜和一盘炒时蔬。 味道不错，稍微有点咸，但也可能是庄鸢自己的口味比较清淡。 总之，睡一个懒觉起床，能够吃到刚出锅的早饭。这种全身上下，都提不起劲来的感觉。对于庄鸢来讲，似乎已经颇为遥远了。 “沙，沙……” 外头的微风吹进了房间里，使那窗帘不断地摇晃着，拨弄着地上的阴影。 庄鸢又一次想起了她的母亲。 当重要的人离开人世。 最痛苦的，或许并不是你失去她的那一瞬间。 而是当你在平静的生活中，突然念及了她，却又怎么也找不到她的那一瞬间。 早饭吃完了。 姜生变回了黑猫的形象。 又把不干净的衣服，都放进了洗衣机里，随即一本正经地操作着机器。 “庄鸢，等会儿我的衣服洗完了，麻烦你帮我晒一下，昨天的那具僵尸，身上都是尸臭。” 黑猫说着，不满地勾起了尾巴。 正在洗碗的少女，用手整理了下耳边的侧发。 她的眼眶微红，却对着姜生露出了个浅淡的笑容。 “啊。” 猫不懂人类的情感。 但猫在那，总好过它不在那。 ------------ 第一百三十八章：骂人要用方言 “喂，姜生，你单元二的英语试卷错得有点多哦。” 庄鸢的出租屋内。 杨默默正坐在一张方桌前，审视着手里的两张卷子。 明天就得返校上课了。 出于打点好日常身份的目的，午后赶来的她，邀请姜生和庄鸢共同举办了场学习会。 不过虽说是学习，但实际上，这三位只是在补作业而已。 “啊，有吗？” 才写完试卷就变回原形的黑猫，眼下已然趴倒在桌边吃起了饼干。 “有。” 无奈地瞥了眼自由散漫的姜生，杨默默随手把猫的卷子给还了回去。 “我说你啊，能不能稍微认真一点，像这样子去考试，可拿不到好成绩哦。” “我是猫。” 满嘴饼干屑的姜生抖了抖胡须。 “猫又不考大学，要成绩干什么。” “那你就别影响到我和小鸢读书！” 气不打一处来的杨默默，用手指蹂躏着黑猫的耳朵和脸颊，惹得姜生露出了虎牙。 “我影响你们了吗，我只是待在旁边吃饼干而已，分明是你在影响我。” “吃饼干吃饼干，你那嘴巴能吃饼干吗，漏得到处都是。” “喂，讲话归讲话，你可不要针对身体缺陷进行攻击啊。” “我就针对缺陷了，你怎么样。” “喵呜喵哇呜哇呜！” “你骂我？” “我没骂你。” “你就是在骂我！” “我骂你干什么，喵呜哇。” “你还骂！” 桌上，杨默默揪住了黑猫的后颈。 而黑猫呢，则是歪着脑袋，叽里呱啦地叫唤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看着两“人”骂骂咧咧的模样，庄鸢偷偷地笑了一下。 仔细想想，她的不幸里，貌似已经有了几分幸运。 起码她没有真的致人死亡，起码她没有真的流落街头。 起码她没有真的，在各种磨难的驱使下，成为某种害人的恶鬼。 起码，她还有一条完全不一样的路可以选择。 是的，在这个拥有蓝天和阳光，白云和微风，笔记和橡皮，以及甜橙汁和饼干的午后。 庄鸢终于向着，远离灾厄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有人伸手拉住了她。 从一个，同样不怎么明亮的地方。 ‘说起来，等我毕业了，可以留在灵管处里工作吗？’ 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庄鸢用手里的笔记本，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大概是她在母亲去世以后，首次想象未来的样子。 “当然啦。” 杨默默瞧见了这个问题，笑着拍了拍庄鸢的肩膀。 “别说是毕业了，等如今的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就会成为一个正式的灵能力者。会有编制，联络人，上司，下属和工资。而我呢，作为你的前辈兼老师。也会负责，给你提供各种具体的指导。” ‘那我可以问问，灵能力者的工作大致有哪些吗？’ 庄鸢不自觉地低下了头，随即又用文字缓慢地问道。 “害，那还不简单嘛。” 杨默默终于放开了姜生的脖子，遂单手叉腰道：“无非就是降妖除魔，维护治安，和帮助他人罢了。” ‘帮助他人？’ 庄鸢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波动。 “没错。”杨默默握紧了一只手掌。 “用我们身上，这些不幸的能力。” 是吗。 将来的我，也可以用我的不幸，来帮助别人摆脱苦难吗。 庄鸢想着，心下逐渐有了丝柔软。 那样的话，如果可以做到那种程度的话。 我会不会，就可以释怀了呢。 只等到复仇之后，让别人不必再走上我走过的路。 …… “组长，庄鸢身上的灾厄松动了。” 公寓楼的对面。 一个正在监控状况的灵能力者，放下了手头的望远镜，同时对着领口处的步话机报告道。 “哦，看来姜生的计划，进展得不错啊。”白贯吉的声音从对讲机的另一侧传来。 “是，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只需要那厄运再有几次松懈，我们便可以尝试着祓除不幸了。” 正在执行外勤的灵能力者，随口表达了自己的判断，接着又将一个面包塞进了放空的嘴中。 “嗯，这么多天了，总算是有一个好消息了。” 白贯吉的声音感慨着，难得变得柔和了些。 “不过组长，关于怪异协同，我还是有一点担忧。” 迅速地把食物吞进了肚子里，灵能力者继续向步话机说了句。 对此，白贯吉也十分赞同。 “的确，毕竟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法确认，他们与近两次的怪谈案件是否有联系。” “而且我今天早上，还在庄鸢家的附近，找到了些不寻常的灵能反应。” 灵能力者说着，打开身边的水瓶喝了口水。 “哦，具体是什么样的。”白贯吉严肃地问道。 约莫是斟酌了片刻，灵能力者相当肯定地分析道。 “那种波动不属于灵异，也不属于我们处里的任何一个人。” “是吗。”白贯吉沉吟了半响。 “看来对方，拥有隐匿行踪和气息的道具，你是在哪找到反应的，我亲自过去看看。” “下河街第一百三十六号，杂货店后面的第二个垃圾桶旁边。” “你没事翻人家的垃圾桶干什么？” “不是，组长，我是去丢垃圾的。” “这样，那我知道了，你继续守住任务目标，没有意外最好不要现身。” “我明白。” “嗯。” …… 随手关掉了小巧的对讲机，白贯吉抬头看了看天色。 此时的他正在去买菜的路上，今天那三个“孩子”的晚饭，也会由他送到庄鸢的家中。 正好可以顺路去做个检查。 说起来，以前工作忙，好像都是小杰给我做的饭。 “呵呵。” 白贯吉想着，自嘲地笑了笑。 我不该收养孩子的。 手握着戚夫人，我就该孤独终老。 ------------ 第一百三十九章：守株待兔 天，渐渐地黑了。 大约是在下午六点钟的时候，姜生三“人”终于补完了校内的周末作业。 值得一提的是。 在百无聊赖之际，姜生还研究出了用猫爪，抱着笔来写字的本事。 它不乐于变成人类，毕竟它本就想当一只猫。 所以哪怕，杨默默在跑来庄鸢家的时候，给姜生带了些换洗的衣物， 黑猫也仅仅是化作人形，粗略地试了下大小。 并且在写了会儿作业之后，就又恢复了猫的外表。 “说实话，我真该把你之前写作业的样子给拍下来，然后发到网上去。由猫来写关于狗的议论文，相信我，这绝对会火的。” 学习会结束以后，才引导完庄鸢进入冥想的杨默默，此时已然抱着个手机躺在了床头，乃至大大咧咧地翘起了双二郎腿。 “那你就又可以写一篇检讨书了。” 无语地白了这不良少女一眼，姜生叼着块毛毯，盖在了尚处于修行中的庄鸢肩上。 深度的冥想与睡眠是无甚差别的。 考虑到眼下已是冬天，再加上房间里没开空调，所以多少还是得预防一下感冒。 “唉，你好贴心啊。” 看着黑猫照顾女孩的样子，杨默默狭促地笑了笑，继而开口说了句。 “可问题是我修炼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照顾过我呢？” “那是因为你的样子，看上去就不怎么需要照顾。” 姜生说着，慵懒地舔了舔自己背上的毛发，随即又把目光落在了杨默默的身侧。 “所以，你现在不用修炼了？” “怎么可能，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似的，只需要吃‘东西’就能变强？” 哭笑不得地抬了抬手里的机器，杨默默毫不脸红地解释道。 “我只是想玩会儿手机而已。” 好嘛，原来是在摆烂啊。 有气无力地摇着尾巴，姜生低头拨弄了两下面前的一个猫玩具，同时若有所指地说道。 “你作为庄鸢的灵能老师，有时候应该以身作则。” “……” “你知道你现在玩的这个玩具是谁买的吗？” “你。” “知道那就别打扰我追番。” “喵。” “说‘外语’也没用。” …… 事实证明，杨默默也的确不是在抗拒修炼，她无非只是想休息一下而已。 等到白贯吉提着保温的饭盒，抵达庄鸢的住处时，两个女孩都已经开始了正式的冥想。 而姜生呢，则是给她们皆披上了条毯子。 “哦，她们都还在修炼吗？” 被黑猫迎进屋内的白贯吉，视见了两名盘坐着的少女，便随口说了句。 “是，我直接叫醒她们可以吗。” 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唤醒修行者的姜生，迟疑着眨了眨眼睛。 “不用了，让她们先练着吧。” 动身将饭盒放在了餐桌上，白贯吉转而对着姜生招了招手。 “姜先生，你先跟我来一趟可以吗，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哦，什么事？” 虽然有些疑惑，但黑猫还是跟着白贯吉，暂时离开了庄鸢的出租屋。 “今天早上，我的一个组员，在庄鸢家的附近执行任务时，发现了些不大寻常的灵能反应。此后，他就向我报告了这一件事，考虑到这股灵能反应，并不属于我们处里的任何一个人。所以我想请你，试着帮忙判断一下，这股反应到底来自何方。” 下楼的路上，白贯吉向姜生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当前的状况。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姜生也立马认真了起来。 “试一试当然没问题，但我可不敢保证会有什么收获。” 听闻这话，白贯吉也点了点头。 “你愿意尝试就够了，这种事情，谁又能保证一定会有收获呢。” “啊，没有强制的要求就好。” 心中有底地平伸了个懒腰。 随后，姜生就被白贯吉带着，来到了下河街的一条小巷子里。 “差不多就在这附近了。” 低头打量着，摆在地上的两个大型垃圾桶，白贯吉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张凭灵试纸。 “唔。” 轻轻地皱起眉头，姜生四下张望了几眼。 “这地方确实有些逸散的灵能，可惜时间过得太久了，它们都已经变得很模糊了。” “这方面的事，就交给我吧。” 一边说着，白贯吉一边举起了手中的凭灵试纸。 “如敕如律，残灵现形！” 随着中年男人的一声低喝。 白纸蓦地破碎，洋洋洒洒地飞上天去又落了一地。 “喂喂，这样可不环保吧。” 还没等姜生嘀咕完。 下一刻，一个淡蓝色的虚影便出现在了它的眼中。 “……” 黑猫当即就沉默了下来。 “你看见了什么？” 白贯吉运转着咒法并出声问道。 “一个人，一个蓝色的人影。” 姜生的胡须颤抖着。 “果然。” 白贯吉听罢，方微微颔首：“你的灵感比人类要强很多。” 毕竟他自认，已经是灵修者中灵感较高的那一批人了。 然而此刻，白贯吉也仅能看到一束蓝光。 “你能看清对方的相貌吗？” 结印加剧了灵力的输出，白贯吉再次向黑猫问了句。 “一点点，看不太清楚。” 姜生眯起眼睛，努力地分辨着。 “但对方是一个男人，年龄大约在二三十岁左右。很高，起码有一百八十几公分，很瘦，有点皮包骨头。” 够了，有这些信息就够了。听着黑猫的描述，白贯吉深吸了口气，此行的所得已经大得超出了预期。 但基于谨慎的心理，白贯吉还是继续问道。 “对方在干什么？” “他。”姜生的眼中泛着微光。 “好像是在施展咒术，但具体是什么咒术，我分不清。” “能看清手印吗？” “模糊，太模糊了。” “好吧，没关系，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 点头宽慰着黑猫，白贯吉撤掉了手中的术法。 几秒钟过后，空气中残留的灵能便散了个干净，只留下了白贯吉的少许印记。 灵力就像是指纹，极容易被覆盖和磨损。 所幸，此番因为有姜生的存在，白贯吉已然掌握了不少的线索。 “走吧，我们回去吃饭。” 僻静的小路上，中年男人与黑猫并行而去。 杂乱的垃圾下，一线灵识，也悄无声息地遁入了白贯吉的手表中。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章：猫可不会有犬科的熟人 回到公寓之后，白贯吉先是将准备好的饭菜都取了出来。 接着，才唤醒了杨默默和庄鸢一同吃饭。 男人准备的晚餐并不花哨，多不过是普通的家常菜。 但味道不错且营养均衡，所以也能让人食指大动。 等杨默默醒来时，扭头就发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回想起先前同姜生打趣的经过。 女孩轻轻地笑了一下，又伸手摸了摸黑猫的脑袋。 随即便招来了姜生的一阵嫌弃。 “喂，你把我的头往饭里面摁干什么？” “哦，我想让你多吃点嘛，哈哈。” “你神经病啊。” 白贯吉侧目看着闹哄哄的饭桌，突然勾了勾嘴角。 也许，这就是普通人家的日常生活吧。 他想。 可惜，我给不了这些孩子普通的人生。 灵异的世界里。 总有生死，诡谲，和恐惧。 …… “呵呵，胖子啊胖子，你的咒物还真好用啊。” 南门街的桥洞底下，某个衣着单薄的高瘦青年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浅浅地眯着眼睛。 毫无疑问，他就是从灵管处那逃脱的高瘦子。 同时也正是他，在庄鸢家的附近留下了些灵能的痕迹。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 其实也很简单。 无非就是高瘦子，想借自己来钓个鱼罢了。 然而连他本人都没有想到，这次钓到的鱼居然会这么大。 竟直接把当下的正主给钓出来了。 要知道，最开始他其实只是想借矮胖子，在追踪庄鸢时所用的能力。 来锁定一个灵管处的职员而已。 谁曾想。 前来调查且被他锁定的人，居然就是白贯吉。幸好他时刻都带着隐匿行踪的金属指环，且矮胖子的能力也足够特殊。 否则，高瘦子还真不敢在白贯吉的身上下定位术式。 呵，不过这下好了，白贯吉。 高瘦子笑着，仰头松了松脖颈。 这下，你是真逃不掉了。 …… 第二天，又到了周一开学的日子。 为了不再使他人受到伤害，庄鸢准备严格听从姜生的提议，不离开黑猫身边超过三米的距离。 在这个距离之内，姜生都能够最大限度地遏制庄鸢体内的不幸。 乃至考虑到，有杨默默从旁清理逸散的厄运，另算上庄鸢自己逐渐改变的灵魂。 如此种种的条件之下。 学校里的人，应当就都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了。 至于先前受伤的那三名师生，灵管处表示，会在暗中给予他们适当的补偿和帮助，遂借此修正处里对局面误判的过失。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所以啊，我现在也和你一样，能够看见灵体了哦。” 青兰高校一年三班的教室前，林嫣与正在向席思雨，讲述自己上周六的经历。 她们两个，虽然都签了灵管处的保密协议。但是知情者之间相互交流一下案情，显然还是没问题的。 值得一提的是，林嫣与居然真的撞上了凭灵开眼的那一点概率，永久地打开了部分的灵视。 这在席思雨看来，简直就是无比倒霉的结果。 在林嫣与自己的眼中，反而成了某种值得称道的幸运。 “能看见灵体也千万不要乱跑，知道吗。” 颇为担忧地看着自家的玩伴，席思雨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可惜初获得能力的林嫣与，难免有些兴奋。 以至于嘴上，也忍不住说个不停。 “不过我是真有没想到啊，这个世界上居然的确有灵的存在，甚至还有姜生那样的妖怪。” “关于这一点，我也没有想到。” 幽幽地叹了口气，席思雨表示，自己也从未见过像黑猫那样的妖怪。 “我刚发现它是雨猫的时候，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等等等等，你，你说什么，姜生就是雨猫！？” 这下轮到林嫣与愕然了。 要知道，她创办的社团就叫做雨猫寻灵社。 而且，她亦是真不知道，姜生即为雨猫的事。 “呃，你不知道吗？” 发现自己多嘴了，席思雨尴尬地抓了抓脸颊。 但随即，她就摇头解释了句。 “也对，我也是碰巧撞见的，它变成猫在火场救人的样子。” “所以，雨猫不是都市传说？” 可惜林嫣与的关注重点，显然和席思雨关注的截然不同：“要死，我现在越来越羡慕庄鸢了。” “你羡慕她干嘛？” 哭笑不得地拉住了同伴的手，席思雨用心地规劝道。 “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还是尽量和那头的世界保持些距离为妙。” “小雨，有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 然而林嫣与对此，其实也有自己的看法。 “我们总要考虑一下，当危险到来时该怎么办。唉，要是咱们也能有守护灵就好了。” “守护灵？” 并未在什么专业人士的口中，听闻过这个词汇的席思雨愣了一下。 “是啊。” 林嫣与见状神秘地笑了笑：“我听说姜生就是庄鸢的守护灵哦。” “哎，是这样吗？” “反正杨默默是这么跟我讲的，所以我才说庄鸢令人羡慕嘛。” 片刻过后，思想跳脱的林嫣与，又想到了个新的话题。 “哎你说，像姜生那样的妖怪，是不是能驮着人腾云驾雾啊？” “这种事情，应该很有难度吧。” 完全跟不上这类思路的席思雨，擦了一把额角旁的虚汗。 “那总能驮着人跑吧，真好啊，我从小就想骑老虎来着。” 林嫣与说着，眼神中闪烁着向往的神采。 而席思雨呢，则是愈发的感觉，自己这位玩伴能活到这么大还真不容易。 “嘿，有机会我一定要去问问姜生，它有没有兄弟姐妹之类的，或者说有什么犬科的熟‘人’也好啊。” 如今的林嫣与，才刚刚踏足灵异的世界。 自然也不知晓，什么是令人无能为力的恐惧。 ------------ 第一百四十一章：到来的恐怖 说实话。 在上周六的寿衣老人事件中，席思雨原本是想跟着林嫣与，一同去找姜生和杨默默的。 如此，她也可以保证自家的好友不要乱来。 哪知道，因为林嫣与整合发送的匿名邮件。 作为黑猫身份的知情者，席思雨同样被灵管处列为了重点的嫌疑对象。 以至于她当天，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警局里接受问询和监督，根本没法参与林嫣与的行动。 否则，林嫣与可能也就不会闯入同安街里瞎逛了。 哎，真不明白这对于嫣与来讲，究竟是福是祸。 看着少女那副神经大条的样子，席思雨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早间的天色有些阴沉。 几个呼吸过后，席思雨顺着林嫣与的目光，一道望向了头顶上那灰蒙蒙天空。 在两个人的心中，大概，应当也只有一个“人”会带来这样的天气。 “你说。”林嫣与忽地问道。 “那三个人今天会来上学吗？” “嗯，谁知道呢。”席思雨摇了摇头。 她啊，较之怪异奇谈，无疑还是更想过好属于自己的人生。 …… 平淡的日子里，恬静的时光总是难以挽留。 转眼就又过了一周。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庄鸢总算是提炼出了属于自己的第一道灵力，并且学会了，杨默默教给她的第一个咒术。 五行小令，敲金术。 这是一种可以将物品硬化的咒术。 虽然对于灵体，可能尚构不成什么威胁。 不过在一些特定的条件下，这个咒术显然还是颇为实用的。 另外，姜生和杨默默还参加了青兰高校的月度测验。 姜生考了个班上中游的成绩。 而杨默默呢，则是一举拿下了年级第三的名次，再加上她曾经揍过几个想要欺负姜生的混混。 毫不夸张地讲，这姑娘，现在已经能够在学校里“称王称霸”了。 成绩拔尖，相貌出挑。 体能优秀，还会看气氛。 这样的人，放在由学生组成的小团体里，妥妥的就是个“上流阶级”。 有她的格外关照，那些说庄鸢性格扭曲的谣言，亦渐渐平息了下去。 当然了，虽说成绩一般，但姜生的校园生活也不是全无亮点的。 比如说，借它的人形创作的油画作品《黑与白》。 居然真的取得了，省内艺术奖的高度评价。 于是，高一三班有个病美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众人讨论得，甚至比姜生初登校刊时还要火热。 在艺术生的笔下，少年那双粉红色的眼睛，着实是被渲染到了极致。 一鼓作气地，点亮了原本只有黑白灰三色的画布，乃至被评委称道是生命的颜色。 题材，寓意极佳。 而后，姜生就被杨默默笑话了整整三天。 原因说来也不复杂。 无非就是妖怪，鬼魂，和生命。 这三者未免也太不搭了。 白杰的红瞳放在黑猫的身上，哪里会是什么鲜活的颜色啊，分明就是一种恐怖的颜色好吗。 可庄鸢却不认同这个说法，因为她如今已然不害怕姜生了。 只是，她并不能开口表达。 …… 除去在校园里的生活之外。 姜生三人，还发展了许多种类的课余活动。 譬如，黑猫偶尔会带着庄鸢去阻止它“看到”的不幸。 有时是抓个在逃的小偷，有时是救个乱跑的孩子。 虽然都不是什么太大的麻烦，但他俩皆对此乐而不疲。 又譬如，杨默默总是会带着庄鸢去进行些特殊的修炼。 有时得用灵力熄灭火焰，有时得用感知迷惑飞鸟。 这些手段，都能够让庄鸢对灵力和灵感的控制精度大大提高。 在这样的日常中，庄鸢的生活逐渐变得充实了起来，她和杨默默的关系也随之越来越好了。 两人甚至约定了，要在周末一起去逛街。 我仍然是有未来的。 哪怕是在复仇之后，我也会有值得继续的生活。 庄鸢想。 她大概是重新找到了期望。 …… “嗒嗒嗒嗒。” 天上下着雨，却不是姜生下的雨。 这一场自然而然的雨，来得并不匆忙，也不至于突然。 它就是晃晃悠悠地开始下了。 然后一点一点地变大了。 “咚咚咚咚。” 一个穿着褐色大衣的年轻男子，撑着把漆黑且无点缀的雨伞，敲响了间平房的侧门。 他带着副黑色的方框眼睛，五官平凡，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 没有谁会注意这样一个普通的人。 于是，他便只是站在那里。 好似一团空气。 直到其面前的门，被一个高瘦的人影给推了开来。 “老大。” 当身材高瘦的男子，看到站在门外年轻人时，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因为他以为，对方要到周末才会抵达蓝山市。 没想到，这才周五，人就来了。 “嗯。” 年轻人缓缓地点了点头。 然而，从他那全无皱纹的脖颈里。 发出来的却是种极为老态的声音。 “哗啦。” 青年收伞进屋。 “咔嚓。” 高瘦男子关上门，方紧随其后。 “我听说庞驰死了？” 陈设简陋的屋内，长相年轻的男人动身坐在了一张靠椅上。 “是。”身材高瘦的男子，表情局促地站在一旁。 “怎么死的。” 年轻人用雨伞支着地面，简单直白地问道。 “我。”高高瘦瘦的男子，蠕动了几下嘴唇，半响，才像是泄气般地说道。 “不清楚，只知道他的傀儡死了，然后他也死了。” “是吗。”年轻人沉吟了片刻，随即又说了句。 “孙嗅，你跟着我，快有三年了吧？” “是。” 名为孙嗅的高瘦子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别让我失望。” 年轻人用手掌压着伞柄，语气分外平淡。 孙嗅听闻这话，立马肃然道。 “老大放心，一定不会！” “嗯。”年轻人其实并不喜欢老大这个称谓，但考虑到孙嗅这批人，本就是街头出身，所以他也懒得纠正。 “那么，你先去准备一下吧，今晚我就要杀了白贯吉。而你呢，负责把试验品和黑猫给我抓回来。特别是黑猫，我对那小家伙，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二章：人不应当在错误的时间出现 “对了，老大，我现在已经掌握了白贯吉的具体位置，需要我实时向您汇报状况吗？” 就在年轻人准备闭目养神之际，孙嗅又恭敬地开口说道。 “哦？” 对此，年轻人倒是显得有些诧异。 “你在他的身上下了定位术式？” “没错。”孙嗅郑重地肯定了句。 “倒是难得办了件正事。” 年轻人喃喃自语了句，但随即他就又摆了摆手。 “不过，关于这方面的消息，就不用你来告诉我了。记住，协同不止有一双眼睛。另外，涉及今晚的行动，还有个人将参与进来，他会负责杀死其余的灵管处干员。我尚活着的消息，暂时不能泄露出去，听明白了？” 还有一个人会来？ 听闻这个消息，孙嗅虽然惊讶，但最终他还是缓缓地点头回应道。 “是，属下一定尽力配合。” …… “小鸢，多吃一点，你太瘦了。” 与此同时，不大的安置屋内。 白贯吉正将一段红烧鸡翅，放入庄鸢的碗中。 “啊，啊。” 不能说话的女孩脸颊微红，用简短的音节表达着谢意。 这段时间，白贯吉每天都会到这儿来给三个“孩子”做饭。 久而久之，庄鸢对这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 她知道，对方并不是姜生和杨默默真正的亲人，但却是灵管处里的重要人物。 因此，女孩在与白贯吉相处的头几天里，都表现得非常紧张。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女也渐渐地认清了男人的性格。 他应当是一个沉默且温和的人。 庄鸢如是想象着。 因为白贯吉通常都不怎么说话，不过他做的饭菜却很好吃。 温暖的饭菜，总是能让庄鸢回想起自己的母亲。 毕竟普通的家常菜里，往往都会有些家的味道。 记得那时候，家里很少会吃肉。 每次吃肉，妈妈都会把肉夹给我。 想着想着，庄鸢又蓦地红了眼眶。 白贯吉注意到了这点，乃对着姜生和杨默默说道。 “等吃完了饭，我们四个也一块出去散散步吧。” “我没问题。” 姜生以猫的形象站在桌上，吃着白贯吉专门给它准备的猫餐。 “欸~”已经吃饱并躺在桌边的杨默默拖着长音。 “我可以呆在家里玩手机吗。” “女孩子太懒的话。”随手将两节炒时蔬送进了自己的嘴里，白贯吉幽幽地说道：“可是会长胖的哦。” “怎么可能！我每天都有锻炼身体的好吗？” 听到胖这个字，杨默默直接就跳了起来。 并且拉着庄鸢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不信你现在就问小鸢，我是不是有腹肌？” “啊，啊。” 不大习惯肢体接触的哑巴少女，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些，说不定只是赘肉而已。” 站在一旁的黑猫，机灵地抖了两下耳朵。 然后它的脑袋，就被杨默默给按回了饭里。 “喵哇！你再摁我的脑袋，我就要咬人了！” “你咬啊，看我敢不敢咬回来！” “好了，别闹了。” 看着闹作一团的三“人”，白贯吉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出去走走，我给你们加班费。” “嘿，那还等什么？” 下一刻，杨默默就跑到门边穿好了鞋子。 “你们快点吃啊，我随时都可以出发。” 哼，一身铜臭。 瞧见对方手脚麻利的样子，黑猫孤高地撇了撇嘴巴，之后就又低头吃起了猫饭。 全然忘了自己的诸多开销，还都是这位浑身铜臭的少女所资助的。 不过猫嘛，通常都是这样。 无论眼下的处境如何，总要摆出几副不近人情的架子。 …… 午后的晚霞大多是金红色的。 便如同是层薄纱般地，搭在每一个行人的肩头。 冬日里暖烘烘的，能够驱散人寒意的阳光，更是显得格外珍贵。 特别是在傍晚，这个需要跟太阳短暂告别的时刻。 落日，似乎分外喜欢催人产生多余的遐想。 “沙沙沙。” 风吹得路边的树叶相互摩挲。 宽而悠长的街道上。 或红或金的光线，照得斜影错落。 一个男人，正带着两名女孩和一只猫在街头散步。 那应该是一户幸福的人家。 就是不知道，“母亲”去了哪。 大女儿喜欢催促小女儿的步伐。 小女儿低头看着猫的尾巴。 男人的脸上带着中年的沧桑，孩子的脸上带着青春和年少。 突然，有几只麻雀停在了电线杆的底下。 它们叫着，叽叽喳喳。 有些吵嚷，又有些像是，平日里人们的闲话。 在这样的情景之中，白贯吉伸手摸了摸庄鸢的头发。 “小鸢，你的母亲，不会白白死去，你会开始新的生活。姜生的承诺，就是我们灵管处的承诺，请你相信我们。” 男人的声音很沉稳，带着一种厚重实在的感觉。 咬字清晰得，像是足以叩进人心。 庄鸢听着白贯吉的话，恍惚地抬起了头来，继而露出了一个掺着霞光的笑容。 “啊。” 女孩张开嘴巴。 用那残疾的声带，发出了一点沙哑的动静。 我相信，我相信。 我会有未来，我会有朋友。 我会在复仇之后，逐渐释怀。 …… 走在路后头的人，尚讲述着略显沉重的话题。 走在路前头的杨默默，倒是仍不怎么着调地同黑猫开着玩笑。 “姜生，公共场合，你可不能随地解手哦。” 毫无疑问。 她就是在欺负黑猫，没法于人前开口说话。 正当姜生想给对方一爪子时候。 某个穿着件褐色大衣的年轻人，却恰好从不远处的路灯下走来。 遂沉默不语地，挡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三章：多灾多难的蓝山市 “很抱歉，各位。” 人声渐远的道路中央，大衣青年低着头，缓缓地整理了两下自己的衣袖。 “不知，我可否耽误一会儿你们的时间。” “嗯？” 白贯吉见状，先是愣了一瞬。 接着，又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哦，其实也没什么事。” 大衣青年笑着，抬起面孔，与白贯吉对视了一眼。 下一刻，白贯吉的瞳仁，就猛烈地收缩了几分。 没人知道，眼下他的心中，究竟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旁人能感受到的，只有四周那忽然凝固的空气，和一阵阵无故开始躁动的灵力。 大约是体会出了气氛的变化，杨默默脸上的笑容蓦地顿住。 包括姜生的尾巴，也逐渐翘起。 庄鸢的神经抽搐了一番。 危险。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察觉到了。 某种显而易见的危险。 “我啊，只不过是来取人性命的罢了。” 大衣青年说着，脸上撕开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苍老的声音，和那件泛黄褪色的长款外套，简直就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一样。 半个呼吸过后，白贯吉就已经挡在了众人的面前。 “姜先生，麻烦你带小鸢先行离开，接下来的战斗，我们恐怕没有胜算。默默，找个机会撤离后立刻通知总部。就说，超S级档案三千怨确认未死亡，现于蓝山市不明行动中。另外，A级档案白贯吉请求支援。” 话音落下。 还没等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一大股极寒的冷气，就已经从白贯吉的身上蔓延至了地面。 声声低沉的吟诵，自男人的嘴中呢喃吐出。 那是戚夫人的解咒。 差不多就是在几秒钟的时间里。 白贯吉便已经展露了全力，一个巨大的，遮天蔽日的地牢幻象。 陡然笼罩住了附近的几条街道。 毫无疑问，这便是白贯吉的神隐仪式。 路边的行人先是茫然，随后一个个的倒地昏厥。 姜生和杨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继而便分头冲着两个方向逃窜而去。 他们皆很震惊，却也皆选择了相信白贯吉的判断。 庄鸢被变大的黑猫丢到了背上。 至始至终，那个被白贯吉，称作是三千怨的青年，都没有出手阻拦。 他只是笑着，看着白贯吉，乃至出声问道。 “你以为，他们跑得掉吗？” “行不行，总要试试。” 白贯吉的脸色颇为难看。 但还是从自己的腰后，掏出了一把军用匕首，和一支警用手枪。 “呵。” 三千怨点了点头，这之后，乃乍然出手。 …… 另一边，杨默默的退路上，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展开了神隐。 那是一片乱耳的虫鸣。 而姜生呢，则是在飞速穿过了两条商业街后。 被一个封闭，且巨大的“病房”给拦了下来。 显而易见的是，这也是一个神隐。 虽然姜生，可以凭借自身作为咒物的特性，不讲道理地横穿过去。 毕竟，只要不是跟环境和物理有关的实体攻击。 怨灵那些虚幻的能力，都不能对它造成影响。 但问题是，庄鸢可没法穿过去。 于是，姜生不得不停下脚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猫不明白，因为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了一些。 这时候，如果能有一个知情的灵体让我吞噬，并且交代一些记忆就好了。 黑猫想。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一直以来的多番探索。 姜生也发现了，自己在吸收记忆这方面的局限性。 譬如，灵体通常只能为它，提供自己生前的部分记忆。 至于他们死后的经历，就很难再去查找了。 所以黑猫，才没法直接学会云鬼和雨衣的各种咒术。 又譬如，单纯的吸收灵力，并不能让它获得记忆。 所以人面犬和寿衣老人，才没有给姜生带来任何线索。 那两具尸体，都是仅由灵力所填充的空壳。 不安啊，这个局面，令人不安。 左右环顾着神隐内的场景，姜生略显焦躁地磨着牙齿。 …… 同一时间。 本来正在陪各自的父母，逛街购物的林嫣与和席思雨。 也被卷入了这场，覆盖面积足有半个城市的多重神隐之中。 “轰隆隆隆。” 巨量的灾厄带来了地震和狂风。 黑暗中，人们尖叫着。 或是奔走，或是昏迷，或是神志不清。 仅有这两名少女，还勉强能够思考和辨认方向。 “小雨，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林嫣与搀扶着自己的家人，表情慌乱地冲好友询问道。 因为她看见了。 远处的天空中，有各种各样怪奇的景象。 那是牢门，火焰，虫群和白炽灯。 “我不知道。” 席思雨摇着头，双手紧握着父母的手掌。 “总之，我们得先疏散人群，然后去找灵管处。” “明白了。” 林嫣与用力地喊道。 令人庆幸的是。 没过多久，一批灵管处的干员，就同警察抵达了现场。 并用咒术和一些特殊的仪器，将沉浸在幻象中的人群纷纷驱散。 令人担忧的是。 灾难正在快速加剧。 房屋开始倒塌，地面开始碎裂，疾病开始突发，人们开始死亡。 席思雨和林嫣与，只能尽量去协助灵能力者，多将一些人指引到安全的区域。 但死亡就是死亡。 当一个人在她们的面前，被石块压成肉泥。 当一个人因为可怕的幻觉，蓦地引火自焚。 当一个人由于无端的痛苦，用手挖出双眼。 当一个人投河溺毙。 当一个人拔舌自尽。 林嫣与和席思雨都害怕了。 她们从没有这样害怕过，仿佛浑身皆没了力气。 她们从没有这样切实地，视见过异常与现实的交汇。 呕吐，瘫软，最后是逃离。 女孩们想跑，不再回头地跑。 直到有一个巨大的异形从天而降。 那应当是一个笑容狰狞的怨魂，身体就像是一张白布，打开来足有十余米长，十余米宽。 对方的“手”中还提着一名少女。 “吼！” 而它的身后呢，则是正跟着一只在拖曳云层的野兽。 ------------ 第一百四十四章：爆发的灾难 为什么说，野兽在拖着云层呢？ 那是因为此时此刻。 本该滞留于高空穹顶的云雾，的确真实地流淌了下来。 大片大片的阴云，好似一件无边无垠的披风。 一端尚连着天际，一端却搭在猛兽的肩头。 并随着对方奔行的脚步，逐渐脱离了天空。 那是姜生！ 看着云雾中野兽的形象。 席思雨和林嫣与皆瞪大了双眼。 毕竟当下的黑猫，真的就像是传说中的妖兽那样。 撞破了阴霾，携云踏雾而来。 怪奇的幻象，一点一点地被雾气给吞没了，各种各样的幻觉都消失了。 整个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黑暗与微光。 没有灵感的人群，慢慢恢复了原始的平静。 然而天上的怨灵却还在嘶吼。 席思雨和林嫣与都看得到。 有一个肥胖的，面色苍白到极致的诡异女人。 她的身体大且虚无，就像是一张方形的裹布。 眼睛小而邪恶，头发乱亦稀疏。 脸上攀附着分外阴毒的笑容，手中还抓着一名，令两人感到眼熟的女孩。 对方，大概就是部分幻象的源头。 席思雨和林嫣与如是想着。 因为邪灵的身旁，有冷白色的光。 「轰！」 云中的野兽，和幻象中的女人纠缠在了一起。 霎时间，闷雷滚滚，阴风阵阵。 后赶到的灵修者们慌忙结阵，将无辜的人群都保护了起来。 姜生不知道。 它不知道为什么，庄鸢会突然从自己的背上摔下去，然后叫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给捉住。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所召唤出的这只怨灵，究竟有什么能力。 它只知道，自己需要尽可能快地救出庄鸢，然后继续撤退。 白贯吉挡不住三千怨，关于这点不用想也知道。 我必须，尽快把庄鸢送到安全的地方。 如此才能寻找机会，帮忙破局。 反复确认了几遍，自心中急闪而过的念头。 姜生也不再克制。 漆黑的四足野兽，与肥胖的丑陋女鬼不断交错，身上同高天相连的浓云翻滚不休。 密集的雷电开始乍现，将城市照得半黑半白。 借助自己的身体，不会被灵幻所伤的特性，姜生很快便从哀嚎怒吼的女鬼背后，扯下了段灵体，乃至吞入了腹中。 下一秒，它便获得了鬼魂生前的少许记忆。 这是个身患幽闭恐惧症的病人，死前，被关在一间极其狭小的「病房」内饱受折磨。 果然吗，又是一起人为的惨案。 生来不幸，屡遭陷害，死后也要受人奴役，不能解脱。 怪异协同，你们的所作所为，还真是令人发指啊。 不过，幽闭恐惧症吗。 这只幽灵，莫非是觉醒了与空间相关的能力？ 所以庄鸢才会被突然带走。 姜生思索着。 片刻之后，它便化作了副猫脸兽人的姿态。 立于云端，好似一场天灾的预兆。 「云鬼，雨衣……」 姜生喃喃道，视线眺望着，被怨灵牢牢挟持的庄鸢。双手不断交错，进而结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手印。 「神隐展开。」 「嘶（了解了）。」 「啊（交给 我）。」 呼吸间，有光示现。 云鬼带来的海市蜃楼，成为了这附近最明亮的一角神隐。 紧接着，就是雨衣的梦境。 她唤来了暴雨。 并用地上的积水，倒映出了天顶下的海市蜃楼。 这一瞬间，天上的是梦，地下的也是梦。 灵感薄弱的普通人们。 沉浸在梦中，不知不觉，表情平和。 灵感较强的能力者们。 视见了梦中，天地倒悬，上下不分。 「哦，有趣的能力。居然连笼的隔离都起不到作用。啧啧啧，怪不得，老大会对你感兴趣。」 隐藏在暗中，本想伺机而动，偷袭黑猫的孙嗅笑了一下。 可惜了。 原先的我，或许对幻术尚没什么办法。 只是现在嘛。 庞驰的咒物傀儡，可不害怕甚幻术啊！ 痛感特化！痛觉敏锐！ 经脉加护！机能延续！ 精神强韧！不死不休！ 城市的另一端，堪堪躲过了三千怨的一记重力强压，白贯吉跌倒在彻底崩毁的道路旁，咬着牙给自己施加了六道备好的法咒。 是的，仅用一击。 三千怨就摧毁了一整条街道。 众多的平民或伤或亡，白贯吉根本无力阻止。 这完全就是场不对等的较量。 何况，三千怨还没有丝毫的留手。 一上来就全力施为，分明是要把白贯吉挫骨扬灰。 不过事实上，白贯吉也不是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重点，就在于他看管的怨灵，那个名叫戚夫人的古代亡魂。 戚夫人有一项特殊的能力。 名曰人彘。 只要使用者感受到疼痛，戚夫人就能根据这份痛楚的强度，给予某一批特定的目标，相对应的控制。 痛感越强，控制的力度就越大。 目标越多，控制的力度就越弱。 所以白贯吉，才会在自己的体内封印许多简单的法咒。 恰如他现在使用的六道咒术。 其中有两道，是用来强化痛感的。 有两道，是用来维系肉体的。 有两道，是用来避免施术者，因为痛觉太强而昏迷过去的。 「刺！」 随着白贯吉，把匕首刺进了左手的手掌心。 鲜血飞溅之间，三千怨亦短暂的失去了对双手的掌控。 准备好的咒术没法释放。 无奈的青年，也只能先唤出体内的数只厉鬼，对白贯吉进行围攻。 然而白贯吉，身为叫三千怨都忌惮的对象，显然并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只见他的背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被血布包着的人蛹。 那就是，戚夫人吗。 三千怨贪婪地舔了一下嘴唇。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只。 反观白贯吉呢。 则是立刻数了一遍，三千怨所控制的怨灵数量。 暂时还只有七只吗。 看来事态的发展尚不算太糟，只要我拖到默默给总部发出求救信号。 只要处长，再动用一次大规模的挪移型咒术。 三千怨就会死在这里。 但是姜生和默默，似乎也已经遭遇到了对手。 没办法，现在只能相信他们了。 感受着城市中，接连张开的数个 神隐。 白贯吉将扎在自己掌间的匕首，硬生生地转了一圈。 下一刻。 围在他身边的怨灵，大多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哪怕是还能动弹的，也被削弱了本身的力量。 于是白贯吉抬起枪，对着三千怨开了一枪。 ------------ 第一百四十五章：感受痛苦 “不好处理啊。” 看着身前密集飞舞的虫群，杨默默握着手中的纸刀，眉头紧锁地喃喃自语道。 片刻过后，许是终于有了决断。 女孩一挥白色的刀刃，并将其横队着虫群中央的女人，高声说道。 “喂，我这会儿的心思很乱，三千怨什么的，已经严重超出了我能够处理的安全等级。现在你给我让开，进而配合我方的行动，我还能考虑为你说情，让灵管处减轻对你的处罚。否则阿姨，可别怪我出手没有分寸。” “呵呵。” 被飞虫遮掩着脸的年轻女人，浅笑了一声：“黄毛丫头，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能不能管好自己，就不用你操心了。” 杨默默的眼神微微收拢。 下一刻，她心中默念的解咒也彻底爆发了出来。 “八臂，神隐展开，千手狭间！” “咕！” 随着八臂女的一声悲鸣。 一大股黑色的雾气，当即就以杨默默为中心，向着周围扩散了开去。 浓雾中，数不清的手臂扭曲着。 从四面八方袭向了，那名驱使着虫群的女人。 同时，杨默默还从自己的怀里抛出了一大叠白纸。 伴着女孩的双手交错结印。 那些纸张，纷纷化作了一柄又一柄的刀刃，接连落入了手臂的丛林之中。 额外的四只鬼手和两张鬼脸，各自从杨默默的背后和脸侧长出。 硬是将女孩变作了副，三头六臂的妖邪模样。 “那么，感受一下吧。” 杨默默表情狰狞地歪了歪脑袋。 “我的千刀万剐之阵。” …… “刺！” 不得不承认。 当两只诡异的傀儡，突然出现在姜生的近旁，并向它发动袭击的时候。 黑猫的确是被吓了一跳。 故而，姜生没能立刻反应过来，乃至被一头傀儡的剪刀划伤了手臂。 猫妖的鲜血溅洒至空中，血珠倒映着海市蜃楼的刺目天光。 同时也倒映出了，一个正站在角落里结定手印的高瘦男子。 呵。 望着立于云端的黑猫，被两只傀儡干扰了行动，孙嗅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用痛觉强制拔高了自身的灵感。 幻术破除！ 既然笼女的能力对你无用。 那么，这个呢！ 火行法令，赤蛇行咒！ “呼！” 待到一声燃烧的动静，吸引了姜生的注意。 黑猫侧过头。 视见的便是两条火舌，扭曲纠缠着冲向了自己。 无氧！ 瞬间使用云鬼的能力熄灭了火焰。 下一秒，两只傀儡又冲了上来，不畏生死地束缚住了姜生的手脚。 还不行？ 看着自己势在必得的攻势，再次被黑猫所化解。 孙嗅的眉头跳了一下，随即又面露出了几分邪气。 好吧，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谁的手段更多！ 才刚获得第二件咒物的孙嗅，正是自信心高涨的时候。 虽然因为时间有限的关系，他只能先用庞驰的咒物，制作出两具较为劣质的傀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黑猫能够免疫其本身的咒物，笼女的隔断之能。 但是，但是。 为了活下去，我绝对，绝对不能辜负老大的信任。 所以畜生，就拜托你吃些苦头吧。 “神隐，猪笼。” 一边默念着两件咒物的解咒，孙嗅一边快速地结印道。 “神隐，不死酷刑，展开！” 神隐猪笼，乃怨灵笼女之仪式。 效果为，使用者可以将自己的身体给分割开来，活动而不死。 且每段身体，都能够进行一定距离内的空间挪移。 待到神隐结束之后，分裂的身体就会重新拼接复原。 神隐不死酷刑，乃怨灵人肉娃娃之仪式。 效果为在神隐展开时，施术者受到的所有伤害，都会被转移给傀儡。 但这个过程中，痛觉加倍。 来吧，来吧。 孙嗅看着黑猫，从自己的腰后拔出了两把钢刀。 看我不把你剁到动弹不得，畜生。 “唰！唰！” 一个呼吸过后，孙嗅就把自己的双手都给砍了下来。 他自己的能力，几乎可以让他免受大部分的攻击。 而庞驰的咒物呢，更是让他拥有了接近不死的底气。 “唰！” 等到一只断手，握着一把钢刀砍向姜生时，黑猫无疑是茫然的。 不可否认，灵能力者的诡异，终究是超出了它的想象。 “唰唰唰！” 但等到两只断手，在空间中不断地闪烁跳跃。 甚至把一柄钢刀，深深地刺入猫妖的后背时。 姜生显然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了。 黑猫陷入了苦战。 被笼女捉住的庄鸢看在眼里，却依旧无法开口，喊出半句话来。 身旁丑陋的厉鬼狞笑着，像是在讥讽女孩的弱小。 庄鸢红着眼眶，莫名地想起了白贯吉方才所说的一句话。 “姜先生，麻烦你带小鸢先行离开，接下来的战斗，我们恐怕没有胜算。” 没有，胜算吗…… “啊，啊……” 少女垂落脑袋，破裂的嘴唇中，裹挟着难听的喑哑，瘦弱的身体里，满溢着痛苦和无力。 明明。 她都已经相信，自己会有未来了。 女孩低着头，就在她，似乎便要坠入深渊的时候。 远处的黑猫，突然高喊出了她的名字。 “庄鸢！” 于是，少女茫然地抬起了含泪的双眼。 于是，她又看到了雷电和光明。 “等我，我一定，一定会把你给救出来的。” 黑猫看着，死死地看着庄鸢，然后用一种，仿佛只有两人能听见，又仿佛谁都听不见的声音，低语承诺道。 它一定会把女孩给救出来的。 因为，这关系到它的安宁！ 紧接着，猫妖乃仰起了头颅，遂对着天空高喊道。 “唤云唤云，轮到你矣！还不授首献性命，莫哭莫闹莫戚戚！” 这是唤云鬼的解咒，姜生曾听白杰亲口念过。 虽说它以往施展云鬼的能力，从未用过解咒。 “嘶！” 怨灵痛呼着，嚎啕着。 此刻，晴空霹雳，昭示冤屈！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六章：白贯吉有三分钟 阿爹，吃了我的手。 阿妈，吃了我的脚。 他们还饿，他们还饿。 我还没死，他们还饿。 当云鬼生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姜生的大脑。 黑猫的瞳孔，顿时缩成了针眼的大小。 它感受到了，那个男孩的绝望。 也感受到了，全身上下好似野狗啃食般的疼痛。 我会当一个好孩子的。 我会努力干活。 我会出去乞讨。 我什么都愿意做。 但是阿爹，阿妈，你们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我好害怕，阿姐，我好害怕…… “啊！” 阳光灿烂的海市蜃楼中，猫妖忽地发出了一阵声嘶力竭的哀嚎。 它痛苦着，扭曲着，呜咽着。 然后猫脸妖怪的身边，就下起了鹅毛大雪。 它脚下的高楼开始冻结，一口气铺出了十余米的冰面。 寒冷。 极致的寒冷，充斥在黑猫身边近二十米的范围内。还想对它发动袭击的两只傀儡，仍旧向前奔袭着。 可每当它们靠近黑猫一步，二者的动作都会变慢一点。 直至傀儡“走”到猫妖的面前，它们已经被冻成了冰棍，再不能动弹。 姜生抬起双眸，扫了冰霜一眼。 “轰隆！” 两道白雷，随即从云中射出，将两只傀儡打了个粉碎，化作灰灰。 不死的神隐当即破裂，因为失去了可以用来转移伤害的傀儡，神隐的条件自然也就不再成立了。 这一时刻。 姜生的体表云雾缭绕，电走龙蛇。 风来了。 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却吹不散纠缠的云雾。 基于云鬼的解放，黑猫同时具现出了两种超极端的气象。 一者，是绝对零度。 一者，是飑线雷暴。 出于残存的理智，姜生控制着气象的范围和水平高度，没有让它们殃及无辜。 但毫无疑问的是，眼下只要它想。 它就可以摧毁任何一个，敢于出现在它近前的物体。 冻结和破碎，简直就是云鬼此刻所掌握的权能和规则。 无法改变，不可阻挡。 孙嗅脱离出身体的双手，正想利用空间上的跳跃，去往安全的地点。 然而转瞬之间。 孙嗅便发现，自己已经感觉不到手的存在了。 这是因为他的手部神经和肌肉，已然被极寒冻得坏死了过去，所以他乃失去了对双手的控制。 “咔嚓。” 等到非人的猫妖，踩着凭空凝结的冰雪之路，拖着翻腾如布的雷云斗篷。 进而慢步走来的时候。 孙嗅终于慌了。 他想跑，可他却蓦地发现，自己的整个身体，居然同样已经没了知觉。 什么时候？ 男人愕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早已被冻得发紫的躯干，努力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难道…… “是风。”走来的姜生，平静地解开了孙嗅的疑惑。 “从刚刚有风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死了。” “是吗？”孙嗅呆呆地歪着脑袋。 这之后，他开始感觉到了冷。 男人的大脑总算是意识到了，死亡的临近。 因为姜生控制的冷空气，避开了他的头颅。 所以他的意识，才多存在了一段时间。 嗯，这差不多，就像是人被砍头时的体验一样。 区别仅在于，砍头是用刀，将头与身体给分割开来。 而姜生呢，则是用了极寒的狂风。 好疼啊，好冷。 缓缓地从嘴中，吐出了一口雾气。 黑猫用手爪搭着胸口，默默地沉吟了片刻。 这就是你的心吗，云鬼。 …… “轰！” 白贯吉的神隐之中。 当城市被夷为平地。 四周肉眼可见的空间里，除了三千怨和白贯吉之外，已经不存在任何一个活物了。 三千怨的能力，实在是强得可怕。 举手投足间，便有天崩地裂。 那是引力，念力，重力。 亦或是都有一点？ 白贯吉暂时还无法确认。 毕竟他手段用尽，也只能够勉强保住自己的性命。 但即便是这样，目下，他也已经是遍体鳞伤了。 这其中。 既有三千怨给他制造的伤口，又有他自己为了增强戚夫人能力，所添加的各种“痛楚”。 白贯吉的威胁来源于疼痛。 三千怨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一直想直截了当的杀死白贯吉。 可惜，经验丰富的白贯吉，始终都像是条泥鳅似的。令三千怨，多次错过了一击必杀的机会。 “你如今，似乎比当年弱了不少啊，是因为怨灵，收集得还不够多吗？” 手脚无力地蹲伏在地上，白贯吉浑身是血地握着军刀和手枪，气喘吁吁地朝三千怨问道。 “怪异协同这个组织，应当也是你，专门为此而建立的吧？” 与狼狈的中年人截然不同，三千怨的身上倒是全无变化。 背对着身后的七只怨灵，三千怨低头看向了苟延残喘的白贯吉，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我没有必要跟你闲聊，现在，我只想请你去死。” 几次三番的失手，外加白贯吉的嘲讽，已经让这个人失去了耐心。 虽然他本不想把场面搞得那么大。 但是。 “和蓝山市一起消失吧，白贯吉。” 听闻这话，中年男人的脸色一变。 下一秒，三千怨已然举起了双手。 没有人会知道我来过。 他们只会知道，这里爆发了一场可怕的灾难。 …… 不行，不能让他用出那个咒术。 白贯吉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咆哮着。 那是一份极为不安的强烈预感。 是的，他有一种预感。 一旦三千怨用出了那个咒，蓝山市就真的会彻底消失。 届时，姜生，杨默默，庄鸢，还有他的那些部下们，便都会死去。 三千怨还活着的消息，也会被埋葬在这里。 所以，绝对不能让下一个咒术被施展出来！ 白贯吉的想法很简单。 他要拖，拖到总部的支援赶来。 只要杨默默能把消息带到，这个过程，可能就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 “杞人何忧，苍天陨落。” 三千怨轻念出了咒法的名字，然而紧接着，他的身体便失去了控制。 是白贯吉。 这个中年男人，剖开了自己的胸膛和腹部。 借手掌捏着心脏和肚肠，全靠各种咒术维系着最后的生命。 痛，全身上下的剧痛，令戚夫人的能力被开发到了极致。 “三千怨，我们打个赌吧。”白贯吉低着眼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几个月前，你建立的怪异协同，杀了我，唯一的孩子。现在，麻烦，你猜猜看。在之后的，几分钟里。我，能不能杀了你。” ------------ 第一百四十七章：灾兽 姜生杀死了孙嗅，并救出了庄鸢。 临走前，它将孙嗅的两件咒物都找了出来。 那是一块具有空间能力的结石。 和一个正藏在结石中的玩具娃娃。 是的，孙嗅的其中一件咒物，具有开辟空间，储存物品的能力。而娃娃型的咒物呢，则是就藏在这个空间里。 几乎是毫无障碍的，黑猫便取得了两件咒物的使用权。 它的确是特殊的，恰如云鬼所说。 只可惜，姜生尚无法得知这两件东西的解咒。 或许之后，可以问问被封印在其中的怨灵。 不过现在，能简单地使用就好。 空间跳跃和伤害转移吗。 感觉会用上的，黑猫想着。 乃让云鬼寄宿的血肉，吃掉了结石型的咒物。 如此这两件咒物，便都进入了黑猫的身体里。 …… 之后的一段时间，姜生先是把庄鸢送到了管理处的临时据点内。 接着又向总部的联络员，报告了三千怨并未彻底死去，眼下正现身于蓝山市为祸的消息。 白贯吉的支援请求，算是被切实地带到了。 做完这些，姜生遂马不停蹄地离开了管理处。 它要出发，去协助杨默默和白贯吉应付对手。 毕竟眼下，也就只有它能够去做这件事了。 被突然闯入的猫脸兽人，吓住的文职人员还没回过神来，姜生就已经重新推门走了出去。 庄鸢看着姜生的背影。 眼神恍惚，双手却紧握着。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 也再一次渴望起了，能够拥有一份强大的力量，从而去保护自己看重的人和事。 “你会有编制，联络人，上司，下属和工资。而我呢，作为你的前辈兼老师。也会负责，给你提供各种具体的指导。” 之前，杨默默曾说过的话，还萦绕在女孩的耳畔。 我会开始新的生活。 拥有新的目标，成为新的人。 但是如此弱小的我，又该如何去把握新生呢。 我，想要力量。 庄鸢想。 我需要力量。 …… 城市震动着。 被神隐所迷惑的人群，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簇拥在街头。 数不清的房屋轰然倒塌，不知从何而来的飞虫遮天蔽日。 远处的几条街道中，甚至还长满了握着刀剑的断手。 跳跃在高楼间的黑猫皱着眉头。 要快，还不够快。 我赶路的速度得再快一点！ 如是催促着步伐。 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姜生的心下浮现。 随后它的身影，就在空间中横移出了数十米。 是空间跳跃！ 若有明悟的姜生，连忙操控起了它新得到的咒物。 下一刻，废墟的上空。 黑猫仿佛是真的化作了一道暗影。 …… 姜生应当是够快了。 事实上，它已经快到了极致。 只可惜。 当它赶到杨默默的“战场”时，它还是来晚了一步。 操控虫群的女人，已然被杨默默用刀砍掉了头颅。 而杨默默呢。 则是被虫群啃食了一半的身躯。 这个喜欢捉弄姜生的姑娘，此刻就像是一堆烂肉似的，带着身下仅剩残渣的白骨，倒在断裂的道路中央。 八臂女在发疯。 乱刀劈砍着树木和建筑，还有虫女的尸体。 当姜生一脸茫然地，出现在杨默默的身边时。 早已经处于弥留之际的女孩，先是愣了愣，随即又咧开嘴角苦笑了一声。 “啊，还是被你看到了啊，我这幅狼狈的模样。很丑吧，真可惜，要以这样的面目去死。庄鸢不在吗，那么，三千怨的消息，你应该，也已经带到了吧。倒是麻烦你了，明明是我的任务来着。 姜生，等一会儿，八臂女就交给你来保管了，千万别让她暴走。还有，先不要把她，交给灵管处。因为处里现在，很可能还有别的叛徒。所以，拜托你了。除此之外，你也要小心，务必要小心。 啊，好痛啊，真想，再过一次十二岁的生日。那时候，姐姐和外婆都在，爸爸和妈妈，也都从外面赶了回来。” …… 少女的眼神逐渐涣散。 姜生的瞳孔跟着缩小。 三千怨，怪异协同，叛徒。 一个又一个的字眼，在猫妖的脑海中回荡着。 精神向来不大稳定的雨衣，又癫狂地凑到了姜生的耳边，低语道。 “啊啊（人类，就是这样一群恶心的生物。别想了，我们一起离开吧，远离人类的社会。或是报复，让那些恶徒，也尝尝非人的痛苦）。” “啊，啊（我们有能力，现在的你无比强大。一起来吧，让我们一起，肆无忌惮地大闹一场吧，怎么样）？” “嗯嗯（我同意）！” 刚加入的怨灵也兴奋了起来。 “呀呀（大闹一场，大闹一场）！” 他们每一个都很疯狂。 “安静！” 黑猫的爪子猛地弹出。 于是，所有的声音都平息了下去。 一片狼藉的街道上。 姜生无言地弯腰，捡起了，摔在杨默默手边的安乐佛。之后，它又自行走到了虫女的身旁。 且一声不吭地，从对方的尸体里翻出了件咒物。 那是一颗内含标本的琥珀。 等到两件咒物，都被一道白光收入了姜生的体内。 黑猫才重新动身，飞速奔向了白贯吉所在的方向。 “雨衣，你的解咒是什么？” 路上，姜生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 雨衣沉默了片刻，乃开口说了句。 “啊啊（你封印我的时候，可没有设立什么咒语，不过，解咒这种东西，无非就是刺激怨灵，心底最深的恨意。你，可以试试，提及我的家人。然后，用咒术来协同开发我的灵体）。” 天上仍旧下着小雨。 良久，黑猫终究是自言自语道。 “对不起，雨衣，对不起，云鬼。” 它，需要这份力量。 “嘶（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云鬼伸出虚幻的手掌，摸了摸姜生的脑袋。 “啊，啊（我这也是身不由己，你可别误会什么）。” 雨衣不满地啃着手指。 “呀呀（哈哈，我还是第一见，有人类会道歉）。” “嗯（它不是人类）。” “呃（那它是什么）？” “呀（妖怪，老虎妖怪）！” 其他的怨灵叽叽喳喳。 冲天的怨气正在聚集。 是的，这个世上的痛苦，正在聚集。 ------------ 第一百四十八章：戚夫人在笑 痛觉敏锐，痛觉敏锐，痛觉敏锐！ 满地狼藉的街道上，已然将自己给开膛破肚的白贯吉，把垂在身下的肚肠打了个死结。 进而，又用它们塞满了腹腔。 剧烈到极致的痛感，让这个男人的内脏都不自觉地抽搐着。 但他仍在结印。 仍在往自己的身上，施加强化痛感的咒术。 如果换做是一个普通人在此，眼下恐怕早就已经被痛晕了过去。 不过白贯吉，显然是有所准备的。 在他之前，预先给自己封印的几道咒术中。 机能延续是用来延长性命的。 而精神强韧呢，无疑就是用来保留意识的了。 更何况他还给自己的大脑，刻下了不死不休的暗示。 故而此时此刻，只要白贯吉的生命没有彻底终结，他的意识就不会提前消散。 三千怨啊，三千怨！ 拖着一条暗红色的血路，白贯吉面目狰狞地，握着一把匕首。 同时一瘸一拐地，朝向那身负邪灵的青年走去。 来吧，让我们一起，感受痛苦吧。 三千怨无法避开。 这会儿的他，包括他身后的一众怨灵都无法动弹。 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四肢躯干皆不能移。 这句话大概就是目前，对三千怨最准确的形容和描述。 仅有耳朵能听见一些声音。 之后呢，就是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触觉和痛感。 终于。 白贯吉走到了三千怨的面前。 他举起刀，干净利落地划开了青年的肚子，接着开口问道。 “三千，你知道吗，当人失去一种感官的时候，他的另一种感官，就会在潜意识中相应的放大。嗯，这就像是注意力的转移一样。而你呢，现在既看不见，也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所以，告诉我，这一刀，会让你觉得痛吗？” “哦对了，我忘了，伱现在也没法张嘴说话。” “很痛吧，应该是很痛的吧，可惜这种疼痛，完全不及我感受到的分毫。” “所以现在，不要急。我会先，给你刻上感受痛苦的咒术。然后，我要把你的肠胃全掏出来，再分割你的身体。对，说白了其实就是刮骨剔肉。三千怨，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保命的手段。” “因此。” 白贯吉喘息着，将嘴巴凑到了三千怨的耳边。 “我要，活剐了你，生啖汝肉，渴饮汝血。” “别急，虽然我现在很痛，应当马上就要死了，但是我们，至少还有几分钟的时间。而我便要用这几分钟，给我的孩子报仇。” “没错，三千怨。我要吃了你，生吞活咽。记住，这是私人恩怨。” 白贯吉说着，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拖延。 几乎只花了十几秒钟的时间，他便给三千怨的大脑，刻上了痛感特化的法咒。 随即。 男人又将自己嫌恶心的，大堆肚肠给丢在一旁。 至于其他的心肝脾血肾，嗯，想来皆可以吃。 三千怨，你能知晓我的憎恨吗。 也对，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知晓憎恨呢。 拔地而起的怨念，从白贯吉的身上汹涌溢出。 而倚靠在他背后的戚夫人呢，则是满面笑容。 …… “唔呃……” “呃啊啊啊啊啊啊！” 重明市。 某个废弃的地下室内，一名与三千怨长得别无二致的青年，忽地从一个被贴满了符咒的棺材中，睁开了双眼。 而后这名青年，就蓦地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的面目无比扭曲，声音中夹杂着痛苦和愤怒。 他是三千怨。 没错，他和蓝山市的，那个正在被白贯吉给吃掉的三千怨，是同一个人。 三千怨拥有不止一具的身体。 这些身体，全都是他利用某一只怨灵的能力，所克隆出来的备用产物。 它们具备跟本体一样的能力，一样的外表，乃至是一样的天赋。 而他的灵魂呢，则是可以在这些身体里随意地穿梭。 于是，当蓝山市的三千怨“死”了。 重明市的三千怨就“活“了过来。 至于他的咒物，由于先前吃过咒物被人夺走的教训。 所以三千怨如今，已然很少会将咒物随身携带了。 他的大部分咒物，眼下都藏在数个秘密的据点里。 仅有他自己，可以借助一系列复杂的术式，做到通灵后，在远方调度使用。 三千怨很谨慎。 为了对付这个世上的灵管组织。 他准备了许多后手。 可惜这回，他还是失算了。 甚至他的灵魂，都因此而留下了些许创伤。 痛，白贯吉自最后，杀死他的手段实在是太痛了。 因为戚夫人的控制，三千怨的灵魂没能及时逃脱。 于是，他就切实的感受到了。 在几十倍的敏感加持下，叫人凌迟活剥的痛苦。 “呃啊啊啊啊啊啊！” 空旷的地下室里，三千怨发了疯似地咆哮着。 太痛了，那种几乎能够种进灵魂深处的痛苦。 三千怨承认，他终归还是小看了白贯吉的癫狂。 那家伙和他一样。 根本就是个疯子！ 否则怎么会想出那样的办法，来折磨自己和对手。 而且最让三千怨在意的，是他仍没有把戚夫人给抢到手。 那件蛮横无理的古代咒物，不管是交给谁来使用，他都不安心。 …… 等到姜生寻见白贯吉的时候。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除了过分残忍的现场之外，黑猫能够看到的，最引人瞩目的东西。 就是正躺在白贯吉的背上。 摇头晃脑，面带微笑的戚夫人。 (本章完) ------------ 第一百四十九章：脆弱的言灵 碎石的中央。 三千怨躺在地上，双目无神。 他的肉体就像是一份巨大的刺身。 被白贯吉分割成了无数的小块，且尤为整齐地，堆放在骨架的近旁。 甚至青年大部分的内脏，也已然被中年人吃进了嘴里。 白贯吉静坐在三千怨的尸体侧面。 此刻同样已经没了声息。 他是把自己给撑死的，因为这种死法足够痛苦。 可见男人嘴角，依旧挂着没能下咽的碎肉。 是的，直到最后，白贯吉都在感受着非人的痛楚。 只为了能够多限制三千怨一会儿。 然后，真正的杀死对方。 白骨，碎肉，废墟，亡魂，和姗姗来迟的妖怪。 共同构成了一副极为诡异，又极为融洽的画面。 默不作声地，步至白贯吉的近前。 姜生面无表情地，看着眼下这幅惨烈的景象。 过了许久。 才缓缓地冲戚夫人问道。 “三千怨，死了吗？” “……” 戚夫人笑着，无言地摇了摇头。 “你是说，他的灵魂跑了？” 令戚夫人略感惊讶的是，黑猫那份超乎常人的灵感，居然已然可以理解她的所想了。 “……” 于是，戚夫人又咧着嘴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是在哭吗？” 突然，姜生又开口问了句。 这一次，戚夫人没了动静。 她低着脑袋，她只会笑，也只能笑。 “是为了白贯吉吗，为了他所做的无用功？” 黑猫继续问着。 终于，戚夫人再次微微颔首。 伴着一副，愈加灿烂的笑容。 “那么，跟我走吧。”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姜生平静地提出了个建议。 “我们一起去杀了三千怨，真正地，杀死他。” 几秒钟之后。 戚夫人的裹尸布，就从白贯吉的身上脱离了下来。 紧接着，又转而绕行到了猫妖的脖颈之间。 亡魂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 于是，黑猫也转身离开了此地。 值得一提的是。 虽然姜生，已然不打算再跟灵管处进行什么合作了，那个组织也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它的信任。 此后的黑猫，只会自行出发去追猎怪异协同。 不过在那之前。 它倒是还有一件事，不得不去拜托管理处的高层。 当然了，作为交换，它亦会告诉对方些许有用的情报。 …… “什么！三千怨！？” 随着这样的一个消息逐渐传开。 灵管处的处长，很快就带着一众灵管处的骨干，利用涉及到空间理论的大型咒术，直接动身赶赴了蓝山市。 但等他们折损了不菲的代价，抵达现场驰援白贯吉的时候。 看见的。 却是白贯吉和三千怨，同归于尽的血腥景象。 各种咒物不知所踪。 大批人员伤亡惨重。 然而复活归来的三千怨，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 对于这个结果，大多数的人都表示难以置信。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灵能管理处的处长。 故而此刻，这位老人尚站在三千怨的尸体旁边，眉头深锁。 白贯吉很强，关于这点无可厚非。 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他几乎可以拼死击杀，现今灵管处里的任何一个人。 但这个任何人里，显然不应该包括三千怨。 哪怕是各项实力，都还没有完全恢复的三千怨。 这个曾经与六十几名管理人，同时交手而不落下风的绝世天才，必然没有这么好对付。 可是，为什么呢。 这具尸体会如此真实。 简直就像是。 三千怨真的已经死了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上一次，三千怨的死亡也无比真实。 然而此番，他还是复活了。 这，难道是什么怨灵的能力吗。 另外，黑猫去了哪里，戚夫人的裹尸布又去了哪里。 其他离奇失踪的咒物倒是其次。 仅有这两件咒物，绝对不能落入灵能罪犯的手中。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身形干瘪的老人拄着拐杖，一声不吭。 他当年把白贯吉从顺位第三，调整到顺位第十七，也是出于保护的目的。 谁曾想，最令人担忧的情形，终归还是发生了。更是发生在一项，本该没有额外风险的任务上。 “处长。” 这时，一个中年人从远处走来，乃至妥善地上交了一份文件。 “这是关于蓝山市的任务记录。” “好，辛苦了。” 老人不甚有力地点着头，跟着将文件拿到了手里，简单地翻阅了一下。 “唔，是这样吗……” 他的声音喃喃自语着。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庄鸢亦被人护送到了附近。 路上，女孩看见了杨默默的尸体。 也得知了姜生，不见踪影的消息。 最后，当她瞥见白贯吉的现状时。 少女的眼神已然归于死寂。 明明两周前，姜生还在陪她们一起写作业。 明明两天前，默默还说要和她一同去逛街。 明明，就在两个小时以前。 白组长还带着我们在街上散步。 可为什么，转眼间，事情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好难过啊，妈妈，我好难过。 我都以为我找到长久的朋友了。 我都以为我遇见可靠的大人了。 我都以为，我可以重新来过了。 ……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庄鸢的眼角滑入口腔。 当浑身是血的白贯吉，被盖上过于冷淡的白布。 叫人抬着，与杨默默和其他死难者的尸体，放在一起的时候。 女孩哭得是那样无助。 我好难过啊，妈妈，我好难过。 你们明明都是那么温柔的人，却都死得那么可怕。 是因为我的不幸波及了你们吗。 那些端菩萨庙的僧人，也说我是积煞的命格。 和蔼的你被拔了舌头。 大方的默默被吃了一半。 沉稳的组长被开膛破肚。 生命好脆弱啊。 生命好脆弱啊。 生命好脆弱啊。 你们知道吗。 当你们看着我的时候。 当那副模样的你们，用空洞的眼神看向我的时候…… 终于，女孩低下了头。 “我好难过啊……” 她说。 这无疑是庄鸢此生，向这个世界所讲的第一句话。 是的，女孩的声带被修复了，一个女人的虚影，浮现在了庄鸢的背后。 并随着少女晦涩模糊的语言，震碎了其脚下的地面，吸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庄鸢，以一个活人的身份，孕育出了一只怨灵。 那是她的母亲。 能力，是言灵。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章：黑猫的白领巾 庄鸢再次失去了，她所能想象的美好的未来。 必须承认的是，大多数的绝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庄鸢曾经幻想过自己的人生。 不止一次。 她幻想过自己的人生，能够逐步走向某个较为圆满的结局。 譬如她可以和自己的母亲，开始平静且幸福的生活。 又譬如，她可以在杨默默与白贯吉等人的帮助下，将自己的不幸，化作某种神奇的力量。进而去拯救别的，正陷落于苦难中的人们。 只可惜，悲剧有的时候就是这样。 喜欢接二连三地到来，更喜欢蛮不讲理地抵至。 它们总是相互推搡着，把你的脑袋挤得混乱不堪。 乃至就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细枝末节上，彻彻底底地将你击垮。 将你践踏。 庄鸢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崩溃的。 或许是，在她看见杨默默这个爽朗的女孩，最终只留有半具碎尸的时候。 又或许是，在她看见那个满嘴肉糜的白贯吉，被放在一堆尸体中的时候。 还有可能是，在她突然想起了母亲的时候。 亦或者仅仅是，在她一不小心低下了头的时候。 庄鸢就毫无保留地崩溃了。 她的心中裹挟着各种复杂的情感。 其中有茫然，有愧疚。 有绝望，有无助。 还有一种，再难磨灭的憎恶。 是的，当下的庄鸢无比憎恶。 憎恶罪犯，更憎恶怪异协同。 终于在这种绝望的憎恶之下，渴望力量的，愧疚无助的女孩。 拥有了令她愈加痛苦的力量。 那就是她的母亲。 少女亲手，让她体内的灾厄。 让她的母亲，成为了怨灵。 “呜呜哇哇哇哇！” 初次获得声音的庄鸢，倾尽全力地哭泣着。 恰如一个新生的婴儿，在发泄单纯的不满。 言灵的力量具现化了她的痛苦。 四周的地面一层层的碎裂着，钢筋被凭空弯曲，石块也逐渐崩毁。 直到灵管处的处长，也就是那个身躯干瘦的老人，面色沉重地挥了挥手。 四道由灵能构成的墙壁，才算是阻止了庄鸢的大肆破坏。 几个呼吸过后，女孩晕倒在了老人的阵法之中。 而老人呢，则是回过了头来，对着自己的助手开口问道。 “这个人是谁？” “哦。” 助手扶着眼镜，连忙翻阅起了手上的档案。 “她就是怪异协同，在蓝山市这边的实验对象，名字叫做庄鸢。” “这样。” 老人侧身，疲倦地叹了口气。 “天赋倒是不错，刚刚应当是觉醒了不完整的怨灵，之后视情况，重点培养一下吧。” “是。” 站在一旁的助手点了点头。 “另外，通知周边的几个分局，注意留心这个叫做怪异协同的组织，把他们的档案从A级升到S级。记住，说明三千怨再现踪迹的事，有任何线索都要立刻上报总部。我认为这个毒瘤，八成还没有真正的死去。最后组织人手，全面搜索黑猫和戚夫人的下落。绝对，绝对不能让它们受控于怪异协同。” 老人拄着拐杖，站在废墟之上缓缓地吩咐道，目光深远而悠长。 半个城市被毁了，数万人蒙难，数十万人流离失所。 目光所及尽是残垣断壁。 这件事，必须要有个说法。 也必须有人，要付出代价。 …… 深夜。 一只颈缠白布的黑猫，悄无声息地趴在一座路桥旁。 毫无疑问，它正是姜生。 而猫脖子上的白布呢，自然就是戚夫人的裹尸布了。 值得一提的是。 不同于大多数的怨灵，完全无法去影响封印住自身的咒物。戚夫人倒是可以有限的操控裹尸布，做出一些独立且自主的行动。 甚至还能够在一定程度内，改变布料的大小和形状。 使人不得不感慨，其不愧是令三千怨都忌惮不已的古代怨灵。 基于这一点，姜生便让戚夫人直接缠在了自己的身上。 也没有把她，收纳到结石型咒物的异空间里。 不过其他的咒物，倒是都已经被姜生送入了孙嗅的结石内部，然后一并咽至了腹中，交由云鬼所寄生的血肉来进行保管。 如此。 往后姜生再获得什么东西，便只需要把对方吞进肚子里就可以了。 异空间内的物品方便携带，亦不会干扰到正常使用。 可以说，是解决了姜生在外行走的一大难题。 然而由于每只怨灵，本质上都还呆在属于自己的咒物里。 所以姜生此番，其实并没有吸收到什么灵体。 故而它眼下的身体素质，也没有得到太多的长进。 这跟黑猫当初，吃掉云鬼和雨衣时的情形，可谓是完全不同。 但姜生显然并不关心这些。 如今它正在思考的，是要怎样才能找到灵管处的高层。 以便把自己剩下的顾虑，给恰当地托付出去。 …… 后半夜下起了雨。 市局的招待所中，灵管处的处长尚未休息。 他还在工作。 也还在等待几则消息。 “叩叩叩。” 突然，老人屋内的窗门被敲响了。 那是一扇面向大街的侧窗，本该不会被敲响。 于是，老人扭头望了过去。 看到的，却是一只带着“白领巾”的黑色野猫，正安静地蹲在那里。 蹲在窗外头的阳台上，默不做声地盯着自己。 “哦，是你啊。” 表情略微放松地笑了一下，老人慢步走到了窗边。 早已经把姜生的情报，来回翻阅了数十遍的他，理所应当地认出了黑猫。 而姜生，又为什么会找到老人呢。 那是因为老人体内的灵能，已然强大到了在几条街区之外，也能够叫人清楚看见的地步。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一章：离开之前 住在市局的招待所里，桌上堆着大批的文件，体内藏有骇人的灵力。 以上，就是姜生选择老人来进行交谈的原因。 事实证明，它没有选错。 虽然黑猫并不认识老者，但老者明显是认出了黑猫。 乃跟着，打开了姜生面前的窗户。 “老话说，百闻不如一见，我对你也算是久仰大名了，姜先生。” 老人的语气很温和，慈祥的脸上皱纹深刻。 “你认识我。” 姜生了然地摇着尾巴。 “那你应当也知晓灵能管理处吧。” “当然。” 老者略显遗憾地笑着，遂用手指了指自己。 “其实我就是灵管处的处长，此番，本是带队来支援白贯吉组长，一同捉拿死刑犯三千怨的。可惜由于人手需要调度的问题，我们终归还是来晚了一步。” “是吗，灵管处的处长。” 姜生的眼中闪烁着惊讶的光芒。 事实上它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便一找，居然就找到了白贯吉的顶头上司。 “那么，你有工作证吗？” 出于谨慎的心理，姜生还是决定再确认一番。 “啊，哈哈哈，当然有了，虽然我已经有好多年，都没被人查过工作证咯。” 哭笑不得地愣了一下，老人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张证件，继而又将之递到了黑猫的手边。 “喏，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嗯。” 姜生低头冲工作证打量了几眼。 姓名：李国光。 就职单位：中央灵能管理处。 就任职务：管理系统处处长。 职务编号：S1001 证件批发单位：中央事务安全局。 …… 看起来倒是挺正规的。 左右观察了一下证件的样式，黑猫跟着用爪子，把老人的手给推了回去。 “好，我暂时相信你了。” “如此，姜先生。” 老人点头收起了证件。 目光却轻飘飘地，落在了黑猫所佩戴的白色领巾上。 “你现在能告诉我，你当下的目的是什么了吗？” “啊。” 姜生缓缓地开口应道，金黄色的竖状瞳孔，转而一动不动地凝视起了表情镇定的老叟。 “我想和灵管处谈一个条件。” “哦？” 李国光像是颇为意外地，眨了眨内陷的眼窝。 “具体是什么条件？” “你们照顾好庄鸢，我去杀了三千怨。” 黑猫咧开嘴角，简洁明了地说道。 “三千怨还没有死？” 招待所里的灯不大明亮，李国光的眉头微微皱紧。 “还没有死。” 姜生的语气也逐渐生硬。 “果然吗。” 李国光布满褶皱的眼角开始垂落。 “问题是，你能杀死三千怨吗，无谋之勇可不当取。” “我能。” 瘦弱的黑猫仰起头，三角形的耳朵随胡须抖了抖。 “戚夫人也在你这儿？” 李国光接着问道，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了。 “在我这。” 姜生对此，倒是毫不隐瞒。 终于，李国光无奈地摇了摇头。 “抱歉，我们很难相信你。” 然而下一秒，姜生就幽幽地垂下了身后高举的尾巴。 它的整个气质，也一并变得飘忽阴冷了起来。 “你们不用相信我，因为你们阻止不了我。” 话说到这儿。 黑猫像是准备离开了。 它不紧不慢地站起了身，又不紧不慢地侧过了头。 “照顾好庄鸢，否则，你们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另外，如果还有余力的话，清理一下组织内部的叛徒吧。四面漏风的屋子，可住不了人。” “嗒。” 当姜生跃入夜幕的时候，李国光依旧站在窗边。 他的双手叠放在拐杖上，眼底带着几分倦意。 良久，老人才怅然地苦笑了一声。 “哎，天凉了啊……” …… 城市缤纷的霓虹，总是会模糊白昼与黑夜的界线。 远方，并未被可怕的灾难所波及到的城区，仍然闪烁着斑斓的灯光。 近处，蒙受了地震，风暴，雷击，和踩踏等一系列灾难的街道，已然停止了供电。 黑暗中，建筑的残骸伫立着。所剩的光亮，仅有路过的救援队里，那不断闪烁的信号灯。 姜生踩着地上的碎石，穿行在废墟之间。 偶尔，它的身影也会闪烁几下。 乃至从废墟的底下，叼出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来。 这是笼女的能力。 而笼女，其实就是孙嗅的结石中所封印的怨灵。 她的死因，是患幽闭恐惧症时，过于肥胖的躯体，被封闭狭小的空间，逐步压缩而死的。 所以她在成为怨灵之后，就觉醒了空间方面的异能。 这个能力可以用来逃跑，可以用来收纳物品，也可以用来分割敌人与自己的身体。 但却没法真正的杀死目标。 因为它能够改变的，只有空间层面上的相对位置，而非物理意义上的连接和阻断。 想要杀人，到底还是得用些传统的办法。 不过即便是这样，笼女的异能也可以说是非常强力了。 至少对于现在的姜生来说。 这个世上，已经没有能够阻拦下它的地方了。 任何坚硬的物体，都没法避免空间上的分离。 所以姜生在废墟中救人时，也显得格外轻松。 然而这些，终归不是它今晚的主要目的。 姜生此行的目标，是要去庄鸢之前的住所里，拿回属于自己的行李。 嗯。 约莫就是现金，手机，和衣服之类的东西。 别小看了这些简单的玩意儿，在人类的社会中行走，它们作用可真不小。 何况，黑猫今后还要远行。 …… 天还没亮，新月倚靠在云层中间独自小憩。 令姜生感到庆幸的是。 庄鸢的公寓楼，并未在地震过后完全倒塌。 至少庄鸢的房间还是完好的。 于是，黑猫就顺着窗户爬了进去。 如今的庄鸢，应当也已经被送到安置点那边去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 姜生环顾了一圈四周，立马就找到了自己的背包。 里头有它的各种用品，还有一些能够拿来充饥的零食。 基本都是杨默默给它买的。 甚至背包还因为女孩的恶趣味，专门挑了个红皮革制的款式。 黑猫想着，耳朵略微低垂。 下一刻，它就张开了嘴巴。 将化作一道白光的书包，给直接吸进了肚子里。 三千怨，你会死的，以一种足够痛苦的方式。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二章：照顾孩子，有时候要学会无视哭闹 天气有些阴冷，抬头看不见阳光。 行走在离开蓝山市的公路上。 保持着猫形体态的姜生，用爪子接住了一只匆匆往来的蝴蝶。 蝴蝶“告诉”它。 从这儿向南一直走，就能够找到下一座城市了。 如今的黑猫，可以同昆虫交换一些基本的信息。 这是之前。 那个操控虫群的女人，所拥有的咒物的能力。 咒物的外观，是一枚包裹着昆虫标本的琥珀。 封印在其中的怨灵，名叫丝蚊。 能力为虫群掌握。 顾名思义，这项异能可以利用虫群来战斗，也可以利用虫群来集合信息。 甚至，你还可以和各种昆虫共享感官。 虽然它对于姜生的作战能力，或许并没有太大的提升。 但它却能够极大程度地延伸，黑猫眼下所控制的情报网络。 毫无疑问。 如果方圆几十公里内的虫群，都愿意向你提供信息。 那么，你就等于是随身携带了一个情报组织。 姜生当下的状况就是如此，所以它才敲定了抛开灵管处，独自出发去追猎怪异协同的想法。 对于现在的姜生来说，它的确具有单独行动的能力。 比汽车和高铁更快的速度，可以和无线电相媲美的虫群网络，好似摄像头一般的雨幕搜索，再加上极端特化的个体强度。 以上的种种因素。 共同构成了它这样一个，远超常理的顶级猎食者。 虽然由于信任的原因，笼女，丝蚊和血肉娃娃，都还不愿意告诉姜生，属于他们自己的解咒。 但是基于黑猫本身的特性。 所以它也已经能够，粗略地使用这些怨灵的能力了。 甚至在漫长的旅途开始之前，姜生还以多种能力为基础，规划出了一些简单的战术。 譬如血肉娃娃的伤害转移，就可以和戚夫人的手段完美配合。 还有笼女的空间跳跃，也可以让八臂女的千手狭间威力更甚。 想象一下吧。 借不会死亡的无尽痛苦，所带来的绝对控制，联合任意进退的千刀万剐。 再加上雨衣的幻术，和云鬼那难以揣摩的气象操控。 这些，都是姜生去追杀三千怨的底气。 就是不知道，我现在，应该去哪座城市里寻找怪异协同的踪迹。 想着，黑猫决定翻看一下全国各地的社会新闻。 于是它就仰头直起了后背，进而逐渐变成了一名白发少年的模样。 手机被它从腹中取了出来。 而戚夫人的裹尸布呢，则是迅速地扩大增长。 乃至一圈圈地包裹住了，姜生那没穿衣服的躯体和四肢。 白头发的少年，就这样拿着手机。 缠着一身的“绷带”，行走于路边。 幸好这条路上荒无人烟。 否则。 恐怕难免会有行人和司机，被这样的场景给吓到。 唔，手机要没电了啊。 应当是已经记不清，自己一口气走了多久的姜生。 看着手机里的剩余电量，略显无奈地皱了皱眉头。 随即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往机体的背板处，输入了些许灵能和电压。 “滋滋滋。” 随着几道电流，从反光的机身上一闪而过。 姜生惊喜发现，自己居然真的能给手机充电。 嗯，这样一来，倒是又解决了一件麻烦的事。 一边动手，搜索起了国内的灾情。 姜生一边思考着自己日后的生活。 杨默默留给它的银行卡里，大约还有八千元左右。 背包内的现金，估计还有两千元上下。 作为一只猫，日常生活显然是花不了什么钱的。 但考虑到真需要用钱的时候，一万元恐怕会不够应急。 所以在调查怪异协同的路上，果然还是要再找几份兼职来做吗。 一脸苦闷地抓了抓头发。 姜生也的确是没有想到，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怪诞之后，自己居然还是摆脱不了打工人的身份。 不过。 谁让金钱在人类的社会里，终究是一种不可缺少的“资源”呢。 钱不必多，然得够用。 情绪低迷地耸了耸肩膀。 姜生转而看起了，于手机上罗列出来的诸多资讯。 其中基本都是近期，在全国各地所发生的天灾及人祸。 有灾难的地方不一定有怨灵，但有怨灵诞生的地方，就一定有灾难。 依靠类似的常识，姜生开始排查起了各个地方的灾情。 另外它还登录了，林嫣与经常闲逛的那个灵异论坛。 试图通过都市传说，来寻找怪异协同的蛛丝马迹。 同一时间，姜生的体内。 怨灵们也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些许无关紧要的内容。 “呃呃（话说回来，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啊）？” 因为可以和姜生共享感官，所以对于这些，原本都快忘了味觉的鬼魂们来说。 每天吃什么，已然成为了一个必须要仔细探讨的话题。 “呀呀（吃人，应该吃人了）！”这是血肉娃娃的动静。 “嗯嗯（别，人肉不好吃）。”笼女瓮声瓮气地否定道。 “啊（而且小猫也不吃肉啊）。”雨衣懒洋洋地拨弄着头发。 “呃（不会又要吃泡面吧）。”丝蚊不满地嘀咕了句。 “……”戚夫人依旧沉默着。 “嘶嘶（其实，吃泡面也挺好的）。” 经历过饥荒的云鬼，倒是不怎么奢求口福。 “嗯嗯（可我饿，我想吃肉）。”笼女抖了抖肥胖的身躯。 “呀呀，呀呀（我也要吃肉，丫丫也要吃肉）！” 血肉娃娃开始哭闹了，还特地放大了声音。 “我知道了，待会儿我就去抓点野味来行了吧，伱们稍微安静一点。” 无可奈何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姜生虽然不喜欢吃肉，但也只能通过让步来换取一丝清静。 可叹。 追寻安宁的野猫啊。 你想要的安宁，到底会在哪儿呢。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三章：线索 在灌木茂密的郊区山林里。 姜生隐藏于昏暗的树荫下。 它修长的尾巴左右摇摆着，金色的瞳孔中，透露出隐晦且淡泊的光芒。 狭小的鼻翼轻轻收缩，尖锐的耳朵高高竖起。 仿佛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没法躲过其全面的感知。 而此刻，黑猫敏锐的嗅觉，显然是已经察觉到了一股子猎物的气息。 没错，当下的姜生正在狩猎。 这源于它对一众厉鬼的“承诺”。 虽然作为咒物和管理者，姜生可以直接屏蔽掉怨灵的骚扰。 但它却并没有那么做。 事实上，如果能够选择，黑猫也想与怨灵们好好相处。 所以它才点头做出了让步，决定偶尔改变一下食谱，以满足那些鬼怪们的口腹之欲。 姜生移动着小巧的身体，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声音。 几秒钟之后。 在一些小型昆虫的协助下，它便于几片灌木丛中，看见了一只缩成团状的野生山兔。 这自然成为了它的目标。 黑猫仍旧没发出半点声音，它的身体忽地消失，像是融入了影子。 又忽地出现，翻腾跳跃到了野兔的头顶上方。 然后爪子一扒，猛地将野兔打倒在地。 兔子的后腿只来得及踢上两下，随即就没了动静。 兔子死了吗，姜生不知道。 但就它现在的力气而言，对方八成是没法逃跑了。 “这东西，你们打算怎么吃？” 举止轻盈地落在草地之间，姜生看着兔子充血的眼睛，和躺倒的模样。 语气干脆地，冲自身体内的怨灵们询问道。 它并不忌讳杀生。 实际上，姜生也不足够善良。 它只是想寻求平静而已。 “呀呀（抽筋）！” 血肉娃娃兴奋地手舞足蹈。 “啊啊（扒皮）！” 终于有肉吃的雨衣也十分高兴。 “我的意思是，你们是想吃炖的还是烤的。” 无奈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姜生又利落地，变成了一名白发少年的形象。 为此。 戚夫人也立刻用裹尸布，把少年的躯干给包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方便的功能。 不会脏，亦不会坏的裹尸布，简直就是最适合姜生的“衣物”。 当然了，等到了人类的城市里。 那无疑还是要穿人类的衣服的。 “嗯嗯（烤的吧，炖的太麻烦了）。” 笼女既肥胖又懒惰。 “呃（我也觉得，烤的更好吃些）。” 丝蚊举手表示赞同。 “那就烤。” 姜生点了点头。 继而伸出兽化的爪子，割开了兔子的喉咙，剥起了带血的皮毛。 “呀（看起来好恶心啊）！” 血肉娃娃尖叫道。 “啊（安静点，别打扰小猫做饭）！” 雨衣跟着摆出家长的姿态。 云鬼得到姜生的同意，现身入山找了些柴火。 笼女疲倦地坐在地上，运用石块搭了个灶台。 丝蚊开口念诵出咒语，当即点燃了团团火焰。 终于，兔子烤好了。 兔肉的气味变得喷香诱人，表皮金黄酥脆，内里嫩滑多汁。 除去云鬼和雨衣之外，死后再没有如何感受过嗅觉的怨灵们，纷纷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沫。 “呀（可爱的兔兔，恶心的兔兔）。” 血肉娃娃拿了截兔腿，就要往姜生的嘴巴里塞，因为她只能通过黑猫的味觉来品尝美味。 “我知道了，我会吃的，你别硬塞过来。” 无奈地推开了怨灵的手，姜生接过兔腿咬了一口。 嗯，在没有调料的情况下，这个成果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淡淡的咸甜，配合油脂的奶香。 使得一众怨灵皆沉溺其中，只有姜生先是略微作呕了一阵，最后才勉强把肉咽进了肚子里。 “呃呃，呃呃（多嚼一会儿，再多嚼一会儿）！” 丝蚊急不可耐地拍手催促道。 “嗯嗯，嗯嗯（太好吃了，这个太好吃了）！” 笼女抖动着自己的肥肉。 他们中的每一只鬼魂，都至少已经死了十余年。 在没有尽头的痛苦与怨恨中。 在完全虚无的空洞跟寂寞里。 一块烤肉，或许已然称得上是难以形容的享受了。 “我知道，我知道了。” 姜生能够体会到，此刻怨灵们心中的欢喜。 也是。 任谁在经历了绝望的人生，和凄惨的死亡过后。 在经历了没有任何知觉的，极漫长的寂寞过后。 恐怕都会珍惜，这样一口简单又实在的烤肉吧。 调整好心态的姜生，重新把兔腿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咬了一大口，细细地品味着。 它不喜欢这个味道。 但怨灵们却竭尽全力地探着脖子。 有的鼻尖微皱，有的口吐鲜血。 一下，两下，三下。 随着姜生的咀嚼，他们的表情也愈加满足。 “呀（得喝点水）！” “啊（还有水果）！ 也不知道是谁怪叫了两声。 于是怨灵们又七手八脚地，给姜生弄了点山泉水和野果子来。 一顿饭吃完，所有“人”都安分了。 云鬼回忆着自己的父母。 有些怨恨，有些怅然。 雨衣在梳那凌乱的长发。 背朝月光，望着树杈。 血肉娃娃咿咿呀呀，动手玩起了兔子的骨架。 笼女仰头倒在地上，鼻子里有鼾声接连作响。 丝蚊开始向蜘蛛问路，戚夫人依旧不会说话。 姜生低头摆弄着手机，它仍然在翻阅灵异论坛上的都市传说，和社会新闻里的灾情报道。 虽然山里的信号不怎么好，网络也时常卡顿，但终归还是能够使用的。 突然，姜生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份医学小报上。 “落台市全康医院，精神科专家赵主任称：患者第三十二次，预测到了本市内部的交通事故。” 落台市。 姜生看着网页的标题眨了眨眼睛。 这不就是我南边的下一个城市吗？ ------------ 第一百五十四章：天才与疯子 怨灵的灵体，可以在咒物之间进行局部的蔓延。 这也就是为什么。 戚夫人等一众鬼怪，虽然没有被姜生封印，但却可以和黑猫共享感官的原因。 只要姜生不拒绝，在没有管理人和其他怨灵的介入下，他们就能够将一部分的意识，伸展到黑猫的体内。 同时也正因如此，怨灵们才会更加珍惜这份所谓的感官。 因为姜生，是唯一的活体咒物。 也是唯一一个，拥有五感的咒物。 天色渐晚，鬼怪们都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封印里。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等到明天中午，黑猫应当就能抵达落台市了。 那个地方不远，姜生也不着急。 既然途经碰上了。 它亦准备去调查一下，方才报道中所说的全康医院。 毕竟，不管是那切实发生的三十二起交通事故，还是能够预言事故的精神病人，都难免让人为之在意。 山间的夜幕里，化作猫形的姜生趴在一块石头旁。 八臂女缓缓地，出现在了它头顶上的树杈间。 拥有八条手臂的女鬼，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 倒悬着，静默地遥望着远山。 最近它很少会主动现身，更不怎么开口说话。 至于原因是什么。 姜生当然也知道。 只不过，由于它始终找不到去宽慰对方的立场。 所以姜生在面对八臂女的时候，通常亦只能保持沉默。 今夜同样如此，女鬼攀附在树上。 黑猫在树下眯着眼睛。 猫并未怎么去限制鬼的自由。 而鬼呢。 似乎也已经不奢求自由了。 …… 重明市。 花了两天的时间，重新造了具分身的三千怨，再次把分身封入了贴满符咒的棺材中。 如此。 这具身体的各项指标，就会在当下永久的停滞。 直到三千怨的灵魂归来，进而试图动用它为止。 毫不夸张地讲。 这类棺椁，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灵能冷冻仓，专门用来存放属于三千怨的备用肉体。 只要还有能够使用的分身，三千怨就几乎不会真正的死去。 甚至通过这种手段，他还实现了某种意义上的长生不老。 这也正是他，至今都仍有一副青年样貌的根本原因。 “呼。” 看着重新闭合的红木棺椁，三千怨长长地出了口气。 “呵。” 突然，他又冷冷地笑了一声。 “愚昧，顽固，灵能管理处，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存在，人类的社会才始终停滞不前。一群碌碌无为的尸位素餐之辈，又怎么能理解天才的想法。” 三千怨低语着。 眼神既偏执又疯狂。 人类的社会其实从未改变过。 阶级，压迫，其实从未改变过。 权利与财富，永远都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 所谓的社会在进步，其实就只是科技和生产力的进步而已。 最基础的社会结构，乃至是最底层的文明逻辑，其实从未改变过。 人，是有劣根性的。 强者欺凌弱者，弱者欺凌更弱者。 所谓的丛林法则，其实就是人自动物进化以来，便刻在骨子里的劣根性。 什么主义，什么思想，什么精神。 全是放屁。 社会必然有阶级。 存在必然有压迫。 那么，为什么不再造一个阶级出来呢。 造一个能够解放全人类的，最底层的阶级。 三千怨，曾经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 是由国家供养的，全灵能协会最年轻的副会长。 直到他提出了一个理论。 其名为，社会灵化理论。 该理论的核心思想，就是将灵学的知识全面放开，使普通人也能够认识到灵的存在。 同时，研究人工培育怨灵的技术。 目的是让死刑犯受尽折磨，遂按比例成为怨灵，最终创造一个永生永世的底层阶级，从而解放生者的社会。 三千怨认为，自己找到了文明的未来。 找到了善与恶的标尺。 找到了平衡人性的天秤。 于是他提出了思想，并且展示了初步的研究成果。 然后他的实验项目，就被高层给强制叫停了。 他本人也因为大范围的实验，遭到了全球多个国家的通缉。 最终，沦落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 但没什么，这些都没什么。 三千怨狂妄地勾着嘴角。 是啊。 我想要动摇少数人的统治，就必然会受到猛烈地打压。 当年的我只是太年轻了而已。 但现在不同了。 现在我的研究有了突破，甚至是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很快了。 灵能管理处，全灵能协会，很快了。 你们就等着吧。 等我。 掀起一场彻彻底底的革命吧！ …… “嘟，嘟，嘟。” 这时。 三千怨的备用手机蓦地响了起来。 青年人先是皱了皱眉头，良久，乃接通了电话。 “喂。” “啊，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是吗，孙嗅和王冬夏都死了？” “好，我知道了。” “那戚夫人呢？” “被黑猫带着跑了？” “有趣，看来灵管处不太擅长管理动物啊。” “另外，实验对象怎么样了？” “什么！觉醒了怨灵！？” “哈，哈哈，哈哈哈，好事啊，这是大好事，这说明此类研究有成果了。你能想象吗，在不久的将来，普通人也能于后天觉醒出天赋，甚至是孕育祖辈的怨灵。这会改变整个社会的结构，运用得当的话，就再也没有人可以被随意地欺压了。” “对，因为受难者会觉醒怨灵！觉醒不知道有什么能力，甚至是不清楚有几只的怨灵！因为总有一些祖辈，会愿意把灵魂寄托在后辈的身上！” “只要人人相互忌惮，这世上就没有傲慢！” “牺牲是值得的，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对了，告诉我，实验体孕育出怨灵的咒物是什么，我建立一下样本库。” “唔，第三节脊椎骨吗，有趣，真有趣。” 地下室里，三千怨的表情狂热。 因为他是天才。 因为他是疯子。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五章：孩子总是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 城郊的长途巴士上，一个小男孩正坐在一张靠窗的位子里，用一双明亮且好奇的眼睛，懵懂地眺望着窗外。 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次远行，基于他母亲的工作变动。 突然，男孩看见了一只黑猫于路边飞奔而过。 穿越了道路，消失在眼前。 黑猫奔行的速度很快，至少比巴士要快得多。 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在车子的外头转瞬即逝。 如果不是猫咪的脚步停留了刹那。 男孩甚至都不敢确定，那是一只路过的野猫。 这世上，有跑得如此快的猫吗？ 孩子不由得十分好奇。 同时亦想要知道，那只奇怪的黑猫是从哪儿来的，又要到哪儿去。 他环顾四周，却发现没有任何可以寻找的线索。 似乎那只猫，便仅是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这令孩子愈加讶异了起来，又难免有些懊悔。 懊悔刚刚，没能看得再仔细一些。 城郊的道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和田野。 于晨间暖阳的照耀之下，那些自然的景观，亦显得格外美丽。 孩子把窗户打开，使得新鲜的空气灌进了车厢。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情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但他的思绪却并没有停止。 他对那只黑猫的疑惑，仍然在脑海中来回盘旋着，久久不能忘怀。 孩子沉思了片刻，忽而觉得当下的各种场景，或许跟某些鬼故事有几分类似。 这让他的心里颤了颤，随即，感到既害怕又紧张。 于是。 男孩伸手拉了拉母亲的衣角。 “妈妈，我刚刚看到，有一只野猫跑得比汽车还快，这是为什么呀？” “呵呵，傻孩子，哪有野猫会跑得比汽车还快的。” “可是，我真的看见了啊。” “乐乐，乖小孩可不能说谎哦。” “没有，我没有说谎，我真的，呜哇哇哇哇。” 越说越委屈的男孩，因为心里害怕的关系，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有几名乘客捂住了耳朵，有几名乘客侧开了脸庞。 不过在渐渐汇入主干道的车流中。 一辆吵闹的巴士，倒是也不见得有多么特别了。 越靠近城区，路就越拥挤。 每当人们的步调统一，便总是容易忽略个体。 …… 落台市。 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大型都市。 正午的市中心阳光高悬，道路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那是写字楼和玻璃窗的反光。 人们匆匆忙忙地往来行走着，仿佛在这个快节奏的都市里，时间永远都乐于奔跑。 街道的两旁，高大的建筑物挡不住头顶的日照，开阔的广场上依旧能感受到冬日的太阳，却没有人在这里享受温暖和明媚。 路边的咖啡店里，零散的人群正坐在室内用餐，他们或是聊天看书，或是静坐休息，大概的确轻松自在。店内播放着音乐，配上餐具碰撞的声音，构成了都市难得的休闲。 在这个城市中，有许多建筑的外墙都喷涂着鲜艳的色彩，它们热衷于刺激所有的感官。 可住宅却方方正正，堪比牢笼，层层叠叠，直入蓝天。 恍若充满个性，又似乎单调乏味。 午间的城区，展示着繁荣和活力。 无论是商业园，还是大学和公寓。 所有的建筑和居民，仿佛都在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他们既信仰忙碌，又喜欢偷闲。 既不能停歇，又时常惊觉，乃至感叹人生的虚无和空荡。 没错。 这或许就是大型城市，最鲜明且立体的特点。 他们往往执着于矛盾。 执着于，里里外外的全全矛盾。 …… 姜生不喜欢如此繁华的地方，倒不是它觉得城市有什么问题。 它只是无法融入其中而已。 所以问题，同样有可能是出在它自己的身上。 我大概是不正常的，姜生想。 故而它在走路的时候，都喜欢走偏僻的小道。 抵达落台市的第一天，姜生决定先找到那所谓的全康医院。 这显然不是什么难事，何况黑猫还提前用手机，查了新闻报道上的具体位置。 以至于没过多久，姜生就借助一些昆虫的感官，来到了该家医院的附近。 全康医院，其实不仅仅是一家单纯的精神病院，它同时还是落台市的重点甲级全科医院，因此院内的病人一向很多。 医院门前，人们步履匆匆，带着医药袋或者病历本，看似普普通通，实则举止沉重。 正大门的上方，挂着一个巨大的金属标志。 底下还设有详细的指示牌，方便前来看病的人们，找到自己要看的门诊和科室。 附近大部分的建筑都是灰白色的。 乍看一眼，可谓庄严肃穆。 但也正因如此。 当它们受到光线的投射时，白色的墙壁才更显阴影斑驳。 这地方，昨晚应该刚下过雨。 因为墙角的地上还有没干的水迹。 姜生蹲在人行道旁的花坛里，左右窥视着路过的医患和家属。 没有灾厄。 也没有任何明显的异常。 普普通通的医院，就连死后显灵的灵体都不曾出现。 看来想要了解状况，还是得找到那个新闻上的精神病人。 “嗯，嗯（我不喜欢医院）。” 随着姜生的思考，笼女突然在黑猫的心底幽幽地说道。 “没关系，我们待不了多久的。” 只是路过来看看的姜生，其实也不觉得，此行能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 毕竟，根据它自己的心理预期。 就算是借助雨幕和虫群的信息，它也起码要跑几个城市，才有可能抓住怪异协同的尾巴。 否则如果我到一个城市，就能遇上一批灵能犯罪，那我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一点。 姜生想着，正准备动身离开花坛。 然后它的背后。 在医院的大门外头。 就有两辆车，猛烈地撞在了一起。 ------------ 第一百五十六章：矛盾 “碰！！”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吓得姜生立马就回过了头。 紧接着。 它便看到了医院门前，那堪称惨烈的车祸现场。 一辆白色的商务车，与一辆黑色的吉普车撞在了一起。 似乎是因为刹车失灵，所以白车的速度快得异常。 甚至在相撞之前，其都没有一点要减速的迹象。 整个现场顿时炸开了锅，闪烁的火焰和飞溅的玻璃，导致医院的门庭变得混乱不堪。 当场的旁观者们纷纷倒退，惊恐地看着这场突发的车祸。 幸运的是，也许是巧合，所以并没有行人被卷入其中。 轿车被惯性冲撞得前后颠覆，车头在剧烈的震荡中扭曲变形。 而吉普车呢，则是因为高度和倾斜的路面，向外翻滚了几圈。车内的人无不惊慌失措，发出了痛苦的呼喊声。车门被巨大的力量撞击得内陷折叠，金属碎片散落一地，叫人感到心惊肉跳。 事故的一瞬间，场面中就充满了烟雾和火焰。 人们有的在报警。 有的在呼唤医生。 只有姜生立刻做出了判断。 商务轿车里的人没救了，吉普车的人员伤亡不大，但车门貌似被卡住了。 如是想着，黑猫一个闪身，当即冲上前去。遂用爪子掰开了，已然躺倒的吉普车的车门。 浓烟滚滚下，它的动作很快。 因而混乱的人群，几乎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只有吉普车里的一个小姑娘，与姜生对视了一眼。 黑猫龇了龇牙，又把对方给吓得移开了视线。 “碰！！” 车门飞上半空，看上去，就像是因为某种机械故障的关系。 吉普车内的人得救了。 黑猫也悄然退回了花坛之中。 突然，它竟在商务车的残骸上，看见了一缕诡异的雾气转瞬即逝。 那是，灾厄！？ 姜生的瞳孔缩小了一些。 下一秒，黑猫就追着雾气，转身跑进了医院里。 …… 全康医院的内部设施很完善。 姜生一路狂奔，直至最后，才跟随雾气进入了住院部的三号楼中。 与此刻外头的喧闹截然不同。 住院部内可谓是非常安静的，所有房间的门都紧闭着，压抑的气氛似乎将整个空间都笼罩了起来。淡淡的消毒水味弥漫在各个角落，洁白的瓷砖反射着同样洁白的灯光。 四周的空气非常湿润，柔和的气流轻拂过黑猫的胡须，莫名的给人一种放松的感觉。 白色的墙面上挂着一个时钟，使得本就单调的走廊，多了一份凝重而荒芜的氛围。 每个病房里似乎都住着一个病人。 他们或是静静地坐着，或是望着窗外发呆。 几名医护人员匆忙走过，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医疗文件和设备，某个机器还带着嗡嗡的声音，吓得姜生立刻躲到了两个垃圾桶的背后。阴影同刺目的白炽灯相互对立，于住院部内形成了道道长短不一的分界线。 它们就像是层层微薄的绸缎，笼罩着目光所及的一切。 令所有的人和事物。 都变得朦胧，温和，且异常。 …… 是我的错觉吗。 姜生左右张望着，心中暗自想到。 为什么我一来到这里，大脑就感觉很不安。 但片刻过后，黑猫乃瞪大了双眼。 不，当然不是错觉，这地方确实令人不安。 灾厄，对了，灾厄去哪儿了。 猛然惊觉的姜生一抬下巴，重头寻找起了它方才所追逐的目标。 转瞬之间，黑猫便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再次发现了对方的“身影”。 径直把刚刚的茫然丢在脑后，姜生立马追了上去。 终于在走廊的尽头。 黑猫闯入了一间偏僻的，门扉半掩的病房。 这栋楼，为什么会给人一种既温和又诡异的感觉。 我先前，为什么会精神恍惚。 几秒钟的时间里，姜生明确了诸多问题的答案。 因为此刻，不大的病房内部。 已然满是灾厄。 …… 干净整洁的病床上，一个双手双脚皆被束缚的病人正躺在那里。 体貌特征为男性，年龄大约在四十岁上下。 他的脖颈间系着条结实的皮带，手臂被绑在身后，大腿也紧缚在一起。 脸上戴着只奇怪的口罩，口罩旁挂着两条从耳后穿过来的皮绳，黑色的眼洞和异形的嘴唇咧得丑陋不堪。 他苦闷地挣扎着，尖细的呻吟声打破了空气的寂静。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又压抑着癫狂的力量。 身体被包裹得严丝合缝，横在床上恰似一条蛆虫。 病人的眼底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犹如其正被某种恐怖的幻觉所支配着，时而颓废，时而狂躁。 也许是发现了姜生的存在，他开始地小幅度翻滚，企图挣脱紧密的捆绑。 却又只能碰到床铁，以至于发出嘎吱嘎吱的细微动静。 他的嘴里喃喃自语着。 “医院，大门中央，车祸，医院，大门中央，车祸。” 慢慢地，他不再挣扎了，只是平静地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看来你就是那个，能够预言事故的精神病人了。 名字，叫做杨阜显吗。 黑猫扫了一眼病人的胸牌，又绕着对方转了一圈，没有轻举妄动。 因为在它的眼中，这个病人的体内具有不弱的灵能。 同时其人的灵魂，还被平等地分成了两段。 是的，完全平等，泾渭分明。 整个灵魂，一半是淡蓝色的，一半是纯黑色的。 充斥在房间中的灾厄，全都来自于那半黑色的灵体。 而淡蓝色的灵体呢，则是在限制不幸的浓度。 所以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黑猫跳上窗台，蹲在那里，与杨阜显沉默地对视着。 你，总不能是只活的怨灵吧。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七章：不和的父女 那么，先简单地判断一下吧。 姜生蹲在病房的窗边，看着面前的精神病人，迎着窗外的微风静静地思索道。 第一，这个家伙应当还没有受到灵管处的约束。 因为他已经预言了三十二，不，应当是三十三起交通事故。 如果有灵管处的人在场，他们显然会阻止死难的发生。 第二，这个杨阜显的能力，也不知道是不是新闻上所说的预言。 暂时无疑还不能排除，他能力有异的可能。 第三，这间病房，似乎具有隐藏气息的能力。所以我在医院外面，才没能发现这里的灾厄。 第四，黑色的灵体，通常不会出现在活物的身体里。因为满溢的灾厄，八成会直接杀死宿主。 这个杨阜显至今还没有死，只能说明他本身就不正常。 淡蓝色的灵体。 莫非，他原本是个灵能力者，现在只是被怨灵附身了而已？ 姜生想着。 随即便动身跳到了床头柜上，跟着又把一只爪子，按在了杨阜显的头顶。 不行啊。 黑猫皱着鼻子，抖了抖胡须。 咒物没法影响活人的灵魂，这些灾厄已经长进了杨阜显的灵体里，姜生根本没法在旁祓除。 这种情况，同何文那个四眼仔完全不一样。 倒是有些类似庄鸢的遭遇。 可如果说，庄鸢的灾厄种子是尚没有萌芽的状态。 那么眼前的灾厄，就是已然长出了枝丫的小树。 仅灾厄的总量而言，比怨灵似乎还差了不少。 默默地确认着，自己所感受到的恶意。 姜生站着摇晃了一下尾巴。 但这些灾厄会成长。 如果让车祸继续发生下去，那么这具灵体中的“黑色”，早晚会由量变产生质变。 最终吞噬淡蓝色的灵体。 然后，彻底摆脱肉身的限制吗？ 大致地做出了一个猜想。 姜生了然地点了点头，用活人来饲养未成形的怨灵。 这的确是怪异协同的手段。 看来，我得在这座城市里停留一段时间了，至少得先排除隐患。 顺便还可以就附近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怪异协同的成员。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便正好从他们入手，去拷问出一些有关于三千怨的信息。 理清了脑内的思路，姜生正准备再细致地观察一下杨阜显。 突然，两个大小不一的脚步声出现在了外头的走廊里。 “踏！” 受到惊吓的黑猫，立马就顺着窗户窜出了病房。 随后又蹲在空调外机上，探头向房间里张望着。 下一刻，乃有两个人从门外走到了杨阜显的床边。 其中的一人穿着白大褂，年纪约莫在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看上去应当是一位青年医生。 这位医生的体魄修长，身高比例恰到好处，让人不禁联想到了一棵修剪整齐的树。 五官轮廓分明，脸颊线条硬朗，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独特的沉静与笃定。 深邃的眼睛微光闪烁，仿佛能够看穿所有的疑难杂症。 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眶上，如同两行带着稚气的小弯状柳叶，勾勒出一张俊美的面容。高挺的鼻梁前托着副朴素的黑框眼镜，搭配上冷色调的衣服和儒雅的书卷气质，倒是更凸显了其人的平静和专业。 医生的后头，跟着个十七八岁的黄发少女。 女孩穿着件带铆钉的黑色皮衣，长相俊美，如同黄金般闪亮的短发在阳光下耀耀生辉，可见染色剂的价格不菲。 但姜生，却不喜欢这种年纪轻轻就染发的行为。 少女的眼底带着些决绝，女性所拥有的柔美和娇艳，在她的脸上竟变成了隐晦的野性和狂妄。 修长的睫毛，仿佛是为了彰显出女孩那叛逆的气质，纷纷不肯垂倒。它们倾斜着，支撑着，在眼影和眼线中间相互扶持。 挺拔的鼻梁下是两片单薄的嘴唇。 没有半点笑意的嘴角，还带着颗引人注目的金属唇钉。若隐若现的锁骨和健康高挑的身材，亦是这不良少女的特色之一。 她的穿搭充满了流行元素，一些造型古怪的徽章戴在胸前，更是表明了其特异的性格。 一个，恐怕会比杨默默还要不好相处的女孩。 这就是姜生对少女的第一印象。 “许医生，我爸，他怎么样了？” 皮衣少女站在杨阜显的身旁，眼神复杂地询问道。 她的名字叫做邢苔，是杨阜显的女儿。 而杨阜显呢，则是本地一个黑帮社团的社长。 在三个月以前，杨阜显因为遭到了敌对社团的报复而受伤住院，并且陷入了长期的昏迷之中。 等他再度醒来时，就已经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 神志不清，人格分裂。 医生说，这是极严重的脑震荡与情感冲击，所引发的重度精神障碍。 需要入院治疗和长期看护。 邢苔作为杨阜显的唯一亲属，点头签下了名字。 让她的父亲，住进了全康医院下属的看护病院中。 为此，她一次性支付了一笔颇为高昂的费用。 所幸就邢苔的家境而言，这笔费用倒也不是不能承担。 “情况很不乐观。” 听着邢苔的提问，那名姓许的医生叹了口气。 “杨先生的病例极为罕见，目前已知的所有疗法，都对他的病情没有足够明显的帮助。所以邢小姐，你得做好你父亲，可能会一辈子都无法回归社会的准备。” “是吗。” 听着许医生的解释，邢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她一向不认可父亲的事业，甚至在她看来，自己母亲的死也与父亲脱不了干系。 所以她叛逆，所以她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样子。 但是，为什么呢？ 我看着面目狰狞的你，居然还是会感到难过。 邢苔想着，无言地低下了眼睛。 良久，女孩才重新开口，对着医生缓缓地说道。 “那，如果我爸好不了的话……” 没等邢苔说完，许医生就主动接过了话语。 “根据合同，我们医院会负责24小时的全天候看护，并保持治疗，直到你的父亲正常离世为止。当然，邢小姐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随时前来，探望你的家属。” “我了解了，谢谢。” 邢苔压抑地微微颔首。 “那么，请让我在这里单独待一会儿吧。” “没问题，有需要请随时叫我。” 许医生安静地退出了病房。 邢苔一个人站在杨阜显的床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突然，窗外的黑猫瞪大了双眼。 ------------ 第一百五十八章：不要一个人走小路 姜生看到了什么？ 它看到了在女孩的陪伴之下，杨阜显体内的灵魂居然有了变化。 狭小的病房里，蓝色的光芒在空气中轻轻地荡漾，慢慢地扩散，最终将大半个空间都笼罩在了其中。黑色的阴影慢了半步才开始渗透，试图抵抗蓝光的侵略，但面对那样清明的气息，它竟显得有些无力。 没错，杨阜显灵魂中的蓝色，居然有了盖过黑色的势头。 湖色的光芒愈发强大，如同一面厚实的壁垒，把黑色的阴影一点一点地踩在脚下。 此后，蓝光又向内收缩，凝出了道道细微的纹路，乃至聚为一点，猛烈地冲向黑色的影子。 黑影企图挣脱，妄想反抗。可是渐渐地，它变得虚弱了，被蓝色的光芒吞噬了一角。 在阴影溃退的过程中，蓝光始终明亮且柔和，它如同小溪般地流淌在四周的空气里，将着灾厄逐一地带走。 癫狂的精神病人，因此而平静了下来。 灵魂中的蓝色开始向外蔓延，遂一鼓作气地，把近旁的黑色驱除了十分之一，跟着才稍稍停歇。 杨阜显的身体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姜生保证，它从未见过有如此高效的化解灾厄的手段，所以它看呆了。 但造成了这一切的女孩，似乎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她只是站在那里。 看着自己的父亲。 沉默了许久之后，又缓缓地说道。 “真是的，明明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别再去做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了，你偏不听。钱赚得再多有用吗，地盘争得再大有用吗，还不是救不了你自己。现在好了，被报复了，人也变成了这么一幅可怜的模样。呵，你说你这不是自作自受吗。” 穿着皮衣的女孩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帮被紧缚着胳膊的杨阜显理了理头发。 “我出生的时候你没来，妈妈去世的时候你也没来。有时候，我真想当面问问你，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业，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言罢，黄头发的少女又摸了摸杨阜显的脸颊。 所以，杨阜显是被报复成这样的？ 他的妻子也已经过世了吗。 蹲在窗外的姜生，于心底猜测着当下的状况。 同时也揣摩起了，杨阜显体内的灾厄会退散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女儿的探望，故而让他恢复了一些原本的意识吗？ 黑猫想着。 心下也略微放松了一点。 如此看来，只要这个姑娘以后能多来探望几次，那么杨阜显应该就会逐渐康复了。 然而下一秒，女孩所说的话，却使得姜生再次皱起了眉头。 “今天，估计就是我今年最后一次来看你了。往后我可能还会来，也可能不会。总之，你就在这里安安心心地养老吧，反正钱我已经付了，会有人照顾你的。” 话说到这儿，女孩似乎是准备离开了。 但窗外的姜生却着急了起来。 喂喂喂，那可是你爸，你怎么能不来看他呢，至少每个月来一次吧。 拜托，别走啊！ 你只需要再来十次，哦不，九次！ 你爸的病可能就好了啊！ 喂，你倒是再待一会儿啊，父女之间有什么矛盾，说开了不就好了吗！ 本以为问题或将解决的黑猫，郁闷地用爪子扒拉着窗户。 可病房里的少女还是离开了。 随即，蓝光重归于黯淡，灾厄又开始逸散。 好嘛。 无奈地姜生只能跟上女孩的步伐。 现在它需要想个办法，让女孩多来探望她的父亲。 同一时间，病房的外头。 许医生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整理着手中的文件，微微地勾起了嘴角。 …… 午后的落台市风声依旧。 街上的人不多，特别是在邢苔正走过的这一段小路中，更是几乎没有一个行人。 四下的空气有一些冷，叫人吸进肺里再吐出来时，都能泛起片片白雾。 如今正值深冬，邢苔的皮衣只能够勉强御寒。黑色的皮靴踏过路面，不时地发出细微的声响。淡黄色的短发衬着从天上落下来的阳光，迎风颤动，令少女看起来分外扎眼。 随着步履的前进，邢苔似乎是与人群走散了。 再无人迹的街道上，她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虽然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孤独。 不过此刻的邢苔，无疑还没有意识到，她即将面对一个相当危险的时刻。 待少女走到某个街角的时候，突然有几个人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继而并肩扑向了她。 那是一些混混，手中皆拿着把刀。 刀刃反射着微光，貌似异常锐利。 邢苔的反应很敏捷，她瞬间向后退了半步。接着连滚带爬，狼狈地躲过了来人的袭击。可惜对方，显然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因而立马追了上来。几名男子在少女的身边围了个圈，使得邢苔退无可退。 “你们是什么人？” 邢苔看着面前的一众混混，强装镇定地问道。 混混们没有答话，只有一个人狰狞地邪笑了一声。 “嘿嘿，这假小子，模样长得还真挺俊的。” 在这一刹那，邢苔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脱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她决定反击，遂咬着牙，撞向了一个相对瘦小的人影。 那人于猝不及防之间，被少女撞得踉跄了一下。 邢苔趁机脱离了包围，转身向着路的另一侧奔去。 “草，王彦你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她会突然撞过来啊！” “行了，我们追，别让人跑了！” “对，动作快，让她跑出这两条街就麻烦了！” 混混们手忙脚乱地追着女孩。 一路上。 邢苔推翻了几个垃圾筒，穿过了两个停车场，还用灭火器砸中了一名混混的脑袋，但她始终都没能摆脱追捕。 终于，随着体力的渐渐不支，女孩被男人们堵在了一条小巷子里。 “哈，哈，哈……” 漆黑阴暗的墙角下，少女狼狈不堪地喘息着。 她的心跳愈来愈快，当取出麻绳和布袋的混混们，开始动身靠近的时候。 “喂，你们这是在犯罪，知道吗？” 邢苔无力地威胁道。 哪怕她很清楚，对方或许，根本就没把法律放在眼里。因为这些人，八成都来自她父亲的仇家。 是的，这仅仅是一场帮派斗争。 “犯罪，哈哈哈哈！” 几个人笑得更肆无忌惮了。 “我说邢大小姐，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看来杨老板，实在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些。” 混混们说着，便要用绳子将邢苔给捆起来。 这时，一个沉闷的落地声，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背后。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九章：窗外的野猫 “砰。” 当狭窄偏僻的巷子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声奇怪的动静时，混混们下意识地回过了头。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一只黑猫。 正蹲在一个翻到的垃圾桶上，歪着那倒三角形的脑袋，无声地望着众人。 “哈，原来是一只猫啊，我还以为有人来了呢。” 某个染着棕红色头发的混混，转着匕首笑道。 “刚刚的声音听着还挺沉的，这只猫有那么重吗？” 另一个混混稍带不解。 “行了，别管猫了，快点干活。” 直到领头的混混不耐烦地发言，几个人才收回了视线。 “喂，我说。” 被堵在角落里的邢苔紧缩着身子。 “不管是谁派你们来的，我都愿意出双倍的价格。另外，我爸的生意我以后也不会再管了。那些赌场舞厅，你们要就全部拿走。真的，我从来不管我爸的事，也不喜欢这些灰色的产业，我只想过自己的生活。所以，我对你们其实没有任何威胁，你们又何必冒险，在我这种人身上犯罪呢，对吧。” 邢苔的话，说得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可惜混混们却不为所动。 甚至领头的还低声笑了起来：“呵呵，邢小姐啊邢小姐。你爸爸当年伙同政府，联合打压我们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发生呢。所以啊，你就别挣扎了。我们绑你可不只是为了利益，这同样也是一次报复，你知道吗？” 话音落下。 男人们已经把绳子，捆在了邢苔的手臂上。 “喵！” 蓦地，一声凄厉的猫叫，再次分散了众人的注意。 “啧，随便谁，去把那只猫赶走，叫春叫得烦死人了。” 带队的混混皱眉吩咐道。 然而下一秒，随着一道如电的黑影急闪而过。 紧接着，就有一个混混痛呼着摔趴在了地上。 只见他的背部，突然“长”出了三道血淋淋的爪痕。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瞬。 同时，还没等他们作何反应。 某只野猫就已经在空中转身，用爪子拍歪了另一个人的脸颊。 “砰！” 伴着一声贴肉的闷响，第二个人被抽得转了个圈。 此刻，众人才回过了神来。 是猫！是那只黑猫！ 那只猫有大问题！ 混混们还想反击，邢苔恍惚地抬起了视线。 然后她就看见了。 于昏暗的小巷里。 有一只猫在吊打混混的场景。 黑猫的动作很快，快到让人，根本无法看清它移动的轨迹。 邢苔只能瞥见其上下穿梭。 之后，就有人倒飞了出去。 另外，野猫那具小小的身体中，似乎也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特别是当它，将一个成年男性抱摔在地的时候，这一点“细节”更是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砰砰砰砰！” 不大的空间内，血肉碰撞的声音接连响起。 待到事情了结。 巷子里除了邢苔之外，已经没有能够站着的人了。 所以，我这是被一只猫给救了？ 看着蹲在地上，已然悠闲地舔起了爪子的黑猫。 邢苔初次体会到了人生的荒诞。 那，我现在能走了吗？ 默默地打量着面前的黑猫，少女小心地挪了一下步子。 跟着，她就飞也似的逃出了小巷。 开玩笑。 一只能把人当保龄球来打的猫。 谁会不怕？ 邢苔可不想在对方的身边久留。 但一时间，她的脑海中还是闪过了许多个念头。 其中也不乏有猫妖，精怪，地仙等类似的词汇。 姜生望向少女跑开的背影，摇了摇身后细长的尾巴。 随即又大大方方地迈步，跟上了对方的行动。 它完全没有要偷偷尾随的打算。 是的，相比于不让少女发现自己。 姜生更关注地。 无疑还是该怎么样，才能让其人去探望父亲的问题。 实在不行就绑架吧。 黑猫想着，不禁参考起了刚刚那些混混们的行为。 嗯，实在不行就绑架吧。 …… 深夜，落台市下起了小雨。 城市的霓虹逐渐亮起，自朦胧的雨丝中间，晕染迷离。 月光，恰如女子那飘摇的长发，淡去了白日的喧嚣，将整个市区，都拥进了旖旎的温柔之下。 格格不入的，五颜六色的光线，徘徊于玻璃和积水的边缘。陪伴着，拉扯着如同碎发的雨滴，泼落路面，乃至闪耀成绚烂的倒影。 邢苔的家中，门窗紧闭。 少女打开了屋里的每一盏灯。 她有些害怕。 因为她发现，下午那只打趴了一群混混的黑色野猫，居然还跟着她。 甚至眼下。 在她卧室合拢的窗帘上，都仍可以看到对方蹲坐的投影。 不对吧，这不对啊，我也不是什么特别招小动物喜欢的人设吧。 而且，就今天下午的事来看，这只猫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动物啊。 缩在床边的邢苔抱着枕头，一脸紧张地盯着窗外。 随着时间的流逝，黑猫的影子却始终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邢苔的脚趾蜷卧着，呼吸间，她想到了一堆怪奇杂谈和都市传说。 想着想着。 少女不禁用手掌压住了眉心，中性的短发略显颓废，英气的五官也有了丝颤抖。 所以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先是老爹出了车祸，然后又被混混拿刀追砍，现在居然还摊上了只诡异的黑猫。 呵，我的人生。 未免也太精彩了一点吧。 不过话说回来。 忽然，瞳孔发散的邢苔又眨了眨双眼。 那只黑猫，好像也没有对我做过什么不利的事情吧。 严格地讲，它貌似还救了我来着。 所以，我真的应该害怕吗？ 又或者。 我其实可以试着和它接触一下？ …… 夜，还很漫长。 姜生蹲在邢苔的窗前，感知着雨中发生的一切。 另外还有几只虫子，正帮它守着杨阜显的病房。 突然，猫和虫子间的联系，被人用一种粗暴的方式给掐断了。 与此同时，叛逆的少女，也将她的窗户缓缓地推开了一角。 ------------ 第一百六十章：冷静的偏执 “什么！？你说你们五个人，还都拿着刀，结果全被一个上高中的小姑娘给收拾了！？” 下着雨的街道边，先前那群追砍邢苔的混混们，正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起。 他们的身上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而领头的呢，则是刚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呃，是，那姑娘她貌似练过，打人很狠，我们不是对手。” 混混的头子半弯着腰，低声下气地对着手机解释道。 “练过！练的什么，硬气功吗，能一个打五个！废物就是废物，别给自己找借口！收拾好东西就立刻滚，给我滚出落台市！今后要是让我再看到你们，后果自负！” 电话里，某个男人的声音愤怒地给出了一则命令，随后就干脆地挂断了通讯。 混混的头子脸带淤青，手握着发热的手机咽了口唾沫。 待到许久之后，他才把手机给放回了口袋里。 这时，一个黄头发的混混，偷摸着走到了领头人的身边。 进而低着脑袋，小声地问道。 “豹哥，我们为什么不告诉老大真实的情况？” “真实的情况，什么真实的情况，说我们五个人都被一只猫给揍了？” 被叫做豹哥混混抬起头，反手就给了来人一巴掌。 “伱信不信，我要是敢这么说，今天我们就得被沉到鳗江里去，老大会以为我们在把他当白痴耍你知道吗！” “知，知道了，我知道了。” 被抽了一巴掌的混混，用手捂着发红的侧脸，踉踉跄跄地跌坐在一旁。 与此同时，豹哥也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今天的事，你们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要是敢到处瞎说，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清楚了。” “都清楚了。” 零零碎碎的应答声响起。 此时此刻，还没有人知道。等这场雨过后，落台市的黑道上，就会逐渐诞生一个，名为“女流之龙”的传说。 …… 另一边，灵能管理处，总部的地下训练场内。 就一个纯粹的地下空间来说，这个训练场无疑是分外宽敞的。前后约莫有半个足球场的大小，四面都贴着隔绝灵能的瓷砖。 墙面和支柱，皆采用了极高强度的金属材料，足以承受一些固体炸弹的爆破。 略显刺眼的灯光从头顶落下，照得整个空间里都没有半点阴影。 庄鸢站在训练场的正中央，今天是她第一次接受灵管处总部的训练。 与姜生分开的第三天，女孩就已经被紧急移交到了，位于京北市的专项小组中。 此番，她是来测试自己的能力的。 值得一提的是，眼下少女的外貌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披散的头发已然被梳了起来，再不见往日的阴沉和胆怯。 过长的刘海也偏至一边，露出了双既冷清又柔媚的眼眸。 女孩穿着件白色的病号服，与同样纯白的训练场似融为了一体。精致的脸上带着个医用口罩，半遮着她俊美却无神的面容。 ‘所以，姜生还没有死，它只是去追三千怨了。’ 默默地伫立在空旷的训练场间，女孩听着教官告诉她的情报，抬手用手机打出了一行文字。 “没错。” 负责训练少女的教官点了点头。 ‘那，我会找到它的。’ 庄鸢继续打字道。 “你找到它，能做什么？” 教官看着女孩坚定的眼神，微微地皱紧了眉头。 ‘说服它，和我一起报仇。’ 庄鸢再次敲出了一行字节。 教官见状，脸色才好转了些。 “那，你就需要训练。” ‘当然。’ 庄鸢面无表情地收起了手机。 紧接着，她就用手摘掉了口罩。现出了其下，说不清是冷酷还是病弱，是娇艳还是英俊，是美还是媚的面容。 “破。” 只见黑发的少女，轻轻地张开了单薄的嘴唇，吐出了一个最简单的字眼。 然后，训练场的另一头。 就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和坍塌。 …… 同一时间，川谷市，有关于黑猫的特别研究所内。 一个身穿正装，和研究员外套的青年女性，正独自坐在阴暗无人的实验台前。 她是杨默默的姐姐，杨安静。 就在刚刚，她收到了杨默默因为灵能犯罪而身亡的消息。 具体的信息，没有。 犯罪者的情报，不能告知。 尸体，也无法送回。 “开什么玩笑……” 杨安静用手捏着电话，低着头平复着内心的波动。 她的额角青筋暴起，金丝眼镜几乎要从鼻尖跌落。 偏执的个性，更是让其在濒临崩溃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开什么玩笑。” 过了许久，女子才缓缓地抬起了头来。 此刻，她的鬓发凌乱，额间的静脉凸显跳动着，表情却异常之平静。 “咒物培育计划，呵呵，毫无意义的东西。” 随手将一份刚打印好的文件，给丢进了碎纸机里。 杨安静深吸了口气，抬手扶了扶倾斜的眼镜，之后又整理了一下衬衫的扣子。 她的气质恢复了冷漠，那是一种无法被扭曲的严谨和执着。 光影间，女子立体的五官被刻画的尤为深邃，波浪般的长发轻轻地披散在肩上，无言中仿佛有一种神秘且诡谲的魅力。 白色的衬衫同黑色的长裤，勾勒出简洁而优雅的线条。 学者的那冷静思维，当下却已然满是寒意，另带着一种难以说明的专注。 “我要让灵能从这个世上消失。” 杨安静喃喃自语着。 “我要让灵，从这个世上消失，你们这些混蛋。”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一章：代表幸运的白发少年 当感受到，自己与看守杨阜显的虫子联系中断时，姜生先是皱了皱鼻子。 随即，它又驱使一只飞蛾，进入了杨阜显的病房。 通过共享的感官。 姜生看到了有一个保洁人员，正在用扫把清理地面。 而她的腰间呢，则是还悬挂着一瓶杀虫剂。 所以刚刚的那几只虫子，是都被对方杀死了吗。 姜生无语地摇晃着尾巴，之后便让飞蛾在杨阜显的窗外蹲守了。 毕竟这样，保洁人员总不至于再追出来找麻烦。 …… 处理完杨阜显那边的问题，姜生又把注意力，给重新移回了自己的身边。 紧接着，它就发现身后的窗户被推开了一点。 哦，那小姑娘不再害怕了吗？ 黑猫想。 它知道从下午开始，邢苔就一直十分警惕。 这很正常。 谁让人遇见了一只，像它这样古怪的猫呢。 如果把姜生放在邢苔的立场，它同样也会感到紧张。 所以啊，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黑猫思量着。 下一刻，一小盒鱼肉就被邢苔推到了半掩着的窗外。 窗门打开的幅度并不大，只够女孩探出一只手来，再迅速地缩回去。 等鱼肉被送至黑猫的面前，窗里又响起了少女故作淡然的声音。 “我，我的名字叫做邢苔，开耳邢，苔藓的苔。我不知道，你究竟能不能听懂我说话。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正式地感谢你一下，关于下午的事情。谢谢你救了我。” 雨夜，哪怕是短暂的沉默，也会显得格外寂静。将开未开的窗前，黑猫与少女的投影，隔着一层轻薄的窗帘相互对视着。 “喵。” 片刻过后，姜生终于伸了个懒腰，乃至低头吃起了鱼肉。 是的，它已经开始能克服，过去那啃食人肉的心理障碍了。 随黑猫释放的善意，邢苔也渐渐地拉开了窗帘，跟着完全推开了窗门。 无声地打量了许久，眼前这只貌似乖巧的黑猫。 邢苔完全没法把对方，与下午那副凶残的模样给联系到一起。 因此她先是愣了一会儿，接着才恍惚地伸手，摸了摸对方的毛发。 所以，伱真的是一只野猫吗。如果是的话，那你的脖子上，又为什么会带着条白领巾呢。 邢苔的手，下意识地划过了戚夫人的裹尸布。 感受着其人的举动，姜生不自然地抖了抖耳朵，却也没有太过排斥。 事实上，它亦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开口与女孩对话。 继而告诉对方一切的真相，以便让邢苔多去探望她的父亲。 但一想到那样的话，邢苔可能就会切实地与怪异协同产生交集。 再联想到白杰，白贯吉，和杨默默的下场，姜生最终还是选择，先让对方保持一无所知的状态。 反正实在不行。 它也可以打晕女孩，让对方在杨阜显的病房里睡个几晚。甚至它还可以借雨衣的幻术，使邢苔于半梦半醒之间受人操控。 但这些，终归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也很容易让邢苔陷入恐慌。 再等两天吧。 姜生半合着眼睛。 再等两天，看看这姑娘会不会突然改变想法，主动去探望杨阜显。 亦或者说，我能不能想到些更温和的手段。 倘若真的，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为了避免再有什么受害者出现。 黑猫斟酌着，瞥了一眼暂时面露笑意的邢苔。 嗯，也只能让你受点苦了。 大不了，届时我再叫雨衣修改一下你的记忆好了。 …… 有了处理问题的明确思路，姜生的头脑也变得活络了许多。 它开始自行推测起了，整个事件的幕后黑手。 果然，无论怎么看，这种毒辣的手段都像是怪异协同的作风。 那些阴沟里的老鼠。 有一个算一个，都应该被溺死在下水道的污垢里。 黑猫恶狠狠地咬着鱼肉。 邢苔眯着眼睛，用手指感受着猫咪颈间的绒毛。 那是一种很舒服的触感，她已经开始乐在其中了。 八臂女悬挂在窗边，以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安静地注视着邢苔。 少女看不见她，但她却觉得，女孩跟杨默默有一些相似。二者，都喜欢用强势来掩盖脆弱的个性。 突然，姜生收到了飞蛾的“来信”。 有一缕灾厄，从杨阜显的身上分裂游走了出去。 回想起医院门前的那起车祸，姜生立刻绷紧了神经。 进而又在邢苔不解地注视下，飞身蹿入了雨幕里。 没错，它担心这缕灾厄会引发下一次的事故。 所以它无法视而不见。 “哎，你要去哪儿啊？” 邢苔的声音于背后响起。 但姜生却根本没没有多做理会。 夜色中，黑猫的身影恍若雷电，转瞬即逝。只留下了地上的水波，还在记录见闻。 几分钟之后。 于落台市的另一片市区内。 姜生追上了分裂的灾厄。 此时的“黑雾”，已经缠绕在了一位司机的手上。 所以，这是又想制造一起交通事故吗？ 黑猫咬着牙，紧跟着那名司机所驾驶的车辆。 以猫的形象很难阻止车祸。 姜生如是判断着。 随即，它便在心底冲云鬼询问道。 “云鬼，像这种依附于灵魂表面的灾厄，你应该可以直接吃掉的吧？” 怨灵和咒物不同，他们能够影响活人的灵魂。 “嘶（没问题）。” 云鬼干脆地给出了回答。 “嘶，嘶（甚至，如果我专门吃得干净一些，这个人之后还会获得一段时间的好运）。” “那么，代价呢？” 姜生一边奔跑着，一边演化出白杰的样貌。 戚夫人的裹尸布也快速增长，把少年的身体给裹了起来。 “嘶，嘶（往后的三天，他都会患重感冒）。” 云鬼肯定地掐着手指。 “行，我了解了。” 姜生微微颔首。 下一刻。 腰间缠满绷带的白发少年，就出现在了行驶的车辆跟前。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二章：蔓延的争斗 赵佳鑫是一名公司职员。 他所任职的网络公司，是一家出了名的喜欢压榨员工的单位，今天他又额外加了几个小时的班，此时正开车经过返回住处的小路。 “哈，好累啊。”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着眼睛。 赵佳鑫只觉得，眼下莫名犯困。 哪怕打开了车窗，迎面吹来的冷风和细雨，也难以振作他的精神。 突然，赵佳鑫的眼前一花。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白头发的腰缠绷带的少年，忽地出现在了他的车道前方。 “滋！！” 赵佳鑫下意识地，极用力地踩下了刹车踏板。 路面的积水被高高溅起，黑色的轿车险之又险地，停在了少年的面前。 “喂！你不要命啦！” 在汽车那略显刺眼的灯照下。 赵佳鑫从车窗里探出了头来，难免恼火地对着少年大吼道。 虽然他也不知道，男孩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打扮成这幅模样。 但他知道，自己差点撞上了对方。 然而，下一刻。那个差点被撞的白发少年，就光着脚，走到了赵佳鑫的面前。 姜生为什么要变成人形再拦车呢？ 这是因为黑猫的形象太不显眼了。 而且雨衣的幻术，也不好去催眠驾车行驶的司机。 否则对方的精神一个恍惚，车祸很可能会提前发生。 至于姜生自己，如果被撞了该怎么办？ 哈，这倒是没什么。 反正凭它现在的肉体强度，被撞几下应该也死不了。 只要车子能停下来就好。 因为想要让云鬼吸收灾厄，它身为封印鬼魂的咒物，就必须得先与目标产生接触。 幸运的是，这种分裂的灾厄终归不是有执念的灵体，所以处理起来也更加方便。 “你很累了，大意可能会出车祸。” 自赵佳鑫满脸错愕的注视中。 白头发的少年，将一只手搭在了男人的肩头。 跟着又把几根黑色的，不好视见的毛发给丢进了车里。 “现在，休息一下吧，然后，你会获得三天的好运。” “啥？”赵佳鑫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我说，你不会是从哪个医院里跑出来的吧。行了，告诉我你家长的电话是多少，我要联系他。” 正当赵佳鑫掏出手机，准备把车窗外头的，这名行为同装扮皆很古怪的奇特少年，给妥善安排一下的时候。 于低头和抬头的瞬间，姜生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草，人呢？” 雨夜，车座上的青年左右张望着。 一时间，竟再寻不着半个人影。片刻之后，赵佳鑫猛地打了个寒颤，继而又摇上车窗，驱车离开了附近。 他以为他见了鬼。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 这天晚上，赵佳鑫在回到家后，打开了一个自己经常玩的游戏。 他想起了少年的话，随意地抽了轮卡。 “我去，十连三金！” 不大的出租屋里，蓦地传来了男人兴奋的叫声。 …… 等处理完了灾厄的事宜，姜生又返回了邢苔的住所。 毕竟它现在最为紧要的目的，还是得保证女孩和杨阜显的安全与碰面。 细雨，月光，窗台，黑猫。 来到落台市的第一个夜晚，姜生就在如是的寂静中沉默着。 它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有一个人正于网上大谈特谈，其在偶遇了一位白发少年之后，十连三黄的经历。 戚夫人的裹尸布变大了些，搭在黑猫的身上，像是要帮它遮蔽雨水。 血肉娃娃现出了实体，坐在猫的身边晃着脚丫。 “呀呀（你为什么还不使用我的能力）？” 明月皎洁，娃娃望着月亮，没头没尾地问道。 “制造傀儡？” 姜生慵懒地摇着尾巴。 “呀呀呀（没错，用它们的血肉来投喂我吧。然后，我可以让它们听命于你。甚至，替你去死）。” 血肉娃娃的语气很天真，可言辞却很残酷。 黑猫思索了一会儿，突然不着边际地反问道。 “你是怎么死的？” “呀呀（你听过一首歌吗，妹妹背着洋娃娃）？” 血肉娃娃伸出手。 试图去触摸雨水。 “听过。” 黑猫点了点头。 “呀呀（我是被造出来的，那首歌就是我的解咒）。” 血肉娃娃摘下脑袋。 至于细节，她却不想多说。 姜生也没再问。 …… 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两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邢苔的住所外。 一个身穿西服的中年男人，独自下车走进了大门。 说来，邢苔的家其实是一栋相当阔气的独户建，只不过地理位置稍显偏僻了一点。 待男人步入客厅的时候，邢苔也刚好在吃早饭，这会儿的少女是仍在想着昨晚的那只黑猫，想着对方为什么会匆忙离开。 以至于当男人鞠躬问好之际，女孩明显是被吓了一跳。 “小姐。” “哇！” 被吓到的邢苔咬着面包，直到她看清来人时才松了口气。 “呼，原来是你啊，明叔，你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的？” “是小姐你太放松了。” 男人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他是杨阜显的手下，名叫安明。 在杨阜显出事以后，就一直帮忙打理着社团内部的生意。 “所以呢？” 邢苔懒洋洋地侧目，有意无意地望向窗外。 “明叔你今天来干嘛？” “我是来接小姐，去律师那办理置业手续的。” 安明低着头：“手续办完之后，老板名下的产权和股份，就都会由小姐暂时代理。” “我不去。” 邢苔干脆利落地拒绝道。 “小姐，最近我们的社团，被对手打压得很厉害。市里各地都很混乱，公司内部也需要你来坐镇。另外……” 安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邢苔却粗暴地打断了他。 “够了，我说了，我不想继承我爸的事业。那些股份和钱，安叔你拿一部分，剩下的就都捐出去好了。至于社团里的赌场，酒吧，歌厅，地盘。我管不着，也不想管。谁想争就去争，争破了脑袋，也是他们自己的事。” 叛逆的少女坐在桌边，黄色的短发垂落额前。 她不想管，真的不想管。 因为那些东西，已经毁掉了她的家庭。 ------------ 第一百六十三章：网络传播故事 “行了，闲话就说到这。今天我没有请假，也该去上学了，明叔你自便吧。” 吃完早饭。 邢苔整理了一下头发，就背上书包离开了家门。 安明站在原地，为少女那不愿意交流的态度，无奈地叹了口气。 正式前往学校之际，邢苔看到了尚蹲在院墙脚下的黑猫。 她的步子顿了顿。 却并没有为之停留。 青春期的少年，总是满怀各种别扭的情绪。 阳光照在女孩浅金色的短发上。 那是一种被伪装出来的，方才扎眼的模样。 黑猫眺望着少女的背影。 摇晃着尾巴，犹豫了片刻。 最终，乃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 时间过得很快。 特别是在人不怎么去留意的时候。 转眼，就又是两个昼夜的交替。 在这两天的闲暇里，除去有灾厄或事故要处理的间隙，姜生一直都藏身于邢苔的附近，暗中保护并观察着女孩的行踪。 邢苔知道黑猫的存在。 所以每天，都会往自家的窗外放上一叠鱼肉。 二者之间，大概是有默契的。邢苔很少会找黑猫说话，而黑猫呢，也从不打扰女孩的生活。 直到这天傍晚，在放学之前，最后的一节自修课上。 闲来无事的邢苔，听到了邻座女生的交谈。 “哎，你知道雨猫吗？” 并不算很安静的教室里，一个直长发的少女转过了身来，对着另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笑嘻嘻地问道。 “雨猫？” 马尾女孩眨了眨眼睛。 “就是前段时间，在网上火过的那个灾兽，一只黑猫？” “没错，就是那个。” 长发少女两眼放光地笑道。 “传说，它会在人遇到灾祸的时候，裹挟着风雨而来，救人于危难之中。” “欸，你什么时候也信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啦。” 马尾女孩摇着手里的水笔，却未能注意到，坐在她左侧的邢苔同样已经竖起了耳朵。 “嗨呀，雨猫哪是什么神神鬼鬼的事情呀，有图有真相的好不好。” 长发少女不满地撅起嘴巴，随即又将自己的手机摆在了马尾女孩的桌上。 “伱看这些，还有这些，都是当事人拍摄的影片。” 马尾女孩见状，连忙用书本挡住了周围人的视线。 “喂喂，你这手机要是被没收了，可不关我的事啊。” “嘿嘿，怕什么，没人会告状的。” 长发少女笑弯着眉毛，有恃无恐地耸了耸肩膀。 马尾女孩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是是是，就算雨猫是真的，那它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雨猫的奇谈源自外地。 而落台市，显然从未出现过类似的都市传说。 “怎么没关系。” 长发少女做出了一副夸张的表情。 跟着又取过手机操作了一番。 “你看看这则新闻。” 马尾女孩闻言，把目光落在了对方的手机屏幕上。 下一刻，她的眼睛亦不自觉地睁大了一些。 “黑猫于车祸现场，救出了个不满周岁的婴儿，这是真的？” “落台晚报，官方新闻，有图作证，你说真不真？” 长发少女得意洋洋地抬着下巴。 “所以啊，你说这只猫，有没有可能就是雨猫呢。底下的评论区里，已经有好多人都在讨论了哦。” “太夸张了吧。” 马尾女孩低头翻着手机上的信息。 的确有一拨人在联想雨猫的事迹。 “另外啊，另外。” 看着好友吃惊的表情，长发少女心满意足地哼哼道。 “你最近有听说过吗，关于幸运的，白少年的传闻。” “幸运的白少年？” 马尾女孩又愣了愣。 “没错。”长发少女故作神秘地勾起了嘴角。 “相传，在落台市的街头，常年游走着一个人看不见的白少年。少年的长相无比俊美，拥有奶白色的短发和粉红色的眼睛。身上空无一物，只留了一圈圈的绷带能勉强蔽体。他掌握着逢凶化吉的能力，却没有人可以看见他。但如果有人看见了他，那那个人，就会获得三天的好运。” “我说。” 马尾女孩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你都是从哪听来的啊，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从一个游戏论坛上。”长发少女理直气壮地回答道：“一开始，是有人在晒他十连三金的抽卡记录。然后那个人起了兴致，便多说了几句自己当晚的奇妙经历。本来我们都以为他是瞎说的。谁知这两天，居然又有人跑出来说自己也遇到了类似的事情。甚至后来的人，还专门从行车记录仪里，翻出了关于白少年的影像片段。这不，事情就越传越玄了。” 一边说，长发少女一边操作手机，打开了几张模糊的截图。 “嘶。” 马尾女孩瞥见相片，直接倒吸了半口凉气。 “这男人，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 “切，花痴。” …… 邢苔对两人后续的谈话并不感冒。 但她对那所谓的雨猫却颇为在意。 于是就课间时分。 少女便拿出手机，在网上检索起了这方面的新闻。 因为她想到了一只猫。 另一只黑色的猫。 事实证明，传说中的雨猫确实很符合她的想象。 最初，提及雨猫的新闻和视频都来自蓝山市。 内容有火灾，溺水，犯罪，等等混乱的情形，但拍摄的影像却不够清晰。 而且在蓝山市，爆发了特大型的地震及风灾过后。 涉及此类的报道就中断了。 直至最近。 看着手机上的，一组记录了车祸现场的图片。 还有图片中的，某只戴着白色领巾的黑猫。 邢苔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好家伙，我家的猫，是个都市传说？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四章：雨天的英雄 事实上，邢苔的用词并不准确。 至少姜生并不能算是她家的猫，只能算是待在她家的猫。 不过此时此刻，少女显然也没有心思在这种问题上多做考量。 她满脑子都是黑猫救人的事迹。 那是一只好猫。 终于，邢苔无比确定地想到。 毫不夸张地讲。 哪怕姜生之前，在一群混混的手中解救了她。 她也没有像当下这样，对黑猫心生如是的好感。 邢苔大约是一个善良的人。 所以姜生救援无辜者的举动，才会得到她真心的认可。 所以其父亲的灰色产业，才无法被女孩所接受。 可惜，她难以改变她的父亲。 因此，乃只能用叛逆做反抗。 不过现在，我大概是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了，我大概是可以主导自己的人生了。 邢苔想着，本该畅快的心情，却莫名变得复杂了起来。 直到几个呼吸过后，少女才摇了摇僵硬的脖颈，抛开了多余的杂念。 她快步走上了回家的路。 眼下，她只想要真切地同黑猫确认一遍传闻中的事情，然后再好好地夸赞一下对方。 …… 夜里，落台市又下起了雨。 冬日虽然并非雨季，但这雨最近却总是纠缠不休。 原因，当然是由于姜生的关系。 在中小范围监管的精度上，丝蚊的昆虫尚不如云鬼的细雨。 故而时不时地下一场雨，这几乎已经成了姜生的习惯。 邢苔回家了。 黑猫蹲在客厅的窗外。 像小别墅一样的独户建里，此时却仅留有一只猫和一个女孩。 这无疑显得有些浪费和冷清。 所幸，姜生不会觉得孤寂。 打开明亮的灯光，邢苔把自己的书包丢在了沙发上。 往日的她，之后应该会去做晚饭。 然而今天，少女却是径直走到了厅堂的窗户旁边。 跟着拉开窗门，迎上了黑猫那略显诧异的目光。 邢苔知道姜生会在这，虽然她并不清楚原由，但近几天，对方总是在这。 今晚也果然如是。 “这个，是你吗？” 邢苔拿出手机，借里头的几篇贴文向黑猫询问道。 她的眼底，大概是罕见地闪烁起了既兴奋又欢喜的光芒。 姜生歪着脑袋，粗略地浏览了一下贴文里的内容。 其中，都是些关联雨猫的案例。 所以，她是从哪儿听到了传闻。 然后就一点都不怕我了？ 黑猫侧过眼睛，看着邢苔，半响才微微颔首。 事儿的确是它做的，这并非是什么重要的情报，因此，姜生也懒得隐瞒。 “太好了！” 哪知下一刻，邢苔就快活地把它抱进了屋内。 向来桀骜不驯的神态，这会儿也变得天真烂漫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 别动手动脚的，我超凶的哦，一只猫可以打一群人！ 无所适从的姜生扭动着身体。 最终乃凭借超然的体重，挣脱了女孩的双手，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前文曾提到过，姜生的体重有三十二公斤，远超寻常的家猫。 “嘿，你是不是太重了点。” 邢苔悻悻地活动着胳膊，刚刚她差点以为自己抱了个人。 但很快，少女就调整好了情绪，重新面露笑容道。 “总之，我要奖励你一下，晚上咱们吃大餐。” “喵。” 姜生不自在地抖了抖胡须。 它感觉女孩有些太热情了，偏偏它不怎么擅长应付太热情的人。 可是黑猫体内的灵魂呢，却已然大声欢呼了起来。 “呀呀（好耶，吃大餐）！” 血肉娃娃一蹦三尺高，脚踢着脑袋到处乱跑。 “嗯嗯（我要吃肉，土豆炖肉）。” 笼女用自己的内脏堆着积木。 “啊啊（有没有海鲜，龙虾）？” 雨衣倒立在天花板上脱皮。 “呃呃（烤蝉蛹，我想吃烤蚕蛹）。” 丝蚊折断手脚倒地蠕动着。 人们所谓的群魔乱舞，大概就是这幅模样了。 所幸，姜生如今的灵力总量和体魄强度都大有提升，因而才不至于使怨灵的灾厄蔓延到邢苔的身上。 要说邢苔会做饭吗。 会，但只会一点。 因此她请姜生吃的大餐，到底是从网络平台上订购的外卖。 至于她为什么，会突然兴致勃勃地想请姜生吃饭呢？ 那是因为在少女还年幼的时候，她的妈妈也曾出于奖励善举的目的，而给她做了顿特别丰盛的晚饭。 所以，这大概是一种祝愿。 邢苔希望，自己不会变成一个像父亲那样的人。 也希望，姜生能继续做一只善良的猫。 …… 深夜。 餐桌上摆放着一系列的食物。 有披萨，汉堡，虾球，鱼饼，和一些水果沙拉。 总得来讲，这些东西是绝对够姜生和邢苔一起吃了。 黑猫拨弄着一个虾球，玩了许久才将之送进了嘴里。 不得不承认，某些动物的本能是极其强大的，否则姜生也不可能追着个球跑半天。 邢苔看着黑猫不成熟的模样，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 温和的气质，令那金色的短发和嘴角的唇钉，都没了本身应有的出挑。 完全不同于学生的打扮，使得邢苔看起来一向很具有攻击性。 不过现在的女孩，毫无疑问是安静而美丽的。 这无关衣着，也无关形体。 关键仅在于她的眼睛。 此刻少女的眼神无比纯粹，那是种不掺杂半点恶意的视线。 叫敏感的黑猫都忘了回避。 “那什么，小家伙。” 突然，邢苔咬着一角披萨，并且打量着黑猫修长的体态。 “你说，我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 “喵（不要）。” 姜生叼着半块鱼饼，自行拒绝道。 “你答应了？”邢苔高兴地笑道。 “那我就叫你英雄吧，怎么样，很不错吧，英雄？” “喵（不要）。” 姜生依旧在拒绝，也依旧在吞咽塞牙的饼干。 可惜猫的嘴巴向来漏风，而邢苔也不明所以。 “果然，你喜欢这个名字，那我们就说定了哦，英雄。” “喵。” 黑猫的身后搭着条领巾，就像是那蒙面的英雄，都会有件随行的披风。 ------------ 第一百六十五章：社会是复杂的 实事求是地讲。 就连邢苔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最近的经历。 恰如姜生这样的猫，本该是完全脱离现实的存在。 而今，居然会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 当传闻中的故事照进现实，人们显然很难说明自己的情绪。 好比眼下的邢苔，她的心头就始终萦绕着一股怪诞的感觉。 原来，都市传说真的有可能存在。 那英雄，会不会也见过其他的传说人物呢。 突发奇想的邢苔笑了一下。 秉承着闲来无事的心理，女孩低头翻找出手机。 跟着便向姜生说起了，自己今天听到的另一个奇闻怪谈。 “对了，英雄啊，你有听说过幸运的白少年吗？” “喵？” 终于啃完饼干的姜生侧过脑袋，茫然地舔了舔嘴唇。 幸运的白少年？ 这是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会听说过？ 见黑猫无动于衷的样子，邢苔便自顾自地说起了，关于那白少年的信息。 “他啊，可是近期和你一起出现的都市传说哦。就在你救人的时候，相传于落台市的街头，还游走着一个，能够给予人好运的白发少年。有人说，那少年长相俊美，打扮怪异。全身上下都没穿衣服，只靠缠在腰间的绷带，来勉强蔽体。普通人看不见他，但若是有人能遇见他，那那个人之后，就会获得三天的好运。所以英雄，你说这是真的吗？” 哈？ 听着邢苔从网络上查来的资讯，姜生呆呆地站原地。 腰缠绷带的白发少年，能给予人三天的好运。 好家伙，那不就是我吗？ 你用我做的事来问我真不真？ 满头问号的黑猫轻轻一跃，径直跳到了邢苔的背后。 遂用其暗金色的瞳孔，浏览起了手机里的贴文。 “能给人带来幸运的白发少年。” “连续三人发表的实时目击。” “隐藏在行车记录仪中的真相。” “都市怪谈展现的妖魔美学。” 等等等等，各种各样的标题映入了黑猫的眼帘。 能够肯定的是。 就怪谈的热度而言。 白少年的搜索指数，已然超越了同类型的雨猫一大截。 特别是在少年的形象，被车载记录仪曝光了之后。 这个最早，也不过是于两天前才出现的词条，此时竟然已经开始了破圈式的传播。 游戏玩家，探灵主播，美妆博主和在校学生，甚至是动漫圈子的爱好者。 如此种种，形形色色的人群，这会儿都参与到了关于白少年的讨论之中。 “三十分钟，全面记录幸运妖魔的妆容化法。” “如何根据历史文献，推断白少年的身世背景。” “十连三金，我不求人也能实现！” “论网图有没有提升运气的功能？” “不穿衣服到处跑，那不就是暴露加果奔吗，这不犯法？” “回楼上，丑才犯法。” “家人们谁懂啊，无家可归，衣衫褴褛的美少年，简直就是绝绝子了好吗？” “白少年其实就是个黄大仙！白毛病你们懂不懂！它本身就是只得了病的黄鼠狼！遇见它的人都会被偷走身上的功德念，大家千万别上当！” “我不管，我只想抽卡！” 看着屏幕里的一条条回复，姜生的眼角略微有些抽搐。 事情闹大了。 这是黑猫当下心生的第一个念头。 然而紧接着，它就瞥见了近旁邢苔的脸色。 此刻的少女，正兴致勃勃地上下滑动着网页。 她，莫非是对都市怪谈感兴趣？ 姜生皱着眉头，无声地想到。 突然，黑猫的眼前一亮。 咦，那我是不是，可以利用这所谓的白少年。 来引导邢苔去探望她的父亲呢？ 最近，杨阜显身上的灾厄越来越不安分了，本来姜生都已经做好了要绑架邢苔的准备。 不过现在，它似乎是多了条可以选择的思路。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杨阜显的手下安明，就又开着车来到了邢苔家的门前。 这段时间他总是会来。 然而此番，他却并未进屋，下车也只是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姜生看见了他，当黑猫路过高墙之际。 他也看见了姜生，于偶然的侧目之间。 日出的朝霞落在男人的肩头，反而让他的身形看起来愈加疲惫了些。脚下延伸出去的影子歪歪斜斜，乃至迷失在了片片阴影的后面。 安明大概是很累的。 近三个月，他一直都在努力维持社团的运转。 可惜由于其缺少威信，所以也无法整合团体。 现如今，社团根基摇摇欲坠，大小头目包藏私心。各个派系相互争斗，外部势力虎视眈眈。 安明知道，自己必须想个办法。 甚至，他其实已经想到了办法。 偏偏邢苔却不愿意配合。 “咔嚓。” 大概是在早上七点钟的时候。 邢苔背着书包，推开了院门。 “嘶！安叔，你怎么站在这儿啊？” 立于门外的安明吓了她一跳。 女孩接连后退了两步，才捂着胸口诧异地问道。 “小姐，社团眼下的处境很糟，组里的个别老人，只愿意听你的话，请你接手老板的产业吧，我们需要你来坐镇。” 安明的表情，极其端正地恳求道。 但邢苔对此，却无甚感触。 “安叔，你来如果有别的事，我保证欢迎。唯独只有社团里的事，请你别再找我谈了，我真的不想管。就这样吧，我先去上学了。” 邢苔说着，正准备转身离开。 “小姐！” 下一刻，安明的声音却再次从她的背后传来。 “你难道就真的不在乎吗，不在乎你父亲的产业，被那些野狗分食。没错，我们组的生意是不干净。但我们起码还在跟政府合作，起码还能够维持大部分的秩序。 如果没有我们，小姐，如果没有我们，落台市的灰色产业只会更多，那些游手好闲的人，只会更肆无忌惮。你知道吗，现在，就在我们刚刚丢掉的那几家场子里，已经流出了批新型独品。小姐，你明白的，无论如何至少我们从不贩独。所以你真的不在乎吗，只因为你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所以，你就打算放任这些事情的发生？” 空空的街道上。 邢苔背对着安明，许久，才再次迈开了脚步。 她依旧没有回头。 虽然她的确迷茫。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六章：在大局未定之前，人都不能太嚣张 这日一整天，邢苔都在思考着安明于晨间所说的话。 必须承认的是，她不希望看到一个更加混乱落台市。 但那些界线模糊的手段，难道就必须存在吗？ 邢苔不知道。 事实证明，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则。 而普通人，往往难以改变规则。 也许，灰色的手段并非是必要的。 但想要让各种灰暗彻底消失。 你显然，不能只依靠某些人对底线的认知。 …… 下午，等多数的学生都放学以后。 邢苔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 她一向不参加晚自习。 然而这会儿，少女应当也不急着回家吃饭。 金红色的夕阳穿越了门窗，在教室的中央，投出了道道泾渭分明的光影。 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 邢苔低着头，用黑色的皮靴踩着课桌的桌脚，两只手皆插在镶有铆钉的衣服口袋内。 我是不是，应该亲眼去看看如今的落台市。 邢苔想。 终于，她做出了决定。 乃至背上书包，慢步离开了校园。 …… 入夜的落台市。 酒吧街里人头攒动，在大城市间忙碌了一整天的人们，通常都喜欢抽空来附近喝一杯酒。 有人说，这是个带有魔力的地方。 夜幕下，其独特的氛围常常让人痴迷不已。 闪烁的霓虹和喧闹的音乐，将夜生活的繁华与火热，展现得淋漓尽致。 逐渐变深的暮色，以及打在人脸上的灯光，无不散发出一种使人颓废的气息。 杯盏的碰撞声，群体的吵嚷声。 总是能叫人感受到，有一场狂欢正在进行。 现代的都市，约莫皆尽如此。 拼搏和颓废同在。 克己与放纵并存。 抬眼望去，路上的人们保持着疲倦的兴奋。半醉的身影，在挥发了酒精的空气中微微摇晃。此刻的他们，就仿佛是被附了身似的，沉沦于这个令人无法自拔的环境里。 或许在个别人的看来。 类似的，毫无品质的堕落。 既是化解抑郁的良方，也是减轻痛苦的药膏。 这是种自我毁灭的美学。 因此他们才乐于伸出手，捧起玻璃杯中的酒液，只希望它能带给自己些欢欣跟鼓动。 沿酒吧街的小巷行走，人群在无意义的欢乐下翩翩起舞，整个场面容纳了无数的欲望和情绪，裹挟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怪诞。 邢苔不喜欢这种地方。 但她知道，有些地方，历来就适合藏污纳垢。 这一条街，原本都是她爸的产业。 不过最近，听说是换了主人。 那么，就让我看看吧。 戴着口罩的邢苔表情冷漠。 看看你们这些野狗，到底会怎么啃食捡到的“尸体”。 （这里的“尸体”指邢父的产业，并不是说邢苔想以身犯险。） 穿夹克的少女步入了夜色。 与此同时，她的背后，另有两个默默随行的青年，被人拦住了去路。 …… 事实上，虽然人手不足，但安明还是给邢苔分配了预备的保镖。 这些人，平日里都不会在邢苔的面前出现。 只有当必要的时候，他们才会负责搭救女孩。 所以理论上来说。 只要邢苔别刻意乱跑，少女的安全都是有保障的。 然而这天晚上。 安明却在自己的家里，收到了部下发来的短信。 “老大，小姐进了涩马川，我们也被一波人给缠住了。” 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地，安明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之所以会这么激动，源于涩马川是落台市有名的酒吧街。 而且那地方在两周前，就已经被社团的一大竞争对手，和联组给攻陷了。 小姐去那地方干什么？ 只感觉心惊肉跳的安明，连忙用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继而动身离开了家门。 …… 吵闹，过分的吵闹。 身处于某间酒吧之中，邢苔恍若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高亢的舞曲和杂音交织在一起，让人不禁头晕眼花。 目光所及人满为患。 光斑倾斜颠倒错乱。 她拼命地挤过人群，才勉强找到了个空余的位置。 酒桌上乱糟糟地堆着滤嘴，烟蒂。 还有被漏进了酒水，以至于湿漉漉的桌垫。 人们大声喧哗着。 互相拍打肩膀，握手勾臂。 仿佛什么话题，都能变成他们狂欢的理由。 走到吧台前，就可以看见一排排的精装酒瓶，在色彩缤纷的旋转灯下闪闪发光，使得屋里的气氛更显迷离。 几个醉酒的人挤在桌边，有的早已不省人事，有的还想放声大笑。有的怀抱酒瓶，嘴里说着细碎的胡话。有的趴在台前，拼命地挥动胳膊，像是要同隐藏于此的人打上一架。 一个女孩躺倒在地，唇边沾着白色的粉末。 歌声和笑声纠缠不清。 在这个疯狂的“舞台”上，身不由己的感觉令人窒息。 邢苔不得不小心地躲开他人，不断地回避障碍，才能在如是的乱象下继续探索。 突然。 躁动的电音停止了，一批批的客人被请出了酒吧。 那些没有意识的家伙，也被人抬着直接丢了出去。 几个身穿西服的保安，面无表情地围在了邢苔的四周。 直到闲杂人等都消失不见，整个酒吧的内部，已经只剩下了邢苔和一众健壮的安保人员。 “邢小姐！” 下一秒，酒吧二楼的包厢里，传来了一声兴奋的大叫。 邢苔举目望去，看到的，是一个身穿唐装的中年男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光临寒舍，这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哎，你说你，怎么都不提前打个招呼呢，我也好准备准备不是。” 男人语气和神态都很夸张。 邢苔的眉头深锁。 她无疑并没有事先料到，会出现眼下的这种状况。 毕竟为了低调行事，她此行，已经专门换了衣服，还特地戴着口罩，往来也始终挑人多的路走。 所以，我是怎么被发现的。 邢苔的心中毫无头绪。 但来人，貌似也不准备解释。 “好了，把大小姐带上来吧。” 穿唐装的男人，面向手下吩咐道。 “我要亲自给她喂些东西，嘿，说起来，你们有没有想过，咱们的邢大小姐，跟狗一样在地上爬的样子啊？”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七章：关仔没了，我说的 就在两个黑衣人迈步上前，试图押着邢苔去往酒吧二楼的时候，女孩却淡淡地挥了挥手。 “不用麻烦，我自己会走。” 她知道。 身处于这种被动的局面下，恐惧和慌张都毫无意义。 只有保持冷静，才有可能找到破局的契机。 可即便邢苔已经做好了准备，当少女站在酒吧那螺旋式的楼梯前时，她还是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玻璃制的台阶，隐约倒映着邢苔僵硬的脸色。 一步，两步。 踩着略不自然的步态，女孩尤为缓慢地走到了楼上，那个穿唐装的男人面前。 此时此刻，男人正坐在一张极宽敞的桌边，桌上堆叠着各式各样的酒瓶和牌具。 另外还有两大包显眼的，尚未分装的白色粉末。 几名年轻的男女，旁若无人地跪伏在地上，似狗一般地趴着，全无尊严。 他们面目潮红，表情痴迷，背后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着，整个人，都像是陷入了某种错乱的幻觉中。 还真是，一个人渣。 大致地猜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邢苔的眼神愈加厌恶。 然而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却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嘿，算起来，我和邢小姐应当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记得在三年前，于某次社团集会上，我就跟邢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哈哈，那时候，我还向小姐你做过自我介绍呢。我叫关万鹏，不知，小姐你记不记得？” 一边说，关万鹏一边给自己倒了杯酒。 “抱歉，我不记得了。” 邢苔冷漠地板着张脸，全身上下的关节都兀自紧绷，不敢有半点的放松。 “啊，不记得了。嗯，也很正常。” 关万鹏轻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 “毕竟那时候，我只是跟在老大身边的一个小弟。但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三年后，我居然就成了和联社的龙头。” 说罢，仿佛是自嘲般地，关万鹏将整杯酒液一饮而尽。 “总之，邢大小姐，现在你落到了我的手里，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眼下关某人的手里有两包东西，这样，你当着我的面，干脆地吃掉一包，我就做主放你离开。外头那些不长眼的下人，也绝不会伤你半根汗毛。怎么样，这个买卖，不坑你吧。” 灯光昏暗的酒吧二楼，关万鹏随手拿起了一袋密封的粉末，跟着又轻松地抛了抛，好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那如果，我不答应呢？” 邢苔倔强地站在原地，强装镇定地反问了句。 “呵呵。” 不过关万鹏对此，却仅仅是慵懒地耸了耸肩膀。 “很抱歉，邢小姐，今天这东西，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我……” 邢苔还想再说些什么。 谁知下一秒，整间酒吧里的灯，竟突然全暗了下去。 “什么情况！” “妈的，谁关的灯！” “老大，停电了！” “那个谁，去电闸那看一下！” 关万鹏的手下慌乱了一阵。 紧接着，一片玻璃碎裂的声音就骇然响起。 “砰！砰！砰！” 黑暗中。 一个又一个芒然无措的人影，接连倒飞了开来。 “草！我们被攻击了！” “谁！是什么人！” “啊！” “救我！” “在这里！” “快来帮忙！”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酒吧。 在关万鹏呆呆地注视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暗里。 模糊的轮廓相互叠加。 桌椅和人体各自翻转。 这是什么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人清楚，也没人明白。 关万鹏只知道，他们的场子被袭击了。 就是现在！ 邢苔刚想趁乱脱身。 可还没等她蹿出几步，女孩的肩膀就被一股力量给拖拽了回去。 与此同时，关万鹏的几个手下也摸索着围了过来。 “砰！砰！砰！” 又是几声重响。 数名壮汉皆被砸进了墙壁里。 约莫是看见了什么，近旁的一个人开始大吼。 “邢苔！是那个邢苔！就是她！她只有一个人！她在对咱们动手！” “草！这女的力气好大！” “谁他妈的能把灯打开！” “东哥和强哥都被干掉了！” “怎么可能！” “对面真的只有一个人？” “这女的有问题！” “啊！我的手！” “救我！” “疯了，那女的把墙给打穿了！” “你他妈的在开什么玩笑！” “怪，怪物！地板都被打裂了！” “救，救命！” “砰！砰！砰！” 从尚有反抗到四散奔逃，混混们只用了不足三十秒的时间。 也怪他们为了堵邢苔，而把门窗关得太紧了些。 以至于这会儿，想跑都跑不了了。 等嘈杂过去，灯光重新亮起。从始至终，都没敢离开沙发的关万鹏，硬是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他所有的手下都已经被解决了。 有的人倒插在墙壁内，有的人陷入了地板间。 有的人撞碎了一排卡座，有的人悬挂于前台上面。 邢苔无声地站在酒吧中央，脸上挂着些许血迹，脚边蹲着一只黑猫。 说实话，刚开始，邢苔也没有弄清楚具体的状况。直到她看见了姜生，才算是有所明悟。 我，大概是又被英雄给救了。 姜生看着关万鹏，默默地给对方施加了一个幻术。 然后，关万鹏就趴在了桌旁。 随邢苔那愕然的视线。 神色惊恐地，大口大口地吞咽起了手头的粉末。 …… 当安明带着一众部下，行色匆匆地赶到涩马川时。 邢苔已经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走出了酒吧。 她的心里很慌，甚至两腿发软。 但少女又不好真的露怯，故而只能强撑门面。 “小姐，你怎么样了？” 安明一见到邢苔，就立马上前确认起了对方的安危。 邢苔见状，沉默了一会儿。 良久，才轻轻地摆手解释道。 “我没事，只不过，从此以后，落台市都不会再有和联社了。” 这话说完。 女孩就转身离开了此地。 只留下了安明等一众人，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 继而又转头，对着酒吧内部张望了番。 跟着，在场的所有人就倒吸了口凉气。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八章：我要吃饭 和联社完了，当安明站在涩马川的酒吧里时。 这个男人点燃了一只香烟，跟着默默地想到。 大量的成员或伤或残，几名在此聚集的高层都断了手脚。 龙头关万鹏更是吸独过量，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 但就算他命大。 这个人估计也废了。 吸食了那么多的高浓度粉末，人的大脑和神经，百分之百会出问题。 “嘶，呼。” 轻缓地吐出了一口烟雾，安明仍旧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一幕。 让他都觉得棘手的和联社，就这样被解决了？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这时，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人走到了安明的身边，乃至毕恭毕敬地说道。 “明哥，兄弟们已经报过警了，救护车也马上会到。” “嗯。” 安明淡然地点了点头。 “官家那边我会打点好的，明天，你就带一队人手来接管涩马川。” “是。” 中年人弯腰鞠躬。 “呃。” 突然。 在酒吧的杂物中央，有一个和联社的干部皱了皱眉头，转而清醒了过来。 安明看见了他，于是迈开步子走到了其人的身边，同时一脚踩住了对方的伤口。 “啊！” 和联社的干部脸色苍白，嘴里吃痛地发出了一声惨叫。 “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安明的语气分外冷漠。 “我呸！” 可和联社的干部也算硬气，甚至仰起头来啐了口唾沫。 “姓安的，事情都了了，你还跟爷装什么呢！这回算我们栽了，没料到那小丫头这么能打。但你凭什么在老子的面前耍横，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只会捡吃剩的骨头。” 面对男人的唾骂，安明充耳不闻。 只是继续加重了脚上的发力。 进而一字一句地问道。 “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啊！” 满地的狼藉间，和联社的干部痛得撕心裂肺。 终于，男人服软了。 “够了！够了！我说！是，是伱们的邢大小姐！她一个人，把我们的场子给拆了！行了吧，这下你满意了吧！” “咕嘟。” 站在安明身边的手下，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巴。 一个人，真就是一个人。 便把和联社的场子给拆了？ “呼。” 安明叼着烟头，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没再虐待和联社的组员，只是独自沉默着。 “呵。” 良久，男人才咧开嘴角笑了一声。 那是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小姐，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吓啊。 想着，安明乃侧过了身来，对着背后的一众部下吩咐道。 “行了，你们都听见了吧。去吧，去将这件事给宣传出去，告诉外头那些不安分的家伙，我们的‘龙’，她回来了！” “是！” 这一夜。 显龙组的成员皆格外亢奋。 …… 另一边。 邢苔不敢有丝毫的停留，搭了辆计程车便返回了自己的住处。 半路上，姜生就自行与她分开了。 直到女孩踏入了家门，才算是重新见到了蹲在窗外的黑猫。 “英雄！” 几乎是看见黑猫的一瞬间，少女便向着对方扑了过去。 “今天真的是麻烦你了！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一边说，邢苔一边还想把脸埋进姜生的怀里。 然后，一只黑色的爪子就按在了她的额头上，制止了她继续靠近。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干嘛。 姜生不喜欢和人有太亲密的举动。 因为事实已经多次证明了，这会影响到它安宁。 “唔，总觉得你好冷漠啊。” 由于没法再贴近半点，邢苔无奈地从姜生的面前退了开来，继而又讪讪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刘海。 “不过啊。” 下一刻，女孩又故作姿态地舔了舔嘴角的唇钉。 已然对黑猫卸下心防的她，很快又找到了新的话题。 “你的力气未免也太大了吧，那么高的一个人，砰得一声，就被你撞进了墙壁里。” “喵（我要吃饭）。” 实际上，姜生根本没兴趣聊这些。 它现在只是觉得有点饿了。 可惜邢苔哪听得懂猫叫。 于是，少女便自顾自地同黑猫说起了心事。 “说实话，英雄你知道吗，当时的我简直就要被吓死了。” “喵（我要吃饭）。”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人敢那么光明正大的贩独，更无法想象，如果我吃了那袋东西会怎么样。” “喵（我要吃饭）。” “呵呵，最可笑的是，原本我还一直以为，我爸的产业就是落台市里唯一的毒瘤。” “喵（我要吃饭）。” “所以英雄，你是怎么看的呢，想要遏制那些暴力的罪犯，难道就只能以暴制暴吗？” “呵，其实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似乎也就只有这条路最为实际了吧。” “整合我爸的势力，然后将那些蝇营狗苟都压制下去。” “可是，我能做到吗。而且，明明我从小就发誓，绝对不要做一个像老爹那样的人。” “所以，老爹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似乎，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 “过去的我，每天都在想着要怎么摆脱他的掌控。” “无论他让我去做什么，我都喜欢反其道而行之。” “所以，我的确做对了吗。” “英雄啊，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说着说着，邢台渐渐沉默了下来。 姜生也不再叫唤了。 客厅宽大的落地窗边，少女抬头望向了屋外。 那里，是一片城区的夜景。 其中，有无数闪烁的霓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寂静的住宅内悄无声息。 蓦地，大概是在十几分钟之后。 大概是在黑猫，都有点按捺不住性子的时候。 邢苔又开口说话了。 “英雄啊。” 叛逆的少女轻抚着黑猫的脊背。 任由自身那金色的短发，垂落在她棱角分明的脸侧。 “我，想要继承这座城市。” 我，想要继承这份恶果。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九章：遇见不对劲的东西，应当转头就走 第二天，落台市起了朦朦的雾。 大雾漫过了多个街区，将成片的建筑和树木，都笼罩在了一抹洁白的轻盈之中。 行人们匆匆忙忙地踏入街道，身影在水汽里头飘忽不定。 既恍若是悬挂在那。 又恍若是涣散在那。 天亮了，路灯的光芒逐渐黯淡。 懵懂的日初与迷雾融为一体，形成某种神秘的调和。 重新开始运行的城市，一点一点地拆分了寂静。 车辆的轰鸣声，和人群的熙攘声交织叠加，共同打破了晨间的安宁。 远处。 高楼大厦的轮廓若隐若现，像是浮在云层上方的城堡。 近处。 车道两旁的植被晃动枝条，像是立在风口等待的老人。 邢苔烤了两块面包，走至客厅。 又将一小叠鱼肉喂给了黑猫。 “起雾了啊。” 用手轻握着野猫的尾巴，少女侧目望向了窗外，语气中带着一点感慨和新奇。 毕竟在落台市，可能一年也遇不上几次如这般的大雾。 虽说还未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但估摸着，应当也相差不远了。 “看起来，今天走路得小心些了。” 低下头自言自语了句，邢苔又浅笑着拍了拍黑猫的脑袋。 吃完早饭。 少女就背上书包离开了家门。 同时她也已经打算好了，等今天下午放学以后，就联系安明去律师那接管父亲的地产。 是的。 邢苔终于决定了，要做出改变。 “咔嚓。” 当门前的锁扣应声闭合。 站在厅堂里的猫也抬起了头来。 毫无疑问，作为眼下这场大雾的始作俑者。 姜生显然，亦有它自己的安排。 …… 通过一些昆虫的视角，黑猫能够清晰地看到。 随着邢苔的不再拜访，躺在医院里的杨阜显，已然变得狂躁了许多。 而且男人体内的灾厄，近期也有了加速分裂的迹象，此举八成是想要制造更多的车祸。 面对这种情形。 姜生虽然会从旁遏制。 但如此往复，无疑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这天的黑猫，准备切切实实地扮演一回都市怪谈，乃至忽悠邢苔主动去探望她的父亲。 不过实际上，这个点子的灵感，还是日前，它从邢苔的口中所得的。 没错，就在姜生打算抛开顾虑。 进而用灵力让邢苔“吃些苦头”，并且乖乖听话的时候。 少女倒是阴差阳错地，给黑猫提供了另一条思路。 至于姜生为什么，不直接向邢苔说明实情，从而寻求女孩的协助。 这其中的缘由，基本也还是那么几条。 首先，就杨阜显的状况来看，他明显是被人祸害成这副模样的。 第二，祸害他的人虽然有可能不是怪异协同，但对方必定拥有着非比寻常的能力。 第三，人性终归是复杂的。姜生没法保证，等邢苔知晓了真相以后，究竟会去做些什么，甚至是想些什么。 所以它宁可让少女，当一个懵懵懂懂的工具。 起码这样，黑猫尚能顾全大局。 …… 走在通往学校的道路上，雾气比邢苔想象得还要浓稠一些。 周围的视野，皆被白茫茫的水雾所遮蔽了，远处的人影也显得模糊而难以分辨。 不过即便如此，冷风中正逸散的微湿的气息，却还是令少女感受到了几分惬意。 邢苔喜欢浓雾带来的潮湿和凉爽。 也喜欢个体被包裹后孤立的感觉。 仅剩阴影的电线杆上传响着鸟鸣。 人群困顿的清晨，它们暂时还不会被过多的打扰。 轻飘飘的雾，使得街景都变得深邃了几分。 时间，仿佛是被抽了出去。 一切，仿佛都在放慢脚步。 直到朝阳完全升起，无法驱散迷雾的光线，渐渐地将天空从淡紫色染成了暖粉色。 肉眼可见的世界，才似乎是被披上了层梦幻的色彩。 也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刻。 正途径过某个路口的邢苔。 遇见了位，人看不见的白发少年。 …… 于往来的车流之间，那白色的少年就像是一片迷路的雪花，暴露在外的肌肤同冰面般光洁。 他的打扮很古怪，体魄也很单薄。 身上没有半件衣物，只缠着一圈圈的绷带。 在眼下这个抵至深冬的二月，如是的形象难免会让人心生寒意。 但路过的市民，却都没有去关注少年的境遇。 不管是开车的，还是步行的。 所有的人，皆只是从男孩的身边默默地经过。 哪怕是最单纯的视线，都不曾为其停留一瞬。 他们应当是看不见他的。 几乎是毫无理由的，邢苔在自己的心底明确地判断道。 她简直就像是不假思索地，肯定了这一件事。 如同她本就知道一般。 此时此刻，除我之外，便没有人能看见他了。 那个可怜的少年。 邢苔想着。 下一秒，女孩又突然惊醒。 等等，我，这，他。 莫非就是那个，幸运的白少年？ 是的，精神恍惚的邢苔，终于想起了这则曾经听闻的怪谈。 她开始感受到了人生的荒诞。 因为女孩最近，已然碰上了太多凭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 恰逢此时，有风拂过。 男孩的白发轻轻地颤动了起来，几缕几缕地垂落在额前。 分散的发丝带着琉璃般的质地，映衬着对方粉色的眼睛。 还有那空洞的，不含侧重的神情。 就仿佛是一件精致的工艺品。 美好又全无生机。 邢苔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少年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似与这个繁忙的世间，完全脱离。 他沉思着一些未知的事情，那种认真和专注的神态，让女孩也下意识地保持着静默。 两个人隔着一条街，面对面地伫立着。 邢苔打量着少年，一时间竟忘了做何行动。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看一场随时都有可能会停的雪。 因而不想打扰，也不想声张。 可少年的瞳孔，却蓦地动了一下。 他大概是注意到了邢苔的存在。 于是，在似要淡去的人潮间，男孩举目望向了少女。 并且张开了单薄的嘴唇。 “你，看得见我？” 那寡淡的声音。 传来时却显得无比清晰。 这天的邢苔，又遇到了一个都市传说。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章：看把孩子饿的 姜生运用了些许幻术。 使得路过周遭的人们，都看不到它的所在，也听不见它的声音。 再配合浓浓的白雾。 黑猫已然切实地，塑造了一个好让怪异出现的场合。 而且事实也证明了，如此布置的效果非常显著。 至少此时此刻，站在它对面的邢苔的确是被唬住了。 “我。” 意识到少年发现了自己，邢苔的身躯微微僵硬，右脚不受控地向后退了半步。 “你。” 女孩的思路，大概是有些混乱的。 以至于当下，连句话都说不完全。 所以，我看见了他。 那他现在要做什么？ 是根据传闻中所讲述的，赐予我三天的好运。 还是说，他另有图谋？ 各种各样的心思，充斥在少女愕然的脑海中。 是的，她并没有因为遇见“幸运”而感到欣喜，毕竟人对于未知的事物都难免恐惧。 该死的，我的生活未免也太精彩了吧。 邢苔又一次想到了这一句话。 虽然深究起来，早在她头回偶遇黑猫的时候，女孩就发出过类似的感慨。 但是那又如何呢？ 这世上的大多数变故，可不会因为人的抱怨而改变。 “你看得见我。” 正当邢苔感到进退两难的时候，站在十字路口的少年已然点了点头。 他自行肯定了自己的疑问。 半个呼吸过后，白头发的少年就消失在了原地，跟着又出现在了邢苔的面前。 他二人之间的距离，直接从十几米缩短到了十几厘米。 整个过程全无征兆，少年仅仅是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恍若瞬间移动似的，吓得邢苔当即摔坐在了地上。 “唔哇！” 女孩慌乱地发出了一声惊叫，双手向后支撑在地上，满脸无措地看着正逼近身前的少年。 眼下双方相隔的间距，已然近到让少女失去了安全感。 这使得她，几乎能够看清对方脸上的绒毛。 也使得她想要立刻逃跑。 白色的少年弯下腰，一言不发地打量着跌倒在地上的邢苔。 他的睫毛很长，粉红色的眼睛倒映着女孩的身影。 缠于胸前的绷带无风自动，裹挟着雾气彰显妖异。 终于，少年开口说了句话。 “你的好运，在东边的医院里，多去探望你的父亲吧，他或许还可以康复。” 这话讲完，男孩便似阵风般地淡入了空气中。 进而，退出了邢苔的视野。 只留下了少女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石板路上。 良久，才恍惚地回过神来。 “欸？” 那个人，刚刚说了什么？ 我爸他，还有可能康复？ 不对不对。 他怎么知道我爸住院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妖怪吗？ 朦胧的清晨，雾还没有消散。 女孩的心中，依旧满是疑惑。 …… 且不管这头邢苔的茫然。 另一边。 在与少女分开之后，姜生就毫不拖延地赶赴了医院。 如今，涉及到邢苔的问题，已经算是告一段落了。 结果也还算令人满意。 至少姜生不用担心，女孩会主动介入到什么调查罪犯的漩涡里。 而且由于没有动用武力，所以邢苔应当也不会感到过分的恐慌。 至于姜生为什么，不考虑先利用幻术控制住邢苔。 等一切结束之后，再让雨衣修改几轮对方的记忆。 那是因为修改记忆这种事情，黑猫到底是不想多做的。 何况邢苔的灵魂，相较于普通人也有点不大对劲。 一下子篡改掉她十几天的记忆，鬼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所以黑猫才选择了，当下这种稍有些麻烦的手段。 绕虽然是绕了点，但执行过后起码没有心理负担。 “呀呀（那你现在要去做些什么）？” 闲来无事的血肉娃娃，坐在猫化的姜生背上。 “去调查一下，到底是谁在影响杨阜显的灵魂。” 黑猫跳跃在楼房之间，白色的领巾上下起伏，随风鼓动。 “嘶嘶（或许我们，可以去查查那个主治医生）。” 云鬼随手驱散了街上的水雾。 “啊啊（调查一下倒是没什么，但小猫你亲自去，目标会不会太明显了）？” 雨衣飘浮在半空中，自顾自地低头修剪着指甲。 “目标明显？” 姜生诧异地皱了皱眉头，显然是听不大明白雨衣的意思。 雨衣见状。 哭笑不得地吹了吹手指。 “啊，啊，啊（我说小猫，你不会还不知道，在那些灵修者的眼里，你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吧）？” “嗯嗯（虽然你是件咒物，但眼下在你的身上，可是寄宿着七只怨灵哦）。” 笼女也从旁探出头来附和了句。 “呀呀呀（哪怕你刻意地压制气息，那些比较强大的灵能力者，仍旧能在足够靠近你的时候，隐约地看见我们）。” 血肉娃娃笑嘻嘻地扣起了眼睛。 “嗯，这么说的话，确实比较麻烦。” 听着鬼魂们的话，姜生闷闷地皱起了眉头。 “不然，我先继续用昆虫做调查？” “呃呃（我觉得可以）。” 话少的丝蚊点了点头。 不过随后，姜生就又表述了一番自己的顾虑。 “可是，昆虫很容易被杀，另外在有封印的地方，虫子也很可能会进不去。” 别的不说，就这几天而言，昆虫对幕后黑手的调查，便始终一无所获。 虫群是有限制的。 否则，姜生也不必亲自来了。 “呀呀（那就用傀儡吧）！” 血肉娃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高兴地挖出了双眼。 “呀呀（既然昆虫太脆弱了，那就去找些老鼠，把它们变成我的傀儡吧）！” 娃娃早就饿了，现在什么都“吃”。 “嗯，倒也不是不行。” 黑猫逐渐放慢了脚步，跟着又无声地想道。 它应当，的确是需要扩张一下自己的情报网络了。 雨水和昆虫虽然实用，但却没法撞破强硬的封锁。 老鼠。 似乎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一章：千万不要让精神病来治疗精神病 “叽！” 某条阴暗的小巷里。 大半堆杂物的背后。 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打破了静谧。 倘若寻声望去，应当便会发现，竟是只黑猫用爪子按死了头灰鼠。 事实证明。 在各个现代化的都市间，会抓老鼠的猫已经越来越少了。 看着脚下渗出的血迹，姜生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它不是个多么爱干净的家伙，但也绝不喜欢污秽。 “这个东西，怎么处理？” 一边给自己的爪子，施加了一个清洁用的咒术，黑猫一边对着坐在近旁的血肉娃娃问道。 “呀呀（用咒术抽离它的血肉，然后把它的肉塞进我的咒物里，总之不管有多少的肉我都能吃下去，因为我会用灵力把它们消化掉）。” 血肉娃娃欢喜地掰着手指头。 “呀呀（至于傀儡，我会反哺给它剩余的残渣。如此，它身上的血肉组织被替换的越多，这具傀儡的强度，就会跟着变得越高。当然了，你也可以自行给它刻印咒术，方式就和画符差不多）。” “我不会画符。” 姜生淡淡地摇了摇头。 谁知下一秒，血肉娃娃就把自己所了解的有关于符箓的知识，都传输到了黑猫的脑袋里。 不得不承认。 与怨灵共享特定的记忆，这几乎已经成为了黑猫学习咒法的主要方式。 当然了，类似的方案也需要怨灵的主动配合。 否则即便是吞噬了他们的灵体，姜生也只能分批次地，根据记忆的深刻程度来摸索他们的过去。 毕竟怨灵的生命都相当漫长，想要把他们的记忆全消化个干净，这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 所以姜生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丝蚊和笼女的解咒。 这其中的原因，一是因为它不想用强。 二也是因为怨灵的记忆过于繁杂。 吞噬一点灵体，根本就没法足够全面的了解他们。 姜生可以通过吸收灵体，来获得灵体的记忆。 不过它单次能获得的，通常都只会是那最深刻的记忆。 “呀呀（总之，快点开始吧）。” 血肉娃娃迫不及待地拍手催促道。 “呀，呀（另外，如果你还想让老鼠保留一点自我的意识，那就不要破坏它的脑子。相反，把它的脑子喂给我也行，我喜欢吃脑子）。” “我知道了。” 黑猫的瞳孔微微垂落。 “叽叽叽叽。” 紧接着，躺在地上的老鼠就开始剧烈抽搐了起来。 某条阴暗的小巷里。 大半堆杂物的背后。 惨叫声依旧在持续，红黑色的鲜血四处飞溅。 此时此刻，还没人知道。 这会是一个“迹象”的诞生。 当黑色的灾兽携风而来，将有虫群遮天蔽日，也将有鼠患肆虐横行。 就像是那天启中的瘟疫。 正在等待扩散，和蔓延。 …… 这天的邢苔一直在思考。 她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听信某个怪谈的建议。 然后，去探望自己的父亲。 白发少年的形象，和对方所说的那几句话。 始终都像是晨间的迷雾一般，萦绕在少女的脑海中。 挥之不去，也驱之不散。 那就是个讨封的黄鼠狼。 女孩又想起来网上的闲言碎语。 但是，他也没和我讨封啊。 邢苔的内心无比纠结，特别是在经历了和联社的威胁过后。 她已经开始尝试，用另一个视角来看待自己的父亲了。 我爸他。 或许并不是个纯粹的恶人。 少女想。 能给予人好运的少年，也说我的好运在医院里。 所以我应当去探望我爸。 终于，邢苔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因而在这天下午，她又一次来到了全康医院的住院部。 “你说，伱想定期来探望杨先生？” 作为杨阜显的主治医生，许明微皱着眉头，看向了正站在他面前的女孩。 “是的，所以我希望和医生你大致地沟通一下，看看一周里，有哪几天比较方便。” 邢苔不大好意思地低着头。 毕竟她之前才说过，不会经常到访来打扰治疗。 “唔，其实眼下，杨先生的病情仍然不够稳定。” 许医生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但语气却依旧温和。 “不过你作为家属想要探望，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包括医院这边也会尽量配合。那么我会和护士说一下的，之后邢小姐你什么时候有空，便直接过来就好了。” “是吗。” 听到这个回答，邢苔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几分欣喜，随即又对着许明微鞠了个躬。 “那就麻烦医生了。” 显而易见的是，虽然她自口头上从不多说。 但在她的心里，其实还是很重视杨阜显的。 “不麻烦，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许明笑着摆了摆手，继而又用手指指向了走廊的深处。 “那么，你先去看看你的父亲吧，我等会儿再过来，记住，不要刺激到他。” “嗯，谢谢医生。” 邢苔再次向医生表达了感谢。 末了，便向着身后最里侧的病房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 几乎就是在邢苔转身的刹那，许明的嘴角也失去了笑意。 搞什么。 这个女孩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她和她爸的关系不应该很糟糕吗？ 难道是情报出了问题？ 啊，我好想处理掉她啊。 不行，这个女孩是杨阜显的女儿。 而杨阜显，又是你现在最为重要的实验对象。 贸然动手的话，很可能会导致整个计划的失败。 忍住，你不能杀这个女孩，起码你不能亲自动手。 啊啊，我知道了！ 邢苔对杨阜显的病情认知极少，甚至，她都不清楚自己的父亲能“预言”车祸。 而这。 无疑都是医院里的某些人，暗中操作的结果。 洁白的过道间，相貌阴柔的医生站在原地。 眼底的神色不断变化，最终停留在了一个恬淡的笑意之上。 白炽灯的光线落于他的脸侧，使得这个笑容又掺杂了几分阴森。 没关系，计划已经快要完成了。 所以没关系。 …… “叽叽叽叽。” 同一时间，在落台市错综复杂的下水道内。 有几只歪着头的老鼠，睁开了它们血红色的眼睛。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二章：猛鬼出笼 “嗡嗡嗡。” 等姜生又派了几只昆虫，前去探查杨阜显的病房时，这个男人身上的灾厄已然平复了许多。 眼下。 邢苔正坐在杨阜显的病床前，手掌轻搭着对方的胳膊。 目光，则是略显复杂地停留在男人的脸侧。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少女依旧在思考如是的一个问题。 看着被束缚衣死死捆住的男人。 她至今仍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成长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中。 邢苔的身上几乎尽是矛盾。 而这种矛盾，自然也会让她感到迷茫和无措。 “叽叽叽。” 另一边。 几只老鼠带着矫健的身手，穿行在全康医院的通风管道里。 它们或是奔行如电。 或是飞身纵跃。 或是摸爬滚打。 约莫仅在十几分钟的时间里，老鼠们便将整个医院给探了个彻底。 遂把各种各样的消息，都传输到了某只黑猫的意识内。 “喵。” 姜生蹲在医院的外头，面对着一个试图将棒棒糖递给它的小女孩，不为所动地舔了舔爪子。 猫可不能吃太多的糖啊，小姑娘。 黑猫慢悠悠地想着。 不过那些老鼠倒是挺好用的。 或许之后，我可以再去抓些鸟来。 …… 傍晚的阳光逐渐黯淡。 大约是在下午六点半左右，安明开着辆黑色的轿车抵达了医院，他是来接邢苔去律师那办理手续的。 依照少女自己的要求。 关于邢苔能想通始末，然后回归社团的事。 安明也感到很庆幸。 毕竟只靠他一个人，已经很难将社团继续维持下去了。 如果再没有个主心骨，组里很可能会面临分裂的结果。 倘若真走到了那种地步，安明都不敢想象，自己是否还有脸来见杨阜显。 “呼。” 站在医院的外头。 男人掐灭了手里的烟，接着又整了整西装的衣领。 “希望诸事顺利吧。” 便像是自我安慰似的，安明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乃走进了医院的大门。 二十分钟过后。 男人接出了邢苔，并把少女送到了组内的律师事务所中。 直到晚上八点前后，两人都在处理着有关产业的继承事宜。 然而，就一个独自起身，外出放风的时刻。安明置于怀中的手机，却蓦地响了起来。 “喂？”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未知的匿名联系人。 男人的眉头微微皱紧。 “喂，请问是安先生吗？” 电话的那头，同样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嗯，是我。”安明低下头，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 “请问你是？” “我是金湾组的组长秘书，章程。” “哦，金湾组，久仰大名。”安明听着对方的来历，轻合着狭长的眼睛。 金湾组同和联社一样，都是在落台市与显龙组争抢地盘的对手。 如若放在以前，这些人无疑都掀不起风浪。 不过现在，杨阜显“病倒”了。 他们，基本也就不安分了。 “哈哈，不敢不敢，相比于你们显龙组的赫赫威名，我们金湾组哪还有什么名声啊。但是安先生，听说你们已经选好了下一届的话事人。敢问，这是不是真的？” 名为章程的男人笑呵呵地，以一种老朋友套近乎般的语气，同安明打听着一个人尽皆知的消息。 对此，安明只是淡然地肯定了句。 “没错。” “啊，那真是太好了。” 章程音调又拔高了些，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安先生，我们的组长，想约你们的新话事人一道吃个便饭，共同探讨一些商务方面的问题。还不知道贵方，愿不愿意赏这个脸？” “时间，地点。” 静待到章程说完废话，安明终于抬手弹了弹烟灰。 下一刻，章程的态度也变得冷硬疏远了几分。 “后天下午四点，明楼酒店。” “那么，不见不散。” 说罢，安明便挂断了电话。 …… “当然，不见不散。” 落台市沿湖区的一栋豪华别墅内。 章程脸色难看地，对着手中已经挂断的电话低声言语道。 只等他放下手机，坐在章程背后的另一个中年人，才抬起了手里的酒杯。 “怎么样，都联系好了吗？” “是。”章程随即便转过身来，恭敬地弯腰回答道。 “都联系好了。” “那么，今天晚上就集结人手吧？” 中年人笑着耸了耸肩膀。 “集结人手，干什么？” 章程不解地抬头问道。 “声东击西啊。”中年人轻抿了一口澄黄的酒水。 “显龙组那边，应当也想不到吧，我会在示好之后直接破釜沉舟。总之，我已经打通了XC区的警务处，今晚午夜十二点以后，XC区六条街的所有监控都会进入维修状态。你呢，回去把组里能干的人都带上。天亮之前，务必解决掉显龙组的新话事人。” “记住，一个活口都别留。” 中年人一边说话，一边懒洋洋地倚靠在了沙发里。 “不能让他们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情是我们做的。而这之后，显龙组它自己就会乱了。” “这……” 此时此刻，就连章程也畏惧起了眼前之人的狠辣。 “听明白了吗？” 然而还没等章程多想，中年人就脸色阴翳地反问了句。 “听，听明白了。” 章程见状，连忙深埋下头颅。 良久，乃悄悄地咽了口唾沫。 …… 是夜。 当邢苔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 写完作业洗完澡。 等挂在墙上的钟表，走到将近十一点半的时候，女孩就有了浅浅的睡意。 入睡之前。 少女将蹲在窗外的黑猫，给强行拖进了房间里。 半路上她摔了一跤，磕破了点皮。 嗯，这大概是姜生带给她的不幸。 毕竟黑猫，终归是封印着数只怨灵的咒物。 哪怕现在，它的灵力储量变多了。 隔离灾厄的能力也变得强了不少。 但是普通人长期待在它的身边，也还是会走背字的。 宽敞的屋内。 邢苔躺在柔软的被窝里，同趴在地板间的黑猫，说着些睡前的闲话。 内容大致有。 “英雄啊，你认不认识其他的都市传说啊？” “英雄啊，你见没见过那个幸运的白少年啊？” “英雄啊，你说这个世上，真的有预言存在吗？” “英雄啊，你说我爸他，真的还有可能会康复吗？” …… 说着说着。 少女就渐渐地睡了过去。 而姜生呢，居然也被她唠叨得有了些许困意。 恰逢此时，雨衣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黑猫的身边。 “啊啊（小猫，有几队奇怪的人，正在这栋房子的周边游荡，他们的手里还都拿着刀具，我们应该怎么处理）？” “嗯，他们是灵能力者吗？”于半梦半醒之间，姜生疲倦地问道。 “啊（不是）。” 雨衣“温柔”地抚摸着黑猫的脑袋。 “那就交给你来处理好了，如果他们有威胁的话。” 黑猫迷迷糊糊地说着，这段时间不眠不休的巡察，的确是让它有些累了。 “啊（那，我可以杀人吗）？” 雨衣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唔，暂时不要。” 黑猫的胡须抗拒地颤抖了一下。 “啊啊（好吧）。” 雨衣失望又“宠溺”地点了点头。 几秒钟之后。 一个身穿红衣的“邢苔”，出现在了客厅的窗边。 普通人理应是看不见“她”的。 但“她”却可以用幻术。 让他们看见“她”。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三章：巧克力棒 “呼，真安静啊。” 午夜十二点整，邢苔家的室外。 一队显龙组的成员，正坐在街角边的小餐馆里吃着烤串。 这个时间，路上大多数的店面都已经关门了。 说想要吃点东西，也就只有烧烤店还能提供个座位。 他们都是被安明派来，专门保护邢苔的打手。 人不多，算上领头的，约莫仅有十四个青壮年。这也和安明如今，对社团的掌控力不强有关系。 所幸。 显龙组和这一带的公安处，一向多有来往。 如果邢苔真碰上了什么麻烦。 只要打个电话，就会有大队的警员到场支援。 而且警务处离邢苔的住所并不远。 所以眼下这些个显龙组的成员，倘若真遇到了敌对势力的袭击。 他们也只需，多抵抗个通话的时间就足够了。 毕竟只要警方能及时出现，邢苔就不会落入险境。 然而这天晚上，却发生了意外。 “滋！” 就在显龙组的众人，准备讨论一下吃完东西由谁来守夜的时候。 五辆黑色的面包车，竟突然停在了烧烤店的门口。 片刻之后，一队又一队的人马便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们头带黑布，手握砍刀。 来者不善！ 显龙组的小头目，几乎是立刻便意识到了什么。 以至于当即侧身，对着近旁的手下吩咐道。 “你，马上打电话报警，其他人，暂时都别动。” 谁知下一秒，一把把长刀就向着显龙组的人劈了过来。 手无寸铁的显龙组们，只能拿起桌椅板凳与来者对抗。 狭小的烧烤店内，瞬间便陷入了混乱。 “日，靖哥，电话打不通啊，信号被屏蔽了！” “那你就跑，直接跑去警务处！” “兄弟们，跟我拖住这些人！” “草，砍死他们！” “哎哎哎哎，你们是谁啊，我的店，我的店！” …… 寂静的夜，蓦地开始吵嚷了起来。 不过由于隔音材料的缘故，所以邢苔的屋子里倒是依旧悄无声息。 躺在床上的女孩始终熟睡着。 站在窗边的雨衣，细心地整理着自己所变化的面容。 “啊，啊（真美啊，这张脸，还真是年轻漂亮，干净整洁呢）。” 是的，虽然邢苔染了头发，嘴角还打着唇钉。 但是这样的脸对于怨灵来说，依旧已经算是非常纯洁了。 此时此刻，女鬼已然完全变成了邢苔的模样。 她近乎痴迷地抚摸着青涩的脸颊。 身上穿着件暗红色的休闲服，看起来既有些土气又稍带妖异。 “滋！滋！滋！” 另外三辆黑色的面包车，停在了院子外的大门前。 女鬼看着鱼贯而入的黑衣人，笑着抽出了桌上的一根巧克力棒，然后就推门离开了客厅。 “啊啊，啊（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我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我的怨念都被封印在了一只猫的身体里）。” …… 金湾组的人，是在独户建的小院中撞见“邢苔”的。 当下的“邢苔”，穿着一身红褐色的日常装扮。 嘴里咬着根巧克力棒，看上去就像是刚准备出门跑步似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点了，对方为什么还不睡觉。 但是考虑到，他们的任务仅仅只是杀了邢苔。 所以黑衣人们也没多想，直接就拿着砍刀剁了上去。 街边路灯的光线，投射在那横竖交错的长刀之上。 恍若镜面的刀刃，忽地照见了根断裂的巧克力棒。 “啊！！” 一声惨叫扰乱了夜色。 雨衣虽然是专长幻术的怨灵，但作为一种超自然的生物。 她的速度和力量，无疑也不是几个普通人可以比拟的。 故而于砍刀落下之前，女鬼就已经把咬断的巧克力棒，给刺进了身前一人的眼窝内。 鲜血径直飞溅。 污红下，“少女”的身影若隐若现。 见鬼，这个女的什么情况！ 刀砍不中她？ 她的动作怎么会这么快的？ 巧，巧克力棒？ 传闻和联社的场子，就是被一个女孩给端掉的，这不会是真的吧？ 各种各样的念头，浮现在了黑衣人们的心中。 可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借幻术以邢苔的面目示人的女鬼，就再次用手上的柱状饼干，刺穿了两双眼睛和一对耳膜。 人群开始惨叫。 等绝望的显龙组成员，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逃出烧烤店时。 他们看到的，却是那人多势众的黑衣人正在后退。 有一个不显眼的身影，从街道的东边一路“杀”到了西边。 途中不知道折断了几个人的胳膊。 又踢碎了几个人的腿骨。 雨衣正在宣泄。 一米八几的壮汉，于她的面前便仿佛是娃娃般羸弱，只得被肆意地蹂躏并抛弃。 自从叫黑猫封印以后。 人皮着实已经有好久，都不曾偏执和发狂过了。 哪怕她渴望鲜血，渴望施虐，渴望听到人们的惨叫。 哪怕，她终归是一只邪灵。 但是凭什么？ 凭什么像你们这样的人渣，都可以如此心安理得地活着！凭什么你们不能过得更凄惨一点！ 给我再痛苦一点吧。 给我再绝望一点吧。 因为你们，只配苟延残喘地活着。 又是一个人被砸塌了鼻梁。 人皮雨衣。 仇视一切不够悲惨的生命。 那是，小姐？ 显龙组的领头人呆住了，他从未见过有谁可以彪悍到这种地步。 更没想过，自己会被老大的女儿给救下性命。 可笑他之前还怀疑过少女的能力。 “跟上，跟上。” 但男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同时招呼起手下去跟随对方。 因为，那似乎就是唯一的出路。 待到一切结束，显龙组的成员看着躺倒一地的黑衣人，恍如隔世地喘着粗气。 在这场突发的械斗中，他们几乎都没有帮上什么忙。 大部分的敌人，全是被某个女孩自己解决的。 雨衣回过头来，看向了还没有倒下的众人。 鬼魂沉默了良久，并没有对他们动手。 而是一言不发地，独自走回了邢苔的住处。 少女既傲慢又强大的背影，由几盏昏黄的路灯，照进了每一个显龙组的心里。 没错了。 他们想。 那就是“龙”的背影。 …… 章程感觉自己做了个噩梦，当他带着近百号打手围攻邢苔的居所，最后却被那个女孩，轻而易举地掰断四肢时。 然而他到底是明白的。 这根本不是个梦。 “嗬，呃，嗬。” 强撑着最后的一点力气，章程拨通了自家老板的电话。 “喂，事情解决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云淡风轻。 但章程，却只是有气无力地说道。 “老大，后天，酒店谈判的时候，对方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 “哈？”男人的语气顿时就变得冰冷了几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敢不敢再说一遍。” “一根巧克力棒。” 面对着这个，自己曾经无比畏惧的帮派头目，章程两眼充血地低语了句。 跟着就几近癫狂，不管不顾地大吼了起来。 “那个女的！他妈的只用一根巧克力棒，就他妈的废了我们四个人！他妈的只用一根巧克力棒！巧克力棒！你他妈的听懂了没有！” “嘟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这个夜晚也终于恢复了安宁。 ------------ 第一百七十四章：权利，财富，还是正义 等安明接到手下的通知，赶来邢苔家的附近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看着眼前，那一整条街道里遍地狼藉的模样。 安明心惊胆颤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没绑好的领带。 他是真没有想到，那些金湾组的人会这么大胆。 居然直接在市区里砍人。 他们是怎么想的，疯了吗？ 果然是从外省迁来的水帮，一点都不讲规矩。 仗着有一群不要命的死忠，就肆无忌惮地各种胡来。 不过，不得不承认。 此番如果不是“邢苔”，自己的手段足够强硬，显龙组恐怕就已经着了对方的道。 毕竟要是真的让邢苔，死于安明的看护之下。 那么安明恐怕，就再也没法支撑和维系社团了。 届时。 整个显龙组都会乱成一锅粥。 至于金湾组，他们只需要管好手下的嘴巴，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坐收渔翁之利。 还真是狠毒啊。 无声地感慨着对手的疯狂。 安明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 “老大。” 专门负责保护邢苔的小头目，迈步上前低下了脑袋。 “这些人……” 安明看着躺在地上的，成片成片的黑衣人，眉头深锁地迟疑道。 “对，他们都是小姐自己处理的。” 小头目眼神火热地，用一种略显崇拜的语气陈述着。 “那身份呢，都确定了吗？” 安明接着询问了起来，虽然在早些时候的电话里，他就已经得到了大部分的消息。 “都确定了，这些人，全部是金湾组的核心成员。” 小头目一边说，一边拉开了个黑衣人的纹身，弄得黑衣人又发出了阵阵痛苦的惨叫。 “疯子。” 安明摇着头，闷声唾骂了句金湾组的组长。 几个呼吸过后，男人才重新收拾好了情绪。 “但说起来。” 安明再度审视了一番面前的景象。 继而对着身边的手下感慨道。 “我们的小姐，也很不平常啊，近百个持刀的凶徒，她究竟是怎么……” “老大，关于这一点，我倒是有些猜测。” 尚未离开的小头目深吸了口气，低压着喉咙谨慎地说道。 “哦？” 安明对此，惊讶地抬了抬眉头。 “行，那你就说说看。” “是。” 小头目恭敬地斟酌了一下语言。 “老大，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某类人群，外人都叫他们，灵能力者。” “灵能力者！” 安明的瞳孔顿时就缩小了一些。 小头目仍旧躬着身子。 “没错，就是那个在都市传说，和社会高层间偶有流传的，灵能力者。” …… 第二天一早。 当邢苔起床出门，准备去买个早餐的时候。 她看到的，却是门外一大堆还没有被搬干净的黑衣人。 “这，这是什么情况？” 茫然地叫住了一个，正在收拾现场的显龙组。 邢苔或许是认识对方的，故而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 哪知下一秒。 显龙组的成员就立刻站定，同时抛下了手里的黑衣人鞠躬喊道。 “早上好，大小姐！” “啊，哦，早上好。” 邢苔不怎么适应地站在原地，又有些担心地，看着倒在地上无力呻吟的黑衣男子。 约莫是先犹豫了片刻，少女才重新对着显龙组的人询问了一遍。 “那个，这里……” “哦。” 还没等邢苔把话说完，显龙组的成员就已经满脸了然，并尤为惭愧地埋头告罪道。 “十分抱歉，大小姐，我们打扫得太慢了些，又让这些渣子脏了您的眼。哎，真的是，明明您昨晚就没休息好，还帮我们打退了敌袭，可我们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利索，实在是，请大小姐责罚！” “哈？” 邢苔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敌袭？” “对啊！” 显龙组的成员气势高涨地兴奋道。 “近百号人，全都拿着砍刀，如果不是大小姐您出手相助，我们在场的兄弟都得玩完儿。对了，大小姐您稍等，我这就招呼兄弟们过来，一道谢谢您！” “哈？” 邢苔的表情更疑惑了。 可显龙组的人，却已经转头招呼起了另外几名，在街头巷尾打扫“战场”的兄弟。 “谢谢大小姐！” 在这般整齐划一的道谢声中，邢苔总算是一点点地，明白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并拿着袋被人加急买来的早餐，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幸好她的房子周边没什么住户。 否则，少说也得被举报个扰民。 但这会儿的邢苔，显然亦没心思去想什么扰民的事。 昨天晚上，有近百个拿刀的人围攻过我家？ 一想到这件事可能会产生的后果。 邢苔就感觉脊背发凉。 但是，我对此，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他们还说是我解决了那些人。 开什么玩笑。 我昨晚明明一直在睡觉，难道我还会梦游不成？ 想着想着。 邢苔终于把视线，落在了正蹲在墙角的黑猫身上。 “英雄，昨天晚上的那些，都是你做的对吧？” 很显然，对于当下的邢苔来说，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么一种可能了。 “喵。” 同样是刚睡醒没多久的姜生，不甚在意地叫唤了一声，跟着就低头舔起了自己的毛发。 “我就知道！” 女孩说着，紧绷的神经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进而猛地把姜生抱到了床上，从头到尾地揉搓了一遍。 “天呐，英雄你又救了我一次。” 少女红着眼眶，不管不顾地把脸埋入了黑猫的腹中。 “喵（我刚理顺的毛）！” 姜生郁闷地反抗了几下。 然而下一刻，女孩的声音里就带上了些许哭腔。 “能够遇见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弄得姜生，一时间也没了挣扎的底气。 “喵（你先放开我）。” 黑猫无力地抖着胡须。 偏偏邢苔的手还越抱越紧。 “什么幸运的白少年，跟你比起来连根毛都算不上。” “你绝对是最厉害的都市传说。” “我们家的英雄，绝对是最最可靠的妖怪！” “喵啊（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我行不行）。” “……”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 直到看似叛逆的少女呜咽了一句。 “谢谢你，英雄。” “……” 姜生才蓦地惊觉，此时此刻，站在它身前的，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没有超能力，没有强硬的手腕，也没有过人的才智。 她不是庄鸢，不是杨默默。 更不是白杰。 但她却仍在走向，这座城市最深处的黑暗。 她曾经说过，自己想要继承这座城市。 所以，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如此脆弱的你。 到底是为了什么。 才会决定要继续往前走的呢。 ------------ 第一百七十五章：分裂和传播 这两天是周末。 吃完早餐的邢苔不必去上学，进而就在手机上，问安明要来了些金湾组的情报。 昨天夜里回家之前，安明便已经把谈判的事宜告知了女孩。然而从未涉足过此类事务的少女，多少也还是有些紧张的，因此她才会想要恶补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姜生看着神情专注的邢苔，并没有上前打扰女孩,它今天亦准备去处理些琐事。 故而在吃完了个鱼罐头之后，黑猫就转身跳出了窗户。 坐在桌边的邢苔注意到了这点。 但她却并未出言挽留姜生。 因为幸运不能强求。 黑猫前前后后，总共救了她三次。 这显然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懂得知足的少女，明白自己不能把对方强留在身边。 毕竟黑猫是只救人的妖怪，而其余的人应当也需要它的帮助。 所以邢苔很清楚，在面对黑猫时。 自己只有等待这一种选择。 她只能等着黑猫回来。 或者，等到对方不再回来。 不过能够遇见你,仍然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邢苔想着,举目望向姜生的背影。 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 “嘎嘎嘎。” 城市的天空中,几只乌鸦不见规律地盘旋着。 它们的羽毛不亲近阳光，乃至展现出黯淡的色泽。 乌鸦群的下方，有只黑猫正蹲在房顶上摇晃尾巴。 姜生刚刚又阻止了一场车祸。 现在它想要多炼制几具傀儡。 自从被邢苔探望过后，杨阜显的病情就有了明显的好转。 但其人体内的灾厄，却愈来愈妄图作乱了。 果然。 还是得找到幕后黑手才行啊。 黑猫思量着，继而，便对着某只乌鸦抬起了前爪。 野兽形态的它本无法施展咒术，不过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姜生也逐渐可以在不结印的情况下，用出一些低级的术法了。 “嘎。” 呼吸间,埋头飞行的乌鸦变得呆滞了几分。 跟着扑闪起翅膀,落在了黑猫的面前。 姜生看着那再不警觉的鸟类,无奈地抖了抖胡须。m. 随即就迈步上前，把对方拆解成了半堆骨肉。 “呀！” 血肉娃娃欢呼雀跃着，将残渣尽数塞进了肚子里。 然后。 就有一只双眸血红的乌鸦，从她的身上爬了出来，并且腾空而去。 一个上午的时间，姜生就转化了几十只飞鸟和几十只老鼠。 只能说灾兽终归是灾兽。 一言一行,都仿佛是灾难的预兆。 …… 另一边。 杨阜显的主治医生许明,正在翻阅着几份患者的病例。 最近，精神科的病人越来越多了。 如果姜生在这里的话，甚至还会发现。 许多新的精神病人，似乎就是某类车祸的受害者。 而这，其实也正是许明计划的一部分。 人类的灵魂是不纯粹的，在单一的表象之下，往往潜藏有无数的個性。 所以或许，精神病人才是更加正常的人类也说不定。 曾经被三千怨救下的许明。 得到过一句类似的谏言。 于是，他便将此奉为了真理。 许明是一个精神分裂，与人格分裂的双重患者。 他的心底还住着一个人。 一个孤僻的“女人”。 他曾为此，感到无比痛苦。 直至三千怨，把那个“女人”封印在了一件咒物里，并将其炼化成了半只怨灵。 直至许明开始意识到，或许精神病人才是更加正常的人类。 从那以后，许医生就逐步参与到了三千怨的研究之中。 他们研究的方向是： 如何让普通的人类，利用自己的隐性人格来孕育怨灵。 是的。 并未止步于像庄鸢那样的，仍需凭借祖辈的赠予，才能反抗命运的方案。 三千怨甚至还在研究,让普通人自我“进化”的路途。 如果，他想,如果每一个人都可以在绝望之际，在无力之际，在悲愤透顶之际，激发出自己心中的恶意。 乃至获得一种，能够随着痛苦的加剧而加剧的力量。 那么，这个世上应该就不会有什么欺凌了吧。 那么弱者，应该就可以为自己坚守底线了吧。 在这条道路上。 就连许明都只是一个半成品。 不过许明的能力，却是整个计划的关键所在。 他的异能，名为多重。 用处是，可以分裂灵魂和物体。 值得一提的是，这所谓的分裂并不是单纯的分割，而是一种类似于细胞分裂般的特殊形式。 恰如许明的怨灵。 既是他自己，又不是他自己。 依靠这个能力，许明为三千怨创造了数十具备用的身体。 同样也是依靠这个能力，许明才可以主动地，创造人格分裂的患者。 进而引诱那些病态的人格，向着怨灵的方向扭曲和成长。 至于杨阜显。 毫无疑问，他就是眼下，许明最成功的作品，没有之一。 他是一个全新的，即将成型异化的人灵同体。 甚至杨阜显所觉醒的能力，也给许明带来了个巨大的惊喜。 病毒。 这是许明给杨阜显取的试验代号。 其内里的原因，就在于杨阜显拥有传播的异能。 他可以把自己的意识和状态，传播给其他无关的人群。 没人知道。 当许明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到底有多么兴奋。 因为就连他自己的“多重”，都没法批量地制造人格对立。 偏偏杨阜显的出现，弥补了这个重要的短板。 这简直就是天命所归。 借助新生的“病毒”，许明相信。 他很快，就能将落台市改造成一个正常的世界。 他可以把自己的分裂泼洒出去，分享给每一个人。 届时哪怕是三千怨，应当也会叹为观止的吧。 许明狂妄地想道。 不过在那之前，我还需要让杨阜显觉醒真正的怨灵。 如此，这场“瘟疫”的范围，才会被扩散到最大。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 第一百七十六章：不义的道路 如何培养一只完整的怨灵？ 这首先，需要有足够强烈的执念。 杨阜显本人的执念并不算深。 所以许明便利用自己的能力，不断地分化其人的灵魂。 进而导致杨阜显的心中。 某个副人格的所有特点，皆与主人格的完全相反。 然后，许明又通过此类的反差来滋养思想，从而扩大副人格想要生存下去的执念。 如此，一个怨灵的胚胎就完成了。 等落实了以上的这些步骤。 培养一只怨灵，还需要有巨量的灵力与恶做为支撑。 在三千怨的构想中，他会借助一项宏大的计划，给这个世界创造一场灵气复苏。 那样所有的怨念，就都有了能直接诞生的契机。 怨灵，将不再只能通过旷日持久的收割生命来自我觉醒。 他们将可以被催化。 将可以被突然唤醒。 只可惜，许明现在暂时还享受不到这种环境。所以他只能依靠自己的灵力来温养怨念，并且让杨阜显的副人格主动去收集灾厄。 于是，落台市里就有了不断发生的重大车祸，和不断入院的人格分裂症患者。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叫杨阜显这个病原体，利用传播的能力所感染的倒霉蛋。 然而许明，却不准备在这些人的身上多花费什么时间。 因为对于许明来说，培养怨灵，到底不过是个手段而已。 他真正想要创造的。 始终都只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一个可以包容他的世界。 许明和三千怨是不一样的。 故而他从不思考，要怎么样，才能让每个精神病人都觉醒怨灵。 他只思考，要怎么样，才能让每个普通人都变成精神病人。 偏偏三千怨还需要许明的疯狂。 所以他二人才进行了合作。 在三千怨的眼中，许明是一个培育者。 他想让对方培育出一个，能够开发人性的种子。 谁知当下。 许明竟先培育出了一个，能够肆意传播的病毒。 …… 但是为什么！ 坐在办公室里的许明，猛地捏紧了手里的诊断书。 为什么近段时间，杨阜显没能再诱发一起车祸。 为什么就连他体内的灾厄，都在变得愈加稀薄。 是因为那个女孩的探望吗。 但是车祸呢，死者呢，病人呢？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咔嚓。” 大概是因为手握得太用力了些。 许明面无表情地，压断了自己的拇指。 跟着又面无表情地，挪用灵力接好了骨头。 他的心情有些焦躁。 但眼神却平静异常。 明明，就只差一点了。 明明杨阜显的第二人格，马上就要转变成怨灵了。 到底是谁，在暗中阻碍我的计划。 隐晦的灵感刺痛着许明的神经，告知着他异常的存在，却也打乱了他理性的思路。 两只飞鸟着落在窗外的树杈间，它们望见了医生手上的灵力，歪斜着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与此同时。 位于这座城市的另一边。 某只黑猫也舔了舔嘴角的血迹。 “啊，那个主治医生，果然是一个灵能力者吗。” 所以说，这些灵能力者的手段还真不少啊。 居然可以把气息隐藏到这种地步。 “嘎嘎嘎嘎。” 随着姜生的灵力略微泄露。 某一栋建筑的房顶上。 成群的乌鸦在天空中聚集了起来。 形成了一道怪异又奇特的风景线。 路过此地的人们纷纷驻足观望，因为平时在市区里，几乎见不到类似的景观。 好多乌鸦啊。 这是有人去世了吗？ 还是种不祥的预兆？ 好奇的人们各自拿出手机，仰头想要尝试拍摄。 然后，人们就看见了一只黑猫。 正蹲在遮天蔽日的鸟群底下，自顾自地摇晃尾巴。 …… “叮，咚。各位市民早上好，欢迎收听落台日报。昨日傍晚，有上百只乌鸦齐聚街头，在我市的春华路附近，盘旋了近三十分钟。声势浩大，吸引了无数人的围观。有市民称，这是相当罕见的不祥之兆。我台在此，仅代表鸟类专家的意见，呼吁大家不信谣不传谣。据专家分析，此类飞鸟迁居的状况，很可能与之前，蓝山市所爆发的极端气候灾难有关。由于蓝山市的气象波动，我市在接下来的半年内，或许还会遭到多波野生动物的冲击。请大家不要惊慌，保护好家中的老人和幼童。我台相信，灾难总会过去，生活总会变好。还望我们共同努力，一起创造更加美好的未来。” 第二天的清晨。 在吃早饭的餐桌前，姜生借用邢苔的手机，听到了一则如是的新闻。 黑猫的神情间透着几分古怪。 因为不管是那盘旋的乌鸦，还是那蓝山市的灾难，似乎都与它有点关系。 然而没过多久。 姜生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到了面前的鱼罐头上。 菠菜银鳕鱼罐头。 啧，这真的是给猫吃的吗？ 一口下去。 就连它“肚子里”的怨灵，都发出了阵阵哀嚎。 不过，这显然也不能埋怨邢苔。 因为今天，女孩就要去和金湾组的组长谈判了。 她眼下似乎非常紧张，故而包括早餐，都准备得心不在焉。 所幸，姜生并不在意这些。 它现在更关注的，无疑还是那个叫做许明的主治医生。 关注对方，究竟是个正派的灵能力者，还是个有目的的灵能罪犯。 因此在昨天晚上回来之后，黑猫就派了两只乌鸦和两只老鼠去盯着对方。 它相信。 自己很快就能得到些许收获。 大约是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天上下起了蒙蒙的细雨。 安明带着一个车队，抵达了邢苔家的门前。 他是来接少女去赴约的。 邢苔并未多说什么。 伸手拿起了一把雨伞，就独自离开了家门。 姜生站在原地，也没有动身跟随。 因为它认为。 女孩需要学会，自己去应对一些状况。 否则，她就不适合再走她父亲的老路。 雨中，数十个显龙组静立着。 安明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 反手披在了邢苔的肩上。 今天的气温很低，他怕少女着凉。 邢苔回头看了一眼来路。 默默地，留下了自己的纯良。 ------------ 第一百七十七章：不要随便上陌生人的车 “哒哒哒哒。” 车窗外头的雨滴敲打着，发出了清脆又密集的声音。 坐在轿车的后座里，安明下意识地叼了根烟。 却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并没有将之点燃。 男人侧过眼睛看向邢苔，随即，把挂在嘴边的烟给收了起来。 “组里的其他部长，听说了前天晚上的袭击，也对金湾组的行径感到非常恼火。昨天，他们已经配合我调动了几批人手，专门去打击金湾组的势力。现在金湾组的处境应当非常被动。所以小姐，你在谈判的时候不用退让，只管给他们一点教训就好。” “哒哒哒哒。” 雨声还在响。 似静非静的车座间，邢苔披着安明的西装，给自己剥了根巧克力棒。 “嗯。” 少女张开嘴巴，咬住饼干，末了才轻轻地应了一声：“放心吧，安叔，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刷，刷，刷。” 一辆辆黑色的轿车，驶过了布满积水的路面。 青色的阴雨天。 总是叫人心生寒意。 …… “那个女的！他妈的只用一根巧克力棒，就他妈的废了我们四个人！他妈的只用一根巧克力棒！巧克力棒！你他妈的听懂了没有！” 另一边。 明楼酒店的包厢里。 金湾组的组长廖河晏，已然早早地步入了座位。 他在等待，等待邢苔的到来。 与此同时，章程日前，在电话里吼出的那些话，也一直令他难以忘怀。 一根巧克力棒。 开什么玩笑。 一根饼干棒怎么可能废掉四个人？ 廖河晏不断地，在自己的心里否定着现实。 可一想到，那些被显龙组送回来的重伤者。 想到那些，被戳瞎了眼睛又刺破了耳膜的人。 他的喉间就止不住地发干发涩。 章程从不说谎。 是啊，章程从不说谎。 廖河晏低下头，无声地观察着精致的桌布。 所以，这件事就应当是真的。 我等会要面对的。 就应当是一个，能够把人看轻成玩具来撕碎的家伙。 一个无比血腥的疯子。 一个喜欢聆听惨叫的怪物。 也难怪廖河晏会这么想。 因为那些被送回来的伤员，无一不是已经断手断脚，落下了终生残疾。 偏偏他们都还没有死。 这是为什么。 廖河晏的心底大概有一个答案。 因为有人故意留了他们一命。 因为有人，想看他们生不如死。 太残忍了。 显龙组的这位新当家，简直比她的父亲还要残暴。 她必将是一位“暴君”。 廖河晏想。 一位让人无法反抗的“暴君”。 “砰！” 就在这时。 包厢的大门被推了开来。 显龙组的成员一拥而进，占据了大半个空间。 邢苔是最后才步入屋内的。 身上披着一件灰黑色的西装。 脚下踩着一双沉重的马丁靴。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与装扮，共同交汇在她的身上。 令其看上去分外扎眼。 就像是一片白布之上的黑点。 就像是一碗清水里头的倒刺。 尚坐在桌前的廖河晏吓了一跳。 因为他看见了邢苔的嘴角。 正叼着一根巧克力棒。 …… “小姐，你的精神很不集中，再继续开车的话，可能就要出车祸了。” 城东区的路边，某个白色的少年又拦下了一辆商务汽车。 它仍旧没有动用幻术。 因为对在驾驶中的司机，使用精神方面的咒术，很可能会导致车祸直接发生。 所以少年，依然采用了肉身拦车的笨办法。 同时，他也让周边的人忽视了此地的异常。 车辆停了下来，坐在车里的是一个女性上班族。 年纪约莫在二十五岁上下。 正当姜生探手，准备拍掉对方肩头的灾厄时。 坐在车里的女性，却一脸兴奋地抓住了它的手腕。 突然弥漫的白雾。 腰缠绷带的少年。 表情平淡的路人。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明示着当下的异常。 然而女人，却只是摆出了一副努力回想的表情。 乃至语气欣喜地说道。 “等等，我认识你，我看到过关于你的帖子，你就是那个，那个幸运的……” “那个幸运的家伙。” 姜生一脸郁郁地，接上了女人的后半句话，随即又不大耐烦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总之，开车小心点，之后你会获得三天的好运。” 说罢，姜生就准备离开了。 谁知女人却还紧抓着它的手不放。 “唉唉唉，你等等啊，这么急着走干嘛。小弟弟，上车跟姐姐聊一会儿嘛。你瞧你，这么冷的天，穿得又这么单薄，看着就叫人怪心疼的。姐姐的车上有空调哦，很暖和的。而且你真的能给人带来好运吗，另外，你是怎么让别人都看不见我们的啊。嘿嘿嘿，小弟弟，你长得可真漂亮，跟姐姐合张影好吗，姐姐可以带你去买衣服哦。” 眼看着事态，貌似就要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姜生反手甩了个蝉壳术，便带着大堆的雾气逃离了街头，只给那女人留下了几缕绒毛。 随着阻止的车祸越来越多。 幸运的白少年，在落台市里也愈加知名了起来。 这无疑给姜生增添了不少的麻烦。 也使得某些家伙，逐渐察觉到了异样的所在。 …… 同一时间，许明的住处内。 数十件女人的衣物被挂在墙头。 其中有汉服，洋装，也有不少现代的款式。 此时此刻，其中的一条长裙正无风自动着。 而许明呢，则是也刚好看到了手机上的一篇文章。 他的眼眸低垂，嘴里喃喃自语道。 “哦，幸运的白少年吗，所以你跟灵能管理处，又有什么关系呢？”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八章：英雄与恶棍 近段时间，落台市的黑道变了天。 这一切的源头，皆始于显龙组的新任当家。 也就是他们老当家的女儿邢苔。 居然神奇地镇压了金湾组，与和联社想要扩张的野心。 并且强势地说服了这两股势力，共同配合她去收拾一些“祖辈”的产业。 如此一来，显龙组里某些心思不纯的部长，顿时就变得乖巧了许多。 然而邢苔的动作却并没有停止。 毕竟，就在她父亲入院治疗的这三个多月里。 女孩便已经遭到了数次袭击。 所以无论是为了她的父亲，还是为了她自己，邢苔都决定要查清楚某些事故的真相。 而这条彻查之路。 毫无疑问，也必定会流出血腥。 另外，或许是因为某个都市传说的郑重提醒。 所以在整顿帮派的过程中，邢苔也没有忽略掉杨阜显的病情。 几乎每隔三天。 女孩就会去探望一下男人的状况。 令人感到庆幸的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杨阜显的精神居然真的有了好转的迹象。 乃至在近一周的观察中，他都未曾陷入过癫狂的状态。平时多只是静默地望着天花板，不说话亦不动弹。 大概是受此影响，男人体内的灾厄也逐渐沉寂了下来。 使得姜生这些天，都没有再现身阻止过车祸。 总而言之，于邢苔和金湾组完成谈判的半个月后。 各种事件，基本稳中向好。 唯独略显遗憾的，应当就是邢苔身上的气质。 正在日复一日地，朝向愈加沉重且阴郁的方面转变着。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谁让她走的路，本身就注定了要去审视人性的丑恶呢。 或许我们还应当恭喜她。 恭喜她的双手尚未沾染鲜血。 虽然这种恭喜，八成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 …… 这天的落台市阴雨绵绵。 冬日的雨丝如剃刀般，刮擦着行人体表的温度。 树木在风中瑟瑟发抖，连带着那秃露的枝丫也左右摇摆。 阳光难以穿透昏暗的云层，致使城中的所有事物，都被涂上了一层浅淡的灰色。 花卉的红不再那么红，植被的绿不再那么绿。 邢苔是在下午六点左右，撑着把伞回家的。 她的衣着看起来有些潮湿，往日曾引人注目的金色短发，此刻也无精打采地低垂着。 姜生蹲在少女的房子里。 蹲在客厅的窗边，一如既往。 “我回来了。” 邢苔一边收起雨伞，一边对着空荡荡的玄关说了句。 “喵。” 姜生本不想答话，但最终，还是平静地叫唤了声。 近两周内。 黑猫一直在通过傀儡，监视许明的个人行动。 然而许明，却始终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他就像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医生。 每天都乐于循规蹈矩地，给各种病人安排治疗。 难道。 他真的只是一个寻常的灵能力者？ 他不过只是于偶然间，发现了杨阜显身上的异样，所以才主动地参与到了治疗之中？ 黑猫想着，但又越想越觉得古怪。 毕竟杨阜显的主治医生，刚好是一个灵能力者，这件事未免也太凑巧了一点。 可如果这个许明是有问题的。 那为什么，在杨阜显已经逐渐好转的当下。 他却仍然没有进行干预呢？ 甚至还在积极地开展工作。 简直就像是，他也希望杨阜显能快点好起来似的。 事实上，姜生也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动手，进而利用幻术控制住许明，乃至询问出所需的真相。 然而考虑到，它尚不能确定许明和灵管处之间的联系，也不能确定许明是否有同伴。 甚至都不能确定，许明这位医生的实力如何。 所以姜生还是决定，先继续在暗中观察一番。 以免伤及无辜，或者打草惊蛇。 毕竟眼下，就实际的状况而言。 杨阜显的病的确是快好了。 避免节外生枝，这或许才是最为首要的目标。 反正，只要让傀儡和昆虫全天候地盯紧病房，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就没戏能唱了。 心怀着如是的想法。 黑猫眯起眼睛，低下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也许在这座城市里，并没有什么怪异协同。 举目凝望着窗外的雨景，姜生的心情难得放松了几分。 也许杨阜显，只是被他的仇人动了点手脚而已。 黑猫简单地做了个猜测。 灾厄与邪灵的衰弱，让它终于有了种能改变些什么的信心。 突然，顶着头金发的邢苔，趴在了姜生的侧边。 少女的脖子间挂着条毛巾，外套被脱了下来，丢在一旁。 露出了对雪白的胳膊，和胳膊上隐约的肌肉。 寂静的屋檐下。 宽敞的飘窗前。 人与猫共同欣赏着迷蒙的细雨。 “英雄。” 几个呼吸隐没，邢苔转过了头来。 用一双黯淡，又分外动人的眼睛凝视着黑猫。 “明天，陪我出去走一走吧，我想把我的头发染回来，再去买一些普通的衣服，然后逛逛公园，亦或者是游乐场。” 邢苔说着，白皙的手掌，搭在姜生的背上抚摸了一遍又一遍。 “总之，陪我出去走一走吧。” 因为后天，我就要去清理叛徒了。 去清理那些，谋害了我爸的组员。 少女极缓慢地，把额角贴近了姜生的肩头。 所以，陪我出去走一走吧。 因为我，马上就要变得不是我了。 …… 这段时间，或者说是这半个月。 邢苔见证了许多东西。 她见证了敌人的凶残，也见证了近亲的贪婪。 她见证了官商的腐败，也见证了黑道的混乱。 所以她无法压抑，无法压抑自己心中的仇恨与怒火。 所以她计划着复仇，也决定了要做出改变。 可想要改变一个污秽的地方。 普通人，又有多少机会能保全自身呢。 “滴答滴答滴答。” 悬在墙上的褐色时钟，一分一秒地不停作响。 邢苔躺在微凉的窗边，穿着一件宽松的背心。 少女抱着黑猫。 终将自己温热的呼吸，凑向了对方柔软的颈间。 “英雄，你知道吗，我多想成为一个像你这样的英雄啊。” “可我好像，永远也没法实现这个愿望了。” (本章完) ------------ 第一百七十九章：我成不了英雄，也救不了自己 这天夜里，邢苔就躺在窗前，昏昏沉沉地陷入了睡眠。 幸好门厅的中央开着空调，否则她非得感冒不可。 必须承认的是，姜生并不够了解女孩的心思。 毕竟就连人与人之间，都无法做到真正的相互理解，又何况是人和猫呢。 姜生不明白，邢苔为什么会突然邀请自己出门。 也不明白，少女所说的英雄与愿望都是些什么。 但它看得出来，邢苔此刻的心情非常糟糕。 所以它愿意保持静默，并任由那女孩低声倾诉。 直至对方彻底睡去。 直至周遭重归冷清。 黑猫望着雨。 望着雨中路灯的光晕，望着雨点滑落的痕迹。 也不知道是否是错觉。 有时姜生总会觉得。 自然落下的雨，似乎要比灾厄召来的更加浑浊几分。 可这是为什么呢？ 灾厄。 难道不该才是最为污秽的存在吗。 …… 当穿越云层的朝阳，似鸟儿般轻啄邢苔的脸颊。 当微微收拢的眉头，自窗扉下牵开少女的眼眸。 时间已经不声不响地，走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前后。 过分宽大的飘窗上，邢苔茫然地坐起了身来，四下顾盼着。 随即，又抬头望向了城际的天空。 不同于昨日的阴雨连绵。 今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白色的云隙，呈现出一种如糖丝被拉扯的纹路。 碧色的远空，青得就像是遇水后未干涸的颜料。 空空的院落，当下也充满了湿润和静美的韵味。 真好啊，能遇上个这样的天气。 逐渐清醒的邢苔，无声地感慨着。 因为今天，她便要去用掉自己最后的单纯了。 “喵。” 黑猫从窗台的另一侧，跳到了少女的面前。 邢苔笑着，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早上好啊，英雄，待会儿你想吃点什么呢？” “喵（不要菠菜银鳕鱼）。” 姜生的嗓音里，难得带上了点情绪鲜明的意味。 “啊，不要之前的罐头了？” 天知道邢苔是怎么听懂的。 总之，两人此后的早餐的确是既丰盛又美味。女孩烤了些面包和蓝莓果酱放在一起，煎了两块色泽和香味都十分诱人的牛肉，又给黑猫煮了半条海鱼。 少女的厨艺大概是不错的，用她的话来说，自己的家政课成绩一向很好。 另外，黄毛丫头穿围裙时的模样也很特别，毕竟叛逆的气质理应不适合居家。 姜生站在一旁，看着邢苔得意洋洋的笑容，半天都没有作何动静。 它不大喜欢这样的笑容，因为女孩根本就不得意。 …… 吃完早饭。 少女便领着姜生离开了家门。 她并没有给黑猫戴牵引绳，也没有把对方装进背包里。 她只是让姜生自由行动，然后黑猫就会主动跟上她的步伐。 毫无疑问，这一幕对于许多人来说都相当新奇，因为猫通常不如狗那么听话。 于是，当邢苔和姜生走在沿河道的大街上时，路过的男女总会频频侧目。 甚至还有一个小姑娘，抬手拉住了自己的母亲。 哭闹着说妈妈骗她，猫猫没有不乖什么的。 惹得近旁的行人都露出了微笑。 …… 此番出行的第一站，是一家并不阔气的理发店。 店主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她和邢苔约莫早就认识。 因此少女在进店以后，便直截了当地说要把头发染回黑色。 店长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黑猫。 “具体呢，要什么样的黑？” 邢苔很干脆地，拿手指向了姜生。 “就要它那样的。” 下一秒，两人便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致使黑猫不解地翻了个白眼。 总得来讲，染发的过程平淡无奇。 唯独值得一提的，就是没了那头刺眼的黄发，邢苔的面目也变得纯净了不少。 少女的底子本就上佳，无论什么样的发色都能驾驭得住。 所以眼下，她大概是切实地找回了几分少年的澄澈。 走出发廊，外头的阳光正好。 微风恰巧扑面而来，路边的水渍已然干透。 邢苔的脚步轻盈，弄得黑猫也不得不加紧跟随。 “快点啊，英雄，我们还有很多地方要去呢。” 活泼的少女背身招手，浅色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为这美好的年华增添了几分灿烂的光彩。 …… 邢苔的下一个目标，是位于城南边的某家玩具专卖店。 她带着姜生穿过了三条街，才终于来到了店面的门前。 “嘿，听说今天还是新腰带发售的日子呢。” 邢苔兴奋地，同姜生说着些猫听不懂的话。 虽然黑猫亦不清楚，这里曾是少女最爱驻足的地方。 在她的妈妈去世以前。 玩具店里人头攒动，但大多都是些半大的男孩。邢苔无所顾忌地带着姜生穿过了人群，最后走到了一个货柜的侧面。 “啊，就是这个。” 女孩一边说，一边从柜子上取下了条塑料腰带。 “英雄，你认识这东西吗，假面骑兵的腰带。我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就是这个系列的剧集了，这条应当是新版的主骑装备。” 语气热情地，向黑猫讲述着所谓的超级英雄和假面骑兵。邢苔蓦地把样品绑在了自己的腰上，然后做出了个模仿变身的动作。 “rider，ark。” 随着腰带发出光效和声音。 站在一旁的男孩子们，也不满地抱怨了起来。 “喂，你这大个子，怎么还来和我们抢位置啊。” 然而邢苔，却依旧在继续着自己的角色扮演。 “哦，你不服气吗，那就来啊，来打倒我啊，桀桀桀桀。” 嗯，倒是颇有一股反派的风格。 曾几何时。 有个小女孩也经常这样，如此热烈地喜爱着超级英雄。 她总是钦佩于英雄们的帅气。 并幻想自己，倘若也能拥有一条假面骑兵的腰带，就可以去教训那些让妈妈伤心的坏蛋了。 姜生看着邢苔的傻样，无声地后退了几步。 多大的人了，居然还和一群小孩子抢玩具。 它可丢不起这个脸。 紧接着，黑猫就看到了台模拟钓鱼的机器。 唔…… 嗯…… 几分钟过后，等一个小男孩也想来玩玩钓鱼机的时候。 某只黑猫却吓得他，直接哭着跑回了妈妈的怀里。 ------------ 第一百八十章：愧疚的人与冷漠的猫 午后，邢苔本想带姜生去逛逛游乐场。但见到那里头人山人海的模样，少女终归还是放弃了，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排队上。 一人一猫转而步行向公园。本该乏味的路途中，女孩一手握着假面骑兵的公仔，一手握着堕落魔物的手办，使它们打得热火朝天。 那种神情专注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事实上，邢苔自幼就很男生气，包括现在也留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 然而，俊郎立体的五官却遮盖了她本身的懦弱，棱角分明的下颚亦淡化了她心底的柔和。 邢苔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她需要也向往别人的陪伴。譬如许多年前，陪伴她的是她的母亲。 又譬如说现在，陪伴她的是一只黑猫。……落台市的市民公园很大。茂密的植被覆盖着进出的道路。 各色的鸟雀栖息在四周的林间，偶尔还能够看到几只红眼睛的异类。邢苔与姜生，是在一片绿茵地前逐步停留的。 此时，那上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群。他们有的是来露营的，搭了个帐篷便躺在其中看书。 有的是来野餐的，铺了张桌布就坐在地上闲聊。有的是来遛狗的，偶尔还会和自家的宠物玩玩互动的游戏。 但就目光可及的所有人里，会在身边带着只猫的明显不多。如姜生和邢苔似的组合，无疑更是另类中的另类。 不过邢苔却忽视了这点细节。或许是因为一时兴起，女孩也花钱买了些零食和飞盘，抱着跑到了姜生的面前。 “喵。”慵懒的黑猫伸了个懒腰，转头便倒在草坪间眯起了眼睛，它可不想陪少女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然而，当邢苔把一个小型飞盘抛出去的时候。猫科动物的本能，还是驱使着姜生在半空中接住了那东西。 可恶啊……无奈的黑猫四脚着地，只能听着邢苔于背后欢呼雀跃。 “啊，英雄你好厉害，刚刚起码跳了有两米高唉。”废话，我可是妖怪。 姜生不满地翘着尾巴。下一秒，就又是一个圆盘被抛了出来。如此简单的游戏，硬是叫邢苔玩了几十分钟。 其间，有几只狗也想来争夺飞盘。它们联合在一起，共同向那目标发起了冲锋。 却反被黑猫身上的气势，吓得埋头缩回了原地。姜生站在俯首的狗群中间，高傲地叼着飞盘，颇像是个得胜归来的王侯。 ……等玩累了，邢苔便找了棵大树，自顾自地躺在其下翻阅手机。树叶的阴影散落在少女的脸上，穿插着些许刺眼的阳光。 宛如时光的碎片，想要凝结，又无法复原。邢苔快乐吗？在如是的，所谓的单纯中。 她不知道，也没人知道。她只是想要追回某些记忆，哪怕记忆本身并没有意义。 “我的人生，有许多遗憾。”大概是在备忘录里，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 邢苔无力地摊开双手，把手掌摔在了地上。姜生始终蹲在她的身边，低头吃着半块面包。 我不快乐。终于，邢苔肯定地想道，无论是笑闹还是玩耍，都无法让我快乐。 我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面目。在那个阴雨天里。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我了。 我早就不是我了。呼吸间，邢苔站起了身来，又弯腰拍了拍自己的裤腿。 “英雄，我们回家吧。”少女看着天边的斜阳，幽幽地叹了口气。 “抱歉啊，让你陪我疯了一整天。”明明，我根本就不快乐。邢苔落寞地，用手拨开了低垂的头发。 明明，我早就不天真了，却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少女惆怅地，接受了自己的变化。 下一刻。她又将满地的零食包装，跟玩具细致地裹在一起，合着丢进了垃圾桶里。 “喵？”姜生不解地歪过脑袋。 “嗯。”邢苔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啊，哪有什么最后的单纯，都不过是自哀自怜罢了。 我啊，哪还想做什么英雄，都不过是儿时的幻想罢了。对不起妈妈，我没法再做一个善良的孩子了。 因为我终于明白了，到底是谁在守护我儿时的单纯。也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真实究竟是种什么模样。 我无法释怀仇恨。也无法忍受丑恶。我继承了不公的 “遗产”，如今又决定继续 “挥霍”。所以妈妈，请原谅我吧，请原谅我的本性吧。我，真是个可恶的孩子啊。 少女走了，带着黑猫，留下了大树下的光影，和光影里的记忆。路过的风低吟着，唤来了它自己的回音，悲伤地讲述着一个母亲，和一个女孩的曾经。 ……这之后的两天，显龙组里爆发了一场大清洗。被波及的人，轻则扫地出门，重则再无音讯。 总之。邢苔应当是干净利落地，让他们从各种意义上离开了落台市。姜生并不想在少女的家中长住，见事态已然稳固，就慢慢地淡出了对方的视野。 邢苔也没有阻止黑猫的离去，只是从那以后，在少女对着空空的屋子等了四天以后。 她便也不怎么回家了。平时不是待在会社，就是待在医院和学校里。如此又过了两周。 杨阜显的病几乎就要好了。这天，姜生约莫是偶然地，路过了邢苔家的门口。 然后它就看到了，一身职场打扮的干练少女，正拿着两份文件从屋内迈步走出。 “喂，安叔，嗯，文件我都拿到了，的确是被我爸放在保险柜里。” “会议是定在下午两点吗，好，我知道了，学校那边我也已经请好假了。” “放心吧，我有准备，这次的城区建设，我们一定能全权拿下。”邢苔歪着脖子，用肩膀夹着手机。 她似乎是正在和什么人打电话，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但那八成是装饰品，毕竟女孩又不近视。 突然，少女看见了黑猫。于是，姜生也不再前行。二者静静地站着，对望了片刻。 虽然仅有两周没见，但双方却都变得陌生了许多。良久，邢苔才对着尚在作响的电话回复了句。 “安叔，我等会儿再打给你。”说罢，她就先挂断了通讯。 ------------ 第一百八十一章：万花筒之笼 “沙沙沙。”风经过的私语声消弭在街道中。黑猫颈间的白领巾随之飘荡着。 “我。”邢苔穿着一身正装，因为她今天要去参加一场重要的会议。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少女看着站在路边的姜生，缓缓地放下了手头的电话，脸上带着略显复杂的微笑。 她以为，随着自己不再单纯，不再幻想成为英雄。黑猫，也就不会再多关注她了。 但无论如何，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眼前的这个小家伙救了她三次。它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 “你想吃些东西吗？”四下应当是静默了片刻，邢苔又轻柔地问道。黑色的半框眼镜，挂在她的脸上显得尤为知性，却依旧遮不住那少年的稚气。 “喵……” “滴滴滴滴……”姜生正想开口作答。突然，邢苔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没有办法，少女只得接通电话。 “喂。” “小姐，不好了，杨老板，杨老板他失踪了。”手机的那头，传来了一个显龙部长慌乱的声音。 “什么！？”邢苔的脸色，当即就变得狰狞扭曲了起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医院里都找过了吗？” “都找过了，医生和护士我们也都问过了，但是没有，他们也毫无头绪。”显龙部长的语气很胆怯，带着几分无措和恐慌。 “把我爸找出来。”邢苔转过身，背对着黑猫一字一句地说道，低垂的眼眸中寒气毕露。 “否则，我拿你们是问。” “是，明白。”电话里的人明显是哆嗦了一下。 “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一定把老板找出来。”杨阜显失踪了！？与此同时，站在少女背后的姜生也四肢紧绷。 它听得清手机内的动静。但是怎么可能呢，明明我今天上午才去看过杨阜显，包括现在也正用傀儡监视着他的病房。 对了，傀儡。回过神来的黑猫，立刻把视线转移到了几具傀儡的身上。 当下的傀儡，的确还在盯着一个穿拘束服的 “病人”。 “病人”的胸牌上，也的确还是标注着杨阜显的名字。但这个 “人”却不是杨阜显，因为那根本就是个塑料假人。然而不知为何，这假人的身上竟有许多杨阜显的气息，以至于它能瞒过傀儡的 “眼睛”。被调包了。姜生茫然地呆立当场。杨阜显就这样，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掉包了？ 什么时候，怎么做的？明明我上午过去的时候，一切还都十分正常。姜生无法理解，邢苔也无法平静。 随着少女挂断电话，她先是低着头深吸了口气，接着才一点一点地转过了身来。 “我……”邢苔望着黑猫，良久，到底是没能与之多说什么。到底是只能与其擦身而过，乃至苦涩地退出了院门。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她没有勇气，去寻求姜生的帮助。因为她已经变了太多。 在她扭曲的面目里。在她发出的威胁下。在她暴怒的心灵中。我，已经不值得，再被英雄拯救了。 邢苔离开了，几个呼吸过后，黑猫也消失在了小路上。它要去找到杨阜显。 因为英雄会找到杨阜显。……昏暗的地下室里。许明对着面前的精神病人，笑着拿出了一枚针剂。 毫无疑问，就是他绑架了杨阜显。利用其所拥有的 “多重”，想要创造几个分身来迷惑外界，显然并不困难。毕竟，他甚至能帮三千怨制造替死的肉体。 “啊，伱应当很憎恶我吧。”许明半抬着手里的针筒，满脸温柔地俯视着躺在铁床上的病患，此时的杨阜显依旧浑浑噩噩，但眼神里却已经有了半点清明。 “在你几乎就要醒来的时候，在你几乎就要重生的时候，在你几乎就要与女儿团聚的时候，我却似厉鬼般地把你拖回了地狱里。” “啊，呜啊！”被拘束带牢牢固定的杨阜显挣扎着，痛苦地哀嚎了起来。 “呵呵，可惜啊，我想要的，就是你的这种不甘和怨毒。憎恨我吧，继续憎恨我吧。”许明眯着眼睛，遂伸手，将针管缓缓地刺入了杨阜显的静脉中。 “然后，你就会无比荣幸的，成为我最自豪的作品。”要问许明是怎么瞒过姜生，把杨阜显带到这里的。 那就不得不提起他的能力了。多重，如同细胞分裂般的克隆。不仅能够分化灵魂，还能够复制肉体。 只要备齐足够多的材料，许明就能为自己造出无限多的分身。加上他作为一个罹患人格分裂症的病人，又刚好具有一男一女两个灵魂，可以同时控制两具身体。 于是，姜生便失误了。黑猫一直派傀儡盯着的，向来都是自诩为男性的许明，也就是由主人格控制的本体。 而始终都隐藏在暗处的 “许明”呢。那个自认为是女性的 “许明”。那个已经被三千怨，练成了半只怨灵的 “许明”。自然就有了足够多的操作空间。她可以自由地，使用许明克隆出来的身体进出医院。 乃至催眠护工转移病人，或者建议进行隔离式的治疗等等。由于姜生所操控的傀儡和昆虫，难以进入全密闭的诊疗间。 所以，杨阜显就被调换了。至于眼下，许明准备如何让杨阜显完成转化。 从而使得对方的副人格，变成一只真正意义上的怨灵。那就需要涉及另一个计划了，许明将这个计划，称为万花筒之笼。 “哎，要怪就怪某个藏头露尾的家伙，阻止了车祸的传播吧。”轻轻地用一对钩子，掀开了杨阜显的眼皮，许明又把一个光学仪器架在了男人的面前。 “既然没了灾厄的来源，那我也只能让你的人格相互厮杀，以便自行生产灾厄了。” ------------ 第一百八十二章：灾难的信使 “知道，我现在要对你做什么吗？” 等搭好了所有的设备，许明又极尽温婉地，把左手的掌心盖在了杨阜显的额顶上。 跟着乃用右手，打开了抵在男人面前的光学仪器。 下一秒。 仪器中无尽的万花筒，就在杨阜显的眼底旋转了起来。 由于被铁钩扯住了眼皮。 此时的杨阜显，即便是想闭上眼睛也无能为力。 紧接着，许明方才注入其体内的药剂也发挥了作用，幻觉开始在杨阜显的脑海中疯狂显现。 “啊啊啊！” 男人痛苦地，约莫是无比痛苦地嘶吼了起来。 可许明却依旧温和地笑着，就像是位母亲在注视着孩子一般，进而宠溺地解释道。 “我现在，要帮你分裂更多的人格，就好比是万花筒中的碎片，斑斓，亦没有穷尽。然后，再让你的第二人格去展开一场疯狂的屠杀。” “啊，啊！” 杨阜显的挣扎愈加激烈了些，然而在钢铁的禁锢之下，他的力量明显起不了什么作用。 反倒是许明，越来越亲密地，将嘴角贴近了杨阜显的耳畔。 “放心吧，这场屠杀会一直，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你成为一只完整的怨灵。” “啊啊啊啊！” 幽闭的地下室里，男人的惨叫声回荡不止。 …… 同一时间，数不清的老鼠开始涌上落台市的街头。 它们全都长着漆黑的皮毛，生有血红的双目。 力气大得惊人，速度也奇快无比。 路上的行人被吓得四处逃窜。 但老鼠，却始终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似的，旁若无人地扫荡了一片又一片的城区。 与此相对应的，是天上的鸟群也聚集了起来。 黑色的鸟雀遮天蔽日，红色的眼眸恍若繁星。 它们或是结队飞行，或是密密麻麻地停驻在房屋之间。愣是把两三条街道的白昼，给堆成了朦胧的黑夜。 面对着此情此景，一个个站在窗边还未出门的居民，纷纷打开了手机。 慌张地拍摄起了，外头那仿佛是末日电影般的现象。 遂不过几小时的间隙，落台市的网络便炸了。无数条由个人或官方发布的视频与图片，直接占据了各大新闻媒体和社交论坛的主页。 “惊！落台市突现荒诞怪奇！” “你见过真正的鼠灾吗？” “红眼，巨力，硕大，迅捷，这样的老鼠究竟来自何方？” “成千上万，疯狂的动物城，落台市需要环境保护！” “异变还是疫变，生物医药专家带领我们走进鼠群的世界。” “落台日报呼吁，停止造谣，并称此类物种迁移的状况，仍旧同之前于蓝山市所爆发的气候地质灾难，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半座城市的老鼠都在这里！还有半座城市的飞鸟！相信我，这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迁移。看看，看看它们的红眼睛吧，如此可怕的变异，到底是谁在幕后为之推动！” “哈哈，世界末日终于要来了！” “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楼上的闭嘴吧，但愿没人伤亡。” “卧槽，我看到有一只老鼠把垃圾桶给撞飞了，这踏马的还是老鼠？” “呃，楼上的回家了没有。” “学校停课了，好耶！” “我们公司要照常上班，草！” “鼠群已经从西成区朝着东成区的方向走了。” “鸟群还在联合路的上空盘旋，那里头应当有近万只鸟了吧？” “近万？兄弟，你保守了。” “半个城市的鸟估计都在这了。” “卧槽，我是邻市的，你们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还能有什么，这些老鼠和鸟都不正常，八成全是从哪个实验室里跑出来的。” “那那个实验室未免也太大了吧。” “是啊，能够容纳这么多的个体。” “估计有官方的背景吧。” “妈的，刚刚有一只鸟停在我家的窗户外头，眼睛一直往我屋里看，吓死我了。” “这算什么，你看全康医院的门口，蹲满了红眼睛的鸟，人都不敢往里走。” “警察和消防队都出动了。” “哎，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还真是。” “比如呢？” “比如东湖市的雷暴加水龙卷，比如蓝山市的地震加台风加强雷天气，还有现在的落台市，连变异的动物都出现了。” “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乱了。” “哈哈哈，好！我要看到天灾之下人人平等！” “楼上的闭嘴！” …… 当下的姜生很焦躁。 它派出了这一个月以来，自己收编的所有傀儡，但还是找不到杨阜显的踪迹。 更别说整个城市的昆虫，也都在给它提供信息了。 可杨阜显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彻彻底底地脱离了黑猫的视野。 有人把他藏起来了，甚至还用了掩盖灾厄的阵法。 姜生很自然地猜测到。 但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黑猫怀疑过许明，然而眼下身为医生的“许明”，的确依旧在它的监视之中毫无异常。 莫非真的是我错判了？ 难道真的是我错过了幕后黑手？ 姜生想着，随即愈发专注地催动起了鸟群和鼠潮。 它需要布置出一个大场面，不怕灵能管理处是否会发现，也不怕躲在暗中的人是否会惊觉。 因为此时，它已经陷入了被动。 所以它要的就是有人介入，它要的就是有人惶恐。 不过话说回来，灵管处的那些家伙也真是够了。 难道我不给他们提供消息，他们就发现不了这里的异常？ 那么大的一个官方组织，办事就不能上点心吗，别每天到岗都只顾着摸鱼行不行？ “哗啦啦啦。” “叽叽叽叽。” 随着黑猫的灵力再度上涨，盘踞在落台市中的鸟雀鼠蚁们，也更显亢奋地躁动了起来。 ------------ 第一百八十三章：请不要提着文物到处跑 实际上。 姜生的确是错怪灵管处的人了。 至少，他们并没有懈怠对怪异协同的追踪和调查。 只不过，他们要管辖的地方终究是太多了点，因此才无法保证面面俱到。 甚至眼下，灵能管理处其实刚刚在另一座城市，捣毁了一个怪异协同的据点。 但是很快，管理处的总部就发现了落台市的异常。 毕竟，姜生此番愤懑闹出来的动静着实不小。 “李处，落台市突现灵能高发反应，事件等级待定。情报部门预估，很可能是咒物黑猫引发的异常现象。” 灵管总务处。 处长李国光的办公室内，一名秘书打扮的青年走了进来，并将几份文件递交到了，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前的老者手中。 “哦，是关于黑猫的吗？” 李国光慎重地扶了扶，架在自己鼻梁上的老花镜，跟着接过文件翻阅了起来。 “上万只老鼠的暴动，还有十余种飞鸟的迁移？” “是的。” 秘书站在李国光的身边，表情恭敬地说道。 “且根据现场的影像来看，这些动物的体内，都具有少量的灵力。再结合统一的红眼，情报部门怀疑，它们都已经被炼成了傀儡。” “傀儡。”李国光微皱着眉头。 “我记得在蓝山事件中，就曾经有人记录过一件，能够操控傀儡的咒物，对吧。” “没错。”秘书低着头。 “所以监察部认为，是黑猫取走了这件咒物，如今又在落台市动用了它。” “黑猫所掌握的力量，已然由量变产生了质变。” 李国光半垂着眼眸，放下了手头紧握的文件。 “能把它逼迫到这种程度，看来落台市里也隐藏着不小的麻烦。” “是。”秘书毫不犹豫地肯定道。 下一刻，李国光便十分镇定地挥了挥手掌。 “让魏三去看一看吧，他最近不是刚好在涣江的周边执行任务吗，叫他顺道去帮帮黑猫。另外，记得和他说明白，我们现在要尽量和黑猫打好关系。因为对方，或许会成为我们牵制三千怨的重要手段。” “这，处长。” 等听闻了三千怨的名字，秘书的脸上终于有了丝迟疑。 “三千怨，真的还没死吗？” “没死。” 李国光遗憾地叹了口气。 “那头恶鬼，远没有这么容易死。” …… 魏三：男，二十九岁，灵能管理处在职人员。 职务：特级灵修部协同部长，序号咒物管理人。 管理序号：二。 隶属编号：S2002。 管理咒物：越王勾践剑。 咒物类别：特级泛用型。 咒物异能：卧薪尝胆。 持有怨灵：略。 …… “找不到！怎么会找不到！” 杨阜显失踪的第二天，显龙组名下的办公楼里，邢苔恼火地砸碎了一个玻璃笔筒。 此时此刻，站在她身前的正是显龙组的一众分部长。 “我爸这么大的一个活人，你们居然说丢就丢了！踏妈的开什么玩笑！” 少女暴怒着，额头上的青筋凸起。 可面对着她的打骂，杵在屋子里的人却都不敢答话，只能头顶虚汗地弯腰认错。 因为杨阜显的确是丢了。 甚至他们还专门联合了警察，进而调度了全城的监控来尝试搜索，却依然寻不着头绪。 “小姐，老板失踪了我们也很着急，但实际情况就是如此。所以，请您再等一等吧。最多三天，我们一定给您一个答复。” 终于，有一位老派的部长主动开口道。 “三天。” 邢苔点着头，随即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不如我把你丢到一个地方，看看三天不吃不喝你会怎么样！马先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爸住院之后，都动过些什么心思。两天，我最多给你们两天。把我爸找出来，否则我一定会不再仁慈地，清算过去的一切！别怀疑我有没有这个能力，想一想，最近你们手底下的人被换了几批。” 很显然。 邢苔是怀疑杨阜显的失踪，也与面前的这些人有关。 总之，她的怒火正在蔓延。 偏偏当下，少女已然真切地控制了大半个显龙组。 因此在座的人里，确实没谁可以承受她的怒火。 “是，请小姐放心！” 几秒钟之后，显龙组的部长们纷纷低下了头。 毫无疑问，他们都选择了屈服。 …… 入夜的落台市明月高悬。 幽深的天空中细雨不歇。 两只乌鸦停驻在路边的屋檐下，轻阖着血色的双眼。 远处极繁华的商业街里，霓虹灯依旧准备通宵闪烁。 回到家以后。 邢苔便径直走到了宽敞的飘窗前。 她略带期许地将视线投向了室外。 可惜黑猫却并没有出现，哪怕它上午曾经来过。 于是少女又默默地坐了下来，跟着用两只手抱住了蜷缩的小腿。密集的雨丝敲打着窗户，留下了一道道透明的痕迹。 不知缘由的，邢苔突然抬起了一根白皙的手指。 乃至在起雾的窗扉上，画出了一个简单的小人。 然后，她又给小人画了妈妈，爸爸，和一只猫。 这画无比简陋，但它其实就是少女心中的“归宿”。 必须承认的是，邢苔不想失去自己的父亲，也不想陷入彻底的孤独。 然而现实终归是现实。 她的英雄已经离开了，包括她所向往的“归宿”，也早就已经支离破碎。 这莫非，就是对我的惩罚吗？ 邢苔想。 这应当，就是对我不义的惩罚吧。 …… “踏，踏，踏。” 同一时间，一个身穿风衣的男人冒雨走进了落台市。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半遮着清瘦的脸颊，手中拎着一个灰黑色的金属提箱。 那似乎是用来装乐器的，不大，约莫只有七八十公分。但估计也不轻，以至于其人的肩膀一高一低。 下一秒，天上的雨又变急了一点。 男子抬头望了眼雨幕，遂继续向着市中心走去。 ------------ 第一百八十四章：狡兔三窟 “嘎嘎，嘎嘎！” 雨夜的天桥上，一只红眼的乌鸦突然张开翅膀怪叫了几声。 路过的行人被它吸引了视线，随即又埋头啐了口唾沫。 “呸，发疯的畜生，这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点吗。” 是的，从兽潮出现至今，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当人们开始发现，鸟群和鼠群不会伤人以后，他们心中的恐惧也就逐渐消散了。 待路人撑伞离开，某个穿风衣的男人也走上了天桥。 “嘎嘎，嘎嘎！” 乌鸦再次大叫了起来，男人跟着停住了脚步。 他拎着他的手提箱，面对着黑鸟低下了帽檐。 “你有什么事吗？” 男人礼貌地问道。 “嘎嘎，嘎嘎！” 此后，在乌鸦的叫声里，独行的男子又点了点头。 “嗯，是吗，好的，我知道了。” ……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利用昆虫和傀儡，几乎将落台市翻了个底朝天的黑猫，再次撞破了间贴满符咒的空屋。 房子的内部并无人影，只有墙壁上布置着几层，防止闯入和屏蔽灵能的阵法。 这两天，姜生已经找到了三处类似的套房。 很显然。 它们全部都是某个幕后黑手，专门放在台前，用来迷惑外界的手段。 “该死。” 黑猫站在门口，喃喃自语了句。 “轰隆！” 下着雨的街道中央，猛地传来了声骇人的响雷。 雷光照亮了姜生的背影，也照亮了屋里的情景。 密密麻麻的黄符盖在墙头，就像是嘲讽一般地随风抖动着。 “别让我抓住你。” 黑猫的瞳孔缩了又缩，绕在其颈间的裹尸布自行扭曲了起来，仿佛是彰显着某种混乱的心情。 “有趣的阵法。” 突然，近处的雨中传来了一个男人漠然的感慨。 姜生淡定地回头望去。 随即便视见了名，手提黑箱的男子正站在那里。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黑猫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男人面无表情地靠近了些：“用你的乌鸦。” “哦。” 姜生了然地微微颔首，同时心下亦有了些许判断。 看来是血肉娃娃的恶作剧。 “呀呀（哎嘿）。” 娃娃在黑猫的体内拍了拍头。 而男人呢，则是自顾自地上前。 跨过门槛，走进了阴森的套间。 “原本，我还想去市中心的招待所先住一晚。不过现在，似乎是没办法休息了。” 看着背朝向自己的男人，将箱盒置于地面，同时小心地戴上了手套。 姜生不见喜怒地问道。 “所以，你是灵管处派来的人？” “没错。” 男人细致地整了整帽子，跟着展示了一份黑色的证件，并自我介绍道。 “我的名字叫做魏三，算是个咒物管理人，日前正在涣江的上游调查三千怨的下落。今早，又接到了总部的通知，让我来落台市支援你处理异常。总之我对你毫无威胁，你也不用对我抱有太多的敌意。” “是吗。” 黑猫颇为在意地，打量着男人脚边的箱子。 因为那东西的夹缝间，始终都逸散着几缕若有若无的气息，令姜生无法忽视。 “那么，黑猫，亦或者说姜生，你认识这些符箓吗？” 一边取出手机，为四周的墙面拍摄了几组照片，魏三一边理性地浅阖着双眼。 “坎水葵火，意为断绝与勿近。” 黑猫先是沉吟了片刻，遂凭借血肉娃娃教给它的符咒知识，简单地答道。 “还有地支勾连。” 魏三接着补充了句。 “因此，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的对手八成是一个精通画符和布阵的灵能罪犯。” “显而易见。” 姜生恍若讽刺地，肯定了这一句无甚意义的废话。 “所以姜生。” 但魏三却依旧表现得波澜不惊。 “麻烦详细地同我说说吧，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另外，请收敛一下你身上的气息。封印的怨灵多了，他们的憎恨便会时常挑拨你的情绪。记住，保持冷静，这永远是管理咒物的首要准则。” …… “轰隆隆。” 夜深了，天上仍然在下着阵雨。 偶尔，稀薄的云间还会划过几道电闪和雷鸣。 此时此刻，姜生的意识被它主动分成了两半。 一半正浸泡在风雨里，以便随汇聚的水流起浮，乃没入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 另一半则守在身体中，负责同面前的男人交流，并讲述自己近期的所见所闻。 “能够，预言车祸的精神病人吗？” 魏三坐在布满符纸的空屋中央，毫不在意自己湿透的衣裳。 “准确地来讲，那并不是预言。” 黑猫蹲在窗台上纠正道。 外头的月光，将它和魏三的面容都照得半明半暗。 “那是不是预言不重要。” 魏三冷着脸，皱起了眉心：“重要的是，隐藏在暗处的灵能罪犯，为什么要让可能会暴露自己的信息，刊登在报纸上呢。” 对啊，这是为什么呢？ 蓦然发现盲点的姜生也愣了愣。 空气中随之沉默了许久。 “算了，非要说的话，这个问题也不是很重要。” 几分钟过后，魏三又释怀地摇了摇头：“我会帮你找到元凶，然后处理掉灵异的威胁，这才是最重要的。” “嗯。”黑猫认可地折落耳朵。 紧接着，它又看向潮湿的男人，竖起了身后细长的尾巴。 “对了，我还有件事要问问你。” “什么？”魏三镇定地反问道。 “庄鸢，她如今怎么样了？” 姜生的一对瞳孔，自夜间映出了摄人的荧光。 “哦，她啊。”男人貌似熟悉地说道。 “她现在，可是我们处里的重点培养对象了。”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五章：真实 “重点，培养对象？” 听着魏三的描述，姜生诧异地抖了抖胡须。因为在它的印象中，庄鸢的灵能天赋并不算强。至少，绝对够不上要被重点培养的程度。 “没错。” 然而魏三却十分肯定地说明道。 “在蓝山市被毁之后，她就利用当地强大的灾厄，和体内母亲的怨念，觉醒了属于自己的怨灵。虽然，那个怨灵暂时还不完整。但是，她所携带的能力却非常强大。而且，庄鸢在觉醒怨灵的时候，使用的咒物是自己的脊椎。你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吗，这代表着，你已经不再是，唯一的活体咒物了。虽然庄鸢的这件咒物，是具有指向性的，无法像你一样去封印其他的怨灵。但是，她也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呼呼呼。” 风吹进房间的气流，鼓动着四下张贴的符纸。 等同黑猫说完了闲话，魏三就低头整理起了采样。 直到姜生再次发出了些许声音。 “庄鸢，她变成了活体咒物，怨灵，还是她母亲的执念？” 黑猫的语气略显恍惚，还带着几分惆怅的复杂和内疚。 “你不高兴？”魏三随手向塑封袋里装入了几卷黄符，跟着不解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高兴？” 姜生冷漠地侧过身体。 “难道她如今，不是已经深陷泥潭无法自拔了吗。也许，我当初就不应该告诉她任何真相。也许，我就应该让她无忧无虑地，度过一段虚假的人生，说不定那才是更好的选择。”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待忙完了手头的事情，魏三又不悲不喜地站起了身来，继续在屋子里寻找着线索。 “往好处想，她眼下，起码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不是吗。至于，配合研究什么的。能力更大的人，就应当付出更多，这是多数人的正义。” “多数人的正义，哼。” 黑猫意义不明地嗤笑了声，可惜等到几个呼吸过后，姜生却又对着窗扉低落了眼睛。 “算了，总之关于落台市的异常，我该告诉你的都已经告诉你了，有什么发现就立刻联系我，用路边的飞鸟和老鼠都可以。所以，你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很显然，它并不准备同灵管处的人一起行动。 对此，魏三倒是也无甚异议，毕竟分头行动的效率确实更高。 因而，男人这会儿依旧站在套房的桌边专心取证，乃至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没什么事了，你请便就好，我们有消息再联络。” “嗯。” 黑猫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即便从窗门的缝隙间跳出了房子，进而消失在了风雨的涟漪之中。 …… 如此又过了两天。 姜生和魏三虽然偶有联系，但都未再发现什么灵异的活动。 邢苔的情绪越来越低落了，可黑猫却并没有去见她的打算。 想来至少在找到杨阜显之前，姜生都不会再去探望她了吧。 另一边。 在许明囚禁杨阜显的地下室里。 “啊……啊……” 男人的呻吟声已经愈加虚弱了。 “很快了，很快了。” 许明轻柔地摩挲着杨阜显的脸颊，就像是一位妻子在安抚着自己的丈夫。 “很快，你就能变成一个真正的怨灵，然后和我一起，去扩散这个世界的解药了。” 许明渴望疯狂。 因为他受够了这个世界的理智。 也受够了别人异样的目光。 每个人的心中，应当都隐藏着一个真正的自己。 但却没有几个人，愿意把这种自我给释放出来。 作为这个星球上最具智慧的物种。 人类活得，甚至不如野兽真实。 这难道是正确的吗。 不，这当然是不正确的！ 所以我要否认！ 我要否认当下的整个文明！ 许明想，许明癫狂地这么想着。 如今的教育就是种异化！ 如今的社会就是场压迫！ 人人带着虚伪的面具，在由假币构筑的市场里吟唱现实。 他们用物质定义一切，居然还敢歌颂美好的情感。 狗屁！ 所以撕下来吧，撕下你们那些卑劣的伪装吧。 你敢吗！你们敢吗！ 把你们最真实的面目展示给众人。 把你们最真实的想法都刻在脸上。 你不敢！你们不敢！ 所以我来了，我可耻地来了。 在我的操纵之下，人格分裂症会把你们的每一种思想，每一点欲望都淋漓尽致地描绘出来，然后不定时地相互替换。 他们将动手占据你的肉体，控制你的言行。 可你却无法阻止，也无法改变。 因为那就是最真实的你。 届时所有的人，都会赫然看清旁人的丑恶。 政客们将不能再撒谎。 罪犯们将无法再躲藏。 寻常的欲望将被正确地对待。 胆怯和懦弱将被理解与包容。 而正义，善良，虔诚，温柔。 拥有这些人格的孩子啊，他们才值得被世人高举。 “所以，快点成型吧，我的病毒。” 明晃晃的白炽灯下。 许明又拿出了一根针筒，扎在了穿有束缚衣的男人身上。 那里面是极强烈的致幻剂，配合许明的能力，足以让杨阜显的人格高速分裂。 “让我们一起，去创造一个绝对真实的族群吧。” “啊……啊……” 内容斑斓的光学仪器，抵在杨阜显的面前。 银色的铁钩拽着男人的眼皮。 他已有三天三夜没合过眼了，人类的精神已然被折磨到了极限。 突然，杨阜显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了起来。 一缕缕黑色的雾气，跟着扭曲包裹住了他的口鼻。 ------------ 第一百八十六章：人不可道破怪异 “哦，这莫非是，已经开始了吗？” 意外地打量着杨阜显，于此刻所展露的变化，许明的眉头挑动了一下。 随后，他的脸上便化开了浓郁的狂喜。 “啊，你还真是。” 许明反手将几枚符咒，贴在了杨阜显的胸口。 同时双手结印，把自身大半的灵力都输入了对方的体内。 “你还真是总能，给我带来惊喜啊，病毒。” …… “你好，一份鸡蛋肉丝炒米线。” 另一条路边的小餐馆里，姜生再次变作白杰的模样，进门用现金点了份午饭。 它的身上，穿着从笼女的空间中取出来的衣服。 眼下看上去，就像是一位相貌独特又俊美的高中生。 或许是因为长久没穿了的关系，刚取出来的衣服难免有些脏乱。不过姜生跟着施展了一个清洁咒，那几件衣裤就又恢复了全新。 这是它最近，才从云鬼的记忆里学会的几个咒法之一。 算是它如今，保持皮毛干净蓬松的重要手段。 “没问题，请稍等啊。” 利索地接过了姜生递来的零钱，老板转头便退入后厨忙活了起来。 黑猫坐在饭店的桌椅间，轻轻地半阖上了双眼。 乃至继续感知着，当下于室外显现发生的一切。 它至今，仍然没有找到杨阜显。 为此，姜生的心情也日益焦灼。 “记住，保持冷静，这永远是管理咒物的首要准则。” 蓦地，黑猫想起了，魏三之前同它提及过的某句谏言。 保持冷静。 是的，姜生能够感觉得到，怨灵的情绪正在影响自己。 但是我现在，又该要如何才能保持冷静呢。 “嗒，嗒，嗒，嗒。” 一下一下地。 黑猫随铁锅翻炒的声音，用手指轻敲着自己的胳膊。 餐馆的另一侧。 几名学生打扮的女孩，正围坐在一张桌边用餐。 “哎，这雨都已经下了三天了，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突然，某个短头发的姑娘，苦闷地抬头感叹了句。 接着，有名戴眼镜的女生，便理性地开口回应道。 “为什么要让雨停呢，我觉得下雨也挺好的啊。” “好？” 短头发的姑娘，仿佛是难以置信般地瞪大了眼睛。 “阿汤，问题是下雨就不能上体育课了啊，这到底哪里好了。” “不上就不上了呗。” 戴眼镜的女生淡然地耸了耸肩膀。 “反正我本来就不喜欢运动。” “哎，好吧……” 无奈地用勺子扒拉着炒饭，短发的姑娘像是颇受打击地垂落了脑袋。 “那个。” 下一刻。 坐在两人身边的长发少女，也发出了一点动静。 她低压着喉咙，似乎是竭力控制着自己的音量。 “你们快看一看，坐在我们后面的，那个白头发的男生。” “欸，这么着急啊，嘿嘿，小熙你是不是心动啦？” 眼见着长发少女的面色紧迫，短发姑娘的兴致又高涨了起来。 “我刚刚看到了哦，他的正脸，又冷清又贵气，的确是超级帅的。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头发给染成白的，还戴了对红色的美瞳，难道是coser吗？” “人家那是白化病，你能不能稍微有点常识啊，白痴。” 戴眼镜的女生用手扶住了额角。 “还有，你们不觉得，他和网上的那个都市传说有点像吗？” “都市传说？” 短发姑娘傻傻地歪着脖子。 “哪个？” “那个啊，就是那个。” 戴眼镜的女生皱紧了眉头，似乎是在努力地回想着什么。 “对了，幸运的白少年，就是幸运的白少年。白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这不还是你告诉我的吗？” 说罢，眼镜女又不满地，拿胳膊肘撞了撞短发女。 “哈，有吗？” 短发姑娘的脑子，约莫是不怎么灵光。 “有。” 戴眼镜的女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哇，那我们是不是应该上去要个微推啊。” 短头发的女生思维跳跃道。 然而随即，长发少女就打断了友人之间的交流。 “不是啊，我要说的不是这些，你们难道就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 戴眼镜的女生眨了眨双眸。 长发少女浅埋着脸庞，用一种极低的声音作答道。 “那个，那个人是冒雨走来的对吧。外面的雨这么大，他又没带伞。偏偏他的衣服，他的衣服还一点都没湿！” “哗啦啦啦。” 雨声充斥着四下的空气。 几名女孩的脸色都变得僵硬了些。 黑猫不甚在意地等着自己的炒面。 突然。 姜生在雨中的城市里，感受到了些许不属于它的灾厄。那股灾厄的气息是如此熟悉，以至于黑猫当即就做出了判断。 那是，杨阜显的灾厄！ 明确了这一点的姜生，自然也没心思吃饭了。 只见它猛地站了起来，跟着就似缕薄雾般地消失在了原地。 “欸！” 在座的几名女孩，看着一个大活人蓦地淡去身影，纷纷撑圆了嘴巴。 那个短头发的笨姑娘，更是怪叫着跳了起来。 “哇，妖怪啊！” 下一秒，另外两名少女就拉着她飞速逃离了饭店。 “来喽，鸡蛋肉丝炒米线。” 等老板掀开门帘，端着菜从后厨走回来的时候，店铺内已然空空如也了。 “欸，人呢？” 神情茫然地店长，看着翻倒在地上的椅子，不解地抓了抓头发。 …… “呼。” 风雨飘摇的街道上。 随着一缕雾气悄然经过，姜生的形体再度显现。 它落在了一栋房子的屋顶，双脚踩着地上的积水，颈间缠着抖动的白布。 同一时间，许明也牵着浑浑噩噩的杨阜显，慢步走到了冷清的街头。 这地方很偏僻。 于是，他们刚好就望见了站在高处的姜生。 ------------ 第一百八十七章：难以熄灭的热烈 “啊。” 稠密的雨丝敲打着地面，许明高昂着头颅，用手指间的缝隙掀开了湿漉漉的头发。 他看着那个站在房檐上的人影，那个苍白且单薄的人影。 医生的眼底神情张狂，嘴角先是高高的上扬，又不禁咧开了些许。 “所以就是你，在暗中监视我吗？” 许明语气轻佻地问道。 姜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缓缓地下蹲，将十指化作了利爪。 “所以，果然就是你。” 黑猫眯着猩红的眼眸。 “在幕后设计了这一切吗？” 眼下，双方相隔的间距并不算远。 它，已经准备进攻了。 “没错。” 许明用铁链扯着身旁的杨阜显，毫不避讳地承认道。 “你之前所监控的，始终都不过是我的一个分身罢了。” “唰！” 下一秒，四下的雨水突然静止了刹那。 亦或者说，它们应当是被切断了片刻。 同时，跟着被切开的还有许明的咽喉。 在一整排雨滴破碎的轨迹中，男人的喉咙就像是几层纸般的脆弱。被五根尖锐的指爪，划开了数条巨大的口子。 当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许明胸前的衣襟，和其足下的水洼时。 姜生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滴滴粘稠的血液，从猫妖的指头上缓缓垂落。 几个呼吸过后，许明的身体便摔倒在雨里没了声息。 杨阜显呆呆地站在原地。 紧接着，从路边的居民屋内，竟然又有一个许明走了出来。 “啪，啪，啪，啪。” 他温和地拍着双手，表情颇为赞许地望着猫妖。 “强，你好强啊，刚刚的那个，应该不是咒术吧。居然能仅凭肉体就做到这种程度，你这家伙不会是什么妖怪吧？” “嗬。” 姜生下意识地还想继续进攻。 然而这次，许明却提前叫住了它。 “等等，我不推荐你立刻就杀我，毕竟我的下一个分身可不在这附近了。要知道，我还想和你简单地聊聊呢。当然了，你也别想着抢走我的病人。因为我给他也做了备份，所以，除非你能够终止灵魂转移的遁术。否则，你最多只能带走一具干瘪的躯壳。” 医生对于自己的手段很自信，因为他的灵魂遁术源自三千怨，源自灵能界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天才。 所以他愿意相信，没有人可以留下他的灵魂。 而只要他的灵魂能够逃脱，那他和他的病人，就永远不会被杀死。 没错，多重，就是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能力。 只要资源和材料足够完备，它甚至可以复制怨灵。 虽然，那恐怕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 “咔。” 姜生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但最终它还是忍住了杀戮的欲望。 “你想聊什么？” 黑猫一字一句地问道。 这时，于街道的另一头，魏三也提着箱子走了过来。 很显然，他亦是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此地的异常。 只是他的动作，不如姜生那么快。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用目光轻扫过了，倒在地上的和站在街边的两个许明，魏三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许明尚不认识魏三，但他猜测，对方八成也是个灵管处的职员，所以，医生微笑着，毫不介意地欢迎道。 “我们完全可以一起聊聊。” 说话间，许明的双手结印。 随即，一道透明的神隐就覆盖了整个街区。 普通人开始昏迷。 杨阜显开始亢奋。 而姜生和魏三呢，则是都轻微地绷紧了神经。 终于，许明开口了，只见他快意地做出姿态，恍若是在用怀抱，迎接着天上的风雨。 “所以，可以告诉我吗，你们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 “这不重要。” 姜生冷漠地皱着眉头。 “世界不需要你我来看待。” 魏三平静地拎着手提箱。 “不，这很重要。” 对此，许明难免失望地摇了摇头。 “世界需要我们的目光，否则它将毫无意义。” 医生说着，乃至面色阴沉。 “你们知道，我是怎么看待这个世界的吗。在我的眼中，它毫不真实，毫不公平，毫不正义。” “虚伪，欺骗，隐瞒，妄言。” “以上的种种，联手造就了这个病态的世界。” “人与人之间丧失信任，于是我们弱肉强食。” “因为曾经出现的骗子。” “爱人不再相信忠贞。” “亲友不再相信忠诚。” “民众不再相信高尚。” “个体不再相信他人。” “对外界的疑虑，将我们每一个人都孤立了起来，将我们每一个人都变得扭曲。” “我们甚至不再相信生养者对我们的爱，我们看不清他人的思想，于是我们开始恐慌，开始憎恨，开始考虑先下手为强！” “猜疑链让一切都土崩瓦解！所有的社会进步，所有的制度改革，在人心面前都是笑话！” “但是如果，但是如果，我们可以让人心再无遮掩呢？” 话说到这，许明方才牵动了杨阜显身上的铁链。 “他，就是我找到的方案。” “利用他，我可以将人格分裂症变成一种传染病。” “然后，再通过我对分裂的控制，人们的思想就会暴露无遗。” “每一个人，都会拥有数个代表内心的人格，他们的心理结构，将完完全全地向外展现。甚至，我还可以试着传播一个，只能口吐真言的副人格。” “你们能够想象那样的世界吗？” “一个人，再也没有办法去欺骗他人的世界。” “哗啦啦啦。” 接天的雨幕里，万物黯淡。 许明面向姜生和魏三，专注地伸出了双手。 “根据我的推测，病毒扩散后，等经过了初步的混乱，我们的集体就会重新稳定下来，跟着共同迈入一个更加美好的时代。所以来帮我吧，只要能完成最后的步骤，待到世上再无谎言，我愿意主动接受法律的审判。” 许明的癫狂向往恢宏。 因为他的性格，天生就带着无法压抑的狂热。 我会在奇迹与追随者中。 许明心想。 我会在奇迹与追随者中，开启真实的变革。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八章：即将疯狂的城市 “戚夫人，你能困住他的灵魂吗？” 姜生低头看着许明递来的手掌，无言地在心中向戚夫人询问道。 “……” 戚夫人依旧保持着沉默，毕竟作为人彘的她无法开口说话。 但鬼魂的思想却通过灵识，传递到了黑猫的脑海之中。 ‘我可以试试，但你还记得蓝山市的三千怨吗，我感觉，这个人所使用的灵魂遁术，同那时的三千怨非常像。’ 戚夫人的能力可以禁锢灵魂，然而当时的三千怨还是逃脱了，在其人的肉体死亡的那一瞬间。 所以戚夫人至今未能理解，三千怨究竟是怎么遁走的。 “可以试试。” 姜生静默地于心底斟酌道。 “那就试试！” 下一个刹那，猫妖突然抬手。 用利爪刺穿了自己的胸膛，进而捏爆了其中的心脏。 红色的污血倒流飞溅，没入雨中似乳水交融。 剧烈的疼痛充斥百骸，沁入骨髓若针芒在背。 呼吸之间，姜生苍白的皮肤，都呈现出了一抹诡异的鲜红。 许明被定住了，同时被定住的还有他脸上的微笑。 “嘎！”路边的一只乌鸦，蓦地振翅悲鸣了起来，随即仰头摔倒在街角。 血肉娃娃的能力发动了。 借由双倍的痛苦，去换乌鸦来顶替猫妖的死亡。 心脏与碎肉重新凝聚。 在抽丝般的血线中，姜生对许明展开了进攻。 “唰！” 第一爪，姜生斩断了许明的脖颈。 大好的头颅冲天而起，四散的红白如浆乍现。 “唰！” 第二爪，姜生扯下了许明的双手。 撕裂的肌肉仿佛破布，暴露的血管上下翻涌。 “唰！” 第三爪，姜生剖开了许明的腹部。 跟着将手刺入内里，彻底捣毁了对方的五脏。 待到一切结束，黑猫的胸口也已经被血肉娃娃修复完毕。 不得不承认，这同样是一个极其可怕的能力。 只要不是像脑死亡那样的，无关于肉体活性的死亡。 血肉娃娃的替身傀儡，基本都能把施术者给救回来。 “啪。” 灰色的雨帘下。 许明的脑袋坠落地面，随即又像皮球似的滚动了几圈。 最终，那颗首级停了下来。 它远远地看着姜生，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看来，你们已经做出了选择。” 说完这话，许明的眼底乃失去了所有光泽。 他大概是死了。 魏三站着没动，视线却立刻扭转到了杨阜显的身上。 果然，几秒钟之后。 呆滞的杨阜显也惨叫了起来，乃至用手掰断了自己的颈椎。 “砰！” 随着男人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下。 偏僻的街道恢复了寂静。 魏三提着手中的箱子，面对着尸体观望了许久，末了，才蹙眉说道。 “这两个人都死了，不过他们的灵魂也都消失了。” “嘶，嘶（这似乎是一种触发型的灵魂遁术）。” 云鬼浮现在姜生的肩头，若有所思地分析道。 “嘶，嘶（也就是说，他们是提前备好的咒文。只要肉体一死亡，他们的灵魂就会转移）。” “……” ‘我认可云鬼的看法。’ 戚夫人也静默地歪斜着脖颈。 “所以想要杀死他们，就必须得在他们的肉体消亡之前，先动手杀死他们的灵魂？” 姜生听着几个“人”的观点，缓缓地猜测道。 “有可能。” 因为连续见到了两个许明，魏三也大致推想出了眼下的状况。 “还真是棘手啊。” 姜生不适地阖起眼眸。 此时，它的肤色已经恢复了苍白。 “总之，准备准备吧。” 魏三平静地转身，约莫是有了离开的打算。 “如果这两个人真的还没有死，那么灾难，或许就要降临了。” 毕竟根据许明自己的说法来看。 他的目标，估计是要把整个世界的人都变成疯子。 “伱有什么想法吗？” 黑猫对着魏三的背影问了句。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会向总部咨询具体的对策。” 魏三说着，语毕就施展咒术跃上了街边的屋顶。 独留下姜生还站在原地。 杀死，灵魂吗。 黑猫想了一会儿。 突然，它的眼神有了一丝波动。 因为它想起了，有一个人，可以从本质上影响杨阜显的灵魂。 …… “冥顽不灵啊，那些家伙，还真是冥顽不灵。” 同一时间，于落台市的另一边。 许明躺在一口红木棺材中，睁开了浑浊的双眼。 此后，杨阜显也从他的身边醒了过来。 “卡啦啦啦。” 伸手拉着捆住杨阜显的铁链。 许明领着对方走出了棺材。 “算了，既然他们不愿意见证伟大，那就让我们自己来吧。” 医生释然地说着，脸上带着一点温和的笑意，屈臂抓住了杨阜显的胳膊。 “总之，先来试一试吧，在正常的人形状态下，你的传播范围到底有多大。” “唔？”听着许明的吩咐，杨阜显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许明刻在他体内的咒术就产生了作用。 人格开始交换，怨念开始滋生。 “呜啊，呜哇啊啊啊啊！” 当如同泥沼般的黑雾，将杨阜显的身体彻底包裹，男人外露的眼珠跟着布满了血丝。 “轰！” 一股强大的灵力，伴随着肆虐的灾厄拔地而起，震得房间桌椅动摇。 然而许明却并不在乎这些。 他只是陶醉地，陶醉地注视着杨阜显的挣扎。 继而感受着那海量的恶意，逐渐以这栋楼房为中心向外扩散。 范围，大概是一个城区。 天气又变冷了，走在街上的人们恍惚地收拢衣领。 至于灾厄呢，它们已然入侵。 (本章完) ------------ 第一百八十九章：混乱的初始 “我，已经不想再工作了。” 高耸的写字楼里。 简约的办公室内。 谢一帆疲倦地将手，摆放在了黑白色的塑料键盘上。 光滑的键帽抵触在他的指尖，像是想把他弹开，又像是想让他反击。 “可是，我还有房贷要还。” 然而一想起，自己为了买房而欠下的债务。 谢一帆最终，还是继续埋头处理起了工作。 他身边的同事也都别无二致，坐在一个个狭小的格子间里，噼里啪啦地忙活着。 像是被圈养的家畜，又不能似家畜那般无忧无虑。 不过眼下，谢一帆的头脑却并没有停止思考。甚至，随着电脑荧屏上字节的跳动，他的思维，还变得更加活跃了几分。 “我从小，就是一个乖孩子。” “上课不迟到，作业不漏交。” “从不与人吵架，也不和人攀比。” “每天，就只是循规蹈矩地上学放学，希望以后，能过好自己的人生。” “大人们说，读好书，未来就能做个人上人。” “我不想做人上人，我只想拥有生活的决定权。” “我只想，决定自己的生活方式。” “然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错的呢。” “我的生活啊，莫名其妙地就失去控制了。” “初中毕业要参加中考，高中毕业要参加高考，大学毕业要参加工作，工作之后要买房买车。然后，买完房产要找人结婚，办完婚礼要生儿育女，生完孩子要培养后代。等到后代成年了，我或许还得照顾子孙，到底，到底是谁决定的这套人生模板呢？” “我就不能，不按他说的做吗？” “问题是，我要怎么改变呢？” “问题是，我想怎么改变呢？” “我不想，成为这个社会的螺丝钉，我不想抹去自我的意志，完完全全地为集体而活。我不想为了他人的事业而努力奋斗，我不想为了旁人的目光而扭曲自身，我不想为了狭隘的竞争而踩踏同类，我不想在如此丑恶的环境中加班工作！” “我不喜欢运营，我不喜欢美工，我不喜欢建模，我不喜欢编程，我不喜欢讨好上司，我不喜欢逼迫下属，我不喜欢社会的分化。更不喜欢人群之间，相互讥讽，相互打压。” “我不想，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务而虚度光阴！” “我不想花几百万买个囚笼，我不想用自己的生命换别人定义的钞票，我不想把孩子带到这样的一个世界。我不想看那些高层，看他们借助可耻的金融游戏收割资产，然后无所事事地夜夜笙歌！” “我想要活着，我想要堂堂正正不卑不亢地活着。既然我是人，既然我拥有思想，那我就应当与野兽分别，何况连野兽都不会如此荒唐！” “生产者忍受贫穷，不事生产者却高高在上，这究竟是在开什么玩笑！” “砰！” 想着想着，谢一帆的手突然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 “我，已经不想再工作了。” “起码不能再这样工作了。” “哪怕是去种一片地也好，或者打猎和钓鱼，只要能自给自足，我就不应当再这样活着！” 似乎是，已经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谢一帆猛地，从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站了起来。 可惜下一秒。 他的动作却又顿在了那里。 “哦，对了。” 男人略显恍惚地想道。 “说起来，我在老家的土地，貌似已经被国家给收回了，一亩田四万块，还不够在市区买个厕所，呵呵。” “另外，钓鱼现在也盛行私有化了。至于打猎呢，那更是违法的。” “所以，如今大多数的普通人啊，好像已经没办法，脱离集体独自生活了。” 谢一帆呆滞地紧握着双手，乃至把视线投向了，正看着自己的工友。 “莫非我们，就只能继续当现代社会的一颗螺丝钉吗。” “难道我们，就不能做一个人吗？” 男人的心里无比混乱，几缕攀上他颈间的黑雾大肆蠕动着，仿佛是在催促其去进行某种行动。 这时，办公室内的经理被砸桌子的声音吸引了过来。 他看到了尚站在桌前的谢一帆，跟着就开口指责道。 “喂，我说老谢，你冷不丁地抽什么疯呢，能不能给新员工做个榜样，嫌事儿太少了吗。你说你，下个星期的活动策划呢，准备好了没有，没准备好就快点干活。不能干麻烦早点说，我也好把机会留给其他人。对了，今天晚上要安排几个人加班，你也稍微留一下。最近公司的事儿比较多，你作为老员工，该分担就分担一点。” 说罢，经理就准备离开了。 突然，谢一帆将手边的黑色键盘高举到半空，进而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我。” 在周围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男人喘着粗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干了。” “我踏妈的不干了！” 随着这句话的嘶吼而出，谢一帆的头脑深处，约莫是被打开了一道口子。 从前被他压抑在心底的抱怨，此刻居然一股脑地涌至嘴边。 “去你妈的经理！” 他砸着电脑，砸着笔筒，砸着所有能看到的东西。 “去你妈的机会！” “去你妈的工作！” “去你妈的房贷！” “去你妈的竞争！” “去你妈的相亲对象！” “去你妈的人生规划！” “去你妈的适者生存！” “去你妈的特色主义！” “去你妈的公平社会！” “一个个现实的野兽，在这里装什么斯文！” “去你妈的！去你妈的！去你妈的！去你妈的！” 谢一帆的体表外侧，黑色的雾气疯狂蔓延。 “草！老子他妈的也不干了！” 下一刻，又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紧接着就是第三个，第四个，他们的背上都拴着黑雾。 本该彰显出文明架构的办公室，当下竟乱作一团。 “轰！” 蓦地，不远处的楼房发生了爆炸。 谢一帆举目看向窗外。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 有火焰在吞噬街道。 有汽车在相互撞击。 有人群在疯抢资源。 他看到了，人们被释放的本性。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章：人们总要抉择 “砰！” 入夜的落台市仍然在下着雨，一个行人突然向着街边的店铺，丢出了个自制的燃烧瓶。 然后，熊熊的烈火就烧灼了起来。 当下的街头无比混乱。 在人影绰绰，雨幕连绵之际。 有人不着片缕地撒腿狂奔，有人提着短刀在路口抢劫。 有人挥舞旗帜仰天狂笑，有人发动汽车横冲直撞。 别的人都疯了，尚且正常的人躲在家里心惊胆颤。 可他们却不知晓。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疯狂，这只是人性的解放。 人类说到底，终归也不过就是一种野兽而已。 一但撕下了那所谓文明的面具，他们甚至，会比大多数的“同类”更加野蛮和血腥。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 值得一提的是。 此时此刻，居然还有一名记者正身处于乱象之中。 乃至手握话筒，面对着刚刚开启直播的摄影机侃侃而谈。 “欢迎收看落台日报，我现在正站在位于落台市中心城区的传艺大道上。如大家所见，眼下，落台市的整个中心城区，都出现了大规模的暴乱。民众打砸店铺，抢夺物资，各种犯罪形式的发生概率，都在成指数级上涨。然而这背后的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是什么，让往日温顺的居民如此愤怒。没错，我们需要知道答案。所以请跟着我，共同走进落台市的颠覆之谜吧。” 在各色霓虹的照耀之下，团团黑色的雾气愈加浓稠。 它们爬行于城市的上空，将分裂和着雨水四处泼洒。 许明成功了。 借助杨阜显的“传播”。 他成功让一片市区陷入了疯狂。 然而，这依旧不是他最终的目的。 因此接下来，他还需要扩大病毒传播的范围。 进而一步一步地，使得整个世界都迈入狂乱。 如果人类还值得继续存在下去。 许明想。 那么他们，便会在真实的疯狂中建立起新的制度。 如果人类，只是因为撕下了面具就无法共处。 那么他们，也就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 许明的愿望很简单，他不想看人群之间的虚与委蛇和装模作样。 所以只要能够辨明人的真假，他不在乎天崩地裂。 如果能够撕破那些伪善，傲慢，清高者的嘴脸。 哪怕明天世界毁灭！ 许明发誓，要用自己的疯狂。 去划出一个绝对真实的界线！ …… 时间不多了。 重新化作黑猫的姜生，蹲在一栋楼房的屋顶。 它看着不远处的火光和黑雾，眉头下意识地深锁。 姜生知道。 自己必须尽快敲定一个，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案。 然而许明的异能也着实棘手。 突然，之前离开的魏三，又穿过风雨来到了它的身边。 “关于许明的状况，我已经跟总部沟通过了。” 男人的手里，仍旧提着那只黑箱。 “处长传给了我一道符咒，说是可以禁锢灵魂的逃脱。” “是吗？” 听到这话的猫妖竖起耳朵，眼睛也跟着亮了几分。 “不过。” 魏三说着，又缓缓地垂落了视线。 “要使这道符咒生效，我们还得先让被施术者的灵魂产生破绽。” “使灵魂产生破绽？” 姜生有些听不懂这话的意思。 于是，魏三便额外解释了句。 “也就是说，我们得找到一个，能够影响被施术者心灵的人或者事物，并借之正面干扰对方的灵魂，从而创造一击必杀的机会。” “那这种干扰，具体要怎么实施？” 不知为何，黑猫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了些。 “很简单。” 魏三无甚表情地说道。 “让那个人，或者那件事物，用最直接的方式杀死被施术者，然后我们再动用符咒，就可以留下被搅乱的灵魂了。” “邢苔只是个普通人！” 下一秒，姜生蓦地愤怒道。 很明显。 它听出了魏三的若有所指。 “但是，根据你此前告知我的各种情报来看，她的确可以影响杨阜显的灵魂。” 魏三始终平静地陈述着。 “可她根本就没有能力，去杀死现在的杨阜显。” 黑猫毫不客气地抖了抖胡须。 “作为一个普通人，邢苔只要一接近神隐就会迷失其中！” “我知道。” 魏三理性地微微颔首。 “但是我记得，你貌似拥有一件，可以把人炼成傀儡的咒物。” 听着魏三的发言，姜生的瞳孔直接缩成了针眼般大小。 “你们这是在谋杀！” 汹涌的灾厄，从猫妖的身上轰然溢出。 那冲天的灵能，更是足以让万兽心悸。 魏三的神情略显遗憾，但立场却不为所动。 “我们只是在拯救更多的人，除非你能找到更好的办法。” “我作为一件咒物，可以试着去封印杨阜显。” 黑猫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但杨阜显并不是纯粹的怨灵，他的灵魂里还掺杂着些许活人的特性。你作为一件咒物，势必没法干预活人的灵体。” 魏三也郑重地指出了关键所在。 如今的杨阜显，根本就是一种全新的生命形态。 偏偏他还是许明口中的“答案”。 一个能够把人格分裂症，变成传染病的毒源。 面对着如是的情形，灵管处也只能考虑先将他抹除了。 毕竟同主谋许明相比，杨阜显至少还有个明确的弱点。 是的，灵管处的首要职责，历来都是阻止更大的灾难。 “呼。” 看着姜生进退两难的模样，魏三突然浅浅地叹了口气。 “不如这样，你先去问问那个女孩自己的意愿。如果，她本人也愿意配合的话，那我们就按照计划行事。如果她本人不愿意配合，那我们，就再想想其他的办法，怎么样？” 这，大概就是魏三此刻能做的所有变通了。 他确实藏着另一个手段，或许可以杀死杨阜显和许明。 但那个手段，是他留给三千怨的。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一章：不可名状的疯狂 雨还在下。 黑烟弥漫的城市中，姜生到底是接受了魏三的提议。 毕竟，它确实没有别的选择。 如今落台市的中心城区，已经算是彻底“沦陷”了。 倘若再不做出实际有效的行动。 那么可以预想到的是。 在不久的将来，整个落台市都会陷入难解的疯狂和混乱。 姜生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 所以它没得选。 …… 大约是在晚上九点钟左右。 黑猫来到了邢苔的住所外。 此时的少女尚未休息，她的面容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大概是因为寻找父亲无果的原因。 电视上播报着市民动乱的新闻。 女孩半缩在沙发里，手头捧着一杯温热的咖啡，双目显得有些无神。 实际上，她也说不清楚眼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冥冥之中，邢苔就是有一种感觉。 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因而她恍惚着，有些不知所措。 “砰砰砰。” 突然，客厅的窗门被敲响了。 邢苔扭头望向窗外，随即便看到了有只黑猫正蹲在那里。 “英雄？” 少女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惊喜。 然而等她打开窗户的时候。 映像中并不会说话的黑猫，却直接给了她一个惊吓。 “邢苔，我有一件事，要咨询一下你的意见。”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 姜生向邢苔，详细地说明了所有事件的经过和背景。 这其中包括它的身份，它前来落台市的原因，和它在暗中计划的一切。 以及此时此刻事态的变化，还有最后那个，它需要向邢苔确认的问题。 “也就是说。” 等少女听完了姜生的讲述，她的表情依旧略显呆滞，海量的信息，致使她的大脑运转都稍稍迟钝了点。 “你不仅是传说中的雨猫，还是幸运的白少年，你可以讲话，甚至还可以变成人类的模样？” “没错。” 姜生淡然地点了点头。 “然后，你来到落台市，其实是为了让我去化解我爸身上的诅咒，之所以不告诉我真相，是怕我遇到危险？” 邢苔继续整理着思路。 姜生再次微微颔首。 “差不多就是这样。” “可如今，我爸却还是被幕后黑手给绑架了，甚至那个人，还准备让他去创造一个属于疯子的世界？” 邢苔的双手颤抖着，可以想象她此刻内心的波动。 “是的，对不起。” 姜生半垂着尾巴。 “所以我现在，需要去杀了我爸，因为只有我，才能影响他体内被控制的灵魂？” 终于，邢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嗯。” 而姜生呢，它似乎也再说不出多余的话了。 讲到底，杨阜显之所以会被许明的分身给带走，就是因为它的看管不力。 明明男人的病情，本来都已经快要恢复了。 偏偏，就是在那种时候。 房间里沉默着。 几秒钟之后，邢苔又转头看了一眼电视屏幕上的乱象。 “这么说来，那些人的疯狂，都是我爸造成的？” “嗯。” 黑猫有些不敢去看少女的面容。 “呵。” 大概是难免惆怅地笑了笑，邢苔方才回眸注视起了姜生。 “那么，我具体应该怎么做呢？” 黑猫低着脑袋，耳朵折叠。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想要杀死化作怨灵的杨阜显，你就必须，拥有与其对抗的力量。亦或者说，如果你答应了这个计划，我就会动用能力，把你变成一具僵尸。” “是吗？” 大厅里没有开灯，四下阴影昏暗。 只有电视的微光闪烁，伴随着直播录像内的人声吵嚷。 “那就来吧。” 邢苔突然说道。 “你答应了？你相信我？” 姜生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为什么不相信呢？” 邢苔笑着，摸了摸黑猫的脊背。 “毕竟你救了我这么多次，要是没有你的话，我早就已经死了不是吗？” 是的。 少女愿意相信姜生，也愿意接受那残酷的命运。 “为什么？” 黑猫茫然地问道。 就像是它不明白，邢苔之前，为什么要走向这座城市的黑暗一样。 它当下也不理解少女的选择。 “因为责任。” 邢苔说着，乃蹲下身子，将额头抵在了姜生的额头上。 “英雄，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自言自语地说过，我想要继承这座城市。所以，我也应当继承这份恶果，这份属于我父亲的恶果。” “我想让你明白，我并不怪你同我隐瞒的一切。相反，我很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事情，你永远是我的英雄。” “所以来吧，即便是会沦为僵尸我也不介意，因为我也想要阻止灾难的降临，因为我，也想要成为英雄。” 此时此刻，邢苔感觉，自己仿佛是又变成了当年的那个女孩。 那个想要成为假面骑兵。 发誓保护妈妈的女孩。 “嗯。” 黑猫喉咙沙哑地阖起眼眸。 下一秒，它的身旁便浮出了一个娃娃的虚影。 …… 另一边，某法医院的停尸间里。 许明牵着杨阜显，正准备实施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他要让杨阜显的传播范围扩大。 因此，他不仅要从灵体上增加杨阜显的灾厄强度，还要从物理上增加杨阜显的大脑容量。 至于具体，要怎么增加呢？ 那就不得不再次提起，他那名为多重的能力了。 许明准备以整个停尸间内，所有的尸体样本和组织结构为材料，加速杨阜显当下这具身体的细胞裂变。 然后使其，化作一个巨大的，由血肉构成的怪物。 是的，这，就是许明所说的奇迹。 他会将怪异，展现在世人的眼中。 “不要怕，不要怕。” 医生轻抚着病人的后脑。 “忍一会儿就好了，不会很痛的。” 许明说着，随即双手结印。 “啊啊啊啊！” 当周遭的尸骸如雪般消融，杨阜显抬头发出了无比剧烈的惨叫。 他的体型开始膨胀扭曲，皮肤开始向外爆裂，血肉开始蠕动滋生，骨骼开始不断疯长。 “啊啊啊啊！” 绝望的嘶吼还在延续，怪物的气息同时逼近。 来吧！来吧！ 许明癫狂地张开双手，停尸间的屋顶跟着被肉山撞破。 但怪物怎么会只有这点体量。 所以来吧！ 世界啊！让我们共同迎接！这不可名状的疯狂吧！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二章：肉山 “噼里啪啦。” 雨滴密集地敲打着窗户，因撞击碎成了片片透明的水花。 邢苔躺在客厅的中央，身边画着几圈由猫血绘制的符咒。 姜生变作了少年的模样，戚夫人的裹尸布将它层层束缚。 大概是在，炼制傀儡的咒术仪式即将开始之前。 邢苔莫名忧伤地低语道。 “英雄，我爸他，现在的处境，应该很痛苦吧？” 姜生弯着腰。 一边准备着最后的符文，一边聆听着少女的提问。 末了，才缓缓地答道。 “或许吧，毕竟他现在，已经被许明彻底地控制住了，所以，可能他的意识早已陷入了沉睡，也有可能，他还在苦苦地挣扎。” “是吗？” 黑暗的空间中，邢苔貌似了然地点了点头。 突然，她又轻轻地笑了笑。 “说起来，英雄，其实我刚刚，隐瞒了一些自己的私心。我之所以会同意这个计划，也是因为，我想要解救我爸的灵魂。” “我不想让他受人操控，我不想让他去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来。” “所以啊，我到底，不过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对吧？” 于此，姜生并未立刻回话。 它只是先安静地，完成了自己手头的工作。 随后，乃柔声宽慰道。 “这只是人之常情罢了，邢苔，你并不自私，起码相较于我来说，你已经很温柔了。” “是吗？” 少女依旧怅然地闭起眼眸，脸上却浮出了一丝安定的笑意。 “谢谢。” 姜生看着她年轻的面容，终于还是忍不住，向心中的怨灵再次询问道。 “我说，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提升普通人的实力了吗？” 紧接着，云鬼就现身给出了答复。 “嘶（提升实力的办法，有，但没法让普通人对抗怨灵）。” 下一刻，雨衣也开口插话道。 “啊，啊（最关键的问题是，普通人的肉体和精神，都没法承担灾厄。偏偏杨阜显的能力，还特别诡异，可以让人毫无根据地发狂。你总不希望，这小丫头在入场的时候就人格分裂吧）。” 笼女跟着摆动了几下头颅。 “嗯，嗯（确实，哪怕我们愿意把力量借给她，她的体魄也耐受不了多余的怨恨，甚至有可能自我毁灭）。” “呃（普通人，太脆弱了）。” 丝蚊无奈地摊开双手。 八臂女和戚夫人都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血肉娃娃跳了出来。 “呀呀（所以，动用我的能力，这的确是目前唯一的选择，至少我还可以保留她的意识。或者，伱和那个叫做魏三的人可以再拖一点时间，看看你们究竟能不能想出别的办法）。” 再拖一点时间。 那将要死去和被影响的，就不是一两个人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 姜生到底是垂下头，随即抬手催动起符文。 “那么，我要开始了，邢苔，试着放空所想。” 话音落下，刹那间，猫妖便将利爪刺入了少女的腹部。 …… 第二天一早。 当落台市的居民从茫然，惶恐，和整夜播报的新闻里清醒过来的时候。 疯子们早就已经攻占了市区中心。 焚烧所剩的烟雾弥漫在街头巷尾。 百货超市的店铺被抢得满地狼藉。 无主空置的车辆停泊于马路中央。 破损断裂的管道喷洒着些许净水。 落台市，变天了。 此时此刻，站在窗边刚刚睡醒的市民们无不这样想着。 忽然，有一个人于阳光下，注意到了某栋怪异的“大楼”。 他不解地凝聚目力，望了过去。 “卧槽！” 下一秒。 这个人就被吓得向后跌坐在地上。 手中的水杯更是直接摔了个稀碎。 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一幢由血肉砌成的“高楼”。 是的，那就是被许明分裂了肉体的杨阜显。 当下的病患，已经完全没了人形。 他已然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高近百米，宽数十米的巨大肉瘤。 他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能被常人，亲眼视见的恐怖怪异。 …… 与此同时。 已然被姜生炼成傀儡的邢苔，也走出了自家的房门，她感受着充斥在自己体内的力量，表情略显恍惚。 虽然其全身的筋肉，都已经被怨灵给替换了一轮，但少女的外貌却并没有太多的改变。 只是皮肤更加苍白了些。 瞳孔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怎么说呢？ 邢苔稍稍压抑着心中，那些许怪诞的念头。 沦为僵尸的感觉，似乎也不算是那么糟糕。 她本以为，自己会默默地死去。 没想到醒来后，头脑居然还能清晰地思考。 “别多想了。” 大概是猜出了邢苔的思绪，化为黑猫的姜生，领着几只怨灵从少女的背后慢步走来。 “作为一个活死人，你将会失去属于人类的大部分感官，还需要定期从我这里获取灵力，甚至不能与我相隔超过二十公里的间距，否则你的身体结构都会被迫消散，总之你的生命已经不归你所有了，这才是最糟糕的事实。” “啊。” 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邢苔并没有对姜生的言论发表任何意见。 蓦地，待在原地的一人一猫，似乎是都心有所感。 乃至抬头看向了天边，于是，它们便看到了一座高大的肉山。 “那个是……” 邢苔紧握着双手，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与之共鸣。 “嗯……” 姜生折叠起耳朵，算是肯定了少女的猜测。 “那大概，就是你的父亲。” 黑猫能够看见，杨阜显的灵体正盘踞在其中哀嚎。 “我会让他解脱的。” 邢苔的脸色无比凝重。 “吼！” 转眼间，姜生就已经化作了一头比人还高的巨兽。 “到我背上来。” 猫妖对着少女瓮声瓮气地说道。 “我带你跑过去，路上，你尽快适应一下自己的新身体。”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三章：记者追逐新闻 “我明白了。” 飞身跃上了姜生的后背，双手抓握着对方的绒毛，少女与猫妖一同离开了街道。 女孩原本的住房里。 客厅中央的地板上。 涂满了血液，骨髓，和肉糜。 那，是她留下的曾经…… ……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 同一时间，连接着城市中心和城市外围的双向高架桥上，一名记者正站在几批特警干员的身后，对着摄影机解说道。 “欢迎收看落台日报！我现在正处于市中心区和市东湾城区的交界处！” 一边说着，记者一边弯下腰躲避着被特警队拦在外头的，暴徒们丢过来的投掷物。 “如大家所见，昨晚在市中心聚集的混乱民众，已经彻底占据了周边城区的大部分街道！为了保证其他地区的基本治安，市局已经派出了所有的警务人员来封锁路段！但是，有一点我仍要提出质疑！那就是这些民众发起暴动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他们到底有什么共同的诉求！才会如此团结和不理智？” 话说到这，记者又绕开了几个特警队员的临时阵地。 乃至牵引着摄像头，照向了市中心的一栋“巨型建筑”。 “另外，请大家看看那里，敢问你们看到那座，仿佛是由肉块堆成的大楼了吗。昨夜深度睡眠的朋友们可能并不知道，那东西是于今日凌晨才突然出现的！而且，它还在动！是的，它居然还能够移动！再联想一下日前出现的鸟群和鼠潮，没错，我要问的就是这个！请问这到底是不是某种生物实验！请问大量的居民暴动是否与之有关！我希望相关机构能够立刻做出回答！” “如此庞大的血肉组织，亦或者说是如此庞大的怪物，它具有自我，乃至是集群的意识吗！如果它有，那么它对于我们所居住的城市，到底会产生多么重大的威胁！我相信这不言而喻！从我所处的角度来看，那个怪物起码有一百米高，也就是近二十五层楼的高度！虽然眼下，我们两边还相安无事，但是倘若它有所行动，市局又该如何应对！观众朋友们，这里是落台日报，在我们得到明确的答案之前，请大家尽可能地待在家中，做好防患措施，注意保护家人的安全，务必不要轻举妄动！” “吼！！！” 这头，年轻的记者还在慷慨呈辞。 那头，远处的肉山突然张开巨口。 进而撬动那不成形状的头颅，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呼呼呼呼！！” 蛮不讲理的气浪层层排开。 神情呆滞的记者伫足原地。 她的衣领颤抖着，鸭舌帽叫风卷得落于脚边。 暴徒们的骚乱被吼声盖了过去。 特警们的视线也跟着缓缓抬起。 一时间。 所有人都在望着那座肉山巨物。 他们的心脏，皆像是被人用手给捏住了一般。 甚至放缓了跳动。 “砰！” 忽然，随着一声起跳的动静。 一个黑影掠过了众人的头顶。 并且突兀地闯入了他们的视野。 人群中微微上扬的摄影机，刚好记录下了这一幕。 那是一只猫，不！ 那是一头黑色的猛虎，正背着一个怪异的少女在奔行！ 手握话筒的青年记者，第一时间回过了神来。 跟着用手拽下摄像头，便开始大声地讲解道。 “观众朋友们！怪物发怒了！它果然是拥有某种意识的！而就在刚刚！就在刚刚！我居然看到了一只大猫，正背着一名少女在路上奔跑！幸运的是，摄像也恰巧记录了这一画面！那个少女是谁，那头大猫又是什么，这个世界的背光处究竟隐藏着哪些秘密，请继续关注落台日报，我们必将为你揭晓真相！” “那是，小姐？” 显龙组的部长们坐在家里，看着电视机里的镜头神色诧异。 另一边。 邢苔已经坐在姜生的背上，跑入了市区的中心。 大概是出于，要让少女先适应下身体的考量，黑猫始终没有全速前进。 毕竟无论是空间层面的跳跃，还是突破音速的狂奔，都不是一个刚刚成型的僵尸，所能跟上的节奏。 特别是在遇到了一个，拎着手提箱的男人之后，姜生更是直接停了下来。 没错。 来人，正是于此等候多时的魏三。 “看起来，你们已经做出了决定。” 举目打量着邢苔的外观，魏三郑重地点头说道。 “许明怎么样了？” 猫妖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在把杨阜显变成了怪物之后，他就一直想要布置符纹，似乎是有扩大灾厄的意图。我这边又杀了他一次，但还是没法留下他的灵魂，只能拖慢他行动的步骤。” 魏三极为干练地诉说着情报。 “总之眼下，他的计划应当是就要实现了，我们必须马上行动起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会尽可能地拖住许明。至于你们呢，就负责去杀了杨阜显，以便彻底地破坏这场传播，都没问题吧？” “我没问题。” 邢苔利落地微微颔首。 她的父亲此刻很痛苦。 从方才的那一声咆哮里，少女能够听得出来。 所以她决心令其解脱。 姜生见状，乃随之阖了阖眼眸。 “那我也没问题。” “如此，保重……” 魏三说罢，就转身消失在了路边。 “英雄。” 邢苔对着黑猫轻唤了句。 “嗯。” 姜生一边回应着女孩，一边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肉山。 虽然不知道许明，为什么要把怪异展现在世人的眼中。 但它，会将之覆灭。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四章：也许人性本就疯狂 “吼！” 巨型的肉山依旧在狂嚎，伴随着街道的坍塌和风声呼啸，整座城市的目光似乎都被吸引了过来。 没人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他们只是心惊胆颤。 而疯子们呢，却振臂欢呼，仿佛是见到了所谓的神圣。 记者们的随车镜头，远远地从各个角度拍摄着肉瘤。 即使正顶着明媚的骄阳，但怪异的扭曲也足以叫人遍体生寒。 肉壁的脉搏和肉芽的蠕动，无不彰显着其中所蕴藏的生命。 这个世上。 为什么会存在这种东西？ 此时此刻，无数人的脑海中都浮现了一个类似的念头。 他们惶恐。 他们惊悚。 他们颤栗。 他们不敢直视。 那应当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 那恍若是一座用人堆成的山峦。 有亡魂在其上啼鸣悲泣，有血浆在谷底潺潺流淌。 那或许是一面污秽的遗体高墙。 是人间同地狱的分界。 将引渡望见它的灵魂。 直到有一只近二十米高的巨兽，裹挟着强烈的风压突然出现，随即用爪牙扑咬住对方。 某些人才转醒了过来。 等等，那又是什么怪物？ 人们呆滞着，险些忘了呼吸。 所以，那究竟是什么呢？ 那是姜生借助云鬼的咒物，再次扩大体型，从而变成的“妖魔”！ …… “吼！” 市中心的高楼间，巨兽怒吼着，将肉山给压在了地上。 而肉山呢，则是探出了条条，带有骨刺的触手来予以回应。 厮杀开始了。 邢苔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嘶，嘶（姜生，你不准备先展开神隐结界吗？）” 云鬼于黑猫的心底开口问道。 “暂时不用！” 巨兽咬着肉山脖颈回应了句。 “啊啊（小猫估计是担心展开神隐的时间太长，进而引来天灾吧）。” 雨衣漫不经心地抬手磨着指甲。 “嗯嗯（而且神隐一展开，下面的那些人估计就跑不了咯）。” 笼女笑嘻嘻地看着，近处如同昆虫般大小的人类。 “总之，这次我会把激发神隐当做是最后的手段，因为我确实没有把握快速地解决掉问题。云鬼，八臂，你们去帮助邢苔攻击杨阜显的弱点！笼女，尝试用异能分割对方的躯干！雨衣，麻烦用幻术驱散发疯的人群！戚夫人，配合我控制住这家伙的行动！” 姜生一边在心下命令着鬼魂，一边用爪子，拍断了两根想要发动奇袭的触手。 可随后还不到半秒钟，就又有新的触手从血肉的创口中长了出来。 “嘶（明白了）。” “咕（没问题）。” 云鬼和八臂女得到指示，第一时间就凝聚成形，附着到了邢苔的背后。 他们作为眼下，黑猫体内最具理性的两只怨灵，可以帮助邢苔尽快地适应战场，也可以配合少女发动大范围的攻势。 “吼！” 肉山还在仰头咆哮。 “吼！” 巨兽跟着还以威吓。 烟尘弥漫之际，有一名记者兴奋地掏出了手机。 “喂！派一架直升机过来！现在立刻马上！你不知道！我正在向民众揭露世界的真相！” 与此同时。 一些实时转播的新闻画面，也已然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卧槽，这团肉是什么东西！？” “目测起码有一百米高。” “克厨震惊。” “不会是特效吧？” “兄弟，这里是新闻台！” “机械苦弱，血肉飞升！” “妈的，我就说落台市里有不法的研究基地！” “官方基地伱敢说不法？” “怪不得群众要闹。” “现实版的哥谭，比哥谭更哥谭。” “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魔幻了。” “喂，你们的关注点很奇怪啊，我们难道不应该先确认一下，那东西有没有危害性吗？” “卧槽，它叫了！” “它是活的！？” “这军方还不出动？” “妈的，耳机党差点去世。” “这种时候，就算是再来个奥特曼我也不会惊讶了。” “我去，真的有别的东西出现了！” “一只猫！？” “一只起码有二十米高的猫！” “这猫是突然变大的！” “它还在攻击肉山！”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妖怪？” “哈哈哈哈，灵气复苏啦，吾辈的时代终于要来啦！” “楼上有病，鉴定完毕。” “好了，世界末日要来了，大家一起摆烂吧。” “等等，你们仔细看。” “那猫的头顶上。” “还站着一个人！” …… 待到新闻网站的页面被不断刷屏。 各大报纸的记者也都行动了起来。 毫无疑问。 他们皆希望能抢到第一手的时讯。 “呼。” 地面在动摇。 魏三拎着手提箱，看着不远处发生的巨物搏斗，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这次的任务结束以后，他八成是要被处分了。 “呵，你们是阻止不了我的。” 许明狼狈地站在男人的对面，用手掌捂着流血的胳膊，他所布置的符咒都被对方给破坏了。 这使得他没能如愿，让落台市变成一个完全属于疯子的城市。 不过，只要他和杨阜显都还活着。 疯狂的病毒就不会停止传播。 “人类，早晚会卸下伪装。” 许明狰狞地勾着嘴角。 刹那间，魏三操纵着一道剑影射向了许明的胸膛。 “多重！” 许明的瞳孔收缩，双手按在地上大喊了一声。 紧接着，就是七八道石墙升起，挡住了剑影的轨迹。 许明的异能，可以分裂大多数的物质，灵魂，和肉体。 “别总是给人添麻烦啊。” 魏三皱起眉头张开五指。 下一秒，数把飞剑的虚影就浮在了男人的身边。 “去！” 随着魏三的一声轻喝，飞剑仿佛是有意识般地绕开石墙，乃至封死了许明的退路。 许明见状，直接从地里拔出了一根桶型石柱，并将自己推上了半空。 “困兽犹斗。” 魏三不满地再次召唤飞剑。 而就在这时，许明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邪笑。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五章：厮杀，恐惧，和狂欢 “刷刷刷！” 待虚幻的剑刃刺破许明的肉体。 血光即刻乍现，骨肉向外翻卷。 男人的身体，仿佛是块破布般地从空中摔落于地面。 混乱的街头，魏三慢步向前走到了许明的身边。 “嗬嗬嗬嗬。” 哪知倒地的许明此刻竟还在发笑。 随着生命的流逝，他横过眼球略带讥讽地看着魏三。 进而从自己那，满是鲜血的嘴巴里挤出了一句话来。 “你知道吗，作为一个患有人格分裂症的‘病人’，我其实可以同时操控两具身体。所以，既然有一个‘我’正待在这里。那么，另一个‘我’呢，她会在何处做什么呢？” 男人的话音落下，魏三的双眸当即睁大了些。 “嗬嗬嗬嗬。” 大概是很满意对方的反应，许明再次狞笑道。 “我的备案，已经布置完成了。” “刷刷刷！” 下一秒，数把飞剑直接将许明给切成了碎块。 然而，这却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城市的下水道里。 难以计数的符纸中央，另一个许明微笑着闭合了双手。 “释放吧，人性中被压抑的恶啊。” 许明始终相信。 想要彻彻底底地根除邪恶，就必须先揭露邪恶！ “嗡！” 当海量的灵力沟通符纸，当大地被恶念渗透。 落台市的中心城区，已经完全化作了一个巨型的灵能阵法。 在这座阵法之上，杨阜显的能力将得到极大幅度的增强和扩张。 而许明所推崇备至的，那个绝对真实的未来。 也将以落台市为原点，向整个世界发起反扑。 许明在寻找同类。 他终归是想要建立一个，独属于疯子的家园。 …… “吼！” 同一时间。 被黑猫压在身下的肉山，也终于爆发出了它体内的力量。 近百米高的肌肉瞬间凝实，猛地将猫妖推在了一栋大楼之上，并且撞碎了整排的钢化玻璃。 灵力与灾厄贯穿着血肉的经络。 此时的肉山无比狂躁。 成倍的体型优势，更是压制得黑猫发出了一声惨叫。 “吼！” 大概是为了获得与之相应的力量。 黑猫也在继续催动着体内的灵力。 甚至就连怨灵的灵力，都被它给调动了起来。 姜生，还在催化自己的肉体！ “嘶嘶（姜生，你疯啦，再这样下去你的基因会崩溃的）！” 依附在邢苔身上的云鬼，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哪怕黑猫的体魄，已然在吸收怨灵的过程中被强化了数次。 但二十米，也已经是它的极限了。 再继续膨胀下去，哪怕有云鬼的血肉咒物提供基因记忆。 姜生也会毫无悬念地，炸成一团不规则的肉瘤。 “没关系，血肉娃娃的能力，还可以压制一会儿基因的崩溃。” 猫妖于灵识中回应着云鬼的担忧。 它的想法很简单。 那就是利用傀儡的替死，来换取膨胀的力量。 然后再借助基因崩溃的痛苦，来抑制杨阜显的行动。 总之，它感觉得到。 是的，它感觉得到。 眼前的肉山，马上就要传播第二轮的灾厄了。 届时，整个落台市恐怕都会陷入异常的疯狂。 姜生不想看到秩序的颠覆。 为此它甚至杀了一个女孩！ 所以，它绝对，绝对不会让那样的景象出现！ “吼！” 当数不清的血管，从黑猫的身上破体而出又收缩平复。 猫妖的体型再次扩大了一倍。 进而重新用爪牙，和长满触手的肉山扭打于一起。 大地颤动着。 一只又一只的飞鸟和老鼠，自声嘶力竭的悲鸣中爆体而亡。 那种骨肉扭曲的模样，无疑是基因崩溃的死相。 遗憾的是，笼女的空间分割在解放咒力之前，无法应用于像肉山这样庞大的怪物。 说白了，就是她需要解咒，但她又不愿意告诉姜生自己的解咒。 偏偏她的咒物本质上也不是姜生。 所以姜生，亦不能单方面地获取她的记忆。 至于戚夫人呢。 作为可怕的古代怨灵，她确实可以控制住肉山。 然而由于肉山本身的体量，和其灵魂的复杂程度，戚夫人的控制也难免有了一丝松动。 于是，为了让肉山无暇传播灾厄。 姜生也只能不断地感受痛苦，并发动攻击。 “吼！” 基因崩溃的痛苦，无休止地摧残着黑猫的精神。 “咕（放轻松）。” “嘶（感受灾厄与灵力的流动，然后使用我们的能力吧）。” 待到两对手臂，从邢苔的肩头和腋下生长成形。 少女也奔跑着加入了战局。 因为变成僵尸而获得的力量，使得她能够承受怨灵的灾厄，也使得她能够在巨兽和怪物之间自由穿行。 “砰！” 用一对手臂拔下了两根灯柱。 邢苔挥动铁片切割着肉山的触手。 大概是由于她的插足，杨阜显的灵魂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吼！” 肉山咆哮着，似乎是在怒吼又似乎是在悲泣。 天空中的阴云随之凝聚。 跟着，便有紫色的雷霆接连降临。 ……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眼下。 落台市的居民们，或是茫然地眺望着远方，或是愕然地瞩目着电视。 不过毫无疑问的是，此刻他们的大脑皆在颤抖，伴随着他们脚下的震动。 由血肉堆成的山峰，和被血线包裹的猫妖。 于众人的眼中相互纠缠，相互碰撞在一起。 二者推翻了一座又一座的高楼。 压垮了一条又一条的公路。 风云因它们的动作而变换。 雷电因它们的嘶吼而交错。 疯子们偃旗息鼓。 好像是撤离了，但总有人死去。 那是一种普通人无法理解的伟力。 它们毫无保留地，向外界曝露了这个世界的诡异。 军队呢，军队为什么还不出现！ 人们慌张，且不知所措。 那两个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 妖魔？ 鬼怪？ 邪神？ 还是生物实验！ 人们不知晓，也无处知晓。 他们只是害怕，害怕那种不可名状的未知和神秘。 而那些正在目睹，与议论这场祸津的网民们呢，则是陷入了一片更加热烈的狂欢。 “我去，那只猫是怎么回事？” “它居然又变大了，而且身上还时不时地会炸出一片血管。” “是黑光病毒，我加了黑光病毒！” “去伱妈的，我还卍解呢，别在这儿开理发店行不行？” “话说军队怎么还不来，我还想看武装直升机大战异形呢。” “两头百米级的怪物，一发导弹估计就搞定了。” “呵呵呵，你们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儿啊。” “怎么，又有人要出来装善人了？” “真的关心灾情就捐钱捐物，别光说不做。” “问责，必须立刻问责，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什么组织培育出了这样的怪物！”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六章：人们总是傲慢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 幻想过与怪物战斗。 “刺！” 约莫是。 于某一个鲜血飞溅的时刻。 邢苔将手里细长的灯柱，扎进了肉山那高耸的腹部，同时在心底暗暗地想道。 但我的确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和化作怪物的父亲对立。 乃至是，与他战斗。 “吼！” 吃痛的肉山，再次分裂出了数条触手扫向四周。 锋利的骨刺划破黑猫的皮肤，又击碎了两幢大楼的侧窗。 “啪！” 霎时间，无数的碎玻璃倾泄而出。 向外反射着夺目的阳光。 邢苔翻身躲过了触手的袭击，跟着又用三对手臂抓握住灯竿，进而于肉山的体表奔行了起来。 尖锐的金属制物，在蛮力的影响之下便如同是破冰船的船首，径直分割着肉山的躯体。 云鬼的紫电随之劈落，将血肉的创口烧得焦糊，试图去延缓对方的自愈。 渺小的僵尸穿梭于两个巨物之间。 虽带着一路的电光火石，却似乎并不起眼。 但实际上，她给肉山造成的伤害的确要远高于猫妖。 因为邢苔是唯一一个，能让杨阜显的灵魂产生波动的个体。 所以她也是唯一一个，能对整座肉山进行有效打击的个体。 否则在许明的咒术之下，杨阜显根本就不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老爹。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具有意识。 又或者还具有多少意识。 大概是在奔走的过程中，邢苔的眼眸里流出了几滴血泪。 很显然，变成僵尸的她已经没法流出正常的眼泪了。 但妈，绝对不想看到你这幅样子。 包括我，也不想看到你这幅样子。 所以清醒过来吧。 别再助纣为虐了！ 僵尸的脖颈间青筋暴起，天空中的雷云似乎是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因而变得愈加低沉和昏暗了几分。 “呼呼呼。” 与此同时，一架直升机从远处的城区里飞来。 跟着悬停在了市中心的上空。 不要命的女记者坐在舱门边，表情激动地对着镜头讲解道。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落台日报，我是外派记者田欣。如大家所见，我现在正处于本市的中心城区上方。而在我的身下，就是于今日突然出现的，那两只怪物的交战地点。” 一边说着，女记者一边将摄像头对准了飞机下的战场。 此时此刻，数条街道已经化为了成片的废墟。 身上缠满血管的猫妖，正扑在肉山的胸前撕咬着对方的咽喉。 而肉山的触手呢。 则是伸向半空，混乱无序地抽打着周遭的地面和猫妖的后背。 “请大家看看那些扭曲的触手，根据我在现场的观测，这里的每条触手都起码有超过五十米的长度，甚至长在其上的骨刺，大小都堪比成人。” 女记者很会寻找焦点地，半举着手中的话筒。 “更让人难以想象的是，每当那些触手向下挥落时，地上都会被犁出深深的沟壑，天呐，这到底是多么恐怖的力量啊。想要摧毁坚固的混凝土墙，也只需要一刹那的时间。所以请问，作为这些触手的主人，那头像是肉山一样的怪物，它又身负着什么样的巨力呢。在我们有限的认知中，这个世上，恐怕还未出现过如此强大的生物吧？” “然而！恰恰便是于当下！这头怪物居然正在被另外一头，看起来更加骇人的猛兽压着摧残！没错，我所说的就是那头，体表布满血管的巨兽！毫无疑问，它是个更加凶残的捕食者，拥有比肉山更加惊人的力量，和更加矫捷的身手！” “可我们能观察到的，难道就只有这些了吗，当然不是！但凡是有点常识的人应当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两头怪兽绝非自然衍化的产物！” 女记者脸颊通红地亢奋道。 “观众朋友们，我们的家园正在遭受威胁，我们所熟知的世界，正在被人为的改变！像这样的怪兽既然已经出现了一次，那就有可能会出现第二次！第三次！既然今天被毁灭的是落台市，那明天被毁灭的，就有可能是海湾市或重明市！” “各位！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如此可怕的怪物，背后定然隐藏着一个乃至是数个神秘组织！所以我们有必要查清真相！我们有必要抵制！我们有必要抗争！这个世界向普通人隐瞒了太多的秘密！我们有必要揭露实情！” “等等！各位请看，记者在现场又发现了一个身影！那是，一名长着六条手臂的少女！我的天呐，她居然还在牵引雷电！” 飞机上的人大肆炒作着舆情。 而另一边的谢一帆呢？ 则是已经闯入了，市中心的一家奢侈品店内。 （此人是在第一百八十九章中出现的公司职员。） 于大衣的口袋里，揣着两把菜刀的男人环顾四周。 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个打扮精致的年轻女子身上。 被灾厄影响的女人，毫不掩饰心中对男人的鄙夷。 手头夹着一支香烟，身边斜放着刚刚挂断的手机。 她已经打电话让男友来接自己了。 只要再等几分钟就好，谅某些想趁火打劫的家伙，也不敢来找我的麻烦。 作为一个上位者，平日里的普通员工在见到她时，都会表现得战战兢兢。 所以女人认为，自己拥有也该拥有上位者的气质。 她是社会中的精英群体。 学历高，能力强。 相貌优秀，“独立自主”。 所以她看不起普通人。 哪怕她的整个生活，都建立在普通人的劳动之上。 哪怕她原本也是个普通人。 但就像是黑奴管家，与黑奴之间的关系一样。 精英，总是如此傲慢。 见到谢一帆迈步靠近。 女人轻蔑地弹了弹烟灰，同时侧过姣好的身段，给男人让了一条可以通行的路出来。 这当然并不是基于什么礼貌，而是她不想同谢一帆，产生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唰！” 谁知下一秒，谢一帆就在女人惊骇的目光中，用刀划断了对方那白皙的喉管。 “嗬嗬。” 粘稠的血浆喷涌而出，女人愕然地摔倒在地。 “噗呲。” 谢一帆站在污红色的地板上，蓦地笑出了声。 接着，男人又开始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杀起来也是一刀就死的啊，那你们平时都在装什么呢，哈哈哈哈。” 所以，正在享受文明红利的人啊。 你们又为何要看不起。 组成了社会的民众呢。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七章：历史文物的含金量 “处长，落台市的异常事件正在网络上快速发酵，我们应该怎么处理？” 灵能管理处的总部。 手握文件的秘书紧张地推门而入。 坐在办公桌前的李国光，先是抬头接过了文件，等将之翻阅过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这小猫，还真是会给我们找麻烦啊。这样吧，先设置一组人去引导大众的舆论，尽量把矛头往生物实验的方面上引。” “然后，再安排一批实验室的科研人员上去顶罪，奖励按一次行动级的外勤任务来算。末了，再让军方配合我们演几场戏，说明怪物已被消除，实验亦将封存，请国民不要恐慌。” “最后，给魏三添一笔处分。” “如此，差不多就可以了……” 李国光说着，将几页文件递回了秘书的手里。 “是。” 秘书恭敬地点头示意，径直向后退出了大门。 “呼。” 侧目看着窗外的阳光，年迈的老人遗憾地交叠起双手。 “想要让整座城市的人，都陷入难以遏制的疯狂吗，三千啊，你到底是召集了一批，什么样的恶徒啊。” …… “不，这不可能！” 望着巨大化的杨阜显，居然仍未能突破姜生和邢苔的压制，甚至无法传播出半点灾厄。 许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惊诧。 为什么杨阜显的女儿会在这里。 为什么那女孩，会突然拥有操控怨灵的能力。 她难道，不是一个普通人吗？ 她应该没有通灵的资质才对！ 而且，杨阜显！ 为什么你的灵魂在犹豫！你难道就不想让其他人，也感受一下你经历的痛苦吗！ 你的愤怒到哪里去了！ 你的怨恨到哪里去了！ 看来，是我对你分裂得还不够啊！ 许明偏执地想道。 随即便控制着一具身体，跃上了杨阜显的后背。 “呜啊！” 肉山挣扎着。 当无数的血线，如同勾连的虫丝般将男人给包裹住的时候。 许明的半个身子，已经陷入了血肉的泥沼之中。 “呵呵，二对二。” 看着拖起紫电，冲向自己的邢苔。 许明咧着嘴角笑道。 “这样才公平嘛。” 言罢，男人的双手同时交错，接连组成了数个手印。 “多重！” 随着许明的一声怒吼，杨阜显所保留的那点清明再度消散。 肉山的躯体蠕动着，细胞组织不停地分解与重构。 “砰！” 下一秒，数十根触手从肉山的身上轰然炸出。 它们刺穿了猫妖的胸腹，刺穿了坍塌的高楼，刺穿了破碎的街道，刺穿了聚集的人群，也刺穿了悬停的飞机。 紧接着，许明又试图以，所有被触手抓住的东西为代价，激发杨阜显的再度分裂。 人群，石块，钢铁，甚至是猫妖。 都被那些触手当做是养分，不停地吸收着。 许明的异能需要素材做支撑。 借有价值的物品去推动裂变。 像是种等价交换。 又带着些许差别。 姜生感觉得到，它的细胞正在被吞噬和瓦解。 于是，黑猫也遵循着本能，开始疯狂地啃食起了肉山的躯干。 虽然雨衣的能力对于人类来说，向来很有奇效。 然而对于同级别的怨灵来讲，幻术就不是那么的管用了。 恰如当初在东湖市，雨衣便没能控制住云鬼一样。 她现在也控制不住杨阜显，和身为半只怨灵的许明。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能力这么弱！ 灵异的世界中，雨衣癫狂地用手抓挠着自己的脸颊。 眼下，她应当是第一次，渴望起了解咒的力量。 她需要一个人。 是的。 她需要一个人，来宣读她的憎恨！ …… 等飞扬的烟尘逐渐平息。 破败不堪的市区里，终于恢复了相对的寂静。 至少地面没再震动了。 大片倒塌的房屋中央。 两头巨兽正相互纠缠着，相互吞噬着对方的血肉。 这大概是一场饕殄盛宴。 而之前那些激烈的搏杀，也已经彻底转变，沦为了一场别样的拉锯战。 怪物们约莫是正在比拼，谁的牙口和肠胃更好。 看谁能先把对方给吃个干净。 一架直升机坠毁于市中心的外围。 熊熊燃烧的火焰下，刚刚还在激情演讲的记者，此刻已然没了动静。 建筑的残垣断壁里，各种人类的遗骸被碎石覆盖。 雨衣用幻术赶走了一部分的居民。 但还是有些许疯子不想离开。 邢苔并没有介入到，猫妖与肉山的进食角斗之中。 她的体型较小，身手灵活，刚刚便躲开了触手的攻击。 现在，亦准备发挥优势。 去寻找一个能够重创肉山的机会。 “踏踏踏踏。” 落台市的地下水道内，魏三尚拎着手提箱独自行进着。 突然，他于一个转角处缓缓地停下了脚步。 “看来，就是这儿了。” 见到贴在墙上的符纸，男人自言自语地抬头。 跟着单手结印。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百人解兵释剑诀，破！” “嗡。” 随着男人手里的箱子不断震动。 密集的剑影从魏三的背后窜出，射入了下水道的各方深处。 事实上，关于怨灵和咒物，有一个情报是姜生至今都不了解的。 那就是，每当有一件咒物的封印等级成长为特级之后，那件咒物就可以不借助任何怨灵，单独觉醒一个异能。 这种异能不一定有名字。 譬如戚夫人的裹尸布，可以随意地变化长短和大小。 甚至能够借助外界的灵力，来自行修补本体的破损。 又譬如云鬼的血肉不腐不灭，甚至还可以通过吸收灵力，来化作义肢并协助战斗。 但极个别的异能却十分特殊。 好比魏三的越王勾践剑，虽然其从未封印过那个名叫勾践的灵体。 但它却依旧有一个，名为卧薪尝胆的能力。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八章：停不下来的齿轮 卧薪尝胆。 这是一个独属于，咒物越王勾践剑的异能。 该能力的效果是藏剑。 即，剑在鞘中藏得越久。 那么，等剑出鞘后的威力就越大。 魏三的剑已经藏了十年。 本从未有出鞘的打算，直到他听闻了三千怨复活的消息。 这柄剑，就被他留给了三千怨。 不过，虽然魏三的大部分实力都被藏在了剑里，但如果只是眼前这些碍眼的阵法。 我即使不拔剑，也能轻易破除。 心念至此，魏三的右手再度结印。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重重释剑诀，起！” “轰，轰，轰！”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闷响贯彻街道。 几秒钟之后。 伴随着几股异常锐利的气息。 无数的剑影从地底冲天而起。 一柄柄透明的古剑聚集成浪潮，击碎了岩石，击碎了管道，击碎了钢铁。 同时也击碎了。 “我的阵法！” 盘踞在肉山背上的许明怒吼着。 是的。 他布置在地下水道里的，用于增强杨阜显的阵法，被魏三给撕毁了。 呼吸间，肉山分解猫妖的速度，就变得慢了不少。 而黑猫呢，则是还在大快朵颐。 七八根粗大的血管，从猫妖的腹腔内部猛然探出。 进而扎入了肉山的胸前，不断地膨胀并吸食着。 此消彼长之下。 肉山逐渐瘫倒在地。 戚夫人的控制也愈加牢固，杨阜显终于没了反抗的余力。 “刺啦！” 当耀眼的电光凭空乍现。 邢苔手握灯柱捣毁了许明的头颅。 医生的癫狂戛然而止。 没了男人那名为多重的能力，肉山也彻底地被黑猫给压在了身下。 时候到了！ “邢苔！” 猫妖松开嘴巴大叫道。 “交给我吧。” 邢苔一边回应着。 一边用六条手臂，召来了那天顶上的雷霆。 老爹…… 于绚烂夺目的光辉中。 懦弱的女孩第一次，以英雄的姿态站在怪物的面前。 解脱吧。 顺便，代我向妈妈先道个歉。 毕竟我们两个，都让她失望了。 “轰隆！” 阳光明媚的白昼里。 形单影只的雷云间。 堆满血肉的废墟上。 孤独的白雷撞向大地，绽放出了自己最后的光华。 “吼！” 杨阜显的心脏被击穿了。 肉山发出了悲伤地嘶吼。 魏三收到姜生传来的灵感，跟着催动起符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形。 智慧明净，神长安宁。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嗡！” 待到一片金光从荒芜时显现。 整个市中心，都被笼罩在了一座巨型的圆阵内。 废墟上，许多白色的灵体缓缓漂浮向半空，又随风逸散。 天底下，层层彩色的祥云自四面八方涌来，又如梦翻卷。 这约莫是一场恢宏的引魂仪式。 至使黑猫都感觉，自己烦躁的情绪被平复了不少。 此刻。 杨阜显的灵魂确实没有离开。 甚至他身上的灾厄都已然淡去。 大概是在用手，轻触了一下邢苔的额顶之后。 男人的灵魂彻底崩解。 进而带着其他的灵体。 化作碎片席卷向高空。 “呼……” 僵尸仰头，看着那一道道默然飞升的光柱，终于开口吐落了一声叹息。 这是她自心中泛起的倦意。 “事情解决了？” 从下水道里走出来的魏三，依旧拎着那只手提箱。 他先是留神看了两眼邢苔，随即又把视线转移到了黑猫的身上。 “嗯。” 猫妖抖动胡须，将体型恢复成了平时的大小，跟着才疲惫地点了点头。 “一切都结束了。” 虽然落台市的中心城区，已经被拆了个干净。 虽然肉山留下来的尸骸，足以堆满整条街道。 虽然那些被感染的疯子，依旧无法立刻痊愈。 但一切终归是结束了。 所以，姜生想着，又侧过眼睛望向了周围的狼藉。 许明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想要追求疯狂的呢。 难道就只是为了揭露人性的真相？ 可以破坏文明为代价，而实现的脆弱真相。 又会具有什么意义呢？ 此番，黑猫吸收了杨阜显，于化作怨灵后囤积的所有灵能。 眼下，姜生体内的灵力，已然再次浓郁到了一个极限。 它或许。 马上就要进阶为特级咒物了。 魏三感知着猫妖的状况，于心底做出了些许判断。 “如此，这回的事件的确是有劳你协助了。” 魏三一边说着，一边无甚表情地冲黑猫鞠了个躬。 “具体的报告，我会及时整理并上交给总部的，希望我们日后还能有机会展开合作，共同维护理性的治安。” 话音落下，男人整了整帽子，似乎是有了离开的打算。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魏三居然额外给姜生留了句话。 “对了，说起来，我应当是同你讲过的吧，我的上一个任务，是调查三千怨的下落。总之据可靠消息称，近期的三千怨，正游荡在重明市的附近。希望这个情报对你有用。” 说罢，魏三便转身跳出了废墟。 同一时间。 “可恶啊，可恶啊。” 许明正坐在，另一口偏僻的棺材里抓着头发。 “杨阜显居然死了！他怎么会，他怎么会死的！明明，我的能力应当是无解的才对！然而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混蛋啊，你可是我最重要的实验素材！你怎么能死呢！” “砰砰砰！” 狂怒的医生用手砸着面前的棺椁。 一下，一下，又一下。 直至把拳头砸得血肉模糊，男人才突然平静了几分。 “算了，还是去找三千怨吧。” 许明气喘吁吁地自言自语道。 “毕竟，他那个试图让灵气复苏的先行计划，听上去貌似也蛮有趣的。” “不行，我不能去找他，我的计划失败了，这会影响他对我的看法。” “怎么，难道你还想独自行动，难道你这回，吃的教训还不够多？” “我明白，我明白我不擅长与人正面对抗，但是，但是……” “没有但是，这个世界已经变得越来越危险了。你也看到了，一头能够化作巨兽的黑猫。你以前有见过这样的生物吗，那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妖怪。过去这世上，虽然有鬼，但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妖怪！你一个人，根本处理不了这样的问题。去找三千怨吧，那样，你才能继续你的事业。” “啊，你说得对，你说得很对，我确实得，我确实得，去找三千怨……” (本章完) ------------ 第一百九十九章：平等的机会 大概是在消防队到来之前。 姜生带着邢苔离开了市中心。 然而它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是。 不远处，有一台看似已经被损毁的摄影机，居然还在记录着这一切。 甚至大量的影像片段，都已经被传播到了网络上。 “你们，刚刚都看到了吗？” “那只猫，居然在和人说话。” 新闻直播的页面里。 几条发言蓦地弹出。 下一刻。 无数的讨论就被引爆了开来。 “妖怪，这绝对是妖怪！” “它已经拥有人类的智慧了！” “而且还能够随意地变化体型！” “甚至还在和人类进行合作！” “政府到底向我们隐瞒了什么！” “草，我家的猫不会也有问题吧！” “我就说，我就说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某些神秘组织！” “这绝对不是生物实验！” “这个世界有我们不知道的背面！” …… 几秒钟之后。 姗姗来迟的网络监管人员，才匆忙关闭了直播和评论。 涉及到落台市被怪物入侵的新闻。 由于影响面太广，无法封锁消息。 所以灵管处也不准备去限制报道。 甚至有借此引导舆论的意图。 然而黑猫同魏三的对话，却是本不应该被泄露的绝密。 很显然，这短短的几十秒钟。 置于今后，必然会引起骇人的波涛和余震。 …… 且不管这头网监局的失误。 另一边。 在回到自家的住宅以后。 邢苔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姜生并没有去打扰她，而是自顾自地指挥怨灵打扫起了客厅。 之前拆解邢苔的肉体，所留下来的血迹和骨髓尚涂抹在地板间。 血肉娃娃不大听话，总是像踩水坑似的踩着血浆。 所幸八臂女，倒是立刻发挥出了她八条手臂的优势。 一手抱小孩，一手拿拖把，一手拎水桶，一手洗抹布，一手用扫帚，一手推畚箕。 剩下的两只手还能够相互帮衬。 至于清洁咒呢。 作为一种专门负责，把尘垢斥离物体表面的咒术，的确没法直接清理如这般的场合。 云鬼伸手调整着空气的温度。 笼女起灶，打算做一顿午饭。 鬼魂们影响着周围的环境。 一时间，几股颇为浓郁的灾厄，充斥了还算宽敞的房屋。 这时候，要是走进来个普通人，恐怕至少得倒霉上半年。 不过作为一只僵尸，邢苔也基本已经无需注意这些了。 约莫是在笼女，就快要打点好手里的午饭时。 少女终于开口向黑猫说了句话。 “英雄，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邢苔知道，既然成了傀儡，那她就没法独自留在落台市了。何况，她也不想继续停留在落台市。 毕竟她的母亲早已病故。 而现在，她又亲手杀了她的父亲。 “接下来，我们大概会去重明市。” 黑猫蹲坐于飘窗边缓缓地答道。 因为它早已下定决心，要对三千怨展开无休止的追杀。 “那，那个许明，应当也还没有彻底地死去吧？” 少女跟着又开口问道。 显而易见的是，对于谋害了自己父亲的罪魁祸首，邢苔终归是没法轻易地释怀。 “八成没有。” 姜生不做隐瞒地摇了摇头。 “那，我还有机会杀他吗？” 少女的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有。” 黑猫随之微微颔首。 “嗯，能杀就好……” 僵尸逐渐恢复了沉默。 “嗯（可以了，过来吃饭吧）。” 难得好心的笼女，举手勾了勾邢苔的头发。 之前。 在与杨阜显交手的过程中，它基本没怎么帮上忙，因为笼女不愿意告诉姜生自己的解咒，包括能控制昆虫的丝蚊也是。 怨灵很难相信别人。 也无比仇视背叛。 “好，谢谢。” 邢苔举目看着身边的鬼魂，往日或许能把她吓晕过去的景象，此时却只能让女孩的眼神微微颤动。 鬼，不一定会比人恐怖。 人，只是害怕未知而已。 …… “呼，所以，你为什么要擅自推动计划呢？” 落台市的街边，一个老旧的公共电话亭里。 三千怨的声音从听筒内传来，不满地向许明询问道。 “我。” 许明头戴着一顶鸭舌帽，语塞地张了张嘴巴，末了，才略显颓唐地说道。 “我承认，这次的失败，与我有不可分割的关系。但是，我的精神问题你也清楚，向来不大稳定。另一个许明想做什么，我根本控制不住。” “那么你就不应该单独行动！” 三千怨的语气中压抑着几分恼火。 “失败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你居然损失了一个完美的实验素材！你知道那种传播意味着什么吗，它意味着一旦灵气裹挟着灾厄共同复苏，所有被你感染的人群就都有可能觉醒怨灵！甚至不会因为自身化作怨灵而死去！它会降低怨念的门槛，它意味着每个人都将获得平等的机会！它意味着天赋可能不再是超凡的界线！” “而你，却因为一时的冲动，把这样一个能让世界都为之改变的素体，给毁在了一座小小的，毫无意义的落台市里！所以许明，告诉我，你觉得我应该说你些什么！” “抱歉……” 低着头的医生脸色灰暗。 “呼……” 三千怨静默了片刻，终是在电话里叹了口气。 “算了，不管怎么说，你的研究也算是有了重大突破。事实证明，被外力分化的人格，也拥有彻底转变成怨灵的可能。回来吧，我在重明市等你，或许我还可以帮你，培养出第二个传播。” “真的吗！” 许明兴奋地握紧了话筒。 “我有必要骗你吗？” 三千怨态度明确地反问道。 “另外，你不是说，你遇见了一只古怪的黑猫吗。这段时间留意一下，把它的所有资料，都归纳整理出来。我还有几件东西，落在它的手里，需要做个回收。” “好，我明白了，交给我吧。” 许明用力地点着头。 “记住，只是收集消息，不要再擅自行动了。” “放心，你只需要给我准备好病人就可以了。” (本章完) ------------ 第二百章：此间可有无病无灾之地 几天后。 等邢苔将稳定下来的社团，全权托付给安明以后，黑猫和少女也就有了离开的打算。 由于“猜”出了邢苔灵修者的身份。 作为杨阜显的助手和朋友，安明也没再干涉少女的决定。 “所以，我觉得你出门在外，还是先别用黑猫的形象为好……” 邢苔家的餐桌边。 少女用手给姜生开了盒罐头，同时把自己的手机，横推到了黑猫的面前。 此时此刻，手机上显示着的。 正是一只带着白领巾的黑猫。 因为几日前的那场大战。 猫妖的许多形象特点，都已经暴露在了世人的眼中。 特别是在眼下这个舆论的风口。 所有人都在讨论着政府，妖怪，和世界的阴暗面等等不理性的话题。 还有一堆人，天天在网上对着自家的猫喊变变变。 这时候，要是有一只带着白领巾的黑猫走到街上，必然会引起路人们的围观。 更别说从某种角度来讲，落台市还是整场舆论的发源地，人们对于黑猫的印象，只会更深不会更浅。 “好吧。” 姜生看着手机上的截图，无奈地摇了摇尾巴。 下一秒，猫妖就逐渐变成了一个白发少年的模样，并接过邢苔手里的罐头舔了两口。 “对了，我们昨天预定的车票是下午几点来着？” “下午三点。” 邢苔侧目。 瞥见姜生苍白的皮肤，又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嗯，那你的行李准备好了吗？” 姜生咬着嘴里的鱼肉，又低头点开了手机里的一条相关视频。 其中是一个博主，在大谈特谈妖魔存在的可能。 最近，像类似的话题都很博流量。 “准备好了。” 邢苔说罢，便离开餐桌拿来了一个行李箱。 她不需要吃饭。 甚至在变成僵尸以后，也不剩多少味觉了。 “就只有这些？” 姜生看了眼那孤零零的箱子，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就只有这些。” 邢苔肯定地点了点头，跟着又额外解释了句。 “大多，就是些换洗的衣物。” “是吗，我知道了。” 姜生了然地抬起手，呼吸间，就把行李箱收进了笼女的空间中。 这几天，它和邢苔的相处模式基本都是如此。 算不上亲密，也算不上陌生。 偶尔会给予对方一些关心，但又带着几分疏离。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很多。 细分起来，大致就是邢苔还走不出杀死父亲的阴影。 而姜生呢，则是尚想不到，该如何面对这位被命运玩弄的少女。 于是它俩便时常沉默。 “所以，难道妖魔就只是传说吗！” 手机里的主持人开始慷慨激昂。 “难道海山经里的故事，就仅仅只是古人的想象吗！” 姜生兀自舔着鱼罐头，邢苔伸手摸着血肉娃娃四处捣蛋的脑袋。 这个清晨的阳光不算怡人。 寂静的屋檐底下，只有视频的声音还在回响。 “这些话放在从前，或许还可以骗骗我们，骗骗我们这些愚昧的民众。” “但是现在！现在！高层们啊，官员们啊！请你们告诉我们！为什么影像里的猫可以说话！为什么还有人类在和它进行合作！为什么会突现近百米高的肉山！为什么会有人肩生六臂，甚至可以操控雷电！” “这到底，是你们藏匿的秘密武器还是人体实验！” “亦或者说，这是不是，你们对我们隐瞒的超凡之路！” …… “叮，旅客朋友们大家好，欢迎乘坐AB324号班车。本次列车将于落台站出发，沿途经过蓝山站，谷园站，最终抵达重明站。开车时间为15点15分，列车还有15分钟就要发车了，请您拿好行李及时检票上车。另外，本次列车是无烟列车，请不要在车厢内吸烟。为了保持车厢内的环境整洁，请将垃圾放入座位前方的垃圾袋中。谢谢您的合作。最后祝各位旅客一路顺风，旅途愉快。” 落台市郊的高铁站内。 化作少年的姜生，弯腰坐进了一个靠窗的座位里。 此时的它，正穿戴着一身纯黑色的工装衣帽。 宽大的帽檐半遮着脸颊，两侧显露出些许白色的头发。 那应当是一个俊美的少年。 哪怕看不清其人的面孔，周遭的乘客也都能肯定地做出猜想。 因此并未过去多久。 就有个坐在后排的女乘客，伸手拍了拍姜生的肩膀。 “那个，小弟弟。” 等少年回过头来的时候，这位身材高挑的女士，已然笑着拿出了手机。 “请问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推吗？” 举目间，两人约莫是对视了一眼。 女乘客看见了姜生的眼眸。 那是一双粉红色的，如同宝石般纯粹的瞳目。 看得女人的心尖一阵火热。 事实上，这里头也有雨衣的幻术特质在产生作用。 可惜还没等女人恢复清醒，姜生便冷冷地开口说道。 “抱歉，不行。” 不得不说。 眼下姜生的心理，大概是变得越来越趋近于妖魔了。 美丽的异性，根本无法让它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姜生发现，自己似乎真的会给人带去不幸。 这种不幸，并不只是外泄的灾厄。 也不只是小小的倒霉。 而是一种更加广义上的不幸。 譬如白杰，白贯吉，还有杨默默他们都死了。 又譬如庄鸢沦为了怨灵的宿体。 而邢苔则是被练成了僵尸。 说实话，姜生已经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不幸了。 车厢里的空气有些冷。 女人的脸上带着略显尴尬的笑容。 直到后检票上车的邢苔迈步走来。 大概是察觉出了气氛的异常。 少女坐在姜生的侧边，轻声问道。 “怎么了？” “没事……” 少年无力地闭起双眸。 它只是想要休息一会儿。 它只是想要安宁一会儿。 就一会儿。 在某个不论怨念的地方。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一章：三千怨的狂妄 “呼呼呼呼。” 列车行进的风声在窗外不断作响。 姜生斜靠在柔软的座位里，注视着路边向后方掠去的景物。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大概是在，车程即将过半的间隙。 少年终于放缓呼吸，陷入了睡眠。 自从杨阜显被绑架以后，姜生已经有好几天没合过眼了。 虽然强大的灵能，可以减少它对休眠的需求。 但是作为一个活物，黑猫无疑也会感到疲惫。 恰如此刻。 姜生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邢苔看着少年消瘦的脸庞。 犹豫了一会儿，乃悄悄地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掌心。 显然，僵尸少女依旧会感到害怕。 因为她。 也正在陷入属于怪异的泥沼之中。 ……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 如果这个世上，没有那些疯狂可怕的阴谋。 那我遇见你的故事，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英雄。 …… 与姜生和邢苔不同。 因为不需要打点事务，所以许明早在两天前就抵达了重明市。 此时的医生，正坐在三千怨的家里吃着零食。 而三千怨呢，则是刚刚穿好围裙。 乃至一脸阴郁地清扫着房间。 “许明，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应该同你说过很多次了吧，不要在我的家里吃膨化食品，更别把碎屑撒得到处都是。” “欸，可是我现在还在被灵能管理处通缉啊，有点不方便出门呢。” 许明半躺在沙发上，侧目看着手机里的电视剧，又往嘴里塞了把薯片。 咔嚓咔嚓的声音。 听得三千怨一阵头大。 但他到底是没有发火。 只是继续陈述着建议。 “不方便出门露面，那你就不能别吃东西吗？” “欸，但是不吃东西的话，人是会饿死的哦。” 许明满脸无辜地仰头喝着可乐。 仿佛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的体内，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格。 所以在面对三千怨的时候，也会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我是让你别吃零食！” 三千怨眉头紧蹙地走过沙发。 收拢着许明留下来的各种包装袋。 事实上。 医生到此不过两天的时间，他已经整理了不下三遍的客厅。 “那可不行，不吃零食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听闻了三千怨的提议，许明毫不迟疑地拒绝道。 “而且你要是懒得打扫，就把活交给怨灵啊，实在不行，多用几个咒术也是可以的嘛，何必自己亲力亲为？” “哼。” 三千怨对此不屑地摇了摇头。 “在灵气复苏的计划落实之前，我们必须低调行事，乱用咒术和怨灵，你是想让灵管处找上门来吗？” “唔……” 大概是没法反驳三千怨的言论，许明闭嘴沉默了一会儿。 但并未过去多久，咔嚓咔嚓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许明！” 三千怨冷冷地回过头。 下一刻，感觉到危险的许明当即就转移了话题。 “啊对了，话说回来，你好像还没同我讲过，要怎么让灵气复苏呢。这个世上真的存有那样的手段吗，能把整个世界都填满灵力。” “……” 应当是，默默地凝视了一会儿坐在面前的人。 见对方没再往嘴里塞薯片，三千怨才缓缓地开口说道。 “办法，自然是有的。而且，难道你就没有思考过吗。假如消散的灵魂会化作游离的灵能，那么根据传统的能量守恒定律，能量既不会被消灭，也不会被创生，能量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变为另一种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至另一个物体。所以，这个世上的灵能又为什么会日益衰微呢。” “或者我可以换一种问法。” “怨灵，是否就是灵的极限？” “如果不是，那么，位于怨灵之上的灵体，他们又去了哪里。包括那些本该游离于世间的灵能，是否，就是被他们给带走的呢。” 听着三千怨的话，许明的神情终于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 “啊。” 三千怨平静地点了点头。 “许明，你相信阴曹地府吗？” “或者说，那些在神话故事里，被封神榜封走的东西，真的是神明吗？” …… 三千怨是一个天才。 李国光曾经感慨地说过，他应当是近千年来最可怕的天才。 这句话显然并非是夸大其词，否则三千怨也不会在三十几岁的年纪，就被推举为全灵能协会的副会长。 今年，他已经有将近六十岁了。 然而三千怨的样貌却依旧年轻。 甚至就连他的灵魂也从未衰弱。 大约是在五十岁那年。 三千怨的灵感，于多年的修练之下再度得到了强化。 并且隐约地触碰到了某条，通向另一个世界的边际。 那个世界，充斥着灾厄与灵异。 仿佛平行于现实，又交而不融。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三千怨对历史和空间展开了研究。 终于，男人逐渐肯定。 那个世界。 就是西方所说的天堂和烈狱。 亦是东方所说的九霄和地府。 那个世界。 便是“仙”与“魔”的去处。 是怨灵之上的去处。 远古时期，他们曾和人类共处，世间因此灵气丰富，且蛮荒无比，灾厄横行。 后来，不知是由于什么原因。 “仙魔”都被封入了另一个世界。 于是，无数的灵气随他们而去。 世上也再没有出现过，能够突破桎梏的灵体。 认清了这些。 一直想让灵气复苏，以降低超凡门槛的三千怨，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想在两个世界的中间，开出一条隐蔽狭窄的小路。 然后，通过猎杀“仙魔”。 为人类去夺来充足的灵能和灾厄。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二章：鬼都之门 “两个问题。” 听完三千怨对计划的讲述，许明郑重地伸出了两根手指。 “一，你要如何保证，沟通世界的道路被打开以后，那头的东西不会入侵我们。二，你有什么把握，可以去猎杀怨灵之上的存在。” 看着许明眉头不展的神态，三千怨笑着摆了摆手。 “你有顾虑，这很不错，然而两个世界之间的封印其实相当牢固，那头的存在根本就过不来。否则，我们人类也无法建立如今的社会。其次，我所要打开的通道，也并不是什么新的门路。” “实际上，在那座将世界给隔绝开来的封印表面，本就留有几扇后门。以便让我们这头的人，能够偶尔进出那边的世界。不过随着灵气的多次衰退，可以感知并使用这些门的人，也已经逐渐绝迹了。” “然而有关于它们的记载，却并没有彻底淡出人们的视野。甚至，其中的几扇大门，你应当也听说过。” “譬如有一扇正门，我们的古人就喜欢将之称为，鬼门关。” “鬼门关？” 许明愕然地睁大了双眼。 “没错。” 三千怨平静地微微颔首。 “不过，鬼门关作为联通两个世界的正门之一。倘若冒然开启，确实可能会产生一定的风险。所以我这次，准备打开的，也仅仅是一扇侧门而已。那是一条小路，只够单人独行，因此也较为安全。” “至于你提出的第二个问题，我要如何去猎杀那些‘仙魔’。” 三千怨一边说着，一边垂眸看向了了自己的右手。 跟着，便将掌心缓缓握紧。 “这种事，总要做过才能有定论。” “我如今，已然掌握了七只能力互补的怨灵。想要毁掉一城一镇，也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即可。此方世界在我的眼中，早已无比脆弱。可惜我小看了白贯吉，没能抢到戚夫人。否则此行，必然会更有把握。” “戚夫人？” 对于灵管处的情报，向来无甚了解的许明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才恍然地眨了眨眼睛。 “啊，你是说那只，被黑猫带在身边的古代怨灵吗？” “哈，其实我感觉，她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强啦。至少在面对体型巨大，或者数量极多的目标时，那只怨灵的控制能力，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嗯。”听着许明的话，三千怨也没有出言反驳。 “这的确是戚夫人的一大弊端，但任何能力都有弱点，关键，往往只在于如何使用。”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解开了心中的疑惑，许明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吊儿郎当的状态。 “所以呢，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是先对付游荡在外的黑猫，还是先打开通往地狱的侧门。” “这，倒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三千怨举步沉吟着，遂缓缓地坐在了沙发上。 “毕竟根据你提供的情报来看，那只黑猫的灵力，着实上涨得很快。” “嗯哼。” 许明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膀，同时把一叠薯片重新塞回了嘴里。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一头，四十米高的妖怪吗，另外还掌握了数件咒物。” 三千怨皱着眉头，用手指轻轻地敲打着座椅。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许明！” “嗯？” “别吃了。” “哦。” …… 姜生和邢苔，是在傍晚时分才抵达重明市的。 刚一走出车站，两人就看到了晕染在天边的金色晚霞。 与更加现代化的落台市不同。 这里，大概是一座历史古城。 远远的，姜生便能够望见，些许风格古朴的石墙和钟楼，正伫立在城中。 与周围的现代设施交织错落，显得格格不入，又相得益彰。 “啊，看起来，这地方还是个旅游胜地呢。” 侧目打量着路边的广告牌，姜生有心无心地说了句。 “嗯。” 邢苔跟着点了点头。 “重明市的古城建设，在我们安江省还是挺有名的。” 甚至于早些年的时候，她的妈妈也带她来玩过一次。 可惜转眼间，便已然物是人非了。 “说起来。” 或许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邢苔走在姜生的一侧，与之共同眺望着远方的街景。 “关于重明市，貌似还有一个十分古老的传说。” “哦，是吗？” 姜生其实并不在意什么传说，但它还是开口，接上了邢苔的话题。 “嗯，但我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有没有用。” 邢苔一边回想着，一边拿出手机搜索了几个词条。 两三分钟过后，女孩就把屏幕递到了姜生的面前。 “总之，重明市在古代还有一个广为流传的别称，名为鬼都。” …… 提及鬼城的由来，说法版本众多。 其中最为流行，也较为详细的，便是道教的二仙师传说。 相传，有道人王阳平、阴取生曾于明都山修炼成仙。 并立下光明正大之宏愿。 恨言道：“只因人间多不平，遂向阴曹寻公心。” 世间的不公，令二人愤愤不平又无可奈何，遂决心创造一个鬼国。 在鬼国里，一切事物皆光明正大。 善的东西，恶的东西皆明明白白。 此，即为“善恶昭彰”。 善人的善举定会受到褒奖。 恶人的恶行定会受到惩处。 此，即为“惩恶扬善”。 这种思想贯穿于鬼城的各个方位。 并立有阎罗殿，哼哈祠，望乡台，奈何桥，黄泉路，等明心见性之阁。 道家听闻，遂于此山设天师，列明都为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一。 后人亦附会阴、王二人为阴王。 居所重明，即称鬼都。 ------------ 第二百零三章：人不该有麻木的余生 “阎罗殿，奈何桥，黄泉路……” 姜生翻阅着手机上介绍的景点，脸上带着些许古怪的表情。 “把风景区的名字取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是的，不仅是在传说故事里。 即便是在现实生活中，重明市也的确设有类似于地府的景观。 他们几乎是把阴曹地府，给一比一的复刻了一遍。 乃至供人游览和体验。 “我一开始也觉得奇怪。” 邢苔站在一旁附和了句。 毕竟在重明市，人们甚至已经建出了个缩小版的十八层地狱。 “但考虑到，他们的目的终归是劝人向善，所以也就能够理解了。” “嗯。” 听着邢苔的这番解释，姜生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明天也去看看吧。” “可你不是来重明市找人的吗？” 邢苔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这样，会不会耽搁到正事？” “没关系。” 一边回应着邢苔的疑惑，姜生一边把手机给还了回去。 “因为我感觉，三千怨之所以会在重明市的附近游荡。恐怕，就与这阴曹地府有关。” 最近，随着灵感的愈发壮大，姜生也越来越相信自己的直觉了。 “是吗？” 邢苔拿回手机，并没有再质疑姜生的决定。 实际上，刚刚的她也只是随口问了问而已。 女孩并不在意什么三千怨。 甚至她如今还在意的东西，也已然寥寥无几了。 …… 夜里。 姜生和邢苔，随便找了家旅馆就住了下来。 因为双方都不是人，所以它俩也无甚避讳。 故而，并没有分房睡的打算。 当然，分床那还是有必要的。 姜生手头的现金不多了，但邢苔却有钱得很，直接将一间套房给包了半个月。 这不禁让姜生再次肯定了，靠自己打工是没有出路的。 身为一只在外流浪的野猫，就要学会蹭吃蹭喝，那才能活得怡然自得。 至于邢苔呢，她每个月都能得到社团的分红，无疑也不会在意这些小钱。 晚上十点以后的小旅店内很安静。 邢苔躺在自己的床头刷着手机。 而姜生则是自行闭目展开了冥想。 身为傀儡的邢苔无需修炼，但黑猫却得时不时地给她提供灵能。 况且近几天，姜生总是有种自己又要突破了的感觉。 所以眼下，黑猫也开始勤于灵魂方面的锻炼和打磨了。 毕竟在面对三千怨之前。 手里每多一分力量，届时能杀死对方的概率也就越高。 如此，平静的一晚逐渐过去。 第二天一早。 当白发红眼的黑衣少年，和黑发红眼的白衣女孩，并肩走入重明市的古城区时。 它俩直接就成为了视线的焦点。 “喂喂，那两个人是明星吗？” “不知道哎。” “长得好漂亮啊，像瓷娃娃一样。” “这是在玩cosplay吧？” “呃，有那样的动漫人物吗？” “黑，黑白无常？” “去你妈的。” 无视了周围人的低声议论，姜生带着邢苔走进了一家早餐店内。 自从灵力开始大幅度地提升。 黑猫对于食物的需求，其实也已经减淡了许多。 不过即使它不想吃饭，它体内的怨灵也得吃些东西。 毕竟，想让鬼魂们安分一点，首先就得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 “老板，两碗五香牛杂面。” 进门干脆地点了两份早餐。 女老板看着邢苔结账的样子，神色微妙地瞥了姜生一眼。 “呀，呀呀（看什么看，没见过吃软饭的吗）？” 仗着别人瞧不见自己，血肉娃娃理直气壮地探出脑袋。 下一秒，姜生的手指就砸在了鬼魂的额头上。 “呀呀（你打我！你居然为了一个老女人打我，呜哇哇哇，这个家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一边说着，半大的丫头一边哭嚎着满地打滚。 直到姜生体内的灵力一动。 ‘你再学电视剧里的人讲话，我就三天不放你出来。’ 受到压制和威胁的娃娃，才乖乖爬回了少年的肩头。 “今天，我们去哪？” 等牛杂面被端上了桌，邢苔随手把自己碗里的牛杂一一夹给了姜生，同时开口问道。 她知道怨灵们喜欢吃肉。 而她作为僵尸，显然是不用吃什么东西的。 之所以要多点一碗面，也只是为了融入人群而已。 “嗯，先去阎罗殿和哼哈祠吧，如果有时间，再去黄泉路看看。” 姜生明白，一天的时间没法逛完所有的景点，于是便粗略地挑了几个。 “好。” 邢苔默默地低头吃起了面条。 哪怕那东西，对她来说寡淡无味。 但是在失去了母亲，父亲，纯良和曾经以后。 她也已然没有心思与必要，去追求什么活着的乐趣了。 食欲，不过是一种初级的欲望。 邢苔认为，自己能够将之遗忘。 可紧接着，姜生就往她的碗里加了四五勺干辣椒。 “咳咳咳，你干什么？” 少女捂着被辣味呛到的嘴巴，表情诧异地问道。 作为僵尸的缔造者。 黑猫自然很清楚，邢苔并不是失去了所有的味觉，她只是失去了大部分的味觉而已。 何况辣味从本质上讲，其实是一种刺激性的痛觉。 “没什么。” 举目打量着少女，从眼底流露出来的情感，姜生满意地微微颔首。 “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身为一个人时的感受，也别真的，变成一具麻木的行尸走肉。” 要知道，当初为了保留邢苔的记忆和思想，以及那一部分的感官，它可是花了大力气的。 想的就是让邢苔，不至于变成一个真正的傀儡。 所以姜生亦不可能，就这么看着少女自甘堕落。 “我……” 邢苔眼神闪烁地轻启着嘴唇。 良久，才重新低头翻动起面条。 “我知道了，那你把牛杂还给我。” “不要，你又吃不出肉味……” “还给我！” “喂，舔过的筷子别乱伸啊！” (本章完) ------------ 第二百零四章：体验民俗是旅游的关键所在 重明市的阎罗殿建造在市中心。 外观异常恢弘大气，占地面积更是有二百八十多公顷，相当于是两个大型的足球场。 古色古香的建筑群，让人置身其中就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阴森与威严。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艺术风格，竟都交融在了宫殿和庙墙的檐甃之上。 青色的瓦片反射着幽幽的阳光。 使得初春里本就寒冷的气温，貌似也更显凉薄了几分。 落台市的新闻传播得很快。 大概亦是因为，内容过于劲爆。 所以在姜生与邢苔，从早餐店走到风景区的路途中。 它们就听到了，有不少人正谈论着涉及怪物的话题。 “我说，你看过那则新闻吗？” “什么新闻？” “落台市的肉山和猫妖。” “哦哦，就几天前的那事儿对吧？” “嗯。” “我看过一些网传的片段，嘶，实话实说，真挺吓人的。” “废话，两头超现实的怪物，一个身高近一百米，一个体长近一百米，能不吓人吗？”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研究室，做出了那样的东西啊，实验过程肯定惨无人道。” “嘿，我可不觉得，那是什么实验室做出来的东西。对了，你有看过网传的另一个片段吗？” “什么片段？” “就是猫妖缩小体型后，同某个人对话的片段。” “那只猫，还会说话？” “哈，看来你也没能看到全过程。” “喏，我分享给伱。” “……” “嘶，这只猫，居然有堪比人类的智力水平？” “而且，它还在跟人类合作。” “所以，我认为这绝对不是什么生物实验。” “仔细想想，你还记得蓝山市的雷暴和大地震吗，许多灾民醒来后都丧失了记忆。” “咕嘟，你，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兄弟，你相信妖魔吗？” “我怀疑，高层向我们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那，那我们重明市……” “没错，阎罗殿，黄泉路，奈何桥的背后，恐怕都有些，我们普通人所不知道的真相……” …… “这些人，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自从变成僵尸以后，听力就增长了数倍的邢苔，凑近姜生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其实，他们的言论也不算夸张。” 而姜生此刻。 则是表现得颇为平静。 “毕竟灵管处，确实向民众隐瞒了大部分的情报。况且这世上，也的确有亡魂的存在。” 至于妖魔。 就姜生，对当下整个环境的了解。 如今的世间，应当便只有一只妖。 那就是它。 同时也仅有一个魔。 那便是三千怨。 …… 阎罗殿。 其实并不是某一个大殿的称谓。 而是十个大殿的统称。 传说，阎王是阴间的国王，人死后都要入阴间去报到，接受阎王的审判。 生前行善者，可升天界，享富贵。 生前作恶者，会受惩罚，下地狱。 同时，又有十殿阎罗之说。 该说称，阎王者，众有十。 名号分别为：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阎罗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转轮王。 此十王皆居于地府十殿之上。 因此，称十殿阎王。 十殿阎王各司其职。 第一殿，坐秦广王蒋。 二月初一日诞辰，专司人间夭寿生死，统管幽冥吉凶、善人寿终，接引超升。 第二殿，坐楚江王历。 三月初一日诞辰，司掌活大地狱。 第三殿，坐宋帝王余。 二月初八诞辰，司掌黑绳大地狱。 第四殿，坐五官王吕。 二月十八日诞辰，司掌合大地狱。 第五殿，坐阎罗天子包。 正月初八日诞辰，司掌小叫唤大地狱。 第六殿，坐卞城王毕。 三月初八日诞辰，司掌大叫唤大地狱。 第七殿，坐泰山王董。 三月二十七日诞辰，司掌小热恼地狱。 第八殿，坐都市王黄。 四月初一日诞辰，司掌大热恼大地狱。 第九殿，坐平等王陆。 四月初八日诞辰，司掌明都城铁网阿鼻地狱。 第十殿，坐转轮王薛。 四月十七日诞辰，专司各殿解到鬼魂，分别善恶，核定等级，发现世部州投生。 …… “这些传说，还真是各执一词啊。” 站在阎罗十殿的中庭，姜生看着告示牌上的介绍，忍不住喃喃自语了句。 毕竟，如果阴王的传说是真的，阎罗的传说也是真的，那阴间的体系未免也太混乱了一点。 “你有什么发现吗？” 邢苔环顾着四周的楼阁与石雕，只觉得它们别具一番韵味。 “暂时还没有。” 姜生用手抚摸着一块石碑。 “但这个地方，确实聚集着灵力。” “也就是说。” 邢苔小心地避开了几个行人。 “嗯。” 姜生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所谓的阎罗殿里，应当是住着批灵修者的。”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和他们交流一下？” 邢苔望向两侧进出的游客。 “不用。” 姜生依旧保持着警惕。 “不用着急，先看看再说。” 说罢，它又顺手给自己和邢苔，施加了几道隐藏气息的法咒。 如此，绝大部分的灵能力者，就分辨不出它们的异样了。 “走吧，我们先去第一殿逛逛……” …… 阎罗第一殿，司勾魂，断吉凶。 当姜生与邢苔走入大殿的时候。 首先看到的，便是一个站在社位上算卦的道人。 “哎，瞧一瞧看一看啦，秦广王干支遁甲卦啊，五元一次，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 道人的举止间带着满满的市井气。 看着根本不像是一个高人。 但奈何他所处的位子太好，故而生意也还算不错。 这是个灵能力者。 姜生一眼便认出了，流转于对方体表的蓝光。 他藏了些拙，又藏得不深。 做出了类似的判断，黑猫乃伸手拉住了邢苔。 “怎么了？” 少女茫然地回过头。 “我们也去算一卦吧。” 姜生心有所感地眯起了眼睛。 它有自信，那个道人看不穿它的伪装。 此外，它也对卦象有点兴趣。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五章：能够穿透世界的目光 “哎，中吉，最近宜封门出行，不宜独居啊。好啦，下一位。” 举止随性的道士半敞着外套，露出了长袍里头的灰色内衬，跟着将几枚铜钱抛洒在桌边。 低眉横扫过铜板上的卦象，道人直接帮一名男子算好了凶吉。 继而招手，唤起了下一位游客。 道士的动作很快。 往往刚有一个人，上前提出要求。 他就能在几个呼吸之内得出结论。 并收钱算账。 所以，排在摊位旁的候场队伍怎么也长不了。 “好啦，下一位。” 没过多久。 道人便开口叫到了，次序比姜生靠前的邢苔。 虽然对于算卦并没有什么兴趣，但少女还是百无聊赖地入座，乃至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嗯，我想算算凶吉和寿命。” “嚯，想算寿命的姑娘可不多。” 道人一边笑着，一边把邢苔，写在纸上的生辰八字给拿到了手里。 “开坛释法，五运全全，十王大殿皆在列，但求道方有示现。” 翻手将几枚铜钱高高地抛起。 道士的嘴中喃喃自语着。 值得一提的是，他所使用的铜币也并非凡物。 而是自古以来，传承至今已有数百年的小五帝铜钱。 所谓小五帝铜钱。 即小五帝厌胜钱。 一套五枚。 分别源自单个朝代之中，五位皇帝所治的兴盛时期，代表一朝之人气。 此厌胜钱不归于流通货币，因而不沾浊气。 性质极阳极烈。 可驱鬼邪，讨庆喜。 亦可通灵，挡煞，旺财，问路。 实乃不可多得之奇物。 “当啷当啷当啷……” 待到几枚铜板，纷纷跌落在褐色的长桌上时。 “哎，这……” 道士打量着由铜币揭晓的卦象。 不禁自眉间漏了丝疑虑的神情。 直到几秒钟过后。 他才重新举目看向邢苔，继而讪笑着说了句。 “嘿，小姑娘，你看我这学艺不精的浑人，貌似把你的卦给算错了。不然这样，我免费给你补一卦如何？” “可以。” 邢苔坐在原地，不甚在意地说道。 “好嘞，你稍等啊。” 道人点头便开始了第二轮卜算。 然而卦象却依旧未变。 “我，这……” 额角冒汗的道人，掀起袖口欲言又止。 “大师，我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看出了些端倪的邢苔，终于开口向之询问道。 “啊，是，是有点问题。” 道人下意识地低头回避，同时抬手擦了把额间的汗水。 “小姑娘啊，你这上卦为兑，兑为阴，亦为泽，下卦为坎，坎为阳，亦为水。大泽漏水，浅草鱼虾，处于穷困之境。阳藏阴下，刚令柔掩，处于困乏之地。所以，卦名曰困，泽水之困。” “呃。” 邢苔自然没听过如这般的术语。 故而只能似懂非懂地微微颔首。 “所以，您的意思是说，我现在的处境很不好？” 何止是不好啊，泽水困卦，那可是死人的卦象好吗！ 但你一个大活人就站在我面前，我哪敢说你死了啊！ 道人的心思不断翻涌着。 可惜到最后，他也只能从嘴边堪堪地挤出一句。 “呃，是，是很不好，但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我算错了。总之姑娘，你离开之前，先去第十殿的老道士那买个长生牌吧。那东西，或许对你有用。” …… ‘嗯，这些灵修者算卦的手段，倒是挺有趣的。’ 候在不远处的姜生，侧耳听着两人之间的交流，心中默默地想道。 ‘嘶，嘶（人类的奇术底蕴深厚，向来不可小觑。另外，姜生，那五枚铜钱看起来有些古怪。如果你不想暴露身份的话，最好别去招惹）。’ 云鬼的声音传响于姜生的耳畔。 对此，知晓轻重的黑猫，也只能先压下自己好奇的本性。 “这样，那我就不去算卦了。” 如此决定着。 等邢苔回来以后，姜生便带着少女穿过了外殿的大堂。 道人目视着二人逐渐远去。 手里忍不住又补了一卦。 这一卦，测遇人。 “当啷当啷当啷……” 下一刻，五枚铜钱，就在道士惊骇的目光中，彻底断成了十截。 …… “嚯，你这是在画什么？” 另一边，三千怨的临时住所内。 许明站在男人的背后惊讶地探头。 乃至看向了一张，被对方摆在身前的画布。 于他的印象里，三千怨应当是从不画画的。 但眼下，对方不仅画了，居然还表现出了相当高的艺术造诣。 只见此刻，那张洁白的画布上。 正用油彩描绘着一个神圣的怪物。 为什么要说其神圣呢。 因为它既美丽又柔和，同时还蕴含着隐晦的伟大。 那为什么，又要说其是个怪物呢。 因为它不可名状，身上镶满了向外探知的眼球，和四个嵌套的滚轮。 四对翅膀覆盖着四双手臂。 四个头颅支撑着四张面孔。 人类的脸向左，狮子的脸向右，鹰隼的脸向后。 以及，还有一张向前的，无法用言语来说明的脸庞。 听到许明提出的问题。 三千怨并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幽幽地自言自语道。 “在基路伯翅膀底下，隐约显有人手的样式。” “我又观看，见基路伯的身旁有四个轮子。这基路伯旁有一个轮子，那基路伯旁有一个轮子，每个基路伯旁都是如此，轮子的颜色彷佛水苍玉。” “至于四轮的形状，也都是一个样式。” “彷佛轮中套轮。” “轮行走时，向四方都能直行，并不掉转。” “他们全身，连带着手和翅膀，并轮周围，都长满了眼睛。” “而那些轮子，我听见说，是旋转的。” “基路伯各有四脸，第一是基路伯的脸，第二是人的脸，第三是雄狮子的脸，第四是鹰的脸。” “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回过神来的许明，兴奋地接上了三千怨的朗诵。 “基路伯行走，轮也在旁行走，基路伯展开翅膀，离地上升，轮也不会转离他们的身旁。” “没错。” 三千怨笑着，画下了最后的一笔颜料。 “所以。” 许明看着画上的怪诞，目光微微闪烁。 “嗯。” 三千怨平静地点了点头。 “它，就是我在那个世界，感知到过的某个存在。智天使，基路伯。” (本章完) ------------ 第二百零六章：猫总是喜欢歪脖子 “可是。” 恍惚间，许明又若有所思地抬手摸了摸下巴。 “从我们这边的门过去，应该遇不到西方的东西吧，你为什么偏偏要画它呢？” “因为怪异的世界并不泾渭分明。” 三千怨悠然地起身揭落了画布。 “西方，东方，克苏鲁，古埃及等等不同的神话，其实都混杂在一起。” “我见过浑身长满眼球的天使，也见过高如山岳的魔鬼，见过不可名状的异常，也见过三头六臂，百目千瞳的神人。” 三千怨一边说着，一边随意地召唤出团团火焰，将画布烧成了灰烬。 “至于我，为什么要画基路伯。那是因为我感觉，我可以杀了它。” “所以，我正在熟悉它。” “哦，原来如此。” 许明了然地拍了拍脑袋。 “那这些怨灵之上的存在，和怨灵又有什么区别呢。另外，它们原本，难道也是人类吗？” “不。” 三千怨默然地摇了摇头。 “它们中，绝大多数的存在，应当是天生的伟大。只有少部分的个体，才是由人历经磨难，逐渐转变而成的。” “至于怨灵和怨灵之上的区别。” 三千怨埋头想了片刻。 良久，才开口解释道。 “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说，怨灵就是可以用灵力，直接干涉现实的怪异。而怨灵之上呢，则是可以用灵力，初步创造现实的怪异。” “甚至它们的躯体，恐怕都是由它们自己创造的……” “嚯，创造现实！” 许明一惊一乍地怪叫道。 “这种能力未免也太夸张了吧，你真的有把握能猎杀他们吗？” “呵，当然了。” 三千怨冷笑着勾起了嘴巴。 “仅能初步地创造现实，代表着它们无法创造生命。而为了凝聚实体，亦或者说是由于天生伟大，所以它们也没有如怨灵那般可怕的怨念。” “因此从本质上讲，怨灵之上虽然极为强大，乃至，成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生命体。但它们，或许会比怨灵更容易迎来死亡。” “啊，是这样啊。” 许明茅塞顿开地仰起头颅。 突然，男人又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三千……” “嗯？” “我饿了……” “……” “咱们中午吃什么？” “啧，你把地扫了，我去做饭。” “嘿嘿，没问题，交给我吧。” …… 同一时间，阎罗殿里。 姜生和邢苔，已经走到了属于第四殿的门堂。 门内，有一个老和尚正在讲经。 四下围坐着满满的香客和信众。 “咦？” 本以为，阎罗殿里只有道士的姜生皱了皱眉头，乃至侧目向近旁的邢苔问道。 “这阎罗殿，到底算是道家的还是佛家的？” “啊。” 早些年曾来此旅游过的邢苔，对于姜生的疑问似乎早有准备。 “阎罗殿一直都是佛道共事的。” “哈？” 姜生表情微妙地扯了扯嘴巴。 “那两边的信众，不会打架吗？” “怎么会，来这里的人，基本都只是为了讨个心安，谁会因为信什么而打架啊。” 被姜生开导过以后的邢苔，语气和神色都变得鲜活了许多，至少不再像之前那么麻木了。 “咱们国内的宗教气息，可没印杜那么浓厚。” “嗯，也对……” 思路打开的姜生微微颔首。 下一秒，它就把视线横向了，那名坐在堂前的老和尚。 等等，这也是一个灵能力者！？ 好诡异的闭气手段。 我都差点忽视了他。 姜生满脸严肃地望着老和尚。 大概是由于即将突破的原因。 猫妖如今的灵感，也得到了极大幅度的增强。 甚至它敢说。 如果许明再一次，隐藏灵能力者的身份出现在它面前。 它必然能够一眼将之看穿。 虽然姜生并不知晓，许明的匿藏手段也源自三千怨。 所以除非猫妖的灵力超过三千。 否则它就无法看破那个伪装。 但眼下的老和尚。 真诡异啊…… 看着就像是一个死人一样，没有任何的气息。 呼吸，也比普通人要微弱不少。 如果不是突然显现的灵感。 我恐怕，就把他给略过了。 姜生默不作声地凝视着老和尚。 似乎是想看明白对方所用的技巧。 殊不知，和尚此刻也在注意着它。 怨灵，大鬼，冲天的怨念。 作为一名高级灵修者。 在老和尚的眼中。 如姜生那般粗糙的伪装手段，显然无甚意义。 但这无疑也不代表，他的心里就没有动摇了。 毕竟从理论上来讲，一只怨灵，就有毁灭一座城市的能力。 而七只大鬼放在一起…… 恐怕谁都不敢断言。 如果姜生肆无忌惮的发疯，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危害。 “咚，咚，咚，咚……” 呼吸间，老和尚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就连口头的佛经都念错了一句。 幸好在座的旅客都未能听出来。 那到底是什么人？ 老和尚想着，眼眸微抬，看向了伫立在不远处的白发少年。 身旁跟着一具行尸。 体内压着七只大鬼。 印堂外黑泥翻涌。 天灵里鬼哭神嚎。 腰间挂有六手，后背负有七头。 顶上积煞堆成山。 脚下血海深似沟。 狂徒！他就不怕冤魂反噬吗？ 又或者，此怪其实也不是人？ 感受着那隐隐约约，实际上却大如地狱的灾厄将佛堂包裹。 老和尚的内袍已然被汗水浸透。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莫非今日，就是我这僧门之劫？ 不行，至少得保香客周全。 这头的老和尚虚握佛珠，于心下做出了决定。 而另一边的姜生呢，则是在彻底释放出灵感之后。 茫然地歪了歪脖子。 咦？ 我怎么感觉。 这地方好像有一层“雾”呢？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七章：无限的力量 朦胧，空洞，广阔，寂寥。 人群似乎都在渐渐褪去。 往来的身影如烟般纷纷消散。 古朴的佛堂不断变宽，不断变宽。 最终只剩下了姜生一“人”。 这便是黑猫，把大部分的灵感，都投入那层“雾”时的感受。 直到有一扇紧闭的“门”，将它的心神给撞了回来。 猫妖才突然惊醒。 近旁的游客跟着回归，念佛的声音也再次出现。 “姜生，你怎么了？” 邢苔站在少年的一侧忧虑地问道。 刚刚姜生无缘无故地呆呆立住，怎么叫也叫不醒。 弄得她还以为黑猫中了什么邪术。 “啊，没事。” 回过神来的猫妖缓缓地摆手。 但它的心里却依旧诧异。 是啊，方才的“迷雾”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某一种阵法，还是某一种咒术？ 为什么能让我都迷失其中？ 而我现在。 又为何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一个个难以开解的疑问，萦绕于姜生的脑海中。 令黑猫的眉头亦微微深锁。 终于，姜生开口向邢苔问了句。 “你，刚刚有感觉到什么吗？” “感觉？” 邢苔茫然地眨了眨双眼。 “没有啊，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果然。 心下已有猜测的猫妖。 直接把视线，移到了坐于堂前的老和尚那里。 如果不是这地方本身就有问题，那么刚刚发生的一切，八成便是对方搞的鬼了。 是提醒吗，还是纯粹的恶意。 姜生眯起眼睛，看着老和尚那隐晦的举止。 他，应当也已经发现了我的异常。 “呼。” 随着猫妖的心理活动，一阵腥风吹拂过大堂。 初春的凉意，惹得香客们都低头紧了紧衣衫。 而老和尚呢。 则是蓦地睁开了眼眸。 在他的感知里，浓稠的血水已然将台阶淹没。 扭曲的恶鬼，更是从少年的背后翻转着爬出，乃至匍匐于地面。 其中，有一个皮肤开裂的女人，有一个浑身腐肉的男童，有一个抛弄首级的娃娃，有一个八臂倒悬的异鬼，有一只肥胖如猪的无面，还有一具遍布蛆虫的遗骸。 无数的怨念涌动，哭嚎悲鸣着。 尸山血海，莫过于此。 要来了吗？ 老和尚的手头掐着一个法印。 颂唱佛经的声音悄然停止。 一个小和尚疑惑地转头，看向自家的住持。 他见到老人的脸上，正带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神情。 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姜生却蓦地转身离开了大殿。 因为方才，恰逢它准备，再和老僧相互试探一下的瞬间。 猫妖竟于另一个方向，重新感受到了那层“迷雾”的气息。 于是，它当即改变主意赶了过去。 面对如此诡异的“雾”。 姜生理所当然地想要弄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呼！呼！呼……” 看着猫妖离去的背影，老和尚瘫坐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在信众们疑惑的目光里，一个中年和尚凑近他的身边小声地询问道。 “住持师兄，您这是怎么了？” 可老和尚却根本没工夫多嘴，只是用力地挥着手。 “快，快去，拿我的电话来，重明市要有大劫难了！” …… “哎，话说回来。” 三千怨的临时住所内，坐在餐桌旁的许明一边扒拉着米饭，一边语调含糊地关切道。 “你最近每天都待在家里，这真的没问题吗。毕竟，如果要打开通往异世界的道路，总得提前做点准备吧？” “哦？” 三千怨笑着喝了口番茄汤。 “伱为什么会觉得我毫无准备呢？” “难道你有吗？” 许明呆呆地吞咽下食物。 这些日子，他从早到晚皆和三千怨同吃同住。 根本没见对方干过什么正事。 “当然了。” 可惜，三千怨却始终保持着微笑。 “为了防止跨界调用咒物时，咒物的功能失效，乃至是咒力减弱。我已经让管老，帮我把位于各地的闲置咒物都寄过来了。” 如是说着。 三千怨又低头吃了口饭菜。 “届时，我会在这个房间内布置几组新的阵法，以便串联媒介，让我能在不携带咒物的情况下，也能于另一个世界随时调用怨灵。” 为了避免分身死后咒物遗失，三千怨向来不会把咒物带在身边，而是利用术法远程操控。 这次将多件咒物聚集在一起，着实已经算是一次大胆的冒险了。 “所以……” 听闻这话的许明，似乎是隐约地意识到了什么。 “没错。” 三千怨淡然地点头确认。 “我需要你在这边，帮我看守置于阵法中的咒物。” “哈！” 得知任务的许明笑着拍了拍手。 “你就不怕我突然背叛吗，要知道那样的话，我就能一次性取走你所有的咒物了。” 何况三千怨的分身，也都是由他来构造的。 “你不会的。” 三千怨肯定地陈述道。 “因为我能帮你实现理想，而且我还掌控着你的灵魂。” 四下沉默了一会儿。 直到许明无聊地翻了个白眼。 “啧，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表现出一点担忧的样子吗？” “我想你应该知道，当我怀疑某个人的时候，一般会怎么做。” 三千怨平静地低落眼眸。 “还是说，你就这么想被我虐杀，然后炼成怨灵？” “成为怨灵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许明慵懒地用筷子挑拣着肉片。 “既能长生不死，又能拥有力量。” “所以啊，我是真不明白。” 随手将一片炒肉夹到半空，医生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为什么就不想想，要如何让全人类都变成怨灵呢。相比于让他们都成为怨灵的管理者，这个目标明显更容易实现吧。” “哼，你懂什么。” 三千怨冷漠地摇了摇头。 “怨灵无法繁衍，没有知觉，心中能够容纳的，也只有憎恨这一种粗糙的情感。他们只配作为生命的工具。而我要实现的，始终都是文明的进化。是让整个人类，都可以用精神的副产物来觉醒怨灵。是让每一个普通人，都可以用无限的情感，来交换无限的力量。” “届时，我们作为已知的，情感最丰富的物种。你能想象吗，我们将会创造的奇迹。” (本章完) ------------ 第二百零八章：神也会流血吗？ “另外，你觉得我为何要等待？” 大概是在，又吞了一块米饭之后。 三千怨乃若有所指地问道。 “呃。” 原本正要畅想未来的许明，突然被人叫回现实，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咒物还没到？” “不。” 三千怨平淡地笑了笑。 “哪怕咒物还没有送到，我也能提前做一些别的准备。我现在之所以会待在这里，静观其变。最根本的原因，终归是由于那些门。那些门，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才能被短暂地开启。至于其他的时候，即便是我，也无法将之打开。” “啊。” 许明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桌子。 “这就像是老话里说的，七月十五鬼门开，三人不宜上坟来，对吧？” “没错。” 摆着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三千怨幽幽地给自己添着菜。 “像此类古时的俗语，大多都不是毫无根据的。不过七月十五日，能被打开的是鬼门关，那扇门在东边。而我所等的门，则是在下个月的二十号，就有被开启的可能。” “下个月的二十号……” 许明一边想着，一边抬头算了算。 “是农历，二月初一。” “嗯。” 三千怨笑着，微微颔首。 “同时那天，也是地狱第一殿，秦广王的诞辰。” …… 混沌，陌生，浩瀚，不可言说。 如此神秘诡谲的气息，始终引诱牵动着姜生的心弦。 令其推开人群，进而不断地，向阎罗殿的深处走去。 它在渐渐地忽略现实。 脑海中只剩下了那重重的迷雾。 和雾里头紧闭的大门。 “我要推开这扇门。” 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在姜生的耳边低语蛊惑道。 “你要推开这扇门。” 它似乎是想取代猫妖的心声。 从而让黑猫无条件地认为，是自己想推开雾中的门。 直至姜生，转头走入了一片竹林。 直至快步赶来的邢苔，伸手拉住了少年的胳膊。 猫妖才蓦地恢复了清醒。 “英雄，你到底想去哪儿！” 邢苔万分严肃地喝问道。 于刚刚来的路上，无论她怎么叫。 姜生都不肯停下，也不做理会。 就像是陷入了某种幻觉。 这让她很不安。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姜生已经同邢苔说过了自己的名字。 但有的时候，少女还是会叫出英雄这个“外号”。 “是啊，我到底想去哪儿？” 回过神来的黑猫瞳孔紧缩，背部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待到几秒钟之后。 姜生才恍惚地做出了判断。 我刚刚，恐怕是被某种特殊的意识给操控了。 它想让我开门。 是的，对方想让我打开一扇门！ 意识到这一点的猫妖，立刻反手抓住了邢苔的小臂。 “邢苔，从现在开始，跟紧我！” “姜生，你怎么了？” 看着少年惊疑不定的模样，少女既不解又担心地关切了句。 “这地方，或许藏着一只极擅长左右人心的怨灵，甚至，不只是怨灵。” 姜生一边解释着，一边环顾四周。 同时护着邢苔向后退去。 它为何会如此紧张。 因为它知道，自己对于幻术的抗性究竟有多强。 哪怕不论其体内，那些庞大到几乎没有边际的灵力。 单论黑猫，作为人皮雨衣最直接的封印物。 它就不可能中什么简单的幻术。 毕竟，与其他寄宿在猫妖身上的怨灵不同。 雨衣和姜生之间，是完全没有咒物阻隔的。 甚至它们二者的结合程度，已经密切到了能让黑猫的眼睛，都产生些许幻术特质的地步。 可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姜生居然还是被某种气息给催眠了。 那道气息来自哪里。 它的主人有多可怕。 对方想让我打开的门又是什么。 这些姜生都不知道。 所以它才紧张。 因为恐惧，往往源于未知。 可姜生却忘记了，它的身体里，的确还有一团特殊的灾厄。 于云鬼和雨衣到来之前。 于它吞噬写手何文的不幸之前。 于它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 它的体内就已经有一团灾厄了。 很明显，作为一只不幸的黑猫。 姜生尚未细致地思考过，自己为什么会天生不幸。 也从未想过，自己与生俱来的灾厄到底出自何方。 所以，它想要开门，真的是因为受到了蛊惑吗。亦或者说，它其实本就属于门的那头呢。 不过，这些基本都算是后话了。 眼下，姜生只想快些离开此地。 奈何它刚拉着少女回头。 随着视线的阵阵模糊，一扇虚幻朦胧的大门，就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那，那扇门，是什么东西？” 此时此刻，就连邢苔都视见了些门楼的幻影。 那是一扇高五米，宽三米的大门。 造型古朴，连接着院墙，横断了竹林的去路。 大门虚掩着，半开着一条门缝。 似乎只需用力，就能将之推开。 门后面有什么，姜生无法知晓。 但它感觉得到，那边，藏着一些极为古老的气息。 是的，古老。 古老且巨大。 如同山峦一般的灵力，压得姜生都向后退了半步。 这时。 大概是感知到了姜生的存在。 有个东西，趴在门里。 透过门缝，向外看了一眼。 令人感到呼吸困难的是。 仅凭那一只眼睛的瞳孔，就几乎占据了门内的所有空间。 因此，外人大约也可以想象，这只眼睛的主人究竟有多么巍峨。 “唔……呃……” 下一个瞬息，几段不能被人类所理解的语言。 赫然跨过遥远的时空，传到了姜生的脑海中。 不行！不能放那东西出来！ 姜生想着，手头猛地凝聚雷电。 同时利用笼女的能力，操控电光刺破无数的空间，径直没入了那只眼球的中央。 ‘云鬼，帮我，以雷电为坐标，用大气聚光！’ 姜生于心底竭尽全力地咆哮着。 “嘶（明白）！” 云鬼七窍流血地回应道。 霎时间，近半个地球，陷入了约两秒钟的黑暗。 等光明重新出现的时候。 门里的眼窝，已然被姜生投入了足以融化大地的热量。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随即疯狂地响彻云霄。 那，是来自远古的蛮荒。 (本章完) ------------ 第二百零九章：僵尸应该微笑吗 同一时间，当阳光被大气收束。 当世界陷入了短暂的昏暗。 无数的人皆抬头望向天空。 他们身处于多个不同的国家。 但此刻。 却见到了几乎相同的光景。 “握德发，天怎么黑了！？” “要下雨了？” “日全食？” “这变天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搞什么？” “你们看，天边有一道光！” “日，好刺眼！” “JesusChrist，whocantellmewhathappened？” “うん，暗くなった？” “??，?????？” 幸运的是。 这两秒钟的过程并不算长，且云鬼的聚光也不够绝对，尚有些许逸散的光芒游离在外。 因此，也避免了许多事故的发生。 等人们回过神来的时候。 光明已然重现世间。 “吼！！” 一声哀嚎响遏行云。 三千怨侧目打量着窗外，脸上带着几分古怪的笑意。 很明显，他和许明，刚刚也经历了天黑的奇观。 “有趣，这世上居然还有一个，能够影响全球的灵修者。” “会是那只黑猫吗？” 最近一直在收集情报的许明，神色不定地试问道。 他知道，姜生掌握着一件，能够改变气象的咒物。 “有可能，毕竟对方的潜力非凡。” 三千怨思索着。 随即用手支住了下巴。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它进步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点。” “我觉得，这会是一个大麻烦。” 许明记仇地磨了磨牙。 “所以，不如尽快将之解决掉。” “但，它也可以助力我们的计划。” 突然，三千怨开口说了句。 许明对此，愕然地半张着嘴巴。 “你想收服那只猫？” “没错。” 三千怨镇定地点了点头。 其实。 他早就已经有过这個想法了。 毕竟作为一个，能够驱使所有咒物的灵修者。 他也会想要一件，能够封印多只怨灵的咒物。 “你有把握吗？” 许明不大赞同地抓着头发。 “很难说。” 三千怨默默地凝视着远方。 “但总要试试才知道。” “你还真是个疯子啊，就不怕事态脱离掌控吗？” 许明无语地用手拍了拍脸颊。 “对了。” 大概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医生又抬头询问了句。 “刚刚的那声吼叫是……” 那吼声由远及近，最终响彻天际。 恐怕小半个重明市的人都能听见。 “门里有东西被打伤了。” 三千怨平静地收回视线，乃至低头喝起了面前的番茄汤。 “幸好隔着一扇门，不然，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得被这声音给震死。” 门里的东西，被打伤了！？ “呵……呵……” 许明干笑着牵动嘴唇。 良久，才勉强挤出了一句话来。 “还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哈。” 所以说，这世上的怪物未免也太多了一点吧！ …… 另一边，等阎罗殿的灵修者们赶到竹林内时。 一切已然恢复了原貌。 门消失了，猫妖也消失了。 四下风和日丽，叶影婆娑。 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异常。 如果不是方才的异象和吼声。 恐怕他们都不会聚集在此地。 “有谁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个老道士慢步走来，蹲在地上。 捡起了一片被烧穿的竹叶。 “阿弥陀佛，玄石道友，重明市或将有大劫难了。” 事先见过姜生的老和尚。 被人扶着，气若游丝地喃喃道。 “我今早，偶遇了七枚苦果。” …… 姜生和邢苔。 是在正午时分返回旅店的。 把“门”打散以后，黑猫就带着少女离开了竹林。 必须承认，如果不是亲眼所见。 姜生根本不敢相信，在人类社会的旅游景区内，居然还藏着一处诡异的空间。 于短暂的接触中，姜生能够肯定。 那片空间十分辽阔。 并且掺杂了许多古老的气息。 自己击退的眼球。 仅仅是其中之一。 仔细想想，三千怨为何会在重明市的周边游荡？ 结合魏三给自己的情报。 姜生的心里不禁有些发怵。 该死，那家伙的目标。 不会就是这扇门吧？ 亦或者说，他看上的，其实是门里的怪物。 疯子。 怪异协同的人果然都是疯子！ 像那样的怪物，哪怕再多来一个。 姜生都没法保证自己能应付得了。 如果让它们全部冲到这个世界，那恐怕就是灭世级的灾难。 所以，门是封印吗？ 那为什么门没有被锁死。 甚至还留了一条缝隙。 难道是封印松动了？ 姜生越想，心情就越焦躁。 猫妖踱步在房间的墙边。 直到邢苔握住了它的手掌。 “姜生，你看起来很不好，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些。” 短发少女的脸色泛白，表情忧虑。 虽然那张冷硬的死者面相，并不适合露出担忧的神色。 特别是在其，被尸化夺走了所有的生机之后。 她应该更刻薄一些。 她理当更冷漠一些。 但奈何。 邢苔本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外表看上去孤高倔强。 可内心却十分脆弱。 “呼……” 大概是被愧疚冲淡了烦闷。 姜生向后坐在了沙发上。 “今天的事，你也看见了。” “嗯，我看见了，但我相信，伱能处理好那些东西的。” 约莫是故作轻松地笑着，邢苔伸手拍了拍猫妖的肩膀。 “呵，那你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姜生苦涩地叹了口气。 “实际上，门里的怪物，同样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我怕三千怨，会利用它们来做一些疯狂的事情。届时，我可能会无力阻止。” “那我们就尽力阻止呗。” 说话间，邢苔突然用臂弯勾住了姜生的脖子。 心中，其实比黑猫更加害怕的她。 却在脸上，用俊朗的五官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我会支持你的，英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 第二百一十章：失去热度的话题会被人遗忘 “嗯……” 看着邢苔明明很紧张，却还来宽慰自己的模样，姜生终于无奈地笑了笑。 虽然它不大喜欢被人勾脖子，因为上一个爱与它勾肩搭背的人，已经死在了摧毁蓝山市的灾难里。 “我明白了，放心吧。其实仔细想想的话，我还是挺强的来着。比如今天的那只眼球，不就被我和云鬼打得缩回去了吗？” 姜生强吗？ 毫无疑问，它很强大。 既具备浩瀚的灵力，又掌握着七只怨灵的异能和灾厄。 可以说，一但念诵解咒，释放出其体内所有的恶意。姜生，便能够在呼吸之间毁灭一座城市。 更何况，黑猫还管理着如云鬼这样的大杀器。 哪怕不动用厄运来吸引天灾。 单凭能力，如今的云鬼也足以在猫妖的支持下，操控近半个地球的气圈。 乃至主动凝聚灭世的浩劫。 此外，雨衣还能够控制人类。 而丝蚊呢，则是可以驱使虫群。 再加上血肉娃娃的替死傀儡，和戚夫人对人形个体的绝对控制，以及笼女的空间分割。 姜生的确很可怕。 但也正因如此，它才无法在人类的社会中全力施为。 毫不夸张地讲，黑猫至今都没有肆无忌惮地宣泄过。 它控制着不幸。 同时也压抑着不幸。 等等，如果我能够换一個战场呢。 猫妖思索着，突然眼前一亮。 如果，我能够到门对面去阻拦，甚至是处理掉那些怪物呢。 是啊，想要看守一扇门。 不一定非得站在门的外头。 其实，也可以站在门的里头。 …… 傍晚，大概是为了放松情绪，邢苔罕见地泡了个澡。 她感受不到温度，但温暖确实可以提升血液的流速。 早上的门和眼球。 着实让女孩吓得不轻。 而姜生嘴里的三千怨，更是让她想起了许明和自己的父亲。 某些人的疯狂，总是要让其他人来承担后果。 邢苔不想再看到那样的事发生。 所以，哪怕眼球的压迫感足以令人心惊胆颤。 少女也想要克服这份恐惧。 与邢苔相反的是。 姜生并没有洗漱的打算。 它只是给自己施加了一个清洁咒。 跟着就坐在床边，同鬼魂们交流起了进门探索的事宜。 “所以，你们觉得呢？” 率先说明想法的姜生抱手询问道。 “如果我们主动进入那片空间，你们有把握，对付那里面的东西吗？” “嘶，嘶。” 云鬼悬浮在半空中，举目望着洁白的天花板，表情严肃地回应道。 “嘶，嘶。” “啊啊？” 闲来无事的雨衣趴在沙发上。 “啊啊？” “嘶。” 云鬼肯定地摇了摇头。 “嘶嘶，嘶嘶。” “呀呀！” 喜欢看电视剧的血肉娃娃，忽然高高地抛起了脑袋。 “呀呀，呀呀！” “咕。” 八臂女像蜘蛛一般地伸手，接住了血肉娃娃的头颅，跟着便将之给递了回去。 “咕咕。” “呀！” 血肉娃娃不满地抱着头。 “呀呀！” “嘶嘶。” 云鬼适时地插了句嘴。 随后，少年便转身看向了黑猫。 “嘶嘶。” “嗯。” 听着云鬼的发言，姜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如此一来，我们就要尽快展开对那扇门的调查了。” 或许是因为妖怪，同鬼魂们聊得太投入了一些。 所以两边都没有注意到，泡完澡走出浴室的邢苔。 看着姜生面朝浴室发呆的模样。 虽然知道对方心无杂念，但邢苔的眼神还是躲闪了一下。 然后，少女就趴在自己的床上翻阅起了手机。 “那什么，姜生。” 又过了十几分钟。 身披浴袍的少女，蓦地唤起了黑猫的名字。 “怎么了？” 回过神来的猫妖轻抬眼眸，碰巧视见了对方交叠在一起的脚踝。 或许是因为被水沾湿了头发。 这位相貌帅气的少女。 此刻倒是露出了几分难得的风情。 “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两个不太好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侧身半举着手机，邢苔的脸色显得有些慎重。 “先听不太好的消息吧。” 忽略掉女孩洁白的锁骨，猫妖礼貌地移开了视线。 “不太好的消息是，这两天，网上讨论妖怪和异能的话题越来越多了。” 邢苔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打开了两段视频。 “而且，已经有人把雨猫，跟落台市的巨型猫妖给联系到了一起。因为二者近期，都带着一条白色的领巾。” 嗯，是因为戚夫人吗。 伸手摸了摸缠在自己颈间的绷带。 姜生缓缓地分析道。 “看来之后的一段时间，我都不能以黑猫的形象示人了。” 亦或者，得把戚夫人先收入笼女的空间中才行。 “嗯。” 邢苔遗憾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她还挺乐于见到猫的。 而且姜生也没有剥夺她的触感。 “那好消息呢？” 简单地了解了下视频的内容。 姜生重新开口问道。 “好消息是，关于幸运的白少年。” 应当是带着一点疑惑，邢苔又打开了某个论坛。 “貌似有人删除了，涉及这方面的各种帖子，所以你现在，至少不用担心有人能认出你的脸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 第二百一十一章：走夜路就怕撞鬼 这天的阎罗殿，早早地关闭了对外开放的风景区。 几乎是在入夜之前，游客们就被尽数请出了门堂。 十殿的管理者们聚集在一起，共同商讨着午间的那声吼叫。 但始终都没能得出什么结论。 只有第四殿的老和尚言之凿凿。 称自己看到了七枚“苦果”，皆扎根于一人一气之上。 对此，席间的众人无不噤若寒蝉。 显然他们都知道。 和尚所说的“苦果”，就是怨灵。 七只怨灵！ 倘若不是在座的几人，都耳闻过那声惊天动地的哀嚎。 他们必定会问问老和尚。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惜眼下的他们。 也只能先默认这一个结果了。 “总之。” 举目看着陷入寂静的大堂，管理第十殿的老道士，幽幽地开口说道。 “我已经委托灵能管理处，尽快派人来调查情况了。这几天，麻烦大家都注意一点，准备一下。毕竟，既然吃了周遭百姓的香火，那么我们，就也有镇压邪祟的责任。” “真人高义。” “道友所言极是。” “吾等义不容辞。” “……” 零零散散的回应声接连响起。 突然，一个小道士匆匆忙忙地跑入了殿内。 跟着又拱手，低头拜道。 “师父，外面有一位居士到访，他说他是灵能管理处的人。” “哦？” 才刚与灵管处联络过的老道士，惊讶地抬起了视线，随即乃斟酌着挥了挥手。 “请他进来。” “是。” 小道士恭敬地向后退去。 没过多久，手提长箱的魏三，就出现在了这间侧殿的门口。 见到正坐在一起的道士与和尚。 魏三先是将脚步放缓了几分。 直至临近门槛，才恢复好常态。 并举足踏入了玄关。 “鄙人，灵能管理处，魏三，见过诸位前辈。” “哈哈，不敢当。” 第十殿的老道士温和地回了个礼。 “仅仅是痴长几岁罢了，魏居士不必如此客气。” “尊老爱幼，传统美德。” 魏三不太会说话，始终板着张脸。 惹得气氛有些尴尬。 所幸，老道士见状便揭过了话题。 “那么魏居士，敢问你这次来，是有什么所求吗？” “自然。” 魏三毫不做作地点了点头。 “我想让道长帮我算一卦。” 事实上，魏三没向姜生说实话。 关于三千怨，逗留在重明市的消息是否为真，他只有大约六成的把握。 但当时他却同姜生说。 这是个可靠的情报。 很显然，姜生是被男人给忽悠了。 不过这六成的把握其实也不算小。 总比让黑猫自己，漫无目的地到处翻找来得要好上一些。 更何况，男人此番，便是专门来验证这份情报的。 因为如果想让灵管处，集结大量的人手对三千怨进行围剿。 那么消息的真实性，就必须得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否则集结的人手，便很可能会导致其他地方的空虚。 “算卦？” 老道士听闻要求，表情稍带迟疑地望着魏三。 “魏居士，你想算什么？” “我想算一个人。” 魏三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五枚铜钱，和半张纸条。 “这是一份大五帝铜钱，和那个人的生辰八字。我想请您帮忙算一算，对方到底在不在重明市，以及，他之后的动向是什么。” 五帝铜钱，又分为大五帝铜钱和小五帝铜钱。 二者的功能相似，但效力不同。 其中，小五帝铜钱，是由一朝之五帝分别发行的厌胜钱，来勾连组成的。 代表了一个朝代的鼎盛人气。 而大五帝铜钱呢，则是由五朝之五帝分别发行的厌胜钱，来勾连组成的。 代表了五个朝代的鼎盛人气。 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大五帝铜钱。” 打量着魏三拿出来的器具，老道士目光深邃地说了句。 “魏居士，你还真是慎重啊。” “没办法，事关重大。” 魏三埋着头，手捧铜币。 “还请道长解惑。” “好吧。” 或许是感受到了男人的诚意，老道士无奈地微微颔首。 “那我今日就开个张。” 下一秒，五枚铜币，就在一股灵力的牵引下飞上了半空。 一刻钟之后。 等老道士脸色苍白地抬手，用袖口拭去嘴角的血迹。 魏三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或者说，是半个答案。 三千怨的确正待在重明市里没错。 可道士却算不出对方后续的动向。 强行推演的结果。 便是铜板崩裂，口吐鲜血。 “魏居士，我尽力了。” 神色后怕地推开了，面前的那一堆碎铜板。 老道士形容枯槁地陈述道。 他的确是尽力卜算了，但也的确是力不能逮。 “你所追查的人，图谋甚大，背后隐约有大恐怖，还请居士务必小心。” “我明白了。” 魏三端正地向道人鞠了个躬。 “谢道长解惑。” 说罢，便准备转身离开。 这时，老道士却出声叫住了他。 “等一等，魏居士，贫道也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你今早，可曾听闻一声怒吼？” “怒吼？” 刚抵达市区不久的魏三面露诧异。 “你说的怒吼，有什么特点吗？” “有。” 老道士疲倦地放下手臂。 “那吼声很大，惊动了半个城区。” …… 待魏三走出阎罗殿的时候。 天色已然黑了个通透。 男人拎着手提箱，正准备去找个地方投宿。 却在路的尽头，蓦地撞见了一名身披大衣的青年。 “嚯，老熟人啊。” 青年看着魏三，笑着咧开了嘴角。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苍老且沙哑。 “咔嚓！” 僻静的街道上。 面无表情的魏三猛地后退。 同时，打开了手里的箱栓。 ------------ 第二百一十二章：三千怨的诡辩 魏三很果断。 当他见到青年的瞬间，他便用拇指推开了箱子的锁扣。 可他为何会如此果断。 要知道，当初在落台市。 哪怕得让一个无辜的女孩去死。 他也没有选择动用箱子里的东西。 然而眼下，魏三却主动打开了手提箱的机关。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那就是此刻，男人所遭遇的青年。 便是当年的三千怨…… “嗡。” 随着一缕古老的气息涌出箱盒。 若有若无的恸哭声，开始在魏三的背后凝聚。 极端锋利的余波，直接割裂了四周的路面和墙壁。 可下一秒。 三千怨就笑着伸手，并释放出一股无形的力量，重新闭合了已然半开的金属箱。 魏三皱起眉头。 正想激发留在箱子里的备用手段。 但紧接着。 三千怨那平静的声音，便传入了他的耳朵。 “你就这么想，在这里和我动手？” “踏踏踏踏。” 一个飞身，跳出数米远的魏三重新落于地面，遂向后连退了数步。 男人始终警惕地看着三千怨。 乃至一言不发。 对此，三千怨只是保持着微笑。 “你的剑藏到第几年了，五年，八年，还是十年。我想你也明白，我们在市区里交手的结果会是什么。这座城市将被毁灭，无数的人将死于非命。所以我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地聊聊吗，毕竟都已经有这么久没见过面了。” 是的。 三千怨和魏三，曾有过一段交集。 甚至魏三，之所以能加入灵管处。 也都是由他引荐的。 “伱想聊什么？” 魏三终于开口了。 但说的话却依旧简短。 “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如何？” 三千怨笑着摊开双手。 事实上，他今天原本只是来调查那声怒吼的。 关于门那头的事，三千怨显然无法视而不见。 没曾想居然会偶遇魏三。 这倒是让他，有了一点别的念头。 …… 夜深了。 公园路附近的一家小茶餐馆里。 三千怨平和地同魏三一起入座。 虽然身体依旧年轻，但他的某些行为和习惯，还是带上了几分老态。 随意地点了两份夜宵。 三千怨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水。 他很满意这间略显偏僻的小店。 因为其不想被人打扰。 “这些年，你在灵管处的内部，通常都做些什么？” 大概是在抿了一口茶水之后，三千怨才缓缓地出声，向魏三问道。 “抓捕灵能罪犯。” 魏三冷漠地盯着三千怨。 话里话外。 想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显。 “嗯。” 三千怨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末了，又打量着魏三身上的装束。 干净利落，充满了实用主义。 “灵管处的经费很充足吧，像这样能够隔绝灵能的衣服，一件，就抵得上普通人几个月的工资了。对了，审判别人的感觉如何。” 隐约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 三千怨放下了手头的茶杯。 他的嘴角始终笑吟吟的，与魏三冷硬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面对三千怨，那夹杂恶意的提问。 魏三选择保持沉默。 但他却没法让对方闭嘴。 于是，三千怨便接着讲道。 “我还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只是一个趴在垃圾堆里，翻剩菜吃的孤儿。呵呵，所以说时间呐，还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一转眼，居然连你都变得这么人模狗样了。” 一边说，三千怨一边又喝起了茶。 “穿上了几万块一件的衣服，提着个别人想都不敢想的文物，甚至还有审判罪人的权利。嗯，让我猜猜，你现在是不是，连杀人都不犯法啊？” “……” 魏三对此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但他凝视三千怨的眼神，却变得更冷了几分。 “哈哈，别这样看着我，其实你应当也知道，你的愤怒毫无意义。” 三千怨漫不经心地摆着手，跟着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总之，你明白，是什么让你拥有了眼下的一切吗？” “你想说，是你？” 茶餐馆的角落里，魏三总算是又张嘴说了句话。 没错，当年就是三千怨，发现了魏三的天赋，并把他接到灵管处，让人照顾培养的。 “不。” 谁知下一刻，三千怨竟直接收敛了所有的笑意。 他看着魏三，神情无比漠然。 “是灵能力，是灵能力让你拥有了现在的一切，是灵能力让你得到了别人的资源，是灵能力让你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是灵能力，让你能够坐在这里同我交谈。”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你天生就比别人强，所以你不用去考虑弱者的感受。但你曾经也是个弱者，所以你至少还没有忘记吧，普通人在面对困境时的绝望。” “他们根本就没有能力，去摆脱社会扣在他们身上的枷锁！” “这是一场驯化，我们的整个文明都正走在错误的道路上，每一个普通人都正在接受掌权者对他们的驯化！偏偏他们还都没有反抗的余地，因为他们要面对的，是一整个规则固化的社会！是一整个被掌权者定义和建立的社会！” “而你，你们这些稍微有点天赋的幸运儿，则是直接成为了统治者们手里的鞭子，皮扣，和锁链！因为一点可有可无的甜头，就对他们卑躬屈膝，唯命是从！” 三千怨表现得很愤怒。 至于茶餐馆的老板呢，则是已然在厨房里失去了意识。 “你到底想说什么？” 魏三知道三千怨动了手脚，但老板的性命暂时无忧，因此他也没有起身阻拦。 “我想说，为什么我们不能让每一个人都拥有灵力，为什么我们不能用怨灵来改造环境，为什么我们不能为弱者发言！为什么这颗星球上的资源明明够所有人生存，可我们却还要通过竞争来相互掠夺！到底是什么狗屁，挤占了弱者的生存空间！到底是什么狗屁，在用他们制定的规则绑架大众！到底是什么狗屁，想要垄断武力和阶级！” 三千怨唾骂着。 魏三一直等到其渐渐平息，才冷冷地回复了句。 “如果所有人都拥有武力，那么这个世界就会陷入混乱。人类需要规则和领袖，如此，我们的社会才能进步。” “噗哈哈哈。” 突然间，三千怨笑了起来。 他手捧着肚子。 似乎是笑出了眼泪。 “哈哈哈哈，魏三啊魏三，你为什么会和我坐在一起，难道不是因为忌惮吗。所以！武力不会造成混乱，武力只会让人相互忌惮！就像是核弹，手里没剑，和有剑不用，这是两码事。至于你说的规则和领袖，只有不善独立的个体才会需要领袖。就像是羊群和老虎，你见过老虎报团取暖吗，它们自己就是自己的规则。所以到底是谁，不想让羊群变成老虎？” “还有你说的社会进步，魏三，我告诉你，人类的制度，其实根本就没有进步过，或者说是进步得很有限。这么讲吧，你仔细地想一想，如果去除掉科技和生产力的改变，我们现今所处的社会，与一个封建王朝又有多少本质上的区别呢？” “社会进步，历来都不应当是从上往下的，而应当是从下往上的，就像是那壶茶水。” 话说到这，三千怨已然转头看向了店里的水壶。 “为什么烧水要在水底点火呢，为什么不能只灼烧水的表面，这里头其实有一个很可笑的物理知识。如果只用火加热水的表面，那么确实会让一些处于上层的水迅速升温，但热水的密度小于凉水，所以他们会继续待在上层，下层的凉水没法上升取得热量，便只能哄抢一点由上层渗下来的热。可当上层的水吸收了充分的热量之后，他们就会变成水蒸气，逃逸到壶外。而这时，下面的水却还是凉的。” “所以魏三，你明白吗，这个世界真的太腐朽了。” “有人，在阻挡全人类的进步，还仅仅是为了那点卑鄙的私欲。”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三章：水的自由 “忌惮源于强大，你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强大。灵能力亦有强弱之分，有差别就有不公。何况，如果某一强大的个体陷入疯狂。那么他将造成的破坏，也必然会成倍增长，譬如说你。” 没有与三千怨深究水壶的问题。 魏三明智地提出了分配的痛点。 然而三千怨听罢，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还是没明白我正在做的事，我想让每一个人都拥有灵力，并让他们都拥有，以副人格觉醒怨灵的潜力。怨灵的力量源于情感，而我们人类，就是这颗星球上情感最丰富的物种。届时，只要情感越激烈，那力量就会越强大。所以在我的分配之下，未来的每一个人在每时每刻，都将有机会成就非凡。” 说着，三千怨乃低头吃了口虾饺。 “再说到破坏，你以为，日后的社会还只能以如今的形式存在吗。别天真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所以，你觉得灵能力是什么？” “是刀剑吗？” “是枪械吗？” “是导弹吗？” “可笑！” 三千怨自问自答着。 “灵能力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一个拥有灵力的人，可以自己释放火焰，可以自己凝聚冰晶，可以自己呼风唤雨。他们可以在挥手间砍倒成片的树木，可以开口就搭建房屋，可以催化草木的生长，可以猎杀自然界里，除人类以外的一切生物。更别说，如果他们还可以驱使怨灵了。” “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随手举起筷子，定定地指向魏三。 三千怨的眼底，闪烁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光芒。 “这代表着一个人，随时都可以离开集体独自生活。这代表着一个人如果不喜欢，就不用再听任何人的指示。这代表着将来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只为爱好而工作。这代表着一个极其强大，彻底进化的物种。是的，没错，我要让每一个人，都有能力成为独行的老虎，而不是被狼犬驱赶的羊群。” “且在一个足够强大的种群里，单一强大的个体，是无法掀起骚乱的。譬如我，当年的我已经十分强大了吧，却还是在灵协会的围攻下死无全尸。更何况，日后的每一个人，都有机会成为怨灵的管理者。” “等到那时，志同道合的人，便可以聚集在一起推动社会的进步。向往安宁的人，便可以隐居在山林享受自然的富足。人们不必再为生活而发愁，便可以有时间去思考哲学和艺术。隐藏的力量能够随情感而无限增长，哪怕有强大的外来者突然入侵，我们也未必，不能在压迫之下奋起反抗。” “所以啊，魏三。” 于茶餐馆昏黄的灯光下，三千怨真诚地张开了手臂。 “像那样的世界，你难道就不想去看看吗。” “……” “滴答，滴答。” 魏三沉默着。 挂在墙上的褐色时钟，一分一秒地轻轻作响。 “你的行为太疯狂了。” 终于，男人缓缓地张开嘴巴，并出声说道。 “想法也不切实际。” “是吗？” 三千怨看似无奈地挑了挑眉头，随即重新品尝起了夜宵。 “那不如，你先跟在我的身边，看看这个计划，有没有实现的可能，怎么样？” “……” 魏三依旧冷淡地注视着三千怨。 似乎是感觉到了男人的动摇，三千怨蓦地笑了一下。 “毕竟你看啊，像这样的话，你既能监视我的动向，又能找机会，收集我的情报，寻找我的弱点。而我呢，可能也需要在之后的行动中，借用一些你的力量。那不就是双赢了吗。放心，这次咱们不杀人。” “……”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餐桌旁都没有再发出什么具体的声音。 气氛凝固了许久。 直到三千怨吃完了一整盘虾饺。 “所以呢？” “年轻”的老人放下筷子，抽出几张餐巾擦了擦嘴巴。 “你的回答是什么？” 他会根据魏三此刻的答复，决定之后行动的流程。 “我会跟着你。” 几秒钟之后，魏三抬手关闭了金属箱的锁扣。 “但我也会视情况，再决定届时出不出手，乃至，向谁出手。” 男人很清楚，眼下的他恐怕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遇见三千怨的时机，处境，和地点都不对。 如果他直接拒绝对方。 那么三千怨便很可能会考虑，通过杀死他来抢夺咒物。 偏偏市区，又是最不能沦为战场的地方之一。 魏三没有把握，在三千怨的强攻之下保护什么人。 所以还不如先同意对方的要求。 然后再从长计议。 只要能把消息传回灵管处。 并且制订足够详细的计划。 那么三千怨就是可以被杀死的。 另外，要说魏三的心里，真的就只有这些想法吗？ 那其实也不尽然。 不得不承认的是，魏三动摇了。 他经历过苦难，也深刻地体会过底层的无力。 当寒冷伴着饥饿来袭，当病魔开始喋喋不休。 人类会变得非常脆弱，乃至做出最卑微的乞求。 因此，魏三确实也想看看。 三千怨究竟要如何，让每一个人都获得灵力。 甚至是觉醒怨灵的天赋。 就像是烧水一样。 先改变每一个人。 然后再让人们自己。 去改变这个社会吗？ 魏三想着。 侧目看向了摆在店内的水壶。 眼下的热水已然沸腾。 无数的水汽升上半空，像是重新获得了自由。 ------------ 第二百一十四章：凡经过必留痕迹 深夜的市区尚未沉寂，繁荣的街道灯火不熄。 好不容易从工作中解脱的人们，往往不喜欢太早休息。 他们或是在街头买醉，或是在网上发表闲言碎语。 盖因如此。 于重明市的地方论坛里，一些特别的声音也逐渐浮现了出来。 “话说今天早上，你们有听到一声奇怪的吼叫吗？” “吼叫，什么吼叫？” “我在市区，我也听到了。” “很大的吼叫，震得人耳朵发麻。” “感觉像是从天外传来的。” “我感觉像是从地底。” “懵了，住在郊区的人根本没听到什么吼叫。” “反正我在樱花公园是能听到的。” “我在华洛广场也能听到。” “我在旅游局办公，感觉声音是从阎罗殿的方向传开的。” “我今天就去过阎罗殿，当时头顶上突然响起一声大吼，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然后阎罗殿就闭门谢客了。” “喂喂，这不对吧，什么吼声能传遍整个市中心啊。” “确实，有这么大的吼声，近处的人怕是得被吓出病来。” “可我和我朋友确实都听到了，而且不管是在明都区的什么地方，听到的声音好像都差不多大，但出了明都区就根本听不见了。” “嘶，你们怎么说得这么玄乎啊。” “不是我想玄乎，只是这件事儿真的很邪乎。” “最近邪乎的事确实不少。” “还有一批人天天在那里喊，这个世上有超能力者。” “啊，你是说‘秘密侦探’吗，我也看过他的频道。” “不只是他，还有‘妖魔档案’和‘旁观者B’，在这些大博主的宣传下，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都相信，这个世上有超凡的存在了。” “其实，说实话，看过落台市的怪物影像以后，我也有点相信这方面的事情了。” “落台市的怪物啊……” “等等，落台市离我们也不远吧？” “你的意思是说……” “卧槽……” “咱们市，不会也有怪物吧……” “或许那声吼叫，其实就是怪物发出来的？” “草，这么说的话，我就得先搬回乡下避几天难了。” “呵呵，我明天还要上班，想走也走不了。” “风里雨里，公司等你！” “哈哈哈哈，这个破班真是一天都不想再上了！成年人哪有不崩溃的，不过是强撑罢了！有怪物，那最好！快点来吧！做你妈的表格！看我一拳把蓝星打爆！呜呜呜呜，老板你别骂了，成年人哪有不崩溃的，哈哈哈哈。” “得，又疯了一个。” “出院！” “啊，怪物也好，地震也罢，世界末日快点来吧。如果能拉着那些目中无人的上等公民陪葬，我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兄弟，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出院！” “常言道，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一起死，至少很公平。” “出院！” “呵呵，网上的癫子真多，不愧是鬼都的地方论坛。” “加强治疗！” 兴致勃勃地捧着手机发完评论。 许明背靠在沙发上。 蓦地听到了一阵开门的动静。 “哦，三千，你回来啦。给我带夜宵了吗，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下意识地起身朝客厅走去。 紧接着，医生便看到了一个手提金属箱盒的男人。 “我。” 几乎是在见到对方的一瞬间，许明就抬手凝聚了一股灵力。 “先别急着动手。” 所幸这时，三千怨的声音已然从屋外传了进来。 “魏三近期会和我们一起行动，你们之间，应该也算是有过交集。再相互做些了解吧，之后我会简单地介绍一下整个计划。” “三千，这家伙是灵管处的人。” 许明的掌间依旧抓着灵力。 “我果然不喜欢灵能罪犯。” 魏三的手头掐着半个法印。 “你们谁敢乱来，我就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三千怨的语气一冷。 片刻过后，许明和魏三才悻悻地平复了灵力。 …… 第二天一早。 姜生是以黑猫的形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 夜里睡觉的时候，它通常都不会维持少年的外貌。 窗外的阳光正好，一只红眼的乌鸦尚立在树枝间小憩。 那是黑猫的傀儡。 “唔……” 邢苔还趴在另一张床上睡得深沉。 乱糟糟的头发半盖着紧蹙的眉头。 她大概是又做噩梦了。 姜生想着，却并没有叫醒对方。 而是重新变成人形，准备出门去买个早餐。 “呀呀（我今天要吃麻球）。” 血肉娃娃趴在姜生的背上，用喷血的头颅示意着。 虽然这些由灵能构成的血浆，并不会真的溅到姜生，但黑猫还是嫌弃地把娃娃拎起来，向后丟给了八臂女。 “你以前不是喜欢吃咸的吗，怎么又想吃甜的了。” “呀呀（女大十八变）。” 血肉娃娃自豪地仰着脖子。 “嘶（怨灵是不会长大的）。” 云鬼飘浮在半空中，于四下没有人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出来透透气。 “呀呀（我说长大就长大了）。” 血肉娃娃气鼓鼓地挥着拳头。 “咕（姜生，给丫丫买一个吧，她活着的时候被父亲虐待，几乎没吃过甜食）。” 八臂女心疼地摸了摸娃娃的脑袋。 作为一只“慈悲”的怨灵，她对孩子有天生的好感。 “呀（不要乱说啊）！” 血肉娃娃听罢，连忙用手捂住了八臂女的嘴唇，跟着又紧张地看向四周。 姜生见状并没有讲话，只是准备在买早餐的时候多点一份麻球。 “嘶（不爱孩子的父母都该死）。” 云鬼身上的怨念有些涌动。 因为他就是被家人给吃掉的。 约莫是见气氛不对，丝蚊明智地开口岔开了话题。 “呃，呃（姜生，虫群告诉我，昨天夜里，它们感受到了不正常的灵力波动）。” “哦？” 十分关注此类消息的姜生，微微地挑起了眉头。 “在哪？” “呃（大约是在，阎罗殿正门的街角处）。” ------------ 第二百一十五章：红门之隔 等姜生买完早餐回到旅店的时候。 邢苔才刚刚睡醒。 随手给房间施加了个清洁咒。 姜生便打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涌入了室内。 “诺，这是给你带的早餐。” 侧身将一个饭团，和一碗豆腐脑放在桌上。 姜生跟着比了个六的手势。 “我特地让老板加了六勺糖，你应该能吃出一点甜味。” “唔，谢谢。” 邢苔睡眼朦胧地坐在床头，像狗似地甩了甩乱糟糟的头发，末了，乃走进卫生间刷起了牙。 “等你吃完饭，我们还要再去一趟阎罗殿。” 举目看着少女苍白的后颈，姜生开口说了一句。 “嗯，咽落殿，我们做天不适都去过了吗。” 含着满嘴的泡沫，邢苔口齿不清地出声回应道。 “昆虫告诉我，昨天夜里，那地方产生了不大正常的灵力波动。” 姜生板着张脸。 缓缓地做出了说明。 一想到自己，或许是抓住了三千怨留下来的痕迹，它也难免有些紧张。 “咕噜噜噜，噗，那就去一趟吧。” 低头吐出了嘴里的漱口水，邢苔对于这方面的事，向来没什么主见。 她仅能肯定，姜生是一只好猫。 并且不会做出什么恶劣的行径。 “对了，邢苔。” 约莫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姜生再一次唤起了少女的名字。 “嗯，怎么了？” 站在镜子前的女孩，俯身清洗着冰冷的脸颊。 “今天，可能要下雨，所以，记得带一把伞。” 这。 应当可以算是来自雨猫的提醒。 …… “大家看，前面就是咱们重明市的阎罗殿了。”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一个手持自拍杆的网络主播，正兴奋地向观众们，介绍着重明市的知名景观。 只不过，他此行的目的却不是什么旅游踏青。 而是寻灵探秘。 没错。 经过了一整夜的传播和发酵。 重明市的吼声，已然吸引来了些许省外的目光。 同样亦有人，发现了这里头的热度和话题性。 乃至主动展开了追踪。 最近的一段时间，由于某些特异事件的接连爆发。 使得许多人，都开始怀疑起了日常生活的真实性。 人们开始讨论特异功能，开始寻觅超能力者，故而许多相关的视频都登上了热搜。 毫无疑问，眼下的主播也抱有类似的想法。 既然人们喜欢看超能力者，那他就去探访“超能力者”。 反正只要能引流吸睛就好。 “对了，一些刚来我们直播间的朋友可能还不知道。昨天上午十点，就在我们重明市的市中心，突然爆发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那吼声传遍了大半个市区，只要是待在明都区里的人基本都能听到。哦，这里介绍一下，明都区就是咱们重明市的中心区。然后，诡异的还不止是这些。据网友们爆料，当时不管是站在明都区的什么地方，听到的吼声基本都差不多大。然而，只要一走出明都区，外头的人，就根本听不到什么吼声了。” 男主播一边讲述着，一边保持着神秘的语调。 “所以说，很奇怪吧，这件事一看就很奇怪。幸运的是，我有一个在旅游局里工作的朋友，他告诉我，那吼声好像是从咱们市的旅游景区，阎罗殿里传出来的。并且，跟据昨天刚刚到阎罗殿上参观过的网友称，吼声出现以后，阎罗殿就开始闭门谢客了。” 话说到这，男主播已然走到了阎罗殿的门前。 朱红色的大门，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风格怪诞。 烫金的阎罗二字，更是让人有一种炽热又阴森的感觉。 “显而易见的是，这种种现象的背后都透露着几分诡异。因此，出于秘密侦探的职业操守。解密君决定，今天就带大家一道来逛逛这阎罗殿。至此，我要说的还是那句话，遇见妖邪不跑，遇见鬼祟拍照，专业动作请勿模仿，有钱没钱都捧个场。兄弟们，咱们上！” 念着不怎么顺口的段子。 男主播抬腿跨过了阎罗殿的门槛。 事实上。 与昨天的状况不大相同，今天的阎罗殿是照常开放的。 游览者可以随意进出，所以主播也没有遭到阻拦。 甚至，就在他进门的同时。 还有两个十分显眼的男人，也并肩走进了阎罗殿。 为什么要说他们显眼呢？ 那是因为这两个男人。 一个带着口罩和帽子，把自己捂得极为严实。 一个身穿高档的风衣，可手里却还拎着一只，看起来就很重的金属箱子。 毫无疑问，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游客。 盖因如此。 男主播亦开口叫住了他们。 “两位，两位，麻烦等一等，请问我可以采访一下你们吗？” “……” 低头打量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青年。 魏三皱起眉头正想拒绝对方。 谁知戴口罩的三千怨，竟先一步点头同意道。 “好啊，你想问什么？” 虽然此刻，三千怨的眼底带上了温和的笑意。 但他沙哑的声音，无疑还是会让人心生不解。 大概是感受到了男主播的停顿。 三千怨了然地用手指了指脖颈。 “哦，我最近，喉咙发炎了，所以声音有些奇怪，希望你不要介意。” “啊，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要戴口罩。 男主播恍然大悟地笑着，同时摆了摆空闲的右手。 “不介意不介意，倒是我唐突打扰到你们了，那我尽快问问题，问完就走可以吗。” “当然。” 三千怨礼貌地摊开手掌。 “你请问。” “好的，请问你们是刚刚抵达重明市的游客吗？” “不，我的朋友是昨天刚到的，我已经在这里住了近两个月了。” “是吗，那请问，你们昨天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吼声吗？” “如果你说的，是一声无比巨大的类似人的吼叫，是的，我听到了。” “果然，那么，你认为这声吼叫的源头会是什么呢。” “我的上一句话，已经表明了我的个人观点。我认为，那是一种类人猿的吼声。” “可类人猿的吼声不会这么大。” “当然，但我们有扩音器和广播。” “问题是，那个吼叫根本就不像是广播里的声音。” “你听到过吗？” “我听到过了。” “这样啊。” …… 这边的三千怨还在和男主播闲聊。 另一边的姜生，已然领着邢苔走到了阎罗殿的门口。 “丝蚊，麻烦让虫群感受一下，那股灵力的波动还在吗？”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六章：老人家的慢性子 “呃呃（波动已经消失了，但它们还能找到一些痕迹）。” “痕迹吗？” 姜生侧目打量着四下的人群。 “也好，先试着确认一下每道痕迹的源头吧，看看我们，能不能抓住什么线索。” “呃（没问题）。” 丝蚊点头召来了几批飞蝇和蜜蜂。 嗡嗡的声音吵得游客们直皱眉头。 不过春深的时节，大概都是如此。 好比你没法在盛夏里让蝉虫闭嘴。 半分钟之后，丝蚊的声音再次传入了姜生的耳畔。 “呃，呃（确认了，这些痕迹源于两个人的灵力释放）。” “你的意思是说……” 黑猫化作的少年，背靠在阎罗殿正门外的墙边，倒是吸引了不少的视线。 “呃，呃（是的，昨晚，有人在这里动过手。但他们都很克制，没有爆发全面的冲突）。” “克制啊……” 姜生微微地皱起眉头。 “那会是他吗……” 的确，至少在黑猫的印象里。 三千怨并不是一个懂得收敛的人。 譬如先前在蓝山市的“偶遇”。 那个家伙一抬手，就造成了数条街道的崩毁。 似乎，没有谁可以阻止他的行动。 也没有谁可以使他罢手。 除非，除非他想拉拢某一个人？ 或许是想到了某种可能。 姜生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不过眼下，它的所有推测也都只是推测而已。 尚且没法作为事实的依据。 算了。 不然，还是再去查查那扇门吧。 黑猫想着。 昨晚我一走，就有人在阎罗殿的门口动了手。 看来，盯上那扇门的人，的确不只有我一个。 “走吧，我们先进去看看。” 于脑海中做出了决定，姜生转头对着邢苔说了一句。 “啊。” 回想起昨日的眼球，邢苔的心里依旧有些发怵。 但表面上，她还是努力维持着一副平淡的神色。 因为她不想让黑猫分心。 特别是在当下这样的一个局面里。 倘若巨大的怪物必须有人去应对。 那她，至少不能成为英雄的累赘。 …… “嗯，怎么说呢，其实我也不是多么专业的人士，如果真的要去探究那个吼声的来源，我们还是要多听一听官方的意见。” 男主播的镜头前，三千怨笑眯眯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他带着口罩和帽子，因此乃不担心有人能认出他的脸。 而他的声音呢。 则是由于另外的一些经历，早已变得沙哑和扭曲。 所以，他同样也不介意对方传播自己的言论。 反倒是魏三始终低压着帽檐。 似乎是在刻意地回避着镜头。 要说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那就是他最近，才被几个网络新闻曝光过形象。 甚至灵管处，还专门基于这一点叮嘱过魏三，让他近期都不要在公开的场合露脸了。 所以男人乃不方便抬头。 不过，三千怨为何要接受采访呢？ 难道，就只是为了看一看魏三窘迫的丑态？ 当然不是。 事实上，由于他那超凡的听力。 所以三千怨从一开始，就知道男主播前来采访的目的。 因此，他才不介意通过一些含糊不清的表达，来加剧网民对灵异事件的想象。 至于直接表现出什么超凡。 那还是算了。 如今“地府”的门扉尚未打开，他亦不想让灵管处过早的入驻此地。 要知道，他将怪异协同的力量分散在全国各地。 为的。 就是让灵管处没法集中精力。 “多听听官方的意见，呵呵。” “官方会说实话就有鬼了。” “我看这个人也不对劲，什么广播和扩音器，什么类人猿的吼声，我觉得他就是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合理。” 男主播的直播间里，各种各样的发言挤满了屏幕。 “主播别管他了，我们自己进去看看状况。” “话说各位，难道只有我自己这样觉得吗，那个穿风衣的路人，看起来似乎很像是之前那个，在落台市里跟猫讲话的男人。” “卧槽，好像是真的，他们的手里都提着一只箱子。” “大发现，主播，大发现！” “别放跑了他！” “你说的，遇见妖邪不跑，遇见鬼祟拍照。你现在要是溜了，我就不关注你了！” “主播，盯住这两个人。特别是那个提箱子的，他有大问题！” 男主播看着手机上的弹幕，目光闪烁不定。 与此同时。 姜生和邢苔也恰巧走至了附近。 见男主播没再发问。 三千怨笑着询问道。 “怎么样，采访结束了吗，如果结束了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我和我的朋友还有事要做。” 沙哑。 等等。 这个沙哑的声音是！ 曾经和三千怨，有过一面之缘的姜生当即转动视线。 它回头看向人群聚集的方位。 跟着便视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三千怨！ 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姜生就认出了那件褐色的大衣。 它身上的灵力颤动了一下，随即又收敛了回去。 残存的理智警告着猫妖，它不能在这个地方和其人动手。 但是，魏三怎么也在？ 他为什么会和三千怨待在一起？ 那个拿手机的人又是谁？ 连续不断的问题，共同挤上了黑猫的心头。 使得它很难冷静。 嗯，陌生的灵力。 是有人注意到我了吗？ 背对着姜生的三千怨眨了眨眼睛。 “啊，没事了，没事了。” 故作轻松地点头摆手，男主播利索地放下手机。 “你们忙，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他是没看到网友发的消息吗？ 还是因为害怕而放弃了？ 不，都不是。 他只是想先假装离开，然后再悄悄地跟上三千怨而已。 这会是个大料。 男主播有预感。 他或许就要红了！ “我们走吧。” 并没有特地去寻找灵力的来源。 三千怨对着魏三幽幽地说道。 “该办正事了。”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七章：火焰，猫妖，以及拳头 继续迈步走向阎罗殿的深处。 魏三始终跟在三千怨的身边。 也不知道，具体是否是错觉。 他逐渐感受到了一股朦胧。 似乎是有一层纱布，蒙住了男人的耳目和灵感。 使得他对环境的把握也不再敏锐。 “感觉到了？” 横过眼睛，看着魏三变化的神情。 三千怨笑着背过双手。 “看来你的灵感，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的灵修者。” “你到底，要带我去做什么？” 魏三身上的肌肉紧绷着。 他很不喜欢这种一无所知的状态。 “我，要带你去看清世界的真相。” 三千怨既平淡又缓慢地回应道。 话至此处，两人已经走到了一个偏僻无人的角落。 “不过在那之前。” 下一秒，还没等魏三开口，三千怨就止住脚步，侧身望向了背后。 “我们或许，得先额外招待两个不速之客。” 什么。 完全没察觉到，身后有人的魏三连忙转头。 紧接着。 姜生就和邢苔并肩，从一堵墙壁的后方走了出来。 “呼。” 些许清风拂过。 魏三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四个“人”，站在一条狭窄的小径上对望着。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谁都没有先开口讲话。 直至三千怨突然挑起眉头，进而语气微妙地感慨了句。 “有点意思。” 很显然，他也没有想道。 自己居然会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同时看到七只怨灵。 灵能力者的群体里，什么时候又有了这样的天才？ 要知道。 一个普通的咒物管理人，最多只能管理一件咒物。 这之后，每增加一件咒物，都会给人的肉体和精神，平添数倍的负担。 而三千怨，之所以能被称为是数千年来最可怕的天才，就是因为他对灾厄的抗性极高。 或者说，是他对灵能和不幸有着天生的亲和力。 他能够与灾厄共存，因此，他才可以使用所有的咒物。 这对于人类的种群来说，几乎是史无前例的。 不过今天。 三千怨似乎是，遇见了一个和他极为相似的存在。 “姜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概是由于被打破的沉默，魏三也拎着箱子，开口问了一句。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吧。” 情绪不稳地亮出利爪，红眼的猫妖开始展露敌意。 “你为什么会和三千怨待在一起？” 难道这根本就是个阴谋？ 难道从落台市起，我就已经步入了怪异协同的圈套？ 或许，邢苔本不用“死”。 或许我之前经历的种种，都只是怪异协同的骗局？ 姜生越想，内心就越不安。 猫的特征开始在它的身上显现。 发现了这一点的三千怨，先是咀嚼着姜生的名字，随即眼眸发亮地说道。 “啊，所以你就是那只黑猫。我听说你可以改变体型，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变成人类的模样。” 是了，三千怨并没有见过我化作人形时的样子。 所以，魏三应该也不是他安排到我身边的。 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黑猫稍稍放松了几分，但依旧保持着警惕。 同一时间。 在一座，与四“人”相隔有十几米远的假山后头。 先前找借口离开的男主播，也正用手机记录着眼下发生的一切。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民们，发表着各种各样的评论。 甚至还有人，不断地怂恿主播再靠近一点。 “妈呀，这真的不是特效吗？” “那个白头发的人，怎么突然长了双猫耳朵。” “何止，你们看他的手，那爪子都快有五厘米长了。” “卧槽，妖怪，这绝对是妖怪！” “他们在说什么？” “完全听不清楚。” “主播，你倒是再靠近一点啊！” “放大画面，放大画面，这么小还这么糊，谁看得清啊。” “我这就去叫亲友团来一起观摩。” “主播，你要火了！” 与网民们的兴奋截然不同。 此时的男主播浑身颤抖着。 他应当是开始害怕了。 不只是因为其撞见了妖魔，更是因为那弥漫在空气里的层层威慑。 这是种直面天敌时的恐惧。 无法避免也无法遏制。 男主播想逃。 但他的腿却不听使唤。 我不该来这里的。 男人蠕动着极干涩的嘴唇。 这下子跑不了了。 类似的念头逐渐涌上心尖。 他感觉，有一种气息已经浓郁浑浊到了极致。 妖怪，或许就要动手了。 …… “虽然我对你还挺有兴趣的，但你的出现已经影响到了我的计划。” 简短地交流过后。 冷清偏僻的小路上，三千怨轻轻地抬手横向姜生。 “所以，你需要付出代价。” 三千怨十分清楚，黑猫与灵管处之间是有联系的。 故而被黑猫遇见，就等于是被灵管处查明了行踪。 偏偏手握七只怨灵的姜生，又不似魏三那般容易拿捏。 所以三千怨此刻，已然决定要放弃伪装并改变计划了。 这是他刚刚做出的决定。 出于让自己费心的不满。 三千怨乃准备，对姜生进行一些小小的报复。 黑猫啊，你就乖乖地，去成为人们眼中的妖魔吧。 “火。” 随着男人的一声轻喝。 炽热的滔天烈焰，瞬间便涌入了狭窄的林径。 这家伙，果然是个疯子。 居然在这种地方。 看着直冲向自己的热浪。 猫妖的身躯猛地动了起来。 日益增长的灵力，致使它的体能也得到了更多的强化。 因此，几乎就是在转瞬之间。 姜生便冲破火焰，一拳打在了三千怨的脸侧。 “呵呵。” 于四散飞舞的火星与火花中，三千怨被姜生打得歪斜着脖颈，随即又咧嘴笑道。 “不错，速度和力量都不差。” “！” 深知自己这一拳有多重的姜生，难以置信地收缩起瞳孔。 普通的灵能力者，绝不会有如此强大的体魄。 “你应该先用戚夫人的，那样，我可能还会陷入被动。” 三千怨说着。 下一刻，他的拳头已然逼近了姜生的面门。 (本章完) ------------ 第二百一十八章：低温超导磁悬浮 “呼！” 强烈蛮横的风压，吹散了姜生额前的碎发。 “砰！” 猫妖被击中了，力度比它刚刚打出去的拳头有过之而无不及。 鲜血从姜生的嘴角溢出。 然而还没等三千怨乘势追击。 一股虚幻的约束，就已经攀附上了他的肩头。 戚夫人的能力发动了。 姜生是故意被打中的。 “刺啦！” 待到黑猫重新站稳。 六条扭曲的手臂当即撕破衣物，从它的背后生生钻出。 暴露上身的猫妖举起利爪，再次逼临至三千怨的近前。 八对手臂如同暴风骤雨般，着落在三千怨的胸口，腰腹，鼻梁，以及咽喉上。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姜生赫然完成了数十次的攻击。 “碰！” 等到三千怨的身体，恍若一张破布似地向后飞出。 进而深深地，嵌入一面石墙之中。 黑红色的污血早已淌满他的全身。 “果然。” 姜生站在原地，缓缓地垂落手臂。 “你的身体强度，皆来自于你操纵的怨灵。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身体强度。” “呵呵，没错。” 一边狼狈地笑着，三千怨一边将自己的躯干从墙体间拔出。 “这个能力，名叫两仪，它可以将任何实质的进攻颠倒反转。可惜，戚夫人的控制太过绝对，甚至能够阻止两仪的发动。” “是啊。” 姜生冷漠地看着，连同石屑一道走下来的三千怨。 “可惜你那一拳，给我造成的痛楚还不够多，否则你现在已经死了。” 刚刚。 由于感受到的疼痛不够深刻，戚夫人的能力发动未全，所以三千怨的两仪也没有彻底失效。 这才使得“青年”可以苟活。 “不过接下来。” 姜生低压着冰冷的视线，乃至用利爪刺破了自己的掌心。 “你就不会这么走运了。” 对于数量较少的人形目标。 戚夫人的控制力堪称无解。 迄今为止。 能够令姜生感觉棘手的，就只有化作肉山的杨阜显。 而那也都是因为许明，对杨阜显的人格进行了无休止的分裂。 同时还把男人的身体，给改造成了个与人彘无甚差别的肉瘤。 他是那样的巨大且繁多。 还能够无限地生长触手。 因而戚夫人才难以控制住对方。 不过这显然只是份个例。 巨大且繁多。 这两个条件随便缺少一项。 戚夫人将落实的控制力，都会成几何倍数增长。 …… “卧槽，火！哪儿来的火？” “超能力，这就是超能力！” “我去，那两个人的动作都好快！” “目测，白头发的冲刺速度已经逼近音速了。” “这你都能目测？” “我的天，是我眼花了吗？” “那个白头发的男生背后，怎么突然多长了六只手！” “这就是传说中的三头六臂吗？” “那法天象地呢，莫非也是真的？” “话说，只有我这样觉得吗，白头发的男生看起来好帅。” “加一，粉红色的眼睛，莫名有种疯批美人的感觉。” “真的欸，身材也好惹眼啊。” “虽然长了八只手，但看上去一点都不突兀。” “冷白皮，猫猫头，嘿嘿嘿。” “楼上的花痴能不能先死开！” “三观别跟着五官跑行吗！” “我怎么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男生？” “姜生！” “什么姜生？” “这个白头发的男生，之前转入过我的学校，是我的高中同学！” “卧槽。” “所以他真的是妖怪吗？” “我不知道啊。” “他和我不是一个班的，我都没跟他说过话。” 男主播的直播间里。 拥挤的弹幕几乎占据了整段视频。 留言区的下方，每秒钟都会刷新出数条新的消息。 看着已然跳至九九加的礼物盒。 此刻。 男主播的心底，却没有半点欣喜。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 眼下，四周的空气到底有多沉重。 席卷的微风到底有多寒冷。 残存的热浪到底有多干燥。 酸麻的四肢，到底有多瘫软无力。 恐怖，生命的大恐怖莫过于此。 …… 另一边。 邢苔还在和魏三相互戒备着。 而姜生呢。 则是已然举手抓住了一道雷电。 任由电流刺痛着身体，姜生用余下的手臂掐握起法咒。 一个个玄妙的手印逐渐被构筑。 一丝丝妖异的美感着落于邪祟。 “惶惶天明，凭雷敕令！” “轰！” 随着猫妖念诵口诀。 其面前的空气，已经被云鬼降至了某个极低的温度。 雷光愈加明亮了几分。 水份被快速地抽离和凝结，冰霜开始附着于物体的表面。 “这是，低温超导？” 无法移动的三千怨，低头感受着自身的异样，继而两眼放光地望向姜生。 “黑猫啊黑猫，你果然很有趣。” 超导，即导体在某一温度下电阻为零的状态。 理论上来说，只要使原子核对核外电子的束缚为零，任何物质都可以变成超导体。 但这一条件却很难被达成。 譬如低温超导的外在条件。 通常来说，就是环境的绝对零度。 这家伙。 是想把我从里到外彻底粉碎吗？ 看着姜生掌握的雷霆。 三千怨的脸上。 带着几分赞许的笑意。 啊，没错，就是这样。 拥有能力，就应该善加使用。 然而，姜生你还是太幼稚了。 为什么不附加痛觉敏锐呢。 哦，是白贯吉没教过你吧。 所以你认为，像这种程度的痛苦。 就能够困住我了吗！ “轰！” 当黑猫投出雷电。 三千怨的身影也跟着变化。 霎时间，大火吞噬了高天。 ------------ 第二百一十九章：短暂的接触 突然涌现的火焰震荡不休。 激射而去的电光缠绕雷蛇。 尚且寒冷的地面瞬间粉碎。 而受到火焰包裹的区域，则是一举打破了超导的环境。 乃至得以在雷霆之下幸免。 高温旋转着，徘徊着，恍若一团龙卷直冲天际。 进而向上，绵延了数百米，甚至是数千米。 天底下的云层被烧出了一个大洞。 橙色的火柱如太阳般照射着世间。 倘若不是猫妖，及时制造了圈真空的环境。 三千怨的这把火，可能会直接烧掉整个阎罗殿。 不过此时此刻。 亦有无数清醒着的普通人，望见了三千怨释放的大火。 他们原本，或是正在努力工作。 或是正在路边乘车。 或是正在吃饭闲逛。 但是这会儿，人们却无不抬头，愕然地注视着天空。 “妈呀，快出来看上帝……” 男主播的个人频道里，观众们也纷纷呆滞地感慨着。 毫无疑问，不管是操纵雷电击碎地面的妖魔。 还是挥出火焰照亮天空的青年。 都足以让人目瞪口呆。 “这种力量，太危险了。” “他们交手的余波，可能就会毁掉重明市的中心区。” “普通人，能获得超能力吗？” “我不想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啊，我不行了，那个长着八只手的白发小哥真的好帅啊，手握雷电的样子真的又佛又仙，简直太杀我了！” “花痴能不能去死啊。” “又佛又仙，那也许是妖怪好吗！” “佛本无形神，妖以色示人。” “话说，这真的不是特效吗？” “你见过用直播拍特效的吗？” “所以，这个世上真的有超能力？” “八成是了。” “心情复杂。” “我们被骗了，还被骗了这么久。” “那画面里的这几个人，到底谁是好的谁是坏的？” “说不清楚。” “成人的世界不分好坏。” “但看起来，似乎是那个用火的更像人类一点。” “咦，主播在旁边站了这么久，那几个人都没发现吗？” “也许是别人没功夫管。” “合情合理。” “奇怪，主播怎么没声了？” “可能是被吓尿了吧。” “嘀。” 几秒钟之后，这个已然冲上热门的直播间，便遭到了全面地封禁。 原因是涉及非法暴力。 但观众们却心知肚明。 此番封禁的背后，大概率是官方派人下场了。 同一时间。 眼见着三千怨居然挣脱了束缚。 姜生乃想用手捏碎自己的心脏。 可下一秒。 三千怨的双手竟先合十了起来。 猫妖的动作停顿了刹那。 青年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黑猫，接受我给你的礼物吧，你完全可以，更憎恨我一点。” 显而易见的是，三千怨并未将猫妖当成是自己的敌人。 因为黑猫仅仅是一件咒物。 而三千怨呢。 则是能运用一切咒物的人。 “看在你给了我一些惊喜的份上。” 三千怨一边开口，一边举起双手。 “是人是妖，你自己选！” 话音落下。 男人已经用一股引力，扯断了阎罗殿外的两座高楼。 并将它们牵引着，直直地砸向了姜生和邢苔。 巨大的阴影遮蔽了天光。 恐慌的叫声此起彼伏。 跟昆虫似的人类从高楼上落下。 就像是被倾覆了巢穴的蚂蚁。 三千怨很疯狂，他根本就不在意百十个人的死活。 特别是当其，决定要改变原本的计划以后。 此人便已经卸下了温和的伪装。 既然没法隐藏，那就扩大声势。 索性让每一个人都看到，看到这世上的威胁与隐秘。 然后去怀抱恐惧和警惕。 三千怨的想法大致如是。 得救人。 姜生望着那的接连坠落人影，表情略微扭曲。 否则这两栋楼砸下来，起码得死几百个人。 ‘云鬼，改变空气的密度！’ 生有八臂的少年张开胳膊，于心底竭力地大吼道。 “嘶（交给我）。” 身体溃烂的鬼魂点头回应了句。 下一刻。 倒塌的大楼和跌落的居民，就已经被某种柔和的力量给托在了空中。 回过神来的魏三也想帮忙。 可始终关注着他的邢苔，立马就拦住了男人的去路。 “走吧，今天应当是没机会了。” 三千怨似笑非笑地拉住魏三。 跟着，就同男人一起，化作烟雾离开了现场。 …… 由于姜生的“轻拿轻放”。 故而向下砸落的大楼，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伤亡。 消防队是在十分钟之后赶到的。 在他们抵达之前，姜生和邢苔就已经离开了阎罗殿。 虽然很清楚。 自己于今天同三千怨动手，大概是有些冲动了，亦可能会让灵管处难以对外解释，可三千怨确实也没给姜生太多的选择。 遗憾的是。 此番，还是没能让对方付出代价。 不过，非要说的话，这趟出行也不算是全无所获。至少姜生确定了，三千怨如今的行踪。 和对方的目标，恐怕就是那扇门。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人群拥挤的阎罗殿前。 今早发生的事件，依旧叫游客们后怕不已，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火柱与高楼。 却没几个人知道。 火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而楼又为何会塌。 身穿橙色制服的消防队员，抬着几个伤者走上了救护车。 其中的一个男人斜躺在担架上，腰间揣着一只手机，看起来没什么外伤。 可嘴里却一直喃喃着。 “好热，好冷，我不能呼吸了。” “救我，快救救我。” “妖怪，这个世上真的有妖怪！” ------------ 第二百二十章：八臂童子 “你说过这次不杀人的！” 城区外的某条小巷里。 双脚着地的魏三，猛地将三千怨推至了墙边。 “喔，冷静，冷静一点。” 三千怨无辜地举起双手，他的衣领被魏三抓得扭曲变形，可此人却依旧风淡云轻。 “我杀人了吗，那只黑猫不是把人都救下来了吗？” “那要是它没能力救人该怎么办？” 魏三愤怒地出声质问道。 “你根本就不在意普通人的死活！” “是的，我不在意，但这个世界本就如此残酷。” 如是说着，三千怨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 “好比你们灵管处，也会为了多数人而牺牲少数人一样。你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你根本就不知道，在我们所有人的头上，到底还悬着一些什么样的东西。” 话至此处，青年已经用手握住了男人的胳膊。 随着力量的逐渐失衡，魏三终是不甘地松开了三千怨的脖颈。 “没有人会在乎他者的生命，自私的天性恶劣亦不可回避。你要记住，真正的权利无法赋予，只能由人们自己去争取。我们要让弱者觉醒，而觉醒的过程，必然不可能温声细语。” “咳！” 浑身无力地跪倒在地上，男人用手捂着自己的咽喉。 刚刚，青年所爆发的力量，差点让他断了呼吸。 “希望下次，你不会再这样冲动。” 冷漠地抬手整了整衣领，三千怨风度依旧地开口说道。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带你去看看那扇门。” “嗬……” 声音沙哑地挤出胸腔，魏三艰难地直起身子。 “你方才，动用的咒物，是曼阳的吐烟鳏夫？” “没错。” 三千怨平淡地耸了耸肩膀。 “那东西，不是交由咒物局，暂时收容了吗？” 魏三步履摇晃地扶着墙面。 “我又让人给取出来了。” 三千怨漫不经心地陈述道。 好似从灵管处里拿件东西。 对他来讲，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留意的环节。 “……” 魏三沉默了片刻。 良久。 乃重新动身，跟上了青年的背影。 他暂时回不了灵管处。 但他仍然。 可以配合灵管处围剿三千怨。 届时。 罪犯与叛徒，一个也别想跑。 …… “被封禁的直播间，建国以后为何不许成精？” “一次又一次，到底是谁在封锁我们的消息。” “自媒体时代的到来，意味着信息壁垒的崩塌！” “超能力，妖怪，外星人，民众需要知道真相！” “我们的社会是否安全，传说真的只是传说吗？” “八条手臂的猫耳少年，我愿称之为八臂童子！” “决定啦，这期的cos展，就出八臂童子的仿妆！” “为何崇尚阴柔妖异，论当代社会的审美扭曲。” “真假善恶，作为普通人，我们该如何与超凡共处？” …… 深夜。 并不算大的旅店客房内，看着邢苔展示在自己面前的一篇篇帖子。 姜生只觉得额角胀痛。 是的，就连它“本人”都没有想到。 自己和三千怨交手的过程，居然被旁观者给拍了下来。 甚至还发布到了网上。 虽然那段直播已经被彻底封禁了。 但此刻，却仍有不少的录屏和截图尚在外流传。 于各种自媒体人的炒作下。 这些新奇的话题，已然在短短半天的时间里，上涨到了一个无法被遏制的热度。 我当时感觉到旁边有人了，甚至还让雨衣给对方施加了一点幻术。 可谁知道他居然在直播啊！ 郁闷地扶额自心底吐槽着。 姜生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 在面对三千怨的时候，它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周遭的情况。 “这些，就是全部了吗？” 怀揣着最后的一点侥幸心理。 姜生只希望。 自己日后还能照常出门。 “不。” 邢苔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摊开双手。 “事实上，这些仅仅是一部分，甚至官方已经删除了一部分。然而网民们的热情，还是大大超出了预期。” “该死，他们都不用上班的吗？” 姜生难以理解地翻阅着手机。 事实证明，它变成人时的样子，已经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记录了下来。 “你以后出门还是变成猫吧。” 邢苔善意地提醒了句。 “别把领巾绑到脖子上就行。” 至于邢苔自己。 她又不是话题的主角，而且也没有什么显眼的特征，自然不必担心叫人给撞见。 “嗯，也只能先这么办了。” 姜生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呵，八臂童子。” 下一刻。 猫妖乃对着手机上的某个称谓，苦中作乐地自嘲道。 “这外号可真难听。” “我觉得还不错啊。” 笑嘻嘻地眨着双眼，邢苔开玩笑似地肯定了句。 “很符合你的形象。” 姜生对此，缓缓地摇了摇头。 因为那些形象，都不属于它。 约莫是又过了十几分钟，姜生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黑猫的脸色变了又变。 直到最后，才低头接通了电话。 它为什么会这么慎重。 那是因为知道这个号码的人，除了已经死去的杨默默和白贯吉。 大概也就只有庄鸢，和灵管处的处长李国光了。 “喂。” 猫妖的语气十分平淡。 带着些许隐晦地警惕。 “喂，姜生呐。” 电话的那头，传来了一个苍老且浑厚的声音。 “我是李国光。” “我知道是你。” “哈，那老头子就不废话了。三千怨在重明市没错吧，魏三怎么会和他在一起。还有，你愿意协助灵管处的行动吗？” “你打算派几个人来？” 姜生冷漠地凝望着墙壁。 “另外，我不要叛徒。” (本章完) ------------ 第二百二十一章：文明和蛮荒的分界 “我明白，你心存芥蒂。” 黑色的手机里，李国光的声音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跟着才缓缓地说道。 “不过这次，我会尽量减少相关的知情人员，以个人实力最为优秀的序号管理人，来执行具体的任务。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我将亲自下场。如此，整个行动的参与者，就会得到最大程度的精简。包括消息泄露的可能，也会被缩至最小。” “嗯。” 听着李国光的发言，姜生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 “那么具体呢，你要派谁过来。” “最初的行动，我会派序号三和序号四的管理人入场。让他们确定三千怨的目的和动向，同时，尽可能地牵制住对方。”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李国光似乎非常信任姜生，乃至有问必答。 “待到正式展开围剿的时候，我这边将立刻搭建空间挪移的咒术，保证充足的战力入局。进而彻底地，消灭三千怨和其掌控的势力。” “嗯。” 思考着整个计划的可行性，姜生并没有再排斥李国光的提议。 “那么能力呢，序号三和序号四的咒物与能力分别是什么。你不必介绍得多么详细，但要我配合他们，我不能一无所知。” “……” 这次，李国光应当是迟疑了片刻。 良久，才重新开口说道。 “序号三的咒物是清明上河图，能力为五鬼之咒影。他管理着五只封印在图画里的怨灵。至于，特级泛用型咒物清明图，则是可以借助虚影，展开百鬼游行。” “序号四的咒物是长信宫灯，能力为灯芯烛照。他管理着一只封印在铜像里的怨灵，但不会贴身携带咒物。能力的具体效果是，燃灯之后，灯不灭，人不死。” 不错，都是非常实用的战斗力。 默默地自心底肯定了一句，姜生终于平静地点了点头。 “好了，情况我了解了，伱希望我怎么协助你们。” “情报共享，阵线一致。” 李国光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可动摇的坚定。 “如此。” 大概是为了表达诚意，姜生也细致地斟酌了一番。 “那我这边，就先说一条刚刚获悉的情报吧。三千怨的目标，很可能是一扇门。” “一扇门？” 李国光对此，明显是愣了愣。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重明市内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门。 “对。” 可姜生却异常确信地眯着眼眸。 “那扇门的背后，连接着一处十分辽阔的空间，另外，空间里还存在着许多巨大的怪物。” “等等！” 话听到这，李国光已经按捺不住地开口打断了姜生。 “你的意思是说，你看到了一扇连接着异世的大门？” “异世？” 从未想过，门后可能会有一个世界的姜生。 先是犹豫了几秒，随即才慎重地微微颔首。 “可能吧，不过我感觉，那扇门似乎更像是一道封印。你确定，有人能封印一整个世界吗？” “有，但重明市怎么会有门呢？” 李国光心思混乱地自言自语道。 毫无疑问，作为灵管处的处长。 他知道有“门”的存在。 但或许是因为灵感不够，又或许是因为文献不足。 所以李国光并不知晓，存在于重明市的这扇侧门。 三千怨的目的居然是“门”！ 他莫非是想要毁灭世界不成！ 那家伙知道门里有多恐怖吗？ 不行。 这次无论如何，都必须要阻止他！ 想着，李国光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黑猫的身上。 “姜生，你能看清门内的状况吗？” “可以。” 自从抵达重明市以后，灵感就像是被针扎过似的猫妖，肯定地回答道。 “你都看到过什么。” 李国光不做停顿地继续询问着。 “怪物，很多只怪物。” 姜生为难地回想着模糊的记忆。 “有头生犄角的飞鸟，有高耸入云的巨人，有白额虎斑的野马，有背生双目的山羊。等等，为什么我有点记不清它们的样子了。” “这很正常。” 李国光感同身受地解释了句。 “因为你的灵感，还没有成长到可以接受那些形象的界限。所以，出于对自身安全的保护，你的精神会逐渐将之遗忘。” 遗忘。 恍惚地蠕动了两下嘴唇。 姜生跟着，便回头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女孩。 “邢苔，你还记得之前的眼睛吗？” 那只占据了整个门扉的眼睛。 “当然记得了。” 邢苔下意识地点头作答。 可紧接着，少女的脸上就闪过了几分困惑。 “咦，奇怪，我怎么有点想不起当时的细节了。” 怪不得。 那天回来以后，邢苔明明很害怕。 可第二天一早，她就放松了不少。 原来是已经忘掉了眼球的形象。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够触发人，甚至是我的自保意识？ “喂，李处长。” 等到姜生重新拿起手机。 猫妖的神情，已然变得无比凝重。 “有件事我需要确认一下，你说的那扇门里面，究竟关着些什么东西？” “……” 电话那头的老人静默了许久。 临了，才幽幽地倾吐了一口浊气。 “传说，那扇门里，关着来自远古的传说。” …… 山海经，鹿蜀。 鹿蜀生活在杻阳山，样子像马，头顶苍白，背上长着老虎的斑纹，生有一条红色的尾巴，鸣叫的时候，就像是人们在唱民歌。传说，佩戴它的皮毛，可以使子孙繁衍。 山海经，猼訑。 猼訑是一种类似羊的怪兽，生有九条尾巴和四只耳朵，眼睛长于后背。有人说，剥下它的皮毛盖在肩上，就能不知恐惧。 山海经，蛊雕。 蛊雕又称纂雕，是一种似鸟非鸟的奇异怪兽。样子像雕，头上长角，叫声类似婴儿的哭啼。 吃人。 (本章完) ------------ 第二百二十二章：古老者的战场 “传说？” 听着李国光那含糊不清的回答。 姜生的眼底微光闪烁。 “李处长，能麻烦你说得再详细和准确一点吗，具体是什么样的传说？” “各种传说，任何传说。” 老人的言语中透露着几分无力。 “天堂，地狱，西方，九霄，只要是你能够想到的神话故事，基本都可以在那头觅得原型。”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 站在房间里的黑猫瞳孔收束。 “于门的内部，还有许多神魔的势力在相互争斗？” 姜生不喜欢混乱。 更不喜欢复杂的混乱。 “不，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幸运的是。 李国光当即否定了它的想法。 “总之我再说一遍，门里有的，仅仅是一些神话传说的原型，而不是真正的神话传说。一切关于神魔的记载，都是我们人类，根据自己的社会结构想象出来的。我们以为，祂们之间的关系具有逻辑。然而事实上，神魔之间根本就没有规则。祂们是一片混沌，是最纯粹的蛮荒，是最彻底的弱肉强食。祂们无比强大，所以百无禁忌。我们不能理解祂们的语言和思想，甚至就连神魔，都是人类单方面做出的定义。因此，存在于门那头的，绝对不是什么势力。非要说的话，倒不如将之，当做是远古的战场为好。” “或者说，是一片丛林？” 黑猫想了一会儿。 跟着补充了一句。 李国光听罢，便点头肯定道。 “也可以这么理解，但丛林尚不及那地方的野蛮。因为门里的东西，不会只为了饥饿而狩猎。祂们，会为了狩猎而狩猎。” 为了狩猎而狩猎。 随心所欲。 肆无忌惮。 对于这样的行为，姜生只能想到如是的两个形容词。 之后的一段时间。 李国光又同姜生，聊了会儿网传的直播录像。 没错，就是今早被人拍摄到的。 那段黑猫与三千怨交手的画面。 老人先是指出了几点，姜生在战斗的过程中所暴露的缺陷。 随后又说这些画面，如今已经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了。 进而让黑猫不必放在心上。 因为国家的政策已然做出了改变。 这届的官员似乎很有魄力。 隐约抱着公开灵异的野心，乃至让全民一起调查并检举罪犯。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 路要一步一步走。 公开灵异的流程也得循序渐进。 否则步子迈得太大，反而容易造成群众的恐慌。 眼下上头的意思，就是稍稍向外透露一点风声。 所以如姜生这样的状况，倒是变得正正好好了。 既可以让民众参与讨论。 又可以观察舆情的风向。 还不会被人死咬住事实。 这不就是最好的参考样本吗？ 而且姜生的个体形象，似乎也比较讨人喜欢。 用来作为普通人，所熟知的第一款灵异“产品”。 着实是再恰当不过的选择。 虽然不明白，灵管处的心为什么突然变大了。 但是由于对官方的想法一无所知。 因此，姜生亦接受了老人的宽慰。 “那，总之我最近，会注意躲开人群活动的。” 基于闹出了乱子以后，又要让别人来填补的惭愧，猫妖的语气也变得缓和了几分。 “哈哈，没关系，这段时间你只需要照常行动就好，毕竟三千怨的事还得麻烦你呢。” 李国光笑着，声音却略显复杂。 说实话，他并不支持公开灵异。 因为他不相信人性。 …… “冲天的火柱因何而起，常态的高楼为何倒塌，坠落的居民如何无恙。是管道泄漏，还是工程克扣。究竟是什么造成了当下的一切，又是什么阻止了大量的伤亡。观众朋友们，我是调查员李小林，请随我一同走进，阎罗殿的陷落之谜。” “嚯，说得还挺有模有样的。” 夜里，坐在三千怨的临时住所内。 许明一边吃着晚饭一边看向电视。 因为被通缉后不便出门的关系，他这段时间总是很闲。 “管道泄漏，工程克扣，这些记者还真是会找原因，难道是灵管处教他们这样说的？” 漫不经心地回正了脑袋，许明又往自己的嘴里塞了根鸡腿。 “唔，我说三千，你这鸡腿炸得可真不错啊，有兴趣开家炸鸡店吗？” 大口大口地咀嚼着鸡肉，医生发音模糊地冲三千怨竖了个拇指。 而三千怨呢。 则是缓缓地瞥了他一眼。 “吃饭的时候少说话。” “嗐，这都是哪儿来的规矩。” 许明郁闷地歪斜着肩膀。 下一秒，又伸手开了瓶啤酒。 “唔哈，果然，炸鸡就是要配啤酒才好吃。” “灵管处怀疑我了。” 看着电视上的新闻报道。 坐在一旁的魏三，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显而易见。” 三千怨镇定地扒拉着米饭。 “否则你现在，应该已经接到几通电话了。” “你们的意思是说，这条新闻的背后另有隐情？” 思想跳跃地许明吞咽下食物。 “不是新闻有问题，而是我还没有接到任何问询，他们就已经开始处理舆情了。” 魏三毫不客气地侧目回应道。 “三千怨，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别急啊。” 音调低沉的青年笑着抬头。 “再等两天，一切就会有分晓了。” …… “哎，真不想出差啊。” 深夜的飞机上，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手捧杂志。 用一双无神的死鱼眼，透过厚厚的刘海横望向窗外。 “那你就请假啊。” 一名冷漠的青年坐在他的身边。 手里，擦拭着一支又一支枪械。 “上了飞机再抱怨有什么用。” ------------ 第二百二十三章：擅用枪械的不死者 “嘎嘎嘎。” 清早，刺耳的鸣叫声扰乱了不少居民的睡梦。 拉开窗帘一看，人们便望见了三三两两的乌鸦，正停在自家阳台的外头。 “什么情况，落台市的乌鸦飞到我们重明市了？” 一些喜欢制造话题的人，立马就将照片曝露到了网上。 此后。 各种各样的议论就接踵而至。 “我也看到乌鸦了，就停在我家门前的树顶。” “我也一样。” “我这边也有！” “嘿，哪儿来的这么多乌鸦？” “我记得，之前好像听某些地方台的专家说过，这是极端天气引发的动物迁居现象。” “专家，专家说的话能靠谱吗？” “然后落台市就被怪物入侵了。” “我看这更像是不详的预兆。” “兄弟，都二十一世纪了，还不祥的预兆呢。我看这些乌鸦，八成是某个超凡者的异能。它们或许，是在窥探整个城区。” “所以呢，我们重明市也要被怪物入侵了？” “不是吧，我昨天才刚在市中心买了房子，还有三十年的房贷要还呢。” “哈哈哈哈哈，神的使者降临啦！” “出院！” “问，现在的房贷利率是多少？” “额，好像是四点几吧。” “哈，那两百万欠三十年，岂不是要还四百四十万，这是什么品种的高利贷啊。” “嘿，你别说，上头现在要下调存量房贷利率了。以后啊，两百万欠三十年只需要还四百万了。银行坐着只能赚区区一倍，亏得都要哭了。” “话不能这么讲，你拿钱存银行的利率都高于二点五呢，国资企业家还是有良心的。” “好一个有良心。” “我突然喜欢听乌鸦叫了。” “叫吧，叫吧。让世人聆听这灾难的警钟，再畏惧这末日的预言吧！” “额，请问这里是飞天意大利面的信众会所吗？” “没错！我亲爱的手足，敢问你相信伟大的飞天意大利面吗？” “咳咳，别闹了，都认真一点。我们重明市最近的确不太平，这些乌鸦来得未免也太巧了一点。” “有一说一，确实。” “纯路人，确实。” “所以，昨天的八臂童子，伱们都听说了吗。” “那个长着八条手臂的白发少年？” “我觉得他看上去，有点像是落台市的某个都市传说。” “什么传说？” “幸运的白少年，传闻遇见他的人都能获得三天的好运。甚至还有人，用行车记录仪拍到了对方的影像。可惜这些帖子，后来都被删除了。” “额，听你这么一说，我之前好像也看到过类似的文章。” “而且你们还记得吗，在与落台市相关的怪物报道里，有一位记者，曾经拍到过一名长着八条手臂的少女。” “嘶，同样是八条手臂吗？” “没错，所以这二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嗐，这不是显而易见了吗，既然有八臂童子的存在，那当然也会有八臂童女咯。” “草，听你这么一讲，那还真是合情合理啊。” “嘿嘿，过奖过奖。” “总之，我真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乌鸦群聚，八臂童子。” “我们如今，与落台市的差别，大概也就只有鼠灾和怪物了。” …… 嗯，找不到吗。 独自趴在昏暗的房间里，化作猫形的姜生默默地摇晃起尾巴。 它正在用昆虫和傀儡，寻觅着三千怨的下落。 奈何对方隐匿的手段着实高明。 以至于黑猫根本抓不住线索。 “咚咚咚。” 随着房间的大门被有节奏地敲响。 姜生也收回了分散在外的感知。 “进来。” 小巧的猫妖口吐人言，使得气氛愈加神秘。 “咔嚓。” 几秒钟之后。 邢苔用钥匙旋开了门栓。 领着两名男子走进了屋内。 是的，由于姜生不适合露脸。 于是便派少女，去接了这两名连夜赶来的灵管人员。 序号三和序号四。 清明上河图与长信宫灯的使用者。 “哟，你就是咒物黑猫吧，看起来也不危险啊。” 待到房门被重新闭合。 一个身穿皮夹克，面戴黑墨镜，肩背帆布包的中年人。 便径直走到了姜生的面前，遂抬手摸了摸猫妖的脑袋。 “我的名字叫做王彦霖，是清明上河图的管理人。” 说罢，还未等黑猫探出爪子反击。 他就已经收回手臂退至一旁。 弄得猫妖如吃了苍蝇似的。 既不自在又没法深究。 “你，以后别动手动脚的。” 无可奈何之下，姜生只得不满地开口做出警告。 随即便将视线，转移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那是一个相貌普通的青年，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极不显眼的气质。 衣着灰黑，手里拉着一只行李箱。 见到猫妖望了过来，后者乃平静地点头示意了句。 “我叫赵海清，是咒物长信宫灯的临时管理人员。” “嗯，欢迎。” 黑猫也平淡地低头回应道。 同时，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着。 果然还是内向的人比较好相处。 猫可不喜欢没有边界感的人类。 “啊，一整夜就睡了俩小时，真是累死个人了。” 自我介绍完毕，王彦霖立马就瘫软地跌坐在沙发上。 进而把背后的帆布包，也解下来置于一旁。 赵海清一声不吭地站着，许久都没再说话。 氛围一时间变得有些诡异。 直至王彦霖横躺于沙发里，懒洋洋地阖眼说道。 “海清，多少让我休息会儿吧，工作要劳逸结合才有效率。” “起来，我们得先了解情况。” 当着姜生与邢苔的面，赵海清冷漠地把手揣进了兜里。 “可是我真的很困啊，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用吧。” 王彦霖借抱枕埋住脑袋。 气若游丝地指控道。 “你的眼里还有没有劳动法了！” “砰砰砰砰！” 下一刻，自姜生震撼的目光中。 赵海清已然用一把消音手枪，连放了四发子弹。 (本章完) ------------ 第二百二十四章：闪现锁头加必杀谁不怕啊 “也就是说，你们看到了一扇门。” 旅店不大的房间内，赵海清正坐在靠近电视的板凳上，用手填装着弹匣。 随着他把贴身携带的行李箱翻开。 姜生才算是瞥见了那里头的东西。 其中满满当当的。 居然都是各种各样的枪械。 “然后，门内还有些巨大的怪物。” 王彦霖低头打量着，衣服上被开出的数个破洞。 语气发苦地补充了句。 差一点，刚刚就只差一点。 他便要被射成筛子了。 “没错。” 姜生点头复述着自己的推断。 “所以我怀疑，三千怨的目标可能就是那扇大门。” “啊，门啊。” 王彦霖貌似为难地，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 跟着又侧目看向了赵海青。 “海清，你说那门，会是那门吗。” “不知道。” 赵海清相当干脆地摇头作答。 末了，又将装好的弹匣重新塞回了手枪里。 事实上，至少于此番行动之前。 两人都不曾听说过门这种东西。 甚至他们。 皆是于登上飞机之后，才得到并了解了部分的文献。 高层们把门的信息封锁得很好。 一直以来，全球都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其中的存在。 “姜生，我们得去看看那扇门。” 约莫是已经做出了决定。 赵海清抬眼向黑猫提了个要求。 “当然。” 猫妖不可置否地抖了抖胡须。 “你们不说我也会带你们去看的。” “嗯。” 赵海清镇定地微微颔首。 “那你现在，还能确定三千怨的具体位置吗？” “暂时不能。” 神情冰冷地勾起尾巴，姜生用利爪指了指窗外。 “但我已经把大量的傀儡，和昆虫散入了城区。只要对方一动用灵力，我就能感知到他们的所在。” “是吗。” 赵海清听罢。 收拾着枪械没再说话。 反倒是不着调的王彦霖，又举手问了个问题。 “还有一件事，你确定魏三真的叛变了吗，我可不想和他交手。” “具体的状况尚不能咬定。” 回想起之前的偶遇，魏三并没有对自己动手，黑猫谨慎地开口分析道。 “我只能说，于上次碰见他时，他正和三千怨待在一起。而且两人之间似乎是有什么默契，因此并未产生多么明确的对立。” “啊，看起来，情况不太乐观呐。” 颓废的中年大叔斜靠向衣柜，抬手摩挲着下巴上的胡渣。 “话说，你们了解魏三的能力吗？” “不清楚。” 姜生平静地抖动耳朵。 “我只记得他有一些御剑的法术。” “嗯，好吧，考虑到以后可能会成为敌人。” 王彦霖郁闷地低头叹了口气。 “我这边，就先和你们讲一下魏三的情报吧。” 如是说着。 王彦霖已经挥手打开了一片幻影。 这就是清明上河图的能力吗？ 惊讶地看着浮现在面前的幻象。 猫妖无声地眨了眨眼睛。 “魏三管理的咒物，是特级泛用型咒物越王勾践剑。” 王彦霖一边做着介绍，一边用幻影堆出了一把剑的形象。 “剑中封印着两只怨灵，能力分别为千里追凶和万般斩断。” “其中，千里追凶的能力属于一只蒙冤枉死的邪灵。效果是，只要抓住目标的一缕气息，就可以感知到对手的大致方位。但这个方位通常都很模糊，模糊到时有时无。而且，邪灵偶尔还会提供几条错误的情报。哪怕使用咒物，也无法将其完美控制。” “所以这个能力，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没有作用的。” “至于万般斩断，则是属于另一只凶灵的异能。这个异能描述起来并不复杂。简而言之，就是向其输入的灵力越多，它将可以斩断的东西也就越多。可怕的点在于，这是个规则系的能力。也就是说，只要灵力足够充沛，理论上它便可以斩断任何事物。”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越王勾践剑显然还不足以叫人忌惮。” 自各种虚幻的画面背后，王彦霖无奈地皱着眉头。 “可偏偏，这把剑还有一个能力。” “一个独属于这件咒物的异能。” “其名为，卧薪尝胆。” “效果是，剑在鞘中藏得越久，那么等到拔剑以后，它所能够发挥出来的威力也就越大。” “甚至，这项能力还可以增幅怨灵的异能。” 话说到这。 王彦霖已然闭起了眼眸。 他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以至于连声音都变得恍惚了几分。 “我曾有幸目睹过，勾践剑被拔出来的样子。” “但那已经是上一代的事了。” “当时的使用者，千里追凶只在瞬息之间，灵力枯竭亦可万般斩断。” 所以王彦霖不想和魏三交手。 因为他不知道，如果连魏三都选择要帮三千怨。 那灵管处，究竟还能怎么应对。 …… 这头的灵修者们互有动作。 而外头的普通人们呢，则是正期待着节日的到来。 “芜湖，官方发公告了，说春上元节照常举行。” “哈哈，爽，又能休息两天了！” “我还以为阎罗殿被砸了，就不办游街了呢。” 重明市的地方论坛上，一条条帖子快速地传播着。 和国内的其他地区不同。 重明市一年有四个鬼节。 从先到后，分别是：春上元节，夏中元节，秋末元节，和冬初元节。 另外。 重明市还特别重视这些节日。 因此每年四季，都会放假两天，并且举行传统的游街仪式。 届时，人们会扮作百鬼的模样。 开鬼市，刻鬼面。 入鬼门，迎鬼神。 以求年年风调雨顺，邪不压正。 (本章完) ------------ 第二百二十五章：被割开的天圆地方 除去以上的这些。 大概是由于，此类传统节日的反响太过热烈。 所以同样，也吸引了许多新的活动跟风而至。 譬如今年。 准备与春上元节同时开展的。 就还有一个大型的cos类演出。 演出的过程中。 人们会专门穿上动漫，与游戏角色的服装齐聚一堂。 不过这次的活动，倒是还包含了个额外的主题。 名字，即为鬼怪。 …… “叽叽喳喳。” 清晨的街头雾气弥漫。 于被惊起的鸟雀之下。 变成猫的姜生正趴在邢苔的头顶。 领着灵管处的两位职员穿入人潮。 他们应是准备去看看，那扇位于阎罗殿里的大门。 赵海清依旧拉着自己的行李箱。 王彦霖尚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如此特殊的队伍，自然吸引了不少行人的视线。 当然了，外人打量的，主要还是那只趴在人头上的猫。 “喵。” 明确地用尾巴指着一个方向，作为小队里唯一能感知到门的成员，姜生责无旁贷地扛起了领头的任务。 想要找到门。 邢苔的灵感还远远不够。 甚至就连赵海清，和王彦霖的感官也称不上敏锐。 值得一提的是。 如今的阎罗殿，已经被警方用隔离带给封锁了起来。 他们正调查着房屋倒塌的原因。 所幸，赵海清配带了证件。 故而姜生等人，也算是畅通无阻地踏入了殿内的竹林。 “所以说，门就藏在这种地方？” 王彦霖左右张望着错落的草木。 “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隐蔽啊。” “已经很隐蔽了。” 赵海清极其慎重地，从腰间抽出了两把手枪。 他的子弹，都赋有特殊的铭刻。 能够对灵异造成切实的伤害。 “你要明白，灵感不够的人，哪怕是与门扉擦肩而过，也不会意识到门的存在。” 这些，都是灵管处提供的文件中明确写着的东西。 “可对于三千怨来说，门不就是毫无遮掩的吗？” 王彦霖漫不经心地，用手拍着身边的竹竿。 他这一问。 着实是将赵海清给问住了。 但像是三千怨那样的异类，又有什么东西可以将之阻拦呢。 闲聊声归于寂静。 姜生闭起眼睛。 再次感受到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雾的朦胧。 像是包裹着它的躯体，在一片虚无中游荡。 不知不觉间，黑猫已经从邢苔的肩侧跃至地面。 进而旁若无人地向前走去。 “我们跟上。” 少女见状，立刻回头，对着灵管处的二人招呼了一声。 王彦霖与赵海清相互对视了一眼。 末了，便各自做好了准备。 一行人在茂密的竹林里，弯弯绕绕地转了数圈。 终于，待到途经过一座神龛之后。 姜生渐渐停下了脚步。 遂缓慢地睁开了眼眸。 “我们到了，门，就在前面。” 猫妖逐字逐句地开口说着。 此时此刻，它的面前，已然出现了成片的楼阁，和一扇虚掩的大门。 问题在于。 如果门里头的皆是蛮荒，那又怎么会有建筑呢。 “门，哪来的门？” 身背布包的王彦霖神色诧异。 他看不到门，只是觉得阴森。 包括邢苔和赵海清也是。 他们都视不见任何东西。 “把你们的手放到我的背上。” 回过神来的姜生再度发言。 当下的它莫名有一种感觉。 自己可以将灵感，分给与自己有接触的人。 果然，等三人将手探向黑猫。 一扇门扉，也随之显现。 “我记起来了，那个怪物。” 邢苔脸色苍白地陷入恍惚。 赵海清和王彦霖也没法幸免。 一瞬间。 他们就看到了门内的各种景象。 有俯卧在塔尖的盘龙。 有伪装成深渊的喉舌。 有奔行于龟背的铃鹿。 有渴饮向大河的巨足。 有蠕动着触须的大脑。 有横抱住马脸的爬虫。 有头颅飞天的行尸。 有拖刀游街的女侍。 有磨刀霍霍的老妪。 有暗藏杀机的水壶。 有三头六臂的神人。 有转动百目的齿轮。 有十字架下的蝙蝠。 有金字塔外的奴仆。 “草，那都是些什么东西！” 头疼欲裂的王彦霖，低压着声音暗骂了句。 “那些，是一切神话的源头，是远古时期的人类，曾经生活过的世界。” 阅读过资料的赵海清，勉强还保留着些许理智。 “蓬莱，西天，四海，神州，罗刹国，巴别塔，不周山，平安京，亚特兰蒂斯，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于我们的现实中早已逝去的一切，都在那里，都在那扇门的背后。千百年来，那里的文明早已毁灭，那里的神魔无法无天，那里，已经沦为了最彻底的蛮荒。怪物割据城池，妖邪捕食异兽。该死的，王彦霖，你就不能看一下管理处下发的文件吗！” “这不是有伱在看吗。” 王彦霖手脚冰凉地抽动嘴角。 “所以呢，你所谓的神魔，妖邪和各种异兽，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祂们是怨灵之上，是天生怪异。” 赵海清竭尽全力地，向外回收着自己的精神。 “灵力对于祂们来讲，就如同是手臂般的存在，灾厄，更是祂们每天都呼吸的空气。” “碰！” 约莫是已经得到了，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 姜生蓦地切断了，己方与大门之间的联系。 王彦霖与赵海清同时摔坐在地上。 邢苔摇摇晃晃地半扶着额头。 “所以。” 叶影婆娑的林径前，猫妖一点一点地转过了身来。 “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谈谈，要怎么让三千怨放弃这扇门了。” (本章完) ------------ 第二百二十六章：迎门之礼 “见鬼，这要命的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瘫坐在一块靠近假山的石墩旁，王彦霖并没有立刻回答姜生的问题，只是神情后怕地感慨了句。 事实上，他的确无法想象。 如果门那头的怪物都涌进现实，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动乱。 “为什么门不是锁死的？” 至于较为冷静的赵海清呢，则是立马就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是啊，为什么，如此危险的大门没有被锁死呢。 又是什么人设立了门的存在？ 灵管处给予的信息太过有限。 使得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总之。” 片刻过后，到底是姜生第一个调整好了心态，进而重新开口说道。 “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先处理好眼下的问题，那就是让三千怨无法干扰门扉。” “呼……” 无力地从胸中，吐出了半口浊气。 王彦霖心虚地眨着眼晴。 “不然我们，还是直接去找三千怨的麻烦吧。” 他实在是不想再面对那扇门了。 “可三千怨一直隐藏在暗处。” 黑猫幽幽地晃动尾巴。 “我们没法确定对方的位置。” “那怎么办？” 王彦霖头痛地摊开双手。 “我们总不能住在门旁边吧。” “……” 四周的空气沉默了一会儿。 “喂，你们……” 大概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王彦霖脸色铁青地半抿着嘴唇。 “不会是真想在这儿住下吧？” “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赵海清缓缓地点了点头。 “没错。” 姜生见状，亦真诚地肯定道。 “如果能有一到两个人，长期稳定地蹲守在这儿。那么其他的人，便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寻找三千怨了。” “问题是我们要让谁留下呢？” 王彦霖郁闷地翻了个白眼。 显然他也没有想到。 自己随口提出的建议，居然直接就得到了采纳。 “我留下吧。” 几个呼吸隐没，姜生不再迟疑地做出了决定。 “毕竟这里只有我可以看到门，而且，倘若真来了几只怪物，我也能够勉强应付。” 黑猫说的没错。 它确实是最适合守门的人选。 因为不管是王彦霖还是赵海清，两人都没法时刻确认门的状态。 他们的灵感尚不足以穿透世界，只能借助姜生的“眼睛”来向门内探索。 故而，倒不如让猫妖留下。 还节省了传递灵感的繁琐。 另外，关于姜生的另一个设想。 也就是主动前往门里除掉怪物。 说实话。 自从知晓了门内有一个世界以后。 姜生就很干脆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毕竟它还没有强到，可以与一整个世界相抗衡的地步。 “如此，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赵海清一边说着，一边从布满落叶的地上站了起来。 “我和王彦霖，也会尽快查出三千怨的落脚点。只要那家伙没有离开重明市的打算，就不可能一直沉默地藏匿下去。” “嗯。” 竹木下的黑猫微微颔首，跟着便召来了数只飞鸟。 “你们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的傀儡，它们会提供一定的帮助，也可以成为你们的眼线。” 话音落下，一只红眼的麻雀已经停在了赵海清的肩头。 无声地对着麻雀看了一会儿。 赵海清并没有拒绝黑猫的“好意”。 只是低头收起了持握的枪械。 “没问题，麻烦你了。” “不麻烦。” 姜生看似客气地挥动爪子。 下一秒，便带着邢苔退入了竹林。 王彦霖从始至终都坐在原地。 直到再寻不见黑猫的踪影。 他才起身来到了赵海清的一侧。 “对方还是不太信任我们啊。” 安排傀儡，恐怕也多是为了监视。 “没办法。” 赵海清平静地拖着行李箱。 “如今的灵管处的确不值得信任。” “喂喂。” 王彦霖吊儿郎当地，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墨镜。 “你这话可不能让处长他们听见。” 然而面对着同伴的警告，赵海清却依旧充耳不闻地自言自语道。 “而且我们必须和黑猫保持关系，因为当今世上，绝对不能再出现一个三千怨了。” …… 另一边。 随姜生一道退入林中的邢苔，也侧目看向了黑猫。 “姜生，你不信任那两个人？” “没错。” 猫妖毫不避讳地点头肯定道。 “灵管处的人，都有可能背叛。” 少女听罢，回过头望向来路，冷着脸提出了一个建议。 “那需要我去盯着他们吗？” 奈何姜生跟着便摇了摇头。 “不用，我已经让鸟群和昆虫专门去留心了。至于你，我还有其他的事务要拜托你。” “什么事？” “帮我去买点东西，我要在这片竹林里搭一座法阵。” …… 相比于上一次。 这一回，那扇“门”的门扉又额外敞开了一点。 这是姜生刚刚，并没有共享给灵管处的情报。 所以它有理由怀疑，“门”会随着时间的推进而完全敞开。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谁也没法保证。 等到门被完全地打开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包括打开的门还能不能重新闭合。 姜生不想看到怪物的入侵。 所以它决定。 要试着给门添加一层封印。 反正无论结果，只要封印成型。 就算是三千怨想再推开这扇门。 那也会多一层切实的阻碍。 …… 于传统的风水学说中。 门为面间之口，槛为颈上之脊。 扉为两侧之容，悬为额下眉目。 故而，开门忌见灶。 因灶为烟火，损气可伤心。 再者，门楼忌向梯。 因梯为天通，能引伸不吉。 此外，门不可见镜，不可见树。 因之碍眼目，将混淆视听。 以上的这些。 都是姜生于亡魂的记忆中，偶然所得的知识。 所以它让邢苔买了一面全身镜，折了两段桃木枝。 添了十几包粗香火，又选了四块平整的岩石。 将全身镜置于门前。 用青石板搭成台阶。 以黑猫血刻画符箓。 借焚香来充当锅炉。 做完如是的准备。 姜生又变成人形，长出八臂。 以二二之数，持有香火桃木。 并端坐台前。 “从今天开始，往后的半个月都不要让人来打扰我。有麻烦就立刻联系王彦霖和赵海清，我会让娃娃，云鬼和戚夫人一同协助你。” 抬头向邢苔做出了最后的指示。 姜生便闭住眼睛。 挥手开启了它的仪式。 ------------ 第二百二十七章：祸不单行 “灵管处发信息让我归队了。” 坐在三千怨的临时住所内，魏三拿着自己的手机，神色阴晴不定。 “那你就快点回去咯。” 许明漫不经心地背靠沙发，用遥控器调转着电视节目。 “说得轻巧，他们已经怀疑我了。” 恼火地用手捏着拳头，魏三冷冷地看向许明。 “而且你们敢放我走吗？” 他之所以会待在这里，还不都是因为三千怨的威胁。 “呵呵，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十分不满。” 听闻两人的争执，尚站在窗边画画的三千怨，语气幽邃地开口宽慰道。 “但是请相信，这同样不是我最开始的计划。我的节奏也被打乱了，因为那只烦人的黑猫。它引来了灵管处，泄露了我的消息，还发现了我的目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要推开的门，此刻也已经被层层封锁了。这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状况。不过放心吧，我对所有的麻烦都有备案。灵管处找不到我们的，只需要等到门开启的那一刻，我们就会一同，见证未来。” “所以，你说的门到底是什么？” 始终被蒙在鼓里的魏三目光不善。 “如果真的想让我帮你，那就快点告诉我答案。” “别急啊，我又不是不想说。” 三千怨温和地勾勒着油画。 “只是我本想让你亲眼目睹，却被黑猫打扰了行程。总而言之，那扇门就是让所有人，都获得灵能力的关键。它可以让每一个普通人，都拥有施展咒术的权利。让每一个个体，都能够独自生存。让自然不再可怕，让人类成为生命的终点。” 青年讲着，手中的笔锋逐渐用力。 “魏三，我理解你，你奉行大多数人的正义。但当今世上，究竟是强者比较多，还是弱者比较多呢。魏三，你想成为弱者的正义吗。如果想，那就跟我来吧。这次我们不猎杀人类，这次，我们猎杀神魔。” …… “总之，麻烦你们，立刻调动全城的监控设备和警员寻找这两个人。” 重明市的警务总局里，赵海清站在市警察局长的面前，掏出了一份文件和两张照片。 看着文件上的印章和内容，市警察局长当即点头答应道。 “没问题，我们会尽全力配合你们的行动。” 回过头瞥了王彦霖一眼，赵海清接着向市警局长提出了一个要求。 “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与阎罗殿的管理人员见面。他们曾经向我们的接线员申报过案件，结果第二天，阎罗殿就被坍塌的楼房给砸毁了。然后我又听说，他们眼下，都已经被转移到了市区的招待所内。” “没问题。” 市警局长干脆地点头。 “今晚我就可以安排你们见面。” “好，麻烦了。” 赵海清客气地收起了文件与照片。 “此事关系重大，还望警方费心。” “当然，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还有什么要求，你们尽管提。” 市警局长礼貌地起身，表情凝重。 “暂时就这样吧，只希望警方不要泄露过多的消息。” “自然。” “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请。” …… “哈啊。” 走在警务局外的大街上，王彦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开官腔可真累啊。” “都是我在说话，你累什么。” 赵海清冷漠地横过眼眸，约莫是对自己的同伴不怎么满意。 “听着就累。” 王彦霖仰头面向天底下的太阳，举手半遮着脸颊。 “所以呢，我们之后还要做什么？” “去医院。” 赵海清无语地收回视线，又从手机里翻出了一份资料。 “问询和处理一下目击者。” …… 褚家乐是一名探灵主播。 一天前。 他刚刚目睹了一场灵异事件。 后来，又因为精神方面的“问题”被送进了医院。 不过现在。 他倒是已经恢复了正常。 “呼。” 疲惫地躺在床上。 长长地叹了口气。 褚家乐用手肘覆盖着眼睛。 回想起昨天的经历。 简直就像是一场噩梦。 萦绕在他的心底，久久不能驱散。 火焰，妖魔，极寒，电流，麻痹的皮肤和四肢，满眼的幻觉和光影。 当时的他想要逃跑。 可手脚却不听使唤。 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低语。 让他离开，让他退避（幻术）。 可他的身躯，却早已被寒流冻僵。 于是，不能动弹的他坠入了幻觉。 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恐惧。 直到再醒来时，褚家乐已经躺上了医院的病床。 他不知晓。 昨天的自己究竟见到了什么。 他只能肯定。 此刻的自己依旧后怕不已。 而且他的直播间也已经被封禁了。 “要死……” 有气无力地张开嘴唇，褚家乐躺在安静的病房里喃喃自语着。 “明明我只是想蹭个热度而已，怎么就碰上了这档子事儿呢。” 现在他拍的视屏确实是火了。 但收益却与他无关。 因为他的频道已然被关闭了。 而火的却是那些在外流传的片段。 “咚咚咚。” 这时，病房的大门突然被敲响了。 “进来。” 不确定住院费能不能报销的褚家乐神情抑郁。 “咔嚓。” 房门被一只手给推了开来，但走进屋内的却不是什么医生和护士。 而是两名略显怪异的男子。 为什么说他们怪异呢。 那是因为这两名男子，一个在房间里带着墨镜，而另一个，则是拉着一只行李箱。 “你们，有什么事吗？” 刚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 褚家乐的目光十分警惕。 “你好，请问是褚家乐褚先生吗。” 赵海清直截了当地举着一本证件。 “我们有些工作要询问你。” ------------ 第二百二十八章：百鬼的阴影 “所以，你们是警察吗？” 于隔音效果相当优秀的病房里。 褚家乐左右翻看着手头的证件。 神情略显凝重。 证件上注明的单位，是国防安全预警第十三支队。 版型似乎也很正规。 “差不多吧。” 赵海清一边拉开床边的板凳，一边伸手取回了证明。 “基于你昨天中午，拍摄并发布的数段异常画面，我们有一些问题，需要向你进行确认。” “我不知情的！我也是受害者！” 或许是预见了某种展开，褚家乐匆忙地摇头解释道。 “我们知道，我们很肯定，伱也是受害者之一。” 视见青年慌张的模样，王彦霖当即虚抬着双手安抚了一番。 “因此我们只是来了解状况的，放轻松好吗，放轻松一点。” “真，真的？” 已经将整个身子，都退到了床头的褚家乐半信半疑。 “当然，我们没有骗你必要。” 赵海清依旧摆着一副镇定的面容。 “确认完问题我们就会离开。” “……” 凌乱的病床上。 褚家乐抿着嘴巴沉默了良久，最终才缓慢又警惕地点头说道。 “那，有什么问题，你们就问吧。” “嗯。” 赵海清听罢，乃平静地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本笔记。 “那么首先，褚家乐先生，请问你是否还记得，自己遭遇异常的时间。” “昨，昨天中午十一点左右。” “地点呢？” “阎罗殿第二殿的假山林径里。” “除了你和异常之外，周边还有什么行人吗？” “没，没有了。” “位置很偏僻？” “是的。” “那你作为一名灵异爱好者，对当时的异常有什么了解和猜测吗？” “没，没有，我只知道网上的人，现在都喜欢叫那个白发少年，为八臂童子。” 八臂童子…… 听到这个称谓，王彦霖和赵海清神色微妙地相互对视了一眼。 外号倒是挺别致的。 “那么，除了视频录像之外呢，你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我，我当时感觉空气很冷很重。” “还有吗？” “很干燥，似乎还夹杂着些电流。” “继续。” “然后，脑子里也产生了幻觉。” “除此之外呢，你对那个使用火焰的人有什么印象吗？” “不，不多，我不认识他，但网络上的人都喜欢叫他火男。” “咳。” 话音落下，站在一旁的王彦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引来了褚家乐疑惑的目光。 “你不用理他，他喉咙不好。” 赵海清面无表情地低着头，遂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另外，你知道火男之后去了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我那时候的脑子很乱。” “可以麻烦你再回想一下吗，这个问题很重要。” “我，我，我记得他，好像是带着提箱子的男人，变成了一团烟雾，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烟雾？ 还有火焰。 得到了这两个关键词，赵海清几乎是立马就想到了一件咒物。 但那件咒物，理应已经被另一个部门给控制了起来。 “再然后呢，你还看到了什么？” “再，再然后我就失去意识了。” “……” “你对八臂童子的印象有多少？” “白发，红眼，黑衣，可以变出八只手臂，会使用雷电和寒流。长，长得很漂亮。” “那性格呢，你认为对方是否会伤害人类？” “应，应该不会吧，那两栋房屋倒塌的时候，好像是八臂童子，接住了碎石和居民。但网上的人，因为直播间被封禁了的关系，所以没看到这一幕。” “嗯，所以，你对八臂童子的观感还不错？” “是的。” “好的，那最后我需要你签署一份保密协议，保证对我们完成的交流进行为期终生的缄默。同时在接下来的三到四个月里，不参与任何有关于八臂童子和火男的话题，不引导任何群体对二者进行额外的联想。为此，我方将向你提供数额为十万元的补偿款。以上，褚家乐先生，请问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十万！？” “是的，请问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没有了吧。” “好的，那麻烦你签署协议吧。” …… 这边的灵管处还在走公文程序。 而另一边的怪异协同呢，则是已经逛了大半天的社交论坛。 “报名，报名，报名。” 许明一边轻声嘀咕着，一边用鼠标点开了两份表格。 “你在报什么名？” 魏三端坐于茶几边，浑身僵硬地拎着手提箱。 听闻医生的碎嘴，乃横过眼睛看向了电脑屏幕。 “哦。” 早已习惯了魏三的存在，许明淡定地笑着解释道。 “没什么，只是一个民间组织的变装活动而已，基本就是给后续的大活动热场的，开办的日期是二月十四号，也就是十三天以后。对了，我给你也报名了哦，到时候你想扮演什么角色啊？” “变装活动？” 魏三一脸诧异地皱着眉头。 “对啊。” 许明面不改色地勾着嘴角。 “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倒是更喜欢称之为cos展。说白了，就是穿着奇装异服聚会游街。仔细想想，其实还挺羞耻的，呵呵。” “你和三千怨准备参加这个活动？” 魏三无语地抬手指着表格。 “不，是你，你和三千怨要参加这项活动。” 许明挑着眉头开口纠正道。 “为什么？” 魏三无法理解，总不能是三千怨童心未泯吧？ “因为这次游行，会经过那扇侧门的位置。” 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三千怨，手头端着一盘炒蛋。 “而我呢，则是准备通过百鬼游行之幻象，欺骗门扉提前开启，避免夜长梦多，横生事端。” 重明市的鬼门。 本该在农历的二月初一时打开。 即为公历的二月二十号。 奈何灵管处的各种行动，已经让三千怨的心中产生了忌惮。 所以他决定要提前动手。 而借助外力，节省七天。 大概也就是三千怨的极限了。 因此，三千怨才吩咐有人脉资源的协会成员，通过网络组织了这场活动。 是的。 毫无疑问，这所谓的cos展，其实根本就是三千怨为了诱导门扉，而精心捏造的骗局。 同时他的目的。 也仅仅是要让普通人。 扮演百鬼的阴影。 (本章完) ------------ 第二百二十九章：暴风吸入和灵魂萃取 要问三千怨，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置「备案」的呢。 大概就是在，他与黑猫交手之后。 肯定了灵管处，会闻风而至的三千怨就不想再多等了。 因此当天下午，他便打电话让一名怪异协同的成员动用资源。 以替春上元节预备热场的名义，在网络上发布了一篇，题为百鬼踏青的活动征集。 那位怪异协同的成员，本身就是多种展会的长期资助者。 故而他的文章一经发布，很快就得到了数位知名博主的响应。 有了名人的站台，跟风的粉丝和商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于是。 三千怨便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凭空捏造出了一场大型的展会活动。 届时，扮作各种角色的人群，将穿过大街小巷，抵达门扉的跟前。 恰如春上元节的百鬼夜行。 而三千怨便是想要利用这点，欺骗门扉的规则，使之提前洞开。 甚至为了掩人耳目，三千怨还将活动分成了上下两个部分。 上半部分。 为二月十四号的***预热。 下半部分。 为二月二十号的共同演出。 如此，恐怕任谁也想不到。 所谓的预热，才是真正的阴谋了。 「哈，所以我说，重明市的鬼节就是个天然的s场所。」 同一时间。 重明市的某一栋公寓楼里。 衣衫不整的管馨儿，正坐在电脑前滔滔不绝。 她的手里打着一盘游戏。 头上戴着一副耳机。 面前摆着一只话筒。 电脑屏幕上跳跃着不间断的文字。 很显然，她应当也是一个同褚家乐差不多的网络主播。 不过褚家乐是播户外的。 而管馨儿呢，则是播游戏的。 而且不露脸。 这大概是一件有些可惜的事。 因为管馨儿长得很漂亮。 如果露脸的话，约莫还能吸引来不少的粉丝。 但具体怎么选择，终归还是得由她自己决定。 管馨儿只是喜欢打游戏罢了，恰如她喜欢s动漫角色。 二者对她来说，都只能算是爱好。 可以赚钱糊口。 不过是意外所得而已。 「总之我跟你们讲，我们重明人年年都扮鬼，这是传统。我打小就被我爸带着扮鬼娃娃，被我妈带着逛鬼市，我的化妆技术都是和他俩学的。重明市简直就是变装爱好者的圣地，以前的那些个什么漫展，不在我们这儿开都是他们瞎了眼。」 毫不客气地向观众输出着「暴论」。 管馨儿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只脚向下勾着拖鞋。 紧接着，她的屏幕就猛地一黑。 「日！对面的三号什么情况，怎么枪枪锁头啊！」 多次惨遭击毙的管馨儿，不满地爆了句粗口。 可她直播间里的观众，对此却十分喜闻乐见。 「挂，肯定是挂！」 「没错，我打不过就是挂！」 「我一进来就看到阿馨在被人打。」 「纯路人，不懂就问，这游戏怎么一直黑屏呢？」 「嗨呀，这个阿馨就是逊啊。」 「咦，阿馨你又在打电动啊？」 「今天怎么不玩博熊之门了？」 「话说，主播这么吹重明市，难道是想 参加重明市的s展吗？」 「什么s展？」 「你们不知道啊，昨天晚上漫圈都传遍了，有一个金主大佬，想在重明市办一场动漫节，甚至还准备提前七天进行预热活动。听说是下了血本的，可能是有心打造近几年来，国内最大的动漫演出。」 「提前七天预热的动漫节？」 「呵呵，我在普通的漫展上走一圈就腰酸背痛了。」 「听说大主播去会包食宿哦。」 「没错。」 应当是看到了弹幕下的讨论，管馨儿一边伸手拿了瓶可乐，一边明确地开口表示道。 「我会参加这次的s展，而且还会参加预热环节的***表演。」 「哦哦哦，莫非我终于能看到阿馨播户外了？」 「不如去线下见真人。」 评论区中又跳出了大片的文字。 「别。」 管馨儿见状，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我不播户外的，出门还要带根自拍杆未免也太累人了，最多之后给你们返些实地图。但作为一个重明人，我还是很欢迎各位来重明市玩的。」 说罢，女人便仰头喝起了可乐。 「唔，重明市啊，从我这过去好像是有点远了。」 「我不远，我可以！」 「喂喂，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啊？」 「忘了什么？」 「八臂童子，八臂童子啊！那个妖怪就是在重明市被发现的！所以这个时候去重明市扮鬼游街，真的安全吗？」 「八臂童子？」 「那个长着八条手臂的怪物少年？」 「不是，问题是，那什么童子真的存在吗？」 「没错，我听人讲，涉事的主播到现在都还没有对外做出过回应呢。」 「如今在外流传的，都是些模糊的录屏画面，里头全是电子包浆。」 「很难说不是特效。」 「的确。」 「不是，你们说的都是什么啊，什么八臂童子啊？」 「乐，村通网？」 「来来来，哥哥给你看些好康的。」 「行了你们别闹了，我看到过一手的直播画面，那应该不是特效。我亲眼看见了，八臂童子从一个普通人变成怪物的景象。也看见了，一名会控火的青年在与其交手。还看见了曾经出现在落台市的神秘男子。」 「这是真的，兄弟们，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忽然倒塌的阎罗殿就是最好的证据。」 「所以主播，也请你小心一点，八臂童子，很可能还没有离开重明市。」 「草，被你说的我都有点怕了。」 「妖怪吗。」 「最近的怪事儿确实很多。」 「东湖，蓝山，落台，堰口，好几个地方都已经遭过难了。」 「嗐，怕什么。」 终于，喝完了可乐的管馨儿，豪气地一甩长发。 「一个年下的白发小男孩而已，还长着一对红眼睛和猫耳朵，整个人都生在我的xp上。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啊。概念就是，他如果躲着不出现也就算了。他但凡敢出现，信不信我上去就是一手暴风吸入，我t的抱住就是一波灵魂萃取，不给他嗦掉一层皮都算我输。」 「哈哈哈哈，主播牛的！」 「细嗦细嗦。」 「对，主播说的对，然后再补一记生命剥夺。」 「事后另加一轮猩红仪式。」 「嘶，手段极其残忍。」 「各位都是什么黑魔法大师 啊。」 一时间，整个直播频道，就又陷入了一片快活的气氛当中。 ------------ 第二百三十章：活人棺 次日的清晨。 早间的空气略显湿润。 邢苔蹲在一座假山的脚下。 嘴里叼着小半片竹叶。 她已经在附近守了一整晚。 姜生也在空地上坐了一整晚。 可封印才刚刚开始。 邢苔知道。 她还要在这里继续守十四天。 而姜生呢，恐怕也还得一动不动地继续坐十四天。 此时此刻，由猫妖变化而成的少年正盘坐在竹林深处。 八条手臂中，两两横端的四根焚香烟雾缭绕。 香火灼烧着，使得香灰撒了一地。 可香柱却不见短。 不过摆在其面前的包装盒，倒是已然空缺了些许。 很显然，姜生是在借助已焚之香烧未焚之香。 不过我只买了十二包粗香。 那些，真的够烧半个月吗？ 邢苔想着。 不禁起身冲猫妖走近了几步。 眼下的姜生胸膛暴露，背负八臂。 形如佛陀，又似观音。 面容出尘白净，恍若未知凡俗。 明明是妖。 可眉目里却带着一分澄澈的神性。 手头的桃木香柱，也好似观音掌握的净瓶柳枝。 摆得恰到好处。 乃至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怎么说呢。 像这种级别的帅哥，我那些犯花痴的同学应当会很喜欢吧。 几乎是毫无缘由地，邢苔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 虽然就在两个月以前，她都还在过着相对普通的高中生活。 但是如今回想起来，那好像也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 当时。 与她较为熟络的几个小团体，都喜欢讨论帅哥，时尚，和娱乐文化。 恰如每一个普通的女学生。 可惜妖怪之间哪有什么美丑呢。 又哪有什么娱乐呢。 默默地将手插入上衣的口袋里。 邢苔半咬着嘴边的竹叶，就像是嚼着块口香糖那般随意。 叶片的味道应当是苦涩的。 所幸，她几乎已经失去了味觉。 阳光照得竹林下阴影斑驳。 细碎的光束各自零落。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在做的事吗？ 姜生。 一直保持着静默。 想要于暗中阻止灾难。 还是说，你曾经也有过伙伴。 只是因灾难而变得孑然一身了呢？ “呼。” “沙沙沙。” 许是一阵微风吹过。 林木开始沙沙作响。 邢苔眼看着一片竹叶缓缓飘落，进而落在了姜生的发间。 少女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替对方摘掉叶片。 不过下一刻，云鬼的声音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耳畔。 “嘶（我建议你最好别去动它，这会影响到封印的构成）。” “是吗？” 少女听闻，当即收回了手臂。 安静的竹林内部，云鬼凝聚出身形悬浮在一根枯枝的上方。 “嘶（你在想什么）？” 鬼魂幽幽地开口问道。 “我？” 邢苔的表情微微一怔。 “我没在想什么。” “嘶嘶（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像是没有想法的样子）。” 云鬼又说道。 “僵尸也有脸色的吗？” 邢苔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嘶（谁知道呢）？” 云鬼低头耸了耸肩膀。 纷乱晃动的光影中，空气长久地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少女取下了嘴里的竹叶。 “我在想，姜生的过去。” “嘶（姜生是一只好猫）。” 云鬼不紧不慢地陈述了一句。 “嘶（所以它才会因为，吃了一个人而无法释怀）。” “姜生吃过人？” 少女惊讶地挑起眉头。 “嘶（是的）。” 云鬼的语气依旧平缓。 “嘶，嘶（我的上一任使用者，在临死前，逼姜生吃了他）。” 多么简单的故事啊。 又足以让听众不寒而栗。 “……” 邢苔轻轻地抿住嘴唇。 直到她于恍惚间，想起了姜生对三千怨的憎恨。 跟着，少女又开口问道。 “是因为三千怨？” “嘶（是因为三千怨）。” 云鬼平静地点着头。 “嘶，嘶，嘶（包括你的遭遇，也是因为三千怨而引发的。对方是怪异协同的组织者，而许明呢，则是怪异协同的成员）。” “这样吗？” 邢苔了然地低落眼眸。 “那三千怨呢，他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嘶（他想要改变世界）。” 云鬼身上的血肉蠕动着。 “嘶（并为此不择手段）。” “……” “云鬼。” “嘶（怎么了）？” “我觉得有些愤恨。” “嘶（我明白）。” “愤恨，是你们的常态吗？” “嘶嘶（是的，愤恨总是常态，慰藉才是偶然）。” 这就是妖魔鬼怪的过去。 也是姜生和我们的过去。 我们愤恨。 所以我们不会消逝。 …… 是夜。 赵海清和王彦霖，依旧在查阅着重明市各地的监控资料。 三千怨站在自己的临时住所内，要求魏三跟随自己，分别躺进两口刻满符咒的棺材里。 此乃三千怨亲手炼制的活人棺。 可以把活人变成活尸进行保存。 保存期间肉身的状态将被锁死。 只等尸体被取出以后。 活尸就又会变回活人。 是的。 三千怨正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躲避灵管处，即将展开的地毯式搜索。 他不会离开重明市，但也不会有人能找到他。 许明会负责把棺椁埋入地底，然后再通过分身去吸引灵管处的视线。 只等着计划的时刻到来。 三千怨就会和魏三一起重返人间。 届时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他进入那扇门了。 另一边。 邢苔正抱着血肉娃娃坐在树下。 驱使傀儡排查着各个城区。 她也在试着寻找三千怨。 可惜几个小时过去了。 女孩始终一无所获。 终于，邢苔睁开了眼睛，准备先休息一会儿。 僵尸理论上不会感到疲惫。 但也架不住一直消耗灵力。 姜生是一只好猫。 午间，云鬼和她说过的话，一直在少女的心头徘徊不休。 “娃娃，你以前，应当也是一个好孩子吧？” 想着想着，邢苔忍不住低头，逗弄起了怀里的恶鬼。 “呀呀（丫丫是个好孩子）！” 血肉娃娃毫不客气地承认道。 “是吗，我以前，也想做个好人。” 邢苔失神地笑了笑，继而举目眺望向天际。 “可是为什么，如今的我们都心怀憎恶呢。” ------------ 第二百三十一章：难以隐藏的巨物 “话说，那些快要寄到的咒物该怎么处理？” 在将三千怨送入活人棺的前一刻。 许明恍若是突然察觉地开口问道。 “不用处理，我已经让人修改了送货的时间。所有的咒物，都会在二月十二号左右抵达。届时，你只需要帮我签收即可。至于连接咒物的阵法，你以为这些活人棺，原本是给什么准备的？” 面对着许明的问题，三千怨一边动身躺入棺椁，一边随意地闭目答道。 许明见状，先是愣了愣，随即乃释然地点头回应了句。 “原来如此，我了解了。” 说罢。 医生就帮三千怨盖上了棺木。 三千怨并不担心许明会背叛。 因为医生的怨灵和咒物，都是由他亲手催化的，同时也由他全权掌握。 故而，他可以让许明随时随地地灰飞烟灭。 而许明呢，则无法反抗。 …… “哈啊。” 第二天下午，管馨儿从自己凌乱的床铺上爬起，打着哈欠走进了卫生间。 她昨天又直播了个通宵。 因此，睡到现在也没能清醒。 “哗啦啦啦。” 随着放水的声音蓦地响起。 洗手台前的镜子里，女青年那邋遢的形象也暴露无遗。 头发乱糟糟地堆在一处。 衣服皱巴巴地拧成一团。 眼眶的周围泛着一圈微黑。 干燥的嘴唇几乎没有血色。 但即便如此，女人那精致的五官还是没让她显得太过不堪。 至少白皙的皮肤和高挑的身材，还是为她添了几分慵懒的风情。 嗯，如果此时此刻，她的嘴里没有发出什么怪声的话。 “唔呃呃呃呃。” 可惜。 独处的管馨儿的确不是什么淑女。 进而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发出了类似于丧尸吼叫的动静。 “好累啊，以后再也不想通宵了。” 腰背酸痛地扶着脖颈。 管馨儿苦闷地抱怨了一句。 跟着，便拿起牙刷洗漱了起来。 可以观察到的是，她的房间内部贴满了游戏和动漫角色的海报。 甚至就连卫生间里，都摆着一些卡通风格的周边。 管馨儿是一个宅女。 今年二十三岁，大学本科学历，喜欢长相秀气的十六岁男生（自述）。 由于这个爱好的关系，此人随时都在法律的边缘进出徘徊。 但因其性格封闭且脱离人群。 所以对社会的危害性较低（雾）。 好吧，说白了，管馨儿就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小众文化爱好者。 既自负又自卑。 既孤僻又多嘴。 极端自我的同时又性格懦弱。 像这样的人，在传统社会上一般难以立足。 幸运的是，信息时代的到来，让她们有了一点聚众取暖的可能。 管馨儿便是这样的一个幸运儿。 虽然从小到大都没几个朋友。 但在网络上，却结识了许多同好。 当然了，同好的点，八成并不是什么长相秀气的十六岁男生。 但不管是喜欢打游戏的，还是喜欢看动漫的。 他们与管馨儿之间，总归是有些共同语言的。 再加上管馨儿那不着调的性格。 渐渐地。 女人也就吸引了不少的关注者。 这使得其避免了，踏出校园以后就沦为社畜的悲惨命运。 也使得她成功延续了自己的爱好。 即。 长相秀气的十六岁男生（大雾）。 …… “嘎嘎嘎嘎。” 温热明媚的阳光下。 红眼的乌鸦落在窗外，侧目张望着房间里的一切。 管馨儿吃完“早饭”，便坐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她正试图去联系朋友，来此次的会展参加活动，顺便还查找了一些关于八臂童子的信息。 “叮咚。” 待到一声消息的提示音响起。 管馨儿又收到了一则委婉的谢绝。 对方说，她最近有些忙，因此没法来重明市游玩。 “哎，忙啊，忙点好啊。” 知道别人需要上班的管馨儿，也不好多做坚持，只得无奈作罢。 她于现实中的朋友不多，一共也就只有三个。 此次，应当是都不会来了。 “看来，只能由我自己做准备了。” 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 管馨儿再度浏览了一番，涉及到八臂童子的各种视频和图片。 “所以说，哪怕是cg，这个建模也太赞了吧。” “十六岁，八臂童子必须也绝对只有十六岁！” “不过cos的难度，也真够大的。” 一边自言自语着，管馨儿一边将几张较为清晰的图片，给设置成了屏保。 下一秒。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首先，我的皮肤就没有那么白。” “其次，我还得弄六条手臂。” “另外，手臂的材质不可以太重。” “当然也不能太假。” 是的，管馨儿准备在百鬼踏青的活动中扮演的，正是最近才出现在网络上的八臂童子。 至于原因嘛。 显然还是因为她那点小小的爱好。 也不知道，其为什么会对十六岁这个年纪如此执着。 总之，没有影响到其他人就好。 ……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天属于八臂童子的热度依旧没有下降。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讨论起了关于超能力者的阴谋论。 恰如李国光所认为的，官方似乎是有意在放任类似的信息。 从而让民众，渐渐地参与到对抗灵能犯罪的行动当中。 因此。 网监局的管理态度也十分暧昧。 面对着如潮水般的舆论和录屏。 他们有的删，有的不删。 随网民们去猜测和想象。 但就是不进行任何正面回应。 所以直到今天，涉及八臂童子的各种影像，仍然还挂在某些门户网站的搜索主页。 人们讨论着是非真假。 却忘记了。 只有巨物才难以隐藏。 ------------ 第二百三十二章：巧合之所以被称为巧合 灵管处的动作并不迟缓。 就在三千怨和魏三，被许明埋入地底的次日，警察局就颁布了关于二人的搜捕令。 一时间。 附有两人照片的传单，就贴满了重明市的大街小巷。 可惜，被掩埋的三千怨和魏三显然是不可能再出现了。 另一边。 管馨儿也找到商家，用TPE材质订做了一副六臂支架。 重量大约是十二公斤。 样式类似于一个背包，可以用肩带背在身上。 竖立于中间的金属脊柱，支撑着六条仿真手臂。 一对立在肩头。 一对横于胸侧。 一对悬挂腰间。 搭配上人本身就有的双手。 便组成了一副八臂妖邪的模样。 此后，女人又给自己专门裁了一套新的衣服，毕竟正常的上衣可穿不进四对胳膊。 “不过十二公斤啊。” 懒散地躺在床头，翘着双腿，管馨儿看着商家发来的消息轻声嘀咕道。 “总感觉还是有些重了。” 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肉体无能的电玩死宅。 负重十二公斤什么的。 放在以前根本就没有试过。 “唔，一个成年人负重十二公斤可以走多远呢？” 一边念叨着心里的问题。 管馨儿一边打开网页搜索了起来。 “十公里！？” “我不负重都走不了十公里！” “我们真的是同一个物种吗？” …… “叮咚。” 几分钟之后，又是一条短信被送入了管馨儿的手机。 “阿馨，你要参加百鬼踏青吗？” 来人是一个，与管馨儿有些交情的美妆博主。 默读完短信。 管馨儿立即干脆地回复道。 “当然要参加啦，我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重明人，怎么能不参加重明市的活动呢（拇指）。” “那你准备cos什么啊？” 对方又问了句。 “嘿嘿。” 已然做足准备的管馨儿，笑着向外翻了个身。 “你听说过八臂童子吗？” “八臂童子！？” 手机对面的人看起来颇为惊讶。 “你疯啦，不知道那东西可能还没有离开重明市吗？” “嗐。” 漫不经心地回了一个洒脱的表情。 管馨儿悠闲地给自己剥了块软糖。 “怕什么，无非就是几段模糊的直播录像而已，还不清楚是真是假呢。” “八成是真的，我有一个做视频审核的主管朋友，他跟我说，那些视频几乎没有被处理过的痕迹。” 短信的措辞相当严肃。 弄得管馨儿也愣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能力？” “呃，话不能这么讲，毕竟我也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如果八臂童子真的存在。那么，你在这个时间点扮成他的样子出门，未免也太危险了。” “应该不至于吧，我从小到大都没有遇到过什么灵异事件，哪有这么巧就碰上的，笑哭。”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总之你自己小心一点吧。” “嗨呀，我知道啦，你就放心吧。” 聊完闲话。 管馨儿的房间又恢复了寂静。 手机的提示音不再跳动，空调的排气扇转个不停。 “呼。” 突然，躺在床铺上的女人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进而神情莫名地凝望着天花板。 “不是，假的吗？” “应该，没这么巧吧。” …… 与此同时。 网络上关于寻找灵异，和挖掘阴谋的舆论浪潮也再次扩大了几分。 官方那暧昧的态度，和自媒体的野草式传播。 使得话题的热度日益攀升。 渐渐地，许多持保守意见的观望者也开始动摇了。 各种各样的声音喧嚣尘上。 人们争论着。 仿佛自己的言论，真的能在这些大事上产生什么作用。 “你们要搞清楚一件事，我们所有人都必须要搞清楚一件事。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能力者，那么，他们必将成为一个新的阶级。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饭后谈资，这必将是一场新的阶级斗争！故而我们有必要，有坚决的必要让政府公开他们的信息！否则，我们必将陷入受压迫的境地！” “超能力可以学习吗，这是否是上层对底层的教育封锁，如果高层放开了对此类辅导的管制，那么，它是否会成为新的教育方向？” “都市传说，我说了很多次了，观众朋友们，你们要关注都市传说！什么裂口女，白少年，人面犬，雨猫，此类事件的背后，很可能都是超能力者在作祟！是的，观众朋友们，超凡很有可能就在我们的身边！” “我认为，我们还需要更深入的讨论一下，超能力者是否存在。我想各位都十分清楚，倘若当今世上真的存在超凡。那么我们所受的教育，所拥有的社会地位，就都会成为一个笑话。因为我们，已然成为了被蒙蔽的大多数，成为了被圈养的人群。你们能够接受这一点吗，反正我是不能的。所以我今天就要从科学的角度，来指出最近，那些热门视频的漏洞。” “超能力也需要进行划分，如果官方不愿意做出说明，那么，我们就需要自己制定一个评估等级。例如，我们把出现在落台市的两头怪物，暂定为阿尔法级，也就是可以对城市造成大面积破坏的等级。那么，所谓的纵火男和八臂童子，应当就只有贝塔级。即，可以对人群造成大量伤亡的等级。至于都市传说里的红雨衣，人面犬和寿衣老人。它们应当被定为德尔塔级，也就是对个体有威胁，但不能大肆破坏的等级。当然了，还有我们幸运的白少年，我对他的评级是伊普西隆级。即能力不强，但可以影响人类的等级。最后是关键，兄弟们，关键来了。我认为需要把雨猫评定为欧米伽级，是的，雨猫需要被评定为终极超凡。哈哈，这个时候肯定有兄弟要问了。为什么，是啊，明明雨猫的事迹于横向对比中并不突出，可它怎么就能被评为欧米伽级呢。嗯，聪明的观察者肯定知道答案。因为雨猫能够大面积的影响天气！这代表着什么呢，这代表着，它的能力如果可控，那它，就可以轻易地毁灭一座城市！” ------------ 第二百三十三章：温和的邪魔 时间过得很快。 光阴向来如此。 转眼。 平淡的日子就又过去了十天。 今天是二月十四号。 距离姜生完成封印的日期，还差二十四个小时。 同时，今天也是活动，百鬼踏青举办的日子。 灵管处的人依旧没有找到三千怨。 他们对全城进行了地毯式的排查。 可三千怨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彻底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为此。 赵海清和王彦霖，还专门找到阎罗殿的老道士。 想请对方帮忙，试着算上一卦。 可惜，先前已经替魏三算过三千怨的老道士，哪还敢算这种死卦。 他没胆子去算，也没能力去算。 何况赵王二人，亦拿不出第二副大五帝铜钱。 于是老道士，便直言爱莫能助。 了解到内情的赵王二人无可奈何。 也只得作罢。 在此期间。 许明被王彦霖抓到过一次。 知晓其亦是怪异协同的成员，王彦霖本想对医生使用搜魂类的幻术，无视后遗症地强行拷问出一些信息。 譬如，三千怨的位置。 怪异协同的目的。 还有许明为何会在重明市等等。 然而作为分身的许明，居然直接就自我了断了，根本没有给王彦霖留出什么施术的余地。 于是赵王二人的搜捕名单上，就又增添了一个名字。 幸运的是，许明一直在行动。 一直在偷窃尸体，制造分身。 所以抓住他的踪迹并不困难。 奈何这医生的分身到处都是。 一被发现就当场自杀。 弄得每个人都头疼不已。 另一边。 许明也于十三号，签收了邮寄到站的所有咒物，并将三千怨和魏三从土里挖了出来。 又配合两人，把贴好符箓的咒物摆入棺椁中掩埋。 如此，三千怨就可以在不携带任何咒物的情况下，于门内使用各种咒物的能力了。 而且，只要门扉没有彻底关闭。 那么符箓的连接就不会中断。 这般看来，怪异协同的计划大概是成功的。 三千怨离进门，已然只差一步了。 …… “哼哼哼。” 清晨。 洗漱完毕的管馨儿，正坐在镜子前给自己化妆。 今天。 她就要扮成八臂童子的模样，去参加百鬼踏青的活动了。 这使得她的心情相当不错。 以至于一边化妆一边哼起了歌。 必须承认的是。 女人为八臂童子的妆容，着实筹备了许多。 白色的假发相当精致。 粉色的美瞳光彩夺目。 眉毛与眼线相得益彰。 微红的眼影恍若桃花。 晕开得恰是烂漫好处。 这几天。 为了复刻出最完美的装扮。 管馨儿，几乎将涉及到八臂童子的录像都看了一遍。 从各个角度观摩了那张模糊的脸。 甚至就连做梦都想着猫耳少年。 注：与个人爱好无关。 总之，此刻的女人相信。 她已经成为了，最了解八臂童子外貌的人。 倘若不是图片和录屏不够清晰。 我连他有几根睫毛都能数出来。 姐妹们，这个我是真的喜欢啊。 一边想着，管馨儿一边兴奋地给自己戴上了美瞳。 末了，又侧脸照了照镜子。 是了。 八臂童子的眼睛就是这样的没错。 粉粉的桃花眼。 看来我没买差，店家还挺靠谱的。 然后得把睫毛也弄成白色。 鼻子再精修一下。 嘴唇要涂润一点。 天呐，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秀气的小男孩呢。 怪不得，传说里的妖怪都喜欢吃童男童女。 “哼哼哼。” 略显凌乱的房间里，又响起了轻轻的哼歌声。 窗台上阳光明媚。 春日间冷风微凉。 …… “哇，你扮的是酒吞对吧？” “嘿嘿，没错。” “挺不错的啊，这头发质量真好。” “嗐，我这算什么啊，你看那边那个苏妲己，人家的尾巴才叫做专业。” “我去，孙悟空！” “兄弟，你这不符合主题吧，孙悟空能算是妖怪吗？” “怎么不算，想当年，俺老孙在花果山做妖王的时候，你酒吞童子估计都还没生出来呢！” “额，好像也是。” “唉唉唉，你们看那，那个裂口女的妆容好逼真啊。” “噫，居然还有人cos人面犬，真够变态的。” “聂小倩，那边那个聂小倩绝美。” “我倒是更喜欢另一边的白素贞。” “嘶，八，八尺夫人，这是踩着高跷来的吗？” “你还真别说，那双高跟鞋起码有二十公分。” “她穿成这样能游街？” “没看见有人扶着吗？” “这么一看我的吸血鬼好平庸啊。” “没事，你和那个半捆不捆的木乃伊刚好能凑一对。” “嚯，你们看后面，有人在cos八臂童子欸。” “女扮男装吗。” “看起来真心漂亮。” “有原型的七八分感觉了。” “你瞧那些女的，全围着她转了。” “啊，我也好想被妹妹们围住啊。” “那八条手臂简直就跟真的一样。” “我去，前面前面，火男，居然还有人cos纵火男！” “这些人未免也太紧跟时事了吧。” “那件棕色的大衣还挺还原的。” “估计是量身定做的款式吧。” “卧槽，他居然真的会放火！” “袖口里有机关吗。” 上午十点。 百鬼踏青的活动现场。 眼下，装扮成各种鬼怪的人群，已然聚集到了一起。 他们有说有笑，气氛好不热闹。 管馨儿因为打扮帅气。 故而才刚到现场，就被一群女生给团团围住，又是要合影，又是要亲近。 此刻正乐得找不着北。 而三千怨呢。 则是直接扮成了他自己。 也就是最近，才与八臂童子一起被传到网络上的纵火男。 从神情和举止来看，他似乎是已经不再担心灵管处对周遭的调查了。 以至于随着活动的推进，这位邪魔还在魏三无语的注视下，用火球给旁人表演起了小把戏。 一个孩子被逗乐了。 火光照耀着三千怨的脸颊。 照亮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 第二百三十四章：当李逵遇到李鬼 百鬼踏青的活动开始了。 当主办方的代表登台致意，并举起话筒完成简单的讲话之后。 扮作各种妖魔鬼怪的人群，就缓缓地移动了起来。 他们会穿过大街小巷，与前来围观的人们合影交谈。 同时为春上元节的鬼市，和之后的漫展活动做出宣传。 这大概是一次传统文化，与现代娱乐的巧妙结合。 至少，参与活动的人都乐在其中。 区政府也没有要约束的意思。 管馨儿被一群女生簇拥着，八只手臂各牵着一个女孩。 三千怨隐藏于极热闹的人群里，带着打扮成木乃伊的魏三，行走在一面旗帜的底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等到上百名变装者，走至阎罗殿的门前时，已然是中午十一点钟了。 看着尚处于废墟之中的阎罗殿。 主办方的代表举起话筒讲解道。 “各位妖怪朋友们，现在，我们的第二项大活动就要开始了。接下来，我们会一同穿过阎罗殿的废墟。由于区政府的放行，所以警方不会阻拦我们。相信大家之前，都或多或少地听说过阎罗殿的传说。关于这里的建筑，为何会突然倒塌。后山的林中，为何会有巨响出现，我们也没有答案。但是今天，且让我们一道为阎罗殿祈福。心愿已成，祝风调雨顺，百姓安康。” “祝风调雨顺，百姓安康。” 人们附和着。 随即，便在警方的注视下，陆续跨过了阎罗殿的门槛。 虽然理论上来说，阎罗殿已经被市政府给封锁了。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平民通行。 不过基层的管理者们，显然并不知道他们封锁的是什么东西。 因此，三千怨仅仅是让人买通了区政府的官员，他们就得到了在不拍摄的情况下，途径阎罗殿的权利。 反正一进一出，最多就只需要一两个小时。 而且祝愿祈福，也算是群众们的一片心意。 “我去，没想到我们居然真的能进到阎罗殿里来。” 通向第一殿的路上。 扮成鬼怪的人们四处张望着，同时窃窃私语。 “我听说阎罗殿被警察封锁了，还以为进不来了呢。” “主办方还真是神通广大啊。” “确实确实，这瞒天过海的本事，俺老孙自愧不如。” “所以你们真的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危险啊，这段时间阎罗殿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现在我们大摇大摆地就走进来了，你们都不害怕？” “嗐，怕什么，能有啥事啊。” “那是你没听见过，大半个月前的那声吼叫。还有突然倒塌的房屋，以及八臂童子跟火男，他们都是在这里被发现的。” “嘶，被你这么一说，我的后背突然有些凉了。” “好了好了，那些传闻是真是假还不好说呢，何况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又是大中午的，外头还有警察守着，能有什么危险啊。” “也是哦。” “所以说，别慌，跟着大家走就完事儿了。” 乱石堆间的小路越来越窄。 半个小时以后。 游行者的队伍才抵达了一片竹林。 林木中的阴影交织错落。 空气湿润，带着隐约的迷雾。 ‘哦，这地方居然被布了个迷阵？’ 感受着四周的灵力波动，三千怨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是的，竹林中的迷阵，是姜生驱使雨衣布下的。为的，就是让普通人无法深入竹林。 乃至干扰到它对大门的封印。 按照常规的情况来说，哪怕游行的队伍步入了竹林。 他们也会被迷阵引导着，绕过姜生所在的位置。 然而。 此行的队伍里却多了一个三千怨。 因此粗糙的迷阵，就起不到任何阻碍的作用了。 甚至。 随着三千怨的双手隐隐交错。 空气中的迷雾还开始逆转了起来。 显而易见的是，迷阵被改变了。 眼下的阵法，反倒是成了向内围困的工具。 同一时间。 恰巧在附近巡逻的邢苔，也感受到了周围的变化。 有人进入了竹林！ 惊觉的少女刚想赶去阻拦来者。 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然闯入了一片浓雾的包裹之中。 “嘶（有人改变了雨衣的幻术）。” 云鬼的声音从女孩的心底响起。 “嘶，嘶（现在，它变成了困住我们的手段）。” “有办法破解吗？” 邢苔焦躁地环顾四周，可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却让她根本分不清方向。 “嘶（我尽量）。” 云鬼一边回应着，一边向血肉娃娃吩咐道。 “嘶，嘶（娃娃，让你的傀儡从空中观察周围的情况）。” “呀呀（交给我吧）。” 血肉娃娃笑着，高举起双手。 使得飞鸟开始盘旋汇聚。 另一边。 解开迷阵的三千怨，已然跟着人群深入了竹林。 因为阵法被掌握的关系，所以游行者们并没有遇到浓雾的阻碍，他们脚下的道路无比清晰。 意识到未来就在眼前，而门扉也即将洞开。 三千怨终于不再克制自己的微笑。 “咦，那是什么？” 突然，一个走在前面的人，用手指着一处地方说道。 游行的队伍停了下来。 他们大概是被拦住了。 管馨儿好奇地侧目，向前望去。 然后她就看见了。 所有人都看见了。 一个通体雪白的八臂人影，正端坐在一片布满落叶的地上。 手握桃木与香柱。 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他的背后，还摆着一面高高竖立的全身镜，将其整个人和贴近的事物都映在其中。 林深处，有风起。 白怪拦路，香火缭绕。 镜照归途，万籁俱寂。 嗐，东拼西凑，好不妖异。 ------------ 第二百三十五章：百鬼之乱 “那，那是，新来的coser？” 看着坐在空地上的人影。 游行者的队伍里，一个打扮成兔子精的变装者小声地嘀咕了句。 “我的天呐！” 而管馨儿呢，则是双眸一亮。 进而不管不顾地走出队伍，来到了挡路之人的身边。 “哥们儿，你这cos的，应该也是八臂童子吧。绝，太绝了。看看这手，还有这头发，简直跟真的一模一样。还有你的妆容，漂亮啊！一点病弱，一点英气，一点憔悴，一点坚毅。到位，拿捏的太到位了！不是我说，哥们儿，你这化妆技术应该是专业的吧，道具是不是也有专门的供货渠道。牛啊，到时候请务必跟我拍几组照片。啧啧啧，还有伱这身板，也够可以的啊。肌肉匀称，若隐若现，应当是练过的吧。” 这边的管馨儿滔滔不绝。 甚至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姜生那平滑的小腹。 可坐在她面前的白发少年，却始终不为所动。 甚至就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值得一提的是，此刻的姜生为了保持八臂的状态。 故而，上半身并没有穿什么衣服。 至于下半身呢，也仅仅只是穿了条黑色的长裤。 它听得见外界的声音。 但是为了继续仪式，并完成封印。 所以不能做出行动。 直到三千怨，开始用灵力干扰周围的环境。 黑猫的术法才被彻底打破。 “啪踏。” 几秒钟之后。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异响。 摆放在姜生面前的，由石块堆成的小型台阶砰然倒塌。 猫妖的睫毛跟着颤动了一下。 这时。 兴致勃勃的管馨儿，也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咦？” 只见女人，一边盯着少年的肩膀。 一边诧异地挑起眉头。 “我说哥们儿，你这几条手臂，怎么都没有拼接的痕迹啊？” 下一刻，姜生已然睁开了眼眸。 那一双被管馨儿，梦到过数次的粉色瞳孔极其冷漠地移动着。 最终落在了女人的身上。 “你……” 管馨儿愣住了。 当她意识到某些事情的时候。 当她被猫妖那对，布满幻术的眼睛凝视的刹那。 女人终于感受到了些许恐惧。 “咕嘟。” 管馨儿抬起雪白的下巴。 轻轻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本不应该出现的巧合。 但是看着少年那张，既带着几分神性又带着几分邪气的面孔。 看着对方那双，如同宝石一般深邃动人的眼眸。 管馨儿。 到底还是确定了心中的答案。 八臂童子！ 我居然遇见了真正的八臂童子！ 女人的手臂颤抖着。 冷汗瞬间爬满了她的后背。 必须承认的是，男孩很漂亮。 甚至比她预想中的还要漂亮，几乎可以称之为梦幻。 注：这所谓的梦幻，源于黑猫和雨衣的深度结合，使得猫妖的瞳孔带上了些幻术的特质。 但这一份美丽的背后，却隐藏着同样极致的危险。 幸运的是，紧接着。 少年便用手拨开了管馨儿的脸蛋。 它要看的。 显然并不是这个言行古怪的女人。 而是站在其背后的三千怨。 姜生的封印被打断了。 即使它提前十余天就做好了准备。 即使它特地让邢苔去阻拦下外人。 即使它吩咐过雨衣要布置迷阵。 但它的封印还是被打断了。 “唰！” 一阵微风拂过。 终于突破迷雾，姗姗来迟的邢苔出现在猫妖的身边。 “姜生，抱歉，我……” 注意到四周的情形，少女惭愧地低下了头。 “没关系。” 平静的少年缓缓抬手，制止了女孩的发言。 “有些厄运，无法避免。” 姜生明白。 自己是一只不幸的黑猫。 但是。 “三千怨。” 猫妖的瞳孔无意识地收缩着。 “告诉我你的目的。” “我的目的？” 站在人群里的青年笑着摊开双手。 “当然是为了进门啊，黑猫，其实就只差一点，真的就只差一点，你或许便可以阻止我了。鲁班风水术啊，没想到你还懂这种偏门的东西。要是让你把它给完成了，我恐怕，还真就不方便进门了。可惜，我提早了行动的时间。” “所以。” 姜生环顾了一圈在场的众人。 “你现在，又想用平民来约束我？” “如果有必要的话。” 三千怨毫不掩饰地耸了耸肩膀。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恍若潮水的灵压，于顷刻之间便从猫妖的身上汹涌而出。 “扑扑扑扑。” 数不清的飞鸟开始汇聚。 它们从四面八方而来。 遮天蔽日，闪烁着猩红的眼球。 三千怨依旧风淡云清，可游行者的队伍却已经乱作了一团。 “卧槽，哪来的鸟！？” “我，我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我的手脚没法移动了！” “那，那个coser不会是……” “妈呀！” “救命，救救我！” “眼睛，到处都是红色的眼睛！” “草！动啊！我怎么动不了了！” “鬼！这个世上真的有鬼！” “八臂大仙，小子们途径此地，无意打扰。只为求个，求个风调雨顺，百姓安康。还请大仙高抬贵手，放，放小子们一马！” “对，对，请大仙放小子们一马！” “我们错了！放过我们吧！” 不可否认的是。 这项由三千怨，临时起意而成的计划确实奏效了。 人群的乱象，确实干扰了猫妖后续的行动。 事实上，姜生本想用灵压吓得所有人都四散而逃。 可三千怨，却用术法把他们都困在了原地。 没有人可以离开，至少在三千怨允许之前。 竹林下。 惨叫声此起彼伏。 求饶声接连不断。 众人都自顾不暇。 一时间。 所谓的百鬼之乱，就已经在大门的跟前成型了。 三千怨笑着。 于猫妖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便用手结了个印。 随着灵力突然勾连。 玄奥乍现。 空气中，一扇古朴的门扉，也跟着轰然开启。 (本章完) ------------ 第二百三十六章：荒城奇遇记 风凝固了。 竹林也不再摇晃。 飞鸟定格在半空中。 管馨儿的双眸仍然呆滞。 游行者们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各种惊恐的神情。 时间仿佛是静止了下来。 姜生也无法再作出任何行动。 它只能看着。 看着那不可估量的灵力与灾厄，从门里涌出又向内回溯。 能量的浪潮，裹挟并拖曳着在场的每一只“鬼怪”。 门，正在修复异常。 它感受到了百鬼的“杂念”。 也感受到了本源的“串联”。 但这一切，本不应该于此刻，以这种形式出现。 所以无意识的门，就做出了对它来讲最为合理的决定。 即，回收外逃的百鬼。 它不会让彼方的妖魔鬼怪，大肆入侵此方的世界。 这是它自建立以来，就被设定并注入的规则。 每年向内打开一次。 并为凡人的世界提供少量的灵力。 同时牵引过于巨大的灾厄。 值得一提的是。 灵力并不等于灾厄，所以强大的灵能力者并不会被门给牵引。 门，只会吸收非人的恐怖。 且愈临近门扉开启的时间，它对外的感知就会愈敏锐。 故而三千怨，便利用自身对怨灵的掌控力，和百鬼的幻象使门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让它误以为，有过多不受控制的妖魔出逃了。 乃至提前开启，回收妖物。 亦或者说，重明市之所以会有年年扮鬼的习俗。 就是因为这扇侧门不够强大。 所以才需要普通人，年年去提醒它引渡恐怖。 虽然三千怨，也可以独自扮成一头强大的恶鬼，从而让门扉来将之引渡。 但是那样的话，他就没法让门提前六天开启了。 “轰！” 当能量的潮汐涌现的瞬间。 正坐在市警察局里的赵海清，和王彦霖也同时站了起来。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 皆从对方的神色中，感受了一份恐惧和震撼。 是啊，这到底是多么海量的灵力与灾厄啊。 相比之下，由他们管理的怨灵简直就是沧海一粟。 出事了！ 得赶快！ 简单地交换过眼神。 两人便同时，以最快的速度赶向了浪潮出现的地点。 此时此刻。 重明市的天空中，已然形成了一个如同海底漩涡般的巨型云团。 它们遮蔽了太阳，于阴暗的穹顶之下曲折地延伸向地面。 恍若有风暴来袭，却又悄无声息。 “嚯，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好奇的路人抬头拍下了一组照片。 连续不断的异常，已经让他们对这些“小事”，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免疫。 “我猜猜，这是不是也和那个八臂童子有关呢？” “哎，那些阴谋论者啊，看什么都觉得是场灾难。” “一点气候问题而已，回家等气象台通知就好了。” “我昨天洗的衣服还没收呢。” “不会是要刮台风了吧。” “走吧走吧，午休快结束啦。” …… 待到王彦霖和赵海清，一并抵达竹林的时候。 林间除了尚未闭合门扉，与遍地散落的枝叶，已经不剩什么了。 黑猫，邢苔，三千怨以及游行者。 皆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 赵海清拖着行李箱，望着坐落在空地上的古朴大门，眉头紧皱。 “门被打开了。” “现在怎么办？” 王彦霖也收起了往日的轻佻，语气严肃地问道。 “黑猫呢，按照计划，它不是应该守好大门的吗？” 赵海清举目环顾了一圈四周，却只能瞥见一片狼藉。 “不知道，但这附近，有类似于三千怨的灵能残留。” 王彦霖半阖起眼睛，全力排查着空气中的蛛丝马迹。 “从脚印来看，这里起码经过了一整支队伍。” 赵海清半蹲向地面，用手捏住了些许泥土。 “警察呢，他们干什么去了，我们不是让市局封锁好阎罗殿了吗？” 王彦霖头疼地咬着牙。 “不清楚，但这中间，肯定是出了什么纰漏。” 赵海清说着，又从地上捡起了根还未熄灭的香柱。 “这上面有黑猫的灵力，北方，坎泽困行，它想给大门施加封印？” “然后被三千怨给打断了？” 王彦霖接过赵海清的话，进而继续推测道。 “可是以黑猫的能力，它应当至少能拖住三千怨，并等到我们的支援。怎么会让对方，直接将门给推开呢？” 是啊。 如果黑猫与三千怨有过交手。 那王彦霖和赵海清，也必然会有所察觉并前来支援。 可门是直接被打开的。 所以在那之前。 姜生根本就不曾动手？ 这怎么可能呢？ “除非，黑猫被牵制住了。” 逐一斟酌过所有的答案，赵海清终于确定了一个最有可能的思路。 “三千怨的身边有平民，姜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草，那个疯子。” 王彦霖显然也已经看清了局势。 跟着恼火地骂了一句。 “门要关上了。” 赵海清依旧冷静地看着门扉。 那里面。 隐约透露着一座远古的城池。 “怎么说，你去还是我去？” 王彦霖郑重地活动了一下脖颈。 “我去，我不会死，你留在这，负责通知总部并进行救援。” 赵海清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对此，王彦霖先是愣了愣。 末了，才沉重地微微颔首。 “那你自己小心。” “明白。” 赵海清干脆地直起身子。 随即，便跃入了虚掩的门径之中。 …… 嘈杂的声音。 交错的人影。 漫天的飞鸟。 腥红的眼球。 有扇门被推开了。 世界因此异化作扭曲。 “啊！！！” 脱离出幻觉的管馨儿，惊叫着从地面上坐起。 她就像是一个刚刚获救的溺水者。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四周的环境十分陌生。 看起来就像是一座被废弃的古城。 我，这是在哪？ 我刚刚，是在做梦吗？ 头脑混乱的女人几乎没办法思考。 “你醒了。” 直到有一个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 女人回过头。 才因一双粉色的眼睛，想起了某个梦中的妖怪。 (本章完) ------------ 第二百三十七章：永不休止的猎场 “八，八八，八八八，八八八八。” 看着静立在一堵墙边的少年。 管馨儿瘫坐在地上。 跟着手脚并用地向后倒退了几米。 “八臂童子！” 她是一众普通人里醒得最早的人。 至于三千怨和魏三呢。 则是在进门的刹那就消失不见了。 “八臂童子。” 幽幽地开口，复述了一遍管馨儿对自己的称呼。 姜生了然地点了点头。 “确实，有人喜欢这么叫我。不过我的真名，其实叫做姜生。另外，我也不是什么童子。我本身，应该是一只猫妖。” “……” 四下的空气沉默了良久。 姜生，也没再做何行动。 直到管馨儿的情绪，在少年的注视之下渐渐平复。 女人才面露怯意地低着头，乃至蠕动嘴唇回应了句。 “是，是吗。” “总之，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几秒钟过后，坐在一片门廊前的邢苔发言补充道。 “否则，你根本就醒不过来。” 是的，这是一个不争的现实。 想通了这一点。 管馨儿也稍稍放松了心弦。 “那，那我们这是在哪儿？” 一边说着，女人一边小心地观察起了四周。 附近，应当是一座古城的街道。 两旁林立着风格诡异的古建筑。 脚下，也是最为简陋的黄土路。 风一吹，就会有烟尘扬起。 与她同行的变装者，此刻正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他们皆尚未醒来。 也不知晓，要等到何时才能醒来。 抬起头，能看到远处的景观隐现。 像是有雾。 又像是有烟正遮蔽着一切。 管馨儿看不清远处的景色。 亦或者说。 她看不清百米开外的任何东西。 只能看到一些朦胧的影子。 和一些，难以言表的恐惧。 “这是地狱。” 终于，姜生开口向她做出了解答。 它知道管馨儿看不清此方的世界。 因为附近的灵与灾厄都无比充沛。 甚至，如果不是姜生，提前用阵法驱散了周边的灾厄。 像管馨儿这样的普通人。 恐怕都没法于当下存活。 没错，姜生驱散了，以它为中心点向外近百米的灾厄。 为的，就是让普通人得以存活。 否则凭原本那海量的灾厄。 便足以让他们，在不幸与幻象中暴毙而亡了。 “地狱！？” 听着姜生的回答，管馨儿浑身战栗地惊叫道。 “亦或者说是鬼国，地府。” 姜生平静地，用手搭着一面石墙。 墙里，隐藏着几分诡异和玄奥。 很显然，组成它的石块并不是真正的石块。 而是一种，由灵力与灾厄转化构成的物质。 “当然，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称这里是天堂。” 坐在一旁的邢苔插科打诨道。 “总而言之，我们大概，是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咕嘟。” 被吓傻的管馨儿呆坐在原地。 随即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那，那我们，还能回去吗？” “不好说。” 姜生无奈地放下手臂。 “但我正在想办法。另外，在开始行动之前，我们还得等你的同伴们都清醒过来。” “对，对，我们得一起行动。” 大脑过载的管馨儿喃喃自语着。 姜生见状，缓缓地叹了口气。 跟着默默地迈步上前，并将自己的右手贴置于管馨儿的额顶。 同时给对方施加了一个宁神咒。 “放松，放轻松，相信我，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叫什么。还有，你为什么会和三千怨待在一起？” “我……” 管馨儿茫然地抬头。 她看着猫妖的眼睛。 看着那双红粉色的，美丽又叫人目眩的瞳孔。 以及对方温和的神情，和那两瓣单薄的嘴唇。 终于逐渐放缓了呼吸。 “我，叫做管馨儿。我，不认识什么三千怨。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我参加了一场活动……”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嗬……” 于姜生构筑的结界之外。 一个拖着刀的鬼影反复徘徊着。 它的双眸圆睁，脖颈粗大，嘴角横流下污水，皮肤呈现出青黑。 显而易见的是，它正在考虑要不要进入结界。 但最后，鬼影还是拖着刀，暂时退回了荒城之中。 这个世间的神魔和鬼怪，基本都没有清醒的意识。 虽然它们原本，可能是有的。 但是于灾厄的侵蚀之下，于无穷无尽的磨损之中。 大多数的意识都会陷入疯狂。 进而只留有最原始的本能。 它们会相互狩猎，相互吞噬，用自身的灵力堆砌肉身，乃至搭建属于自己的鬼国。 可就是不会相互交流。 仿佛略显聪慧的野兽。 是的，恰如三千怨所说的那样。 如果怨灵，是能够用虚无来影响现实的存在。 那么怨灵之上，就是可以用虚无来初创现实的存在。 它们能够为自己捏造了肉身。 可以为自己虚构了居所。 它们万分强大，但就是。 无法离开这片荒芒的天地。 …… “轰！” “唳！” 无边无际的荒野里。 伴随着三千怨的双手下压。 风沙间显露出扭曲。 一头翼展上百米的飞鸟，被看不见的重力砸落下地面。 继而碎成了一堆肉沫。 半个小时。 即便是有着八只怨灵的协助。 三千怨也足足用了半个小时。 才刚刚灭杀掉一只妖魔。 “嘶，呼。” 待到青年取出一张符纸。 无数的黑雾和灵力便涌现了出来。 它们自飞鸟的尸身中倒灌入黄符。 裹挟着浓郁的贪嗔痴怨。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神魔。” 魏三心有余悸的环顾四周。 两旁，皆是上百米的深沟和坑洞。 那是三千怨与怪鸟交手时，所留下的痕迹。 “怎么会，仅仅是一头颙枭而已。” 三千怨笑着摇了摇脑袋。 “它的实力，最多媲美旱魃，怎么能算是神魔呢，顶破天也就是个传说罢了。” 传说，罢了。 听着如此狂妄的发言，魏三忍不住吸了口气。 “那这头怪物，现在算是死了吗？” “死？” 三千怨幽幽地轻挑起眉头。 “算是吧，但也不算。因为等到几年亦或者是几十年之后，它就又会重生在这片土地的某个角落，然后通过等待和吞噬其他的怪物重新成长。” 话说到这。 三千怨已然抬头望向了天空。 “总之，根据我的了解，这片所谓的天地，就是个永不休止的猎场。” ------------ 第二百三十八章：妖怪的城市 约莫是在傍晚时分。 随着管馨儿，同姜生说明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 荒城里。 昏迷的人也都清醒了过来。 有趣的是，此方的世界，居然也有白昼和黑夜的分别。 通过简单的计数，姜生了解到，在场的普通人一共有一百一十二名。 大致等于四个中型的学生班级。 其中，男女占比均匀，年龄基本都在十五到二十五岁左右。 另外，参与游行演出的变装者，总共有一百零六名。剩下的六个人，皆只是跟风同行的观众。 “所以说，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你们都需要跟我一起行动。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并找到回归现实的道路。” 把和管馨儿说过的话，又与在场的众人都讲了一遍，姜生依旧保持着八臂童子的外形。 那种妖异之中，掺杂着几分神性的怪诞体态，看得每一个人都噤若寒蝉。 “那么，各位都听清楚了吗？” 察觉到四下的寂静。 邢苔抱着双手，开口反问了一句。 “听，听清楚了。” “谢谢八臂大仙。” “谢谢八臂大仙。” “我们会跟着你的。” 三三两两的回应声于人群中响起。 姜生见状，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希望伱们明白，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自己能活下来。” “我们明白。” “我们都明白。” 人群再一次点头称是。 “咕噜。” 这时，伴随着一声奇怪的动静。 一个坐在前排的女生红着脸，用手捂住了肚子。 “那个……” 见到周围的人都望向了自己。 女生不大好意思地低头说道。 “我，我从早上开始就没吃过饭。” “嗯，我知道了。” 面色平静地微微颔首，姜生了然地向之宽慰了句。 “我会帮你们准备些食物的。” …… 此后，又过了半个小时。 姜生先是利用云鬼的大气操控，从空气中凝聚出了批量的净水。 然后又利用鸟型傀儡，自荒城的废墟里找到了一口铁锅，和大量的碗筷瓢盆。 末了才从笼女的空间内，取出了十几包压缩饼干。 为了和三千怨进行对峙。 猫妖于门扉开启的前一刻，接连召集了数千只飞鸟。 那之后，它们便同姜生一起，被吸入了门里的世界。 眼下，这些傀儡，倒是都成了黑猫极为重要的助力。 由于食材有限。 姜生又收集了一些木料。 随即，便给众人煮了一锅糊糊。 虽然它也不清楚。 这些物件的内部，为什么都蕴含着些许灾厄。 但是条件如此。 考虑到少量的灾厄，并不会对人体造成明确的危害，所以姜生也没有多做计较。 毕竟身处险境。 能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 不吃，那普通人便只能被饿死。 压缩饼干的味道本就不好。 在水中泡发之后又被捣碎。 卖相也着实欠佳。 棕褐色的一大坨。 看上去便很倒人胃口。 可惜刚刚受过惊吓，并且口腹饥渴的落难者们显然别无选择。 他们排着队，逐一接过了姜生和邢苔递给他们的食物。 跟着就各自坐下，表情为难地低头吃起了饭。 “喂，你说这里，真的是地府吗？” 人群的边缘处。 一个男人手捧着带裂缝的碗，面向自己的同伴小声地问道。 “谁知道呢，不过这些物件，和周边的古建筑，看起来确实有些年份。” 被搭话的人，先是艰难地吞咽了两三口浆糊。 末了，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我们的阎罗殿里，真的藏着一个鬼国？” 男人不敢相信地圆撑着双眼。 “嘿，先别着急啊。说不定，这些土楼就是个布景呢。我们可能，只是在拍电视台的综艺罢了。” 又有人偷偷地加入了话题。 “去你妈的综艺，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晕倒的吗？” 第四个人于后方骂道。 “当时我的手脚全僵住了，连指节都没法动弹，你说，有哪个综艺能做到这种程度？” “不好说，也许，咱们是被用了什么药呢。” “呵呵，综艺敢用药，哥们儿，骗兄弟可以，但别把自己给骗了。” “行了，别吵了。” 眼见着骚动越来越大，第一个被搭话的人，再度开口压下了争执。 “我家祖上是给人看宅子的，多少懂一点风水玄学。小时候，我也和我爷爷学过几手大卦。这地方的阴气确实很重，你们看那些土楼，全是两边高中间低的样式。入门就可以望见灶台，台上的棱角分明，这可都是大凶之兆。还有那个八臂童子，他的面相根本就不是活人的面相。” “所以我劝你们，有些东西该信还是要信的。再不然，麻烦你们自己抬头看看外面，瞧瞧，百米开外你能看清什么东西，是不是有一层雾遮得你两眼发昏。我爷爷曾经说过，那叫阴煞，似气非气。凡人踏入其中，轻则遇上小鬼打墙，重则当场暴毙而亡。行了，言尽于此，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懂行的人不再说话了。 其余的人面面相觑，也没了再聊下去的兴致。 一两个人抬头望向了远处。 发现那里确实有一层雾，遮得各种塔楼的阴影模糊不清。 盯久了，还会让人觉得头脑发昏。 天色越来越暗了。 荒城里没有灯，自然也没有足够明亮的光线。 姜生还在利用飞鸟，探知着周边的具体状况。 附近的灵力非常充沛，大约有现世的十到二十倍左右。 足以让它不必进食，也可以维持体内的能量循环。 荒城的面积很大，哪怕是以飞鸟的视角也望不到边际。 越靠近中心，建筑就越宏伟。 甚至在荒城的正中央，还有一座没入云霄的高阁。 可这些建筑的内部都没有居民。 不过在外城的街道上，姜生倒是看见了几头鬼怪。 它们各自占据着一片区域，似乎是井水不犯河水。 当飞鸟掠过它们的头顶时，这些家伙也会抬头与姜生对视一眼。 其中有无人驾驶的巨型马车，有呼呼大睡的独眼巨人。 有脖颈修长的美艳女子，有生长血肉的活体城楼。 都不好惹，但尚能应付。 这是姜生对那些怪物的总体评价。 与此同时，管馨儿也已经脱下了她的假手。 遂极其小心地，侧目打量起了身边的少年。 (本章完) ------------ 第二百三十九章：擅长自我毁灭的种族 真漂亮啊…… 这个男孩……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 特别是那一双眼睛。 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神鬼莫测的感觉真是太妙了。 如果妖怪都是这样的话。 貌似也不错啊。 不过话说回来。 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女生，又是什么人呢？ 应该也是妖怪吧。 类似于小喽喽一样的角色？ 或者是同类型的魔物？ 是了，它们都有一双红色的眼睛。 不过，女生的瞳色貌似更深一点。 另外，八臂童子还跟我说过，它的真名叫做姜生，本体是一只猫妖。 所以，它还可以变成一只猫？ 该死，这简直就是在犯罪啊！ 猫系少年！ 纯爱战士要应声起立了！ 不对不对。 冷静一点啊，管馨儿！ 眼下正值生死关头，你的脑子里还在想什么呢！ 你应该先思考一下要怎么生存！ 以及，要怎么回家！ 对，对，我得回家。 所以我现在，必须得先思考一下生存方面的问题。 想着想着，管馨儿的视线，又忍不住瞟向了姜生的座位。 可是八臂童子不是说过，它会保证我们的安全吗。 那，我应该相信它吗？ …… 有好几个人都在看着自己。 目光很隐晦，情绪很复杂。 姜生能够察觉到这一点，但并没有多做理会。 因为它可以理解，普通人的担忧和顾虑。 身处于当下这种恐怖陌生的环境。 即便是它也会感到紧张。 何况是没有能力的变装者。 荒城的夜晚分外宁静。 暂时尚没有魔物靠近结界。 也没有魔物相互争斗。 但是空气里的灾厄正在逐渐变浓。 姜生有一种预感。 这种宁静不会持续太久。 当灾厄浓郁到一定的程度。 即使没有发生实际的冲突，鬼怪们也会自行展开下一轮的厮杀。 而它呢。 则是要在完全的混乱爆发之前，重新找到沟通现实的大门。 并借之，将所有的普通人给送回原本的世界。 为此，姜生乃释放出飞鸟，搜索着城内的每一条街道。 可惜，大门的气息十分隐蔽，且城池的面积太过辽阔。 故而到目前为止。 黑猫都一无所获。 哪怕有数千只傀儡的帮助。 想要将整片城区探索完毕。 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 起码要半个月。 举目眺望着无边无际的围城。 姜生于自己的心底下判断道。 起码要半个月，它才能将这座荒城排查个干净。 在那之前，它还需要祈祷门没有离开这座城市。 还真是，该死的麻烦。 大概是因为情绪层面的连番波动。 姜生的白发间跳出了两只猫耳朵。 同时还无意识地，用手捏碎了地上的一块泥土。 吓得一个临近的女生，直接往后倒退了半余米。 “对不起，对不起！八臂大仙，我不应该在心里嫌弃你做的饭。是我不知好歹了，是我不识抬举，我这就把它喝完，伱放心，我这就把它喝完。” 一边说着，女生一边举起破碗。 咕嘟咕嘟地把浆糊喝了个干净。 其脸色苍白的模样，令坐在近处的管馨儿也看得目瞪口呆。 这东西，有那么难吃吗。 看她的表情，怎么跟喝毒药似的。 必须承认的是，经常购买速食产品的管馨儿，其实并不讨厌压缩饼干的味道。 甚至还颇为喜欢。 虽然这碗浆糊的卖相，确实有些难以恭维就是了。 眼见着女生慌张的表现，姜生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因为它知道。 对方的惶恐源于何处。 也知道，自己的言语难起作用。 因此，它索性就不说话了。 反正吃饱肚子对其人亦有好处。 不过猫妖，还是让八臂女收起了多余的六条手臂。 这能让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人类。 也能让此刻的气氛稍微缓和一些。 意识到八臂童子，主动收回了妖魔的姿态。 在场的普通人纷纷松了口气。 同时，六条手臂渐渐蜕化的过程。 也让一部分人看得暗暗心惊。 这就是妖怪的手段吗。 居然可以肆意地改变身体结构。 实在是太可怕了。 但是如果。 我也能有这种手段的话。 一时之间。 有些人展开了幻想。 有些人心生了贪婪。 而有些人呢，则是刚刚才注意到。 在褪去了妖魔的身份之后。 所谓的八臂童子，竟也只是个形体单薄的少年。 很显然，姜生尚未察觉出一件事。 即。 虽然三千怨，疯狂地想要把每一个人都变成“妖魔”。 但似乎，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选择竭力反抗。 …… 人类，应当是有些自毁倾向的。 因为他们，都有着死亡的本能。 …… 次日一早。 阳光初上。 令某些人感到惊讶的是。 这所谓的“地府”里头，居然还有照常升起的太阳。 而且，那光芒还分外刺眼。 又或许是因为它太刺眼了。 待到所有人都睡醒的时候。 地面已然被热得发黄发烫。 这让人们浅浅地感受到了，地府又被称作是烈狱的原因。 姜生同样也觉得闷热。 于是便从大气的内部，凝聚出了些许净水分给众人。 这之后，它又思考起了上百个人的口粮问题。 压缩饼干已经吃完了。 想要完成对古城的探索，至少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这半个月里。 它跟邢苔可以不吃不喝。 但普通人，显然没办法一直饿着。 我得先找到一个安全的临时据点。 然后再找到一个稳定的食物来源。 于心底罗列出了一份简单的规划。 姜生随即便叫来众人，排成四队。 由它领头，由邢苔殿后。 向北步入了荒城之中。 (本章完) ------------ 第二百四十章：八百比丘尼 “呼，好热啊。” “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我感觉身上都开始冒烟了。” “哈，我看到空气产生的扭曲了。” 烟尘弥漫的古城里。 姜生领着人群走了一个上午，却依旧没能走出几条街道。 这座城池大得惊人。 只有身处其中，才能完全体会。 不安的游行者们渐渐失去了定力。 他们轻声嘀咕着，相互交头接耳。 可凭姜生的听力。 又怎么会毫无察觉。 这些动静即使再细微些，对它来讲都清晰无比。 “呵呵，所以说，咱们这是在横穿沙漠吗？” 几个比较乐观的人，还能偶尔开两句玩笑。 “……” 但本就悲观的人呢，则是全然不想说话了。 四周的风景不是黄土，就是黄沙。 相比于最初的街道。 路两侧的建筑几乎从未改变。 他们消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却仿佛是在原地绕圈。 我们，真的能走出去吗？ 闷热使人的头脑不再清醒。 毕竟，这里可是地府啊。 四肢的疲惫令人心生怀疑。 “呜……” 许是终于绷断了神经，一个女生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用手捂着嘴巴，勉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把脸颊憋得通红。 “别担心，我们会走出去的。” 另一个女孩在近旁安慰道。 “我明白，我只是害怕。” 哭泣的女生向下点了点头。 “怕什么，我瞧这地府也就那样。” 某个豪爽的男人咧嘴笑道。 “你看都过了一天了，我们也没遇见什么鬼怪，当然，八臂大仙除外。” 男人的话，应当是引发了一些理性者的共鸣。 以及一些跳脱者的想象。 随即就有人开口补充了一句。 “确实，你们说，这会不会是因为灵气枯竭的原因？” “绝地天通的理论吗，有可能啊。” “那我们是不是还挺安全的？” “安全个鬼，老子都快被热死了。” “额，我的意思是说，相比于被妖魔鬼怪包围的处境，我们现在，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对吧？” “那，倒也是。” “总之，坚持下去呗，我们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嗯，走吧，小文你也别哭了。” “我知道，呜呜，我知道了。” 人类总是感性的。 这使得他们会在绝境之中堕落。 也使得他们会在绝境之中求存。 虽然眼下的人群，之所以还没有遇到鬼怪。 只是因为姜生，把强大的气息都绕开了而已。 但游行者们的情绪，的确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对此，姜生也乐见其成。 于是便在暗中挥手，招来了一片厚重的雨云。 天空顿时就黑了下来。 阳光被遮蔽在外。 地表的温度开始降低。 “要下雨了！”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 “爽！” “太及时了！” 跟着，每一个人都松了口气。 略显嘈杂的环境里。 仅有走在姜生背后的管馨儿，注意到了黑猫的动作。 她的眼睛微微一亮。 却并没有上前戳破。 不过八臂童子。 果然是一只好妖怪啊。 …… 正午时分。 猫妖带领着众人找到了一座佛堂。 这就是它准备，用来给普通人作临时据点的地方。 大堂上有一尊破损的佛像。 佛像里残留着浓郁的灾厄。 以它作为材料，姜生便可以建立数个强效的结界。 从而在它外出的时候，保护周遭的安全。 起码普通的妖魔走不进来。 除此之外。 佛堂的面积也足够宽大。 至少能让上百个人同时歇脚。 前后走动，也不会觉得拥挤。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待在这里。” 随意地释放了一个咒术。 清理了一下地上的灰尘。 姜生乃转过头来对着众人说道。 “切记不可随意外出。如此，我才可以放开手脚地行动。另外，我也会定期地给你们运送一些食物，保证你们的基本需求。等找到了回去的办法，我就会立刻来接你们离开。怎么样，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谢谢八臂大仙。” “我们一定乖乖听话。” “有劳大仙替我们费心了。” 情绪各异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唰，唰，唰，唰。” 突然，姜生，邢苔，和几个站在外围的人，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 “唰，唰，唰，唰。” 那声音很有节奏。 恍若是金铁交错。 又像是磨刀霍霍。 “唰，唰，唰，唰。” 一个背靠厢房的青年男子，似乎是分辨出了声音的来源。 只见他好奇地探出手臂。 推开了一扇位于近旁的屋门。 “啊！” 下一刻。 男人就面露惶恐地惊叫着。 向后跌坐在了地上。 因为他看清了房间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身高三米的老尼姑。 体型庞大。 皮肤青黑。 手里握着一把四五米长的砍刀。 脸戴般若面具，腰悬紫木佛珠。 “呃。” 此时的尼姑正蜷缩在厢房之中。 双腿跪伏于地面。 双手打磨着刀口。 很显然，姜生的感知出错了。 它未能于事先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因为尼姑的体内并没有灾厄。 这使得黑猫，误以为佛堂里也没有妖怪。 可实际上呢。 尼姑，就是创造了佛堂的妖。 她，便是此处的死者。 …… “呃。” 约莫是听见了门外的动静。 始终端坐的尼姑。 侧过了那颗极干瘪的头颅。 它凝视着屋外的众人。 遂横过刀，缓缓地直起了身子。 “妖，妖怪，妖怪啊！” 靠近禅房的人群开始恐慌地后退。 几个人猝不及防地被撞翻在地。 可还没等他们搞清楚状况。 一抹刀光就已然携风而至。 “当！” 直到一阵，洪亮且叫人牙颤的碰撞声掠过。 佛堂前才恢复了寂静。 姜生挡住了尼姑的刀。 用自己的爪子。 妖怪，正在相互对视。 (本章完) ------------ 第二百四十一章：民俗学家存在的意义 要问游行者们，对于妖怪的认知究竟有多少。 那应当是几乎没有的。 毕竟原本，他们就是些普通人。 所知的各种神鬼学说，也大多来自于网络和书籍。 甚至在偶遇姜生之前。 他们皆没有视见过真正的魔物。 所以，就在场的大多数人而言。 妖怪留给他们的，最深刻的印象。 应当便是八条手臂的姜生，曾经招来飞鸟的画面了。 但是，妖怪究竟来自何处？ 它们具体是如何形成的？ 又拥有着怎样的力量？ 关于这些。 游行者们显然毫无涉猎。 这使得他们小觑了魔物的威胁。 也使得他们，即使身处地府也并未陷入绝望，甚至还有人用跳脱的思维开着玩笑。 直到此时此刻。 直到那个三米高的怪尼姑，把刀劈在了八臂童子的手上。 姜生给自己的手臂施加了个咒术。 咒术的名字。 叫做五行小令敲金术。 效果是，受其影响的物体会变得尤为坚硬。 它因此，才用手挡下了尼姑的刀。 但金铁交击的铮鸣，也因此变得异常刺耳。 “当。” 约莫是有一阵气浪席卷过佛堂。 震耳欲聋的音波接连排开。 空气战栗着，人们能感觉得到。 他们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这，就是妖怪的力量吗？ 只有切身实地的体会过。 旁人才能明白那其中的恐怖。 那是一种。 足以叫人从物理层面上，感到心惊肉跳的巨力。 近处的人，哪怕是用双手捂着耳朵也毫无意义。 鲜血。 依旧从他们的指缝间流了下来。 这些人的耳膜都被震坏了。 地面被大刀划出了一条沟壑。 屋顶被妖力撞出了一个大洞。 “啊！” 十几个人被余波掀翻在地。 “呼！” 狂风又裹着暴雨顺势来袭。 仅仅是一击。 众人就失去了回头的勇气。 他们逃窜着，想要赶快退避，恰如受惊的野兽，想要藏匿自己。 “呃。” 或许是。 不曾想到有人能将其拦下。 高瘦的尼姑低头看着猫妖。 手握的砍刀随即再度用力。 “比丘尼！” 突然，人群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那是八百比丘尼！我在我爷爷的书里面看到过她的画像！她是扶桑岛的一个传说！传闻，其因服下人鱼的肉而活了八百年！该死！这些鬼东西居然真的存在！” 书？ 居然有书曾记录过这些妖怪吗？ 画像还与现实相差无几？ 正与尼姑角力的姜生心念一动。 紧接着，它便侧目看向了邢苔。 “邢苔，保护好普通人，尽量维持住秩序，我去去就来！” 下一秒。 姜生便带着尼姑一起。 使用笼女的能力。 穿梭到了佛堂的外头。 “唰！” 瓢泼大雨的纷扰之下。 比丘尼的刀割开雨水再度劈落。 姜生没来得及给自己施加硬化。 跟着就被砍掉了一只臂膀。 血液喷溅在地上的积水之中。 猩红当即晕染了数米。 不过转瞬之间。 就又有新的手臂，从猫妖的断肢内部生长了出来。 对方的力量很大。 至少可以轻易地将我压制。 一边灵巧地后仰，飞跃上半空。 一边隐晦地于心底衡量着局势。 姜生的眼中寒芒闪烁。 速度起码是我的两倍。 无法单纯地回避攻击。 体表的皮肤强韧。 骨肉也堪比钢铁。 仅使用常规的手段，很难消灭。 但是相比于怨灵，这里的鬼怪居然拥有实体。 不是同一种类型吗？ 又或者，是更高等级的生命形态？ 不对。 这些家伙和怨灵都不能算是生命。 “唰！” 兀自翻身踩踏上路边的石墙。 猫妖透过凌乱的风雨。 遥望着比丘尼的眼眶。 那里面没有情绪，只有癫狂。 具有意识但很混乱吗？ 抬手擦拭着脸侧的水滴，姜生的白发耷拉在额前。 奇怪，这雨怎么越下越大了。 云鬼，你在做什么？ 猫妖很清楚，它之前招来，给游行者们纳凉的小雨，绝对没有如此滂沱。 “嘶，嘶（姜生，雨云已经脱离了我的控制，现在的雨不是我下的）！” 耳边，云鬼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不是你，那会是…… 谁…… 猫妖的瞳孔涣散了一下，随即，便把视线落在了比丘尼的身上。 它蓦地想到了。 刚刚被人叫破的那一段信息。 八百比丘尼，因服下人鱼肉而活了八百年的女妖。 人鱼，肉吗。 所以，控水！ 赫然惊醒的姜生正打算后退。 可霎时间，便有无数的雨线穿过了它的身躯。 “呲呲呲呲！” 伴随着血雾弥漫，猫妖的肉体，直接被切成了数百个碎块。 一切，仿佛是结束了。 然而比丘尼却依旧站在原地。 “呃。” 它歪着脑袋。 默默地注视着姜生的碎尸。 “轰隆！” 直到有一片雷霆将雨水蒸发。 “轰隆！” 直到有一股疾风将空气撕裂。 恍若剃刀般的气流，割开了比丘尼的衣裳和面具。 极尽苍白的雷光，照亮了猫妖的利爪和残躯。 “你，有点惹怒我了。” 用手扶着尚未愈合的肩颈。 姜生沐浴在电浆之中喃喃自语道。 很显然，带有替死傀儡的它，根本就不会轻易地死去。 虽然理论上，怨灵的能力并不能直接作用于咒物。 但是，谁让姜生自己，就是能力的发起方呢。 比丘尼无法理解面前的一幕。 同时它也不明白。 姜生到底有多压抑。 由于不想伤及无辜。 黑猫一直收敛着体内的异能。 释放幻术担心给人留下隐患。 改变天气担心向外扩散灾难。 哪怕是在与人交手的间隙。 它都得控制住攻击的范围。 但是在这里。 在这个充满了灾厄的世界。 姜生，或许可以肆无忌惮。 “滋啦！” 狂乱的电流分解着雨水。 上千米的范围之内。 肆虐的雷暴照亮了天际。 由于方才被分尸的痛楚。 猫妖直接用戚夫人，把比丘尼给禁锢了起来。 同时，它还借助着云鬼浓缩起了四周的空气。 “告诉你一个简单的化学知识。” 屹立在几乎就要白热化的光影中。 姜生的双手连连交错，搭建了数个灵能法印。 “电解水得氢氧。” “遇明火，爆炸。” “五行，炎阕！” “轰！” 伴随着猫妖口吐烈焰。 惊天的爆破。 亦陡然显现。 ------------ 第二百四十二章：无能为力的恐怖 “轰！轰轰轰轰！” 突如其来的连环爆炸，裹挟着冲天而起的赤色火焰。 经过收缩和配比的大气，在高温的灼烧之下，径直炸毁了半条街道。 浓烟滚滚之中。 比丘尼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雨水叫热浪排开。 砍刀也脱手飞出。 如同闷雷似的爆破声。 于荒城的穹顶久久回响。 遏止着行云，绵绵不散。 地面震动着。 距离战场不算太远的普通人们。 皆被吓得惊慌失措。 他们看见了。 看见了仿佛洪水一般的暴雨。 看见了能让天地色变的雷霆。 看见了恍若骄阳一般的烈焰。 看见了致使云开雾散的轰炸。 那就是妖怪的力量吗？ 令人感觉自己如同蝼蚁。 面对着天灾避无可避。 “我建议你们别乱动，也别乱跑。” 看着几乎就要拔腿逃窜的众人。 邢苔面不改色地发言提醒道。 “毕竟，一旦离开了这座佛堂，你们就没法再受到结界的保护了。届时随便来一只妖怪都能吃了你们。所以，先乖乖地留在这里吧。至少我和姜生，还愿意保护你们的安全。” 听闻此话。 人群才没了逃跑的心思。 但是。 遥望着远处，那些密集的白雷。 再感受着四下的空气中，那些逐渐渗透出来的，早已令他们手脚麻痹的电流。 游行者们依旧忍不住胆战心惊。 生怕有一道雷劈错了方向，就把他们也给“带”上了天去。 …… 另一边。 单纯的氢气爆炸，显然尚不能压制住比丘尼。 不过下一刻，姜生就利用手中的雷电生成磁场，吸来对方遗落在一旁的砍刀。 问。 用电磁力加速金属可以得到什么。 答。 那自然是电磁炮。 是的，云鬼的能力的确可怕。 因为，大气操控的终极形态。 几乎就是一种粒子操控。 它代表着。 如果可以将这份能力开发到极致。 那么猫妖，甚至能够释放出核爆。 毫不夸张地讲，云鬼的身上有着毁灭人类的可能。 幸运的是。 至今也没有谁，可以完完整整地使用出这份能力。 人们以为，云鬼只能操控天气。 于是，它才落到了姜生的手里。 …… “那么，接好了，你的刀。” 猛烈的狂风吹开了暴雨。 姜生的手中跳跃着电光。 比丘尼的砍刀由它高举。 粉色的瞳孔亦明暗不定。 “呲啦！” 只等到。 雷蛇恍若火树般绽放。 电浆好似千鸟般齐鸣。 姜生终于投出了锋刃。 比丘尼看不清其中的轨迹。 它只能瞥见银光乱闪，然后，刀锋就已然逼至了它的眉心。 “砰！” 足以让大地，都跟着颤抖的撞击轰然发生，用于安顿游行者们的佛堂也震了三震。 天呐，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围坐在一起的普通人们，不敢想象此刻的光景。 但是他们都知道。 战斗还没有结束。 因为下一秒。 风雨就开始旋转了起来。 水汽正在汇聚。 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形式。 呼吸间。 扭曲的涡流便遮蔽了天空。 水，天上到处都是水。 有一片湖泊正悬浮在那里！ 而湖泊的底下呢。 则是有一片风暴，正在将其排斥！ 比丘尼还没有死。 至少在姜生的感知里。 电磁炮并没有穿透对方的头颅。 还真是坚固的身体啊。 看着从废墟的深坑之中。 缓缓爬出的高大人影。 猫妖也不免感慨了一句。 “哗啦啦啦！” 云雾间。 由比丘尼操控的水涡突然下降。 上百吨高速旋转的液体，与猫妖操控的风墙碰撞在了一起。 “呲呲呲呲！” 逆向流动的二者。 就像是两个巨型的钻头，相互侵蚀着对方的动力。 堪比金属摩擦的动静响彻天际。 遂引来了数道“视线”的围观。 是其它的魔物吗？ 姜生思索着，但却没有回避。因为它现在，需要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笼女，我已经削弱了对方的灵能。 你现在，可以拆解掉它的四肢吗？ 凝视着立于远处的比丘尼。 姜生就自己的心底询问道。 笼女听罢。 乃瓮声瓮气地回应了句。 “嗯嗯（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明白，被我拆下来的四肢，也是能够独立行动的。因为我的能力是空间分割，不是空间斩断。而且对方的实力强悍，我最多，只能维持七秒钟的干扰）。” 我明白。 你只要发动能力就可以了。 姜生默默地肯定着。 它很清楚，笼女的能力不是斩断。 否则它何不用空间，直接砍掉比丘尼的头颅？ 笼女的能力，向来只能做到空间层面的移动。 但就算是这样，也已经足够实现不少计划了。 “嗯（那你做好准备）。” 一边说着。 笼女一边挥手分割了空间。 霎时间，比丘尼就被削去了四肢。 虽然它依旧能够活动自己的手脚。 但是它的身体也的确失去了支撑。 “砰！” 一脸茫然的尼姑摔倒在地上。 它无法理解当下自己的处境。 毕竟，它的思维十分混乱。 何况猫妖，也并不准备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几秒钟之后。 姜生就以寒冰，冻住了不断挣扎的比丘尼。 先利用猛烈的攻势，消耗掉对方的灵能。 再利用笼女的分割，禁锢住虚弱的妖魔。 最后乃借助超导的特性，毁灭掉对方的每一寸肉体。 这就是姜生，临时制定的计划。 之所以没再动用戚夫人，是因为它的傀儡不多，需要节约生命。 想让比丘尼一动不动地接受冰封。 姜生，起码得再痛苦地死上一次。 “虽然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像怨灵那样复活。” 面无表情地望着比丘尼的冰雕。 姜生的手头虚握起电光。 “但你实在是太危险了，所以，希望这次的毁灭，能够让你安息。” 言尽于此。 猫妖砸落强雷。 冰雕亦化作了飞灰。 (本章完) ------------ 第二百四十三章：弱者的正义 “哗啦啦啦！” 失去了最直接的操控者。 上百吨无主的水流瞬间倾塌，向着地面砸落。 它们有的，撞上了姜生的风墙，被绞得细碎。 有的，扑在了荒城的街头，汇聚成洪水。 有的，压垮了高耸的阁楼，发泄着不甘。 簇拥在佛堂院里的游行者们。 也被一瓢大水淋成了落汤鸡。 不过由于姜生的刻意关照，所以他们并没有受到泄洪的冲击。 仅仅是被打湿了衣服。 这在上百吨洪流的倾倒之下，显然已经是万分幸运的结果了。 “呼。” 与此同时。 难以计数的灾厄与灵力。 也开始从比丘尼的身上，汇入了姜生的体内。 天顶跟着呈现出异象。 阴云随之盘旋向狂风。 黑猫感觉。 自己的肉体正在被改变。 那是一种，源自于生理基因层面的全全异化。 它貌似，就要晋升为特级咒物了。 一旦跨入了那个层级。 姜生就能不依靠怨灵，再解锁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异能。 恰如云鬼和戚夫人的形变。 也恰如越王勾践剑的藏锋。 不过，就在猫妖即将突破的瞬间。 比丘尼的灵力却蓦地枯竭了。 无穷无尽的灾厄丧失了锚点。 去无可去之下，也只能随风飘散。 倒霉，就只差一点了。 低头看着，自己愈加晶莹的皮肤。 姜生遗憾地叹了口气。 它需要力量，至少现在非常需要。 因为只有力量，才可以让它在此方的世界保护平民。 因为只有力量，才能够叫它切实无误地杀死三千怨。 它还是不够强大。 可惜，仅仅是一只比丘尼。 显然尚不足以让黑猫进化。 …… “所以说，你是想通过猎杀这里的怪物，来为人类夺取灵能？” 荒城之外的原野上。 魏三审视着三千怨手里的符箓。 也终于明确了对方的计划。 “不错。” 三千怨笑着，举目旁观着又一头怪物的消逝，进而漫不经心地讲述道。 “我说过，我要让每一个人都成为灵能力者。让每一个人，都成为咒物的管理人。届时，每一个人都将掌握呼风唤雨的咒术，每一个人都将拥有觉醒怨灵的潜能。我们，我们人类，将彻彻底底地独立于这个世间，将不再需要为了生存而低头。我们，将可以去追寻真正的自由。” “……” 魏三沉默着。 并没有立刻评价三千怨的话语。 但他动摇了。 三千怨知道。 他自己也知道。 如果，魏三想。 如果每一个人，都能拥有灵力。 那么这个世上，应该就不会有居无定所的贫苦了吧，应该就不会有能饿死人的饥荒了吧。 毕竟。 如果灵能力可以用来建造房屋。 如果灵能力可以用来灌溉田地。 如果灵能力可以用来改善生活。 那，应该会是一个美好的世界吧。 “可是，你要怎么保证呢？” 想着想着。 魏三的视线突然又抬高了一些。 “你要怎么保证，每一个人都能拥有天赋，且天赋平均呢？” “所以说，许明他很重要。” 听着魏三的质问，三千怨突然没头没尾地答复了一句。 “他的分裂，会是一切的关键。” “总之。” 并没有再细说许明的作用。 下一刻，三千怨已然转过身来注视起了魏三。 “我知道，也承认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好人。我的手上，沾染了许多无辜之人的鲜血。为达目的，我不择手段。你不愿意跟我这样的人进行合作，我也完全可以理解。但是魏三，你敢同我打一个赌吗？” “赌，赌什么？” 无比慎重地打量着，三千怨那自信的表情。魏三的眉头，不自觉地紧蹙到了一起。 “赌，那些高层的态度。” 三千怨见状。 笑着伸出了一根手指。 “你说，假如仅仅是，让每一个人都知道有灵修者的存在，让每一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 像这样的一件事，对于当今的社会而言，真的有威胁吗。应该没有吧。可是高层会阻止吗。那些因坐拥灵力，而享有特权的人会阻止吗。那些因抱有资产，而高高在上的人会阻止吗？ 他们会的，魏三，请相信我，他们会的。而我要和你打的赌就是这个。于不久的将来，我会在网络上发起一场全民公投。让人们自己选择，是要成为一个灵修者，还是继续当一个普通人。 甚至，我还会向所有人展示，如何让灵气复苏的方案。 等到了那个时候，魏三。 等到了那个时候，如果高层的反应和行动让你失望了，你就来帮我吧。 你就来帮我，一起去践行属于弱者的正义吧。” …… “轰隆隆隆！” 沉重的闷雷声响起。 独自行走在荒城的街头。 赵海清举目仰望着天空。 远处的云雾之间，尚有电光徘徊。 黑猫应该就在那里。 赵海清记得对方的气息。 他很擅长这方面的工作。 可刚刚的洪水，又是谁的手笔呢。 莫非，是已经有什么东西，与黑猫交上手了？ 想到此处。 赵海清再度加快了脚步。 他要找到黑猫。 因为这座城市分外诡异。 有太多强大的气息，足以令普通人不寒而栗。 “咔啦咔啦。” 寂静的街道上。 青年拖着行李箱。 步履匆匆地行进着。 滚轮碰撞的声音不断。 直到有一辆陈旧的马车。 突兀地拦在了其人的面前。 “踏。” 赵海清才止住步伐。 马车上有目光倾斜。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这大概又会是一场。 你死与我活的初见。 ------------ 第二百四十四章：不死者往往有特殊的登场方式 马车的前方并没有马。 只有一辆孤零零的车架，正横停在道路的中央。 但是车棚的内部。 却似乎有灵力的波动。 赵海清一边观察着四下的环境。 一边把手伸进了上衣的口袋里。 “嗖！嗖！嗖！” 紧接着。 无数条如同头发般的黑线，就从马车的底下钻了出来。 它们快如闪电，缠住赵海清的手脚便开始拖曳。 “砰！” 待到人影一闪而过。 青年已然于猝不及防之间。 被那一股股的飞线拽入了车厢。 “砰砰砰砰！” 下一刻。 数不清的枪声遂跟着响起。 …… 五行小令，汇土术。 另一边，在姜生返回佛堂之前。 邢苔也已经动用咒术，修补起了屋顶上的大洞。 她感受得到。 在这场妖怪与妖怪的交锋之中。 黑猫已然取得了胜利。 这使得她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故而才有心情去处理手边的琐事。 很显然，虽说并没有表现出来。 但是邢苔的内心，其实也不比普通人轻松多少。 毕竟。 身处于当下这样的一个环境里头。 任谁都难免紧张，哪怕是拥有异能的人也一样。 可惜，对于周边的游行者们来说。 邢苔就是高深莫测的。 包括此时此刻。 也正在用常人无法理解的手段，随意地控制着泥土。 一层层的碎石凭空汇聚。 跟着就严丝合缝地，填补住了房顶上的破洞。 值得一提的是。 相比于姜生，邢苔的外观，无疑更像是一个普通人。 而且少女从感官上，能给予人的威胁性也相对较低。 因此，在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 庭院里的一名男子。 就蓦地低头，屈膝跪倒了下来。 “仙，仙人，小子斗胆，恳请仙人开悟妙法。此后若是修习有成，定当侍奉仙人左右，斟茶煮水，绝不推辞！” “……” 听闻此话，佛堂门前的群众，先是愣了一会儿。 随即乃恍然大悟，且一片片地拜伏乞求道。 “仙人，小弟子们斗胆，恳请仙人开悟妙法，此后若是修习有成，定当侍奉仙人左右，斟茶煮水，绝不推辞！” 人类，都是慕强的。 他们崇尚强大。 以至于在力量的面前。 多数人往往缺少理智。 恰如向妖怪寻求仙法。 这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幸运的是，邢苔也并非邪恶。 因此，面对着众人的请求。 她仅仅是愣了愣，随即，便心情复杂地婉拒道。 “这件事，我没法做决定，你们还是等姜生回来了，自己去问它吧。” 人们想活下去，少女能够理解。 但是一个没有天赋的人。 一个没有机遇的普通人。 想要得到力量。 无疑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何况姜生手头的代价，还不仅仅是斟茶煮水那么简单。 邢苔是善良的，她并没有去戳破众人的幻想。 但她也是残忍的，因为其放纵了人们的幻想。 …… “我去，兄弟，你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怎么会想到，直接跑去向对方求学的啊？” 佛堂的角落里。 几个游行者，正围坐在领头拜师的男子身边。 语气钦佩地赞叹着。 他们的声音很轻。 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就听不见。 姜生还没有回来。 大概是去寻找食物了。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领头拜师的男子，神色怅然地回应了句。 是的。 他只是想要活下去。 因为妖怪，让他看到了倾压凡俗的伟力。 当天空被洪水占据。 当大地被白雷撼动。 人们才明白了，原本的自己到底有多么天真。 几个耳膜被震破的倒霉蛋，至此仍没有缓过劲来。 那断断续续的哀嚎和呻吟。 让旁人的心头也愈加沉闷。 听着男子的回答。 周遭的人，亦没法再开玩笑了。 他们都想活下去。 但谁又可以保证。 自己能活下去呢。 因而，便只得寻求“仙术”了。 因而，便只得膜拜“妖邪”了。 “哎，你们说，这八臂童子，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妖怪啊。另外，它对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吗？” 应当是，不希望气氛太过压抑。 某个男生，又开口找了项话题。 “我觉得，八臂童子，应当比都市传说要强，比神话传说要弱。” “至于恶意，我没法评价，但是我们现在，也只能相信它了。” “话说，老王，你爷爷的书里面，有没有记录过什么法术啊。” “我爷爷只是个风水师傅，管不了捉妖驱鬼的行当。” “那他怎么会认识八百比丘尼的？” “因为遇见了妖怪，得知道跑路。” “呵，所以我们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处理不了，听天由命吧。” “另外，我建议你们，也别对仙法抱有什么幻想。要知道，一切力量的获取，都需要付出代价。而普通人呢，往往没法承受代价。” “草，老子都快死了，还管它什么代价不代价的。” “那是因为你尚不了解，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见同伴们冥顽不灵，懂一些风水的青年人，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片刻过后，他又小心地侧目，观察起了邢苔。 少女的手上有一块青斑。 这令他分外在意。 因为那东西，像极了一块尸斑。 …… 姜生，是在一个小时以后才回到佛堂的。 此前的它，的确是想顺道去找一些食物。 然而，荒城里除了妖怪还是妖怪。 根本就没有什么看着能吃的东西。 难道要让普通人吃妖怪吗？ 他们受得了其中的灾厄吗？ 姜生感到了几分为难。 不过在场的游行者们。 倒是还没有意识到，他们马上就要饿肚子了。 甚至还有几个女生。 正偷偷地讨论着猫妖的皮肤，似乎是又变得光滑了一点。 难道仙法还有美容的功效。 女孩儿们的眼底亮着微光。 “砰！” 突然，佛堂的大门被撞了开来。 紧接着。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便摔入了院落的中央。 (本章完) ------------ 第二百四十五章：你这猫妖，突破怎么加魅力啊？ “咳啊！” 毫无疑问的是。 眼下摔入佛堂的人影。 正是先前遭遇到马车的赵海清。 此时的他，正形象狼狈地咳着血。 乃至向后歪倒在碎裂的石板间。 同时用手，紧捂着胸前的贯穿伤。 青年的脖颈被砍断了一半，头颅也像是快要掉下来了一样。 森白色的脊椎骨暴露在外，让人光是看着就不寒而栗。 “噼里啪啦。” 另外，还有一只银白色的行李箱。 也砸在了门前的台阶上。 跟着便落出了成堆的子弹和枪械。 “啊！！” 几个不经吓的女生。 见到血水喷溅，直接就闭着眼睛尖叫了起来。 男人们的神态各异。 至于姜生呢。 则是立马就感受到了一股怨气。 因此，它并没有继续关注突然出现的赵海清。 甚至都未曾在意对方的伤势。 就把目光转向了大门的外头。 只见门外，近百米远的地方。 有一辆拖着长发的马车，正孤零零地停靠在那里。 是的，拖着长发的马车。 那辆马车的轮毂底下，全是长达数米的黑色毛发。 长毛，恍若活物一般地蠕动着。 模样既阴邪又叫人恶心。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姜生。 二者隔着半条街道相互对立着。 许久，马车才不甘地后退，自行远离了佛堂。 它不是姜生的对手。 本能告诫着它，不该轻易地靠近。 “那是胧车，由嫉妒与攀比之心演化而来的产物。” 躺在地上的赵海清，断断续续地开口讲解道。 同时，他体表的伤势。 也正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相继愈合着。 血肉开始翻卷，白骨开始拼接。 缺口开始生长，内脏开始复原。 约莫，仅仅是在几秒钟的时间里。 赵海清就已经重新调整好了状态。 进而歪歪扭扭地，强行站了起来。 他不会死，在与长信宫灯保持着连接的前提下。 只要灯不灭，他就不会死。 所以姜生乃不在意其人的伤势。 看着赵海清生长出血肉的过程。 两旁的普通人纷纷张大了嘴巴。 我的天呐，这是金刚狼吗！ 居然还有自愈因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生并没有惊讶于赵海清的举动。 只是平静地询问了一句。 “我和王彦霖，感觉到了阎罗殿里的灵能波动。可惜等我们抵达时，门已经被打开了。” 面对着猫妖的提问。 赵海清不做隐瞒地回答道。 “根据对现场环境的初步分析，我们推测，三千怨大概是用平民，威胁并牵制住了你的行动。所以，在经过了简单的商讨之后。我们决定，先由我来对你展开协助。然后，再由王彦霖看守好大门，等待总部的支援。” “协助？” 表情微妙地上下打量了一遍，赵海清此刻的形象，姜生略显无奈地挑着眉头。 “那么你所谓的协助，莫非就是被妖怪追杀着，闯入我的结界吗？” “原本的计划并非如此。” 虽然听出了，姜生隐藏在语气里的责难。 不过赵海清，却还是面不改色地陈述道。 “只是胧车，作为一种宿妖，能够免疫大部分的物理攻击。所以就我个人而言，缺少有效的应对方式。” 宿妖，这又是什么东西？ 听着从赵海清的嘴里，再度蹦出来的生词。 姜生的眉心愈加紧蹙了一些。 “你对这地方的妖怪，很熟悉吗？” “于下发任务之前。” 赵海清笔直地站着，就像是一个在汇报工作的职员。 “总部有提供专门的行动手册，其中就记录了部分妖魔的信息。” “手册呢，拿来给我看看。” 毫不客气地开口，索要起了情报。 黑猫跟着又转头，望向了游行者们的队伍。 “还有刚刚那位，认识八百比丘尼的先生，麻烦也过来聊一聊吧。” …… 姜生，需要了解此方的世界。 可谁曾想，赵海清拿出来的，居然就是一本山海经。 又或者说，是经过了一些修改的山海经。 图片和公开的版本尚有些出入，但出入得亦不算大。 内里还用红笔，圈出了个别怪物的信息。 “南山经之首曰鹊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食之善走。” “西水行百里，至于翼望之山，无草木，多金、玉。有兽焉，其状如狸，一目而三尾，名曰讙，其音如奪百声，是可以御凶，服之已瘅。” “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君子服之，无心腹之疾。其为蛇青、黄、赤、黑。一曰黑蛇青首，在犀牛西。” “英鞮之山，涴水出焉，而北流注于陵羊之泽。是多冉遗之鱼，鱼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马耳，食之使人不眯，可以御凶。” …… “话说，赵海清，你圈的这几个，怎么都是些可以吃的异兽啊。” 低头捧着沾有灰尘的书籍。 姜生的脸色略带着点迟疑。 赵海清瞥了猫妖一眼。 此时此刻。 他的伤也已经好全了。 “因为没法携带充足的物资进门，所以我需要分辨补给。而且这些，都是已经被先人验证过的情报，基本可以保证准确无误。” “所以我爷爷晚年，画的那些东西都是真的，他并没有疯？” 另一边。 被姜生叫来的旁观者，正情绪不稳地低语着。 他的名字，叫做文育德。 算是一个风水学家的后人。 “不一定，又或许只有真的疯了，才能在我们那边，看清楚这些东西的幻象。” 赵海清毫不客气地直言道。 “话说回来，姜生，你的皮肤是沾了水吗，怎么看着，有点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 猫妖诧异地抬起视线。 “我也觉得。” 背靠在一旁的邢苔随即打趣道。 “大概是变得更漂亮了吧。” “嗯，这不重要。” 无奈地低头耸了耸肩膀，黑猫斟酌着解释了一句。 “但我，的确是快突破了。” “突破？” 赵海清的眼角抽了抽。 “是的。” 姜生遂虚握住掌心。 “我感觉得到，我马上就要，成为特级咒物了。” (本章完) ------------ 第二百四十六章：人们总是在夜里思考 “算了，无论如何，你带来的这本书都是有用的。” 没再深入地说明突破的事，姜生平淡地转移了话题。 “毕竟，我带来的应急食品已经被吃完了。如果，还是没法在这头的世界里获取食物的话。那么在场的人，就都得饿肚子了。” “是吗？” 赵海清侧过头。 看着正围坐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普通人们。 末了，乃开口说道。 “那我的箱子里面，也还有一些压缩饼干，就先分给他们吧。” “可以。” 并没有同赵海清多做礼让。 姜生点了点头，便从对方的箱子里面拿出饼干，筹备起了当日的晚饭。 入夜之后。 佛堂的院落内炊烟袅袅。 水汽蒸腾着。 虽然饼干糊糊的卖相依旧不好。 但是已经饿了一天的人们，无疑也没法再挑剔什么了。 各自捧着被分到的破碗筷，就大口大口的吞咽了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在开饭之前。 那个向邢苔求过学的男人，也跑来向黑猫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可惜。 姜生对此间的种种，却并没有要隐瞒的打算。 “你们每个人的天赋都很差，成不了灵修者。” 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黑猫毫不客气地直述道。 “我就算是想给予你力量，也只能把你炼制成一头僵尸。所以，你希望沦为僵尸吗。沦为那种，就连生死都只能交由别人来决定的傀儡。当然了，这确实能让你获得力量。其中包括坚硬如铁的身躯，不老不死的肉体，和掌握灵能的权利。但是，你能否接受那样的代价呢。” 僵尸…… 男人的双手紧握着，同时深深地咽了口唾沫。 然而最终。 他也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以至于低着头，独自退回了游行者的队伍中。 不过佛堂之上，倒还是有那么几个人心动了。 坚硬如铁的身躯。 和不老不死的肉体吗？ 以及掌握灵能的权利。 代价，是沦为像僵尸般的傀儡。 那，我还能保留自己的意识吗？ 如果可以的话。 如果仅仅是用自由。 来交换力量的话。 这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啊。 必须承认的是。 见证了伟力的人们。 必然会将之渴望。 因为欲念，自古便是人的祸源。 …… 姜生不喜欢灵能力者。 甚至如今的它，也不再推崇让普通人去追求灵能力了。 盖因到目前为止。 猫妖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向它证明着一件事。 即。 靠近灵异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灵力与灾厄，本就是两种相生相克的元素。 它们都源自于生命的执念。 所以拥有灵力的人，也更加容易招来灾厄。 而灾厄累积得多了。 自然就会成为不幸。 从而把人引向一个悲惨的结局。 因此，说来说去，终归还是做一个普通人最无忧无虑。 起码可以少承担一点风险。 …… 深夜的晚风，裹挟着丝丝的凉意。 吃过饭以后。 疲惫的游行者们，就三三两两地躺在了佛堂的中央。 有的人直接睡了过去，他们是活在当下的乐观主义者。 有的人根本无法入眠，他们是精于算计的现实主义者。 而有的人呢，则是不断地，偷偷打量着姜生和赵海清。 他们是爱好狂想的浪漫主义者。 和陷入偏执的极端主义者。 对于乐观主义者们而言。 每个人都是要死的。 死在地府或者妖怪的手里。 和死在人间乃至医院的床上。 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所以。 与其担惊受怕，不如好好地活着。 起码体验过了，也不算白来一趟。 然而，对于现实主义者们来说。 这两天的经历，却已经足够令人感到恐慌了。 因为失去了对生活的掌控。 并且失去了选择的权力。 没有力量和筹码的他们，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只猫妖的身上。 任何一个理性的人，恐怕都难以接受类似的局面。 可众人又必须接受。 因为缺少详细的计划和情报，落单的结果便只有死亡。 不过，对于浪漫主义者们而言。 现实中的惨淡，显然还无法遏制他们的幻想。 或许，我便是那个被错估的天才。 比如某些男生，就尚且这样想着。 或许，我只是需要一个好的时机。 然后便可以学会咒术，大展拳脚。 同时降服神兽，重返人间。 听说八臂童子就是一只猫妖。 如果能够与它签订契约的话。 呵呵，那一定非常帅气吧。 奇怪的幻想可不只是这些。 另外还有一些女生，正想着更加离奇的剧情。 譬如，人鬼生死恋啦。 还有美强惨的甜宠猫啦。 以及霸道的妖王爱上我啦。 等等等等。 八臂童子长得可真漂亮啊。 如果他真的爱上了我，那我该怎么办呢。 是应该接受呢，还是应该接…… 不对不对不对，人和妖之间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只是试一下的话。 好像，或许也没什么问题吧…… 最后，对于极端主义者们来说。 他们只在乎姜生是否存粹。 如果黑猫符合他们的预期。 那么就算是，需要用自由来交换力量又如何。 毕竟极端主义者们，往往只注重自己的观点。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月光逐渐被云层遮蔽。 姜生坐在佛堂的屋顶，眺望着荒城的夜景。 它看到了一个巨人的身影，正在远方前进。 赵海清整理着手头的枪械。 今晚估计是不准备休息了。 邢苔始终守在猫妖的身边。 良久，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姜生，你说亲情，友情，和爱情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呢？” 最近，她一直在思考这么个问题。 因为她已经失去了，人与人的大多数联系。 听着邢苔的疑问。 姜生知道，自己留给女孩的关心还是太少了。 径直割舍了从前的一切。 如今的她又怎么会不迷茫呢。 “大概，是陪伴吧。” 黑猫的声音，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是吗？” 可邢苔却接受得十分坦然。 “那么，姜生。” “嗯？” “你说我们之间的陪伴会终止吗。” “就目前而言，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应该都不会了吧。” “呵呵，还真是一个令人安心的回答啊。” 邢苔，从没有体验过长久的陪伴。 “英雄。” “嗯？” “变成大猫让我靠一会儿吧。” “你这家伙，别得寸进尺啊。” 姜生不满地抱怨着，遂变成了一头老虎的大小。 邢苔慵懒地躺了下来。 这夜，似乎还很漫长。 ------------ 回乡下看外公 如题，要坐大半天的动车，所以暂时没有更新，笑哭。 ------------ 第二百四十七章：不要轻信陌生人的话 “我们眼下，应当是在这个位置。” 第二天的清晨，借助傀儡向外探索了一整夜的姜生。 早早地便用爪子，于石板上画出了一张地图。 这是它目前了解到的所有信息。 内容是以游行者的队伍为中心，再向外延伸二十公里的荒城城区。 “你一晚上就只探索了二十公里？” 赵海清坐在姜生的对面，神情略显微妙地询问道。 “是我的傀儡只能探索二十公里。” 黑猫语气平静地回应了句。 “再远一些的话，它们就会有自动崩解的风险了。不过，倘若仅以这二十公里的范围而言。我应当是已经，探清了每一栋建筑和每一头妖怪的位置。” “所以，我们没有办法驻守原地，等待傀儡完成探索了对吗。” 话说到这。 赵海清立刻便察觉到了，姜生隐藏在其中的另一层含义。 “没错。” 黑猫借指尖刮擦着石板。 “总之，如果想要对当下的整座城区完成探索，进而找到门扉的位置，我们就必须移动起来。” “荒城的面积很大，想要足够高效的完成探索，一天起码要连续移动上百公里，普通人绝对跟不上如此高强度的行动。何况，他们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 赵海清半低着头，毫不客气地表达了自身的担忧。 然而猫妖的神情却依旧淡然。 “所以，我只需要你和我一起参与行动。剩下的人，都会留在这间佛堂里等待结果。” “可这样一来，我们就必须时不时地来回往返了。” 赵海清微皱着双眉，进而环顾了一圈四周。 众人这会儿都还没有睡醒。 屋檐下一片寂静。 “以我的行动速度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姜生缓缓地磨着爪子。 最近，它的肉体速度已然要逼近二马赫了。 而且，还有笼女的空间移动可以从旁协助。 毫不夸张地讲。 如果不是需要探索每一栋建筑，从而找到离开的门扉。姜生或许只需要花费一天的时间，就可以把整座荒城绕上个两圈。 “那我该怎么配合你呢？” 赵海清很确定。 自己跟不上黑猫的脚程。 但他相信，对方有其他的判断。 “很简单，我需要你帮我，吸引妖魔们的注意。” 昏暗的光影下。 猫妖的视线逐渐抬起。 粉红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凉意。 …… “虽然我不会死。” 黄沙弥漫的古城中，赵海清眺望着行走在远方的独眼巨人，无奈地感慨了句。 “但你也不能不把我当人用吧。” “没关系，你只需要牵制住对方就可以了，包括别的跑来挡路的家伙。这些妖魔的实力都不算弱，如果被它们缠住的话，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脱身。所以，为了尽快找到大门。赵海清，一切就交给你了。” 塌陷的废墟之上，黑猫屹立在赵海清的身边。 “放心吧，等到把这片区域探索完成以后，我就会赶来协助你脱身的。” “好吧，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一边无奈地点着头，赵海清一边将半张符纸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人灵之气瞬间爆发。 上百米高的巨人，遂侧过了眼球。 “吼啊！” 地面震动着，巨人开始狂奔。 它感受到了食物的气息，而且是异常美味的食物。 “呼！” 当一只遮天蔽日的手掌，裹挟着狂风轰然袭来时。 姜生和赵海清也同时移动，飞也似的蹿出了原地。 …… 另一边。 驻扎着游行者的佛堂里，血肉娃娃的本体被姜生留给了邢苔。 如此一来，女孩就不会有自动崩解的风险了，甚至还可以脱离姜生地单独存在。 唯一有些麻烦的。 大概就是失去了黑猫的约束，血肉娃娃会显得活跃许多。 这个长不大的熊孩子，时不时地就能整出一点灵异现象，吓一吓在场的普通人。 故而，仅仅是过去了半个上午。 佛堂前就已经有些鸡飞狗跳了。 “呃，好饿啊。” “确实，这几天，我们就只吃了两碗糊糊。” “嘿，听说，这里的某些异兽是可以服用的。甚至还可以让我们获得一些好处。也不知道，这种说法究竟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昨天听老王提起过。” “嚯，那敢情好，咱也有盼头了。” “我感觉我现在能吃下一整头牛。” 管馨儿蹲在佛堂门口的台阶上。 听着周围人的轻声交谈，百无聊赖地用手捏着一块石子。 相比于刚刚醒来时的惶恐和无措。 如今的她已然平静了不少。 不过妖怪的力量，终归还是超出了其人的认知。 这使得管馨儿的思维，也没有像之前那么跳脱了。 起码她是不敢再想着，八臂童子是不是什么十六岁的美少年了。 我这，应该也算是叶公好龙了吧。 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声。 女青年随手，将石块丢向了一边。 突然，一个奇怪的声音，蓦地自她的脑后响了起来。 “呀呀（有趣有趣，你的心底，好像隐藏着一丝黑暗哦）。” “呀呀（你想要获得力量吗，你想要了解，这个世界背后的真相吗。那你就来找我吧，记住，快点来找我吧。我会告诉你一切的答案）。” …… “轰隆！” 同一时间，随着一只大脚将赵海清踩成了肉泥。 青年腰间的手雷也发生了爆炸。 灵力包裹着火焰，当即灼伤了巨人的脚踝。 “吼啊！” 上百米高的独眼巨人哀嚎着，进而把脚抬了起来。 赵海清也趁机，从一团肉泥恢复成了人形。 “唳！” 下一刻。 又有一只背生百目的蹄兽，出现在了遥远的天边。 “呼！” 赵海清疲倦地喘了一口粗气。 他知道。 属于他的受难日。 此刻才刚刚开启。 ------------ 第二百四十八章：赵海清依旧在战斗 百目，触手，羊蹄，裂口。 一边翻身躲闪着从天而降的黑火。 赵海清一边观察着介入者的外形。 黑山羊。 阅读过任务手册的赵海清，几乎是立刻，便联想到了这样的一个名讳。那是一头，源自于西方古典神话，和克苏鲁神话体系中的恶魔。 又名黑暗与丰穰之女神。 至高母神。 以及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 但是，不对。 这只黑山羊的体型根本不对。 传闻中的神祇不可能如此瘦小。 包括威势也不可能如此羸弱。 所以，它应该是黑山羊的子嗣。 而我。 应该也还有与之周旋的余地。 赵海清想着。 正准备重新构建咒术。 可下一秒，一团无序的黑火，便已然攀上了他的脸颊。 “啊！” 青年惨叫了一声。 黑火灼烧出烟雾。 其手中的灵力也跟着消散。 “吼！” 随之而来的，是巨人紧握起双拳的一记重锤。 躲闪不及的赵海清，再度被砸成了一堆碎末。 污红色的血浆，恍若熟透了的柿子一般轰然炸开。 可还没等巨人开始吞噬灵力。 一把锋利的纸剑，就跟着刺破了那双厚重的手掌。 “呃啊！” 巨人嚎叫着，把手给挪了开来。 满目狼藉的深坑之中。 赵海清不似人形地伫立在那。 鲜血勾联着他好似破布的身躯。 骨片穿透了他向后折迭的脊背。 皮肤包裹着他完全脱落的肌肉。 五官没入了他红白混杂的脑浆。 但其却仍未死去。 甚至用最简陋的凭灵试纸，凝聚纸刀展开了反击。 赵海清不会死，当他点燃长信宫灯的那一刹那，他的身体状态就已经被彻底地定格住了。 此后，无论受到什么样的伤害。 赵海清的肉身，都会在数秒钟之内自动复原。 就像是时光倒流一样。 哪怕是被完全地溶解。 赵海清也能够以一种，超乎常理的方式重新愈合。 恰如此刻。 青年散落在外的内脏。 就正在以一种，分解之后又重新凝聚的方式回到他的体内。 绝对的不死，这就是他，能够被列为序号四的原因。 甚至。 如果赵海清的攻击方式，可以再凌厉且丰富一些。 他也不是，不能被上调等级。 “呼，疼啊……” 摆正了蠕动不止的躯干，赵海清手握着由纸片堆砌而成的刀刃。 黑山羊的子嗣还在天空之中徘徊。 独眼的巨人也尚未准备离开。 青年此番，并没有携带枪械。 因为害怕遭到损坏。 “但是，想要杀死你们，用刀，应该也足够了。” “急急如律令，巽风。” 疲惫地话音落下。 赵海清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紧接着。 一条血线就从巨人的脚趾，延伸到了对方的头顶。 “啊！” 强烈的疼痛，令巨人的吼声直接冲散了云层。 “咳！” 当赵海清再度出现的时候。 他正凌空悬于巨人的肩侧。 进而七窍流血地双手结印。 “业火无常形，坎水困大泽，云流蒸雾之术，起！” “呼！” 随着一阵轻风拂过。 两股极尽滚烫的蒸汽，已然涌入了巨人的耳蜗。 “啊啊啊啊啊！” 接连到来的，是一声足以惊天动地的痛苦嚎啕。 音波震碎了赵海清的五脏六腑。 可巨人却并没有丧失行为能力。 哪怕它的脑仁，或许已经被水汽给蒸了个全熟。 但是妖魔又怎会如此轻易地死去。 只见一道猩红色的光束，从巨人的独眼里喷射而出。 所过之处万物泯灭。 赵海清只是被它扫了一眼。 身体，就已然化作了渣粉。 幸运的是，几秒钟过后，青年就又恢复了原形。 真强啊，可现在也只能继续了。 凶性上头的赵海清横展开刀刃。 咀嚼着内脏吞咽入腹中。 他是咒物长信宫灯的管理人。 是以灯不灭，则形不灭。 …… “轰隆！” 半个小时以后。 赵海清，已然吸引到了八只盘踞在附近的妖魔。 浓郁到，令人无法忽视的灾厄充斥于荒城之中。 魔物们相互厮杀着，围堵着致使它们感到渴望的食物。 即便是最普通的一次攻击，都能轻易地摧毁排排房屋。 若是在现实的城区里。 这种体量的灾厄，早就该诱发大面积的天灾了。 不过于此方的世界下。 形成天灾的规则似乎也不太一样。 姜生，正奔走在一座极为高耸的塔楼内部。 远方的战斗，害它脚下的地面也颤动不止。 但黑猫却无暇顾及赵海清的处境。 因为不找到门扉，谁都无法离开。 不行啊，这样还是太慢了一点。 意识到，尚有多个街区需要探索。 姜生直接念诵起了云鬼的解咒。 “轰轰轰轰！” 下一刻。 连续的爆破就炸毁了塔楼。 猫妖环顾了一圈四周，见无所获。 便再度跃入了废墟的深处。 浓雾跟着弥漫了开来。 它们，都将成为延伸的触手。 …… 与此同时。 正位于城外的三千怨，也被这场骚乱吸引了视线。 “哦，是妖怪们展开厮杀了吗？” 青年饶有兴趣地，眺望着远方那已然形成的风暴。 “可我明明记得，现在应该是间休期才对啊。” 没错，魔物并不是只会厮杀。 它们也需要时间去消化。 也需要时间来休养。 于此期间，绝大多数的怪物都会收敛起凶性。 只要不主动入侵它们的领地。 就不会遭到刻意的袭击。 那么，眼下的这幅景象。 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难道是黑猫的手笔不成？ 三千怨想着，进而释怀地笑了笑。 “看来，我们的这件活体咒物，比预想中的还要能干啊。” “你的意思是说……” 尚与其待在一起的魏三，干涩地眨了眨双眼。 “呵呵。” 看似随意地咧开嘴角，三千怨把玩着手里的一张符箓。 “魏三，你说我们，要是把怪物都引去让黑猫解决，会怎么样呢。” 那样。 我们会不会既能保留你的藏剑。 又可以收获一只重伤的黑猫呢。 ------------ 第二百四十九章：孩童的善意不讲道理 “你，你是谁？” 面对着突然从耳边传来的声音，管馨儿表现得有些恐慌。 甚至忍不住用手。 偷偷地抓起了一块石头。 “呀呀，呀呀（可以清晰地听见我的声音吗，看来你还有些天赋。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给予你自保的力量。来找我吧，顺着我的声音，我会给你指引）。” 血肉娃娃抱着自己断掉的脑袋，站在管馨儿的背后，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名慌乱的女子。 对于灵力。 管馨儿无疑是有些天赋的。 这点，从她能在荒城里第一个醒来的细节中，就可以看得出来。 不过这一点天赋。 放在姜生等人的眼中，显然还有些微不足道。 甚至，都够不上一个咒物管理人的平均水准。 幸运的是。 血肉娃娃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她只需要管馨儿，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就够了。 “不，我做不到。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身份，那我也绝对不会听信你的半句鬼话。” 管馨儿很警惕。 事实上，她也必须警惕。 因为，身处于当下这样的一个环境里头，不警惕一些的后果，或许就是死亡。 佛堂门前的台阶上沉寂了一会儿。 直到血肉娃娃不满地鼓起了脸颊。 “呀呀，呀呀（你这个人，还真是有够麻烦的，就不能让我扮一扮世外高人吗。好了，我告诉你，我是跟在八臂童子身边的鬼魂。这样行了吧，快点跟我过来）！” “等等。” 然而管馨儿却依旧没有放松戒备。 “那你要怎么证明你说的话。” “呀（我）。” 血肉娃娃憋屈地咬着后槽牙，随即便把两道灵光打在了管馨儿的脸上。 “呀呀（你自己看）！” 光里有她和姜生相处的画面。 还有帮助管馨儿开眼的灵力。 如此一来，管馨儿就可以切实地看到娃娃的灵体了。 “啊！” 虽然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是等管馨儿从幻象之中回过神来，并且看清面前的鬼魂时。 她还是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毕竟说到底。 血肉娃娃的形象，对于大多数的普通人来讲依旧是非常恐怖的。 而且又有哪个正常的人。 会不害怕一个，把头当成皮球来拍的女孩呢。 “呀呀（怎么样，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上下打量着管馨儿狼狈的模样。 血肉娃娃端起头颅翻了个白眼。 “我，我。” 管馨儿的视线不禁躲闪了一下。 跟着才小声地回应了一句。 “抱歉，我还是，没办法相信你。” “呀呀（你）！” 生气地将脑袋丢在了地上，血肉娃娃的不满，令天空中的飞鸟都略微躁动了几分。 “但，但我倒是可以，陪你在佛堂里走一走。” 或许是被对方的举动给吓到了，管馨儿终归还是做出了退让。 只要不离开佛堂的院门，就不会遇到太大的危险。 猫妖曾经说过的话。 依旧在女人的耳边回响。 这也是她愿意做出退让的原因。 “呀呀（这还差不多）。” 愤愤地噘嘴哼唧了两声，血肉娃娃抓着一条马尾辫，像拎袋子似地拎起了自己的头颅。 “呀呀（那你就快点跟过来吧，我要带你去见个东西）。” 真是的，笨东西。 怀疑这怀疑那的，害得我连一点高深莫测的气势都没有了。 “所以，你想带我去见什么？” 三三两两的人群之间。 管馨儿一边在心底发出疑问，一边紧跟着血肉娃娃的步伐。 几个游行者不解地抬起了头。 因为女青年，低着眼睛赶路的样子略显古怪。 但是绝大多数的人，依旧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们并不在意某一个个体的行动。 “呀呀（去见一件，能够给你保命的小东西）。” 血肉娃娃故弄玄虚地踢着脚丫。 趁着邢苔在外巡逻，一路把管馨儿引进了佛堂的深处。 “呀呀（快，把这个蒲团掀开，再把底下的石头也给我撬起来）。” 站在之前，由八百比丘尼所看守的禅房中央。 血肉娃娃，指着一座老式香炉的地基说道。 “呀呀（这可是我用傀儡悄悄发现的宝贝，就连姜生都没有告诉呢）。”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管馨儿无奈地动手干起了活。 但心里却有了，把东西转交给猫妖的想法。 “呀呀（因为它用不到啊）。” 血肉娃娃理所应当地双手叉腰。 “呀呀（像猫猫那样的大妖怪，哪还需要这种不起眼的小宝贝啊。不过拿来给你用，倒是正好的）。” “姜生，是大妖怪吗？” 管馨儿极为吃力地挪动着石块。 “呀呀（当然了）。” 血肉娃娃夸张地扭曲了五官。 “呀呀（我活到现在，它就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存在了。即便是三千怨，都不敢和它正面交锋呢）。” “三千怨，那又是什么人？” “呀呀（这你还管不着）。” 几句简单的闲聊过后，管馨儿终于挖出了埋在石头底下的东西。 那是一个极为精致的木盒。 盒子的表面爬满了细密的水珠。 摸上去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 冰凉的同时，又不至于粘稠。 “这是……” 一脸好奇地翻看着手中的盒子。 管馨儿想将之打开。 然而又忍不住胆怯。 “呀呀（鲛人珠，这是鲛人珠）。” 血肉娃娃欢喜地晃着脑袋。 “呀呀呀呀（你只要吃了它，就能获得不老的身躯和控水的力量，八百比丘尼一定是孕育了上千年，才勉强孕育出了这么一个宝贝。便宜你了，快点把它收起来吧。等到必要的时候再将它吃下去，至少可以救你一命。对了，你可不要立刻就吃哦。最好，先回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再说）。” “你，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给我？” 听着血肉娃娃的介绍。 管馨儿神情复杂地咽了口唾沫。 “呀呀（因为你长得像我妈妈）。” 谁知血肉娃娃的回答，竟和她的行为一样离奇。 “那，你的妈妈她。” 管馨儿愕然地眨了眨双眼。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 几秒钟过后，娃娃的脸上，方才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呀呀（她啊，她被我的爸爸，给砍了脑袋）。” ------------ 第二百五十章：人心总是难逃黑暗 没有门。 至少在这片区域里没有。 大地横断塌陷。 房屋东倒西歪。 沟壑纵横交错。 天顶阴云密布。 赵海清与怪物们的战斗，几乎将荒城的一角给夷为了平地。 “轰隆！” 伴随着一道火柱的升起，姜生也返回了战场的边缘。 它已经完成了对周边地区的探索。 现在也是时候，该准备将赵海清给救出来了。 “姜生，你还在等什么！” 或许是因为观望了良久，都不见黑猫展开行动，赵海清终于忍不住大叫了声。 “别急，马上就好。” 语气低沉地自言自语着。 末了，猫妖终于在怪物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 双手结印释放了咒法。 “归去来兮，归去来兮，献杀八臂慈悲女。归去来兮，归去来兮，我佛助你向西行。” 以上，皆是咒物安乐古佛的解咒。 对应的能力，即为怨灵八臂之女的神隐。 “前去紧握吧，千手狭间！” “呲啦！” 待到姜生的话音落下。 无数条惨白的手臂，已然从各种各样的表面里头，向外生长了出来。 它们或是从泥土下钻出，抓住了怪物的脚踝。 或是从血肉中外探，撕扯着妖魔的五官。 或是直接长进了魔兽的胸腔。 疯癫地破坏起了它们的内脏。 几百只手，几千只手，几万只手。 填充在肉眼可见的每一处空间里。 狂乱地阻挠着所有的行动。 “唳！” 幼小的黑山羊咆哮着。 因为它的腹中正有手臂翻江倒海。 “啊！” 高大的巨人仰天长啸。 因为它的眼球正叫双手大肆蹂躏。 “嘶！” 一条数百米长的黑蛇，扭曲地翻滚于土壤之间。 因为它的脑内正有异物上下搅拌。 “吼！” 一头四角，猪耳，人眼，虎齿的老牛横冲直撞。 因为它的两股正叫利爪生生撕裂。 与此同时。 这些怪物的背上，身边，脚下以及脑后，也都长满了奇形怪状的鬼手。 由于姜生所提供的灵力，使得它们坚如玄铁又无处不在。 故而此刻的千手狭间，也远比杨默默施展的要更加可怕。 至少杨默默，可没法让鬼手长进敌人的身体内部。 局面应当是被控制住了。 姜生瞬间移动到了赵海清的身边。 “走吧，这些怪物可不会如此轻易的死去。即便是神隐，也没法拖住它们太久。” 猫妖说的是实话。 好比八百比丘尼，几乎就只会死于灰飞烟灭。 “嗯。” 赵海清颇为认可地，撕下了贴在胸前的符箓。 这样一来。 他就可以借助其他的手段，重新掩盖住属于自己的气息了。 “你那边呢，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 姜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暂时，还没有找到有关于门扉的任何线索。不过在回来的路上，我倒是抓住了几只耳鼠。按照你带来的手册进行推断，它们应当是可以食用的，而且还可以抵御一些毒素。” 说着。 猫妖便从笼女的空间中，取出了头麋鹿大小的猎物。 但它只是将猎物展示了一秒钟。 随即就伸手拉着赵海清的胳膊，飞也似地离开了妖魔们的战场。 下一秒。 黑山羊的邪火便冲天而起。 于顷刻之间焚毁了所有的鬼手。 这场追逐显然还没有结束。 妖魔，无疑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就被摆脱。 …… “轰轰轰轰。” 远方的大地上震动不休。 等姜生和赵海清回到佛堂的时候。 怪物们已经展开了内斗。 两人足足用了半个钟头的时间，东躲XZ，才勉强摆脱了妖魔们的追杀。 看着突然出现在堂前的二人，游行者们先是愣了一会儿。 末了。 才三三两两地点头打起了招呼。 “拜见八臂大仙。” “下午好，八臂大仙。” “辛苦了，八臂大仙。” 至于赵海清呢，则是被他们下意识地给忽略掉了。 “那个，敢问大仙，不知道您，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了吗？” 佛堂的墙角底下，一个男人战战兢兢地举手问道。 算上请假的日子，他已经有五天没上过班了。 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被公司给辞退了。 老婆打的电话也接不到。 所以他很担心。 等自己回去以后，原本的生活也会跟着完蛋。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和这位叫做赵海清的先生，已经制定了一套相当具体的行动方案，相信很快就会有所收获了。” 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安抚着人心。 姜生把几头耳鼠的尸体，丢在了院落的中央。 “另外，这是今天的猎物，晚上我们吃肉。” 吃肉！ 听到这个词汇的人群，当即就开始了骚动。 因为他们，已经有三天没吃过正常的食物了。 “咕嘟。” “咕嘟。” 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几个饿得厉害的，甚至已于眼底泛起了绿光。 耳鼠的体型不小，基本等同于一些大型的有蹄类动物。 四头耳鼠的体量，应当就足够在场的人吃上一两天了。 这显然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但是坐在人群边缘的管馨儿。 此刻却有些笑不出来。 因为她的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思辩。 从刚刚见到姜生的那一刻起。 管馨儿就陷入了一种，极为强烈的纠结之中。 是的，她知道。 自己不应该接受一只鬼魂的礼物。 也知道，自己应该把那颗鲛人珠转托给姜生。 但那可是，不老的肉体和控水的力量啊。 但那可是，能够让自己活下去的保障啊。 我，真的应该把它交给姜生吗。 那个鬼娃娃不是都说过了吗，姜生不需要它。 所以我把它留下来，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所以我只要不吃，应该就不会有危险了吧。 所以我只要，所以我只是。 …… 管馨儿想着，用手紧握着藏有鲛人珠的木盒。 心中，也逐渐做出了决定。 ------------ 第二百五十一章：不要声呐探测仪 “呲啦。” 烤肉滴落的油脂坠于火焰。 “呲啦。” 牵动人心的香味逐渐飘散。 入夜的古城里，明月已然高悬。 熙攘的佛堂间，众人难得松懈。 人心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古怪。 只是一顿再简单不过的烤肉。 就能让众人紧绷了数天的神经，得到有效的缓解。 再加上些许冰镇的清水。 一部分人的脸上，就已然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好了，大家都过来领吃的吧。” 端坐在即将熟透的耳鼠跟前。 姜生平静地给人群分发起了食物。 虽然它也不想如此麻烦。 但是这样，确实能够有效的防止争吵和抢夺。 进而，维持住最基本的秩序。 “谢谢八臂大仙。” “谢谢八臂大仙。” 走上前来的每一个人，都真诚地低头表示着感谢。 情绪上的流露，让姜生的目光也随之柔和了几分。 可惜。 黑猫对此给出的回复却依旧生硬。 “你们也不必急着道谢，因为我们还没有脱离困境，总之，先努力地活下去再说吧。” 显而易见的是，姜生不大擅长面对人们的感激。 但它这种嘴硬心软的态度。 倒是让一些人彻底放下了戒备。 “呐呐呐，说起来，八臂大仙你今年几岁了啊。” 约莫是在领饭的间隙，某个年轻的女孩突然开口问道。 尚在分割烤肉的姜生，一时间没回过神来，便随口答了一句。 “不知道，不记得了。” “哗。” 人群顿时骚动了一下。 某些人这才知晓，原来姜生真的会附和他们的闲聊。 紧接着，便又有人，欣喜地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那八臂大仙，请问，你是比较喜欢人，还是比较喜欢猫啊。” “我不喜欢狗。” “所以猫真的有九条命吗。” 此时，第三个人也举起了手。 “没有。” “那八臂大仙你呢？” “我不止有九条命。” “哗！” “所以八臂大仙，你的本体是二尾猫又吗？” “不是。” “那您应该也属于是神兽了吧。” “我不是神兽。” “唉~” “呵呵，普通的神兽，可没有姜生这么厉害。”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赵海清，坐在近旁冷笑了两声。 “哗！” 一语落下，现场的气氛立马就又被炒热了一点。 邢苔看着姜生绷紧的脊背。 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勾着嘴角。 她知道，猫妖眼下很不自在。 但她却并不打算帮忙解围。 因为只有陷入窘境的姜生。 看上去，才会显得鲜活一些。 相比之下，平时的黑猫，终归还是太过冷漠了。 冷漠的，几乎不会表现出半点多余的情感。 “对了对了，八臂大仙，我们可以摸一下你多出来的手臂吗？” 或许是借着人群的热烈，几个外向的女孩终于壮着胆子，提出了个略显过分的请求。 “不行！” 早就已经开始炸毛的姜生，当即拒绝了这项提议。 “唉~” 几个人失望地拖着长音。 似乎是还想让姜生再考虑一下。 因为她们真的很想知道，八臂童子的八条手臂，和普通人相比究竟有什么区别。 而且这些人，馋猫妖那白皙的皮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就是不知道。 身为猫妖的八臂童子，会不会也有着和猫一样的敏感点呢。 它会不会，也喜欢坚持猫爪在上的原则呢。 “行了，别问东问西的，赶紧吃你们的饭吧，吃完也该准备休息了。” 橙红色的篝火跟前。 姜生皱着眉头缓缓地说道。 识趣的众人乃没再提问，只是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烤耳鼠的口感十分美妙，金黄色的油脂流淌在酥脆的表皮之下。 裹挟着淡淡的奶香。 足以叫人胃口大开。 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 即使没有添入任何形式的调味料。 单纯的烤耳鼠，居然也带着一点适中的咸味，再配合其本身就拥有的浓郁鲜香。 这份简陋的烧烤，在味觉上，居然已经达到了某些专业料理的层次。 毫无疑问的是。 这对于历经磨难，早已饥肠辘辘的游行者们来说。 着实是一份难得的享受。 因此，仅仅是过了半个小时。 偌大的四头烤耳鼠，就已经被在场的众人给吃了一多半。 剩下的，也只够留到明天，再吃个浅浅的午饭了。 所幸凭姜生的手段。 只要有了目标，捕猎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人们想是不用再饿肚子了。 但管馨儿却还是没吃上饭。 当然了，别误会，这只是因为她没向姜生领取食物而已。 从晚饭开始到现在，管馨儿一直都在想着鲛人珠的事情。 以至于完全忘了腹中的饥饿。 到最后，还是姜生主动，把碗给递到她面前的。 “你怎么不吃东西？” 为了分发食物，姜生记得每一个游行者的面容。 也记得谁曾向它领过东西。 这对于，被灵能强化过得脑力来说并不困难。 所以它才十分肯定，管馨儿并没有吃过晚饭。 “呃，我，谢谢。” 看着已经被送至面前的烤肉。 女人恍惚地点了点头。 藏有鲛人珠的木盒被她揣在身后。 隐蔽的气息使得姜生亦没能察觉。 “嗯，另外你也不必担心，我们会找到门离开的。” 误以为女人是在忧虑回家的问题。 姜生跟着宽慰了一句。 “啊，这个我知道，也愿意相信。” 管馨儿说着，低头接过了碗筷。 姜生见状，便收手准备离开了。 可下一秒。 女人却突然开口叫住了猫妖。 “对了，八臂大仙。” “嗯？” 姜生诧异地顿住脚步。 进而不解地回过头来。 “怎么了？” 与此同时，血肉娃娃也攀附在猫妖的肩膀上，面带微笑地打量着女人。 于鬼魂的注视之下。 管馨儿半张着嘴巴，终归是没能说出想说的话。 临了，也只是讪讪地笑了两声。 “啊，哈哈，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 “……” 姜生听罢，茫然地眨了眨双眸。 许久，才无言以对地叹了口气。 “你现在，更应该注重你自己的人身安全。” 说着，它便独自返回了火边。 管馨儿一脸复杂地坐在原地。 身后木盒的水迹，也已经沾湿了她的衣裳。 ------------ 第二百五十二章：狭隘者亦是纯粹 此后的一连数天。 荒城里都没能平静下来。 姜生和赵海清，就像是两股注入了油锅的冷水。 一瞬间。 便引爆了本就暗流涌动的局面。 尚未开始休眠的怪物们，纷纷被二人的举动所惊醒了过来。 原因是，它们感受到了一股极为浓郁的人灵之力。 即，不包含任何灾厄的纯粹灵力。 也就是赵海清，这个没有携带咒物的灵能力者。 对于怪物们来讲，如是的灵力应当便是最为上等的补品。 可惜此方的世界满目疮痍，又哪里会有未被灾厄污染过的灵力呢。 正因如此。 赵海清释放出去的气息，才会使得怪物们陷入疯狂。 它们已经相互厮杀了太久太久。 只有用纯粹的灵力来压制灾厄。 才有可能恢复起些许理智。 这是所有怪物的本能。 也是属于它们的诅咒。 赵海清和姜生都知道这一点。 因为他们，都已经翻阅过了灵能管理处的任务手册。 所以。 姜生才会拿赵海清去充当诱饵。 所以。 赵海清才会同意去担当诱饵。 因为他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 于赵海清的协助之下，姜生探索城区的速度终于快了许多。 起码它不用再绕着怪物们走了。 对于一些，原本还不大方便进入的危险区域。 也可以展开更加细致的搜查了。 因此，仅仅是又过了三天。 它就已经，将未知的荒城给探索了四分之一。 如果能够保持住这个节奏。 姜生相信，它应当是很快，就能带着众人离开这个地狱了。 除此之外，经过这些天的相处。 普通人对于黑猫的看法，也有了不少的改观。 他们。 大概是不再那么畏惧猫妖了。 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也渐渐地确定了。 姜生对他们没有企图，更没有隐瞒什么阴谋。 猫妖的行为很纯粹，从开始到现在始终如此。 我们在它的身边是安全的。 有了类似的心理预期。 再加上充足的食物和水源。 这些喜欢变装，和各种神鬼文化的游行者们，也开始表现出了他们跳脱的另一面。 譬如。 他们会在姜生修炼的时候，侧目观察猫妖的举止和体态。 又譬如。 他们会于私底下，向赵海清和邢苔打听各种小道消息。 一些人研究着妖怪的分类。 并试图推断出八臂童子，究竟是属于第几个级别的妖魔。 一些人撰写着简短的笔记。 并准备在出去以后，便立刻将其中的内容公示于众。 几个人偷偷摸摸地，搜集了些许源自于姜生的白发。 几个人时不时地，就会跑到猫妖的面前聊上句闲话。 人们的胆子变大了，手也跟着不安分了起来。 最过分的是两名女孩。 有一次，居然趁姜生一时不察，直接伸手抓住了它的尾巴。 幸亏猫妖克制得及时。 否则那两个人现在，恐怕已经是两堆碎肉了。 …… 佛堂里的日子，过得并不艰难。 姜生的计划，落实得也很平稳。 一切，似乎是都有了好的进展。 可变故，却总是会悄悄地酝酿。 然后再不期而至。 恰如此时此刻的三千怨。 就像极了一团，正在汇聚的风暴。 神秘的结界，封锁了四下的空间。 人与灵的气息，在里头纠缠不休。 它们无比浓郁，又无法外逃。 直到最后，才收束成一叠符纸，落入了三千怨的掌中。 “所以，你就准备用这些东西，去吸引那些魔物？” 魏三低下眼眸，看着由三千怨炼制而成黄符，眉头忍不住地紧皱。 “怎么，你觉得不够吗？” 三千怨脸色苍白地笑着。 虚弱地抬手抖了抖符箓。 “这可是借我的灵体，炼制而成的上旦符图，只需一张，就可以让你的灵力恢复三分之一。这里，足足有上百张符纸，消耗了我身上近八成的灵力。能够让一只妖魔，于往后的十年之间都不用再寻找任何猎物。所以说，伱还觉得这些不够吗？” 要知道，哪怕是三千怨。 想要抽取出这么一批灵力，那也是会伤及本源的。 没有一年半载，根本就无法恢复。 可是为了对黑猫下手，为了让鹤蚌相争。 三千怨，终归还是选择了下这一份本钱。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那就是因为黑猫足够重要。 那头妖怪值得他为之侧目。 只是不知道，此番事了之后，对方又会如何应对。 总之，黑猫啊。 这回，就让我看看。 在你的皮毛之下，究竟长着一颗怎么样的心吧。 如果你失败了，如果你只是空有一身力量的话。 三千怨想着，眼神逐渐变得冰冷了几分。 那么，就请你成为，我手中的垫脚石吧。 ……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 一望无际的荒原上，魏三没再质疑三千怨的决定。 只是神情凝重地提醒了句。 “这次，我们不能杀人。” “呵。” 三千怨听着，淡淡地笑了一下。 “当然，你可以相信我的承诺，因为我从不违背诺言。可是魏三，你怎么就是不会成长呢。在你的眼里，难道就只有人命才是重要的吗。但人究竟是什么呢，而命又是什么呢。没法冲破这道枷锁，你就永远也没法看清我所见的世界。” “我不需要，也根本就不想看清你所见的世界。” 冷漠地打断了三千怨的讥讽。 魏三手握着藏有古剑的提箱。 “我只会做我觉得对的事，我现在之所以还没有向你出手，只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时机和理由。” “当然，当然。” 三千怨苦笑着举起了双手。 “你啊，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既无比固执，又无比天真。” 魏三是被三千怨捡回灵管处的。 可以说没有三千怨，就没有今天的魏三。 所以三千怨有评价魏三的资格。 可是，如果魏三真的像其说的那么不堪。 那么三千怨，又为何会执着于拉拢他呢。 难道，就只是因为越王勾践剑的能力吗。 (本章完) ------------ 第二百五十三章：雉入海化为蜃 “说起来，赵海清，你对特级咒物的晋升有什么了解吗？” 深夜的佛堂里。 绝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睡了过去，无需睡眠的姜生坐在赵海清的身边，突然侧目问了一句。 “特级咒物？” 赵海清倚靠在一处台阶的边缘。 用手里的木棍翻动着篝火。 直至听闻姜生的言语。 他才慢悠悠地抬起视线，进而意味深长地瞥了猫妖一眼。 “有一些了解，但并不多。” “那你知道，我为何还没有成为特级咒物吗？” 姜生接着直言不讳道。 近段时间，它一直在修炼和捕猎。 也一直在吞噬灵力与灾厄。 可无论如何，它都能够感觉得到。 有一层虚无缥缈的枷锁，正束缚在它的身上。 并阻碍着它更进一步。 这种感觉。 既令人无力，也令人烦躁。 特别是在。 当下这种需要力量的时刻。 姜生不希望止步不前。 赵海清沉默了一会儿。 大概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犹豫。 终于，半分钟之后，青年乃重新张开了嘴唇。 “或许，是因为你体内的灵力，尚不够纯粹吧。” “我的灵力，不够纯粹？” 姜生有些听不懂赵海清的意思。 青年见状，便继续解释了起来。 “通常来说，咒物的晋升，都需要借助人的灵力进行温养。所以一件咒物的强度，应当是由封印，怨灵，和管理人这三种因素共同决定的。封印与怨灵的存在，决定了一件咒物的下限。而管理人的存在呢，则是决定了一件咒物的上限。因为管理人可以为咒物，持续地提供相对纯粹的灵力。在此过程中，咒物自然而然地就会得到提升。所以，几乎可以毫不夸张地讲。管理人，就是咒物修炼的方式。” 一边说着。 赵海清一边用烧焦的木棍，在地上画出了三个圆圈。 “但你不一样，你是一件绝无仅有的活体咒物。你拥有着独属于你自己的意识，思想，和整副完备的肉体。所以你不需要管理人，你完全可以，自己去进行相关的修炼。也完全可以，独自去收获所需的灵力。包括实际情况也是如此，到目前为止，你都没有依附过任何一个管理人。” “可你的体内是有灾厄的，与普通的咒物管理人不同。你作为一件真正的咒物，自然是需要零距离地与灾厄共处的。这就导致了，你的灵体也会被灾厄所影响。因而无法提炼出，未被污染过的灵力。偏偏不纯粹的灵力，同样会带来不幸，更无法与灾厄彻底地中和。所以你的晋升，就跟着被搁置了。” 话讲到这儿。 赵海清已然放下了，被其当成是炭笔的木棍。 落在他面前的，是一堆混乱到分不清的线条。 这。 便象征着猫妖体内的灵与灾厄。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基本只有两个办法。” 应当是看出了姜生的为难。 赵海清又伸出了两根手指。 “一，是超额吸收灵力，用数量来改变质量，强行中和你体内的灾厄。” “二，是尽快寻找一份足够强大的人灵之力，并借之精准地弥补掉你灵体中的缺陷。” “人灵之力吗？” 也就是由活人的灵魂，提取出来的生灵之力。 姜生抬起头，喃喃自语着。 眉心不自觉地紧皱了起来。 而且还不能受过灾厄的污染。 “这种东西，在眼下的世界可不怎么好找啊。” “或许，你可以试着把我给吃了。” 赵海清面无表情地开了个玩笑。 “那样你说不定，就能够晋升为特级咒物了。” “我考虑考虑吧。” 姜生也面无表情地回应着玩笑。 火光将人影照得绰绰。 可夜里的风声却依旧寂寥。 …… “嗯，这应当就差不多了。” 横握着手头的一根柳枝。 三千怨将上百张诡异的黄符，贴在了枝条的两侧。 符箓中，蕴含着他作为灵修者，修炼至今的一成本源。 其间裹挟的灵力总量，绝不输于任何一头寻常的神魔。 同时又纯净无比。 对于此方世界的魔物来说，这绝对是最为上等的补剂。 “唰唰。” 轻轻地挥舞了两下柳条，三千怨横过眼睛看着魏三。 “记住，接下来我就要开始召集兽潮了。你务必要跟紧我的步伐，否则若是死了，可别埋怨别人。” “哗啦！” 下一秒。 当三千怨将符箓悉数抖直，并刺向天空的时候。 一股玄奥的波动。 就已经直冲云霄。 同时堪称浩荡地蔓延向了四方。 风席卷着，吹开了黄沙和尘土。 月光皎洁，带着点阴森的恐怖。 “唳！” 四足的飞鸟成群结队。 披甲的走兽落荒而逃。 “呃。” 尚在啃食山羊的巨人高抬起视线。 正要撞破城墙的老翁歪斜着额头。 一双干枯的大手从房檐下探出。 一条盘踞的飞龙也睁开了眼眸。 荒城里的建筑闪烁了刹那。 仿佛是有幻影凌乱了瞬间。 “两仪连形阵之篆，起。” 三千怨的双手结印，于自己的身边布置了一个阵法。 然后他就毫不遮掩地，大摇大摆地步入了荒城之中。 魏三跟在其人的背后。 视见了有无数的气息正倾倒而来。 仿佛是有无数的高山正拔地而起。 那是怪物。 魏三知道。 远方有着无数的怪物。 它们，皆已蠢蠢欲动。 …… “啊！” 同一时间，正和黑猫待在一起的雨衣也受到了惊扰。 只见她毫无征兆地突然现行，进而惶恐地环顾四周。 末了，又疯狂地抓挠起了头发。 “啊啊，啊啊（幻术，这些居然都是幻术，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 第二百五十四章：计划总是跟不上变化 “幻术？”被雨衣从修炼之中惊醒过来的姜生，不解地眨了眨眼眸。 “你在说什么？” 然而，还没等鬼魂开口回答。 下一刻，猫妖便抬头看向了天空。 人灵之力，好强的人灵之力。 是的，有一股堪称海量的灵力，已然撼动了整座荒城。 它们汇聚于地面，又冲顶向云霄。 仿佛火柱横贯入黑夜。 绚烂得无比耀眼。 所有身处于暗影中的存在，都无法将这般的光芒忽略。 “嘎！嘎！嘎！” 属于姜生的飞鸟躁动不安。 躺在一旁的赵海清也不再慵懒。 邢苔茫然地向外仰望，与这股庞大到堪称骇人的气息相比。 赵海清的人灵之力，就像是萤火较之于皓月，渺小得难以想象。 “阿！” 下一秒，一只人首鹰身的魔物已然掠过佛堂，振翅飞向了远方。 巨大的阴影遮蔽着月光。 紧随其后的，是大地的震动，和无尽的吼叫。 由妖魔组成的浪潮前赴后继。 从荒城的各个角落，扑向了那股气息的所在。 人群的睡梦被打断了。 在无休止的纷乱里头。 游行者们三三两两地清醒了过来。 他们揉搓着眼睛，面向远方张望。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 于姜生布置的结界外头。 于那些名为灾厄的迷雾之中。 有众多恐怖的黑影正在移动。 它们大多比肩山岳。 形象不明体态万千。 晦暗的夜色与朦胧的雾气，共同阻碍了普通人的视线。 未知的存在让他们心生恐惧。 动荡的大地让他们无法平静。 哪怕魔物的目标并不是佛堂。 众人，也都不可能再休息了。 “怪物，外面有好多怪物！” “八，八臂童子去哪儿了？” “它在你的背后，白痴，别乱叫大仙的名字！” “妈的，有谁能够看清楚外面现在的状况吗？” “怪物，那里到处都是怪物！” “整座古城的邪祟，好像都开始移动起来了！” “它们要去哪儿？” “鬼知道要去哪！” “八臂大仙，我们该怎么办？” “是啊八臂大仙，烦请给小子们些许点拨吧！” “行了，都别吵了。” 在上百人的沸沸扬扬之下。 姜生终于开口稳了稳局面。 “只要周围的结界还没有失效，你们的人身安全就不会受到威胁。至于那些魔物的动向，我和赵海清会负责去查明白的。” 必须承认的是，由八百比丘尼注入到佛堂内部的灾厄，使得姜生的结界被强化了不止一筹。 如此浓郁的灾厄，足以让绝大多数的妖魔都不想靠近。 因为灾厄于大多数的情况下，都不是什么友好的东西。 更何况此时此刻。 外界还有一股强大的灵力，在吸引着周遭的注意。 所以到目前为止。 身处于佛堂上的游行者们，应当都是比较安全的。 故而，唯一值得姜生去注意的。 就只有那股人灵之力的来源了。 “是三千怨。” 呼吸之间。 才回过神来的赵海清，便已然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伱确定吗？” 姜生的眉头紧锁着，显然是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 “我确定。” 赵海清无比肯定地点着头。 “于当今世上，只有我们灵管处的处长和三千怨，才能够释放出如此巨量的人灵之力。” 他们一者，被称作是千百年来最为可怕的天才。 一者，被称作是千百年来最为强大的人灵。 双方的区别只有一个。 即，三千怨会使用咒物和怨灵。 而李国光呢，则从不借助外力。 …… “所以，三千怨为什么要做这些？” 仔细地感受着，那股人灵之力眼下所处的方位，和后续可能会有的动向。 猫妖的眼神明灭不定。 仅就目前的状况而言。 对方距离佛堂还十分遥远。 可天知道。 三千怨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乃至，有没有备用的手段。 如果，姜生是说如果，三千怨准备带着这股灵力冲入佛堂。 那么，等到妖魔围攻结界的时候。 普通人的下场显然是不堪设想的。 “我不清楚。” 听着黑猫的疑问，赵海清的眉头也皱在了一起。 “不过我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那种会做无用功的人。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得做好准备。” “如果他的目标是进攻佛堂，那我们就不能让他靠近佛堂。” 姜生低着头自言自语道。 “如果他的目标是坑杀妖魔，那我们就不能让他放手一搏。” 赵海清也默契地补充了一句。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 空气被灵力压抑得沉闷。 感知的交错裹挟着回响。 “就是让我去干扰三千怨，由你来驻守佛堂。” 于普通人听不清的某一个刹那。 姜生和赵海清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不会死。” 面对着猫妖惊讶地注视。 赵海清极为冷静地半抬着眼眸。 他总是会用这个借口，来索取更危险的任务。 包括进入大门，包括吸引魔物。 “只要灯不灭，我就不会死。” 赵海清愿意厮杀。 他必须不死不休。 这便是燃灯者的命运。 然而，还没等姜生做出回应。 一个沙哑的声音。 就已然出现在了佛堂的门口。 “可笑，没有人是不会死的，即便是咒物的规则，也可以被打破。” “！” 黑猫的瞳孔，瞬间便缩成了仿佛针眼般的大小。 “！” 赵海清的手掌，也即刻便握住了外套下的短枪。 心绪翻涌之间，两人同时回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位。 然后，他们便视见了，一个手握柳枝与黄符的怪诞青年。 正面色坦然地站在那里。 “所以说，黑猫啊。你以为，我究竟是为什么，要把这些普通人留在你的身边呢？” 于二人惊诧地瞩目之下。 三千怨笑着反问了一句。 黄符粘连着柳枝。 在其手中翻涌不休。 好似仙人的佛尘。 又好似鬼怪的触须。 (本章完) ------------ 第二百五十五章：总有些家伙，喜欢在危难之际给别人选择 是啊，三千怨，为何要把一批平民留在黑猫的身边呢。 “隐性标记，挪移术式！” 突然想通的赵海清瞪大了双眼。 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阳谋，哪怕姜生察觉到了术式的存在。 只要它没能抛弃掉所有的普通人。 那么三千怨，就可以随时随地地定位到猫妖。 “没错。” 笑着迎向赵海清的目光。 三千怨微微地，收束起了符柳中的人灵之力。 灵力的气息从天顶上淡去。 就像是耀眼的火柱丧失了燃料。 再考虑到姜生的灾厄结界。 眼下位于城中的怪物们，虽然还是会向着佛堂靠近。 但是它们，起码已经不至于立刻就攻进来了。 “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多？” 跟在三千怨背后的魏三，不安地紧蹙着眉头。 他知道，有普通人被三千怨给带到了此方的世界。也知道，黑猫会保护那些人的安全。 可他无疑并没有想到，三千怨，居然把所有的游行者都给带到了门里。 “放心吧，魏三，我对你的承诺依旧不变。” 青年侧过头对着男人笑了笑。 “只是他们，还需要一场试炼。” “哼！” 阴暗的角落里，猫妖冷着脸。 正准备动用戚夫人的能力，去控制住三千怨。 可紧接着，站在大堂门前的青年。 就颇为夸张地半举起了双手。 “喔喔喔喔，冷静，冷静一点。” 三千怨的眉宇之间，带着些许松弛的笑意，又带着几分暗沉的阴邪。 “姜生，请相信我，你不会想在这里动手的。毕竟你看，如果我出了什么问题，那么我手中的符箓，就会将整座古城的怪物都引进来。到时候，你虽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这些普通人，他们之中，又有几个能够活下来呢？” “所以呢，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姜生说着，身体上也开始出现了部分妖怪的特征。 譬如六条额外的手臂，正从它的背后破壳而出。 譬如几圈苍白的绷带，正将它的身躯层层包裹。 譬如一对粉红色的瞳孔，正开始闪烁起宝石般的光泽。 强大的，源自于捕食者的气息渗入了空间之中。 使得每一个普通人，都像是幼小的野兽般瑟缩在原地。 呼吸变得困难了。 游行者们感觉得到。 姜生与那名突然到来的男子，正在以一种，无法被肉眼所看清的方式相互对峙着。 直到手握柳枝的青年。 再次催动起粘成数股的黄符。 猫妖才不甘心地。 逐渐收敛了凶性。 “对嘛，你说你何必这么着急呢？” 三千怨见状，方才继续讲道。 “反正，无论我想要做些什么。现在的你，应该都阻止不了吧？” “但我能让你付出代价。” 黑猫的犬齿上下交错着，体内的怨灵也蠢蠢欲动。 “是啊，是的。” 三千怨并没有否认姜生的言论。 只是借淡漠的眼神保持着微笑。 “可惜迟来的代价软弱无力，恰如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 话音落下，青年就转头看向了在场的一众普通人。 “我说你们，知道现在的状况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 牵动着人心深处的每一点恐惧。 “不，不太清楚。” 终于，有一个少年从人群的沉默中走了出来，乃至战战兢兢地低头说道。 “还，还请前辈答疑解惑。”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其人胆怯模样，三千怨近乎癫狂地笑了一会儿。 末了，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告诉你答案！” 一边说着，青年一边横起了置于手头的柳枝。 “麻烦各位都抬头看看吧，请问你们看清楚这些符纸了吗。它们，就是外头那些怪物梦寐以求的食物。现在我站在这里，食物的气息，已经飘散到了整座荒城的上空。想来要不了多久，这座佛堂，就会被各种各样的怪物给死死地围住。当然了，因为姜生在佛堂的周边布置了阵法。所以，你们暂时还不会有生命上的危险。可是。” 话说到这。 三千怨的口风突然一转。 “如果我能够，将这股食物的气息再扩大一点呢。如果怪物们，终将在食物的诱惑下陷入疯狂呢。那么各位，有劳你们再仔细地想想看。倘若姜生的结界失去了作用，倘若无数的怪物爆发出凶性。那么身为普通人的你们，站在它们的面前，究竟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呢？” “你们会死的，会死得非常难看。” 几乎没有给众人思考的时间，三千怨直接便做出了回答。 “天呐，这真是太可悲了不是吗。” 青年假模假样地唉声叹息着，同时又用力地张开了双手。 “所以现在，我要为你们提供一个新的选择。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会把所有的符箓，分发到你们每一个人的手中。然后，只要你们愿意，把这些符纸贴到猫妖的身上。对，就是站在你们背后的那只猫妖。只要你们愿意，听我说的去做。那么，我就可以保全你们的性命，并且带你们回家。怎么样，这个交易，不算差吧？” 三千怨答应过魏三。 这次他不杀人。 但他却并没有说过。 自己不会玩弄人性。 这是一场试炼。 恰如其自己的定义。 他想要看看黑猫的本质。 因为他相信同类的卑鄙。 游行者们必定是会背叛的。 问题的关键只在于，等猫妖受到了背叛以后。 它究竟是会恼羞成怒呢，还是会心灰意冷呢。 三千怨很期待。 因为到目前为止，黑猫的表现都不够邪恶。 可只要是生命就无法避免恶意。 所以，姜生啊。 这次就让我看看，属于你的恶究竟如何吧。 …… “对了，麻烦各位记住，请务必不要撕毁这些符箓，否则，等到其中的灵力泄露以后，兽潮只会提前降临。” 气氛压抑的佛堂里。 三千怨轻轻地挥舞了一下柳枝。 上百张的黄符，跟着就落入了上百个人的手中。 人们的呼吸，略微急促了几分。 与此同时，在外界的迷雾里头。 有一些黑影，也已然悄悄逼近。 (本章完) ------------ 第二百五十六章：你长得像我妈妈 “呃啊。” 沉闷的低吼声回荡在空气中。 佛堂的外头，有几只怪物已经趴到了墙边。 它们阴鸷地冲院子里张望着，似乎是有些诧异。 刚刚那股极为浓郁的人灵之力，怎么突然就淡化了。 此时此刻，遮蔽在它们眼前的，大多都是些粘稠的灾厄。 这使得怪物们纷纷失去了食欲。 就像是看着一盘美味跌入烂泥。 与此同时。 也正是因为有了灾厄的存在。 所以对于。 站在佛堂内部的普通人来说。 他们当下能望见的景象，恰恰就是有一些扭曲且巨大的黑影，正从迷雾之中慢步走来。 乃至匍匐于结界的边缘若隐若现。 怪物们真的都聚集过来了！ 它们很有可能会入侵佛堂！ 如是的心理预期，给了游行者们很大的压力。 再配合上各种魔物的威逼与低吼。 有一些人的双腿已然开始了颤抖。 “所以说，你们还在犹豫些什么？” 三千怨见状。 当即推波助澜地添了把火。 他的声音缓慢且富有磁性。 既像是恶魔的低语。 又像是人心的呢喃。 “现在，只要你们把手中的符箓全都贴到猫妖的身上。那么你们，就能够避开魔物的视线。届时，众多的妖魔都将一拥而上，围攻让它们感到渴望的姜生。而我呢，自然就会带着你们全数退场。” “另外，你们也尽可以放心。” 话至此处。 三千怨又侧身瞥了猫妖一眼。 “姜生它是不会反抗的，它只会乖乖地站在原地，让你们贴好符纸。不信的话，你们就回头看看。看看它到目前为止，是不是都没有动过一下。因为它知道它不能反抗，否则，所有的人就都会死去。” “它没有办法保全你们的性命，在即将到来的兽潮之下，而我可以！” 一边说着。 三千怨一边加重了自己的语气。 “所以你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莫非是担心我会背弃诺言吗。放心吧，这只是我和姜生之间的私人恩怨。只要你们乖乖地听话，救下你们，对我来讲几乎毫无难度。” “最后麻烦你们，再仔细地看看那只猫妖的样子吧。难道你们，真的认为它还有办法能拯救你们吗。理性点，它都已经自身难保了。所以说，你们为何就不能重新选择呢。相信它，你们必定会死。相信我，你们才可以活！” “吼！” 似乎是为了印证三千怨的话语。 下一秒，属于灾厄的迷雾里头。 有两尊巨大的妖魔，已经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远方的大地随之悲鸣。 混乱的阴影东倒西歪。 狂风席卷着整片天空。 却吹不散纠缠的灾厄。 找不到食物的怪物们。 自然而然地就把视线，转移到了同类的身上。 荒城已经陷入了混乱。 被唤醒的死亡之地，只能用鲜血来进行浇灌。 会死的。 会死的。 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 我们绝对会死在这儿的。 终于，遮天闭幕的阴霾。 以及让人心惊肉跳的余波。 打破了几个人的心理防线。 一名少年率先跑到猫妖的身边。 把一张符纸贴在了姜生的额顶。 他没敢去看黑猫的眼睛。 只等贴完符箓以后，便咬着牙逃往了三千怨的一侧。 姜生记得这名男孩，他曾因为饥饿问自己多要过一块烤肉。 三千怨的嘴角上扬了些许，因为他知道人类的天性。 类似的背叛一但产生，那么此后的背叛就无法避免。 果不其然，甚至还没过去多久。 便又有两名女生，把手里的符纸贴到了猫妖的胸前和腹部。 姜生也记得她们，两人曾险些死在八百比丘尼的刀下。 然后，是那个对风水玄学有几分研究的王姓青年。 他把符箓贴上了猫妖的肩头。 再之后，是一位喜欢抱怨家庭和工作的中年男子。 他把符纸塞进了姜生的衣兜。 跟着，是几个信奉怪谈的学生。 他们借符箓遮蔽了猫妖的五官。 还有几个喜欢大呼小叫的少女。 她们用符纸盖住了姜生的脖颈。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夹杂着恐惧。 可他们的恐惧却并非源于猫妖。 甚至在这个地方，在这座城里。 他们唯二不怎么害怕的妖怪。 或许也就只有姜生和邢苔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猫妖始终不言不语。 等到一切都结束以后。 姜生已然变成了一具，被贴满黄符的怪诞人形。 这时候，哪怕说它是一头被封印了千年的僵尸。 那恐怕也是有人信的。 泾渭分明的人群中间。 只有赵海清，邢苔，和管馨儿还没有做出选择。 三千怨很有耐心。 他又给了三人几个呼吸的空闲。 可谁知下一个刹那，邢苔就已经把符纸吞进了自己的嘴里。 事实证明，强大的人灵之力，对于她来说也是上好的补品。 赵海清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手将自己的黄符给搓成了灰烬。 “嗡！” 强悍的灵力瞬间涌现。 吸引着妖魔骚动连连。 佛堂周围的结界上，再次浮出了几个巨大的虚影。 吓得游行者们纷纷缩起了脖颈。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决定。” 三千怨不甚在意地，打量了邢苔和赵海清一眼，随即又面带微笑地看向了管馨儿。 “那么你呢，小姑娘。你，想不想回家呢？” “我。” 管馨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院墙外，愈发薄弱的结界和愈加密集的阴影，令她的双手都在颤抖。 怪物，马上就要攻进来了。 管馨儿感受得到。 “我，我想回家。” 女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但她却不想伤害猫妖。 “那么，你就过来吧。”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三千怨竟依旧温和地抬起了左手。 仿佛一个绅士在向女宾致意。 “反正一张符纸，无论如何都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所以你就过来吧，直接过来，我带你回家。” 青年那柔和的目光充满了欺骗性。 令思绪混乱的管馨儿再无法坚持。 乃至缓缓地，步入了阴影之中。 管馨儿是胆小的，她不敢动用鬼怪的礼物。 管馨儿是贪婪的，她不愿交出手握的馈赠。 管馨儿是虚伪的，她甚至都做不到光明正大的背叛。 我是一个无耻的人。 管馨儿如是认为着。 在她慢步走向三千怨的时候。 我是一个无耻的人。 管馨儿如是认为着。 直到她回过头，于不经意间。 看见了血肉娃娃那张悲伤的脸。 (本章完) ------------ 第二百五十七章：戚夫人是气氛组 仔细地想想，要如何去形容，血肉娃娃眼下的悲伤呢。 那大概就是，当一个孩子将她最看重的宝贝，依依不舍，却故作洒脱地交给你之后。可转头便望见你，将之丢进了垃圾桶里的时候。 那孩子眼中的失望。 或许就是这样的吧。 关于妈妈的回忆，是血肉娃娃心底最重要的东西。 她把它送给了管馨儿。 可管馨儿却选择了三千怨。 选择了怪异协同。 这个残害了其一家的组织。 由鲜血构成的眼泪，从娃娃的脸上接连滑落。 委屈和憎恨，即刻便占据了鬼魂的五脏六腑。 可等到管馨儿，于某个恍惚之间转过头来看向她的时候。 可等到那张莫名熟悉的脸庞，再次出现在怨灵的眼中时。 血肉娃娃，到底还是重新做出了一个吞服的动作。 她想要提醒管馨儿，别忘了自己给她的礼物。 她想要恳请管馨儿，别忘了吃下那颗鲛人珠。 因为，那是她最纯粹的善意。 可谁又会相信一只鬼魂的善意呢。 管馨儿到底还是，迈步走向了三千怨的身旁，在血肉娃娃不断溃败的目光中。 但必须承认的是。 女人的心也乱了。 这名只有二十来岁的女孩，终归还是无法理解人性中的情感。 她不明白，血肉娃娃最后的眼神。 也不明白，作为一只鬼魂，其为何要那样看着她。 总不能。 是因为她真的把我当成妈妈了吧。 总不能。 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只是单纯的想对我好吧。 不可能的，对，不可能的。 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巧的事。 一只疯疯癫癫的怨灵。 又怎么可能会想对人好呢？ 管馨儿不敢再深究了。 因为她害怕，害怕现实，真的会变成那个她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 如果血肉娃娃，从始至终都对她抱着最纯粹的善意。 那么她，究竟成了个什么东西。 「呀呀（因为你长得像我妈妈）！」 「呀呀（她啊，她被我的爸爸，给砍了脑袋）。」 孩童天真的话语，依稀可闻地在管馨儿的耳边回荡着。 我不信，这不可能的，管馨儿依旧勉力地催眠着自己。 可她的右手，却已经忍不住地，握紧了那只悬于其腰间的木盒。 「怎么样啊，姜生。现在的你，会觉得愤怒吗？」 灵力逸散的佛堂间，三千怨打量着恍若一尊雕像的猫妖，脸上带着丝浅浅的微笑。 此时此刻，于院落周边的结界上。 大约已经聚集了十余道黑影。 它们是来自各方的怪物。 裹挟着令人窒息的恐怖。 兽潮，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天空，也仿佛是要塌下来了一样。 但面对着三千怨的提问。 姜生却仍旧低垂着脑袋。 它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既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戒备。 「算了。」 终于，几个呼吸过后。 青年率先打破了沉默。 「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你应该觉得愤怒，也可以觉得愤怒。所以，你难道就不想释放出你心中的压抑吗 。仔细地想想看吧，为什么，为什么你如此强大，却还是要被处处制肘！为什么，为什么你如此温顺，却还是无法融入人类的社会！那是因为你放不下，你放不下你背上的枷锁。故而，你无法成就真正的伟大。」 三千怨正诱导着猫妖。 是的，普通人的背叛对他来讲，到底不过是一份预料之中的前菜。 此番，这位历经了种种的老人最希望目睹的，终归还是黑猫心底的兽性。 他希望姜生疯狂。 来应证他的猜想。 可猫妖却仍然站在那里。 一动不动，且一声不吭。 澄黄色的符箓，落在它的身上飘摇不止。 神佛般的手臂，横于它的背后姿态各异。 黄沙，古城，灾厄与阴影，以及被贴满符纸的怪诞，共同构成了一副极为诡谲的画面。 那大概是一个封印。 倘若尚有不知内情的人。 能看到黑猫现在的形象。 他应该会心生出类似的想法。 至于被封住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不同的人，或许会有不同的答案。 「黑猫啊，我理解你。无论你是否愿意相信，我都理解你。」 身处于越来越沉闷的空气之中，三千怨突然闭上了嘴巴。 进而运转灵力，用只有他和猫妖才能听见的声音，坦然自若地继续说道。 「你是一个异类，绝对的异类。你拥有着近似于人类的智慧，可人类却无法将你接纳。你很孤独，在凡俗的世界里你形单影只，也无法倾诉。所以你想要讨好他们，你想要融入群体。可你却并不明白，你生来不凡，又怎能被这些愚者所认可呢。你必将遭到背叛，也必将孑然一身。所以你理应感到愤怒。是的黑猫，你理应感到愤怒！因为你只能投身于孤独！那么现在，告诉我吧，你愤怒吗。你想要让这些人，见证属于你的怒火吗？」 「是的，我很愤怒。」 终于，猫妖说话了。 当一道白雷划破天空的刹那。 姜生抬起了那双粉色的眼眸。 三千怨的目光一喜。 可下一秒，意外的变故就让他愣在了原地。 只见于黑猫的体表之上，衣物和符纸突然就灼烧了起来，且瞬间便化作了团团飞灰。 海量的灵力跟着涌入其体内。 使得戚夫人的裹尸布也无限延伸。 乃至变成了一种若有神性的衣带。 超脱凡俗的匹练如同云雾般挂起。 上通向天顶下垂入地面。 虚实不清地包裹住了八臂的妖魔。 「三千怨，我很愤怒。」 朦胧的微光纠缠着轻薄的白纱。 无暇的手臂穿插入细腻的绸缎。 直到此刻，青年才发现了猫妖的气息有些不对。 与此同时，姜生的言语也不再那么简短和隐晦。 「然而你却并不明白，我为何会如此愤怒。」 ------------ 第二百五十八章：当神织披落于妖魔 “三千怨。” 于层层环绕又无风自动的缎带里。 猫妖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你不应该玩弄人性的，更不应该背弃人性。” 当下的姜生异常愤怒。 但它愤恨的对象，却并不是那些背叛了它的游行者们。 而是惺惺作态的三千怨。 因为黑猫本就未对人性抱有希望。 人类是野蛮的，是卑劣的，是充满了兽性的。 这点毋庸置疑。 但也正因如此。 存留于他们身上的文明，才更显得难能可贵。 因为并不是每一个种族，都会在恶臭的泥潭中去寻求纯净。 也并不是每一个种族，都会在天赋的躁动之下去修持品行。 人类，起码还没有完全堕落。 丑陋者向往美丽是错吗。 粗鄙者模仿礼仪是错吗。 不，这些都不是错，追求美好的东西从来都不应当是一种错误。 真正有错的，只有那些挑拨人心的混蛋。 只有那些自甘堕落，还非要让别人也随之动摇的恶徒！ 他们，才是整个文明的绊脚石！ 所以好赌者可悲，聚赌者才可恶。 所以嗜瘾者可悲，诱瘾者才可恶。 人类的文明来之不易。 他们的纯良微若萤火。 故而，姜生才更无法释怀三千怨的恶行。 为什么，白杰，杨默默，和白贯吉会死在这种人创办的组织手里。 为什么，像这样的人渣，竟然还能够获得如此庞大的力量和拥趸。 姜生不能接受，它绝对不能接受。 所以它无比愤怒。 所以三千怨，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轰隆！！” 待到一束耀眼的雷霆凭空落下。 飞旋于空中的布料也瞬间收紧。 它们勒住了猫妖的肢体与躯干。 同时又有未尽之衣带四处飞散。 恍若古时楚女之深服。 婉而不失缥缈与翩然。 织小口广袖张袂成荫。 系大带于腰尽显身段。 那好像是戚夫人的衣裳。 又仿佛是被夸张了万倍。 乃至能媲美神女的天衣。 不过无论如何，此时此刻，它们都已经缠在了黑猫的身周。 神性搅得魔气纷乱，是妖是仙皆做枉然。 “我为你跳楚舞，你为我唱楚歌。” 向来不肯亦不会说话的戚夫人，这会儿居然也跟着攀上了姜生的肩头。 进而一字一句地低语呢喃道。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 羽翮已就，横绝四海。 横绝四海，当可奈何！ 虽有矰缴，尚安所施！” “姜生，唱吧。” 面目狰狞的鬼魂七窍流血。 “这是我的解咒，也是刘邦为我唱的最后一首歌。唱吧，我要你，去杀了三千怨。” …… 所以说。 眼下的姜生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如果想要讨论清楚这个问题。 那就不得不再次提起，赵海清于之前同黑猫说过的话了。 姜生想要突破为特级咒物，便需要吸收大量的人灵之力。 也就是未被灾厄所污染过的灵力。 好巧不巧的是。 三千怨为了吸引魔物来围攻猫妖。 此番，便是将自己的一成灵体，给凝聚到了黄符之中。 那可是他的本源之力，是由生灵逐步修炼得来的根基。 何况三千怨，还是一个千年不遇的天才。 故而他的一成灵体，已经约等于是两个赵海清了。 总之，基于种种巧合之下。 姜生乃误打误撞地完成了突破。 于方才那一段时间的静默里头。 毫无疑问的是，如今的黑猫已然成了件特级咒物。 同时，它也终于觉醒了属于自己的异能。 这个异能，被它命名为增幅。 效果也十分地简单直白，就是可以强化一切的灵能反应。 是的，为什么。 为什么姜生，可以在不知晓解咒的情况下，直接去动用怨灵的能力。 为什么姜生，可以比白杰更加熟练的驱使云鬼。 为什么黑猫，甚至可以用出，就连云鬼自己都无法掌握的大气操控。 为什么许多怨灵，都会觉得猫妖是特殊的存在。 想来，这便是一切的答案。 黑猫作为一件咒物。 它本身的特质，就是增幅。它可以极大幅度地去强化人类，怨灵，乃至是咒物的异能。 它，或许便是天生的载体。 同一时间，就在戚夫人向姜生告知解咒的刹那。 笼女和丝蚊，也已经用手掌扣住了黑猫的胳膊。 二鬼的身形怪诞扭曲。 面容苍白且怨毒异常。 其中的缘由。 不仅仅是因为三千怨，这个创办了怪异协同的罪魁祸首。 同时也是因为猫妖的增幅，使得她们的灵感与恨意都达到了顶点。 甚至超过了二鬼对三千怨的畏惧。 “嗯嗯（姜生，我的解咒，是大唐酷刑十枷之名，一为定百脉，二为喘不得，三为突地吼，四为着即承，五为失魂魄，六为实同反，七为反是实，八为死猪愁，九为求即死，十为求破家。这是我在死前经历过的最后一轮刑罚。现在，我要你杀光这些人，快帮我杀了这些人）！” “呃呃（姜生，我的解咒是八种毒虫的名字。它们分别是蜈蚣，蜘蛛，蚰蜒，蚂蟥，蝎子，毒蜂，以及隐翅和蜱虫。现在，使用我的能力吧，我也有点怀念人肉的滋味了）。” “呀（我不喜欢他们）！” 呼吸间，坐在一旁的血肉娃娃亦跟着哭闹了起来。 “呀呀（丫丫也不喜欢他们）！” 恐怖的恶意即刻便充斥了佛堂。 密集的手臂开始从屋檐下探出。 那是来自八臂女的骚动。 云鬼啜泣着，浑身浴血。 人皮飞舞着，幻象连连。 “安静！” 直至白毛竖立的妖怪发出怒吼。 直至恍若游龙的电气刺破云裳。 无尽的杂念，才从黑猫的心头逐渐消弭。 “谁该死谁不该死，由我来决定。” “滋啦！” 话音落下，荒城的夜空已然被一片银光所照亮。 雷池绵延了数十里。 寒芒晖映了楼外楼。 突然明媚的天顶上，无数的妖魔皆显露出身影。 依旧晦暗的佛堂间，身披仙氅，面踞青筋，白发悬浮的猫妖，也已如雷神般降临。 (本章完) ------------ 第二百五十九章：我会死的，我保证。 “特级咒物。” 表情恍惚地凝视着黑猫的变化。 三千怨的嘴角先是下沉了几分。 随即又不知缘由地上抬了些许。 他的眉头仍然紧蹙着。 可眼神却不断地闪烁。 乃至压抑着点滴欣喜和狂热。 “所以，你之前还不是特级咒物？” “所以我的灵力，反倒是成了你晋升的契机？” “该死的，姜生，你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太过特殊了？” 三千怨的语气抑扬顿挫。 使得旁人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恐惧还是在欢愉。 不过必须承认的是。 眼下，事态的变化。 的确是已经超出了三千怨的预期。 毕竟，如果没有详细的实验数据。 谁又能想到，一头约束着七只怨灵的猫妖。 原本居然，还仅仅是一件常规级的咒物呢。 “轰隆！” 姜生并没有去回答三千怨的疑问。 只是挥洒出雷霆，不断地压缩着对方的两仪之阵。 恐怖的威胁集中于三千怨的肩头。 让本就虚弱的青年难免有些吃力。 不过游行者们，却并没有感受到多么可怕的威势。 他们只是觉得雷光刺眼。 甚至都无法看清其中的状况。 是的，姜生避开了他们。 关于这点，普通人并不知晓。 但三千怨却可以感觉得出来。 再结合起猫妖刚刚所说的话。 青年脸上的神情，居然更显热切了几分。 “好啊！好啊！所以说，黑猫，即便是已经落入了如今的这步田地，你都还只是单纯地怨恨着我吗！你难道就没有属于自己的私心吗！” “我的私心，就是要你去死！” 姜生说着。 随即，便又有一道划破天穹的闪雷落在了三千怨的面前。 可惜由于两仪之阵的效果，电光遂再次被偏转到了一旁。 “这样啊，那你的私心，看来是难以被满足了。” 三千怨既像是遗憾，又不似遗憾地说着。 同时用双手接连构筑了数个法印。 “总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源自我的灵力在你的体内，应该还未被完全消化吧。毕竟以那股灵力的体量，普通的妖魔，就算是再吃个十年，也没法将之彻底融合。所以说，姜生。现在的你，准备如何去应对这满城邪魔的瞩目呢。 事先说明，我很期待哦，特别是在你变得更强了以后。我非常期待，你与这座城市的主宰之间，究竟会摩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那么姜生，请尽情的演绎吧，请尽情地向我演绎，属于你的剧目吧。 你不是想杀死我吗，那我就站在这里等你，我会等你处理完兽潮以后，再看看你，到底还留有多少余力。” 话音落下，三千怨的手中已然泛起了一片灵光。 姜生的瞳孔瞬间缩小。 正准备扼腕稳住精神。 可浩瀚的灵力，却还是在它的体内沸腾了起来。 进而扩散出浓郁的气息。 层层叠叠地涌向了四周。 与此同时，佛堂外的数道结界也被三千怨所打破。 无数的怪物，乃跟着视见了它们渴望已久的食粮。 那是一只充满了神性的妖魔。 那是一只与它们相反的妖魔。 吃了它，快吃了它！ 只要能吃了它，我们或许，就不必再陷入疯狂了。 本能驱使着魔物发动了袭击。 在无穷无尽的雷鸣之下。 在缥缈若仙的衣带跟前。 顷刻之间，犹如潮水般的黑影，就覆盖了肉眼可见的一切。 堪比海啸似的动静，也逼迫得众人耳目充血。 一张上千米宽的大嘴，从远处的土壤里浮现。 一具七八米高的女尸，自烈焰的灼烧下飞天。 数十种形象荒诞的野兽警惕着。 十几只不可名状的诡异盘踞着。 “三千怨！你会死的，我保证！” 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从姜生的胸腔里头爆发了出来。 当一个巨人被它扯断手臂的刹那。 随即便有六段解咒，于猫妖的喉舌底下纠缠着吐露。 旁人皆听不清楚其中的字句，只知晓那恍若是妖鬼的言语，又似乎是神佛的梵音。 可怨灵们却听得懂，他们知道姜生在说什么。 于是，神隐便酝酿了降临。 “呵呵。” 另一边，三千怨也收束起阵法，缓缓地退到了佛堂的一侧。 “我会死的，我保证。” 青年自言自语着，却没有人能猜出他想表达的意思。 直至，其注意到了游行者们战战兢兢的视线，此人才好笑地问了一句。 “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嘛，难道是担心我会食言吗。放心吧，这地方已经用不上你们了。魏三，麻烦你把这些人都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吧。等我把手头的事办完，就会来接你们离开的。” 三千怨的承诺。 让身处于兽潮之下，早已两腿发软的普通人们纷纷松了口气。 “好。” 本就不想让平民，产生什么伤亡的魏三当即点头。 可下一秒，他就又把视线落在了邢赵二人的身上。 “放心吧，他们拦不住你的。” 面带微笑的三千怨见状，平静地耸了耸肩膀。 “否则，姜生又何必如此愤怒呢？” 还不是因为如今的它。 既不愿意相信我们，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把这些愚民给带走吗。 还不是因为如今的它。 既憎恨又无能为力吗。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 三千怨并没有想到。 他并没有想到，姜生会强至当下的这种地步。 也没有想到，在被庇护的人集体背叛以后，对方居然还能够保持理智。 所以，三千怨才对姜生表现出了更加浓郁的兴趣。 所以他才无比期待。 期待着猫妖的疯狂。 亦或是猫妖的正义。 所以他才愿意期待。 期待着姜生，到底能够在绝境之中做到什么程度。 “轰隆！” 终于，或许是为了回应这份期许。 当源自黑猫的神隐完全展开。 笼罩着荒城的夜空。 也蓦地迎来了黎明。 (本章完) ------------ 第二百六十章：陆上鬼国 “黎明”的抵达毫无预警。 跟着便有耀眼的光芒照向大地。 可眼下，却分明还不是天际应该放亮的时间。 那抹仍然高悬于长空的明月，似乎也正在说明着这点。 人们的眼睛有些发酸，因为天上突然出现了一轮太阳。 一轮巨大无比的，呈现出黄白双色的球形光焰。 上万米的高空密布着烈火。 那是姜生借助大气之操控，投射而来的景象。 也是云鬼借助气体之变化，烧灼而成的现实。 这可不仅仅是单纯的幻影。 因为猫妖，确实是把远方的阳光都给聚焦到了此处的空中，并且为之附上了其特有的增幅。 因为鬼魂，的确是把它的能力给强化到了极致。 进而让无穷的气体，压缩产生了粒子层的骇变。 大片的荒地瞬间异化作黑土。 空气里的水分也被蒸发了个干净。 石砖和瓦砾悉数向外部崩裂。 吞尽灾厄的阳光炽热得让人惊觉。 这哪里是什么温和的黎明，这分明是一场属于光的神隐，也必将释放出属于热的浩劫。 “吼！” 未能及时远离姜生的巨人，当即便被烧掉了一层皮肤。 血红色的肌肉暴露在外，使得魔物的面容亦更显狰狞。 然而游行者们，却并没有感受到多么可怕的光照。 他们只是觉得干渴。 因为姜生，已经让绝大多数的光和热都避开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因为三千怨的两仪之阵，也的确可以在短时间内保全人的性命。 “你们，谁都走不了！” 猫妖的声音从天顶上传来。 于魏三，正准备带领普通人离开佛堂的时刻。 姜生不信任魏三。 更不信任三千怨。 所以，它自然不能让对方带着游行者们退去。 “唳！” 几只翼展超过百米的猛禽，尚不知有大难临头，进而依旧凶悍地向黑猫发动了袭击。 “聒噪！” 面对着不断扑至身前的阴影，背负骄阳和万般衣袂的猫妖冷哼了一声。 “轰！” 待到一抹惨白的色泽晕开又隐没。 持续上升的高温，已然将临近的鸟兽都给烧成了灰烬。 光明与灾厄交织错落。 气流随神隐翻涌焦灼。 “滋啦！” 有一些房屋开始融化了。 土地也开始成堆的结晶。 大气操控，这项几乎可以毁灭生态的能力，此时此刻终于被姜生运用到了极致。 遮蔽天幕的云彩逐渐下垂，勾连上了猫妖的衣带。 层层叠叠的雾霭乖巧温顺，匍匐向了姜生的脚边。 广袤无垠的苍穹，也似乎是迎来了它们的主人，以至于心甘情愿地沦落为陪衬。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肩披神织，拖曳天梯。 这大概就是当下，对猫妖之形象最好的写照。 然而，所谓的六重神隐。 莫非就仅仅只是如此了吗。 当然不是，也必然不是。 眼下，这片点燃并融化了半座荒城的炽热。 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云鬼一人的怨恨罢了。 云鬼造了一个太阳，一个紧紧地贴在人们头顶上的太阳。 倘若不加以限制，他或许可以把整座城池都吞没为燃料。 以过分地还原，其当年经历过的那场旱灾。 这可怕吗，是的，这很可怕。 但心怀怨恨的，又如何只有云鬼一个人呢。 所以，空间也还在演化。 …… “嘎嘎嘎嘎。” 此后的第一场异变源自于傀儡。 那些被姜生改造过的飞鸟，如今都已然汇聚到了院落的墙头。 它们一边高亢地鸣泣着。 一边用力地拍打着翅膀。 在逐渐融化的石块中央。 在燃有火焰的木屋顶上。 “咔啦咔啦！” 突然。 有一具傀儡的身躯迸发出异响，进而无比诡异地膨胀了数圈。 跟着便有三对额外的羽翼，从它的背后生长了出来。 怪鸟的体型变大了，眼眸也愈加鲜红了几分。 旁人哪怕只是打量着它，亦会感到些许迷离。 显而易见的是，血肉娃娃的能力也被姜生给强化了。 现在的替死傀儡，已经能够继承一小部分属于本体的异能了。 虽然威力尚且有限。 但这亦是质的改变。 譬如，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 所有的鸟，都变成了可以操控雷电的八翅红眼。 又譬如，当魏三想要突围的时候。 沐浴雷霆的邢苔，也已经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 “哗啦啦！” 大半座荒城都在燃烧。 融化的土地汇聚成岩浆，如同河流般横断了街道。 强烈的光芒辗转交替，照得魑魅魍魉皆难以遁藏。 城池已然沦为了熔炉。 但熔炉却并不是终点。 异变仍旧在继续。 神隐也还在凝聚。 “哗啦啦！” 当一片岩浆，因为剧烈的翻涌而喷洒出赤红的刹那。 一条百米长的手臂，也从地底的深处攀探到了外头。 紧接着便是第二条，第三条。 第四条，第五条，和第六条。 似乎是没有穷尽。 仿佛是永不休止。 根根巨手恍若来自地狱的丛林。 抓住了每一只胆敢靠近的妖魔。 些许弱小的个体，直接被它们给撕成了碎片。 哪怕是较强的存在，也无法忽视鬼手的干扰。 何况，还有骄阳与岩浆在旁威胁。 以及一些古怪的虫子。 它们居然会啃食灵力！ 几个呼吸过后，方圆百里之内。 再没有一头妖魔可以正常的行动。 “咔嚓！” 终于，待到静默时的碎裂声响起。 荒城的空间，赫然被掰成了数个维度的截面。 这便是神隐的最后一步，基于猪笼女的能力。 它使得姜生的领域，近乎无限地伸展了开来。 从而变成了一个相互堆叠，相互循环的世界。 恍若彭罗斯的不可能三角。 又如莫比乌斯的圆环。 太阳悬浮于中央。 碎土环绕在四周。 岩浆倒流入天穹。 手臂托举着危楼。 这是一座没有边际的囚笼。 天外是地，地外是天。 楼外飞火，火外飞楼。 无序的空间纵横交错。 垂落的匹练棋布星陈。 曲折的道路亦被彻底斩断。 “我说了，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一口气，将所有的愤懑与不满，都给宣泄了出来的猫妖，乃缓缓地恢复了平静。 它独自伫立于“太阳“的表面。 又像是停留在“世界”的尽头。 “三千怨，你不是想要见证吗。那么现在，敬请见证吧。这个属于我的，陆上鬼国。” (本章完) ------------ 第二百六十一章：逼近真实的幻术 “陆上鬼国，哈哈哈哈，你何不自称为陆上神国呢？” 聆听着姜生的宣告。 原本还在惊叹于，天外那些奇观异象的三千怨也清醒了过来。 末了，又兴奋到嘴角上扬地哈哈大笑了一阵。 他的笑声近乎癫狂。 但癫狂的同时，居然还带着些许认可和亲切。 “姜生，自信一点，如今的你，掌握了这份力量的你，其实完全可以自称为神明。” 三千怨说着，语气应当是温和的。 就像是一个老人，遇见了家乡的孩子那般。 就像是一个先行者，在眺望着后来人一样。 “看看吧，看看你创造的这一切。” 话音落下。 三千怨已然豪迈地张开了双手。 远处，是千百只妖魔正在哀嚎。 近处，有无力的民众难掩恐慌。 可怖的太阳炙烤着融毁的大地。 阴森的鬼手拿捏着碎骨和肉糜。 岩浆横流飞于天际。 白布倒挂凭风锁云。 “像这样的一个世界，难道还称不上一句神国吗。看看吧，你甚至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天使和信徒。” 一边极尽夸张地描述着。 三千怨一边用手，指向了表情冷漠的邢苔，和盘旋在空中的八翅鸟群。 可惜。 邢苔并非是愿意祷告的神父。 而鸟群呢。 无疑也不是会唱圣歌的灵福。 “姜生，你看看你，何其有力！何其有力啊！你创造了一个神迹，你是如此的强大。强大到即便是我，如今都必须承认，你配得上一个神明的称谓。是的，你配得上。这是我对你的认可，也是我对你的赞誉。你所拥有的力量，就是你会成神的原因。但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再放纵一点呢。” 毫无疑问的是，三千怨依然在引诱着猫妖。 亦或者说，他其实从未隐瞒过自身的动机。 可他到底是想让黑猫陷入疯狂呢。 还是想让黑猫继续克制呢。 关于这点没人知道。 人们能看到的，只有他正在用言论和举止不断地挑拨着姜生，以至于去刺痛猫妖的神经。 “我是如何看待我自己的，这不需要你来操心。” 直到片刻过后。 万千垂落的衣带之中，姜生的言语才幽幽地传来。 它俯视着三千怨，面容冷得像是凝结了一层寒霜。 “现在的你，还是先思考一下，要如何在之后的局面中活下来吧。” 不可否认的是，此时的姜生，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三千怨。 在释放了解咒与增幅的情况下，由它控制的戚夫人，已经拥有了超越白贯吉时期的威能。 因而也绝不可能再出现，像之前那样无法将人给困住的状况。 三千怨的能力正在失效。 包括用于反转攻击的两仪之阵，也有了即将破碎的预兆。 所幸，魏三与邢苔的存在，都可以暂时顶替空缺并庇护平民。 刺耳的论调悉数消失了，因为三千怨被姜生给“割”了舌头。 直到青年，居然疯狂地逆转灵力。 硬是口吐鲜血地突破了一层封锁。 进而，才狼狈地重新笑道。 “哈，哈哈，姜生，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今天，要角斗的双方从来都不是你我。我刚刚，不是已经着重地说明过了吗。今天的你，会和这座城市的主宰之间摩擦出火花。你看现在，它不就是，已经到来了吗？” 与此同时，人皮雨衣的声音也从猫妖的心底响了起来。 “啊啊啊（姜生！小心幻术！这个地方的环境，全部都是幻术）！” “什么！” 鬼魂的呓语和三千怨的狂妄，让姜生惊愕地抬起了视线。 然后它便看见了。 位于嚎啕不止的妖魔中央。 位于两股战战的人群顶上。 有一张大嘴竟已悄然浮现。 扭曲的空间无法将之阻挡。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逐渐下沉，先是吞掉了一具被鬼手抓着的女尸，随即又吞掉了一只白嘴红足的飞鸟。 “那是黄帝的女儿旱魃，以及炎帝的女儿精卫。” 饶有兴趣地眺望着远方。 那两名被生吞活咽的古代传说。 三千怨依旧镇定自若地讲解道。 “至于吃了她们的东西呢，显然就是这座荒城的主宰。一头苟活了，不知有多少个年月的老蜃龙。” 蜃，意为哈唎，传说能吐气结雾成楼台形状，虚构幻影成天街集市。 蜃龙，亦为真龙，传说是由雉鸡入海所化之神龙。 又有人言，是喜低调，乃借鸟雀贝壳之貌向外示人的神龙。 蜃龙好善，故不食人。 禀性无常，故喜弄人。 曾有《酉阳杂俎》记： 蜃半身下鳞尽逆。 直言此龙桀骜不可驯。 又有《三才图会》说： 蜃龙状似螭龙，有角有耳，背鬣作红色，嘘气成楼台，将雨即见，得其脂和蜡为烛，香闻百步，烟出其上，皆成楼阁之形。 蜃善幻术，好吞雨燕。 种种传说，层出不穷。 但姜生却从来都没有听闻过，有哪头蜃龙，可以蛮横到将旱魃当成零食来吃的地步。 要知道，旱魃掌火蜃龙掌雨。 二者本就是相生相克的存在。 哪能有一方会弱得毫无抵抗之力。 除非这头老蜃龙，真的已经吃了太多太多的妖怪。 以至于性情大变，同时本身也得到了极大幅度的成长。 因此才能够用幻术，创造出这座近乎于是真实的古城。 “啊，看来你也已经想明白了。” 侧目打量着姜生定格住的瞳孔。 三千怨无法动弹地嗤笑了一句。 “没错，这座古城，本就是一间用幻术堆砌的羊圈。只等那头蜃龙什么时候觉得饿了，就会探头进来吃上几口东西。可惜啊，姜生，你的动作实在是太大了点。所以又有哪家的主人，会允许别人在自家的羊圈里烧火做饭呢？” 三千怨，并不畏惧死亡。 反正眼下的他仅仅是一具分身。 但他却希望猫妖可以杀死蜃龙。 因为神明，会杀死蜃龙。 (本章完) ------------ 第二百六十二章：杀死我的，会是神明。 “吼！” 天空中的喉舌仍然在下降。 连带着正滴落涎液的唇齿。 老蜃龙的脸庞也逐渐显现。 伴随着它冲出云雾的须发。 笼女的空间，不知为何没能抵挡住对方的入侵。 致使越来越多的妖魔，都落入了那套如同深渊一般的口腹之中。 蜃龙的头颅大得惊人。 粗看之下，从南到北便有万米，张嘴即可吞天噬地。 再加上，有猫妖的神隐铺落在前。 一时间，根本就没有哪只魔物，能够挣脱出束缚并奋起反抗。 直至蜃龙的嘴角，于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云鬼的太阳。 “吼！” 被刺痛的吼声才蓦地响彻了云霄。 龙首似乎是退缩了，但随即又重新折返了回来。 “哼！” 扭曲破损的高天之上，盘踞的飞龙转动着眼球。 它看到了猫妖。 而猫妖呢，此刻也正在看着它。 片片交错的龙鳞，与层层悬挂的布匹隔空对望了一会儿。 终于，蜃龙低头打了一个响鼻。 跟着，便有瓢泼大雨倾盆落下。 雨水沉重无比，只需一滴，便可将地面砸出个碗大的深坑。 “嘶嘶（姜生，小心一些，那条龙不太对劲）。” 云鬼的表情十分严肃，因为他的太阳突然被熄灭了几分。 “啊啊（幻术，这都是幻术）！” 雨衣仍用手抱着脑袋，进而不知所谓地疯言疯语了一番。 “哈哈，那么姜生，局面如此，你又该如何应对呢？” 眼下的三千怨，已然被姜生利用大气操控的手段，从地上给拉到了近前。 二人共同悬浮于浩瀚的苍穹之下。 偏偏处境和神情却完全逆反。 三千怨依旧无法动弹。 包括能否继续说话的权利，也都掌握在猫妖的手中。 可他的表情却很亢奋，仿佛是看到了自己最喜欢的节目。 姜生则依旧沉默不语。 它刚刚晋升为特级咒物，实力也凿凿地上涨了许多。 可它的神色却很压抑，仿佛是遇见了自己最不满的命运。 黑猫总是在做选择。 在协助白杰与独善其身之间。 在对抗恶徒与保全庄鸢之间。 在杀死邢苔与放弃市民之间。 “我已经，不想再舍弃什么了。” 姜生抬起头喃喃自语着，然而三千怨却并未注重猫妖的言论。 青年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乃至，脖颈上扬地继续演绎道。 “不想舍弃，谈何容易，你能确保自己可以杀死蜃龙吗。你能确保在杀死蜃龙的同时，亦没有人会因受到牵连而死去吗。不，你不能，你都不能。 所以现在，我可敬的神明啊，你有也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相信我，让我带着平民离开，以保证他们的安全。二是狂妄地相信你自己，看看你能否以雷霆之势扼杀真龙，并保证无人伤亡。 总之，你们之间必有一战，看看那头龙渴望的眼神吧。它想吃了你，这毫无疑问。而你，显然也可以吃了它。” …… 雨还在下。 火也还在灼烧。 岩浆不安地流淌着。 因蒸发而升腾的水汽，氤氲于低沉的穹顶之上。 蜃龙并没有立刻向黑猫发动攻击。 因为它忌惮着姜生的气息。 不过，它也不想就此离开。 因为人与灵的味道着实太过清澈。 清澈得，令它也难以割舍。 所以它想要等候一个时机。 以便用相对较小的代价，干脆利落地吃掉猫妖。 幸运的是。 姜生也还在等待。 它在等着三千怨的沉寂。 终于，当青年不再喋喋不休，猫妖乃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三千怨，你知道，我会做出什么选择的对吗？” 冷白色的光影中，姜生的质问既肯定又专注。 或许是为了回应这点。 青年也在一阵恍惚过后，将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 “没错，我想我应该知道，如今的你会做出什么选择。所以，你还在等什么呢？” 是啊，你还在等什么呢？ 姜生，我已经无比期待了。 我已经，就要看透你的本质了。 所以，你为何还不动手呢？ “那么等着我吧，三千怨。” 自青天白日下的暴雨里头。 姜生的手上逐渐冒出了几缕雷电。 它，应当是正在磁化自己的骨肉。 同一时间。 位于三千怨的身体前方，也赫然浮现了数十个扭曲可见的磁场。 “你会死的，我保证。” 呼吸着纯氧的猫妖面目狰狞。 “我也还是那句话。” 被束缚着的三千怨咧嘴一笑。 “我会死的，我保证。” “轰！” 下一秒。 姜生已经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可怕的力量，配合着电磁加速砸落在三千怨的胸口。 硬是把人砸成了一颗流星，笔直且飞速地坠入地面。 “砰！” 无数的石板应声破碎。 人形的深坑直达地底。 三千怨的分身被击碎了。 姜生看着地上的深坑自言自语道。 “是的，你会死在我的手上。” 紧接着，猫妖就用胳膊拦住了蜃龙的奇袭。 黑色的龙鳞底下，姜生幽幽地抬起了双绯色的眼眸。 “而在此之前，我将镇压一切。” …… “魏三，撤吧，这些普通人已经不需要你来拯救了。” 待到分身死后，三千怨的声音又出现在了魏三的脑海中。 “所以，你原本想让我斩的，就是那个东西。” 看着天上那条大到无穷的蜃龙，魏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是啊，毕竟只有千里追凶，可以洞破对方的幻术，而万般斩断呢，也可以做到一击必杀。” 三千怨漫不经心地回应了句。 “总之现在，你需要尽快撤离。放心吧，以姜生眼下的实力，会保护好这些平民的。” “那你，为什么要将事情做到这种程度，难道就只是为了让黑猫感到愤怒吗？” 魏三看着周围的情况，不解地反问了一句。 “当然不是，我是为了给予它一场试炼。” “试炼，什么试炼，有什么作用。” “成神的试炼，魏三，你不是问过我一件事吗。在未来的世界里，如果又出现了个，像我一样无法无天的恶徒该怎么办。那么现在，就由我来告诉你答案吧。” “在未来的世界里，会有一个管理灾厄的神明。它必须足够冷漠，以至于公平正义，也必须足够宽容，以至于接纳卑鄙，更应当足够虚无，以至于泯灭兽性。它应当无比强大，不死不灭，同时心甘情愿地止于安宁。我会死的，我会成为基石，死在秩序到来之前。而姜生呢，它却有可能会活。它或许可以成为神明，活在秩序到来之后。” 事实上，在三千怨的心里，本就有两个作为备用的神选。 不过现在，姜生也已然入列，并且被放在了三者的首位。 可惜了，姜生，你还是会感到愤怒和憎恨。所以你为什么，不能更加虚无一点呢。 (本章完) ------------ 第二百六十三章：龙盘虎踞 “你就这么肯定自己会死吗？” 听着三千怨那颇为模糊的表达，魏三的神情仍有些疑惑。 “哼，愚蠢。” 仿佛是看到了一块朽木，三千怨不满地冷哼了一声。 “你以为，我要如何让每一个人都获得与我相近的天赋。你以为，我为何会如此重视许明？” “你。” 或许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魏三的瞳孔瞬间缩小了一些。 “没错，在灵气复苏以后。我就会让许明利用他的能力分裂我，将我变成一头灭世的怪物。届时，属于未来的神明会杀死我的肉体。而我的灵魂呢，则会变成印记遁入无尽的灵气之中。将我的天赋，公平的分享给当下，以及未来的每一个人类。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需要一个名为传播的能力。杨阜显本来或许可以成为这份契机，然而你和黑猫却把他给杀死了。幸运的是，许明已经掌握了制作传播的方式。如此一来，想要再复刻出一个类似的存在，倒也不至于那么困难了。” “疯子。” 耳闻着三千怨的自言自语，魏三恍惚了良久，才缓缓地摇了摇头。 是的，这就是他，能够给予三千怨的唯一一个评价了。 因为只有疯子，才会把自己的性命也当成计划的一环。 不过三千怨对于这个称呼，倒是显得十分坦然。 “疯子，或许吧。反正，只要能为这个不公的世界带来变革就好。因为我的正义，绝不允许有品行低劣的人高高在上。而我的存在，显然也已经违背了这个正义，所以我也应该死去。” 因为违背了正义，所以即便是自己也应该死去吗？ 不可否认的是，三千怨固然疯狂。 但魏三本人却并不厌恶这种疯狂。 甚至，他好像也已经，有些能够理解这种疯狂了。 是啊，那些品行不端的人，凭什么可以高高在上。 他们根本就不懂得善待他人，又凭什么受人拥趸。 包括与生俱来的天赋，为什么要被分成三六九等。 如果每一个人的才干都相差无几。 那么能够决定人际关系与地位的。 或许也就只有品格了。 “前辈。”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游行者蓦地打断了魏三的思路。 只见他颤颤巍巍地伸手拉了拉男人的衣服，末了，又止不住哆嗦地开口提醒道。 “前辈，你说我们，是不是该离开这儿了。” 普通人无法看清灾厄里的景象。 所以他们也不知道，在结界的外部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他们看不清姜生展开的神隐，也看不清蜃龙降临的情形，他们只能看到一片又一片的光怪陆离，进而感受到一股又一股的浩瀚威压。 他们只知道三千怨离开了结界，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盖因这般，此时此刻，大部分的游行者都已经，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魏三的身上了。 他们想要离开这里，也必须得离开这里，因为结界外部的气息令人胆战心惊。 因为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怪物是否已经发动了群攻，而猫妖又是否能活下来。 快逃，身为动物的本能警醒着他们赶快逃避。 然而，如果没有正确的引导。他们又如何能够，逃入满是灾厄的荒城之中呢。 所以游行者们都看着魏三，就像是窝受惊的雏鸟，在看着条路过的狼狗那般。 他们并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帮自己。 可他们也只有乞求仁慈的余力了。 遗憾的是，这份卑微的期许，同样没能持续多久，便也随着魏三的转身而碎了个干净。 “抱歉，属于我的计划有变，你们还是等着姜生来救你们吧。另外，各位也可以放心。到目前为止，这个结界依旧是绝对安全的。你们死不了，只是距离脱困，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等待。” 话音落下。 魏三便提着手里的箱子，退入了由灾厄构成的迷雾之中。 现在，他会听从三千怨的指示，潜入暗处。只等着蜃龙死去，便出手窃取爆发的灵力。 没错，虽说遇到了诸多的变数。但是这份，用于让灵气复苏的计划，依旧照常执行着。 离开之前，男人又深深地看了赵海清一眼。 而赵海清呢，则是正望着天上的种种异象。 “什么！” “你怎么可以！” “该死的混蛋！” “天呐，谁来救救我们啊！” “呵呵。” 人群陷入了混乱。 不过这次，他们的恐慌却没有得到任何善意的回应，反倒是让邢苔发出了一声冷笑。 “谁能救你们，那人不是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还是说，你们就非要亲眼看看才肯相信？” 一边质问着，少女一边双手结印。 继而向人群，施加了一个大范围的净目开眼之咒。 然后，人们就看见了。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天外的光景。 有一颗巨大的人头，正横置于他们的身旁。 有几条带血的骸骨，正倒插在屋外的地上。 有一堆恶臭的内脏，正洒落于远处的院墙。 有无数怪异的尸体，正悬挂在天穹的中央。 炽热的火焰焚烧着白布。 如林的鬼手虚握向太阳。 岩浆兀自流淌。 空间不可名状。 那是猫妖的神隐。 也是魔物的坟场。 八翅的飞鸟盘旋悲鸣。 苍茫的白雷如浆似屿。 “啊！” 这般血腥且怪诞的场面，直接将几个胆小的人给吓晕了过去。 然而真正可怕的，又何止是这些？ “吼！” 当云雾开始翻涌，一条或许有数十万米长的巨龙已然横空出现。 “吼！” 当大地开始颤抖，一头或许有近万米高的黑猫也已然挟风而至。 龙盘虎踞就在此时。 所谓末日不过如此。 “看吧，如果你们想看的话，这就是属于我们妖魔的世界。” 邢苔仰着头，表情略显悲伤地喃喃自语道。 因为她感觉得到，黑猫此刻正经历的痛苦。 那是在无节制的扩大体型以后，由基因崩溃所带来的折磨。 同时，少女也厌恶着叛徒，因为她的父亲恰恰就死于叛徒。 不得不承认的是，三千怨真的十分擅长玩弄人心。 以至于邢苔和魏三，都在不经意间被改变了心性。 但他所影响的，真的就只有这两个人了吗。 另一边。 赵海清的目光亦有些晦暗。 因为，他见证了姜生真正的力量。 那是一种，可以毁灭世界的力量。 ------------ 第二百六十四章：狮虎，野狼，和牧羊犬。 太强了。 不可否认，当下的黑猫无论是对于赵海清来说，还是对于门扉之外的整个世界来说。 都有些太过强大了。 凭空捏造的太阳，可以直接融毁一座人类的城市。 包括周边地区的气候，都会受到极其严重的影响。 无尽扭曲的空间，可以困死成千上万的灵能力者。 包括赵海清自己，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逃得出去。 除此之外。 一只鬼手就可以荡平一座高楼。 几条白布就能够让三千怨受困。 而且姜生还可以吞噬动物，进而源源不断地造出，能力与它相似的傀儡。 甚至在傀儡全部消亡之前，猫妖都不会真正的死去，替死的能力将使它拥有难以计数的生命。 太强了。 如今的姜生，在赵海清的眼中，已然拥有了超越三千怨的威胁。 羊群是无法与虎狼共处的。 除非…… 这么想着，青年乃偷偷地伸手，捏碎了半张藏于其胸前的玉牌。 一道灵光猛地飞起，遁入天际。 那是王彦霖留给赵海清的呼应。 …… 另一边。 要问一条，长数十万米的飞龙具体有多大？ 它盘踞着，约莫就等于是半座荒城的面积。 再或者。 要问一头，高近万米的虎豹具体有多恐怖？ 它伫立着，约莫就等于是一片山脉的体型。 龙能遮天蔽日。 虎能震撼大地。 如此可怕的景象，搭配上充斥在狂风中的威压。 也怪不得，某些游行者会被吓得直接晕厥过去。 “噼里啪啦！” 足以砸碎岩石和瓦砾的重雨，下得愈加滂沱了一点。 “哗啦啦啦！” 正在融化沙尘与土壤的火焰，兀自向上灼烧着水汽。 “吼！” 几秒钟之后，当戚夫人的白布攀附于蜃龙的躯体，姜生也一并发起了正式的攻击。 “砰砰砰砰！” 土地裂开了，跟着便有岩浆倒流。 恍若山峰般的猫妖脚踩烈焰。 穿梭于如林似海的鬼手之间。 密集的白布连结着它和蜃龙。 就像是云裳伴雨线成织入天。 八翅的黑鸦聚集在穹顶放歌。 就像是唱诗的孩童那样圣洁。 “嘎嘎嘎嘎！” 白雷与火光相互交错，共同辉映。 蜃龙的举止突然停顿了瞬息。 那无疑是属于戚夫人的能力。 姜生遂踩破废墟高高地跃起。 并借助爪牙扑向对方的咽喉。 只要能够见血，只要能够划破蜃龙的表皮。 猫妖就有把握将对方碎尸万段。 因为笼女的能力，在被全方位地强化过后。 已然可以从空间的层面上，倒翻出任何可视与不可视的物体了。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只需条件成立，姜生就可以让蜃龙的鳞甲内外反转。 让对方的五脏六腑悉数暴露。 亦或者，用更加形象的方式来说。 如今的猫妖，能够一举把人拆作三层相互脱离的物质。 一层是皮肤，一层是骨肉，一层是内脏。甚至，它还可以在此过程中，保留人的性命和意识。 至于姜生为什么要扩大体型呢，那自然是因为，它想要吞噬蜃龙了。 …… 还差一点，就只差一点了。 当猫妖的利爪逼近蜃龙的鳞片。 当熊熊的烈火烧开弥漫的雾霭。 姜生的瞳孔，已然收缩成了竖立的形状。 连带着雨衣的癫狂，也再度恶化了几分。 “啊啊啊啊（吃了它，姜生，快点吃了它！我感觉得到，我感觉得到！只要你能扒下它的皮，我就可以获得新的力量！所以快点吃了它！你必须帮我吃了它）！” 女人不间断地催促着，声音狂乱且毫无理性可言。 “呲啦！” 终于，猫妖的爪牙笔直地没入了蜃龙的皮肉。 浓郁的荤腥和血臭，自它的嘴里蔓延了开来。 姜生的眼神闪烁了一番，正准备对感受到的空间进行移动。 然而下一秒。 蜃龙那副巨大的身躯，便在黑猫的面前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甚至，就连血的味道都消失了。 这是，什么情况？ 猫妖一脸茫然地停留于半空中。 “啊啊（幻术！居然又是幻术）！” 雨衣忍不住地用手抓起了脸颊。 紧接着，一颗硕大的龙首，就从姜生的影子里浮现了出来。 “吼！” 蜃龙的咆哮声裹挟着反攻，于久卧腾飞之时，用那一张铺天盖地的大嘴。 猛烈的冲击伴随着尖牙的撕扯。 不分先后地落在了猫妖的腹间。 “吼！” 姜生惨叫着。 随即便有六条苍白的手臂，从它的背后生长到了外头。 并探向下方，死死地扣住了蜃龙那副尚未闭紧的双颌。 “砰！” 直至猫妖，被撞入了一块倒挂悬浮的陆地。 蜃龙才抽身退去，重新遁入了迷离的幻影。 “戚夫人，禁锢住它！” 姜生咬着牙，自心底发出了指令。 可惜鬼魂却只能沉重地摇头回应。 “不行，我需要找到对方的本体。” 听闻这话，猫妖不解地愣了愣神。 “所以刚刚攻击我的，难道还不是本体吗？” 对此，戚夫人也只得点头肯定道。 “没错，那仅仅是它控制的幻象。” 可姜生的确是受伤了，包括它的腹部都还在流血。 所以。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幻术呢。 居然能够操控虚假来伤及真实。 …… 同一时间。 位于人类的世界里，王彦霖也已经赶到了李国光的身边。 “处长，赵海清那边传消息来了。” “哦？” 狭小的据点内，尚在等待审问结果的李国光回过了头来。 他们刚刚抓住了许明，不过却没有找到多少有用的线索。 “什么消息，给我看看。” “是。” 许是因为手握的情报过于重要，此时此刻，就连懒散的王彦霖也都端正地低着头。 乃至将半块玉牌，小心地呈交到了李国光的面前。 “赵海清说，他有一个计划。” “一个旨在分离虎狼的计划。” ------------ 第二百六十五章：人们不愿意相信 “咒物黑猫已然晋升为特级，觉醒的能力不详，但暂时，可定性为某种增幅类型的异能。 它变得更加强大了。 同时也太过强大了。 在此，本人初步估计。对方已经拥有了威胁，并毁灭一个国家的能力。甚至如果，黑猫开始暴走。那么整个星球的气候，便都有可能会受之影响。 古早时期的档案中，对于唤云鬼的记载是真实的。这只怨灵，确实拥有操控大气的权限，气象操控远远不是它的终点。 除此之外，猪笼女，血肉娃娃，戚夫人，悬丝蚊虫，和八臂女这五只怨灵的特异性，也都得到了第二次的开发。 再加上魏三的背叛，如今的灵管处已然失去了控制黑猫的可能。 是的，魏三背叛了。于此，我可以肯定地做出报告。而且三千怨，还对黑猫的情绪进行了不可控的刺激。 现在，对方的怒火已经融毁了门内的一座古城，上百只妖魔死于其手，甚至都无法反抗。 虽然到目前为止，黑猫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威胁人类的倾向。 但是考虑到，我们不可能将全人类的命运，都寄托在一只非人属物种的个体情绪上。另考虑到，三千怨对于当今社会秩序的全面威胁。 所以，我欲向总部提交一份草案。 该草案的内容是，立刻关闭所有的鬼门。并且，立刻对大门施加一批足够强效的封印。将我，三千怨，黑猫，以及所有的幸存者，都彻底封锁在门内部的世界里，以彻底保证门外的安全。 以上。 即为公序第四号管理人，赵海清的个人报告。 其中的内容，还请全委员会的诸位尽快决断。” 身处于重明市局的特别招待所内。 王彦霖手握着一份纸质文件，站在李国光的背后，向面前的电子屏幕讲解道。 宽大的电子屏幕里，展现出来的是另外六个，神情举止皆不相同的中老年人。 他们穿着正装。 面容或严肃或淡泊。 空气长久地静默了一会儿。 直至一个拄拐的老者率先说道。 “所以，魏三已经确定背叛了吗？” “所以，你是年纪太大耳背了吗？” 另一个老迈的妇人开口讥讽着。 “魏三已经确定背叛了，这是一线工作人员传回来的消息。配合之前，由我方查到的种种迹象。这件事，几乎没有被证伪的余地。总之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需要探讨的，都应该是赵海清的计划是否具备可行性，别再去琢磨那些已有定论的东西了。” “呼。” 几秒钟之后，某个正在抽烟的中年男子长长地吁了口气。 “真没想到，那只黑猫的成长速度居然会这么快。毁灭国家的能力吗，真是让人不敢想象。如果再给它几年，它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我们不能再给它时间了。” 紧接着，就又有一名气质阴沉的中年人展开了发言。 “我支持赵海清的计划，把他和黑猫以及三千怨都关在门里。至于那些幸存者呢，该放弃的时候就得放弃。” “没错，这的确是当下，我们能够做出的最为理智的选择。赵海清，也算是个人才。” 第五个影像中的女人遂点了点头。 她的年纪在四十岁左右。 “不过，我倒是还希望他，能够借助自己的不死之身来镇守大门。以彻底地断绝，门扉被开启的可能。” “嚯，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还想让别人永生永世地替你打工啊。” 抽烟的男人笑骂了句。 “不，我坐在这儿，只是希望提供几条合理且合规的建议。” 女人的眼神依旧冷漠。 “黑猫和三千怨都太危险了，包括那些封印着传说的鬼门，也早就应该被关闭了。” “可是鬼门的定期开启，始终影响着两界的灵气输送。” 下一刻，视频会议里的第六个人也开始说话了。 “如果我们将鬼门彻底封死，那么灵气的源头便会枯竭。包括身为灵能力者的我们，也会愈加难以进行修炼。关于这一点，你们考虑过吗。” “……” 话音落下。 在座的众人都皱了皱眉头。 于是那个老迈的妇人又开口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根据各鬼门的原生逻辑，设计出一种新的大型封印。只允许有益的灵气进出，不允许特定的活物来回。” “有道理。” 阴冷的中年男子微微颔首。 然而，还没有等他再什么。 第一个讲话的拄拐老人，就用其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面。 “好一个大型封印，你们知道世间的鬼门一共有几扇吗，你们知道它们都分布在哪几个国家吗。这件事，根本就不是我们一个灵管处可以决定的。还是说，你们就这么有把握，去干涉他国的内政呢？” “冷静一点，老张头。” 这时，一直没有发言的李国光终于张开了嘴巴。 “就是因为这件事事关重大，所以才不得不惊动到委员会。按照规矩，像此类涉及到国家安全的草案，我是无法直接给予回应的。所以，我们得进行一次投票。如果草案通过，那么，我就会将之转交给全灵能协会，用以进行第二次的审核。如果草案无法通过，那么这件事，就只能推迟再议了。” 如是说着。 李国光的眼睛，已然扫过了坐在视频会议里的每一个人。 他并没有表明自己的立场。 包括王彦霖也是。 略显昏暗的房间里沉寂着。 直到投票的开始。 ------------ 第二百六十六章：最强之灵 “我支持通过草案。”随着投票环节的开始，那名既冷漠又严肃的中年女人当即说道：“只是我有些担心，这份计划的落实效率。三千怨和黑猫，随时都有可能会冲破大门。而我们这边，却还在为一份潦草的文件而投票。甚至，都还没有开始设计封印。再考虑到，等我们的会议结束以后。还需要通知全灵能协会，组织展开第二次的全球会议。说实话，如果非要等到各方完成协商以后再封印鬼门。那么一切，很可能就已经迟了。” “我也支持通过草案。”下一刻，那名气质阴沉的中年男人，亦跟着发表起了言论：“至于季委员所担心的效率问题。我认为，等我们这里的草案通过以后，各位就可以立刻安排人手，先将国内的鬼门给封印起来。特别是那扇位于重明市的鬼门，我们可以直接向上施加最严密的封印，以防止任何活物和灵体的进出。考虑到两界的门扉，在排列顺序和地理位置上的映照关系，以及门中那更加广袤的疆域。所以我想，等到国内的封印完成以后，黑猫和三千怨就很难在短时间里突破大门了。他们想要出来，起码得前往另一个国家。如此，我们就也有时间，和各国协商封门的事宜了。” “我也可以支持通过草案。”几秒钟之后，屏幕上一直在抽烟的男人亦点了点头：“但是，你们要如何保证其他国家的反应呢。毕竟，只要有一个国家不封印鬼门，那么黑猫和三千怨就有重新现世的可能。” “他们会同意的。”年迈的老妇人用手指轻敲着桌面：“因为他们都知道三千怨的可怕之处，没人会愿意让对方出现在自己的国家里。而且，只要能够保证灵气的流通，那么多给鬼门施加几重封印又怎么了。这本就是必要的保障措施，各国何乐而不为呢。总之，我也支持这份提案。” “嗯，只要不影响我修炼，那你们的决定就与我无关。”会议里的第六个人选择了弃权。 最终，便只有首个说话的拄拐老人投了一张反对票。 是以，屏幕中的六个人，形成了四票赞成，一票弃权，一票反对的局面。 结果似乎是明朗了。 委员会的一众成员，都将视线移到了李国光的身上。 此时此刻，这位灵管处的处长正闭着双眼，将两只手掌交错着叠在一起。 他的神情很难说明。 似乎是有点落寞，又似乎是有点惋惜与不舍。 “哎，我们的灵管处啊，还真是已经变了。” 没人知道他这话具体是对谁说的。 或许是王彦霖，或许是委员会。 又或许是某个不在场的往昔故人。 “李国光，你什么意思？”可能是察觉出了气氛的变化，委员会里，老迈的妇人皱紧了眉头。 “李处长，请不要拖延时间。”冷漠的女人遂跟着开口道。 “当然，我并不打算拖延时间。”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李国光一边幽幽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眸。 “至于我的意思呢，实际上也非常简单。就是按照规矩，作为灵能管理处的处长。我可以对个别需要委员会认可的提案，进行一票否决的处理。虽然在过去的四十年间，我都没有确切地使用过这项权利。但我相信，这并不代表着本人就已经失去了权利。现在，我宣布对公序第四号管理人，赵海清提出的草案进行一票否决的处理。 原因是，咒物黑猫尚未表现出威胁人类的倾向，并且具有与人类社会保持长期合作的可能。它将给我们带来的利益要远超过潜在的威胁，所以，我对将黑猫彻底分割的提案持保留意见。至于前咒物管理人三千怨，我认为，你们需要对我这个最强之灵有些信心。既然我曾经杀过他一次，那么现在，我就一样可以破灭他的阴谋。 你们惧怕三千怨，这很正常，因为对方过于疯狂。然而，你们又为何会惧怕黑猫呢，难道就只是因为它拥有力量吗。那么，是不是有一天，你们也会想将我给封印了呢！” “砰！” 话说到这，李国光已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板。 “胆子小就别出来搞建设！谁能合作谁不能合作都分不清楚，就只会控制风险那不如回家种地！ 而且，如果黑猫从被封印的门扉里脱身了呢。那我们，就等于是亲手给自己创造了一个无比强大的敌人，甚至它本来还可以是我们的朋友！亏我之前还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到头来不过是一群蝇营狗苟之辈，张口闭口不知所谓！” “李国光！” 约莫是被骂得恼羞成怒了，委员会里的老妇人嗓音尖锐地叫出了声。 然后，就有一声更加沉重的呵斥打断了她的发言。 “闭嘴！” 只见李国光站在桌前，苍老的躯体上开始逸散出一缕缕恐怖的气势。 “你以为，你是在叫谁的名字？” “我，我。” 老妇人没法说话了，哪怕她与对方正隔着万里之遥，哪怕这只是一场视频会议。 “总之，各位的意见我都收到了。” 抬头环顾了一圈屏幕中的人影，李国光淡定地活动了一下脖颈。 “至于要不要参考和采纳，这就是我的工作了，还请你们不要随便插手我的职务。那么，言尽于此，散会！” “呲啦。” 随着会议的影像被径直切断。 天顶上的阴云，才堪堪飞散。 ------------ 明天相亲，暂无更新 如题，现在心理压力有一点大，思路也不是非常清晰。总之后天会恢复更新的，叹气。 ------------ 上一章的标题打错字了，是明天相亲暂无更新 上一章的标题，不小心把暂无更新给错打成再无更新了。 目前已经做出了修改，不过还是想再发一章说明一下，笑哭。 另外，后天会恢复更新的。 ------------ 第二百六十七章：所以人们需要公平 短暂的纷扰已然落定。 光线昏暗的招待所里，李国光孤独且沉默地站在窗边。 他一言不发地眺望着远方的城市。 两只肩膀耷拉着，双手背在身后。 先前那股磅礴的气势也早已消弭。 此刻的李国光，看着就像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老人，哪还有什么最强之灵的模样和姿态。 “彦霖。” 约莫是过了十几分钟之后。 老人才终于发出了一点声音。 “在。”王彦霖恭敬地上前响应道。 “刚刚，会议里的内容，应当都已经做好影像保留了吧。”一边说着，李国光一边缓慢地抬起了脸颊。 “是。”王彦霖低着头，语气干练且沉着有力，与平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拿去给情报部做分析吧，必要的时候，我会给你们调查委员的权利。事实证明，委员会里也不干净了。”交代完这些，李国光才无奈地叹了口气，体态也更显佝偻了几分。 “我明白了。” 王彦霖点着头正要退下，直到李国光又开口叫住了他。 “对了，抽空，再给海清传一道消息吧。告诉他，他愿意牺牲自己，这很难得。不过在展开行动之前，我们总得找到真正的敌人。拥有力量并不是一种错误。黑猫可以毁灭一个国家，三千怨也可以毁灭一个国家，包括我同样可以毁灭一个国家。然而我和黑猫显然并不是秩序的敌人，唯有混乱与邪恶才是需要被抑制的存在。所以，继续同黑猫开展协作吧，对方的力量，会帮助到我们的。” …… 与此同时。 位于门内的世界里。 位于破碎的空间中。 黑猫与蜃龙的厮杀也尚没有结束。 神出鬼没的飞龙穿梭于幻影之间。 利用爪牙和水流，给猫妖留下了一道道伤口。 背负鬼手的黑猫奔行于浮土之上。 利用飞鸟和感官，不断地搜索着暗处的存在。 可周围的幻术却依旧严密。 无论姜生跑到哪里，都有扭曲的光幕如影随形。 猫妖并不畏惧受伤，因为有云鬼的血肉替它填补伤口。 经过异能的增幅以后，这份血肉的可塑性也再次上升了数个级别。 如此，黑猫才能够借之将自己的体型扩充到万米以上。 它就像是一层生物装甲，足以保证姜生的安全。 可惜，白杰在活着的时候并没有开发出这种能力，甚至他都无法让云鬼彻底代替自己的心脏。 而且蜃龙的幻术，也足以让猫妖的种种手段都失去用武之地。 不，或许我还有一个选择。 黑猫想着，遂猛地停住了脚步。 “吼！” 飞龙的幻影，依旧在远方游弋。 “吼！” 至于姜生呢，则是利用牙齿咬住了几缕微风。 八条惨白的鬼手，在它的脊背后方各自结印。 “那是！” 敏锐的赵海清猛地瞪大了双眼。 因为他看到了乾震坤离的法象。 此象可译为天雷地火之印。 为金为釜，为玄黄为兵戈。 极善吞没攻侵。 它想毁了这片神隐。 姜生，想要烧毁这片神隐！ 回过神来的赵海清，当即扭头对着众人叫喊道。 “快！快趴下！” 幸运的是，猫妖并没有失去理智。 亦或者说，姜生始终保持着克制。 所以它的法咒本就规避了人群。 不过即便如此，当游行者们纷纷趴倒在地，当一缕异火不自然地浮现。 在场的普通人们，还是被接下来的景象给吓得忘了呼吸。 “轰轰轰轰！” 天空在一瞬间被染作了赤色。 因为有数千条，粗若山峰的火柱正拔地而起。 它们直冲入穹顶，烧尽了云霄。 围绕着太阳，构成了监牢。 姜生在赌，在赌蜃龙的本体离自己不算太远。 然后，它就会用自己的一条性命与对方同归于尽。 “滋滋滋滋！” 雷电跟着开始勾连。 细密的电流，铺满了整座神隐的每一处空间。 它们正在改变大气的结构。 游行者们动不了了。 因为他们的呼吸，于眼下都掺杂着几分麻痹。 红与白，这就是此时此刻，以普通人的视角能够看到的所有光景。 目光可及之处，皆是耀眼到极致的红白双色。 飞楼的阴影被淡化了。 浮土的轮廓被遮蔽了。 妖怪的身躯被掩盖了。 恐怖的幻影被破灭了。 天地之间的齐鸣声带着一种寂静。 那是一种震耳欲聋，又近似于鸦雀无声的寂静。 那是一种喧嚣到极致，从而令万籁具喑的沉默。 “轰！！” 直到有一股震动肌肉的音浪响彻。 直到那一枚高高悬挂的骄阳炸裂。 笼罩着世间的静默才被赫然突破。 赵海清终归还是太弱小了。 所以他预料不到，姜生根本就不是想要烧了自己的神隐。 它是想要炸了自己的神隐。 用云鬼造出来那一颗太阳。 “急急如律，熔融凭雷敕令！” 天幕中，背曲鬼手的猫妖低语着。 下一刻，恐怖的炽热才彻底排开。 “轰轰！！” 肉眼可见的物质都在消弭。 属于蜃龙的荒城支离破碎。 赤焰与苍雷无休止的交错。 红与白的光芒融化成一色。 “吼啊！！” 恍惚间，姜生似乎是听到了源自于飞龙的惨叫。 不过它的宣泄却并没有停止。 空气震动着，视野震动着。 土地震动着，万物震动着。 包括人体内的血管都在震动着。 直到笼女的空间都被炸碎了。 直到荒城几乎被碾压为谷地。 光芒才逐渐散去。 “啪嗒。” 当一颗石子跌落在赵海清的脸侧。 青年乃缓缓地抬起了头来。 他举目望向远方。 心中已满是凉意。 (本章完) ------------ 第二百六十八章：忍受欺骗或失去一切 幻术，大概是被打破了。 因为此时此刻，陡然出现于赵海清眼前的景象，已然不再是什么荒城。 甚至都不是被炸毁的废墟。 而是一片璀璨无比的星海。 不，不对，人怎么可能屹立在星空之上呢？ 赵海清一脸麻木地，环顾起了四周的人群。 方才那阵强烈的摇撼，使得他的头脑亦不算清醒。 普通人们都没有受伤，大概是由于结界和姜生有意规避的原因。 又或许是因为邢苔的全力庇护。 总之，当下的他们，基本都和赵海清一样，表情惶恐且诧异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人群的近处停驻着八翅的黑鸦。 那些鸟儿既古怪又恐怖，但的确是它们与邢苔保护了众人的安全。 游行者们的脚下空无一物，所有的人都仿佛是伫立在虚空之中。 上下左右，皆是浩瀚无垠的宇宙。 面前背后，全是静默漂浮的星球。 星云团簇在一起，或红或紫。 光晕渲染向四侧，漫无边际。 这大概是一片美景。 但也足以令人战栗。 特别是有一些胆小的家伙，此时已经腿软地趴了下去。 “这，这又是哪里？” 三两个人惊慌失措地询问道。 “这大概，又是一片幻术。” 赵海清开口替邢苔解释了现状。 “什么叫又？” “天呐，我已经分不清真假了！” “我想回家！” “无论是谁，请带我们回去吧！” 人们七嘴八舌的哭喊着。 “等等，你们，你们看那！” 直到几轮呼吸过后，随着某个眼尖的人高举起手指。 剩下的人，才纷纷循声望去。 他们看到了一具硕大的尸体。 对方正漂流于星河之间，血肉翻卷白骨外现。 那似乎是猫妖的尸身。 这使得众人不寒而栗。 是啊，如果连黑猫都死了的话。 那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嘎！” 突然，一只飞鸟尖叫着自行炸成了团团碎肉。 然后，猫妖的尸体便也重新恢复了几分活性。 只见其先是夸张地蠕动了一会儿。 跟着，就又在人们的注视下完好无损地站了起来。 替死傀儡的能力发动了。 可姜生的心里却没有半点欣喜。 因为它并未感受到蜃龙的死亡。 而且它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仍然身处于幻境的事实。 那条龙的能力，还真是强得可怕。 黑猫想着，直至它又在一颗星球的背后望见了蜃龙的尾鳍。 姜生乃再度冲了上去，脚踩着星辰的光晕。 因为它没得选。 因为蜃龙想吃了它。 包括它，也想吃了蜃龙。 …… 要问神话之间的战斗，具体应该是什么样的。 那么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驻足于星海之上的游行者们，大概是深有体会和发言权的。 因为他们亲眼看见了，猫妖压着飞龙撞碎了数颗行星。 因为他们亲眼看见了，宇宙的爆炸和黑洞的坍缩。 因为他们亲眼看见了，星系与星系的交错。 因为他们亲眼看见了，上百颗星球的陨落。 神话大概就是这样的，洪荒大概就是这样的。 起源大概就是这样的，末日大概就是这样的。 他们是渺小的，人类是渺小的，生命是渺小的。 甚至都经不起伟大的一次逗留。 唯有赵海清始终皱着眉头，因为他知道那些星球的体量不对。 那些爆炸的反响不对，那些剧变的逻辑也不对。 所有的物理规则都错乱了，包括人们的常识也是。 然而这个幻术明明漏洞百出，可他就是忍不住地想要去相信，眼前的一切即为真实。 所以，这难道就是蜃龙的幻术吗。 它正在用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修改着我的认知。 所以，宇宙中为什么会有空气呢。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会觉得奇怪吗？ 赵海清竭尽全力地，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思想。 哪怕他的背后早已满是冷汗。 “等等，对啊，为什么我们还能够呼吸呢？” 恰逢这时，一名游行者突然反应了过来。 “宇宙里可没有空气，所以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放松一点……” 奈何还没等那话音落下，这个游行者的脸颊就已经被憋成了猪肝的颜色。 两旁的空气正在逸散。 没错，随着有人道破了漏洞。 这场幻术，便自主地开始修复起了漏洞。 “该死！” 回过神来的邢苔立刻动用能力，试图挽留外逃的大气。 可这也只是杯水车薪。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用手捂住了脖子，他们皆陷入了呼吸困难的境地。 “所有的人都不要说话，无论你想到了什么，都不要说出来，最好想也不要想！” 赵海清见状，当即抬头喊出了自己的发现。 “这场幻术的本质，或许就是要让我们自己剥夺自己的认知，如果有人发现了漏洞，那么幻术就会自我修正，使得我们陷入真正的绝境。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去相信这场幻术的真实性。” 否则所有的人，恐怕都会变成漂浮在宇宙中的尸骸。 是的，这才是蜃龙的幻术。 要么自甘堕落，要么迎接死亡。 要么忍受欺骗，要么失去一切。 …… “吼！” 另一边，正把蜃龙按在一颗行星上啃咬的姜生，也已经隐约地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譬如。 每当它怀疑星球的体积时，脚下的星球就会变大一点。 每当它怀疑宇宙的环境时，身边的环境就会恶劣几分。 每当它怀疑进攻的威力时，自己的攻击就会逐渐疲软。 每当它怀疑蜃龙的羸弱时，面前的飞龙就会愈加强悍。 这着实是一种很诡异的体验。 问题只在于，你越是专注思考，所能够发现疑点就越多，即将要面对的处境也越差。 不过相对的，如果你放弃思考，沉溺于幻术的控制，那你就会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乃至轻而易举地压制蜃龙。 所以，我应该放弃思考吗？ 姜生想着。 眼神也逐渐迷离了起来。 可紧接着。 黑猫的瞳孔就再度收缩。 不，不对！我不能沉溺于幻术！我应当保持清醒！ 因为蜃龙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让我放弃思考，这或许就是它的“神隐”！ 同一时间，云鬼的声音也跟着出现在了姜生耳边。 “嘶嘶（姜生，周围的大气正在快速地消散，我的能力，马上就要失去作用了）。” “是吗，我明白了。” 恢复清醒的猫妖横推开蜃龙，同时于心底竭尽全力地催动道。 “雨衣，我要你看破这片幻术！” “啊啊（滚，我做不到）！” 疯狂的女人用手抱着散乱的头发。 “那如果我能够给你一个解咒呢？” 姜生沉重地说着。 “啊？” 雨衣呆了呆。 下一秒，黑猫就已经开始吸收起了鬼魂的灵体。 ------------ 第二百六十九章：红粉骷髅 “轰隆隆隆。” “哗啦啦啦。” 雨水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着。 因为吸收了鬼魂的灵体，姜生也再度坠入了雨衣的过去。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但是为了获得鬼魂的解咒，这的确已经是最后的手段了。 猫妖正在试着，同雨衣进行更深入的结合。 咒物与怨灵正在融为一体。 如此才能共享更多的记忆。 事实上，这也是姜生于刚刚才确定的方案。 由于它想要切实的击败蜃龙，就必须洞破对方的幻术。 而想要洞破对方的幻术，那么雨衣的解咒就必不可少。 所以猫妖才又来到了这里。 来到了，鬼魂的记忆深处。 东湖，雨夜，公车，虐杀。 这便是怪异协同，为人皮雨衣塑造的结局。 同时，它也是鬼魂最难以释怀的人生经历。 那一年，女人只有二十二岁。 那一年，她本应该重新开始。 摆脱黑暗的家庭。 摆脱龌龊的曾经。 去体验真正的生活。 她本可以重新开始。 然而她的哥哥，那个一心只想复活胎儿的疯子，居然再度找到了她。 并且还准备以一个，根本无法被常人所接受的理由，将她虐杀至死。 对方想要复活属于他们的孩子。 那个在尚未出生之前，就被两人的父母给逼着打掉的胎儿。 为此，男人准备扒下女人的皮。 以便去完成之后的仪式，进而令痛苦成为勾结双方的纽带。 他想要向女人展示心中的情感。 可女人却只觉得莫名其妙。 乃至，变得无比憎恨。 是啊，她的前半生已经被毁了。 可男人居然还想控制她的死亡。 她都已经准备要从头来过了。 可男人却又把她拉入了深渊。 凭什么！ 女人无法释怀。 所以她才沦为了鬼怪。 包括此时此刻。 展现在猫妖眼前的画面，也正是女人处于弥留之际的见闻。 三个男人正压着她的身体。 利用刀刃切割着她的皮肤。 公交车的司机不言也不语。 显然是已经被买通了关系。 豆大的雨滴敲打着车窗，使得窗外的一切都模糊不清。 绝望的哀嚎残留于湖畔，然而却无法穿透浪涛的声音。 详细一点，再详细一点。 猫妖站在一侧催动着灵力。 因为它需要获得更多的信息。 如此，才能够给雨衣设置解咒。 所以，它需要让鬼魂保持痛苦。 保持有关于憎恨的种种回忆。 从而总结出最有用的线索。 并组合成最完整的咒语。 “红粉骷髅，织皮成衣。” “父母爱恨，兄弟贪愉。”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低语声，突然传入了黑猫的耳朵里。 姜生诧异地抬头寻觅，良久，才把视线落在了车厢的内部。 落在了一个青年的背后。 那名青年的长相十分帅气，很明显就是女人的手足兄弟。 但同时，也是他率先把刀刃送进了女人的胸口。 他切割着女人的肉体。 表情极尽温柔，嘴里不断呢喃着。 “红粉骷髅，色授魂与。” “伦理纲常，弃若蔽履。” “红粉骷髅，美则美矣。” “生诞死婴，活遭报应。” “红粉骷髅，还不退去。” “揭露白骨，往生宁静。” 八句话，令黑猫感到惊讶的是。 那名男子居然恰好说了八句话。 对应着每一只怨灵的八句解咒。 这是巧合吗，还是有预谋的呢？ 黑猫想着，眼神犹豫不定。 直至其蓦地想通了某一个关节。 对了，雨衣似乎，本就是由怪异协同专门培养的怨灵。 所以，他们也理应，会给自己的作品设置专门的解咒。 至于敲定咒语的最佳时机。 显然就是女人死前的最后一刻。 如此说来，作为一只人造怨灵，雨衣很可能本就拥有解咒。 只是我插足了怪异协同的封印。 所以才影响了咒语的成立？ “呼！”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猫妖，只觉得四下的空气都变冷了不少。 鬼魂的情绪正在崩溃。 伴随着记忆体的颤抖。 原来怪异协同从一开始，就已经把解咒敲进了雨衣的潜意识里。 原来即便是等到死了以后，鬼魂也仍未能摆脱被人掌控的命运。 “啊！”当冤死的灵体与黑猫的血肉完全结合。 “啊！”当无尽的悲愤从姜生的心底喷涌而出。 属于过去的恶梦已然彻底破碎。 浩瀚无垠的星空之下。 猫妖逐渐变回了人形。 它再度落入了属于蜃龙的幻境。 不过这一次，姜生却并不忧虑。 黑猫变得更加妖异了。 如果仅从外观的角度来讲。 那张取自白杰的脸庞。 眼下竟又掺杂了几分妩媚。 毫无疑问，这便是因灵魂结合所产生的后遗症。 它令雨衣蛮横地，把自己的脸也强塞给了姜生。 虽然那着实是一张，靓丽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面孔。 可当它与白杰的五官交融时，猫妖亦难免错乱了瞬息。 姜生尚未能适应灵对肉体的影响。 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吼！” 蜃龙依旧在远方咆哮着。 “哗！” 戚夫人的天衣，跟着攀附上了猫妖的身躯。 “咔！” 八臂女的鬼手，也开始有规律地向外浮现。 氧气已经从空中消失了。 藏匿于结界内部的游行者们，纷纷跌倒在地。 他们苟延残喘着。 乞求着一线生机。 直至蜃龙又一次展露出爪牙，直至姜生面向高天敞开八臂。 直至一个冷到绝情的声音，从那一张妖媚至极的脸中吐露。 “神隐展开，红粉骷髅之靡靡。” “嗡！” 笼罩着世间的虚幻，才陡然消散。 ------------ 第二百七十章：是你，无限月读！ 璀璨的星河消失了。 连带着天边的霞光。 愤怒的吼声退散着。 当宇宙也陷入苍茫。 肉眼可见的一切都化作了纯白。 除了仍悬浮于神隐之上的猫妖。 本该繁多的异象皆沦落为尘埃。 唯有蜃龙和人群被保留了下来。 很显然，这便是那红粉骷髅之靡靡的神隐效果。 它能揭开万物的表象，使其露出最原始的模样。 亦或者，是给对方添一副“皮囊”。 雨衣将删减的能力命名为骷髅。 将赋予的能力命名为红粉。 恰如她被操控至死的一生。 总而言之，在这个世界里。 任何幻术都不会产生作用。 只有雨衣，能够修改“真实”。 她将成为一切概念的终点。 决定万千的事物可否展现。 蜃龙很强，这使得鬼魂无法直接去修改它的现状。 但其同样还不够强，所以它才会被拉入这片神隐。 环顾着四下那突然苍白的虚无。 蜃龙显得有些无措。 它以那庞大的身躯横卧于空中。 就像是混沌的阴云。 “啊（我要吃了它，姜生，快点让我吃了它）！” 与此同时，位于猫妖的躯体之上。 雨衣的五官，也正在和白杰的脸庞不断地重叠并交错着。 一时之间，姜生似乎是长出了四只眼睛，四段眉毛，两张嘴巴，和两个鼻子。 甚至这两副面孔，眼下还在各自说着不一样的话。 “冷静，你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 尚未彻底失去理智的猫妖，依旧勉力控制着心中的躁动。 由于灵魂的深度结合。 此刻的姜生，已经没法把雨衣当成普通的怨灵来对待了。 毕竟普通的怨灵，可没法影响到咒物的身体。 更不可能让咒物改变外形。 如今的人皮雨衣，非要说的话，应当更像是一个附属人格。 她并不会占据姜生的意识。 但却可以干扰身处的环境。 比如，让猫妖的长相趋近于自己。 又比如，用情绪冲击姜生的心灵。 当然了，为此，人皮雨衣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譬如她的幻术特质，都已经被猫妖给吞噬殆尽了。 又譬如她的意识体，也已然和姜生捆绑在了一起。 基于以上这诸多因素的影响，当下的猫妖，于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致命的魅力。 可那仅仅是一种不自觉地吸引。 就像是一具红粉骷髅。 既妖艳又危险，既真实又迷离。 “啊啊（放开我，姜生！我只会杀死那些该死的人，我保证！而且他们不是才背叛过你吗，你又何必在意他们的死活）！” 谈话间，雨衣的面孔又开始在白杰的脸庞上挣扎了起来。 “所以说，现在的伱，根本就没法分辨谁该死谁不该死。总之我会负责杀死蜃龙的，至于你，就给我好好地待着冷静一下吧，别逼我动手让你冷静。” 一语说罢，姜生便借助灵力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女鬼那艳丽的五官，遂开始与白杰那清冷的眉目交融在一起。 直至二者完全汇聚。 再也难以分出彼此。 双方的特质相互错落着，最终，乃呈现出了一种冰清绝艳之感。 这大概是一只美丽的妖怪。 也应当是一只可怕的妖怪。 因为这份动人伴随着寒气。 并且还隐藏着致命的恶意。 “吼！” 当漫天的布匹垂落于孤影。 或许是终于察觉到了威胁。 蜃龙的心里亦萌生了退避的念头。 可惜，还未等它抽身离去。 姜生就已经移动到了飞龙的额顶。 “你想要去哪？” 猫妖冷漠地开口问道。 “吼。” 蜃龙听不明白耳边的言语。 但这显然并不妨碍它感到恐惧。 因为姜生已经把手臂给放了下来。 可属于龙的躯体却依旧动弹不得。 “呼。” 空间内部的氧气又恢复了正常。 “咳咳咳！” 躲藏在结界里头的游行者们，乃跟着干呕了起来。 差一点点，就只差那么一点点。 如果姜生没能及时控制住雨衣。 他们中的某一些人，也许就要被憋死过去了。 “好了，现在，就让我来终止你的疯狂吧。” 目视着蜃龙那对浑浊的双眸。 姜生遗憾地朝远方叹了口气。 “愿你于死后，能获得安宁。” “砰！” 下一秒，一只极为渺小的拳头，就已经打在了蜃龙的脸上。 双方的体型相差巨大。 以至于这一拳也堪比蚍蜉撼树。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击，居然硬是把蜃龙打得倒飞了出去。 甚至，还使得魔物的头颅都产生了凹陷。 紧接着便是无穷无尽的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和第五拳。 它们有的打在蜃龙的嘴角，有的打在蜃龙的胸口，有的打在蜃龙的腹部。 伴随着如同墨汁一般的狂风，世界的底色，也逐渐从苍白转为了大片的粉红。 飞龙的躯干被击碎了，由于笼女连续发动的能力。 可它却难以吐出一声哀嚎，由于戚夫人那持续不断的禁锢。 失去了幻术的庇护，空有一身蛮力的蜃龙对于猫妖来说，羸弱得简直就像是一个孩童。 直至姜生的八臂展露出利爪，魔物的皮囊也已经被彻底地撕了开来。 天上蓦地下起了血雨，夹杂着零散的骨片和肉糜。 虽说猫妖并不想虐杀蜃龙。 但这却是安抚雨衣的代价。 鬼魂的怨恨需要用暴力来宣泄，否则神隐的维系便可能会出现问题。 “快，姜生，快把那张皮给我！” 看着被猫妖拎在手中的龙皮。 雨衣迫不及待地，从姜生的腹部探出了一张嘴巴。 只要有了这张皮。 只要有了这张皮。 她就可以变成更加强大的存在了。 那时候的她。 那时候的她。 或许就会走到幻术的终点，以至于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她想要倾诉自己的憎恨。 她想要挽回自己的命运。 她想，她也许可以，可以用幻术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然后在那个世界里，一切就都会变得美好且不复遗憾了。 (本章完) ------------ 第二百七十一章：没有同类的妖魔 “再等一等吧，还有最后一步。” 举头看向尚未断气的蜃龙，姜生依旧遏制着雨衣心中的狂乱。 进而有序地将八臂交错了一番，并且重新唤起了笼女的异能。 “神隐展开，叠叠无尽之猪笼！” “嗡！” 伴随着野蛮生长的孤独与绝望。 笼女的能力也被开发到了极致。 天边的空间破碎了，连带着身处于其中的飞龙。 它们就像是两张纸片，被人捏在手里折叠不休。 直至飞龙的身躯越来越小。 直至龙皮与龙肉彻底分离。 始终都躲在角落里的魏三。 才又一次听到了三千怨的声音。 “快，魏三，就是现在，把我之前交给你的符箓都丢出去。然后，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撤离，绝对不要回头。” “那我们之后该怎么回收符箓呢？” 对于三千怨的这份指令，魏三显得有些不明所以。 但他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只见其先是从腰间取出了半叠黄符。 跟着便动用灵力，将符纸甩向了蜃龙的所在。 “我们不必回收符箓，符箓会自己回到我们的身边。” 凝望着疾射向天顶的符光，三千怨幽幽地冲魏三解释了一句。 下一秒，魏三就已经开启遁术，逃离了属于猫妖的神隐。 同一时间，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张张符纸。 姜生的眉心亦紧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 它不清楚。 不过下一刻，这些发光的符箓就已经展现出了它们的作用。 “嗡！” 蜃龙的灵力被剥夺了。 从它将死未死的躯体上。 从猫妖那刚刚张开的唇齿间。 进而便好似河水奔入大海一般。 涌向了各张悬浮于虚空的黄符。 这简直就是在虎口夺食。 哪怕姜生可以容忍，七只寄宿在它体内的怨灵也无法忍受。 于是，一场关于灵力与灾厄的争夺便就此展开了。 猫妖的八臂遂更改起手印。 腹间的裂口也吐露出喉舌。 大片大片的灵气，开始从符箓的周围被扯了回来。 直到几分钟过后。 属于蜃龙的灵力，才堪堪地被双方给分了个干净。 姜生只保留了一半， 剩下的全落入了成片的黄符之中。 “抓住它们，姜生，绝不能让这些东西跑了。” 生长在猫妖肚子上的嘴巴，不满地开口叫嚷道。 虽说相比于灵力，雨衣其实更关注那张龙皮。 不过这显然并不代表着，她就会愿意让别人，从自己的手里抢东西了。 特别是在那件东西，还对姜生有用的情况下。 “呼！” 数不清的鬼手，当即从空白处钻了出来。 它们抓捕着四散的符箓，但终归是没能有什么收获。 因为此时的符纸已经淡化作虚无。 并且星星点点地，消失在了姜生的面前。 “这是，三千怨的咒术？” 望着逐渐退散的黄符，猫妖的目光收束了些许。 显然是有些猜不透，那个幕后之人的意图。 “嘶（应该是了）。” 云鬼理智地点了点头。 “嘶（毕竟在这个世上，也没有多少人能够用出类似的手笔）。” “可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 姜生凝重地低下眼眸，对着蜃龙的尸体打量了一番。 前后沉思了良久，才把那具已经被压缩成巴掌大小的尸骸，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末了，又把整片不过手臂长的龙皮交给了雨衣。 “算了，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已经告一段落了。我们现在，还是得先找到离开的大门，然后把普通人都安全地给送回去。” 一边说着，姜生一边散开了神隐。 无尽的空白逐渐收缩。 露出一片破损的荒原。 是的，这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古城。 先前的一切，都只是蜃龙的幻术。 “哼，那些人的事与我无关，我现在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融合这张皮囊。所以如果没有什么大麻烦的话，最好别来叫我。” 源自雨衣的嘴巴嘀咕着，随即便从猫妖的腹间淡去了踪迹。 “咕咕（那我也先回去休息了，姜生，你自己小心一些）。” 八臂女控制着鬼手，颇为温柔地拍了拍猫妖的脑袋，之后便也缩回了姜生的体内。 “呼！” 当旷野的微风轻轻拂动。 终于恢复成常态的猫妖，乃飞回了人群的面前。 戚夫人的衣带逐渐收束，遮蔽着它暴露的躯体。 云鬼也放出了天边的黎明。 游行者们一脸复杂地看着姜生，完全不敢上前搭话。 猫妖朝邢苔点了点头，跟着便挥手驱散了属于三千怨的结界。 “我仍然会带你们离开这里。” 直到做完这些，姜生才侧目看向了依旧胆怯的众人。 同时平静地开口说道。 “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 毕竟，源自于蜃龙的幻术都已经被打破了。 想要找到大门的位置，应当也会容易许多。 “八臂大仙。” 几个精神脆弱的人尚在颤抖着。 “我知道。” 姜生干脆地打断了他们的言语。 “我并不会在意伱们的背叛。” 一语说罢，猫妖便已经淡然地移开了视线。 姜生的面孔变了不少。 绝大多数的人都能注意到这一点。 但却没人敢询问原因。 管馨儿看着对方那张陌生的脸庞。 一时间只觉得，姜生被改变的或许不仅仅是样貌。 更可能是心灵。 那大概是一颗离群索居的心灵。 也大概是一颗愈显孤独的心灵。 是啊，姜生它有同类吗。 像这样一个，拥有妖之身躯，人之思想，与鬼之灵魂的存在。 它还会有同类吗。 它能被谁接受呢。 念及此处的管馨儿，只觉得自己的心又颤抖了下。 是啊，我到底，是背叛了一个多么孤独的人呢。 而它却还要送我回家。 回到那个，或许永远也无法将它容纳的世界。 我到底，是做出了多么令人厌恶的行为呢？ 不，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美德是应该被爱戴的。 孤独是应当被包容的。 人是应当相互救赎的。 可是，可是。 望着猫妖正背向自己的身影。 管馨儿终是再度陷入了茫然。 可是我，又该如何才能帮到它呢。 “呀呀（这个给你，可以保命）。” 与此同时，血肉娃娃也已经再次爬到了管馨儿的身边。 只见她先是把一片私藏的龙鳞，从某个无人能看见的角度递给了对方，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鬼魂是那样怀念她的母亲。 以至于她都难以憎恨背叛。 啊。 感受着再次被递到手里的馈赠。 管馨儿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都干涩了起来。 所以人类与鬼魂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所以。 女人抬头看着姜生的后背。 如果人类能够接受你们的话。 如果我能让人们接受你们的话。 你们应该，就不会这么孤独了吧。 (本章完) ------------ 第二百七十二章：复苏之风 荒原的风有一些冷。 恰如游行者们此刻的心情。 姜生依旧在带着他们向前行进着。 偶尔，才会停下来用飞鸟感知一下方向。 遥远的土地上，仍然会传来未知的兽吼。 很明显，众人还是没能摆脱危机。 蜃龙的荒城，不过是门内的一隅。 即便是在打破了幻象之后，人们也不过是从一个较小的囚笼，跳入了一个更大的囚笼而已。 门内的世界无边无际。 蜃龙很强，但也仅仅只能统治一片不算辽阔的区域。 幸运的是，在它的领地之中，尚且保留着一扇大门。 至少足以让姜生，把游行者们都送回原本的世界。 只要他们的行动够快，就不会再撞上更强的妖怪。 而且，自打吞噬了蜃龙以后。 姜生也已经对门扉的位置有了些许的预感。 这大概就是灵力对记忆的承载。 奈何蜃龙的记忆大多都是混沌。 所以姜生才需要保持探索。 不过这回的探索，必然用不了太多的时间。 因为拥有了大致的方向，并且摆脱了幻术的干扰。 故而，猫妖应当也确实可以，像它曾说过的那样，在明后两天之内，把游行者们都送出门外。 …… “呼。” 又是一阵长风拂过，接连吹乱了姜生的鬓发。 约莫是在抬头看路的间隙。 几个游行者，亦偷偷地打量起了妖怪的面颊。 相比于之前的姜生，那张脸的变化着实很大。 它大概是变得更漂亮了。 五官和脸型都被改善到了极致。 冷艳中还带着无数诱惑的风情。 也大概是变得更危险了。 因为那种美，已然超脱了凡俗。 以至于，彻底沦为了某种邪祟。 没错，仅仅是那一份美丽。 就已经能够被视为一种邪祟了。 由于它可以让人心惊胆颤。 由于它能够让人目眩神迷。 由于它，可以让人既感到恐惧，又忍不住地想要靠近，甚至是沉溺其中。 这显然不只是因为雨衣的美貌。 更是因为红粉骷髅的幻术特质。 它使得游行者们，几乎不敢直视姜生的面孔。 但又忍不住地想要去看一眼，进而再看一眼。 就像是那扑火的飞蛾。 即使能够察觉到炽热。 也没法避免光的吸引。 这时，源自于赵海清的声音，却突然传入了那几个游行者的耳朵里。 “如果我是你们，就不会这样盯着对方看。除非，你们想在之后的每个夜里都梦见对方的身影。” “啊。” 被赫然惊醒的游行者们回过头来。 乃视见了一脸平静的赵海清，正从他们的身边慢步走过。 就在刚刚，赵海清也已经收到了从灵管处传来的消息。 他知道，他的计划被否决了。 因此现在的他，会竭尽所能地送这些普通人回家。 事实证明，赵海清会执行任务。 相比于自己的思想。 其往往更忠于规则。 …… “所以说姜生，你的脸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 总而言之，到最后，终归还是身为僵尸的邢苔，问出了这个所有人都想要问的问题。 “哦，这个啊。” 难以对女孩保持冷漠的姜生，无奈地用手摸了摸脸颊。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因为，我与体内的一只鬼魂相互融合了而已。” “与鬼魂相互融合了？” 听着姜生的解释，邢苔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那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紧接着，女孩便开始关心起了猫妖的健康状况。 “哪会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啊。” 哭笑不得地拍开了，邢苔那只到处乱摸的手掌。 姜生又把戚夫人的裹尸布，给向内扎紧了一些。 “我是咒物，她是怨灵。如果没有我的允许，她的能力根本就不会对我产生作用。而且雨衣，也不是什么无法沟通的恶鬼。如果你能适应她的疯癫，她其实，也还算是个挺好相处的对象。” “我说，你对挺好相处的概念，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 一边夸张地斜扬起眉头，邢苔一边拦在了姜生的面前，同时又郑重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总之，这次你千万要小心一点知道吗，别再让人从背后捅刀子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许是颇为亲昵地，用两根手指点了点邢苔的额角。 姜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真实的笑容。 “所以你就放松一点吧，好吗？” “我……” 近距离地看着那张，冷艳到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脸庞，向自己展露出微笑。 邢苔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凝固了刹那。 可惜她的血液没有温度，否则，其或许还会感受到双颊的滚烫。 “我……” 终于，约莫是在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之后。 邢苔乃无比僵硬地，移开了自己那涣散的视线。 她回避着姜生的目光，并压抑着心底的失落。 “我知道了。另外，你以后，最好别再笑了，容易惹出麻烦。” “是吗？” 无辜地低头眨了眨眼睛。 如今的姜生，确实尚没有对容貌的自知。 …… 同一时间，位于旷野的另一侧。 疲于赶路的魏三，也已经收到了从虚空中归来的符箓。 看着流转在符纸表面的灵与灾厄。 寄宿于魏三心底的三千怨，遂语气平淡地分析道。 “嗯，不错，那头龙的半数修为，应当都已经在这里了。” 得知如此海量的灵力，居然仅仅是蜃龙的半数修为。 同样正观察着符箓的魏三，也不免感慨了一句。 “还真是可怕的灵气含量。” 听闻此话，三千怨乃轻笑了一声。 “那当然了，毕竟蜃龙可是这片天地的一方霸主。有了它的灵力，我才有把握去实行接下来的计划。” “所以你之后的计划是什么？” 魏三故作随意地问道。 而三千怨则毫不避讳。 “我，要让一座城市的灵气复苏。” ------------ 第二百七十三章：关于赌博 是的，三千怨的下一步计划，就是要去履行和魏三的赌约。 恰如其曾经描述过的那样。 “你说，假如仅仅是让每一个人都知道有灵修者的存在，让每一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 像这样的一件事，对于当今的社会而言真的有威胁吗。应该没有吧。可是高层会阻止吗。 那些因坐拥灵力，而享有特权的人会阻止吗。那些因抱有资产，而高高在上的人会阻止吗？ 他们会的，魏三，请相信我，他们会的。而我要和你打的赌就是这个。于不久的将来，我会在网络上发起一场全民公投。让人们自己选择，是要成为一个灵修者，还是继续当一个普通人。 甚至，我还会向所有人展示，如何让灵气复苏的方案。 等到了那个时候，魏三。等到了那个时候，如果高层的反应和行动让你失望了，你就来帮我吧。 你就来帮我，一起去践行属于弱者的正义吧。” 三千怨要借助蜃龙的灵力，让一座城市的灵气率先复苏。 并以此向世人展示那美好的未来。 然后，他就会发起一场全民公投。 再然后，他就会去引领一场，涉及被蒙蔽之人的反叛。 ……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当李国光率领部下，在松动的门扉前做好准备时。 姜生也已经带着游行者们，于旷野之中找到了大门的位置。 或许是因为距离较近的关系。 赵海清和王彦霖，已然可以通过某块玉石流畅地沟通了。 于是，双方便在二者的协调之下。 决定以姜生去推动右侧的门扉。 以李国光去推动左侧的门扉。 两头共同发力。 从而使得大门，打开一道可以供人通行的口子。 整个过程实行得有条不紊。 最终，在又过了两个小时以后。 所有的游行者，便都回归了属于人类的都市。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因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而热泪盈眶。但随即就被灵管处的工作人员，给带去签订协议并做起了检查。 姜生和邢苔，是一直等到最后才共同走出门外的。 伴随着如潮的八翅黑鸦。 李国光亲自迎接了他们。 这是姜生与老人的第二次见面。 相比于上一次的接触，双方之间的气氛似乎是缓和了许多。 李国光说，他有一些话，要和姜生单独地谈一谈。 于是，两人便默契地挥手，展开了个封闭的结界。 在结界里，二者相商了许久。 没人知道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只知道等结界打开以后，姜生便主动离开了现场。 带着邢苔，以及那些长有八翅和红眼的怪诞乌鸦。 所以说，姜生与李国光到底都聊了些什么呢？ 事实上，他们只是借此机会谈定了几项协议。 即，在不伤及平民的情况下，从此以后，灵管处都不会再干涉和约束猫妖的行动。不过，双方也要对怪异协同的信息保持最紧密的沟通，以及对三千怨保持绝对一致的战线。 总而言之，猫妖并没有与灵管处翻脸的打算。 而李国光呢，则是还需要用协议去安抚人心。 所以这大概是一次有效的谈判。 其结果也比较符合众人的预期。 …… 同一时间。 位于灵管处的临时据点内。 手握鲛人珠和蜃龙鳞的管馨儿，也已经与其他的游行者一同，被带到了十几个独立的房间跟前，去等候起了接下来的问询。 得亏阎罗殿作为一个风景区，布置了足够多的空屋。 这才使得灵管处，能够支起一个如此大的临时据点。 “姓名。” 作为第六个被叫到的人，当管馨儿走进屋内的时候。 她看到的是不算宽敞的房间里，有两名女性职员正端坐在桌边，认真地撰写着笔记。 “管，我叫管馨儿。” 女人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 包括她的表情和动作也是。 “你不用太过紧张。” 或许是注意到了这些细节。 其中的一名职员笑着说道。 “请相信如今的你已经安全了，我们现在，只是需要落实一些常规的章程和条例而已。那么管馨儿女士，可以告诉我你的职业是什么吗？” “主播，我是一名网络主播。” 管馨儿依旧半缩着脑袋，致使旁人皆看不穿她的心思。 “主播是吗，好的。” …… 类似的问询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毕竟需要收集上百个人的信息。 在此过程中，管馨儿和其余的游行者都签署了一份保密协议。 用于向灵管处承诺，他们将对门中的一切闭口不提。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 那两件藏在管馨儿身上的东西，居然并没有被灵管处给搜出来。 这简直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样。 它使得管馨儿，在被专人给送回自己的出租屋时，依旧带着些许恍惚的神色。 所以，这件事就这样了？ 女孩想着。 所以，我就应该保持沉默了？ 女孩的眼眸闪烁着。 不，这件事不应当是这样的。 我应该让人们去理解怪异！ 约莫是在突然之间，管馨儿有了一个类似的想法。 又或者说，她是蓦地回想起了一个类似的想法。 我应当让人们去理解怪异！ 而不是一味的保守秘密，致使它们受到孤立。 一边想着，管馨儿一边看向了被她捏在手中的鲛人珠。 那就试一试吧。 女孩的心里默念着。 那就试一试吧。 让我看看那只鬼魂，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思念她的母亲吧。 我赌是的，我赌它是真诚的。 我确信它是真诚的。 所以说，如果我因吃下了这颗珠子而死。 那就让我的生命到此为止。 但如果我因吃下了这颗珠子而活。 那就让我用余生，去做一份更加正确的事业吧。 ------------ 第二百七十四章：灵感的尽头是预知未来 第二天的清晨阳光明媚。 属于管馨儿的房间里，微风正在透过窗户慵懒地摆荡着窗帘。 室内的墙上悬挂着怪异的水迹，就像是有人用喷雾喷湿了整个房间，使得那贴在墙头的海报都皱成了一团。 摆在桌上的水杯被打翻了，连带着几个人形的玩偶也是。 纯粹的潮湿笼罩着四周的一切，以至于就连阳光都无法温暖这个房间。 管馨儿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似乎是已经昏迷了许久。 她的手中握着一只空空的木盒，但木盒里的东西却已然不知了去向。 一片黑色的龙鳞跌落在桌角处，此刻正闪烁着黯淡的微光。 女人的呼吸看起来十分微弱，胸口完全不会起伏，简直就像是快要死了一样。 没错，她或许便是快要死了。 然而，恰恰就是在几分钟过后。 管馨儿的睫毛却突然颤动了两下。 紧接着，便是一阵好比劫后余生般的吸气。 她吸得那么深，似乎是想要把周围的氧气都吸入肺部。 腰椎不自觉地上抬，就像是一条搁浅的鲤鱼。 “啊！咳咳咳咳！” 约莫是在陡然之间，管馨儿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惊叫。 不过下一秒，女人便又趴在地上咳嗽了起来。 一团团清水被她咳出了体外。 这着实难当什么美好的体验。 然而对于管馨儿来说，此时此刻她就只想着一个念头。 我还没有死。 是的，她就只想着，她在吃了鲛人珠以后仍然并没有死去。 甚至，随着管馨儿一挥手。 两道锐利的水刃，便已经斩断了位于屋内的衣柜。 “碰！” 断裂的木板摔倒在水中，使得房间里的景象更显凌乱了几分。 我还没有死。 跪坐在地上的女人，颤颤巍巍地斜抬起胳膊，用手掌轻搭着桌案。 她的皮肤分明是更紧致了，面颊也变得光滑了许多。 甚至还拥有了超能力。 但是管馨儿的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半点能够被称之为欣喜的神色。 “呀呀（因为你长得像我妈妈）。” “呀呀（这个给你，可以保命）。” 恍惚间，女人又想起了那个长相可怖的鬼娃娃。 那个，或许是将仅有的天真都送给了她的鬼魂。 再之后便是黑猫，那一位始终都忍受着背叛的猫妖。 “对不起。” 凌乱的出租屋里，女人突然无地自容地哭泣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长得像你妈妈。 我不知道你为我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们心底的善良。 我只是害怕。 我只是害怕鬼魂。 我只是害怕妖怪。 “对不起，我真的，很对不起。” 屋内的水流凝结着，伴随着管馨儿的愧疚和抽泣。 直到有一个老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才刚刚觉醒灵力，现在不适合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唔！” 管馨儿被吓到了。 她猛地抬起头来。 才发现自己的房间里，居然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位老人。 他站在那，无声无息。 面目慈祥，身材消瘦。 肩头披着一件黑色的外套，看上去颇为质朴。 但这显然，并不能打消管馨儿被惊起的疑虑。 “你是谁？” 女人坐在地上，慌张到手脚并用地向后退了半米。 与此同时，位于四侧的积水也已经凝聚出了三把水刀。 “嗖嗖嗖！” 约莫是因为管馨儿的惶恐。 那三把水刀刚一成形，便向着老人射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女人即便是想要阻止也有心无力，只能不知所措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几秒钟过后，水刀碰撞的声音却迟迟都没有传来，这使得管馨儿又偷偷地睁开了双眼。 于是她便看见了。 老人只用一根手指，就把三枚水刀给定在空中的景象。 “哎，所以说啊，现在的你需要保持冷静。” 应当是哭笑不得地屈指一弹。 老人便将水刀给弹了个粉碎。 乱七八糟的水珠散落在地。 却仍未能打断老者的言语。 “我的名字叫做李国光，身份是灵能管理处的处长。哦，话说回来，你对我们灵管处有什么了解吗，也就是昨天送你到家的那个组织。” “我，我不知道。” 管馨儿的脑子依旧很乱，这使得她的口头表达也丧失了逻辑。 “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看起来，现在的你并不适合与人沟通。” 李国光见状，沉吟了片刻，乃对着管馨儿施加了一个醒神咒。 一瞬间，数股清凉的气息便涌入了女人的脑海，进而亦压下了她那繁杂的思绪。 “怎么样？” 直至将整段咒语悉数念完，老人才又一次开口问道。 “现在，你能够好好地思考了吗？” “我，应该，应该可以了。” 管馨儿的呼吸逐渐放平了几分。 对此，李国光乃欣慰地笑了笑。 “嗯，不错，你对灵能力的适应性很强，这倒是一个好兆头。但是，你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进行突破呢。而且你的身体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庞大的灵力储备。另外，你的生命结构貌似也已经被改变了。所以说，你到底都做了，又经历了些什么。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请你把事情的起末都告诉我吗？” 一边说着，李国光一边给自己搬了把凳子。 事实上，他也是在修炼的时候，才突然察觉到管馨儿的。 然后，其便于第一时间赶来并封锁了现场。 冥冥之中，李国光感觉，这件事可能会与黑猫有关。 同样也是在冥冥之中。 李国光感觉，这件事可能会与很多人有关。 ------------ 第二百七十五章：人与政治 「因此，你就吃了那只鬼魂赠与你的礼物，并且还想在未来，凭一己之力去让人们了解怪异？」 听完了管馨儿对整个事件的讲述。 李国光眼神悠长地眺望着窗外。 良久，才恍若释怀地笑了一下。 「我说你这小姑娘啊，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管馨儿一脸警惕地坐在角落里。 刚刚，如果不是李国光的咒语，她绝不可能将一切和盘托出。 因为她不了解李国光，也完全不能肯定对方的身份。 然而她还是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这使得眼下的管馨儿，根本就无法放松心神。 「总而言之，无论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服下那颗珠子的。想要传播有关于灵异的信息，可不像你能信任鬼魂那么简单。」 约莫是感受到了管馨儿的警惕，李国光也适时地表现出了几分诚意。 「譬如，你有想过，要怎么突破国家对信息渠道的封锁吗。又譬如，你有想过，官方之所以会选择掩盖真相的原因吗。再譬如，你有想过，当人们突然得知了真相以后的反应吗。」 房间里，管馨儿沉默着。 没人清楚，她究竟是无言以对还是仍在戒备。 但李国光，却已然平静地给自己点了根香烟。 「你看，你什么都没有想过，又怎么能把一件事情给做好呢。小姑娘，做人做事，可不能只凭一腔热血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 终于，管馨儿开口了。 几道水流悬浮在她的身边，就像是忠诚的护卫，不至于冒进亦不肯退让。 「吸，呼。」 李国光跨坐在矮小的板凳上，缓缓地吐出了一口烟雾。 「我想说的，是一些非常丑陋，以至于卑劣的传统。我想说的，是你如果一意孤行，就必然要面对的现实。」 「那么首先，我要问的也还是那一个问题。你知道官方，之所以会选择掩盖真相的原因吗？ 小姑娘，你知道国家，为什么从未将灵异的信息公开吗。 难道就只是为了保护平民吗？ 不，无论怎么想，如果只是为了保护普通人的话。那么公开消息，才应该是更好的手段吧。 毕竟这样做，起码可以普及防备灵异的知识。 所以，它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这是因为早在封建时期，由灵能力者构成的家族，便已经成为了社会的统治阶级。 所以他们垄断了教育，所以他们切断了上升的渠道。 除非是极具天赋的平民，会被他们收为家仆以外。底层的百姓，根本就无法接触到修炼的方式。甚至，人们都不被允许知晓有灵力的存在。 灵能力就像是刀剑和枪械，它可以带来力量，也可以打破社会的格局。它是极其危险的，所以统治者才必须把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但灵能力又不像是刀剑和枪械，由于它的总量有限且十分稀缺，堪称是极其珍贵的资源，所以统治者才更得把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反正普通人无法看穿灾厄，故而只要高层有心，这些秘密就可以永远地被埋藏下去。 类似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很久，直至当代政府的建立。 无论你信不信，我们是有意改变现状的。 可惜历史的马车，早就已经积重难返了。 想想看吧，如果由官方出面揭露了似这般的阴谋，那民众会不会愤怒。 当他们得知自己被蒙蔽了千年，又有谁能够不愤怒。 他 们会要求清算吗。 他们会组织暴乱吗。 而那些由灵修者构成的世家，又是否会坐以待毙呢。 不会的，那些人绝对不会的。 他们绝不想遭到清算，所以也绝不会允许政府公开灵异的情报。他们的体量无比巨大，扎根在这片土地的各个角落，以至于就连政府都不能忽视对方的诉求。 毕竟世家可以叛国，而政府却无法承受类似的打击。 盖因如此，我和众多想要改变现状的人。 至今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去传播些许涉及怪异的言论，也就只有去放出些许无关痛痒的风声。 总而言之，官方是绝不可能站出来说明实情的，我们最多只能旁敲侧击地透露出一点异常。 或者是捏造一个新的谎言。 譬如灵气复苏啊。 譬如超凡觉醒啊。 而这，甚至都还要站在，那些世家愿意与平民分享灵力的基础上。 可他们会愿意吗，不，他们不会。 灵能力者的世界是肮脏且自私的。 孩子们都以为我们是在保护秩序。 中年人才知晓我们是在愚弄秩序。 而老人则明白我们是在践踏秩序。 所以说，小姑娘，你明白我在讲什么吗？ 你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吗？」 话说到这。 李国光也已经抽完了一整支香烟。 管馨儿呆滞得坐在地上，径直恍惚了良久，才堪堪活动起咽喉地问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老人家难免喜欢回忆往事。」 李国光一边说着，一边把熄灭的烟头给丢进了垃圾桶里。 「而且我在你的身上，还看到了几个故人的影子。」 「所以？」管馨儿仍旧有些不理解对方的意思。 「所以。」李国光方才抬起了头来。 「你真的已经做好打算了吗。如果你真的已经决定好了，要帮助人们去理解怪异。那我也可以为你，提供一个永远都不会被封禁的私人频道。你可以在那个频道上进行网络直播，只要你别把我跟你说的话给讲出去，我就不会约束你的任何言行。但是同样的，我也不会成为你的背景。 这件事只能是你的私人行为，永远都不能和官方产生联系。哪怕有不怀好意的人想要迫害你，我也不会对你进行立场上的援助。总之，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件事它不简单，哪怕你现在不想做了，我也可以理解，但是我需要你给我一个答复。」 必须承认的是，李国光很负责任。 他不想让管馨儿，一无所知地闯入那个世界。. 于是他便拿出了他最大的诚意。 即，关于这个世界的残酷真相。 ------------ 第二百七十六章：朴素且有效的宣传方式 “你是想要利用我对吗？” 水汽弥漫的房间里，管馨儿并没有直接回答李国光的问题。 她只是依旧蜷缩在原地，乃至不着边际地反问了一句。 “如果我愿意跟你进行合作，你就能够得到一些利益，对吗？” “没错。” 注视着女孩那张年轻的面孔，李国光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 “你会对我有帮助的，同时我也需要你的帮助。不过我绝不会强迫你，我会给你选择。你可以把这，当作是我尚未泯灭的人性。” “滴答，滴答，滴答。” 悬挂在墙壁上的时钟走动着，当人声都不再作响的时候。 “我可以跟你进行合作。” 突然，管馨儿眼眸低垂地说道。 “因为我确实需要，有一个不会被封禁的频道。” 她想让人们去了解怪异。 她想让自己去了解怪异。 “是吗？” 李国光不悲不喜地坐在窗边，随即又从自己的烟盒里头，掏出了一根新的香烟。 “你需要再考虑一下吗，比如，再想想你的家人和朋友。” “家人和朋友？” 侧耳聆听着这两个词汇，管馨儿应当是自嘲般地笑了一下。 “我并没有那种，要好到无话不谈的朋友。至于家人，我的母亲和继父也根本就不在意我这个女儿。” “嗯。” 屋内的老人沉吟着，他本想点燃手中的香烟。 然而当其瞥见了，管馨儿那紧皱的眉头之后。 李国光便放弃了这一个想法。 “所以说，你是已经做好打算了？” 老人一边淡淡地开口，一边将取出的香烟给收了回去。 “是的，我已经做好打算了。” 管馨儿再次郑重地肯定道。 “那么明天，我就会把用于登陆端口的密钥送来给你，里面会有我给你准备的私人频道，希望你能够把它用在正确的途径上。” 话说到这，李国光乃披着外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另外，无论你对现存的灵异有什么顾虑和疑问，你都可以通过这个频道向我留言。等我看到之后，就会尽可能地为你提供解答。对了，还有关于频道推广的问题，这件事只能交由你自己去解决。毕竟，想要让更多的人来观看直播，那你就得进行一些推广。而我们官方，则无法对此提供任何帮助。所以你可别忘了，去进行一些线上和线下的必要推送。” “线上和线下的必要推送？” 听着如此业务化的表达，管馨儿略显茫然地眨了眨双眼。 “没错。” 但李国光，却只是一脸平静地整理了两下衣袖。 “总而言之，就是你以前有贴过什么小广告吗？” “哈？” …… “砰！” 与此同时，位于重明市的郊区里。 魏三和三千怨，也已经通过另一条隧道返回了人间。 只见魏三的身体，先是重重地摔在了一堆灌木从中。 待到片刻过后，三千怨的灵魂便从他的体内涌现了出来，进而扑入了一片土地的深处。 “咳咳咳咳。” 等到魏三咳嗽着站起身来的时喉。 三千怨也已经用新的肉体破开了密闭的土层。 这显然是许明，于事先替他埋藏在此的分身。 虽然如今的许明已经被灵管处给控制了起来。 但是这些布置在暗处的后手，无疑并没有被清理干净。 “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茂密的树林里，魏三一边抖落着外套上的泥土，一边若有所思地向三千怨询问道。 “许明被抓了。” 而三千怨呢，则是在爬出棺材以后便幽幽地说了一句。 “我可以感觉得到，他留在这具身体上的灵力，几乎就要彻底消散了。” 一直以来，三千怨都会要求许明帮自己制作分身。 而许明制作的分身呢，也都会含有其自己的灵力。 不过眼下的这具身体，却已然没了施术者的特征。 这中间的原因毫无疑问，便是许明被限制了行动，乃至被限制了对灵能力的使用。 否则只要作为分裂者的他，没有沦落到完全与世隔绝的困境里。 那么这些被分裂出来的产物，就必然会和其保持最基本的联系。 “他被抓了？” 听闻这话的魏三，当即眉头深锁地握紧了手提箱。 “那我们要去救他吗？” “这倒是不用。” 三千怨见状，乃镇定地摆了摆手。 “我们只需要杀死他就可以了，然后他就会用另一具肉体自行复活。幸运的是，我对此也早有准备。” 随着话音的落下，三千怨已然向外部释放了两道法印。 黯淡的灵光闪烁着，直至印记缓缓地消失于空气之中。 “好了，我们走吧，以免被灵管处的狗鼻子给嗅到。” 完成了咒语的三千怨满脸疲惫。 即便是他，在多番的磨损之下，也开始感受到了灵的空虚。 “那之后的计划呢。” 魏三跟随着前人的步伐，良久，才郑重地开口问了一句。 “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再去执行？” “明年吧。” 三千怨走在坎坷的路上，临了，才平静地抬头并答复道。 “我会等到明年再展开行动，因为这是必要的等待。” …… “35086，35087，35088……” 同一时间，当许明还躺在灵管处的禁闭室里，无法动弹到百无聊赖之际。 他所做的等待也终于获得了反馈。 只见其先是猛地睁大了眼睛。 然后，便有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占据了他的身心。 “啊，他回来了。” 躺在病床上的许明自言自语着。 “啊，灵能管理处，呵呵，希望我们能够再次见面。” “砰！” 下一刻，男人的身体便炸成了团团的碎肉。 血浆溅射在狭小的房间中。 凌乱，且透露着疯狂。 (本章完) ------------ 发烧39.6，暂无更新 如题，冬天了，各位也要注意保暖啊。至于我这边的话，明后两天应该就会恢复更新了，故事也差不多要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了。 ------------ 第二百七十七章：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便到了第二年的深秋。 在过去的十个月里，姜生一直都在寻找着三千怨和怪异协同的下落。 它的能力变强了，强到足以让近十万只的鸟型傀儡，同时对数座城市进行搜索。 强到足以让丝蚊的昆虫网络，将大半个省份的地区悉数覆盖。 可即便如此，它也还是没能找到有关于三千怨的任何线索。 包括其手下的怪异协同，也都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于台前彻彻底底地淡去了踪影。 普通人的社会秩序，又恢复了如往日那般的安定。 新闻不再报道灾情了。 转而关注起了低迷的经济。 于某一些势力的刻意引导之下。 人们在社交媒体上，也减少了对超自然现象的讨论。 但这显然并不能算是什么好事。 因为邪恶的蛰伏。 往往都是为了筹备更甚的袭击。 所以姜生从未放松过警惕。 可是话说回来，虽然人们减少了对超凡的讨论。 但这显然并不代表着，就没有人在关注异常了。 譬如属于姜生的八翅黑鸦。 近段时间，就常常会被某些人在某些论坛上反复提及。 因为在寻找三千怨之余，姜生还会时不时地，让傀儡去做一些警察和消防员的工作。 于是，一些故事便就此产生了。 传闻，有那么一种长有八翅的鸟。 它们生性善良但面目凶恶，且体型大得堪称怪诞。 为了融入鸟群，这些鸟会收敛起额外的翅膀和骨肉，假扮成普通的乌鸦与同类相处。 可它们又与普通的乌鸦不同。 它们不喜欢血和死者的味道。 所以，每当它们预见附近有血光之灾的时候。 就会张开八翅露出原形，以阻止灾难的降临。 八翅鸟的力量很大，曾有人见过它叼着婴儿飞出火场。 同时它的移动速度也很快。 故而，从未有谁能够拍摄到什么清晰的画面。 除了一个神秘的频道之外。 那个频道，正是这些新兴怪谈的发源地。 总而言之，如果非要讨论近十个月以来。 在灵异爱好者的小圈子里，有什么大事不可不提的话。 那么这一个频道的横空出世，必然会是绝大多数人的首要选择。 因为这是一个仅开播两周，便吸纳了二十万用户的私人频道。 因为这是一个刚铺开内容，便遭到了全网封杀，却还是能够继续直播的私人频道。 因为这是一个域名随机，只能通过识别访问的私人频道。 因为这是一个真的会拍到鬼怪，甚至是属于鬼怪的私人频道。 所以，你有去过鬼怪的世界吗？ 所以，你有听说过人鱼女士吗？ …… “嘿，帅哥帅哥，游泳健身了解一下吗，今晚八点，扫码观看直播，可以领取十个小时的免费课程哦。” “嘿，美女美女，瑜伽瘦身了解一下吗，今晚八点，扫码观看直播，送精选保湿面霜哦。” “嘿嘿，这位小哥，想要看点刺激的吗，今晚八点，扫码进直播间，什么刺激的都有哦。” “嘿嘿，对的对的，小姑娘你就放心吧。名师讲座，难题讲解，我这应有尽有。哎呀，也不是非法教培。总之看直播又不花钱。呐，卡片伱拿好，今晚八点，我们不见不散哦。”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车水马龙的道路旁。 一个身穿棕色皮质夹克，面带褐色圆形墨镜的可疑女子，正到处派发着手中的小卡片。 她的说辞千奇百怪。 行为举止也很跳脱。 可就是能够把卡片给递送出去。 故而才过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女人便发完了手头的“存货”。 “呼，线下推广可真累啊。” 刚办完正事儿的女人买了瓶水，跟着便靠在路边的长椅上抱怨了起来。 毫无疑问的是，她就是接手了某个私人频道的管馨儿。 十个月过去了，其对于自己的工作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然而相比于十个月之前。 现如今，她的工作难度也早已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因为几个月以前的她，姑且还能够通过网络，来传播一些用于访问频道的二维码。 但是现在，个别幕后的势力显然是已经反映了过来。 乃至全面地封杀了她的传播途径。 即，加紧了各大网站，对于网络二维码的认证与审核。 眼下，没有被打上认证水印的私人二维码，甚至都无法显示在聊天软件的对话页面里。 发出去就是一个马赛克警告。 这才使得管馨儿，不得不把推广的重心给转移至线下。 “所以说，那些人做事还真绝。” 一边无奈地摇着头，管馨儿一边翻看了下自己的账户余额。 唔，又要没钱了。 得，再问李先生要一点吧。 就当是近期的行动经费了。 如是想着，女人便熟门熟路地打开了位于后台的私人频道，进而向李国光发去了一则消息。 “李先生，饿饿，饭饭。” “叮咚。” 半分钟过后。 就有两条不长不短的回复，映入了管馨儿的眼帘。 “五万元，已经打到你的卡里了。” “若还有需要，请随时同我联系。” “嘿。”看着这般靠谱的发言，管馨儿亦忍不住地勾起了嘴角。 “如果不是要被追杀的话，这份工作其实还是蛮不错的对吗。” 一语说罢，女人乃揣起了手机。 “唳！” 下一秒，就有一只飞鸟掠过高空。 管馨儿抬头望着鸟儿远去的方向。 良久，才自言自语了一句。 “又是一只八翅鸟吗，所以，你应该也在这儿附近吧，姜生。” (本章完) ------------ 第二百七十八章：鱼头和机车头的会面 “哈喽，各位同学大家好啊。” 入夜以后的晚上八点钟整。 当有一个神秘的直播间，突然开启频道的时候。 许多坐在手机和电脑前的观众，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卧槽，这枚鱼头是什么鬼，我不是来看游泳健身的吗？” “妈的，我是来看瑜伽瘦身的！” “这算什么，直播诈骗？” “不是，说好的刺激呢，不会就是让我坐在这里，看一个鱼头讲话吧？” 很显然，眼下的状况，就是管馨儿正在开展自己的工作。 由于她在进行直播的时候，通常都会带上一个鱼头面具，以防止有心之人的追捕和迫害。 所以熟悉她的观众，往往都会称其为人鱼女士。 而那些不熟悉她的新用户呢，自然就得被吓上一跳了。 “嗨呀。” 看着弹幕里涌出的质疑和谩骂，管馨儿毫不在意地摆了摆鱼头的腹鳍。 “这怎么能算是直播诈骗呢，至于刺激的，我说，能够看到一枚鱼头讲话这难道还不够刺激吗。那不然，我再给你们整个活儿？” “唰！”随着话音的落下。 呼吸间，便有一条水流缠上了管馨儿的胳膊。 那水流清澈无比，不知源泉，同时又活灵活现，如有生命。 其盘旋在管馨儿的身周。 令人完全看不出作假的痕迹。 于是，直播频道里的情绪也跟着平复了不少。 亦或者说，是人们的情绪，都被转化成了一种愕然的心态。 “卧槽，所以是我眼花了吗？” “鱼头，鱼头上怎么开始冒水了？” “搞什么，现在的直播特效都这么逼真了吗？” “哈哈哈哈，兄弟们，快来看这些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终于，有一些老用户也站了出来。 “咳咳，各位朋友都别害怕，大家相逢就是缘，咱们是不会害你们的。我在这里便只问一句，你们相信这世上有鬼怪的存在吗？” “相信，相信个毛啊！” “我说，你们这里不会是什么传销现场吧！” “得，他们还是不信。” “那主播您就再露两手呗。” “呵呵，行吧。” 打量着手机屏幕上的搞怪发言，管馨儿也笑着，从街边的小巷子里站起了身来。 下一秒，女人便双腿用力，遂笔直地跳上了一座将近有二十米高的小楼。 “卧槽，刚刚发生了什么？” “空，空中飞人？” “这一跳，起，起码有几十米吧。” “妈的，人类偷偷进化是不是又没带上我！” “等等，我还没上车呢！” “话说主播的皮肤好白啊，面具下一定是个大美人吧？” “不是吧兄弟，鱼头你也可以？” “也不是不行。” “也不是不行。” “知天易，逆天男。” “好了好了。” 注意到那越来越离谱的发言，管馨儿终于开口主持起了大局。 “总而言之，正如大家亲眼所见。在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一些超自然的生物，正存在于各位看不见的地方。包括我，也是其中的一员。所以不管你们相信与否，现在的你们，都已经踏入到了属于鬼怪的世界里。我只想说，我们并不邪恶，人与鬼怪本应和谐共处。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去处理今天的正事吧。眼下，我正在追踪一只八翅鸟，它或许能够引领我们找到一只大妖怪。所以说，诸位想看有关于妖怪的做客访谈吗，如果想看，那就敬请期待吧。至于剩下的话，咱们且放到路上再说。” …… 这一头的管馨儿才刚刚出发。 另一头的邢苔，却已经在郊区的十字路口，拦住了两个方才兜售完非法药物的罪犯。 近期的她，总是会帮着姜生处理些类似的问题。 呃，虽然说起来可能会略显古怪。 但是从某种角度来讲，这也算是圆了女孩希望成为假面骑兵的梦想。 为此，邢苔还专门动用存款给自己买了辆摩托。 少女会开车，并且有驾照。 譬如此时此刻，她就正戴着一顶头盔斜坐在车架上，进而语气冷漠地冲药贩子们警告道。 “如果我是你们，现在就会放下赃款举手投降。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你们之后是会进医院，还是会进警局。” “老大，这咋办？” 同样是开着一辆摩托车的药贩子斜挎着背包。 “咋办，直接撞过去啊，我不信她敢不躲！” 坐在车后座的青年人用手拍打着同伴的脑袋。 “那咱们就撞过去？” “撞过去！” “嗡！” 霎时间，机车的引擎声便响彻了附近的街道。 “嗯哼，冥顽不灵是吗？” 望见对方给出的反馈，邢苔也干脆利落地脱掉了自己的外套，露出了穿在里侧的一件束胸背心。 “那就别怪我，让你们受一些皮肉之苦了。” “呲啦！” 约莫是在路灯闪烁的刹那。 六条尤为苍白的手臂，便已经生长到了少女的体外。 郊区，马路，车盔，异手。 如是这般诡谲的画面，吓得两个药贩子都忘了进退。 “轰隆！” 紧接着，就有一对拳头移动到了他们的眼前，裹挟着像是炸药爆破一般的狂风。 …… “砰！砰！” 等邢苔，将那两个不省人事的倒霉蛋给丢在路边的时候，她也已经打完了拨至警局的电话。 远方的天空中飞来了一只乌鸦。 少女乃温柔地将之接在了手上。 “又怎么啦，飞得这么快，难道是姜生又给你们找麻烦啦？” 一边玩味地开口问着，邢苔一边梳理了两下乌鸦的羽毛。 “嘎嘎。” 可随着乌鸦的回应，女孩的手也顿在了那里。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跟着你？” “嘎嘎！” “什么人，立刻给我滚出来！” 猛然警觉的邢苔，爆发出了极其恐怖的威压。 “咔啦啦啦。” 陆面上的石子悉数颤抖着。 直至一个声音的突然显现。 “哎，居然是僵尸小姐吗？” ------------ 第二百七十九章：鱼头真的很讨打 “你是什么人？” 伴随着邢苔愈加警惕的注视，头戴人鱼面具的管馨儿，也终于从一片阴影的底下走了出来。 “啊，那个，是我啊，我，你不认识我了吗？” 待到几句干巴巴的解释脱口而出。 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可能无法让对方认出自己，反而更像是在戏弄对方的管馨儿，方才干举着双手僵在了原地。 她也想先摘掉面具。 但是眼下，用于直播的手机却仍然被水流托举着，悬浮于她的脸侧。 欸，麻烦啊，要先把直播关掉吗？ 可惜，还没等管馨儿做好决定。 站在另一头的邢苔，就已经缓缓地握紧了拳头。 “哼，装神弄鬼之辈，那就让我自己来看看你到底是谁吧。” “砰！” 下一刻，那个带着机车头盔的人影就已经从原地蹿出。 只见其先是踩裂了一片石板，跟着就借助狂风之势探出右手，抓向了管馨儿戴在头上的面具。 “唉唉唉唉，你别突然动手啊。” 被吓到的管馨儿急忙召集水流，堪堪地挡下了邢苔的一击。 对此，邢苔则是把四只空闲的手臂给按在了地上，进而回应了管馨儿一记侧踢。 “砰！” 毫无防备的管馨儿，直接被踹在了路边的灯柱上。 “吱呀。” “好疼。” 弯曲的铁柱与管馨儿一同呻吟着。 虽然冷静的人依旧可以看得出来。 双方的招式都尚带着些许分寸。 起码并没有奔着致命伤人而去。 不过位于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呢，倒是都已经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拱起了火。 “哦哦哦哦，女人打架，主播怎么知道我就喜欢看这个！” “哈，这也能算是女人打架吗，这只能算是女鬼掐架吧？” “好啊好啊，一个戴着青鱼头的女水鬼，一个长着八只手的蜘蛛精，我今天也算是小刀揦屁股，开了眼了。” “所以这到底是不是特效啊？” “我看着不像。” “我去，凝水为刀，主播这一招有点帅啊。” “嘿，我倒是觉得对面的蜘蛛精身材更辣一点。你们看她，这都已经到秋天了还只穿着一件小背心呢，而且她居然有腹肌！” “兄弟，人家一脚可以把水泥地给踢开裂。” “怕什么，我一脚还能把李宁给踹开线呢。” “这能一样吗！” “咋不一样了。” “所以说，你们为什么要叫人家蜘蛛精啊，主播刚刚不是叫对方僵尸小姐的吗？” “因为像啊。” “确实，那八只手，简直跟蜘蛛精一模一样。” “话说回来，主播之前说要请大妖怪来做客访谈，我还以为妖怪之间的气氛会很和睦呢，比如见面先开个茶话会什么的。没想到，这才刚一碰头就开打了。” “如此看来，这些妖魔鬼怪还是相当危险的啊。” “有一说一，确实。” “喂喂，难道你们不觉得，是主播的鱼头太具有嘲讽价值了吗。” “有一说一，也确实。” “所以，你必须先攻击具有嘲讽属性的随从？” “合情合理。” …… “砰砰砰砰！” 又是一连串密集的碰撞声响过，约莫是在连续交手了十几个回合之后。 狼狈逃窜的管馨儿，总算是在一个镜头看不见的角落里，手忙脚乱地冲邢苔扒下了自己的头套。 “等等，等等，僵尸小姐，是我，是我啊！” “你？” 猛地看清了女人的脸颊，邢苔的手臂方才停在了半空中。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另外你找我又有什么目的，说。” “呃，这些，说来话长啊。” 略显尴尬地瞥了一眼，被水流拖曳在身后的手机，管馨儿表情僵硬地苦笑了两下。 “总而言之，你可以让我先把头套带上再讲话吗。” …… “因此，你想要为姜生，和我做一次访谈？” 大概是在又过了半个小时以后。 于管馨儿的竭力说明之下，邢苔总算是明白了一切的起末。 “没错。” 身心俱疲的管馨儿，倚靠在马路边的栏杆上吐着泡泡。 “我想这样，应该会对人妖的共处有所帮助。” 此时的她已经关闭了直播。 另外不得不承认的是。 近来的女人，的确是愈发的神似一条游鱼了。 “这样啊，那我会替你向姜生询问意见的。” 心有所感的邢苔点了点头，跟着便跨上了她自己的摩托。 “如果还有什么事的话，请随时保持联系。” 事实证明，其对于管馨儿的做法并不厌恶。 故而，两个人还专门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 “当然。” 管馨儿笑着朝邢苔挥了挥手。 “那，再见。” “嗯，再见。” “嗡。” 摩托车的引擎声逐渐远去。 重新归于宁静的夜里。 管馨儿看着邢苔离开的方向，不禁自言自语了一句。 “哎，希望一切顺利吧。” …… 同一时间。 位于灵能管理处的总部之中，李国光也正在接受着委员会的问询。 “八翅鸟，又是八翅鸟，李国光，请你告诉我这种鸟为什么会出现，你知道如今有多少人在寻找这种鸟吗，你知道我们每天要封禁多少篇帖子吗！” “还有人鱼女士，我只想知道那个直播间为什么至今都没有被关闭。” “普通人不该知晓有灵异的存在！” “当初我们就不该释放黑猫！” “我们要维持全社会的稳定！”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们在做什么！” “这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天命！” 狭小的房间里，充斥着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 只有李国光，从始至终都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因为他受够了“责任”。 因为他受够了“天命”。 ------------ 第二百八十章：访谈背后的大问题 “总而言之，李国光，对于以上的这些乱象，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包括你麾下的灵能管理处，又是否准备展开行动去遏制舆论呢？” 许是等到众人都吵完了以后。 委员会里的一名老妇人，总算是将话头抛给了，依旧站在屏幕跟前的李国光。 对此，李国光乃悠悠地取出了一份纸质文件，并且将之摊在了视频可见的桌面上。 这显然是一场线上会议，毕竟某一些人可不喜欢亲临管理处。 “既然是孙委员长的要求，那么我就简单地讲两句好了。” 终于，李国光开口发出了一种浑厚的嗓音。 “首先，我要感谢各位对于社会治安的重视。但是既然要考虑治安，那么我们，显然就不得不去考虑一下八翅鸟的两面性。众所周知，八翅鸟是一种源自于咒物黑猫的傀儡型生物。它们的体格巨大，擅长飞行，且具有和黑猫相仿的次级异能。 可以说，这是一种极其强大的类鸟型魔物，拥有无法被普通灵修者治理的外在条件。更何况，它们的背后还是那只黑猫。所以说诸位，我们真的已经做好了，能够和黑猫交恶的准备了吗。我想应该还没有吧。那你们就不该要求灵管处去控制八翅鸟，除非你们可以给我一个万全的方案。 其次，麻烦你们再看看这些吧。这些数据是在八翅鸟出现以后，各地的灾情报告和犯罪指数。我们可以很清晰地观察到，于黑猫经过的城市里。受灾厄影响的伤亡比率，平均下降了三十个百分点。包括犯罪指数，也大幅下降了六个百分点。 毫无疑问，八翅鸟对于社会的影响是正面的，我们要做的只是控制信息的传播而已。各位，黑猫是在向我们展露善意，这点毋庸置疑，所以我们又何必对其报以武力呢。” “因为这只猫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隐藏自己！” 突然，屏幕里的一名中年男子将手给拍在了桌案上。 “它会让我们的秘密受到曝光，它会让人们知晓灵力并开始追求灵力。然而灵力的总量是有限的，从门里流出的那点灵力，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多数人的修炼！所以说李国光，还要我讲得再明确一点吗。这是一场涉及到全球资源的垄断，作为一个既得利益者，你能不能别再装傻了！” “啪嗒。” 会议室里静默了片刻。 直至一支水笔坠落于地面，那响声方才使几个人回过了神来。 “虽然用词不当，但是汪委员说得也不算错。” 终于，委员会里的一名中年女子，喝着咖啡打破了沉默。 “李处长，你确实有责任，也有义务去约束此类讯息的传播。而你最近的表现，显然不尽如人意。如今在国内的各大网站上，关于八翅鸟的搜索量已经达到了近三十万次。而这，甚至都还是在我方介入，并进行了管控的情况下。 很多人都说，自己见到了一种长着四对翅膀的乌鸦。他们认为对方救了自己或是自己的家人，所以想要找到对方的踪迹。其中，还有不少的自媒体在浑水摸鱼。李处长，你要明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类似的情况，如果不及时加以遏制，那么它便很有可能，会在日后造成系统性的危机。 所以，你至少应该试着去联系一下黑猫，让它多多注意自己的言行。” “还有那个自称人鱼的主播。” 应当是跟着找到了一丝契机，屏幕里的另一名男子也开口说道。 “我们需要灵管处的协助，以便对其进行更高效的抓捕。” “可惜，我也联系不上黑猫，更约束不了它的行动。” 面对着众人的步步紧逼，李国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予以回击，直到最后才平静地摊开了双手。 “至于那个人鱼的直播间，我倒是可以让网络部的人去调查一下。但是如果连你们都找不到她的话，那我这边恐怕也很难有什么收获。” “哼。” 约莫是看出了李国光的不作为，身居委员长一职的老妇人紧皱着眉头。 “李国光，我希望你不要逼我们亲自动手，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样吗，那我拭目以待。” 一边说着，李国光一边整理起了被他摆在面前的文件。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会议或许终将不了了之。 同时人们也知道，真正的斗争，不会停留在议题之上。 …… “我回来了。” 当邢苔推开出租屋的房门时。 姜生正坐在窗边眺望着城际。 此刻的它仍然维持着人形，看似冷酷且不可亲近的脸庞上，却极尽了美艳和诱惑的细节，甚至隐约还带有些许挑逗着纯洁的魅意。 这无疑是妖怪特有的气质。 似正亦非正，似邪亦非邪。 正来自于白杰，邪来自于怨灵。 同时这也是雨衣的幻术在作怪。 从而令普通人，根本无法在它的面前维持住本心。 所以近期的姜生才不怎么出门。 因为就连邢苔，都无法对它的面目视而不见。 要知道，邢苔可是一具连呼吸都没有的僵尸。 毫不夸张地讲，如今的姜生，可以用眼神去控制住一个人。可问题是，它并不能控制住自己的眼神。 甚至不只是它的眼神。 还有它的言行举止，表情和气味。 以至于就连它的指甲和头发，都可以对人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自从发现了这一点以后，姜生就避开了人群。 它想要抑制住自己，可迄今为止都进展有限。 幸运的是它还有时间，因为三千怨仍没有展开下一步的行动。 “猜猜我今天遇见了谁？” 约莫是在姜生思绪不定的刹那，邢苔也已经从背后抱住了它。 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迷离。 但只有姜生知道。 那是一种相当危险的迷离。 ------------ 第二百八十一章：被猫舔过要用水洗 邢苔应当是受到了自己的魅惑。 从女孩半搂过来的臂弯上。 姜生就可以感觉到这一点。 对方使用的力道很大，而且手也很不安分，一直在它的脖颈和胸膛之间来回摸索。 就像是在摸着什么珍宝美玉一样。 少女平时可不会做出类似的举动。 所以，她应当是在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步入了鬼媚术的陷阱。 是的，鬼媚术。 如今的姜生习惯把这种，与它的外貌结合在一起的吸引力称作是鬼媚术。 即，受鬼魂影响而产生的媚术。 它不是一种单纯的幻术。 也不是一种单纯的魅力。 而是二者，在经过巧妙地结合以后所形成的产物。 具体的效果也很难说明。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中了鬼媚术的人类，会不自觉地亲近姜生，以至于逐渐逼近疯狂。 幸运的是，在有限的范围之内，姜生尚且可以主动唤醒被魅惑的人。 故而，约莫是在邢苔张开双手搂抱上来的刹那，猫妖就已经用五指掐出了个法诀。 它可以随时随地地唤醒女孩。 但它终归还是希望，对方能够自行挣脱出来。 因为只有那样，才可以切实地提高其对于鬼媚术的抗性。 “所以你今天遇见了谁？” 坐在窗边的猫妖头也没回，不动声色地冲女孩反问了一句。 “管馨儿啊。” 邢苔用下巴抵着姜生的头发，语气颇为享受地说道。 “你还记得她吗，那个在荒城里假扮成你的游行者。” “管馨儿？” 突然听闻了这个，算不上是多么熟悉的名字，姜生也不自觉地愣了一下。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哼哼，你肯定猜不到。” 低头看着姜生表现出来的愕然，邢苔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几分。 “她现在可是一个灵能力者了哦，虽然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但她控水的天赋确实不差。” 一边说着，邢苔一边用手摸起了姜生的嘴角。 “灵能力者？” 猫妖的表情分明是更诧异了。 “她怎么会成为灵能力者的，所以你们的相遇不是偶然，那她找你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了。” 许是心不在焉地眯着眼睛，邢苔的指尖已然贴住了姜生的唇瓣。 “她说，她想给我们做一次访谈，以促进人与鬼怪的和谐共处。” “人与鬼怪的和谐共处？” 听闻这话的姜生紧皱着眉头。 “这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想法吗？” “当然不是啦。” 早已心猿意马的邢苔红着脸颊。 “她早就已经在为灵管处做事了。” “是吗？” 得知了这点的姜生，反而是松开了不展的眉目。 “那她的处境应该还算安全。” “所以你是在关心她吗？” 突然，邢苔用一只手掌扣紧了姜生的喉咙，右手的食指也猛地探入了猫妖的嘴里。 “但是你这么关心她干嘛，难道你就不能好好地看着我吗。毕竟只有我可以陪在你的身边，直到永远。” “咳咳咳，够了邢苔，够了！” 险些被女孩掐住舌头的姜生，面红耳赤地咳嗽着，进而把一个法印打入了对方的额顶。 “所以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抵抗幻术的入侵。” 姜生不明白。是的，它不明白。 明明理论上以邢苔的能力，完全可以打断鬼媚术的干扰。 但女孩就是会一次次的中招。 这其中的原因着实诡异，致使姜生也找不到头绪。 故而其每次测试，都会被一些意外弄得狼狈不堪。 “呃。” 面对着猫妖的责问，恢复了神志的邢苔，先是尴尬地用纸巾擦拭了一下那沾有唾液的手指。 一直等到半分钟过后，少女才眼神飘忽地解释了一句。 “我，我已经有在抵抗了，只是效果不佳而已。” “奇怪，这怎么可能呢。” 深受鬼媚术困扰的姜生抓着头发。 “你我本是同源，按理来说，我的术法应该对你影响有限才对啊。” “我知道，我知道。” 看着姜生苦恼的模样，邢苔终是不忍心地上前安慰了一番。 “放心吧，一切都会变好的。或许等到雨衣消化了龙皮以后，你就可以控制住这一份能力了，对吧？” “呼，也许吧。” 深知急切无用的姜生，慢慢地也恢复了平静。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约莫是在晚间的餐桌上。 突然又想起了管馨儿的邢苔，方才重新向姜生询问道。 “对了英雄，你想要参加那个管馨儿的访谈吗？” “访谈吗？” 低头喝着一碗菜汤的姜生，下意识地沉吟了片刻，跟着便开口拒绝道。 “还是算了吧。毕竟我现在，仍然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异能。” “是吗？” 邢苔咀嚼着一块牛肉。 “其实我觉得，那个管馨儿的想法还挺好的。起码能让普通人对灵异增加些了解，从而减少点灾厄可能会造成的伤亡。” “是啊，这个想法是还不错。” 喝完菜汤的姜生擦了擦嘴巴。 “可惜，我承担不了鬼媚术向外扩散的后果。” 事实上，随着亲身经历过的种种案件越来越多。 姜生对于官方隐藏灵异的目的，也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 而这，也正是它不再要求八翅鸟隐藏行踪的原因。 姜生需要通过不断地试探，去摸索出最终的答案。 所以如果不是有鬼媚术的存在，它便可能会接受管馨儿的邀请，奈何这世上的许多事情都没有如果。 “不过，你应该也没有试过吧？” 突然，坐在餐桌一侧的邢苔眨了眨双眼。 “倘若隔着一个屏幕的话，你的异能对于人类的影响究竟还有多大？” ------------ 第二百八十二章：简单的测试 “隔着一个屏幕吗。” 陡然被邢苔问住的姜生，手捧着碗筷恍惚了刹那。 “这我好像确实没试过。” 实事求是地讲，鬼媚术的吸引力的确非常不讲道理，因为它从来都不是某一种单一的存在。 哪怕姜生带上面具。 哪怕猫妖变回原形。 属于它的气味，毛发，瞳孔，甚至是呼吸，也还是会一点一点地扭曲他者的认知。 除非有强大的灵能力者在旁协助。 否则普通人根本就无法摆脱干扰。 不过，如果是隔着一个屏幕呢？ 如果姜生，仅仅是以影像内部的形式出现的话。 那么鬼媚术对于人类，究竟还有多大的作用呢。 这显然是一个全新的问题。 “对吧对吧。”自觉发现了盲点的邢苔面带着笑意。 “所以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 “尝试？” 心思微动的姜生转念一想，随即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尝试，我可不想拿普通人来做实验。” “嗨呀，如果真的会有危险，那咱们就终止视频呗。” 一心想帮姜生缓解困扰的邢苔咬着一段辣椒。 “正好我这边也认识几个不太容易被迷惑的人。” “不太容易被迷惑的人？” 或许是终于有些被说动了，姜生遂轻轻地抬起了，那双既冷酷又妖艳的瞳眸。 “嗯哼。” 差点再度受到吸引的邢苔，略显尴尬地移开了自己被勾住的视线。 “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呢？” “一有危险，我们就中断视频？” 身处于沉默的房间里头，猫妖蓦地开口说了一句。 “当然。” 邢苔见状，乃跟着笑了一下。 “一有危险，我们就中断视频。” …… “咳咳，那么首先，我们会和一位服装设计师进行视频通话。对方是一名男性，今年六十二岁。出于年龄和性别的考虑，他在遭遇异常的时候应该会表现得更加冷静。总而言之，姜生你做好准备了没有？” 晚餐过后，暂且算是达成了共识的姜生和邢苔，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少女的手中拿着她自己的手机。 这将会是整场实验的主要道具。 而猫妖呢，则是依旧维持着人形。 并且还脱下裹尸布，换上了一套相对普通的运动服。 “六十二岁？” 听着邢苔对目标的介绍，姜生的表情显得有些迟疑。 “我说邢苔，你确定他会更难以被迷惑吗。要知道，老人的精神世界往往会更加脆弱。” “当然了。” 面对着猫妖的顾虑，邢苔却是相当肯定地点着头。 “人家可是业界老牌的设计师，有很多知名人士都找他设计过服装，其中也不乏有各种各样的俊男靓女。哪怕是像你这种级别的外形，他也不一定就没有见过。如是这般的阅历，便是我相信他能够抵御干扰的原因。” “是吗，那你就开始吧。” 许是半信半疑地叹了口气，不过姜生倒也没有阻止邢苔拨通电话。 于是，约莫是在几秒钟过后。 邢苔的手机里，便出现了一个戴着副半框眼镜的瘦削老人。 只见那名老人在接通了电话以后。 先是抬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末了才恍然大悟地开口说道。 “哦，原来是邢小姐啊。抱歉，我刚刚正在处理稿件。对了，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您好孔先生，好久不见。情况是这样的，我想请您为我的这位朋友设计两身衣服。一套用于日常穿戴，一套用于正式场合。只是还不知道，您最近有没有时间。” 约莫是一边解释着自己的来意，邢苔一边伸手，把姜生也给拖入了屏幕之中。 “哦，设计服饰啊，可惜我最近还有几项工作没有完成。” 被称作是孔先生的老人，下意识地想要拒绝邢苔的请求。 直到他看了姜生一眼，然后，他的目光就定格在了那里。 “孔先生，孔先生？” “哦，怎么了？”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老人终归是在邢苔的呼唤声中清醒了过来。 此时的姜生紧皱着眉头，方才就只差那么一点，它便要出手挂断电话了。 不过看着老人重现清明的眼神，它到底是决定再观察一番。 “呃，哈哈，其实也没什么。” 手牵着姜生的邢苔，轻轻地用胳膊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 “只是您刚刚突然沉默了好久，我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哦，是这样啊。抱歉抱歉，人老了总会有些精神涣散。” 许是颇为感慨地笑了一下。 紧接着，孔姓老人便又把目光给投到了猫妖的身上。 不过这一次，他的眼里却没有那种浑浊和迷离，只有纯粹的欣赏和期待。 “对了，我们之前说到哪了？” “啊，您刚刚说，您最近还有几项工作没有完成。” “嗯，那些工作都不重要，我会先帮你的这位朋友设计服饰。” “真，真的吗？” “嗯，你的朋友他，很完美。在一瞬间就给我提供了无数的灵感，我需要他穿上我设计的衣服，哪怕只是为了实现我个人的追求。” “嘿嘿，是吗，其实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您的想法。” “好了邢小姐，现在，请你为你的朋友测量一下身体的尺码吧。拜托你务必要仔细一些，因为这会严重的影响到最终的成果。” “没问题，交给我吧。” “对了小兄弟，可以麻烦你把外套给脱下来吗，这样数据会精准许多。” “呃，行吧。” “天呐，这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身体比例。所以说小兄弟，你之后想步入演艺圈发展吗。如果想，我这边倒是还留有一些人脉。” “不，不用了，多谢您的好意。”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 …… 类似的对话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 直到老人将视频挂断以后，姜生才疲倦地坐回了座位之上。 “嘿嘿，怎么样啊英雄，测试的情况如何？” 多少有些明知故问的邢苔，跟着也凑到了猫妖的身边。 “神志的维系还算稳定，对方并没有受到太深的迷惑。虽然依旧对我产生了些许好感，但是尚未失去理智。反倒是你，让我又多用了三个醒神咒。” 大概是相当幽怨地瞥了少女一眼。 姜生乃重新披上了被脱下的外套。 “呃，这个嘛，毕竟我要承担压力也更大不是。” 一边窘迫地摸着脑袋，邢苔一边拿起了被置于桌边的手机。 “那么，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要不要再多试几个？” “呼。” 知道不能半途而废的姜生，无奈地抬手揉着眉心。 “行吧，那就再多试几个好了。” (本章完) ------------ 第二百八十三章：悄悄地透露一下 此后的姜生与邢苔，又一连测试了四五个较为安全的对象，过程中都没有遇见什么太大的问题。 只等到那挂在墙上的钟表，快要走过晚间的十点半时。 邢苔才拨通了最后的一个电话。 用她的话来说，这最后的一个目标也是最危险的一个目标。 对方是一名青年女性，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岁上下。 职业是水晶球店的占卜师，于女学生的群体里非常有名气。 邢苔当初，也是经过同学介绍才认识对方的。 从年龄和性别的角度来看，其在姜生的异能面前几乎没有任何优势。 再考虑到所谓的占卜师，有九成九的概率都不够可靠。 所以邢苔才会认为，她是最有可能被姜生迷惑的目标。 “如果就连这一个人都可以免受危害的话，那么姜生，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参加访谈了。” 于电话尚未被接通之前，坐在沙发右侧的邢苔，便已经颇为自信地喝了口茶水。 “嗯，但我们还是要注意安全。” 始终保持着一线警惕的猫妖，依旧做着随时挂断通讯的准备。 “嘟。” 终于，视频对话的请求被通过了。 下一秒，邢苔的手机里头便出现了一个身段婀娜，相貌瑰丽的女性。 “哎呀呀，原来是邢小妹妹啊。都这么晚了，你找姐姐有什么事吗，难道是又想占卜爱情了？” “噗！” 听闻此话，正在喝水的邢苔，差点把一口茶给喷吐到姜生的脸上。 然后女孩就咳嗽着，面红耳赤地放下了水杯。 “你！咳咳，伱都在，咳咳咳，胡说些什么啊！我什么时候找你占卜过爱情了！” “哦？” 手机里的女人半挑着眉头，似乎是有些不能理解邢苔的反应。 直到姜生从画外挪入了镜头，她的眼睛才突然亮了一下。 “哎呦呦，怪我怪我，我都没注意到这儿还有一个小弟弟呢。来来来，再坐过来一点吧。所以说今天，是你要找我做占卜吗？” “嗯？” 才刚准备开口的姜生随之愣了愣。 末了，乃缓缓地抬起了它那张刻意低垂的脸颊。 “你是怎么知道的？” 可惜还没等猫妖得到答复，在彻底看清了少年的面目以后，视频中的女人就陷入了一阵恍惚。 这种恍惚一直持续了数秒，才堪堪被其人用几个深呼吸所打破。 “嘶，我的天呐，小弟弟，你这张脸是不是有些太祸国殃民了。” “我就当你是在赞美我了。” 无奈的姜生跟着耸了耸肩膀。 “所以说，你是怎么猜到是我要做占卜的？” “因为我就是一个占卜师啊。” 逐渐恢复了神志的女人环抱着手。 进而露出了一个相当妩媚的表情。 “那么小弟弟，你今天是想要占卜爱情呢，还是爱情呢，还是爱情呢。这里悄悄地透露一下哦，你的爱情线，可能会与一名比你大几岁的姐姐有关。而她的职业呢，好像也是一位占卜师。星座是水瓶座，生日在二月份。三围分别是九十，六十，和九十。平日里喜欢看书，听音乐，和研究神秘学。最喜欢的食物是焦糖布丁，最讨厌的食物是胡萝卜。” “嗯哼，是吗，那你要不要再报一下你的身份证号码啊？” 此时此刻，邢苔的额头上已然爬满了隐约的青筋。 不过影像中的女人，却并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凝固。 反而是一脸认真地翻开了钱包。 “哦，我的身份证号码是三一……” “够了！” 终于，忍无可忍的邢苔站起了身。 “你这个老女人，想要推销自己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吧！” “哈？” 或许是被某个字眼给刺痛了神经。 作为占卜师的女人也收敛了笑容。 “你以为你是在说谁老啊，你这个小丫头片子！” “啊，谁接话我就是在说谁咯。” “好好好，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糗事全给抖出来啊。” “靠，你以为我怕你啊。姜生，这个人没救了，我们挂电话吧。” “停，小弟弟，你别听她的，你不是想做占卜吗，今天我免费给你做。” “谁稀罕啊你这个女神棍！” “我算得准不准你自己心里清楚！” “够了！都别吵了！” 被彻底打乱了思绪的姜生，满心疲惫地控制着局面。 “邢苔，你别忘了我们的目的。还有这位女士，我有一种预感，你的占卜可能会很特别。所以，我想要请你帮忙占卜一下命运。” “我，好吧，我知道了。” 看着猫妖那副认真的神色，邢苔终是放弃了争吵。 而视频里的女人呢，则是略显为难地眨了眨眼睛。 “占卜命运啊，这个概念是不是有点太大了些。不过好吧，谁让我看弟弟你顺眼呢。” 一边说着，女人一边拿出了三个透明的水晶球，它们分别被装在三种不同的托盘之上。 其中，左侧的托盘为黑色，右侧的托盘为白色，中间的托盘为紫色。 三者的外形都很精致，依稀向姜生传递着某种异常的氛围，但又不曾展露出半点灵力。 “现在，小弟弟。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生日，和你在回想过去时，所能够想到的第一个记忆。” 女人的声音低语着，遂逐渐变得遥远且悠长了起来，同时还带着一种极为特殊的磁性。 她点燃了一支蜡烛。 火光顺着桌布，穿过了气流，穿过了水晶，穿过了屏幕，并于最终落在了姜生的脸上。 突然，猫妖开口说话了，它的语气飘忽不定，以至于不似自主。 “我的名字，叫做姜生。姜是生姜的姜，生是生姜的生。我出生在十月份的第二十八个日子里。我对于过去的第一个记忆，是我的妈妈曾经饲养过一只黑猫。” “好，感谢你的告知。” 女人听罢，乃闭上了她的眼眸，进而使用双手轻点着两枚水晶的表面。 “那么，我也会为你揭晓命运。” “啊，我好像看见了，关于你那混乱的命运。我好像看见了，一只行走在雨夜里的黑色巨兽。它的背后，正跟随着难以计数的恶与亡灵。” (本章完) ------------ 第二百八十四章：未知的契约 恶与亡灵！ 随着这两个词汇的陡然落下，姜生和邢苔的脸色立马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同时，猫妖也察觉到了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恍惚。 是的，它居然被女人的仪式给动摇了心智。 对方的占卜真的有用！ 明确了这一点的姜生，当即便再度观察起了女人的水晶球。 可惜那三枚球体的表面，于此依旧平平无奇。 没有灵力，没有灾厄，只有些许微弱的火光尚在其中流转不休。 难道是我没法通过电子设备，来看清灵与灾厄？ 姜生想着，末了乃做出了一个较为合理的推测。 “奇怪。” 与此同时，屏幕中的女人也还在窥伺着猫妖的命运。 不过随着窥伺的深入，她的眉头也开始轻蹙了起来。 “巨兽和亡灵，我好像完全没法解读类似的意象。小弟弟，你的命运可能有些不太乐观哦。等等，这附近的鬼魂怎么又变多了？” 蜡烛上的火焰抖动着。 女人先是茫然地张合了一番嘴唇。 然后她的表情也逐渐失去了从容。 “那只巨兽，那只巨兽似乎正在一点点地靠近我。还有它身边的鬼魂，它们好像可以看见我！” “你快点退出来，我不做占卜了！” 听闻这话的姜生，当即决定优先保证女人的安全。 奈何此刻的占卜，已经根本不由得女人来自主了。 “我的手，我的手被抓住了！” 视频里，本该成熟美艳的女子，眼下却惊慌失措地喊叫着。 “鬼，好多鬼，他们都看到我了！” “冷静，冷静一点！秋姐，那只巨兽是不会伤害你的，它也绝不会让身边的鬼魂肆意妄为！真的，沈孟秋，你要相信我！” 堪堪回过神来的邢苔，也立刻加入了补救的行列。 她呼唤着女人的名字，因为她记得女人曾经说过。 如果其在占卜的途中迷失了，就需要被人告诫以姓名。 然而被叫出了姓名的女人，却并没有得到确切的慰藉。 因为这会儿的她，已经又于占卜的幻境里头视见了些别的存在。 “男人，我又看到了一个男人！” “他的背后也跟着鬼！” “到处都是鬼！” “大地被淹没了！亡灵在嚎啕！” “死者用手探向天空！” “令活人发笑！” “呲啦。” 说话间，被沈孟秋摆在桌边的盐堆突然倾塌了一角。 说是倾塌可能还有些不太准确。 因为它更像是被手指给按扁的。 细密的盐粒跌落在桌布上。 伴随着烛火的摇曳与黯淡。 片刻过后，沈孟秋的脸色也彻底化作了苍白。 “她的名字是叫做沈孟秋没错吧。” 意识到不能再等下去了，姜生蓦地用双手搭建了数个法印。 “没错。”邢苔毫不迟疑地点着头。 “帮我用纸笔写下来！” 许是沉重地开口吩咐了一句，猫妖跟着便念诵起了一段咒语。 “丹朱口神，吐秽除氛。 舌神正伦，通命养神。 罗千齿神，却邪卫真。 喉神虎贲，炁神引津。 心神丹元，令我通真。 思神炼液，道炁常存。 现世良家，听吾来唤。 汝之姓名，听吾来唤！ 沈女孟秋，怎不存神！ 急急如律令，敕！” 待到邢苔，将沈孟秋这三个字完整地写入一张纸条时。 姜生也已经把一道灵光，打入了那些字符的内部。 “呃。” 霎时间，猫妖便与女人的精神建立了某种特殊的联系。 这令它得以用旁观者的视角，去看清女人所见的一切。 然后它就看见了。 位于世界的废墟之上，位于无尽的灵魂中央。 自己正和三千怨站在一起，用双手缔结着某种神秘的契约。 但这怎么可能呢？ 我怎么会与三千怨和平共处呢？ 果然下一秒，那副画面就已经被道道白光所吞没，并且缓缓地沦为了片片空洞的虚无。 重新收束起心智的姜生，跟着便唤醒了女人那混乱的意识。 “嗡！” 只等到术法的效果逐渐退散。 整场怪异的占卜乃堪堪终结。 姜生非常主动地，斩断了它同沈孟秋之间的精神连接。 而沈孟秋呢，眼下则是还趴在自己的座位上喘着粗气。 邢苔闭着嘴巴没有说话。 因为此时的她仍有些后怕。 说真的，她并没有想到沈孟秋的占卜能如此精准。 以至于使其自己都陷入了困境。 幸亏姜生另有准备，否则事情可能会变得极难处理。 “那么。” 当姜生再度开口讲话的时候，屏幕的两侧都已经沉默了许久。 “这场占卜，索性就到此为止吧。” “我觉得可以。” 早已无心测试的邢苔，自然是果断地表达了支持。 包括沈孟秋也没有任何异议。 甚至女人还哆嗦着，抬起头来瞥了姜生一眼。 这一眼的情绪相当复杂，其中带着些许恐惧，些许疑惑，些许好奇，和些许警惕。 直到最后，沈孟秋才目光闪烁地咽了口唾沫。 “就算是你们想要继续，我也绝不会再继续了。” 事实上。 就在刚刚那无声的半分钟里，她也已经想明白了许多的问题。 譬如，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去打听姜生的来历。 譬如，她知道姜生也有一些非比寻常的能力。 譬如，她知道整段占卜的含义，或许就是灭绝，灾难，世界，天选，以及命运和赌徒。 但是她什么都不会说。 因为她根本就无法揣测，到底是什么样的命运，才能够把这些骇人的词汇都串联在一起，才能够让灭绝的怪物与天选之子同时出现。 幸运的是，沈孟秋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灵修者。 她只是一个略有心得的占卜师。 她对于灵异的概念近乎无知。 所以她尚未步入终极的恐慌。 所以她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仪式出了问题。 所以她并不清楚，某些表象的深层含义。 所以她仍不确定，方才的占卜究竟有几分可信。 否则她必定会直接挂断电话，然后再缩进她妈妈留下来的被子里，去乞求先祖的庇护和保佑。 毕竟，她可是碰到了个旷古未有的脏东西。 “那个，沈小姐。” “咳嗯，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躲在被子里？” “因为我冷！” ------------ 第二百八十五章：坚持访问 “总而言之。” 眼见着姜生没再说话，位于狭小的屏幕内部，尚且以犬卧之式退缩在被窝里的沈孟秋，乃颤颤巍巍地开口说道。 “如果你们没有什么事了，那我就要挂电话了。” “等等。” 可惜事不遂人愿，下一秒，姜生便又出声叫住了女人的行动。 “你，你干嘛啊。” 再度受到了惊吓的沈孟秋，忍不住哭丧着那张好看的脸。 “我跟你说哦，现在你就算是想要向我表白，我也绝不会和你交往了。” 要知道，这可是她家传的祖训。 即，绝不能和具有特异之处的人产生太多的联系。 “不。” 多少有些跟不上，女人这种跳跃性思维的猫妖疲惫地叹了口气。 “我想说的是，沈小姐，我希望你能对今天的一切保持缄默。” “保持缄默？” 听到了这个词汇的沈孟秋，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不可思议的要求，以至于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发。 “我当然会保持缄默了，而且你以为像刚刚那样的预言，说出去会有人愿意相信吗？” 如果我不是亲眼所见。 如果我不是亲眼所见！ 我现在肯定还躺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看电视剧呢混蛋！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做叨唠了。” 一边说着，姜生一边略带歉意地点了点头。 “还请沈小姐你好好休息。” “能好好休息才怪。” 想哭又哭不出声的沈孟秋，直接动手退出了视频。 深夜的明月正值好处。 等挂断了与沈孟秋的通话之后。 姜生就站在窗边发起了呆。 显然，它是还在想着刚刚的占卜。 想着，它在仪式中所见到的画面。 我为什么会和三千怨站在一起？ 必须承认的是，姜生依旧无法想通这个问题。 明明我的脸上带有敌意。 但是我为什么并没有动手呢？ 没错，至少于方才的占卜之中，画面里的姜生在看向三千怨的时候，仍然是饱含着敌意的。 可它却还是把手给伸向了对方。 并且与三千怨的五指一同，缔结了某种法印。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姜生无法理解那副画面。 因为它只能看到那副画面，却无法知晓前因后果。 恰如此刻的静夜，早已被云层遮蔽了璀璨的繁星，只留有一束月光尚在外孤独的逗留。 “呼。” 终于，约莫是在轻轻地长出了一口浊气之后，姜生乃放弃了似这般无意义的思考。 “对了，邢苔。” 心绪波动之间，猫妖已然转头看向了正坐在桌边出神的邢苔。 “啊。” 被突然叫醒的女孩，不禁整理了两下额前的短发。 “怎么了姜生，你有什么事吗？” “嗯，我想让你去联系下管馨儿。” 侧目打量着，少女那张既英俊又略带红晕的面庞，猫妖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半圈。 “我想让你帮我告诉她，我愿意接受她的采访，但是我们需要先进行一次面谈。”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得到了这个消息的邢苔，随即便露出了一丝放松的笑容。 因为她觉得，姜生需要多与外界进行接触。 如此，才能够保持一个相对健康的心理状态。 “另外。”或许是感受到了源自于女孩的关切，姜生又把视线平移到了房间的一角。 “我会尽快控制住鬼媚术的，你可以相信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于猫妖的眼中，邢苔当下的一切异常必然都是因为鬼媚术的关系。 然而它却并没有注意到，在听闻了它的发言以后，少女的脸色反而是更红了几分。 事实证明。 人类的情感，从来都不是一两个术法可以解决的问题。 …… 第二天一早，邢苔便与管馨儿完成了沟通。 两人明确地约好了。 双方将在星期三的下午四点，于出租屋里提前会面，进而一同协商有关于访谈的各种事宜。 对此，姜生并未提出任何异议。 反正它的目的，只是想要在可控范围之内，先传播一些灵异的情报而已。 顺便它还想问问管馨儿，为何灵管处会支持她进行类似的直播。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踏上了一条方向正确的轨道。 与此同时，有一些神秘的卡片，也正在普通人的群体之间快速地流传着。 …… “哟，阿彬，下节课是什么啊？” “语文，啧，所以你就不能自己看课表吗。” “害，这不是嫌麻烦嘛。对了，你猜猜我昨天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切，有话就直说，别卖关子。” “欸，真没意思啊。算了算了，那我就直说好了。你知道吗。我昨天居然阴差阳错地，扫码进入了一个鱼头女人的直播间！” “鱼头女人，阿伟，兴趣爱好可以接地气，但是不能接地府哦。” “去你的，我跟你说，你绝对想不到我在那个直播间里都看见了什么。” “能看见什么啊，才艺表演还是游戏实况，恶搞整活还是连麦尬聊，网络直播不就那么点事儿吗？” “嘿嘿，不止，远远不止。我甚至觉得我自己，是碰上了某个深层网络的对外节点。” “深层网络，我说阿伟，你不会是在看什么违法的东西吧？” “喂，你可别凭空污人清白啊。总而言之，这里头的东西，还是得让你自己看过才有说服力。喏，今晚八点，用手机扫这张卡片上的二维码，你就能看见我跟你说的内容了。对了，切记，不管网站跳出什么警告，你都要选择坚持访问。” “咩啊，坚持访问，你不会让我的手机中病毒吧？” “哎呀，我你还信不过吗，反正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啦！” …… “欸欸，兄弟兄弟，要不要看点特别的东西？” “放心放心，不违法的。” “合规，绝对合规，其实我这也是义务宣传。” “我们也许正在蒙受欺骗。” “这个世界可能另有真相。” …… 类似的对话发生在学校，公司，地铁以及各种各样的场合之中。 就像是一些细微的铺垫。 落实了一场地震的到来。 ------------ 第二百八十六章：要不怎么说人生是个圈呢 所以说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身为观众的普通人，也会参与到管馨儿的频道宣传之中呢。 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因为管馨儿的请求。 是的，其实早在几天之前。 确认了时机的管馨儿，便已经向自己的观众发出了一次动员。 她先是在自己的频道里，分享了一份可供下载的二维码文件。 随即便郑重其事的表明。 希望在场的每一个观众，都可以帮忙做一下宣传，以帮助她更有效地散播有关于灵异的信息。 她想要为人们揭露一些真相。 所以她与其他人约定的对接口令。 就是我们正在蒙受欺骗，这个世界另有真相。 事实证明。 人类生来就喜欢分享秘密。 盖因如此。 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位于各个地区的街头巷尾，也渐渐地出现了一批特殊的人群。 他们的手里常拿着些古怪的卡片。 逢人就问朋友你要不要看点东西。 有趣的是，这些人在遇见熟人的时候往往会搬出另一套说辞。 而那一套说辞的结尾，通常便是些固定的语句。 比如蒙受欺骗和另有真相的论调。 简直就像是信众在传教。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自发的推广确实颇为高效。 以至于就连隐匿不出的怪异协同。 都因之而收到了些许微弱的风声。 …… “所以，这就是那个想要宣传灵异的直播？” 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直播录像，三千怨不动声色地垂着嘴角。 “没错。” 一名佩戴着眼镜的男子，闭目站在他的身边，表情严肃地半鞠着躬。 此时的两人，正身处于怪异协同的某个地下据点内。 为了筹备让灵气复苏的计划，三千怨已经有数个月都不曾直面过阳光了。 “还真是，一点都没有触及到问题的本质。” 许是略显讥讽地摇了摇头，三千怨跟着便将手机给放到了一边。 “这种东西，一看就是那些灵管处的计划，重拿轻放，不痛不痒。” 听闻此话，面戴眼镜的男子相当谨慎地反问了一句。 “大人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情的背后有灵管处的影子？” “不然呢？” 表情淡漠的三千怨背靠着座位，伸手拿起了一杯清水。 “不然你以为，这个直播间为什么还没有被封禁。在这个国家里，能够不受网络监管的就只有那么几个群体。进而还愿意向大众公开一部分情报的，除了我们怪异协同，估计也就只有灵能管理处了。” “原来如此，那么我们，需要对这个频道展开一些针对性的行动吗？” 想通了关节的眼镜男点着头，遂再次开口问道。 “针对性的行动。” 喝着水的三千怨沉吟了一会儿。 随即，乃眼眸一亮地突然笑道。 “好，也好。既然灵能管理处，已经为我们搭建了这一个平台，那我们何不废物利用一下呢。” “大人的意思是？” 眼镜男轻轻地抬手扶了扶眼镜。 “没错。” 而三千怨呢，则是毫不避讳地吐露了计划。 “电子，我要你为这个频道铺设一扇后门，以便我们能够在必要的时候将之接管。从而令传播，可以把它的内容分散到全球各地的网络之中。呵呵，公开灵异吗。李国光，你做不到的事，就让我来帮你做吧。” “是。” 收到指令的眼镜男，当即低着头向后退出了房门。 独留下三千怨，继续坐在房间里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许明。” “嗯，是我。” “新生的传播状况还稳定吗？” “是吗，看来你这十个月并没有白白浪费。” “嗯，我们需要推进计划了，过程中会用到传播的能力。” “呵，放心吧，我是不会亏待你的病人的。” “他一定会让所有人，都收获一份巨大的惊喜。” “对了，麻烦你跟魏三也说一声。” “赌局就要开始了，这次，我们依旧不会杀人。” …… “哼哼哼哼。” 今天的管馨儿心情很好。 因为她终于又能见到姜生了，还有那一只令她难以忘怀的鬼娃娃。 这使得她在走路的时候都忍不住哼起了歌。 不过考虑到要去别人的家里做客。 所以她正准备去买两身新的衣服。 话说，妖怪一般会比较欣赏什么样的打扮呢。 另外我要不要再带一点礼物啊。 毕竟我上次的表现那么糟糕，如果不好好道歉的话，丫丫可能都不愿意理我了吧。 如是想着，管馨儿的脸色又变得苦恼了起来。 对了，我为什么不问问邢苔呢。 约莫是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管馨儿随即便拿出手机，给邢苔发去了一则消息。 “邢苔，我想问问，鬼魂和姜生通常都喜欢什么东西啊？” “他们喜欢什么东西？” 正处在户外巡逻的邢苔，看着管馨儿发来的消息先是愣了片刻，跟着才打字回复道。 “姜生没有爱好，鬼魂喜欢吃的。” 鬼魂喜欢吃的？ 鬼能吃东西吗？ 一脸茫然的管馨儿，正准备再发言追问一句。 可惜下一秒，就有一个人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嘿，美女美女，瑜伽瘦身了解一下吗，今晚八点，扫码观看直播，送精选保湿面霜哦。” “哈？” “害呀，身形矫正很重要的。像美女你这么漂亮的，如果再练上几下，那还不得迷倒一片啊。” “哈？” “总而言之，今晚八点，咱们不见不散哦。” “哈？” 等前来搭话的人跑着离开的时候。 管馨儿已经站在风中凌乱了许久。 她的手里，拿着一张于她而言极为眼熟的卡片。 卡片上，还有一个于她而言极为眼熟的二维码。 ------------ 第二百八十七章：怨灵难逃疯狂 人类的世界各自忙碌。 与此同时，位于黑猫的房间里。 姜生也正在进行着自己的修炼。 只见昏暗的房间之中，两扇厚重的窗帘正紧闭在一起。 使得外头的阳光几乎照不进屋内。 也使得姜生得以忽略昼夜的交替。 它需要保持绝对的专注，因为它需要帮助雨衣尽快地消化掉龙皮。 如此才可以让雨衣恢复清醒。 乃至处理掉鬼媚术的问题。 “嘶啦。” 同样也是为了帮助姜生保持专注。 此时此刻，戚夫人的裹尸布也已经分裂并延长了数十米。 它们悬挂在墙壁和天花板的表面。 硬是将空旷的房间，给装点成了蜘蛛的巢穴。 进而还把姜生，给包裹成了一枚椭圆形的茧。 浓郁的灵力与粘稠的灾厄，充斥在每一条“丝线”的上方。 它们仿佛是有脉搏的。 基于姜生的呼吸之间。 整张“大网”都在默默地起伏。 布条垂落于地面，直接杀死了一只被迷惑的老鼠。 四下依旧静悄悄的，只有布料摩挲的声音在轻轻作响。 直到沉睡的姜生突然睁开了眼睛。 直到有一股巨大的灵与灾厄，被猫妖猛地吸入了体内。 戚夫人的裹尸布，才一点一点地收缩了起来。 乃至恢复到了，仅能给猫妖遮蔽身体的程度。 “啊！” 下一刻，一张极为怪诞的嘴巴，就毫无征兆地从姜生的腹间破裂了开来。 并且近乎癫狂地，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女人的尖叫。 “我终于，我终于彻底地出来了！” 是的，当下的雨衣总算是彻底地消化了龙皮。 进而摆脱了往日的束缚，拥有了全新的自由。 不过，还没等女鬼高兴多久，猫妖便已经开口打断了她的庆祝。 “然而这具身体的主人依旧是我。” 它不曾阻止雨衣的行动，显然并不代表着它不能阻止。 因为女鬼的本质终归是怨灵。 而猫妖的本质则到底是咒物。 所以哪怕双方的灵体有了结合。 雨衣也没办法占据主导的位置。 她最多，就只能比普通的怨灵多拥有些权限。 譬如，在姜生的躯体表面添加些额外的器官。 “欸。” 听着猫妖突然泼来的冷水。 雨衣的情绪也稍稍平复了几分。 只见她先是将嘴巴，从姜生的腹部向上挪了一寸。 跟着，便又在猫妖的两只手上张开了一对明亮的眼眸。 “我说小猫，你就不能让姐姐多开心一会儿吗？” “所以我不是没阻止你的行动吗？” 许是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姜生方才从地板间站了起来。 “可我这次叫你出来，终归是想请伱帮忙的。” “哦？” 约莫是颇感兴趣地眨动着双眼。 雨衣随即，便把自己的口舌给移到了姜生的脸侧。 “你想请我帮什么啊？” “魅力。” 目的明确的姜生，毫不避讳地做出了说明。 “我想请你，收回那些属于你的魅力和幻术。以保证普通人，不会在与我接触的过程中失去理智。” “这样啊。” 得到了答案的雨衣轻挑着眉目。 末了，又用一种极具骗术性的语调引诱起了姜生。 “可你难道就一点都不享受吗，那种被人簇拥的感觉，还有源自于他人的爱意。” “够了，雨衣。” 奈何完全不受影响的猫妖，直接郁闷地挥了挥手。 “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麻烦你快点帮我处理掉这个问题吧。” “那，还真是可惜啊。” 然而摆正态度的女鬼，也只是遗憾地撅起了嘴唇。 “因为这个问题我也处理不了。” “什么？” 听闻此话的姜生当即皱紧了眉头。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呢？” 仿佛是看见了什么笑话似的，雨衣轻轻地勾着嘴角。 “否则你以为，当年的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人生。我的美丽从来都不是什么礼物，而是一份诅咒。现在你吞噬了我的灵魂，自然也得帮我背负诅咒。” “……” 晦暗的房间跟着便陷入了静默。 姜生站在光线微弱的窗前沉吟着。 良久，才举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嘿。” 大概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雨衣又从猫妖的手背处破开了一张面孔。 “换一个角度来想，你只需要别和普通人有太多的接触不就好了吗，何况以你咒物的体质，本来就不适合在人群里生活。” “嗯。” 知道有些事情无法强求的姜生，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目前看来，也只能先这样了。” “不过。” 意识到猫妖并没有对此心生芥蒂。 又起了玩心的雨衣，遂把眼睛睁满了姜生的双臂。 “其实你现在的这幅模样，叫人看着还真挺顺眼的，弄得姐姐都有些心动了呢。” “呵呵，行了，你就别安慰我了。” 等到姜生哭笑不得地抬手，抹去了雨衣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 猫妖也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对了，既然如今的你，已经消化了蜃龙的皮囊，那你有获得什么新的能力吗？” “新的能力，当然有了！” 女鬼的口吻听起来异常兴奋，就好像是早已在期待这个话题了一样。 “说出来你可不要害怕哦，如今的我已然可以用幻术捏造出现实了。虽然覆盖的范围依旧有限，但这也绝对是质的改变。另外，你还记得蜃龙的那个大型幻术吗。就是它用虚假的城市，来圈养妖魔的那个幻术。 现在的我也可以使用了。 没错，这句话的意思就是。 姜生，如果你愿意的话。 现在的我们，已经可以用幻术来圈养全球的人类了。” (本章完) ------------ 第二百八十八章：噗噜噗噜 面对着雨衣的狂言和幻想，以及它生长在自己双手上的面孔和眼眸。 姜生并没有立刻，对它的观点表示赞同与否。 而是在默然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地开口陈述道。 「蜃龙的能力波及不了全球，所以你的能力，应当也无法覆盖全球。」 「我知道，我知道。」 眼见着姜生不为所动，雨衣的声音乃变得更加甜腻且温润了起来。 「但是，只要你愿意给我提供足够的皮肤，哪怕是毫无灵力的人皮，我也可以无限地延展自己的幻术。等到了那个时候，小猫，等到了那个时候。无论你想让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模样，它都可以满足你的愿望。像这样子的未来，你难道就不心动吗？」 「我们的灵力有限，雨衣。」仍不准备表态的姜生无奈地摇着头。 「因此并不可能永久地，维持住一个范围大至全球的幻术。何况在人类的群体之中，也有难以被迷惑的存在。譬如三千怨，和灵能管理处的处长。」 「哼。」 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令猫妖蒙受蛊惑的雨衣不满地冷哼了一声。 「总而言之，你就是不想认可我的手段对吧？」 「残酷的手段理应留给仇敌。」 表情歉然地用手轻抚着鬼脸，姜生低着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滔天的怒火不该殃及池鱼。」 「那我算什么！」 可鬼魂的恶意却并未平复，反而是愈演愈烈了几分，乃至蓦地把脸给挤到了姜生的胸口。 「那我过往的痛苦算什么！我曾是谁的仇敌吗，我曾是什么歹徒吗，过去的我究竟无不无辜！但是为什么，我的人生还是被玩弄了！」. 「你可以憎恨我，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 感受着雨衣心中的悲愤，姜生平静地承担起了一件咒物的责任。 「我憎恨你有什么用！」 奈何鬼魂似乎并不领情。 「你不过是一只妖怪，一只除了力量一无所有的妖怪，还几乎克死了每一个愿意亲近你的人。以至于现在，你都不敢使用我这近在咫尺的力量！所以你告诉我，我憎恨你有什么用！」 「……」 约莫是被狠狠地戳中了痛处，此后的姜生都没再说话。 房间里充斥着一种无言的死寂。 戚夫人用布条，轻柔地包裹并安抚着猫妖和雨衣。 云鬼漂浮在窗边，静静地注视着墙角的灰尘。 血肉娃娃用手抱着脑袋，仿佛是个被家人给吓到的孩子，嘴里偷偷地呢喃着别吵架了似的话语。 八臂女蹲伏在鬼娃娃的背后，流血的五官透露着一分担忧。 笼女和丝蚊也战战兢兢地蜷缩着。 不过她俩，只是在害怕作为咒物的姜生会被激怒而已。 幸运的是，猫妖的情绪并未失控。 包括人皮雨衣，也已然在沉默之中渐渐地恢复了理智，进而语气复杂地冲姜生嘀咕了一句。 「抱歉，我不该跟你说气话。但是你或许可以再考虑一下，关于我提出的建议。我等着你，姜生，我等着你。」 一语说罢。 女鬼便退回了猫妖的体内。 雨衣能够让所有的人，一边做着美梦一边继续生活。 她的幻术不会让这个世界停摆，只会抹除人群之间的痛苦，烦恼和纷争。 过那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雨衣想不明白。 所以她相信姜生，早晚有一天会理解她的。 所以在此之前，她都将继 续等待。 星期三是一个阴雨天。 当管馨儿按照约定，准时地抵达了姜生与邢苔的出租屋时。.. 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此时的女人，早已脱掉了她常用的鱼头面具和休闲衣裤，转而换上了一身枫红色的裙装与外套。 仅是独自站着就显得颇为正式，仿佛她是要去参加什么重大的典礼一样。 几抹雪白色的肌肤，在红衣的衬托之下闪烁着些许动人的光泽。 管馨儿的肤质很好，因为其吞服了鲛人珠的关系，使得她的皮肤几乎没有任何可见的缺陷。 整个人，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美人鱼那般水嫩与空灵。 再加上她本就优秀的骨相。 和一袭如同火焰般的红裙。 种种因素的结合，令她在步行走来的路上全然成了众人的焦点。 每一个人看向她的眼神，几乎都隐藏着惊艳。 不错不错，看来我的换装计划还是相当成功的。 这样一来，姜生对我的印象八成也会改善不少吧。 毫不夸张地讲，至少在进入姜生家的大门之前，管馨儿的心里基本都是这样想的。 毕竟，她现在也算是一只妖怪了。 气质和外形都超脱了凡俗，还拥有了控水与长生不老的能力。 所以如今的我，在姜生的眼中应该也没有那么不堪了吧。 于是，手提着给血肉娃娃，和其他的鬼魂们准备的礼物。 管馨儿随即便敲响了木质的房门。 于是，待到邢苔为她开门的一刻。 待到管馨儿抬起头来，与坐在客厅里的姜生蓦然对视的一刻。. 待到不再平凡的女人，第一次从灵异的角度直面猫妖的一刻。 管馨儿便看见了，往日作为凡人的她感受不到的诸多事物。 她看见了浩如烟海的灵力。 也看见了漫无边际的灾厄。 她看见了拥挤不堪的亡魂。 也看见了天塌地陷的威压。 大恐怖里有一张美艳至极的面孔。 大温柔间是一对冰冷刺骨的眼眸。 「嗝。」 直至几秒钟过后。 同时受到了魅惑与惊吓的女人，才突然打了个饱嗝。 进而表情呆滞，噗噜噗噜地吐出了堆透明的泡沫。 管馨儿她「搁浅」了。 是的，恰如感知紊乱的鱼会在水中翻倒一样。 眼下的管馨儿，也在地上陷入了类似的困境。 ------------ 第二百八十九章：太阳底下的怪异 「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出租屋的客厅里，在给管馨儿连喂了三杯凉水之后，眼看着呼吸困难的女人终于恢复了正常，邢苔才略显无奈地问了一句。 「呜，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管馨儿用双手捂着眼睛，原本白净的肤色当下已然红了个通透，丑态百出的她，只觉得自己已经没脸直面这屋子里的人了。.. 坐在其对面的姜生见状，乃帮着开口解释道。 「她一进门就中了鬼魂的媚术，然后又朝我投了一个灵感术，进而被温柔和恐怖，这两种相互排斥的反馈给搅乱了感知。」 不可否认的是，如今的姜生早就已经不是从前的那只野猫。 在经历着厄运的同时，它的眼力和见识也都得到了极大幅度的提高。 故而，猫妖才仅用一眼，便直接看出了管馨儿的问题所在。 「你，已经不是人类了对吗？」 一边说着，姜生一边用那对粉色的眸子定定地打量着女人。 「所以你身体里才有古怪，所以你灵感才会特别敏锐，以至于被我冲击得口吐白沫。」 毕竟，如果换做是一个正常的灵能力者站在这里。其就算是同时受到了魅惑与威压的冲击，他应当也仅仅只是会恍惚片刻而已。 想要被吓得口吐白沫，那就只能是灵感和灵魂的强度不匹配。 一个正经锻炼的灵能力者，怎么可能会遇到这种怪异的问题。 因此，管馨儿必然是有缺陷的。 偏偏她的身体强度又特别惊人。 甚至已然能够媲美，在成长为特级咒物以前的姜生了。 故而猫妖才做出了以上的判断。 管馨儿，她已经不是个人类了。 事实证明，姜生判断并没有错。 因此在几个呼吸过后，身穿红裙的女人也默默地放下了自己的双手，并露出了那张美而似妖的面容。 「你说得对。」眼眸低垂的管馨儿苦笑着叹了口气。 「我的确，已经不是个人类了。」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管馨儿向姜生讲述了她经历的种种事情。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 血肉娃娃赠送的礼物，和李国光所讲述的灵能统治，以及掌权者对信息渠道的封锁。 甚至还有，灵管处转交到她手里的计划等等。 「嗯，所以说，我们为了维护秩序而保守的秘密，其实不过是某些人，用来统治民众的手段？」 得知了一切的姜生，脸色平静得叫人看不出半点波澜。 「啧。」 反观近旁的邢苔呢，则是直接就开口唾骂了起来。 「还真是一群虫豸。」 「嗯，谁说不是呢。」 对此，向来软弱的管馨儿也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更需要你们的帮助。」.. 「你，想让我们帮忙做什么？」 五感敏锐的姜生，当即就察觉到了管馨儿的话里有话。 不过女人，实际上也没有要隐瞒目的的打算。 「除了固定的访谈之外。」 管馨儿缓缓地举目说道。 「我还想让姜生你，用八翅鸟来帮忙做一些宣传。」 周五的早晨七点阳光正好。 此刻距离姜生与管馨儿的谈话，已然过去了近四十个小时。 除了在场的三个人之外，没人清楚他们后来都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眼下，正 当忙碌的上班族和学生们纷纷准备离家之际。 有一些黑色的怪鸟，也早就已经等候在了各个路口的显眼处。 「嗨，小雅，早上好啊！」 「嗯，早上好。」 两个约好了一起上学的女生，相聚于便利商店的门前。 其中，短发的女孩显得颇为活跃。 「话说回来，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又去查了你说的八翅鸟。我发现，有好多的信息都已经被删除了。甚至，就连相关的报道也被封了不少。你说，这会不会是官方正在出面打假呢。」 听着短发女孩的热情叙述，带有眼镜的长发女生面无表情地肯定道。 「八翅鸟是真的，它救了我妈妈。」 「呃。」 被一语噎住的短发少女眨着双眼。 随即又快速且胡乱地摆起了手掌。 「不不不，就算你这么说，八翅鸟什么的也太夸张了。它根本就不符合生物进化的逻辑好吗。而且证据呢，你总得给我一些可信的证据吧。」 「我家的车子上有爪痕。」 长发少女目光平静地眺望着前路。 「当时就是它帮我，把已经被压扁的车门给拉开来的。」 「这就更不科学了好吗？」 短发女生有心无力地抓挠着头发。 「以鸟类的体重和身体结构，怎么可能拉开被扣死的车门呢。要我说，小雅你就是得了点创伤后遗症，以至于把一些幻觉给当成现实了。这很正常，你只需要好好地配合治疗，马上就可以康复的。」 「小童，我没病。」 或许是看出了短发少女的目的，长发的女孩突然停下了脚步，进而深深地注视起了自己的同伴。 「我的妈妈她不愿意相信我，包括医生也不愿意相信我，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 「我。」 面对着好友那副认真的眼神，短发女孩的嘴巴张了张，最终乃颓废地转而说道。 「好吧，我相信你。」 「嗯。」 听闻此话，长发的少女终于露出了丝恬淡的笑容。 可就在两人准备继续上路的时候。 「嘎。」 一声乌鸦的怪叫，却突然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少女们茫然地抬起了头来。 然后在太阳的底下，就有一只背负着四对翅膀的黑鸦，蛮横地占据了她们的视野。 ------------ 第二百九十章：山雨将至 有一只怪鸟正站在路灯的顶上！ 没错，此刻，有一只背生八翅的飞鸟正站在那里舒展着羽翼！ 黑色的阴影遮蔽了阳光。 铺开的八翅庞大得惊人。 「啊，八翅鸟。」 举目仰望着，那个早已被自己梦见了无数次的身影，长发的女生表情恍惚地惊叹了一句。 至于跟在她身边的短发少女呢，则是直接就撑大了双眼，进而连滚带爬地摔坐向了地面。 「八，八八，八八八，八翅鸟！」 是啊，谁能够想到呢。 这个刚刚，还在被两人偷偷议论的都市传说。 眼下，居然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最大的翼展接近三米。 猩红的眼眸令人畏惧。 黑色的羽毛无法反光。 这一切的一切，都和长发的女孩在过去所描述的一模一样。 区别只在于。 此番的八翅鸟并未快速地离去。 甚至它都没有回避人们的目光。 因此不仅仅是路上的两名少女。 就连安家在附近的居民，和后来抵达的行人，也都看到了那只伫立在高处的怪鸟。 他们或是小心地凑向了窗边，或是慌乱地掏出了手机。 总而言之，如是的怪异确实足以牵动大多数人的心弦。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个名叫小雅的长发女生。 此时的她，正专注地伸手接近着八翅鸟。 她似乎，是想与对方产生一些真正的往来和沟通。 她似乎，是有太多的问题想要开口询问。 以至于无论短发的女孩怎么呼唤。 长发的少女都不曾停下脚步。 她只是靠近着八翅鸟。 一点点地，一步步地靠近着。 就像是，生怕对方会被吓走一样。 事实上，就连长发女孩自己都不知道眼下的自己，究竟怀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她应当是感激着八翅鸟的，因为对方曾经救助了她的母亲。 但她应当也是难过的，因为在那之后每个人都以为她病了。没有人愿意相信她的讲述。 只有她自己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这种因为坚持真相，而产生的孤立感是无法被旁人所理解的。 所以八翅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少女心中唯一的寄托。 因此当女孩走向飞鸟的时候。 她的眼底亦闪烁着些许期待。 你，是来探望我的吗？ 长发的少女这样想着。 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什么会与我相见？ 女孩的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微笑。 她大概是想到了一段曲折的故事。 恰如每个正值青春的少年，都会拥有些许特别的幻想一样。 「小雅，小雅！快回来，别冒险！」 直到短发的女生鼓起勇气，并猛地伸手拉住了自己的同伴。 长发的少女才蓦地顿住了身形。 「嘎！」 立于路灯之上八翅乌鸦，随即便沙哑地怪叫了一声。 「啊！」 使得几个后来的行人，被吓得直接趴在了地上。 「哗！」 下一秒，那乌鸦就腾空而起，拍打着气流朝远方飞去。 连带着一张张小巧的卡片，也从它的羽毛底下散落了出来。 长发的 女生还想再追，可惜却已经没了机会。 无奈的她，只能幽怨地打量着自己的好友，进而从脚边捡起了一张卡纸。 却见那张薄薄的卡片上，居然印着一个清晰的二维码。 且在二维码的旁边，还写着四个端正的小字。 小字的内容为：今晚八点。 「我，要去试试。」 长发的女孩手握着卡纸，目光异常坚定。 短发的少女见状，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陪你。」 与此同时。 位于数座城市的主干道内。 难以计数的八翅飞鸟，也毫无悬念地吸引了众多人群的注意。 它们或是站在路牌的中央，或是飞于城市的低空。 或是落在街道的两旁，或是悬于车流的上方。 唯一不变的，是它们的翅膀底下全都散落着纷纷的卡片。 那是笼女利用空间隐藏的卡纸。 源自于管馨儿提供的样本，可以在必要的时候任意取用。 也许是因为八翅鸟的体型不大。 又也许是因为聚集的人群众多。 所以此刻，望见了怪异的人们几乎都没有感到恐惧。 他们簇拥在市区的街头，并且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机。 一张又一张的照片被人们曝露到了网上。 可惜由于官方加紧的管制，所以大多数的异常图像都被限制了传播。 不过由于分享的基数太大，故而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被投放了出去。 这使得个别当地的媒体也被吸引了注意。 于是，很快就有一批专业的记者来到了附近。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红霞日报。如大家亲眼所见，今天的红霞市非常热闹，以至于就连几条交通的要道都发生了堵塞。然而，这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呢。那还得请大家，跟随我们的镜头一起共探究竟。 好了，现在请大家抬头。看，就在那条道路的上方，大家看到了吗。 没错，正在此时，就在我们红霞市的中心区内，居然有市民发现了一只全新的类鸟型物种！看看它的翅膀吧，竟然有整整四对之多！最大的翼展目测已经超过了三米！要知道，就连当今世上最大的猛禽，安第斯神鹫的翼展都只有三米左右！天呐，这绝对会是生物学界的一大重要发现！ 据目击者称，这只类鸟型生物，已经在中心区内盘旋了整整四十分钟。它是在寻找着什么吗，我们不得而知。等等，你们看那！那只鸟的翅膀底下似乎是落出了什么东西！快，我们得跟上去看看！」 随着记者奔走，很快，就有一张卡片被置于了镜头的跟前。 「今晚，八点？」 呢喃着卡纸上的小字，记者的脸色显得有些诡异。 「呃，我说，这不会是什么新兴的宣传用仿生鸟吧。」 ------------ 第二百九十一章：不能分享的秘密 「啪！」 灵能管理处的孙委员长。 是在同一天的中午找到李国光的。 当老妇人与李国光碰面之后，她便将一叠文件给砸在了对方的办公桌上。 「哦，还不知道孙委员长，你突然到访是意欲何为啊？」 李国光见得此景，先是举目打量了一眼那满脸怒气的老妇人，跟着又低头审视起了被丢来的文件。 却发现那叠文件之上，居然有一行被着重标记出来的文字。 文字的内容为：新仿生鸟科技涉嫌非法宣传，我公安部称，将追责到底。 「这是今天早上的红霞网报。」 姓孙的老妇人面沉如水地说道。 「他们原本还想对八翅鸟，进行一些更加深入的调查和报道，但是被我方的工作人员给压了下来。」 「哦，那这应当是一个好消息啊。」 李国光听罢，乃笑着挑了挑眉头。 「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先恭喜孙委员长你，又轻易地化解了一次舆论危机呢？」 「够了！李国光，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这两个东西！」 或许是更加恼怒地，将手给拍在了桌案上。 姓孙的老妇人，随即便从文件里取出了两张照片。 它们分别记录着，一只飞鸟的身形和一枚清晰的二维码。 「这是八翅，那只黑猫的八翅！而这一张，则是那个新兴的灵异频道！」 孙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攥紧了那两份图像。 「现在，它们居然混到了一起，甚至还主动地闯入了公众的视野，你能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吗。李国光，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灵管处在这中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实际上，我们正在努力。」 面对着来人的逼问，李国光的表情始终如一。 「可惜，我们的能力有限。」 「所以你就干坐在这无动于衷？」 孙老妇人的脸色明显是更难看了。 「黑猫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分明就是想把灵异的消息向外扩散。我们必须阻止它们！否则，如果所有的人都知晓了灵异的存在，你要怎么面对民众的质疑和逼问？」 「或许，我可以对外界宣称是诡异复苏了，又或者是超凡觉醒了？」 李国光依旧镇定地摊开了双手。 「总之，孙委员长你可以放心，我们灵管处，是绝对不会向外界透露世家的秘密的。」 「那么资源呢！」孙老妇人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灵力的总量有限且稀少，你难道想让所有的人，一起研究并修炼吗。你难道以为那些天生残缺的人，配与我们一起修炼吗？」 「他们配与不配，我们说了不算。」 李国光平静地与老妇人对视着。 「只有他们自己，说了才算。」 「好好好。」怒极反笑的老妇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国光，我总算是明白你最近为什么会这么反常了，原来你早就有了自己的布置和打算。好好好，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灵能世家也会展开独立的行动。相信我吧李国光，我们总是会有办法的。我们总是会有办法，将灵的秘密给隐瞒下去的。」 一语说罢，孙老妇人便转身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李国光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的背影。 脸上的微笑也渐渐地淡作了寒意。 「哈喽哈喽，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我是你们的人鱼小姐，又有一整个昼夜没见了，不知道你们今天过得怎么样 。」 晚间八点的城市霓虹闪烁。 管馨儿站在街头的角落，准时地开启了她的直播。 由于之前所做的各种工作。 眼下她的直播间里，已经聚集了将近百万的观众。 故而她才刚一开口，便引来了数不清的种种回应。 「不好，见不到人鱼小姐我过得怎么会好！」 「今天我们会去探险吗，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人鱼小姐捉妖了！」 「我不想去探险，我想听教学。人鱼小姐，我已经学会了，你之前教给我们的冥想方式和基础口诀。然后，就在今天的早上，我居然真的用手指搓出了一小团的火球！」 「卧槽，楼上你开玩笑的吧？」 「你们居然瞒着我偷偷修仙？」 「好好好，人类进化又没来叫我？」 「兄弟们，不开玩笑，我也去试了人鱼小姐的冥想。这几天，不仅是睡得更加安稳了，甚至就连五感也变得更加敏锐了。」 「其实，我也已经学会了摄风咒。」 「王德发，不会就只有我没学会咒术了吧。」 「以下，是我练习净水咒的照片。」 「草，我才来了两天，根本就没听主播讲过什么冥想和咒术！」 「兄弟们，我馋了，这次我是真的馋了啊！」 「麻烦主播再做一次教学吧，新来的弟兄们没吃过好的，快被馋死了！」 「呃，我就是新来的，你们这里平时都播什么内容啊。」 「嘿，这里有个老实人，大家快来欺负他。」 「呃，其实我也是新来的。」 「不知道主播在播什么的，你们只需要看下去就可以了。」 「所以说，这个直播间为什么没有回顾的功能啊！错过了教学的我已经嫉妒得要变异了！」 「呵呵，我已经打算每天蹲守在直播间里了。」 「从今天开始，我要一期不漏！」 「咳咳。」 看着评论区里的热情回复，已然戴上了鱼头的管馨儿，遂眼含笑意地咳嗽了两声。 「各位，各位，很抱歉今天既没有探险也没有教学。不过，我倒是按照约定请来了两位特别的嘉宾。很快，他们就会在直播间里和大家见面了。 当然了，想要学习的朋友们也不用失望。因为这两位嘉宾，都是颇为和善的大妖怪。所以无论你们有什么关于修炼的问题，都可以在直播中提出。相信他们，也会很乐意为你们解答的。」 ------------ 第二百九十二章：为了说服力 “好了，这里就是我说的，大妖怪们的家了。” 拿着用于直播的手机，走到了姜生与邢苔的家门之前。 管馨儿下意识的，把手给停在了即将被敲响的门扉之上。 “那么，各位观众朋友们，你们准备好了吗。只要敲响了这扇门，我们今天的直播就算是正式开始了哦。” 下一秒，本就热闹的直播间里便涌出了更多的弹幕。 “快开始吧，我已经要等不及了。” “话说，我还没见过妖怪的家呢。”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吗？” “我们的主播就是只妖怪哦。” “哈，我怎么感觉，这个直播间有些神神叨叨的。” “咳，咱先给新来的提个醒，待会儿无论见到了什么都别害怕。” “嘿嘿，顺便我再说明一下，咱们这儿可是直播间哦。所以根本就没有时间可以留给后期，去制作那些逼真的影视特效。” “意思也就是说，如果你们看到了什么能够以假乱真的东西，那么，那个东西八成就是真的。” “行了行了，说这么多干什么，主播快开门吧！” “就是就是，管你有什么妖怪，都快快地端上来罢。” “好，没问题，那我就敲门了哦。” 看着弹幕里的催促，管馨儿总算是笑着敲响了面前的房门。 然后，邢苔就默默地开门迎接她进入了屋内。 “哎，原来是僵尸小姐吗？” 个别还算有资历的观众，顿时就认出了这名少女的身份。 “呃，伱们认识她吗？” “她是妖怪吗？” “看着，和普通人也没啥区别啊。” “长得倒是挺漂亮的。” “有一种帅t的感觉。” “姐姐，女同dd？” 剩下的弹幕遂零零散散地回应着。 直到管馨儿把镜头给移向了客厅。 直到有一个白发红瞳的少年，突兀地进入了人们的视野，并对着管馨儿的方向挥手寒暄道。 “哦，你来啦，路上还顺利吗？” 直播间里的气氛才猛地炸了开来。 没人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少年给人的感觉。 他约莫是冷酷的。 以至于，令人在见到他的一瞬间便如坠冰窟。 但他应当也是妩媚的。 故而才有一双桃花眼，能够看得人心惊肉跳。 白皙的皮肤略带粉红，温柔的举止暗藏恶意。 挺拔的鼻梁端正有型，单薄的嘴唇抿着邪气。 又有冷若冰霜的气质，覆盖着那美艳动人的脸庞。 方才叫人见状，既不敢过于靠近又难免无法割舍。 没有谁，能够准确地讲述出自己于此刻的悸动。 所以在直播的频道里，也只留下了阵阵的惊呼。 “卧槽，好漂亮的妖怪！” “美若邪祟呐，美若邪祟呐！” “妈妈，我好像要恋爱了！” “主播，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好好好，勾引我是吧，行，我今天就赖着不走了！” “抱歉，路上很不顺利，因为我没能走进你的心里。” “妖孽，我要你助我修行！” “姐妹们，你们都看到了嗷，是他先动的手。所以，我待会儿要是把屏幕给亲坏了，主播你可得赔！” “这，这就是主播说的大妖怪吗？” “的确，从外观上看就不似人类。” “那啥，难道就只有我觉得，他漂亮得有些可怕了吗？” “所以我才说他不像是人啊，哪怕他长得和人类十分相似。” “魅魔，是我加了魅魔！” …… “咳咳，抱歉抱歉，大家在听说要来参加妖怪的聚会以后，情绪都有些太过高涨了。” 注意到手机里，那几段令人脸红心跳的发言。 还未能适应鬼媚术的管馨儿，一直呆呆地站了良久，方才尴尬地冲姜生点了点头。 “我来的路上一切顺利，这里要再次感谢姜生，你愿意认可并参加我们的节目。” “这没什么，毕竟我们的目的和初衷都大致相同。” 一脸平静地给管馨儿倒了杯水。 姜生遂摆出了个请入座的手势。 “那么，无论你有什么问题，请随意地提问吧。只要条件允许，我都会尽可能地回答你的。” “嗯嗯，非常感谢。” 约莫是难得放松地，坐在了与猫妖临近的沙发之上。 管馨儿跟着便用手机，对准了姜生那副冷艳的面孔。 “既然如此，在我们的访谈正式开始之前。姜生，还请你先做一个自我介绍吧。” “呃。” 听闻此话，始终保持着镇定的姜生亦难免迟疑了片刻。 “这个自我介绍，必须要按照之前约定的那样来做吗？” “当然，这个自我介绍，必须要按照之前约定的那样来做。” 进入了工作的状态以后，管馨儿的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许多。 “否则，我们的科普又怎么能有说服力呢？” “好吧。” 认清了现实的姜生无奈地点着头。 随即便将六条鬼手，从它的背后释放了出来。 “呲啦！” 猫妖的上衣被蓦地撕毁了，两片黑色的兽耳从它的发间跳到了外头。 “咔啦咔啦。” 骨骼舒展的声音，密集地响彻在四下的空气之中。 “嘎嘎嘎嘎！” 一只八翅的飞鸟，跟着便从窗外的树上挤进了屋内。 “各位观众，我的名字叫做姜生。” 妖怪的自言自语幽幽地响起，进而若有若无地回荡在了人们的耳畔。 “姜是生姜的姜，生是生姜的生。” “除此之外，人们还喜欢叫我雨夜的黑猫，幸运的白少年，生有八臂的童子，以及阻挡下肉山的巨兽。我是八翅鸟的掌控者，落台市的毁灭者，苦与恶的持有者，以及独活于世间的咒物。我是你们眼中的妖怪，也是由猫变成的人类。” “不过，无论如何，我都更愿意称自己为姜生。同时，我也非常庆幸，能够在今日与你们相见。” (本章完) ------------ 第二百九十三章：三千怨在等待 “……” 随着姜生的话音落下，直播间里那满屏的弹幕，才在片刻的寂静过后又猛地炸开了锅。 “我，我的天呐，八臂童子！” “还有雨猫，幸运的白少年，以及落台市的巨兽，这四个都市传说我都听说过一点！没想到它们居然是同一只妖怪！” “大妖怪，这绝对是一只大妖怪！” “这手，这耳朵，还有这身材，啊啊啊啊啊，你们别拉着我！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居然直接把衣服给撕掉了，这是我能免费看到的东西吗（流口水）。” “这些手臂，真的不是特效吗？” “妖怪，我居然真的看到了妖怪！” “冷静一点，我对这个节目的真实性依旧持保留意见，虽然它呈现出来的画面确实非常逼真。” “呵，妖怪不妖怪的它重要吗。这可是异种美少年！还有兽耳！甚至还有爆衣！光凭这些，我今天就不可能离开这里！” “回复前面的朋友，如果你想要质疑节目的真实性，那你起码得告诉我们一个疑点吧。又或者说，伱知道有什么技术，可以制作出如此逼真的实时特效吗？” “等等等等！姜生说他是由猫变成的人类！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他还可以变回猫的样子吗！” “啊啊啊啊，有东西在我的操作系统上跳舞（疯狂的扭曲）！” “捡了只猫家人们，吸溜，这也太好看了吧，他想跟我回家！” “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二十分钟，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 同一时间。 位于红霞市的某栋居民楼里，白天那两个撞见了八翅鸟的女生，此刻也正坐在电脑的跟前观看着直播。 她们的表情十分专注，特别是当姜生召来八翅鸟的时候。 其中的一名短发少女，更是直接用手抓住了同伴的胳膊。 “卧槽，八翅鸟，小雅你快看，居然真的是八翅鸟！所以说，救了你妈妈的人原来是这只叫做姜生的妖怪！我的天呐，他好帅啊，哪怕是变成了妖怪的样子也不吓人！小雅，这简直就像是动漫里的剧情一样！” “唔，嗯。” 被同伴摇晃着身体的长发女孩，这会儿亦不自觉地微红着脸颊。她根本就说不清楚当下自己心中的感受，故而只能无力地阻拦着友人的推搡。 “那个，小童，你别拽我了，我现在有一点晕。” “欸，只是有一点晕吗，还是说有一点心动呢？” “你，你别闹了。” “嘿嘿，我没闹啊，我乖得很。” …… 另一边。 藏身于怪异协同的地下据点内。 同样正关注着直播的三千怨，眼下也因为姜生的出现，而感到了些许的惊讶。 很显然，他并没有想到姜生会参加类似的节目。 不过很快，三千怨的脸色就缓缓地平复了下来，进而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呵呵，看来就连你，也已经察觉到了规则的异常。那么，姜生，你又要如何去面对人心的丑恶呢。” 三千怨很清楚，垄断了修炼资源的灵能世家，是绝对不会允许普通人去触碰他们的利益的。 为此就连国家和政府，都得被这些强大的灵能力者所裹挟，乃至默默地去保守灵异的秘密。 这便是当今社会最残酷的真相。 普通人永远都不会有出头之日。 哪怕是如同李国光那样的存在。 也只能为了社会的稳定，而不断地低头妥协。 所以说三千怨很期待。 他期待并质疑着黑猫。 于认清了残酷的现实以后。 于受到了卑劣的迫害以后。 还会不会站在守序的一方。 还会不会坚持公平与正义。 他期待并质疑着黑猫。 能否成为将他杀死的神明。 你需要宽容，但又不能太过宽容以至于毫无底线。 你需要正义，但又不能盲目正义以至于被人蒙蔽。 你需要虚无，但又不能彻底虚无以至于放弃作为。 三千怨，需要寻找到一个超脱于人类的存在。 对方必须漠视自身的命运，必须不图力量和权柄，必须坚持公平与正义。 然后，他就会为之献上光辉，与不死的未来和万众的礼赞。 实际上，三千怨本是想从魏三和李国光之间，选出一个人来杀死自己的。 不过在荒城覆灭以后，姜生无疑是给了他一个更好的选择。 “大人。” 突然，有一个面带眼镜的男子走到了三千怨的身边，进而无比慎重地开口汇报道。 “您之前吩咐的工作，我们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包括新生的传播，也已经在昨晚被许明带到了红霞市。请问，我们是否需要跟进后续的行动。即，对这个私人的直播频道展开控制，并将它的内容同步到世界各地的网络之中。” “不急，再等两天吧。” 面对着下属的询问，三千怨淡然地挥了挥手。 “毕竟，无论是灵能世家还是灵能管理处，他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来对这场直播做出反应。所以，如果我们想让对方丑态毕露。那么我们，就得先让他们露出爪牙。” …… “很棒的自我介绍。” 看着姜生干脆利落地，完成了复杂的变身与重点的陈述。坐在其对面的管馨儿亦忍不住拍了拍手，即便这本就是她和猫妖约定好的内容。 下一秒，女人又把自己的脸给转向了镜头，跟着兴致勃勃地说道。 “怎么样啊朋友们，我说过会请一只大妖怪来和你们见面，如今也算是说到做到了吧。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进行第一轮的提问环节吧。请问姜生，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决定要来参加直播的呢？” (本章完) ------------ 第二百九十四章：那不然就堂堂出道吧 “因为这个世界中藏有妖怪，甚至不止是妖怪，还有所谓的鬼魂。你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只是因为以常人的双眼无法看清灵体而已。” 听着管馨儿的提问，姜生一边维持着妖魔的姿态。 一边缓缓地把六条鬼手，给摆在了沙发的扶手和靠背之上。 “所以我希望，能够给予普通人一些告诫。从而让你们懂得规避风险，不要死在懵懂和茫然之中。另外，我也愿意教导你们属于灵异的手段。不过等你们学有所成了，还请你们别忘了将这些知识给分享出去，以便让更多的人能得到保护自己的力量。” 话音落下，姜生依旧坐在那里。 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正张罗着欲取人性命的陷阱。 哪怕猫妖并没有害人的意图，但鬼怪的气质就是如此。 它吸收了太多的灾厄，足以让生灵感到源自于本能的恐惧。 幸运的是，雨衣的鬼媚术至此，反而是起到了正面的作用。 它使得人们在魅惑里，减轻了对猫妖的恐惧。 从而令双方，能够持续进行较为正常的沟通。 “鬼，这个世界上还有鬼！？” 得到了姜生的答复，直播间内部的热度又上涨了一截。 “既然有妖，那当然就有鬼啦。这些话题，人鱼小姐不是都说过了吗？” “前面的朋友，请你考虑一下新来的观众。” “我就说！我就说这个世界上绝对是有鬼的！甚至，我在小的时喉还看到过几只。可惜没有人愿意相信我。等到了长大以后，我就也看不见鬼了。” “咳咳，前面的，你这种情况，在老话里俗称作天童视。泛指一些灵性未泯，且生具阴阳眼的童子。可惜这种童子，一旦被世间的浊气所污染就会失去灵感。我想，你大概就是如此。” “卧槽，这个世界上有鬼，而我们又看不见鬼。那也就是说，现在，可能就有鬼正待在我们的身边！？” “卧槽，楼上的你快闭嘴，我这会儿正一个人待在家里！” “我也是啊，突然感觉后背一凉！” “呵呵。”侧目瞥着评论区里，众人那般恐慌的模样。 管馨儿先是无奈地笑了一下，跟着便开口安抚道。 “各位，各位，其实现存于当今世上的鬼魂数量是极其稀少的，根本就不可能到处都是，所以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自己的安全。不过。” 话说到这，管馨儿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姜生。 “既然我们都已经说到鬼魂了，那么姜生，请问你可以给我们，讲解一下有关于鬼魂的基础知识吗。比如，常见的鬼魂具体有几种，我们要如何判断自己是否被鬼给附身了。还有，如果我们真的被附身了又该怎么办？” “嗯，你提出来的这些，确实都是比较重要的问题。” 约莫是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举杯喝了一口清水的姜生，随即便用十分钟的时间，大致地讲述了一遍灾厄与鬼魂的形成和种类。 “至于要怎么分辨，自己是否被邪祟给附身了。在没有灵视的情况下，你可以通过对日常生活的观察，来做出最基本的判断。譬如，倘若你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异常疲惫，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特别倒霉，甚至就连走路都能摔伤。那么，你很可能就有危险了。 对此，我要给出的第一条建议，就是请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有时间就出门晒晒太阳。因为阳光可以压制邪祟的成长，而且人类的积极情绪，也是灾厄最厌恶的佐料。 另外，如果你们依旧放心不下，我也可以教给大家一些小的手段。例如以下的这段显灵仪式，就是我在某只鬼魂的记忆中，偶然习得的巫术。它能够让人不依靠灵力便激发出灵感，乃至去看清诡异的所在。 需要用到的材料亦很简单，即，一块水晶，一捧干草，一堆盐巴，和三滴属于你自己的血。 此外，还有一种道家的符箓，也可以由普通人自行绘制。烧却以后，就能够令人视见亡魂。 它需要用到姜黄纸，朱砂，牛血和雄黄粉。制作的过程同样不算困难，这里我也一并教给大家。”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姜生向直播间内的观众，展示了诸多它于鬼魂之处学到的技巧。 这些技巧，或是能够让鬼魂现形或是能够让灾厄退避，且都不需要强大的灵力作为支撑。 虽然因为效果有限的缘故，所以它们对于姜生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但是眼下，猫妖却正好可以将之教给身为普通人的观众。 “我的天呐，整整五页纸，哥们儿上课的时候都没记过这么多的笔记。” 随着话题的愈加深入。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真正地相信了灵异的存在。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感受到了压力。 是啊。 谁又能不害怕呢，当人们得知了这个世界另有真相以后。 谁又能不焦虑呢，当人们了解到自己或许一无所知以后。 他们自然就会想要知晓更多。 除了一些固执己见的人以外。 “我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妖怪。主播表演了这么多，为啥不去参加一档电视节目呢。毕竟你的形象摆在这，当一个偶像绝对会火。总而言之，你要是能够在电视上变出八只手来，那我就愿意相信你的说辞。” “呃，咳，嗯，虽然我觉得楼上不太聪明，但是我认为，他的提议还是非常有建设性的。姜生，不然你就为了普罗大众，而牺牲一下色相吧。去做一个偶像，不是也方便你进行宣传嘛。” “大家好，我是一个拥有六十万粉丝的网络博主。今天晚上，我就会去试一下主播说的明灵术，如果我真的能够因此而看见自己的灵魂。那么，我就会在自己的博客上，为主播提供一轮推广和宣传。各位，请期待我的消息吧。” “姜生姜生，请问你可以再教我们一些冥想的诀窍吗？” “还有咒术，我到现在，依旧只能用五行小令搓出一点微弱的火花。” “啧，楼上的你别凡尔赛啊！” ------------ 第二百九十五章：探明实力 管馨儿对姜生的访谈，一直持续到了深夜的十一点钟左右。 在此期间，姜生不仅为她的观众讲解了诸多通灵的手段，和修炼的诀窍。 还为人们说明了灵异的生态，甚至就连门扉的细节，都被它透露了些许。 包括站在角落里的邢苔，也在中途被拉上来问了几个问题。 只等到访谈结束以后，管馨儿动手关闭了直播间，观众们才意犹未尽地渐渐退去。 “如此，今天的直播就算是圆满地完成了。谢谢你啊，姜生。当然了，还有邢苔你也是。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 光线明亮的房间里。 管馨儿一边笑着，一边合起了手机的支架。 姜生先是解除了妖魔的姿态，跟着又面向管馨儿开口问了一句。 “话说回来，今天，参与直播的观众具体有多少人？” “嗯。” 听着猫妖的询问，管馨儿遂简单地思考了一下。 “大概有一百二十几万吧，这是全程收看直播的平均人数。” “一百二十几万吗？” 得到了这个远超预期的数字，姜生始终微蹙的眉头，也随之舒展了开来。 “那么，再算上他们之后，可能会进行的二次传播。以及你这头不间断的内容输送。嗯，我相信要不了多久，灵异的信息就会路人皆知了。” “是吧。” 再度明确了自己，正在做一件对大多数的人都有意义的事情，管馨儿的情绪也显得颇为高涨。 “等到了那个时候，我想就算是普通的路人，应当也会掌握一些防范灵异的手段了。” 等到了那个时候，修炼，应当就是每一个人都能公平争取的权利了。 “没错。” 许是不乏认可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姜生随即又摆正了自己的脸色。 “不过在那之前，你还需要小心灵能世家的干预。毕竟，从李国光给你的情报来看。那些人，恐怕会为了保留灵异的秘密而不择手段。” “说到灵能世家。” 话至此处，管馨儿也举起了眼眸。 进而担忧地看向了姜生和邢苔。 “你们在直播里，已经彻底地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实际上。 虽然李国光曾经不止一次地，向管馨儿说明过姜生的强大。 表示单凭现存的灵能世家，根本没有能力对猫妖进行有效的打击和报复。 但是，在动用八翅鸟去替频道进行宣传之前。 管馨儿，还是向姜生再三地确认了几遍这一个问题。 如果姜生想要对身份保密，从而避开灵能世家的关注。 那么她也会退而求其次地，安排布置一场吸引力稍欠的直播。 不过姜生，却坚持要用真实的身份来参加访谈。 所以管馨儿，才和猫妖一起制定了当前的方案。 “能有什么问题呢，我并不畏惧任何人的武力威胁。” 面对着管馨儿的顾虑，姜生依旧镇定地摇了摇头。 “而且如此一来，我也能帮你分担一些外来的压力。” 毕竟，不可否认的是，当下的管馨儿才是整场漩涡的中心。 她才是那个，一旦暴露了身份，就会遭受到生命威胁的人。 “这，这样啊。” 耳闻着姜生那直言不讳的意图，管馨儿的视线乃不禁羞涩地躲闪了一下。 血肉娃娃漂浮在女人的肩侧，细心地帮她整理着头发。 自从上一次。 管馨儿提着礼物登门道过歉以后。 鬼魂也就没再埋怨女人的背叛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直到邢苔满脸无语地瞥了一眼姜生，并且伸手拉住了管馨儿的胳膊。 “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管馨儿这才回过了神来，乃至略显慌乱地连连应道。 “哦，好，好的。” “路上小心一些。” 虽然不明白邢苔为何会有此反应。 但是姜生还是开口提醒了一句。 “尽量别留下痕迹。” “放心吧。” 随手拎起了一件，被置于沙发上的皮质夹克，邢苔的表情同样认真。 “我还没那么粗心大意。” …… 此后的两天。 各方的表现都很平静。 无论是站到了明处的姜生，还是隐藏于暗处的管馨儿。 亦或者是按兵不动的灵管处，和作壁上观的怪异协同。 他们似乎是在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和默契。 又似乎是在等待着另一个势力的介入和遭遇。 是的，除了突然得知了真相的那一批民众以外。 当下唯一无法平静的群体，大概也就只有愤怒的灵能世家了。 可惜，他们始终都没有办法查明人鱼小姐的身份。 于是，最后的最后。 别无选择的灵能世家，也只能先把目光聚焦到了黑猫的身上。 …… “记住，你们这次的目标，是邀请黑猫前来我们的驻地商谈合作。另外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希望你们能够，探明对方的实力究竟处在哪个区间。” 正午，阳光明媚的院落里。 一个年迈的老妇人，正站在二十名年龄各异的灵修者面前，缓缓地讲述着手头的任务。 “考虑到诸位，都是各大家族的骨干成员，并且资历深厚。所以我也很愿意相信你们的办事能力。在此，我先预祝各位前路顺风。希望你们，能够给我带回来一些好的消息。” “是。” 随着老妇人的话音落下，一个面相沉稳的中年男人方才走出了队伍，进而低头拜道。 “我等，必定完成任务。” 紧接着，就是二十个人的齐呼。 “我等，必定完成任务。” ------------ 第二百九十六章：刚好，咱还不知道是谁放的火呢。 “目标的位置已然确定。” 周一的早晨八点，位于姜生和邢苔的出租屋之外。 一个面目冷酷的女人，正坐在路边的小吃摊里，用手机向外界发送着一条简短的讯息。 此时此刻，从小吃摊外走过的，正是刚刚购买了早餐的邢苔。 得到了女人发送的消息，一个站在街角画画的青年，也适时地掏出了其口袋里的手机，并低头输入了一段回复。 “嗯，地形的测绘也已经完成了。” 紧接着，就是两个蹲坐在路边抽烟的社会人士，好巧不巧地掐灭了香烟。 “现场未感知到其他的灵能力者。” 最后，才是一个住在小宾馆里的背包客，收起了正对着出租屋的望远镜。 “对黑猫的观测尚无结果，请问我们是否应当照常展开行动。” “请照常展开行动。” 下一秒，几个人的手机里就同时跳出了一则命令。 “记住行动的方案，要由隐藏身份的二队先向黑猫发动袭击，以探明对方的实力。再由一队控制住二队，从而向黑猫表达出善意。另外，还请二队的同仁务必要全力以赴。因为，如果你们不幸死在了黑猫的手里，我们也不会为了你们而追究对方的责任。” “是。” “了解。” “我等明白。” …… 城市的平静，一直持续到了天边的太阳下落以后。 “邢苔。”晚间的餐桌上，姜生突然开口对着面前的女孩说道。 “嗯，怎么了？”正吃着一块鸡胸肉的邢苔，跟着便茫然地抬起了头来。 “我们要准备离开这座城市了。”姜生缓缓地咀嚼着一口米饭。 “是吗？”听闻了此话的邢苔先是眨了眨眼睛，随即才了然地点了点头。 “因为要寻找三千怨？” “没错。” 吞下了米饭的姜生，又在鬼魂的催促之下吃了一口辣子鸡丁。 “毕竟我们，已经在这座城市里待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八翅鸟和各方的昆虫，也已经把附近的街道都探索并调查了一遍，却依旧没有找到怪异协同的踪影。” “是啊。” 同样参与过调查的邢苔，想起了过往的经历，遂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些家伙未免也太能藏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学习。” 用筷子拨开了不爱吃的洋葱，仍然在被鬼魂唠叨的姜生，面无表情地挑拣着食材。 “所以我在咒术的应用上，远达不到三千怨那样的精度和深度。” 所以，姜生才总是无法洞破三千怨的隐匿。 “这样啊。” 看着被猫妖堆放于一起的洋葱，邢苔习以为常地将之夹进了自己的碗里。 “那我们之后要去哪，还有管馨儿该怎么办。她现在，应当还在被某些势力给追查着吧？” “正因如此，我们才需要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否则，她的身份便很有可能会遭到暴露。而且，由李国光控制的灵能管理处，想来也会为她提供一些掩护和帮助。” 约莫是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姜生淡定地讲解着自己的思路。 “总而言之，我们之后，会前往盐湖市去寻找怪异协同的踪迹。因为我听说，那里似乎也有一扇怪异的大门。” …… “轰！” 大概就是在，猫妖说话的声音落下来的瞬间。 一片极为浓郁的灾厄，便笼罩了附近的城区。 紧接着，就有一团深蓝色的火焰突破了出租屋的玻璃窗。 进而裹挟着无比灼热的气息，烧向了姜生和邢苔的躯体。 “轰！” 下一刻。 猫妖便化作了八臂的姿态，于自己和邢苔的身周创造了一片无氧的领域。 火焰被分裂着熄灭了。 然而房间里的不少家具，却还是被烧成了灰烬。 姜生目光冰冷地，顺着破碎的窗门望向了屋外。 然后它就看见了。 十个诡异的人影，正站在一栋楼房的屋顶上与自己对视着。 “这些人就交给我了，邢苔，你负责提防暗处是否还有别的臭虫。” 明显是心生怒气地低压着眼眸，猫妖不曾回头地向邢苔吩咐了一句，跟着便动身消失在了原地。 至于被留下来的少女呢，则是同样默契地配合起了姜生的决定。 …… “呼。” 随着一阵微风拂过，姜生已然出现在了那十个人的包围圈之中。 “你们，都是些什么人？” 环顾着围拢在自己身边的男女，猫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诘问道。 “黑猫。” 一个表情冷漠的女人，遂向外踏出了一步。 “你因严重地违反了，由全灵能协会提出的灵能保密条例。现被我方认定为，是对社会治安具有重大威胁的潜在因素。故而我等眼下，需即刻将你逮捕归案。” “哦？” 听着女人的控诉，姜生的脸色乃变得微妙了几分。 “所以你们是全灵能协会的人，亦或者说，你们是某个灵能世家的人？” “这并非你需要知道的事情。” 冷漠的女人面带寒意，语气严肃地打断了姜生的探听，进而挥手亮出了一团青蓝色的火焰。 “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束手就擒，争取宽大处理，二是负隅顽抗，再被我等强行镇压。我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呵，没想到我还有选择。” 侧目打量着女人手中的火焰，姜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然后便有十六对诡异的眼眸，从它的八臂前后生长了出来。 “可是你凭什么会认为，你们能够将我逮捕归案呢。” ------------ 第二百九十七章：阿鼻地狱烧 当那十六对眼眸出现的瞬间，空气都好似扭曲了一下。 它们分别排列在姜生，那八条手臂的衔接处。 一时间，使得猫妖的双肩两侧几乎都是眼睛。 可姜生的行动又岂会如此简单。 于是下一秒。 这些密集到恐怖的眼眸，便裹挟着骇人的威压，和令人难以回避的吸引力活动了起来。 它们左右张望着四周，乃至上下平移着眼球，同时不断开合着眼睑。 这般频繁又琐碎的动作，凌乱得叫观者几乎想要呕吐。 奈何此时此刻，在包围着猫妖的灵能力者之中，却没有谁能够挪开视线。 他们不想去看那些眼睛，但是他们根本就做不到。 恰如飞蛾无法逃避火光的吸引。 直到有一张堪称怪诞的嘴巴，从姜生的咽喉底下破裂了开来。 直到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夹杂着极其诱惑的磁性发出了感慨。 “啊，小猫，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姜生方才旁若无人地应答了一句。 因为距离上一次它召唤出雨衣，确实已然过去了将近一周的时间。 “那么，你现在是想要。” 一边用眼睛打量着周遭的人类，女鬼的嘴唇一边上扬了些许。 “嗯，我想要给这些人一个教训。” 姜生毫不避讳地点头肯定道。 紧接着，它便浅浅地放开了面向鬼魂的约束。 七只怨灵的虚影，乃突兀地出现在了姜生的背后。 “呼！” 下一刻，几股阴森的腥风，便凶猛地席卷过了附近的数条街道。 “嘎嘎嘎嘎！” 天空中，漆黑的乌鸦陡然悲鸣。 “卡啦卡啦！” 陆地上，刺骨的寒冷随之蔓延。 近乎于无穷无尽的灾厄，从姜生的体内逸散了出来并连接着天地，就像是那鬼怪的斗篷正勾结着云层。 “所有人，都给我动手！” 冷面的女人这才回过了神来，进而按捺不住心惊和胆战地，侧目对着身边的部下命令道。 然而她的手下，这会儿却都已经陷入了恍惚。 他们或是呆滞地站在原地，或是被吓得浑身颤栗。 或是惊恐地向后退去，或是被邪气给扼住了呼吸。 甚至，就连那几个维持着神隐的咒物管理人，也都已经让姜生那恐怖的恶意给冲击得乱了阵脚。 是的，此番，为了彻彻底底地摸索清楚猫妖的实力，女人一共带了四个咒物管理人。 然而眼下，他们却连姜生的“气势”都承受不住。 “开什么玩笑！” 约莫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同样正困于压力的女人硬是顶着恐惧，朝身前那头背负着鬼影的妖怪，挥出了一团炽热的青焰。 这青焰的温度高得惊人，甚至足以融化地面。 而且，女人似乎有什么可以免于念咒的能力。 因此仅仅是在两秒钟的时间里，她便已然连连挥手，向姜生打出了十余团的青火。 阴风似乎是被驱散了。 寒意也被高温所替代。 可惜，就在火焰掠过屋顶，烧穿了沿途的一切障碍。进而，几乎就要砸中猫妖的瞬间。姜生，却突然冷漠地抬起了一根手指。 然后，所有的青火，便都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风中。 “呵呵，在此我必须说明一下。” 将嘴巴滞留于猫妖的咽喉，难得自由的人皮雨衣不屑地讥讽道。 “如同你们这样的实力，在姜生的眼中确实就像是个玩笑。” “狂妄！” 向来自命不凡的女人，听着女鬼那满是轻蔑的语气，当即恼怒地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些许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下，疼痛和怒火令她再度压制了心中的怯意。 “看我把你们都烧成灰烬！” 气急的女人，扭曲着那张俊美且不乏气质的脸庞。 双手不断地交错，构成了一个又一个玄妙的法印。 “幽冥鬼之火，阿鼻地狱烧！” “轰！” 一张冒火的鬼脸，随即便盖住了她的面孔。 “砰！” 可惜，还未等女人的身周完全绽放出火光。 姜生便蓦地闪现到了她的面前。 跟着乃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脸上。 这一拳，径直打断了女人的咒术。 并且，还将女人给打趴在了地上。 “抱歉啊，为了周边的居民，我需要控制战斗的范围。” 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形象狼狈的女人。 姜生随手捏了一个法诀，便让另外的几个灵能力者，纷纷哀嚎着晕厥了过去。 它会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一个难以被磨灭的阴影。 不过倒在地上的女人，却仍然保持着少许的清明。 这很难得，因为她居然能够在雨衣的幻术之下保留一份自我。 可即便如此，女人的精神也还是被搅乱了。 特别是她的负面情绪，更是被放大了数倍。 盖因如此，当她意识到自己，被姜生无比随意地打倒了以后。 女人先是用手捂住了脸颊，同时难以置信地圆睁着眼眸。 最后，乃癫狂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 她的体表开始升腾起鬼火，炽热的火焰似乎是象征着女人的愤怒。 它们焚烧着，暴动着，甚至还烫弯了戚夫人的“衣角”。 于是，姜生又抬手补了女人一拳。 “啊！！！” 跟着便是第二拳，第三拳。 直到其身上的火焰被彻底熄灭，女人的侧脸已经肿成了一座小山的模样。 她无力地横躺在墙边，眼角流着屈辱的泪水，可嘴里却还不断地呢喃着。 “我要杀了你，我绝对要杀了你。” “切，神经病。” 看着女人那副既要死要活，又迟迟不肯晕过去的样子，人皮雨衣厌倦地翻了个白眼。 姜生正准备再补一拳将之击晕。 但紧接着，便有一个声音阻止了它的行动。 “姜先生，请等一下。” ------------ 第二百九十八章：大势 开口叫住姜生的，是一个面颊生须的中年男人。 气质相当成稳，似乎是颇有阅历。 然而此刻。 当他从另一栋大楼的屋顶，飞跃至猫妖的身前时。 男人的肌肉却完完全全地紧绷着。 因为他害怕了。是的，他很惶恐。 因为他看到了，由姜生释放出来的通天灾厄。 因为他看到了，猫妖居然只以几秒钟的时间，便解决了带有五名管理人的灵能小队。 这使得隐藏于暗处的他，甚至都来不及发起救援。 因为他认识那个，被姜生打趴在地上的女人。 对方的名字叫做孙月，是孙家当代知名的天才。 而孙月最擅长的秘术，便是刚刚的那手阿鼻地狱烧。 毫不夸张地讲，如果方才，孙月能够将此术给释放出来。 那么，方圆一里之内的事物便都会化作焦土。 毕竟，阿鼻地狱烧的高温甚至能够熔炼合金。 可即便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也没能在猫妖的手下撑过三招。甚至就连其于暴怒时喷发出来的烈焰，都无法突破姜生穿着的衣物。 包括孙月的秘术，也被猫妖用最简单且朴素的直拳给打断了。 而男人，却连姜生移动的方式都未能分析明白。 更别提黑猫那神鬼莫测的咒法了。 竟只凭一个响指，便让二队其余的成员都晕了过去。 我绝不会是它的对手。 或许就连逃也逃不掉。 当下的男人几乎可以肯定这点。 要知道，上一次让他心生出这种感觉的人，还是曾经的三千怨。 “唰唰唰唰。” 随着男人的现身，又有七八个人影陆续暴露在了月色之下。 他们皆是男人的部属，此刻也都远远地眺望着猫妖的身影，并惴惴不安地戒备着。 “你们，和这些人是一伙儿的？” 平静地抬头打量了一眼来人，姜生又低头看了看倒在四周的袭击者。 “不。” 男人很明智地与女人做出了切割。 “我等是来自灵能孙家的成员，此番奉命寻找姜先生，一是为了邀请姜先生去家中做客，二是为了防止其他的世家不听劝告，对姜先生展开带有敌意的行动。可惜就目前而言，我等似乎还是来晚了一步。” “哦？” 目视着男人恭敬的模样，姜生好奇地挑了挑眉头。 “如此说来，你们和她们，其实是两波人。而且你们，原本还想阻止她们对我动手？” “没错。” 面对着姜生的问询，男人仿佛是不敢多嘴地低垂着脑袋。 不过实际上，他却还是巧妙地，将诸多的信息透露给了姜生。 四下的空气之中，尚且弥漫着片片炽热的灵力。 这是孙月的秘法被打断的残留，也使得男人的额角冒出了些许汗滴。 他眼下正在赌，也只能赌姜生没有于之前就发现过自己。 可惜下一秒，后至的邢苔便打破了他的幻想。 “姜生，别相信这个人的鬼话，他刚刚一直带队守在附近，根本就没有要阻止人动手的意思。” 以上，皆是邢苔用昆虫和乌鸦搜索到的信息。 “是吗？” 听闻了此话的猫妖，眼神当即就冰冷了几分。 “姜先生！” 感受到杀意的男人，跟着便屈膝半跪了下来。进而深埋着头颅，诚惶诚恐地拜求道。 “请恕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居然擅自产生了试探一下您的念头，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放我等一马。我等日后，必定涌泉相报。” “哦，所以你现在，又产生了包揽罪名的念头？” 表情冷漠地看着男人的丑态，姜生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对方的把戏。 “你确定想要试探我的人是你，而不是你背后的人吗？” “咕嘟。” 承受着肩头那突然倍增的压力，跪在地上的男人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他没敢再说话，就只是跪着，直到姜生再次开口说道。 “好了，总而言之，我依然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能够如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题，那么，我就愿意放你们离开。但是，如果你欺骗了我。那，我也会让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姜先生。” 中年人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姜生却并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故而只是冷淡地反问了一句。 “你听明白了吗？” “是。” 约莫是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中年人方才低着头肯定了一句。 “我听明白了。” “好，既然如此，那就请你据实地告诉我吧。” 虽然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但是猫妖却并没有要收敛起威压的打算，乃至还将自身的恶意又拔高了几分。 “你们这些所谓的灵能世家，究竟有没有在垄断涉及灵能的资源。” “这。” 听着姜生如是的诘问，中年人一直沉思良久，才流着汗缓缓地答道。 “姜先生，我相信您也明白，灵能的修炼对于天赋有很高的要求。所以大多数的人，天生就没有修炼的能力。因此，我们不让他们知晓灵异，也是为了防止他们陷入过度的恐慌。” “所以你们，就准备让他们死在无知与无畏的不幸里？” 天空中的月色有一些冰冷。 恰如姜生此时此刻的言语。 “姜先生。” 寒毛倒立的男人，立刻就把额头给贴向了地面。 “请您听我说，这并不是哪一个人或者哪一家人能够决定的事情。封闭灵能或许的确是一个陋习，但是，它也已然在古今中外流传了数千年的光阴。姜先生，大势，它不可逆转啊。” ------------ 第二百九十九章：当阴影笼罩于世间 「大势？」 没人知道，当听闻了这样的一个词汇以后，姜生究竟露出了何种表情。 只知道此后的它，应当是颇觉荒唐的笑出了声。 「你们，倒还真是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啊。以家误国，以私乱公，竟也敢称天下大势？」 「话虽如此。」 眼下的中年男子，已经完完全全地跪在了地上。 他很清楚，此刻自己的死活只在姜生的一念之间，故而亦竭尽所能地组织着语言。 「但是姜先生，掌握着灵异的并非只有我们这几个世家。在国外，还有其他的家族和组织，甚至是宗教。他们也都聚集着众多的灵能力者，同时严苛地保守着灵异的秘密。我们与他们，从来都是相互监督的。如果有谁，胆敢公然地违反众人的共识。那么，他就将成为众矢之的啊。」 「这么说来，你们也很难做？」 一脸冷漠地看着跪在脚边的男人。 姜生胸口上下又长出了四只眼眸。 随着无穷的恶意与幻觉，被其给压在了男人的肩头。 黑猫的声音，也于对方的耳中变得飘忽不定了起来。 「告诉我，究竟是谁，在阻止国内的民众知晓灵异。」 「是我们。」 面对着姜生，那毫不忌于副作用与后遗症的催眠，男人终于彻彻底底地放下了心防，进而目光呆滞表情空洞地回答道。 「是我们灵能世家，威胁了政府与灵管处。说，如果他们敢向世人公开灵异的秘密。那么我们，就会叛国。」 「哼！」 待到猫妖面目阴沉地，发出了一声足以刺痛灵魂的冷哼。 那个跪倒在地的男人，才像是被五雷轰顶一般地回过了神来。 然后，他就突兀地想起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乃至，一脸惊恐且迷茫地渗出了整背的冷汗。 「姜，姜先生，我，我。」 「够了。」 猫妖毫不客气地，抬手打断了男人的言语，同时在对方的灵魂深处留下了几个印记。 「带着你的人滚吧。另外，告诉你背后的主子。如果她想和我谈，那就让她自己来。」 一语说罢，姜生便和邢苔一道消失在了楼顶之上。 近处的出租屋里，尚且飘散着因焚烧而产生的青烟。 远处的街道之中，也已传来了为救火而拉响的鸣笛。 …… 此后的两天。 男人带队返回了孙家的总部，并且向姓孙的老妇人报告了任务的结果。 具体的过程不得而知，但却听说那天的孙家气氛压抑。 就连看守大门的人，都能听到书房里砸坏东西的声音。 至于姜生和邢苔呢，则是一边花钱赔付了屋主的损失，一边动身搬离了当下的城市。 可惜，两人却并未能够走出多远。 因为就在他们，途径并暂住于邻市红霞市的当天。 就有一件大事，震动了整个世界。 这一切的起因，还要从管馨儿，于那晚进行的一场直播中开始说起。 …… 「呃，你们说，你们想见姜生。」 公元二零二三年，十一月三十号的夜晚八点整。 看着手机屏内的直播间里，那毫不欢迎自己的弹幕，管馨儿的表情显得有些苦恼。 「哎呀，其实我也想和姜生多见几面的来着。但是话说回来，人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哪能说请就请啊。」 …… 「 我不管，我来这个直播间，就是为了看美少年的。」 「咱就是实话实说，姜生能教给我们的东西，确实比主播能教的要多。」 「欸，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是来看鱼头小姐的吗，兽娘赛高！」 「鱼头娘也算兽娘？」 「怎么不算呢？」 …… 弹幕里依旧闹哄哄的。 直到有一则消息的出现，转移了大多数人的注意。 「奇怪，人鱼小姐的直播画面怎么一闪一闪的，莫非是你那边的网络不太好吗？」 「嚯，还真是哎，简直就跟电脑中病毒了似的。」 「我还以为是我这边出了问题呢。」 「嗯？」 发现了异常的管馨儿，不解地调试起了后台。 「难道是我的连接有问题吗？」 同一时间。 位于怪异协同的分部据点内。 有一名身穿病号服的青年，也已经坐在了一套巨型设备的中央。 他的身侧是一位面戴眼镜的男子。 眼下正用双手启动着设备的程序。 三千怨和许明，共同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而魏三呢，则是拎着自己的黑箱守在门边。 「大人，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几分钟之后，随着面带眼镜的男子停下双手，进而转过身来对着三千怨鞠了个躬。 早已等候多时的三千怨，也缓缓地走到了一架无人机的跟前。 「是吗，那我们就开始吧。开始，为所有被蒙蔽的人们解读真相吧。」 「是。」 下一秒，面戴眼镜的男子，便压下了操作台上的一枚按钮。 「滋啦。」 待到一阵电流的声音响起又隐没。 坐在设备中央的病人，乃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紧接着，在一片漆黑过后。 属于三千怨的影像，便替代了管馨儿的直播。 「咦，这个人是谁啊？」 「难道是新来的妖怪？」 「莫非是主播准备的惊喜。害，主播也真是的。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居然还搞这一套。」 「所以说，这位小哥是什么妖啊。」 「上一次来的是猫妖，那这一次来的就是犬妖咯。」 「楼上的逻辑可真清晰。」 然而，还没等在场的人议论完毕。 呼吸之间，以上的直播内容，便被同步到了全球各地的网络之中。 ------------ 第三百章：五个月亮 霓虹灯下的城市里。 电车上排列的广告，遂突兀地变成了一名男子的微笑。 人们紧握的手机中，各自浏览的内容也化作了一则相同的「节目」。 商业街的大屏幕内，万般绚烂的投放亦沦为了一个统一的身影。 这一刻的红霞市里。 几乎是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一名立于暗处的诡异男性。 对方的背后皆是阴影，恰如人们的心头也正在被阴影遮蔽。 类似的情况，还发生在全球各地的城市，小镇，乃至是乡村之中。 只要是互联网，甚至是数字信号能够到达的地方。 三千怨的身影，就会随着传播的能力赫然显现。 他的表情似古井般无波，眼眸似佛像般低垂。 恰如一个怜爱世人的长者，正在等着他的后辈们发出疑问。 终于，有一些人开始按捺不住了。 他们或是细碎，或是愕然地张嘴质问了起来。 于同一片土地上的各个国家之下。 「卧槽，这个人是谁啊，我怎么切不掉他的视频啊！」 「hatthehellisthis？hereisthevarietyshoIasjustatching（这是什么鬼，我刚刚正在看的综艺节目呢）！」 「くそっ、ハッカーが私のパソコンに侵入したのか（该死的，难道是有黑客入侵了我的电脑）？」 「?，????????（咦，这莫非是一个直播间吗）？」 「Чo3дecьвhn3y，3ohakoehapneв（这下面的是什么，评论区吗）？」 「arugibtesnochzeitasten（怎么还有两个按钮啊）？」 直到屏幕里的男人也张开了嘴巴。 直到三千怨吐露了那沙哑的声音。 直到有一个人的话语，吸引了这颗星球上大多数人的注意。 「各位人类的同胞们，大家近来可还安好。很抱歉，初次见面只能以这样的形式前来冒犯。不过你们的网络，确实都已经被我给控制住了。所以，在接下来的二十四个小时之内，你们都将无法退出这个频道。看看吧，看看你们身边的人吧，他们应当也已经收到了同样的信息。 不过我的时间，其实也不算很多。因为你们的国家，仍然能够从物理的意义上切断网络的信号。所以现在，我会用三十秒钟的时间，来向大家提出一个问题，并揭露真相。只希望各位能够为我做出一个选择，并在接下来的二十四的小时之内，尽可能地保住你们了解实情的权利。 事实上，你们也可以想一想。如果官方为了掩盖住我的声音，宁可切断全国甚至是全球的网络。那么他们，又究竟是在畏惧着一些什么呢？」 三千怨一边说着，一边让部下将他的话，给翻译成了世界各地的语言。 进而做成字幕，一一对应地投放到了世界各地的频道之中。 那个面戴眼镜，名为电子的男人确实非常强悍。 以至于，能够直接用灵能控制着电子信号，去快速地完成大批量的工作。 再加上有传播的协助，这才使得三千怨对网络的掌控，几乎成为了绝对。 另一边，姜生与邢苔正并肩坐在一列地铁的车厢里。 因为电磁干扰而闪烁的灯光，将他们的脸色照得忽明忽暗。 此时的两人也与其他的乘客一样。 全都抬头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电视上的三千怨，乃至各自紧皱着眉头。 有一些事情正在脱 离掌控。 姜生能够肯定这点。 奈何它却无法阻止。 猫妖很不喜欢这一种感觉。 所以它才必须等待，等待着三千怨显露出破绽。 …… 令人不得不再度承认的是。 三千怨的确很擅长把握分寸。 因此，其只用了一段话的时间，便勾起了许多人对他的兴趣。 进而，在直播下方的评论区里发表起了言论。 「卧槽，我现在正站在亚州华国红霞市的商业街里，周围的大屏幕上几乎全都是这个男人的直播，难道他真的入侵了全球的网络？」 「bro，I"sorry，IalsosathislivebroadcastintheUnitedStates，includingyyoungerbrotherhoisatchingtV（兄弟，很抱歉，我在媄国也看到了这个直播，包括我那个正在看电视的弟弟也是）。」 「だから、これはネット上のテロ（所以说，这是一次基于网络的恐怖袭击）？」 「ohcka3aл，чohaдeecr，чoыжexpahnьhaeпpaвo3haьпpaвдy，nxoчeлnoh，чo6ыыпoeaлnгocyдapcвyokлючnьceь（他说，他希望我们能够保住自己了解实情的权利，难道他想让我们阻止国家切断网络）？」 「??，???????????????????（嘿，莫非就只有我想看看他要揭露的真相是什么吗）？」 「30秒、今では15秒が过ぎた。（三十秒钟，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五秒钟）。」 「国家想要切断网络，大概需要多久的时间？」 「考虑到官僚体系的运作，一时半会儿应该还不会断网。」 「くそっ、お前、何か言いたいことがあったら早く言えよ、见せびらかすな（该死的，你这家伙，有什么想说的就快点说出来啊，别卖关子）！」 「Yeah，eon（就是啊，快点说出来吧）！」 于是，在众人的催促声里，三千怨终于开口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如此，各位，我想要问的是，你们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怪吗。如果你们不愿意相信。那么，假使我让天上出现五个月亮，你们会愿意相信我的言论吗？」 「hatthe***……」 还没等频道里的观众提出质疑。 下一秒，世界的天空中，便已然开始了斗转与星移。 ------------ 第三百零一章：我还可以 东半球的夜晚，云雾突然横移。 皎月遂开始散发出异样的光明。 本该被遮蔽的群星，也开始成群结队地重返夜空。 并随着流光而飞逝，拖曳着如陨石那般的尾焰，环绕着地球化作了一圈又一圈的绚烂。 西半球的白昼，太阳随之黯淡。 低沉的阴云遂向内集成了一团。 本该被忽略的星辰，亦不由分说地到来占据了主流。 它们飞行并旋转着，使得仰望的人群们发出了阵阵地惊呼，也使得三千怨的暴论打破了种种的怀疑，进而蛮不讲理地刺入了人心。 此间或许真有鬼。 何不听其来说明。 于是，正当人们的心神开始产生动摇的刹那。 四枚璀璨的圆月，亦不再躲藏地升入了穹顶。 它们先是两两成对地分离了开来。 之后，才令一方去往东半球托住了当空的皎月，又令一方去往西半球托住了失色的太阳。 待到星空逐渐停止了旋转。 地球乃恢复了往日的平淡。 云卷云舒的青空之上，已然独留下了一片昏沉的白昼，外加一片明媚的夜晚。 「好了。」 直至做完了以上的这一切，伫立于镜头跟前的三千怨，才缓缓地放下了平举的双手。 「现在，我已经为东半球和西半球各自添加了两个月亮。虽然它们只是单纯的投影，但我应当也算是兑现了刚刚的诺言。这样一来，你们就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你们也该相信，我要讲述的鬼怪了吧。」 「各位，我这边的天上的确出现了三个月亮（图片）！」 「我这边也是！」 「hatIcanseehereisonesunandtooons（我这边能看到的是一个太阳和两个月亮）！」 「Fiveoons，it"sactuallyfiveoons（五个月亮，居然真的是五个月亮）！」 直播的频道里，密集的发言顿时仿佛洪水一般倾泻而来。 平均每秒，都会有成百上千条的信息输入其中并被淹没。 三千怨无声地看待着眼前的一切。 独自沉默了良久，乃再一次地开口宣讲道。 「但是这就够了吗，仅仅是知晓当今的世上藏有鬼怪就够了吗。你们难道就不想知晓该如何应对吗，你们难道就不想知晓该如何蜕变吗。你们难道就不想知晓，于古今数千年来的光阴中，究竟是谁向你们隐瞒了鬼怪的存在吗？」 「くそっ、话があったら早く言ってくれ、时间を无駄にしないでくれないか（该死的，有话你就快说啊，能不能别浪费时间了）。」 「????????????????（国家随时都有可能断网的）！」 「什么应对，什么蜕变，难道我们还能够进行修炼不成。难道我们，还可以成为超能力者吗？」 「那你呢，你这家伙又是人是鬼！」 「草！草！这里头，不会有什么覆盖全球的教育垄断吧！」 「有人，欺骗了我们数千年！？」 各种各样的发言，包含着恐惧，期待，愤怒，迫切，以及茫然。 「呵呵。」 目视着一部分人逐渐醒悟的样子。 三千怨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丝浅淡的微笑。 「没错，我们人类，原本就是可以进行修炼的。在座的各位，本该都有可能成为超凡的一员。而我，显然便是修炼之后的超凡。我是人类，但我却可以不老不死 。我是人类，但我却可以扭转寰宇。我是人类，但我却可以驱使鬼怪为己效力。各位，如我这般的存在，便是你们本该成为的模样。」 一边说着，三千怨一边挥手动摇着日月与星辰，仿佛是要让天地拜倒来为之祝贺。 「所以请相信我吧，你们本可以遨游山海，不再为那衣食住行而发愁。你们本可以呼风唤雨，不再为那冷热寒暑而担忧。你们本可以纵情恣意，不再为那金银粪土而蒙羞。可究竟是谁呢。究竟是谁，斩断了你们的前路，致使你们沦为凡俗的。在此，我承诺会给你们一个答案。但是你们，也需要给我一点时间。」 …… 「砰！」 同一时间。 位于灵能孙家的总部里，那名姓孙的老妇人赫然见到了这一幕，遂猛地将手给拍在了桌案上。 「混账，这三千怨，这三千怨简直就是个混账！他难道忘了，当年究竟是谁出资培养他的了吗！」 「大人请息怒。」 一名着装干练的女子，低头站在老妇人的身边小声地提醒道。 「毕竟愈是危难之际，您的身体便愈重要。」 「我知道，我知道。」 咬牙切齿的老妇人深吸了一口气。 跟着才脸色铁青地重新坐了下来。 「国务院那边呢，他们同意切断网络了吗？」 「暂时还没有。」 干练的女子抬手扶了扶眼镜。 「对方给出的答复是，如今的三千怨已然和当年一样，成为了一个全球性的问题。倘若只有一国断网，便很有可能会彻底地失信于民。所以他们，需要先与别的国家进行一些沟通。然后再视情况地，展开联合行动。」 「一群混账！」 姓孙的老妇人，约莫是更加恼怒地握紧了自己的手掌。 「他们根本就是在看我们的笑话，这些政府里的官员，和我们孙家从来都不是一路人。可是他们，难道就不怕我们鱼死网破吗！」 「大人。」 许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干练的女子遗憾地陈述道。 「如果灵异的秘密被公开至全球，那么我们，恐怕也就无路可退了。」 届时所有的国家都会被民愤裹挟。 所有的人都会展开修炼。 孙家叛国，又能够叛到何处去呢。 又能够得到什么利益呢。 何况政府也不是灭不了世家，他们只是不想在其他的国家面前，自断并送出一臂而已。 但是如果全球的国家都乱了，人人都自顾不暇了。 那么没了外患，岂不正是解决内忧的最好时机了？ 「……」 书房里陷入了一阵寂静。 直到干练的女人无力地叹了口气。 「大人，我们是否需要，先行制定几条转暗为明的策略？」 「不。」 然而姓孙的老妇人，却依旧坚定地摆了摆手。 她的表情极为阴沉，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寒光。 「我还有一个办法，我还可以，替所有的人保留下灵的秘密。」 ------------ 第三百零二章：一切的真相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着。 各方的势力，都基于眼下的局面做出了相应的行动。 不过三千怨又岂会坐以待毙。 故而眼下的他，正充分地运用着每一刻钟时间。 向众人讲述着一切的起末，和他所要实行的计划。 「总而言之，灵，便是隐藏于这个世间的宝藏。」 「……」 「它是超脱凡俗的道路，也是天地给予我等生灵的馈赠。」 「……」 「你们以为灵是什么，它是某种不可再生的资源吗。不不不，灵从来就不是一种应该被争夺的东西。人活着，便凝聚灵并滋养灵。人死后，便成为灵并归还灵。这历来，都是一条不可违逆的法则。所以灵应当是一种自然规律。哪怕是鬼怪，也不过是以执念，多占据并养育了一段时间的灵力而已。他们会比普通人活的更久，同时也会生产出比普通人更多的灵力。」 「……」 「因此，各位，灵应当是我们所有生灵共同产出的财富，它应当是我们天生的权利！然而却有那么一些人，剥夺了你们的权利，掠走了你们的财富。只因为普通的人类，感受不到灵力！」 「……」 「他们，仅仅是因为先你们一步踏入了超凡，便联合在一起斩断了你们的前路。他们的先祖，曾经一同把鬼怪封印并圈养在另一个世界里，遂让后代以看守门扉的名义吸收灵力。又把你们圈养在这一个世界中，还让后代以保护人类的名义奴化凡俗！」 「……」 「他们正在圈养鬼怪！」 「他们正在圈养人类！」 「他们正在奴役万灵为己所用！」 「他们就是你们的政府！就是你们的宗教！就是你们的世家和财阀！就是那些教化你们，致使你们终身都无法接近的社会高层！」 「……」 「各位，各位。如此的恶行，如此的恶行！我怎能视而不见！」 话说到这儿，三千怨方才用一双颤抖的手掌，捂住了自己那扭曲的脸庞。 「所以我来了！我要纠正错误，我要纠正不公！我要将那些高高在上的嘴脸悉数踏碎，我要还日后的人类以正确的未来！」 血液在青年的体内流窜着，狂暴的灵压逸散在他的身周。 致使青年的愤怒，几乎是透过屏幕传递到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么，我将扞卫我知晓真相的权利。」 「Noonecancutoffyinternetnnectionno，unlesstheyanttoseeygun（现在谁都不能切断我的网络，除非他们想看看我的枪）。」 「致全球各地的人类同胞，我是华国中央的团体发言人。在此，我将代表华国向各位做出承诺。我们绝不会切断国民的网络。华国中央，同样也怀抱着公开灵异的决心。只是由于各方外力的裹挟，致使我们不得不进行更加长远的考量。还请众国民保持理智，不要被***煽动情绪。」 「上面的发言是认真的吗，你们这是承认自己在欺骗国民了吗！」 「楼上的够了！我们要相信自己的国家和政府，为了全社会的稳定，他们肯定有不方便说的顾虑！任何问题，都不应该用单纯的情绪来解决！」 「tofellohuansaroundtheorld，IathespokespersonforthehitehousecaucusintheUnitedStates（致全球各地的人类同胞，我是媄国白宫的团体发言人）……」 「世界中の人类同胞へ、私は（致全球各地的人类同胞，我是）……」 「Anitenschenaufderganzenelt（致全球各地的人类同胞）……」 「????????????.???????????????.???????????????????????（我的国家断网了，我的网络应该也坚持不久了，从现在开始，我将不再承认我的国家）。」 「Fuck，Ican"tbelieveallofthisistrue（操，我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 「呵呵。」 举目打量着频道里的乱象，三千怨的怒火反而是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他知道，有一些政府，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趁乱动手清算异己了。 也知道，有一些群体正在割席分座保全自身。 还真是丑陋啊，像这样的画面。 但是，这依然还不够。 所以他需要再添一把火。 侧目打量了一眼仍旧沉默的魏三。 三千怨的嘴角带着丝讥讽的冷笑。 「看看，看看你们的政府吧，在座的各位啊。现在的你们，还能够相信他们所说的话吗。你们以为，他们为何没有切断你们的网络。这不过是因为，他们需要谋求自己的利益罢了。这不过是因为，他们需要防备其余的国家罢了。 人类到底是需要依靠自己的，所以我为你们带来了一个选择。各位，你们想要蜕变吗。你们想要让灵力，再度充斥于整个世间吗。你们想要让强大变得唾手可得吗。 如果你们想，那就请按下频道左侧的按钮吧。只要投出赞同票的人数能够超过十五亿。我就会从我脚下的这片土地开始，让全球的灵气逐一复苏。我就会将你们被剥夺的财富，一件一件地归还给你们！ 另外，考虑到这之后可能会发生的斗争。在此，我还希望给位于华国，徐省，红霞市内的居民们提个醒。如果你们不想被我这名***给波及，那就请你们尽快地撤离这座城市吧。你们大概还有六个小时的时间。只要你们愿意离开。那么我和我的组织，就会承担各位的一切损失，以存款汇入的方式。你们尽可以相信我，因为我没有欺骗你们的必要。而且货币在我们的眼中，的确就只是一串数字而已。」 事实证明，三千怨并没有撒谎。 因为仅凭他手下的电子，就可以随意地改变任何一个人的账户。 ------------ 第三百零三章：蓝山的言灵 红霞市。 已然行驶到终点站的电车里，听着屏幕里的男人开口说出的名词。 姜生和邢苔当即对视了一眼。 显然，两人都已经意识到了，如今的三千怨正和他们处在同一座城市里。 「我们先下车吧。」 淡然地起身脱离了微凉的座椅，姜生的脸上带着堪称冷漠的平静。 「好。」 同样已有准备的邢苔点了点头，便跟着姜生一道走出了灯光闪烁的地铁。 他们会找到三千怨的。 哪怕途中全无交流，两人也已然确切的知晓了对方的想法。 …… 「哗啦啦啦啦。」 夜晚的红霞市突然下起了雨，这无疑给想要撤离此地的居民们，又增添了几分阴郁的情绪。 车辆，与人，与各色的亮光共同拥挤在街头。 从三千怨说出，他正藏身于红霞市的那一刻起。 自天顶上那三枚皎月的照射下，城中大部分的居民就展开了撤离。 毫无疑问，没有人，想要与能够改变天幕的***待在一起。 更何况那个***，还试图彻底地改变这一座城市。 他说他要让灵气复苏。 可谁又知道等灵气复苏了以后，这座城市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届时会有鬼怪现身吗？ 届时会有天罚降世吗？ 国家又该如何处治这名狂徒？ 人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们才必须离开。 声音喧闹的马路上，警察和消防的人员一同，艰难地维系着街头的秩序。 他们需要一直等到，所有的群众都离开了以后，才能依次地从城中撤离。 这是上级下达的命令。 不过在大批逃向城外的普通人里。 似乎也仍有一些，正靠近着市中心的逆行之人。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雨衣。 头戴着用于通讯的设备。 穿越了片片凌乱的光影。 自大雨中默默地前行着。 他们是灵能管理处的职员。 是附近几个地区的守灵人。 所以他们必须留下来面对灵异。 直到有一个人的耳机，收到了一则简短的命令。 「喂，嗯，是我。」 「要让我们协助警方撤离群众？」 「过程中允许随意地使用能力？」 「甚至还要特意地让群众看见？」 「你的意思是叫我们去作秀吗？」 「这是处长直接下达的命令？」 「嗯，好的，我知道了。」 几句简短的交流过后，黑雨衣们便无奈且无声地退出了城市的中心。 并站在路边，动手施展起了各种各样的能力。 随着时间的流逝，城市里乃渐渐地出现了几个十余米高的巨人，几个用异能搭建天桥的男子，和几个行动飞速还常常悬浮于半空的人影。 他们或是在人们惊恐的视线中，瓮声瓮气地指挥着交通。 或是在群众不安的瞩目下，利用草木与土石堆砌着桥梁。 或是在阵阵慌乱的呼声里，飞身解救着被困于高处的居民。 民众对于国家的种种怀疑，于此似乎是得到了一定的缓解。 突然，有一个黑雨衣，看到了一对逆行向闹市区的少年男女。 于是，其人便上前叫住了对方。 「两位，红霞市， 眼下正处于极具风险的特殊时期。还请你们配合我等，尽快地离开此地。」 然而，那对步行至此的男女，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 反而是迎着黑雨衣那愕然的目光，各自伸出了六条鬼手。 进而屈膝一跃，踩着一只体型硕大的怪鸟，径直飞向了远方的天际。 残留的风雨呼啸着。 伴随着人心的动摇。 …… 一个小时之后。 位于灵能管理处的总部之中。 李国光仍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对着眼前的屏幕，进行着漫长的思考。 太快了，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没人能想到，三千怨居然会入侵全球的网络。 甚至毫不迟疑地，公开了所有被隐藏的秘密。 至此，每一方势力的计划，应当都已经被彻底地打乱了。 乃至，不得不仓促地出手，竭尽全力地应对当下的局面。 包括灵能管理处也是。 毕竟李国光与华国的政府，原本都是想通过和平演变的方式，来处理掉灵能垄断的问题的。 但是现在，一切的矛盾，却都已经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那么和平，显然就不再实际了。 至少，那几个强硬的灵能世家，必定不会甘于被民众审判。 可是，如此这般巨大的骗局，怎能没有一个人来承担责任。 究竟是谁主导了历史的走向。 全球的民众必定会追问到底。 约莫是略显无奈地阖起了眼眸，李国光的面容，仿佛是突然苍老了几岁。 因为此时此刻在他的心中，所能够看到的未来，就只有无穷无尽的动乱。 「咚咚咚。」 忽然，老人的房门被敲响了。 外头随即便传来了一个声音。 「处长，孙委员长到访，她想要和您谈谈。」 那是李国光的秘书，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年轻。 人还不错，就是有点毛糙。 「让她进来吧。」 李国光拖着疲惫地语气挥了挥手。 「是。」 门外的青年听罢，便动身离开了。 一分钟后，姓孙的老妇人，就出现在了李国光的办公室中。 「特殊时期，我就不和你多嘴了。」 目视着神态阴沉的老妇人，李国光毫不客气地直接断言道。 「灵管处于眼下，不可能配合世家进行任何行动。我们需要等候国务院的指示，以保证在任何时段，都能够听从上峰的调遣。」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藏着掖着。」 手持拐杖的老妇人，垂眸坐在了李国光的面前，嘴角压抑着狰狞的冷笑。 「六大世家于之后会联手行动，共同阻止灵的扩散，我们会将所有的秘密再度埋藏。为此，我们已从贵方借走了一位管理人员。由于情况紧急，事先并未通知，还望贵方勿怪。」 「你们，做了什么？」 听闻此话，李国光的声音里头罕见地带上了几分怒气。 「我们带走了言灵。」 而坐在其对面的老妇人呢，则是依旧平静地捏着拐杖。 「我们会集结六家之力，以催发出言灵的终极，进而杀死黑猫与三千怨，并让世人于律令之下，忘记一切。」 ------------ 新年走亲戚，暂无更新。 如题，后天会恢复更新的。 另外，再次祝愿各位新年快乐。 ------------ 第三百零四章：覆灭的深渊 「砰！」 几乎就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李国光便跟着猛地站了起来。 带有滑轮的座椅，被其绷直的双腿陡然撞到了墙边，进而发出了一声震颤的闷响。 孙老妇人依旧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乃至安静无声地，与怒目圆睁的李国光对视着。 两人的视线于这一刻，似乎是擦出了极为剧烈的火花。 沉重与平稳的呼吸声相互交织着。 使得四下的寂静默默持续了良久。 直到李国光捏着拳头，缓缓地发出了一声怅然地叹息。 「孙培楠，你会后悔的。六大世家都会因为你今天的决定，而走向覆灭的深渊。你们不应该如此小看黑猫与三千怨的，更不应该如此抗拒国家提出的整顿之法。 事实上，不管你们相信与否，政府从没有要灭绝世家的打算。甚至我们，也同样希望保留你们的传承。毕竟世家的力量，也是国家在对抗外敌时的一大底蕴。」 「是啊，你们不想灭亡我们。」 听着李国光的言论，孙培楠仿佛是被气笑了一般地咧着嘴角。 「因为你们只想控制我们！奈何世家绝不可能受制于人！所以你们，就准备裹挟民意来向我们施压。可是李国光啊李国光，如你这般的小民，又怎能理解我等贵胄的决心。我们宁可死亡，也绝不屈尊。」 一语说罢，姓孙的老妇人亦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举目凝视着李国光，眼底的狰狞遂愈加清晰了几分。 「而且你说，我们全都小看了黑猫与三千怨。那你又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小看世家呢。此次的行动，我们总共召集了一百二八位咒物管理人，足以联手施展上古遗留的周天星斗大阵。再配合那便利的言灵之鬼。想要灭杀两个手持七八件咒物妖邪，不过是翻手之间的琐事罢了。 但是你依旧可以放心，李国光。我们只会借助言灵来抹除世人的记忆，并不会用她来颠覆政权和国家。因为我们已经习惯了立于幕后，所以这台面上的事情，仍然可以交给你们。 另外，我也希望你们能够明白。虽然世家愿意维持现状，但是这显然并不代表着，你们就能够肆无忌惮了。故而还请你们，不要一次又一次地挑战我们的底线。否则，我们也完全可以像从前的祖辈一样，再扶持一个政权来治理这个国家。」 话说到这儿，孙培楠亦没了继续逗留在此的打算。 只见她先是缓缓地转过了身子，跟着便举步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独留下李国光依旧站在原地，无声地平复着脑海中那躁动的思绪。 公元二零二三年，十一月三十号的夜晚十一点整。 世界，逐渐被拖入了泥潭。 …… 「我们出去逛逛吧。」 听着从窗外掠过的警笛声，三千怨突然回过头来对着魏三说道。 他们需要分散外界的关注，从而保全这场网络入侵的真实核心。 魏三能够猜到三千怨此刻的想法。 故而亦点头做出了应答。 「好的，我知道了。」 下一秒，十几架悬浮于空中四角的无人机，便在电子的操控之下，跟随着魏三和三千怨，离开了怪异协同设立于红霞市的基地。 天上的大雨尚未停歇，高楼的霓虹在积水的倒映之中，怪诞地平添了几分破碎的美感。 人们的喧哗仍在持续，拥挤的车流在交织的光影里头，嘈杂地烘托着一种迫切的氛围。 用于直播的频道内部，由三千怨提出的投票也不曾休止，每个人都在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无数的评论致使弹幕密集得难以想象。 还有几个官方的人员，正在竭力地维持着频道的秩序。 但是很快，他们的发言就被其他的评论给淹没了过去。 吵闹于此时此刻，大概是成为了这一颗星球的主旋律。 有一些国家的人民，甚至已经展开了武装的示威***。 对此，三千怨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因为他需要混乱。 因为只有混乱，才能够为他的行动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时间还在流逝着。 距离投票开始的刹那，已然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光景。 投出赞同票的人数也超过了十亿。 还差五亿，只需要再有五亿的人口赞同灵气复苏，三千怨就会动手改变红霞市的环境。 所要用到的方式也很简单，那就是通过他手中储备的灵力，催动一个由他改造的阵法。 进而扭曲红霞市的地脉，使得其化作一条沟通异界的管道，并叫灵力源源不断的涌入。 说白了，三千怨就是想要重新塑造一扇大门。 一扇被清理过的，安全的，可控的大门。 牵引门内的世界为阴曹地府，给门外的人类提供养料。 这种事情自古就有人在做，不过他们只是为了各方的势力。 而三千怨呢，则是为了整个人类的社会。 至于红霞市的大门将通往哪里，那自然就是他和黑猫，于先前才毁灭过一遍的蜃龙荒城了。 那个地方，起码在千年之内都无力动摇门扉。 而千年之后的人类，等三千怨的计划实现了以后，显然也不可能再担忧一扇门扉的威胁了。 片片雨滴打在三千怨的肩头，淋湿了其人的衣裳。 几串水珠乃滑落青年的脸庞，反射着四周的灯光。 三千怨并没有撑伞，只是领着魏三走上了一栋楼房的天台。 他看着，面带微笑地看着整座城市里的乱象。 任由随行的无人机，拍下了他的狼狈与静默。 直到有一声尖锐的鸟鸣，突兀地打断全球的喧嚣。 直到有一只体长十米的怪鸟，背负着两个肩生八臂的人影，当空悬停在了三千怨的跟前。 直到姜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脚踩着八翅的乌鸦，手握着划空的雷电，挥散了凝聚的云雨。 直到电光照耀着妖邪的面目，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这个夜晚，才迎来了它本身就应该具有的，那几分寒意和冷清。 ------------ 第三百零五章：恶鬼与妖魔终将对立于人间 「姜生。」 迎着由巨鸟的羽翼挥出的狂风，三千怨淡然地微抬着头颅。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之上，带着些许残酷，些许温和，些许克制，和些许疯狂。 「我知道你会来，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 细碎的雨线从其上扬的嘴角匆匆地掠过，遂无声无息地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雨停了，停得很快，仿佛便只在一个呼吸之间。 只有被雨淋湿的人们和地上的积水，尚能证明雨曾经来过。 「oh，yGod，hoisthisan?didhesplittheraincloudsithlightning（我的天啊，这个人是谁，他是用雷电劈开了雨云吗）？」 伴随着无人机群的镜头闪烁，直播频道里的观众们也骤然地发起了阵阵的议论。 「dintoxicating（我喜欢他的形象，他看上去既冷酷又让人陶醉）。」 「这是，八臂童子和八翅鸟！这是我们华国的都市传说！」 「我早该想到的，八臂童子和八翅鸟，必然是同根同源的存在！」 「もし华国の都市伝説が真実なら、私たちの都市伝説はどうでしょうか（既然华国的都市传说是真的，那么我们的都市传说呢）？」 「该死的，为什么我会有一种，想要一直盯着八臂童子去看的冲动？「 「因为对方真的很好看啊。」 「不，这绝对不正常。」 「事实上，有很多的鬼都是这样的。当你沉沦于他的美貌时，那么，你距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不要去看妖怪的脸，除非你想要成为它的一部分。」 「???????????????????（所以说，他是来阻止灵气复苏的吗）？」 「谁知道呢？」 …… 且不管网络上那些纷乱的言论。 位于真实的夜幕之下，当姜生赫然出现的刹那，魏三便已然上前一步，挡在了猫妖与三千怨的中间。 「黑猫，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还请你们尽快离开。」 「什么叫没有我们的事情。」 低垂着暗红色的眼眸，站在猫妖身边的邢苔跟着便开口说道。 「只要是有你们在的地方，那就有我们的事情。」 「如此说来，你是想要阻止我们的行动吗，姜生。」 并没有去专门理会邢苔的发言，三千怨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猫妖所处的位置上。 「不。」然而姜生，却并没有去触碰三千怨暗藏在话语之中的陷阱。 很显然它也明白，这个时候如果冲动行事，便可能会走到大多数人的对立面。 虽然姜生并不会去在意旁人对它的看法，但是它无疑也不会给自己增添非必要的麻烦。 所以眼下的猫妖应当是极为克制的，恰如它并未直接向三千怨发动进攻的做法一样。 同时，姜生也的确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让三千怨来为它解答。 故而，即便是大敌当前，姜生也依旧维持着一分理智。 「我对你们的行动没有兴趣。」 夜晚的微风裹挟寒冷，亦裹挟着猫妖那由远及近的声音。 下一秒，白发的童子便已经带着邢苔，从巨鸟的背后穿过魏三，移动到了三千怨的面前。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移动的，就连魏三和三千怨也看不清楚。 寂静的夜里，霎时间仿佛就只剩下了姜 生那极尽冰冷的话语。 「我想你应当也明白，三千怨。你我之间，多是私人恩怨。」 「！」 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姜生那难以遏制的杀意，又或许是因为被空气中的阴寒给刺痛了神经。 尚且来不及回头的魏三，下意识地就将一把虚幻的剑影给劈向了身后。 「咔！」 不过迎接上这一击的人却并非姜生，而是已然将半条手臂给化作了漆黑的邢苔。 只见此刻的少女，正满脸轻松地抓握着魏三的剑刃，乃至不乏讥讽地咧着嘴角，面向眼前的男人发出了一声冷笑。 「喂，你不会以为我这十个月以来，都没有丝毫的进步吧，魏三。」 「碰！」 下一刻，挥剑的男人就已经被八臂的少女给踹飞了出去，一边旋转着，一边砸进了数百米开外的某栋大楼里。 巨力牵引着狂风吹开了漫天的烟尘。 知晓魏三不会如此轻易就落败的邢苔，当即又召来了一道强雷劈落于自己的肩头。 雷电刺激着少女周身的细胞，再加上有云鬼提供的血肉滋生，致使邢苔的肌肉密度，于此时此刻已然达到了一个非人的程度。 故而仅仅是在呼吸之间，少女就径直化作了一头浑身血红的妖魔。 一对手臂操控着闪电，一对手臂操控着火焰，一对手臂操控着寒冰，一对手臂操控着气流。 「砰！」 只等到魏三面带着怒气冲出了废墟，邢苔也赫然跃上了半空，于转瞬之间同对方交手了数十个来回。 天空之下的云层，顿时就被剑光与火焰所吞没，吓得正在撤离城区的人们，又不禁加快了几分脚步。 可是仍然站在原地的姜生和三千怨呢，却都对此视而不见。 因为他们都知道，对于他们来说，真正的威胁只在于眼前。 只在于此刻，他们正面对的那个「人」身上。 「所以呢，你是想在这里和我解决恩怨吗？」 随着一片上千米的火光从天边一闪而过，三千怨的脸上依旧带着平稳的微笑。 然而姜生却再度摇了摇头。 「不，在那之前我会先问你几个问题。然后我才会视情况来决定，要不要立刻就杀了你。」 毕竟三千怨的分身繁多，即便是杀掉了几个也无法永除后患。 再加上其人于之前，向公众做出的承诺。 故而姜生才决定，先和他进行一些沟通。 「哦，居然是问题吗？」 约莫是毫不意外又故作惊讶地感概了一句，三千怨跟着乃张开了自己的双臂。 「那么，就请你尽情地提问吧，我亲爱的黑猫啊，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 无视了遮蔽着天穹的焰色与尘埃，姜生方才面无表情地微微颔首道。 「那就请你先告诉我吧，那扇门里的世界，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与此同时。 位于一间通灵小店的阁楼内部，有一名披头散发的靓丽女子，也正在用一种极为惊恐的眼神观看着手中的直播。 甚至她的嘴里，还在不断地，不断地喃喃自语着。 「预言，预言，居然真的到来了。」 ------------ 第三百零六章：命定之死 习惯了帮人占卜爱情和运势的沈孟秋或许从来就没想过。 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预言到一场足以动摇全球的灾难。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 乃至无法回避的是。 这场灾难于此时此刻，的确已然切实地发生在了她的眼前。 是的，沈孟秋几乎能够肯定，三千怨所说的复苏会是一场灾难。 因为她的确已经看到了灾难的信使和灭绝的怪物，乃至是扩散向整个世界的混乱。 恰如她当初在为姜生占卜时所得到的那几个词汇一样。 灭绝，灾难，和世界于当下都已经得到了复现。 剩下的，恐怕应该就是天选，命运，和赌徒了。 红霞市或许会因此而毁灭，亡灵会淹没大地，死者会高举手臂，活人会搬弄是非。 值得庆幸的是，仅以这场灾难眼下的规模和形式来看。 世界应该只会受到它的波及，起码并不至于随之覆灭。 所以距离红霞市较远的我，至少在目前应当都还是安全的。 不过，侧耳聆听着室外的街道上，众多由人群制造的混乱。 沈孟秋又忍不住把身上的被子盖得紧了一些。 那些因受骗而滋生的愤怒，又应当如何来平息呢。 …… 「要问门内的世界，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开口重复着姜生提出的问题，三千怨的目光带着些许追忆。 「那本身，理应也是一场伟大的壮举。奈何人心的苟且，却将之化作了卑劣的根源。 曾经的人类起步于蛮荒，委身于周天的神魔，和遍地的精怪之下。为了种族的延续，我们不得不供奉强大。偏偏灵异贪得无厌，既取天地之造化，又夺人类之精华。于是，人群之中最强的一批领袖，便带头发起了反抗。没人知道，他们究竟遭遇了怎样的艰险。只知道在千年之后，他们终于将世间所有的灵异，都封印到另一方险恶的天地里。那片天地，就是如今的门中世界。 同时，为了防止神佛绝迹，灵气流失。领袖们又在世间设立了八十一扇门扉。这些门扉连通着两界，会定期向现世输送大量的灵力，从而在一定程度上补充灵气的空缺。这本身也该是一件好事，可问题恰恰就出在这般的好事身上。 没错，恰如有限的资源，必定会造成分配的偏颇。领袖们留下的门扉，也不可能分配到每一个人的身上。于是，他们的后代便占据了门扉。于是，所谓的垄断便就此而形成了。」 话说到这儿，天边的魏三已经被邢苔压制得没了还手的余地，独立于镜头跟前的三千怨遂重新侧目看向了姜生。 「如此，你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吗？」 「那灵气复苏呢。」 冷漠的猫妖随即便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要怎么保证，这次的复苏能惠及大众？」 「我可以保证，因为我会增加门扉的数量。」 三千怨一边说着，一边背过了双手。 「我会让门扉遍布全球，深入地底，永不间断地为世间提供灵力。」 「可是，过多的增加门扉，难道不会让门里的神魔有机可乘吗？」 听着三千怨的回答，姜生的眉心微皱。 「如果它们，又重新入侵现世了该怎么办？」 「所以在打开门扉之前，我会先将门里的东西给清理一遍。」 约莫是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三千怨跟着便仰望起了天顶的明月。 「譬如我即将在红霞市打开的门，就连接着蜃龙的荒城。那地方你应该也不 陌生，毕竟蜃龙就是被你给杀死的。不过你可以放心，此后的我会自己解决门里问题。我会将所有的神魔都聚集到一处，然后一劳永逸地干掉它们。 遗憾的是，神魔并不会死。他们终将于千百年之后再度复活，所以过去的领袖才只能封印它们。但是，等到我将我的天赋分享之后。等到所有的人类，都能够成为像我一样的存在以后。那些复活的神魔，想来也就不足为惧了。」 「你，想要一次性杀死所有的神魔？」 许是被三千怨口吐的狂言，给吓得瞪大了双眼，姜生随即便坚定地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你做不到。而且，你又要如何将你的天赋，公平地分享给每一个人呢？」 「一个我当然做不到，但如果是千千万万个我呢？」 面带着恬静的微笑，三千怨的语气无比柔和。 「姜生，你难道是忘了许明了吗。你难道是忘了，落台市的肉山了吗。没错，是的，请不要这样看着我，一切就和你想的一样。我会让许明，将我分裂成一头灭世的怪物。然后再为那漫天的神魔，带去命定的灭亡。 至于我要如何将我的天赋，公平地分享给每一个人。姜生，我想你应该也知道，被分裂的人会陷入疯狂。所以等到一切都结束了以后，我需要有一个人来杀死我的肉体。而我那破碎的灵魂呢，则会变成无主的印记。一边不断地分裂，一边借助传播遁入无限的灵气之中，进而将我的天赋给分享出去。 这会是一场公平的分配，因为我将成为一种无限的资源。属于我的印记，将帮助每一个人拔高他们的天赋，将帮助每一个人觉醒附属的怨灵。我会成为永恒的奴隶，化作虚无以时间来偿还往日的罪行。」 「所以说，姜生啊。」 皎洁的月光之下，漆黑的浓烟之中。三千怨面朝着滔天的烈焰，突然回过了头来。进而对着黑猫，伸出了一只孤独的手掌。 「你，愿意来杀死我吗？」 你愿意，来做我的命定之死吗？ 风总是在吹，恰如执着的，也总是恶鬼。 ------------ 第三百零七章：怒火中烧 「等等，等等！什么叫做门中的世界，什么叫做另一方天地，那些被占据的门扉又是什么，它们真的会向现实提供灵力吗。我也是一名灵能力者，为什么我听不懂这两个人说的话！」 全球直播的私人频道里，随着三千怨和姜生所聊的话题愈加深入，有一些资深的灵能力者也开始坐不住了。 因为他们突然发现，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好像也并非全部。 「没错，我刚刚就想问了。什么叫做把人类圈养在这一个世界里，把鬼怪圈养在另一个世界中。难道除了我们眼中的现实以外，高层们还管理着另一个世界吗？」 「难道他们，还占据了本该分配给全人类的资源？」 「哈哈，所以说，就连你们灵能力者也被骗了？」 「哈哈，好啊，好啊，你们欺骗我们，高层欺骗你们。这个社会还真是有趣啊！」 「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正在愤怒吗，愤怒于，被人当做是家畜在蒙蔽！」 「该死的，原来我们都被骗了！」 …… 「呵呵，是的，我们都被骗了。」 目视着从无人机的屏幕里划过的发言，迟迟等不到猫妖给出答复的三千怨，乃转头替自己的观众们讲解道。 「好比普通的人们不会知晓灵力一样，普通的灵能力者也绝对无法知晓门扉的秘密。位于当今的世上，只有各大势力和国家的掌权者，才能够知晓并参与门扉的管理。否则，即便是那些势力的核心成员，也不会被告知真相。他们只会以为，自己正生活在一个灵力比较充沛的地方而已。 更令人不耻的是，那些掌权者在管理门扉的时候，还会将多余的灵力再度封印。从而防止世间的灵力过于充沛，乃至孕育出过多的灵能力者来动摇他们的权力。这些秘密被他们埋藏得无比深邃。包括我，也是经过了多年的调查，才于近期彻底地破解出真相的。可惜这个真相，只能让人心生更加滚烫的怒火。」 …… 「一群贼子，用心可诛！」 「Theyareholdingbackthedevelopentoftheholehuansocietyiththeirselfishinterests（他们正在用私心阻碍整个人类社会的发展）。」 「これは獣よりも马鹿马鹿しい现代社会です（这真是一个远比兽群还要可笑的现代社会）。」 「Nunerdeichdenbetrugnichtehrdulden（现在，我不会再允许这种欺骗持续下去了）。」 「п63вю6ь6，в（感谢你的抗争，勇士）。」 「我们会跟随你的脚步。」 「这会是一场革命，但即便是要付出鲜血，我也会举步向前！」 「历史已经无数次地证明了！特权阶级抵挡不住人民的洪流！」 「虽然我因为有限的知识，无法理解你所说的计划。但是我却听闻了，你要付出生命来为人民争取权利的目标。所以我就来了，我会等待着，见证你的言行。」 「没错，我们都会等待着，见证你的言行。」 「ыпгппвыгдлвв（我们将重新集结，我们将为你争取时间）。」 「Ais，pourl"international（朋友，为了英特纳雄耐尔）。」 直播的频道里再度炸开了锅，人们一边聚集着，一边为灵气复苏的选项投出了更多的赞同票。 转眼间，投出赞同票的人数便已经达到了三千怨要求的十五亿。 「呵。」 青年的脸 上跟着便又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是一个再不掺有邪气的笑容，那是一个饱含释然的笑容。 仿佛一切的苦难都不再可怕，仿佛熊熊的烈火都止于脚下。 姜生满脸复杂地看着三千怨的微笑，一时间，甚至不敢确定究竟谁才是正义。 「轰！」 然后，天边的云霞就出现了变换。 然后，有一座法阵就浮现了出来。 那是一座大型的空间挪移系阵法。能够支撑千名以下的人类，进行一次长远距离的空间传送。 从怨灵的记忆之中，姜生得到了些许的信息。 邢苔和魏三见状，也各自停手，分别落在了一栋楼房之上。 法阵当空旋转着，就像是有一只巨手正扭转着天顶的虚幻。 下一秒，上百个身穿制式法袍的人影，就已然伴随着冥冥的天光和梵音。 恍若神明一般地，浮现在了姜生和三千怨的眼前。 「咒物黑猫，以及鬼人三千怨。你们的妖言蛊惑者众，你们的罪行不可饶恕。现在，我等将对你们进行最终的审判。你们，当以死亡来偿还如山的恶业。」 众多法师的前方，一名身披斗篷的青年女子，正手握着一面洁白的魂幡，进而对着姜生与三千怨，一字一句地陈述道。 「哦？」举目仰望着对方的姿态，三千怨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 「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呢，诸位可敬的贵胄。」 「你们。」耳闻着三千怨的说辞，姜生也缓缓地侧过了自己的视线。 「就是所谓的灵能世家？」 「没错。」伫立于高天之上的女子仪容圣洁。 「我们，就是华国境内的六大世家。我们保护着华国的子民，我们维系着华国的秩序。我们曾为这片土地，付出过千千万万的生命。然而如今，你们却因一己之私，戳穿了不可被触碰的隐秘。所以我们，需对二位施加严惩，以儆效尤。」 「呵呵，那还真是可惜啊。」 许是略显遗憾地摇了摇头，三千怨随即便笑着，抬手指了指位于不远处的镜头。 「毕竟我呢，已经把能说的，和不能说的话都给说出去了。因此现在的你们，就算是能大杀四方，恐怕也无法掩盖灵异的秘密了。」 「不，我们总会有办法掩盖一切的。」 约莫是无比自信地俯视着三千怨的作态，高洁的女子跟着便向身后手挥了挥手。 「诸君，且将那件东西给抬上来吧。」 ------------ 第三百零八章：不可名状的黑与白 「三千怨，我们的恩怨，就先暂时地搁置一下吧。」 火焰淡去的夜幕里，仰望着一众飞天的法师们，所携带的那种如同神明一般的光辉。同样被照亮了面容的姜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声音。进而对着身侧的三千怨，堪称幽邃地陈述道。 那种声音，恍若地狱里破土而出的恶鬼，又似深渊下整日嚎啕的悲鸣。 就像是从某个坟墓里，从某个无比破败的坟墓，飘荡出来的一段耳语。 裹挟着恶臭的阴风，既让人遍体生寒，又让人骨痛牙酸。 四周的空气收束着，仿佛是某种千斤的重担，扣压在每一个人的肩头。 伴随着愈加晦涩的呼吸，三千怨终于看清了姜生的面目。 在似乎就要发出咆哮的风里，在仿佛就要开始沸腾的雾中。 那是一副早已暴怒到了极致，却依旧保持着压抑的面目。 不过这一份压抑，显然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三千怨完全能够肯定这点。 因为在猫妖的脖颈之上，正有青筋暴起。 因为有团团不规则的血肉，正跳动在其全身上下的寸寸肌肤之中。 此时此刻，姜生那由白杰，和雨衣共同构成的脸庞早已裂成两半。 虽然它依旧美艳无比，乃至令人难以挪开视线。但是在这一份美艳的中央，确实已然夹杂了些许不可名状的风险。 姜生正在克制暴怒，因为它即将释放暴怒。 为此，就连天上的大气好像都产生了脉搏。 它们全都静待着，静待着主人的呼唤。 「接下来，我会先救出言灵。」 姜生一边用手扶着自己那分裂的面孔，一边竭力地维系着最后的理智。 「是吗。」 三千怨侧目感受着猫妖的愤怒，半响，才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那么，我们就各行其是吧。」 那么，就请你竭尽全力的愤怒吧，直到你怒不可遏，怒无可怒为止。 我就能，将未来的命运托付给你了。 事实证明，姜生的表现再一次地超出了三千怨的预期。 它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相比于自身的得失，反而更在乎他人的命运。 下一秒，邢苔和魏三也各自回到了猫妖和三千怨的身边。 他们并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的行动却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想法。 然而紧接着，姜生便对着邢苔举起了一只手来。 「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让我自己来解决，好吗？」 邢苔默默地注视着姜生的眼睛，并且感受着对方心中的情绪，良久，才无奈地点头退到了一边。 「我明白了。」重新变化作人类的女孩这样说着。 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姜生的决定，也无法拒绝对方的关心。 另一边，三千怨也对着魏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帮助。 因为输了赌约，故而决定转投怪异的魏三乃躬身听从了指令。 于是，姜生和三千怨，终于再度把视线投向了天顶的人影。 于是，崇高的贵胄们，终于冷笑着展开了一片神圣的光明。 …… 「处长，我们真的，不需要出手介入吗？」 灵能管理处的总部内，低头看着屏幕里的直播，眉头紧皱的王彦霖，到底是忍不住地开口向李国光询问一句。 「你想怎么介入？」 表情同样难看的李国光，遂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是想帮助可能会反咬一口的三千怨 ，和失去理智的灵能世家一决生死呢。还是想帮助已经同民众割裂的灵能世家，和即将暴走的姜生一较高下呢。亦或者说，你有能力让他们放下原本的计划和仇恨，然后再握手言和？」 「……」 王彦霖没有说话，很显然他也找不到答案。 李国光见状，乃不掩疲态地摇了摇头。 「这场战斗已经不可避免了，国防的力量必定会受到严重的打击。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保护好民众的安全，避免让动荡的局面雪上加霜。同时集中起精力，以防备境外那些鬣狗的窥伺。」 「我。」 听着李国光的讲述，王彦霖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巴，但最后还是无奈地闭上眼睛。 「我清楚了。」 「那就尽快地联系地方吧，将徐省附近的人手都聚合起来，从而保证那两方的战斗，不会波及到红霞市以外的地区。」 得到了答复的李国光跟着又给出了几条指令。 「另外，我还有一个线人正待在望柳市里。她本来是要去红霞市的，不过被我给劝住了，麻烦你再派两个人去照看一下。如果有必要的话，她应当也可以成为一份保护地方的力量。」 「是，我会去安排的。」 「嗯，麻烦你了。」 …… 与此同时，在红霞市深邃的夜空中。 一百二十八位白衣的法师，也已经动身飞入了一百二十八个玄奥的阵眼。 他们已经完成了他们的阵法，于姜生和三千怨对话的那一段时间里。 天上的光明越来越亮恍若白昼，悠悠的铃声越来越响似能夺魂。 「那么，邪祟的黑猫与可耻的罪人啊，你们准备好，迎接审判了吗？」 纯洁的女子高举着魂幡，在被斩断了手脚的残躯面前，唱诵着鄙视邪恶的正义。 「撕拉，撕拉。」 姜生并没有说话，只是任由着戚夫人的裹尸布无限延伸。 进而化作一件云裳，一头悬挂向云层，一头披挂在它的腰间。 猫妖的上半身皆***了出来，十余双眼睛密布在它的胸口和背后。 血红色的瞳孔，使得透过镜头看向它的普通人们都陷入了深深的恍惚。 大气正在呼啸，时不时地还会发出一阵挤压真空的爆鸣，那是姜生和云鬼的心跳。 一男一女，两张完整的面孔同时扭曲在猫妖的脸上，形成了一种不可名状的美妙。 人们移不开视线，因为那是一种超脱了万物的魅力，足以让人放弃理性地去崇拜。 直到三千怨，站在着妖魔的身边，发出了黑色的气息。 「如此说来。」 青年的皮肤，一边恍若陶瓷那般地开裂着，一边向外逸散着丝丝仿佛砂砾般的黑烟。 漆黑的裂缝很快就爬满了他的身体，使得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件即将破碎的工艺品。 但是，随着他脱下了那件宽松的大衣，里头紧致的肌肉又使得他看起来强健无比。 等到裂纹蔓延至三千怨的脸庞，浓郁的黑烟已然勾连天地，与姜生的白布交相辉映。 「诸位可敬的贵胄啊，你们到底是想先杀死谁呢，究竟是我这位最恶的厉鬼呢，还是它这位，最邪的妖魔呢？」 霎时间。 一黑一白的恶意，注视着所谓的贤明。 无声无息的咆哮，扼住了动荡的人心。 ------------ 第三百零九章：震颤的安宁 我，只是想要一份安宁。 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没有多么刻骨铭心的过去。 我，只是想要一份安宁。 一份可以持续终生的平静。 我只是，在漫长的生活中被磨平了棱角。 我只是，受够了日益滋生的压力，和突如其来的变故。 过去的我，并不是一个多么特别的人类。 我的一切都无比平庸，几乎没有谁会多看我一眼。 但是，我依旧曾经热爱过生活。 哪怕我的父亲，因欠下赌债而携款失踪，独留下了年少的我和脆弱的母亲。 哪怕我的家庭，在一夜之间就一贫如洗，我也依然努力地生活着，和母亲共同撑起了一片天地。 可惜生活的苦难，从来都不是某种单次的毒剂，它是一种慢性的毒药。 隐藏在旁人的疏离之中，隐藏在自我的拷打之中，隐藏在疲惫的工作之中，隐藏在艰难的学习之中。 它总是一点一滴，不紧不慢，悄无声息地侵蚀着我的内心。 用乏味，用孤独，用劳累，用压力来装饰那些本就巨大的困境。 我努力过了，我曾经真的，试着去热爱过生活了。 但是，当我的母亲因病去世的时候。 当我借遍贷款也无法将她救治的时候。 当她躺在病床上，向我说出那句，她很抱歉拖累了我的时候。 我到底，还是崩溃了。 妈妈在临死之前，说她希望我，可以安安稳稳地，平平淡淡地，过好每一天，过好一辈子。 然而那时的我，却已经在人类的社会里失去了立足之地。 大额的贷款，孤独的生活，繁重的工作，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让我喘不过气来。 所以，我心生了逃避。 所以，我想要变成一只猫。 恰如我母亲养的，那只能够随她而死的猫。 我只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我只是想要平静的老去。 我只是想要舍弃一切，重头来过。不需要多么漫长的寿命，不需要多么良好的环境。 我，只是需要一份安宁。 但是，为什么，命运又让我看见了灵？ 「轰！」 伫立于物质世界的光影之中，灵能世家的法师们，在姜生和三千怨动手之前，便已经催动阵法，令被控制的庄鸢喊出了一句幻术无效。 他们知道，姜生掌控着一只善用幻术的怨灵，于是便早早地做出了准备。 从上古流传至今的周天星斗大阵，能够将他们所有人的灵力整合并提升三倍。 故而此时此刻，他们用出来的一招一式，都将拥有比单人更强近百倍的威力。 然而姜生对此却视若未见，它只是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乃至面目狰狞。 但是为什么，又有人插足了我的生命。 但是为什么，责任还是找到了我！ 但是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 但是为什么，我的安宁！ 「黑猫，我说过，我会杀死你的！」 上百人的法师之中，有一名面容冷漠的女子突然上前了一步，进而双手结印，释放出了一团青蓝色的火焰。 「现在，就让我来兑现我的诺言吧，阿鼻地狱烧！」 下一秒，一张数千米的鬼面就已经横在了姜生和三千怨的眼前。 它的嘴里虚含着烈火，巨大的形体压垮了房屋，炽热的温度融化着大地。 呼吸 之间，鬼面就已经快要将火焰给喷吐出来了，从那扭曲的空气之中，从那流淌的岩浆里头，人们便能够感受到这一击的威力。 半座城市，或许都将因此而融毁。 「但是为什么，我的安宁。」 直到姜生站在烈火的面前，终于开口发出了一点声音。 直到猫妖，赫然将其脸上的两张面孔合二为一。 直到妖魔对着贤明们举起手臂，进而恍若恶鬼那般的，发出了一声响彻天地的咆哮。 「为什么，你们还是要来打扰我的安宁！」 滞留于红霞市里的空气，才突然震动了起来。 每一丝每一毫的空气，皆突然震动了起来。 从数千平方公里的城区，直通向数万米高的天际。 高频的震动让整片天地都发出了悲鸣，刺耳的声音让撤出了市区的人们也捂住了耳朵。 一瞬间，仅仅是在一瞬间，那张即将喷出火焰的鬼脸便被震碎了。 跟着被震碎的，还有成片的楼房和大片的土地。 「轰轰轰轰！」 两秒钟，红霞市就沦为了一片废墟。 三秒钟，维持着阵法的贤明们，就都吐出了一口鲜血。 三千怨一边微笑着，一边艰难地护住了他身后的无人机。 而魏三呢，则是捂着胸口摔入了倒塌的房屋里。 怪异协同的据点也被摧毁了，不过许明和电子还是勉强地保证了设备与传播的运行。 唯二没有被震动给波及到的，大概也就只有身为僵尸的邢苔，和被猫妖给隔离开来的庄鸢了。 可惜不受影响的庄鸢，同样也给了法师们能够操作的空间。 于是险些覆灭的他们，直接就控制着少女仰天嘶吼了一句。 「大气安定！」 近百倍的言灵之力当即就扩散了开来。 乃至在半秒钟的时间里，默默地压下了近八成的震动。 「呼，呼，呼，呼。」 劫后余生的法师们喘着粗气，没人知道在刚刚的那副场面背后，究竟隐藏着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居然仅在抬手之间便震碎了一座城市，甚至就只差一点，他们那脆弱的肉体便也要随之灭亡了。 「哈哈哈哈。」 直到三千怨畅快地发出了一阵嘲笑，这个已经准备着手让灵气复苏的男人，才给法师们提供了些许的解答。 「所以说，你们以为你们到底是在和什么战斗，你们以为姜生的能力到底是什么，难道就只是普通的增幅吗，那增幅的倍率又有多少呢。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敢妄称要杀死我们。所以我到底是应该称赞你们的勇气可嘉呢，还是应该讥讽你们的愚昧无知呢。算了，还会让我来为你们做一些讲 ------------ 第三百一十章：邪神召来 「粗糙的阵法。」 耳闻着三千怨对于周天星斗大阵的评价，率领着一众法师的高洁女子，先是略显恍惚地愣了一下。 随后，其人便紧咬着牙关，进而面目狰狞地挥舞起了手中的白幡。 「开什么玩笑，你这恶徒竟敢小觑我等世家的底蕴！既然如此，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伟力吧！诸君，且随我展开神隐！」 「啊！」 伴随着高洁之人的话音落下，庄鸢乃抬头发出了一声惨叫，同时口齿含血的唱诵道。 「咒物解放！听我敕令！」 少女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由于那些刻入了其血肉之中的符印，她只能够极为勉强地保住一分意识，乃至带着满眼的痛苦和绝望。 「轰！」 霎时间，海量的言灵之力便跨越解咒，直接洞开了所有鬼魂的束缚。 脚踏天阶的百名法师遂跟着结印，并且膨胀着青筋地齐声喝道。 「神隐展开，百鬼齐喑之域！」 呼吸之间，上百头死状各异的鬼怪就已然陆续现形。 它们的体型皆无比巨大，乃至几乎占据了整个市区。 从而使得当下的红霞市再度沦陷，进而彻彻底底地化作了一片鬼域。 如此，神隐已成，百鬼无声，皆待号令。 「出现了！出现了！淹没大地的鬼怪！」 狭小的通灵屋内，披头散发的沈孟秋近乎惶恐地哀嚎着。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预言，居然能够在某一天里这么精准。 所以，我不会折寿吧，天呐，我还没活够啊！ 另一边，完成了神隐的法师们也没再等待，只见其中的三十个人蓦地抬起手臂。 下一秒，他们就同心协力地震动灵气，举目对着猫妖释放了一个咒法。 「百鬼齐喑之域，桦木盘龙！」 「轰！」 土地开裂于百鬼共同发力的时刻。 一条近万米长的木龙，忽地就从地底冲出，并且张牙舞爪地扑向了姜生的所在。 所谓的百鬼齐喑之域便是如此，借助神隐之力，使得所有的鬼怪，与构成了周天星斗大阵的术士一样，全全地步入一种同心同体的境界，从而再度加强咒法的威力。 以达到人鬼不语，独留一念的结果。 可惜，姜生又怎会站在原地任他们施为。 所以下一刻，猫妖也已经合起了自己的双手。 「神隐展开，千手安乐礼大佛座！」 「轰！」 顷刻间，一尊上千米高的巨大佛像就已然从天而降，硬生生地坐断了木龙的头颅。 只见那佛背生千手，股压宝莲，肌肤缝线，头分四面，一贪，一嗔，一痴，一恶。 叫人光是看着，便心神动摇，似将疯癫。 毫无疑问，在过去的十个月里，姜生也不是全无成长。甚至还可以说，它的进步大得有些令人咋舌。 因为它又开发出了数个神隐，譬如当下的千手安乐礼大佛座。 就是它根据八臂女死前所经历的祭祀，逐步逆推出来的邪神。 所以，倘若说陆上鬼国，是姜生把众多的鬼魂初步结合而生的产物。 那么，千手安乐礼大佛座，就是猫妖将八臂女完全催化而生的终极。 虽然双方的高下很难说明，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它们显然都不是眼前的这条木龙可以阻拦的东西。 因此，当姜生操控着大佛，斜抬起那颗四面之颅的时候。 无数的鬼手就已经从地下窜出，彻底地撕碎了盘踞的木龙。 于是，沈孟秋的预言便又实现了一个，死者会用手探向天空。 然后呢，再然后，应当就是令活人发笑了。 「快，电子，快，把这些神隐都转播出去！哈哈哈哈，这些，这些都会成为历史的证明！」 属于怪异协同的据点废墟里，许明无比兴奋地拍手指挥着自己的同事。 不过那个名为电子的男人，对此倒也并无怨言，甚至他的表情也相当狂热。 「啊，我知道，我知道，我怎么可能会错过如此宏大的场景呢。」 男人一边低语着，一边极力地用手操作着面前的设备。 普通的摄影机是无法拍摄到神隐的，恰如普通人的眼睛无法看到恶鬼一样。 至于沈孟秋呢，她之所以能够看到刚刚的神隐，其实就只是因为她会占卜而已。 通过占卜，女人便能够以不再单纯的视觉来看待外界的物体。 而电子要做的事情，则是用他独有的能力，全面地改变掉网络数据的传播介质。 继而使得普通的大众，也能够看到被转播的神隐。 「嗡！」 转瞬之间，数百架黑色的无人机，就从据点的废墟里向外扩散了出去。 它们或是飞到了佛像的边缘，或是飞到了鬼域的中央，或是飞向了林立的手臂。 于是，邪神的面目就被传播了开来。 于是，众多的人们也就展露了笑颜。 「天呐，这座佛像可真美啊。」 「该死的，楼上的你疯了吗。它有四张脸，到底哪里美了。还有它的皮肤，简直就像是用人皮缝的一样。草，为什么，我。天呐，这座佛像可真美。」 「??-??，???????????????，?????????????????????????????（哈哈哈哈，我佛降临了，邪祟还不速速退避）！」 「oh，yGod，isthisthebuddhaoftheEast（老天啊，这就是东方的佛祖吗）？」 「ひざまずくべきかもしれません（或许我应该跪下）。」 「Ja，irsolltenaufdiekniegehen（是的，我们应该跪下）。」 「唔，这就是所谓的瞻仰圣颜吗，现在的我好平静，真想就这样默默地死去啊。微笑。」 「哈哈哈哈，成神成佛不是骗局，成神成佛不是骗局！」 「果然，凡人就该高抬双臂，托举佛座吗？」 「对，我们都是林立的手臂！」 「对，我们就该跪着，举起神明！」 ------------ 第三百一十一章：骨见大魔 凡人不可直视神明。 因为他们认知，使得他们无法理解神明流露的神韵，更无法理解神明暗藏的神性。 神明的一切都包含着知识，可惜凡人的头脑，作为一种肉体组织显然是有极限的。 他们的肉体无法承载类似的知识。 所以当凡人直视神明的时候，他们的精神就会崩溃，他们的头脑就会疯狂。 然而神明的魅力与伟大，又会令贪婪的人们无法移开注视的目光。 恰如此时此刻，借由怪异协同向外转播的邪神，便使得众多正观看着直播的普通人，都陷入了一种不由自主的癫狂和恍惚之中。 「居然只用单纯的灾厄，就堆成了如此的神性吗，甚至还捏造出了一位邪神。」 举目仰望着姜生的背影，三千怨的目光亦颤动了刹那。 不过紧接着，其人便露出了一个既欣赏又陶醉的笑容。 乃至，沉默且有力地合十了自己的手掌。 「好，好啊，那就让我来充当你的陪衬吧！于此，神隐展开，大碑天之遗迹！」 「轰！」 当天空中的云层被赫然破开，当有一座数千米高的石碑伴着狂风砸入地面，三千怨的身周已然飘荡出了无数的黑烟与符箓。 海量的灵力席卷着废墟，可怕的震动摇晃着大地。 无数如同深渊般的裂隙以石碑为中心蔓延了开来。 进而扩散出了海量的分支，在整个红霞市内构成了一扇门扉的图案。 至此，协助灵气复苏的阵法已然构成。 同时属于碑文的神秘，也与源自佛座的神性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从而令那众多被邪神的面目所蛊惑的人们，皆在这般巨大的震撼里回过了神来。 「卧槽，我刚刚都做了什么，我怎么跪在地上？」 「我知道，这是克苏鲁的概念，我们看见不该看的东西，所以失去了理智。」 「所以说那座佛像，其实是一尊邪神？」 「那我们又是怎么恢复清醒的？」 「是碑文，那是座石碑唤醒了我们。」 「该死的，我们到底是在围观什么东西的战斗？」 「是妖魔，是恶鬼，还是神明？」 「我不知道，甚至我都无法确切地肯定，到底什么是门扉，什么是灵异，什么是复苏，什么是印记。我听不懂那些人所说的计划，但有一点却是我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有人正在为人民争取权利，亦有人正在阻止人民获得权利。所以我们不应该感到害怕，各位，我们应该团结起来，并且直面一切。」 「没错，所谓的邪恶并不一定就是真实的邪恶，所谓的正义也不一定就是真实的正义。」 「我们必须亲眼见证，才能够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所以来吧，同胞们，让我们一起直面神明吧。」 「因为我心中的怒火，已经无法用恐惧来熄灭了！」 面向全球的频道里，无畏的人们注视着神迹。 因为他们必须要见证这场斗争的结局，因为他们必须要确定自己将行的正义。 灵气到底会不会复苏，复苏以后的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模样，门内的世界究竟有没有威胁，还有那只可怕的妖怪，到底是在为了什么而战斗。 以上的种种问题，人们都需要知道答案。 故而他们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因为他们需要等待答案。 …… 与此同时，位于安乐大佛的面前。 一众高贵的法师们也陷入了短暂的恍惚。 天呐，这究竟是什么啊？ 来自各方的贵胄们近乎颤抖地想着。 那只妖怪居然召唤出了一尊神明！ 这显然是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的事情。 不过姜生，无疑也不会等着他们慢慢理解。 故而下一秒，猫妖就已然携带着大佛，瞬移到了周天星斗大阵的跟前，乃至怒目圆睁地举起了四只手臂。 它要进攻了，伴随着佛像的千手，基于灵力而璀璨的天光仿佛也黯淡了刹那。 直到浑身流血的庄鸢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诸多茫然的法师们才回过了神来，进而无比匆忙地合力释放了一个咒法。 「百鬼齐喑之域，落地神门龛！」 「砰砰砰砰！」 排排巨大的石墙从天而降，砸在了法师与佛像的中间。 平地上，忽地升起了一座宏伟且密闭的神龛，用门将法师们都给庇护了起来。 然而姜生却对此不管不顾，甚至依旧沉默地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砰砰砰砰！」 八条手臂在它的身侧不断地挥打着，连带着佛像的千手也不断地轰击着石墙。 浩瀚的伟力裹挟着风暴，击碎了天顶的行云，击碎了地下的岩层，同时也击碎了法师们的骄傲。 三秒钟，佛座便打出了上万拳。 三秒钟，属于世家的最强之盾便已然破碎。 要知道，完整的落地神门龛可是能够防御万法的咒术。 然而现在，它却被一只猫妖用蛮力给拆了个七零八落。 「这不可能！」 高洁的女子一边怒吼着，一边控制着庄鸢面向姜生发出了三道敕令。 「妖孽限行，鬼怪虚弱，黑猫受死！」 奈何这种程度的命令，只能让姜生的动作略微一顿。 大佛的千手还是砸落了下来。 不过其余的法师们，倒是抓住了这不足半秒的间隙。 跟着又拼命地催生出了十成灵力。 「百鬼齐喑之域，寰宇颠倒之缚！」 霎时间，一片玄妙的咒力便将猫妖和大佛都给包裹了起来。 「碰！」 佛像的千手砸在了这层咒力的上方，紧接着，便有数股相同的巨力凭空袭来，转而打在了佛像的胸口。 「碰！」 上千米的安乐大佛居然被硬生生地击退了，翻涌的灾厄致使姜生也吐出了一口鲜血。 「哈哈哈哈！」 惊魂未定的高洁之人大笑着，那张本该温婉的面容，此刻却攀附着极为浓烈的恶意。 「被自己的力量给击中的感觉如何。姜生，你还是太大意了，居然不躲不避地迎上了我们的缚咒。现在，就算是你能动用一尊神明的力量，也没有可能脱离我们的掌控了！」 寰宇颠倒之缚，是上古流传的八大缚咒之一，可以错乱受缚之人的感官，并且改变物质世界的规则，姜生绝不可能轻易地挣脱。 所以我们只需要继续加固缚咒，就可以试着封印此妖！ 高洁的女子似乎是完成了对局面的构想，同时再度结印，入侵起了庄鸢意志。 但是她却并没有注意到，在被咒法束缚的结界里，姜生的嘴中正喃喃自语着。 「一尊不够吗，那么两尊呢？」 是以，猫妖的八臂又一次地重合在了一起，继而两两成对地构建了四个法印。 「神隐展开，骨见大魔！」 下一刻，一头提剑的血肉大魔，就从姜生的背后剥皮拆骨地爬了出来。 毫 无疑问，这便是傀儡的终极，一尊由自我塑造的神明。 ------------ 第三百一十二章：连接着天地的雕塑 当一尊上千米高的大魔，从一个人的背后爬出来时，应该是一种什么模样。 此刻的众人，大概是无比确切地看清了这么一副既怪诞又恐怖的场景。 因为确实正有一尊，披挂着血肉的白骨魔像，尚且在姜生的背后向外爬行着。 祂的嘶吼震撼云霄，祂的长剑横贯大地，祂的面目令人颤栗，祂的伟力所向披靡。 是的，这便是姜生为血肉娃娃开发的神隐，一具用它自己的血肉，所养育出来的终焉之物。 「砰！」 直到骨见大魔，将自身的最后一只脚掌从猫妖的背后抽出。 直到这尊邪神，手握着如同脊椎一般的长剑，完完全全地屹立在了长空之下。 原本还林立着数十万只鬼手的大地之上，便已经又铺满了一层会蠕动的白骨。 弥漫在空气中的，仿佛海啸一般的灵力，几乎将数千平方公里的土地都下压了几米。 所谓的寰宇颠倒之缚跟着就破碎了，碎得毫无征兆，碎得彻彻底底。 甚至就连一丝一毫的余韵都没能留下。 「不，这不可能！我不相信！神无法共存，怎么可能会接连出现两尊邪神！」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高洁之人，近乎癫狂地大叫着。原本还想加固缚咒的法师们，也全都陷入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你凭什么能够控制两尊邪神！」 面目扭曲的高洁之人还想反抗，然而随着两股威压的加剧，她到底还是向后退却了一步。 被捆缚着的庄鸢再度发出了一阵哀嚎，凄厉的惨叫声，经久不息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所以，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下一秒，一个恍若是来自九幽的声音，终于传入了法师们的耳朵里。 这一次，他们都听清楚了。这一次，每一个人都听清楚了，那是属于猫妖的声音。 「所以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构筑四个不同的法印？」 对啊，一个神隐，它为什么要构筑四个法印？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只虚无的大手，忽地抓住了每一名法师的心脏。 因为他们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本不应该拥有半点可能的可能。 难道说，这个家伙，想要召唤的并不是两尊神明？ 「看来，你们已经猜到了答案。」 目视着呆立在原地的法师们，所流露出来的那种近乎于是绝望的表情。 已然被骨见大魔拆成了一副皮囊的姜生，遂缓缓地修复了自己那狰狞的伤口。 血肉借由云鬼的咒物，再度填满了它干瘪的躯体。至于其身侧的八条手臂呢，则是依旧捏着四个不同的法印。 「如此，便请现身吧，云中君，以及，病榻害虫玉。」 「吼！」 天顶上，突然传来了一声足以掀翻大气的怒吼。 紧接着，晴朗的夜空便化作了一片明媚的白昼。 日月的形象被遮蔽了，昼夜的概念被混淆了。 沸腾的云雾，从四面八方浩浩荡荡地聚集着。 直到它们近乎凝实地聚成了一个遮蔽天空的人形，大气里的水分也已然被彻底地抽干。 一望无垠的土地悉数开裂，漫无边际的黄沙随风而起。 站在云下的法师们，只觉得自己的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吞下了一堆刀片。 无穷无尽的干渴笼罩着他们的身心，致使他们的肉体仿佛都萎缩了几分。 那又是一尊神明，一尊邪恶的神明。 吞天的灾厄伴随着荒芜的神性昭然若 揭。 所以我们，究竟是想杀死什么？ 所以我们，究竟是在面对什么？ 铺天盖地的灵压，约莫是震碎了每一名法师的理智。 不可惊动的茫然，大概是占据了每一个人类的心扉。 奈何世间的变化却并未休止，因为还有虫鸣正在酝酿。 因为还有一个八臂的童子，仍然正在发出骇人的低语。 「你们，不应该来打扰我的安宁。」 「你们，不应该奉行贪婪的私欲。」 「你们，不应该漠视他人的命运。」 「你们，已经让我见证了你们的卑鄙。」 「所以，我也会让你们见证我的恶行。」 「各位，我会杀死你们。」 「现在，我会杀死你们。」 「然后，去告慰我那可耻的善意。」 「嗡！」 当无数的虫群，自地下的深渊里头盘旋而出。 当密集的害虫相互堆叠着，共同构成了一座巨大且黑暗的秽物。 占地面积近万平方公里的红霞市区，就已然被分成了四个边角。 一角，是端坐于鬼手之中的怒目佛陀。 一角，是屹立在白骨之上的血肉大魔。 一角，是绵延于黄沙之下的赤地千里。 一角，是回荡在虫群之间的鬼哭神嚎。 祂们，就仿佛是诞生于天启之前的四大异象。 在此时此刻，毫不留情地宣判了一众法师的死期。 「神隐展开，天启大祓！」 伫立于四象之间的姜生，一边七窍流血地嘶吼着，一边竭尽所能地，维持着其手中的最后一道法印。 「轰轰轰轰！」 顷刻之间，天塌地陷不过如此，开天辟地莫过于是。 四尊邪神，动如山岳倒悬，行如瀚海倾覆。 虫群伴随着云雾携天而降，白骨包裹着鬼手拔地而起。 巨大到无法言说的伟力，以世家的法师们为中心，不断地压缩并且坍塌了下来。 「百鬼齐喑之域，万法不近！诸邪退避！」 千钧一发之际，上百名的法师，直接抽离了自己生平所有的灵力，于天地之间构成了一座宏伟的屏障。 可惜这座屏障，仅仅是碰到了倾塌的神力，便被压出了无数的裂缝。 「滋滋滋滋！」 看着法师们那苦苦支撑的模样，三千怨一边构筑着异界的门扉，一边冷漠地嗤笑了句。 「呵呵，还真是既可笑又丑陋的抵抗啊。」 「三千怨！」 或许被刺痛了心中最后的尊严和底线，那位面容高洁的女子，赫然地就看向了退避在旁的恶鬼。 「你以为你能够独善其身吗！言灵听命！速速敕令！三千受死！替吾挡灾！」 「啊！三千受死！替吾挡灾！」 极尽痛苦的庄鸢高抬着头颅，几乎是目眦欲裂地喊出了最终的言灵。 可惜下一秒，三千怨就已经挥出了一片黑烟，乃至硬生生地挡住了言灵的干扰。 不过即便如此，在世家的拼死一击之下，青年也还是吐出了一口鲜血，进而只能略显虚弱地说道。 「抱歉啊，我可没有替人挡灾的习惯。而且在我的计划实现之前，在我将这个世界彻底地改变之前，我也还没有能够死去的理由。」 「混蛋，混蛋啊！！！！」 计划落空的女子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本该清秀的脸庞狰狞得恍若厉鬼。下一刻，世家的屏障就已然 应声碎裂。 「轰！」 无数的鬼手，骨片，昆虫，以及滚烫的云雾，跟着便猛地砸落并融合在了一起。 剧烈的震动和声浪，回荡在寰宇之间经久不息。 直到一切都结束以后，世家的法师们早已再无踪影。 城市的废墟之上，方才独留下了一座黑红色的，由断臂和骨片构筑的，镶嵌着虫子的，连接着天地的雕塑。 ------------ 第三百一十三章：恨与温柔 诡异的邪神终于退去了。当云雾消散的时候，当虫群，白骨，和鬼手都被砌进了雕像里面的时候。 广袤的废墟里静默无声，绵长的夜色又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骨质的高塔上血迹斑斑，尚且有几位法师的断臂，和面孔不甘地暴露在外。这些真正的血肉，嵌合在一堆白骨和虫子的底下，似乎是想在最后的时刻里挣脱出来。 然而先前的高温，却已经将他们和这座通天的高塔融为了一体。 于是，寒冷的风中也就只剩下了死者的恨意。 姜生抱着庄鸢，缓缓地飘落在了一片乱石的中央。 它是在神隐砸落之前，利用空间转移的咒术将女孩给救出来的。 此时的少女已然恢复了神志，哪怕她的身上，尽是用符文刻出的鲜血。哪怕那具被斩断了手脚的躯体，看起来是如此的残破。 但是她依旧睁开了眼睛，忍受着疼痛，乃至无比柔和地，举目看向了那位将她抱在怀里的猫妖。 即使这大概，已经是她残存的最后一份柔和了。 「姜生，是你吗？」 虽然猫妖的形象早已变了很多，甚至可以说它早已面目全非，但是少女依旧坚定地叫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我。」 猫妖同样轻柔地回应着，进而用手怜惜地抚过了少女的脸颊。 「我来救你了。」 「我好想你。」 满心满眼皆是过去的庄鸢微笑着，乃至缓缓地抬起了一双只留有半截的手臂。她似乎是想要用手搂抱住姜生的脖颈，然而终究也只能够触碰到虚无。 「我好想，回到过去。」 即使我的过去同样残破不堪，但是那时候，我起码还有妈妈，我至少还有你们。 「对不起。」 按捺不住愧疚的姜生，轻轻地跪坐在了地上，进而低垂下头颅，用侧脸碰了碰对方的断肢。 「对不起，我来晚了。」 对不起，我什么也没能改变。 对不起，我只是一个空有力量的逃避者。 几滴如同泪水一般的鲜血，从姜生的眼角滑落，最终打在了庄鸢的唇间。 那大概是甘甜的味道，至少庄鸢并觉得不难过。 「我会救你的，我会复原你的身体，我保证。」 悲伤的猫妖紧绷着脸庞，遂用嘶哑的声音再度做出了一个承诺。 虽然它已经向庄鸢食言了数次，偏偏它唯独向庄鸢食言了数次。 几乎是源源不断的灵力，从姜生的手里涌进了少女的体内。 数不清的咒法，瞬间就止住了外流的鲜血，并且修复了少女那被刻满了咒文的皮肤。 但是断肢呢，断肢要如何复原呢，姜生暂时还没有答案。 「碰！」 另一边，操控着碑文的三千怨，也终于打开了通往异界的门扉。 几乎是在一瞬间，堪称海量的灵力就从大门的内部涌现了出来。 刚刚还飘散于空气里的灾厄与怨念，忽地就被平复了几分。 紧接着，便是大片的土地开始抽生出草叶。 再然后，就有无数的藤蔓逐渐爬上了废墟。 跟着才是树木的生长。 随即还有喷涌的河流。 自然正在快速的修复，因为灵气已经盖过了灾厄，并且开始影响起了周围的环境。 因为三千怨的手中还掐着一个法诀，从而使得这种良性的影响再度加剧。 「真美啊。」 直播频道里的人们，借助着无人机的镜 头环顾向四周。 「这就是灵气复苏的景象吗？」 「相比之下，那座由白骨和血肉构成的高塔，就显得更加恐怖了。」 「所以，那只白色的妖怪是在哭吗？」 「妖怪居然也会哭吗？」 「他似乎是想要救治那个女孩。」 「所以那只妖怪的愤怒，应该就是为了这名女孩而生的吧。」 「其实他也没有滥杀无辜不是吗。」 「美しい妖怪と悲惨な嬢、私の心の中にはたぶん一つの物语が浮かんでいます（美丽的妖怪和悲惨的女孩，我的心里大概是想到了一个故事）。」 「God，pleasegivetheagentleending（神啊，请给他们一个温柔的结局吧）。」 …… 三千怨并没有去关注频道里的言论。 他只是依旧维持着手中的阵法，直至此间的灵力彻底充盈，其人才默默地散去了石碑的神隐。 「碰！」 深入大地的门扉又重新闭合了起来，于地上再看不见半点的踪迹。 从此以后，这扇门每隔十年才会再开启一轮，并且不会影响到地表的环境。 如此，便是三千怨设定的规则。 「呼。」 待到所有的尘埃都落定以后，青年才幽幽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姜生仍然在为庄鸢修复身体。 他们和三千怨相距不远，但是双方都没有再发出半点的声音。 直到庄鸢，突然微笑着开口，对着猫妖说了一句。 「姜生，我很抱歉。」 另外也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都想要救我。 但是我真的，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我已然经历了足够多的痛苦。 我已然受够了这悲惨的命运。 所以，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吧。 就让我，再借用一次你的力量吧。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就可以了吧。 一定就可以，帮我在最后，彻底地宣泄出仇恨了，对吧。 「等等，庄鸢，你要做什么？」 突然被道歉的姜生，没由来的于心底混乱了刹那。 可惜庄鸢，却并没有回应它慌乱，而直接转头，看向了那名正站在不远处的青年。 「三千怨，麻烦你抬头看着我。你不是说，在这个世界被彻底地改变之前，你都没有死去的理由吗。那么现在，就让我来给你一个理由吧。」 「哦？」 被勾起了兴趣的三千怨，遂浅笑着摊开了双手。 「那么你，想要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呢？」 「我将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以背后的灵力为基石，以吞咽在我体内的，一百二十八件咒物和一百二十八只怨灵为抵押，来命令这个世界。」 残破的女孩圆睁着自己的眼眸，扭曲着自己的面孔，燃烧着自己的怒火。 并且将自己的声音，从平铺直述，渐渐地转变成了一种竭尽全力的嘶吼和咆哮。 「我要让这个世界，善恶有报，公理长存！我要叫如你这般的恶人，死无葬身之地！」 我，我啊，想要让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如我这样的残缺。 ------------ 第三百一十四章：见证妖怪 在那些过往的生命里，庄鸢曾有四次，想过要坚强地活下去。 第一次，是在她尚且年幼的时候，作为一个嗷嗷待哺的生命，她在冥冥之中的意识便是想要活着。 然后，她便发现了自己的残疾。知晓了身为残废，只能给家人带去拖累的事实。 第二次，是在她面对着母亲的背影时，那份独属于母亲的温柔，令她决心要成长为一个优秀的人来做回报。 然后，她的母亲便去世了。在一场甜蜜的美梦之后，用一种突如其来的方式。 第三次，是在她与杨默默，姜生，和白贯吉共处的时候。那些既梦幻又真实的日子，令她初次品味到了友情的美好，也令她产生了要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他人的念头。 然后，灾难便带走了杨默默和白贯吉的生命，令他们一个被虫群啃食，一个被开膛破肚。 第四次，是在她加入了灵管处之后，在她不断地给自己添加训练时。那个时候的她，于脑海之中几乎就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复仇。她想要杀死三千怨，她想要覆灭怪异协同。 然后，命运便再次玩弄了她意志，令她被人绑架，被人斩断手脚，磨灭灵基，摧毁天赋，进而喂下咒物，沦落为谋杀姜生的工具。 于是，庄鸢便第四次在心中，产生了要去死的想法。 不过这一次，她却还有一个决心，那就是要让自己死亡胜过自己的生命。 她要用自己的这残破的灵魂，来斩断那悲惨的命运。 她要让这个世界，再也无法糟践和愚弄他人的生命。 因此，庄鸢便立下了誓言。 因此，这个被命运践踏了无数的人，便再一次地，向这个世界发起了挑战。 用她的一切，用她的灵魂，用她那再也无法遏制的悲愤与仇恨。 「我要让这个世界，善恶有报，公理长存！我要叫如你这般的恶人，死无葬身之地！」 我要为后来的人，创造一个温柔的答案！ 「轰！」 几乎就是在庄鸢的话音落下的瞬间。 浩瀚的天空中，便展开了一个金黄色的，仿佛是具有实体的圆环。 圆环上密布着晦涩难懂的符文，符文里又镌刻着无穷无尽的咒语。 那似乎就是命运，亦或者是规则，还可能是某种更加玄幻的东西。 圆轮旋转，天空便也跟着旋转。 天空旋转，日月便也跟着旋转。 白昼与黑夜每隔十秒就会交替一遍。 如此恐怖的景象，令全球的人们仿佛都步入了梦幻之中。 海量的灵力正从姜生的手中流逝着，惊人的消耗令猫妖的身形都摇晃了刹那。 有一种规则正在形成，姜生和三千怨都能够感觉得到。 当庄鸢的血肉里，再一次地绽放出金黄色的符文。 这种规则的形成便又加快了几分。 但是这还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几乎就是在下一秒钟，三千怨便来到了猫妖和庄鸢的身边。 他用手抓住了少女的脖颈，因为他知道，庄鸢的咒物，就是其体内的第三节颈椎。 「你！」 愤怒的姜生正想阻止对方的动作。 然而下一刻，三千怨那既镇定又匆忙的声音，便已然传入了它的耳朵。 「如果你想要让这个女孩活下去的话，就别来管我，继续往她的体内输送灵力！把你拥有的怨灵都召唤出来，把你的能力运转到极致，继续往她的体内输送灵力！」 「啊！」 此时的庄鸢已然失去了 理智，浑身都流转着符文的她，只能够迸发出哀嚎的她，同样也无法再听清旁人的言语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三千怨的恳切，又或许是被庄鸢的痛苦动摇的心神。 猫妖到底是没有与面前的青年发生争执。 而是顺从地召唤出了七只怨灵，并且将增幅运转到极致，从而使得源源不断的灵力，向外流入了少女的体内。 与此同时，三千怨也没有袖手旁观。 只见他先是把自己的怨灵都召唤了出来，随后又用阵法，重新洞开了异界的门扉。 最终，其人才以自己的身躯为桥梁，把门内的灵力大股大股地推入了庄鸢的颈间。 如果你能够成功我就去死！ 如果你能活下来我就去死！ 我认可你了！少女！我认可你的意志了！我认可你的答案了！ 一个善恶有报的世界不需要灵气复苏！ 一个公理长存的世界不需要我这恶徒！ 所以，你一定要活下来啊！ 所以，我拜托你杀死我啊！ 「轰轰轰轰！」 圆轮依旧旋转着。 昼夜不断地颠覆，不断地颠覆，不断地颠覆着。 「她就是，天选之子，以及命运和赌徒。」 狭小的通灵室里，沈孟秋怅然若失地坐在地上。 没人知道过了多久，只看见昼夜第无数次相互颠倒，只看见太阳第无数次绽放霞光。 位于庄鸢体表的符文终于稳定了下来。 还差一点，就只差一点了，新的规则便可以形成。 姜生似乎是看到了希望。 可惜紧接着，就有一阵碎裂的声音传入了人们的耳朵里。 那是庄鸢的身体。 她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规则的磨损了。 于是，碎裂的声音接二连三，忽地就串成了一片。 庄鸢的躯体，跟着便爬满了密集的裂缝。 「碰！」 甚至都没等姜生和三千怨做出反应。 这个脆弱的女孩，就已然抵达了极限，乃至在众目睽睽之下碎成了一堆残渣。 跟着又一点一点地，风化成了一捧又一捧的粉末。 天顶上的圆环消失了，符文陡然退散。 破碎的规则无法建立。 时间也蓦地停留在了阳光初升的一刻。 「……」 三千怨低着头没再说话，他的手里只留下了一截白骨。 姜生无言地看着四散的粉末，手中紧握着一颗漆黑的宝珠。 它知道，它没能救下庄鸢。 恰如它没能拯救白杰，杨默默，白贯吉和邢苔那样。 它又没能改变任何事情。 早晨的阳光大概是温暖的，可惜却没有人能够感受到这份温暖。 和煦的微风大概是清澈的，可惜却没有人能够融入于这份清澈。 「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但是我依然会改变它。」 三千怨缓缓地站起了身来，面朝着阳光，拿着属于庄鸢的白骨。 「姜生，我等着你，我等着你，来杀死我。」 一语说罢，男人便已经后退着，消失在了一片温柔的风里。 猫妖仍然跪坐于原地，低着头，手捧着由少女化作的粉末。 良久。 良久。 才赫然抬头发出了一声震颤天地的怒吼。 「啊啊啊啊！！！！」 云层被破开了，大地席卷着尘 埃，废墟既沉默又破败。 公元二零二三年十二月一号的清晨六点钟整。 这个世界的人们，见证了妖怪。 ------------ 第三百一十五章：姗姗来迟的复仇者 姜生走了，带着邢苔。 于绝望的吼声散去之后，于围观的人们，渐渐地从悲伤之中回过了神来的时候。 它便走了，带着邢苔。 从红霞市离开，去了一个并不明确的方向。 乘坐着一只八翅的飞鸟，留下了一片迷离的狂风。 当天下午，灵管处便带队封锁了红霞市的城区，并让三支科考队进入了废墟。 他们需要确认灵气复苏的状态，并且对姜生和三千怨留下来的痕迹进行研究。 通过对比和考察，他们确认了被姜生带走的那颗宝珠，正是属于灵能世家的传承秘宝，黑石地玉。 其中存储着由世家掌握的一百二十八件咒物。 同时这件秘宝的能力，也正是将存储于其中咒物完美串联，共鸣灾厄，乃至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结果。 在昨夜的决战开始之前，为了保证，能够以最大的限度来激发出属于言灵的能力。同时也为了彻底地控制住言灵，进而使得每一件咒物，都可以得到言灵的增幅。 所以世家的高层们，便强行地将这件秘宝给塞入了庄鸢的腹中。 那可是一百二十八件咒物，一个寻常的管理人甚至都控制不住两件咒物。 可想而知，庄鸢到底经历了一场怎么样的噩梦。 一百二十八只怨灵的恨意，如果无法用灵力加以遏制，便会同步到管理者的脑海之中。 这种折磨，完全可以彻底地摧毁掉一个人的精神。 事实上，庄鸢也的确是被彻底地摧毁了。 不过现在，黑石地玉却因为种种的巧合而落入了姜生的手里。 所以，谁又能够知晓呢，这二者的结合到底会产生一种什么样的后果。 …… 此后的一个月里，全球各国的时局都相当混乱。 医生，工人，教师，司机，各种各样的人群接连罢工，使得各方的社会都陷入了不同程度的瘫痪。 海量的***者出现在了各地政府的门前。 他们怒吼着，齐呼着，张贴着海报与横幅，要求政府公开灵异的秘密，并且严惩那些占据着资源的势力。 于是，在山呼海啸的民意之下，在彻底混乱的局面之中。那些被裹挟已久的政府，便都毫不留情地整顿起了自家的特权阶级。 于是，有的灵能势力便妥协了。他们公开了自己掌握的资源，并且推出了用来承担罪名的个体。令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废除修为审判入狱。从而使得其余的成员，能够继续生活在各国的土地上。 于是，有的灵能势力便叛逃了。他们一边躲避着追杀，一边离开了自己生活的国家。但是因为各方的大国，如今都不再愿意接收外来的势力。所以他们，也只能够躲在一些偏僻的小国里来休养生息。 于是，有的灵能势力便罢手了。他们彻底地放弃了祖辈的传承，进而解散成个体，全全地加入到了国家给出的编制里。换来的回馈，就是让国家为他们掩盖真相，乃至不再追究过往发生各种的责任。 整个世界，都在日新月异地变化着。 如今的人们在茶余饭后，几乎都会聊上几句灵异来感慨时局。 或许是为了分散人们的精力，又或许是为了挽救国家的形象。 在红霞市被摧毁的半个月以后，华国居然就公开了姜生和三千怨的档案。 其中不仅包括了三千怨的实验，经历，罪行和目的。 还包括了黑猫的来历，性格，形象和遭遇。 一时之间，关于三千怨是否正义的讨论喧嚣尘上。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 莫名其妙的团体，也在网络上发表了各种各样的言论。 比如，寻找雨猫的互助会。比如，白色少年的同好会。比如，八臂童子的声援团等等等等。 总而言之，一头能够化身黑猫，能够变大缩小，能够负人行走，能够凌空漫步，并且性格温和，甚至还可以长成少年的妖怪。在某种程度上，确实要比三千怨更加的吸人眼球一些。 盖因如此，于姜生的档案被公布了以后。 全球各地的黑猫饲养率便上涨了百分之九十七。 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在网络上对着自家的猫喊变变变。 甚至就连走在路上的行人，在见到了野猫的时候也会恭敬地上缴一些食物。 更别提某个财团的大小姐，饲养了位于红霞市附近的上百只黑猫，就盼着能够遇见某只妖怪的事了。 再然后，就是一些关于姜生的同人作品了。 这里面的水太深，于此，就不多做赘述了。 反正无论如何，猫在当下的这个时期，都已经成为了某种禁忌又让人趋之若鹜的名词。 人们既关切着，又恐惧着，恰如他们对于灵异的态度。 …… 夜晚，位于红霞市中心的临时研究所内。 一名面带着副金丝眼镜，表情冷酷，相貌俊美的青年女子，正在默默地审核着手中的两份文件。 许久之后，其人才缓缓地抬起了头来，继而在嘴中幽幽地说道。 「这个开启门扉的阵法，倒也不难理解。」 她的名字叫做杨安静，是咒物管理人杨默默的姐姐，同时也是这一轮科考队的成员。 「大碑天之遗迹吗，用神隐来构筑阵法，然后再掩盖阵法，倒也算是个不错的思路。」 一边说着，杨安静一边将两张航拍的地形图，仔细地重叠在了一起。 万籁俱寂的夜里，空无一人的研究所内，惨白色的灯光照亮了杨安静的侧脸，跟着也穿透了她手中的图片。 一副由大地上的裂缝所构成的图案，随即便呈现了出来。 「啊，我应该可以。」 目视着眼前的图形，杨安静冷冷地勾起了嘴角。 「我应该可以，逆推出这个阵法的反面。」 备注：有关于杨安静的线索，请见第一百六十章，冷静的偏执。 ------------ 第三百一十六章：放逐了自我的魔王 八翅的鸟，带着姜生和邢苔飞了很远，同时也飞了很久。 久到历经了数十个日日夜夜，久到姜生都忘却了时间的观念。 幸亏它和邢苔都不需要进食，也不会因为风吹和雨打而伤及体魄。 所以这场飞行一直都很平稳，平稳到，姜生始终都没有说过一句闲话。 它就只是沉默着，沉默着。 于是，邢苔也没有去打扰过它。 于是这场飞行，便始终保持着相当的寂静。 直到两人飞入了一片人迹罕至的远郊，直到姜生的眼眸，终于因为风而活动了一下。 猫妖才带着邢苔回归了地面。 事实上，如今就连姜生自己，也不知晓他们究竟身在何方了。 只能够隐隐约约地判断出，他们大概是又回到了华国的境内。 这个地方很偏僻，距离最近的城市也足有十几公里的路程。 附近没有村子，就只有荒地。 野草长得到处都是，所幸地面尚算平坦。 石头很多，但却见不到什么河流或水源。 这应该就是一片再寻常不过的荒地。 唯一值得关注的，大概就是在这片土地的中央，正竖立着一棵即将枯死的老树。 那棵树，差不多有七八米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干枯的枝桠连接着树干，就像是一只孤零零的，想要破土而出的大手，正在对着天空求饶。 邢苔显然不大明白，猫妖来此的目的，故而只能疑惑地开口，小声地询问道。 「姜生，这里是？」 「我也不知道。」 猫妖很干脆地回应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寂然着，始终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但是我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用来思考一些事情。一些，关于我自己的事情。」 如是说着，姜生一边迈步上前，将手搭在了老树的树干上，一边缓缓地运转起了它体内的灵力。 血肉娃娃的能力发动了。 替死傀儡的制作再度展开。 霎时间，就有五段由血肉构成的管道，从猫妖的指尖窜出，刺入了老树的腔内。 「咔咔咔咔。」 几个呼吸之后，树木的生命形式就被彻底地改变了。 原本还充斥在树干里的植物纤维，几乎全都被替换成了鲜活的血肉。 唯一没有变化的，或许也就只有包裹在外的树皮了。 不过即便如此，在血与肉的膨胀和蠕动之下。 那些干枯的树皮，最终也还是被染成了猩红的颜色。 进而悉数开裂，曝露出了其下的血管与脉搏。 本该枯死的老树再度恢复了活力。 接着，便是基于体积层面的扩大。 树木涌动着，从地下的树根，到地上的枝桠，似乎是在吸收着什么养分。 然后它就长高了一米。 跟着便是两米，三米，四米，五米，以及更多。 起初还隐藏于地下的树根，此后也不断地分裂，并交织在了一起。 从而变成了一块坚实的，几乎是能够无限延伸的平台。 「轰！」 下一刻，还在成长的老树，便用几根粗壮的枝条，将猫妖和邢苔给托举到了树冠之上。 再然后，树木就展开了最为彻底地生长。乃至立于地上，冲天而起，用树杈直触向了那遥远的天际。 「轰隆隆隆！」 地面震动着，许久都无法恢复平静。 只等 到一切都结束以后，一棵上万米高的血肉古树，便已然耸立在了长空之下。 「卧槽，那是什么东西？」 十几公里外的城市里，走在路上的行人们先是感觉到了一阵晃动。 然后，抬起头来的他们，就也看到了远方的大树。 「难道又是什么灵异事件吗？」 「不不不不，这已经是玄幻了吧？」 「所以说，政府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公开修炼的方式？」 「按照新闻的意思，我们还得再等一个月。」 「话说回来，那棵树看上去，是不是有点像红霞市的塔啊。」 「总之，先拿手机拍下来吧。」 …… 且不管这一头的混乱。 另一边，位于大树那几乎已然有上千米宽的树冠之上。 身心疲惫的姜生终于坐了下来，坐在了一张，由白骨堆叠而成的，既高耸又孤独的座椅里。 它侧目看着，至始至终都立于其身侧的邢苔，良久，方才翕动嘴唇地说了一句。 「我会给你一只鸟，邢苔。只要不离开这个国家，你就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我会保证你的身体，能够与我相隔如是的距离。也会保证你的灵力，能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所以，你想让我离开你？」 虽然猫妖并未明说，但是邢苔，却依旧听出了姜生的话里有话。 姜生见状，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便肯定地点了点头。 「是的，现在的我，需要独处。」 「这样啊。」 知晓自己，无法宽慰黑猫的邢苔环顾了一圈四周，跟着，乃苦涩地叹了口气。 「那好吧，我会离开的。但这绝不是结束，姜生，我们必定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是吗？」 满眼疲倦的妖怪微笑着，抬手将一只乌鸦递交到了邢苔的面前。 那是一只，刚刚从它的胸腔里头生长出来的乌鸦。 「但愿如此吧。」 「必定会的。」 坚信着未来的邢苔接过了乌鸦，末了，便乘坐着展翅的飞鸟离开了树冠。 在她彻底地离开之前，女孩又回过头来看了姜生一眼。 位于那张白骨累累的座位上，妖怪的身影，显得既恐怖又孤独。 …… 直到邢苔离开的许久之后。 姜生才从笼女的空间里，取出了一颗黑色的宝珠。 它看着手中的珠子，沉思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此后，乃将其吞入了腹中。 因为它知道，如是的灾厄必须被约束。 因为它知道，自己就是那最强的咒物。 黑色的氤氲，笼罩着沾满了鲜血的树冠。 横生的白骨，托举着放逐了自我的魔王。 但是这就够了吗？ 这样的姜生，就可以迎来安宁了吗？ ------------ 第三百一十七章：带来了目的的人类 自我放逐的第一天，姜生吞下了暗藏着百鬼的宝珠。 或许是因为没能得到鬼魂的承认，又或许是因为没能取得咒物的权限。 所以亡者的怨念，在它的体内激荡得分外汹涌。所以海量的恶意，每时每刻都在撕咬着它的骨肉。 多亏了姜生的体质特殊，故而，终归还是压制住了百鬼的躁动。 不过即便如此，弥漫的灾厄也已然遮蔽了天空，使得一场阴雨连绵了整日整夜。 自我放逐的第二天，姜生依旧没能同化宝珠。 雨还在下，下得那血迹斑斑的树冠，都好像是在哭泣一样。 自我放逐的第三天，姜生发现了一道位于宝珠内部的封印。 出于冥冥之中的灵感，它开始破解起了封印的结构。 自我放逐的第四天，姜生仍然在研究着封印。 这个封印十分复杂，姜生感觉得到，它或许就是宝珠的根源。 自我放逐的第五天，姜生破解了宝珠的封印。 然后，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它也得知了宝珠的真名，来源，和能力。 自我放逐的第六天，姜生同化了宝珠。 或者说，是它同化了这个名叫黑石地玉的秘宝。并且，还将属于笼女等鬼的咒物也置入了其中。 于是，在自我放逐的第七天，姜生终于收敛起了四散的灾厄。 乃至，在布满了骨和血的树冠大座上，展开了真正属于它自己的思考。 …… 我到底，是为何才想要躲起来的呢？ 我到底，是为何才决定要坐在这里的呢？ 某天，于向上眺望着某片云层的时分，姜生突然在心底对着自己询问道。 它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就是如今的它，已然再找不到什么可以向之前行的目标了。 无论是安宁也好，亦或是复仇也罢。 这两种东西，无疑都已经不再是，姜生它可以明确的目标了。 毕竟，在目睹了那么多的死亡以后，它又怎么还能够安宁呢。 毕竟，在看到三千怨与世家的纷争以后，在看到了隐藏于这个世间的丑恶以后，在看到了那些普通人的愿望以后。 它又怎么还能够，义无返顾地去复仇呢。 姜生，一直都在渴求着安宁。 但是为了安宁，它就必须替那些过往的死者，向三千怨展开最残忍的复仇。 这种复仇，最好是能够在三千怨的计划实现之前，就将他杀死。 如此，才能够让他绝望。才能够让他，体验到那些死者的悲愤。 但是如果，姜生就这样杀死了三千怨，进而阻止了对方的行动。 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它便认可了当今的这个世界呢。 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它便认可了灵能力者的高贵呢。 不，这显然不对的。 毫无疑问，如果让姜生成为了那个，致使普通人继续被压迫的原因。 那么，它也必定是得不到安宁的。 因此，如果我不复仇就得不到安宁。但是如果我复仇了，想来也得不到安宁。 所以我究竟应该怎么做呢？ 姜生的心中没有答案。 它是那样的迷茫，所以它才躲了起来，所以它才将自己给封闭在了这里。 或许，我可以等到三千怨的计划实现了以后，再出手杀死他。 就像他曾经设想的那样，为化作怪物的他，献上一场命中注定的死亡。 突然之间，猫妖的心底 产生了一个念头。 但是，那还能算是复仇吗？ 而且，我真的能够认可他的计划吗？ 让所有的人都可以获得强大的力量，这，难道就是最好的办法了吗？ 姜生想不明白。 所以它依旧不准备离开。 所以它仍然坐在那张，由数万根白骨堆砌而成的座位之上。 眺望着，眺望着面前的血腥，和远方的寂静。 …… 时间，从来都不会为了谁而多做等待。 转眼间，距离血肉古树成形的日子，已然过去了近一个月的光阴。 于此期间，各国的政府，也终于在民众的监督之下，公开了修炼灵能的办法。 一时之间，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展开了对灵异的探索。 但奈何，修炼的天赋终归是有高低的。 因此，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到底也只有千分之一的人，完成了对灵能的感应和吸收。 而剩下的千分之九百九十九呢，则是全无收获。 于是便有一些人，开始琢磨起了某些偏门的办法。 比如偷偷地潜入到红霞市里，去借助复苏的灵气来进行修炼。 亦或者是，直接跑到那座通天的高塔底下，去看着神造的遗迹来进行冥想。 当然了，同样也有一些人，把目光移到了姜生所在的古树之上。 譬如眼下，就有几个青年，正背着一堆摄影用的器具伫立在古树的跟前。 「怎么样小李，摄影机都架好了吗？」 「快了快了，你们别催啊。」 「怎么能不催，这地方可是封锁区啊，政府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 「哎呀老徐，你就放心吧。我家有关系，已经都了解过了。虽然这地方，之前确实被政府封锁着研究了两个星期。但是上头呢，其实啥也没研究出来。所以现在，他们已经把附近的警戒水平给下调了。」 「下调了，那我们在这里拍摄的东西还能够卖钱吗？」 「废话，信息差，信息差你们懂吗，我们毕竟是在封锁区里给别人拍摄异常。这里的随便一张照片，放到外面那都得卖个千八百块。红霞市的通天塔你们知道吧，有的人啊，光是为了能够近距离地去看它一眼，就花了两百多万。」 「疯了，这些人，为了修炼都疯了。」 「废话，那可是超能力啊，谁能不疯的。」 「行了行了，快点地干活吧。」 几个青年七嘴八舌地忙碌着，直到半个小时以后，他们才匆匆地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了现场。 角落里，安静无声的邢苔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良久，才缓缓地退回了一片阴影之中。 事实证明，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只是尊重了姜生的意愿而已。 然而就在这时，却有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背后。 「所以，你就是那具僵尸对吗，所以，你能够带我去找到姜生吗？」 ------------ 第三百一十八章：你的哀嚎恰如我的惨叫 「你是什么人？」 回过头来的邢苔，跟着便看见了一名面带着眼镜的冷酷女子。 对方的身上披着一件研究员的大褂，内里衬着一套女式的职工西服。 看起来，似乎是驻扎在附近的工作人员。 而且八成，是从那个负责研究红树的科考队里出来的人。 是的，早在红树出现的三天以后，政府便下派了两支科考队，来确认红树的成因。 甚至其中的一支队伍，还是从红霞市里调过来的。 而杨安静呢，则是自己申请转移的研究人员。 她看出了红树与通天塔之间，那隐隐约约存在的联系。所以，便为了寻找姜生的踪迹而来到了这里。 杨安静需要找到姜生，因为她的计划，必须依靠姜生才有可能实现。 事实上，如今的她已然准备好了一切。 唯独欠缺的，就只是一个支点了而已。 那必须，是一个能够撬动世界的支点。 可惜杨安静自己，却并没有这个能力。 幸运的是，眼下的她居然在种种巧合之下遇见了邢苔。 她自然是认得这具僵尸的，因为对方一直都跟在猫妖的身边。 所以杨安静才会主动现身，并向邢苔搭起了话。 「我的名字叫做杨安静，是红树科考队的一员。」 面对着邢苔的质问，杨安静的眼神始终都保持着冷清。 「我并不是什么具有威胁的人，因为我的灵能力远不如你，更无法去揣摩姜生。我的灵感只比普通人稍强一些。用灵修界的话来说，我就是一个萎缩者，即某种不健全的个体。所以你不必对我抱有太深的敌意，我只是想要见姜生一面而已。因为我有一些话，必须要和它当面谈谈。」 虽然感觉得到杨安静的羸弱，但是邢苔，却依旧不打算放松戒备。 甚至下一秒，她就已经用手掐住了杨安静的咽喉，乃至语气低沉地逼问道。 「你，想要和它谈什么？」 「咳。」 呼吸不畅的杨安静，随即便略显艰难地闷咳了一声。 不过她的表情，却并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变化。 这个仿佛石雕一般的女人，似乎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自己的生命。 「我想要和它谈谈，有关于它的未来，以及要如何，才能击碎灵能力者的傲慢。」 「你什么意思？」 眼神冰冷的邢苔，缓缓地探出了隐于指尖的利爪。 但是她的手掌却略微地放松了几分，进而使得杨安静的呼吸，也稍显顺畅了些许。 「说得再详细一点。」 「啊，那我就说得再详细一点。」 或许是察觉到了邢苔的意动，杨安静的嘴角方才勾起了一丝浅笑。 「我说，你要脱离僵尸的身份，变回真正的人类吗。我说，你想要让姜生再无顾忌地，去杀死那些该死的人吗。如果你想的话，那就让我和它见一面吧。因为我已然掌握了，那些傲慢之人的谬误。因为我已然掌握了，修正这个世界的途径。」 …… 此后的邢苔又与杨安静聊了很久。 虽然她的心中尚有诸多疑惑，不过，她到底还是用飞鸟替对方联络了姜生。 然后，邢苔就得到了源自于姜生的答复。 「姜生说，它可以见你。」 位于高耸的红树之下，邢苔一边面对着杨安静的注视，一边用手摸了摸乌鸦的羽毛。 「但是在那之前，你需要先爬上这棵红树，它就在树冠之上等你 。」 「树冠之上。」 举目仰望着前方那棵，约莫有上万米高的古树，杨安静忍不住地皱了皱眉头。 「以我的能力，恐怕很难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爬上去。毕竟，我并不是什么强大的灵能力者，也没有任何攀登悬崖的经验。更没有把握，在失手坠落的过程中活下来。」 「所以姜生为你准备了阶梯。」 大概是早已预料到了杨安静的顾虑，下一秒，邢苔便已然提供了一个解决的方案。 「明天上午的九点钟整，在这棵红树的树干周围，会生长出五万个台阶。它们将直通向红树的树冠。所以你只需要做好准备，攀登阶梯就可以了。」 「是吗？」 目光了然的杨安静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做准备了。」 一语说罢，女人便有了离开的打算。 不过紧接着，邢苔就又开口叫住了对方。 「另外，虽然我不会跟着你一起上去。但是如果姜生它拒绝了你，还望你不要胡搅蛮缠。」 「放心吧，它不会拒绝我的。」 抬手扶着眼镜的女人转过身，只给邢苔留下了一个单薄的背影。 「因为我听到过它的哀嚎，恰如我心中的惨叫。」 因为我们的灵魂都在悲鸣，因为我们的血液都在咆哮。 …… 第二天一早，杨安静便穿着一身登山的装备，来到了红树的跟前。 邢苔并没有再为之出现。 于是，杨安静便沉默地等待着。 直到时间走过了上午的九点钟整。 红树的树干才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棵巨大的古树，先是如同脏器那般耸动了片刻。随即就有无数的台阶，从树皮底下的血肉里头外探了出来。 它们围绕着古树，向上盘旋了一圈又一圈。 乃至没入了天顶的云层之中，仿佛是没有尽头一样。 这些阶梯大概是用骨架构成的，带着一点腥臭，带着几分阴森。 足以让普通的人心生忌惮。 不过杨安静却并未在意这些。 相反，她就只是冷漠地等待着。一直等到所有的台阶都形成了以后，便迈步踏了上去。 这无疑，会是一条极为漫长的道路。 同时也必将万分艰险。 恰如心怀怨恨的人，难以步入坦途。 免费阅读. ------------ 第三百一十九章：复活 杨安静的体能并不优秀。 同时她的灵力也不充沛。 这使得女人在攀登台阶的过程中，表现得几乎就像是个普通人一样。 除了偶尔，才会施展几次的定风咒和生息咒以外。 杨安静便没有再运用过什么超乎寻常的手段。 高处的寒风依旧会令她失去平衡，疲劳的肌肉依旧会令她步履沉重，遥远的地面依旧会令她神经紧绷，悬空的阶梯依旧会令她脸色泛白。 然而杨安静，却还是在向上走着，并始终在向上走着。 拄着一根再普通不过的登山杖，独自迈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台阶。 幸运的是，她终归是一个灵能力者。 所以定风咒，可以帮她驱散过盛的狂风。 所以生息咒，可以为她恢复一定的体力。 所以杨安静才敢于踏上这条，根本就不属于常人的道路。 而代价呢，则是每用一次咒术，她的精神都会空乏几分。 是的，她可以用精神来换取体力。 不过这种做法，显然是有极限的。 当女人用双脚，攀登上第一万个台阶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 这个过程，杨安静一共用了六个小时的时间。 可即便如此，眼下的她也只是走过五分之一的路程而已。 同时，女人也没法再向下看了。否则过于遥远的地面，亦会让她的心理产生一定程度的失衡。 天上渐渐地出现了一批乌鸦。 它们盘旋在树干的周围，用猩红色的眼睛扫视着树下的一切。 就像是在监视着什么，又像是在看护着什么。 杨安静没有休息，就只是继续向前。 饿了，便吃一根能量棒。困了，便吞几枚药片。累了，便再喝一瓶灵能药剂。 她大概是在压榨着自己的身体。 不过这大概，也是她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能够登顶树冠的最佳途径了。 毕竟女人，不可能在凌空的阶梯上安心睡眠。 再考虑到人体的消耗和需求，所以杨安静才计划，要在三十二个小时之内登顶树冠。 否则，她就得在缺少防护措施的阶梯上迎来两个夜晚。 另算上攀登台阶时，必将损耗的精力和体力。 哪怕是杨安静，很难保证自己，可以在三十二个小时之后还保持绝对的清醒。 故而她才需要减少休息的时间。 以帮助自己，能够在全程可控且稳定的情况下，一口气地登顶树冠。 当路程过半的时候，女人的身体便已然濒临了极限。 此刻，是深夜的十二点三十分。 杨安静在这里，给自己预留了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但是绝不能睡着。 所以，她就坐在原地闭目养神了起来。 同时还用手机设置了几个定时的闹钟。 天上仍然有乌鸦在徘徊。 所幸，它们似乎并不喜欢鸣叫。 因此也不至于，打扰到杨安静的休憩。 明月高悬着，照亮了女人的侧脸，同时也照亮了她略微发颤的手脚。 杨安静的沉默依旧如同的石雕，恰如她那颗仿佛石头一样的心。 一个小时之后，女人便再度启程踏上了路途。 风吹着，颤动着乌鸦的羽毛，裹挟着淡淡的呜咽。 就像是从远方传来的一声叹息。 既无可奈何，又转瞬即逝。 姜生，原本是不想与杨安静见面的。因为它已经，不想再去回忆那些残破的过往了。 所以它才设下了五万个台阶，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但是它似乎，又是想与杨安静见面的。因为它确实希望着当下的一切，还能有那么一丝被改变的余地。 所以它才只设下了五万个台阶，没有断绝所有的可能。 杨安静，是在第二天的下午六点钟整登顶树冠的。 这个时间，比她预计的要晚了一个小时，不过到底是尚未入夜。 天空之中遍布着晚霞，金红交错。恍若残花将谢未谢，又似人眼涣散迷离。 而踏上了万米之高的杨安静呢，则是深陷在晚霞里，乃至呼吸着云霓。 此刻的她，可谓是相当狼狈的。 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满眼血丝。 不过女人还是义无反顾地深入了面前的平台。 当万千的乌鸦停留于树冠，当累累的白骨出现于脚下。 杨安静终于见到了那个，端坐于骨堆中央的魔王。 同一时间，姜生也低头看向了来者。 双方的视线总算是交汇了片刻，然后，他们就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份属于同类的悸动。 「好久不见了，姜生。」 迈步上前的杨安静，再度喝下了一瓶药剂，使得自己的精神恢复了虚假的饱满。 「是啊，好久不见了。」 脚踩着白骨的姜生叹了口气，俊美的脸上夹杂着深深的倦意。 「我本以为，你是爬上不来的，亦或者说，会半途而废。」 「可惜，我是个偏执的人。」 面带着微笑的女人，低头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为达目的，我可以不顾一切。」 「那么，就让我猜一猜吧。」 抬手抚摸着，立于身边的一只乌鸦，猫妖的嘴唇随之翕动。 「关于你所说的，能够让邢苔变回人类的办法，是否就是，与三千怨进行合作呢？」 「没错。」 冷如冰雕的女人笑着，然而在她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我相信你应该也知道，三千怨掌握着一种，能够替活人转移灵魂的咒术。同时他还有一个部下，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创造出一种没有灵魂的完美肉体。所以借助这两个人，我们就可以让邢苔真正的复活。」 「但是我们，和他们可是仇敌啊。」 苍白色的妖怪，低垂着红粉色的眼眸，就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所以我们，并不是真的要与他们进行合作。」 话说到这，杨安静方才重新抬头看向了姜生面目，并且用意志洞穿了其中的幻术。 虽然姜生并没有 特意的施展幻术，虽然这只是雨衣外泄的丝丝咒力。 但这对于女人来说，显然也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实际上，我们完全可以同他们虚与委蛇，假作默契，然后再从内部，彻底地摧毁掉他们的计划。」 免费阅读. ------------ 第三百二十章：相信善的虎狼，与相信恶的羊羔 天边的晚霞璀璨夺目，树上的黑鸦寂静无声。 面对着杨安静的狂言，姜生先是平静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才缓缓地开口问动。 「但是一味的破坏，又能有什么作用呢。我或许，确实可以帮你摧毁掉三千怨的计划。但是那样，就可以改变现状了吗。是，邢苔是复活了，我们的仇恨也算是了结了。但是，那些被欺骗和压迫的普通人呢。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啊，我就知道，你会思考这些事情。我就知道，你放不下那所谓的公平与正义。否则，你又何必将自己遗留于此呢？」 侧耳聆听着姜生的质问，杨安静的眉目，大概是变得略微柔和了几分。 就仿佛，是其终于验证了某种猜想一样。 「我就知道你无法忍受，忍受那些灵能力者的傲慢。」 不过紧接着，她就重新摆正了自己的脸色。 「所以我们是一类人，姜生，我和你是一类人。所以，你难道真的会认为，三千怨是正确无误的吗？」 「至少，他是在追求公平的。」 事实证明，无论姜生有多么地，多么地憎恶三千怨的罪行，它都无法让自己否认掉这一点。 「可是公平之后呢，姜生，我不相信你就没有想过。如果人人都能够得到和三千怨近似的力量，那么这个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面孔苍白的杨安静攥握着双手，哪怕是源自于灵魂的疲倦，也无法遮盖住，她那深藏于眼底的火焰。 「往昔数千年的历史，已经无数次地为我们证明了，人类这个群体是无法摆脱纷争的。我们无法控制每一个人思想，就必然会有极端之人的出现。所以，如果日后的世界爆发了战争该怎么办。即便是没有战争，那恐怖行动呢。如果有上百个，上千个，甚至是上万个三千怨聚集在一起，想要毁灭世界呢。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办。这个世界，这颗星球，还能够完整的存在下去吗？」 「或许，正义的一方会出手制止他们。」 低头抚摸着乌鸦的姜生，依旧没有暴露出半点的情绪，很显然，它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是啊，也许正义会出手压制邪恶。不过这些，都只是也许不是吗。然而一个族群的未来，又怎么能够有那么多的也许呢？」 话说到这，杨安静终于面朝着姜生张开了双手。 「姜生，承认吧，三千怨对于未来的一切畅想，都是建立在人性本善的基础上的。都是建立在人类的善，要远大于人类的恶的基础上的。可是真相呢。真相是人类永远都不会吸取教训，真相是我们永远都不会团结一致。真相是我们的欲望，永远都无法得到满足。」 杨安静毫不遮掩地诉说着，然而姜生，却始终都保持着沉默。 于是在几个呼吸过后，女人便放下了自己的胳膊。 「所以我才说我们是一类人，姜生，因为我们都是相信，人性本恶的人。」 她知道，姜生已然认可了自己的言论。 因为此刻，所有的乌鸦都已然闭上了眼睛。 因为当下，所有的声响都已然陷入了沉吟。 包括姜生，也已然挥退了手边的黑鸟，进而是轻合着双眼，背靠在了座位之上。 「那么，你的计划是什么呢。你所谓的，修正这个世界的途径，又是什么呢？」 忽然，闭目的妖怪问出了这一个问题。 于是下一秒，杨安静便振振有词地陈述道。 「我的计划，就是要让灵异，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消失。我的计划，就是要把这个世界，彻底地交还到普通人的手里。」 「你有办法，让灵异彻底的消失？」 下一刻，姜生乃陡然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眸，进而运转着体内的灵力，逸散出了丝丝的威压。 「没错。」 可是杨安静，却依旧毫不退避地直视着妖怪的面目。 「我已经破解了三千怨的阵法，从而逆推出了分割门扉的手段。虽然我的灵魂十分羸弱，乃至没有作战的能力。但是只要你愿意帮我，我就可以布置阵法。从而让位于现实之中的所有灵力，灾厄和怨念都聚集到一起，听你调遣。乃至帮你，完全地分割掉灵异的概念。」 「但是这真的好吗，让人类彻底地舍弃掉这一份力量，你真的甘心吗？」 毕竟从前的你，可是希望让人类进化的，没错吧？ 面无表情的妖怪，再一次地发出了问询。 然而冰冷的女人，却已经不会再动摇了。 「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哪怕没有这一份力量，人类也可以钻研科技。我们总能够找到自己的出路，而不是去玩弄死者。灵异的根本，就是这个世界谬误，就是生者的傲慢。所以我凭什么不能将它斩断。至少在那样的世界里，普通人不会有酿成灾祸的本领。至少在那样的世界里，强大不会勾连疯狂。人类的未来，绝不应该指望于某个造物主的施舍。人类，绝不可以轻而易举的强大。因为我们是邪恶的，所以我们必须历经磨难。所以我们必须用自己的双手，慢慢地改变这一个世界。那样的我们，才能够取得文明的进化。」 「……」 风沉默着。 妖怪沉默着。 树冠沉默着。 在女人的断言之下。 「呵。」 突然，几乎是猝不及防的，白色的怪物笑了一下。 「所以，我也是灵异没错吧。所以你凭什么会认为，我会帮助你灭绝灵异呢。难道你，还想让我杀死我自己吗。而且就算是灭绝了灵异，那人类的压迫呢。属于你们的社会，也依旧还是不公平的不是吗？」 「你不会死的。」 杨安静站在原地，高抬着头颅，那个单薄的身影，显得既弱小又难以撼动。 「你可以成为异界的守门人，去看守那份不应该出现的力量。至于社会不公，关于这点，姜生，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们自己的发展。就像是我刚刚所说的那样，人类的未来，应该交给我们自己。 至于我凭什么会认为，你将帮助我的计划。这是一份直觉，一份面对着同类的直觉。 事实上，如果你不想见我，也不会设下五万个台阶，也不会用乌鸦看守我的安全。更不会在这个树冠之上，凝聚出能够呼吸的环境。 灵能力者是傲慢的，他们制定了这个社会的规则。所以当我的妹妹遇难时，我甚至都无法见到她的尸体，我甚至都无法肯定她的安息。 三千怨是傲慢的，因为他居然会认为，自己能够改变这个世界。因为他居然会认为，自己可以相信人心。 人类是傲慢的，所以我们需要受到打磨。所以我们，绝不可以轻取力量。 包括我也是傲慢的，因为我同样正在做着一件傲慢无比的事情。 所以，姜生啊，来帮我吧。我请求你，来帮助我，共同修正这个世界的谬误吧。 我请求你，来帮助我，共同击碎这所有的傲慢吧。」 免费阅读. ------------ 第三百二十一章：恰如每一个平常的雨天 「呼，说实话，我并不确定，这是否就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约莫是在许久之后，姜生才终于缓缓地说道。 树上的乌鸦也跟着睁开了眼眸。 一颗颗猩红色的眼球，就像是一颗颗成熟的硕果。 既红得妖冶，又红得血腥。 「但是我认为，你有两句话是没说错的。一，是人类确实不应该获得轻而易举的强大。二，是人类的未来，确实不应该指望于某个造物主的施舍。这个世界，应该交由你们自己，交由每一个人去改变。而且这种改变，绝对不能来得太过突然。 所以我会帮你，至少不会让乞丐突然拥有财富，至少不会让流民突然拥有权柄。但是，我依旧会继续观察。杨安静，我终将做出我自己的选择。所以，如果你不在意这一点的话。那么，我们就进行合作吧。」 姜生知道突然强大的弊端。 恰如它自己就是这样，空有一身强大的力量，却没有与之匹配的思想。 但是它至少还懂得克制。 所以如果换做是一个疯狂的人呢，那么这身力量，又会被如何地使用呢。 他或许会为了泄愤而蒸发一片海洋，她或许会为了私心而分割一片陆地。 毫无疑问，这显然是一个无法被想象的未来。 「当然。」 得到了答复的杨安静，随即便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我会期待着，你做出选择的。」 因为我相信，我们都是羊羔。 所以，只要是被野兽捕食的羊羔，就绝不会相信善良。 「那么现在，就请你把你的计划，完整的告诉我吧。至少在最终的选择到来之前，我都会协助你的。」 抬手用骨架为杨安静堆出了一张座椅，姜生的眼中略带着悲伤。 事实上，早在庄鸢发出誓言，却被言灵磨灭的时候，猫妖就已然不再相信什么善良了。 因为那个时候的它，就已然确切的感觉到了，规则对于善恶有报的否定。 …… 细说起来，杨安静的计划其实非常简单。 那就是先与三千怨进行合作。 然后再以协助灵气的复苏为借口，帮助对方，共同搭建出一个足以影响世界的阵法。 在这个过程中，姜生可以顺便复活邢苔。 而杨安静呢，则是会于暗处，构造逆转术法的阵眼。 只等到阵法开启的时候，猫妖便可以将扭曲的阵眼置入其中。 届时，三千怨用来沟通异界，聚集神魔的大阵。就会变成一个串连现实，聚集怨灵的阵法。 然后，所有位于现实之中的灵与灾厄，便都会聚集到阵法的内部，供姜生吸收。 于此，姜生便可以得到所有的怨灵，进而吸干现实的灵与灾厄，乃至斩断门扉内外的联系。 只要这个计划能够实现，属于人类的灵力就会枯竭。 所有的灵魂，便将只被允许分解和凝聚，便将不再拥有超凡的可能。 按照能量守恒的定律，人类的现实，就会变成一个完全闭合的循环。 如此，一个没有灵异存在的世界便构成了。 而姜生呢，其实也不用遁入异界之中。 它只需要在斩断门扉以后，继续看守阵法，以防止两界再产生勾连就可以了。 再考虑到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和难度，它甚至都不需要一直待在阵法的旁边。 只需要偶尔地回来看一看，并做一下加固即可。 总而言之，这大概是一个相对完善的计划。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需要先找到三千怨，进而说服他，让我们加入行动。」 树冠之上，杨安静面朝着姜生郑重地说道。 此刻的晚霞已然散尽，明月亦爬上了半空。 「是吗？」 兀自用指尖敲打着座椅的扶手，姜生低垂着眼眸地沉思了片刻。 「所以，你知道三千怨的下落吗？」 「很抱歉，关于这点我并不知晓。」 杨安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略显疲惫地摇了摇头。 事实证明，对于擅长隐匿的三千怨来说，绝大多数的手段都没有作用。 「那么，就让他自己，主动地来找我们吧。」 呼吸之间，姜生突然平淡地开口说了一句。 「你有办法能够联系到他吗？」 杨安静的眼眸大概是亮了亮。 「是的，或者说现在的我，其实能够联系到任何人。」 姜生一边说着，一边平静地举起了两根手指。 指尖遥遥地探向天空，牵着一缕薄薄的灾厄。 下一秒，云鬼的能力便发动了。 穹顶之上的阴云陡然聚集，细细密密的小雨随之降临。 红树的上方下起了雨，亦或者说，是整个世界都下起了雨。 雨水裹挟着妖魔的低语，随风飘向了全球的土地。 「三千怨，我在等你，位于红树的冠顶，我在等你。」 这个消息，只有三千怨的灵魂才能够解读。 所以姜生，也不担心会泄露什么秘密。 「最多两天吧，他就会来找我们的。」 释放完咒术的姜生，跟着便盖下了手掌，乃至目光悠长地说道。 「如此就好。」 放松了精神的女人，终于幽幽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另外，姜生，我现在可以先休息一下吗？」 毕竟她的肉体，确实已经濒临极限了。 「当然。」 早有准备的姜生遂挥了挥手。 「闭上眼睛吧，我会让你做个好梦的。」 下一刻，红树的树干便分裂了开来，进而探出枝条，包裹住了杨安静的身躯。 感受着来自外界的温暖，和几股源源不断的，正在输入体内的灵力。 杨安静方才安宁地闭起了眼眸。 这个雨夜还很漫长。 可惜妖怪无法睡眠。 …… 「天呐，怎么突然就下雨了。」 「还好雨不大。」 「快点走吧，我可不想湿着回家。」 「真倒霉啊，哪里有伞卖吗。」 「那里有家咖啡店，我们先去坐坐好了。」 远方的城市里，路上的行人们一边抱怨着，一边加快了脚步。 然而谁又能够知道呢。 这场恬静的细雨，即将改变世界。 免费阅读. ------------ 第三百二十二章：认可有别于信任 是夜，城市的街道里积水汇聚，天上的雨滴皆飘摇不定。 霓虹错乱着，因为水面的反射。 将近午夜的时间，路上的行人已然散去了大半。 只是偶尔，才会有那么一两个身影从街头走过。 三千怨是出来买夜宵的，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买了大概三百块的烧烤。 他本并不在意这场雨，直到有一条雨丝打在了他的脸侧。 三千怨才猝不及防地取得了一段信息。 然后，这个青年便带着诡异的笑容，抬头看了看天空，进而若有所思地返回了怪异协同的据点。 事实证明，怪异协同作为一个大型的犯罪组织，他们在许多的城市里都设有隐蔽的据点和人手。 比如，在当下的这片城区内，属于怪异协同的据点就是一幢独立的别墅。 「我回来了。」 当三千怨推开别墅的大门时。 许明正坐在沙发上打着游戏。 魏三正站在厨房里烧着热水。 控制数据的电子仍然在浏览着网络上的信息。 精神分裂的传播依旧在摆弄着地板上的积木。 「啊，欢迎回来。怎么说，这附近有灵管处的暗哨吗？」 许明听到了三千怨的声音，却并没有回头去看来者，而是继续操作着的手柄，控制着游戏里的人物跳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关卡。 「这附近没有，他们最近，既需要维持国内的秩序，又需要监控境外的势力，八成是没有太多的精力来管我们了。」 三千怨反手关上了沉重的大门，遂走到桌边，将整袋的烧烤都放了下来。 「行了，快过来吃夜宵吧，不是你们让我带的吗。另外，你们也可以猜猜看，我在回来的路上还发现了什么？」 「哈，真香啊，有蒜蓉茄子吗，我应该是点名地要过了吧。」 许明终于暂停了游戏，乃至搓着手地跳下了沙发。 「这场雨有问题？」 烧完了水的魏三，一边给自己倒着茶，一边向三千怨反问了句。 「没错。」 随手把整盒的蒜蓉茄子都推给了许明，三千怨眼眸微合地笑道。 「那具体呢，你们知道它具体有什么问题吗？」 「这场雨是黑猫下的？」 接过了食盒的许明笑嘻嘻地剥开了一双筷子。 「哦？」 颇觉有趣的三千怨也抽出了一把凳子，跟着便坐了下来。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因为眼下的全球都在下雨，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雨季，只有黑猫能够做出如此的手笔。」 手握着平板的电子，一边整理着眼中的数据，一边认真地回应了句。 「说得对。」 面带着微笑的三千怨拿起了桌上的一根肉串。 「但是，黑猫为什么要下这一场雨呢？」 「我怎么知道它的想法？」 已经吃了个满嘴流油的许明，方才对着传播招了招手。 「快，传播，过来吃东西了。」 看起来，他对他的病人还是颇为照顾的。 「哦。」 呆傻的传播这才站了起身，进而来到了桌边等着吃些东西。 电子没再说话，就只是继续思考着，乃至走到了众人的边上，动手吃起了烤串。 「它为什么要下雨？」 只有魏三问出了这一个问题。 因为他和三千怨并不是上下级的关系，同时他也十分 好奇问题的答案。 而被询问的三千怨呢，也终于没再卖什么关子。 「因为它想要见我，所以它才用雨给我带来了一段消息。各位，黑猫或许，就要成为我们的合作者了。」 …… 与此同时。 位于红树的树冠之上。 乘坐着飞鸟的邢苔，也终于汇合了姜生与杨安静。 当下，是细雨飘零的第二天。 杨安静睡了一整个昼夜，才堪堪地恢复了虚弱的灵魂。 等到她幽幽地醒过来时，亦恰巧地听见了，姜生和邢苔正在说着变回人类的问题。 「我不想变回人类，姜生，现在的你需要力量，而我也想成为你的力量。」 「可是邢苔，僵尸就是僵尸。一直维持着僵尸的状态，你的灵魂就随时都有可能会迷失在异常之中。」 「你也说了，这只是可能不是吗，如果我能够坚持下来呢？」 「那下一次的迷失就会更加难熬。」 「所以呢，这和人类的生老病死有什么区别吗？」 「有，至少那样的你，不会经历太过漫长的麻木，和太过漫长的疯狂。」 「是吗，那如果我疯了，你就杀掉我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安息了。」 「邢苔。」 「总之我不想变回人类，更不想借助三千怨和许明的手来变回人类。」 「事实上，你可以参考一下姜生的意见。」 终于，清醒过来的杨安静开口说话了。 只见她先是拨开了包裹在身上的枝条，随即又目不转睛地看向了邢苔。 「因为，等到三千怨和许明都死了以后，你就再也没有复活的可能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僵尸冷漠地抱着双手，很显然，她并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而这，其实也是迷失的一种类型。 「那如果我说，你的妥协，可以让三千怨更信任我们呢？」 杨安静见状，乃淡然地扶了扶她的金丝眼镜。 「你想想，倘若我们能够对怪异协同有所请求。那么他们，是不是也会更加的放松警惕呢。」 事实证明，杨安静和姜生差别，就在于她从来都不会用情感来思考问题。 「这。」 一时语塞的邢苔张了张嘴唇，良久，才不甘地咬住了牙齿。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可以配合行动。」 「呵。」 得到了答复的杨安静，跟着便露出了一丝浅笑。 「这样就好。」 「谢谢。」 意识到邢苔，总算是做出了让步的姜生，乃对着杨安静点了点头。 「不必客气。」 精神饱满的女人遂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对了，除此之外，姜生，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你。」 「请说。」 猫妖的态度大概是温和了不少。 「有关于我的阵眼，我不想对你抱有隐瞒。」 冷漠的女人浅蹙着单薄的眉心。 「因为我会在上面刻录几道束缚，只等到你使用过阵眼以后，这些束缚就会转移到你的灵魂之上。它们会约束你的行为。具体的效果，就是一旦你的心中产生了主观的恶意，它们就会刺痛你的灵魂。甚至，如果这些恶意太过浓郁，它们还会共鸣你体内的灵与灾厄，从而分裂你的精神，磨灭你的意识。很抱歉，这是我必须做出的约束。因为你会是日后，存在于现实之中的唯一一只灵异。」 毫无疑问，杨安静从来都没有完全地相信过姜生。 因为她肯定着人性的恶。 因为她甚至都不愿意相信她自己。 因为，她只是认可了姜生而已。 免费阅读. ------------ 第三百二十三章：不是奴隶，就是神明 「如果你有这个信心的话，那么，我也不会阻拦你的行动。」 听着杨安静的叙述，姜生淡然地眨了眨眼睛。 就仿佛，终将被套上枷锁的人并不是它一样。 「切。」 而邢苔呢，则是不满地瞪了杨安静一眼。 「说到底，你和三千怨又有什么区别呢。到头来，都不过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而已。」 奈何杨安静，却毫不为此而感到羞耻，甚至还自嘲般地耸了耸肩膀。 「关于这点，我从不否认。不过，既然我和他的目的不同。那么我们，就必然会是最纯粹的敌人。」 红树的冠顶是寂寥的，任何的声音，都会被吞没在狂风呼啸的结界里。 所以结界的内部，才安静得落针可闻。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姜生三人都没再说话。 邢苔独自逗弄着乌鸦。 杨安静又闭目养神了起来。 至于姜生呢，则是还在思考着同三千怨沟通的办法。 直到一阵空间的波动突然传开。 直到一个玄妙的阵法突然显现。 姜生才蓦地收紧了自己的眼眸。 因为它知道，三千怨要来了。 于是，当一个虚幻的人影逐渐凝聚，当一片开裂的空间缓缓闭合。 从远方而来的三千怨，便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了姜生三人的面前。 「嚯，这个地方不错啊，应该挺适合用来避世修行的。」 落地之后的青年，跟着便环顾向了四周。 「可惜有些太张扬了，我还是更喜欢地底的环境。」 自顾自地对着红树做出了一番评价。 眼见着姜生并未答话，三千怨乃重新将视线着落在了猫妖的身上。 「所以呢，姜生，你通知我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毕竟我们早晚都得有一次交流。」 端坐在大座之上的猫妖，方才平静地开口说道。 「所以我们，为何不能尽快地做一个了结呢？」 「好啊。」 笑容不减的三千怨，随即便挥手为自己捏造了一张华榻，进而半坐半躺地倚靠了下来。 「那么你具体，是想要做一个怎么样地了结呢？」 「三个问题。」 苍白的妖怪举起了三根手指。 「你先回答我三个问题，然后，我就会做出我自己的选择。」 「可以。」 面对着如是的要求，三千怨却只是镇定地抬了抬下巴。 「我可以回答你所有的问题，姜生，因为我对你总是怀抱着无穷的耐心。」 「既然如此，那么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有感受到过吗，暗藏在那个规则背后的隐秘。」 「哦，你是说由庄鸢打开的那个规则吗？」 「没错。」 「那么我大概是感受到了，它对于善恶的否定，仿佛属于人类的一切，根本就没有意义。」 「恰如我们不会关注蚂蚁的死活？」 「恰如我们不会关注蚂蚁的死活。」 「是吗，看来那个规则，是不会来救我们了。」 「没错，所以我才说这个世界没救了。所以人类，才需要拯救自己。」 「那么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是你能够保证吗，人类在拥有了力量以后，不会灭亡自己。」 姜生一边询问着，一边用指尖敲打着座椅。 沉闷地声音，有节奏地扣动着人心。 然而三千怨却依旧保持着从容。 「我无法保证，但是，我愿意相信人类的正义。」 「就只是相信？」 「就只是相信。」 「所以你，都没有准备过预防的手段吗？」 「当然不是，因为你，就是我预防混乱的手段。」 「我？」 「没错，我会让你拥有不死的生命以及拥有伟大的力量，乃至足以镇压一切的叛乱。」 「可如果我背叛了呢。」 「你不会背叛的。」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选择了你，所以我自然就会无条件的相信你。」 「你无法约束我。」 「但是你会约束你自己，恰如你曾经做过的每一个选择一样。你就是我认定的，最完美的人选。」 「凭什么。」 「凭你的虚无，你的不争，和你的善良。凭你愿意为了他人而放弃力量，凭你愿意为了规则而割舍自由，凭你愿意为了公平而苛责己身。所以姜生啊，你知道吗，像你这样人，如果不是奴隶，那就会是神明。」 「你，可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谢谢。」 「那么我的第三个问题，就是你能够向我演示一次吗，关于你分配灵力的方案。我希望你能够复活我身边的僵尸，并且给予她等同于你的天赋。」 终于，姜生提及了自己的目的。 「当然。」 三千怨听罢，便了然地点了点头。 「复活她的难度并不算高，我可以让许明为她创造一具完美的肉体，然后再亲自给她的灵魂刻录印记。如此一来，她就能够完美地复活，乃至拥有比肩于我的潜力。但是，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毕竟它们对我的计划，并没有任何的帮助。」 「只要你能够将她复活，我就会协助你完成之后的一切。」 「一切？」 「没错，只要你能够将她复活，我就可以协助你搭建阵法，开启门扉，扫荡神魔。甚至是将你杀死，从而成为守护规则的造物。」 「你，确定吗？」 「我确定。」 「呵呵，好。」 得到了答复的三千怨，跟着便露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 「那么，我会将她复活的。」 「如此，我也会加入你们的行动。」 「所以，合作愉快？」 「当然，合作愉快。」 免费阅读. ------------ 第三百二十四章：二月八号 在达成了初步的协议之后。 姜生便带着杨安静和邢苔一起，随三千怨离开了红树。 对于姜生，三千怨几乎没有多做隐瞒。 只是在简单的交流之中，便运用空间转移的术法，将三人带到了内海市的一座别墅跟前。 「到了，这里就是我们当下的临时据点之一。」 独自驱散了空间转移的痕迹，三千怨笑着回头说了一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最终的行动到来之前，我们都会在这里准备相关的事宜。」 「可是，你就不怕我突然暴起，杀了你和你的手下吗？」 站在别墅的大门之外，姜生蓦地侧了侧脑袋。 「哈哈，我相信你，在看到了那些灵能世家的龌龊以后，绝对不会无动于衷。也相信你，能够分得清公理和私心。」 如是说着，三千怨又抬手拍了拍姜生的肩膀。 「而且，你应当也知道我和许明的能力。所以我们这边的人，基本都不怕死。」 「是吗。」 姜生先是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即便用手拍开了三千怨那没有边界感的胳膊。 「那就请你带我们进去吧，想来里面，应当还有几个熟面孔才对。」 「当然。」 对于姜生的疏离，三千怨也不气恼，而是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们的许多朋友，都已经在这里了。」 一边说着，三千怨一边迈步上前，替姜生推开了大门。 然后，站在客厅里面的许明和魏三，便同时感受到了危险的临近。 他们都在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大门，接着，两人便看见了姜生正在跨入门槛。 由于三千怨的提前通知，所以他们对于姜生的到来，并没有心生太多的惊讶。 但是即便如此，那团缠绕在猫妖身周的百鬼之影，和隐约拖曳在其背后的鬼哭神嚎。 还是让魏三和许明，都忍不住地流出了一片冷汗。乃至手脚冰凉，心惊胆战。 事实证明，对于灵感敏锐的人来说，当下的姜生，光是看着便已经足够让人动摇了。 「各位，请容我介绍了一下。姜生，邢苔，和杨安静。这三位，日后便是我们的同事了，还望大家都能够好好地相处，不要产生立场上的分歧。」 略显空旷的客厅里，三千怨用沙哑的声音吸引来了所有的目光。 然后站在二楼的电子，和坐在角落里的传播，便也都看清了姜生的模样。 对此，电子并没有说话，但是他僵硬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心中的所想。 至于本就呆傻的传播呢，则是直接便躲进了深灰色的窗帘里，进而哆哆嗦嗦地嘀咕着。 「鬼，七只鬼，百只鬼，好多鬼。」 姜生看着别墅里的众人，和他们各自的表现，并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 包括杨安静，也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 唯有邢苔向前走了一步，乃至用一双暗红色的眼睛，盯着许明缓缓地说道。 「各位，以后的日子，便请多指教了。」 「当然。」 被盯住的许明先是咽了一口唾沫，良久，才无比干涩地笑了一下。 「请多指教。」 …… 「三千！」 当姜生三人上楼，去寻找自己的卧房时。 许明当即就凑到了三千怨的身边。 「你真的确定，要让他们加入我们的行动吗，如果那个姜生临时反水了，我们该怎么办？」 「那就让它 来呗。」 三千怨笑着，轻阖着双眼。 「反正我们原本的目的，不就是要让它来杀死我的吗。」 「可是，如果它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呢？」 显然，许明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它能怎么破坏？」 不过三千怨，却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以我对姜生的了解，它不可能会站到灵能世家的一侧，也不可能会走到公众的对立面。所以，它就没有理由来阻止我们的计划。 而且我的大碑衍天之阵，也已经快要完成了。虽然姜生的确很强，但是它的沉淀终归是浅薄的。毕竟按照官方的资料，即便是从它刚刚觉醒灵智的日子开始算起，至今也不过只有两三年的时间。 因此，以它对咒术的认知，必定是无法破解我的阵法的。更何况，哪怕是李国光，也没有天赋能够完美地解读我的阵眼。所以姜生，难道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为一个构筑阵法的天才不成。 就算它能，我也不会让它接触到阵法的核心。因此我们，又何必对它抱有太多的防备呢。」 「那么另外的两个人呢，她们会有威胁吗？」 后怕的许明再度眨了眨眼睛。 「你是说邢苔和杨安静？」 三千怨无声地挑起了眉头。 「是的。」 许明依旧用视线紧盯着楼梯。 「她们没有威胁，至少没有如同姜生那样的威胁。」 然而三千怨，跟着便肯定地陈述道。 「因为她们没有威胁我们的能力。而且我也不会，对她们透露任何的隐秘。」 毕竟邢苔只是一具僵尸，甚至在成为僵尸之前，她都没有修炼的天赋。 至于杨安静呢，更是一个灵魂残缺的个体，相比于普通人都没有太多的优势。 「总之，许明，眼下的恐惧和怀疑，都已经没有作用了。」 慢悠悠地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三千怨又抬头看起了窗外的雨景。 「因为我们需要姜生的认可，所以合作就应当持续。」 …… 此后的一段日子里，姜生三人便在怪异协同的别墅里住了下来。 许明很快地就开始制作起了邢苔的身体。 魏三依旧没日没夜地修炼着他的御剑之术。 电子不怎么说话，就只是利用数据监控着外界的一切。 传播时不时地会***，不过姑且都能够被控制下来。 三千怨偶尔会邀请姜生，一同使用灵与灾厄来构筑他的神隐，也就是那个所谓的大碑天衍之阵。 不得不说，这着实是一个相当复杂的阵法，即便是借助了姜生的力量，进度增长得也十分缓慢。 而且利用神隐来收容阵图，也着实是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 不出三千怨所料的是，姜生的确无法解读其中的符文。 但是，猫妖却可以把相关的细节都记录下来，再交给杨安静去研究。 时间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流逝着。 直到三千怨突然，说想要过一个新年。 在二零二四年，二月八号的这一天。 免费阅读. ------------ 第三百二十五章：反正阳光明媚 「哈，过年？」 当坐在沙发上打着单机游戏的邢苔，听到三千怨的提议时。其所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蓦地咬碎了原本还被她含在嘴里的糖果。 「可笑，我和姜生为什么要陪你们这样的人一起过年啊？」 「事实上，如果你对我们抱有意见的话。你也可以无视我们。只当做自己，是在陪姜生过年就好了。」 听着邢苔毫不客气的拒绝，三千怨倒也没有生气，反而是面带笑意地，给出了一个合乎情理的建议。 「唔。」 被一语中的的邢苔，略显烦躁着搓着手里的游戏手柄。 事实证明，她对于和姜生一起过年这样的事情，还是相当的有兴趣的。 「可是，我给邢苔塑造的身体就快要完成了。」 许明坐在一口棺材的面前，表情疲倦地搭建着晦涩的法印。 「这种时候，我们不是应该先着力于给她交换身体的事宜吗？」 要说他给邢苔塑造身体的手段，其实也不算复杂。 不过就是，先行切下僵尸的一块血肉，然后再为之贴上串联的符箓，并封入由三千怨制作的活人棺中。遂以许明向棺材里提供源源不断的能力和灵力，最终再静待结果就可以了。 而许明之所以会如此疲惫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在替人塑造身体的过程中，其必须时时刻刻地守在近旁罢了。 虽然他看不到棺椁里的景象，但却可以借助符箓来控制分裂的方向。 所以如果没有他守着的话，哪怕那块血肉能够存活，恐怕也只会分裂成一团不规则的邪物。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 由于当下，在邢苔的血肉里还夹杂着属于姜生的细胞组织。 所以许明推测，这具由他创造的新生之体，必定会具备某些超凡的特性。 届时，以三千怨的灵魂印记，再加上姜生的肉体特性。 许明都不敢想象，那样的邢苔到底会有多么完美。 故而，他才会对这件事情特别上心。 但是三千怨却表现得毫不急躁，甚至在听闻了许明的话以后，还颇为淡然地挥了挥手。 「交换身体的事情，放在年后也可以进行。但是新年，每年就只有一次。更何况对于我们来说，这大概也已经是最后的一个新年了。所以许明，你能够在今晚的十二点钟以前，替邢苔完成她的肉体吗？」 「额，大概可以吧。」 身心空乏的许明无奈地叹了口气，毕竟这两天，他吃住都在棺材的旁边。 「那么看家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们会给你带晚饭的。」 毫不客气地宣布了许明今天的工作，三千怨随即便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 「至于其他的人，今天就先跟我出去，简单地置办些年货如何？」 「我没意见。」 魏三抱着藏剑的箱子，斜坐在沙发的一侧。 「记得易容。」 电子操控着手里的平板，给出了一点提醒。 「我没有钱。」 姜生站在二楼，毫不掩饰地坦露了自己的贫穷。 「用我的呗。」 已然被勾起了兴趣的邢苔，直接就关闭了游戏。 「啊？」 传播依旧呆呆傻傻地咬着手指。 杨安静没有说话，就只是放下了手机，便如同是默认了大多数人的意见一样。 于是，大概是在中午的十二点钟左右。 除了许明以外的众人，便一同离开了别墅，并乘车前往了位于附近的一座大商 场里。 三千怨直接给自己换了张脸。 电子和魏三各自戴了枚口罩。 邢苔戴着一副堪称巨大的墨镜。 传播和杨安静都不太需要易容。 至于姜生呢，则是十分干脆地，把自己的头发和眼瞳都变成了黑色。 如此一来，走在路上行人们便不至于认出他们的身份了。 不过即便如此，有姜生在的地方，还是毫无悬念地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喂喂，你们看那个小哥，是不是有点太帅了啊。」 「真的唉，就连电视上的明星都没他好看。」 「扶，扶我一下呗，我有点走不动路了。」 「嘿嘿，小兰，你也太逊了吧。」 「要上去要个微推吗？」 「你别闹。」 「话说回来，这个人长得，是不是有点像那只猫妖啊？」 「你是说之前，被官方***息的那只妖怪？」 「对啊，不过那只妖怪是白发红瞳，这位，大概只是帅气得有点像妖怪了吧。」 「而且你看他身边的车，两辆大劳！这明显的哪家的阔少出来体察民情了，妖怪哪能有这么高调啊。」 「妈的，今天来商场真是来值了，看老娘直接把内存拍爆。」 「喂喂，你不会是在偷拍吧，小心警察哦。」 「怕什么，女生拍男生又不犯法。」 「就是就是，这叫不违背妇女意愿。」 站在由魏三和电子开来的车边，听着四下的窃窃私语，姜生习以为常地眨了眨眼睛。 事实上，在吞下了黑石地玉以后，它对于自身的魅力也有了更加完善的掌控。 所以现在的它，已经不会让人发疯了。 故而，姜生也不介意被别人看上几眼。 反倒是拿手压着墨镜邢苔，已然用眼睛，替猫妖瞪走了好几个想要前来搭讪的女性。 「呵呵，看来和姜生待在一起，我们就没法好好地购物了。」 约莫是颇为揶揄地瞥了姜生一眼，三千怨跟着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那么我们就分头行动吧，等到三个小时以后，再回到这里来集合如何？」 「我觉得可以。」 同样不喜欢太受关注的杨安静，当即就点了点头。 于是同行的众人便分散了开来。 唯有姜生和邢苔，依旧站在原地等待了半响。 「所以说，你不去买东西吗？」 看着迟迟无动于衷的姜生，邢苔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买东西？」 心情复杂的姜生好笑地叹了口气。 「在异常的末日到来之前？」 「对啊。」 恍惚了片刻的邢苔，随即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在异常的末日到来之前。就麻烦你，先陪我挑一挑衣服吧。怎么样。」 反正，今天的阳光明媚。 反正，你我也尚未分离。 免费阅读. ------------ 第三百二十六章：洗发水香味的风 事实证明，邢苔对于姜生来说的确是特别的。 所以猫妖通常都不会拒绝对方的请求。 更何况只是陪同购物这样的小事。 因此很快，姜生便被邢苔给拽到了商场的二楼。 明天便是除夕了，大多数的人都不用学习和工作，所以聚集在商场里的人也多得特别。 许多人都会选择在这两天里置办年货。 因此，仅仅是在从一楼走到二楼的过程中，姜生便又吸引了不少的关注。 有两个学生打扮的少女，一边看着猫妖，一边红着脸颊，以至于还撞翻了某家店面的招牌。 有一位白领形象的女士，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对着姜生解开了两颗扣子，然后又用舌头舔了舔泛红的嘴唇。 有两名衣着昂贵的妇人，偷偷给猫妖塞了两张纸条，然后又在临走的时候背对着邢苔，笑嘻嘻地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甚至还有一个身穿西服的男子，在电梯经过的刹那，特意地探手碰了碰姜生的指尖。等到姜生回过头去看他的时候，男人又淘气地抛了个媚眼，吓得猫妖差点就现出了原形。 「把那两张纸丢了。」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邢苔突然对着姜生说了一句。 「啊？」 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的姜生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我说，让你把刚刚那两个老女人给你的纸丢了。」 面带寒霜的少女忍不住地瞥了姜生一眼。 「怎么，难道你还真想打电话过去不成？」 「哦哦，你是说这个啊。」 回过神来的猫妖，当即就把纸条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怎么可能，我打这些电话做什么。」 「就是说啊。」 眼见着猫妖没有藏私的邢苔，终于放缓了脸色，跟着又帮姜生拍了拍衣服。 就像是，想把某些骚狐狸的味道都给拍掉一样。 「别看那两个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其实说不定还没我有钱呢。而且这外面的女人都坏的很，姜生你可得小心一些，别被她们给骗了，知道吗？」 「我能被骗什么啊，我可是妖怪啊。」 虽然知道邢苔是在关心自己，但是姜生还是有些哭笑不得地回了一句。 「妖怪怎么了，妖怪就不会被骗了吗？」 约莫颇为不满地对着姜生翻了个白眼。 然后，邢苔才又牵住了猫妖的手，并把姜生给带进了一家服装店里。 令人遗憾的是，两人只是在店里逛了三分钟，少女便又将猫妖给拽了出来。 「唉唉唉唉，你走这么快干嘛，我们不是要买衣服吗？」 满脸都带着不明所以的姜生，匆匆地跟在邢苔的背后，同时还相当无辜地问道。 「我走这么快干嘛？」 一脸不爽的邢苔恨恨地咬着牙。 「如果我走得再慢一点，那个导购，恐怕就连你们的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有那么夸张吗？」 被拽弯了腰的姜生略显无奈地笑道。 「人家不就是把服务态度端得好了一点吗？」 「服务态度？」 气不打一处来的邢苔用力地抓着姜生的手腕。 「那是服务吗！她都快把自己的身子给贴到你的背上了，那是服务吗！看着你换下来的衣服咽口水，那是服务吗！量个尺寸都要摸来摸去的，那是服务吗！她是做什么服务的，特殊行业吗！」 「好了好了，那我们换一家男导购的店总可以了吧 ？」 后知后觉的妖怪，总算是察觉到了异常，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闷闷不乐的邢苔依旧撅着嘴唇。 察觉到此的姜生先是浅浅地笑了一下，跟着便迈开步子走到了少女的前方。 「行了，别不高兴了，之后就由我来带路吧，怎么样？」 一边说着，姜生又一边反握住了少女的手掌。 「放心吧，我肯定会帮你挑一身漂亮的衣服的。另外，要不要再去买一点零食啊。毕竟等到复活了以后，你的味觉也就要彻底地恢复了。还有游戏，听说最近又出了几款大做哦，主机板的光盘应该也已经上市了吧。对了，还有假面骑兵，你最近都没有时间去看了吧，回头要一起去看看新作吗……」 商场里，走在前头的姜生滔滔不绝地讲着话。 天知道，它有多久不曾像现在这样的多嘴过了。 至于被猫妖牵住了手心的少女呢，则是渐渐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同样也是天知道，她有多久不曾像现在这样的轻快过了。 是啊，如果这真的，是我们相聚的最后一段年华。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够更加的投入一点呢。 恰逢如此阳光明媚的时节。 恰逢如此温暖和煦的冬日。 姜生带着邢苔，路过了一处又一处的人潮。 妖怪带着少女，穿过了一片又一片的光影。 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两人才在一座天桥的上方停留了下来。 「所以说，这就是你给我挑的，肯定漂亮的衣服？」 用手提着一大袋的饮料和零食，同时低头看着，穿在自己身上的，那一整套黑色的，土里土气的运动服。邢苔的表情，显得既有些气恼又有些好笑。 「是啊。」 可惜姜生却只是自信地点了点头。 「你看看这流畅的线条，这细密的走线，这精致的做工，还有这大牌的logo。哪一点不彰显着低调和内涵，哪一点不突出着格调和追求。而且这衣服还耐脏耐磨，一点都不影响行动，简直就是完美的代表。甚至你看我，不是也和你穿着一样的同款吗。」 「去你的吧。」 抬腿一脚踢在了姜生的屁股上，邢苔直接就笑骂了一句。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贫嘴啊。」 「嘿嘿，这不是怕你不高兴吗，而且今天也是难得出门。」 许是笑着伸了一个懒腰，姜生随即便向后，倚靠在天桥的栏杆上。 毕竟，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 有的话姜生没说，但是邢苔也知道。 是啊，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 微风吹拂着两人的发梢和衣角。 使得空气都带上了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 「那个，姜生。」 突然，邢苔面朝着阳光唤起了猫妖的名字。 「嗯，怎么了？」 姜生慵懒地回应道。 「我想谢谢你，因为今天的我，过得很开心。」 少女如是地说着。 「是吗。」 于是妖怪便又点了点头。 「那就好。」 那就很好。 免费阅读. ------------ 第三百二十七章：年 外出的众人，是在下午的六点钟左右返回别墅的。 在此之前，三千怨还带着几人去订了一批烟花，然后又吃了个晚饭。 看到魏三给自己带的凉菜，许明的眼神大概是有些抱怨的。 不过他还是随便地填了两口米饭，跟着又专心地塑造起了邢苔的身体。 约莫是在夜里的十二点钟左右，许明终于完成了对活人棺内的催化。 新生的肉体，也终于被完整地塑造了出来。 考虑到时间的富裕，和除夕的晚餐。三千怨到底还是改变了主意，决定在这个夜里，就帮助邢苔完成交换身体的事宜。 于是，交换身体的仪式，和分享天赋的仪式，便相继地开始了。 于是，邢苔也终于在第二天的上午八点钟，迎来了真正的复活。 在少女复活的第一个刹那，她便觉醒了四项基础的灵能力。 世界在女孩的眼中，从未如此的清晰和通透。 仿佛一切都有迹可循，仿佛一切都明确可见。 同时，她的感知也不再如同僵尸那般的混乱和驳杂。 但是血肉的力量却并没有离她而去，甚至在下一秒钟，邢苔便用手捏碎了棺材的木锁。 毫无疑问，属于姜生的一部分力量，也被女孩给继承了下来。 然后身披白布的少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地爬出了棺椁。 强大，充满生机，且拥有着无穷的潜力。 这便是众人给予女孩的第一条评价。 包括三千怨，也对自己的这一件作品表现出了相当的赞许。 不过他并没有继续地观察下去，而是在简单地休憩之后，便招呼着众人共同做起了迎接除夕的准备。 …… 时间，是二零二四年的二月九号。 地点，是在海内市的独栋别墅里。 夜晚的繁星不算明媚，城市的天空总有阴云。 远方的城区里霓虹闪烁，近处的别墅内灯光昏黄。 「三千，还有几个菜啊？」 闻着从饭桌上传来的阵阵香味，早就已经饿了个前胸贴后背的许明，总算是忍不住地对着厨房里头问了一句。 「还有两个菜，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独自掌勺着年夜饭的三千怨，一边回应着许明的叫喊，一边又对着魏三吩咐了一句。 「魏三，把这盘虾剥了，顺便再拍几个蒜，然后再把那点海带切碎。」 「好。」 不得不说，擅使刀具的魏三，在切菜这方面的功夫确实无人能及。 甚至他还可以用御剑术，同时地去完成三份工作。 「叫叫叫，没吃过饭吗，跟个饿死鬼一样，丢人。」 正坐在沙发上面，同姜生一起打着街角霸王的邢苔，不屑地咬着一块肉干。 「哈？」 受到了嘲讽的许明当即就瞪大了双眼。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这么饿，你以为我是因为谁才消耗的体力啊。要么，你把你的零食给我吃一些，我就不喊了如何？」 「哈？」 怀抱着一大袋零食的邢苔，跟着便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我为什么要给你这种人吃东西啊，这些都是姜生给我买的好吗？」 一边说着，少女一边又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口的汽水。 事实上，自从在早上恢复了味觉以后，她的嘴巴就没有停下来过。 「可恶啊，难道这个家里就没有别的食物了吗？」 灵魂亏空的许明眼下 只想大吃特吃，奈何三千怨又不准他在年夜饭以前吃太多的东西。 至于邢苔为什么可以吃零食呢，那自然是因为，即便是三千怨也管不住她了。 「我这里有条能量棒，你要先吃一点吗？」 面对着此情此景，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杨安静，适时地伸出了援手。 「好，好，能量棒也好。」 早已饥肠辘辘的许明，当即就接过能量棒来咬了一口。 然后他的脸色和身体，便不约而同地僵在了那里。 「这个，这个能量棒，是什么口味的？」 目光茫然的许明几乎是呆呆地询问道。 「青椒薄荷味。」 尚翘着二郎腿的杨安静淡淡地给出了解答。 「这他妈是人吃的口味！？」 只感觉七窍都被打通了的许明，抬手就将能量棒给摔进了垃圾桶里。 「怎么不是了，这种口味既饱腹又醒脑，明明很好啊。」 满脸冷漠的杨安静甚至还有点委屈。 「而且这种口味是很难买的，至少在近期的市场上，已经很难被买到了。」 「这根本就是卖不出去所以才停产了吧！」 痛苦不堪的许明用双手捂住了脸颊。 然后，邢苔就发出了大肆的笑声。 「哈哈哈哈，你居然敢吃那个女人的东西，要知道，她可是把补灵剂当水喝的变态。」 没错，少女说的，就是之前在红树上发生的事情。 而补灵剂呢，则是被全球的灵能力者，共称为史上最难喝之药剂的东西。 「好了，邢苔，你也别再吃零食了，等会儿还要吃饭呢。」 看着房间里吵闹的模样，姜生总算是稍稍地约束了一下女孩的行为。 「知道了，知道了。」 对此，邢苔也只能撅着嘴巴，将手里的薯片放到了一边。进而又用光洁的脚掌，抱怨似的踩了踩姜生的后腰。 值得一提的是，在彻底地恢复了五感以后，她就特别的喜欢做一些类似的小动作。 就在这时，电子也从门外走了进来，并且对着是三千怨点了点头。 「大人，你订的烟花都已经到位了，现在就放在门口的院子里。」 然后，三千怨就端着一盘了凉拌海带，和一盘蒜蓉虾仁离开了厨房。 「是吗，那等到十二点钟的时候，我们就出门去放烟花吧。至于现在，许明，你也别在那蹲着了，快点过来吃饭吧。」 别墅里的晚餐总算是做好了。 与此同时，在杨安静打开的电视上，也已然开始播放起了中央频道的联欢晚会。 众人围坐在餐桌的两旁，一边不紧不慢地吃着丰盛的晚饭，一 边漫不经心地讨论着节目的优劣。 「歌舞还是不错的。」 「相声和小品就有点无聊了。」 「让许明上去表演干饭都比他们有意思。」 「叫***嘛，嘿你别说，这盘虾做得可真不错。」 「呵呵，这个魔术还挺有趣的。」 「姜生你看，我按他说得做了，扑克居然真的重合到一起了唉。」 「所以原理呢，原理是什么？」 「你们只需要把扑克牌翻过来，正面向上地走一遍流程，就能学会了。」 「啧，杨安静，你可真无聊。」 「不是你们先问原理的吗？」 「那个白静亭，他是不是走错路了？」 「演出失误吧。」 「也可能是为了博关注。」 「要命，怎么就连难忘今宵也被改编了。」 「我不太喜欢这个版本。」 「听得人浑身都不自在。」 「这个肘子你们还要吗，不要我吃了啊。」 新年的夜晚，往往都不如想象之中的那么欢欣和热闹。 但是，当人们齐聚一堂的时候，其中的滋味，或许也并非不值得体会。 免费阅读. ------------ 第三百二十八章：粘黏着血液的爱意 年后的日子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姜生和三千怨继续构筑着阵法。 许明又准备起了新的分裂。 电子依旧监控着外界。 魏三总是在修炼。 唯一发生了些许变化的，大概也就只有复活以后的邢苔了。 这个在往日从不需要修炼的僵尸，如今也加入到了冥想打坐的行列当中。 而且，她修炼的速度也快得特别。 在新身体和新天赋的双重加持之下。 邢苔只用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便拥有了一个咒物管理人应该具备的灵魂强度。 为此，姜生还送了她一件礼物，一件带有投影之特性的咒物。 咒物的名字，叫做嫉憎之右。 形象是一块破损的铜镜，内部封印着一只善妒的恶鬼。 能力是，可以复制并使用他人的能力。复制的比例大概是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复制以后的产物，不管是威力还是功能，都只有本体的百分之五十。 这项能力无法被增幅。 但是，如果得到了目标的许可，并且建立了特定的连接。那么这项能力的复制比例，就可以达到惊人的百分之七十。 虽然消耗也会增大许多，但是只要连接成立，那么双方就可以平坦损失。 说白了，这就是一件包含了窃取与共生之能的咒物。 嫉憎为窃取之源，右为左之共生。 同时，它也是一件最适合邢苔的咒物。 因为邢苔本就是附属于猫妖的僵尸，所使用的能力，也都是从姜生那里继承而来的劣化版本。 所以，在得到了这件咒物以后，复活重生的邢苔，便也拥有了和之前相近的力量。 而且由于黑石地玉的关系，姜生也在共鸣之中得知了每一件咒物的解咒。 故而对于邢苔来说，想要掌握这件咒物的难度也不是很大。 更何况，在拥有了源自黑猫的身体以后，少女对于咒物，也早就已经具备了堪称压制的掌控力。 因此就眼下的状况而言，未来的邢苔，必定会比从前更强。 这使得三千怨看她的眼神都有了些许的变化。 另一边，姜生也已然在暗中和杨安静展开了多次的沟通。 它想要知道，女人到底有没有破解阵法的能力。 而杨安静呢，则是淡定的表示，三千怨所构筑的大碑天衍之阵，其实是一种，源自于上古天衍之阵的异化阵法。 这种阵法，她曾经在灵管处的档案馆里见过一次，并且还利用自身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将之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再加上，她曾经为了追逐妹妹的脚步，早已学习过从古至今的众多阵图。 故而对她来讲，想要破解大碑天衍之阵的难度，其实同样不高。 唯一的难点，只在于三千怨还没有完成全部的阵型。 所以杨安静，也尚不能够完整地逆推出阵眼的布局。 事实证明，如果不是灵魂残缺，杨安静必定会是一个天才，也绝对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默默无闻。 但就算是灵魂残缺，她也已然用自己的头脑，一步一步地实现了，诸多令人无法忽视的成就。 …… 三千怨的阵法，是在一个月以后彻底竣工的。 由于姜生的介入，这比他原本的计划提早了整整半年。 甚至还帮助三千怨，避免了再度进入门内狩猎的风险。 因为要借助黑猫的力量，来开启一个涵盖全球的阵法，从而减少人力和物力的损耗。 所以三千怨，必须向姜生透露外围的阵图。 虽然其隐瞒了阵法的核心，但是杨安静，也还是依靠着诸多浅层的信息，和红霞市的遗迹，解刨出了所有必要的情报。 于是，几乎就是在三千怨，将大碑天衍之阵构筑完成的第二天。 杨安静便把一个，类似于方尖碑一样的阵眼，转交到了姜生的手里。 「我需要你，先用灵能将这个核心解析一遍，然后再把它等比例地刻录到你的神隐里头。如此一来，待到三千怨打开神隐去布阵的时候，你就可以后发制人，利用神隐来替换掉对方的阵眼了。」 一边用手，捏着一个不过拇指大小的方尖碑，杨安静一边认真地向猫妖讲解道。 「还有这上面的碑文，全都是用古语刻录的符号。其中也有我为你设计的限制，你要把它们都记录下来，一个也不能出错。如果，你因为想要逃避限制，而遗漏了某些东西，那么这个核心，便很有可能会彻底地失效。最后，等到你的神隐完全的成型了以后，还请你立刻就毁掉这个实体的核心，以免让三千怨发现任何的端倪。」 「我知道了。」 郑重地点头接过了石碑，姜生当即便分析起了相关的结构。 「话说回来，你的控制力倒是不错，居然能够使用灵力刻出这么精密的回路。」 「当然。」 面对着姜生的赞美，杨安静也是毫不谦虚地承认道。 「毕竟我的灵力有限，所以，我必须利用好我体内的每一丝力量。」 「还真是一项复杂的设计。」 简单地看过了石碑的构造以后，姜生就把视线，重新地移到了杨安静的身上。 「辛苦你了，那么现在，作为回报，我也要给你一样东西。」 「你想要给我什么？」 面带不解的杨安静略显诧异地皱着眉头。 下一秒，姜生便用手掌捏出了一团红黑色的血肉。 「我要你把这团血肉给吃下去，如果我在启用了石碑以后，发现你包藏祸心，那么这团血肉，就会从内部吞噬掉你的灵魂和身体。相反，你就能够安宁地活到死去。」 「呵。」 眼看着姜生拿出来的东西，杨安静先是愣了一会，跟着便罕见地，发出了一声仿佛是冰雪消融一般的轻笑。 「你和我还真是一类人。你知道吗姜生，如果不是局面如此，我说不定会爱上你的。」 一语说罢，这个冷酷的女人就伸手接过了血肉，进而将之一口吞入了腹中。 乃至又抬起头来，用带血的嘴唇在猫妖的脸上轻啄了一下。 这真的是一种爱吗。 亦或者说，她只是被魅惑了呢。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乎。 反正，这只是在终结之日，到来之前的一个吻而已。 免费阅读. ------------ 第三百二十九章：三月十一号 这天，是二零二四年的三月十一号。 由于灵能被公开的原因，在全球的人类里，已经有很小的一部分人修炼出了灵力。 甚至还有极个别的人，已然掌握了些许简单的咒术。 社会上还冒出了一些，只面向灵能力者的招聘岗位。 相对应的，就是在某些常规案件的卷宗里，也渐渐地开始出现了灵能力者的身影。 人与人之间的地位差距，再一次地被拉大了。 那些没有天赋的人，仿佛生来就只能是被圈养的家畜。 他们的财富，全都可以被随意的夺取。他们的知识，也难以弥补力量的差距。 弱小的人，只能蜷缩在一条条无法约束强者的规则里，去乞求强者的善意。 而那些突然就掌握了灵能力的家伙呢，则是突然就拥有了可以改变命运的权利。 只需要一个全不顾及后果的催眠术，他们就可以让旁人上缴资金。 只需要一个能够破坏大脑的驯化术，他们就可以将人驯化成奴隶。 反正普通人的灵魂毫无防备，反正他们不需要，也不懂得控制力量。 以全灵能协会，和灵能管理处为首的诸多组织，都陷入到了没日没夜的忙碌之中。 他们开始扩招成员，开始推进新的制度，并且成立了灵能力者的登记法案。 但是即便如此，也还是会有漏网之鱼扰乱社会。 于是，普通人就开始起了指责国家。 他们指责政府，不应该公开修炼的方法，更不应该公开咒术的情报。 但是谁又能够记得呢，就在两个月以前。 正是因为普通人的集体罢公，所以政府才不得不公开一切的。 在残酷的现实被揭露以前，每一个人都以为，自己会成为那个最特殊的天才。 但是平凡，往往才是大多数的真相。 然而，恰恰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候。 位于全球的网络之上，却又突然的出现了一则无法被删除，并且还占据着各大平台的头版头条的视频。 而这，显然就是已经搭建好了阵法的三千怨，借助电子的能力发送给全球的预告。 「喂，请问你们都听得见吗，位于全球各地的，人类同胞们呐。」 一片漆黑的画面里，三千怨的声音幽幽地回响着。 「我的名字叫做三千怨，就是之前那个想要复苏灵气的罪人。久疏问候，尚不知晓你们近来的生活可还安好。但是我相信，在这一段时间的经历之中，你们都已然深刻的体会到了命运的不公。 没错，有的人，就是可以在生来便拥有一切。 而有的人，就是永远都无法获得命运的青睐。 我们的社会，永远都存在着压迫和不公。无论是什么样的制度和规则，都改变不了如是的真相。 但是，倘若我能够让每一个人都拥有天赋呢，倘若我能够让每一个人都拥有打破枷锁的权利呢。 是的，我已经做好了让灵气复苏的准备。而我这一次的目标，就是全球。 各位，你们不必担心无法修炼。因为我会将我的天赋，毫无保留的分享给你们。我会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拥有呼风唤雨，造木成林，驱策水火，点化白骨的权柄。 你们将不再需要依靠群体而生活，你们将不再需要寻求他人的保护。因为你们只需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就可以独立在这片大地之上，进而去创造你们所需要的一切。 所以说，我的同胞们呐，敬请期待吧。因为只需要等到明日之后，我就会让这一切都成为现实。 另外，考虑到届时可能会爆发的纷争，我在此，还需要多做一项额外的提醒。 还请身处于，华国洛省海内市内的居民们，尽快地撤离你们所处的城市，因为我会在那里展开行动。 基于我给各位造成的不便，我的组织，会通过线上的银行账户，赔偿你们的一切损失。 如果日后的你们，还需要这笔赔偿的话。」 几乎就是在一个小时以后。 这则视频，便在全球的范围内被转发的上千万次，并且还得到了上亿条的评论。 有的人在讨论视频的真假。 有的人在担心社会的动荡。 有的人在期待变革的到来。 有的人在顾虑复苏的效果。 因为红霞市的惨状还历历在目，所以海内市的居民们几乎是当即便展开了撤离。 地区的管理者们也开始布置起了相关的人手。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远在海外的势力，也将目光给转移到了此处。 总而言之，三千怨的举动，无疑是让整个世界都产生了动荡。 同一时间，位于海内市的别墅里，姜生也已然在深思熟虑之下，用风给灵管处的李国光送去了一则信息。 在这一则的信息里，既包含了三千怨的计划，也包含了杨安静的对策。 姜生并没有向李国光询问，哪一个选择更好。 它就只是把一切都告诉了对方。 因为猫妖相信，李国光会介入此事，并且改变一部分的局势。 另一边。 在得到了姜生的传信以后，李国光也已经走到了窗边，乃至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彦霖吗，是我。」 「对，把所有的驻外人员都调回来吧。我们，也该去做一些棘手的工作了。」 「嗯，好，我等你的消息。」 随着电话，被嘟的一声扣入了沉默。 老人乃站在窗边，缓缓地叹了口气。 「哎，灵异吗，看来，我也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李国光被灵异折磨了一辈子。 为了秩序，为了规则，为了社会的稳定。 他曾亲手地给自己带上了枷锁。 因此，老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呢，灵异从来都不是什么救赎。 而是一种本就不应该出现的力量。 免费阅读. ------------ 第三百三十章：三月十二号 三月十二号的海内市晴空万里，然而街道上却渺无人烟。 三三两两的自行车歪倒在路旁，偶尔会有犬吠独自回响。 停靠在小区里的公交车大门半开，交通灯依旧闪烁着微光。 身处于全球各地的人们，大多都已经知晓了三千怨的预告。 虽然心中的想法各异，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注意力确实都已经被吸 “老夫便是南氏一族十大长老之一的大长老，你们两个外人是如何进來的？”大长老语气沒有咄咄逼人气势，反而有些慈悲。 有家丁发现夙亦翎等人，面色惨白地走过去，说话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 这一句被她淡淡言出来时，流转在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跟着猛地一沉！李旦心口甫定。 简单的说，如果不是在一开始，就清楚的明白岭南的未来，那么，对百翡公司总部的建设，会是一个添砖加瓦的拖油工程。 时间悠然悠然的过去，伊云时可就不好过了，眼看夏侯幻限的两个时辰就要到了，所谓的佳人还没出现，肯定不会出现，因为他根本没约什么佳人。 除此之外，僵尸似乎在开始慢慢的聚拢，不再像是末世之初那样，漫无目的的散布于各处。以至于战斗队在外出的时候，经常会遇到整条街都看不到一只僵尸，但是转眼间就可能碰到数百只僵尸聚在一起的情况。 在沈博儒的身影消失后，阵法四周又是一阵激荡，天地灵气为之一滞，便再无声息，暗藏十面杀机。 “子衿姐！”叶子一松手将手中的长枪扔到了地上，猛地扑到了被她称之为子衿姐的怀里。 沐辰就像之前被他打退的方徽一般，踉跄后退几步，在地上踏出一个深深的脚印，然后才止住身形。 北宁这边在盘算着将百里岚迎回，而南诏则紧锣密鼓地准备，迎娶百里岚。 “我不信。真受伤了，你还能这么悠闲？”景誉知道余泽南贫嘴的功夫，根本不信他。 谁让两边都得罪不起呢，一个背后是香江影坛霸主，一个背后是香江社团老大，你说讨好谁呢？ “那……能不能给我涨涨工资？”周梦珊说完，感觉自己有点得寸进尺，贝齿咬着下唇不安的偷看张劲。 剧本卖不了几个钱，何况是歌词呢，对方可是如日中天的陈柏强，如果韦佳辉能推销过去，也算帮张劲打响作词人的名气。 想了好一阵莫枫还是想不通秦牧说的话，神农药业世代中医，中医灭了他们还挣个屁的钱，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而且其中所携带的巨大力量和特制的子弹特性，让陈星宇都不敢保证。 这法术我见他施展过一次，所以已经不是很好奇了，不过王冰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根本不相信世间会有如此神奇的法术，这简直比得上飞天遁地了他说。 只是，当时师父也不知道研究出了什么，有一天，放火将那些虫子都烧死了。 但是众人心里都明白，敌人就藏在这个院子里某个角落里侯着自己等人，它在等待着一个给自己这些人一击毙命的机会。 就在陈锋刚刚找出生门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塔身外面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而且看样子，他们正在进来陈锋目前所在的地方。 梁飞回想起在别墅的时候，对张武拳打脚踢，甚至拿出刀子，用生命来威胁他，张武同样没有动摇，看来金家对手下也是这样残忍。 ------------ 第三百三十一章：前方是恶 「好。」 面对着三千怨的请求，姜生自然不会拒绝。 甚至，随即便动身飞到了广场的一角。 而三千怨呢，则是也笑着转换了空间，乃至突兀地，出现在了猫妖的对角之处。 「所有人，散。」 魏三见状，立刻就对着其余的众人下了一道命令。 原本还站广场之上的怪异协同，跟着便齐刷刷地退到平台的边缘。 「如此。」 下一秒，相隔着上千米的姜生与三千怨，就同时同步地结出了一个手印。 「大碑天衍之阵，起！」 「轰！轰！轰！轰！」 紧接着，原本还相当寂静的城市便震颤了起来。 「砰！砰！砰！砰！」 大地有节奏地脉动着，就像是人类的心跳一样。 再然后，便有一座上千米宽的黑色石碑，于姜生和三千怨对望的空地中破土而出。 就像是一块被抽离的遗迹。 又像是一口被吊起的棺椁。 无数的土石从碑文上落下。 伴随着其飞天的过程。 直到宏大的石碑彻彻底底地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这座上万米高的巨物，也已然彻彻底底地悬浮在了天顶之下。 大地上独留着一个幽深的空洞，显得既晦暗又恐怖，恰如直通向地狱的隧道。 但是这就结束了吗，显然不是。 因为下一刻，石碑上的文字便开始流转了起来，进而绽放出了隐秘的光华。 似乎是有力量正在凝聚，又似乎是有恐怖正在勃发。 「砰砰砰砰！」 然后，顷刻之间，便有无数的岩石和建筑，从城市里被吸引着飞向了高空。 甚至，还有远方的大山也被拖拽了过来。 乃至围绕着石碑，组成了一座破碎的，悬空的，将近有十万米宽的平台。 城市被分为了上下两层。 是的，所谓的大碑天衍之阵也分为上下两层。 其中的上层就是悬浮的平台，同时也是姜生和三千怨的战场。 而下层呢，自然就是城市的废墟了，同时也是其他人和其他势力的斗争之地。 本该投向大地的天光，已经被浮土的阴影给切了个细碎。 仍然流转不休的碑文，也还在向外释放着灵灾的余晖。 姜生和三千怨正立于悬空的平台之上，用灵力凝聚着一扇虚幻的门扉。 其余的众人尚处在城市的废墟之中，并抬头仰望着一片昏暗的天际。 这座巨大且宏伟的阵法，大概是终于地被构成了。 除此之外，位于全球各地的门扉之处。 也有相应的，巨型的石碑破土而出，乃至建立了能够实现共鸣的网络。 是以，全球的八十一扇门扉，已然被八十二座石碑给串联到了一起。 三千怨总算是可以推进他的计划了。 也就是那个屠杀神魔，聚集灵力，进而于地下，创造出一个灵气之源的计划。 然而，恰恰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候。 姜生却突然改变了自己手中的法印。 乃至再度释放出了一股蓬勃的咒力。 「神隐展开，逆转天衍之阵，起！」 「轰！」 约莫是在其他人茫然的视线之中，属于三千怨的黑色石碑竟突兀地炸了开来。 跟着便有一座苍白色的，镌刻着血书的石碑占据了其原本的位置。 「呼！」 略显痛苦的猫妖喘息着，因为它甚至还在复刻阵眼的过程中，帮助杨安静加强了针对自身的禁锢。 即，那个不能心生恶意的禁锢。 与此同时，姜生的双手也还在不断地交错。 很显然，它应当是想趁机直接发动阵法的效果。 可惜紧接着，三千怨便回过了神来，并且发力阻止了猫妖的行动。 他们二人都是阵法的构造者，所以一时之间，也无法分出胜负和强弱。 只能够相互僵持着，乃至艰难地维系着现状。 除非，是姜生杀死了三千怨，亦或者说，是三千怨杀死了姜生。 那么活下来的人，才可以完全地控制住阵法。 「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能够破解我的神隐。」 支离破碎的平台上，三千怨一边擦拭着嘴角的血迹，一边冷漠地注视着猫妖。 「更没有想到，你居然还是选择了仇恨。」 明明我都以为，你能够理解我了。 明明我都以为，我们终将联合了。 「我不是选择了仇恨。」 白色的妖怪伸出了八臂。 「我只是选择了怀疑。」 「怀疑什么？」 三千怨默默地脱下了上衣，露出了其中龟裂的人皮。 「怀疑我的目的吗？」 「不。」 面无表情的姜生摇了摇头。 「我只是怀疑你的愿景，怀疑你创造的世界，无法安宁。」 …… 「喀拉喀拉。」 浮空的陆地颤抖着，似乎是象征着某种愤怒。 隶属于怪异协同的成员都紧皱着眉头。 很显然，他们也已经发现了碑文的异样。 然而，同样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城市的废墟里，竟蓦地亮起了数个璀璨的法阵。 无数的人影开始在阵法内浮现，那是来自于全球各处的仇敌。 他们或是，因为灵异被公开而遭到了打击的灵能势力。 或是绝不能允许，普通人和他们平起平坐的极端团体。 或是依旧还认为，三千怨的计划带有阴谋的境外组织。 故而，当阵法的光芒彻底隐没，当所有的人影彻底凝实。 残破不堪的大地上，便忽地响起了密集的嘶吼。 （为了防止注水，以下的所有语言都将用中文代替。） 「所有人，必须要阻止怪异协同的行动！」 「复仇！我们要为了家族而复仇！」 「去他妈的灵气复苏！」 「神说，前方是恶，那便是恶！」 「圣十字军团，凡天主目视尚可行动者，皆为恶魔！」 「该死的，这必然是华国用来颠覆世界的阴谋！三千怨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阻止他们！」 「天皇板载！」 聆听着从远方山呼海啸而来的声音，许明颇为忧虑地看了魏三一眼。 「计划有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默默地收回了凝望着天顶的视线，魏三乃平静地推开了剑匣的锁扣。 「以不变应万变，你们留在这里，继续维持阵法的核心，我会带队去阻止他人的靠近。为了，弱者的正义。」 免费阅读. ------------ 第三百三十二章：奉命而来，越界者死 转眼之间，魏三便带着一千三百多人消失在了广场之上。 许明和剩下的两百多人依旧留在原地，乃至源源不断地，向悬浮在空中的石碑输送着灵力。 进而托举着对方的重量，使其不至于突然坠落。 阵法被改变了，有两股力量正在狂乱地抢夺着核心，包括石碑也正在缓缓地下降。 所有人都感觉得到这一点，因此他们的额角也开始流出了冷汗。 杨安静漠然地站在人群里，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举动，就只是极其小声地对着邢苔说了句。 “你先去协助魏三阻击外敌吧，我会留在这里观察情况的。记住，绝对不能其他的势力靠近广场。” 另一边。 轿子的后头，还跟着无穷无尽的邪祟与妖魔。 同一时间，赵海清也已然在城南拦住了西灵事务处的队伍。 为他抬轿子的，是八只堪比怨灵的鬼怪。 “轰！” “受难者都是被神遗弃得罪人。” “绝对不能让所有的人拥有修炼的天赋。” “我明白了。” “喀啦。” 使得外人感觉，自己就像是来到了一座鬼城似的。 目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灵能力者，赵海清只是缓慢地结成了一个手印。 必须承认的是，虽然怪异协同的人手不少，但是面对着众多的境外势力，他们的数量也还是有些相形见绌的。 剑出鞘的时候无声无息，甚至都没有相关的咒语。 下一刻，由赵海清自爆所产生的光芒就笼罩了数个街区。 当众多的势力横穿过城区的街道时，魏三也终于率队阻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狂妄！” 在拥有着一百三十四种能力的情况下，她的实力，确实也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寻常的咒物管理人。 在接下来的二十四个小时里，魏三将无不可断。 “你们西灵处可代表不了国际，而且，你们的国家应该也还在通缉你们吧。因为，倒卖国防资源。” “荒谬，你们灵能管理处，难道是想挑起国际纷争吗？” “我说各位，你们真的就非要往前走吗。要知道，再往前，那可就是地狱了。” 老人和其背后的众人，皆不解地圆睁着眼睛，显然他们都难以理解，为什么神的护盾会被一剑斩破。 “嗨，加贺一族，随我来！” 那是灵能管理处的传送之阵，携带着无数灵管处的成员。 如此这般，无疑便是咒物清明上河图的能力，驱影画鬼。 是的，他拔剑了。 收到了指示的邢苔点了点头，跟着便默默地退出了队伍，并向着远方闪烁而去。 “fuck，所有人，杀了他！杀不了就封印他！” 面无表情的赵海清反握着一把匕首。 “绕行！留一队人马牵制住他们，其他人随我绕行！” 西灵事务处的队长眼神凝重。 呼吸之间，天空和大地仿佛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了一片渺小的人影。 …… 因此，仅仅是过了二十分钟，就已然有一部分的势力穿越了怪异协同的防线。 十字军的团长手握着一柄双手大剑，语气冰冷地说道。 却又有片片黯淡的光晕，好巧不巧地阻碍了他们的通行。 譬如在东方，随光晕而来，拦住了圣十字军团的，便是一顶华丽至极的轿子。 “主教，时间紧迫，我们需要绕行吗！” “主啊，惩罚我眼前的罪人吧。“ 至于魏三呢，则是已经用衣袖缓缓地拭去了古剑上的血迹。 “诸位。” “该死的，这些疯子太难缠了！” “嗯。” 看着十字军的众人，纷纷停住了行进的脚步，王彦霖才颇为悠然地放下了烟枪，进而又吐出了一口稀薄的烟雾。 …… “呲啦。” 王彦霖仍然在抽着旱烟，至于他身后的鬼怪呢，则是皆已经亮出了爪牙。 “此路不通，还请退避。” 与此同时，位于西北方向的邢苔，也已经用一把大火切断了一队人马的去路。 “红秘技，大我炎阙之放歌。” “奉命而来，越界者死。” “不死的赵，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也会在这里。” 魏三就只是把短剑从箱子里取了出来，然后就有一股无比锐利的气息，笼罩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身心。 属于灵管处的第三号管理人王彦霖，正坐在轿子里抽着一根精美的烟枪。 “伊藤上忍，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甚至还没有被斩，人们的皮肤上就已然流出了鲜血，因为那锋锐的剑意。 “现在，如果你愿意让开的话，我可以不杀你。” “王彦霖，我认识你，华国的顺位第三。驱影画鬼的能力很强，但是你挡不住我们。” 恐怖的炽热裹挟着气浪，一圈又一圈地向外扩散着。 下一秒，魏三乃横握着手中的剑刃，并幽幽地转过了头来。 可惜，还没等他把话说完。 它们，或是以车夫的形象赶着马车，或是以船夫的形象划着客船，或是以小贩的形象挑着扁担，或是以女子的形象挥着手绢。 目光可及的地面，皆在一寸又一寸地崩溃并破碎着，因为那古朴的剑鸣。 “我们务必要阻止阵法的运行！” 然而，正当他们想要继续深入，乃至抵达广场的时候。 “呼。” “是吗，可是我都已经被处长给送过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所以说，要不然，你还是直接动手吧。这样，我也好有一个杀你的理由不是吗？” 其中，一名身穿教会服饰的老者，更是直接就亮出了一枚银白色的十字架。 “呲啦！” “是不是狂妄，你过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是的，灵能管理处的人到场了。并且他们，还对怪异协同展开了援助。 这便是越王古剑的隐忍之道，且让吴钩败越甲，卧薪归返一日杀。 一把铜黄色的，密布着黑色菱形花纹的古剑，就已然洞破了其身周的光晕，进而割开了老人那干瘪的咽喉。 两边的人都没有多说什么。 如今的少女，已然用嫉憎之右和姜生完成了绑定。 “十字军，后撤！向南行进！” 暗红色的鲜血当即就溅洒了一地。 直到一切都结束了以后，浑身上下皆燃烧着黑火的赵海清，才从一具残骸之上，一点一点地恢复了人类的姿态。 进而漠视着那些苟活了下来的家伙，一字一句地陈述道。 “我，奉命而来，越界者死。” ------------ 第三百三十三章：两次机会 灵能管理处？ 灵能管理处的人来了？ 而且他们，居然还在帮助我们？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广场上，站在石碑下方的许明，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感应。 哪怕他的灵感，能够帮助他看到远在千米之外的事情，他也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毕竟，他们可是怪异协同啊。 毕竟，他们曾经坑害过许多隶属于灵管处的成员。 然而，眼下的实情似乎就是如此。 远方的废墟里，已然生长出了食人的花朵，凝结出了无尽的寒冰，还有重重的鬼影，以及自爆的余烬。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灵能管理处的前五十号序列，恐怕都已经来到了这里。 “难道他们还想要继续奴役我们吗！” 正当许明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却已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天呐，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而姜生和三千怨，则是还站在悬空的平台之上相互戒备着。 那是。 “这群该死的混蛋！” 一语说罢，李国光身上的气势已然向外蔓延了开来。 “他们凭什么！” “果然，妖怪就是妖怪。” “合该承此地陷天倾！”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背着双手，步履沉稳地走进了广场。 石碑依旧在向下滑落着，直到老人的身躯突然膨胀，炸出了无数虬结的肌肉，并且用肩膀托住了这块巨大的“岩石”。 再这样下去，他恐怕就要有选择性地，去分裂一些人的肉体和灵魂来增强力量了。 “相信我，政府也不会允许我们每一个人都拥有力量的。” 再难以维持住阵法的许明，当即就选择了妥协。 事实证明，天空中的石碑的确也还在下降。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我相信姜生有它自己的判断！” 地上的沙土纷纷震动着，包括天上的石碑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无灾无恶澄如明镜！” 这一次，就让这个世界重新来过吧。 待到许明一脸惊骇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所以，无论是灵气复苏也好，亦或是绝地天通也罢。 李国光的声音呼啸着，恍若是一场席卷于世间的大风，当他怒目圆睁的一刻，当他青筋暴起的刹那。 “没错，是我，现在我需要接手阵法的核心，以保证姜生的行动不会受到干扰。所以说，可以麻烦你们让一下。毕竟以你们实力，还不足以完全地维稳这座阵法。届时核心坠落，亦难免会让阵中的两人分心。” …… 倘若李国光想要破坏三千怨的计划，那么两百多个能够无限分裂的怪物，也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一时之间，全球的频道都乱作了一团。 …… 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行进着，一直走到了核心的正下方，坑洞的正上方。 “没错，公开的档案里不都已经写明了，姜生它从来都没有害过人！” “喀拉喀拉。” “所以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什么！” 表情冷漠的李国光，淡定地轻抬着眉目。 进而凌空跃起，排斥着一片浩荡的气流，悬浮在了那座上万米高的石碑之下。 “那么消灭伱们，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告诉我吧，姜生，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当然了，这种决定，也是建立在李国光并不准备破坏阵法的前提下的。 就连驻守在他身边的，二百多名怪异协同，也纷纷地抬起了头来，乃至满脸惊恐地看向了来者。 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的许明，直接就被下出了一身冷汗。 仍然守在线上的频道里，观看着直播的普通人们，也全都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茫然。 虚幻的门扉，屹立在侧忽明忽暗。那是将全球所有的门扉，串联在一起而产生的投影。 “哼，一群可以让三观跟着五官跑的女人。” 迎风走来的老人乃缓缓地点了点头。 “不用想了，我们不是来协助你们的，而是来协助姜生的。” “fuck！” “我。” 但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李国光保守了一辈子，这次他不想再保守了。 “让！我们让！” “我要向我的政府施压，让他们去支援灵气的复苏！” “反而是三千怨，那家伙根本就是个疯子！” “李国光！” “等等！姜生在做什么，难道它也背叛了吗？” 前人的错误，不管怎样，都不应该再继续传递下去了！ “余乃此世最强之灵！” “轰轰轰轰！” 所以那些境外的势力才会寸步难行。 突然健硕得，好似神明一般的老人发动着巨力，竟然硬是止住了石碑的下行。 “生来既有浩然之命！” “那些灵能力者，全都是来阻止灵气复苏的吗？” “你说什么！你竟敢质疑我们的救主！” “可是如果，我们不愿意相让呢？” “如此。” “你说什么！” 如同海啸一般的灵力嘶吼着，呼应着李国光的朗朗之声，卷动着仿佛是要让天门洞开那样的气浪。 得到了答复的老人，乃缓缓地脱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其下那干瘪的身躯。 因为他已然受够了错误的历史，因为他已然受够了人性的自私。 浑身都密布着裂纹的三千怨，分明是已然进入了备战的姿态。 下落的石碑再度升起，巍然向上排斥着层云。 面色发白的许明紧咬着牙关。 那是一种堪称恐怖的纯粹，就像是阵阵滔天的浪潮，能够以本该温和的水流，击碎向来顽固的层岩。 “当然了，我也知道你们可以复活。但是你们，真的想要在这里和我发生争斗吗。” 与此同时。 舒展着八臂的猫妖轻阖着胸前的眼眸。 “想要给这个世界，两次机会。” (本章完) ------------ 第三百三十四章：分说成败 “两次机会？” 听着姜生的叙述，三千怨略显不解地皱紧了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已经完全地掌握了使用门扉的办法。” 苍白的妖怪微斜着眼眸，目视着虚幻的门扉。 “所以，我决定要让事实来验证一切。所以，我会先剥夺这个世界的灵力。并且亲自看守最后的门扉，让人们能够依靠自己的头脑和科技来发展社会。但是，如果人们失败了。如果他们，最终还是没能实现文明的进化，反而走向了堕落。 那么，我就会重启门扉。让灵力遍布大地，创造一个修行者的社会。进而令这个世界重头来过，并且再度拥有成长的可能。以上，便是我所说的两次机会。我会让人们，用他们自己的行动，来决定他们的未来，究竟应该走向何方。” 扭动着如同潮水一般的，与宫殿相连的黑发。 血臭熏得人眼发昏。 使其被困于原地无法动弹，任由虫群啃食鬼手纠缠。 整个计划里最明显的短板，大概也就只有姜生它自己了。 张合着如同深渊一般的，与大地相通的口舌。 故而鬼国也再一次地活动了起来。 “是啊，你说得没错。人们需要的是领袖，但是这个领袖，绝不能是神明。否则，人们就无法建立起属于他们自己的文明。” “许明，分裂我！” “神隐展开（神隐展开）！” 驻守在阵法底下的许明才堪堪地回过了神来，并且竖立了一个法印。 奈何下一秒钟，三千怨便已然开口唾骂了起来。 “荒谬！何其荒谬！” “那你又是凭什么，如此小觑人类的恶意！” 呼吸之间，大魔便被分裂成了一头不可名状的，浑身漆黑的邪物。 一时之间，狂风席卷，日月失色。天地无光，空间扭转。魔神持天，魍魉横行。血河倒流，魑魅嘤嘤。 白骨堆得如山似海。 如同活物一般的国度，硬是生吞下了那万丈的巨人。 从而封闭着那两头怪物的战场，令站斗的余波不至于扩散到阵法之外。 届时，它也不敢确定，自己还能否维持住最基本的理性。 “闭嘴！你甚至都不是人类，又怎么能够评判人类的内心！” 所以猫妖，才帮助杨安静，加强了针对于它本身的禁锢。 狞笑的鬼门脱皮带肉。 还有人首作钟，断臂砌墙。 进而毫不避让地，扑向了那头由三千怨化作的怪物。 因为姜生亦不相信它自己。 “想想看吧，如果人人都拥有了和你一样的力量。那么日后的战争到底会有多么可怕，那么日后的恐怖主义，又会得到什么样的催化。届时的人们，完全有可能自我毁灭！而你所梦想的天堂，亦有可能会变成最可怕的烈狱！” 三千怨直接就变成了一头身高万丈的大魔。 而姜生呢，则是直接就发动了地狱般的陆上鬼国。 同样也已经做好了准备的妖怪，跟着便用八臂结成了四个法印。 怒发冲冠的三千怨聚集着灵气，他的皮肤破碎着，进而一点又一点地，暴露出了其中那黑色的灵体。 “闭嘴！你怎么敢，如此小觑人类的正义！” “黑见我罗（陆上鬼国）！” 身负百目，红瞳，八臂，与两番口舌的妖怪遂披上了天衣。 云上，有万千的眼球如日凌空。 三千一步，便是天塌地陷。 林立的宫殿好似内脏。 这，便是三千怨用来屠杀神魔的灭世之体。 直到三千怨仰天嘶吼了一句。 令人惊讶的是，哪怕是在如今的这种局面之下，李国光居然也还是能够维持住阵法。 云下，有百般的鬼影飘渺若仙。 亦不像是公投那般容易失去控制。 因此地陷的只是肉糜，天塌的只是血水。 又有伏尸遍野，饿殍千里。 事实证明，他的确可以被称为最强之灵。 猫妖的语气依旧冷酷，仿佛不具备任何的感情。 彻底被点燃了怒火的三千怨，终于随狂风而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因为它需要在这个世界里驻守数个纪元。 乃至既疯狂，又残暴地挣脱了鬼国的束缚。 因为谁都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在数千，甚至是数万年的光阴里坚守住本心。 “清醒一点吧，三千怨。” 这不像是独裁那般毫无平等可言。 “轰隆！” 横举着如同山峰一般的，与血海相融的千手。 相互对立的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道。 “既然你愿意给人们机会，那你为什么不能尝试我的计划！那你为什么不能尝试更加深刻的介入！就只是重启世界，然后便袖手旁观，这有什么作用！人都是需要引导的，人们需要的是领袖！” “所以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三千怨。我之所以不能够认同你的理由，就是因为你太过于的强大了。就是因为你，可以像神明那样分享你的力量。就是因为你想要成为神明。然而人类，是绝不能够突然变强的，更不可以被施舍强大。否则他们，就会因为心灵的落差而变得傲慢，乃至是疯狂。更何况你要分享的，还是一种如同神明一般的伟力。” 下一刻，天地便迎来了完全的倾覆。 恐怖的巨力，使得世间的万物都在震动。 然而姜生，又岂是普通的门中之魔可以媲美的存在。 奈何鬼国，从来浑然一体。 所以姜生，才只给了人们两次机会。 倘若是在无灾无恶的情况下，恐怕就连姜生和三千怨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是以，眼下，位于这个世间最强之灵，最强之鬼，和最强之妖已然聚集到了一处。 因此，所谓的是非成败，或许也该有一个分说了。 ------------ 第三百三十五章：爆裂无声 属于死难者的神隐已然被催化到了极限。 那些在人类的历史之中，几乎是最为痛苦的枉死者共同嚎啕着。 就像是在用怨恨唱诵着属于生灵的未来。 这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能够用言语来形容姜生和三千怨的战场了。 他们只知道，天空被撕开了一个大洞。 只知道，地面被分成了上下两端。 仿佛是日月一般的眼球，不断地向外释放着幻术。 背生着八翅的乌鸦，就像是前来告死的天使。 “姜生！认可我吧，你命中注定与我同行！只要你选择我，只要你走向我！往前一步伱就是神明！你就可以挣脱所有的束缚！你就可以拥有世间的一切！” 三千怨依旧在嘶吼着。 还是掌握着黑石地玉和增幅异能的黑猫。 火焰，寒冰，雷电，和风暴，在这种力量的面前都不值一提。 从驱使鬼怪到贴身肉搏。 姜生和三千怨始终都在无休止地搏斗着。 这种碰撞，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的上午。 从灵力充沛到灵力枯竭。 从神隐展开到神隐破碎。 也就是三月十三号的早晨。 每一击，都带着似能够毁天灭地一般的威压。 所以对于猫妖和三千怨来说。 事实证明，无论是被分裂了上万次的三千怨。 从万法不侵到伤痕累累。 不可名状的邪神，与镇压千里的鬼国相互碰撞着。 毫无作用，所有的能力，在如是这般的，最终的力量之下都已然失去了作用。 故而厮杀也还在继续。 三千怨到底还是输了姜生一招。 他们之间，确实也已经只剩下了最为纯粹的，力与力的碰撞。 他们的身体，显然都不是哪一个单独的怨灵可以干扰的存在。 可惜他也明白，真正的神性，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向前行进。 分割，束缚，斩断，和破碎，如是的概念出现了又泯灭。 终于，当悬浮的平台之上，又有一座山峰被彻底地击碎了以后。 乃至完全地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你输了。” 目视着横躺在地上，被洞穿了胸口的三千怨，姜生方才以残破的身躯疲惫地陈述道。 猫妖的背后，八条手臂断了四根，可见它究竟遭遇怎样惨烈的厮杀。 “我输了？” 两眼无神的三千怨喃喃自语着。 他还没有死，因为被分裂过后那强悍的生命力，使得他即便没有心脏也可以存活。 甚至，就算是他的这具身体死了，他也可以在别的身体上复活。 但是他也确实，已经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余力了。 必须承认的是，三千怨的意志的确非常强大。以至于，就算是被拆碎了精神，进而又被分裂出了上万个扭曲的人格，他也可以始终如一地控制住自己的灵魂和肉体。 然而在此弥留之际，三千怨终归还是陷入了茫然。 故而就连他的身体，也开始抽离出了片片的血线。 他就要变成一头完全的怪物了，因为他的灵力，已然压制不住后续的分裂了。 姜生知道这点，但却没有阻止。 因为一头丧失了理智的怪物，会比保留着理性的三千怨更容易应付。 可惜，正当三千怨的瞳孔，即将彻底地涣散之际。 这个男人，却又重新地收束起了自己的眼神。 “不，我还没有输。因为，我还有一个选择。” 三千怨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 一边有气无力地，从自己的背后取出了一节惨白色的颈椎骨。 姜生的瞳孔缩小了。 因为它认识那节颈椎骨，那是属于庄鸢的咒物。 “呵，呵呵……” 或许是预料到了姜生的反应，这个狼狈的男人，遂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无比沙哑，还有些许漏风，绝对不能够算是好听，但又带着几分释怀。 “怎么样啊，姜生，就连你也没有想到吧。我对你，其实还是有所保留的。 所以，你敢和我打一个赌吗，如果我能够成立一个赌约的话。 这个赌约，就是我。 我将以我不死的生命为赌注，以整个世界的灵力为基石。以由我串联的，那八十一扇门扉和这一座阵法为抵押，命令这个世界。 我要让这个世界，善恶有报，公理长存。我要叫如我这般的恶人，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我能够成功的话，如果我成功了的话。 姜生，就请你让灵气复苏吧。 就请你，分裂我的印记吧。 因为善良，也是需要力量的。” 风平息了。 世界变得静悄悄的。 姜生注视着三千怨，看着对方那残破的，如同是被摔碎了的陶瓷一般的身躯。 良久，乃上前拉住了男人的手掌。 并以那节颈椎骨为轴心，借两人的右手共同构成了一个法印。 是的，原来沈孟秋的预言，从来都不是什么红霞市的毁灭。 而是此时此刻的连结。 原来三千怨，才是那个所谓的天命之子。 “好，我和你赌。另外，我也会为你提供灵力。” 姜生说着，随即便转动了，已经被它所掌握的大碑天衍之阵。 下一刻，来自于世界各地的，浩如烟海的灵力，就像是大河奔流似地，汇聚到了阵法的中心。 “啊……” 仰望着猫妖那副背对着阳光的面孔，始终都压抑着疯狂的三千怨，也终于缓缓地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容。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姜生，你果然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嗡！” 下一秒，男人便向白骨的内部输送起了海量的灵力，进而又如同是回光返照一般的，掷地有声地开口叙述道。 “凿凿言灵，天地可鉴。 我将以我不死的生命为赌注，以整个世界的灵力为基石。以由我串联的，那八十一扇门扉和这一座阵法为抵押，命令这个世界。 我要让这个世界，善恶有报，公理长存！我要叫如我这般的恶人，死无葬身之地！” “轰！” 天顶之上，那个金色的圆轮遂再一次地出现了。 密集的符文旋转着，伴随着日月和星斗的旋转。 寰宇之间的灵气都沸腾了起来，当某一种规则即将形成的刹那。 直到圆轮突然滞涩了瞬间。 “砰！” 一片震撼到无声的爆裂，乃占据了人们的视野。 (本章完) ------------ 第三百三十六章：另一个故事 “叽叽喳喳。” 路边的站台上伫立着麻雀，细碎地抱怨着夏日的炎炎。 掠过的微风里混杂着草香，记录着它刚刚与树的缠绵。 六月份的阳光总是刺眼，特别是在广角镜的边缘。 偶尔会有一辆公交车慢悠悠地驶过，携带着一些坐在车厢里发呆的乘客。 海内市大地震的一年以后，在政府和人民的积极配合之下，市区的重建工作也已经完成了大半。 不过城郊显然依旧是空旷的。 除了一条，刚刚开通向郊外的柏油马路和车站以外，就只有一座猫神祠还伫立在道路的近旁了。 听说这座猫神祠，是在大地震之中，唯一一座没有被震塌的建筑。 油亮的皮毛反射着些许的光泽。 什么？ 你说那之后的事情？ 是的，猫神祠很小，小到只有不足一百个平方。 故而便没有什么人，会对这里多做重视了。 而且它的建筑风格也很普通，内部的环境甚至还有一点破败，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历史价值。 故而，也不会有什么专人前来看护就是了。 三千怨的计划，终归还是失败了。 毫无疑问，这只黑猫就是姜生。 所谓的言灵并没有成功，甚至还把浮现出来的，类似于规则的圆轮给炸了个干净。 它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 两只前爪交叠在下颚的底部，就像是两块蓬松的枕头。 没人知道这座猫神祠的由来，只知道它应该是一座古建筑。 但是此时此刻，在猫神祠的前堂里，倒是有一只黑猫，正趴在木质的台阶上晒着太阳。 当时的火焰，占据了半个星球的天空。 如今说来，倒是也没有什么复杂的情况。 所以偶尔，也会有路过的人前来参拜。 再加上它地处偏远，距离市中心至少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不过考虑到，这座祠堂的占地面积和地理位置。 啊。 所以政府，才没有在重建的过程中将它拆除。 自从与三千怨分出了胜负以后，它就一直居住在这里。 后来，又让半个星球下来整整三天的雨。 没能兑现赌注的三千怨，自然是死了。 死得很彻底，就连灵魂的残渣都没能留下。 那之后，姜生便吸收了位于整个世间的灵力，和存在于现实之中的所有灾厄。 即，大约有三千九百多只的怨灵，和各种杂七杂八的邪祟。 再然后啊，它又动手破碎了可以沟通异界的八十一扇门扉，只留下一扇最终的大门由自己看守。 并且还使用言灵，抹去了所有的人类对于灵异的认知。 是以，有关于灵异的概念。便从那一刻起，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之中。 最后，姜生才结印摧毁了通天的骨塔和红树，同时又建立了这一座破败的猫神祠。 并且还将最终的门扉，给埋在了猫神祠的地底。 它将践行它做出的承诺，守望属于人类的世界。 如果人们，没能在未来的发展之中，利用自己的头脑和智慧来实现文明的进化，甚至是走向了堕落。 那么它就会打开门扉，给这个世界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 它会让人们，用他们自己的行动，来决定他们自己的未来，究竟应该走向何方。 …… “叽叽喳喳。” 树上的麻雀越来越吵了。 但是姜生，却依旧没有要起床活动一下意思。 它就只是趴在地上，眯着眼睛，打着瞌睡，时不时地还会扇动两下耳朵。 妖怪的身体和无尽的灵力，足以支撑它不吃不喝的生活，乃至拥有不老和不死的权利。 直到有一个略显匆忙的脚步声，踢踏踢踏地靠近了祠堂。 猫妖才十分无奈地睁开了眼眸，进而悄无声息地淡去了形体。 “姜生，七点钟了，我们该去上课了。” 等到邢苔背着书包，走进大门的时候，小小的院子里，早就已经没了黑猫的踪影。 然而少女，却只是习以为常地拍了拍手。 “如果你再躲着的话，我可就要闹咯。” “……” “我闹起来的话，你可就要遭老罪咯。” “……” 四下的空气沉默了良久。 直到猫妖僵持不过地走了出来，耷拉着眼皮，如同是幽灵一样地浮现在了地坛之上。 “所以说，邢苔，你为什么没有被抹除记忆呢？” 甚至还通过家里的关系给我申报了一所高中。 你真的有这么无聊吗！ “唉~” 满脸无辜的少女用手指点着嘴唇。 “或许是因为，我的身体里也有妖怪的基因吧。所以我大概，不算是纯粹的人类？” 是的，如今的邢苔，即便是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也拥有着远超常人的体能。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才非要逼着我和你一起上学的呢。” 姜生的猫脸应当是有一些扭曲的。 其中的情绪，既包含着古怪又伴随着郁闷。 我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上学呢。 “毕竟，我要在人类的社会里生活啊，没有一份好的学历，总归是有一些不方便的吧。” 表情淡定地少女用手撕开了一包零食。 “但是我一个人上学又超无聊的。所以啊，我就想到你了咯。而且你都已经陪着我上了一个月的课了，再多上几年也没什么的吧。喏，请你吃小鱼干。” “呼。” 原本还想装作自己不在家的姜生，无奈地叹了口气。 跟着便咀嚼着鱼干，化作了人类的模样。 “那你偶尔，也得让我休息一下吧，今天我本来是不想去学校的。” “嗨呀，再上几天课，不就要放暑假了吗。” “呵呵，高二的暑假能有几天啊。” “放心吧，上到大学就好啦。” “那些老师也喜欢这么说。” 一边与邢苔聊着天，姜生一边让戚夫人变幻成了校服的模样，随即又从笼女的空间里取出了一个书包。 然后，它便和邢苔一起走向了城郊的车站。 “话说回来，姜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面向阳光的路上，俊美的少女用双手枕着脑袋。 “看门。” “除了看门呢，你总不能一直看门吧，这样你会疯掉的。” “我不能离门太远，最多也只能在这一个省份内行动。” “哦，那就算是在省份以内，你也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啊。对了姜生，你有没有想过出道去做偶像啊。说真的，以你的外在形象，出道绝对会爆火的，班里的女生都这么说。” “你跟班上的人关系很好？” “当然了，甚至不止是咱们班，就连其他班的女同学，也会来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呢。” “……” “嘿嘿，好啦好啦，别给总是我摆脸色嘛。如果你不想出道的话，也可以去尝试一下别的职业啊。比如说警察，比如说消防员，比如说漫画家。我记得雨衣画画还挺好的吧，你可以让她给你打工嘛！” 雨衣：啊？ “甚至你还可以当神棍！没错，就是神棍！不用以人的形象，就以猫的形象。真的，最近的网上，有好多的人都在说呢，郊外的猫神祠超级灵！你要是能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定就能让猫神祠变成一方大庙了喔！直接就香火永续啦！” “……” “喀拉。” 无力与邢苔拌嘴的姜生，自顾自地从路边的售货机里，买下了一罐冰镇的汽水。 和煦的微风，吹着几缕草屑从它的耳边飞过。 温暖的阳光照着飞鸟的倒影。 是啊，以后的它应该去做些什么呢。 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 完结感言 至此，不幸的黑猫也算是彻底的完结了。 这是我在罹患了精神疾病以后写完的第一本书。 也是我在失去了积极的情感以后写完的第一本书。 无论如何，我很感谢它，因为它证明了我还能写书。 哪怕过程十分折磨，哪怕我渐渐地失去了感受热情和快乐的能力，哪怕懒惰和消极，让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 我也依旧感谢它，因为它让我迈出了改变这一切的第一步。 因为它让我，没有彻底地走向沉沦。 总而言之，我会继续写书。 就像是跃入悬崖的人，在触地之前都不会停止坠落。 下个月的一号，我会恢复久仰大侠的更新。 在此之前，我也会先修改一下原文的细节。 如果有兴趣的话，还请各位来看一看。 最后，感谢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