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1章 楚央央是只猫妖 “奇怪……怎么不在？”楚央央从密道走了出来，里面并没有她要找的人。 明明上辈子那个人就是藏在这里的呀…… 楚央央是只猫妖，穿书之后被一个系统绑定，所以上一世她不得不做男女主统一天下的工具人。 不过工具人就工具人吧，为了系统给她平稳妖力，所以她忍了。 但是没想到等男女主统一了天下，竟然会因为害怕她会不受他们的控制，从而用各种手段来威胁她。 楚央央这就忍不下去了，所以两爪子把男女主挠死了，男女主一死，系统也崩溃了。 等楚央央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重生了，但是脑海里已经没有系统了。 没有系统，就表示自己的妖力每个月又有那么几天会不稳定了。 楚央央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从宫殿走出来，然后坐到宫殿门口高高的门槛上，仰头看天。 王宫里面一片狼藉，哭喊声连天，惊慌的宫人们从宫里抢夺财宝然后匆匆往外跑。宫门已破，敌军的铁骑早已踏了进来，御道上铺的汉白玉都被染成了血色。 现在的天下还四分五裂，十几個小国为了争夺霸权征战不断，楚央央穿成了书中一笔带过的炮灰小公主，连生母都不祥，自己的父王估计都不记得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上一世楚央央穿过来时，也是这个时机，根据系统指示，楚央央要找到并护送身为这本书女主的大皇姐逃出王宫。 “哼。”楚央央轻哼一声，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眨巴着眼睛，神色平静地看着面前慌乱跑过的宫人。 楚央央重生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大皇姐女主的藏身之处，本来想着直接杀了她，结果没想到会扑了个空。 是剧情不一样了吗……楚央央有些心烦地想着。 不过转而又想到这辈子既然没了系统管她，她也就不去做那么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她恨极了上辈子被男女主和系统当工具用。 而且猫可是很记仇的，就凭上辈子男女主对她做的那些事，她这辈子也绝不原谅，还要让他们这辈子也不好过！这时候楚央央就恨自己不是会诅咒人的黑猫了，她要是黑猫，她就诅咒男女主世世代代蠢笨如猪！ 正当楚央央腹诽之时，忽地看到不远处地面上落了一面旗帜，上面写着“元”。 元国的军队啊。 那岂不是谢灵玉也在。 谢灵玉是书中的大反派，上辈子楚央央见到谢灵玉的时候，谢灵玉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上辈子还是楚央央亲手杀的他。 楚央央杀了谢灵玉之后，男女主再没了敌人，很快便统一了天下，建立新朝，然后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威胁楚央央。 楚央央算了算时间，现在她才十三岁，回到了五年前。 谢灵玉现在还不是暴君，那他就还是个小反派。 那岂不是她只要待在谢灵玉身边，等谢灵玉长成了大反派去和男女主作对，这仇都不用她费心思去报。 楚央央：顿！悟！ 她可真是一只聪明的猫妖。楚央央两手捧着自己的小脸，心里得意地自夸道。 打定主意以后要跟着谢灵玉，站在谢灵玉身后拱火之后，楚央央立刻起身，孤身一人走在大乱的宫中。 但是很快，她就被元国的士兵包围住了，他们手中的刀剑都指向她，问道：“你是月国的王室吗？” 楚央央身上的裙子虽然脏了，但还是能看出布料名贵，与周围四散而逃的宫人完全不同。 楚央央丝毫没有处境危险的自觉，黑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光，她向这些元国的士兵问道：“你们知道谢灵玉吗？能告诉我谢灵玉在哪里吗？” 为首的士兵眼中杀气正浓，他道：“不过区区亡国奴，还妄想见我们明郡王！拿下她！” 楚央央原本没想动手，只是想问问谢灵玉在哪罢了，但没想到这些人会挥刀劈向她。 长刀挥了过来，楚央央眼眸微阖，喃喃道：“不自量力……” 楚央央侧身躲过这一刀，徒手劈向士兵的手腕，夺过他的长刀，握住刀柄，刀刃自下而上挑起，划破士兵的喉咙。 一刀封喉。 楚央央躲闪不及，手上和脸上都被溅了血，楚央央眼神嫌恶地鼓了鼓嘴，十分孩子气地抬袖擦脸，嘴中还嘟囔道：“早知道就下手轻一点了。” 方才楚央央的反击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那一套杀人的动作也如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丝毫破绽。 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小脸脏兮兮的，但是一双眼睛清澈又明亮，身形也看着纤细娇小，穿着用名贵布料裁剪好的杏黄色绣花鸟襦裙，外罩一身素色蝉衣。若非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这个小女孩刚才杀了一个孔武有力的士卒。 楚央央用袖子擦了擦脸，结果不仅脸上没擦干净，连袖子也脏了。 她只好放下手，随即看了一眼包围她周围的这些人，轻扬着下巴，眼中带着几分傲慢，道：“告诉我谢灵玉在哪里？” 身经百战的将士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一齐挥刀砍向楚央央。 楚央央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左手拉住右手的宽袖，右手中握着方才抢来的长刀，“既然你们找死，那我也没办法了，我只是想知道谢灵玉在哪里而已。” …… 片刻之后，楚央央丢下手中染血的长刀，然后坐在堆叠起的尸体上。 傍晚的风吹过，远处残阳如血，被元国铁骑踏过的月国王宫已经破败不堪，满地都是散落的刀剑和尸体，躲在暗处的宫人连哭喊声都死死忍住了。 楚央央看着远处的残阳，心想着如果此刻有一个身披金甲衣，驾着七彩祥云的英雄过来告诉她谢灵玉在哪里就好了。 忽地，不知是不是楚央央的祈愿被老天听到了，一个身影踏着余晖，踩过一地狼藉地向她走来。 少年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长，他穿着白色染血的软甲，手中握着一柄长刀，长刀的刀刃只有二指宽，但却有削铁如泥的锋利，上面也不知缠了多少冤魂。 楚央央两眼放光，来人不正是她到处找的谢灵玉吗！ 虽然还是少年模样，但是谢灵玉的容貌是楚央央见过最漂亮的人了。 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不太合适，不过谢灵玉的容貌绝对称得上昳丽万分，哪怕仅仅只是抬眸的动作，也足以蛊惑人心，让人晃神。 不过谢灵玉的脾气可就不像他的外表一样美丽了，想要被他蛊惑，也得先从他手上活下来才是。 楚央央从堆叠的尸体上起来，脸上扬着最明媚的笑容，仿佛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迎了上去，“谢灵玉！” 谢灵玉站定在楚央央几步开外的位置，天边的夕阳好似将他的眼底都染红了一般，浓厚的杀气弥散在四周，少年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霎那间连余晖的明艳都无法与他相比。 谢灵玉忽地近身，长刀横劈了过来，若非楚央央躲得快，此刻就不只是被砍了几根头发，而是人头落地了！ “看来你也回来了啊，楚、央、央。”谢灵玉一字一顿地念出楚央央的名字。 ------------ 第2章 是前世宿敌呀 楚央央眨了眨眼，不对呀，这个时候谢灵玉怎么会认识她…… 方才为了躲过那一刀，楚央央跌坐在地上，谢灵玉的影子笼罩着她，楚央央仰头对上谢灵玉的目光，炙热又疯狂，一如上辈子她所见的谢灵玉一样。 楚央央心底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 她抬手，呆愣地试探道：“好……好久不见？” 谢灵玉眼底的笑意更浓了，想掀了楚央央的头盖骨当碗用的想法也更坚定了，“是好久不见了。” 楚央央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身穿金甲圣衣，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谢灵玉，特喵的是来取她性命的！ 这个谢灵玉也是重生的啊！ 谢灵玉对她又是一刀，楚央央吓得惊叫，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方才她坐着的地方此刻已经被谢灵玉的刀砍出一道深深的划痕了。 楚央央吓得都要炸毛了，她根本打不过谢灵玉！ 上辈子能杀了谢灵玉那纯属是运气好！ “谢灵玉，既然我们都是重生的，那也算是老乡了！我们有话好好说！” “我上辈子真不是故意杀的你，你看我们还有和解的机会吗！” “总是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心平气和懂不懂！我们不如坐下来叙叙旧！”楚央央一边说着，一边闪躲着。 但是无奈谢灵玉越砍越上头，映着残阳余晖的眼眸中满是兴奋和痛快，又带着残忍的嗜血杀意。 疯子！楚央央心里暗骂了一声。 她倒也出手招架了几次，但是哪怕她是猫妖，也很难抵挡住谢灵玉像野兽一样的进攻，楚央央不止一次怀疑过谢灵玉也是妖怪，哪有人能强悍成这样的！ 果然没过多久，楚央央被谢灵玉压在身下，谢灵玉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膝盖用力抵着她的胸口，让楚央央没有办法再起身。谢灵玉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手中的长刀刺进楚央央的侧颈边，像立起的铡刀一样，随时可以让楚央央身首分离。 “谢灵玉，你快松开我，不然我一定让你再滚回阴曹地府回炉重造一遍！”楚央央用力掰着谢灵玉掐着她脖子的那只手，但谢灵玉的手劲竟然比她还大，而且还在慢慢收紧。 谢灵玉居高临下地看着楚央央，头顶苍穹挂起半边夜幕星辰，谢灵玉眼中的黑暗比夜幕还要浓稠。 他是人，却更像妖。 他俯下身，妖孽般的脸靠近楚央央，像是在欣赏楚央央被折磨的样子，他笑着道：“这么漂亮的天灵盖，砍起来做碗正合适。” 砍下来血淋淋的哪里漂亮了！ 楚央央被逼得妖身都要出来了，嘴中上牙槽甚至凸出了两颗尖利的牙齿，眼睛的瞳孔也在慢慢缩紧。 谢灵玉将楚央央的这些变化都看在眼中，忽地就松了手中的力道。 楚央央立刻伸出两只手掐住了谢灵玉的脖子，力道极大地把谢灵玉掀翻下去，两人位置对调。 楚央央的长发垂落在两人耳侧，好似隔绝了外界，被掐住脖子的谢灵玉不仅没有被威胁的自觉，反而眼中带着浓浓的兴趣， “果然不是我看错了。”谢灵玉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到楚央央的发顶，左右呼噜了一下，“我记得这里有一对耳朵才对。” 被识破身份的楚央央立刻愣住了，谢灵玉的手在往楚央央的背后摸去，顺着她的脊背往下，激得楚央央浑身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你身后应该还有一条尾巴。”谢灵玉把楚央央眼里的惶恐尽收眼底，目光里带着几分莫名的狂热，“楚央央，你是猫吧？” 其实谢灵玉有個秘密，上辈子他是甘愿被楚央央杀的。因为见过楚央央的妖身，见到她幻化做半人半妖的模样，他那时就想着，就算楚央央要他的命，他也给。 …… 月国的王宫被攻破，元国铁骑进驻其中。 一座宫殿内，一位穿着藏青色交领直袖长衫的男子坐在上位，气质温和却不失大气，只是眉眼间带着几分孱弱之气，但是殿外的武将士卒都要听从他的吩咐。 此人是元国大将军之子，在元国有第一军师之称的谢澜之，也是谢灵玉同父异母的兄长。 外面战火还未完全平息，但丝毫不影响谢澜之坐在里面处理公文，元国的军队大部分都还在城外的驻扎地，之后要接管月国的王都王宫，还需要尽快将所有情况向元国国君禀明。 谢澜之身边的随侍从外面回来，脚步有些急，行礼道：“公子，郡王回来了。” 谢澜之手中动作不停，说道：“我还以为他又要上哪野几天才回来，王宫宫门一破，他直接单枪匹马地冲了进来，真是没一点顾忌。” 虽说这话听着像是在训斥，但谢澜之却丝毫没有要怪自己弟弟的意思，还颇有些骄傲。 随侍没敢立刻应声，犹豫了一下，才又说道：“但是郡王受伤了，还……还带回来了一个月国的公主。” 谢澜之手上一抖，宣纸上多了一点墨迹，抬眸问道：“他看上人家了？也是，鸣岐都已经十六岁了。” 鸣岐是谢灵玉的字，出自“鸑鷟鸣于岐山”。虽说是取了一个带着祥瑞的字，但是谢灵玉似乎并不是一个能给别人带来祥瑞的人。 随侍不敢吱声，那位郡王的心思他们这等凡人哪里猜得到。 谢澜之挥退了随侍，一手撑着脸，心想着：鸣岐不会是强迫人家的吧？好好的一个郡王，可千万别干些土匪事出来。 ------------ 第3章 耳朵出来了 楚央央最后也还是没从谢灵玉手下逃走，两手被绳子绑着，抓了楚央央的谢灵玉显然心情大好，手臂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也不管，楚央央就这样被他一路牵着到了宫中原本为王后休息的青鸾殿中。 宫殿早已易主，一个足有两个楚央央高的大汉像一座山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宫殿门口，大汉的身形超乎常人的高大魁梧，容貌也看上去十分凶恶，握起的拳头有砂锅一样的大。 谢灵玉牵着绑着楚央央的绳子，把楚央央拽过来，然后对傻大个吩咐道：“阿春，去给我准备一条狗链，要结实一点的，最好是铁的。” 阿春反应了一会儿，然后才迟钝地点了点头，脚步迟钝地走开去帮谢灵玉找狗链了。 虽然体型异于常人的壮硕，但是脑子好像不大好使。 楚央央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高大的人，不免好奇地多看了两眼，结果没想到谢灵玉突然两手捧住她的脸，用力给她掰正了，让她眼里只许看自己。 “你想拧断我的脖子吗！想杀我就赶紧给個痛快，这样折磨我算什么男人！”楚央央气得冲谢灵玉大喊。 谢灵玉顺势揉了揉楚央央的脸，说道：“现在你是我的，你不许看别人，你也别想着逃跑。” 楚央央虽然被谢灵玉绑着，还被谢灵玉打出内伤，但输人不能输气势。所以在谢灵玉说出这番话之后，楚央央冷笑一声，躲开谢灵玉的手，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呵，我是你的？你怕不是梦没醒呢。” 谢灵玉眯了眯眼睛，方才眼底还带着几分笑意，转眼间就变得有几分可怕了。 一股寒意从楚央央的脊背划过一般，出于直觉，楚央央感觉到了危险。 果然下一刻，一抹寒光从她的眼前闪过，谢灵玉把长刀架在了楚央央的脖子上。 楚央央顿时打了个激灵。 谢灵玉声音低哑地道：“死在我手上，那也算是我的。” 楚央央知道谢灵玉这话不是在开玩笑，谢灵玉什么事做不出来，杀人更是不需要理由，起了杀心也绝不带犹豫的。 楚央央可不想死，好不容易重生一次，还没有系统限制她，要是再死一次，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重生了。 所以在感觉到脖颈上的皮肤已经被刀刃割破以后，楚央央连忙改口道：“好啦，我是伱的，是你的总行了吧，快点把刀放下啊！” 从楚央央嘴里听到自己想听的话，谢灵玉的心情顿时雨过天晴，很爽快地就把刀收了，拽着绳子把楚央央拉进宫殿中。 楚央央也是松了口气，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被吓得狠了，她觉得身体有些发热。 不一会儿，叮叮当当的响声从外面传来，然后便见阿春拿着一条铁制的狗链站在门口，他不会说话，只是喉咙里发出“啊啊”的两声，告诉谢灵玉东西拿来了。 楚央央不解地歪了歪头，“你拿狗链做什么？” 谢灵玉转过身，拿着狗链走向楚央央，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给你戴啊。” 楚央央：“？？？”做个人吧，谢灵玉！ 楚央央觉得这条铁链更适合谢灵玉自己戴，省得他这个疯狗天天乱咬人！ 楚央央极力抑制着自己想要冲上去和谢灵玉同归于尽的想法，忽地脑海里灵光一现，对谢灵玉说道：“可我是猫啊。” 谢灵玉一愣，楚央央见有戏，继续道：“我是猫怎么能戴狗链呢。” 谢灵玉想了想，觉得楚央央说的有道理，而且这铁链看着也寒碜，便丢到一边，说道：“等回了元国，我叫人给你打条金链子。” 楚央央娇哼一声：“要嵌红宝石的，不然我不戴。” “给你嵌十个。” 阿春摸不着脑袋：“……啊。” 楚央央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她聪明，不然那个丑不拉几的链子就要戴她脖子上了。 “好了，快点把绳子帮我松开，我身上痒痒！”楚央央催促着谢灵玉。 从方才开始起，她就觉得自己身上有点热，脑袋上也有点痒痒的。 “在你听话之前，先绑着吧。”谢灵玉无情拒绝，然后走到楚央央面前，问道，“哪里痒痒，我帮你挠挠。” “脑袋上……”楚央央也没想那么多，把脑袋倾向谢灵玉，发髻和发饰早就因为之前的打斗而散落下来了，一头柔顺的乌发垂下。 谢灵玉把手覆在她头顶揉了揉，楚央央浑身打了个激灵，“唔……” 真舒服…… 等下！ 脑袋上？！ 完蛋了！ 上辈子妖力不稳定的特殊期几乎都是靠着系统帮她的，偶尔有几次失控事后她的记忆也很模糊，所以她都忘了特殊期的预兆了！ 这下完了！耳朵和尾巴真的要出来了！ 谢灵玉还没察觉到楚央央的异样，继续揉揉揉揉，道：“不会长虱子了吧？长虱子可是要剃光头的。” “我才不会长虱子！”楚央央立刻反驳道，她可是一只很干净的猫妖好吗！ 但是现在重点不是这个啊！ “不要你摸了！”楚央央往后撤开一步，让自己的脑袋从谢灵玉手下出来。 谢灵玉不悦地沉了沉目光，然后上前一步逼近，“我就要摸。” “你别过来！”楚央央继续往后退。 谢灵玉讨厌楚央央疏远自己，便又继续逼近。 两人一退一进，还站在外面的阿春摸了摸脑袋，想不通他们在干什么，然后便抬着自己大象一般粗壮的腿走了出去。 “啊！” 楚央央的惊呼声，伴随着珠帘上玉珠相互碰撞发生的泠泠声响。 楚央央方才退得太急，摔倒在地上，本来尾椎骨就要长出尾巴了，这么一摔，楚央央痛到飙泪，头顶也冒出了两个毛茸茸的白绒耳朵。 然而，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又来了人。 “鸣岐，听说你带了一个……” 然而还不等走进来的谢澜之说完话，珠帘后便传来谢灵玉暴呵一声：“出去！都滚出去！” 楚央央被谢灵玉紧紧揽在怀里，谢灵玉此刻像一只极其护食的猛兽，一丝一毫都不许楚央央露给别人看。 ------------ 第4章 只是想养你而已 谢灵玉除了对呆头呆脑的阿春好一些，对谁都凶，哪怕是谢澜之。 不过谢灵玉常常看在谢澜之没有那么蠢的份上，愿意多和谢澜之说几句话，也鲜少会对谢澜之生气。 但毫无预兆地就对谢澜之暴怒起来，这还是头一次。 谢澜之被吼得愣了一下，不过也不恼，隔着珠帘，隐约能看到坐在地上的谢灵玉怀里正紧紧抱着一个人，不过被谢灵玉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谢澜之也只能看到一片衣角而已。 深知谢灵玉脾气的谢澜之没再往前走，而是很自觉地转身往门口走，一边道：“鸣岐，别吓到人家小姑娘了，我明日再来看你。” 谢澜之前脚跨出门，后脚就差点被谢灵玉扔出来的一个茶壶砸到。 “明日也不准来！” 谢澜之哼笑了一声，心里骂道：狗脾气。 虽然很好奇被谢灵玉霸占着的小公主是个什么角色，但是现在谢灵玉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也只能先收敛着好奇心。 谢澜之离开之前，还不忘嘱咐一声守在门口的阿春，“阿春，好好看着郡王，别让他又弄出人命了。” “啊……”阿春声音憨憨地应道。 听到外面远去的脚步声，谢灵玉和楚央央都立刻松了口气。 不对，楚央央现在可不是松口气的时候！ 谢灵玉盘腿坐在地上，方才谢澜之进来的时候，谢灵玉见楚央央的耳朵露出来了，立刻就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两只袖子将她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快放开我，我要憋死了！” 谢灵玉的力气大得简直不像人，楚央央好一顿挣扎才抬起头来，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楚央央把手搭在谢灵玉的肩膀上，跪坐在他的腿上，用力喘息了几下才缓过来。 楚央央还是第一次在人面前露出猫耳朵，她看向谢灵玉，直起身子，试图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关于我的事情不许告诉别人！不然我一定让你再回炉重造一遍！” 要是换做别人，楚央央直接就杀人灭口了，毕竟她可不想暴露妖怪的身份，然后被人抓去火架上面烧！ 可偏偏知道她是妖怪这件事的人是谢灵玉。 她还指望着谢灵玉去帮她报仇呢。 楚央央自认为现在她已经很凶了，头顶两只白绒绒的耳朵都微微往后撇，然而在谢灵玉眼里，简直就和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在和他撒娇似的。 楚央央两手压着谢灵玉的肩膀，直起身子比谢灵玉的视线还要高一些，谢灵玉只能抬头看向她。 没有方才对谢澜之那样的暴躁怒意，反而眼中带着些满足的笑意，“楚央央，你打不过我的。要我不告诉别人你是猫妖也可以，不过以后你要跟着我。” 楚央央以为谢灵玉这话是想让她去当他的下人，立刻耷拉下眼皮，微扬着下巴说道：“我死也不会给你当下人的。” 谢灵玉歪了歪头，抬头摸了摸楚央央的发顶，指腹碰到她的猫耳朵。 快要进入特殊期的楚央央敏感地闷哼了一声，但又立刻忍住了。 “我不要伱做我的下人。”谢灵玉一手轻揉着楚央央的发顶，一手后撑着地，身子微微后仰，露出慵懒之色，昳丽的面容让人不禁在他面前放轻呼吸，“我只是想养你而已，我要你永远都不许离开我。” 他抚着楚央央发顶的动作很温柔，但又能感觉到一丝不容楚央央拒绝的压迫感。 楚央央下意识地便要开口拒绝，一介凡人竟然还想圈养妖怪，简直不自量力。 但是心思一转，好像也不是不行。 谢灵玉的手总是碰到楚央央头顶敏感的耳朵，碰得楚央央都有点心神荡漾了，她拍开谢灵玉的手，“哎呀，别摸了。” 再摸就要喵喵叫出来了。 楚央央清了清嗓子，道：“你说的永远也太久了，这和让我签一辈子的卖身契有什么区别。” “那你想怎么样才肯答应？”谢灵玉嘴上虽然这么问着，但是心里已经开始惦记今日就叫人去打個镶宝石的金链子过来，得赶紧把楚央央拴住才是。 楚央央当然不知道谢灵玉对她心怀鬼胎，只是她就等谢灵玉这句话了，说道：“要我一直跟着你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有条件。” “说说看。” “第一，不许把我是猫妖的事情说给第二个人听。第二，养我可是很贵的，你别妄想着每日随便给我一份小鱼干就算养我了。第三，不许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相对的我也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还有最后，上辈子我和楚孟萱还有赵禛有仇！你要帮我报！” 楚央央最后才说要报仇的事情，在她心里虽然报仇很重要，但是怎么让自己过得更好才是最重要的。 “嗯……其他的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和你说。”楚央央贪心得很，“喂，你这是什么眼神，别好像我占了你便宜似的，我可是给你签的一辈子卖身契。” 谢灵玉一开始听楚央央念念叨叨着这些条件时，确实有些觉得麻烦，不过在楚央央说一辈子时，心情又好了起来。 “好，这些我都答应你。”谢灵玉应道，然后又伸出右手小指，对楚央央道：“那你要记住不许离开我身边，和我拉钩。” “你是小孩……” “食言的人吞一千根针。” 楚央央原本还想说谢灵玉幼稚，然后就听到谢灵玉的后半句话，吓得尾巴毛都要炸开了。 犹豫了一下，楚央央还是伸手，勾住谢灵玉的小指。 哼，吞针的只能是你，我可是猫啊。 楚央央心里得意地想着，不过她还是努力忍住让自己不要笑出来，万一谢灵玉起疑了就不好了。 她才不会跟着谢灵玉一辈子，等谢灵玉帮她报完仇，她就要自己去逍遥自在了。 ------------ 第5章 猫妖的发情期 和她拉钩之后，谢灵玉就像是对自己身上沾染的那些血和灰尘忍耐到了极限，二话不说就叫阿春拿了干净的衣服，然后去了盥室洗净。 楚央央还一身脏兮兮地坐在地上，她现在顶着猫耳朵也不能随便出去，更何况特殊期的症状也慢慢表现出来了。 一想到以后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楚央央就觉得当猫妖也很不容易。 所谓的特殊期，其实就是发情期，猫妖的发情期每个月会维持一天到两天，这段时间内因为妖力会极其不稳定所以容易显露出妖身的一部分，而且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上，都会相当敏感。 楚央央上辈子有系统每个月发布任务给她，只要她完成任务，系统就会帮她度过特殊期，但是任务也总有那么一两次失败。 楚央央其实对自己上辈子特殊期时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反正都是她自己去山上找個山洞或者树洞之类的躲几天。 楚央央把自己挪到床榻和衣橱形成的角落里，曲着膝盖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盥室的水声淅淅沥沥，楚央央头顶白绒绒的耳朵动了动，下意识地去听盥室的动静。 因为听得太清楚看了，以致于楚央央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偷看谢灵玉沐浴的错觉。 “楚央央。” 忽地，盥室里谢灵玉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本就做贼心虚的楚央央瞬间炸了毛，“我没有偷看！我不是色猫！” 楚央央喊完之后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立刻两手捂住嘴。 “进来把你自己洗干净。” 啊，原来是叫她去洗澡啊。 楚央央也早就受不了自己这一身脏了，被谢灵玉叫了一声以后，也立刻起身吧嗒吧嗒地走去盥室。 他们现在住的这座宫殿是月国王后的寝殿，月国王后向来奢侈，直接在盥室中直接做了一口池子，每时每刻都有温水从石壁上白玉雕成的青鸾嘴中吐出，汇入池中。 楚央央从云母屏风后探出头来，正巧见白雾缭绕之后，少年完美的身躯从水中出来，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肩颈，勾勒出让人遐想的轮廓…… 楚央央看得眼睛都直了，攀着云母屏风的手一个打滑，“啊”了一声就跌坐在了地上。 尾巴好痛！！！ 已经是第二次撞到了。 她的尾巴会断的，一定会断的！ 楚央央鼓着脸，很努力地把丢人的惨叫声咽了回去。 “你在干什么？”谢灵玉已经换上一身干净的白色里衣，站在楚央央面前，“偷看？” “才没有！”楚央央立刻反驳，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方才看谢灵玉看愣神了，“不是你叫我来洗澡的吗？” 谢灵玉默不作声地上下打量了一眼楚央央，然后不客气地道：“真脏啊，你是去泥里打了个滚吗？等你洗完这池子的水都要变黑了。” “你方才不也一样吗？” 楚央央下意识地回嘴，一边正想要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头顶就感觉到了一道阻力。 谢灵玉手掌覆在楚央央的头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有些阴恻恻的，“伱再和我顶嘴试试？” 谢灵玉的脾气并不好，虽说对楚央央有几分耐心，但并不代表现在他能容忍楚央央在他面前时时刻刻都张牙舞爪的。 楚央央一把挥开谢灵玉的手，哼声道：“你不要忘了你答应了我什么，都说了养我不是说随便丢给我一根小鱼干就够了，吃好穿好那都是外在的，你还得对我有耐心，你得多哄着我，多让着我一点，这样我才能每天开心。” 总而言之，把我当小祖宗供着就是了。 当然，最后一句话楚央央没敢说出来，不过前面说的那些已经足够让谢灵玉黑脸了。 “你还真敢说啊，楚央央。”谢灵玉直接把楚央央拎了起来，然后“扑通”一声丢进池子里。 怕水的楚央央哪还有方才的得意，立刻两手攀住池子边缘，咳了两下水，冲着谢灵玉吼道：“你想杀了我吗？！” “少废话，快点把自己身上洗干净。” …… 楚央央把自己洗干净之后，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特殊期的症状也越来越明显，浑身上下都在发痒，身体也越来越烫。 楚央央换上谢灵玉给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明显比她的身形大太多了，衣摆都拖到地上了，衣襟微微敞开，肩颈完美的线条和锁骨一角都露了出来。 不过刚好挡住了她的尾巴，楚央央的尾巴也是白色的，并不像普通的猫一样毛短而细长，而是更像白狐的尾巴一样蓬松。 楚央央拿着一块干燥的布巾，一边擦着头发和耳朵上的水，一边徘徊在盥室里想着一些事。 身上又热又痒的感觉让她难以忽视，她如果今晚继续留在这里，特殊期就要和谢灵玉一起过了，到时候指不定会发生点什么不好控制的事情。 不如去外面找个地方躲起来好了，但是现在皇宫里到处都是人，要是被发现了她就完了。 楚央央越想越烦躁，拿布巾擦拭的动作也一塌糊涂，最后楚央央是顶着一头堪比鸡窝一样凌乱的长发和猫耳朵出来的。 “你在盥室里和自己打了一架吗？”谢灵玉看了一眼楚央央这副模样，嘲讽道。 楚央央白了他一眼没说话，谢灵玉对她勾了勾手，“过来。” 楚央央这会儿满腹心事，也没力气和谢灵玉再闹腾，便乖乖走了过去，坐在床榻边。 谢灵玉坐在她身后，用手一点一点帮她把打结的头发解开再理顺。 烛台上的烛火迸溅出一点星火，本该吵吵闹闹的两个人此刻却都安静了下来。 楚央央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息都在发烫，身上也因为太过敏感而在微微发颤，是跑出去自己找地方躲着，还留下来…… “唔……谢灵玉，别碰我耳朵！” 耳朵忽地被谢灵玉的手轻轻捏住，楚央央差点没忍住叫出来，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真没想到你会敏感成这样。”少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放过楚央央的耳朵，继而把她拉入自己怀里，托着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仰起头来。 谢灵玉的瞳孔颜色很黑，连火光映在上面似乎都会很快被吞噬殆尽，像深渊一样。 但是楚央央却又觉得谢灵玉的眼睛很纯粹。 谢灵玉低下头与楚央央对视着，他说道：“你是不是到发情期了？” 楚央央：“！” ------------ 第6章 猪精转世也养着 楚央央已经很意外谢灵玉会知道自己是一只猫妖的事情了，因为上辈子她不记得自己有在谢灵玉面前露出妖身，但没想到谢灵玉竟然连她有特殊期的事情都知道！ “你到底知道关于我的多少事情！”楚央央不悦地质问道。 谢灵玉失笑一声，也没隐瞒，说道：“知道的也不多，知道你是一只猫妖，有发情期，发情期的时候……很黏人。” 楚央央脸上“腾”得一下就红了，立刻转身推开谢灵玉，拉过床榻上的锦被蒙在谢灵玉的身上，一副势必要把他闷死的架势，“不要一口一个发情期的挂在嘴边！还有你这个混蛋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情的！” 谢灵玉可不会惯着楚央央骑他脖子上来，立刻就还手了，把身上的锦被推开，起身而上，直接把楚央央给裹住了，上下位置瞬间对调。 “楚央央，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谁要求你……喵！你摸哪里呢！” “尾巴不能摸吗？” “再摸我就咬死你让伱回炉重造……也没让你不摸啊，耳朵给你摸。” 在外面守夜的阿春时不时能听到里面传来“咚”、“咚”的声响，好像在打架一样，不过后半夜好像又安静下来了，但奇怪的是总能听到里面传来几声小猫叫。 阿春憨厚迟钝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想不懂，不想了。 …… 谢澜之听到属下禀报谢灵玉竟然和那个月国的公主整整两天都没出过宫殿了，不禁也有些担心起来。 “那位公主还活着吗？”谢澜之问道。 下属想了想，说道：“应当还活着，每日阿春送饭都会送两份，还送进去几件女孩穿的衣服。” 谢澜之倒不是担心月国公主的安危，他只是单纯的怕自家弟弟做出点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谢澜之考虑一会儿后，最终还是道：“算了，还活着就先随他们去了，鸣岐不出来也好，省得他总是乱跑。这两日接管的军队就要进来了，我们得准备撤回营地。” “是。” 被谢澜之担心的月国小公主此刻还活得好好的，虽然还有些不情不愿，但是好歹靠着谢灵玉顺利度过了特殊期。 特殊期一过，楚央央就先干了三大碗饭，胃口好得不行。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楚央央吃到第三碗的时候，才察觉到谢灵玉正用一种惋惜的眼神盯着她看。 这种眼神就好像是在说“好好的一只猫怎么就变成猪了的呢”这种感觉。 不过谢灵玉也不是这個意思，而是问道：“耳朵和尾巴只有发情期的时候才会出来吗？” 楚央央捏着筷子的手都收紧了，炸毛似的道：“摸了两天你还没摸够吗，害得我的毛都掉了一堆！” 气得楚央央又想多吃一碗饭，便冲外面喊道：“阿春！再帮我添一碗饭！” 阿春如山一般健壮的身体缓缓走了进来，他每踏一脚都好像能让地面震动一下，楚央央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见到阿春这样体格的人，砂锅大的拳头怕是能直接砸爆人脑袋。 阿春提着空空如也的食盒进来，神情呆滞。 楚央央莫名就懂了他的意思，两手撑着桌子，跪在椅子上倾着身子过去看，“啊，怎么就没饭了……” 楚央央的目光可怜巴巴的，难掩失落。 阿春提着食盒也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原本还有些分量的食盒在他手里像迷你的一样。 谢灵玉还扯着楚央央的衣服，怕她从凳子上掉下去，他白了楚央央和阿春一眼，这两个傻子…… “没饭了就再去膳房提。”谢灵玉说道。 阿春顿悟，又提着食盒转身慢慢走出去。 楚央央又在盯着阿春的背影看，谢灵玉不高兴地把手覆在她的发顶，把她的脑袋转过来，“你一直盯着阿春看做什么？” 楚央央眨了眨眼，说道：“就是好奇而已，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巨大的人。” 谢灵玉松开手，也没什么好隐瞒楚央央的，道：“阿春是异族人，因为自小身体比常人高大健壮的缘故被人抓去了斗兽场，给斗兽场赚了不少钱。后来那些人担心阿春会跑，就割了他的舌头，又喂了能让人变得痴傻的药。” 楚央央微微愣了愣，然后哼声道：“过河拆桥的那种人还真是恶心，上辈子我为楚孟萱和赵禛夺取天下，最后也差点被他们这么对待。” 谢灵玉看了一眼楚央央，有些嫌弃地说道：“谁叫你给那两个蠢货卖命的。” 楚央央懒得和谢灵玉解释上辈子的事情，便沉默不语。 “不过那两个蠢货现在在哪里？”谢灵玉忽地道，“既然答应帮你报仇，那总得先知道他们两人的下落。” 楚央央目光茫然地看向谢灵玉，说道：“那我哪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她要是知道的话，她还要谢灵玉做什么。 上辈子她带着楚孟萱逃出月国王宫以后，为了逃避追兵，在外面伪装成普通人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将近一年后才在元国遇到的男主赵禛。 所以这会儿楚央央是真的不知道楚孟萱和赵禛在哪里。 谢灵玉：“信誓旦旦要报仇结果你连他们的下落都不知道？” 楚央央：“你再嘲讽我试试。” 阿春提着盛满饭菜的食盒走了进来，原本又想和谢灵玉打一架的楚央央立刻就把烦恼抛之脑后了。 桌上有一道糖醋鱼做的很合楚央央的胃口，楚央央就差没把盘子也舔干净了。 谢灵玉看着楚央央两腮鼓鼓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算了，看在她这么可爱的份上，就算是猪精转世他也养着。 ------------ 第7章 猫猫撒娇 负责接管月国王宫的军队过了两日也终于到了，之后便没有谢澜之他们什么事了，谢澜之也要率领队伍先退回大营待命。 只要谢灵玉那边不出意外，谢澜之都能将这些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谢澜之唤来自己的随侍谷雨，问道：“郡王人呢？” 谷雨回道：“回公子的话，郡王和那位月国公主至今还没有踏出过青鸾殿。” 谢澜之：“……”突然觉得问题有点大了。 “去青鸾殿看看。” …… 在宫殿里关了两天的楚央央早就想出去了，让阿春给她去找了几身新的衣裙过来，挑三拣四了一番后，才换上一身浅色绣兰草上襦，水红色襦裙，头上梳了一个双髻，，发髻间用缃色的发带绑着像她自己的一对猫耳朵一样。 楚央央丝毫没有一个亡国公主的自觉，回头就对正想补个午觉的谢灵玉说道：“谢灵玉，你带我出去找個人。” 谢灵玉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眼皮道：“等我睡醒再去。” 楚央央看了一眼外面大中午，眼里嫌弃地道：“大白天的你睡什么觉。” “你是不是忘了我为什么会连着两个晚上没睡好。”谢灵玉脱下靴子盘腿坐在床榻上，手肘支在膝盖上，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他掌心托着脸颊看向楚央央说道。 “什么？”楚央央一时间被眼前的男色迷了眼，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谢灵玉这疯狗唯一的优点就是他的这张脸了。 谢灵玉轻笑了一声，道：“不是你一直缠着我，要我摸你耳朵和后背的吗？哦，还非要我抱着你，一会儿没碰伱你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难不成你每一次发情期都会失忆不成？” 谢灵玉每说一句话，楚央央的脸就红一分，说到最后，楚央央的头顶都好像要冒烟了似的。 楚央央握紧自己的拳头，紧抿着唇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也讨厌自己的特殊期，没有办法控制好妖力不说，身体还特别敏感，还会变得异常黏人，这根本就不是她能控制的。 所以上一世在系统提出它能帮她抵消特殊期的时候，楚央央才会毫不犹豫地接下系统给她的那些任务。 “好了，你别把自己憋死了。等我睡醒了，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谢灵玉特意走到楚央央面前，摸了摸她的发顶，然后便要转身回床榻上补觉去了。 然而才转身，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拉住了。 谢灵玉回头，正想不耐烦地对楚央央说些重话，然而在见到楚央央眼神可怜又倔强地盯着他看时，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被谢灵玉又给咽回去了。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去。”楚央央微微鼓着脸，明明一副可爱至极的模样，却偏偏要装作凶巴巴的样子。 谢灵玉：“……” “带我去！”楚央央瞪大了眼睛看着谢灵玉，“带我去，带我去，带我去……” 或许楚央央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撒娇，毕竟撒娇这种事情也是猫猫的一种本能。 此刻谢灵玉只觉得耳边都是楚央央喵喵叫的声音。 “好了，别叫了。”谢灵玉一把按住楚央央的脑袋，倾身凑近她，还带着困乏慵懒的眼睛盯着楚央央，“安静点。” 楚央央：“哦！” 谢灵玉觉得自己方才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所以才会答应楚央央大中午的在外面乱跑。 这也让刚来青鸾殿的谢澜之扑了个空，门口只有一个阿春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谢澜之也不指望能从阿春嘴里问出谢灵玉他们去哪里了，只是问道：“郡王怎么没带上你？” 阿春愣了愣，然后蹲下自己的大个子，两手捂着脸。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谢澜之身边的随侍谷雨指责道：“公子，你把阿春弄哭了。” 谢澜之毫无歉意地一笑，“不是故意的。” 谷雨白了谢澜之一眼，要不是深知自家公子腹黑的性子，他就信了谢澜之的鬼话，“公子，阿春什么都不懂，现在还被喜新厌旧的郡王抛弃，你别老欺负他。” …… 另一边，喜新厌旧的谢灵玉正带着楚央央到了月国的冷宫中。 被抓来的月国王室宗亲都被暂时关押在了冷宫中，有层层护卫看守，若非有谢灵玉在，楚央央都没有办法进来。 “楚孟萱没有藏身在密道中的话，那就说明她应该也和上一世有些不一样了。”楚央央走在谢灵玉身边，一边与他说道。 谢灵玉嫌弃地看了一眼沾满灰尘的冷宫回廊，心不在焉地回着楚央央的话，“所以你是觉得她也重生了吗？” 楚央央眯了眯眼睛，想起这一世消失的系统，“谁知道呢。” “不过，不管再怎么变，楚孟萱还是楚孟萱。上辈子我跟了她足足五年的时间，她随便说一句话我都知道是真是假，就算她也重生了……”楚央央眼底泛起一抹嘲讽，嗤笑道，“那也是狗改不了吃屎。” 谢灵玉毫不客气地大笑了起来，“你这形容还真是有意思，不过你明知道楚孟萱是个蠢货，你上辈子为什么还会跟着她？” 楚央央瞥了他一眼，关于系统的事情她就算解释了谢灵玉恐怕也无法理解，傲娇地扬过下巴，道：“原因过于复杂，像你这种脑筋的估计也听不懂。” 然后后脑勺就被谢灵玉从后面拍了一下，楚央央差点栽个跟头，她捂着脑袋怒瞪谢灵玉，“你想杀了我吗！很痛的啊！” 谢灵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甩了甩手腕，道：“已经下手很轻了，不过下次你再这么和我说话，就不是这个力道了。” 楚央央瞪着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谢灵玉才不搭理她，只是看了看这落魄的冷宫，问道：“你来这里到底要找谁？” 话题一转，楚央央也没心思和谢灵玉生气了，回道：“上一世楚孟萱躲进密道的时候，还带着她的妹妹楚孟渝一起。所以我猜想月国王宫被你们攻破以后，她们姐妹二人应该就是一直在一起的，去问问楚孟渝说不定能知道楚孟萱的下落。” ------------ 第8章 猫猫生气 楚央央也想知道楚孟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做出了上一世不一样的举动，没有进到密道中躲着。 因为收押进来的王室宗亲都还没有登记身份名字，所以只能靠他们自己找，楚央央和谢灵玉在冷宫转了大半圈，才终于找到了楚孟渝。 “这些吃食猪都不吃，你们竟然敢拿给我！” “你们这群元国的狗！别以为能一直得意下去！” 还没走过去，楚央央便听到楚孟渝那尖利的叫嚣声。 已是亡国奴，就算曾经身为公主，现在的待遇可能也还不如一个宫中的太监。 楚孟渝穿着皱巴巴的衣裙，发髻也凌乱不堪，头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搜刮得一干二净，自从宫门被元国的铁骑踏破以后，都没有好好梳洗过一回。 楚孟渝的长相和楚孟萱有三五分相似，虽然是一个母亲生的，但性子却全然不似。 楚孟渝叫嚣的话似是惹怒了前来给她送饭的元国士兵，元国士兵将手中的饭菜直接丢在地上，洒落一地，“还当自己是公主呢，爱吃不吃！” 楚孟渝也被瓷碗摔碎的声音吓得脸色一白，一时腿软跌坐在地上，见那个元国士兵横眉竖眼的样子，一下子又像個鹌鹑一样不说话了。 元国士兵走后，破败的院子里一地狼藉，楚孟渝憋着眼泪，嘴中骂道：“都是贱人！贱人！等我姐姐回来，一定把你们都收拾了！” 一双缎面名贵的绣鞋停在她的面前，水红色的裙摆微微晃动，楚孟渝缓缓抬头，然后便见一个相貌可爱活泼的女孩站在她的面前。 楚孟渝感觉这个女孩有点眼熟，但是又想起不来在哪里见过，皱眉不悦地道：“你是谁？” 她一点都不想这时候的自己被别人看见，更何况还是个打扮光鲜亮丽的女孩站在她的面前。 楚央央蹲下来与楚孟渝平视，笑得一脸无害地道：“孟渝皇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楚央央啊。” 月国的国君生前沉迷女色，到了晚年甚至不理朝政，整日都与后宫妃子待在一处，月国的皇子皇女算上夭折去的，足足有二三十位。 在楚央央穿书而来之前，原主只是那二三十位皇嗣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楚孟渝会不记得她也再正常不过。 楚孟渝果然听到楚央央的名字以后，怔愣了一下，然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是楚央央？！” 楚孟渝比楚央央要稍长一岁，虽然和楚央央在宫中没见过几面，但是楚孟渝倒也不至于对楚央央完全没印象，只是在她印象里楚央央一直都是相貌平平，还总是像个哑巴一样低头不说话的人。 楚央央点了点头，说道：“这都不是重点了，我来这里只是想问孟渝皇姐一件事。” 楚孟渝似是还没从眼前这个女孩竟然是楚央央这件事上回过神来，只是错愕的看着她。 楚央央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上去还过得不错，月国被攻破以后，她不一样也和自己一样是一个人人可欺的亡国奴吗？ 看出楚孟渝的疑惑，但是楚央央没那么多耐心给她解释，只是问道：“孟渝皇姐，伱被抓来这里之前是不是和楚孟萱在一起？” 提及楚孟萱，楚孟渝的脸色变了一下，随即又露出嘲讽的神色对着楚央央，道：“哦，我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给元国的人当了走狗！” 楚孟渝怒极之下，就要起身扑到楚央央身上来打她，楚央央往旁边蹦了一下，侧过身去，轻而易举地躲过了楚孟渝。 而楚孟渝则是收不住力道，在地上跌了个狗啃泥，痛呼叫唤，“楚央央！等我姐姐回来，一定剥了你的皮！” “你就这么确信你姐姐会回来找你吗？”楚央央反问道。 楚孟渝一愣，然后又立刻道：“她说过的，一定会回来接我！” 楚央央托着脸，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楚孟渝，道：“你哪来这么多自信，你是亡国奴，难道她就不是了吗？都是泥菩萨过江，把你这个累赘丢了她逃起来就更快了。” 楚孟渝气恼道：“我姐姐才不会丢下我，你这个贱人休想挑拨我和我姐姐的关系！你也休想知道关于我姐姐一星半点的消息！” 楚央央见楚孟渝现在是打定主意不肯说了，便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皱，轻哼一声道：“你不说就不说吧。” 随即楚央央也不理会楚孟渝的叫唤，转身便离开了。 楚孟渝一下子就愣住了，急得用拳头锤在地上，大喊道：“你别走啊！你把我也带出去啊！” 楚央央心情不算好也不算差地出来了，谢灵玉在外面倚着树干等她，等得都要睡着了。 楚央央走了过来，说道：“回去吧。” 谢灵玉走在楚央央身旁，问道：“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楚孟渝是个蠢货，以前被楚孟萱当做用来赚取名声的棋子，现在都被楚孟萱抛下了还觉得楚孟萱对她是姐妹情深。不过她现在不肯透露一点关于楚孟萱的事情，等我过些天再来好了。”楚央央说道。 上一世她救楚孟萱出宫的时候，把楚孟渝也带上了，但是一路上楚孟渝笨手笨脚的，楚孟萱便想把楚孟渝扔下。 当时楚央央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楚孟渝也不在她的系统任务范围内，所以也就赞同了楚孟萱的想法，把楚孟渝半路抛下，只带走了楚孟萱。 而且楚央央暗自还在意另一件事，这一世楚孟萱没有带着楚孟渝一起躲进密道，也没有她的帮助，那楚孟萱一个人究竟是怎么逃出去的？ “楚央央。” 正当楚央央想的出神时，身旁的谢灵玉突然叫了她一声。 楚央央还没从自己的思绪里面抽出来，便没有回应谢灵玉。 然而下一刻，谢灵玉忽地伸手，像上一次一样一手扣住楚央央的下巴，然后把她脑袋掰向自己这边。 “不许想别人，只许想我，楚孟萱算什么玩意儿。”显然谢灵玉很不高兴楚央央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另一个人身上。 楚央央方才都感觉好像听到自己脖子骨头要断掉的声音，嘴里的四颗尖牙都要忍不住冒出来了。 尤其是在听到谢灵玉这离谱的理由以后，楚央央浑身都炸毛了，“你有病啊！我脖子都要断了！而且都和你说了要小心点养我，猫本来就容易受惊吓！” 谢灵玉被楚央央吼得一愣一愣的，大概是觉得新奇和意外吧，毕竟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 楚央央挥开谢灵玉的手，才不搭理谢灵玉是什么反应，气哄哄地就走了。 ------------ 第9章 他是坏人 楚央央快步丢下谢灵玉在后面，先一步回了青鸾殿。 门口依然是像个门神一样杵着的阿春，虽然阿春还是木讷着一张脸，不过楚央央似乎察觉到阿春情绪低落。 楚央央走到阿春面前，本就娇小的身体站在阿春面前，更是小小一只。 楚央央仰头看向阿春，问道：“阿春，你怎么不高兴了？” 阿春眨巴了一下眼睛。 楚央央歪了歪头，又问道：“有人欺负你了吗？” 阿春喉咙里发出“啊啊”了两声，然后指向里屋。 楚央央这才察觉到里面似乎来了人，“有别人来了吗？” 楚央央攀着敞开的槅扇，好奇歪下身子探头往里看，头上发饰的流苏也随之晃动。 明亮充满灵气的眼睛恰好就与殿内正在喝茶的谢澜之撞个正着，谢澜之稍稍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很快扬起一贯温和的笑意，“你就是鸣岐带回来的月国公主吧？初次见面，我是鸣岐的兄长谢澜之。” 楚央央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只是应了一声：“哦。” 然后又有点生硬地道：“这里没有叫鸣岐的人，你是不是走错了？” 谢澜之低声地笑了笑，芝兰玉树，温雅随和，看上去和同父异母的弟弟谢灵玉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他向楚央央解释道：“鸣岐是灵玉的表字，我的弟弟叫谢灵玉。” 楚央央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谢澜之见楚央央像只警惕的小猫儿似的不敢踏进来，便又道：“要进来一起喝杯茶吗，我让人泡了白马毛尖，还带这些茶糕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小女孩应该都喜欢吃这个。” 如果楚央央现在头顶有耳朵的话，此刻肯定是竖直的。 有吃的她可就不犹豫了，而且这人看面相也不像谢灵玉那种疯狗。 楚央央这么想着，便抬起一只脚踏过了门槛。 谢澜之不动声色地笑着，像是看着猎物自投罗网的猎人一样。 然而楚央央还没来得及再踏一步，一只胳膊就从后面轻轻勾住她的脖子，谢灵玉微微压低身子贴着她，冷眼看着谢澜之，然后对楚央央说道：“就算有九条命你都不够他毒的，记住了……” “——他是坏人。”后半句话，谢灵玉侧头，唇瓣都快贴到楚央央的耳朵上了，压着气音对她说着。 谢灵玉今日已经换下了软甲，穿的是一身圆领窄袖绣云纹绯袍，在元国能穿绯袍的并不多，而身为明郡王的谢灵玉绝对穿得起这一身绯袍，配以银冠束发，昳丽明艳的容貌近在咫尺，楚央央都有些晃神。 这家伙不会真的是妖怪吧。楚央央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怀疑了。 不过比起上辈子见到的谢灵玉，现在这個谢灵玉气场虽然也强大，但不管怎么说也还只是个少年。脱下战甲，换上常服以后，更像是王城中哪位世家出身的顽劣公子。 楚央央从谢灵玉的美色中回过神来，抬头白了他一眼，说道：“明明伱更像是坏人。” 谢灵玉的脸色说变就变，放开架在楚央央肩膀上的手，不屑地嗤笑一声，“傻子。” “你才傻子！”楚央央习惯性地还嘴。 楚央央话音刚落，又是一声轻笑，不过这一次是谢澜之在笑。 谢灵玉挡在楚央央前面，眼带戾气的看着谢澜之，“你来做什么？” 谢澜之早习惯了谢灵玉对他这种态度，反正也不是针对他一个人，谢灵玉对谁都这样，对他这个兄长已经算客气的了。 不对，现在出了个例外。 谢澜之笑眯眯地说道：“你和这位月国公主感情还真好，我本来还一直担心你会交不到朋友，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了，回去说不定我还要给你和月国公主筹备一下婚事……” 谢灵玉一点没把谢澜之的话听进去，只觉得聒噪，直接高声喊道：“阿春，进来把他们丢出去！” 阿春离开就从外面进来了。 谢澜之连忙道：“别急别急，今日我来是为了两件事，说完我就走。” 谢灵玉这才叫住阿春。 谢澜之说道：“第一件事是明日我们就要回营地了，你别到处乱跑。第二件事事关你身后那位。” 谢灵玉回头看向楚央央，楚央央两眼茫然，左看右看了一遍，然后才恍然指向自己，“说我吗？” 谢灵玉：“……” 谢澜之：“……”这姑娘怎么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确定是自己以后，楚央央看向谢澜之，问道：“我怎么了吗？” 谢澜之眨了眨眼，说道：“你难道没有一点自己现在身为亡国公主的自觉吗？” 楚央央：“！”还真忘了。 谢澜之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位月国公主能被谢灵玉看上了。 谢澜之叹了口气，走过来对谢灵玉说道：“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月国公主，月国王室现在身为阶下囚，依照陛下之前下的命令，都是要被流放的。” 谢灵玉冷眼扫过谢澜之，“所以你要带走她吗？” 谢澜之莞尔一笑，说道：“如果她的身份被发现的话，那也只好如此。” 所以谢澜之这是在暗示谢灵玉如果想要带着楚央央，就要把楚央央的身份藏好，省得惹来没必要的麻烦。 …… 谢澜之带着自己的随侍离开以后，谢灵玉似乎在考虑着谢澜之方才说的事情，楚央央的身份确实还是藏着更方便。 身为当事人的楚央央趴在桌上，盯着谢澜之带来的茶糕，都快盯出一个洞了。 楚央央问道：“谢灵玉，这个真的有毒吗？” 谢灵玉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地道：“那你拿自己的命试试。” 谢澜之和谢灵玉不一样，谢澜之自小体弱，不能习武，所以为了自保，谢澜之又自学了医毒。 楚央央刚要伸向茶糕的爪子又缩了回来，趴在桌上鼓着脸道：“可是我好饿啊。” “你一个时辰前不是才吃了三碗饭吗？”谢灵玉都有些诧异楚央央的胃口了。 楚央央哼了一声，“妖怪吃得多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使用妖力的话本来就消耗很大。特殊期的时候我本来就控制不好妖力，所以每次特殊期结束以后，我都很容易饿。” 谢灵玉看了一眼天色，也不知道这时候膳房里还有没有吃的，便道：“走吧，带你去膳房看看。” 楚央央两眼一亮，一下子就精神了，“那快点走！” ------------ 第10章 猫猫捞鱼 跟着谢灵玉有东西吃，楚央央二话不说就哒哒地牵着谢灵玉的衣袖往膳房的方向去了。 不过路程才走到一半，楚央央的注意力就被雕梁画栋外的一处秋池所吸引。 阳光洒下，水面波光粼粼，一尾红鲤从水面高高跃出，溅起的水花恍若散落的珍珠一般。 楚央央停下脚步，走不动路了。 谢灵玉感觉到楚央央停了下来，回头问道：“怎么了？” 楚央央看了看秋池里的红鲤，然后又看向谢灵玉，目光灼灼。 谢灵玉眯了眯眼睛，虽说楚央央这副样子确实很可爱，但是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灵玉。”楚央央声音糯糯地唤着谢灵玉的名字。 谢灵玉等着她的下文，随即便听楚央央指向不远处的秋池，对他道：“我想吃鱼，你给我抓。” 谢灵玉：“膳房里面也有鱼。” 楚央央拉着谢灵玉的衣袖不松手，说道：“不要，我就要这个池子里的。” 谢灵玉干脆侧身靠在廊柱上，双手抱臂环胸，对楚央央道：“那你自己去抓，我在这里等你。” 楚央央得寸进尺地道：“我不要，那里好多泥巴，会把我的鞋子弄脏。” 眼看谢灵玉对自己的耐心就要到极限了，楚央央又立刻道：“你说过要养我的，但是你现在连一条鱼都不给我抓。” 谢灵玉一阵头疼，他怕不是养了个祖宗。 不过楚央央的性子确实如此，时常任性，又嘴硬傲娇，还娇气能吃。 只是上一世谢灵玉与楚央央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几乎都是刀剑相向，他们连话都没有好好说过一次。 谢灵玉对楚央央的执着，说白了也不过是在偶然见过楚央央的妖身以后的见色起意，至于楚央央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谢灵玉不曾知道。 楚央央见谢灵玉沉默不语，眼神阴恻恻地看着她，心里有点发虚，鼓了鼓嘴，松开谢灵玉的衣袖，嘟囔道：“自己抓就自己抓。” 谢灵玉见楚央央那双明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来，嘴中轻“啧”了一声，然后反握住她的手，“走吧。” 楚央央没有防备，被谢灵玉拉得一個踉跄，手臂上的浅色披帛随风扬起，脚腕上的银铃脚链发出轻响，像是在谢灵玉的心上也轻轻敲了一下。 而楚央央心里还记挂着池子里的鱼，“唉！我的鱼！” “不找人给你捞鱼，傻站这里鱼能跳伱面前来吗？”谢灵玉不擅长安慰人，就连解释都透着一股不耐烦的劲儿。 楚央央眨了眨眼，稍稍愣了一下才明白了谢灵玉的言下之意，眼里升起欣喜，“谢灵玉，你是个好人！” 谢灵玉：“比起你这种昧着良心的夸奖，你还不如把耳朵给我摸摸。” “少做梦了。” …… 谢澜之好不容易处理完堆积如山的密信，正打算休息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谢澜之唤了一声：“谷雨，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守在门口的谷雨走了进来，然后禀报道：“回公子的话，方才是郡王来了。” 谢澜之不由得奇怪，谢灵玉可从没主动找过他，他也不觉得谢灵玉是来找他的，“他来做什么？” 谷雨回道：“郡王借了几个人，说要去捞鱼。” “捞鱼？” 谢澜之想了想，然后吩咐谷雨：“你跟去看看，回程在即，别让郡王出了什么岔子。” “是。” 谢灵玉身边向来只有阿春一个随从，因为担心阿春一个人抓不到，所以便又向谢澜之那边借了三个会凫水的人，还拿了捞鱼用的捞网过来。 秋池边上，会凫水的那三个人都脱了外衣，然后跳进了水里沉了下去，把池子里的红鲤都往池边赶。 阿春卷着裤脚，踏进泥里，手里拿着一个捞网，正专注地看着水面。 楚央央和谢灵玉站在廊檐下看着，楚央央有些按奈不住，时不时踮起脚尖往前看。 不一会儿便见阿春挥下捞网，楚央央万分期待地看着，等阿春抬起捞网时，已经有一只红鲤在里面不断翻腾挣扎了。 “抓到啦！”楚央央高兴地跑了过去。 阿春脚步有些缓慢地踏着脚下的泥泞上了岸，然后把捞网里面的鱼伸到楚央央的面前。 楚央央看到网子里面的小红鲤时，又失落地道：“这条太小了，阿春，要抓大的！” 阿春歪了歪脑袋，好像还没理解楚央央的意思。 楚央央抬头看向阿春，招手示意阿春蹲下来，“阿春，你蹲下来，一会儿我指哪条你就捞哪条！” 阿春“啊”了一声，然后蹲下身子，楚央央抓着他肩膀上的衣服，脱了鞋袜，阿春会意，用胳膊抬着楚央央的脚底，楚央央便顺势坐到了他的左肩上。 楚央央身体娇小，而阿春则与她相反，一只肩膀上压着一个人的重量，对他来说并不碍事。 阿春缓缓起身，楚央央扶着阿春的脑袋，担心自己掉下去摔得一身泥。 阿春带着楚央央重新踏进池边浅水的地方，会凫水的那三个侍卫再一次把红鲤往池边赶。 清澈的池水下，几尾鳞片颜色明艳的红鲤缓缓游向楚央央。 水面的光映在楚央央的眼里，明亮又耀眼，楚央央坐在阿春肩膀上，立刻指向水里的一条鱼，不自觉地晃着白嫩嫩的小腿，催促道：“阿春，抓那条！那条大鱼！” “错了错了，左边那个！” “笨蛋阿春，左边是这边，吃饭的才是右手！” 谢灵玉倚在廊檐下，神色莫名地盯着不远处充满活力的楚央央，日光好像都聚在了她的身上，用金色描摹着她的轮廓。 楚央央是宝物，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宝物。谢灵玉心中冒出如此念头。 又一条红鲤被阿春捞了上来，鱼尾带起的水珠闪闪发光，楚央央高兴地一把抱住阿春的脑袋，“是大鱼啊！阿春你太厉害啦！” 第一次被人抱的阿春：猛男脸红！ 看到这一幕的谢灵玉拳头硬了，真是一只蠢猫，一条鱼就骗的她去抱别人！ ------------ 第11章 猫猫护食 谷雨把谢灵玉和楚央央在秋池边捞鱼的事情禀报给了谢澜之。 谢澜之挑眉，诧异道：“没想到鸣岐竟然还会陪人做这种事情，都有点不像他了。对了，那个月国公主叫什么名字？” 晌午见面时，谢灵玉都没给他机会问问人家的名字。 谷雨道：“回公子，那位月国公主名唤楚央央，生母只是一个连名字都不清楚的普通宫女。” 谢澜之垂眸思索了一下，确实比起曾经在月国名声大振的孟萱公主，楚央央的存在几乎无人知晓。 虽说之前见面，楚央央表现的不是太聪明的样子，但是谢澜之也不会因此掉以轻心。 谷雨见谢澜之没说话，便又提醒了一事，“公子，还有一事。” “怎么了？” 谷雨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月国秋池中的雪山红鲤曾是陛下指明要带回的东西，一共就只有十条，郡王带央央公主捞了五条。” 谢澜之：“……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找郡王要回来几条，留一条给楚央央玩就行。” “可是他们抱着捞上来的鱼去了膳房。”谷雨语气弱弱地道，心想着恐怕那几条红鲤都下锅了。 …… 膳房里油盐酱醋，厨子动作娴熟地颠着勺，不过他脸色焦急，似是生怕晚了一会儿自己就要掉脑袋。 这也不怪厨子吓成这样，谢灵玉和楚央央这两位主子就蹲在膳房外的门口守着呢，还有一个体型壮硕的阿春。 他们捞上来五尾红鲤，现在只有一尾下锅了，另外四尾楚央央让阿春抱来了一個小水缸，然后放进水缸里面养着。 然后阿春就抱着这个小水缸跟着谢灵玉和楚央央一路来了膳房。 楚央央蹲在水缸边，两手托腮，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四条红鲤，不忘对阿春道：“阿春，你要记得时时刻刻带着它们哦，这可是我的食物。等它们生了小鱼崽崽，我再分你一条吃。” “啊。”阿春应了一声。 挨着楚央央蹲下的谢灵玉不屑地哼声道：“这种鱼在缸里活不了多久，你最好这两天就它们都吃了。” 楚央央一脸“你不要以为我很好骗”的眼神看向谢灵玉，坚持道：“才不会呢，我肯定能把它们养的白白胖胖再下锅。” 谢灵玉看了看楚央央，又看了看阿春。 真是一只笨猫啊。 红烧鲤鱼的香味从膳房中飘出来，楚央央眼巴巴地盯着膳房的大门，一门之隔的厨子已经感觉到了隐隐压力，手上动作飞快。 终于，膳房的门开了，在楚央央闪闪亮亮的目光下，厨子喊道：“两位主子，可以用膳了！” …… 谷雨赶到膳房的时候，看到已经在大快朵颐的楚央央，而她盘中吃的正是从秋池中捞起来的雪山红鲤。 谷雨头皮发麻，千金难求一尾的雪山红鲤竟然就这样成了楚央央的盘中餐。 谢灵玉撑着脸，在一旁看着楚央央吃鱼，敏锐地感觉到一道视线，谢灵玉目光凌厉地转头看去，见是谢澜之身边的随侍，不悦地开口问道：“谢澜之又有什么事？” 谷雨走近几步，看到已经被楚央央吃的就快只剩鱼骨头的雪山红鲤，无比心痛地道：“郡王，那秋池中的雪山红鲤是陛下下旨要的东西，这……这不能吃。” 谢灵玉不耐烦地道：“既然他要，那就让他自己去秋池里捞。” 那可是陛下啊！ 谷雨内心抓狂，但还是耐着性子和谢灵玉说道：“郡王，这雪山红鲤在月国本来就只有十尾，郡王您捞了一半。” 谷雨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落到了旁边小水缸里剩下的四尾雪山红鲤，道：“不过既然还有四尾，那属下能否将这四尾带走？” 然而不等谢灵玉说话，楚央央一拍桌，目光极为凶狠地瞪着谷雨：“那是我的鱼！你们没有鱼吗，要来抢我的鱼！” 谷雨沉下气，告诉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 但是这个楚央央怎么回事！ 真的一点作为亡国公主的自觉都没有！甚至还出奇的嚣张！ 谷雨看向谢灵玉，试图让谢灵玉做主，只见谢灵玉一手支着脸，一手握着银箸正忙着给楚央央剔鱼刺，眼皮也不抬地道：“滚。” 最后谷雨只能无功而返，而且直至出膳房之前，楚央央都拿凶狠的目光一直瞪着她，生怕谷雨把她的鱼偷走似的。 等到谷雨的身影都看不见了，楚央央才收回目光，吃掉最后一口鱼，脸上露出极为满足地笑意。 楚央央倒还没忘了坐在旁边一直给她剔鱼刺的谢灵玉，她对谢灵玉道：“谢灵玉，我特意给你留了鱼头！” 盘子里确实只剩下一颗鱼头在那里，不过那也不是楚央央特意留下的，而是楚央央虽然喜欢吃鱼，但是永远都不吃鱼头。 楚央央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谢灵玉猜都不用猜，一眼就能看出来。 谢灵玉轻“啧”了一声，把手上的银箸放下，对楚央央道：“伱在说什么废话，吃完回去了。” 楚央央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战战兢兢的厨子，然后叫住谢灵玉，“谢灵玉，我可以把他也带走吗？” 正要起身的谢灵玉顺着楚央央目光看去，身材微胖的厨子庄棹在谢灵玉的目光下打了个激灵，连忙跪了下来，“小的全凭两位主子安排！” 庄棹是月国王宫中的御厨，但是月国已被元国攻破，他们这些在宫中做事的下人下场也不会很好。要么被连累处死，要么被发配卖去做奴隶，幸运一点的也能捡回一条命，但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眼前这个少年是元国的明郡王，纵然庄棹只是个御厨，但也听说过这位明郡王的事迹。 如今天下战乱，分成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国家，明郡王谢灵玉是元国大将的儿子，自他三年前出征战场，首战便骁勇无比，连斩下敌国两员大将首级而闻名诸国。在之后的战役中，谢灵玉更是有“千人斩”、“活阎王”之称，说的好听点便是骁勇善战，武艺高强，难听点就是杀人如麻，他自己还乐在其中。 谢灵玉参军的这三年里，元国无一败绩，他的名声甚至快要盖过他的父亲。直至去年，谢灵玉只率五千精锐，不出两个月便攻下一国再次声名大振，随后便被元国国君封为郡王，赐以“明”的封号。 ------------ 第12章 牵手手 庄棹知道自己眼前摆着一个机会，是继续留在这即将易主的月国王宫，还是跟着这位明郡王走。 庄棹很快就有了决定，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有出路。 楚央央站在庄棹面前，问道：“你除了做红烧鱼，还会做什么？” 眼前的楚央央虽然是月国公主，可庄棹从未见过她，所以也不知道楚央央的身份，但是从方才用膳时明郡王对她纵容和宠爱，庄棹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身份绝不低。 庄棹眼珠一转，立刻回道：“小人什么菜都会做，最擅长做鱼。” 带上一个厨子而已，这对谢灵玉来说并不算什么很难的事情，不过在听到这厨子讨巧的回答，谢灵玉目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庄棹。”庄棹缩着脖子回道。 谢灵玉沉着眼看他，庄棹纵然没有抬头，却也觉得此刻像是有一把利刃悬在他的脖子上一般。 沉默片刻后，谢灵玉开口道：“你最好说的话都是真的。” 庄棹连连磕头，额头砸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小人不敢在郡王面前有一句假话。” 谢灵玉没再理会这個厨子，只是起身对楚央央道：“这个人随你决定了。” 随后谢灵玉就走出了膳房，楚央央见庄棹还在磕头，楚央央忽地伸脚，垫在他的额头和地上的石板之间。 好在庄棹收住的及时，否则这一砸就要砸在楚央央的脚上了。 庄棹青紫着额头，抬头看向楚央央，楚央央见他一脸惊恐地模样，说道：“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吃人。” 庄棹心里内流满面：您不会吃人，可是那明郡王会杀人哪。 楚央央收回脚，说道：“如果你没东西要收拾的话，那现在就跟我走吧。” 庄棹哪里还顾得上回去收拾东西，现在就生怕楚央央和谢灵玉把他丢下，连忙说道：“小人没什么好收拾的，现在就能跟……小姐走。” 庄棹不知道楚央央的身份，便只能先唤楚央央一声小姐。 楚央央也没在意这称呼，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回头见阿春竟然已经跟着谢灵玉走远了，连忙喊道：“阿春！鱼缸！你忘了拿我的鱼缸！” 楚央央就怕自己的鱼跑了，索性自己两手端住鱼缸，朝着谢灵玉和阿春追去。 目睹了楚央央那纤瘦的胳膊竟然问问抱起了一个装满水的鱼缸的庄棹惊得眼睛都要掉下来了，这是一个十二三岁小女孩该有的力气吗…… 果然能在明郡王身边的都不是什么凡夫俗子。 这般想着，厨子庄棹一下子心里也燃起了斗志，以后他身为明郡王的厨子，他也要干出一点名堂来！ 比如发明一百道新菜之类的。 …… 翌日一早，新的军队进入月国王宫，至此月国彻底成为了元国的囊中之物。 之后接管月国的事情便交由新的军队掌管，以谢澜之为首的谢家军也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准备启程回驻扎营地。 早已习惯行军的谢灵玉和阿春轻车熟路，阿春背着一个小包袱，手里端着一个鱼缸，就可以准备出发了。 庄棹则是背着他的大锅小锅，用绳子拴在身上，虽然造型有点狼狈，不过这些可都是他吃饭的家伙。除此以外，他还要背着楚央央收拾的一些东西，因为楚央央身边也没有别的下人，更没有侍女，所以这些琐事也就落到了庄棹这个大老爷们儿身上。 庄棹感觉到身上压着的重量，心里有预感，这一趟行军下来，他大腹便便的肚子都要瘦下来了。 谢灵玉一身方便骑行的箭袖红衣，腰间配以黑色刀鞘的长刀，脚下穿着黑色皂皮靴扎紧小腿，过分昳丽的容貌让他才从青鸾殿出来时，候在门口的人都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 不过谢灵玉的容貌虽然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但眉眼间透着的暴戾让人在惦记他的男色之前，要先考虑清楚会不会死在他手中。 谢灵玉感觉到正在偷偷打量他的人，嫌恶地嗤笑一声，冰冷如喊人一般的目光扫过他们身上，道：“伱们是想把眼珠子给我吗？” 凌厉认真的杀气让候在门口的侍卫不敢再多看，就怕下一秒明郡王真的拔刀冲着他们，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两三年前还有人拿谢灵玉的容貌来调侃他，后来那些人都死于谢灵玉的刀下以后，再没有人敢窥觊谢灵玉的容貌，甚至连敢近身他的人都屈指可数。 “谢灵玉，你等等我呀！” 一道清亮悦耳的声音传来，在众人都提心吊胆谁那么大胆敢直呼明郡王名字时，便见一个穿着缃色襦裙的女孩从青鸾殿提着裙摆跑了出来，追上谢灵玉。 楚央央快步跟在谢灵玉旁边，但是谢灵玉走的太快了，楚央央还没来得及开口，谢灵玉就已经蹭蹭蹭往前走了好几步。 楚央央只能连忙拉住谢灵玉的手，说道：“你走慢点呀。” 大庭广众之下随意去男子的手，在旁人看来这是可以称之为浪荡的行为。 但是楚央央不是人类，对感情也很淡薄。穿书前她不过是一只才化形的小猫妖，穿书以后，上一世她被系统折腾得死去活来，看尽了人类贪婪自私的嘴脸，也没有遇到几个真心待她的人，更没有感受过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 所以哪怕她晚上和谢灵玉睡在一张榻上，现在又在众目睽睽之前去牵谢灵玉的手，她内心也完全没有一点波澜和触动，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像呼吸一样正常的事情罢了。 对于突然牵上来的小手，谢灵玉也只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然后便由着楚央央牵着了，脚下步子也同时放慢下来。 楚央央感情淡薄，谢灵玉对感情的认知更是没有多到哪里去，与他谈情爱，说不定他只会露出一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然后再说出“真恶心”一类的话。 对楚央央的纵容，说白了也不过是他凭着自己的心情而做的决定。 楚央央牵着谢灵玉走在他身边，急急地道：“我们要离开这里的话，楚孟渝会跟着一起被带走吗？我还有很多关于楚孟萱的事情要问她，可不能就这样放她走了。” ------------ 第13章 新的归宿 楚央央现在还不知道宫门被攻破那日楚孟萱都做了什么，还有楚孟萱是怎么一个人离开王宫的，离开王宫之后又去了哪里，楚央央只能暂时寄希望在楚孟渝的身上，希望能从楚孟渝那里知道一些线索。 所以在她问出有用的线索之前，她都不打算放过楚孟渝。 谢灵玉说道：“你不用担心这个，月国的王室宗亲之后会暂时扣押在驻扎营地，只要不惹什么事，之后会被送回元国再听安排。” 楚央央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去驻扎营地要多久时间呀？” “骑马的话一日就够了。”谢灵玉说完之后，才察觉到一点不对劲，“要骑马的话你穿这身做什么？” 楚央央懵了一下，她穿小裙子有什么不对的吗？ 楚央央理所当然地道：“你要骑马又不是我骑马，我才不想骑马扬得一脸土，车队里面总有马车吧。” 谢灵玉停下脚步，和楚央央四目相对。 楚央央还一副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的样子，谢灵玉呼出一口气，耐着性子和楚央央解释道：“你昨天吃饭的时候我不是和你说过，我们不和队伍一起走。” 吃鱼的时候什么都听不见的楚央央：“啊？你说过吗？” 谢灵玉按着楚央央的脑袋左右晃了晃，咬牙切齿地道：“下次再敢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我就削了伱这对猫耳朵。” 楚央央张牙舞爪地挥着自己的小爪子要去反抗谢灵玉，但是和谢灵玉的手臂长度比起来她还差得远呢，只能在空中无效地划拉两下。 “放开我！放开我！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一架啊！” 楚央央刚嚷嚷完，抓着她脑袋的手就松开了，然后楚央央便见谢灵玉的手已经握住腰间的刀柄了，谢灵玉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道：“打一架？” 楚央央：“……那，那倒也不必……” 之后楚央央才知道原来谢灵玉很少跟着军队走，他向来喜欢单独行动，所以时常会比军队更早一些到达目的地。 不过谢灵玉以往都是带着阿春一起，但是这次他只带了楚央央在身边。 离开之前，楚央央还特意交代阿春和庄棹好好照顾她的鱼。 背着大锅小锅的庄棹和被抛下的阿春二人愣在原地，看着两位主子扬长而去的背影，一时间心情复杂。 不过阿春可能只是难过一下被谢灵玉抛下了，庄棹则是有些崩溃，被抛下也就算了，好歹也给他一个能正常交流的同伴啊！ 庄棹试图和阿春交流：“阿春，我们现在应该跟着谁？” 阿春还抱着個小水缸，神情木讷，似乎还没从被谢灵玉丢下的悲伤中缓过来。 “阿春，别在这里发呆了！队伍都已经开始走了，我们得跟上！”庄棹身材矮胖矮胖的，他点着脚尖抬手在阿春面前用力晃了晃，想要把阿春叫回神来。 还在难过的阿春看到眼前有一只左右摇摆的手，一个不高兴就拍开了。 阿春的力气在战场上可是能徒手捏爆人脑袋的程度，这一拍也完全没收住力道，手臂直接脱臼地庄棹哀嚎连连。 阿春对此完全没有反应，呆呆地左右看了看，然后跟着队伍前进的方向走去。 庄棹：“……救……救命！” 最后还是被谢澜之吩咐过来的谷雨找到了阿春和庄棹，安排好这一傻一残的进了队伍。 …… 楚央央的一身装束根本没办法骑马，谢灵玉无奈之下只好把她拉上自己的马上，让她侧坐在自己身前，带着她出了王宫。 楚央央嫌弃骑马扬起的尘土太大，所以还拿了一件谢灵玉的黑色披风盖在身上，拉过头顶，既挡尘又遮阳。 他们身下的马是一匹纯黑色的马，皮毛油光水滑，找不到一丝杂毛，四肢蹄子也十分有力。他们出了王宫，策马在没有行人的主街上，马蹄哒哒的声响仿佛要将脚下的青石板踏碎一般。 楚央央被圈在谢灵玉的两臂之间，她拉着披风兜帽的帽檐，好奇地看向月国王都的街道。 月国王都被攻破之后，这里住着的百姓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元国的军队进来之后，也立刻接管了这里的治安，现在各个关卡负责看守的也都是元国的人。 而谢灵玉的一袭红衣，还有身下的黑马仿佛成了最方便的通行证，元国的士兵没有不认识的谢灵玉的，也没有敢拦下这位活阎王。 楚央央对月国没有什么留恋的，如果真要说有什么的话，那也唯有感谢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 楚央央上辈子穿书之前是个才化形不久的小妖怪，连名字都没有。在穿书之后，她才被赋予了“楚央央”这个名字。 她很高兴自己能有一个名字，哪怕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但是她无比珍惜这个名字。 而真正的楚央央已经在月国宫门被攻破的时候咽下毒药死去。 楚央央微微探出点身子，回头看向已经越来越远的月国王宫。 谢灵玉见楚央央这样，便直接勒住了缰绳停了下来，又调转方向，让楚央央看得更清楚一些。 谢灵玉道：“再给你看最后一眼，以后那里就不是你的归宿了。” 楚央央鼓了鼓脸，道：“那里本来就不是我的归宿。” 月国王宫是真正的楚央央的坟墓，对她而言，那里只是她的一个新生点。 谢灵玉没有停留太久，很快又再次策马离去。 他单手按下身前楚央央乱动的脑袋，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隔着一层披风，谢灵玉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楚央央的耳中： “以后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归宿。” ------------ 第14章 耳朵被吓出来了 谢灵玉我行我素的惯了，远远地把行进的军队抛在身后，带着楚央央走的还是没什么人烟的山林小道。 赶路半日后，在楚央央肚子咕咕叫的抗议下，谢灵玉这才在一处溪边停下。 谢灵玉从马鞍上解下装干粮的袋子，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硬邦邦的馕，递给楚央央：“吃吧。” 楚央央接过馕饼，眯着眼盯着看了一会儿，随后举着馕饼去敲地上的石头，便听到了“邦邦”的声音。 楚央央立刻看向谢灵玉，道：“这个东西真的能吃吗？” “吃一口这个，再喝一口水，然后一口气咽下去，不会死人的。”谢灵玉说罢，便给楚央央做了個现场示范。 楚央央微张着嘴，诧异地看着谢灵玉一口馕饼，一口冷水的吃下去。 大概是谢灵玉的外表太具有迷惑性，再加上上辈子谢灵玉做了暴君以后，大家都说他奢侈糜烂，喜好华丽的缘故，所以楚央央一度以为谢灵玉会是个很挑剔的人。 不过就算吃食粗糙，谢灵玉的吃相也并不难看，反而叫人有些赏心悦目。 “看着我就能饱吗？”谢灵玉睨了楚央央一眼。 楚央央摇了摇头，她道：“我想吃鱼。” “这里可没有厨子给你做鱼。”谢灵玉说道。 听此，楚央央傲娇地轻哼一声，道：“简单的烤鱼我也会做的。” “随便你，如果你能在这条溪水里抓到鱼的话。” “谢灵玉，你帮我抓。” 楚央央眼巴巴地看向谢灵玉，谢灵玉冷笑一声：“那你就在这里等到饿死吧。” 楚央央回头看了看并不湍急的清澈溪水，里面确实时不时会有几条小鱼游过，随即楚央央又左右看了看，这才想起来他们没带阿春和庄棹在身边。 楚央央叹了口气，道：“唉，如果阿春在就好了。” 谢灵玉面不改色，但是捏着馕饼的手微微用力了一些。 楚央央蹲在树下，两手拖着小脸，眼里似是透出一点忧愁，“阿春会给我抓鱼。” 谢灵玉手中的馕饼被捏得发出“咔咔”声响。 楚央央：“果然还是阿春对我最好了。” “啪”的一声，馕饼在谢灵玉手中彻底碎了，落得一地碎屑。 楚央央这才迟钝地感觉到谢灵玉黑沉黑沉的脸色，楚央央吓得脖子一缩，虽然不知道谢灵玉为什么突然生气，但是这会儿躲远点总没错。 楚央央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想要悄悄爬去大黑马那边，和大黑马一起躲着。 然而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谢灵玉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脚下踩着她的影子，楚央央抬头，讪讪地对谢灵玉笑了一下。 “笑得难看死了。”谢灵玉嫌弃地说了一句，然后半跪下来捡起落在楚央央身旁的一根树枝，另一只手捏着楚央央的下巴，让楚央央不得不看着他。 谢灵玉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就是鱼吗，多少条我都给你抓。但是如果伱再因为一条鱼就跟别人跑了，我就亲手把你这双招子挖了！” 树枝的尖端近在咫尺，虽然离自己的眼睛还有一些距离，但楚央央还是觉得有些眼睛疼。 真是疯狗。楚央央心里暗骂了一句，竟然拿树枝对着她的眼睛，万一一个手抖扎到她怎么办。 不过和谢灵玉这种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而且看在谢灵玉真的要给她抓鱼的份上，楚央央决定忍忍。 楚央央看着谢灵玉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才不会因为一条鱼就和别人跑了呢，你当我楚央央是那种猫吗？” “你最好不是。”谢灵玉这才收起浑身戾气，然后拿着树枝起身，往溪水边走去。 楚央央在谢灵玉转身之后，幼稚地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 她才不会因为一条鱼就跑了，至少得一百条她才会考虑一下。 楚央央觉得谢灵玉抓鱼恐怕还需要一会儿时间，无聊的她就走去大黑马旁边。 向来对谢灵玉以外的人都十分暴躁的大黑马，在楚央央身边嗅了嗅气味，然后亲昵地用头蹭了蹭她的手心。 “哈哈哈好痒啊……谢灵玉有给你取名字吗？”楚央央一边摸着大黑马的头，一边问道。 大黑马用力甩了甩耳朵，谢灵玉哪有那种闲情逸致给他取名字，平时直接吹个哨就当是在叫它了。 能听懂动物说话的楚央央不由地摇了摇头，说道：“唉，真是可怜，竟然连名字都不给你，摊上谢灵玉这样没什么良心的主人真的是……” 楚央央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出来“嘭”的一声响，水花溅起几丈高。 容易受惊吓体质的楚央央被这一动静吓得一个哆嗦，头顶的白绒绒猫耳朵忽地就冒了出来，身后内力带起的飓风吹得耳朵和长发一起往一边倒，风中凌乱。 楚央央抱着大黑马，泪眼汪汪地往后看，然后便见谢灵玉运着轻功，足尖轻点过水面，到了对岸将钉入树干的树枝抽了出来，树枝上还插了两条新鲜的鱼。 显然方才那声巨响就是谢灵玉用内力在炸鱼，溪水里的鱼和水一起飞到几丈高的地方，最后被谢灵玉用树枝牢牢钉住。 谢灵玉拿着鱼往回走，看到楚央央头顶冒出来的猫耳朵时，轻眨了一下眼睛。 楚央央的发情期结束以后，不管谢灵玉怎么威逼利诱楚央央都不愿意再把耳朵和尾巴露出来，这会儿突然露了出来，谢灵玉也有些猝不及防。 谢灵玉拿着刚抓回来的鱼，一边向楚央央走去，一边问道：“你的耳朵怎么突然出来了？” 受到惊吓还没缓过劲来的楚央央还抱着大黑马的脖子不放，一双猫瞳含着两包泪，眼里充满了控诉，没等谢灵玉的话音完全落下，就像只生气的小猫似的在他前面喵喵叫： “你竟然还问我！” “猫本来就不禁吓，我明明和你说过的！直接被吓死都有可能，你想我死吗！” “我都说了很多次了要小心一点养我，你竟然就这么对我！你答应我的要求果然都是骗人的，你这种人就应该去吞一千根针！” 最后楚央央得出结论：“我懂了，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 第15章 小吵一架 明明被吼的是谢灵玉，但是楚央央最先委屈上了。 谢灵玉也不是没有脾气，他耐着性子给楚央央去抓鱼，回来不仅没等到楚央央的一句好话，竟然还被楚央央给凶了。 谢灵玉丢下手中插着鱼的树枝，甩了一下手上沾到的水珠，然后大步跨到楚央央面前。 楚央央小嘴叭叭个不停，忽地就被谢灵玉的手给捂住了。 谢灵玉的手刚沾了水，掌心有些凉，而且因为长年习武握刀的缘故，手掌上也有一层薄茧，触到楚央央的唇瓣，让楚央央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谢灵玉的脸近在咫尺，漆黑的眼睛里仿佛照不进一丝光亮，像一轮深海漩涡，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楚央央虽然也有些发憷，但还是理不直气也壮地看着谢灵玉。 反正都是谢灵玉的错。 就算谢灵玉当着她的面把鱼扔了，那也都是谢灵玉的错。 楚央央浑身上下，这张嘴最硬。 “楚央央，你当自己在谁面前撒野呢？让你几分，你的尾巴是不是都要翘上天了。”谢灵玉微微眯起眼睛，眉眼尽是给人凌厉之感。 感受到谢灵玉话语中的寒意，楚央央虽然还是倔强地回瞪着他，但是两只撇下的耳朵已经在向谢灵玉示弱了。 谢灵玉看着楚央央，要是换做其他人敢这样和他说话，那早就已经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紧绷的气氛持续了片刻，就在楚央央想要挣脱开谢灵玉的手时，忽地耳尖耸立，然后向树林深处的一个方向撇了撇。 谢灵玉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落在楚央央头顶这对不安生的猫耳朵上，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动了动，眼底划过一抹暗芒。 不过此刻正警觉着的楚央央并未察觉到谢灵玉细微的动作，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听到的声音上。 脚踏在枯叶上发出的轻响，树枝晃动让树叶“沙沙”作响，但是刻意隐瞒的脚步声也逃不过楚央央的耳朵。 楚央央静静听了一会儿，确定追踪过来的人并非善类的，连忙拉下谢灵玉捂在她唇上的手，道：“有很多人在靠近我们。” 谢灵玉虽然武艺高强，感官要比普通人敏锐，但终究是凡人之躯，自是比不过身为猫妖的楚央央。 “大概二十人，他们带着刀剑，散发的气息也让我很讨厌。”楚央央说着自己凭听觉而知道的情报，目光沉下，眼中泛起一抹冷冽的寒光，“他们应该是杀手。” 谢灵玉并没有怀疑楚央央的话，只是此刻眼中的情绪阴蛰的吓人。 光是楚央央一个就够他烦的了，还非要来一堆苍蝇。 谢灵玉把挂在马背上的黑色披风盖在楚央央头上，楚央央视线一黑，两手一抹瞎的。 “在这里好好等着，等我回来要是看到你动了一步，我就把你的两只脚砍下来。” 谢灵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等楚央央把披风扯下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谢灵玉提刀离开的背影。 楚央央歪了歪头，担心地自言自语道：“他一個人能行吗？” 白绒绒的耳朵也跟着动了动，陪在一旁的大黑马看到楚央央的耳朵，更加亲昵地蹭了上来。 楚央央连忙捂住自己的耳朵，义正严词地对大黑马说道：“不行，我的耳朵可不是谁都可以碰的！” 除了每个月的特殊期会不受控地露出妖身以外，如果突然受到巨大的惊吓或者情绪激化到一个极端的程度上，耳朵和尾巴也同样会露出来。 这种情况下想要收回妖身，楚央央只能慢慢等自己平复下情绪，然后再收回。 大黑马不死心地继续凑上来，楚央央一手就把它的马脸推开了，“不行就是不行了，而且现在也不是纠结这种事情的时候了，你那没良心的主人现在可能已经身陷险境，下一刻可能就被人干掉了也说不定，伱得随时准备去给他收尸才是。” 楚央央一本正经地咒着谢灵玉，不过也只不过是小心眼地记着方才的事情，所以这会儿才在谢灵玉听不到的地方说说他的坏话而已。 她的耳朵时不时立起来，听着树林里的动静。 此刻身陷险境的可不是谢灵玉，而是那些追着谢灵玉而来的杀手。 身为元国的明郡王，又是战场上的千人斩，谢灵玉的仇家恐怕都能从元国排到异荒之地去。 谢灵玉也完全没有耐心去逼问他们的幕后主使，手中的长刀葬送了一个又一个人。 终于只剩下一个活口时，敌人在谢灵玉的面前也露了怯，他断了一臂，然后跪在谢灵玉脚下，颤声道：“我……我我告诉你雇主的名字，求你别杀我，明郡王求求你饶我一命……” 然而求饶等来的并不是谢灵玉的宽恕，而是那柄长刀。 “住嘴吧杂碎，你的声音太难听了。”谢灵玉直接将刀尖刺入敌人的口中，划破他的舌头，嘴中鲜血直流。 谢灵玉一身红衣，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人，漆黑的眼眸中并无怜悯之意，更谈不上有什么情绪起伏。 他从有记忆起就在与不同的人，与不同的野兽做着你死我活的斗争，所以杀人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就像一种本能。 谢灵玉垂下浓密的眼睫，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说出残忍的话，“谁管你们雇主是谁，只是你们坏了我调教小猫的兴致，又正巧我现在心情不好，所以我才觉得你们非死不可。” 谢灵玉的话音落下，刀刃贯穿血肉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杀手的呜咽声也戛然而止。 谢灵玉抽出长刀，别人的鲜血顺着他的刀刃缓缓低落，在地上绽开艳丽的血花。 这样的场景谢灵玉看了无数次，从上辈子看到了这辈子，有时候也会觉得厌烦，但是他不会停下来，因为停下来的话，生来就好像为了杀戮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存活于世的意义了。 马蹄踏在枯叶上发出哒哒的声响，直至停在谢灵玉几步开外的地方。 谢灵玉回神，侧头看去，只见马背上穿着黑色披风，以兜帽遮着猫耳的楚央央眼神明亮地看着他，然后微微鼓着脸，对他说道：“我可是有乖乖听你的话在原地等着，但是大黑马非要我来找你。这是大黑马的意思，绝对不是我在担心你，你可不要会错意了，我们还在吵架呢。” ------------ 第16章 算是自杀的吧 以谢灵玉的凶残程度，连楚央央这个妖怪都打不过他，更别提别人了。 楚央央原本是不担心谢灵玉打不过别人的，但是她又想起上辈子自己杀了谢灵玉的事情。 楚央央记得那个时候，她听从系统下达的命令去杀谢灵玉，但是每一次都没有成功，还总是受伤，害得她独自度过了好几次特殊期，那时候真是可怜又无助。 后来有一次的暗杀，她其实都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自己能成功，她甚至觉得那个时候谢灵玉能轻而易举地躲过自己那一剑，但是谢灵玉却没有动。 谢灵玉到死的时候，脸上扬起的笑意是楚央央至今都想不懂的。 楚央央就当是谢灵玉疯了。 “要不还是去看看好了，万一你主人又发疯了突然不想活了，往人家刀口上撞呢……”楚央央摸着大黑马的脑袋，似是在征求它的意见，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大黑马吭哧吭哧了两声，楚央央就当它同意自己的话了，翻身坐到大黑马的背上，用披风的兜帽遮掩好自己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猫耳朵，一起往树林深处而去。 不出意外地看到满地尸体，只有穿着红衣的谢灵玉还握刀站在那里，听到马蹄的声音以后，谢灵玉才转头看向她。 听到楚央央那番别扭不已的话，谢灵玉心里的燥郁莫名的烟消云散，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也被他先丢之脑后了。 谢灵玉挥了一下刀，原本沾在刀刃上的血迹都溅在了地上，刀身重新变得雪亮无比，谢灵玉这才收了刀，一边往楚央央那里走。 “不吵了。”谢灵玉扶着大黑马，跃至马背，跨坐到楚央央后面，牵着缰绳调转方向，“走吧，回去给你抓鱼。” 楚央央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两只白绒绒的猫耳朵也动了动，她回头看向谢灵玉，“真的吗？！” “就当让让你吧。”谢灵玉摸了摸她的头顶，隔着披风的兜帽碰到了她的耳朵，不过许是楚央央这会儿正高兴，所以并未抗拒谢灵玉的动作。 楚央央轻哼一声，说道：“明明就是你的错。” 谢灵玉：“呵，不过让你一次，看把你给得意的。” …… 又是解决杀手，又是给楚央央抓鱼，一下子耽误了不少时间。 吃饱喝足，情绪平复之后，楚央央的猫耳朵也终于收了回来。 谢灵玉看着楚央央头顶消失的猫耳朵，心里还有些可惜，不过经过这一次他也算是把楚央央容易受到惊吓这件事情记在了心上。 “走吧，天要黑了，在此之前如果找不到能住的客栈，就等着睡路边吧。”谢灵玉起身，掸了掸身上沾着的灰，对楚央央说道。 刚吃了三条烤鱼的楚央央心情好得不得了，自然是谢灵玉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不过倒霉的是，还没等他们从山路上下来，竟然突然就下雨了。 倒是还没有沦落到上睡路边，但也只能在一处山洞里躲一躲。 “啊，有蛇！”夜间视力很好的楚央央刚进山洞就看到地上一条正盘着身休息的蛇，楚央央哒哒哒地跑过去，一把抓住蛇的尾巴丢了出去，回头邀功似的对谢灵玉道，“干净啦！” “伱竟然不怕这些东西。”谢灵玉一边说着，一边把大黑马一起牵了进来。 楚央央还抬着头到处找有没有会咬人的东西，从暗处又窜出来两只老鼠，楚央央追着它们，提着裙摆就一脚把它们踢了出去，像是把蛇鼠这些东西当做自己的玩具了一样。 “我怎么可能会害怕它们，从某种方面来说，我应该算是它们的天敌吧。”楚央央说道。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盛夏的雨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山洞口变成了雨帘，楚央央靠着大黑马伸了個懒腰，一只手中拿着路上捡来的柳条，一下一下地晃着给自己解闷。 谢灵玉则是坐在另一边的石头上，拿着干净的布巾擦拭长刀。 这把长刀无疑是一把宝刀，楚央央上一世就见谢灵玉一直带着它。 楚央央看到谢灵玉的长刀，说道：“说起来你这把长刀以前还伤过我呢，砍得我可疼了，这把长刀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谢灵玉听到楚央央的话，擦拭刀身的动作一顿。 上一世楚央央不止一次想要杀了他，但是除了最后那一次以外，之前都是以他打伤楚央央结束。 “从一个老头那里得来的，算是他病死之前打造的最后一把兵器了。”谢灵玉回道。 不得不说这把长刀确实与谢灵玉很相配，美丽又危险，谢灵玉有这把长刀在手，犹如如虎添翼一般。 “而且上辈子我也并不想伤你，每次都是你自己过来找死，就为了给楚孟萱和赵禛两个蠢货卖命，他们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谢灵玉光是想起楚央央给那两个人卖命五年，心里就极为不悦。 楚央央鼓了鼓脸，倚靠在大黑马身上，道：“你就当我犯蠢好了，上辈子的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谢灵玉把擦干净的长刀收回刀鞘中，接着楚央央的话问道：“所以就因为犯蠢，最后被他们杀了吗？” 楚央央有些诧异地看向谢灵玉，“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重生的时间是在月国宫门被攻破的时候，我比你要早一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上辈子你杀了我以后的第二天，你就死了。”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打落在树叶上发出哒哒的声响，莫名让楚央央有些烦躁。 被谢灵玉说对了，她确实是在谢灵玉死后的第二天也跟着死去。 不，或许用死去还不太准确。 因为是她先动手杀了作为本书的男女主的赵禛和楚孟萱，所以系统才会崩溃。 “我确实是在你死后的第二天就死去的，不过并不是被他们两个所杀的。”楚央央靠着大黑马，微微仰头，轻阖着眼眸看着黑漆漆的石壁，“哼，就凭他们还杀不了我，我算是自杀的吧。” ------------ 第17章 猫猫犯蠢 明知道男女主一死，她就会遭受系统给予的天罚，但是她依然决绝地这么做。 至于让楚央央做出这样决定的原因，楚央央并不想对别人说起，甚至她自己也不愿意再回想一次。 “为什么？”谢灵玉猜想过很多楚央央的死因，但唯独没有想过楚央央竟然会是自杀。 “不想说。”楚央央直言道。 随后似是怕谢灵玉再继续追问这件事，楚央央拉过披风，然后侧过身子，靠着大黑马就闭眼睡觉了，“我要睡了。” 楚央央身上还有很多秘密，但是不仅是对谢灵玉闭口不言，她对任何人都没有提及过，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楚央央也会死守着那些秘密直到自己死去进坟墓。 而谢灵玉是一个最大的意外，身为猫妖这件事是楚央央最大的秘密，但没想到竟然会被谢灵玉知道。 装睡的楚央央听到谢灵玉靠近她的脚步声，披风下莫名紧张地攥紧。 但是没想到谢灵玉只是伸手将盖在她身上的披风拢了拢。 楚央央不禁腹诽道，这疯狗还能这么贴心的吗？ 果然下一刻她就听到了谢灵玉冷笑了一声，知道她在装睡，所以他低沉着声音直言道：“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的秘密全部挖出来。” 谢灵玉暗含威胁的话里，更多的是隐隐兴奋和跃跃欲试。 楚央央是他找到的宝物，而现在他才拥有宝物的一角。 他是个贪心的人，既然是他的宝物，那他就要这个宝物全部都属于他。 感觉到谢灵玉走开以后，楚央央才暗自松了口气，谢灵玉在执着于一件事的时候，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而且如果是别人说要知道她所有秘密，楚央央只会不屑一顾，但是说这话的人是谢灵玉，楚央央内心就十分忐忑不安。 一定要藏好了。 楚央央攥起小拳头，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然而忐忑了不过一会儿，楚央央就抵不过困意地睡着了。 谢灵玉抱着长刀，背倚着山洞的石壁小憩，但心中思绪并未就此停下。 …… 瓢泼大雨下了一整夜，等到翌日一早，天上便又挂起酷暑毒辣的日头。 虽然有披风挡着，但是这并不凉快，楚央央觉得自己快要热化了。 才赶了半個时辰的路，楚央央就再也无法忍耐地拉了拉谢灵玉的衣服，道：“谢灵玉，我要中暑了，快放我下来。” “你也太脆弱了，就不能再忍忍吗？”谢灵玉虽然说着风凉话，不过已经先拉了缰绳。 楚央央紧紧攥着谢灵玉的衣服，紧抿着唇，然后艰难地说道：“我已经忍耐很久了……” 然后楚央央的话还没说完，不等大黑马完全停下来，楚央央就跳下马背，然后扶着树干大吐特吐了起来。 谢灵玉扯了扯嘴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谢灵玉这动作被楚央央的余光抓到，楚央央气得头疼，“你往后退两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竟然嫌弃我……呕！我会中暑还不都是因为……呕！” “你吐完再说话。”谢灵玉都不忍再看楚央央这副惨样了，方才往后退两步确实是下意识地动作，不过现在肯走回去给楚央央送水，谢灵玉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很够义气了。 楚央央吐完之后，接过谢灵玉递来的竹筒，用水漱口。 独自面对着树干缓了好一会儿，才回头泪眼汪汪地道：“谢灵玉，我头好晕，我是不是快死了……嘤QAQ……” “这点程度的中暑还要不了你这条命。”许是看不过去楚央央这副哭红了眼睛的样子，谢灵玉拿了帕子给楚央央擦脸。 不过这种活儿谢灵玉可没干过，楚央央被他蹭得脸颊生疼，五官都要变形了，“轻点啊，你想刮了我的皮吗！” “已经很轻了。”谢灵玉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不过手上的力道还是轻了很多。 等打理干净以后，楚央央还是一只干净的猫妖。 就是白嫩嫩的脸上因为被谢灵玉方才极为粗暴的动作弄得多了好几道红印，活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楚央央吸了吸鼻子，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对谢灵玉说道：“可以不赶路了吗？这种天真的好热啊，再赶一天路，我一定会热死的。” 谢灵玉看了一眼头顶的日头，然后对楚央央道：“那伱要站在这里晒着吗？” 楚央央心里早有了主意，她道：“我听到这个方向有很多人的声音，还有马的声音，说不定我们能整到一辆马车！” 谢灵玉顺着楚央央指着的方向看去，本以为是下山的路，毕竟山下的人才会更多，却没想到楚央央所指的方向竟然是通往另一座山的山道。 “你确定自己没听错吗？”谢灵玉问道。 “哼，区区凡人不要在这里质疑妖怪！”楚央央冲着谢灵玉哼声道。 谢灵玉立马抬手给她后脑勺来了一下，省得楚央央吹牛吹上天，“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 又被打了的楚央央气得跺脚，大概摸清了楚央央性子的谢灵玉不给她任何作妖的机会，拎着她就重新上马，然后往楚央央方才指的方向而去。 但是越往山腰上走，楚央央就越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谢灵玉，我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楚央央忽地说道，她又努力听了听，“人和马的声音有很多，但是……为什么还有兵器的声音……” 谢灵玉拉住缰绳，大黑马停了下来，不远处一道木桩围成的墙矗立着，还有两座高高的哨塔，上面正站着两三个人望风。 “楚央央，真有你的。”谢灵玉看了一眼那两座哨塔，哨塔上的人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并且也有所动作，“我还是第一次见人往土匪窝里钻的。” 楚央央：“……啊，谢灵玉，我中暑了，我好难受啊。央央病了，央央什么都不知道。” ------------ 第18章 比土匪还土匪 楚央央靠在谢灵玉怀里，试图为自己犯的蠢而蒙混过关。 但是显然现在装傻是没有用的，土匪窝的大门一开，一堆山匪就冲了出来。 “有自投罗网的肥羊！” “抓住他们！快！” “那匹马都能卖个好价钱，快上！” 负责在哨塔上放哨的山匪虽然没看清谢灵玉和楚央央的样子，但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身下值钱的马，还有他们身上价值不菲的配饰，立马就吹哨喊了人冲出来。 楚央央看到乌压压冲出来的山匪竟然有一百人左右，立刻就催促着谢灵玉，“谢灵玉，你这时候发什么呆啊，赶紧走啊！” 然而谁知谢灵玉不仅没有要走的意思，还直接从马背上跃下来。 楚央央看到谢灵玉还从马背上取下长刀握在手里，就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走什么走，不是要马车吗？把这些人都杀了，直接进去里面拿。”谢灵玉作势便要长刀出鞘，准备拿这些冲上来不要命的山匪活动活动筋骨。 楚央央被谢灵玉这话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连忙也跟着下了马。 然而在谢灵玉长刀即将拔出之时，楚央央直接抢了他的长刀，丢回马背上挂着，然后一手拉住他的左腕，一手牵着大黑马，立刻往回跑。 “杀什么杀！你好好的一个郡王干嘛要做些土匪的事情！”楚央央拉着一人一马往前跑，后面跟着一百来号土匪追着他们跑。 谢灵玉没有防备，都被楚央央拉得一个踉跄，谢灵玉也稍稍愣了一下，逃跑这种事情他还真没干过。 但是偏偏楚央央的腿比起大黑马和谢灵玉是最短的，她一手扯着马绳跑起来以后，大黑马也迈开自己的四条腿往前跑，速度可不是楚央央的两条腿能比的。 楚央央的胳膊被大黑马的力道带的不得不往前伸，被扯痛了以后下意识地就松了手。 眼看整個人就要脸朝地地摔个狗啃泥，谢灵玉好心拉了一下她的胳膊，揽住她的腰，这才免了她要被摔得破相的下场。 而两人再抬头的时候，大黑马早就跑的没影了。 楚央央连挽回它的机会都没有，“喂，别……别跑啊！” 楚央央明显感觉到了谢灵玉身上散发的寒意，不用想也知道谢灵玉肯定是生气了。 毕竟是她把谢灵玉带进的土匪窝，又是她把长刀丢回马背上的，然后又是她不小心送了马绳把大黑马放跑的…… 身后追过来冲他们叫嚣的山匪都没让楚央央感觉害怕，但是此刻楚央央都不敢去看谢灵玉的神情，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脊背，中暑都瞬间好了。 楚央央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咽了口口水，然后装模作样地跺了跺脚，说道：“大黑马真是的，怎么自己跑了，真是不够义气的……” 楚央央一边把锅往大黑马身上推，一边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动脚步。 但是还没跑掉，发髻垂下的小辫子就被谢灵玉拉住，“哎呀！痛！” “你敢丢下我跑的话，我就打断你的腿。”谢灵玉眼神阴恻恻地盯着楚央央看。 在这样的目光下，楚央央装傻的胆量也没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自己惹出来的事我自己负责就是了，你就在一边等等我好了。”楚央央叹了口气，然后对谢灵玉摆了摆手，让他在一旁的树荫底下等她。 大概是一群穷疯了的山匪看到自己送上门的大肥羊，所以几乎倾巢而出，那架势仿佛下一刻就要把楚央央和谢灵玉生吞活剥了似的。 楚央央看了一眼毒辣的日头，她觉得自己又要中暑了。 她只是想要一辆马车而已，怎么就引来了这么多山匪呢…… 楚央央面对着一群冲她而来的山匪，长长的叹了口气，侧身躲过一个山匪的飞扑，然后一拳打在他的脊背上。 妖怪的力气本就比凡人要大一些，身体素质更为强健，虽然不能像凡人一样拥有可以修炼内力的潜质，但是与生俱来的妖力却是凡人的内力无可比拟的。 不过在穿书之前，楚央央才刚开灵智，虽然已经经历过了一世，但依然也只能称为是小妖怪而已。 被楚央央打到的山匪当即喷出一口鲜血，地面都陷下去一个浅坑，但凡楚央央方才动了一点杀心，他现在就在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楚央央这一拳震慑了后面的山匪，任谁也没想到一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小女孩竟然能将膀大腰圆的男人锤在地上起不来。 楚央央打完人之后，看了一眼地上趴着的半死不活的山匪，然后又抬头看向其他人，笑得一脸无害地道：“不好意思，我们走错路了才到你们家门口的，我们想来向伱们借辆马车。” 楚央央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但凡不是她脚下踩着他们的同伴，这些山匪都要对这个女娃娃心软了。 “别听她的鬼话，先抓了她！” “对，我们一起上！” “难不成老子还能输给一个女娃娃？” 围着楚央央的山匪群里面不知道谁带头先高喊了一声，然后其他人立刻附和，随后都赤手空拳地冲着楚央央袭来。 楚央央重生后曾在王宫中杀过不少人，但并不是因为她有杀人的喜好，只是单纯感觉到了那些人对她的杀意，所以她才会反抗。 而眼前这些山匪，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们都没有想要伤及她性命的打算，所以楚央央下手便也留了情。 楚央央动作敏捷，更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般，让想要从她身后偷袭的人全都扑了个空。 楚央央侧身躲过一个偷袭她的瘦男人，然后竟是直接单手林住他的衣领，高喊一声，将瘦男人丢了出去，一下子砸倒了好几个山匪。 谢灵玉双手抱臂环胸倚在树下，目光平静地看着在众多山匪中还占据上风的楚央央。 他一点都不担心这些杂碎会伤到楚央央，只是单纯地觉得楚央央在浪费力气。 明明杀几个儆猴，这些人就能乖乖听话，却非要一招一式都把控分寸。 地上倒下一片人，一百来号人打到现在，就只剩下零星几个而已，而楚央央除了出了点汗以外，发间的双髻都没有乱。 忽地，谢灵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山坡上，一道寒光一闪而过，离弦之箭势如破竹般向着楚央央飞去。 ------------ 第19章 最亲近的人 楚央央其实已经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但是箭矢来得太快，而且夹杂着一股内力。 楚央央来不及转身，只能背对着箭矢侧身去躲。 凌厉的箭矢从楚央央的脸颊边飞过，发间用来绑发的一根发带都被箭尖刺破，楚央央左脸的脸颊上也被内力划破一道浅浅的伤口。 鲜红的血从伤口流了出来，与楚央央白嫩的肤色相称，显得多了几分残破的凄美之感。 楚央央丢下手中已经被她揍得不省人事的山匪，正想回头看看是谁偷袭她，然后便见谢灵玉忽地快步走了过来。 楚央央以为谢灵玉是等烦了，连忙道：“你再等我一会儿，马上就解决完了。” 说话间，楚央央又伸脚踢了一下脚边还想挣扎着抓她的一个山匪，山匪哀嚎一声，然后彻底没了声息。 然而谢灵玉却还是阴沉着脸，目光落在楚央央左脸颊那道还在流血的伤口上。 ”这群杂碎竟然敢伤你。”谢灵玉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拔出插在地上的箭矢。 楚央央还没察觉到谢灵玉即将爆发的杀意，只是伸手碰了碰脸颊上的伤口，道：“这个倒是没事，我的忍痛能力向来很强的，这种程度伤口舔一舔就……” 楚央央的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谢灵玉身上倾泻而出的浑厚内力。 她抬眸看向谢灵玉，只感觉到眼前一晃，箭矢飞出带起的劲风让她垂在胸前的两束长发都扬了起来。 楚央央站在原地，诧异地微微瞪大眼睛，还愣愣地盯着谢灵玉看。 利箭以比飞来时更快的速度，以及更大的力道飞向山坡上的人。 山坡上一身劲装打扮的女人眼看躲不过这一箭，立刻以自己的剑鞘为盾，挡在自己身前。 利箭与剑鞘相击发出刺耳的声音，女人没想到这一箭的力道竟然会有这么大，在箭矢终于卸了力道落下以后，她的剑鞘竟然都被箭尖刺出一点痕迹，她的虎口也被震得发麻。 被楚央央打到只能躺在地上的山匪抬头看到山坡上站着的女人，立刻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一个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冲着女人哭道： “老大，快来救我们！” “老大，我们被打了呜呜呜呜！” “老大，我吐了好多血，我是不是要死了！你要给我报仇啊！” …… 山匪们一声高过一声的诉苦，楚央央用手挡在眼睛上遮阳，眯着眼睛看向山坡上站着的那个女人。 女人看样子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手持长剑，身材高挑，穿着一身利落简单的黑色劲装，头上也束着男子的发髻，但是以她过于妩媚的容貌，绝不会有人会将她认作男子。 楚央央眯着眼睛看清女人的容貌时，忽地觉得有些眼熟，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 楚央央立刻就转头看向谢灵玉，道：“谢灵玉，我记得她是你的……” 女人运着轻功，足尖轻点两下，就从山坡上下来，走向楚央央和谢灵玉。 谢灵玉在认出眼前这个女人时，眼底也难得划过一抹错愕，不过很快又恢复一片平静。 虽然有些意外会在这里见到她，但并不足以让谢灵玉在意。 “在下秋若，是这座山寨的当家。”秋若走到谢灵玉和楚央央面前，“今日之事……” “呜啊！老大！我身上好疼啊！” 秋若攥了攥拳头，没有理会脚下小弟的叫嚷，继续道：“今日之事恐怕有些误会，二位武艺高强……” “啊啊啊老大，我肚子好痛，那个女娃娃打人太痛了，我不会要死了吧！” 看在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的份上，秋若觉得自己还能再忍一下，继续对楚央央和谢灵玉说道：“还请二位……” “老大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啊！你以前可是说过我对伱很重要，你看我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三次说话被小弟的哭嚷声打断的秋若终是忍不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气，都不用楚央央和谢灵玉动手，她自己走到那些小弟面前，过去就是一脚。 “吵死了！没看到我在和他们说话吗！” “每天就知道给老娘惹事生非！” “被一个女娃娃打了还好意思和老娘哭诉，说出去都不嫌丢人！” “平时教你们习武你们就学了一点三脚猫功夫，能平安活这么多年全靠阎王爷都嫌弃你们！” 楚央央一时间都看呆了，听秋若教训小弟一套一套的，然后在见到她直接一脚把那几个还流着鼻涕眼泪的踢晕之后，她暗自给秋若鼓了鼓掌。 楚央央掩唇，小声地向谢灵玉问道：“她上辈子也这样吗？” 谢灵玉垂眸看着楚央央脸颊上那道碍眼的伤口，心不在焉地回道：“好像是吧。” 楚央央虽然还在和谢灵玉说着话，但是眼睛却一直往秋若身上看，所以并未注意到谢灵玉此刻正看着她。 “什么叫好像，上一世她不是最亲近你的女人吗？”楚央央小声说道。 谢灵玉一脸看傻子的表情，道：“你听谁说的？” 楚央央这才把目光从秋若身上收回来，然后看向谢灵玉，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谢灵玉冷笑一声，随后抬手，食指点了一下楚央央的额头。楚央央顺着力道脑袋往后仰了一下，然后又回正，像不倒翁似的，眼睛明亮泛着光，让谢灵玉到嘴的冷嘲热讽又改了口： “上一世最亲近我的女人，是你啊。” 楚央央轻眨了下眼睛，疑惑地歪了歪头，还没等她想明白，另一边教训完小弟的秋若就走了过来。 秋若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灰，单手叉着腰，气质飒爽，对楚央央和谢灵玉道：“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这是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蛋，对二位多有冒犯是我这个做当家的疏忽。若是二位不介意，可以进我们的寨子喝杯凉茶再离开，也算是对二位的赔罪。” 秋若见楚央央和谢灵玉两人的装束和气质都非常人，也从谢灵玉方才丢回的那一箭中知道自己不是这个红衣少年的对手，所以该低头时秋若自然也会低头，省得给山寨惹来什么不得了的麻烦。 ------------ 第20章 被举高高 楚央央在上一世见过秋若几次，不过那个时候秋若是谢灵玉手下的一员大将，也是唯一的一位女将，几乎有谢灵玉在的地方，秋若也一定会在。 当时楚央央见秋若长得貌美如花，又和谢灵玉形影不离，她一度以为她和谢灵玉有一腿。 不过撇开这些不说，楚央央刺杀谢灵玉的时候，还被秋若挡过几次，秋若确实是一个很不好对付的人。 被秋若请进土匪窝以后，秋若也没含糊地让手下小弟拿出压箱底的好茶，给楚央央和谢灵玉两人倒上。 谢灵玉没有吃其他人递上的东西的习惯，楚央央则是一副完全没心眼地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这才感觉到自己瞬间又活了。 喝完之后，楚央央还毫不见外地冲着秋若扬起笑脸，声音甜甜地道：“秋若姐姐，我还要一杯。” 楚央央长得粉雕玉琢的样子，两眼笑起来弯成月牙，要不是周围的人方才都见识过她打人有多痛，恐怕都会被她这副无害的样子给骗住。 秋若被楚央央喊了一声姐姐以后，眼睛也是一亮。 毕竟和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突然有个可爱妹妹喊她姐姐，这谁忍得住。 “说起来还不知二位大名。”秋若问道。 楚央央眨了眨眼，两手捧着茶杯，然后又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一手支着脸，一边以嫌弃的目光打量周围的谢灵玉，见谢灵玉似乎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楚央央便笑着开口道：“我叫央央，他叫谢灵玉。” 楚央央暂时隐瞒了自己的姓氏，这里还是月国的范围，楚姓是王室的姓氏。跟着谢灵玉出宫以后，楚央央就已经决定丢弃月国公主这個身份了，只叫“央央”的话，似乎也不错。 楚央央这般想着。 但是在楚央央的话音落下以后，不管是坐在屋里还是站在屋里的人，都瞬间僵住了，仿佛时间凝滞了一刻。 “噗！咳咳咳咳！”秋若口中还未来得及咽下的茶水在听到谢灵玉的名字时，全部喷了出来，一改之前冷静的样子，重复了一遍：“谢灵玉？！” 如今恐怕无人不知道明郡王谢灵玉的大名。 而且方才见识过谢灵玉身手的秋若，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红衣少年可能真的是元国的明郡王！ 原本站在两边的山匪害怕地纷纷往后退，明郡王在元国那是被百姓称为英勇无比的战胜，在其他国的人眼里简直就是臭名昭著的活阎王。 谢灵玉扫了一眼屋内其他山匪，最后才偏头看向秋若，“我是谢灵玉有什么问题吗？” 紧张的气氛在这厅堂中弥散开来，唯一察觉不到气氛的恐怕就是还晃着小腿，坐在谢灵玉身边喝着凉茶的楚央央。 “你真的是明郡王吗？”虽然心中已经信了八成，但是秋若还是忍不住再问了一遍。 谢灵玉似乎是被问烦了，起身冷笑一声，说道：“怎么，知道我是明郡王以后要给我下跪吗？” 楚央央不止一次想过，要不是谢灵玉有那一身武艺，恐怕光凭这张嘴走在街上就能被人套了麻袋打一顿然后丢进湖里给沉了。 楚央央的这个念头才刚从脑子里飘过，然后就听到整齐的“噗通”一声。 楚央央茫然回头，便见厅堂里除了秋若，其他山匪还真的全都跪了下来。 秋若捂脸，“有点骨气啊你们……” 谢灵玉看都没看这些人一眼，对于上辈子为他尽忠职守的女下属秋若也并未露出什么别的情绪，像是真的在对待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一样。 谢灵玉看了一眼楚央央，对楚央央道：“走了。” 楚央央抬头问道：“现在就离开吗，可是我才刚喝两杯茶。” 谢灵玉：“难不成你还想在这里吃顿饭住一晚再走吗？” 虽然谢灵玉只是这么顺口一说，结果没想到楚央央还认真点了点头。 当然要吃顿饭睡一觉再走啊。楚央央这么想着。 “你当我们是来郊游的吗？快点走了。”谢灵玉对楚央央比旁人多了几分耐心，此刻还能稍微控制一下脾气，好好催促着楚央央。 “不要，我饿了还中暑了。”楚央央身子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一副说什么也不走的样子。 谢灵玉眉头一皱，沉声又问了一遍，“你到底走不走？” 楚央央摆烂，捂着耳朵道：“央央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感觉到谢灵玉周身出的气场，厅堂里跪着的山匪们一下子把脑袋放得更低了，心里还想着央央到底从哪来的小祖宗，还敢在明郡王面前撒野。 秋若也为楚央央捏了把喊，见谢灵玉有了动作，担心谢灵玉会打楚央央，秋若正想着插手。 “明郡王，您别……” 然而下一刻，秋若的动作便僵在了原地。 只见谢灵玉站定在楚央央面前，然后两手伸向楚央央，撑起她的腋下，直接把她举了起来。 突然被举高的楚央央茫然地眨了眨眼，视野一下子都变得更广阔了起来。 谢灵玉：“你走不走？” 楚央央：“我不要！我饿了！我要吃饭！” 听着这两位贵人眼前就要吵起来了，山匪们额头都贴到地上去了，生怕明郡王一个不高兴就大开杀戒。 身为这里的当家，也在担心楚央央会被谢灵玉一巴掌拍死，秋若试图劝架，说道：“要不就留下来一起吃吧？山寨人多，不差两口饭。” 楚央央眼睛里闪烁着光，她立刻转头看向秋若，“秋若姐姐，伱真是好人！” 听此，谢灵玉的怒气反而没有减弱，反而烧得更加旺盛。 不过这怒火从楚央央身上转移到了秋若身上。 …… 虽然折腾了一番，不过好歹谢灵玉是愿意暂时留下来了。 不过在看到楚央央哒哒哒地想要跑去找秋若的时候，谢灵玉直接给她拎了回来。 山寨里的山匪对他们两人也是避而远之，倒是方便了他们两人在山寨里四处闲逛。疏忽 “原来秋若以前是土匪头头吗，不过她那身手看上去和其他山匪完全不像的样子。”没了外人，楚央央便好奇起秋若的事情来，她走在谢灵玉身边，一边问道，“你要趁此机会像上一世一样把她收到麾下吗？” “这和上一世不一样。” ------------ 第21章 伤口 谢灵玉的话音落下，楚央央愣了一下，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谢灵玉道：“虽然我们重生一世，但是并非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情，这一世也会发生。我们这一世所要经历的事情，取决于我们自己。” “就好比我把你留在了身边，所以才会有今日的事情。”谢灵玉停下脚步，漆黑的眼眸看着楚央央，像是带着一股蛊惑的力量吸引着楚央央看着他。 “上一世我认识秋若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楚央央明白了谢灵玉的意思，上一世在系统发布刺杀谢灵玉的任务之前，她与谢灵玉都并无交集，而这一世她选择了从开始就与谢灵玉相遇，所以之后在他们身边发生的事情恐怕也难以预料。 “原来是这样啊，之前我都没想这么多。”楚央央坐到一处草坡，前面是山寨里开垦的一片田地，晚霞映在天际，这会儿也没有人会来这里。 楚央央曲着膝盖，两手托着脸，夕阳下的光辉映在她的脸上。 或许对于重生的人来说，中规中矩地按照上一世来生活，然后再在其中弥补上一世的遗憾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对于楚央央来说这一世的自由比什么都重要，不管是跟着谢灵玉，还是决定向楚孟萱和赵禛报仇，这都是她自己的意愿。 楚央央转头，对在她身边坐下的谢灵玉露出灿烂的笑容，澄澈的眼睛映着金色的光，她道：“现在这样就很好，包括提前与你相遇的事情。” 与谢灵玉相遇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这样的话以前从未有人对谢灵玉说起过。 谢灵玉微微瞪大了眼睛，因为楚央央的话和笑容而怔愣，一时间竟是移不开眼，向来习惯对人冷嘲热讽的他此刻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楚央央是宝物。 是他的宝物。 谢灵玉忽地抬手，轻轻抚过楚央央左边的脸颊，指腹碰到那道碍眼的伤口，目光不由得沉了下来，他道：“这道伤口真碍眼。” 楚央央倒是没把这道伤口放在眼里，毕竟她的忍痛能力是很强的，若非谢灵玉此刻提起，她都差点忘了自己脸上这道伤口。 楚央央无所谓地说道：“这种小伤口舔一舔的话就好了，毕竟我是猫妖。” 毕竟猫猫受伤的话，都会有舔伤口的习惯，这样能让自己的伤口好得更快一些。 不过伤在脸颊上，舔伤口是不可能的了。 谢灵玉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楚央央便自打圆场地道：“没关系，反正这点小伤……唔！” 楚央央的话还没说完，谢灵玉的手忽地把她的脑袋揽过，楚央央一时没有防备，身体也被带得往他的方向倾倒。 湿热温软的触感贴在她的伤口上，在她的伤口上轻轻划过，像一片羽毛一样，但又让楚央央那迟钝的痛感受了一些刺激，左边的眼睛也不自觉地闭上。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也沸腾了起来，心脏砰砰地跳着，仿佛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似的。 周围的风声和知了吵闹的声音在这一刻好像都离的很遥远，明明只不过是几个呼吸间发生的事情，楚央央却觉得过了很久。 她甚至都忘记推开谢灵玉，直到谢灵玉松开了她，楚央央才回过神来。 她忽地捂住头顶两侧，那是她猫耳朵的位置。 除了每个月特殊期耳朵和尾巴会不受控地露出来，受到过度惊吓或者自己的一种情绪激烈到极点时，她的耳朵和尾巴也会冒出来。 此刻楚央央就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又要出来了，但是她心中奇怪的是她方才并没有受到多少惊吓，心里也没有愤怒到极点或者是厌恶到极点的情绪。 方才那到底是什么感觉…… 竟然差点就要让她露出耳朵了。 做人还不太熟练的楚央央显然还没有经历过比如害羞之类的情绪。 “耳朵又要露出来了吗？”谢灵玉见楚央央捂着脑袋的动作，很快就想到了她的猫耳朵。 楚央央动作有些迟缓地点了点头，但是又摇了摇头，把手放了下来，道：“差一点。” “那还真可惜。”谢灵玉说道。 楚央央轻哼一声，“就算露出来了也不给你摸。” 整天就知道惦记她的猫耳朵和猫尾巴。 谢灵玉盯着她脸上的伤口看了一会儿，问道：“怎么还没开始痊愈？” 楚央央刚平复下去的奇怪情绪，这会儿又莫名地涌了上来，她鼓起脸，下巴抵在自己曲起的膝盖上，声音闷闷地道：“你又不是猫妖，你舔十下都没用。” 谢灵玉轻“啧”了一声，忽地又像是抓住了什么重点一样，问道：“以前还有别的猫妖舔过你？” “当然没有，这里应该只有我一只妖怪才对。”楚央央也不确定地道，毕竟这里只是一本书里的世界，这本书的主线故事她也是上一世从系统那里知道的，其余的一概不知。 “公猫没一个好东西，伱以后看到公猫都离远一点，母猫也是。” …… 另一边，谢澜之带领的谢家军已经回到元国驻扎的营地上。 谢澜之处理完一些琐事之后，便习惯性地向谷雨问道：“鸣岐呢？” 作为谢澜之的贴身随侍，谷雨自是知道谢澜之有时常问谢灵玉消息的习惯，所以会常常去注意谢灵玉的下落。 谢灵玉行军向来习惯一個人走，然后提前到目的地，并不会耽误事情。 但是这一次却有了例外。 “公子，郡王似乎还没回营地，属下方才已经去问过营地守门的人了，但是他们都说郡王没有回来过。”谷雨回道。 谢澜之皱了皱，起身道：“怎么会，他以前可从没比队伍晚到过。” “会不会是路上发生什么事给绊住了，要不属下亲自带人循着路去找找？”谷雨知道谢灵玉的重要性，所以自发地说道。 谢澜之也有些担心，他道：“去向大将军禀明一下情况，我亲自回去找找，若真有什么事，光凭你也带不回鸣岐。” 谷雨：“……”这话很伤人的啊，公子。 ------------ 第22章 吃人嘴短 正当谢澜之那边马不停蹄在找人时，楚央央和谢灵玉还在土匪窝里做客。 为了好好招待他们，秋若还特意让人做了烧鸡，香味馋得其他山匪侧目而视，口水直流。 楚央央也没和秋若客气，扯下烧鸡的鸡腿，嗷嗷就是两口。 不过这会儿饭桌上只有秋若和楚央央两人，谢灵玉并没有过来，也不知道去哪里闲逛了。 “央央，我们真的不用等明郡王吗？”秋若还时不时往外看去，担心谢灵玉会突然回来。 楚央央咽下嘴里的鸡肉，虽然这烧鸡的味道远不如她吃过的鱼，但也勉强能得她的喜欢。 又给她凉茶喝，又给她烧鸡吃，在楚央央心里，秋若已经是个好人了。 “谢灵玉不会来的，他吃不惯外人给他的东西。”楚央央回着秋若的话，心想着之后谢灵玉要是饿了，她再去河边给他抓条鱼烤着吃。 有楚央央这话，秋若这才点了点头，放心了一些。 见楚央央吃得正欢，秋若妩媚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微闪，试图从楚央央口中套出更多消息，“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明郡王会丢下你，明郡王是不是待你很好？” 楚央央想了想，然后十分笃定地道：“他才不会丢下我，毕竟我可是他好不容易搞到手的。” 说着说着，楚央央的老毛病又开始犯了，吹牛吹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秋若扯了扯嘴角，搞到手……这种形容真的没问题吗…… “这么说你和明郡王的关系非同一般了？”秋若继续试探道。 “非同一般？”楚央央重复一遍之后，好好思考了一下，才说道，“还挺一般的吧。” “在我看来，明郡王一定很爱护你，像明郡王那样的人看上去不像是会顾及别人感受的样子，但是他却几次迁就你。” 楚央央微怔，张了张口似是想反驳秋若说的话，但不知为何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因为心里装了点事情，手中的烧鸡都没有方才吃的香了。 “说起来，伱和明郡王是迷路了才来到这里吗？月国王宫被攻破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我们这里离王城也不算远，看样子你和明郡王应当是要往元国驻扎的地方去吧？”确定楚央央对谢灵玉很重要以后，秋若也慢慢露出自己的目的。 楚央央并非是个傻瓜，连在被秋若试探都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自己之前透露的那些消息无关紧要罢了。 但是秋若现在问的事情却有些逾越了。 楚央央放下手中的鸡腿，转头对秋若一笑，提醒道：“秋若姐姐，不要想危险的事情。我很喜欢你，所以也不想看到你被谢灵玉打，谢灵玉他的脾气不好的。” 秋若被楚央央这一眼看得有些心惊，虽然含着笑意，眼神却很锐利，像是将她整个人剖开，心思全都看得一清二楚一般。 秋若原本还觉得楚央央只是武艺高强，但是傻乎乎的，脑子看上去不太好使，一副很好骗的样子。 但是果然啊…… 能被明郡王带在身边的小姑娘又怎么会普通。 既然楚央央把话说开了，秋若也不是那种擅长弯弯绕绕的人，她失笑一声，收起试探的心思，对楚央央直言道：“我并不是在想危险的事情，也不会去明郡王面前找死，只是想让明郡王帮個忙而已。” “我是被这座山寨以前的大当家收养的养女，从十岁起就在这里长大，我的养父去世以后，我便接任了他的位置做了大当家。寨子里的山匪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家人，他们原本也不是月国的人，大多都是因为国破家亡的流民，除了这座山寨以外，其他地方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现在月国被元国攻破，将来这里也属于元国的国土，我不确定元国是否还会容忍我们在这里占山为王。” 楚央央静静地听秋若说着，现在天下大大小小的国家足有十几个，国家之间的战争更是家常便饭，但是到头来苦得都是寻常百姓，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更是数不胜数。 “所以你是想求谢灵玉庇护这里吗？”楚央央问道。 但秋若却摇了摇头，她两手放在桌上交握着，本该纤纤细腻的双手因为长年习武而变得粗糙又布满伤痕，更是为了保护这座山寨中的山匪，早过及笄之年她也从未想过要去寻如意郎君。 “我想带山寨里的大家投靠谢家的军队。”秋若早有这种想法，“这座山寨里现在有一百多人，我们每日最基本的温饱都愈发困难起来，之前月国乱的时候大家还能趁着混乱抢一些山下过往的商队，但是一旦元国接手月国的城池领地，想要再依靠着抢掠生活就太危险了。” “而且这座山寨里的山匪其实心地都很善良，他们极少伤人性命，也不愿做一些背德的恶事，我也不会让他们去做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所以几经考虑之下，我们决定向军队招安。如果今日没有遇到你和明郡王，再过段时间我也准备带大家一起离开这里了。” 秋若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告诉了楚央央，没有一丝隐瞒，像是想要把一个沉甸甸的赌注都压在楚央央身上一样。 秋若看着楚央央的目光里满是希冀，意思不言而喻。 楚央央觉得手中的烧鸡有点烫手，真是吃人嘴短。 …… 听山寨门口的人说谢灵玉出去了，楚央央便从吃饱喝足以后，一直在门口等着谢灵玉回来。 等到夜幕都挂满了星辰，楚央央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下和蚊虫斗智斗勇了好几轮，谢灵玉的身影终于从远处走近。 谢灵玉还把大黑马找了回来，马背上的长剑也没弄丢。 楚央央看到谢灵玉回来了以后，立马张开双臂跑了过去，直接扑到谢灵玉的身上，两手环着谢灵玉的脖子，整个人都要吊在他的身上。 “哇啊啊啊——都怪你，为了等你我的手都被蚊虫咬肿了！” 谢灵玉一手还牵着缰绳，只能用另一只手扶住楚央央的妖身，方才被楚央央突如其来的飞扑撞得身形都晃了两下，好在是稳住了。 ------------ 第23章 听上去还不错 “你倒打一耙的功夫倒是一天比一天熟练，这种事情竟然也能怪到我头上来。”谢灵玉嘴中冷笑地说着，不过他对楚央央的纵容也是一天一天渐长，此刻也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 反而很满足楚央央贴在他身上的感觉，楚央央身体的热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一些，抱着她像是抱着个小火炉一样。 楚央央松了手，然后把被蚊虫叮咬到惨不忍睹的手背放到他的面前，撇着嘴说道：“你看！它们超级凶啊，一来就是一群，疯了一样攻击我！” 许是楚央央说得太过生动，所以谢灵玉脑海里不由得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谢灵玉掌心覆在她的发顶摸了摸，微微弯下腰，妖孽般的脸贴近楚央央，瞳孔纯黑，透着蛊惑人心的危险气息。 “你这种撒娇本领是天生的吗？”谢灵玉突然问道。 楚央央因为谢灵玉的话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谢灵玉说的谁，等反应过来时候，轻眨了一下眼睛，才有些底气不足地挪开视线，鼓着脸道：“我才没有撒娇。” 谢灵玉哼笑一声，转而拉过楚央央的手，道：“好了，走吧，晚上赶路你总不会中暑了。” 楚央央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夜幕，眼巴巴地对谢灵玉道：“可是现在是睡觉时间啊，而且我也已经向秋若要到一辆马车了，明天再赶路不可以吗？” 谢灵玉：“她有那么好心把马车白给你？” 楚央央嘿嘿笑了一声，反拉过谢灵玉的手，说道：“其实她还给我吃了烧鸡……” 谢灵玉微微眯了眯眼睛，看似耐着性子问下去，“还有呢？” “她还说以后她手下的小弟也是我的小弟了，我可以随意使唤……” “所以你就因为这些把自己卖了？”谢灵玉阴沉着语气，脸上没了方才的笑意，脸色说变就变，“伱都答应她什么了？” 楚央央还是很害怕谢灵玉生气的，所以为了防止谢灵玉一会儿打她，她便直接拉住谢灵玉的两只手，然后笑着道：“我当然没有把自己卖了，我怎么可能那么笨。” 听此，谢灵玉的脸色稍霁。 然而听到楚央央的下一句话时，眼里像是掀起一阵狂怒风暴雨。 楚央央说道：“我只是把你卖了。” 谢灵玉：“……” 谢灵玉转身就要去大黑马旁边拔刀，楚央央吓得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顾不上拉紧谢灵玉的手，直接整个人都扑到谢灵玉的怀里，两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身，拖着他不让他去拿刀。 “啊啊啊我知道错了！你听我解释啊！” “你别拿刀啊，我害怕！” 正当楚央央和谢灵玉在寨子门口拉扯打闹时，秋若也匆匆赶了过来，后面一排山匪举着火把跟在后面。 秋若依然一副男子的打扮，妩媚的容貌，气质飒爽利落，火光下的眼神直白又坚定。 楚央央松开抱着谢灵玉的手，然后躲到他身后，小声道：“她想带这些山匪投奔你，想进谢家军。” 谢灵玉看着向她走来的秋若，一如上一世一样，秋若也是这般跪在他的面前，背脊挺得笔直，虽是有求于人，却毫不狼狈。 而这一世秋若比上一世要更早的遇到他，也更早的想要为他效命。 “我秋若愿携寨中百余人为明郡王效命，此后为明郡王鞠躬尽瘁，肝脑涂地！”秋若将手中的长剑放在身旁，跪在谢灵玉的面前，仰头看着他，目光不闪不避，然后再重重地向谢灵玉磕头，“还望明郡王成全！” 后面的山匪见自己当家都跪了，便也纷纷跪了下来，跟着磕头，向谢灵玉祈求，“还望明郡王成全！” 楚央央原本是不打算管这些闲事的，可惜她吃了秋若的烧鸡，又得了秋若的马车，自是也偏心到了秋若那一边，在谢灵玉后面踮着脚说道：“反正上一世她也是你的下属，这一世再做你的下属也不是不可以。” “闭嘴，自己上一边玩去。”谢灵玉斜眼睨了她一眼，显然是刚才的气还没消。 楚央央不满地鼓起脸，在谢灵玉眼神的压迫下，又把踮着的脚放了下去。 谢灵玉扫了一眼跪在他面前，求着要为他效命的这些人，说道：“我不需要你们。” 他可以以一敌百，身边有阿春和楚央央足矣，再带着这些人对于他来说也只是累赘而已。 这一世秋若来的太早了，谢灵玉现在并不需要她。 秋若听到谢灵玉的话以后，心里凉了半截。 如果谢灵玉不愿意收下他们，那她只能带着一众山匪去投奔别国，实力强盛的大国不会招安山匪，若是归顺小国，一旦打起仗来，他们只会在战场上白白流血。 谢灵玉觉得自己并没有为这些人的性命和前程负责的使命，所以哪怕他们跪下来求他，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谢灵玉转身，带着楚央央就要离开。 楚央央看了看还跪在那里的秋若，火光在她的眼睛里面跃动。 “谢灵玉。”在谢灵玉走过楚央央身旁时，楚央央叫住他，脸上的神情也稍微认真了一些。 谢灵玉停下脚步，听着楚央央的下文。 楚央央用仅有他们的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说过我们就算重活一世，身边所发生的事情都会因为我们做出与上一世不同的选择而改变。” “我们两個上一世的下场都不是很好，如果再重复上一世那样活着，不也挺无聊的吗？” “不如做出一些改变试试吧，总会比我们的上一世过得有意思一些。”火光映照之下，楚央央偏着头冲着谢灵玉嫣然一笑。 谢灵玉眼眸深邃地盯着楚央央看了一会儿，沉默片刻后，在紧绷的气氛里嗤笑一声。 从未有人让谢灵玉改变打定主意的事情，他一直都是靠着自己去选择，然后一条路走到底。 他讨厌别人阻拦他，讨厌别人对他指手画脚。 但是楚央央却用了另一种方式让他愿意去改变主意。 “听上去还不错。”谢灵玉勾起唇角，算是应了楚央央的话。 谢灵玉转头看向秋若，因为方才楚央央特意压低了声音，所以秋若也听不清楚央央对谢灵玉说了什么。 但是看到谢灵玉忽然转头看向这边，秋若微怔，一种预感升了上来。 “我不需要你们，不过谢澜之应该会收下你们，但是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若是愿意跟着他，那就去跟着他。” ------------ 第24章 “兄友弟恭” 谢灵玉的话让秋若眼里重新升起亮光。 自从三年前谢灵玉参军起，元国屡战屡胜，而能做到这般，并非全都是谢灵玉的功劳。 谢家之所以在元国的地位无法撼动，不仅仅是因为有明郡王谢灵玉，还有被称为元国第一军师的谢澜之。 “谢明郡王成全！” 秋若带着众多山匪想要向磕头道谢，忽地外面几个负责今夜巡山的山匪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老大，不好了，不好了——” 远远便听到巡山的山匪扯着嗓子大喊，气喘吁吁地跑到秋若面前，缓了缓气，口中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老老老大，外面外面……外面好好多人哪！” 楚央央动了动耳朵，方才因为周围的杂声太多了所以她也没有注意听更远的动静，这会儿屏息一听，果然听到了山脚下整齐划一的动静。 “谢灵玉，山脚下围满了人。”楚央央自然也听到武器的声音，猜测道，“该不会是来剿匪的吧，你们元国剿匪这么积极吗？” 那边前来传递信息的山匪被吓成了个结巴，手脚比划了半天，秋若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把他拍到旁边去，然后拿起长剑，领着人出了寨子，往山下走。 谢灵玉看了一眼倾巢而出的山匪，漆黑的眼中并无波澜，转而抱着楚央央上了马，不紧不慢地跟着出了寨子。 …… 山脚下，谢家的军队把所有出口围得水泄不通。 找上门的正是亲自过来寻谢灵玉的谢澜之，谢澜之在得知谢灵玉进了这座山寨以后，原本还有几分担心的情绪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虽然和谢灵玉同父异母，但是在谢家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谢灵玉了。 谢灵玉这种比土匪还土匪的人，根本不用担心他进了贼窝会吃亏，贼窝没被他糟蹋了都算轻的了。 “竟然带着那小公主来了土匪窝，这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谢澜之还有空和谷雨说着风凉话。 在层层包围之外，谢澜之颇为悠闲地坐在带来的太师椅上，旁边谷雨提着一盏提灯，看上去不像来要人，反而像是来看戏的。 谷雨倒是想劝自家公子收敛点，但是看自家公子脸上兴致盎然的笑意，到嘴的话便又忍了回去。 前面一个小将回来禀报，“公子，那些山匪下来了。” 谢澜之看了一眼前面亮起的大片火光，笑眼隐在阴影之下，显得有几分阴险，“除了明郡王以外，其他都抓起来吧，不过别伤他们性命。” 没过多久，前面果然就打了起来。 身手普通的山匪自是比不过训练有素的谢家军，很快就连连败退，很快就被抓了一大半。 唯有秋若还有招架之力。 谢灵玉和楚央央驾着马下来的时候，正好便看见了秋若以一敌十的画面。 楚央央坐在谢灵玉身前，看到秋若一脚将一個士卒踢飞了老远，微微张着嘴，脑袋都跟着那飞出去的人转了半圈。 “谢灵玉，你真的不收下秋若吗？感觉不收下她的话，是个损失啊，她简直就是打架能手。”楚央央一副为谢灵玉操碎了心的样子。 “不需要。”谢灵玉语气淡漠地说道，然后继续驾着马往前走。 周遭打斗成一片，谢灵玉和楚央央驾着马悠然自得地穿过，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因为谢灵玉坐在马背上逆着光的缘故，所以让人无法一下子就看清他的容貌，很快几个谢家军把他们误认成了山匪，冲了过来。 谢灵玉勒住缰绳，抬起手中并未出鞘的长刀，那将士立刻停下身形，那刀鞘的尾端离他的额头只余几寸的距离。 “蠢货，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谢灵玉沉声开口道。 火光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绝美的容貌和他眼中凉薄的笑意在熟悉他的人看来简直就是活阎王再世。 “参见明郡王！”将士立刻跪了下来。 谢灵玉道：“可以叫他们停手了，真是吵死了。” 谢灵玉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将士身体紧绷，硬着头皮道：“回郡王的话，是公子下令要活捉这些山匪。” 听到谢澜之也来了，谢灵玉冷哼一声，然后驾着马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去。 大黑马跟随谢灵玉多年，马仗人势的一套显然十分熟练，在经过将士身边以后，后蹄还刨了刨，撅了一抔土往人身上泼。 将士气恼地抬头看去，却不想正巧看见了谢灵玉怀里护着的一个女孩。 虽然并未来得及看清那女孩的全部容貌，但足以让将士以为自己在做梦。 将士的同伴见他还跪着，好心地想要扶他起来。 将士道：“来，打我一巴掌。” 将士的同伴：还真是奇怪的要求。 然后“啪”的一声，将士感觉到脸上发痛，才意识到不是梦，是真的啊！ 明郡王怀里为什么会有个女孩？！ 楚央央当然不知道后面那个将士的内心震撼，她被谢灵玉带着到了山脚下，被活捉了的山匪都被绳子绑住扣押在这里。 众人看到明郡王现身，都纷纷退到两边，为他们让开一条路。 谢澜之坐在暗处，旁边谷雨为他提着灯，看到谢灵玉时，露出温和的笑意，“看到你没事我这个当哥哥的就放心了，央央跟着鸣岐也辛苦了。” 楚央央眨了眨眼，对谢澜之道：“你坐在那里不会招蚊虫吗？现在蚊虫很多的，我今晚就被咬得可狠了。” 谢澜之也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也能接上她的话，“我身上带着能驱蚊虫的香囊，你若是要的话，之后我再送你几个。” “真的吗？伱真是好人。”楚央央脸上一下子绽开笑意。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气氛被楚央央这么一打岔，倒是消散了不少。 谢澜之摆摆手，客气地道：“央央过誉了。” 这声好人他可担不起。 楚央央一副要和谢澜之继续聊下去的打算，然后就被谢灵玉从后面捂住了嘴，后背抵着他的胸膛。 “唔唔唔唔唔！”楚央央仰着头，试图让谢灵玉放开她。 不过谢灵玉对于楚央央的怨念视而不见，只是对谢澜之说道：“难为你拖着这副破身子大晚上的来找我了。” ------------ 第25章 我的鱼呢 对于谢灵玉的冷嘲热讽，谢澜之显然已经习惯了。 谢澜之面不改色地收下这句话，说道：“就当是你在关心我了。” 谢灵玉：“关心你会不会早死。” 谢澜之：“……” 后面，所有山匪都被押了下来，包括秋若。 不过是秋若自己先收手的，被押着到了谢澜之的面前，她的背脊依然挺直，目光坦荡又坚定。 “公子，这个女人就是这座山寨的当家，她身手不凡，打伤我们不少人。”押着秋若过来的将士向谢澜之禀报道。 谢澜之看了一眼秋若，然后对谢灵玉道：“我说你怎么会被山匪绊住脚步，原来这山寨里还藏着美人。” 谢澜之起身，拿过谷雨手中的提灯，慢慢走向秋若。 “数十年前，月国曾经因为有淮安王而强盛，淮安王不仅精通朝政之事，还骁勇善战，为月国开拓领土，在月国的名声甚至高过了月国国君。” 秋若因为谢澜之的话而浑身僵硬，瞪大了眼睛。 谢澜之继续说道：“后来因为功高盖主，淮安王被月国国君赐死，但对外宣称是因病去世，淮安王死前，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悄悄送出王城。”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月国淮安王那位幸存下来的女儿吧？月国国君曾经花了那么多时间和人力来找你，没想到你就藏在离王城这么近的地方。” 秋若是十岁的时候被捡回山寨里的，在那之前，她确实是生活在月国王城的王府中，是被淮安王千娇万宠着的女儿。 “伱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秋若瞪着谢澜之。 谢澜之冲押着秋若的两个将士示意，松开了秋若的禁锢。 “只是曾经有幸见过淮安王的画像，画像上淮安王的佩剑画得很细致。”谢澜之的目光落在秋若腰间的长剑上，又道，“而且姑娘的气质，看上去就像一位将门之后。” 秋若的目光从震惊慢慢变得平静，她自嘲一声，道：“现在月国已经败了，我父亲也已经死去快十年了，我这个身份早就不重要了，只是难得还有人会记得。” 楚央央在一旁将谢澜之和秋若之间的对话都听了进去，她拉开谢灵玉捂着她嘴巴的手，仰头对谢灵玉小声道：“那她岂不就是我的堂姐了？” 谢灵玉又毫不客气地把她的头按了下去，顺便把披风的兜帽也一起给她戴上，道：“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谢灵玉显然是知道秋若真正身份的，毕竟上一世是他的得力下属，不过他完全没有要告诉楚央央的打算。 在他看来，楚央央只需要他就够了。 就算是和楚央央有血缘关系的秋若，那也只是個无关紧要的人。 …… 最后有谢灵玉开口，秋若和山寨的人都被谢澜之先带上了，至于会不会被纳入谢家军，那就是谢澜之的事情了。 等所有事情都处理完的时候，天际都已经泛起了白光。 到最后楚央央都没能坐上马车，只是继续和谢灵玉共乘一匹马，然后坐在他的身前，靠着他的胸膛睡得倒来倒去，怎么都不愿意醒来。 明郡王怀里带了个小姑娘，这件事很快就在队伍里传开，虽然谁都不敢议论，但是爱看热闹的眼神是挡不住的。 可惜明郡王把那小姑娘用披风遮得严严实实的，根本没人看得到那小姑娘长什么样子。 元国临时驻扎的营地选在一座山的背面，不仅隐蔽，还有着易守难攻的地势。 正值拂晓初晨，雾气缭绕在山间，晨间的露水沾在枝叶上，汇聚在叶间滴答滴答的落下，带着夜间的寒意，沾湿了人的衣襟。 一缕金色的光穿透白雾落了下来。 原本靠着谢灵玉睡着的楚央央打着哈欠清醒过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耳边传来许多动静，吵得她有些睡不着。 不过还未等楚央央抬头看向四周，忽地耳朵被谢灵玉捂住。 “恭迎明郡王凯旋！” 整齐划一的高喊似是在山间回荡，脚下的土地似乎都被声音震得颤动。 楚央央目光带着诧异地抬起眼眸，看到不远处站满的前来迎接谢灵玉的将士，他们身穿黑甲，身下骑着铁骑，他们都是在战场上英勇神武的存在，但他们也都愿意臣服在谢灵玉的脚下。 楚央央一直觉得谢灵玉为人狂妄，但是现在看到这一幕，忽地有些理解谢灵玉的狂妄从何而来了。 身下的大黑马昂着头，像是在享受着和自己主人一样的荣誉，步伐矫健地带着谢灵玉和楚央央跑过营地的大门。 进了营地以后，楚央央一眼便看到了体型鹤立鸡群的阿春。 楚央央忍不住冲着阿春招手，“阿春！” 阿春脸上自然没什么反应，而站在阿春旁边的庄棹看到楚央央和谢灵玉的时候，眼泪都掉了下来，“小主子！” 还没等谢灵玉把马停稳，楚央央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然后跑向阿春和庄棹。 庄棹看到楚央央脸上活泼的笑意，一下子心都化了，正想给楚央央磕一个头时，还未等他完全跪下来，楚央央就从他身边直接跑过去了。 楚央央跑到阿春的面前，不过阿春一直在看谢灵玉，似是没看到楚央央。 楚央央伸着手，努力地在阿春面前蹦了两下，阿春这才低头看向她。 楚央央高兴地问道：“阿春阿春，我的鱼呢？我的鱼生崽崽了吗？” ------------ 第26章 猫猫的红宝石 一路上阿春都宝贝似的抱着这个水缸，但是这红鲤也难养，好在庄棹有一点养鱼经验。 要不是庄棹想尽各种办法和阿春沟通，说的嗓子都哑了，才让阿春允许他给水缸换水还有给鱼喂食物，这四条红鲤恐怕早就命丧在路上了。 水缸里倒映着楚央央的模样，睁大的猫瞳显得可爱灵气，水中四条雪山红鲤缓缓游动，似是还未察觉到危险。 楚央央咧嘴笑了一下，然后一手撩起手臂的袖子，眼睛盯着水中的红鲤，目光跃跃欲试。 旁边庄棹看到楚央央这般动作，心中着急地想劝楚央央快把袖子放下，还未婚嫁的女孩怎么能做这种不合礼数的动作，但是又怕自己一说话惊扰了水中的鱼，坏了小主子抓鱼的兴致。 楚央央看准了自己要抓的目标，手已经移到了水面上，然后猛地探入水中。 然而站在另一边的阿春一声“阿嚏”，活像是山崩地裂的架势，让原本已经被楚央央虚握住的红鲤受惊地猛窜出去。 楚央央下意识地追着鱼探手进去，结果踮着的脚一滑。 “啊！”楚央央惊呼一声，上半个身子就这样栽进了水缸里。 “啊啊啊啊小主子！”庄棹吓得仿佛头发都炸了起来，比一头栽进鱼缸里楚央央受到的惊吓还要大。 楚央央在水下咕噜咕噜地呛了好几口水，然后才被阿春提了起来，浑身都湿透了，狼狈不已。 “你们在做什么蠢事？” 谢灵玉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三人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才从练兵场回来的谢灵玉一身银色软甲，长发高束，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们三人。 楚央央身上还滴滴答答地在漏水，她还被阿春举着，然后转头看向谢灵玉，声音委屈地道：“在抓鱼，但是我掉进去了。” …… 谢灵玉的营帐安置在营地人少的地方，角落到连巡逻的队伍都不会经过，谢灵玉也不会允许有太多人来打扰他。 楚央央虽然喜欢热闹，但也只是喜欢和熟悉的人一起玩而已，对陌生的人其实并没有多喜欢去接触。 浑身湿哒哒楚央央被谢灵玉抱着进了营帐，正想直接把楚央央丢到床铺上时，忽地又硬生生住了手。 转而又拿了擦身用的布巾，抱着楚央央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楚央央顺势跨坐在他的腿上。 “要是把被褥弄湿了，我们今晚就得睡地上。”谢灵玉瞪着楚央央，一边说着，一边帮她把发髻拆散，然后用布巾把她整个人都裹住，用力擦擦擦。 楚央央跟被水洗了一遍没什么两样，湿漉漉长发黏在脸上，小脸白嫩嫩的，一双猫瞳瞪圆了直勾勾地盯着谢灵玉看，“那我就去和阿春睡。” 谢灵玉眯了眯眼睛，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威胁，“你去试试。” 楚央央鼓了鼓嘴，碍于谢灵玉的淫威，她还是及时闭了嘴。 楚央央低着头任由谢灵玉给她把身上擦干，不过也免不了把谢灵玉身上也沾湿。 外面庄棹烧好了水，高声道：“两位主子，已经烧好热水了。” “进来吧。”谢灵玉说道。 庄棹头也不敢抬地带着阿春提着水桶往屏风后走，营帐里用屏风隔出了一個小的盥室，放着干净的浴桶，庄棹和阿春把水倒进浴桶里，然后再去外面提新的一桶，来来回回了数次才把浴桶装满。 庄棹累得腰都要直不起来了，反观阿春大气都不喘一下。 庄棹一拍脑门，忽地觉得自己傻，阿春这个样子完全可以一次提五桶，他还操劳什么。 “阿春，以后倒热水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庄棹本来想拍拍阿春的肩膀，但奈何阿春高出他太多，只好拍了拍他的胳膊作罢。 “啊。”阿春木讷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庄棹也没时间多想，又立刻去后面小帐子里的临时厨房煮着东西了，楚央央落水之后他就不忘煮点暖身子的姜汤。 他才来明郡王和小姐身边，可得好好表现一下。 热汤准备好了以后，谢灵玉便停了手，然后对楚央央道：“去泡个热汤，干净的衣服我一会儿给你拿过去。” 没有猫猫能拒绝被人呼噜毛，方才被谢灵玉擦得很舒服，现在谢灵玉一停手，她还觉得有些可惜。 但是泡热汤也很舒服。 楚央央转头看向屏风后升起的袅袅雾气，最后还是做出了艰难的决定，应着谢灵玉的话，“好吧。” 不过从谢灵玉身上下来的时候，楚央央还皮了一下。 她用力甩了甩头，头发上还没擦干的水全都溅到了谢灵玉的脸上，报复成功后楚央央看到他阴沉沉的脸，连忙就跑到屏风后面脱衣服了。 “你要是看我洗澡的话，你就是王八蛋！”楚央央有恃无恐地喊着。 谢灵玉嘴中轻“啧”一声，拿方才楚央央用过的布巾把脸上的水珠擦干，然后也起身去擦身换衣服了。 虽说是去练兵，但也都是谢将军和谢澜之在指挥操练，他只需要负责把军中一些向他挑战的人全部打败就行，还得时刻放着力道免得把人打到吐血。 谢灵玉换下身上的软甲，穿上平日里常穿的圆领箭袖绯袍，然后走向装着楚央央东西的箱子。 在离开月国王宫之前，谢灵玉有叫楚央央收拾一些自己能用的东西带上，他记得楚央央收拾了鼓鼓一包袱，然后丢给了庄棹带着。 谢灵玉想里面应该至少带了两件衣裙才对。 然而谢灵玉把楚央央的箱子打开以后，里面的珠光宝气差点没闪瞎谢灵玉的脸。 里面几乎全都是首饰，金簪，璎珞，手镯…… 而且有一个共同点，上面都镶嵌了红宝石。 这些首饰的款式显然都不适合楚央央戴，但是楚央央把它们都带出来，就是因为看中上面有她喜欢的红宝石。 “楚央央，伱一件衣服都没有带吗？！”谢灵玉怒道。 屏风后的楚央央理直气壮：“有红宝石，谁还带衣服啊！” ------------ 第27章 “父慈子孝” 最后没有衣服的楚央央又不得不先借一件谢灵玉的里衣穿着。 谢灵玉在外面等着，心想着一会儿楚央央出来了，他一定要先晃一晃楚央央的脑袋里有没有进水。 但是在楚央央穿着他的衣服，手里拿着个布巾，眼巴巴地要自己给她擦头发的时候，谢灵玉的怒气又在一瞬被抹平了。 楚央央先一步坐在床铺边，两眼放光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快过来呀。” 那样子简直就像是用猫尾巴勾着人往她身边走似的。 谢灵玉也不是第一次给楚央央擦头发了，对此也轻车熟路的。 谢灵玉一边和她说道：“等会儿我出去给你找件能穿的衣服，你就在这里睡觉别乱跑。” “好。”楚央央乖巧地应了一声，吃完鱼她就去睡觉，“对了，睡醒之后我能去看看楚孟渝吗？” 来了营地之后，楚央央还记挂着想从楚孟渝那里问出楚孟萱的事情。 谢灵玉稍稍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楚孟渝这号人物，说道：“你让阿春带你去，他认得营地里的路。收押俘虏的营帐在后面，如果她没死在路上的话，就肯定在那里面了。” 楚央央还以为谢灵玉会和她一起去，“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下午我还要去主帐一趟。”谢灵玉想起这些琐事，就一脸不耐。 楚央央不由得道：“去主帐？你看上去不像是会乖乖去听从命令的人啊。” 谢灵玉确实不喜欢被人命令，但是打仗的性质不太一样，而且有时候谢澜之的安排确实能让他省力不少，至于其他幕僚的叽叽歪歪他是从来都不理会的。 “上一世的事情有很多我都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月国攻破之后没多久，军队又一路南下，我们在这里也待不了多少天。” 这也不怪谢灵玉记性差，上一世本来就没几个人值得他记在心上，在成为暴君之前他几乎每天都是上战场，杀人，下战场这样的生活，做了暴君之后，日子就更加无聊了。 也就楚央央那几次不成样子的刺杀还能引起一点他的兴趣。 至于其他的事情，谢灵玉根本就没记在脑子里。 对此楚央央说道：“伱记性真差。” 然后就被谢灵玉拍了一下后脑勺，力道不重，但也足够楚央央长记性了。 …… 给楚央央擦完头发以后，谢灵玉便出去给她找衣服了。 而谢灵玉能找的也就只有谢澜之了。 “公子去看新纳入的兵了，就是秋若姑娘他们，恐怕要晚些时候才回来。”谷雨正巧被谢澜之留在营帐处理一些琐事，看到谢灵玉过来找自家公子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谢灵玉也没想到自己会扑个空，然后他又看了两眼谷雨，谷雨不由得紧绷起身体。 “那就你去好了。” 谷雨：“？？？” “你去找两套楚央央能穿的衣服来，一個时辰之内找不到我就扒了你的皮。”谢灵玉语气平淡地道，仿佛在说一件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谷雨：“……郡王，可是……” “可是什么，你是想我现在就动手吗？”谢灵玉并没有给谷雨任何可是的机会。 看着谢灵玉决绝地转身离开，谷雨觉得自己的头都要裂了。 这营地里面全是大老爷们，他上哪去找小姑娘穿得衣裙啊！ 但是也没时间给谷雨抱怨了，他马不停蹄地去找谢澜之给他想办法了。 谢澜之正和谢将军在练兵场巡视情况，看到下面换上男子装束，已经撂倒三个人的秋若，谢将军满意地点了点头。 谢将军谢涯年过四十，容貌冷硬，剑眉寒目，身躯魁梧，左脸的脸颊上还有半指长的陈年刀伤，但并未让人觉得狰狞可怕，与他向来不苟言笑的神情和沉稳的气质相配，反而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 谢涯不仅仅是谢澜之和谢灵玉的父亲，也是掌管元国兵马，手握帅印的总帅。 谢家有谢涯，谢澜之还有谢灵玉，所以在元国的地位才无人敢撼动。 “虽是女儿身，但却是勇武，身手也比一般男子要好不少，不愧是淮安王教出来的女儿。”谢涯看到秋若的身手以后，并没有介意她只是一介女人，而是给了一个很中肯的赞赏，“好好培养，留在手下说不定也能成为一员猛将。” 谢澜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便应了一声谢涯，还笑着道：“若将来她真能成为一员猛将，那这功劳还要算在鸣岐头上。” 提到谢灵玉，谢涯也是冷哼一声，道：“回个营地还能跑到土匪窝里，丢人现眼。” 谢澜之知道自己父亲的性子，笑着回道：“反正也没酿成大错，这件事便过去了吧。” “你就纵着他吧，若是将来他因为自己那个狗脾气犯了大错，你就和他一起受罚！”谢涯不忘再数落一遍谢澜之。 “父亲放心，我一定看好他。”谢澜之笑眯眯地说道，还试图在谢涯面前给谢灵玉说点好话，“而且鸣岐最近脾气变好了不少，他……” 谢澜之的话还没说完，便见谷雨神色有些慌忙地跑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谢澜之问道。 谷雨先是向谢涯和谢澜之都行了礼，然后看着谢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谢涯一个凌厉的眼刀过去，谷雨连忙就说了，“公子，郡王要属下一个时辰之内找一件央央小姐能穿的衣服，找不到就要扒了属下的皮。” “这就是你说的他脾气变好了？”谢涯看了一眼谢澜之，说道。 若是旁人恐怕此刻尴尬地都要钻地缝了，不过谢澜之还是神色如常地道：“是变好了不少，毕竟也只是扒皮而已。” 谷雨：“……”公子，扒皮已经很可怕了好吗！ “鸣岐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到底什么身份？” ------------ 第28章 帮我扇扇 虽说是自己父亲问这个问题，但是谢澜之依然不打算再透露楚央央的身份。 “我事先已经和鸣岐说好会保密了，所以就算是父亲您这么问我，我也不能失信于鸣岐。”谢澜之对谢涯说道。 谢涯一噎，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大儿子，越看越像一只狐狸，还是精于算计的老狐狸。 相比之下，谢灵玉则是更像凶猛的狼狗。 两个最得意的儿子，他一个都管不住。 “父亲放心，这件事我有分寸。” 之后谢澜之也不知道从哪里真的找了一件楚央央能穿的衣裙出来交给谷雨，谷雨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连忙跑回去交到谢灵玉手上，这才免了自己不会被谢灵玉扒皮的危险。 谢灵玉接过衣裙后，摸到这件衣裙的布料，是只有王宫贵人才用得起的料子。 谢澜之总不可能是从元国带来的，那就只可能是在离开月国王宫时就准备好的。 “是公子在月国王宫中私下叫人准备的，公子早就预料到央央小姐可能用得上。”谷雨解释道。 谢灵玉冷笑一声，道：“他心眼还真是多。” 谷雨无力辩驳，毕竟这是事实。 …… 谢灵玉帮楚央央拿了衣服回营帐，庄棹正忙着给楚央央准备甜汤，一边还要指挥着阿春帮忙劈柴。 谢灵玉进了营帐，里里外外的人都在为楚央央忙活，而楚央央本人则是毫无心理负担地在床铺上呼呼大睡。 许是嫌热，楚央央侧躺蜷着身子，把被子压在身下，雪白宽大的里衣因为她难看的睡相也乱得不成样子，半边的肩膀都露了出来，裸露的一条小腿也压在被子上，黑色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在身后。 现在楚央央年纪还小，容貌还不及上一世她十九岁时完全长开的绝色，但是这副模样也足以让人怜惜。 谢灵玉站在床铺边，垂眸盯着楚央央看了片刻，眼神晦暗。 眼前不禁想起上一世无意间撞见楚央央露出妖身的样子…… “谢灵玉……” 睡得迷糊的楚央央微张着唇，嘴里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谢灵玉的名字。 谢灵玉轻眨了一下眼睛，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回神来。 他看向楚央央，楚央央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但还是非常努力地抬起右眼的眼皮，露出一丝视线，看到床边站着的红色身影。 不过她这会儿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可恶！ 谢灵玉竟然跑到她的梦里来了！ 楚央央重新闭上眼睛，连一条缝都不愿意睁开了，她攥着身下的锦被用脸蹭了蹭，又喊了一声：“谢灵玉……” 楚央央的撒娇本领确实是天生的，她好像生来就知道怎么让人对她心软，怎么粘着人不会被人讨厌。 就像现在，她闭着眼睛，什么都没做，光是嘴里含糊不清地喊一声谢灵玉的名字，谢灵玉就愿意俯身凑近她，耐着性子放轻声音问道：“叫我做什么？” 楚央央砸吧砸吧自己的小嘴，及时收回自己快要流出去的口水，她以为自己梦里梦到了谢灵玉，谢灵玉一副任由她吩咐的样子，楚央央得意得仿佛猫尾巴都一甩一甩的。 “谢灵玉……我热，帮我扇扇。” 楚央央在自己的美梦里吩咐着谢灵玉，不过现实里她也把这话说出口了。 谢灵玉：“……”努力抑制自己想要捏爆楚央央脑袋的手。 对危险一无所知的楚央央还在做着她的白日梦，梦到谢灵玉拿着扇子给她扇扇，但是扇了一会儿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凉快。 “谢灵玉……谢灵玉……你没吃饭吗……你用点力啊……”楚央央娇柔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唤着谢灵玉的名字，简直就和她发情期在自己耳边喵喵叫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正在临时搭建的厨房里煮甜汤的庄棹忙得满头大汗，今日光是叫阿春帮他劈柴就已经让他绞尽脑汁，添柴减柴这种活要和阿春沟通实在太难了。 所以庄棹只好自己来烧柴，以前在月国王宫，都是有下手帮忙的，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了。 不过庄棹心态也好，心想着少一個人，就少一个和他抢功劳的！ 只要他干活够努力，等回了元国，两位主子一定会给他涨俸禄，提职位。 庄棹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拿着蒲扇坐在炉子边扇扇，以便控制好甜汤的火候。 就在庄棹也做着自己的白日梦时，一道阴影从他身后投下。 庄棹以为是阿春劈柴回来了，便开口道：“外面的拆都劈完了？劈完了去帮我看看小姐醒了没，我们这些做下人想要出头，就得积极主动地去找在主子面前表现的机会，机遇这种东西虽然可遇不可求，但是也得自己去遇。” 庄棹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但是又想想阿春是个傻子，他说这么多也没用，便摆了摆手，一边回头道：“算了，我和你一个傻子说这些做什么，你还是去帮我……啊啊啊郡郡郡郡王！” 在回头看到自己身后站着的竟然是谢灵玉时，庄棹吓得尖叫，一下子从小马扎上蹦了起来，然后“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庄棹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一瞬间全身都在冒冷汗。 上一刻他还沉浸在自己升职加薪的白日梦，下一刻他就觉得自己已经身在地狱了。 过往四十年的人生经历走马观花一样在庄棹眼前闪过，庄棹连自己的遗言都想好了，但就是不知道明郡王会不会给他说的机会。 谢灵玉看了一眼像蛤蟆一样趴在地上的胖子，语气淡漠地道：“吵死了。” 庄棹吓得眼泪哗啦的一下就掉了，他抬头向谢灵玉哭道：“呜……是奴才声音不好听，吵到郡王的耳朵了，但是要杀奴才还请郡王给奴才留个全尸，别少个舌头什么的……” 谢灵玉实在是见不到一个油腻的胖子在他面前哭得一塌糊涂的样子，直接抬脚踩在庄棹的后脑勺上，把他碍眼的脸踩进地里。 不过也收着力道，把握分寸，要是一不小心把这个厨子弄死了，指不定楚央央要怎么和他闹呢。 ------------ 第29章 以后我罩着你 “你再发出声音我就真的拔了你的舌头。” 谢灵玉可没那么多耐心对待别人，他只是过来借个蒲扇而已。 等到庄棹没了声之后，谢灵玉才放下脚，然后捡了掉在地上的蒲扇。 虽然上面被炭火沾得有点脏，但是只能先凑合着用了。 “这个蒲扇我先拿走了，晚点还你。” “她睡醒了自己会出来，你和阿春不许踏入营帐一步，任何人都不许。” 谢灵玉落下这么一声吩咐，然后就捡着蒲扇离开了。 至于吩咐中的“她”，自然指的就是楚央央了。 待谢灵玉完全离开以后，庄棹才敢抬起头来，虽然整张脸都沾了土，但比起丢性命可好太多了。 说郡王心狠手辣，似乎也确实是这样的，但是说郡王好像又有点客气，他还知道拿走别人的东西要记得还。 “郡王，您可要早点把扇子还回来啊……”庄棹抹了一把脸，泪眼朦胧地看着谢灵玉离开的方向。 要知道这里又没有吹筒，好不容易找到一把蒲扇，现在还没郡王拿走了，现在要控制好煮汤的火候，他只能靠自己的嘴吹了。 然而一吹就是一嘴的烟灰。 不一会儿，阿春抱着刚劈完的柴进来时，看到顶着一脸煤灰的庄棹，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庄棹叹了口气，心想着以后还得和军队里其他伙夫搞好关系才行，不然有难处都不知道找谁帮忙。 …… 楚央央的午觉一开始还睡得挺舒服的，许是梦里一直都梦到自己在使唤着谢灵玉给她扇扇，所以心理作用下真觉得身边凉快了不少。 但是没过多久，楚央央就又被热醒了。 一脚踢了盖在身上的锦被，翻了个身四肢张开地趴在床铺上，但是没过多久，热得她越来越清醒了，楚央央便又烦躁地翻了個身。 不出意外，“咚”的一声，楚央央直接从床铺上摔了下来。 “啊……我的尾巴……呜呜呜呜！” 又摔到尾椎骨的楚央央这次是彻底清醒了，自从她重生以后，她的尾椎骨就经常受到重创。 那是她的尾巴和身体连接的地方，本就敏感得不行，轻轻磕一下都能体验到生命不可承受之痛，更别说这么撞了。 楚央央攀着床铺的边缘，自己慢慢爬回床上，宽大的衣服都已经快敞开到她的肩膀下了，再掉下去就不得了了。 楚央央这才抓住胸前的衣服防止它再往下掉，一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看了看四周。 果然谢灵玉给她扇扇这种事是她在做梦啊…… 楚央央抹了一下额头，都是睡觉时热出来的汗。 都怪谢灵玉。 楚央央心里哼了一声，反正都是谢灵玉的错就对了。 可惜谢灵玉现在不在营帐里，她这起床气也不知道向谁发泄。 楚央央见放在床头上的一套衣裙，想来应该是谢灵玉给她准备的。 起床气还没全消的楚央央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件属于谢灵玉的里衣，眼里划过一抹狡黠，嘴角咧开笑意。 楚央央脱下身上的里衣，然后把谢灵玉的里衣当汗巾子用，在脸上用力擦了擦，额前的碎发都因为她这动作翘了起来。 把脸上的汗都擦干净了，然后换上新的衣裙，楚央央的起床气才算消了。 她从床铺上下来，穿上软靴，先是去装着自己的宝贝红宝石的箱子那里检查。 毕竟之前她洗澡的时候，谢灵玉还说过要把她这箱没用的东西都丢掉之类的话，那时候她急得差点都要光着身子出来了，这才让谢灵玉暂时打消了要扔她红宝石的念头。 楚央央细细数了一遍，倒不是数有多少件首饰，而是直接数红宝石的数量。 确认一颗没丢以后，楚央央才高兴地把箱子重新盖上，自己去洗漱梳妆了。 身上的衣裙华贵亮丽但款式并不累赘，上身牙白色小袖，下身是藏蓝色襦裙，胸前系着水绿色系带，上下并没有太多繁华精巧的绣图，但布料金贵，并不会让人觉得廉价简陋。 楚央央嫌长发披散在脖子上热，便全部绾了起来，梳成一个小巧的发髻，发间用两支蓝色蝶翅钗装饰。眉眼明亮，灿烂若星。 收拾好自己以后，楚央央才从营帐里走了出来。 阿春和庄棹都守在门外，庄棹一见楚央央出来了，两眼放光地迎了上去，飞快地说道：“小姐，小的已经给你备好了甜汤，这就给您端来，您稍等片刻！” 说罢，庄棹就一溜烟地跑了。 反应慢半拍的楚央央歪了歪头，她转头看向阿春，问道：“阿春，庄棹方才说了什么？” 楚央央走神的时候，对别人说的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过不进自己的脑子里，更别说记住了。 阿春低头看着楚央央，沉默不语，显然什么都不知道。 楚央央往阿春面前蹭了两步，站在他的影子上，以阿春过于庞大的体格，显然能完全为楚央央挡住炎炎烈日。 楚央央仰着头，还一本正经地对阿春说道：“阿春，你怎么这么笨，连别人说的话都没记住。” 虽然她也没记住就是了。 “伱这么笨我很担心你会被别人欺负啊。”楚央央一副为阿春操心的样子。 阿春也歪了歪头，凶神恶煞的脸显得笨拙又迟钝。 “算了，以后我罩着你就好，你乖乖跟在我身后，谁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打他！”楚央央对阿春说道。 楚央央的最后一句话阿春似是听懂了，他点了点头，缓缓蹲了下来。 然后伸出宽厚的手掌，在楚央央头顶指尖倾斜着相对，用手给她搭了一个可以遮阳的“屋顶”。 楚央央微微睁大了眼睛，虽然阿春的长相和体格都足以吓哭一堆小孩子，但是他的本性却比任何神智清醒的正常人要单纯善良。 楚央央拉着阿春的衣角，冲阿春笑着道：“这样我们就走不了路了，走吧，我带你去玩。” ------------ 第30章 送你的宝贝 虽然心里记挂着要去找楚孟渝的事情，不过既然说了要带阿春去玩，楚央央自然是先带着阿春在附近先溜达了一圈。 对于楚央央来说，向楚孟萱和赵禛寻仇虽然重要，但也重要不过自己的高兴和自由。 阿春认得营地里的路，所以楚央央也不担心自己会走丢。 顺着风里传来的声音，楚央央和阿春站在一棵枝繁茂密的大树下，蝉鸣从绿叶传来。 楚央央拉着阿春的胳膊，示意阿春蹲下来。 阿春傻乎乎地照做，楚央央脱了靴子，借着阿春的力气，踩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扶着树干缓缓站起来。 “阿春，你要稳当一点，别把我摔了。”楚央央低头对着阿春说道。 “啊。”阿春粗哑的声音应了一声，然后抬着楚央央缓缓起身。 楚央央这点重量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轻如鸿毛，不过他也记得不能起得太快，不能把人摔了。 随着阿春起身，楚央央轻扶着树干，循着知了不停歇的叫声，抬头看向头顶的枝繁叶茂。 金色的光束从叶子间的缝隙透下来，斑驳的影子游移在楚央央的脸上。 楚央央踮着脚，然后在一片绿叶下抓到了那只吵闹的知了，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亮光，“抓到啦！” 楚央央右手虚握着拳头，低头对阿春开心地道：“阿春，快放我下来。” 阿春木讷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蹲下身，方便楚央央下来。 楚央央从阿春的肩膀上跳下来，也蹲下身来，和阿春的脑袋凑在一起，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阿春，这个是我送你的宝贝！你快接着。” 阿春歪了歪脑袋，按照楚央央的吩咐，两只手摊开在她的面前。 楚央央把方才抓到的知了小心翼翼地放在阿春的掌心里，阿春耷拉着眼皮，一副呆呆的表情看着手掌心的这个小玩意儿。 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能吃吗？ 阿春这么想着，然后便要抓着知了往自己嘴里塞。 楚央央一下子瞪大眼睛，在那知了即将葬身在阿春嘴里之前，两手拉住阿春碗口粗的手腕，“这個不能吃！” 阿春手里的知了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用力叫着，发出的蝉鸣几乎都有些刺耳了。 阿春不自觉地把手松开，知了抖着翅膀就从他手中逃脱了。 “啊，我好不容易抓的。”楚央央原本还想着等回去的时候，还能带去谢灵玉面前炫耀一下，没想到就这样飞了。 楚央央起身，似是有些沮丧地转身走了两步。 阿春还蹲在原地，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他似乎以为自己做错了事。 楚央央走了几步，见阿春没跟上来，疑惑地回头。 见阿春像个正在等待主人领走的大狗狗一样蹲在那里，楚央央说道：“别难过啊，阿春，这只飞了下次我再给你抓个更大更漂亮的。” 楚央央还以为阿春是在为知了飞了而难过。 不过一只蝉而已，阿春想要多少只，她都能再抓来送给他。 “不过下次你不能把人家给吃了。”楚央央说着，然后抬手伸了个懒腰，说道，“好了，快来帮我带路呀，我可不认识这里的路。” 阿春点了点头，起身大步走向楚央央，站在楚央央身旁，一边给她带路，一边帮她挡住烈日。 …… 月国的俘虏足足抓了一百多人，有后宫妃嫔，王室子孙，也有月国朝臣，全都被暂时收押在营地后方。 这里自然不会太多的营帐给他们休息，晚上一个帐篷里挤不下的话，他们也只能睡在外面。身上的衣服也早不复曾经的干净华丽，各个都是灰头土脸的样子，还有些无法接受灭国现实的，都变得有些疯疯癫癫了。 自然也有不少想要逃跑的，但是这周围都是元国的士兵，不远处还有两座高高的哨塔，但凡有人想要逃跑，就会被他们一箭射死。 原本还在月国王宫的冷宫里关着时，楚孟渝就已经觉得要受不了了。 可是直到自己作为俘虏，被绑着手拉在马匹后面跑的时候，楚孟渝一度以为自己会被拖行致死。 被关在元国营地的第一天，她也有过想要逃跑的念头，但是看到有两个嫔妃偷跑后被杀的一幕，楚孟渝吓得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晚上也不想和那么多人去挤那么小的帐篷，便只能睡在外面，还要忍受别蚊虫叮咬的折磨。 姐姐怎么还不来救她…… 不是说好了会很快来接她离开的吗？ 可是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她已经快要忍受不了了，为什么楚孟萱还不来救她！ 她可是为了让楚孟萱逃跑而特意去当了引开元国士兵的诱饵，在那之前楚孟萱明明那么信誓旦旦的说过一定会回来接她的…… 楚孟渝一直相信着楚孟萱的话，所以满怀希望的等待，但是谁都没来救她。 心里的希望在一点点的湮灭，楚央央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一遍比一遍清晰地重复在她的脑海里。 ——“都是泥菩萨过江，把你这个累赘丢了她逃起来就更快了。” 直到现在，楚孟渝都还对楚孟萱抱着希望。 “想好了吗？告诉我伱所知道的所有关于楚孟萱的事情，我就带你从这里出去。” 一直坐在土堆上，低垂着头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楚孟渝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她，直到还带着些稚嫩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时，她才猛地抬起头。 一如上一次那样，楚央央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更加光鲜亮丽，而自己却脏乱落魄。 楚央央一手托腮，似是在细细打量着楚孟渝现在的样子，然后恶劣地笑着道：“你还真是够狼狈的，你早听我的话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不就不用受这种苦了吗？” 上一世楚孟萱做得出把楚孟渝抛下的决定，这一世也绝对做得出。 楚孟渝难堪地紧抿着唇，没有像上次那样底气十足地和楚央央叫嚣。 “你……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我姐姐的事情？” 楚央央：“和她有些仇还没算清。” ------------ 第31章 理直气壮 楚孟渝本来以为楚央央是在为元国卖命，所以才一直追问着自己姐姐的下落。 但是没想到楚央央竟然是这样的答复。 她不记得楚央央和自己姐姐什么时候有过交集啊，在王宫似乎也很少会碰面。 “我和她的事情有些复杂，我也不想说给你听，我来这里找你只是想知道楚孟萱的事情。” 楚央央并没有对所有人都有耐心，她也没有同情心泛滥到对楚孟渝心软。 “我不会找你第三次，所以现在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楚央央微微眯起眼睛，眸光透着凌厉，像针一样直直地刺进楚孟渝的心里。 楚孟渝在楚央央的目光下胆怯地移开视线，不知该看向何处，脑子也是一片空白，两手紧握着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以前她太过以来楚孟萱，不管做什么事情，她都会先找楚孟萱商量。她从来都没有自己拿过主意，她离了可以依靠的楚孟萱，就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正巧外面元国士兵端来大锅的粥饭，那就是他们一日三餐吃的东西。 所有的俘虏，不管以前的身份有多风光，现在成了亡国奴，都只能拿着碗像是乞丐一样向别人乞讨才能活下去。 “嘁，不说算了。”楚央央见楚孟渝还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她可不想再等了。 就算没有楚孟渝，她照样可以找到楚孟萱！ 楚央央正欲起身，楚孟渝心下一横，连忙说道：“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虽然她还不确定楚孟萱是不是真的会回来救她，但是现在如果她错过了楚央央，她只能在这里当亡国奴，过猪狗不如的日子。 “早说不就好了。”楚央央居高临下地站在楚孟渝面前，阴影拢在她的身上，给楚孟渝一股沉重的压迫感。 楚孟渝咬了咬唇，她终于开口说起了那日月国宫门被攻破后的事情。 “王宫被攻破的时候，我急忙忙地跑去找姐姐，她似乎早有准备，收拾好了很多东西。我那个时候很害怕，就一直跟着姐姐，宫里很乱，也已经有很多元国的人闯了进来。” “她带着我躲过了很多人，但是那时候宫里闯进来的元国人越来越多，我们都出不去。” “后来她突然和我说，她有脱身出宫的办法，但是需要我去做诱饵，把前面的元国人引开。” “她还向我保证，她安全以后一定会去搬救兵回来接我……之后我把敌人都引开被抓了，姐姐也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逃出去的。” 楚孟渝把那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楚央央，并没有隐瞒什么，但她知道的确实不多。 楚央央皱了皱眉，楚孟渝的这些话里并没有太多线索，“她有和伱说要去向谁搬救兵吗？” 楚孟渝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 楚央央心想着楚孟渝这种人也太好骗了，楚孟萱美名在外，提到她大家都会说她对自己的妹妹有多么多么的好，但实际上楚孟渝只不过是她博取名声的一个工具人而已。 而且楚孟萱以前有意对楚孟渝百依百顺，放任纵容，最后也成功的把楚孟渝事事都要依赖她的废物。 楚孟渝上一世被楚孟萱和她抛下之后，被元国俘虏，没活过两个月就死在了郊野之外。 楚孟渝见楚央央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里忐忑，她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说过会救我出去的，你不能反悔。” “自然不会反悔，我又不是楚孟萱。”楚央央不忘踩一脚楚孟萱。 楚孟渝一噎，原本下意识地想要维护自己姐姐，但是想想现在的处境，还是闭了嘴。 “再问你最后一個问题。” 楚孟渝点了点头，反正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楚孟萱那天有没有和往常不太一样的地方？”楚央央问道。 楚孟渝认真想了片刻，忽地恍然道：“我一直以为姐姐不会武功的，但是那天我们躲藏的时候被一个元国士兵发现，姐姐一掌就把人打到吐血了。” 楚央央沉下眼眸，果然楚孟萱和上一世也不一样了。 “好，我知道了。”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楚央央也心满意足地打算离开了。 楚孟渝见楚央央要走，立刻急了，“你骗我！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吗？！你想出尔反尔？” 楚央央一脸淡定地回头道：“谁要出尔反尔了，我很守信用的好吗？既然说了会带你出去就一定会带你出去，但这里又不是我的地盘，要把你带出去总要经过别人的同意吧。” “你瞪着我做什么？这事又不能怪我，我第一次找你的时候还在月国王宫，你要是那时候就老实交代了，我早把你放出去了。” 楚央央才不理会楚孟渝怨毒到想要生吞活剥了她的目光，她既然说了会把楚孟渝弄出去，她就一定不会食言。 只是她在元国营地里什么身份权力都没有，怎么可能光明正当地带楚孟渝离开。 这事还得去找谢灵玉帮忙才行。 毕竟她可是给谢灵玉签了终身卖身契的人，让谢灵玉帮点小忙怎么了！ 楚央央心里理直气壮地想着，但也对阴沉着脸的谢灵玉心有余悸。 所以和阿春一起走出营地后方之后，她还不忘左顾右盼着看看有什么东西能拿来讨好一下谢灵玉。 楚央央去了一趟俘虏营的事情很快就有人禀报到谢澜之那里，谢澜之正提笔绘制着一份舆图，听到禀报以后也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神情。 “公子，她该不会真的是个细作吧？”谷雨在一旁道，“我们是不是该提醒郡王？” “不，你这么去说的话，会被鸣岐砍死的。”谢澜之无情地道。 谷雨闭了嘴，心想着也是。 谢澜之放下手中的笔，一手支颐，似是在自言自语地道：“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凑在一起的……” 楚央央的来历实在是太多疑点了，谢澜之甚至已经派人调查过楚央央在月国王宫的事情，对比之下，谢澜之甚至怀疑现在的楚央央是不是别人假扮的。 …… ------------ 第32章 我不和你好了 楚央央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当做细作的事情，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惊慌。 楚央央跟着阿春往回走，心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让谢灵玉答应帮忙。 忽地，楚央央余光瞥见不远处一处草坡上开的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心里有了主意。 谢灵玉在主帐听完之后行军的指令以后就先回来了。 为了攻破月国他们抽调了不少兵力，现在元国防守边境薄弱，北面的两个邻国又对他们虎视眈眈，才打完一场大仗的元国军队也略显疲惫，所以现在最好的决定应该是先退回元国边境防守，养精蓄锐，然后再做打算。 但是元国君主觉得攻破月国以后，是继续南下一齐收复几个小国的好时机，不允许他们撤兵。 谢家因为出了谢涯，谢澜之和谢灵玉三人，在元国甚至整个天下的名声威望都盛极一时，但这风光背后也暗藏危险。 秋若的父亲月国淮安王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哪怕谢涯有撤退的想法，但是碍于元国君主的坚持，他们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违抗命令。 谢灵玉倒是无所谓，他向来不参与朝政，也不喜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向来都是凭自己的心情做决定。 最后两边僵持之下，谢澜之做了决定。 由他和谢灵玉再带一万人马继续南下，以刺探情况为主，不主动挑起战火。剩下的人马由谢涯带回月国边境，戍守坐镇，以防别国侵扰。 谢灵玉对此没有什么异议，便直接从主帐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原先床铺上睡着的楚央央还没回来，便有些无聊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动作慵懒散漫，倚着靠背，微微仰头看着头顶的营帐顶。 楚央央有一句话没说错，他记性确实不大好。 不重要的人或者事情，他几乎过眼就忘，所以上一世南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忽地，外面传来一阵动静。 “小姐，小的炖了甜汤，已经放凉了，您要不要……” “啊，你别挡道呀，我一会儿再喝！” 楚央央匆匆忙忙的声音传入谢灵玉的耳中，谢灵玉偏过头，半束的长发随之垂落下来，轻阖的眼眸看向外面。 然后便见楚央央跑了进来，两只手里不知道捧满了什么。 “谢灵玉。”楚央央看到谢灵玉，脸上绽开笑意，蹦蹦跳跳地到了他的身边，“我给你带了礼物。” 礼物？ 还没等谢灵玉猜到楚央央送他的礼物，落花就劈头盖脸砸在他的头上，脸上还有身上。 “你们凡人不都说娇花配美人吗，所以这些都是我在路边给你挑的最好看的花，可真是辛苦我自己了。”楚央央还抬袖擦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虽然这花是她随便摘的，但她当然不能告诉谢灵玉。 五颜六色的小花花瓣柔嫩美丽，但与谢灵玉那张妖孽的脸相比，只能沦为余光里的陪衬。 不过如果不是谢灵玉现在脸色阴沉得吓人，现在这副娇花配美人的画面也挺养眼的。 谢灵玉起身，他讨厌的事情很多，而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提他的容貌。 他的相貌更像自己母亲一些，所以长得可以说是过分漂亮，但却因为残暴的性子而显得又过分危险和锐利。 “楚央央。” 随着谢灵玉起身的动作，他身上的落花都掉在了地上，谢灵玉毫不怜惜地一脚踩过，然后拿起旁边桌上放着的长刀。 楚央央澄澈的眼睛无辜地盯着谢灵玉，突然就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杀气。 长刀出鞘，谢灵玉转头看向楚央央，脸上的笑毛骨悚然。 “皮痒了是吗？” 楚央央：“！” 很快，营帐里传来楚央央的各种惨叫声。 守在门口的庄棹和阿春都下意识地探头想看看，然后便见楚央央先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個提着刀，杀气腾腾的谢灵玉。 “啊啊啊啊我知道错了，你快把刀放下！” “你个大骗子，说好了会好好照顾我的！” “喵！伱竟然真的敢对我挥刀！我要和你绝交，绝交啊！” 阿春和庄棹看着两个主子追来跑去的，脑袋也呆呆地跟着左看右看。 庄棹虽然有心想要去救楚央央，但是他那鼠胆却不允许他跑去谢灵玉面前求情，所以他只能向阿春问道：“小姐不会有事吧？” 阿春自是不会给他回应，不过狼狈地躲着谢灵玉招式的楚央央听清了庄棹的话，气急道：“你看我现在像没事的样子吗！” 最后楚央央被逼到一棵树下，看到那长刀挥来时，楚央央惊呼一声，捂着脸蹲下身躲过。 锋利的刀刃砍在树干上，入木三分。 楚央央的发髻也散了下来，随之落下的还有一缕方才被波及的断发。 谢灵玉站在楚央央面前，影子拢在她的身上，许是消了气，所以此刻谢灵玉眼里的怒火也已经散的七七八八，身上的气势也没有方才那么迫人了。 “这算给你一个教训，我还没放纵你到什么话都可以说。” 谢灵玉低沉着声音，带着不容违抗的命令意味。 “楚央央，别总是惹怒我。” 楚央央蹲在谢灵玉的脚下，仰头逆着光，看着谢灵玉，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上一世的那个暴君。 谢灵玉收了刀，见楚央央还呆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没有动作。 虽然一开始确实是和楚央央生气，但很快他也气消了，毕竟面对的人是楚央央。 他是不会伤害楚央央的，不过也不妨碍他给楚央央一个教训，否则以楚央央这种得寸进尺的性子，迟早有一天要爬到他头上来撒野！ “还蹲着做什么，回去了。”谢灵玉向楚央央伸手，想要将她拉起来。 楚央央澄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灵玉看，谢灵玉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楚央央可不是会露出这么乖巧表情的人。 果然，下一刻，那双微微瞪大的猫瞳里泛起朦胧水光。 谢灵玉感觉胸腔像是被一把锤子重重敲了一下似的。 “谢灵玉，你欺负人！我不和你好了！” ------------ 第33章 我能和你睡觉吗 楚央央没有去拉谢灵玉的手，还冲他吼道。 “我再也不送你礼物了！” “我要和你绝交！” “我就算是和庄棹天下第一好，也不会再和你当朋友了！” 庄棹：“……”啊啊啊啊小姐，这话可不兴说，奴才还想多活几年啊！ 楚央央小嘴叭叭个不停，眼泪也跟着吧嗒吧嗒掉了下来，满眼委屈，仿佛在控诉谢灵玉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谢灵玉看到楚央央停不下来的眼泪，心生烦躁。 已经习惯性想要嘲讽回去的话，在楚央央的眼泪攻击下，谢灵玉硬生生地忍住了。 “谁叫你什么话都敢说。”最后谢灵玉也只是落下这么一句，但话语里完全没有气势。 楚央央也自知理亏地紧抿着唇，但是她也不是那种知错不认的人。 楚央央心下一横，又冲着谢灵玉吼道：“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是美人！” 谢灵玉微怔，被楚央央直白的道歉反而闹得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楚央央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火冒三丈的。 “道歉我道完了！但是一码归一码，你提刀追着我砍这件事，我绝不原谅伱！” “我要和你绝交！我今晚就打包袱离家出走！” 话放得狠，眼泪也掉的快，眼尾都哭红了。 这样的楚央央实在是让人对她生不起气来。 谢灵玉心里认栽，他弯下腰，把手里的长刀往楚央央怀里一塞。 还没等楚央央想清楚谢灵玉要做什么，整个人就被他抱了起来。 楚央央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跟着腾空飞了起来似的，一时间哭都忘了哭。 她抱着谢灵玉的长刀，比想象中的要沉不少，而且她知道谢灵玉从不让别人碰他的这把长刀，但没想到现在他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给她了。 “离家出走就算了，你绝对会因为抓不到鱼，又骗不到吃的，然后饿死在荒郊野外。” 楚央央：“……”原本还有点想和好的心思，现在都因为谢灵玉这一句话而烟消云散了。 …… 楚央央说生气就真的生气了，一直到晚上都不跟谢灵玉说话。 甚至还趁着谢灵玉不在的时候，抱着他的长刀，然后哒哒哒地跑去找阿春和庄棹，要他们去树下挖個坑，她要把谢灵玉的爱刀给埋了。 “哎呦，我的小姐啊，您可别再惹郡王生气了。”庄棹苦着脸劝楚央央，“我们都是仰仗着郡王才有的安稳，小姐您这脾气还改改，在郡王面前软一些……” 庄棹越往后说，楚央央的小脸就越沉重一分，最后忍无可忍地直接一巴掌拍过去，“软你个头啊！” 庄棹吓得一颤，连忙跪下磕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楚央央才不理会庄棹，她又看了看阿春，说道：“谢灵玉如果回来了，就告诉他我离家出走了，哼。” 阿春看着楚央央离开的背影，迟钝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应下了她的话。 楚央央其实也没打算真的离开营地，毕竟这里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真的在外面抓不到鱼，饿死了怎么办。 而且她还有四条雪山红鲤没吃完呢…… 楚央央抱着超过她一半身高的长刀，轻松地躲过营地里巡逻的队伍，时不时地留意耳边的动静。 楚央央打定主意今晚是不会回去和谢灵玉一起睡觉了，而且她也不想被谢灵玉轻易找到，所以她今晚得找个适合的地方睡觉才是。 楚央央躲在一处营帐后，借着夜色的掩护，没有人发现她。 忽地，不远处亮起一点微弱的火光，耳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楚央央歪着身子，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然后便见谢灵玉和谢澜之从一个帐篷里出来，旁边跟着两个随从提灯。 楚央央看着这兄弟二人，心想着谢家的男儿是不是都生得漂亮？ 谢澜之的五官虽然没有谢灵玉那般精致，但也足够俊秀，眼中时常含着温润的笑意，言行举止也温雅有礼。只可惜身体不太好，脸色常常泛着病态的白。 而谢灵玉则与谢澜之完全相反，容貌昳丽，一身绯袍张扬到了极致，没有人能管束住他，眼中藏着凶狠的戾气，活脱脱地就像一只大狼狗。 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楚央央完全找不到一点他们的相似之处。 见他们往这个方向走了，楚央央连忙把脑袋缩回来，然后躲到帐篷的另一边。 谢灵玉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冷眼扫过楚央央方才探着头的地方。 “怎么了？”谢澜之察觉到谢灵玉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去，不过那里并没有什么异样。 “没什么。” 谢澜之便没再多问，只是看向谢灵玉空空如也的腰间，问道：“你今日竟然没有带刀吗？” 谢灵玉出行的话，长刀几乎不离身。 谢灵玉没应声，只是想到还在和他生气，整个下午都没和他说话的楚央央，心情更加不悦。 他都不嫌弃楚央央把他衣服哭湿了，结果楚央央哭完就无情地把他推开，然后一个人跑出去掏蚂蚁洞打发时间了。 宁愿去掏蚂蚁洞都不愿意主动和他说一句话！ 谢灵玉越想越气，但他也从没向别人低过头，所以两人就冷战了几个时辰。 谢澜之见谢灵玉阴沉着一张脸走神的样子，心中觉得稀奇，不禁扬了扬眉，问道：“祖父给你打造的长刀你该不会拿去给央央玩了吧？” 谢灵玉回神，嗤笑一声，然后睨了一眼谢澜之，道：“不要叫得好像她和你很熟一样。” 谢澜之笑眯眯地道：“我倒是挺想和她熟悉一些的，毕竟长得这么可爱的小妹妹谁都想要。” “离她远点。” “慢走不送。” 谢澜之目送着谢灵玉离开，心情愉悦。 “公子，我们回去吧，起风了。”旁边提着灯的谷雨提醒道。 谢澜之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回自己的营帐里，忽地侧头看去。 只见楚央央手里抱着长刀，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她看着谢澜之，轻皱着眉，似是在苦恼和犹豫什么。 最后，楚央央开口道：“晚上好啊，今晚我能和你睡觉吗？” 相比于已经快要惊掉下巴的谷雨，谢澜之反而过于淡定了。 “央央，鸣岐他平时都教你什么了？” ------------ 第34章 这是谢灵玉的 虽然和楚央央相处过的时间不多，但是谢澜之多少摸懂一些楚央央的性子。 这个小姑娘在某些方面……似乎比常人要迟钝许多。 所以有时候看上去傻乎乎的，不过头脑应该是没有太多问题的。 但是谢澜之没想到，在楚央央迟钝的某些方面里，竟然还包括男女有别的意识。 对于谢澜之突然的问话，楚央央茫然地歪了歪头，似是不太明白谢澜之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谢澜之似是叹了口气，他向楚央央走去，站定在她面前，微微弯下身子，对楚央央说道：“没有人教过你男女有别这种事吗？你一个姑娘家的，不可以随意和男子说要一起睡觉这样的话。” 楚央央抬眸看向谢澜之，抿着唇认真想了想，问道：“男女有别是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和男子说一起睡觉的话，可是谢灵玉每天都要我和他一起睡觉呀。” 穿书之前楚央央才化成人形没几天，对凡人的事情一无所知，然后就稀里糊涂的穿了书，成了十三岁的小姑娘，活到了十九岁。 如果按做人的时间来算的话，楚央央其实也才做人六年而已。 在她眼里，只有凡人和妖怪之分，若是再细分，那也只是自己喜欢的和自己不喜欢的分别。 谢澜之看着楚央央，眯了眯眼睛，火光的映照下，楚央央的目光直白又坦然，她也不惧与人对视。 最后谢澜之嗤笑一声，道：“鸣岐竟然要你每日都和他一起睡觉吗？” 楚央央点了点头，毕竟谢灵玉怕她跑了。 要不是她不愿意，谢灵玉甚至还想在她脖子上栓个狗链呢。 这么想着，楚央央心里又暗骂了谢灵玉一句。 谢澜之把楚央央那脸上生动又不加掩饰的表情看在眼里，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弟弟不做人，只是以前没有证据，而眼前的楚央央，妥妥就是证据了。 虽然谢澜之知道谢灵玉感情向来单薄，但是谢灵玉不可能不知道男女有别。 谢灵玉偏偏不和楚央央说，等以后楚央央长大了，哪还有男子敢娶她。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你先和我进来吧。” 谢澜之见不远处巡逻的队伍要经过这里了，便带着楚央央先回了自己的营帐。 谢澜之让谷雨在外面守着，然后拿火折子点燃了几盏油灯，示意楚央央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 谢澜之温和着声音对楚央央说道：“你怎么拿着鸣岐的长刀过来了？” 楚央央握紧刀鞘，回道：“谢灵玉给我的。” 自谢灵玉把这把长刀塞到她怀里以后，谢灵玉也没要回去，楚央央又正气头上，没胆子再和谢灵玉叫嚣，就只好拿着这把长刀出气。 知道谢灵玉宝贝这把长刀，所以出来的时候，楚央央也把长刀一起拿走了，走哪都抱在怀里。一来是为了报复一下谢灵玉，二来也是担心自己把长刀弄丢了。 “鸣岐还从来没有把这把长刀送给别人过，这可是祖父留给他的遗物。”谢澜之说道。 “遗物？”楚央央轻眨了一下眼睛。 “这把长刀的来历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也不算什么秘密。”谢澜之的目光落在那把长刀上，“鸣岐不是自小就在谢家长大的，后来谢家想接他回来的时候，鸣岐说什么都不愿意，就算是绑回来他也还会跑出去。” “为了留住鸣岐，让鸣岐愿意回到谢家，祖父就为鸣岐特意打造了一把长刀，就是伱手中这把。” “祖父年轻的时候是元国很有名的兵器锻造师，无数名刀宝剑从他手中出世。只是那时候祖父年迈，早已不适合锻造兵器，但为了鸣岐，还是强撑着身子把这把长刀锻造完，最后交到了鸣岐的手中，鸣岐也因此愿意留下了。 “只可惜没过多久，祖父就去世了，鸣岐手中的这把长刀也就成了祖父留给他最后的遗物。” 楚央央没想到原来这把长刀竟然有如此来历。 这长刀在上一世就和谢灵玉南征北战，斩敌无数却还是刀身雪亮锋利，一直到谢灵玉做了暴君，这把长刀都还被谢灵玉带在身边。 “你也想要吗？”楚央央忽地问道，她抬眸看向谢澜之。 谢澜之微愣，收敛起自己的目光，又恢复神色儒雅的模样，道：“我不需要。” 楚央央鼓了鼓脸，把长刀护在怀里，眼里带着点戒备地看向谢澜之，语气有些凶巴巴地说道：“你想要我也不给你，这是谢灵玉的东西。” 谢澜之方才落在长刀的眼神，还有语气里透出的一丝丝羡慕，明明就是很想要的样子。 谢澜之鲜少有被人猜出心思的时候，但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楚央央一眼看透。 真是不知道该说她蠢笨还是聪明了。 “放心好了，我不能习武，那把长刀在我手里也只能是一把废铁。”谢澜之没有被人继续窥探心思的打算，便岔开话题，问道：“说起来，你为什么今晚想和我一起睡觉，和鸣岐吵架了吗？” 果然，楚央央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谢澜之跑偏了，然后和谢澜之说起今日被谢灵玉提刀追着跑的事情。 …… 另一边，谢灵玉回到自己的营帐。 但是里里外外都找了個遍，都没见楚央央的身影。 他见后面临时用来做厨房的帐篷亮着火光，便走了过去。 厨房里，庄棹和阿春正分着楚央央今日没有喝的甜汤，庄棹叹着气说道：“哎，小姐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跑之前倒是先把甜汤喝了呀，这可是我熬了好久的……” 庄棹碎碎念着，他端着碗喝，而坐在他旁边阿春端着锅喝，他身下坐着的小马扎庄棹都担心一会儿就散架了。 庄棹又长叹一口气，为自己渺茫的前途感慨，然后端着碗喝了一口甜汤。 然而汤还未咽下，布帘突然被掀了起来，谢灵玉阴恻恻的神情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杀人的样子，吓得庄棹“噗”的一口，把嘴里的汤都喷了出来。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庄棹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后脑勺不出意外地又被谢灵玉踩住了。 “要是你不知道楚央央在哪里，你就真的该死了。” ------------ 第35章 她是我的人 楚央央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给了谢澜之听，在听到楚央央拿娇花和谢灵玉相提并论的时候，谢澜之都觉得楚央央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要知道曾经拿谢灵玉的相貌出来做文章的人，要么现在坟头都长满了草，要么就是被打得缺胳膊断腿的。 “反正我绝对不原谅他，今晚他就算求着我回去，我都不回去和他睡觉。”楚央央轻哼一声。 谢澜之挑眉道：“那你怎么会想来找我？” “因为除了谢灵玉和阿春，我只认识你呀。而且我还有点事情，想找你帮忙。” 谢澜之淡定地听完楚央央的前后两句话，然后放下茶盏，像个操心的老父亲一样说道：“央央，你以前在宫中上过学，或者读过女戒一类的书吗？” 若非知道楚央央对男女之别一无所知，光凭前面那句话，他都觉得楚央央是在勾引人了。 “我不太识字。” 谢澜之：“书呢，还是要读的，读完书以后能让你的头脑变得聪明一些。”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想找你帮个忙。”楚央央说道。 “什么事？” 楚央央虽然还不知道谢澜之在元国具体是什么样的地位，但是既然他是谢灵玉的兄长，又时常领兵，向来权力肯定也很大。 所以楚央央便对他开口道：“我想要楚孟渝，伱能把楚孟渝给我吗，她现在元国的俘虏。作为交换，你可以命令我做一件事，杀人放火的事情我都很擅长。” 谢澜之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你为什么一定要她？” 毕竟是知道楚央央去过俘虏营的，所以他也知道楚孟渝的是谁，只是他有些好奇为何楚央央一定要她。 “我和一个楚孟渝认识的人有仇，但是我现在找不到那個人了，所以我还指望着楚孟渝能帮我找到她。” 要提一个人从俘虏营出来，对于谢澜之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不过谢澜之愿不愿意就是另一回事了。谢澜之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看向楚央央的眼神此刻像是在打量一件被明码标注的货物一样。 楚央央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浑身打了个激灵，忽然想起谢灵玉告诉过她的话，谢灵玉说谢澜之是坏人…… 楚央央抿了抿唇，有些退缩地道：“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还是去找……” 楚央央的话音未落，忽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此刻都已经入夜，营地里本该只有巡逻的队伍还在走动，而此刻却被吵醒了一片，而且动乱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 谢澜之正了正神色，没了和楚央央闲谈的心思，起身走去外面。 楚央央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谷雨也在张望，见自家公子出来了，便道：“公子，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应当不是遇袭。” 谢澜之看向骚乱的方向，说道：“去看看。” 这里是元国临时驻扎的大营，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可不像是什么小事，再乱一点恐怕都要惊动父亲了。 谢澜之带着谷雨快步往火光距离的地方去，也没管楚央央。 楚央央想了想，抱着长剑哒哒哒地也就跟了上去。 …… 此刻，营地骚乱的中心。 谢灵玉一身绯袍，站在众多将士中间，听到一群人回禀没有找到楚央央时，脸色阴沉无比。 吓得周围的人都默默往后退开几步，生怕谢灵玉突然动手拿他们泄愤。 “郡王，这边也没有。”最后一个将领回来禀报，他的手下已经将营地里的最后一个帐篷都找过了，但还是没看见明郡王说的小女孩，“剩下的只有将军和公子那边的营帐还没有找过了。” 但是为了找个小姑娘这么兴师动众，哪怕是明郡王恐怕也会被将军处罚。 “嘁！”谢灵玉不耐地咬了咬牙，如果楚央央还躲在营地里还好，如果跑出去了他才是真正得烦躁地想杀人。 而且山外的野狼不少，就凭她一只猫恐怕到了半夜都会被饿狼咬死。 谢灵玉正想着自己去找时，围着他的将士从后到前让开了一条路。 “鸣岐，军中有军纪，你大半夜惊动所有人就为了你的私事，是要去领军棍的。”谢澜之从众将士让开道中间走了出来，温和的眼眸此刻变得有些严厉。 他可以允许谢灵玉自己一个人胡闹，但如果这胡闹的程度扯上了所有人，别说谢澜之不会手软了，谢涯都会亲自拿着军棍过来罚他。 谢灵玉抬眸，漆黑的眼睛看着谢澜之，“帮我找到她，要怎么罚随便你们。” “郡王……” 身后一个将士忽地唤了一声谢灵玉。 谢灵玉回头，只见那将士从身后推出来了一个人，问道：“您要找的，是她吗？” 众人的火把一下子聚了过去，抱着长刀的楚央央似是还没搞清楚状况，只是从方才开始起，她就一直被人往前推，然后一直推到了最前面。 此刻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火把燃烧发出的一点轻响。 楚央央看着前面正死死盯着他的谢灵玉，心里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然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说道：“我……我可是提前和你说过，我要离家出走的。” 只见谢灵玉抬脚缓缓向她走来，只是那架势绝对是来找她算账的。 楚央央吓得又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撞在一个将士身上，楚央央仰头看向她身后的将士，像是在看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大叔，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觉吗？” 楚央央的话音落下，周围刮过的风似乎都带着杀气，吓得众人都纷纷往后退。 “你们……你们别跑啊，我我我我也想……” 楚央央回头一见他们都退得老远，顿时也慌了。 手里攥着长刀左顾右盼的，现在她就希望地上有个缝可以让她钻。 不过还没等她找到地缝，忽地就谢灵玉从身后抱了起来，两脚腾空地被举起来。 “都看清楚了，她是我的人。” “如果你们再看到她单独跑出来，就领到我面前来。” ------------ 第36章 用心一点 回去的路上，楚央央趴在谢灵玉的背上，把脸埋进去，长叹一口气。 “叹气做什么？”谢灵玉背着楚央央，楚央央一叹气，气息透过衣服布料洒在他的后背上，有些痒痒的。 楚央央声音闷闷地道：“都怪你。” 被楚央央这么一遭离家出走给折腾了大半宿，谢灵玉都相当心累了，若是放在以前，楚央央把错全都推给他，他非得掐着她的脸和她好生算算账。 但是现在…… “好好好，都怪我。”现在别说楚央央叹气了，谢灵玉都仰头看了一眼月色，然后叹了口气。 谢灵玉退让一步，楚央央可就精神了，她把脑袋探出来，问道：“谢灵玉，你明天要去领罚吗？” 方才那场闹剧，最后以谢澜之要谢灵玉明日去领罚落幕。 白日里和谢灵玉生气冷战的心思也被楚央央丢到脑后去了。 虽然平日里谢灵玉总是吓唬她，但在楚央央看来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没有触及她的底线，也并不值得她记仇。 谢灵玉依然是她重生之后最熟悉又最相信的人。 谢灵玉侧头，看到楚央央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道：“不过打几棍子的事，没什么要紧的。” “真的要打你吗？！”楚央央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身子都坐直了。 谢灵玉差点没扶住她，回头凶道：“别突然乱动，一会儿摔下去有你哭的。” 楚央央又连忙扶稳他的肩膀，说道：“打几棍子也很痛的，不能不罚吗？” 看到楚央央眼里是对自己不加掩饰的担心，谢灵玉觉得胸腔像是被填了棉花一样满足。 不过再和楚央央纠结这件事也没用，所以谢灵玉又立刻岔开话题，问道：“你今晚躲到哪里去了？” 楚央央有个毛病，就是思绪很容易被人带偏。 果然谢灵玉话题一换，楚央央一下子就没再纠结谢灵玉要受罚的事情，说道：“我去谢澜之那里去了。” “你躲他那里做什么？”谢灵玉不悦地皱了皱眉。 楚央央鼓脸，悬着的小腿晃了两下，说道：“还不都怪伱，我今天本来只是想找你帮忙，楚孟渝她所知道的关于楚孟萱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作为交换，我要带她从俘虏营出来。结果我那会儿还没开口，你就提刀追着我跑了。” “我跑出来以后，想着谢澜之应该也可以把楚孟渝放出来，我就去找他帮忙了，但是他还没答应我。”楚央央老老实实把今晚的事情交代了一遍，当然也漏过了说要和谢澜之睡觉的话，并非是刻意隐瞒，而是楚央央觉得那句话不太重要。 楚央央说完，他们也走回了自己的营帐，阿春和庄棹在门口不知道守了多久，庄棹更是看到出走回来的楚央央平安回来，激动得眼泪连连。 “好了好了，乖。”楚央央被谢灵玉背在背上，正好比弓着腰的庄棹要高一些，伸手也正好可以摸到庄棹的脑袋。 然而，一摸一手油。 “啊，好油！谢灵玉，我的手脏掉了！” …… 反应迟钝的楚央央在洗完澡，已经坐到床铺上的时候，才想起来路上被谢灵玉岔开的话题。 他身为郡王，在军中是表率，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那么多人看着，那几军棍恐怕是跑不了了。 楚央央心疼谢灵玉啊。 楚央央趴在床上，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中拿着个小夜明珠拨来拨去的玩。 虽然谢灵玉性格比较别扭，还总是威胁吓唬她，但是楚央央能感觉到谢灵玉待她的好。 只不过谢灵玉的方式比较……嗯……粗暴扭曲一点，但是用心一点的话，还是能感受到的。 毕竟谢灵玉可是给她抓过鱼的人。 谢灵玉待她好，她也会对谢灵玉好，所以在知道谢灵玉明天可能会受伤的时候，她还是很难过的。 楚央央扒拉着玩了一会儿小夜明珠，然后见洗漱好的谢灵玉从屏风后走出来，白衣墨发，容貌俊美，真是男色当头。 楚央央趴在臂弯上，侧头埋着半张脸，对谢灵玉说道：“谢灵玉，下次如果我再出走的话，其实你可以不用来找我的。等我把自己哄好了，我就会回来的。” “我答应了会留在你身边，我是很信守承诺的人，所以除非你说不要我了，我才会离开。”楚央央记得自己和谢灵玉约定的时候，还说过食言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她可不想吞一千根针。 谢灵玉坐到床铺边，听到楚央央嘟囔的话，一下子只抓住一个重点。 原来楚央央生气的时候，会自己哄自己消气的吗？ 听上去可笑又可怜的。 谢灵玉抬手，摸了摸楚央央的发顶，软绒绒的，“我不会不要你的，你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谢灵玉后面那句话的声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 楚央央被摸得舒服，所以一时间没听清楚，她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睡觉吧。”谢灵玉并不是一個很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但是该怎么照顾楚央央，他都记在心里，然后下一次他就知道该怎么做。 谢灵玉起身，作势要去吹灭烛火。 忽地，楚央央出声说道：“等一下。” 谢灵玉回头，目光带着疑惑地看向楚央央。 楚央央：“谢澜之说我们男女有别，所以我们不能一起睡觉。” 谢灵玉动作一顿，电光火石间忽地想起了什么，然后给了个看似合理的答案：“可你是猫妖啊。” 楚央央：“……”有道理。 谢灵玉：“以后谢澜之的那些鬼话你少听。” “哦。” 谢灵玉吹灭了灯，躺在楚央央身旁，刚闭上眼睛，突然又想起一事。 “楚央央，虽然你是猫妖，但是你也只能跟我一起睡觉。” “为什么？”楚央央追问道。 “因为只有我知道你是妖怪，你和其他人太亲近的话，万一被发现了你是妖怪，他们会拿火烧你。” 楚央央吓得连忙捂着脑袋上自己猫耳朵的位置，严肃地保证道：“那我不和别人睡觉了。” ------------ 第37章 就换不回来了 许是睡前被谢灵玉那番话给吓到了，楚央央昨晚做梦的时候还梦到有人拿火烧她的尾巴，吓得她睡觉的时候差点就露了妖身。 楚央央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已经大亮了，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在床铺上翻滚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从床铺上下来， 谢灵玉倒是早早地就出去练兵了。 不过谢灵玉今日还要挨打，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打死。 唉…… 楚央央换好衣裙，洗漱梳妆了一番，又点了一遍自己小箱子里的红宝石，然后才从帐篷里出来。 庄棹已经做好了早膳，见楚央央醒了，连忙就去端了。 “阿春呢？”楚央央左右看了看，发现连阿春也不见了，一下子少了两个人，楚央央心里还有点空荡荡的。 庄棹给楚央央摆好早膳点心，本来还想挨个介绍一下。 毕竟他可是起了個大早，用尽毕生所学，把早膳点心雕得花里胡哨的，然后等着被小主子夸奖，结果小主子开口就是问阿春。 庄棹如同被泼了冷水一样失落，有气无力地回道：“阿春去跟着郡王练兵了。” 楚央央点了点头，她都差点忘了阿春也是要上战场的。 没有阿春和她一起吃早膳，楚央央一个人喝了两碗粥，三碟点心，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原本还有些失落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好了起来。 “对了，小姐，郡王去练兵之前交代了一声，小姐要的人晚些时候阿春会帮您带回来。”方才光顾着失落，庄棹差点忘了郡王吩咐的事情，好在是突然想起来了。 楚央央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话中说的人是楚孟渝。 她还以为谢灵玉忘记了这件事呢。 楚央央笑着对庄棹应道：“我知道啦。” 用完早膳，楚央央站在山坡山，隐隐能看到练兵场的一脚，将士们的喊声和脚步声大有要将山都震开的架势。 楚央央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又跑去厨房找庄棹。 用作临时厨房的帐篷外还放着小水缸，里面的四只雪山红鲤被庄棹照顾得很好，不过现在楚央央刚吃饱，所以便决定就先放过这四条鱼了。 “庄棹，你知道营地里如果要拿药的话，要去找谁吗？”楚央央从帐篷的帘子后面探出头来，对正在忙活的庄棹问道。 庄棹被突然出现的楚央央吓了一跳，手里切菜的刀滑了一下，两只手指顿时流了血。 楚央央一愣，连忙着急道：“流流流流血了！” 庄棹倒是对自己手上的伤痛没什么感觉，而是惊恐地跪了下来，磕头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不是故意把血弄在菜上的，小人会去换新菜的！” 庄棹入宫十多年，虽说是个手艺不错的厨子，但说白了也只是个奴才。做了奴才十几年，他也如履薄冰习惯了。 “你流血了啊！” “小人该死！” “我是叫你止血啊！！！” “小人该死！！！” 两人鸡同鸭讲了一番，都累得气喘吁吁的。 楚央央觉得庄棹的脑袋也不是很聪明。 楚央央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正好也要去找药，你就跟着一起来吧。” 庄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胆怯地应道：“是……” 庄棹走出去，弓着身子跟在楚央央后面，楚央央忽地回头，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庄棹，说道：“你先拿这个捂着你流血的地方。” 庄棹一愣，目光落在楚央央手中那洁白的帕子上，嘴唇微颤，说道：“小姐，小的会把伱的手帕弄脏的。” 楚央央觉得庄棹有些不可理喻，她道：“你可真笨，帕子脏了就脏了，大不了换一条就好了。但是你要是失血过多死了，可就换不回来了。” 庄棹哽咽了一下，在王宫里奴才的命是最不值钱的，死了就再换一个奴才。 直到现在，在楚央央递给他手帕，与他说完这番话以后，庄棹才觉得自己终于从王宫出来了。 庄棹跪了下来，双手高举过头顶，像是接什么无尚的赏赐一般，接过楚央央的手帕，“小的庄棹谢过小姐。” 楚央央自是不知道庄棹在想什么，虽然觉得庄棹总是跪来跪去的有些麻烦，但他若是习惯了那就随他了。 楚央央把手帕给了庄棹，然后带着庄棹往前走去。 楚央央原本是为了谢灵玉，所以才出来找药的，现在既然多了个伤员庄棹，那就两个一起了。 庄棹告诉楚央央营地里只有军医那里才有药，他每日要去指定的地方拿食物，所以对营地的了解要比楚央央多一些，也大概知道军医在哪里。 不过这一路走来，楚央央就感觉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 因为现在是练兵时间，所以营地里只留有负责值守和巡逻的人，但是在楚央央进入他们的视野以后，他们都纷纷看向她。 终于，走了一段路以后，一个将士拦在了她前面。 “小姑娘，你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了，郡王昨夜可是下了命令，如果看到你单独外出的话，要把你领到他面前的。”皮肤晒得黢黑的将士对楚央央笑着说道，只是那笑容里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提起昨夜的事情，楚央央就有点不高兴。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谢灵玉把她抱了起来，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她的长相，也都听到了谢灵玉的命令。 “我不是一个人。”楚央央一指旁边的庄棹，瞪着眼睛和将士争辩道，“我有带人一起出来的。” 被楚央央瞪了一眼的将士瞬间脸红了一下，只是皮肤黑看不出来。 躲在其他帐篷后面看着这边的其他值守将士都嫉妒得牙痒痒，营里突然来了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小姑娘，一双眼睛跟葡萄似的水灵，小脸白嫩嫩的，声音也软糯软糯的，简直就是每个到了及冠年龄的男人都想拥有的妹子和闺女！ “原来还是这样，但是这里可不是能随便乱走的，如果姑娘没事的话，还是先回去吧。” 楚央央道：“我想找军医拿药，拿完药我就离开。” 见将士还想再说什么，楚央央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你别赶我，我自己会走。” ------------ 第38章 我是谢灵玉家的 虽说是大胜了月国，但是行军打仗不可能没有伤亡。 楚央央一路上靠着自己这张被全营地的人都记住的脸，非常顺畅地就找到了营地中负责疗伤的地方，军中的军医也都在这里忙活。 “让让！别挡路！” 一个军医端着一盆血水，神色异常暴躁地冲着挡了路的楚央央和庄棹喊道。 楚央央连忙拉着庄棹往后面退了两步，视线不自觉地被军医手中端的那盆血水吸引。 毕竟她是妖怪，五感要比凡人强上许多倍，她向来不太喜欢血腥味，对她而言，那种味道太刺鼻了。 所以往常对人动手的时候，除非对面是抱着杀了她的念头来的，否则她不会对人轻易动杀念。 楚央央皱了皱鼻子，她转头看向庄棹，见庄棹因为看到营地里面那些受伤的士兵而吓得脸色发白时，楚央央道：“你要是害怕的话，就留在这里等我好了，我进去拿完药就出来。” 庄棹方才眼神随意一瞟就瞧见两个缺胳膊断腿的士兵，吓得一个哆嗦，他本来就只是個厨子，真没见过太多这种场面。 “小的……小的没事，小的陪小姐进去。”庄棹一边说着没事，两腿还一边发软。 楚央央低头看了看他哆嗦的腿，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吧。害怕也没什么好丢脸的，你只是个厨子，又不是要上战场的士兵，不习惯这些再正常不过了。” 庄棹低垂着头，感激涕零地回道：“能得小姐体谅，真的是小的三世福分，小的以后……以后绝对……呜呜呜” 庄棹说着说着又要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了，结果身后又传来熟悉的催促声。 “堵在这里做什么！不帮忙就站远点！” 庄棹吓得一愣，抬头一看本该站在他面前的楚央央早就走远了。 而后面催促他的正是方才端着血水出去的那位军医，皮肤黝黑，脸上沟壑深刻，紧皱着眉，下巴蓄着一点胡子，给人一种又凶又严肃的感觉，年纪差不多在四十上下。 庄棹看了一眼便缩着脖子不敢再看了，弓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让开道路。 毕竟他是月国人，说白了就是亡国奴，虽然自己现在在明郡王身边做事，但他也不敢因此在这里耀武扬威。 庄棹这种人能说他胆小，但也能说他足够谨慎收敛，不会因为自大得意而害了自己。 庄棹看着那个像黑面神一样的军医走了进去，心里默念着希望小姐能平安无事出来。 …… 这里疗养的营地被划分的范围不小，几顶大帐篷支撑着，里面都是需要静养的重伤将士，而受伤较轻的则是只能坐在营帐外面。 和月国的战斗才结束不久，所以整个军营中最繁忙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了。 楚央央从这些受伤的士兵面前走过，许是大家连抬眼看她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没什么阻碍的就跑到最大的那顶帐篷外。 掀开布帘，还没等楚央央说话，里面就传到惨烈的叫声。 楚央央吓得猫耳朵差点都出来了，等那声音弱下去了，楚央央才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再次探头进去。 “请问一下，是这里拿药吗？” 楚央央的声音不小，但是在里面正专注给伤员治疗的军医们没一个回头看打理她的。 楚央央皱了皱眉，打算再问一遍的时候，后领突然被人往后拉住。 “唉唉唉！”楚央央被扯得连连后退了两步，回头一看，方才在门口见到的那个黑面神军医正一脸怒气的瞪着她。 楚央央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尝试先打个招呼表示一下礼貌，“中……中午好啊？” “营地里怎么会有小姑娘，你从哪里跑进来的？！这里可不是给你闹着玩的地方！”军医沉怒着问道。 昨夜的闹剧自是传不到这边来，忙于给人治伤的军医们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楚央央被教训得一愣一愣的，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平日里敢和谢灵玉呛声的她，此刻倒是一句话都不敢回了。 “华大夫，快来帮忙！” 里面的两个同僚喊着华大夫，他们方才正在治疗一个中了毒箭的将士，毒素已经深入那将士的体内，性命垂危。华大夫不得不先放开楚央央，然后快步进去。 楚央央想了想，还是悄悄跟了进去，她还等着拿药呢。 许是怕这个华大夫跑了，楚央央决定在拿到药之前，还是先跟着他好了。 进了营帐，楚央央的鼻子更不舒服了。不过虽然不喜欢血腥味，但是她倒也不怕这种场面。 那边华大夫和几个军医正用各种办法想给中毒的将士尽快解毒，每个人脸上布满汗珠，手中的鹿皮手套换了一双又一双，但是中毒将士的哀嚎声却越来越小。 华大夫知道再拖不得了，当机立断地道：“用刮骨疗伤吧，再痛总不会痛死他，但要是再耽搁，这毒继续蔓延下去只会要了他的命！” 刮骨疗伤这种办法光是说出来就让人胆寒，经历较浅的两个军医都纷纷露出了犹豫之色，但还是听着吩咐下去准备了。 “你们把他按住了，尤其是受伤的腿，绝不能让他乱动。”华大夫吩咐着旁边的同僚按着中毒将士的身体，再拿了纱布塞在他的嘴中，以免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楚央央站在不远处看着，非但不害怕，反倒还有些好奇地想要探头看看。 “看多了小心晚上做噩梦，不过伱是哪来的孩子，怎么在这里？”楚央央脚边一个注意到她的独眼将士精神还算不错，奇怪着楚央央的来历，便主动开口问道。 楚央央看了看他，说道：“我是谢灵玉家的。” 独眼将士：“原来是谢……谢……谢谁？！” 楚央央歪了歪头，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谢、灵、玉、家、的！” “啊啊啊啊——” 还没等独眼将士震惊明郡王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个闺女时，旁边正在刮骨疗伤的中毒将士惨叫一声，全身青筋暴起地想要挣脱身上的禁锢，几个军医加起来的力气都不敌他，一下子被他掀翻了好几个。 ------------ 第39章 猫猫帮忙 “都没吃饭是吗！连个人都按不住！” 华大夫在军营里虽然是出了名的神医，但脾气也是出了名的暴躁，听说还给谢将军甩过脸色。 不过他也不仅对别人要求严苛，对自己也是，他更是不允许在自己手下能救活的伤患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旁边一个被掀倒的同僚正好闪到了腰，被搀扶着站起来，龇牙咧嘴地对华大夫说道：“本来就没吃饭，上一顿还是昨晚囫囵吞枣的两个馒头。” 华大夫见自己同僚还敢贫嘴，虎目立刻瞪了过去。 同僚也是早已习惯了他这個脾气，笑呵呵地道：“这人体型壮硕，力气又大，我们几个人肯定按不住，要么叫人找根绳子，要么去前面叫两个力气大的将士过来帮忙……” “是按住他就可以了吗？我可以帮忙的。” 正当同僚在给华大夫出主意的时候，一道软糯的声音插了进来。 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穿着轻纱襦裙的小姑娘正站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说出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满都是在真诚。 “哪里来的小孩子，别在这里添乱，快出去。” “我不是来捣乱的，我可以帮忙的。” 然而就在此时，中毒将士再一次毒发，痛苦地叫喊着。 这会儿也来不及去找绳子或者再叫别人来帮忙了，华大夫大喊了一声，“按住他！别磨磨蹭蹭的！” 几个军医不得不再次按住中毒将士的手脚，华大夫目光如刃，再一次对着中毒将士腿上的伤下刀。 刮骨疗伤的痛本就是常人所不能承受的，果然在华大夫下刀之后，中毒将士又开始全力挣扎。 眼见他的腿就快要按不住时，一只小手伸了过来，看似只是轻轻一按，却让中毒将士把自己的伤腿不得不重新放下，并且无论再怎么挣扎，都无法再动分毫。 楚央央转头冲着诧异的军医们一笑，邀功似的说道：“我就说我可以帮忙的呀。” 华大夫余光扫了一眼楚央央，随后也只是落下一句，“按稳了，不要像其他人那样一副没吃饱饭一样。” “好！我早上吃得可饱了！” 等全部都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虽然那中毒将士已经累到虚脱晕了过去，但好在他的小命是保住了。 华大夫也长长地松了口气，脱了手中的鹿皮手套，之后包扎上药的事情就交给其他军医了。 他蹲在身子，用放在地上水盆里的清水洗着手。 楚央央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一下，我可以找你拿药吗？” 华大夫甩了一下两手上的水珠，看向楚央央，目光倒是不如之前那么凶恶暴躁了，但脸色依然严肃又冷酷。 “军中的药剂如果要取的话都要登记上册，你是何人，你要为谁拿药，又要拿什么药，拿了多少，这些都是要写清楚才能拿到药的。”许是看在楚央央方才帮了大忙的份上，华大夫也多了几分耐心。 楚央央点了点头，回道：“我不太会写字，你能帮我登记上册吗？我叫央央，给谢灵玉和我的厨子来拿止血的药的，我也不知道拿多少合适。” 华大夫皱眉，重新打量了一番楚央央：“你是郡王身边的侍女吗？” “不是侍女。”楚央央纠正道，但是又想了想，她在谢灵玉身边还真没个明确的身份。 华大夫起身，对楚央央说道：“如果郡王受伤需要用药的话，自会有人为他送药，无需你来这里拿药。不管伱和郡王是什么关系，你还是个孩子，这里不适合你待着，赶紧出去。” “哦。”楚央央应了一声，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要是此刻脑袋上冒出猫耳朵，这会儿肯定是耷拉着的。 不过下一刻，楚央央又抬起头，眼里重新泛起光亮，她对华大夫说道：“那我的厨子他也受伤了，我能给他拿药吗？” 华大夫说道：“你把他带进来给我看看伤口。” 楚央央连忙点了点头，然后小跑了出去，活泼的背影倒是给这死气沉沉的帐篷里多添就了一分生气。 庄棹被楚央央拉到华大夫面前，比起将士身上的那些伤，庄棹手上被菜刀划出的伤口，看着反而小题大做了些。 不过华大夫并无任何不耐，尽职尽责地给庄棹的手上了药，又浅浅地包扎了一下。 楚央央闲来无事，便拉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托着脸，盯着华大夫给庄棹的包扎的手法看。 华大夫的余光也瞥见了楚央央那专注的目光，在给庄棹全部包扎好之后，忽地对楚央央问道：“方才的步骤都记住了？” 楚央央微愣，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点头道：“都记住了。” 虽然眼前这个小姑娘才十二三的样子，不过从方才她的那些表现来看，她不但天生神力，胆子还大得很，看到那么惨烈的伤口还能面目改色。 军营里最缺的就是军医大夫了，如果能多一个帮手那也是一件好事。 “会害怕他们吗？”华大夫扬了扬下巴，示意楚央央看着帐篷里那些奄奄一息的将士们，问道。 楚央央摇头，“我不怕这些的。” “你如果不着急回去的话，可以过来帮忙，不想的话，就别再来这里了。”华大夫说道。 庄棹一听，便知道华大夫是想留他家小主子做苦力，连忙冲着楚央央打着眼色。 小主子，千万别答应哪…… 不过总是事与愿违，楚央央笑着对华大夫说道：“好啊。” 楚央央的好奇心很强，或许是因为才化成人形没几年，所以对凡人的一切都很好奇，她也乐得尝试和学习新的东西。 楚央央心想，反正谢灵玉和阿春练兵的时候又不能带着她，她一个人留在营帐里也无聊得很，不如留在这里帮忙也好。 ------------ 第40章 休想驯服 练兵场上。 因为昨夜之事，谢灵玉免不了一顿军棍。 纵然他是明郡王，在军中军纪面前也是一视同仁。 只是拥有资格罚他的，也就只有掌管帅印的谢涯而已。 军棍打在皮肉上发出闷响，听得周围的将士都面露不忍。 才被编入队伍的秋若也在下面看着，谢涯这个人哪怕是对自己的儿子，一旦触犯军纪，也绝不会手软。 唯有这样，才能在军中立威，才能够让十万部下信服。秋若心中这般想道。 “谷雨，多少棍了？”谢澜之站在外围，眼睛盯着在台子上受罚的谢灵玉，脸上也没了平日里的笑意。 “回公子，这已经四十棍了，还差十棍。”谷雨看到谢灵玉后背都已经被打烂了一片，也快要不忍再看了，“将军下手是不是太狠了些……” “是啊，”谢澜之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边，目光有些发沉，让人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 但是就算父亲打得这么狠，可是依然驯服不了鸣岐。 谢灵玉的上衣被剥去，原本看着纤瘦单薄的身形在褪去衣物后却出乎意料地富有力量感，腹部和手臂肌肉的线条流畅紧致，皮肤也并不像长年在战场上的其他将士一样被晒得黝黑，如此一衬，后背被军棍打出的伤痕也显得触目惊心。 打完五十军棍，谢灵玉的后背血淋淋的，但是他却硬是没叫出一声。 “如果下次再犯，就远不止五十军棍了！”谢涯丢下军棍，对谢灵运警告道。 谢灵玉背对着谢涯，似是深吸了一口气，毕竟也是血肉之躯，五十军棍下去也不至于没感觉。 谢灵玉回头看向谢涯，目光灰暗又锐利，就像狼一样让人心生畏惧，唇角扬起的讥笑似是在对谢涯试图驯服他的念头而觉得可笑至极。 不管过多少年，谢灵玉都是如此。 谢涯看着谢灵玉，不禁想起当年接他回谢家时的模样。 谢灵玉从刑台下来，阿春一直守在下面，为谢灵玉拿着衣服。 谢灵玉不顾后背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拿回阿春手上的衣服，一边穿，一边往前走，“走了。” 后背上的血在绯袍上浸染开，颜色更加深了一些。 练兵场的门口，谢澜之等在那里，见到谢灵玉冲他笑了笑。 谢灵玉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便快步离开了，谢澜之无奈只好拦下阿春，将手中的药递给阿春，“记得给鸣岐擦药，他这伤估计要养好一阵子了。” 阿春憨厚地啊啊了两声，然后便跟着谢灵玉离去了。 …… 另一边，楚央央跟着华大夫忙活了一个下午。 她懂的还比较少，也不敢随意插手，所以只能做些力气活。 虽然没能帮上太多，但是楚央央在满是伤员的营帐里忙进忙出，活泼可爱的样子让伤兵们沉重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好了，今日就先到这里，你回去吧，明日再来。”华大夫对提着水过来的楚央央说道。 楚央央放下装了满满当当一桶的水，气息都没乱，对华大夫道：“那我走啦。” “等一下。”华大夫忽地又想起什么似的，叫住楚央央。 楚央央转身的动作一顿，目光疑惑地看向华大夫。 “你在这里等等，我拿个东西给你。” 楚央央疑惑地歪了歪头，便乖乖站在原地等着。 旁边有個受伤的将士两只手都快包成粽子了，但还不忘趁这个时候和楚央央套个近乎，“央央姑娘，你明日什么时候来啊？明日可以让你帮我换药吗？” 楚央央转头看向他，心里想了想，然后才道：“应该用过午膳之后再来吧。要我给你换药吗，倒也不是不行，但是我的力气可能有点大。” 受伤将士一听楚央央答应了，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正好华大夫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本破旧的书。 楚央央眯了眯眼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伱先拿着这两本书认认草药，尽快背下来，我再教你怎么煎药。” 楚央央接过那两本医书，一翻都是密密麻麻的字。 认字不超过十个的楚央央：“？？？” “背下来？”楚央央懵了。 “当然要背下来，这两本还是最基础的，等你先认认这些简单的草药，我再教你……”华大夫一说到医理就停不下来了。 楚央央觉得自己好像在听天书，在楚央央眼里，此刻华大夫比之前凶她的时候面目还要凶恶。 楚央央弱弱地举手，道：“我……我想起来我还有事，要不我明天还是不来了吧？” “做人要有信用，如果连最基本的守信的话，也只会一事无成。”华大夫的声音给人一种很沉重的力量。 楚央央瞬间觉得有一座山压在了自己身上，做人要守信，做妖怪也是。 早知道不答应得那么快了。楚央央觉得自己给自己找个份苦差事，时间如果回到几个时辰前，她一定选择在谢灵玉身边混吃等死，偶尔拱拱火，凑凑热闹，看看戏什么的。 楚央央抱着两本医书无精打采地走了出来，一直等在外面的庄棹看楚央央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立刻心疼地眼泪打转。 “小姐受苦了。”庄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这个华大夫竟然指使小姐这么小的孩子做劳力，真是可恶至极！ 庄棹心里愤恨地想着，握紧的拳头梆硬，结果忘记自己手上还有伤，扯到伤口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楚央央垂着个头，小老头似的叹了口气，“是啊，真是受苦啊。” 但倒不是因为忙活一个下午觉得累，而是看到这两本书时，感觉到头大大。 两个灰头土脸的人回了谢灵玉的营帐，远远便看到站在门口，身形庞大到惹眼的阿春。 楚央央眼睛一亮，一路小跑过去，“阿春！阿春！” 听到楚央央的声音，阿春转过身来，正好还露出身边被他遮挡住的人。 楚央央跑过来一看，盯着阿春身边这个脏兮兮的人看了两眼，便认出了她的身份。 “楚孟渝。” 被叫出名字的楚孟渝紧紧攥着拳头，眼泪在灰扑扑的脸上冲刷出两道痕迹，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被一身光鲜亮丽的楚央央认出的羞恼充斥在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 第41章 猫猫上药 楚央央见楚孟渝哭得伤心，她又嗅到了一些血腥味，便以为是楚孟渝受了伤。 楚央央好心问道：“你受伤了吗？” 楚孟渝一抹眼泪，语气有些不善地道：“没有，但是我要沐浴，我要换衣服。” 楚央央没把楚孟渝这气冲冲的口气放在心上，只是道：“也行吧，旁边那个小的营帐正好没有人住，我让庄棹一会儿烧好水给你提过去。” 庄棹向楚孟渝躬了躬身，“小的庄棹，是个厨子。” 楚孟渝眉头皱紧，问道：“就没个婢女吗，没有婢女我怎么沐浴换衣。” 楚央央：“可是你有手啊。” 楚孟渝一噎，正想再说什么时，庄棹先插话道：“孟渝公主，这里是营地，并不是王宫，没有人能服侍您，您能从战俘营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庄棹之前听谢灵玉喊过一次楚央央的名字，他便隐约察觉到了楚央央的身份。此刻见到楚孟渝，毕竟楚孟渝是大公主楚孟萱的同胞妹妹，庄棹在宫中自是认识，所以直到现在见到了她，庄棹才敢真正肯定，楚央央也是月国王室的一位公主。 也就是说他家小主子在郡王身边也是如履薄冰，既然如此，他便决不允许有人拖他家小主子下水，让他家小主子在郡王面前失宠！ 庄棹心里也藏了八百個心眼子，通透得跟块明镜似的。 楚孟渝被庄棹这话堵得更是哑口无言，她本以为自己出了战俘营，就能和楚央央一样重新过上风光的日子了。 “好了好了，你先带她过去吧。”楚央央不耐地摆了摆手，然后进了营帐。 鼻尖萦绕的血腥味一直不散，既然不是楚孟渝的血味，那只可能是…… “谢灵……”楚央央走进来习惯性地先唤一声谢灵玉的名字，不过在看到苍白者脸色趴在床铺上的谢灵玉时，声音又戛然而止。 正趴着休息的谢灵玉还是被吵醒了，他睁开眼睛，抬眸看去，见是楚央央回来了，紧皱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了一些。 楚央央看到谢灵玉后背被鲜血浸染的衣服，心里紧张地一抽，她在床铺边蹲下，有些担心地问着谢灵玉：“谢灵玉，你上药了没呀？” 楚央央的脸和谢灵玉凑得很近，谢灵玉低垂着眼睫，从楚央央这个角度看，莫名觉得他这副样子可怜巴巴的，像是一条没人要的狗狗似的。 对于楚央央的问话，谢灵玉并没有回应，似是又要阖上眼睛。 就在他打算再睡会儿时，脸突然被戳了一下。 谢灵玉不得不再次抬眸看向楚央央，楚央央鼓了鼓脸，劝道：“你不能就这么睡了，得先把伤口包扎一下呀，伱们凡人可不比我们妖怪，伤口舔舔就能好。” 谢灵玉不耐烦地动了下身子，然后向楚央央伸出一只手。 楚央央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一下，不过还是没躲过。 谢灵玉曲起食指，在楚央央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乖，别闹，睡醒再陪你玩。” 楚央央轻眨了一下眼睛，身上的血好像都在慢慢变热，明明还没到特殊期…… 楚央央压下心里的异样，然后对谢灵玉道：“我才没有闹……算了，你先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上药，你要睡你就继续睡。” 楚央央方才就看到桌上放着的药瓶，正是和今日华大夫给一些受伤将士用的同一种金疮药。 谢灵玉正想习惯性不耐地拒绝楚央央，但是看到楚央央那双澄澈的眼睛里含着忧色时，又一次为她破例改口。 “你可真麻烦。”谢灵玉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撑着身子起来，解下腰带丢在地上，然后在楚央央面前褪去上衣，伤口黏连着衣服撕开时还是让谢灵玉皱了皱眉。 楚央央还蹲在床铺边，呆愣愣地看着谢灵玉这熟练的动作。 “发什么愣，不是要上药吗？” 还没等楚央央多看几眼谢灵玉的腹肌，谢灵玉就又躺下了，只留下血淋淋的后背给楚央央看。 看到谢灵玉后背上的伤口，楚央央瞬间没了窥觊谢灵玉腹肌的想法。 “怎么伤得这么重……水水水水，得先打盆水来……”楚央央一边回忆着今日看华大夫处理伤口时的步骤，一边嘴中碎碎念叨着，脚下的步子都走的有些急了。 谢灵玉趴在床铺上看着楚央央为他忙进忙出的，侧趴在臂弯里，露出一半俊美的容貌，眼里泛着浅浅笑意，不是平日里的冷笑，而是真正带着温度，如春日里雪山化开的雪水流下，要让众生为之倾倒。 楚央央端了一盆干净的水进来，把帕子沾湿又拧干，然后爬上床铺，跪坐在谢灵玉身边，一点一点给谢灵玉擦着背上的血。 楚央央看着谢灵玉后背的这些伤口，直皱眉头，道：“竟然打得这么用力，估计再来几棍子都要把你打回胎里回炉重造了。” “少咒我死。”谢灵玉闭着眼睛回道。 楚央央鼓了鼓脸，然后又问道：“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我帮你诅咒他祖宗三代全都笨如蠢猪。” 谢灵玉：“别咒我变猪。” 楚央央：“？” 谢灵玉好心解释道：“打完的人是我老子，你要咒就咒他一个人。” 楚央央：“……哦。” 之后气氛就莫名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很快楚央央手里的帕子就被染红了一遍，楚央央又得去洗一遍。 几回下来，盆里的水都红了，帕子上也已经洗不干净了，不过好在是把血都擦干净了。 谢灵玉的皮肤是晒不黑的白，擦干净之后露出的伤痕看得楚央央心里难受了好一阵。 “谢灵玉，我给你上药，你得忍着点啊。”楚央央拿着药瓶，对谢灵玉说道。 谢灵玉没太在意地应了一声。 楚央央拔出药瓶的塞子，还往里面看了看，她挠了挠头，有些犹豫。 这要倒多少才合适啊…… ------------ 第42章 你是要我的命吗 楚央央盯着药瓶看了一会儿，心想着要不先倒一点试试吧？ 这般想着，楚央央把瓶子倾倒了一些，然而没想到里面的药粉一下子就倒出来了不少。 “嘶……”谢灵玉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本来这个药涂在身上就会有一些清凉的感觉，但是楚央央现在一倒倒了一堆，谢灵玉顿时就觉得自己后背仿佛被冰锥用力刺着。 “啊啊啊倒多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楚央央慌得都要跳起来了。 谢灵玉缓了缓，手肘撑着床铺，回头看着楚央央，“楚央央，你是要我的命吗？” 楚央央：“QAQ对不起！” 谢灵玉盯着楚央央那张无辜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叹了口气，说道：“算了，随便你了。” 说完，谢灵玉又趴了回去，抱着软枕埋着头，一副随便楚央央处置的样子。 楚央央眨了眨眼睛，本来她都做好要被谢灵玉臭骂一顿的准备，没想到谢灵玉竟然就这么算了。 难道谢灵玉受伤的时候，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楚央央心思一转，偷笑一下，心想着那要是谢灵玉每天都受伤，岂不是每天都不会再和她生气了…… 不行不行，谢灵玉可是会给她抓鱼的好朋友，她怎么能咒谢灵玉受伤呢！ 楚央央立刻把自己方才的那个心思抛之脑后，顺便还自我教育了一下。 最妖怪呢，最重要的是要有良心。 楚央央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给谢灵玉重新抹药。 等全部收拾好了以后，都已经过去快半个时辰了。 楚央央从床铺上下来，踩着鞋子过去把手洗干净，正想问谢灵玉晚上想吃什么，然而一转头就看见谢灵玉竟然已经趴着睡着了。 楚央央似是觉得有些稀奇，便蹲在床铺边，两手托着脸盯着谢灵玉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 闭着眼睛的谢灵玉眉眼间不露戾气，看上去就是個王城世家里的贵公子，模样生得俊秀，唇红白齿的少年总是最让人心动。 楚央央忍不住把现在的谢灵玉和上一世见到的谢灵玉做比较…… 都是谢灵玉，还真是比不出高下来。 楚央央盯着谢灵玉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起身往外走，忙活了这么久她都觉得饿了。 晚上应该能再多吃一碗饭。 …… 以往如果楚央央都是和谢灵玉一起用膳的，但是谢灵玉现在还睡着，楚央央也不忍心叫醒他，便出来找庄棹还有阿春了。 除了主子的营帐里会拜访桌椅，其余的人每日吃饭，都是围在一口锅边，拿着碗筷简单地扒拉几口的。 庄棹见楚央央要出来和他们一起吃饭，便连忙端了两把干净的小马扎拼在一块用来放盘子，至于碗筷也只能端在手里了。 庄棹心想着还是得去找张桌子才行，但是楚央央又叫住了他，笑着道：“别瞎忙活那些有的没的的了，反正能吃就行。” 楚央央和阿春排排坐，两人拿着同样大的碗，立刻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庄棹害怕会怠慢着楚央央，但是见小主子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些的样子，心酸了一把。 明明都是公主，他家小主子怎么一副没过过主子日子的样子，身边连侍女都不用就能每日把自己打理得干净整洁。 庄棹知道月国王宫里的皇嗣有二三十个，真正得宠的其实没有几个，许多皇嗣在宫中可能都还不如一些官大的奴才。 庄棹叹了口气，真是为楚央央操碎了心，然而穿来就国破的楚央央一点感觉都没有，没什么比干饭还开心的了，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指挥别人给她抓鱼！ “连个桌子和像样的椅子都没有，这要人怎么吃饭？” 一道娇气的声音传来。 庄棹心想着如果他家小主子以前是个得宠的公主的话，也一定会说这样的话， 但是现在说出这话的可不是他家小主子。 楚孟渝已经把自己身上都洗干净了，洗了整整三遍，才把身上的那些脏污洗净，一边洗一边委屈地掉眼泪。 好不容易洗完出来，楚孟渝本以为可以换上好看的衣裙，结果没想到展开一看，竟然是一身不合身的男装，而且还是都已经洗旧了的。 楚孟渝气得要死，但是她又没有别的衣服可以穿，只能忍着不适把这身粗布麻衣换上，然后气冲冲地来找楚央央。 “还有这身衣服，楚央央你是不是故意的，竟然让我穿别人穿过的衣服！”楚孟渝走过来对着楚央央就是一通抱怨。 楚央央两腮鼓鼓的，像只花栗鼠似的，她把嘴里的饭菜都咽下，然后对楚孟渝说道：“可是这里也没有其他你能穿的衣服啊。” “那你身上的呢？”楚孟渝反问道。 “我就两件能换洗的衣服，借你了我穿什么，而且我又不是伱什么人，我才不借你。”楚央央直白地道。 楚孟渝一时语塞，她习惯去使唤别人了，虽然之前经历了做俘虏的半个月，但是一脱离俘虏营，也是本性难移。 楚央央不喜欢楚孟渝，虽然楚孟渝和她这个身体的原主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这关她什么事。 “至于你能不能吃上饭，这也和我没关系吧。你告诉我楚孟萱的事情，作为交换条件，我把你从俘虏营里面救出来。” 楚央央目光不闪不避，也没有任何幸灾乐祸或者厌恶的情绪，只是很平静地对楚孟渝说道：“我们之间是一场很公平的交易，现在交易结束了，你如果还想向我索要什么的话，你又还能给我什么？” “我……”楚孟渝开口，想要反驳楚央央的话，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过楚央央。 楚央央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然后对楚孟渝道：“吃完这顿饭你就离开好了，这顿饭算是我送你的了。” 楚央央说完就起身离开，她还惦记着谢灵玉，不知道谢灵玉睡相老不老实，会不会压到伤口…… 楚孟渝看着留给她的全是残羹剩饭，对着楚央央离开的背影，气得跺脚。 “楚央央，你会后悔的！” 楚央央才不理会楚孟渝，脚步停都没停一下，心里还想着方才楚孟渝但凡少说两句废话，她也能多吃上两口饭了。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 第43章 耳朵给你摸 楚央央回了营帐，谢灵玉还趴在那里睡着。楚央央走近几步，谢灵玉听到声音，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一眼。 见来的确实是楚央央，才又把眼睛闭上。 楚央央端着自己的小马扎坐在床铺边，对谢灵玉问道：“你要吃东西吗？” 谢灵玉闭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懒意，“不饿。” “好吧。”谢灵玉不吃东西她总不能掰开他的嘴给他灌进去吧。 楚央央作势便要起身，华大夫给她的那两本书，她觉得她还是先翻翻好好了。 也不知道阿春和庄棹识不识字。 “楚央央。”谢灵玉忽地叫住楚央央。 楚央央正要起身的动作一顿，便又听谢灵玉说道：“帮我端杯水来吧。” 楚央央点了点头，起身连忙去倒了杯水回来。 “倒好了，但是……你要趴着喝吗？”楚央央问道。 要不是现在身上难受，谢灵玉非得敲敲楚央央的脑袋。 谢灵玉呼了一口气，手肘撑着床铺，盖到腰腹以下的锦被也谢灵玉的这个动作慢慢滑下去，墨色的长发没有任何束缚的垂落，漆黑的眸子纯粹至极，望久一些便又觉得那双眼眸里仿佛泛着妖邪之气一般。 “好看吗，色猫？”谢灵玉讨厌别人提他的容貌，更讨厌别人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他，但是楚央央现在看他的目光，并未让他感到反感，反而还觉得有些愉悦。 楚央央回神，哼声把杯子递给谢灵玉，狡辩道：“我才不是色猫。” 谢灵玉似是没力气多和她争辩什么，接过水杯。 两人指尖相触，楚央央感觉到谢灵玉身上不同寻常的热度。 “谢灵玉，你是不是发烧了？”楚央央问道。 谢灵玉将杯子里的水喝完，沙哑着声音回道：“好像是吧。” 楚央央皱了皱眉，接过杯盏，另一只手伸向谢灵玉。 谢灵玉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还是停住了，在楚央央有些凉的手贴在谢灵玉的额头上时，一直头痛的感觉缓解了许多。 谢灵玉垂着眼眸，灯火映照下，显得此刻的他莫名安静又无辜。 楚央央的手和他的手不一样，柔软又细腻，没有一点粗糙的茧子，而且还很小，比他的手指短很多。 “果然发烧了，得去给你找个大夫。”楚央央对谢灵玉说道。 谢灵玉重新在床铺上趴下，无所谓地说道：“不需要他们。” 身边有个楚央央，总比那些罗里吧嗦的大夫好得多。 “不听医劝，天打雷劈哦。”楚央央闷声说道。 谢灵玉一個眼刀扫过去，楚央央立刻移开眼神，一副无辜的样子看向别处，“我我我去打盆水来给你擦擦脸。” 生怕谢灵玉被她气得站起来提刀砍她，楚央央像只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不过才出来，就看见站在营帐外像一尊石像一样一动不动的阿春。 “阿春，你怎么不去睡觉？”楚央央站在阿春面前，抬头看着他，问道。 阿春愣了片刻，才反应迟缓地转头看向营帐里面。 楚央央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道：“谢灵玉没事，伱放心去睡觉吧！” 阿春还是坚持地看着营帐里面，没有挪动一步。 楚央央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再次和阿春保证道：“有我照顾他呢，他的伤很快就能好的！” “啊……”阿春低头看着楚央央，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然后才迈开脚步，转身离开。 楚央央冲着阿春的背影挥了挥手，然后才跑去端水。 等楚央央端着水盆回来时，见谢灵玉竟然趴在床铺上看书，看的还正好是楚央央拿回来的那两本。 只不过是头痛的睡不着，顺手拿来打发时间而已。 “你从哪里来的这两本书？”谢灵玉问道。 楚央央便把今日在华大夫那里帮忙的事情都告诉了谢灵玉，谢灵玉静静听着，一边心不在焉地翻动书页。 “……就是这样，华大夫想让我去帮忙，我也答应了。只是他竟然还要我背书，我可是连字都不认识几个。” 楚央央和谢灵玉抱怨着，谢灵玉趴在那里轻阖着眼，似是想睡却又睡不着，精神看上去也怏怏的。 “谢灵玉，你是不是很难受啊？”楚央央床铺边的小马扎上，眼中满是担忧。 “嗯。”谢灵玉含糊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清楚央央在说什么。 楚央央趴在床铺边，微微鼓起脸，心想着凡人真是脆弱…… 楚央央看着谢灵玉因为头痛而微微皱起的眉头，灯火映照下，谢灵玉就好像一尊美丽但又易碎的琉璃似的。 “谢灵玉，你睡着了吗？”楚央央问道。 谢灵玉微微转头，看了一眼一副犹犹豫豫神情的楚央央，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央央沉吟了片刻，然后赴死一般的表情，对谢灵玉说道，“你要不要摸摸我的耳朵？” 楚央央说完以后，她自己都先红了脸。她就是看谢灵玉受伤了很可怜的样子，吃又吃不下，睡又睡不好，还发着烧，她思来想去的，好像只有这个办法能让谢灵玉好受一些了。 她可是答应了阿春会照顾好谢灵玉的！楚央央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责任感。 谢灵玉一开始诧异楚央央愿意把耳朵露出来给他摸，但看到楚央央把心思都写在脸上的样子，谢灵玉忍不住笑了一声。 简直就像一只小猪走到屠夫面前，问屠夫要不要宰了她卖一样。 以后还是把楚央央再看牢一点好了，否则她迟早会被人骗走。 “好啊。” 在楚央央内心不断默念“不需要、不需要”之类的话以后，谢灵玉的一句“好啊”还是打破了她最后的希冀。 楚央央叹了口气，臂弯垫着下巴，趴在床铺上，然后把自己的猫耳朵露了出来。 “你……你轻点啊……还有我只给你摸一下，你要是抓着不放的话我一定剁了你的手。”这回没精神的变成楚央央了，白绒绒的耳朵尖都微微耷拉着。 谢灵玉眼眸深邃漆黑，他伸手过去，轻轻捏住楚央央右边的猫耳朵。 “哈啊……”虽然楚央央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是耳朵被触碰，对她来说还是太敏感了。 ------------ 第44章 日常吵架 楚央央在嘴里发出那羞人的声音以后，连忙两手捂着嘴，两只猫耳朵极力往后撇，似是想逃过谢灵玉的手。 但这送上门的便宜，谢灵玉哪有不占的道理。 他的指腹擦过楚央央的耳尖，温度炙热，耳尖是她全身除了尾巴以外，最敏感的地方。 谢灵玉的力道不重，正好是摸得能让楚央央觉得很舒服的力道，谢灵玉眼里带着笑意，并不是柔和的笑，而是带着一股偏执占有的执念，像是将楚央央当做了属于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啊……哈……谢、谢灵玉……你别摸了……”楚央央被摸得在小马扎上坐都坐不稳了，只能扑在床铺边，半张脸都埋在臂弯里，咬着唇努力让自己不要再发出丢人的声音。 因为敏感的耳朵尖总是被谢灵玉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她的眼尾都不自觉得红了，一双清眸中也含着两汪清泉似的，看着楚楚可怜，却又暗生妩媚。 谢灵玉眸色渐深，不由自主地慢慢凑近楚央央。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只是照着身体的本能去靠近她…… 然而就在他的唇几乎快要贴到楚央央额头时，楚央央猛地抬头。 “唔！”谢灵玉闷哼一声，差点被楚央央撞得咬到舌头。 楚央央也痛得捂着自己的脑袋直叫唤，衣服下的尾巴都出来了。 楚央央此刻的声音又娇又柔，还带着一点哭腔，她冲着谢灵玉低吼道：“我明明说了只给你摸一下！你个骗子，你都多摸了多少下了！你还拿下巴撞我脑袋，你是混蛋吗！” “我拿下巴撞伱脑袋？楚央央，你有没有脑子！”谢灵玉也气恼地冲着楚央央说道。 楚央央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那你突然凑过来做什么？！” “……”谢灵玉一时间说不出话，想起自己方才莫名其妙的冲动，真是跟被猪油蒙了心一样。 谢灵玉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那边楚央央还眼巴巴地瞪着谢灵玉的下文。 谢灵玉“啧”了一声，竟然在对上楚央央的目光是有了那么一点点心虚。但却还是强装着气势，语气硬邦邦地说了一句：“要你管。”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气话，楚央央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扎得稀烂，眼泪立刻就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和上一次闹着玩不一样，这一次楚央央是真的难过了。 也没有哭出声，就是漫着眼泪的眼睛怒瞪着谢灵玉，两只耳朵都立了起来。 看到楚央央又被自己气哭了的样子，谢灵玉突然有一种要天崩地裂的感觉，比在沙场上看到敌军万匹战马飞驰而来的感觉还要糟糕十倍不止。 楚央央才不管此刻谢灵玉的神情有多慌乱，她把手里拧干的帕子狠狠地往谢灵玉后背一甩。 “不要我管，那你就在这里病死算了！”楚央央高声冲着谢灵玉怒吼，又忍不住一脚踢翻小马扎，“我绝不原谅你！吞一千根针回炉重造去吧！” “楚央央！” 谢灵玉看着楚央央跑出去，心里一急便要起身去追，然而扯到背上的伤口，身上发着高烧也让他的视线有些花。 谢灵玉暗自咬了咬牙，随手拿了一件外衣套上，便走了出去。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等谢灵玉走出营帐的时候，楚央央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因为两人方才争吵的声音有点大，把住在旁边邻近帐篷里的其他三人都吵醒了。 庄棹慌里慌张地跑了出来，阿春跟在他身后，还有一个睡觉被吵醒，所以表情极为不耐烦的楚孟渝。 谢灵玉对阿春命令道：“去把楚央央找回来，她没跑多远。” 阿春点了点头，然后迈着大步子便去找人了。 庄棹则是被方才听到的争吵声吓丢了魂，连忙跪在谢灵玉脚边，为楚央央求情：“郡王息怒，郡王息怒，小姐她年纪尚小，孩子气重，才会冒犯了郡王，郡王若是要罚的话，就罚小的吧……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庄棹给谢灵玉磕头赔罪，他当然也怕死怕痛，但是一想到如果被罚的人是楚央央，他就觉得自己这皮糙肉厚的应该还能撑一下。 谢灵玉扫了一眼在他脚边不停磕头的庄棹，冷声道：“在这磕头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去找！” “是是是！”庄棹连忙应了声，然后也跑去找楚央央了。 只剩下楚孟渝还一直盯着谢灵玉看，她虽然也听说过明郡王的威名，但她还以为明郡王长得肯定凶神恶煞的模样，但没想到竟然会是个容貌俊美的少年。 楚孟渝连忙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踩着莲步走到谢灵玉面前，微红着脸，说话都紧张地磕磕绊绊的：“郡……郡王，我……我是……” “你是什么你是！猪都知道不要挡别人的道。” 谢灵玉真厌恶一個人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专挑人的痛点踩。 楚孟渝被讽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无情拒绝，要知道在王宫的时候，她虽然不如姐姐楚孟萱，但也追求者无数，哪个世家公子不是对她哄着捧着的。 ------------ 第45章 被绑 楚央央也没走远，她自己气冲冲地跑到一片树林里，耳朵和尾巴都收了起来，但因为过于生气，所以一双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变成了竖瞳。 “去死！去死！去死！” 楚央央在一棵树下，提着裙摆抬脚，冲着树干狠狠踹了几下，似是把树干当成了谢灵玉。 她的力气本就比凡人大一些，这几脚下去，整棵树都晃了晃。 躲在树上的刺客吓得连忙抱着树干，生怕自己被晃下去。 他们就不明白了，元国的小女孩都天生神力吗？ “气死我了！” 楚央央怒吼一声，完全没有收着脚上的力道，抬腿便又是一脚。 然而没想到她这么一踢，一个黑影突然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正顾着生气的楚央央一开始没有意识到头顶的动静，等她感知到的时候，抬头一看已经完全来不及躲开了。 掉下来的刺客重重地砸在楚央央的头上，楚央央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掉下来的黑衣刺客还呜呜呀呀地扶着自己磕痛的腰龇牙咧嘴的，他的其他同伴们也从树上下来了。 “这元国军队里的小女孩竟然都这么生猛吗？” 一个刺客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背后的那棵树干，上面赫然映着方才楚央央一怒之下踢出来的脚印。 这几脚要是踢到人的身上…… 几个刺客忍不住打了個寒颤，这要是踢到他们身上，肋骨一定会断的。 “那我们现在要不要杀了她？” “不行不行，我们这次行动只是来救人而已，杀了她的话后面肯定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那要不先绑起来？” “对对对，绑起来背着，绑紧一点。” …… 另一边。 谢澜之拦下了要带着伤乱跑的谢灵玉，还带了几副配好的药材。 谢澜之久病成医，光是看一眼谢灵玉的脸色，便知道他是发热了。 “就知道你今晚会发烧，这些药叫阿春帮你煎好，然后喝两天就能好。伤好之前，你就不要乱跑了，好好养伤。” 谢澜之说完，还四处看了看，笑着在谢灵玉心口补个刀：“怎么不见央央，你又和她吵架了？” 谢灵玉脸色一臭，谢澜之就知道自己说中了。 谢澜之心里叹了口气，说道：“央央是个好姑娘，你好好待人家啊，总是气她做什么？” 他这个弟弟，就因为这狗性子和那张嘴，所以在元国王都哪怕是赫赫有名的明郡王，也没一个人敢和他结交。没有其他朋友的谢灵玉，身边就只有一个跟随多年的阿春，他和父亲曾经还打赌谢灵玉可能会孤寡半辈子，但谁知蹦出来了一个楚央央…… “好了，你背后有伤就先躺着吧，一会儿我派几个人帮伱把央央找回来。”谢澜之就喝了半盏茶，和谢灵玉说道。 见谢灵玉似乎并不打算听他的话，谢澜之放下手中的茶盏，发出轻响，眼睛里收起几分笑意，露出精明本色，“之后的几场仗都少不了你，到时候真的需要你上战场，可就不管你伤好没好了。” “打仗不是儿戏，你也并非不会死的神。你要把楚央央带在身边我没有阻拦，但是如果因为楚央央，你有什么差池，不需要我动手，都会有很多人将她视为眼中钉。” “包括父亲。” 谢灵玉沉下目光，锐利的杀气倾涌而出，像一支利箭一样瞄准了谢澜之。 “你在威胁我吗？”谢灵玉嗤笑一声，他半阖着眼眸，“你不要以为我非元国不可。” 谢澜之猛地瞪大了眼睛，这种话如果被有心人听去，谢灵玉足以被冠上叛国之罪。 而且眼前的谢灵玉，像是他认识的谢灵玉，但又有些不像。 在面对此刻的谢灵玉时，谢澜之莫名有一种荒唐的想法，谢灵玉现在所流露出的气势，给人的压迫感，还有坐在椅子上时的仪态…… 就好像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般。 正当营帐里的气氛剑拔弩张时，外面传来谷雨的声音。 “公子，俘虏营那边出事了。” 谢灵玉垂眸，敛下神色，谢澜之松了口气，也听到了谷雨的话。 谢澜之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但脚步又是一顿，说道：“鸣岐，我不会威胁你，也绝不会害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谢家好，为了你好。” 若是上一世的谢灵玉，在听到谢澜之说出这样的话以后，指不定会给他来一刀。 但是重生以后，很多事情，很多人，谢灵玉看得比上一世更清楚。 上一世他和谢澜之结了一辈子的仇…… 谢灵玉抬眼看着谢澜之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事，连后背又被鲜血染开了都没有反应。 直到片刻以后，谢灵玉回过神，往背后摸了一下，一手血印。 好了，楚央央的药白上了。 …… 那些刺客知道楚央央的力气大，所以把楚央央绑的结结实实，楚央央在一阵颠簸中醒来，脑袋还疼着，肯定是被砸出一个包了。 楚央央被刺客像扛麻袋一样扛在肩膀上，嘴也被蒙着，叫不出声音来。 楚央央被这群刺客带着七拐八拐的，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要去哪里。 终于在她快要被颠吐出来的时候，这些刺客把她放了下来。 “那战俘营外守卫森严，我们得想个办法把制造乱子，把元国的人都引出去，这样才有可能趁乱救下大公主。” 楚央央：“！” 大公主？ 这些人是来救楚孟萱吗？ “我们可以在这里放一把火，之后趁他们救火混乱的时候，混进去找到大公主再脱身。”一个刺客说着计划，其他人也纷纷赞同。 唯独楚央央…… “唔唔唔……”楚央央拼命想要说话，但是嘴巴被蒙住，也只能喉咙里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你们是猪吗，楚孟萱早跑了！ ------------ 第46章 杀意 楚央央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来救楚孟萱的，而且还傻傻的不知道楚孟萱已经自己跑了。 楚央央一直唔唔唔的发出声音，不耐烦的刺客还凶了她一下，“想要活命的话，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楚央央也瞪了刺客一眼，心想着你们这群蠢货想要去死就去死好了。 楚央央也懒得管这些笨蛋了，目光落在不远处放着的武器架上。 这些个刺客做好放火救人的准备以后，就先各自散开了。 楚央央被他们反绑着双手，似是怕她乱跑，还拴在了一个柱子上，知道她力气大，不忘多绑几圈。 楚央央试着挣扎了一下，根本使不上力气。 而那些刺客的行动开始，离俘虏营不远处的两处帐篷突然起了火，火势借着风越烧越旺，营地里的士兵纷纷提着水桶过去救火，负责看守俘虏营的一部分护卫也都过去了，正是防守最薄弱的时候。 楚央央也不知道那些刺客成功混进去了没有，她现在正努力地想要挣开绳子。 “唔唔唔！”楚央央铆足了力气往前走，额前的头发被汗打湿得黏在额头上。 大力出奇迹，“咔嚓”的一声，楚央央竟是把木桩都拉断了。 楚央央因为没能收住力气，还在地上摔了一跤，这下完完全全地就成了一只小脏猫。 楚央央爬了起来，跑到武器架那边，上面还放着一把锋利的大砍刀，楚央央背过身，借着刀刃把绳子割开。 另一边。 那些月国遗党的刺客趁乱混进了俘虏营，但是却怎么都找不到楚孟萱。 抓着别人问，不仅没有问出楚孟萱的下落，反而还被这些亡国奴缠上。 “救救我！救我出去！我是月国的皇子！救我出去！” “啊啊啊带我出去！带我出去，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不要再待在这里了，你们别走，救我出去，求求你了！” 俘虏营的人看到有人闯进来，也不管是不是刺客，都紧紧抱住他们，像是抱住一棵救命稻草一样。 俘虏营里关着的大多都是月国王室的皇子王孙，还有就是一直娇养在后宫的妃子，短短半个月的亡国奴生活让他们从云端跌入尘泥，一心想要逃离这里。 等过些天元国的军队会继续行军，一部分的队伍会由谢涯带领退守元国边境，而他们这些战俘也将会被一同带回元国。 一旦进了元国，他们就再没有退路，后半生只能屈辱地在亡奴街生活。 那样的生活，对于从未吃过苦的他们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前来寻楚孟萱的刺客也没想到竟然会被缠上，搜寻了一圈没有找到楚孟萱的踪影，而且外面元国的士兵也已经有所察觉，并且都在往这边聚集过来。 他们必须尽快撤退，但是被这些亡国奴狠狠扒住，根本没办法动弹。 “不管他们的死活，大公主不在这里，我们快走！” 这些也下了狠手，将上来拽住他们的亡国奴全都打退，然后往出口跑去。 但终究是被耽误了太多时间，而且谢澜之来得也很快，在这些刺客出来时，元国士兵的弓箭都已经对准了他们。 士兵手中的火把让他们无所遁形，不远处他们放火烧着的帐篷也已扑灭，只余几缕青烟缓缓飘散在夜幕中。 谢澜之看着这十几個黑衣刺客，轻笑道：“能知道我们营地的位置，还能成功混进来，想来你们也费了不少功夫。”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营地中几万人几万颗心，谁能保证每一颗心都是向着元国，向着谢家的，时不时地总会有那么几颗蛀牙生出来。 刺客首领看着朝他们拉满的弓弦，流下冷汗。 虽然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被杀的准备，但是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依然会心生胆怯。 忽地，刺客首领福至心灵般的想到了什么，冲着谢澜之喊道：“你们如果现在动手杀了我们，那个小女孩就没命了。” 谢澜之正要指挥身后的人放箭的动作停下，眸色沉沉地看着那个刺客首领。 刺客首领也在赌，那个被他们抓住的小女孩穿着亮丽，而且看上去就像是被娇养起来的孩子，或许在这营地中有着非同寻常的身份。 果然，在看到谢澜之动作有所迟疑的时候，刺客首领以为自己赌对了。 “想要那个小女孩活命，就放我们离开！”刺客首领立刻和谢澜之交换条件。 这军营之中可没有第二个小女孩，谢澜之不用细想都知道这些人抓到的肯定就是楚央央了。 谢澜之扬起唇角，如玉的眉眼看上去温柔又无害，但嘴中吐出的二字却让人觉得寒意刺骨： “愚蠢。” 并非是指楚央央，而是指抓了楚央央的这些刺客。 谢澜之的话音刚落下，余光一抹绯袍从他身后走出，还顺手拿了旁边谷雨手中的弓箭。 谷雨一惊，下意识地喊道：“郡王……” 谢灵玉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抬手搭箭拉弓，一身染血的绯袍仿佛熊熊燃烧着火焰，背后墨色的长发被风扬起，漆黑的眼眸看着对面的人，没有丝毫波澜起伏，似乎已经是在看一个已死之人。 “咻”得一道利箭破风之声，刺客首领的眼睛努力瞪大，然后就这样直直地倒了下去。 谢灵玉来的突然，动手更是没有任何犹豫，果决又狠厉。 射杀了刺客首领，谢灵玉还完全没有停下来，他又从谷雨背后的箭袋上拿出两支箭矢，一边往前走，一边将箭矢搭在弓弦上。 拉满，再射。 又立刻死去了一人。 此刻这些剩余的刺客，仿佛成了谢灵玉练习射箭的靶子。 再次射杀掉一人时，那些刺客也终于回过神来。 他们没有退路，唯有壮着胆子挥剑冲谢灵玉而去，做着困兽之斗。 谢灵玉站定在原地，唤了一声：“阿春。” “咚”、“咚”、“咚”的脚步声急促地靠近，脚下的地面好像都因此在微微震动。 体型庞大到异于常人的阿春冲这边跑来，与往日憨厚木讷的神情不同，此刻已经进入战斗状态的阿春像是一头红了眼的牛一般。 阿春将谢灵玉挡在身后，然后向那些刺客横冲直撞而去，砂锅大的拳头一击便将刺客手中的剑刃击碎，粗粝的手掌能直接盖住人的整个脑袋，然后单手将人提起来。 阿春捏着人的脑袋，手掌力道不断地收紧，仿佛要生生将那刺客捏爆一样。 那样血腥的场面所有正常的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但阿春是个痴傻，这样惨死在他手中的人并不在少数。阿春在战场上斩杀敌人的功绩不比谢灵玉的少，而且从来也只听谢灵玉的话。 可是谢灵玉从来没有阻止过。 “鸣岐，留一个活口。”谢澜之对谢灵玉说道。 但也不知道谢灵玉没有听到，还是不愿理会谢澜之，他连回头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也没有叫阿春停下来的意思。 眼看阿春就要终结掉手里的人的性命，并且是以极为残忍的方法时，一道喊声从后面传来。 “谢灵玉！谢灵玉！” 楚央央挣脱了绳子以后，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去的，但是又本着凑热闹的心理，便想着来这里看看再走。 但没想到谢灵玉竟然也来了。 经历了莫名其妙被砸了一头包，又被绑着手像麻袋一样扛着跑来跑去，还摔得一身泥灰，楚央央早忘了自己和谢灵玉还在吵架的事情。现在见到谢灵玉，只想跑到他身边，然后和他抱怨一通委屈。 但是来了这边之后，因为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人太多，楚央央也挤不进去，便只好用力跳起来喊话。 不过和身材魁梧的元国将士们相比，她费力跳起的高度也高不过他们的头顶。 好在谢家军大多都已经认识她的脸了，所以纷纷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谢澜之的示意下，也没有人拦着她。 谢灵玉回头，看到一声脏兮兮，冲他跑来的楚央央，稍稍怔愣了一瞬，眼中的杀意和戾气都收敛了许多。 楚央央小跑到谢灵玉面前，皱着小脸，颇为嫌弃地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裙摆，说道：“我摔了一跤，都变得好脏了。伱忙完了吗？忙完快点带我回去洗澡了，我感觉整个泥巴还是臭的……” 谢灵玉眼睛漆黑深邃地盯着楚央央看。 楚央央对他眨了眨眼睛，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 楚央央不是傻子，不可能看不出来现在是什么样的场面。 或许她真的只是想让谢灵玉快点带她回去洗澡，也或许是她不想让谢灵玉和阿春在这里泄愤似的杀人。 装傻的楚央央：OvO 谢灵玉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终于开口道：“阿春，回去了。” 阿春得了指令，立刻松开手中的人。 那刺客的脑袋差一点就被阿春捏爆了，现在倒在地上七窍流血，生死不知，但就算是死了，那也起码有了个全尸。 阿春又恢复成了那个傻傻的阿春，他缓步走到谢灵玉和楚央央身边，然后在楚央央身边半跪下来。 楚央央扬起笑脸，轻车熟路地爬到阿春的左肩上坐着，扶着他的脑袋坐稳。 谢灵玉走在前面，阿春带着楚央央跟在他的身后，三个人与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格格不入，众人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视野之中。 ------------ 第47章 教你咬人 回了营帐，庄棹一直等在帐篷门口，坐在小马扎上脑袋一点一点的，脸上都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 至于楚孟渝，没人管她，也不知道她是回去睡觉了，还是自己跑出去了，反正不见人影。 不过在营地里乱跑，很容易就被当做刺客一起抓了。 蚊子嗡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庄棹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蚊子没打到，倒是把自己打清醒了。 抬头一看，便见郡王回来了，后面还有小主子和阿春。 庄棹面露喜色，连忙跑了过去。 “两位主子！” 走在最前面的是谢灵玉，庄棹连忙停下脚步让开在旁边，躬着身体行礼。 谢灵玉没多说什么，只是平静地从庄棹面前走过。 虽然没被郡王搭理，不过这次也没被郡王踩脸！庄棹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等谢灵玉走过之后，庄棹又高高兴兴地跑到阿春旁边，看着坐在阿春肩膀上的楚央央，又开始操心道：“小姐，您可扶稳了，别摔了！” 楚央央拍了拍阿春，阿春会意，蹲下身把楚央央放下来。 庄棹这才看到楚央央这半身泥巴灰尘，简直跟只小花猫似的。 “小主子，您这是去泥巴里滚了一圈吗？” 楚央央鼓了鼓脸，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有热水吗，我要洗洗！” “有的有的，早就准备好了，小的这就去给小姐提！” 说罢，庄棹就拉着阿春忙活去了。 …… 忙忙碌碌了一晚上，谢灵玉和楚央央都成了伤员病号。 谢灵玉的伤口反复崩开，浑身也烧得滚烫，吓得楚央央连忙喊庄棹去叫大夫来。 楚央央也受了伤，脑袋后面因为被从树上落下的刺客砸到，也鼓起一个包，只是她忍痛能力很高，所以一直没觉得什么。 最后还是谢灵玉摸她脑袋的时候发现的。 于是两人便成了病友，都老老实实地趴床上，被特意跑了一趟的华大夫训得狗血淋头的。 谢灵玉显然和华大夫也相性不合，在被华大夫教训伤口化脓以后，谢灵玉趴在床铺上黑着脸，目光不善地看着华大夫： “臭老头。” 华大夫眼睛一瞪，面容显得更凶了：“我才四十！！！” 楚央央在旁边都吓得脑袋一缩，原来华大夫不喜欢被人喊做老头啊…… 眼见谢灵玉和华大夫就要吵起来了，楚央央连忙过去拉架。 “华大夫你别生气，我来帮你教训他！” 楚央央多少带点私人恩怨，昨晚谢灵玉气哭她的事情，她可还记得呢！ 楚央央拿起手边的洗干净的布巾，“啪”的一声就摔在谢灵玉惨不忍睹的后背。 谢灵玉痛得额头冷汗都出来了，他回头凶狠地看向楚央央。 楚央央硬着头皮教训他：“做人要有礼貌！他是为了你的伤好！” “不要对每个人都凶巴巴的，谢澜之说你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没朋友！” 谢灵玉脸色又是一臭，楚央央立刻又缩回了华大夫的背后，一边扶着额头嚷嚷道：“大夫，我头疼。” 华大夫看了谢灵玉一眼，从谢灵玉参军征战开始，他就经常负责为谢灵玉治伤，知晓这位郡王脾气差，又不听管教，就连面对将军，郡王都不会有所收敛。 但没想到这会儿被一個小姑娘教训了，倒是自己转过脸生闷气去了，连一句重话都没说。 华大夫给谢灵玉和楚央央都换好药，开了方子以后，又对楚央央说道：“你先把伤养好再去我那边帮忙，昨日给你的两本书也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背完。” “可是华大夫，我……” 不识字啊。 不过华大夫并没有给楚央央继续解释地机会，而是还记挂着其他伤员，背着药箱急匆匆地就走了。 营帐里没了旁人，只剩下楚央央和谢灵玉大眼瞪小眼的。 外面天际都泛起了白色，谢灵玉拍了拍旁边空出的床位，道：“赶紧过来睡觉了。” 方才已经报复完谢灵玉，楚央央昨晚的气也消了，她本就不太记仇，见谢灵玉这会儿邀她一起睡觉，高兴地蹬了鞋袜，然后趴到床铺上。 他们一个伤在后背，一个伤在脑袋后面，这两天都只能趴着睡了。 楚央央闷声道：“谢灵玉，伱不觉得我们现在很像王八吗？” 谢灵玉轻笑一声，接话道：“是啊，小王八。” 楚央央：“大王八！” 明明他们两人都是重活一世的人，但却因为各种原因，还时常流露出一点小孩子气来。 楚央央虽然是妖怪，却知道要怎么当一个好人。谢灵玉虽然暴戾又不近人情，但从不虚与委蛇。 他们的内心像是有两半，一半纯黑，一半纯白。 楚央央趴在软枕上，对谢灵玉眨了眨眼睛，娇声抱怨道：“谢灵玉，我热，睡不着。” 谢灵玉眯着眼睛睨了她一眼，再锐利的性子都要被楚央央这个小作精磨得差不多了，他说道：“去庄棹那里拿扇子，我给你扇。” “好！下次我再给你扇。” “不指望。”因为楚央央入睡永远比他快。 另一边，一夜无眠地还有谢澜之。 活捉了几个刺客，由谢澜之亲自审问，最后那几个刺客也差不多招完了。 谷雨端来清水给谢澜之把手上的血污都洗干净，谢澜之报了几个人名，让谷雨去把这些营中叛徒都处理了。 这些刺客能知道营地的位置，还能混进来，都是那几个叛徒帮的忙。 营地的位置暴露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不过好在他们也要继续启程了。 不过比起这些事情，刚从那几个刺客口中得知的另一个情报，让他有点在意。 月国大公主，楚孟萱。 曾经以惊人的才华和美貌而闻名，若非她是女儿身，月国君主恐怕连太子之位都想给她。而月国王宫被攻破之后，楚孟萱便下落不明。 那些刺客是月国余党的手下，他们还以为楚孟萱是被月国抓住做了俘虏，但没想到楚孟萱竟然不在元国的俘虏营中。 让谢澜之觉得奇怪的就是，就算楚孟萱闻名诸国，但说白了也只是个公主。 根本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来冒险潜入敌军营地救她。 除了楚孟萱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价值。 就为了问出这事，谢澜之在这刑房里折磨了这些刺客一夜，不过好在辛苦也没白费，有一个人开了口： “大人说，大公主……大公主身上有月国宝藏的钥匙……” 至于其他的，就一点都没问出来了，谢澜之也信他们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所以最后叫人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月国宝藏。 谢澜之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他接过手下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一边走出刑房。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照得他脸色更是白得近乎透明。 “咳咳……”谢澜之咳嗽了几声，胸腔气血翻涌，他身体本就很弱，在刑房待了一夜，确实有些精力不足。 本想直接去找楚央央和秋若打听打听关于月国宝藏的事情，但他还是更惜命，打算休息足了再去。 结果又来了人禀报。 “公子，抓到一个可能是细作的女人。” …… 日晒三竿。 睡在床铺外侧楚央央被透进来的光照醒，因为睡觉时出了汗，所以额前的头发都杂乱无章的。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半眯着眼睛，娇气地打了个哈欠，后面伸出来的尾巴轻轻摆动了两下，尾巴尖更是调皮地来回摆动。 比起会被人一眼发现的猫耳朵，猫尾巴藏在衣服下面不会那么轻易被别人发现。 这是楚央央第一次睡觉的时候露出尾巴，因为她潜意识里里觉得睡在谢灵玉身边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放肆一点也没关系。 楚央央看着还趴在软枕上睡觉的谢灵玉，本想叫醒他吃饭的，但是看到谢灵玉睡梦中还微微蹙着的眉头，楚央央决定还是让他最睡会儿好了。 毕竟凡人那么脆弱，不像他们妖怪受了伤舔舔就好了。 楚央央坐在谢灵玉边，拿起昨晚谢灵玉给她扇扇的蒲扇，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给谢灵玉扇凉。 “我都给你扇扇了，你下次要是再敢凶我，我一定先咬死你！”楚央央嘴里小声嘟囔着，但手里动作不停，还担心地想扯开被子看了看谢灵玉后背上的伤。 然而才伏下身，本该睡熟的谢灵玉猛地睁开眼睛，然后伸手勾住楚央央的脖子，把她压向自己。 “你干……啊啊啊你咬我做什么！你是狗吗！” 谢灵玉一口咬在楚央央细腻白皙的侧颈上，本来想着要不咬破好了，但还是心软忍住了，收着力道咬了一下，留下两排牙印。 谢灵玉在楚央央气急败坏地大叫声里松开她，满意地看着她侧颈上的牙印。 心思微动，又忍不住凑上去，伸出舌尖，舔了两下。 敏感的楚央央嘴中娇喘一声，原本惬意摇摆地尾巴此刻都竖了起来。 “教你怎么咬人，以后用力咬破这里才能把人咬死。”谢灵玉压在楚央央的耳边，声音低哑，仿佛编织了一个充满危险的蛊惑陷阱。 ------------ 第48章 贴贴 虽然楚央央并没有被谢灵玉咬疼，但是被咬住命门的感觉并不好。 楚央央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她推开谢灵玉，一边骂道：“你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谢灵玉顺势盘腿坐起身子，露出赤裸的上半身，宽肩窄腰，被褥堆叠在腰腹间。 谢灵玉看着楚央央脖颈上的牙印，眼里泛起一点笑意，神色有些慵懒地回道：“我这不是再教你咬人吗？” 楚央央气得一把将手里的扇子丢他脸上，谢灵玉接过，有些嫌弃上面沾着的煤灰，说道：“下次给你买个新的。” 一听谢灵玉要给她买东西，原本还气呼呼的楚央央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尾巴尖都竖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灵玉看。 真好哄啊。谢灵玉心里暗自说道。 之前楚央央和他生气跑出去以后，他心里一边担心楚央央会离他而去，又一边担心楚央央在外面会被人骗到一根猫毛都不剩。 “想要什么样的？”谢灵玉问道。 楚央央晃着脑袋想了想，头顶束起的一缕呆毛都跟着左右摇摆了一下，尾巴也不受控地扫来扫去。 谢灵玉的目光落在楚央央那绒绒的尾巴上，有点心痒。 楚央央虽然给他摸过耳朵，但是尾巴似乎是她的底线，哪怕是在发情期，都没有给谢灵玉摸过。 “要镶红宝石的，镶五……不，十个！”楚央央张开两只爪爪，对谢灵玉比划道。 谢灵玉：“那还能扇吗？” 楚央央：“……重要的是红宝石。” 收集红宝石似乎是楚央央最大的爱好，谢灵玉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说道：“红宝石单独给你，镶扇子上就算了吧。” “要十個。” “行。” 楚央央一下子笑弯了眼睛，扑上去抱住谢灵玉的脖子，“谢灵玉，你真是个好人！” 然而此刻好人谢灵玉正盯着楚央央背后扫来扫去的尾巴，眯了眯眼。 最后还是伸出了罪恶的手，轻轻抓住楚央央的尾巴…… “喵！！！” 正从帐篷外面经过的庄棹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惨烈的猫叫，不禁疑惑地想到，主子的帐篷里半夜进猫了吗？ 然后便见楚央央穿着一身浅色襦裙，阴沉着小脸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对于两位主子时不时地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庄棹都快习惯了。 “呀！小姐，你的脖子上……”庄棹看到楚央央脖子上那个青色的牙印，心里一惊。 楚央央的皮肤细嫩，虽然方才谢灵玉没有使劲咬下去，但留下的痕迹还是很明显。 楚央央两手叉腰，傲娇地哼了一声，道：“狗咬的！” 庄棹缩了缩脖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郡王咬的。 不过短暂气愤过后，楚央央又有些小得意地道：“反正我咬回去了，还把他咬出血了，反正才不是我吃亏呢！” 庄棹：“……”还是您吃亏啊！！！ 庄棹觉得为了自家小姐那点浅薄的男女认知着想，作为主仆四人里唯一最像正常人的他，必须肩负起责任来。 “小姐，您和郡王不能……” “庄棹，我饿了。” 庄棹的话还没说完，楚央央就摸了摸已经在抗议的肚子，眼巴巴地看向庄棹。 没有人能抵挡楚央央这样的眼神。 “小的这就去把菜热一热！一会儿端来！” 算了，下次再教。 天大地大，大不过自家小姐肚子饿了。 …… 另一边，原本在刑房审了一夜刺客的谢澜之，正打算回去休息，结果就来人禀报说抓到一个细作。 谢澜之眼底泛着一片青色，往常温润的伪装都要维持不下去了。 真是见鬼了，事情一出接一出的。 谢澜之冷下脸色时，眼中露出的锐利也叫人不敢小觑。 谢澜之回了营帐，营帐门口，两个士兵正扣着一个女人的肩膀，让她跪在地上。 女人的哭声呜呜咽咽，听上去很是凄惨，她嘴中一直喊道：“我不是细作……我不是细作，我是明郡王救下的人，伱们快放了我……” 谢澜之听到这女人还提起谢灵玉，稍稍愣了一下，然后走过去问了一下情况。 扣押着她的士兵回道：“回公子，这个女人昨夜在营地里行踪诡异，被抓之后就一直喊自己是月国公主，还说是明郡王救的自己。” 这么一说，谢澜之便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谁了。 谢澜之站在楚孟渝的面前，楚孟渝胆怯地抬头，看向谢澜之的目光里带着几分畏惧，但又有生出痴迷和妄想。 她昨夜被谢灵玉撂了脸色，便知道如果楚央央不管她了，谢灵玉也绝不会怜惜她。但是她如果离开这个军营，她一定会活不下去的。 所以昨晚她便想凭借着自己的姿色，在军营里再找个靠山，可以暂时让她安稳下来。 她不要再回俘虏营了，也不想后半辈子当亡国奴。 楚孟渝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昨夜见过他一次，她知道他是明郡王的兄长。 “公子救救我，我不是什么细作，你别把我送回俘虏营，我是被明郡王救出来的，我是月国公主……”楚孟渝伸手抓住谢澜之的衣摆，哭着说道。 谢澜之眸色暗沉，说道：“昨夜趁乱逃出来的俘虏吗？” “不是……不是，我是明郡王……” “可笑，明郡王怎么可能救你。”谢澜之打断道。 楚央央的身份都是保密的，就是因为以谢灵玉明郡王的身份，如果被人知道他私下收留一个亡国奴，还是个王室公主，指不定元国王都那边会闹成什么样呢。 谢家看上去风光无限，但也是如履薄冰。 多少人盯着他们谢家，只要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 “既然是俘虏营逃出来，就再送回去吧。”谢澜之无情地踢开楚孟渝的手，警告道，“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管不住自己的舌头，我就叫人帮你拔了。” 谢澜之示意那两个士兵把楚孟渝带下去，楚孟渝听到自己又要被送回俘虏营，立刻尖叫道：“你们别碰我！我不去！我不去！你们知道我是是谁吗，我姐姐可是楚孟萱！” 谢澜之离开的动作顿了一下，回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被拉下去的楚孟渝。 “谷雨。” “在！” “把她押送回元国之后，派一个人专门盯着她。” 那刺客口中说的月国宝藏确实引起了谢澜之的兴趣，他喜欢探寻这种未知的东西。 …… 楚央央和谢灵玉的脖子上，一人一个牙印。 不过谢灵玉的那个牙印更惨烈一些，毕竟都咬出血了。 被突然抓住尾巴的楚央央当时吓得耳朵都出来了，然后一口气咬住谢灵玉的脖子，根本没收着力道。 谢灵玉也没想到自己上一刻刚教她怎么咬人，下一刻楚央央就咬他身上来了。 不过吃饱饭以后，楚央央又很不记仇地重新贴了上来，拿着干净的纱布就说要给谢灵玉包扎。 谢灵玉背上的伤现在可以用纱布先缠着了，缠上之后，谢灵玉也终于不用再赤裸着上身了，他本人也没那种奇怪的裸露癖。 “你真的会吗？”谢灵玉看着跃跃欲试的楚央央，不确定地问道。 楚央央轻哼一声，说道：“当然会，我见过华大夫给别人包扎，我可是天才，这么简单的事情看一遍就会了。” 谢灵玉觉得天才这个词和楚央央搭不上边，不过看楚央央这会儿兴致还挺高的样子，便坐在矮凳上，随意楚央央怎么弄了。 “抬手。”楚央央命令道。 谢灵玉一副虽然对她没太大指望，但还是老老实实配合的样子。 最后谢灵玉的手都要举酸了，背后伤口被碰疼了不知道多少次，楚央央才终于帮他身上缠好了绷带。 虽然丑了点，但勉强还能用。 楚央央松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灵玉，邀功似的道：“我是不是很厉害！” 谢灵玉想，楚央央可能不知道自己有时候做出地一些举动，有多招人喜欢。 “是挺厉害的。”谢灵玉难得顺着一个人的话说下去。 在楚央央尾巴都要翘天上的时候，谢灵玉拉过楚央央的手腕，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楚央央：“啊啊啊我要被你勒死了！” 然而听到楚央央的抱怨，谢灵玉非但没有松手，还像只大狗狗一样用力蹭了蹭她。 他不是很懂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但是面对楚央央，他总是觉得心里有时候像是装满了蜂蜜，都快要溢出来了一样。 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更喜欢楚央央，所以只能遵从本能的想要再贴近她一点。 “你身上好热啊，谢灵玉！快放开我，不然我咬你了！”楚央央嫌弃地想要把他推开。 “咬这边，正好对称！”谢灵玉哼笑着道。 “你有病啊！” 两人闹得一身汗，最后楚央央才从谢灵玉的魔爪下出来，拿着蒲扇给自己扇啊扇的。 “对了，谢灵玉，你识字吗？”楚央央闲下来之后，也没忘自己答应过华大夫的事情。 但是看着手头上的两本医书，她是真的束手无策。 ------------ 第49章 我手疼 谢灵玉对于楚央央竟然不识字这种事情似乎有些诧异。 楚央央被谢灵玉看得有些羞恼，硬着头皮道：“满打满算我做人也没几年，不识字怎么了！” 谢灵玉倒没有嘲笑楚央央的意思，只是两手扶着她的脑袋左右晃了晃。 楚央央一脸忍耐，猫瞳阴恻恻地盯着正把玩她脑袋的谢灵玉。 谢灵玉说道：“还是得认点字，不然更不聪明了。” 楚央央不禁想起之前谢澜之也告诉过她要多读书，脑子才会变从聪明。 楚央央闷哼闷气地道：“我本来就很聪明！只是妖怪聪明的点是你们凡人所不能理解的！” 怕楚央央又炸毛了，谢灵玉便顺着她点了点头。 “不就是认字吗，这种东西我看一遍就会了。”楚央央伸手拿过医书，然后又哒哒哒地拖着一把小矮凳坐到谢灵玉旁边，要谢灵玉教她认字。 要学认字没有文房四宝是不行的，谢灵玉便叫庄棹跑了一趟谢澜之那里。 谢澜之才刚睡醒起来，休息了一个时辰之后，他的脸色也终于没有像之前那么青白青白的了。 谷雨正好把谢澜之要喝的药端了进来，顺便禀报道：“公子，郡王那边来人借墨宝，属下便直接拿了一份给他们。” 谢澜之不由得奇怪，“鸣岐借墨宝做什么？” “听说是郡王要教央央小姐识字。” “噗!”谢澜之一个没忍住，嘴中含着的药都差点喷了出来。 谷雨连忙递了帕子，谢澜之擦了擦唇角沾的药渍，笑了两声才缓过来，说道：“鸣岐教央央认字？这怕是越教越不会。” 三年前，也就是谢灵玉十三岁的时候，谢灵玉才被接回谢家。 刚被接回谢家的时候，谢灵玉…… 谢澜之心里想了想措辞，然后还是毫不客气地评价了一下，大概从最脏的乞丐窝里捡起来的小乞丐，都没有谢灵玉那么脏了吧。 过了十三年非人日子的谢灵玉，自然也不识字。 虽然父亲给他单独请过夫子，但几乎都被谢灵玉打得半死丢出来，自那之后再没有夫子敢上门教导谢灵玉。 如果是上一世十六岁的谢灵玉，那他确实是不识字。 但是好歹上一世谢灵玉也当过几年暴君，字也是那时候识的，书也是那时候念的。 谢灵玉只是识字的时机比别人晚许多，但并不笨，反而聪明过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在上一世下了战场，入了官场以后，他成长的比谁都快。 谢灵玉这会儿正握着楚央央的手，教着她握笔姿势。 但是楚央央的爪子仿佛还没完全进化成人手一样，拿着个狼毫笔，动作僵硬，还抖啊抖的。 在教了楚央央一個时辰以后，谢灵玉放开楚央央的手，让楚央央自己照着旁边的医书，抄写一段话。 “真的要我自己抄啊？”楚央央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谢灵玉。 没有人知道谢灵玉这一个时辰是怎么过来的，脚下无数被他揉皱的纸团彰显着他无处发泄的暴躁。 他双手抱臂，看着楚央央无辜白嫩的小脸，冷笑一声：“抄。” 楚央央打了个哆嗦，心虚地不敢去看谢灵玉，伸出自己的小爪爪，重新握起狼毫笔。 谢灵玉看着她落笔，然后……看着她每一笔都落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 楚央央这根本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画字。 对照着那本医书上的字，依葫芦画瓢的。 还画的极丑。 写了几个字以后，楚央央的手腕都酸了。 她转头看向谢灵玉，然后伸手过去，怂哒哒的，但又相当勇敢，“谢灵玉，我手疼，你给我按按。” 谢灵玉都要被楚央央气笑了。 “给你砍了要不？” 楚央央瞬间收起方才装的可怜兮兮的表情，翻了个白眼，嘴里“啧”了一声。 狗男人。 楚央央忽地直起身子，在谢灵玉以为她要再认真写一次时，楚央央二话不说地放下狼毫笔，然后拿着两本书抱在怀里，从矮凳上下来钻过桌子下，快步跑向门口。 一串的动作行云流水，钻桌子更是熟练的让谢灵玉怀疑她时常做这种事情。 “就会凶我，明明是你教的不好，我去华大夫，略略略！”楚央央冲着谢灵玉比了个鬼脸，然后就跑了出去。 被丢下的谢灵玉还在原地愣了愣，然后嗤笑一声，就楚央央写的字，鬼见了都发愁。 跑去找那臭老头，指不定一会儿就被骂得狗血淋头，跑回来找他哭。 “阿春，去跟着她，她要是掉一滴金珠子，你也别回来了！” …… 楚央央去了华大夫那里帮忙，毕竟是妖怪，所以脑袋后面撞到的那点伤一两天就好了。 楚央央探着脑袋来的时候，华大夫正埋头忙着给人治伤，根本没空注意到她来了。 楚央央像以前那样放轻脚步地走进来，怀里还抱着两本医书，站在不近不远又不挡着人的地方等着。 “你就是上次帮着华大夫一起救我的那个小姑娘吧？”旁边，一个长相粗犷，身上各处缠满纱布的将士突然对楚央央问道。 楚央央眨了眨眼睛，有些记不起来他是谁了。 受伤的将士指了指自己还不能动的腿，楚央央了然，“是伱啊，你的腿还好吗？” 受伤将士笑得一脸淳朴，说道：“当时多亏了姑娘帮我按着腿。” 许是想到自己被一个小姑娘按着腿有些不好意思，本就黝黑的皮肤这会儿都隐隐带着点红，看上去有些滑稽。 楚央央笑着回道：“我没做什么，你没事就好。” “来了就先别闲聊了，帮忙提两桶水回来。”华大夫似是听到了楚央央的声音，终于有空抬头吩咐楚央央了。 楚央央也很听话，说是两桶，就真的提着两个空桶出去了。 受伤将士见楚央央娇娇弱弱的背影，有些不忍地对华大夫说道：“华大夫，这么使唤一个小姑娘去提水不太好吧？她能提得动吗？” 华大夫不耐地白了他一眼，说道：“她能一只手按住你的腿，你觉得她的力气会比你小？不信你等她回来，去和她比试比试。” 受伤将士一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壮实的肌肉。 应该不至于比不过一个小姑娘吧…… ------------ 第50章 被难哭了 楚央央的到来给在帐篷里无聊地养着伤的将士们一点乐趣。 趁着华大夫和其他军医不在的时候，几个大男人还怂恿着楚央央和他们比试力气。 本来觉得这样欺负一个小女孩还不太好，但是楚央央对此眨了眨眼，然后表情天真无辜地应了下来： “好啊。” 之前那个受伤的将士第一個想来和楚央央比试，他只是伤在脚上，手上倒是没受伤。 喜欢看热闹的将士连忙端了个小凳子过来，受伤将士曲着胳膊，手肘抵在凳子上，对着楚央央笑着道：“只是玩玩而已，央央姑娘用两只手也可以，要是央央姑娘赢了的话，下次我给央央姑娘去买糖吃。” 楚央央勾了勾唇角，蹲在小凳子的另一边，两手托着脸，呲牙坏笑道：“我才不吃糖呢，如果我赢了的话，你就去拔华大夫的一根胡子给我。” “！” 周围围着的人群里有人忍不住笑出声，然后起哄着要人答应楚央央的这个条件。 帐篷里的这些伤员没有人是不怕华大夫的，要去拔华大夫的胡子，这和碰老虎的胡须有什么两样。 受伤将士的脸上一下子闪过犹豫之色，后面很快有同伴勾着他的肩膀： “怕什么，难不成你还怕输给一个小姑娘不成？” “你这一身肉总不能是白长的吧哈哈哈哈。” 几个同伴的激将法之下，受伤将士心下一横，应道：“好！如果我赢了的话，那央央姑娘每天都要来看我们。” 能有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每天在他们眼前蹦蹦跶跶的，他们养伤的心情都一片晴朗。 “好呀。”楚央央也一口应下。 比试力气用掰手腕的方式是最方便的，在军营里面也是将士们时常玩的游戏。 楚央央伸手，软乎乎的小手和受伤将士粗粝的大掌交握，肤色和大小都对比明显，纤细的胳膊看着都好像下一刻就能被折断似的。 受伤将士也想着一会儿收住力道，以免伤了楚央央。 然而才喊开始，那只还没他一半大的小手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压着他的手往一边倒。 受伤将士来不及多想，方才想要给楚央央放水的心思此刻也一下抛之脑后，用尽全力想要把楚央央的手再压回去。 楚央央紧抿着唇，白嫩嫩的脸颊微微鼓起，眼眸璀璨，眉眼张扬自信。 受伤将士发现自己用尽全力，却还是被楚央央死死压制着。 只听楚央央轻喝一声，手中再次施加力道，完完全全地把受伤将士的手压在小凳子上。 出乎意料的结果让周围都安静了一刻，直到楚央央起身，握着拳头举起两只手，为自己高呼道：“是我赢啦！” “噢噢噢噢哦哦！”众人反应过来之后，也立刻为她欢呼，更多的人是幸灾乐祸的想要看华大夫被拔胡子。 因为一场小的比试，原本死气沉沉的帐篷里此刻都充满了活力。 华大夫大老远就听到帐篷里的吵闹声，沉着脸进来，看到这群本该躺着静养的伤兵全都站在那里，气得吹胡子瞪眼，“一个二个都吃灵丹妙药了是吧，不用治了就给我滚出去！” 华大夫的威名整个军营都知道，众伤员回头一见他黑沉的脸色，连忙闭了嘴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众人散去之后，就剩下楚央央还有些突兀地愣在原地。 四目相对，楚央央一个激灵，举手指向旁边正装死的受伤将士，“华大夫，他说要拔你的胡子！” 华大夫：“……” 受伤将士：“！” 看热闹的众人：“哇哦……” 最后两人当然都被罚了，受伤将士是挨了一顿骂，处罚等他伤好些才能受，楚央央则是被罚去墙角背书。 楚央央本来就是来找华大夫教识字的，但是又一次她还没来得及说自己不识字，就被华大夫赶去角落里捧着书背了。 楚央央：QAQ看不懂哇！ 楚央央丧着个小脸，突然就想回去找谢灵玉了。 楚央央对着手中的医书，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往旁边蹭了两步，十分自来熟地蹲下身问着一个将士，“大叔，你认识这个字吗？” 大叔：“……俺……俺也不识字。”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大叔不忍楚央央露出沮丧的神情，然后又连忙道：“没事，俺帮你问问别人。” 说着，大叔就拿过楚央央手里的书，传到旁边去，把正在睡觉休养的同伴摇醒，“别睡了，大白天睡成猪一样！快来看看这个字念什么？” 被摇醒的同伴：“……”伤口都要被同伴摇裂开了，真是谢谢他全家了。 腹诽两句，不过还是帮着看了一眼那医书上的字，然后又极其不确定地道：“应该是读葛吧？” “伱好聪明！”楚央央不知何时也已经凑到两人中间，听到答案以后，不吝啬地夸赞道。 “嘿嘿嘿。”将士挠了挠脑袋，傻笑了两声。 然后楚央央又继续指着下面几个字，问道：“这个呢？还有这个，这个，这个字我也不认得。” “这几个字我也不熟，央央姑娘别急，我再给你问问别人。” “……这个字应该读解。” “解你个头，这个字明明是懈！” “放你的狗屁，老子好歹读过两年书。” …… 然后医书一个传一个，楚央央原本是被罚站在角落的，然而等一页的字认全的时候，人都已经到帐篷门口去了。 楚央央像只小猫一样坐在小马扎上埋头苦读，旁边还有几个因为认字而产生分歧的将士还在争论不休。 楚央央捂着耳朵，冲着那边叫道：“别吵啦，我又要记不住了！” 那几个人立马老实了，哄自家孩子似的道：“央央姑娘好好学，好好学，你这么聪明，肯定一下子就会了。” 楚央央盯着医书上的这些字，都快盯出几个洞似的。 “丹砂，治惊……解什么什么毒……驱邪……驱邪这啥呀……”楚央央越念越委屈。 怎么这么难！ 她明明有用心记的，但是为什么就是过了一会儿又认不来。 被医书难哭了的楚央央低着头擦眼泪，旁边几个受伤的将士手忙脚乱地就要来安慰，“央央姑娘别哭，不过是一本医书而已，不认就不认啊。” “就是就是，哥哥教你耍刀弄枪，这些才是真本事。” “是啊，不过几个字而已，别哭了别哭了。” 楚央央极其要强地咬着唇，两只眼睛泪汪汪的，道：“我才没有哭！不就几个字吗，我怎么可能记不住！” ------------ 第51章 不要变笨蛋 楚央央模糊的视线盯着书上的这些字，又吸了吸鼻子，端着个小马扎就坐在门口继续背书。 但是磕磕绊绊的，遇到不会的又开始吧嗒吧嗒地掉金豆子。 “我才没有哭，是沙子进眼睛里了！” 养伤的众将士：“对对对，央央姑娘说的对。” 呜呜呜呜感觉比当初她化成人形还要难！ 楚央央是很想当一个优秀的人，但是如果非要认字念书的话，她觉得当一个文盲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华大夫一进来，便见帐篷里的伤员都一個二个探着脑袋往一个方向看。 华大夫看过去，只见那边的小马扎上穿荷粉色襦裙的小姑娘膝盖上放着一本医书，边哭边念，还念错了一大半。 “怎么回事？”华大夫走过来问道。 楚央央听到华大夫的声音，扭头看向他，眼眶里都被眼泪浸满了。 华大夫：“！” 虽然是个年纪四十的大夫，但是他还没成过家，也没有过小孩，更别说要他来安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了。 楚央央看到华大夫来了，扑过去抱着他的大腿，哇哇地就大哭了起来，“太难了！呜呜呜呜华大夫，识字太难了！救命！” 华大夫：“……” 楚央央还哭得一抽一抽，华大夫揉了揉有些发痛的眉心，说道：“你先起来。” 楚央央老老实实站起来，拿袖子擦了擦脸，用力吸了口鼻涕，眼角和鼻尖都还泛着红，可怜兮兮的小猫似的。 华大夫问道：“不识字？” 楚央央点了点头，语气委屈地道：“我之前就想和你说的，但是你没给我机会，还要我两天背完这些书。” 华大夫都有些想笑了，心想着难怪明郡王都把她当宝一样带在身边，确实是个活宝。 华大夫道：“不会的话那就别学了。” 他也不是教书先生，也没有空余时间能教楚央央认字，虽然有些可惜，但是楚央央这一身怪力也能帮不少忙，不会药理便不会好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楚央央会因为不用再识字而感到高兴的时候，楚央央却又掷地有声道：“我要念书！我才不当笨蛋！谢澜之和谢灵玉都说不会念书识字的人，都不聪明。” 楚央央鼓着脸，紧紧攥着自己的裙摆，眼里满是决绝。 而此刻帐篷里一大半不识字的武夫们：“……” 这笨蛋的范围突然就扩大了。 …… 楚央央红着眼睛从帐篷里出来，她在里面待了多久，阿春就在外面等了多久，像一尊石像一样。 楚央央走到阿春面前，声音还带着些哭过以后的沙哑，“我饿了，阿春，我们回去吧。” 一直像石像一样一动不动的阿春缓缓低下头，看着楚央央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眼神突然一下子就变得凶狠起来。 砂锅大的拳头紧绷着，似是下一刻就会突然过去把人的脑袋锤爆似的。 阿春不会说话，无法和人交流，但许是出于猫妖敏感的直觉，楚央央时常能感觉到阿春想表达什么。 楚央央仰着头对阿春说道：“阿春，没有人欺负我，我就是想回去找谢灵玉了。” 阿春蓄势待发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他半蹲下来，比楚央央的脸还大的手伸了过去，若是换做旁人，此刻恐怕早被这样的压迫感吓破了胆。 但楚央央倒是一点不慌，还鼓着脸道：“你的手太脏了，万一把我的脸越擦越脏怎么办！” 阿春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动作停了下来，喉咙里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啊……” 楚央央就着阿春停住的动作，揪着他还算干净的衣袖，拿来用力擦了擦自己的脸，还擤了下鼻涕，然后轻车熟路地爬上阿春的肩膀上。 “走啦走啦，我好饿啊。” 阿春扛着楚央央一路往他们的营地走去，不过走过一半时，碰巧遇见了才从练兵场回来的谢澜之。 楚央央坐在阿春的肩膀上，手里还拿着根狗尾巴草玩着，旁边也有巡逻路过的将士经过，不过这么些天下来，很多人也就都习惯了楚央央的存在，知道她是明郡王的人，见她和阿春时常在一块也就都不觉得奇怪了。 谢澜之见到楚央央，先一步叫住了他们：“央央，阿春。” 楚央央回头，看到是谢澜之，便拍了拍阿春，示意阿春把她放下来。 谢澜之走过来，问道：“你和阿春是来接鸣岐的吗？” 楚央央不解地歪了歪头。 谢澜之解释道：“鸣岐被将军叫去有一会儿时间了，你不是今日在和鸣岐学认字吗，怎么不知道这事？” 楚央央点了点头，说道：“我去了华大夫那里帮忙，没有和谢灵玉一直在一块。” 谢澜之眼底划过一抹暗芒，然后笑着对楚央央说道：“那不如伱先去我那里等鸣岐好了，我的帐篷离主帐很近，到时候你和阿春可以和鸣岐再一起回去，今日正好我也请了秋若姑娘来。” 楚央央这才想起那位和自己这具身体有些血缘关系的堂姐，自从带着那些山匪一起归顺元国军队以后，只知道他们都已经安顿好了。除此以外，楚央央也没再过问。 不过谢澜之请秋若做什么……楚央央心里不禁感到奇怪。 ------------ 第52章 试探 秋若已经在谢澜之的营帐外等候，比起上一次见到她，因为每日在烈日下的操练，让她的皮肤也变得黑了不少，但与她的五官相配并不丑，反而英姿飒爽。 秋若见到谢澜之过来时旁边还带了楚央央，稍稍愣了一下之后，还是低头向他们行礼。 “公子，央央小姐。” 楚央央对她有恩，所以向一个小姑娘低头秋若也不觉得丢人。 楚央央笑着回道：“秋若姐姐好久不见，近来过得可好？” 秋若点了点头。 谢澜之说道：“进去吧，寒暄就先免了，我有些事情问你们两个。” 楚央央和秋若听此，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底的疑惑。 两人跟着谢澜之进了帐篷，谷雨给她们都上了茶，楚央央没什么芥蒂地就端着喝了起来，秋若则是端端正正地坐着。 “说起来秋若是不是还不知道央央的身份？”坐下之后，谢澜之不紧不慢地问道。 秋若一怔，她看向楚央央，她确实不知道楚央央究竟是什么人，只知道她和明郡王的关系非同一般罢了。 进了军营之后，她也没有刻意去打听楚央央的身份，毕竟少问多做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楚央央眨了眨眼，反问道：“之前明明是你说我的身份要保密的。” 谢澜之笑眯眯地道：“告诉秋若的话倒是没关系，她一定会帮你保密的。” 楚央央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摆弄了一下茶盏的盖子，余光似是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笑得像只老狐狸一样的谢澜之。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谢澜之打得什么主意。她只是还没有完全习惯做人而已，并不是脑子不灵光，上一世她经历的也不少。 秋若以一個女子的身份进了军营，在军中难免会更加困难一些，如果有楚央央做她的靠山，秋若在军营中起码不会被人轻易欺压。而相对的，如果秋若对元国有异心，楚央央也会跟着遭殃。 说白了，谢澜之就是想让她看着秋若，让他们做一根绳上的蚂蚱。恐怕是打算重用秋若，但心里还留有一分防备，所以才把她推了出来。 楚央央澄澈的眼眸看着茶盏里上下起伏的茶叶，想起上一世对谢灵玉尽忠尽责的秋若…… 她对秋若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她相信谢灵玉。 楚央央把茶盖盖好，然后对秋若笑着道：“我应该喊你一声堂姐，我叫楚央央。” 秋若立刻瞪大了眼睛，微微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一直以为楚央央是谢灵玉从元国带来的人，但唯独没想到楚央央竟然是月国的公主。 “我今日叫你们来此，是想问一件事情。”谢澜之说起了正事，目光扫过楚央央和秋若，“你们知道月国宝藏吗？” “宝藏？”楚央央不解地歪了歪头，另一边秋若也微微皱起眉头。 “嗯，我听说月国藏着一份隐秘的宝藏，对此有些兴趣，所以叫伱们二位来便是为了解惑。你们一个是月国的公主，一个是郡主，我猜想你们可能会知道些什么。”谢澜之没有提及楚孟萱身上有钥匙这件事，他暗自观察着楚央央的反应。 秋若摇了摇头，说道：“淮安王府一直被国君忌惮，而我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被送出王城，所以这种事情我并不知情，也没有听父王生前提起过。” 秋若的反应看上去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楚央央却不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楚央央看向谢澜之，转而弯着笑眼道：“我也不知道，我父皇恐怕都不记得有我这个女儿。” 谢澜之面色如常，起身道：“既然你们都不知道，那恐怕也无人知晓了。” 谢澜之似乎也没深究的打算，很快让谷雨送她们出了营帐。 谷雨回了营帐以后，看到他家公子认真的神情，眉心有些跳。 “公子。”谷雨跟在谢澜之身边多年，自是能揣摩一些谢澜之的心思，“您是在怀疑秋若姑娘和央央小姐对您有所隐瞒吗？” 谢澜之眸光微闪，他道：“楚秋若应当是真的不知情，但是楚央央肯定知道些什么的。她之前想要楚孟渝，说想借着楚孟渝找一个人，我想楚央央要找的人恐怕就是楚孟萱。” 谷雨很快便明白谢澜之意思，问道：“公子的意思是怀疑央央小姐找楚孟萱，也是为了那月国宝藏的钥匙吗？” 谢澜之眯了眯眼睛，说道：“或许是巧合，不过是不是为了那钥匙，试探一番便知道了。” …… “阿嚏！” 从谢澜之的营帐出来走了一段路，楚央央便觉得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总觉得后背有点发毛。 谢澜之不会在背后骂她吧？楚央央心里想着，她手里还拿着谢澜之给她的梨子啃着。 “最近要下雨变天了，央央小姐注意身体。”秋若对楚央央说道。 楚央央转头看向她，笑着回道：“我身体好着呢，你叫我央央就好了。” 秋若点了点头，两人走在一起反而有种找不到话题的尴尬，尤其是秋若似乎还没从楚央央和她竟然是有血缘关系的堂妹这件事上回过神来。 “你怎么会跟在明郡王身边？”秋若还是忍不住先问道。 楚央央想了想，要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她便直接说道：“想跟就跟着了。” 楚央央话音才落下，便见不远处从主帐走出来的绯色身影，眼睛一亮，高兴地冲着那边挥了挥手： “谢灵玉！” 谢灵玉也看到了楚央央，停下脚步，在原地等她过去。 楚央央转头对秋若摆了摆手，说道：“下次见。” “央央。”秋若见楚央央要跑开了，连忙唤了一声。 楚央央顿住脚步，目光疑惑地看向她，秋若问道：“明郡王对你好吗？” 楚央央点了点头，应道：“当然啦。” 楚央央见秋若有些怔愣的样子，似是看出了秋若心里的别扭，说道：“你不用勉强做我的姐姐，并不是我不喜欢你，只是你不用强行把我当做你的责任，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柔弱，不需要别人保护我。” 不管秋若是什么反应，楚央央笑着冲她挥了挥小手，然后便往谢灵玉那里去了。 秋若看着楚央央那自由自在的背影，也释怀一般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无奈地笑了笑。 ------------ 第53章 真正的宝物 楚央央提着裙摆，蹦蹦跳跳地跑到谢灵玉面前。 谢灵玉问道：“你怎么来这边了？” “回去我慢慢说给你听。”楚央央走在谢灵玉身旁，虽然谢灵玉面色如常，但是楚央央还是能感觉到他脚步放得比平时轻一些，“你的伤还没好将军怎么就叫你过来了？” 提起这事，谢灵玉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就为了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 楚央央不解地看过去，便见谢灵玉手里拿着的药瓶。 谢涯担心谢灵玉的伤又放不下面子去看他，便直接召谢灵玉去了主帐，又是一顿耳提命面，最后才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把药给了他。 看到谢涯拿出那瓶药的时候，谢灵玉眼神鄙夷地看向谢涯。 谢涯：“看老子做什么，还不赶紧拿着，这药可比普通的药管用多了。” 谢灵玉抹了一手后背的血给谢涯看，“你不叫我过来，我好的会更快。” 谢涯：“……” 不过最后谢灵玉还是收下这瓶药了。 楚央央听谢灵玉说完，眨了眨眼，稍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道：“将军性格还真别扭。” 回去之后，谢灵玉后背的伤口不出意外的又崩开了。 他老老实实趴在床铺上，楚央央脱了鞋袜坐在他旁边给他换药，一边说起今日碰到谢澜之的事情。 “谢澜之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月国宝藏的事情，他今日找了秋若，又拦下我问这件事。”楚央央对谢灵玉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全都说了出来。 “没想到谢澜之竟然会惦记月国宝藏……”楚央央觉得谢澜之不太像会执着于这种事情的人。 “他惦记个屁！他要是敢惦记，老子宰了他！” 不知道楚央央说了什么，似乎是触到了谢灵玉的逆鳞，谢灵玉猛地睁开眼睛，作势便要起身。 “哎哎哎，你别乱动啊！”楚央央连忙又把他按了回去，“难不成伱也想要那份宝藏吗？” “我知道那份宝藏在哪里。” “那份宝藏不就是你吗？” 两人同时说道，话音落下，楚央央和谢灵玉都愣住了。 楚央央瞪大了猫瞳，然后指了指自己，“我？” 谢灵玉撑着床铺坐了起来，自己把剩余纱布的尾端缠好，然后看着楚央央，很是认真地道：“难道不是你吗？” 楚央央觉得她和谢灵玉可能哪里出现了一点认知偏差。 谢灵玉见楚央央一脸迷糊的样子，似是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真的不记得那时候你发情期的事情了吗？” 楚央央：“？？？” “你被我打伤以后，躲进地洞的那一次。” 上一世的记忆回笼，楚央央微微瞪大眼睛。 上一世她暗杀过谢灵玉四次，除了第四次成功以外，其他三次都是负伤而归。 尤其是第三次，不仅伤的最重，还碰上了发情期。 要不是系统给她指路，让她躲进了一处地洞，她恐怕就要被谢灵玉抓住了。 而系统给楚央央藏身的地洞，竟然就是月国的藏宝洞，里面积攒了月国历代君主掠夺来的所有财富。 当时楚央央的眼睛都要被眼前的金山银山给闪瞎了。 若不是月国最后一任君主过于昏庸，否则用藏宝洞中的这些金银财宝将月国打造成一个盛世强国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当时楚央央也没太多精力惋惜早已亡国的月国，因为任务失败系统拒绝为她平衡妖力，度过发情期，所以这一次的发情期她又只能自己硬抗下来。 发情期的症状来得异常猛烈，楚央央浑身都在发热，耳朵和尾巴也早就露出了出来，呼吸愈发急促起来，呼出每一口气息也炙热无比，逼得她忍不住娇喘出声，发出的声音让她自己都觉得脸红。 楚央央跪在地上，颤抖的手支撑着地面才勉强让自己没有完全倒下。 黑色的长发凌乱披散着，遮掩着楚央央的脸。 终于，楚央央还是跪趴在了地上，额头抵在手臂上，墨色的长发一寸一寸地变成雪色，两手的指甲也变得比凡人更加尖长一些。 完全化出妖身以后，楚央央似是有了一点力气，她抬起头，深蓝色的眼瞳像一片深海，瞳仁也变成像猫一样竖瞳。 她环顾四周的这些宝物，然后慢慢爬过去，把红宝石和镶嵌着红宝石的宝物都归置到自己的身旁，像是在给自己筑巢一般。 直到精疲力尽，楚央央才倒了下来，侧躺在这些膈人的宝石宝物上，微微蜷缩着身体，满足又有安全感。 她本以为自己给自己做的这個巢已经很完美了，而且这个地洞也不是别人能随意找到的地方，再加上发情期对她身体的折磨，所以此刻她的警惕心几乎全部放了下来。 楚央央身为妖怪，她的五感都比凡人敏锐一些。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谢灵玉有着几乎不输于她的嗅觉，尤其是对血腥味很是敏感。 楚央央躲进地洞的时候，以为已经甩开谢灵玉了。 可谁想得到，竟是被谢灵玉顺着她血的味道找到了这里。 黑色的皂靴碰倒一尊金器，谢灵玉看着眼前堆积成山的金银财宝，最后目光落在不远处那睡在红宝石上，被金珠玉石所环绕的白色身影上。 眼前这些堪比一个国家国库的金山银山，在谢灵玉眼中不过烟云一般入不了他的眼。 他所看见的宝物，只有楚央央。 “原来你是妖怪啊，楚央央。” 谢灵玉半蹲在楚央央身边，已是一国之主的他身上穿着绣日月星辉的玄色冕服，随着他的动作，衣摆在闪闪发光的金器玉石上铺开。 回应谢灵玉的只有楚央央急促的喘息声。 雪色的长发有一些掩在她的脸颊上，谢灵玉半眯着眼睛盯着楚央央看了一会儿，然后着了魔一般向她缓缓伸手…… ------------ 第54章 比红宝石还要漂亮 谢灵玉自是不会告诉楚央央，他那一次在藏宝洞里陪了她一天一夜，直到她快要有清明的意识时，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那一天一夜里，他像是着了魔一般，听着楚央央的娇喘声，看着她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似是升起朦胧烟雨。 他不过是伸手去碰了一下楚央央头顶的那双耳朵，楚央央就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勾着他的脖子，就连那只蓬松绒绒的尾巴也不停地扫过他的身体。 楚央央不停地用脸蹭着他的脖颈，好似要拉着他无尽下坠，坠入炙热的情·欲之中。 楚央央像是在谢灵玉心上点燃了一团火焰，在灰暗，血腥，荒芜的地方熊熊燃烧。 “楚央央……”谢灵玉贴着楚央央的耳朵，低哑地唤着她的名字，“你再回应得……激烈一点哪……” 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知道什么趁人之危。 他只知道，楚央央是他在感到世间无趣至极，想要就此结束一切时，落在了他眼前的宝物。 “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谢灵玉唇角扬起的笑意，是病态的满足，“我全都给你。” 发情期到了最严重的时候，楚央央已经完全没有清楚的意识了，仅靠着猫妖的本能，她紧紧抱着谢灵玉，在他身上乱蹭，却又觉得怎么都不够。 “唔……”楚央央扑在谢灵玉的身上，尖利的牙齿咬住他的脖颈，瞬间就见了血。 脖颈上的痛意非但没让谢灵玉感到害怕，反而还愈发兴奋。 粘稠猩红的血，与落在地上的红宝石相比，颜色还要更加艳丽，落在地上，像是在黄泉绽开的彼岸花。 …… 那一次的发情期来得异常猛烈，楚央央又身受重伤，处于虚弱的状态，身为妖怪的本能早已压过理智。 所以那一天一夜里发生的事情，楚央央当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此刻她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那里，听谢灵玉把一天一夜里发生的事情细致的全部讲完。 谢灵玉的语气欢快，显然对那一天一夜非常满意，反观楚央央则是一副已经失去灵魂的样子。 “当时我左手臂几乎都要被你咬下一块肉了，你还挺使劲儿的啊。” “对了，还有你身上敏感得不行，还非要人一直摸伱，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那会儿都已经……” 楚央央似是猜到谢灵玉下一句想要说什么，连忙大叫一声，扑过去捂住谢灵玉的嘴： “不许说不许说不许说！” 楚央央当然知道自己那次特殊期之后的身体有多狼狈，所以她才讨厌每个月的特殊期。 楚央央脸色涨红，神情羞恼至极，泛着水光的猫瞳瞪大了看着他，像是威胁，又像是在撒娇。 谢灵玉抬起自己的两只手，示意自己服软了。 楚央央这才松开谢灵玉，眼睛像是憋着两包眼泪一样，声音闷闷地道：“我讨厌特殊期，但是以我的修为，我只不过是一只小妖怪，我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我一直都很讨厌自己变成那样，那个样子太丑陋了……” 谢灵玉收敛下方才愉悦的神情，目光沉沉地看着努力忍着眼泪的楚央央。 发情期的楚央央确实能满足他的私欲，但是此刻他看到楚央央眼中不加掩饰的厌恶和不甘时，他便不会再觉得那是多有趣的事情了。 谢灵玉伸手，两手抚着楚央央的脸颊，让楚央央抬起头看着自己。 “别哭了。”谢灵玉看着楚央央被眼泪浸湿的眼睛，他记得楚央央的眼睛是深蓝色的，从第一眼望尽那片深蓝色的时候，他便甘愿坠入深海。 在楚央央愣神之际，谢灵玉忽地倾身过来，柔软的唇落在她湿润的眼角上。 “再哭下去，这么漂亮的眼睛都要肿了。” 谢灵玉正着神色，他的手掌覆在楚央央的后脑勺上，让楚央央的眼睛里只能有他的影子。 谢灵玉对楚央央说道：“以后的特殊期，都躲在我身边吧。” 并非是再为了自己的私欲，他只是不想再看到楚央央露出这样厌恶她自己的神情。 “而且那样的你，一点也不丑陋，比红宝石还要漂亮。” 所以在那些金珠玉石之间，我才把你视作了真正的宝物。 …… 楚央央喝着庄棹端来的凉茶，大口地喝下几杯，但是胸腔里还是有些发烫。 她不禁又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的谢灵玉。 谢灵玉抓到她又开小差，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我方才教的你都记住了吗？” 谢灵玉又在教楚央央认字了，思来想去，除了他能教楚央央，也没旁人能教她了。 楚央央摇了摇脑袋，发饰间的流苏也随之轻晃，楚央央说道：“我还在想那个宝藏的事情，谢澜之他是想要那些宝藏吗？” “不，他只是在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你不用理他。”谢灵玉十分笃定地说道。 ------------ 第55章 你可要把我藏好了 别看谢澜之每日都是一副温润如玉，谈吐得当的样子，但实际上谢澜之也有疯狂的一面。 求知欲。 谢澜之一但对什么事情好奇，那么就算用尽手段，他也要让自己得偿所愿。 “好奇心？”楚央央不太明白谢灵玉说的意思。 她上一世并未见过谢澜之。 其实她很早就感觉有些奇怪了，谢澜之现在的名声已经不算小了，更何况又有着谢灵玉兄长的身份，按理来说五年以后应当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才是。 可是上一世她连听都没听说过谢澜之，这不禁让楚央央感到有些奇怪。 谢灵玉并不知道楚央央此刻所想，只是对楚央央说道：“我也是十三岁的时候才回了谢家，谢澜之的很多事情我也只是听别人说起。” “他的体弱是天生不足，身为将门之后他不能习武，父亲就把他时常跟在一个幕僚身后学习。” “他好像天生就擅长谋略，我听府中的下人说，他第一次见那个幕僚的时候，跟着那人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抱着一本兵书追着人问这问那的，把那幕僚都吓跑了。” 楚央央眨了眨眼睛，似是想根据谢灵玉的话去想象那副场景，然后忍不住地笑出声，“我还以为他是个正常人呢。” 谢灵玉轻“啧”了一声，他伸手覆在楚央央的发顶，抓着她的脑袋晃了晃，低身在她耳边说道：“不想被他死咬着不放，以后就少去招惹他，听到了吗？” 楚央央明显感觉到谢灵玉在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有些低靡，她微微侧眸看去，只见谢灵玉的目光虽然落在前面，但显然一副走神放空的状态，也不知道他想起什么事了。 楚央央怀着忐忑的心情，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道：“他问我月国宝藏的时候，我和秋若都说了不知道，但是他好像不太相信我。” “我现在去告诉他那個藏宝洞的位置，还来得及吗？” 谢灵玉轻哼一声，说道：“别理他，这两天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等后日行军，我们就不用见到他了。” “我们后日就要离开了吗？”楚央央眼睛一亮。 这两天营中已经开始收拢各种大小事宜，之后谢涯会带着一半军队班师回朝，另一半由谢澜之和谢灵玉带领继续南下。 月国覆灭是元国南下的一个信号，月国身后的那几个小国恐怕此刻都在瑟瑟发抖，就算反抗也只是以卵击石，将他们收为附属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之后的这些战事，谢灵玉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他也懒得去想。 不过就是上战场，杀人，下战场。 并没有什么值得他特别记忆的事情。 在他眼里，所有人都像烟云过客，伤了，病了，死了，都无法让他生出一点同情和怜悯。 谢灵玉想起上一世有臣子骂他，他的血是冷的，心也是空的，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他也时常在想自己真正的人类吗？ 毕竟养大他的是…… “那我们这次离开的话，也不跟着军队走了吗？”楚央央的问话一下子打断了谢灵玉的思绪。 谢灵玉点了点头，楚央央皱着眉头，说道：“可是你的伤还没好，我们还是坐马车跟在军队里面吧。” “你的特殊期要到了，跟在军队里不安全。”谢灵玉说道。 楚央央一噎，她自己都差点忘记了，又快到发情期了。 楚央央一下子成了怏怏，趴在桌上，侧着脸贴在桌面上，像个小老太婆似的叹了口气。 谢灵玉说过她以后的特殊期，就躲在他身边，楚央央没什么犹豫地就选择相信谢灵玉，说不出缘由，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你可要把我藏好了。” 谢灵玉听到楚央央说的这句话以后，不禁扬了下眉，然后俯身下去，把脑袋叠在楚央央的脑袋上。 “放心。” “谢灵玉，你要压死我吗，快点起来！” …… 翌日，楚央央二话不说地就开始收拾自己的小箱子，点着里面的红宝石，然后还不忘把谢灵玉欠着她的也一起算进去。 上一次楚央央就没有带衣服的打算，这一次显然她也没这个自觉。 “阿春，明日离开我的鱼鱼你一定要帮我养好了。”楚央央趴在鱼缸边，和一旁的阿春说道。 鱼缸里四条红鲤还活蹦乱跳的，许是因为之前为了抓鱼差点把自己淹死在鱼缸里的经历，所以楚央央这段时间都很老实地没有来抓鱼。 不过此刻，看着里面被庄棹养肥了一点的红鲤，还是忍不住吸溜了一口口水。 楚央央转头对着阿春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嘘！这次你不要出声。” 阿春蹲在她旁边，愣了愣神，然后很老实地用两手捂着嘴。 楚央央心想，这一次总该万无一失了，撩起袖子，伸出自己被墨水染黑的小爪爪探进水里。 然后猛地出手，一把握住红鲤那滑溜溜的鳞片。 “抓到啦！” 然而同一时刻，帐篷里传来谢灵玉暴怒的声音：“楚央央！伱写的都是什么鬼东西！” “啊啊啊我的鱼！”楚央央吓得一个手抖，原本就在她手里不停挣扎的红鲤一下子挣脱了束缚，还不客气地往她脸上扇了两下，然后“扑通”一声又窜进了水里。 带着鱼腥味的水无情地溅在楚央央和阿春的脸上。 楚央央：“……” 阿春：“……” 不过帐篷里的谢灵玉可没给楚央央喘息的时间，他手中拎着几张纸走了出来，上半身几乎都被纱布缠满了，后背的伤口也还在痛，但这些在看到楚央央的惊世之作以后，他就算躺在棺材里都能被楚央央给气活过来。 他这几日一直在耐着性子教楚央央认字写字，他心想着或多或少楚央央总该学会一些了，所以方才他喝了药之后觉得有些困了，就让楚央央自己在旁边抄书。 等他醒来的时候，楚央央在外面和阿春摸鱼，而桌上则是一片狼藉。 上好的海棠墨被打翻，一堆沾满墨迹的宣纸杂乱无章地堆放在那里。 谢灵玉走过去拿起一张，他原本还想着如果楚央央把书抄对了，海棠墨毁了便毁了吧。 然而展开宣纸，全是小手印。 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到自己睡着以后，楚央央一个人和海棠墨玩得有多开心了。 要不是楚央央还不能随意控制自己身体的妖化，这宣纸上恐怕就不是手印了，而是猫猫的梅花印。 而且除了这些小手印，上面还留着一个大字。 ——喵！ 写的端端正正。 也就是说，谢灵玉这几日耐着性子，耗费心力教楚央央，楚央央就只学会写一个“喵”字。 而且这个字还不是他教的。 ------------ 第56章 更喜欢做人 楚央央看着此刻犹如黑面神一样的谢灵玉，吓得连忙躲到阿春背后，自欺欺人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楚央央原本是蹲在阿春身后，后背靠在阿春身上的，但是现在阿春得了谢灵玉的命令，立刻就起身走开了。 后背没了支撑，楚央央身形不稳地就要往地上倒去。 不过好在在她就要摔得灰头土脸之前，谢灵玉先一步拎住她的后领，把她直接提溜了起来。 楚央央逃无可逃，她目光心虚地看了一眼谢灵玉另一只手中拿着的那些宣纸。 眼珠一转，楚央央伸手抱住谢灵玉的腰。 谢灵玉的身体僵了一下，身后的伤口隐隐刺痛，而身前贴着的却是一片温软。 楚央央没察觉到谢灵玉这一瞬的异样，而是抢先开口道：“谢灵玉，方才那条鱼它打我！还把你送我的这身衣服溅湿了。” 一告起状来，楚央央可就来劲儿了！ 边说还边把脸上溅到的水往谢灵玉身上蹭，这沾满鱼腥味的水实在是不好闻。 “阿春也被溅到了，就是那条鱼，欺负我和阿春！”楚央央义愤填膺地指着旁边的鱼缸，猫瞳瞪圆，“谢灵玉，你快帮我抓鱼，今晚就叫庄棹给我们做全鱼宴！” 被楚央央这么一通撒娇抱怨，谢灵玉还真有些拳头陷进棉花里的感觉，他伸手撑起楚央央额前的碎发，把她往后推了一步，嗤笑道：“被鱼欺负你也好意思和我告状？” 楚央央眨巴了下眼睛，很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也只能找你告状呀。” 谢灵玉眯了眯眼睛，他就说楚央央撒娇的本领是天生的。 本来打算找楚央央算账的，这会儿倒是完全没了怒气，只是拉过楚央央的手往回走，“什么时候把字写好，什么时候吃鱼。” 楚央央：当人好难！！！ …… 因为明日就要启程，所以到了晚上，本该休息的营地此刻还有很多嘈杂的声音，搬运东西的人也来来往往。 虽然粮草饷银都已先行，但是一路行军要带的部分也不少。 楚央央原本还担心这两日谢澜之会因为月国宝藏的事情再来找她，但或许是忙于营中琐事，所以楚央央这两日愣是没见谢澜之的一片衣角。 用完晚饭以后，谢灵玉和阿春都被叫去了练兵场，楚央央便直接去了华大夫那里，就留下庄棹一个人收拾东西。 楚央央去的时候，华大夫那里正好缺着人手，连他一个军医都要帮着抬担架转移伤患。 楚央央每次见华大夫，华大夫都是一副累到灰头土脸的模样，明明他在营中的官职并不低，很多事情其实都不需要他亲自去做，但是他依然坚持亲力亲为。 身为妖怪的楚央央其实并不是很明白华大夫的想法，在他们妖怪的地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为了变成大妖怪，每只妖怪都会抓住任何机会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楚央央也不例外，身为一只小猫妖，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更别提会顾及去帮其他妖怪了。 虽然凡人的地界也是一样的弱肉强食，可终究还是有些不一样。做了几年人的楚央央还是隐隐能感觉到的，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却又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楚央央走过去，在华大夫左手因为手汗而没握稳担架的时候，伸手帮他扶稳。 华大夫见楚央央来帮忙了，脸上非但没露出欣喜之色，反而还训斥道：“这么晚过来做什么，现在营地里这么乱！” 倒不是在怪楚央央乱跑添麻烦，而是这来来往往都是搬东西的人，现在晚上天色又黑，华大夫担心楚央央被人不小心踢着碰着什么的。 只是华大夫向来不会说什么软话，所以乍一听倒像是在训斥楚央央。 不过楚央央还是对华大夫笑着道：“我来帮忙的呀。” 华大夫被楚央央脸上的笑容一堵，一时间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便安排楚央央去帮着搬一些比较轻的东西。 一路上不少受伤的将士被搀扶出来时见到楚央央，都高兴地和她打招呼。 “央央姑娘，俺这趟得跟将军回元国了，你也跟着一起回去吗？” “央央姑娘，我家有个弟弟模样端正，又比你年长几岁，伱要是没心上人，考虑下我家幺弟怎么样哈哈哈哈哈——” “央央姑娘，等我伤好了，咱们再比试比试力气！” “这箱子脏，俺来搬，俺伤的脸，手脚还是利落的，央央姑娘快放下来。” 楚央央手脚忙着，这嘴巴也忙個不停的，额头也隐隐出了一层薄汗，脸上也不知道蹭到哪里的灰，一道黑一道白的。 不过楚央央却觉得挺满足的，或许是有一点点的虚荣心吧，被这么多人围绕着，她就是觉得心花怒放。 火光映在楚央央的笑眼里，像两弯漂亮的弦月。 她果然还是更喜欢做人。 …… 等东西差不多都搬完了，天色也不早了，一旁的华大夫还锤了一把自己的老腰。 楚央央好心地道：“华大夫，我帮你锤锤！” 见楚央央的小拳头就要挥过来了，华大夫连忙往旁边闪了一下，推脱道：“不用了，你那力道我可受不住。” 楚央央：OvO 华大夫拍了拍衣袖上的灰，说道：“我送你回去，明日行军，早些歇息吧。” 楚央央点了点头，冲着华大夫挥手，“我自己回去就好啦。” 说完也不给华大夫再说什么的机会，楚央央便蹦蹦跳跳地往外面走。 楚央央心想着反正在营地里面，应该也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然而楚央央的腹诽还没结束，便看见不远处似乎等了她许久地一个身影。 虽然不会遇上危险，但会遇上谢澜之。 谢澜之其实来了有一会儿了，不过方才见楚央央一直在忙，便没过去。 这会儿见楚央央出来了，谢澜之才走了过去，脸上挂着一副要拐走小孩的虚伪笑意。 有了上一次被谢澜之试探的经历，楚央央心里警铃大作，不过心思一转，又想出个主意来应付谢澜之。 ------------ 第56章 老狐狸和小奶猫 打着鬼主意的楚央央也立刻换上笑脸，一蹦一跳地走到谢澜之面前。 还没等谢澜之开口，楚央央便先笑着说道：“晚上好！” 谢澜之挑了挑眉，似是有些意外楚央央会主动过来，便笑着道：“央央看起来很受大家的喜爱，这些天也辛苦你来这里帮忙了。” 假客气谁不会呀！ 但是楚央央就真不会，被夸奖了一下猫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她傲娇地哼了一声，微微扬起下巴说道：“可不是吗，这些天可真是辛苦我了，我每天提着桶去给大家换水，华大夫都说要给我安排一个刻我名字的专属水桶了。” 谢澜之：“……” “呵……”反应过来之后的谢澜之还是有些忍不住地轻笑了一声。 楚央央眼巴巴地看着他，她觉得谢澜之是在嘲笑她。 给人打水很好笑吗？ 要不是她打水打得勤快，帐篷里渴都能渴死一片。 谢澜之察觉到楚央央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不悦和委屈，连忙补救道：“不是在嘲笑你，而是觉得你这样很可爱。而且能照顾受伤的将士，帮华大夫一起医治病人，这比神佛都要厉害。” 谢澜之不信神佛，只会向神佛祈求的人什么也得不到，唯有尽人事，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突然被夸上天的楚央央小脸一红，磕磕绊绊地道：“没……也没有啦！” 谢澜之笑眯眯地道：“那为了奖励一下辛苦了这么久地央央，要不要来我营帐用些点心，是今日一个厨子别出心裁做的一份消暑点心，只是我不太爱吃甜，便想邀你过去尝尝。” 被夸了一通，又被点心吸引的楚央央：“好啊好啊。” 老狐狸和小奶猫的较量结果显而易见。 原本楚央央是打算把月国宝藏的位卖给谢澜之的，反正她对那些金银珠宝也不是很感兴趣，唯一想要的也只是其中的红宝石罢了，要是能让谢澜之欠她一个条件，以后万一谢灵玉不要她了，她起码还有個备胎…… 啊，不，是保底的饭票。 谢澜之还不知道楚央央脑袋里在想什么，只是继续想拐走楚央央，“那我们走吧。” 楚央央还是犹豫了一瞬的，虽然谢澜之字字都没有提月国宝藏，但是她总觉得谢澜之又时时刻刻都想提月国宝藏。 当然了，这份犹豫也就只维持了一瞬，很快楚央央就倒戈了，“来啦！” “来去哪儿啊。” 一道声音插入老狐狸和小奶猫之间，只见一身绯袍的谢灵玉沉着脸大步往这边走来。 楚央央看到谢灵玉，大方地道：“我去谢澜之那里串个门就回来，会记得给你也带一份点心的。” 谢灵玉一个眼刀扫过楚央央，吓得楚央央立刻噤声了，然后他又冷眼看向谢澜之。 谢澜之装傻看天：“真可惜，就差一点……” 谢灵玉警告道：“少把你的那些手段用在她身上。” 谢澜之垂眸，正下神色，两人眼底的薄凉之色让他们此刻倒是显得更像一对兄弟了。 谢澜之说道：“放心，我不会伤害她，只是想问些事情罢了。” 谢灵玉拉过楚央央的手腕，带着她就要离开。 楚央央：“谢灵玉，我要点心！” “闭嘴！就伱会被一个点心骗走！” 楚央央鼓了鼓脸，被谢灵玉拉着往前走，忽地她又回头看向站在原地，低垂着头神色莫名的谢澜之。 “谢澜之。”楚央央反握住谢灵玉的手，拉着他一起停下来，眼神明亮又通透地回头看着谢澜之，说道，“你上次问的月国宝藏，我知道在哪里。” 谢澜之瞳眸骤缩，他抬眼看向楚央央，楚央央的笑容干净又澄澈，她道：“你要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谢澜之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楚央央的话，心里却盘算着楚央央的条件。 是想在元国有个尊贵的身份吗？还是想要后半生无忧无虑的生活，亦或者是…… “下次谢灵玉要是再欺负我的话，你帮我打他！” 不等谢澜之有什么反应，谢灵玉听了楚央央这话以后倒是先炸了。 “哇啊啊啊——谢灵玉，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楚央央被谢灵玉扛麻袋一样扛在肩膀上带走，楚央央欲哭无泪，一直喊着：“阿春救命！谢灵玉，你不是人！！！你敢这么对我，今晚你睡地上！我不和你好了！” 谢澜之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谢灵玉和楚央央离开的背影，忽地心中一轻，那些怀疑，算计此刻突然间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他扬起唇角，又忍不住露出笑意，只是这次的笑容不再是伪装，而是发自内心地笑容。 原本对楚央央的那些疑虑，也就此放下了。 留着也好。 留在身边，确实挺有意思的。 不过谢澜之也转而想到，这么个宝贝怎么就被鸣岐给拱走了，不然他也想捡一个。 ------------ 第58章 抢过很多 谢澜之回了营帐，谷雨见自家公子脸色不太好，连忙倒了杯温茶。 “公子，下次您出去一定要带上属下，虽说在营地，但凡事也有个万一。”谷雨跟在谢澜之身边多年，也习惯每日操心他的身体了。 其实不光是他，谢家上下不知道多少人都把谢澜之这副身体当做易碎的瓷器一样看待。 谢澜之抿了一口温茶，有些干燥的嘴唇恢复红润之色，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 他原本是怀疑楚央央知道对月国宝藏有所企图，所以才别有用心地暂时留在鸣岐身边，然后接机找到手握宝藏钥匙的楚孟萱，但是今晚楚央央的话却打消了他之前所有的猜疑。 而是当时看鸣岐的神色，鸣岐显然也知道月国宝藏一事。 他们两人对月国宝藏坦然的模样，反而衬得他有些可笑了。 之前楚央央为了楚孟渝而大晚上地找到他，也透露出她想借楚孟渝找出一人，谢澜之坚信楚央央在找的人一定就是楚孟萱。 楚央央和楚孟萱之间一定还有秘密。 谢澜之微微后仰，依靠在太师椅的背靠上，陷入思考时，左手不自觉地搭在右手手腕的菩提珠上，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刻下的经文。 他对月国宝藏的兴趣不大，他不过是喜欢探寻一些未知的事情罢了。 楚央央身上的秘密不少，不过谢灵玉护她跟护崽子一样，谢澜之在确定楚央央对他们没有威胁之后，也暂时收住了想要继续试探楚央央的想法。 毕竟他也不想真的惹怒了谢灵玉。 不过提起自己弟弟，谢澜之不知想到什么，忽地一笑，他对谷雨问道：“你最近有没有觉得鸣岐对我亲近很多？” 谷雨：“……公子您为何会有这种错觉？” 谢澜之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谢澜之确实觉得谢灵玉变了一些，不知道是因为楚央央的到来让他改变的，还是谢灵玉原谅他了…… …… 楚央央被谢灵玉像扛麻袋一样一路扛回的营帐，楚央央顾及着谢灵玉后背的伤，硬是忍了一路没敢乱动。 直到回去以后，楚央央被谢灵玉放在床铺上。 然而还没等楚央央开始作妖，谢灵玉就先一步把楚央央按在床上。 楚央央一愣，清亮的眼睛诧异地看着谢灵玉，莫名从谢灵玉的眼神里感觉到一丝……委屈？ 楚央央原本都已经准备好谢灵玉对她发火了，正好吵一架，反正今日的架也还没开始吵。 跟在谢灵玉身边其他习惯还没养成，倒是每日和谢灵玉小吵一架，隔三差五再大吵一架这件事先适应了。 但谢灵玉突然用这种眼神看她，让她心里莫名打鼓。 这种眼神就好像楚央央背着谢灵玉，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楚央央莫名心虚地握了握拳头，“干……干什么这么看着我，我又没做坏事。” 谢灵玉漆黑的眼眸中映着楚央央神色无措的脸，眸光渐渐黯淡下去。 在楚央央想要推开他时，谢灵玉忽地压了下来，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楚央央身上。 虽说谢灵玉还是少年，身形看上去单薄，但真正的分量绝不轻。 “啊，别压我呀，讨厌！”楚央央差点被他压得喘不过气，两手抵在他的胸膛想要把谢灵玉从自己身上推开。 但是没想到谢灵玉又变本加厉地环抱住她，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绕过她的背后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更加贴近自己。 “你是我的。”谢灵玉的声音在楚央央耳边响起，听上去颇有些孩子气地在宣誓主权一样，“我绝对不会让他把你抢走。” 楚央央挣扎的动作一顿，抿了抿唇，问道：“他抢过你的东西吗？” 楚央央不由得想起那一次晚上她跑出去找谢澜之的事情，那时候谢澜之看到她手中抱着的谢灵玉的长刀，那个眼神看上去明明就是很想要的样子。 “对，抢过很多。”谢灵玉毫不客气地在楚央央面前告状，“虽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谢灵玉微微抬起头，一手抚着楚央央的脸，与她额头相抵。 两人的距离极近，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气息，若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已因为这暧昧的姿势而面红耳赤。 偏偏谢灵玉和楚央央都不懂男女之情，他们都是依靠本能而行动的性子。 “但是唯独你，他想都不要想。” 楚央央鼓了鼓脸，眼神有些游移，不知小脑瓜里在想什么。 直到谢灵玉放开她，楚央央盯着谢灵玉看了几眼，然后主动过去环住他的脖子，微微仰着头望尽他的眼里。 “他抢不走的。” 因为那时候谢澜之在窥觊谢灵玉的长刀时，楚央央抱着长刀，脆生生地告诉谢澜之： ——“你想要我也不给伱，这是谢灵玉的。” 翌日，天还未亮起，露水沾在草尖上如明珠一般坠着。 马蹄震响大地，林中飞鸟惊起，穿着黑色甲胄的元国将士浩浩荡荡地开始行进。 不远处的山坡上，楚央央坐在大黑马的马背上伸了個懒腰，抬手之际还不小心打到身后之人的下巴。 楚央央：“我不是故意的！” 谢灵玉看了她一眼，帮她盖上披风上的兜帽，“走了。” ------------ 第59章 脑袋被门夹了 楚央央和谢灵玉一如既往地脱离军队，独自上路。 离开之前，庄棹恨不得扯着大黑马的尾巴跟在后面，楚央央虽然心里也很想带上庄棹，奈何谢灵玉不想。 不过楚央央把自己大半箱的红宝石都留给庄棹保管，被委以重任的庄棹立刻就打起了精神。 阿春则是继续负责抱着楚央央的小鱼缸，木讷的眼神在看到楚央央和谢灵玉又丢下他以后，难得流露出一丝委屈。 之前走山路结果被带到土匪窝里面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所以这次楚央央和谢灵玉都打算先走官道。 月国王宫虽然已经被攻破，整个月国现在也由元国君主说了算，但是因为元国并未想要伤害平民，所以各城池的百姓照样还能生活下去，只是排查更加严格了许多。 官道上依然还有走商的百姓来往，只是每十里地都设了巡逻关卡用来排查乱党。 所以这种情况下，谢灵玉和楚央央虽说很想低调一些省些麻烦，但身下的大黑马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它是一匹极品宝马一样，见到旁边有路过的马或者骡子，它非要犯贱一样往人家身上撅两抔土，嘴里还不屑地吭哧一声。 谢灵玉：“……” 楚央央：“……” 楚央央不禁回头看向谢灵玉，问道：“它一直都这样吗？” 自己养的马是什么德性，谢灵玉心里还是有数的，只是往日大黑马旁边都有好几个马夫照顾着，所以谢灵玉懒得管它那性子，但没想到今日走在官道上来往的马车骡车一多，大黑马就贱里贱气了起来。 谢灵玉面不改色地回着楚央央，“今早牵它出马房的时候，它脑袋被门夹了。” 言下之意就是这马现在脑子不清醒。 楚央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想象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如果被门夹了的一幕，忍不住眯着眼睛打了个寒颤。 楚央央仿佛感同身受一样问道：“那它疼不疼啊？” 谢灵玉：“……” 本来想低调同行的楚央央和谢灵玉托大黑马的福，一路招摇过市，还被不少人唾弃谩骂。 若是放在往常，楚央央非得下来和人吵几句再走，可偏偏是大黑马的蹄子惹得祸，楚央央只好灰溜溜地拉紧自己的兜帽，装作听不见。 楚央央和谢灵玉一直往南边的方向，因为暂时还没有打算走山路的缘故，所以就打算直接从城池里面穿过反倒是更快一些。 此刻邕都城门外，因为关卡严格排查，所以道上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有要进城贩卖瓜果的商贩，有走商的商贾，也有探亲投奔的百姓，以及想要进城乞讨的乞丐…… 楚央央忍不住直起身子，想要看看前面还有多少人，奈何個子不够高，前面的情况一点也看不到。 “想看就直接站起来看。”谢灵玉把身子往后挪了一点，然后拍了拍身前的马鞍，不过又补充道，“踩马头上也行，反正它脑子被门夹了，你用力踩一下看看能不能给它正回来。” 大黑马似是感觉到了来自自己主人的怨念，委屈地原地踏了两下蹄子。 楚央央晃了晃小腿，心安理得地把谢灵玉的胸膛当成靠垫用，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其实我更想……” 楚央央后面的话说得含糊不清，还有些心虚地瞥过眼。 谢灵玉直觉敏锐，总觉得楚央央后面故意模糊的话和他有关，然后低头对楚央央说道：“更想什么，把话说清楚。” 楚央央仰着脑袋，无辜的目光看向谢灵玉，“要不还是别说了。” “说。”谢灵玉眯了眯眼睛。 楚央央轻眨了一下眼睛，虽然每日从睁开眼睛起就要看到谢灵玉，但还是时常会被谢灵玉的美貌迷了眼。 真是男狐狸精都没他会长…… 楚央央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然后对谢灵玉说道：“其实我更想骑你脖子上看。” 话音落下，四目相对，楚央央先一步预判了谢灵玉的动作，连忙伸手把挂在马鞍上的长刀抢下来，然后抱在怀里。 “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别拔刀嘤！” 谢灵玉见楚央央这副怂哒哒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一声，然后抬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算是让她萌混过关。 有楚央央在，原本漫长的排队时间也显得没有那么无聊。 忽地，楚央央似是闻到了什么味道，探着身子左右嗅了嗅。 谢灵玉从后面揽住她的腰身，以防她掉下去，“怎么了？” 还未等楚央央解释，后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让开！让开！都让开！” 几个高壮的男人在前面开道，将队伍硬生生往旁边推了几步，本来还有百姓有怨言，然而在看到男人身后的车队以后，又立刻闭了嘴。 谢灵玉也看到了，三辆用四匹马拖着的巨大囚车慢慢驶过，木轮压过青石板发出咯吱的声音，车板上是足有两人半之高的铁笼，只是上面被黑色的布完全盖住，也不知道里面关了些什么。 “好臭啊……”楚央央的嗅觉更加灵敏，此刻被这三辆马车上运得东西熏得不轻，她两手捂着鼻子，努力憋着一口气。 直到那三辆车从她眼前过去了，楚央央才猛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楚央央看着那三辆囚车被放行进了邕都城，不由得向谢灵玉问道：“那是运什么的车呀？怎么都是腐臭，还有……野兽的味道。” 谢灵玉眸色晦暗，等那三辆囚车看不见踪影了，才收回视线，驾着马慢慢往前走，一边向楚央央解释道：“那是用来运奴隶和凶兽的车。” “奴隶和凶兽？”楚央央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 谢灵玉愣了愣，似是没想到楚央央竟然对这事都一无所知，“你竟然不知道这个吗，你上辈子怎么过的？” 上辈子也才活了五年的楚央央：“咻的一声，稀里糊涂地就过去了。” 谢灵玉叹了口气，果然不能太指望楚央央。 谢灵玉解释道：“斗兽场是贵族之间私下的游戏，每个国家都有，那些王公贵族为了取乐自己将人和凶兽放进一个场子里搏命。表面上说是要选勇士，实际上不过是用来满足他们那种龌龊的私欲。” 谢灵玉说得极为嘲讽，楚央央听了以后，心里也极其不舒服。 竟然把人和凶兽放在一起搏命…… 忽地，楚央央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微微瞪大眼睛，回头对谢灵玉道：“你之前说阿春也是……” “嗯，阿春就是在斗兽场里长大的。”谢灵玉沉着声音应道。 其实不止是阿春…… ------------ 第60章 悸动 长长的队伍缓慢前行，楚央央敏感地察觉到谢灵玉此刻情绪不大好，所以也没再讨巧卖乖的，只是安安静静坐在他身前低头抠手指玩。 楚央央心里盘算着谢灵玉这会儿心情不好的原因，多半也是因为方才过去的那几辆囚车。 毕竟谢灵玉和阿春关系那么好。 楚央央忽地想起一事，上一世她见到谢灵玉的时候，阿春并不在他身边，取而代之的是对他忠心耿耿的秋若。 她和谢灵玉都不是喜欢执着于过往的人，所以重活一世的他们依然选择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活着，但是楚央央现在却有些好奇谢灵玉的过往了。 楚央央偶尔会觉得谢灵玉是她的同类，并非是怀疑谢灵玉是妖怪，而是觉得谢灵玉和她一样，都是被世人排挤在边缘的存在。 他们与旁人格格不入，他们也无法与旁人共情。 楚央央胡思乱想了一通，她和谢灵玉终于排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关卡上负责排查的守卫拦下他们。 她和谢灵玉都穿着披风，头戴兜帽，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之下，身下的高头大马一看就并非凡品，所以一下子便引起了守卫们的怀疑。 谢灵玉丢出一个玉牌，守卫手忙脚乱地接过，看到玉牌上的狴犴纹章下刻下的“谢”字，守卫一下子脸色都变了。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谢家贵人亲临，小人这就差人通知知府大人，迎接贵人入城！” 月国王宫被破后，月国的官员最是动荡不安，邕都城的知府有心向元国投诚，所以对手下的人隔三差五地耳提命面一番，如果遇到元国贵人，一定要告知他。 这不，今日便来了一位贵人。 邕都城的知府姓虞，年过四十，大腹便便，但与憨厚的外表不同，他是个善于审时度势的人。他做官十几年，一直都不温不火，但也精妙在他不温不火，没有耀眼的功绩但也没有出过大错，一路顺风顺水地坐到了知府的位置。 虞府。 虞知府正修剪着自己新得来的几株花草，王都的动荡似乎并未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但其实不然，他不过是知道自己在这里干着急也没有用，月国被攻破，从此月国领土易主这都已经是尘埃落定的事情了，前些日子城墙上的旗子都换了，也是压垮了月国百姓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他也没那么大的胆量和能力敢带人造反。 “唉，既然反抗不了那就顺从。”虞知府剪掉一处枝叶，自言自语地道，臃肿的脸衬得眼睛更小了一些，但其中闪烁的精光却让人无法忽视。 反正只要他没有异动，不向任何一方表态，之后元国派人接手邕都城，他再不济也只是被撤去官职，贬为庶民罢了。 最坏的打算都想好了，虞知府心里的石头也算是放下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 “少爷呢？”虞知府将手中的剪子交给身边的家奴，问道。 家奴一脸难色地禀报道：“老爷，少爷翻墙出去玩了，侧门的人也不敢太拦着。” 提到自家那不成器的儿子，虞知府重重地哼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就知道玩！天天就知道在外面惹事，要是哪天惹到不得了的人，被人套个麻袋打死算了，老子都懒得给他准备棺材！” 家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也不敢多劝什么，只是祈祷自家少爷别在外面惹事了。 正当主仆二人说着话时，一個小厮匆匆跑来，“老爷，老爷，不好了——” 虞知府眉心一跳，那小厮跑过来，礼数都忘了，磕磕绊绊地禀报道：“来来来来来贵人了！还还还还是谢家的玉牌！” …… 谢灵玉原本还是打算直接过关卡的，但是楚央央一听有免费的午饭，二话不说就眼巴巴地看着谢灵玉。 饿饿，饭饭。 谢灵玉便随她去了。 不过要他们干站在那里等虞知府过来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城池主街上禁止策马，谢灵玉便下来给楚央央牵马。 有谢灵玉牵着，大黑马也老实得不敢再乱撅蹄子。 跟着他们的守卫也不敢坏了他们的兴致，远远地跟着他们，生怕他们在虞知府来之前就跑了、 楚央央侧坐在马背上，一手还拿着谢灵玉刚给她买的糖葫芦，一边还四处打量着街道两边的其他吃食。 很快，楚央央的目光便落到不远处一家商铺外扬的旗子——“香饮子”。 那是卖消暑小食的铺子。 楚央央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叫住谢灵玉：“谢灵玉，我想要冷元子。” 谢灵玉停下来，回头看向楚央央，说道：“你手里不是有吃的了吗？” 楚央央：“糖葫芦不香了，我想要冷元子。” “那你就想着吧。”谢灵玉无情地道。 楚央央：“！” 方才买糖葫芦的地方人还算少的，谢灵玉也就顺着楚央央的意去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就当是哄小孩了。但是前面的香饮子排满了队伍，谢灵玉说什么也不愿意过去给她买了。 楚央央从马背上下来，原地跳了两下，前面的路全被人潮挡住了，只能看到香饮子的招牌扬在那里。 楚央央鼓了鼓嘴，对谢灵玉说道：“那我自己去买，你和大黑马在这里等我。” 楚央央边说，还边把剩下一半的糖葫芦塞到谢灵玉的手里，顺便解下他腰间的钱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点不带停顿的。 谢灵玉阴沉着脸，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唤道：“楚央央，你给我站住。” 楚央央轻眨了一下眼睛，脑海里灵光一现，正要迈出去的脚步换了个方向，然后竟是转身回来抱住了谢灵玉，轻搂住他的腰身。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但唯独他们两人格格不入，他们特别又特殊，特殊到如果世人知晓他们的一切，便不会允许他们的存在。 他们在人潮之中抱在一起，不顾别人的眼光，他们认同的只有彼此。 谢灵玉被楚央央抱住的那一瞬，瞳眸微微睁大，或许是因为他手中握着缰绳和糖葫芦，所以也没有办法回应楚央央，也或许是因为楚央央撞进他怀里的举动，像是在他紧闭的心墙上狠狠砸了一下，让他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楚央央在他怀里蹭了一下，“我马上就回来，会记得带你那一份的，你在这里等我哦。” ------------ 第61章 奴隶 楚央央挤进人群里，然后排到香饮子的队伍里。 现在正是夏末，热气从脚下冲上来，赶路的途中楚央央差点就又中暑了。 所以这会儿看到有香饮子的铺子，自是挪不开脚。 旁边一个高大的男人几次看向楚央央这边，眼珠一转，便要冲楚央央撞过来。 香饮子的队伍太长，这个男人没什么耐心，想要插队，所以他很有经验地便盯上了楚央央这个身形娇小，又独自一人的小姑娘。 他是想着把楚央央直接撞开，一般小姑娘就算有怨言，但也不敢反抗。 显然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而且每次他都能得手。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次也能一样。 他冲着楚央央撞过来，然而还没等他碰到楚央央，一直低垂着头的楚央央仿佛旁边长了眼睛似的，忽地转头看过来，然后抬起手。 纤瘦的手腕像是一握就能被折断似的，但是她却实实在在地抵住了原本要撞过来的男人。 楚央央伸着手，手掌抵在男人的后背上，稳稳地将他挡了下来。 男人是刻意撞过来的，所以力气也完全没有收敛，但他却没想到这個小女孩不仅将他拦了下来，甚至一步都没有动。 楚央央还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抬头看向男人，说道：“大叔，你还好吗？下次要站稳了，撞到别人就不好了。” 楚央央表情认真，然而在男人看来却像是对他的嘲讽。 “你……你给我等着！” 男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被楚央央异于常人的怪力震慑住之后，灰溜溜地转头就跑了。 楚央央不满地轻哼一声，倒是给她道个谢再走啊。 不过这么一件小事楚央央转眼就忘，香饮子的队伍终于排到了楚央央，商铺里因为放着冰，所以比旁边的地方清凉了许多，也难怪那么多人都想挤过来。 毕竟冰可是不可多得的奢侈物，向来只有王宫里才能每日都用得起，民间只有少量的冰可以用来制作一些消暑小食，价格还昂贵，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 “老板，要四份冷元子，要甜的！”楚央央瞪圆了眼睛，声音清亮活泼。 楚央央心想着，她自己要一份，然后谢灵玉一份，她一份，大黑马一份，她一份，买四份合情合理！ 楚央央一下子要了四份，出手阔绰，连老板都不禁多看了她两眼，然后将冷元子用茶罐装着，再有绳子绑好才交给楚央央。 楚央央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手腕上挂着茶罐，手中还拿着一份吃着，一时间都忘了快点回去找谢灵玉。 一片喧闹声由远及近，原本虽然拥挤但勉强有序的来往行人突然挤了起来，楚央央见此，一时间左顾右盼地不知道往哪边多。 不过还没等她迈开脚步，身边挤着她的人突然又退开了。 “抓住她！竟然赶跑，抓回来老子一定打断她的腿！” “都是废物吗，还不赶紧的！要是让她跑了，你就提头去见东家！” 两个劲装打扮的男人追着一个人跑，被追的人身上裹着黑色的披风，露出的双脚赤裸，踝骨伶仃，遍布血痕。而且不知她身上戴了上了，跑起来叮叮当当得响。 那两个劲装打扮的男人动作粗鲁，凡是挡住他们道的，全都被他们推到一边，后面的人见此也就纷纷都退让至旁边。 而正抱着冷元子吃的楚央央便反应慢半拍，直到感觉到又有人往她这边撞，楚央央才抬头转眸看去，像方才一样伸手想要把人挡住。 然而忽然“咔”的一声，楚央央的手腕一重，一个冰冷又沉重的东西挂在了她的手腕上。 楚央央一愣，她没想到这次撞过来的是一个和她一样穿着黑色披风的女孩，兜帽下女孩满是伤痕的脸露了出来，一双眼眸中满是恐惧和愧疚，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楚央央，眼中的绝望让楚央央都怔愣了一下。 楚央央晃神的时候，那女孩又将另一个手铐扣在了楚央央的另一只手腕上，随即像一条灵活的鱼一样钻进了人潮之中，再不见踪影。 楚央央回头，望着那女孩消失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睛。 那个女孩身上的所散发的味道，和她在城门外遇见的囚车里嗅到的奴隶和凶兽的味道是一样的。 楚央央想起谢灵玉口中说的斗兽场，说实在的，把人和凶猛的野兽放在一起厮杀，听上去就是一件荒唐又让人厌恶的事情。 楚央央的眼里闪过一丝冰冷。 虽然她也杀过人，但不代表她视人命为草芥。她也是猫，是开了灵智，得了机缘才化身成妖，这也不意味着那些没有开灵智的生灵就没资格活下去。 楚央央知道弱肉强食地说法，她不反对却不完全赞同。 刻意去践踏一条生命的尊严，只有卑贱无比的人才会用这种手段去满足自己那种肮脏的私欲。 那两个穿着短打劲装的男人终于追了上来，楚央央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镣铐，她将手腕上绑着的装有冷元子的茶罐放在地上，然后将披风上的兜帽戴上。 那两个追捕的人乍一看就以为楚央央是他们要抓的人，二话不说就扑了上来，直接一个麻袋把楚央央套了进去。 楚央央：“……”抓人就抓人，套麻袋算什么本事！ “跑啊！有本事再跑啊！还不是跑不动落老子手里了，看老子回去不抽死你！” “好了好了，赶紧带回去。” 两个男人把麻袋扛了起来，见旁边还有人望这边看，便恶声恶气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抓奴隶的吗？” 一听那麻袋里装的是个小奴隶，众人的目光也就很快收了回去。 奴隶的地位还不如一个乞丐，乞丐在街边被打了，普通人或许还会凑着头看个热闹，但要是是个奴隶的话，他们连看的兴致都没有。 骚动慢慢平息下来，谢灵玉牵着马在街边等了很久，却始终没等来楚央央。 “丢人现眼，你还能被一个小女孩吓到。” “老大，那小女孩看上去就不是个普通人，力气大得出奇不说，而且相貌也好。我看她孤身一人，不如我们多叫几个兄弟过去，说不能更干上一票嘿嘿嘿……” 两个混混的话传入谢灵玉的耳中，谢灵玉缓缓抬眸，漆黑的眼睛看向他们。 ------------ 第62章 怒气 虞知府在知道有元国谢家的人进城以后，一刻都不敢耽搁地就赶了过来，几次催促马车的车夫再赶快一些。 在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是到了，一把老骨头都要被马车震散架了。 车辕上的小厮连忙扶着虞知府下来，前面主街上不知因为什么拥堵不已，也不知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护卫神色慌张地向虞知府跑过来，“知府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虞知府最烦听到这种晦气的禀报，不耐地问道：“又怎么了！难不成你们让那位贵人走了？” 护卫连连摆手，说道：“不是不是，那位贵人还在。” 虞知府松了口气，既然还在，那应该就没什么事。 “但是他在杀人啊。” 虞知府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听此心口又是一抽。 几个护卫帮虞知府挡开人群，“都让开，让开！知府大人来了，无关的人全都散开！” 百姓一见官兵来了，便纷纷都躲得更远了，就连旁边离得近的小商贩都纷纷收整了东西，挑着货物躲远了。 虞知府快步走过来，衣摆上下起伏，犹如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只见不远处，一個绯袍的少年单膝压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胸膛上，一拳一拳地往中年男人的脸上砸，鲜血四溅，那个被揍得面目全非的中年男人此刻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喉咙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而绯袍少年不为所动，膝盖顶着男人的胸膛，力道打得仿佛要将他的胸腔直接压碎一般。 漆黑的眼睛冰冷又透着暴戾，杀气四溢，这也是无人敢上前拉住他的原因。 旁边的人听到拳头落在人脸上的声音，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虞知府看到少年那几乎夺人心神的艳丽容貌，还有那一身绯袍，心里“咯噔”了一下。 元国谢家，能着绯袍，容貌妖孽，除了那位活阎王明郡王，还能有谁。 知道有元国贵人前来，虞知府原本心都飘了起来，然而现在看到来的人竟然是明郡王谢灵玉，心一下子又跌进了尘泥……不，是直接跌进地下黄泉一般。 谢灵玉把身下的人揍得半死不活时，终于停了手，他瞥了一眼自己指节上的沾得血污，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谢灵玉一把拽住那人的衣襟，宛如地狱来索命的修罗一样，“我再问一遍，她在哪里？” “……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中年男人现在无比后悔招惹了那个小姑娘，便宜没占到半分，现在命都要没了。 谢灵玉此刻完全没了耐心，反手将长刀拔出，雪亮的刀刃在日光下闪烁着寒光。 混混立刻鬼哭狼嚎起来，嘴里一边吐着血，一边求饶。 谢灵玉不为所动，反手握着长刀，似是打算直接割了男人的脖子。 虞知府再害怕这会儿也只能硬着头皮过来阻拦，他连忙道：“明郡王息怒，明郡王息怒啊！为了个小混混不值得动这么大的怒气，您先把长刀放下，剩下的交给下官处置就好。” 谢灵玉冷眼扫过虞知府，虞知府心生寒意，虽然也听说过明郡王的威名，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你是谁？”谢灵玉看着虞知府，沉声问道。 “下官邕都城知府虞旻。”虞知府连忙回道。 谢灵玉丢开手中的混混，站起身来，慢慢向虞知府走来。 虞知府不敢与谢灵玉对视，他此刻浑身大汗淋漓，低垂的目光正好落在了谢灵玉手中长刀的刀尖上。 刀尖从他的脚边划过，明郡王停在他身侧。 虞知府的身材虽然臃肿，却也绝不算矮，但此刻在谢灵玉身边，微微弓着身子，只能道谢灵玉肩膀下的位置。 ------------ 第63章 绝境中 谢灵玉满含杀气的眼神让虞知府如坠冰窟，谢灵玉绝对不是在吓唬他，如果找不到楚央央，谢灵玉真的会把他的脑袋挂在城门上。 虞知府吓得连忙召集了人手，问清要找的人的样貌和特点，马不停蹄地便开始找了起来。 谢灵玉冷眼看着面前这些鸡飞狗跳的场面，直到大黑马蹄子反复踏着青石板发出哒哒的声响，这才让他的注意力看过去。 只见大黑马低着头，轻轻碰了碰地上放着的一个茶罐。 谢灵玉走过去，将地上的茶罐拿了起来。 里面的冷元子还没化，冰凉的温度贴在炙热的掌心，谢灵玉心中的躁意消散了些许。 大黑马把脑袋凑过来，似是也想贴贴这冰凉凉的茶罐。 但被谢灵玉非常小气地推开了，话语中满含警告地对大黑马道：“滚，找不到她我也把你剁了。” 大黑马似是听懂了自己主人的话，脑袋扭到一边，鼻子里吐出鼻息，似是还对他翻了个白眼。 谢灵玉才不理会它，拎着冷元子往前走，也不去牵它。 大黑马也懂得察言观色，知道自己主人现在心情不好，哒哒地便在后面跟着。 谢灵玉一边没什么目的地往前走，心里也一边有思量，别人要凭武力直接带走楚央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是楚央央自愿跟别人走的，手中这个完好无损的冷元子就是最好的证据。 谢灵玉走过一個拐角，一道暗处的视线想他投来，谢灵玉敏锐地目光看过去。 只见街边一个破箩筐后面蹲着一人，裹着黑色披风，满是伤痕的脸看得有些骇人，眼睛怯生生地看着谢灵玉。 “对，对不起，我……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 …… 楚央央被推进一个黑漆漆的小屋子，手中的镣铐叮叮当当得响，她从麻袋里钻出来，一道阴影拢在她的身上。 只见抓回来的一个男人手里拿着棍子，嘴中骂着脏话，手中的棍子蠢蠢欲动，随时都可能落在楚央央的身上。 “废了老子这么大劲儿，直接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跑！” 许是因为这里光线太暗，所以男人也没有发现抓错了人。 男人作势便要挥着棍子往楚央央身上打，但是旁边的同伴又立刻拦住了他，“快住手，一会儿就要上场了，你要把人打残了，到了场上她就只能一动不动地等死。一个奴隶命贱死了就死了，万一坏了那几位大人和公子的兴致怎么办，要知道今日虞公子也来了。” 斗兽场就是用来取悦王公贵族的游戏，没人会在意里面死了几个奴隶，那些贵人就是为了图个刺激，所以想看奴隶和凶兽厮杀的场面。 “哼，也是，算是便宜这个女表子了！”原本想要打断楚央央双腿的男人冷哼了一声，然后“砰”的一声又把小黑屋的门关上。 可惜那两个走掉的男人没看见，坐在地上，隐在黑暗里的楚央央看他们的眼神有多可怕。 关门以后，空间闭塞，屋子里的腐臭更加明显了起来。 方才因为愤怒而显现出来的竖瞳在这一片黑暗中也能正常视物，楚央央暂时压下流露出的杀气，起身看了一眼周围。 屋子里坐着的都是人，他们都是奴隶，男女老少都有，他们饿得面黄肌瘦，形如枯骨，神情无一例外地灰暗又绝望，似是早已对死亡有了麻木之感，也没有很强的求生欲望。 他们看到楚央央被推进来的时候，眼里也流露出一点同情之色，但很快也被残酷湮灭。 楚央央拽着镣铐之间的铁链，用力扯了扯，铁扣之间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不禁让屋里的几个小孩捂着耳朵，小声啜泣起来。 楚央央连忙放了手，打消了凭蛮力扯断铁链的念头，“对不起，吵到你们了。” 渐渐的，小孩的哭声小了，直至没了声音。 屋里恢复了死寂，绝望和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每一个人，就连楚央央在这里也笑不出来了。 楚央央找了个稍微干净些的角落坐着，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说她突然善心大发也好，还是一时兴起也罢，既然已经来了这里，不做点什么的话反而会给自己留点遗憾。 这个小黑屋里大概有三十个人，而且也不确定是不是只有这一个屋子里关着人，还有那些被抓来的凶猛野兽…… 楚央央一时间有些头大，而且她的身体也在发热，让她连静心思考也做不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太过闭塞，这屋子更像是个洞窟，周围都是石壁，也没有窗户，只有前面开了仅容二人并排通过的门。 但是无论如何，想要把这里的人和凶兽都救出去，都必须得先摸清这里的形势。 楚央央忽地想到方才那个抓她过来的男人说的话。 要上场了…… 黑暗之中，楚央央兽化的竖瞳冷光泠泠，若是有人看到，必然会因此而心生畏惧。 天空升起夜幕，偶尔有火光从屋子外闪过，楚央央能清楚地听到外面有搬运东西的声音。 不一会儿，小黑屋的门被打开，拿着武器的几个壮汉冲他们喊道：“全都出来！” 他们手中拿着的棍棒刀剑让被关押的奴隶们反射性地心生畏惧，立刻便爬起来，听从吩咐，如行尸走肉一样走了出去。 一个老婆婆撑着墙，几次想要站起来，却还是使不上力。 门口守着的壮汉不耐烦地道：“赶紧给我过来！别磨磨蹭蹭的！” 老婆婆缓了缓气，花白凌乱的长发遮掩着苍老的面容，她再次撑着身体起来，但才走了两步，就踉跄地似是又要倒下去。 摔倒之际，一双手扶住了她。 “我扶着伱走吧。” 女孩干净的声音还有明亮的眼睛让老婆婆愣了一下，眼前这个女孩与这里格格不入。 “谢谢你。”老婆婆的声音沙哑地只能发出气音，她被楚央央扶着走出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和她们有一段距离的高壮打手。 老婆婆虚弱地对楚央央说道：“小姑娘，一会儿你要是害怕，就把我推出去吧。” “如果走运一点的话，那些畜牲吃饱了就不会再去吃别人了……” ------------ 第64章 熊熊烈火 楚央央身形一怔，老婆婆没有走路的力气，几乎都是被楚央央半拖半抱着向前。 关着她们的原来也不是什么小黑屋，而是一个地下的黑暗地窖。 他们走出来以后并没有看到天空，只有一条黑暗的甬道，甬道两侧的石壁烧着几个火把，却也驱不走无尽的黑暗。 奴隶们如行尸走肉一样顺着甬道往上走，后面走得慢地就会被拿着武器的打手抽打。 那些打手一边打一边骂，粗嘎的声音在狭小的甬道里荡起回音，如催命的魔音一般。 石壁上映着人的影子，狰狞又扭曲。 “我本来就已经活不久了，死了就死了，不过你还是个孩子，能活久一点就活久一些吧。”老婆婆倚在楚央央的身上，继续说道。 听到老婆婆用喑哑的气音说出这些话，楚央央心里哽了一下。 她其实并不是很明白这些凡人有时会为别人挺身而出的想法，明明凡人之躯脆弱得不堪一击，连自保都难，却还总是操心别人。 这個老婆婆显然也是这样的老好人，前世楚央央也遇到过这样的人。 “我们都是活着的人，每个人的命都是很珍贵的，并不是你死了就不可惜，所以不要再说死了就死了这样的话。”楚央央认真地对老婆婆说道，目光灼灼，照得人心暖。 老婆婆忽地笑了两声，她对楚央央道：“小姑娘，并不是我这个老婆子看轻这条命，而是比起我这条快走到尽头的命，你更值得活久一些。因为我这个老婆子走过很多路，见过很多人，也看尽了这尘世，什么都经历过了，没有什么遗憾，但是你还小，你还这么善良，你还能去做很多事……” 老婆婆的话语一字一句地落在楚央央的耳中，楚央央微垂着眼眸，唇角紧抿着。 甬道的尽头是一道铁门，像牢笼的门一样，他们停在铁门的后面，外面是一片圆形的空地，周围竖起高墙，而那些将人命视作砂砾的纨绔子弟就坐在高墙之上。 楚央央能听到高墙上有人高喊着下注的声音，也听到了与他们一墙之隔的凶兽的声音。 那些凶兽都是被饿了许多天，饥饿的眼睛隐在黑暗中， 楚央央身为猫妖，能和生灵交流，但对于这些被逼到绝境中的凶兽，楚央央也没有把握能喊住它们。 起码在它们填饱肚子之前，它们听不进任何的命令。 斗兽场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一个穿着印花招摇的纨绔公子被众人簇拥着坐下，周围的人都纷纷对他谄媚至极。 一个小厮硬是挤了进来，见到自家少爷，连忙道：“少爷，老爷叫您赶紧回去。” 虞靖继承了他父亲的臃肿身材，但是却一点都没能继承虞知府的精明识趣，“滚滚滚，别坏了本少爷的兴致。” 小厮苦着脸道：“少爷，您这回真的得回去，不然老爷饶不了您。” “嘁，好像说的我回去了我老子就会饶了我一样，他不是总骂我草包无能吗，今晚看本少爷怎么赚个盆满钵满，明早回去一定亮瞎他的眼！”虞靖越说越激动，好像已经看到自己赚翻了的样子。 小厮还想再说什么，立刻就被人推了出去。 而虞靖正带着一堆纨绔子弟在那里下注，虞靖为了让其他人拿出更大的筹码，更是把自己压箱底的钱都押了上去。 他之前可是花了大价钱叫人进山抓了几只凶猛的野兽，又买通斗兽场的打手，把老弱妇孺，没有任何反手能力的奴隶换上这场。 高墙上摆置着几面大鼓，在所有人下注结束之后，几个壮汉手握鼓槌，用力敲击鼓面。 “咚”、“咚”、“咚”…… 低沉的鼓声又震耳欲聋，地面仿佛都在微微震动。 铁门后的奴隶无助又绝望地哭了起来，其中还有两个孩子紧紧抱着大人的大腿，他们还不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却也已经感觉到了无尽恐惧。 楚央央扶着老婆婆，老婆婆的手紧紧握着她，闭着眼睛小声念着能够祈福的经文。 高墙中的机关缓缓拉动，沉重的铁门缓缓升起。 没有人敢往前走，尤其是在听到外面有野兽的叫声以后，大家全都想要回头逃离。 可是后面又有打手堵着，凡是要逃跑的人，都会被他们杀掉。 打手催促着他们往前，手中的棍棒刀剑不客气地全都往奴隶身上招呼，看着那些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没有尊严地在地上爬的奴隶，全都大笑了起来。 一道凌厉的杀气袭来，方才还大笑着的打手声音戛然而止。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什么野兽紧紧盯住了喉咙一样。 他们有些慌乱地四周观望，想要找出这道杀气的来源，然后便见努力的队伍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那双清亮的眼睛里仿佛燃着一团熊熊烈火，似是要将他们全部烧成灰烬。 楚央央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对他们说道： “我会杀了伱们，给我等着！” ------------ 第65章 斗兽 斗兽场在邕都城的西郊空地上，这里原本是荒地，但这几年已经被城中富家子弟一起砸钱，砸出了个烟柳巷。 一到夜晚，这里灯火通明，脂粉铺面，坐在青楼阑干上的风尘女子团扇掩面，搔首弄姿，仿佛成了一座糜烂的不夜城。 青楼下的走马灯灯影斑驳，如梦如幻，烟柳巷的尽头便是高墙矗立的斗兽场，咚咚咚的鼓声响起，随即“哗”的一声，斗兽场的围墙上点燃篝火，火焰冲天。 烟柳巷下的行人都为这一幕高呼，这代表着今夜的斗兽场也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与刺激。 楚央央和其他奴隶一起被赶进了空地中，后面的铁门重新关上，发出巨响。 场地中，已经饿红了眼的凶猛野兽盯着这些奴隶，喉咙里发出可怖的声音。 “咬！快咬上去！” “咬啊！咬啊！” 高墙上坐着的人也红了眼，大声叫喊着让那些凶兽去咬人，也有不少押了奴隶赢的人，呼喊声连成一片。他们将别人的生死当做游戏，冷血又残酷。 几匹饿狼最先扑了上来，原本挤在一起的奴隶吓得四散而逃，但是很快没能躲开的人就被饿狼猛地扑到。 利齿咬破血肉，伴随着人绝望的惨叫，饿狼从人的身上生生咬下一块模糊血肉。 而这几匹饿狼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场地之中竟然还放进了一只足有两人高的黑熊。 楚央央手中抱着老婆婆，也被两条饿狼挡住了去路。 不过许是它们闻到楚央央身上不同寻常的气味，所以没有立刻扑上去，而是在楚央央周围绕了几圈，像是在犹豫要不要下手。 最后还是饥饿感战胜了理智，它们嗷叫了一声，然后张大嘴巴跃向楚央央。 楚央央两手抱着老婆婆，她站稳脚步，在那两只狼咬向自己的时候，一个抬腿，直接将其中一匹猛地踢了出去。一只脚站稳以后，又借着力道，反身将另一条狼也踢了出去。 两只狼直接被提到高墙之下，狠狠撞到墙面，一时间竟是爬不起来。 黑色披风下的襦裙像轻飘飘的花瓣一样随着楚央央收势的动作落下，然后再重新被披风遮掩，楚央央轻呼出一口气，黑沉沉的眼睛看向前方。 楚央央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高墙上观战的人的注意。 虞靖更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楚央央这个突然出现的变数，拽住旁边斗兽场的人就问：“这個小女孩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也不知道啊。” “都瞎了眼睛吗，看她那身打扮能是奴隶吗？”虞靖直接给了旁边下人一巴掌，他盯着下面的楚央央，生怕楚央央再来两脚，把他压箱底的钱都踢没了。 而恰在此时，楚央央也正好仰头看向他。 一瞬间，一股寒意自脚底直冲脊背。 虽然离得远，但是楚央央夜晚的视力比常人强了不知多少倍，所以她一眼便把高台上那些人的脸都记住了。 尤其是虞靖那张长得像猪头的脸！ “娘，娘！救我！”小孩凄厉的哭声引起楚央央的注意，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被那只黑熊逼到墙边，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那黑熊嘴中流着腥臭的口水，鼻子一点一点凑近那个孩子。 楚央央把老婆婆放到一个相对安全，又能让自己时刻注意到的角落，然后才转身往那个孩子身边赶去。 黑色的长发划过耳畔，楚央央右手握拳蓄力，在那只黑熊冲着小男孩张嘴时，一拳打在了它的脸上。 力道大得让黑熊都退开了好几步，它用力晃了晃被打蒙的脑袋，清醒之后，张大嘴巴冲着楚央央吼叫一声。 楚央央的眼睛因为情绪的变化也变成了竖瞳，在黑熊冲她发出吼声以后，楚央央也出于本能地高声大叫，仿佛想靠着声音来威胁黑熊，让黑熊臣服于她。 旁边虎视眈眈的几匹饿狼在听到楚央央带着威慑的声音以后，都胆怯地往后退了几步。 但是黑熊显然是打算和楚央央一较高下，用更有力的叫声吼了回去，然后四只爪子刨地，向楚央央冲了过去。 楚央央两只手上还戴着镣铐，动作也被限制，黑熊向她扑来之际，她一跃而起，从黑熊头顶翻身而过之时，用手腕镣铐之间的铁链卡在黑熊的嘴里。 楚央央坐在黑熊脖子上，黑熊立刻直起身子，拼命想把她甩下去，但是楚央央拉紧铁链，身体用力后仰借力。 “你给我安静下来啊！” 黑熊尖利的牙齿和铁链磨合发出咔咔的声响，直至两边都发出崩溃的声音。 带着血的牙崩了出来，镣铐之间的铁链也被咬断。 最后是黑熊满嘴是血的倒了下来，庞大的身体砸在地上扬起尘土。 楚央央站在黑熊的身体上，整个斗兽场似乎都在这一瞬安静了下来，就连一旁还在进食的凶兽都停下了动作。 楚央央摊开手，看到自己被磨破流血的掌心，也不甚在意地往自己身上擦了擦，然后才跳下黑熊的身体。 这一刻斗兽场的人才回过神来，随即场面像沸腾的油锅滴进了一滴水，撕心裂肺的呼喊上全部炸开。 少数押人赢的几个纨绔子弟高兴得都快发疯了，今晚楚央央成了他们的摇钱树。 场下，黑熊只是暂时力竭，它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疲惫的眼睛看着楚央央。 楚央央蹲在它的眼前，伸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哼声道：“都叫你安静了，非要找打，我可是妖怪，你怎么可能打得过我。” 黑熊继续呼哧呼哧的，也不知道听懂了楚央央的话没有，它又动了动四肢，似是想要站起来。 “乖乖哦，不怕不怕，我马上就放你们出去。”楚央央轻声安慰着，然后余光看了一眼那边紧闭的铁门，“到时候你们跟着我跑就好了。” 楚央央口中说的“你们”，指的是这些凶兽。 从这里逃出去之后，只要她解决掉障碍，奴隶们自然能自己逃跑。但这些凶兽如果没有她在的话，不知道出去以后会失控成什么样子。 楚央央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跑到原本已经关上的铁门边，然后两手握紧铁杆。 ------------ 第66章 逃出 高墙上观战的人都不由得把目光落在楚央央的身上，见楚央央站在铁门的门口，都纷纷好奇她想做什么。 “她要做什么？” “她不会是想把门抬起来吧？” “开什么玩笑，那门起码有两百斤重，就算那小姑娘天生神力，也不可能那么抬起两百斤的东西啊。” 楚央央深吸一口气，黑色的长发无风扬起，在别人看不到的那一面，眼瞳的颜色也化为了深蓝色，嘴中的兽牙也露了出来。她将身上的妖力都凝聚在双手上，下一刻那足有两百斤的铁门缓缓松动。 “呀啊啊啊啊——”楚央央把铁门举了起来，然后猛地往上一抛，机关卡住，打开的铁门便落不下来了。 楚央央闭了闭眼睛，想要将半妖化的特征全部收回，忽地才感觉到体内涌起的热流。 楚央央瞳眸皱缩，完了，竟然这个时候碰到了特殊期！ 楚央央连忙把黑色的兜帽盖住脑袋，然后往前跑了两步，又立刻停了下来。 真是昏了头，竟然忘了人！楚央央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回身跑到被她安置在角落里的老婆婆身旁，将她背在了背上。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跑！” 楚央央高喊一声，才把所有奴隶和凶兽都喊回神来，随即背着老婆婆第一个跑进了甬道。 第二个跟上的是狼群，而有了生的希望的奴隶此刻也疯了一样，不顾旁边的是人还是凶兽，陆陆续续地跟了上去，最后跟着的是才恢复了一些力气的黑熊。 狭窄的甬道里，人的影子映在被火光照成橘红色的石壁上，他们的影子仿佛在努力追逐新阳晨曦一般。 楚央央自是跑在最前面的，深蓝色的眼睛隐在兜帽的遮挡下，看到前面有打手挡路，楚央央眼底划过冷意。 因为背着人，所以楚央央只能直接抬腿踢过去。 楚央央腿上的力量比手上还要大，那個被她用尽全力踢出去的打手飞出去好一段距离，然后吐了口血就没了气息。 楚央央都愣了一下，“这就死了吗？” 不过现在的形势显然不容她感慨，特殊期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要是再不快点出去，耳朵和尾巴就要冒出来了。 其他打手也挥着刀剑而来，楚央央一脚一个，还夺了刀剑，把其他牢笼里的奴隶和凶兽一齐放了出来。 而那些拦在他们前面的打手们，要么被楚央央直接一脚踢死，要么就是被踢到半残，然后又被后面的人踩踏至死。 整个斗兽场都乱了起来。 虞靖更是气得怒发冲冠，立刻命人去把跑出去的奴隶和凶兽全部捉回来。 斗兽场不同寻常的情况也让外面烟柳巷的人纷纷探头望去，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一阵强有力的马蹄声急速靠近，毛皮黑得发亮的骏马踏过巷子，带起一片惊呼之声。 走马灯的光影扫过马背上红衣少年的绝世容颜，凌厉的杀气带着千军万马之势。 …… 长长的甬道不知道还有多远才是尽头，楚央央额前的碎发也被汗湿，她小口的喘着气，并非是因为累，而是特殊期让她的身体愈发滚烫起来。 还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让楚央央更是烦躁地想杀人。 忽地，背后伸出一只苍老干皱的手，将她的兜帽又往下压了几分。 楚央央浑身一怔，老婆婆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问，哪怕是看见了楚央央那异于常人的眼睛。 老婆婆的这一个举动，让楚央央烦躁的情绪突然平静了些许。 不知跑了多久，他们终于看到了甬道的尽头。 奴隶和凶兽全部冲了出来，斗兽场外围着的护卫都被他们推倒直接踏在了脚下。 楚央央带着他们直接冲进了烟柳巷，一时间烟柳巷大乱起来。 情绪异常兴奋的凶兽此刻也按奈不住野性，看到街道上的人就想扑上去咬。 楚央央想也不想，冲着那几只上头的凶兽高喊道：“敢咬试试！看我不掰了你的嘴！” 那些蠢蠢欲动的凶兽立刻就怂了，立刻收起獠牙，跟在楚央央的后面。 烟柳巷四通八达，呈“井”字形的纵横街道让楚央央和正赶来的谢灵玉正好错过。 若是在平常，她肯定能嗅到谢灵玉的气味，但此刻情况太急，这巷子里的香粉味又实在太重，所以楚央央头也没回地便跑了。 楚央央把所有人都带出烟柳巷，之后便是宽阔的路，这里的西郊通着山路，越过山路，他们就能彻底离开这里。奴隶们都不需要楚央央再多说什么，便全都各自往前跑去。 无论去哪里也好，哪怕是做乞丐，或者是只能躲藏在黑暗角落里生活，他们都想要逃离这里。 楚央央呼出的气息都是灼热的，她看着那些奴隶逃离的背影，长长舒了一口气。 “把我放下来吧，到这里就可以了。”后背上，老婆婆突然开口对楚央央说道。 但是楚央央并没有放手，这里荒无人烟，把都已经快要没有行走能力的老婆婆放下来，无异于是让她送死。 “我会把你安置好的。”楚央央说道。 “不用了，在这里就已经足够，我想自己去找个满意的墓地。小姑娘，这一路谢谢你，你真的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啊。” ------------ 第67章 不明白 老婆婆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她本就身体不好，被抓做奴隶更是伤病缠身，多活一天都是赚到。 她本以为自己会死在肮脏黑暗的斗兽场牢笼里，但没想到死之前还能出来，得到自由。 老婆婆感觉到楚央央不愿意放下她，她释然地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楚央央的肩膀。 楚央央似是才回了神，身体颤了一下，然后才把老婆婆放了下来。 即使老婆婆可能已经看到了她的眼睛，但楚央央还是下意识地把兜帽再往下拉了拉。 老婆婆下来以后，见地上正好落了根枯枝，便捡起来做了自己的拐杖，往前走了两步。 许是察觉到楚央央不愿意被人注视，所以也没有转头，只是在走过楚央央身旁时，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往前走。 楚央央看着老婆婆离开的背影，目光晦暗不明。 她无法理解凡人为什么可以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也无法理解创造出“贪生怕死”之词的凡人又能释怀自己将要面对的死亡。 在上一世，她也遇到过一个这样的人。 看着老婆婆的背影越走越远，楚央央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纳。 “唔……”特殊期将至，她撑不了太久。 楚央央已经听到远处赶来追他们的人的脚步声，她对后面暂时听命于她的凶兽指了一个方向，那是通往东边的山林。 “你们往那边走，别回头。”楚央央走到黑熊旁边，摸了摸它的脑袋，嘱咐道，“先找个藏身地，别再被抓住了。” 黑熊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还微微抬起抬起身子，想得寸进尺地再舔舔她的脸。 不过毫无意外地被楚央央嫌弃推开，“走开，你好臭！” 追捕他们的人越来越近，楚央央用力拍了一下黑熊，“你们赶紧走，剩下的交给我。” 黑熊低吼了一声，然后就带着其他凶兽往楚央央方才指着的方向跑去。 楚央央则是跑到一個视野比较好的山坡上等了一会儿，灯火通明的烟柳巷仿佛就在脚下，一队举着火把的队伍从烟柳巷出来，然后冲着这个方向而来。 等看到那些火光越来越近，她用唇瓣含着指尖，吹出尖厉的哨音。 那些追来的队伍果然立刻就冲着楚央央跑来，楚央央听着脚步声，估摸着追来的大概有四十人左右，而且都带着兵器。 她得尽快解决掉这些人，然后进山找个藏身的地方躲着度过特殊期才是。 打定主意以后，楚央央直接纵身跃下山坡，湛蓝色的眼睛仿佛覆了一层冰似的。 …… 谢灵玉和楚央央正好在烟柳巷擦肩而过，等他赶到斗兽场的时候，虞靖正在大肆召集人手想要把那些奴隶都抓回来。 “蠢货，人手不够就不知道回府中调人吗？”听到下人说斗兽场人手不够，虞靖气得一巴掌扇过去。 下人捂着被扇肿的脸，正要赶紧跑回府去，结果才转身，一把长刀的刀尖就指着他的眉心，一时间他连喊都喊不出声。 而虞靖还没感觉到背后危险靠近，看到面前乱成一团的斗兽场，气得直骂娘，“那个臭丫头，等本少爷把她抓回来，本少爷一定亲手掐死她！敢坏我好事……” 虞靖的话还没说完，忽地感觉耳边痒痒的。 虞靖不耐地转头，“一群蠢货，你们……” 然而脏话还没骂出口，转头看到一头黑色的马脸时，声音戛然而止，吓得猛地退开一步。 大黑马没给他躲开的机会，扬起蹄子，对着虞靖就是一蹄子蹬出去。 大黑马的脚力非普通马能媲美的，它用力的时候可以直接踏碎青石板，这一蹄子下去，虞靖直接端了两根肋骨，躺在地上惨叫。 马背上的谢灵玉低头看着虞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他夹了一下马肚，大黑马会意，一只蹄子直接踏在虞靖的肚子上。 虞靖痛得浑身都在发抖，他瞪着谢灵玉，叫嚣道：“你是哪来的杂种！竟敢伤我，本少爷可是虞靖，邕都城的虞靖！” 谢灵玉见虞靖竟然还有力气在这里叫嚣，冷笑一声，“你还挺有力气的。” 大黑马踩在虞靖身上的马蹄又用力踩了踩，这次虞靖痛得浑身冷汗，就真的没了继续叫嚣的力气。 旁边的下人都畏惧谢灵玉身上的气势不敢过来，至于其他的纨绔子弟更是见谢灵玉不是个好惹的，自然也不想惹得一身骚。 “被伱们抓来的人呢？”谢灵玉开口问道。 虞靖疼得眼前发昏，听到谢灵玉的问话，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谢灵玉没那么多耐心，他扯了一下缰绳，大黑马嘶鸣了一声，然后原地抬起蹄子，猛地往虞靖肚子上又重重落下一次。 虞靖喷出一口血，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了位。 “我再问一遍，被你们抓来的人呢？”谢灵玉低沉着声音，火光在他漆黑的眼里跃动，却又好像随时会被完全吞噬。 旁边一个从虞府跟来的小厮担心自家少爷真的被踩死了，连滚带爬地过来，磕头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这里被抓来的奴隶全都被一个有着怪力的小女孩放走了，我们只知道他们往那边跑了。” 小厮指向烟柳巷外的山林。 谢灵玉厌恶地扫了一眼虞靖，等他找回楚央央，他非要把这个死胖子踏成肉泥！ 谢灵玉驾马离去，在场的人不禁全都松了口气。 小厮连忙去查看虞靖的情况，“少爷，少爷！您可千万别死啊！” 见自家少爷满脸是血的样子，小厮哭得尤其伤心，虞靖要是死了，他还得陪葬！ 忽地，两队官兵闯进了烟柳巷，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虞靖被人架着扶起来，才恢复了一点力气，劫后余生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杀了方才那个红衣少年，还有那匹臭马！ “去……去给我把那个……那个人抓起来，本少爷要……”虞靖有气无力地吩咐着。 旁边小厮听着胆战心惊地，连忙劝道：“少爷，您先缓缓，先缓缓，我们先去看大夫！” “知府来了！” “是虞大人！” 周围围着的人纷纷推开一条路，然后便见虞知府臃肿的身体快步走来。 虞靖看到自己老爹过来，以为他是来给自己撑腰报仇的，张着嘴就要开始和自己老爹哭，“爹啊！儿子我都快被人打死了……” “给老子闭嘴！” 虞知府的巴掌带着狠劲，这会儿真的把虞靖打得当场昏死过去。 “老子怎么生出你这种废物！” ------------ 第68章 妖怪 夜幕挂起圆月，山林飞鸟被一阵如雷霆般的马蹄声惊起。 月光落在前面的山路上，远处刮起的风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前面山坡下堆叠起的尸体让人寒毛直竖。 谢灵玉拉住缰绳，翻身下马走了过去。 他走到尸堆旁边，用刀鞘翻弄了一下脚边的尸体，让尸体上的伤口露了出来。 大多都是被利刃划破脖子或者心口一击致命的，但也有一些的伤口不同寻常，像是被野兽的利齿直接撕咬致死的。 旁边一阵轻微的动静引起谢灵玉的注意，谢灵玉看过去，原来还有一个没死透的。 那个没死透的人发出的声音像破了的风箱，谢灵玉走到他旁边，乍一看原来是被咬破了喉咙。 谢灵玉想起自己曾经教楚央央怎么咬过人，现在一看，楚央央当时也就学了个半吊子。 “有……有……妖怪……救命……” 那個人模糊地看到自己身边站着个活人，拼尽全力想要呼救。 谢灵玉原本想丢他在这里自生自灭的，可惜从这人的话语里听来，他肯定是看到了楚央央的妖身。 谢灵玉直接拔刀，给了这人一个痛快，然后一刻也不耽搁地进了山林。 他知道楚央央的身手，要解决这些人根本不用费多少力气，更别说要到露出妖身的程度。 那么楚央央此刻暴露了妖身，唯一的一个原因就是她的发情期又到了。 …… 楚央央原本没想把那么多人都杀掉的，可惜打斗到半途，她头顶的猫耳朵还是露了出来。 被人发现妖身这是楚央央最害怕的事情，而且本就出于特殊期，让她的情绪特别容易产生波动。 在看到那些人眼里对她的恐惧和厌恶时，楚央央才失控地把他们全都杀光。 手中的刀砍钝了，她就丢下刀，直接张口咬住他们的脖子。 她本就是妖怪，并不是什么乖顺的家猫。 她确实不喜欢杀人，也没有杀人的爱好，但并不代表她不会杀人。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弱肉强食的道理，所以面对想要杀她的人，她从来都没有犹豫过，也从来不会同情敌人。 若非如此，上辈子她可能连五年都活不到。 脚下尸体横七竖八，楚央央伸手抹了一下唇角的血，本来是想擦干净的，结果忘了自己手上也都是血。 “呸呸呸……”楚央央连忙呸呸了两声。 耳朵和尾巴都已经露出来了，现在特殊期的症状才刚开始，她还能保持住清醒，她必须得快些找个无人的藏身之处才行。 楚央央进了山林，但是山林不比深山里面能找到山洞或者洼地，楚央央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还是没能找到一个满意的地方。 额头上的汗流过脸庞，滴落在地上，脸色潮红，呼出的气息也炙热无比。 与上一世第一次经历特殊期不同，现在楚央央对妖力的使用慢慢娴熟，只要身体不是虚弱状态，就不会完全化出妖身。 否则的话，她现在就不仅仅只是露出耳朵和尾巴这么简单了。 楚央央半跪在一条溪水边，用手舀起一点水，把嘴里的血腥味洗干净。 再抬起头的时候，突然发现对面一棵古树…… ------------ 第69章 他和楚央央是特殊的 谢灵玉一个人进了山林，但这片林子说大也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 而且现在又是夜晚，如果楚央央躲了起来，要找到她简直难如登天。 “楚央央！” 谢灵玉大喊了一声，声音在山林里面回荡，却无其他声音回应他。 谢灵玉心里有些茫然地往前走，一边在思考楚央央可能会躲进去的角落。 其实楚央央在特殊期只要藏好了，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不用刻意来寻楚央央也可以。 但是从重生再见到楚央央时…… 不，更早的时候。 在前世的藏宝洞里，在他在金珠玉石之间将楚央央视作真正的宝物时，他就下定决心，楚央央是属于他的。 也只能属于他。 因为在这世间，他和楚央央是特殊的。 他们是不被世人接受的存在，所以能靠近他们的只有彼此。 哪怕谢灵玉再不想承认，他其实心里都明白，并非是楚央央喜欢黏着他，而是他想把楚央央留在自己身边。 想每时每刻都看着她。 没有人爱过谢灵玉，谢灵玉自然也就不懂什么是爱，他只是遵照着自己的本能，对楚央央产生了一种近乎病态又偏执的依赖。 “楚央央——” 谢灵玉再次大喊了一声，惊起林中飞鸟。 他往前又走了两步，忽地抽刀挥向旁边伸展下来的树枝。 长刀削铁如泥，将缠在树枝上原本想要偷袭他的毒蛇都一起斩落。 毒蛇的身体被斩成两半，身体却还在疯狂扭动着，切断的伤口处流出少许的血。 蛇血的味道缓缓飘入谢灵玉的鼻尖，谢灵玉嫌恶地往后退了两步避开。 然而忽地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又猛地停住脚步。 谢灵玉的嗅觉灵敏，尤其是对鲜血的味道更是敏锐。 上一世他之所为能追楚央央一直追到藏宝洞，就是一路嗅着楚央央的血味而去的。 谢灵玉收起刀，轻闭上眼睛，集中精力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声音和气味。 风声在耳边吹过，带着潮湿泥土的气息，而其中又夹杂着一丝谢灵玉熟悉的味道。 谢灵玉睁开眼睛，运气轻功，足尖轻点着快速穿梭在山林之间。 “喵——” 一道粗嘎的猫叫声响起，谢灵玉越过一棵高树的树枝，往下看去，便见一只眼睛闪着绿光的黑猫盯着他。 那双竖瞳和嘴中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谢灵玉停了下来，给了那只黑猫一个眼神。 一人一猫之间似是眼神较量了一番，谢灵玉最喜欢楚央央了，但是谢灵玉也最讨厌楚央央以外的猫了，尤其是公猫。 许是被谢灵玉凶神恶煞的眼神震慑住，黑猫胆怯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谢灵玉站在高处，所以能看到的视野更为广阔，对于下面灌丛里的一些动静也有所察觉。 不止这一只黑猫，山林里的所有猫好像都在向一个方向汇聚。 …… 楚央央浑身仿佛都烧了起来，她躲在树洞里面，尾巴也很没安全感的卷了起来，头顶两只白绒绒的耳朵微微耷拉着。 树洞外聚集了很多野猫，都是循着她特殊期所散发出的味道而来的，它们徘徊在树洞外，眼中闪着绿光，那绝对不是什么友善的眼神。 楚央央不禁有些头痛，一睁眼就是几十双绿眼睛盯着她看，要不是她现在没有力气，她恨不得给自己挖個地洞藏进去。 虽然这些猫算是她的同类，但它们之间可从来不会讲什么互帮互助，它们只臣服于压倒性的力量。 从普通生灵化为妖怪，这个过程艰难无比，更是要得一个机缘。 而这一份机缘，必然是踏过无数同类才抓得到的。 楚央央特殊期所散发出的味道，无异于在告诉这些野猫，她现在十分虚弱。 楚央央粗喘着气息，半撑着身体坐起来，嘴中露出兽齿，对外面聚集的这些野猫发出警告的声音。 果然，野猫们都暂时不敢再继续靠近她，但也没有扭头离开。 它们都在等楚央央虚弱到再无还手之力以后，分食了她。 楚央央的妖力纯净也不霸道，所以她的血肉对于这些未开灵智的东西是一个十足的诱惑。 “滚开！”楚央央提了一口气，冲着这些野猫怒喝。 楚央央此刻又气又急，因为特殊期没找到合适的窝，更是让她委屈不已。 但是楚央央可受不了这委屈！ “要打一架吗！看我拧断你们的脑袋！” 楚央央的话音刚落下，原本还对她龇牙咧嘴的野猫突然警觉了起来，然后纷纷看向后面。 一个人影从黑暗之中缓缓走出，天生对危险有着敏锐直觉的猫立刻就感觉到了来人身上的杀气。 谢灵玉慢慢走了过来，沉着目光，眸光如两把寒刃一样扫过周围的这些野猫。 那些野猫不甘心地冲着谢灵玉叫，但是在感受到谢灵玉身后散发的愈发浓烈的寒意时，又立刻闭上嘴。 “滚。” 谢灵玉的眼眸沉在阴影之下，眼神阴蛰又暴戾，瞬间把周围的野猫全都吓跑了。 楚央央见危机解除，从树洞里探头探脑地出来看了看，又连忙缩进了树洞里，也不管外面来的人是谁，披风往头上一盖，就打算这么熬过特殊期。 虽然平时小打小闹的时候喜欢黏着谢灵玉，但真正遇到大事，就像在斗兽场那种场面下，她都只相信自己而已，从没想过别人会来帮她。 “出来吧。” 谢灵玉的声音蒙着一层披风的衣料传入楚央央的耳中，楚央央身体又开始发烫。 楚央央固执地蒙着脑袋，蜷缩在树洞里，也没力气多说话，一动也不想动。 谢灵玉半蹲在树洞边，见楚央央埋头一动不动的样子，伸手又把她盖在脑袋上的披风扯落。 “你干嘛呀！”楚央央下意识地便想抬袖挡住自己现在的样子。 谢灵玉不理解楚央央想要藏起妖身的心思，在他看来，楚央央这样是独一无二的。 每当看到楚央央露出妖身的时候，他就会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就仿佛在对自己说——看吧，我不是最特殊的，也绝不是孤身一人。 谢灵玉伸手，直接把楚央央从树洞里抱了出来，他直接坐在地上，然后让楚央央跪坐在他的腿上，省得弄脏了她的裙子，事后她又得哇哇哭。 月光下，楚央央深蓝色的眼睛像夜幕，璀璨星辰落在其中，令人想要沉沦。 “这么好看的眼睛，藏什么？” 谢灵玉紧紧抱着楚央央，压在她耳边说道。 楚央央心跳得特别快，身上愈发敏感，谢灵玉的体温，气息，声音都让她的身体止不住地发颤。 “唔……”特殊期最难熬的阶段到了，楚央央搂紧谢灵玉的脖子，身体想要再与他贴近一些。 楚央央把脸埋在谢灵玉的颈窝里，唇瓣紧紧贴着他的皮肤，喉咙里发出小声呜咽，从裙子下伸出的尾巴一下一下扫过谢灵玉的大腿。 ------------ 第70章 你是不是碰别的猫了 楚央央的特殊期虽然会持续一到两天的时间，但最难熬的阶段只有三到六个时辰，往往都是在特殊期发作的第一个晚上。 这是谢灵玉观察了楚央央两次特殊期后得出的结论。 而现在楚央央就是处于最难熬的时候。 她身体敏感，情绪又容易崩溃，还特别黏人。 谢灵玉抱着楚央央坐到古树下，后背倚着树干，这样好歹长时间抱着楚央央不至于让自己身体都僵了。 再挪窝是不可能的了，今晚得一直守着楚央央。 楚央央还死死攥着他肩膀上的衣服，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怎么都不肯抬起来，白绒绒的耳朵蹭过他的脸庞，蹭得他发痒。 谢灵玉本还想着拿披风给楚央央盖一下，但感受到楚央央身体发出的热度，想想还是算了，不然两人都得中暑。 谢灵玉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楚央央扫来扫去的尾巴上，谢灵玉眯了眯眼睛，手不自觉地偷偷伸了过去。 楚央央的猫尾巴不像方才见到的那些野猫一样毛短细长，她尾巴上的毛更长一些，看上去很蓬松，有些像狐狸的尾巴。 “谢灵玉。”楚央央闷声唤道。 谢灵玉：“！” 正想摸猫尾巴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谢灵玉强装镇定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想喝水？” 谢灵玉问完话，楚央央没有立刻回应，等了一会儿，脖颈沾上了温热的眼泪。 “我身上沾了血好臭……我还摔了一跤，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能藏的地方……还有……还有……”特殊期的楚央央情绪起伏很大，稍微一点点小事都能刺激到她，所以她回想起自己今晚发生的事情，越想越委屈。 这委屈开了个口，要是不找人告状，她心里非得梗死不可。 “还有那些野猫也欺负我……呜呜呜……”许是感觉有点喘不过气了，楚央央扶着谢灵玉的肩膀，稍稍直起身体，眼裂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涌出来，决堤了似的。 谢灵玉抬手拿干净的手背给她蹭掉脸颊上的眼泪，一边安慰道：“我这不都帮你把它们赶跑了吗？” 楚央央哭得不能自已，“我的冷元子……冷元子也没吃完。” “等你特殊期过去了我给你买，再带你去买红宝石的扇子。”谢灵玉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落楚央央这里了。 而且被楚央央这個小作精作了一个月，他对楚央央那点小爱好了如指掌。 楚央央果然没哭得那么伤心了，但又莫名盯着谢灵玉看了一会儿，又开始捂着脸哭道：“谢灵玉，你为什么不摸我了！你之前明明摸我的，伱是不是刚才碰其他猫了！” 谢灵玉：“……没有。” “我身上好难受，你不摸摸我还去摸别的猫……嘤……” 谢灵玉心里翻了个白眼，抬手轻轻摸摸楚央央的耳朵，一边继续证明自己的清白：“其他猫都又没你好看，也没你乖巧，我摸其他猫做什么。” “唔……你现在不许摸我……” “我自己一个人可以扛过特殊期的，你走你走……” 不过后面的话都已经含糊不清，闹腾一番后，楚央央浑身都被汗浸了一遍似的，最后的精力也消耗光了，靠在谢灵玉的怀里，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睡了过去。 有了之前一次的经验，谢灵玉知道这时候给楚央央轻轻拍着后背她会舒服很多。 谢灵玉轻拍了几下，楚央央无意地便又往他怀里蹭了蹭，攥着他衣服的小手慢慢收紧。 楚央央曾经从来没有想过在将来的一天竟然会有人陪她度过特殊期，连她自己都讨厌自己在特殊期时候的样子，但这个人却说那样的她很漂亮，比红宝石还漂亮…… 这让她在这令人讨厌的特殊期里生出一点点的期待，期待谢灵玉能再夸夸她，再……再摸摸她。 楚央央的身体在不停地发颤，黑夜之中，嘴中也忍不住发出羞人的声音。 …… 天际泛起白亮的光，树叶上的露水滴落下来，砸在谢灵玉的额头上。 原本昏昏欲睡的谢灵玉顿时清醒了不少，他打了个哈欠，怀里还抱着楚央央，手脚都麻了。 而楚央央也终于度过特殊期最难熬的阶段，这会儿才趴在谢灵玉的怀里，睡得安稳许多。 本来被丢到一边的披风在深夜露水重的时候派上了用场，这会儿正盖在楚央央的身上。 不过很快，新阳顿现，再加上楚央央身上还在发烫，没一会儿楚央央的额头上又开始出汗，小脸红彤彤的，唇瓣的颜色莹润饱满。 谢灵玉抬手想把楚央央额头上的汗抹掉，结果一手擦过去，糊了楚央央半脸泥巴。 “啧……”谢灵玉懊恼了一下，手掌撑到泥土以后忘了擦了。 这下好了，楚央央真成小花猫了。 谢灵玉本来还想着补救一下，然而再看看自己和楚央央都是像在林子里打个滚一样的脏，最后还是放弃了这想法。 楚央央趴在他的怀里，揽着他的腰身，好似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的样子，轻闭着眼睛仿佛是在默许他做任何事情一般。 谢灵玉低垂着眼，浓密的眼睫遮掩住此刻所有的情绪。 谢灵玉把楚央央身上盖着的披风扯落，然后小心地拉过她的一只手。 昨天楚央央虽然借着黑熊的咬合力把镣铐之间连结的铁链咬断了，但镣铐还留在了她的手上，楚央央手腕上皮肤都留下了一圈青紫，上面还有磨破的痕迹。 楚央央的痛觉不敏感，这点皮肉伤或许她自己都注意不到。 谢灵玉倒是心疼得不行，心里还盘算着等楚央央的特殊期过去了，他非得提刀杀回去不可。 超记仇！ 谢灵玉皱紧了眉头，然后视线落到手边放着的长刀上，他反手拔出长刀，把长刀当做匕首用，锋利的刀刃对准镣铐。 楚央央感觉到手腕上的一点异动，幽幽转醒。 眼前的寒刃取代初阳的光，楚央央吓得立刻惊醒，头顶撞到谢灵玉的下巴，谢灵玉直接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顿时两个人的惨叫重叠在了一起。 ------------ 第71章 贴脸 楚央央和谢灵玉在山林里的这两天，虞府可谓是闹了个人仰马翻。 虞靖本就被谢灵玉的马踩得只剩半条命，结果被抬回府来，虞知府还亲自拿了棍棒来，非要打死他不可。 知府夫人又哭又求地拉住虞知府，虞靖这次也算是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也闷声不敢动。 虞知府把棍子砸在虞靖面前，棍子弹到他身上他都没敢喊疼，这会儿害怕地跟个鹌鹑似的。 知府夫人见虞知府收了手，心里也不好受，走过去再不舍也打了虞靖一巴掌，哭着道：“你个逆子！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去斗兽场，不要去买那么些奴隶，你就不能听一次娘的话吗？” 虞靖这会儿都还是被旁边小厮架着身子，这才勉强能站稳，脸上早就先被虞知府打得鼻青脸肿，这会儿又被扇了一巴掌，嗷嗷喊疼。 “娘，你是想痛死我吗！”虞靖是害怕虞知府，但是他可不怕他娘，而且他到现在心里还很不服气，“那两个到底是什么人，邕都城可是我们虞府说了算，那两个人难不成还能大过我们家不成？” “给我闭嘴，你个蠢货！”虞知府见虞靖一副死性不改的样子，暴跳如雷，要不是知府夫人连忙拦住，虞靖这会儿又要挨揍。 “老爷，前个晚上靖儿惹得的到底是哪儿的贵人？如果是邕都城的，你看他们把靖儿打成这样，我们亲自去……” “你以为月国现在还是月国是吗！月国早就破了，现在头顶当家做主的是元国！连我头上这顶乌纱帽还能不能戴，都是元国说了算！”虞知府瞪着这两个非要坑死他的母子，火冒三丈，“你儿子得罪的谁，你儿子得罪的是元国谢家的明郡王！他就是被明郡王的马踩死，那都是他活该！” 知府夫人和虞靖如遭雷击一般，虞靖也瞬间腿软了下来，紧接着就是知府夫人哭嚷的声音。 王都易主，他们地方官员只要不和元国作对，最可能的下场也不过是被革职而已，如果又愿意投诚表现突出的，也可能会被继续重用。 虞知府早就给自己留好了后路，但现在被虞靖这么一大乱，后路全没了。 这两日他一直派人在邕都城找寻谢灵玉的下落，但都没有消息，让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谢灵玉已经出城的念头。 虞知府慢慢冷静下来，虞靖并没有正面和明郡王有冲突，他不过是误抓了明郡王身边的一个小姑娘，或许只是明郡王带在身边玩玩的人，或许事情还能有转机…… 晌午过后，虞知府又撤下去一桌没怎么动过的饭菜，这心里浮浮沉沉的睡不着也吃不下。 “老爷，老爷！有消息了！” 府中管家高喊着跑来，一把老骨头都差点散架了。 虞知府倏地站了起来，拉住管家，“明郡王现在在哪里？” 管家大口地喘了气，说道：“那位正在醉仙楼用饭，我已经让人先守着门口了。” “好好好，赶紧备马车，把准备好的东西也都带上。” “是。” 虞知府快步走了出去，但没走几步，又忽地想到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对旁边的管家吩咐道：“去把婉儿也带来，让她好生梳妆一番。” “是。” …… 醉仙楼。 楚央央的特殊期一结束，她就和谢灵玉一起回了城东，先是找了一家客栈，把身上洗干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才来了家酒楼用饭。 特殊期一过，楚央央觉得自己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一个人吃五碗饭也不成问题。 谢灵玉没什么胃口，只是困得哈欠连天。 和上一次陪楚央央度过特殊期一样，连着两个晚上都没睡觉，要时常摸摸楚央央的耳朵，拍拍她的背，停了一会儿楚央央都要闹。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舌头疼。 “谢灵玉，你也吃呀，别客气。”毫无愧疚感的楚央央不忘给谢灵玉也夹点菜，特殊期一结束，楚央央的精神就显得十分亢奋。 谢灵玉低头一看，是楚央央不爱吃的鱼头。 谢灵玉把鱼头推到一边，趴在桌子上便想先补个觉，“我睡一会儿，你吃完了叫醒我。” 楚央央坏笑了一下，然后凑过来道：“不行，你要陪我吃，不然我没胃口！” 谢灵玉嫌弃地把她的脸推开，说道：“要么你就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吃，要么现在就回去。” 楚央央鼓了鼓脸，自己乖乖坐回旁边继续吃饭。 她虽然吃得多，但是吃相并不粗鲁，不会发出声音，也不会满嘴流油。 不过整个雅间突然案进行下来，楚央央怪不习惯的，于是眼神瞥向那边埋头趴在臂弯里补觉的谢灵玉。 楚央央咽下嘴中的食物，然后伸手去戳了戳谢灵玉，问道：“谢灵玉，你那天晚上是怎么找到我的呀？” 那片林子那么大，她又藏在树洞里，要找到她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就那么找到的，闭嘴吃你的饭。”谢灵玉闭着眼睛回道，不过微微皱起的眉头昭示着他的不耐。 楚央央闷声应下：“哦。” 不过过了一会儿，楚央央又闲不住，便又喊了一声：“谢灵玉。” 这回也不知道谢灵玉是不是真的睡着了，都没理会她。 楚央央等了一会儿，然后把凳子推到谢灵玉的身边，坐到他身边，她俯下身在谢灵玉的耳边唤道：“谢灵玉！” 谢灵玉缓缓睁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底有点乌青的缘故，所以楚央央觉得他现在的眼神活像是要吃人似的可怕。 楚央央眨了眨眼，压下心里的心虚，她凑到谢灵玉的面前，问道：“谢灵玉，以后我每次的特殊期，你都会陪我一起过吗？” 以前她都是自己一个人找个安全的地方苦苦熬过去，但是在身边有了谢灵玉陪伴以后，她就有些上瘾了。 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特殊期的她都好想与谢灵玉贴在一起。 谢灵玉困倦的眼睛看着楚央央，忽地一只手伸出来，扣住楚央央的后脑勺，把她拉近了一些。 唇瓣顺势贴在她的脸上，毫无预兆的吻落在了楚央央眼睛的下面。这个亲吻带着些力道，像是想要印在她的脸上一般。 7017k ------------ 第72章 带你去弄死他 酒楼外人来人往，商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楚央央敏锐的听觉能将外面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但是此刻这些声音又好像离她很远很远。 雅间里的时间仿佛停滞在了这一刻，但她的心脏还在不听话地怦怦乱跳。 楚央央这时候才注意到了谢灵玉身上的味道，明明他们晚上都在一起睡觉，也抱在一起过，但是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注意到谢灵玉的味道。 是很淡的花香。 并非那种甜腻的花香，而且非常淡雅，还带着苦涩的味道，就好像是什么素雅小花才会有的香味。 只是这种香味总是被血煞的气味掩盖，所以也从来都没有人闻到过。 谢灵玉放开楚央央，明明只是一瞬的吻，但是楚央央却觉得过了很久。 谢灵玉侧趴回臂弯上，漆黑的眼睛看着楚央央，不似往日轻嘲的神色，此刻谢灵玉看着楚央央的眼神认真又专注，眼底还带着迷茫。 “我答应过你会在特殊期的时候把你藏好，就一定会做到。”谢灵玉开口道。 楚央央回神，她抬手碰了碰方才被谢灵玉亲过的地方，直白地问道：“你亲我做什么？” 谢灵玉：“……是你的脸碰到我的嘴。”说完谢灵玉就埋头继续补觉了。 楚央央：“……”动摇的心突然就稳定了。 楚央央继续拿起碗筷吃自己的饭，不过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了。 上一世想要亲近她的人其实有很多，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令人恶心的贪欲，他们想摸她，想亲她，想脱了她的衣服，让她为他们跳舞…… 对于那样的眼神，楚央央都已经看腻了。 有一段时间她甚至在想，难道这就是凡人口中说的男女之情吗？如果是的话，那凡人的感情还真是够无聊的，这和没有开灵智的生灵在特殊期交配又有什么两样。 但是方才谢灵玉看她的眼神却很干净，还带着一种楚央央无法理解的情绪。 楚央央想不明白，食欲也没了，想着干脆把谢灵玉叫起来再问问好了。 “谢灵……” 然而话音未落，雅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第三次被吵醒的谢灵玉身后仿佛已经燃起了怨念的黑火，楚央央默默地搬着小凳子往旁边挪了挪。 “我我我我去开门。”楚央央生怕谢灵玉把这起床气全部释放到她的身上，连忙就跑过去开门。 让她看看是哪个倒霉蛋来了。 楚央央打开门，一个穿着官服，身形臃肿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外，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打扮精致的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样子，面容姣好，怯生生的样子惹人怜爱。 楚央央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找谁？” 虞知府见到楚央央，精明的眼光闪烁了一下，他客气地笑着道：“我是邕都知府，前些日子犬子冒犯了姑娘，让姑娘受惊一场，惹恼了明郡王，今日在下是来找明郡王赔礼道歉的。” 楚央央稍稍愣了一下，然后便反应过来这虞知府的儿子肯定也参与了前些天斗兽场的事情。 楚央央左右看了看，问道：“既然是来赔礼道歉，你的儿子怎么不来？” 虞知府耐着性子回道：“在下知道犬子做的那些混事之后，已经惩罚过了他，他现在重伤下不了床，所以在下今日便只能带爱女前来。” “你知道你儿子做的那些事？”楚央央挑眉问道。 被拦在门口质问这么久的虞知府心里也有些不悦，但还是应道：“是，在下保证他以后不敢再犯。” 楚央央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着道：“你既然知道自己儿子做了什么事，竟然还没把他打死，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嘛。” “还请姑娘宽容，给犬子一个知错就改的机会。”虞知府说道。 从上次明郡王因为这个小姑娘失踪而大怒的事情看来，这个小姑娘肯定是能在明郡王身边肯定是个特别的存在。虞知府便是认准这点，所以才对楚央央这么客气，只是他还有些摸不准楚央央和谢灵玉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央央不知虞知府心中想的事，只是听了他的话以后，眼神变得有些冷，她说道：“你儿子把别人的生死当游戏的时候，又可否给过那些人一条生路。” 虞知府被堵得一时间如何接话，被一个小姑娘拦在门口训斥和质问，让他脸面都要挂不住了。 虞知府只能低头道：“回去在下一定好好管教他，现在还请姑娘进去通报明郡王一声。” 虞知府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装满碎银的荷包想要递给楚央央。 楚央央当然没收，只是对他们道：“那你们在这里先等着吧，如果他要见你们，我再给你们开门。” 楚央央说完，就毫不犹豫地“砰”得一声关了门。 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落了脸面，还被关在门外的虞知府此刻也气恼不已，身后虞家小姐有些不安地道：“爹爹……” 虞家小姐突然被自己父亲叫来，一路上也听虞知府说了事情缘由，心里大概也没明白父亲带她一起来的原因。 无非就是想将她送给明郡王，让她去试着代替刚刚那个小女孩，夺得明郡王的宠爱。 “在这儿安静等着。”虞知府最后还是咽下了这口气，不管怎么样，他今日必须得见到明郡王。 虞家小姐也只好站一旁等着了，心里早把自己那个不靠谱的混蛋嫡兄骂了千万遍。 楚央央关门回来，见谢灵玉正一脸阴沉地坐在那里，手里抱着长刀，被打断补觉以后他烦躁得想杀人。 楚央央心想，这次可不是自己吵醒他的，所以她才不心虚呢。 楚央央对谢灵玉道：“外面有个胖胖的知府找你。” 楚央央把方才虞知府的话转述了一遍，谢灵玉兴致缺缺的，直到听说虞靖竟然还没死的时候，才来了点精神。 要不是楚央央这么说，他还不知道那天晚上被大黑马踩得半死不活的原来是虞知府的儿子。 “他儿子还没死？”谢灵玉问道。 在这种关注点上，谢灵玉和楚央央都出奇地有默契。 楚央央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还没死呢。” “啧，还真是够命大的。”谢灵玉手中抱着长刀，他握着刀鞘，用刀柄在桌上点了两下，然后对楚央央说道，“走，带你去弄死他。” 7017k ------------ 第73章 在里面住过呢 楚央央还埋头扒拉着最后一口饭，“等我吃完这碗，我自己去！” 毕竟是她自己惹出来的事情，她还是比较喜欢自己一个人解决。 楚央央咽下最后一口鱼，满足地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肚子，说道：“这家厨子的手艺还不错，不过比庄棹还是差了点，等回去我一定要让庄棹给我做红烧红鲤。” 楚央央放下自己的饭碗，然后转头就看见谢灵玉定神看着她。 楚央央心里凸凸的，谢灵玉每次要和她算账的时候都是这副神情。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方才没做错什么事呀…… 心虚的目光落在旁边已经空了的饭桶上，难道是怪她吃太多了吗？ 就在楚央央胡乱猜测的时候，谢灵玉终于开口道：“为什么不带我一起？” 楚央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灵玉说的是她要一个人去弄死虞知府儿子的事情，下意识地道：“干这种杀人放火的事情，拉帮结派的去不太好吧？” 谢灵玉见楚央央这副装傻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稍稍用了点劲儿。 楚央央立刻“啪”的一声拍飞他的手，不满地瞪着他。 “别在这里装傻，不管以前你习惯怎么样，反正以后你去做杀人放火这种事一定要带上我。”谢灵玉轻握住楚央央的手腕，楚央央的手腕上还缠着纱布。 谢灵玉可不想再看到楚央央一身是伤的回来。 而且说楚央央笨，她有时候又挺机灵的，但要说她聪明，她又总是在很多事情上犯糊涂。 谢灵玉怕他一个没看住，楚央央就被人骗到坑里埋了。 楚央央没想那么深，只当谢灵玉是想和她一起去玩，所以便不甚在意地点头答应了。 外面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楚央央和谢灵玉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两人面面相觑。 楚央央道：“完了，他不会都听见了吧？” 谢灵玉：“这个门板也不隔音，肯定是全部都听见了。” 一门之隔，他们还在商量着怎么把他儿子弄死。 楚央央摸了摸鼻尖，把锅往谢灵玉身上推，“反正是你先说的要杀他儿子的。” 谢灵玉瞥了她一眼，然后拿着长刀起身。 楚央央也立刻跟了上去。 谢灵玉一开门，就见虞知府苍白着脸色，两只握着的手都在发颤，见到谢灵玉突然开门，身形吓得一僵，然后才勉强挂起一点虚假的笑意。 不等虞知府说话，谢灵玉便开口道：“都听到了？” 虞知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站他身后的虞家小姐更是一声不敢吭。 “是……是，下官都听到了，只是……只是……”谢灵玉这么直白的杀意让擅长弯弯绕绕的虞知府此刻不知如何招架，只是想尽量保住虞靖的命，他拉着虞家小姐一起跪在了谢灵玉的脚边，“还请明郡王能饶犬子一命，他真的知道错了，下官也已经重重地惩罚过他了。” “求明郡王饶我哥哥一命。”虞家小姐也附和道，可惜谢灵玉连余光都没给过她。 谢灵玉看了他们一眼，嫌麻烦得也没和他们多费口舌，只是在楚央央跟上以后，拉着她的手直接就走了。 在这种乱世里杀一个人并不算什么大事，更何况虞家还是战败的月国人，谢灵玉就算是下令抄他们满门都不会有人忤逆他，顶多就是在背后让他残忍暴虐的名声多添几笔罢了。 谢灵玉带着楚央央出了酒楼，虞知府和虞家小姐连忙追了出来。 虞家小姐见他们离开的方向，“咦”了一声，“爹，那边不是我们家的方向，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虞知府本来都已经心如死灰，以为谢灵玉会直接去虞府找虞靖，但没想到谢灵玉他们却去了与虞府相反的方向。 虞知府也心中疑惑，但也来不及深究，起码争取到一点时间，他得赶紧回去想点办法让虞靖躲过这一劫。 而另一边，谢灵玉和楚央央走向与虞府完全相反的方向，这个方向正是通往烟柳巷的。 原本谢灵玉是打算直接去虞府抓人的，但是楚央央却突然说想再去斗兽场看看。 “我就是好奇胖知府说他儿子知道错了是不是真的。”楚央央这般说道。 楚央央想去看，谢灵玉自然也就顺着她的意思先去了烟柳巷。 他们倒也不怕虞靖跑了，反正再跑再藏他们也能找到他。 楚央央坐在大黑马的马背上，谢灵玉在前面给她牵马，才结束特殊期的楚央央精神出奇得好，而睡眠严重不足的谢灵玉脸上的困倦不加掩饰。 楚央央晃了晃小腿，然后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谢灵玉旁边，和他并肩走着。 “怎么下来了？”谢灵玉对给楚央央牵马这种事情并不反感，反而觉得这样也挺好。 楚央央冲着谢灵玉笑了一下，说道：“我怕你走着走着睡着了，所以下来和你说说话。” 谢灵玉牵过楚央央的手，“牵着点，别被人挤丢了。” 楚央央：“要是阿春在就好了，我就可以坐在他的肩膀上了。” 楚央央的话一说完，谢灵玉就直接甩开了她的手，脚步加快地往前走去。 挤丢算了。 楚央央连忙跟上去，牵着谢灵玉的手，试图补救：“其实我骑你脖子上也可以。” 楚央央不出意外地二次被丢下。 …… 斗兽场在烟柳巷最尽头的地方，所以想要过去，就必须得先穿过烟柳巷。 不过白天的烟柳巷与夜晚的热闹不一样，巷子里没有多少来往的人，青楼门口的风尘女子也只是怏怏地站在那里偷闲，香粉的味道都没有夜晚那么浓烈。 谢灵玉瞥见身旁的楚央央时不时往旁边青楼门口望去，便以为楚央央是在好奇那种地方，说道：“那可不是你能进去玩的地方。” 楚央央倒是不太在意，她反而还有些骄傲地轻哼一声，说道：“哼，不就是青楼吗，我以前还在里面住过呢。” 楚央央说的以前，自然是指上一世。 谢灵玉停下脚步，楚央央被他扯的一个踉跄，转头便对上谢灵玉那双沉怒的眼神。 “谁骗你进去的？” 7017k ------------ 第74章 往事初遇 谢灵玉觉得楚央央应该不会自己去青楼，最有可能的就是被人骗进去的。 楚央央歪了歪脑袋，回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然后说道：“倒也没有人骗我进去，我只是去学跳舞的。” 那段记忆慢慢清晰起来，楚央央点点头，对谢灵玉说道：“你忘记我第一次刺杀你的时候，是扮成舞姬混进宫的这件事了吗？当时要进宫可太难了，然后好不容易才见宫中乐坊招收人，我才去青楼拜师学艺了好一段时间。” 谢灵玉一愣，这才想起还真有这回事。 前世他第一次见楚央央的时候，楚央央跟在乐坊嬷嬷的后面，与其他乐师舞姬站成一队，正好与他的仪仗队伍擦肩而过。 他向来不会太过注意旁人，不过那一次擦肩而过时，他的余光还是瞥向了乐坊队伍队伍里最引人夺目的一个。 或许是因为那时候楚央央容貌确实太过出众，让人根本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而在谢灵玉用余光扫过她的时候，不知是出于巧合，还是楚央央敏锐地感觉到有人在看她，竟是正好抬起眼眸，与谢灵玉的视线撞在一起。 但也不过转瞬，谢灵玉便径直往前走了过去，脚步没有停顿半分。 后来第二次见到楚央央，就是在宫宴上，楚央央扮成舞姬，伺机寻找机会刺杀他…… 所以楚央央在青楼住过这件事是在与谢灵玉相遇之前，谢灵玉不知道也很正常。 …… 过了烟柳巷，谢灵玉和楚央央便到了斗兽场外。 看着斗兽场门口又停放了几辆囚车，腐臭的味道顺着刮来的风向楚央央吹来。 楚央央停下脚步，没有走过去。 “这就是胖知府口中的知道错了吗？”楚央央厌恶地扫向那边，嘴中讥讽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楚央央知道斗兽场不止这一个，她也不可能见一个毁一个，那么多奴隶和凶兽她也管不过来。 除非她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否则没办法阻止那些王公贵族的恶心游戏。 但这并不妨碍楚央央厌恶这种地方，不管再见多少次，她都不会习惯这些人把别人的生死当做一场游戏。 谢灵玉看着不远处的斗兽场，目光也放得有些空，不知走神去想了什么。 直到楚央央叫了他两声：“谢灵玉，谢灵玉？” 谢灵玉这才回神，他看向楚央央，问道：“怎么了？” 楚央央鼓了鼓嘴，说道：“你竟然还问我怎么了，所以方才我说了那么多话，你一句都没听见吗？” 她还是第一次见谢灵玉这么走神的样子。 谢灵玉低低地应了一声，说道：“嗯，你说了什么？” 楚央央倒也不计较谢灵玉走神的事情了，又对谢灵玉说了一遍，“我方才说，一刀杀了那个胖知府的儿子反倒是便宜他了，除了浪费我们的力气，还没什么作用。我们干脆今晚把他偷出来，然后把他丢进斗兽场怎么样？要是他能活下去，就当是他命好，要是活不了也正好。” “反正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胖知府要是知道他儿子在这里受了伤或者丢了命，我就不信这个斗兽场还能继续开着。” 谢灵玉听到楚央央这个提议后，眼前一亮，说道：“难得你聪明了一回。” 楚央央瞪了他一眼，“我一直都很聪明好吗？” 然而经历过教楚央央认字的谢灵玉并不相信这话。 不过两人打定主意以后，一拍即合，就打算回虞府抓人了。 虞知府和知府夫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便找了个替身想要瞒天过海，而真正的虞靖则是被他们藏了起来。 谢灵玉倒挂在虞府一个屋子的屋檐上，透过窗柩看到里面坐着的知府夫妇还有他们临时找的假儿子。 确定里面那个虞靖是假的以后，谢灵玉腰腹一个用力，回了房顶，楚央央在旁边给他望风。 楚央央小声问道：“怎么样，人在里面吗？” 楚央央那天晚上则是记住了坐在高墙上所有人的脸，可惜不知道哪个是虞靖。 谢灵玉摇了摇头，说道：“只是个长得像的替身而已。” 知府夫妇就是在赌那天夜里谢灵玉没有看仔细虞靖的脸，所以立刻在府中找了个体型和虞靖比较相似的人做替身，脸上又稍作了伪装，想要借此骗过谢灵玉。 不过还是被谢灵玉一眼认了出来。 楚央央不意外这个替身，要是他们老老实实等她和谢灵玉来杀他们儿子才奇怪呢。 楚央央坐到屋檐边，然后拍了拍旁边空着的位置，对谢灵玉说道：“过来坐呀，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楚央央能将屋里知府夫妇二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楚央央将他们现在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给谢灵玉听。 谢灵玉根本没怎么听，只是坐在楚央央身旁，靠着她的肩膀补觉。 下面知府夫妇无非就是在压着声音商量怎么在谢灵玉面前瞒天过海，她和谢灵玉迟迟不现身，这对夫妇时时刻刻都坐立难安，仿佛深受着折磨。 眼看就要到傍晚了，知府夫妇二人神色憔悴，那个替身心里也一直吊着。 “老爷，明郡王真的会来吗？他会不会是突然改变主意，不想杀我们靖儿了？” “不可能的，明郡王肯定会来……”虞知府还没听说过明郡王对谁留情过，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他看了一眼旁边和他儿子提醒相似的替身，忽地起身冲着外面喊了管家进来。 楚央央和谢灵玉坐在屋檐上，见下来了别人，以免被发现，连忙摇醒谢灵玉一起躲到另一边的屋檐上。 只听下面虞知府对管家吩咐道：“你再去看一下靖儿，看他是否还平安。” 那位明郡王看上去就不是个会按常理出牌的人，虞知府担心谢灵玉可能已经知道他们准备的替身，然后直接去找真正的虞靖。 楚央央托着脸，看管家匆匆离去的背影，得意地笑了一下，“这不就是找到了吗？” 所以说要找个人对她和谢灵玉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就算知府夫妇把虞靖藏在地底，她和谢灵玉都能把他挖出来。 7017k ------------ 第75章 阿春 当初楚央央被套了麻袋送去了斗兽场，今日楚央央把这个待遇也一起送给了虞靖。 虞靖被知府夫妇藏在了一个库房里，虞靖躺在里面哎呦哎呦地叫唤着，身上哪哪都是伤，一张脸更是肿成猪头一样，楚央央也不知道这是虞知府动的手还是谢灵玉动的手。 找到虞靖以后，楚央央也没想那么多，直接打晕了虞府的管家，进了库房里，又在虞靖喊出来之前把他也一起打晕。 楚央央见库房里面正好有个空的麻袋，立刻便拿过来把虞靖装进去。 谢灵玉在门口给她放风，不一会儿便听到里面传来重物拖行的声音。 只见楚央央一手攥着个看似装满了的大麻袋走了出来，因为大麻袋比她的体型大了不少，所以被她拖在身后，就这么一路拖了出来。 楚央央回到谢灵玉身边，靠谱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说道：“我拿了个麻袋把他装起来，是不是很聪明？” 谢灵玉摸了摸她的脑袋，也没接话，只是接过那个麻袋，花了点力气把虞靖这头猪一样体型的人扛了起来，随即两人又翻墙出去。 大黑马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等回了主人，结果自家主人就把一个装了人的麻袋压在它的身上。 大黑马一下子就有了小脾气，它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运的。 大黑马不满地踏着蹄子抖了抖，把虞靖从马背上抖下来，然后又用后蹄子撅土往麻袋上铺，一副想要活埋了麻袋的样子。 楚央央连忙拉过大黑马，摸了摸它的大脑袋，说道：“大黑马乖，把这人驮好，一会儿姐姐给你买糖吃。” 楚央央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和大黑马之间的感情变得稳定起来，并且还单方面把大黑马收为了自己的小弟。 不过一颗糖不足以收买大黑马，大黑马不悦地扭过头，说什么都不愿意驮着虞靖。 然而结果就是谢灵玉走了过来，一把按住它的马头，阴恻恻地道：“驮不驮？” 这架势就好像大黑马再不听话，谢灵玉就会把它炖成马肉一般。 大黑马抖了个激灵，老老实实地驮人去了。 …… 回到烟柳巷，把虞靖丢进斗兽场的时候，正好已经要天黑了。 要安排虞靖单独上场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无论就是拳头一砸，长刀一挥，让斗兽场的打手屈服听话的事情罢了。 安排好一切之后，楚央央和谢灵玉一起站在高墙上看着下面尚未开始的空地。 许是因为前些日子楚央央那么一闹，所以直至今日斗兽场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高墙上也就是只有楚央央和谢灵玉两个看客而已。 楚央央见谢灵玉站在高墙边，微微弓着身子，手肘抵着墙边的围栏，手掌托着脸，一副神游开外的样子。 楚央央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谢灵玉，你在想什么？” 恰在此时，下面场地的铁门开了，被麻袋装着的虞靖被打手丢了进去。 里面的虞靖已经清醒过来了，奋力地挣脱麻袋上绑着的绳子爬了出来。 谢灵玉眼神淡漠地看着下面虞靖在发现自己在斗兽场中以后，脸上恐惧至极的神色。 “想起一点以前的事情罢了。” 楚央央试着猜测了一下，问道：“你是在想阿春以前的事情吗？” 楚央央想，能在这种地方让谢灵玉走神的，应该就只有阿春的事情了。 她对阿春的了解也不多，只是从谢灵玉那里知道阿春是异族人，以前是斗兽场的奴隶，给斗兽场赚了很多钱，然后又被灌了毒药变成不能说话的傻子。 下面的场地上，虞靖扑在铁门上，高喊着要人放他回去。 然而他并没有等到别人来救他，而是等来了一头鬣狗。 鬣狗直接扑到虞靖的身上，虞靖根本不知道怎么躲闪，就这样毫无还手之力地直接被咬住了胳膊，惨叫声传入楚央央和谢灵玉的耳中。 谢灵玉嗤笑一声，说道：“就这种程度的凶兽，阿春一个人能应付一百只。” 楚央央一听，立刻来了兴趣，缠着谢灵玉要他讲讲阿春的事情。 阿春很小的时候便被抓来斗兽场，成为与凶兽厮杀的奴隶，每一次比赛结束，身边一起朝夕相处过的同伴几乎都会被换掉一批。 后来阿春长大了一些，体格变得异于常人的庞大，力量也随之增强，体型小一些的凶兽能被阿春轻而易举地一拳砸出去。 但是阿春的性子并不残暴，相反的，对待同为奴隶的同伴总是耐心又善良，在场上他也会尽量保护他们。 渐渐的，阿春仿佛成了奴隶们的守护神。 此后只要有阿春在的比赛，奴隶那一边几乎都没有伤亡，整场下来空地上只有被他打败的凶兽的尸体。 阿春就好像一个巨人一样矗立在同伴们的面前，为他们挡下了所有的危险。 因为种族的关系，阿春的体格迅速增长起来，手臂上结实的肌肉隆起，力气更是可怕到可以与狮子这样的野兽抗衡。 阿春的强大让斗兽场的老板都感觉到了害怕，他害怕阿春有一天能徒手撕破铁笼逃出去，所以为了更好的控制阿春，斗兽场老板便准备了能让人变得痴傻的毒药。 阿春虽然力量强劲，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在斗兽场中长大，所以他的心智很纯稚，要骗他喝下毒药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而且因为阿春屡战屡胜，所以让前来斗兽场下注的人每次都把筹码押在阿春的身上。 斗兽场的老板便想借着阿春喝下毒药的这次机会，好好赚一笔。 于是，在阿春即将上场的一日，阿春无知无觉地吃下了毒药。 上场后不久，阿春已经开始七窍流血，最后像一座小山一样倒在了同伴面前。 那些原本畏惧它的凶兽纷纷向他扑来。 阿春虽然倒在地上，却也还有一些意识，因为眼睛也在出血，所以他的视野仿佛蒙了一层血雾。 阿春看见那些一直被他护在身后的同伴此刻都挡在了他的前面，他们和阿春不一样，他们力量弱小，在那些凶猛的野兽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但是在阿春倒下以后，他们全都冲了出来。 －－－－－－题外话－－－－－－ 现在全订章节只需要三块钱不到，还希望有条件的小可爱可以多多全订支持~【央央比心jpg.】 全订教程在置顶帖，感谢夏鱼里小天使的教程！ 7017k ------------ 第76章 下地狱去向他们忏悔吧 朝夕相处的同伴一个一个在他的面前倒下，而他只能无力地趴在那里看着他们被凶兽撕咬，看着他们身下流淌的血汇聚成血泊。 “啊啊……”阿春嘴里想要努力发出声音，拼命地想要让自己的身体动起来。 凶兽撕咬下皮肉的声音与人的哭叫声交织在一起，地上的鲜血蜿蜒流下，直至阿春的面前。 阿春也终于成为了凶兽们的猎物。 “阿春！” “阿春！” “阿春！快站起来！站起来啊！” 还活着的奴隶见阿春被凶兽围住，高喊着阿春的名字，似是想要唤回阿春的意识。 但是阿春却还是趴在那里，七窍流血，大口地喘着气，却还是无法动弹。 一只凶兽趁机扑过去死死咬住了阿春的一条腿。 “啊啊啊——不许咬阿春！不许咬他！”一个奴隶见阿春被咬住，大叫地冲过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和胆量，竟是直接把那凶猛的野兽撞开。 但是很快，立刻又有其他凶兽反扑过来。 眼看阿春又要被咬住，另一个奴隶扑到了阿春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些凶兽，但是她自己的后背却被咬得血肉模糊。 奴隶痛得绝望大哭，却还是不愿意起身，只是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多地护住阿春。 其他奴隶见此，也纷纷扑到了阿春的身上。 鲜血和眼泪混在了一起，阿春被这些奴隶死死护在了中间，一个女奴隶抱着阿春的头，蜷着身子，把阿春的头护在自己柔软的腹部，她到死之前都在喊阿春的名字，和阿春说话，想要让阿春清醒过来。 终于，最后一声哭叫也安静了下来，只有高墙上的人在呼喊，而离阿春最近的声音是那些凶兽在分食的咀嚼声。 在阿春最后清醒的意识里，看到的是他的同伴们倒在血泊里无声无息的样子，他们的尸体甚至都找不出几具是完整的，他们的脸上凝固着恐惧和绝望的神情。 那一眼，阿春仿佛看到了地狱。 谢灵玉似乎知晓阿春的所有事情，他冷眼看着下面被鬣狗咬得不成样子的虞靖。 楚央央在听完谢灵玉说完阿春的事情以后，也同样安静了下来，脸上的笑意已经消散。 下面已经是血人的虞靖被逼入绝境，竟是攀着墙壁上几个凸起的石块暂时躲过了那些凶兽的扑咬。 他身上的血一直在往下滴，下面的鬣狗也不愿意离去，而是在下面仰着头等虞靖自己掉下来。 虞靖身体都在发颤，他死死攀在墙壁上，他抬头看到高墙上站着的楚央央和谢灵玉，声音嘶哑地大喊道：“救我！救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们的，饶了我吧！求求你们救我！” 楚央央看着虞靖为了活命挣扎的模样，耳边刮过的风声仿佛悲泣。 楚央央左右看了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探着身子看下去，眼中映着虞靖丑陋扭曲的脸。 楚央央将石头丢了下去，半阖着眼说道：“下地狱去向他们忏悔吧。” 石头砸在虞靖的手指上，虞靖脱力地松开了攀住的石壁，直直地落了下去。 鬣狗一拥而上，虞靖的惨叫声凄厉无比，喜欢把别人的生死当做游戏的恶人也终于尝到恶果。 …… 后来虞知府和知府夫人姗姗来迟，只见到了自己儿子的尸体，虞靖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来。 知府夫人当场便晕了过去，虞知府也是忍痛让人将虞靖带回，匆匆下葬。 回去的路上，楚央央忽地向谢灵玉问道：“谢灵玉你为什么清楚阿春的事情，你一直都和阿春在一起吗？” 谢灵玉与她讲的那些事情，听上去就好像谢灵玉也亲身经历过阿春所经历的事情一般。若非亲身经历，谢灵玉不可能连那么多细节都记得住。 谢灵玉沉默了一会儿，他牵着楚央央走在糜烂璀璨的烟柳巷，身旁的人来来往往，但是周围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是。” 谢灵玉给了楚央央一个答案，却并没有想要再多说的打算。那些记忆没什么好提的，毕竟那个时候的他连人都算不上。 在听到谢灵玉给的答案以后，楚央央瞳眸缩紧，稍稍诧异了一瞬。 但是很快，心里却有些说不上缘由的酸涩。 她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心里也明白，在斗兽场那种地方，谢灵玉的经历又能比阿春好多少。 第二日一早，斗兽场便被虞知府下令封锁，并且不再允许任何人再买进奴隶用于斗兽。 虞靖的死因虞府也不敢张扬，对外称是突发恶疾，但也有不少知道内幕的。虞靖在邕都城仗着身份为虎作伥，早就已经积攒民愤，如今死了街上竟然还有人壮着胆子丢了一串鞭炮出去。 楚央央便是被外面突然的鞭炮声吓醒的，她和谢灵玉在客栈睡到日晒三竿，外面的鞭炮声让她从睡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睛就要起来看看谁在吓她。 然而还没等她起来，旁边抱着他一起睡觉的谢灵玉似乎先一步感觉到她的动作，伸手勾着她的脖子又把她压了回来，还不忘帮她把耳朵也捂上。 谢灵玉还闭着眼睛，习惯性地把楚央央往自己怀里揽，抱着她蹭了蹭，嘴中含糊不清地道：“别管他们，睡觉。” 熬了两个晚上没闭眼，昨日白天又忙活了那么久，谢灵玉昨晚洗漱之后几乎倒头就睡。 楚央央努力地翻了个身，侧着身子面对着谢灵玉，不满地道：“快点起来啦，说好今日要陪我挑扇子的。” “睡醒再挑。”谢灵玉一只眼睛睁开一点，见楚央央这么精神的样子，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乖，别闹。” 楚央央一下子没了脾气，目光落在谢灵玉完美无瑕的脸上看了一会儿，然后缓缓下移，看见他与自己缠在一起的黑色长发。 楚央央一时无聊，便伸手把他们两个人的长发都编在了一起。 楚央央一边编着玩，一边还想着要不要悄悄给谢灵玉编个女孩子的发髻，反正谢灵玉长得这么好看，不让他假扮一次女孩子反倒有些可惜了。 在惹怒谢灵玉这方面，楚央央一直很有天赋。 －－－－－－题外话－－－－－－ 嘤封面被编辑大大嫌弃颜色太暗了，估计编辑大大又要给我换封面了呜呜呜呜现在的这个封面我已经放评论置顶帖里了，喜欢的可以自取，要原图也可以说一声。 今天上架第一天，更新六章，感谢各位小可爱的订阅~ 明天会尽量更三章到四章！ 7017k ------------ 第77章 团扇 不出意外的，谢灵玉醒来之后，感觉到头上有些不对劲，照镜子一看自己的长发竟然被楚央央编成了女子的双髻，他解下发髻，黑沉着连转头。 楚央央正慢慢往房间门口挪，正想着开溜，结果就被谢灵玉单手抓了回来。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楚央央连连开口求饶，用了点巧劲挣脱了谢灵玉的手以后，直接就扑到旁边把谢灵玉的长刀抱在怀里，然后钻到了床底下。 楚央央灵活得像条鱼似的，谢灵玉愣是没能抓到她。 不过楚央央才钻进去，然后又一脸灰地爬了出来。 “咳咳……咳咳……”楚央央灰头土脸的，被床板下的灰尘和蜘蛛网呛得直咳嗽。 谢灵玉真是又气又笑，道：“你是笨蛋吗？” 楚央央委屈地撇了撇嘴，作势便要扑到谢灵玉怀里蹭蹭要安慰，然后就被谢灵玉抬手撑住额头不能再向前。 谢灵玉颇为嫌弃地道：“自己去洗干净。” “嘤。” 两人在房间里各自折腾了一番，晌午都过去了才从客栈出来。 在邕都城耽误了两天，之后要赶到下一个元国的临时驻扎地和谢澜之他们会合，他们便不能再多耽误时间了。 但是因为之前谢灵玉答应过楚央央要给她买扇子，所以谢灵玉打算先带楚央央买完扇子再离开，省得楚央央半路上找理由和他闹。 虞府还在办丧事，正好殡葬的队伍从旁边的街道路过，楚央央看见了虞知府和知府夫人。 知府夫妇显然也看见了他们，但是他们又很害怕地移开了视线，似是生怕谢灵玉再找上他们一般。 谢灵玉和楚央央跟着人群在旁边等了一下，人群里议论纷纷，有一些人似乎知道虞靖真正的死因，此刻都小声传着流言。 “我表哥在知府手下当值，我听我表哥说是那虞靖少爷得罪了明郡王，然后被明郡王丢狼狗堆里咬死了。” “明郡王？！说的可是元国的那位？” “就是他啊，都说明郡王杀人不眨眼的。” “竟然把活人丢进狼狗堆里，真是可怕……”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恐怕都没想到口中谈论的明郡王此刻就站在他们身边。 谢灵玉早就对外面的流言蜚语习惯了，要知道在元国王城那里传得更过分，竟然还传他能生吃人肉…… 待殡葬的队伍过去了，他们才离开。 不过没走开几步，楚央央忽地停了下来。 谢灵玉见此，也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楚央央吸了吸鼻子，嗅到了一道熟悉的气味。 循着气味，楚央央转头看向街边乞讨的几个乞丐，其中有一个穿着黑衣的乞丐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生病了。 楚央央不由得走了过去，走到那个躺在地上的乞丐身边蹲下，伸手拨开她脏得已经结块的乱发，看清了她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痕。 正是那日在街上逃出来的女奴隶，那女奴隶为了能顺利甩开后面追着她的人，还把镣铐卡在了楚央央的手上。 楚央央倒没有记仇这件事，毕竟就算镣铐卡在她手上，也对她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 “她已经死了，刚咽的气。”旁边一个乞丐对楚央央说道。 谢灵玉也跟了过来，见到地上的女奴，便认出是之前告诉他楚央央被抓去斗兽场的那人。 旁边那乞丐见楚央央和谢灵玉穿着打扮都不像普通人，便多说了两句，“她身上的上都溃烂了，又染了病，本就活不久。今日听说虞府的少年出殡，求了我们把她背过来，刚看到那虞府的送葬队伍过去，然后就咽气了。” “那虞府的少爷平日里在邕都城无恶不作，估计她也是被欺负过的，所以才要看到仇人死了才肯咽气。” 楚央央垂眸看到女奴凝滞着安详放松的神情，胸口的浊气缓缓吐出。 楚央央从自己的小钱袋里拿了些碎银，递给旁边的乞丐，说道：“你帮我把她安葬了吧，选个好点的地方。” 乞丐诚惶诚恐地接过碎银，还给楚央央磕了两个头，然后保证一定把人安葬好。 楚央央起身拍了拍裙摆上沾到的灰，转身之后，又冲着谢灵玉扬起明媚的笑意，说道：“我们走吧。” …… 虽说是买扇子，但是楚央央选了半天都没看中一个合心意的。 卖轻纱团扇铺子的老板娘嘴巴都要说干了，要不是看出谢灵玉和楚央央肯定不是一般人，她早把这对男女打发走了。 “姑娘，您看这把合欢扇如何，这可是用昂贵的绢布做的扇面，上面绣的小猫可是我花费半月时间才绣好的。”老板娘最后拿出自己压箱底的扇子。 楚央央看去，只见老板纤纤玉手中拿着一把绣着小猫扑蝶的团扇，扇面呈现满月形，上面用的双面绣，两面绣的小白猫栩栩如生，而且形态各异，模样娇憨可爱。 楚央央眼睛亮了一下，确实对这把团扇心动了。 老板娘一见有戏，眼珠一转，继续说道：“姑娘，不是我自吹自擂，而且在这邕都城要比刺绣，可没有几个人比得上我的手艺。” 老板娘本来还想在谢灵玉面前再吹鼓一下自己，可惜谢灵玉的气势太过锐利，老板娘便一直把希望寄托在楚央央这里。 毕竟小姑娘嘛，很好哄的…… 然而只见楚央央盯着这把扇子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皱起眉头。 老板娘大感不妙，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挑剔！连她绣的扇子都看不上，是想上天不成！ 楚央央挑了一个下午的扇子，店铺都换着选了好几家，可惜不知为何一把都没看中。 然而看出楚央央心思的只有谢灵玉一个人。 谢灵玉对楚央央说道：“扇面上嵌不了红宝石，一会儿我再带你去选个红宝石扇坠。” 楚央央立刻转头，两眼亮晶晶地看向谢灵玉，“好哒！” 然后楚央央果真没有再犹豫，立刻就和老板娘要了这个扇子。 老板娘方才也听见谢灵玉说的话了，有些诚惶诚恐地把手中的团扇给了楚央央，心想着她这个扇子虽然好看，但真的配得上红宝石的扇坠吗？！ 这两个是哪个富裕人家的小姐和少爷啊！ －－－－－－题外话－－－－－－ 还有两章晚上放出来！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订阅！还有不要忘了多多投推荐票嗷~ 7017k ------------ 第78章 他脸上有钱 要买到合意的红宝石扇坠在邕都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多数人家都是直接向店家先订好首饰样式，然后再把宝石嵌入打好的首饰中，而用红宝石做扇坠的少之又少。 “我们店的扇坠大多都是用玉石制成，这红宝石的扇坠我们店中当真没有，不如姑娘看看这个绿松石扇坠如何？” 店中掌柜给楚央央拿出一件绿松石扇坠，递给楚央央细看。 可惜楚央央对红宝石以外的石头并不感兴趣，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的话就算了吧。” 楚央央把绿松石扇坠放下，作势便要离开。 谢灵玉原本在一旁对于这种买东西的事情插不上话，便一直打量着商铺中摆放的其他首饰。 虽然这些大多都比不上宫中饰物的雍容华贵，但也有一些精巧美丽。 谢灵玉的目光落在一条纯银打造地踝链上，他记得还在月国王宫的时候，楚央央也是戴过踝链的，踝链上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一步一响，清脆悦耳。 算了，这个还配不上她。 谢灵玉最后还是收回目光，心里在盘算着下次带楚央央回元国的时候，得给她准备一个专门用来装宝石和玉石的库房才是。 那边楚央央正沮丧地想要离开时，掌柜又连忙叫住她，“姑娘，我们邕都城中的红宝石并不多，像这些头面上嵌入的宝石，大多都是从商队那里买的。正好这两日有一个商队留在城中，他们手中有不少好东西，姑娘如果实在想要，可以找他们的商队问问。” “商队？” 元国攻入月国王都以后，各个地方排查严格，但并未禁止所有商队走商，所以这时候有商队入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掌柜告诉了楚央央那支商队现在落脚的地方，楚央央顺口问了一下那商队的名字。 掌柜想了想，然后说道：“我记得他们好像是叫水云轩。” 楚央央放下绿松石的动作一顿，周身的气势有了微妙的改变，不过很快还是抬头笑着同掌柜道了谢，然后才转身离开。 虽然方才楚央央的异样只有一瞬，但谢灵玉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走在楚央央身旁，问道：“那水云轩有什么问题吗？” 楚央央听到谢灵玉竟然问她，疑惑地看过去，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吗？” 谢灵玉一脸“我该知道什么”的神色。 楚央央鼓了鼓嘴，说道：“你上一世到底怎么过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楚央央叹了口气，然后解释道：“你难道不知道上一世楚孟萱手里有一个商会吗？你可别忘了最初的时候，还是楚孟萱一手把赵禛推上去的。” “我干嘛要管两个蠢货做什么。”谢灵玉没什么兴趣地回道。 虽说前世他和赵禛二分天下，但实际上一直都是赵禛在向他挑事，他被赵禛扰得烦了才开始还手的。 楚央央继续说道：“而楚孟萱手下的商会就叫水云轩，但是我记得水云轩是一年后才开始建立的呀。” 谢灵玉见楚央央皱着眉头思索的样子，说道：“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也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楚孟萱。”提到楚孟萱，楚央央可就不困了，只想撩起袖子直接掐死她。 两人在邕都城都不怎么认路，花了一会儿功夫才找到掌柜说的商队的落脚地。 竟是在一条巷子里的一处四合小院里，外面巷道并不算宽，看着差不多勉强能让拉了货的骡车刚好通过。巷道两边是红墙绿瓦，从旁边人家院子里延展出的枝丫也从红墙中冒出头来，绿叶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映出斑驳光影。 楚央央走在巷道中，伸手微微遮掩了一下落过来的夕阳，忽地对谢灵玉说道：“下次要不要一起去山上看日落？” 谢灵玉看了她一眼，原本想着日落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在看见楚央央被夕阳的光辉映成橙红色的眼睛，又改口道：“好。” 日落没什么好看的，但是楚央央的眼睛好看。 水云轩落脚的四合小院就在这条巷子的尽头，院子门口还有两匹骡车正停在那里，旁边还有几个镖师和打理货物的正在忙活。 这条巷子很少有外人进来，那似乎是镖头的人一眼便看到了走过来的谢灵玉和楚央央，警惕地拦住了他们。 “你们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镖头的身材魁梧，长相也很凶，背后背着一把宽刀，颇有几分侠气。 楚央央见身旁谢灵玉披风下的手动了动，立刻便明白谢灵玉想要直接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来解决问题，连忙上前一步，顺便不着痕迹地按住谢灵玉想要直接拔刀的手。 楚央央挡在谢灵玉身前，脸上笑容无害，她向镖头道：“我是来向你们买红宝石的，因为邕都城中没有我想要的，所以有一家商铺的掌柜建议我来这里找你们直接采购。” 镖头一听楚央央是来买东西的，皱了皱眉，然后回头对正捧着一个册子点货的男人喊道：“洛商，你过来一下。” 正在点货的男人身形单薄，书生气重，穿着布料粗糙的蓝色长袍，看上去不像商贾，反而更像是个随时可能去赶考的读书人。 洛商听到镖头在叫他，有条不紊地把册子交给旁边的人，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走了过来。 洛商也注意到了楚央央，长得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也不知是哪个大家里娇养出来的娇气小姐。 不过洛商也没敢多看，然后便听着镖头对他简单说了一下楚央央的来意。 楚央央则是在看到洛商以后，用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人家看了好一会儿。 这家伙竟然是洛商吗？ “你盯着他做什么，他脸上有花吗？”谢灵玉睨了一眼楚央央，见楚央央盯着另一个男人看得这么专注，心里梗得慌。 楚央央转过头来，示意谢灵玉低头靠近一点。 楚央央用手掩着嘴，在谢灵玉耳边说道：“他脸上有钱。” 7017k ------------ 第79章 你没有钱吗 没错。 在楚央央眼里，洛商脸上写满了“有钱”两个字。 前世的洛商替楚孟萱掌管水云轩，为楚孟萱积累了比国库还要多两倍的钱财，其他商贾还给洛商取过一个外号——“吸血鬼”。 前世的楚央央和洛商也算是认识，因为系统不断给予她帮助楚孟萱成为大女主的任务，所以楚央央时常要替楚孟萱扫平障碍。 而行动的资金在任务过程中更是少不了的东西，更何况楚央央花起钱来从不手软，她拿出去的钱袋子要不了三天就会空空如也。 所以楚央央没钱的时候，就会直接来找洛商。 之后许是洛商烦了楚央央隔三差五翻他家的墙来找他要钱，也或许是有别的原因，他直接把自己手下最大钱庄的玉牌送给了楚央央。有了这块玉牌，楚央央以后就算在其他城池，只要有洛家的钱庄，楚央央就能随意取钱。 所以在前世，楚央央一度认为洛商是只大肥羊。 不过眼前这个年轻的洛商和五年后的洛商还是有很大的差别，所以才让楚央央一时间不敢确定他的身份。 “姑娘想采购多少颗红宝石？” 洛商的长相并不像谢灵玉那样惊艳，而且许是走商的路上经历了不少艰苦，下巴瘦得都显得有些尖，身形看着也单薄，但脊背又挺拔如松，高束起的发髻用巾帻包着，周身气质看似沉稳，审视人的眼神精明又圆滑。 楚央央回神，然后理直气壮地道：“我全要。” 谢灵玉：“？？？”现在他身上哪来那么多钱！ 楚央央一说全要，洛商看她的眼神也瞬间变了，一如方才楚央央看他的眼神一样。 现在在洛商的眼里，此刻楚央央全身上下也写满了“有钱”二字。 洛商一扫脸上的疲惫之色，然后拍了拍袖子，伸手笑迎楚央央和谢灵玉进院子，“姑娘和公子请进屋，既然是做买卖，自是要好好商量一下。” 洛商在前面带路，后面楚央央正要跟上，结果脖子被人从后面勾了一下。 谢灵玉把楚央央勾到身边，压着她说道：“楚央央，做人呢，不要太贪心，今日我们就买一颗。” 楚央央用一种震惊无比的眼神看向谢灵玉，问道：“你没有钱吗？” “谁身上会带那么多钱，而且这里用的还是月国的货币。” 红宝石不比金子便宜多少，谢灵玉钱袋子里的金叶子可不够楚央央挥霍的。如果是在元国，那楚央央想买多少都可以，可元国才接手月国，货币也还没有统一换成元国的货币，所以在这里谢灵玉手里根本拿不出太多钱给楚央央用。 楚央央长叹了一口气，眼里带着点怀念，说道：“洛商以前身上就带着很多钱呀……” “嗒”的一声。 楚央央的耳朵动了一下，这个声音，是谢灵玉披风下遮掩的手已经握在刀柄上的声音。 谢灵玉冷笑一声：“哦？看来上辈子你和他的关系挺近的，说来我听听。” 楚央央：“倒……倒也没有很近，就用过他一点点钱而已……” 亿点点。 －－－－－－题外话－－－－－－ 楚央央眼中的洛商——人形提款机 ps： 央央：七夕快乐，喵~ . ------------ 第80章 哥哥呀 楚央央和谢灵玉被请进了屋子里，许是觉得楚央央是要和自己谈一笔大买卖，洛商还特意拿出上好的茶叶来招待他们。 只打算买一颗红宝石的楚央央和谢灵玉面不红耳不赤地品着茶。 “不知如何称呼姑娘和公子？”洛商举止有礼地问道。 在月国楚姓是王族姓氏，楚央央自是知道不能说，顿了一下后笑着说道：“我姓苏，名字不方便透露，这位是我哥哥，我和哥哥是从王都迁过来的。因为迁过来的时候丢了很多东西，所以今日便想来买新的补上。” 楚姓和谢姓都不敢轻易拿出来说，所以楚央央便用了其他姓氏。 不过在楚央央说出姓苏的时候，坐在旁边的谢灵玉抬眸看了她一眼。 洛商看了看楚央央，又看了看谢灵玉，这两人的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邕都城可养不出这等贵气的人。而且兄妹这种说辞，洛商自是不信，两人跟着就没有一点长得相似的。 不过走商多年，洛商也知道很多事情不由得自己多问，知道的越多并不代表就越好，他只要知道这两个人适不适合与他谈买卖就足够了。 “在下洛商，方才姑娘说要购下所有的红宝石，要知道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姑娘确定自己能全部买下吗？”洛商问道。 楚央央下意识地看向谢灵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声音软糯地说道：“哥哥，你会给我买的对吧？” 一声“哥哥”落入耳中，心上像是被密密麻麻覆上了蛛网一般。谢灵玉眸色晦暗地看了一眼还冲着他傻笑的楚央央，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谢灵玉敛下方才的情绪，然后不动声色地反问着洛商，“现在你手中有多少红宝石？” 洛商用手比划了一个数，“不过宝石的品质也有参差，若是要极好的，价位自然也不会普通。” 谢灵玉微微眯了眯眼睛，又道：“不够。” 洛商挑了下眉，谢灵玉看向楚央央，一边说道：“她爱红宝石爱得紧，品质差的我们也不想要，要就要顶好的。” 洛商面上还是一副自持冷静的神色，但此刻心里已经开始噼里啪啦地打起算盘。 他手中成色极好的红宝石并不多，但如果能全部卖出去，除去要给东家的大部分钱，他自己也能分到不少。 这笔买卖值得做。 “所以你们现在能卖给我多少？”谢灵玉问道。 洛商心里盘算了一下，然后给出一个数。 谢灵玉听后，冷笑一声，“那看来你们手里也没多少好货，你们商队的东家手中也没有了吗？” 对于谢灵玉一步一步试探着洛商，楚央央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谢灵玉虽然平时更喜欢用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事情，但不代表他不会那些弯弯绕绕，好歹也是上辈子当过皇帝的人，想从洛商嘴里套出点情报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果然，洛商很快回道：“苏公子可能有所不知，我们商队也才组建不久，这是我们跑得第一趟商，东家手中的货物几乎都在这里了。” “既然是跑第一趟商，你们东家竟然不亲自跟着吗？”楚央央适时插话道。 洛商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道：“我们东家是位女子，要她跟着走商是有些难为她了。” 楚央央便跟着问道：“那你们东家在哪儿，我们可以亲自去找她。” 洛商听到楚央央这般问，眸光微闪，似是隐隐察觉到楚央央的真正目的，便开始装了糊涂，“手中有红宝石的商队不止我们水云轩，苏姑娘也不用太执着于我们东家，而且我们东家也行踪不定，有什么事向来都是东家书信于我，所以对于姑娘的问题在下也无法给予一个准确的回复。” 楚央央还有些不太适应这么认真敷衍她的洛商，不由得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 前世她可从来没听过洛商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楚央央心里叹了口气，暂时歇了继续打听楚孟萱的心思，“好吧，那让我看看你们的红宝石。” 楚央央看着洛商，一副“我在认真和你做买卖”的样子。 洛商原本还担心这笔买卖吹了，不过没想到楚央央还是开口要了红宝石，才又放下了一些戒备，立刻去库房取红宝石。 趁着洛商离开的空隙，楚央央有些忍不住地对谢灵玉道：“前世的洛商才不是这样的。” 谢灵玉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 楚央央说道：“前世的洛商断了一臂，而且因为脸上还有烧伤，所以总是戴着半张面具。他平时也不怎么说话，不过还出手挺大方的，我找他借钱的时候，多少他都借给我，还不过问缘由。” 当然，从洛商那里借来的钱，楚央央一笔都没还过。 大概是因为没尝过贫穷的苦，所以凡人用的货币在楚央央看来，并不是一个特别重要的东西。 楚央央目光坦荡，谈及洛商时的话语像是在谈论一个过往行客一般，这才让谢灵玉胸腔里的郁结之气稍稍散了一些。 不过谢灵玉很快又想起一事，他忽地问道：“你方才为何说我们姓苏？” 楚央央原本正拿着茶盖拨弄着杯盏里起伏舒展的茶叶，听到谢灵玉的问话以后，手中动作稍微顿了一下，头也不抬地回道：“我们两个的姓氏又不能说，还不许我胡说一个了吗？” “那为何一定是苏？”谢灵玉一手托腮，撑着椅子的扶手上，目光落在楚央央的发顶。语气并不尖锐，却给人隐隐压迫感。 楚央央想也不想地说道：“书上看到的。” 谢灵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然后忍不住嗤笑一声，他用指尖在杯盏中蘸了点水，之后在手边的茶桌上写了个字。 “楚央央，告诉我这个字念什么。” 楚央央：“……苏？” 就算被楚央央蒙对了，但她那可疑的停顿和不确定的语气，已经给了谢灵玉答案。 看到谢灵玉眼里的嘲讽，楚央央暗自握了握小拳头。 可恶！吃了没念书的亏！ 7017k ------------ 第81章 肯定会怎么样 说谎被识破，楚央央不高兴地冲着谢灵玉重重地哼了一声。 直到洛商捧着一个盒子回来。 不过在踏过门槛的时候，洛商原本是要右脚先踏进来的，谁知洛商忽地又停下了脚步，硬是改成了左脚先迈进来。 楚央央：“？？？” 左脚先踏进来的洛商松了口气，差点财运就跑了。 如果楚央央观察地再仔细一点的话，还会发现洛商的左腕上还多了一串紫色的玛瑙石。 月国市井里曾经流传过紫色玛瑙石招财的说法，但一直没有多少人信罢了。 不过虽然没有多少人信，但总归还是有信的。 洛商拖着盒子过来，然后摆在桌上，打开木盒盖子，里面大大小小的红宝石原石足有二三十个。 不过其中有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最为耀眼，与其他原石不同，那颗红宝石的外层已经被打磨过了一次，完完整整地露出了自己鲜艳亮丽的颜色，而且它的红色要比楚央央以往见过的红宝石都要更能深一些，更接近于深红。 楚央央一眼便看中了那颗红宝石，高兴地对洛商说道：“我想要这个！” 洛商也瞬间露出了至今为止最真诚的笑容，然后报出了一个天价。 楚央央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谢灵玉。 洛商也同样眼含精光地看向谢灵玉。 现在身上根本没有带那么钱的谢灵玉：“……” 谢灵玉尝试劝服楚央央，他指向盒子里的另一颗宝石：“我看这颗也挺好，更适合你。” 楚央央：“我不。” “小孩子不要戴那么贵的东西。”谢灵玉义正严词地拒绝。 楚央央不服气地咬了咬唇，忽地福至心灵，问道：“哥哥，你是不是没钱了？” 旁边吸血鬼似的洛商也立刻附和道：“苏公子竟然连给令妹买礼物的钱都没有了吗？如果在下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肯定会……” “砰”的一声，未出鞘的长刀被谢灵玉按在桌上。 谢灵玉起身，与洛商平视，气势却死死压着他，“肯定会怎么样？” 洛商：“肯定会好好教导她不要买那么贵的东西。” 谢灵玉冷笑一声，然后又扫了楚央央一眼。 楚央央也立刻像个鹌鹑一样，不敢吱声。 谢灵玉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说道：“那颗红宝石给我，你可以凭这个玉佩在元国的任何一个钱庄取钱，所以我不管你们商队下一个目的是哪里，不想亏本的话，最好改道去元国取钱。” 洛商原本还想说不，但是余光瞥见谢灵玉拿出的那块玉佩，霎时间变了脸色。 然后又瞧见谢灵玉的那把长刀，以及披风下的绯袍，原本到嘴想要骂人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原来城中说明郡王到访不是什么传言。 洛商很识时务地道：“真是巧了，我们商队最终的目的地就是元国，既然苏公子肯把这么重要的信物交于我，那这笔买卖在下也愿意做。” 洛商此言不假，他们商队最后要到的地方正是元国境内。 . ------------ 第82章 哪来的熊孩子 楚央央站在院子里，把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拿在手中，对着头顶的日光，被它的色泽所吸引。 如愿得到了红宝石，楚央央脸上都要笑出一朵花了。 后面洛商和谢灵玉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洛商已经将谢灵玉给的玉佩好生收了起来，然后拿了一件貔貅的玉器镇在上面，用来保财和积财。 谢灵玉见此，看向洛商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怪胎一样。 而洛商则是一脸淡然，解释道：“在外行商，总要尽人事听天命。” 谢灵玉对此不置一词，洛商也不在意，毕竟每个人总会有点奇怪的癖好。 “哥哥，我们回去吧！”院子里，楚央央冲着谢灵玉挥了挥手，喊道。 虽然谢灵玉方才的那块玉佩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份，不过洛商也聪明地没有挑破，楚央央自是也不会直接喊谢灵玉的名字。 谢灵玉眼里满含警告地看了一眼洛商，洛商明白他的意思，“苏公子放心，在下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至于东家的事情，在下确实知道的不多。” 先不说谢灵玉的身份压迫感摆在那里，光是谢灵玉还欠着他一笔钱，洛商也不会得罪他。 真是印证了那句话——欠钱的都是大爷。 楚央央见谢灵玉迟迟没过来，便主动小跑过来，站在石阶下仰头看向谢灵玉。 谢灵玉这才走了下来，对楚央央说道：“走了。” 楚央央习惯性地便拉住谢灵玉的衣角，转身便要和谢灵玉离开，不过忽地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向洛商。 清澈明亮的眼神正好与洛商审视的目光对个正着，洛商微微怔愣了一下。 楚央央的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莫名地道：“你要小心你的右手。” 洛商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有些不太明白楚央央的话，然后又听楚央央对他说道：“还有以后离火远一些。” 这话洛商就更不明白了。 楚央央也有些苦恼，看在上辈子她向洛商借了那么多钱没还的份上，她确实不忍心看到洛商还和上辈子一样失去一臂还被火烧毁容貌。 只是她总不能告诉洛商他以后会残疾毁容呀。 楚央央的眉头皱了皱，眼珠一转，顿时又有了主意，然后对洛商大声道：“因为玩火尿床！” 洛商：“？？？”这哪来的熊孩子！ 谢灵玉嘴角抽了抽，一时间也觉得丢人，没再让楚央央有开口的机会，连拖带抱地就把楚央央带走了。 留下不明所以的洛商。 洛商见谢灵玉和楚央央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冷静下来后，想了想谢灵玉今日对他的试探，心里大概明白自己的那位女东家恐怕不太靠谱。 果然还是得给自己另寻后路才是。 不过洛商心里思索了一圈，最后想着果然还是自己当东家更有前途。 …… 买到喜欢的扇子和红宝石以后，烈日下赶路楚央央都没有什么怨言，明明之前次次都喊着自己要中暑了。 楚央央和谢灵玉在邕都城又采买了一些路上用的干粮以后，便没再耽搁，一路出了邕都城。 邕都城已经是离月国边境很近的城池了，再往前便要到月国与邻国晔国的国境线了。 南方除了月国曾经强盛以外，其他不过是几个不值一提的小国，晔国便是其中之一。 这些小国常年依附于月国得以安稳生存，但现在月国被元国吞并，其他几个小国是立刻降服元国还是联手扛元还不得而知。 不过这次继续南下他们带的兵不多，并不是以进攻为主要目的，而是重在试探那几个小国的态度，试探他们是会反抗还是愿意顺从。 朝霞关。 月国和晔国交界的关卡，高高的城墙上已经扬起元国的旗帜，城墙后元国的军队已经开始驻扎。 谢澜之同营中几位将军巡查营地回来，一眼便看见见站在队伍里鹤立鸡群的阿春。 “鸣歧还没来吗？”这两日军队驻扎，谢澜之作为第一军师忙得几乎脚不沾地，也分不出精力去过问谢灵玉的事情。 身旁的谷雨回道：“回公子的话，郡王还没回来，不过今日属下听说郡王在邕都城惩治了一个人。” 谷雨把邕都城那边的一些传言告诉了谢澜之：“邕都城那边的人说……郡王吃人。” 谢澜之听后，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着道：“这传言还真是离谱了。” 谢澜之心里明白，吃人这种事情谢灵玉肯定做不出来，多半是谁惹到他了，所以谢灵玉才动的手。 虽然谢灵玉恶名在外，但大多其实都是人言可畏。除了在战场上，私下谢灵玉顶多只是脾气差一些罢了，并不会滥杀无辜。 谷雨也无奈地道：“公子，这种郡王吃人的流言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们是不是要找人把这种流言压下去？毕竟这样对郡王的名声不大好……” “他的恶名早就深入人心了，难不成我们还能找人去说明郡王是个大善人吗？”谢澜之光是想到那种场面，就忍不住发笑。 谷雨：“……”公子，背后这样说郡王真的好吗？ 前面比武过招的台子上，阿春打了几轮都没人抵得过他，谢澜之站在外围看了一会儿，然后便见一个比其他士兵身形要更瘦弱一些的身影跃上了台子。 “那不是秋若姑娘吗？”谷雨认出了秋若，说道。 秋若虽是女子，但是被纳入军队以后，也没有给她太多的特别照顾，她现在也是穿着一身戎装，身披软甲，长发束成男子的发髻高盘与头顶。 只是比男人更白净妩媚一些的容貌还是能让人一眼便认出她是女儿身，但眉眼间的英气逼人，让人不敢小觑她。 秋若已经在台上与阿春较量了起来，阿春在和营中士兵较量时会收敛自己的力量，以免打伤人，而且主动攻击的次数也很少，大多时候都是一直用防守的姿态，然后再适合的时机再一击结束战斗。 面对秋若，阿春也是采用这样的招式。 秋若的拳脚功夫力气并不小，拳头砸在阿春护在头上的手臂上，竟是把阿春都击退了半步。 7017k ------------ 第83章 失控 阿春似乎也有些认真了，放弃防守伸手想要去抓住秋若，秋若敏捷地躲开。 阿春虽然块头很大，但动作并不笨拙，在秋若躲开自己的手以后，便抬脚踢了过去。 台下的小将们都为秋若捏了把汗，阿春的力量大家都是知道的，这一脚阿春就算收敛了力道，也绝非一个女子能接得下来的。 秋若显然也有些意外阿春的反应速度，但是在阿春的腿横踢过来时，秋若矮身躲过，然后滑过阿春胯下，绕到阿春的背后，一脚勾住阿春站立的那只脚的脚踝，想要将阿春绊倒。 毕竟阿春此刻只要一只脚着地，常人一只脚站立的状态下是很难维持平衡的。 秋若这一招若是用在别人身上，那她必然能击败对方，但偏偏面对的是阿春。 阿春衣服下的肌肉几乎刀枪不入，结实如山，想要撂倒他除非拥有像楚央央那样的怪力。 阿春抓不住泥鳅似的秋若，秋若手中没有武器，一时间对阿春也没有办法，两人在台子上打得有来有回，吸引了不少将士前来观战。 最后秋若再次绕到阿春的背后，扑到了他的后背上，两只胳膊以十字绞锁的动勒住了阿春的脖子，身体后仰着借力。 身体再健壮的人，脖子也一定是脆弱的，所以秋若便抓住了阿春的这一弱点。 命门受到危险威胁，阿春果然难受得有些失控，反抓住秋若的胳膊，想要把秋若甩下去。 显然秋若好胜心强，又不了解阿春，所以一时间便没把握好下手的分寸，打得过于认真了些。 两人渐渐脱离了较量的范畴，若是再不拉开他们，定会有一方受伤。 就在众人打算上去拉开他们两个时，一道声音从外围传了过来。 “都停手。” 谢澜之从外围走了过来，阿春的动作有一瞬停滞，秋若趁此机会抽身而退，落在高台角落的木桩上，稳稳站住。 但她感觉到自己被阿春抓过的两只手臂都已经提不起力气了，肿痛得厉害。 方才若真的是在战场上，就真的很难说究竟是她先勒断阿春的脖子，还是阿春先捏碎她的骨头了。 秋若听从谢澜之的命令，已经停了手，但是阿春却没有听从谢澜之的命令，而是继续挥着拳头往秋若那边砸去。 秋若连忙跳到另一个木桩上，而她方才落脚的木桩此刻已经被阿春一拳砸烂。 秋若此时才意识到阿春是个特殊的存在。 阿春失控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以往他都跟在谢灵玉形影不离，就算失控了，谢灵玉也能直接拿武力压制住他，让阿春清醒一些。 可是现在谢灵玉不在。 谢澜之顿时有些头疼，这是谢灵玉第二次迟来了，他心想着这次过后，还是要想办法让谢灵玉跟着队伍行军为好。 台子上的秋若虽然没有还手，却灵活地躲来躲去，让阿春更加恼火。 只听阿春不耐地吼了一声，声音粗哑，像是野兽的嘶吼。 谢澜之仰着头，冲着站在高台边缘的秋若道：“你下来吧，后面交给其他人。” 一小队士兵手中拿着铁链走上高台，显然是打算直接用武力压制住阿春了。 秋若从高台上下来，落到谢澜之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澜之似是知道秋若想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说道：“此事不怪你，阿春情况比较特殊，平时恐怕也没人主动和你提起过，你先去找军医把手臂的伤治疗一下，别落了什么病根。” 秋若已经极力遮掩着手臂的不适，却没想到还是被谢澜之一眼看出。 “是，下次比武我一定把握好分寸，不会再给大家添麻烦了。”秋若知道自己今日有些心急了。 她在军中并不甘愿只做一个普通的士兵，更何况女儿身参军时常会招来非议，一起与她参军的山匪们为了维护她，不止一次和队伍里的其他士卒起过冲突。 秋若迫切的需要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让那些只会乱叫的人闭嘴。 今日见阿春在高台比武连胜那么多人，她便想击败阿春来证明自己的实力，让那些背后非议自己的人闭嘴。 但没想到自己还把事情弄砸了。 谢澜之转眸看向秋若，若有所思，然后道：“等明郡王回来了，你去跟着他一段时间吧。” 谢澜之这么安排也有自己的思量，其实之前他便觉得把秋若放在谢灵玉身边会更合适一些，但那时候秋若才被招安，而且因为是女儿身的缘故，在军中也比较受到关注。 若是当时直接放在谢灵玉身边，反而会惹来不少非议，更何况秋若的实力谢澜之也需要一段时间观察心里有个数，所以这才把秋若一直晾在普通队伍里未做太多安排。 听此，秋若心里第一个想的倒不是谢灵玉，而是先想起谢灵玉身边的楚央央。 秋若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然后应道：“是……” 然而话音未落，高台上传来一阵惊呼。 只见被锁链绑住的阿春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两手抓住锁链的另一端，竟是将几个将士从高台上甩了下去。 与此同时，朝霞关的关口。 如雷霆一样的马蹄声震得地面上的石子都在颤动，守着关卡的士兵远远便见一匹皮毛黑亮的骏马扬着沙尘而来，连忙高喊道：“郡王回来了，开门！！！” 都不需要排查，在看到大黑马的时候，军中的人便知道是谢灵玉来了，便无人赶拦。 门一打开，大黑马如离弦之箭一般飞进营地。 马背上谢灵玉穿着黑色披风，披风一角扬起，露出如火的绯袍。他两手拉着缰绳，两臂之间还护着一团身影。 7017k ------------ 第84章 为她着想 楚央央坐在谢灵玉的身前，被谢灵玉两只手臂护着，头顶戴着的兜帽都快被迎面的风吹掉，楚央央连忙伸手拉住兜帽，这才避免自己的头发被吹得胡乱飞舞。 “咦？我好像听阿春的声音了。”楚央央微微直起身子，听着远处的动静，然后对谢灵玉指了个方向，“在那边。” 谢灵玉顺着楚央央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几支巡逻的队伍往那边聚集。 一支队伍见谢灵玉回营了，立刻迎了上来。 不过还没等领队开口，谢灵玉便直接驾马冲着楚央央指的方向而去，根本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 在楚央央说听到了阿春的声音以后，谢灵玉大概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春失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营中也确实只有他能压制住失控的阿春，在阿春绝对性的力量面前，饶是谢澜之再聪明也很难在不伤到阿春的前提下让他冷静下来。 离得越近，楚央央听到的阿春的声音越清晰。 “阿春在生气吗？”楚央央听到了阿春的怒吼声，带着暴怒和烦躁的情绪，像之前阿春收拾营中刺客那次一样。 谢灵玉心不在焉地应了楚央央一声，终于在靠近营地中心的时候，看到了在高台上被八九个人围住的阿春，台子下也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其他将士围住。 此刻阿春的一只手臂被铁链缠住，另一端被两个士兵紧紧拉住。 然而只听阿春爆发地大吼了一声，手臂肌肉隆起，猛地一甩便将那两人甩了下去。 楚央央坐在谢灵玉的身前，用手掌遮在眼睛上以此来挡住日光，微微眯着眼睛看到台子上的情况，一边对谢灵玉道：“阿春是在和人比武吗？” 就在阿春又一次把想要靠近他的人丢在高台以后，下面的人一阵唏嘘，唯独楚央央活泼清脆的声音显得无比突兀： “阿春必胜！绝对不能输！” “阿春！你是最强哒！！！” 站在人群里的谢澜之自然也听到楚央央这声不合时宜的鼓舞，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坐在大黑马上风尘仆仆的二人，心里也暂时松了口气，正要过去叫谢灵玉快些让阿春冷静下来，忽地见谢灵玉突然把楚央央单手拎了起来。 别说谢澜之愣了一下，连楚央央都不明所以，只觉得背后衣服一紧，然后就被谢灵玉直接单手抓了起来。 离开马背，四肢悬空，像是一只小王八一样。 楚央央拥有怪力那是因为她是妖怪，身上有妖力的缘故。 要说真正天赋异禀，拥有怪力的人那绝对是谢灵玉，谢灵玉在力气上几乎能与楚央央抗衡，像这样单手抓起楚央央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费力的事情。 楚央央两手努力划拉着，“你干什么呀，谢灵玉！” “打赢阿春就让庄棹给你做全鱼宴。” 原本还气恼的楚央央此刻听到谢灵玉的话，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侧头看向谢灵玉，“真的吗？” “真的，不过你先打赢他再说。” 谢灵玉一边回着楚央央的话，一边手中蓄力，做出抛掷的动作。 谢灵玉眯了眯眼睛，随即猛地便将楚央央丢了过去，浑厚内力带起的劲风甚至将地上的沙尘都扬了起来，披风的衣角翻飞，绯袍如焰。 楚央央被谢灵玉直直地扔向了高台，冲着阿春喊道：“我来啦——” 阿春此刻也完全不认得楚央央，见有东西向自己飞过来，而且还带着危险的气息，阿春砂锅大的拳头便冲着楚央央挥了过去。 楚央央也直接挥出了自己的小拳头。 两人的拳头相击，就在众人以为被打飞出去的那个肯定是楚央央时，却不想被打退地竟然是阿春。 阿春往后踉跄了两步，楚央央稳稳落在地上，然后乘胜追击，趁着阿春还没站稳身形时，楚央央又冲了过去，然后抱住阿春的一只小腿。 楚央央手中一个用力，阿春如小山似的身体轰然倒了下去，砸在台子上发出巨大的闷响。 楚央央站了起来，披风的兜帽也落下来，露出白嫩的脸，她两手握拳高举，回头冲着谢灵玉喊道：“我赢啦！” 阿春倒下以后，周围几个拿着锁链的士兵稍稍愣了一下以后，也很机灵的立刻扑了上来，终于是把阿春降服了。 …… 一场闹剧落幕，阿春被锁在高台下的一个柱子上，坐在那里低垂着头像个可怜的大狗狗一样被拴在那里。 那边谢澜之正在和谢灵玉交谈，楚央央便走到阿春面前，踮着脚尖伸手去呼噜阿春的头发。 然而阿春像个石像一样，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楚央央又跑去一边扯了根狗尾巴草，拿着狗尾巴草再去招惹阿春。 “阿春，你理理我呀。” “方才我那一拳是不是太重了，你痛不痛呀，我给你呼呼。” “阿春阿春，我的鱼你有好好抱着吗？” 楚央央在那边烦阿春的时候，谢澜之已经把事情缘由都和谢灵玉解释了一遍，随后又对谢灵玉说道：“之后我会把秋若调到你身边，就算你不需要，央央身边也该有个正常人，起码教会身为女子该懂的一切，以后她才能有选择自己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的智慧。” 谢澜之后面的话把谢灵玉想要拒绝的话又堵了回去。 谢灵玉侧头看向那边正和阿春排排坐在地上，弄得一身尘土的楚央央，终是默许了谢澜之的安排。 楚央央虽然经历了穿书和重生，但实际上做人的时间也不过六七年，凡人里六七岁的稚童对男女意识也很是模糊，还需要一直聆听长辈的教诲，耳濡目染。 楚央央自是没有长辈，也没有亲人，前世系统也只会给楚央央发布需要完成的任务而已，从未教过楚央央其他事情。 楚央央前世刚穿书不久，对凡人地界的一切都懵懵懂懂的，一路磕磕绊绊地摸索着成长。 重生以后，楚央央一直跟在谢灵玉身边，接触最多的不是谢灵玉就是阿春，他们二人都不能算得上是正常人。庄棹相对来说机灵一些，但谨慎胆小，没胆子逾矩去管主子的事情。 谢灵玉从来没有为谁着想过，但现在他却很认真地在为楚央央考虑。 －－－－－－题外话－－－－－－ 其实在写楚央央被扔过去时喊着我来啦这个画面的时候，我想起的是以前存过的一个表情包，不知道有没有见过—— 干物妹小埋：“你爹来啦！” 7017k ------------ 第85章 细腰 最后谢灵玉还是同意了秋若留下来，不过因为她的两只手臂都被阿春捏伤的缘故，所以便先去找了军医拿药。 楚央央则是先和谢灵玉回了他们的营帐，庄棹是个擅长与人结交的，在谢灵玉和楚央央回营后不久，就有人跑来告诉他郡王回来的消息。 庄棹一听两位主子回来了，立刻就开了炉灶，忙得满头大汗，做了一大桌的菜，还捞了一条红鲤出来，特意为楚央央准备着。 庄棹忙活完，才出临时搭建的厨房，便见远远走来的两个熟悉的身影。 “郡王！小姐！”庄棹一乐，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地往前跑了去。 楚央央原本回了营地还挺高兴的，但在知道阿春现在还不能回来，还必须在那里冷静思过的时候，楚央央就一点都不高兴了。 庄棹急急跑了过来，然后在看到两位主子都不太好的神色时，堪堪停了下来，结果还因为紧张两只脚绊在一块，最后在楚央央和谢灵玉面前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庄棹没站起来，就这么脸贴着地，闷声道：“小人失礼！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楚央央看着趴在地上，吓得不敢动弹的庄棹，叹了口气，说道：“起来说话呀。” 庄棹这才麻溜地起来，但也是跪在楚央央和谢灵玉面前。 “咦？”楚央央盯着庄棹看了看，然后凑近一步，看到庄棹黑漆漆的脸，问道，“你路上去挖煤了吗？” 庄棹一噎，抬袖擦了擦脸上沾着的灰，但皮肤也依然是黑的，他苦笑道：“回小姐的话，小人没去挖煤，小人只是行军的时候晒黑了。” 不仅晒黑了，肚子上的肥肉都瘦了好几圈。 他原本在宫中虽然只是个下人，但也是一直住在宫中，哪里受过行军的苦。 他原本路上还一直担心自家小姐那么娇弱，路上又没人照顾，肯定会吃不少苦。 不过没想到楚央央除了现在神色有些不太高兴以外，但精神还是很好，脸色红润，脸颊肉鼓鼓的，看上去比出发前还要胖了一些。 果然小姐就是天生丽质。庄棹心里感叹了一句，一点都没有把这些归功于一路上对楚央央有求必应的谢灵玉。 “郡王，小姐，小人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是否要现在用？”庄棹小心地问道，然后又立刻向楚央央补充道，“小人还做了鱼。” 提到要吃饭了，楚央央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先去把自己洗干净。”谢灵玉开口道。 楚央央眨了眨眼，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脏兮兮的衣服。 先不说昼夜兼程地赶路扬了一身灰尘，方才楚央央还跟着阿春直接坐在营帐的沙地上，楚央央身上外面罩着的黑色披风都快染成土黄色了。 谢灵玉垂眼看着楚央央，忽地说道：“小脏猫。” 楚央央立刻就不困了，扑过去便要抓着谢灵玉好好理论一番，“说谁脏了！我才不脏，我可是最爱干净的猫！” 谢灵玉扫了一眼庄棹，庄棹打了个哆嗦，连忙很有眼色便退下去忙活了。 方才楚央央说她自己是猫的话，庄棹自然也没当真，只当是两位主子在玩闹而已。 在楚央央那对小脏爪子伸过来时，谢灵玉立刻便抓住了她的手腕，两人用力气较着劲儿。 楚央央不高兴地鼓起嘴，谢灵玉道：“不是不想和我说话吗？” 因为不让阿春回来，所以楚央央把这事还迁怒到了谢灵玉的身上，一路上都没和谢灵玉说话。 “哼。”楚央央瞥过头，轻哼了一声。 谢灵玉松开楚央央的手，楚央央也没再闹了，他没有多解释阿春的事情，他知道楚央央心里也是明白的。阿春失控容易伤人伤己，用粗暴的办法制止他是唯一的办法，若是常人或许还能交流安抚，但阿春却无法听懂那么复杂的话语。 “之前不是说想看日落吗？等阿春冷静下来之后，就带上他一起去。” 果然，谢灵玉这话说完之后，楚央央最后一点不高兴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了。 …… 楚央央把自己洗干净以后，看到桌上已经放好了饭菜。而谢灵玉方才去了旁边的帐篷里沐浴，比楚央央还要早一些洗完，此刻正坐在桌案边，一手拿着一把刻刀，对着那颗红宝石比划着。 楚央央穿着一身里衣，头发湿漉漉的，发尾上坠着的水珠沾湿了腰际的衣服，原本就雪白的里衣此刻透明到可以清楚地看清楚央央的腰线。 虽然现在楚央央的身体只有十三岁，身形还便叫娇小，却也绝对能称得上玲珑有致。 “你要把扇坠给我做好看一点哦。”楚央央毫无自觉地凑过来说道。 谢灵玉的余光无意扫过楚央央透出的腰线，手中正要落准的刻刀差点就偏离了正确的位置。 “拿布巾过来，坐好。”谢灵玉索性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把旁边的矮凳拿过来让楚央央坐着，方便他给楚央央把头发擦干净。 楚央央享受着谢灵玉给自己呼噜毛，嘴中还不忘叨叨道：“你可不要把我的红宝石刻坏了。” “我就是想要一只锦鲤，最好胖乎乎，看起来很好吃的那种。” 楚央央小嘴趴趴地说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哪怕谢灵玉没有回应，她自己也说的很开心。 而谢灵玉的思绪确实不在楚央央的这些话里，而是想起前世楚央央第一次在王宫中刺杀自己的事情。 第一次与楚央央相见是在王宫的宫道上擦肩而过，仅仅也只是因为楚央央的容貌而落了一眼在她身上。 而第二次真正注意到她的时候，是在宫中的那一场酒宴上。 楚央央穿着宫中舞姬才会穿得舞衣，轻纱下不盈一握的细腰若隐若现，面纱遮掩着她一半的面容，却衬得她那双眼睛灵动清澈。 直到楚央央抽出长剑向他刺来的时候，谢灵玉心中都不相信楚央央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杀人。 那时直至楚央央的长剑都已经刺到了他的眼前，再近一分，他的眼睛都会被刺伤的程度，谢灵玉侧身躲开，然后一把拉住楚央央的胳膊。 “砰”的一声，楚央央的后背砸在龙案上，谢灵玉就握着她的两只胳膊，压在了她的上面。 7017k ------------ 第86章 在想你 谢灵玉向来不记事，并不是他记性不好，而是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放在心上记很久。 但前世的那一幕，直到现在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楚央央手中的长剑被他直接打落，他拉住楚央央的胳膊直接把她摔在龙案上，随后两只手禁锢住她的手腕，以一种绝对的姿态弓着身子将她压制住。 许是错估了他的实力，所以在被他按在龙案上时，楚央央微张着唇，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他。 身上舞衣拢着的轻纱凌乱，轻纱下只有一件绣着红莲的抹胸，清晰地勾勒出胸前起伏，莹润的脖颈上戴着红宝石璎珞，锁骨纤细脆弱，白皙如瓷的上臂戴着金色臂钏，如此美色压在身下，饶是谢灵玉的眼神也暗沉了几分。 他不得不承认，在看到身下之人眼中映着的全是他的影子时，内心最隐秘的角落里迸发出了一丝病态的满足…… “啊，谢灵玉，你扯到我头发了。” 谢灵玉想到以前的事情想得太过投入，忘记自己这会儿正在给楚央央擦头发，手中力道一时没掌握好，就扯痛了楚央央。 楚央央不满地回头看着谢灵玉，气闷地道：“你在想什么呢？” 竟然给她擦毛的时候都这么不专心！ 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给她呼噜毛的！谢灵玉竟然还敢走神想别的，简直过分！ 谢灵玉盯着楚央央看了一会儿，在楚央央想继续追着问时，谢灵玉开口道：“在想你。” 楚央央：“！” 谢灵玉直白的眼神和话语像撞钟一样敲在楚央央的心上，在这一瞬楚央央莫名觉得自己像一只毫无还手的兔子一样被逼入一个角落，疯狂想要跳出来，却又找不到出口。 楚央央咬了咬唇，放在膝盖上的两只小手也很是紧张悄悄握起，小声嘀咕道：“哼，不要以为你这么说就可以掩盖你扯到我头发的罪行！” 谢灵玉勾唇笑了笑，伸手帮她把额前乱糟糟的头发理顺，这才催着她快些去用膳。 因为被谢灵玉一时搅乱了心，楚央央吃鱼都没那么开心了。 都是谢灵玉的错！ 楚央央很理所当然地又给谢灵玉安了个罪名，然后愤怒了吃下三大碗的饭。 吃饱以后，楚央央见谢灵玉拿着刻刀在给她做扇坠，一下子便忘了方才的别扭，满心期待地坐在旁边好好看着他，还时不时给谢灵玉端茶倒水。 不过这种耐心也就持续了一刻钟，之后楚央央就趴在桌边睡着了，在外面行进的路上楚央央一直都睡得不太好，外面有点什么动静她便会醒来，现在回了营帐，便睡得直接打起了小声的呼噜。 谢灵玉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落在楚央央的睡颜上，眼神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柔和与平静。 谢灵玉轻阖着眼睛，像是受到蛊惑了一样盯着楚央央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收回目光，落在手中的红宝石上。 只是此刻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看着手中的红宝石，他也会不自觉地想起前世在藏宝洞中看到的楚央央的样子。 炽热的掌心把温度传到红宝石上，谢灵玉放下刻刀，呼出一口浊气，知道自己此刻不适合继续雕琢这枚宝石了。 若是下错一刀，可就全毁了。 谢灵玉放下红宝石和刻刀，然后动作很轻地把楚央央抱了起来。 楚央央窝在谢灵玉的怀里，微微张着唇瓣，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正想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但是鼻翼微动，嗅到了一股淡雅又带着涩意的花香。 原本想要睁眼的动作，此刻又停了下来，还又往谢灵玉怀里蹭了蹭，砸吧了下小嘴，声音含糊不清地道：“好香啊……” 楚央央喜欢谢灵玉身上特别的花香，虽然并不浓郁，甚至都很难嗅得到，但楚央央还是很喜欢。 谢灵玉听清了楚央央的嘟囔声，还以为楚央央又在梦里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 出息！ …… 外面艳阳也快到下山的时刻了，朝霞关正是因为每日能在城墙上清晰地看到远处山上日出日落的缘故，因此而得名。 此刻火红的太阳像一颗大火球一样慢慢向高山的方向沉下，橘红色的晚霞在天空渲染开来。 楚央央从床铺上爬起来的时候，头脑还有些发懵，下意识地便想找谢灵玉撒个娇，但左右看了看，帐篷里只有她一个人。 楚央央的小脸睡得红彤彤的，黑色的长发也乱糟糟的，衣服下的猫尾巴偷偷露出来透气。 “喵……”许是睡得太舒服了，楚央央忍不住娇气地叫了一声，然后抱着被子又趴了下去，蓬松的尾巴在被子上扫来扫去的，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 偷了好一会儿懒，楚央央才收起自己的尾巴，然后穿着鞋子去换衣洗漱。 之前交由庄棹保管的那一部分红宝石，庄棹也早已帮她放在了床铺下面的角落里。虽是放在角落里，但是小箱子上一尘不染，可以看得出来庄棹每日都有过来检查和擦拭一遍。 楚央央好好点了一遍，然后心里又默默加上谢灵玉手中还在雕琢的那一颗，这才心满意足地合上小箱子。 楚央央给自己梳好双髻，浅色的发带像蝴蝶一样绑在发髻间，几束编好的小辫子垂落在胸前，身上穿着水红色绣锦鲤纹样的襦裙，更是衬得肤白如雪。 楚央央收拾好自己以后，伸着懒腰从营帐里出来。 之前在军营里已经生活过一段时间了，所以也清楚谢灵玉此刻不在营帐的话，要么就是被谢澜之叫走了，要么就是去了练兵场。 也不知道阿春怎么样了。楚央央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才从营帐里出来，楚央央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守在门口。 楚央央眨了眨眼睛，疑惑地唤道：“秋若姐姐？” 秋若见楚央央出来了，也弯起好看的眼睛，笑着道：“属下秋若，见过小姐。” 见秋若要低头向她行礼，楚央央连忙走到她面前，扶住了她。 “秋若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7017k ------------ 第87章 因为回营帐的路上楚央央因为阿春被绑着的事情一直在和谢灵玉赌气，所以一句话都没说，自然也是不知道秋若被谢澜之调到谢灵玉手下的事情了。 “是谢公子的安排。”秋若简单地向楚央央解释了一下事情原委，在知道阿春失控原来是因为和秋若交手的原因时，楚央央心里倒也没有怨她。 秋若是她这具身体原主的堂姐，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但毕竟她也不是真正的楚央央，所以对秋若并没有太多那种感动或者深刻的亲情。 在之前谢澜之为了月国宝藏的事情试探她们姐妹二人时，秋若便已经知道了楚央央月国公主的身份，不过好在秋若也知道此刻她们该选择怎样的身份来相处是最好的，所以这一声“小姐”她是愿意唤的，也愿意向楚央央低头。 楚央央点了点头，然后对秋若说道：“你身上有伤的话，就不用在这里守着了，正好我也打算出去一下，你回去休息吧。” 楚央央看到了秋若衣袖下露出的一角纱布，而且她嗅觉灵敏，也能闻到秋若身上的药香。 秋若听到楚央央这时候要出去，愣了一下，劝道：“这两日营地才完成驻扎，但还乱着，小姐如果要随意走动的话，还是让属下陪着吧。” 倒不是怕有刺客闯入，而且营地里很多人都在搬置重物，楚央央个子又不高，秋若怕别人一个不小心把楚央央给撞伤了。 楚央央点了点头，就算秋若不说，楚央央也打算带庄棹一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之前谢灵玉禁止她一个人在营地里面乱窜，如果被其他将士看到的话，他们一定会向谢灵玉通风报信，说她又跑丢了之类的…… 哼，都是大猪蹄子，明明都是想看她被谢灵玉抓着训斥。 楚央央现在在军营里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大家都是她是明郡王身边带着的一个小尾巴，现在因为和阿春交手在力气上胜过了他，楚央央又因为天生神力而被营中将士所熟知。 估计私底下有不少五大三粗的壮汉想和楚央央再比试比试力气呢。 “我要去看看阿春，不知道他们把阿春放了没有。”楚央央和秋若并肩走着，地上两人的影子几乎贴在一起，秋若的影子窈窕又透着一股魄力，而楚央央的影子则是显得活泼好动，发髻上系着的发带被风吹动，如翩翩起舞的蝴蝶。 楚央央见秋若神色有些凝重的样子，笑着道：“你放心吧，阿春不会怪你的，阿春他时常有点笨笨的，什么都记不住，但是他善良又听话。” 楚央央以为秋若是害怕阿春了，便这么安慰道。 秋若松开眉头，笑着道：“不是的，我是在想，我要怎么和阿春道个歉，毕竟早晨的比武确实是我过分了些。” “我不了解他，也不知他的情况，所以才会那么没有轻重的下手。” 楚央央扬了扬眉，笑着道：“别担心，阿春会原谅你的。” . ------------ 第88章 只听谢灵玉的 营地才大致驻扎完成，营地里的士兵每日除了练兵以外，便也时常需要帮忙搬运东西。巡逻的队伍也比往常多了一倍，关卡的城墙上每隔五步便有一个士兵戍守，元国的旗帜被风刮得呼呼作响。 阿春还坐在高台下，脖子和两手都有铁链绑着，另一端拴在高台的柱子上。 阿春早已安静了下来，木讷无神的眼睛看着前面的人来人往。 直至一道清亮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阿春——” 阿春迟缓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红色身影踏着落在地上的霞光向他跑了过来。 阿春张嘴，一日未进水，他的喉咙都干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阿春动了动手，手腕上绑着的锁链相互敲击发出清灵的响声。 “啊……” 楚央央手里还拿着一支装满水的竹筒，她拔开塞子，示意阿春仰头，然后自己踮着脚给阿春喂水。 秋若跟在楚央央身后，见阿春似乎已经恢复了神志，便走到旁边扶着看守阿春的士兵面前，问道：“他已经恢复了，现在可以把他身上的禁锢解开了吗？” 看守的将士看向阿春，楚央央给阿春喂了水之后，阿春似乎精神了不少，眼神也不像之前那么麻木空洞。 楚央央正把竹筒的塞子盖上，听到了秋若说的话，然后便也转头对那看守的士兵说道：“阿春已经好了，不信你看。” 说着，楚央央伸出右手，摊开掌心递到阿春面前，“右手。” 阿春歪了歪脑袋，然后动作缓慢地抬起手。 楚央央皱眉，鼓着脸对阿春说道：“吃饭的才是右手，你这伸的是左手。” 随即楚央央指了指阿春的右手，阿春这才勉强明白楚央央的意思，然后抬起自己的右手放到楚央央的掌心上。 楚央央这才眉开眼笑，然后又笑着道：“阿春，左手。” 这一次阿春的反应更快了一些，把左手放到楚央央的手上。 “阿春真聪明！”楚央央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一句，还伸手摸了摸阿春的脑袋。 在一旁围观了楚央央驯化阿春全过程的秋若和看守士兵：“……” 虽说阿春恢复正常了是件好事，但为什么他们总觉得楚央央用的方式不太对劲呢…… 不过最后看守士兵还是把钥匙交给了楚央央。 虽然阿春在营地偶尔会失控，但再怎么说他们在战场上也是出生入死的伙伴，而且阿春在战场上的力量无比强大，所以哪怕阿春时常脑子不清醒，却也能在军营中得到大家的信任。 楚央央拿着钥匙帮阿春把铁链上扣着的锁打开。 楚央央低头打开的过程中没能看见阿春此刻的视线，阿春两只眼睛正盯着秋若看。 秋若微微愣了一下，倒不是害怕阿春的报复，因为她并没有感觉到阿春的敌意，反而她觉得阿春只是在好奇地打量她而已。 秋若大方坦然地对阿春道：“我叫秋若，今日之事并非有意，还请你原谅。” 阿春还是愣愣地看着秋若，没有说话。 楚央央把锁着阿春的铁链全部解开以后，抬头便见阿春和秋若气氛奇怪又微妙的对视，不禁伸手在阿春面前摆了摆，道：“阿春，不可以打她，秋若姐姐是好人。” 阿春似乎并不是因为在怀疑秋若是好人还是坏人，但也没人知道他此刻真正想的是什么。 阿春动了动发麻的手脚，然后半蹲在楚央央面前。 楚央央轻车熟路地爬上阿春的肩膀上坐着，随着阿春起身的动作，楚央央的视野范围也跟着扩大。 楚央央看着远处天边的火烧云，然后拍了拍阿春的脑袋，说道：“我们去城墙上看日落吧。” 秋若听见了楚央央的话，提醒道：“要上城墙的话，需要公子或者郡王的允许才行。” “城墙可不是能让你们玩闹的地方。” 秋若的话音刚落，他们身后便插进一道温雅的声音。 楚央央转头看去，便见谢澜之和谢灵玉竟然都在。 谢澜之一身藏青色衣袍，发束纶巾，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这身装束完全符合了他军师的身份。 而谢灵玉则是一身银色软甲，鬓间的几缕长发束成辫子，与背后披散的长发一起绑住，以银制发扣固定，乌黑的发尾垂至他劲瘦的腰际，巧夺天工般的五官透着凌厉之色，如玉的面庞被夕阳照亮，但唯独那一双漆黑的眼睛深邃得如漩涡一般，仿佛会慢慢吞噬所有的光。 谢灵玉抬起头看向坐在阿春肩膀上的楚央央，正好迎着夕阳，刺眼得让他眯了眯眼睛。 楚央央晃了晃小腿，看向谢灵玉，问道：“我能去玩吗？” 她才不要听谢澜之的话，她只听谢灵玉的。 楚央央直勾勾地盯着谢灵玉看，谢灵玉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他将手中抱着的长剑插回腰间，说道：“走吧，我带你上去。” 最后除了谢澜之以外，就连秋若和阿春都被允许上了城墙。 被丢下的谢澜之看着那几个离去的背影，不服气地轻哼一声，他才不会承认自己被谢灵玉和楚央央嫌弃了呢。 “公子，您别偷懒了，您看这些……”谷雨抱着一堆文书和密信找了过来，幽怨地看向谢澜之。 不用怀疑，谢澜之今日为了逃过这些文书工作，宁愿顶着那么大的沙尘和谢灵玉一起去沙场练兵。 而这些文书工作，也就落到了谷雨的手上，谷雨一个人干了一天，手都快要不会写字了。 谢澜之瞥了一眼谷雨手里的那一大摞，叹了口气，认命地回去工作。 …… 而此刻，城墙上。 楚央央大胆地站在城墙的护墙上，护墙才不过三个巴掌宽，秋若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的，“小姐，你还是下来吧，太危险了。” 楚央央张开双臂，舒服地吹着晚风，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她觉得自己的妖力好像也在增长。 妖怪的妖力有靠着吞噬别人的妖力而增长的，也有靠着吸收日月精华，再慢慢修炼的。 前者容易走火入魔，后者则能保持妖力的纯净，虽然修炼很慢，却能慢慢接近神格。 相比于秋若的胆战心惊，谢灵玉和阿春见楚央央这般站在护墙上，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7017k ------------ 第89章 修炼 天边的夕阳渐渐落下，夜幕爬至半空，星辰璀璨。 楚央央坐在护墙上，一边晃着小腿，一边抬头看着头顶苍穹。 她闭上眼睛，耳边听到所有声音都更加清晰了起来，有营地里士兵操练的声音，城墙下守卫说话的声音，还能更加细致一些，听到虫叫蝉鸣，听到落叶飞舞…… 从万物生灵散发的纯净气息这一刻全部涌向了楚央央，自七窍流入她的体内，在她的身体中游走。 谢灵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有些不太对劲地楚央央，他对旁边的秋若吩咐道：“你带阿春先下去，这一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过来。” 秋若下意识地看向楚央央，但谢灵玉却先一步隔档住她的视线。 秋若只好低头应道：“是。” 但秋若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楚央央，方才楚央央身边不同寻常的感觉她也察觉到了一些，只是想不明白那是什么。 秋若和阿春先支走了周围离得较近的守卫，将谢灵玉的命令复述了一遍，自然不会有人想要往明郡王身边撞，所以纷纷听命，不会轻易靠近谢灵玉那边。 安排好一切之后，秋若才带着阿春从城墙上下去。 而楚央央依然还吸收着生灵的气息，这些纯净的气息经由她的体内，在内丹的炼化下会慢慢变成她的妖力。 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出生没多少年的小妖怪，别说是控制妖力了，就连炼化妖力也十分不熟练。 楚央央额头上出了一层汗，头顶的猫耳朵突然就弹了出来。 谢灵玉见此，不得不先脱下身上的软甲，再脱下穿在中间的一件衣服，然后披在楚央央的头上，挡住了她的猫耳朵。 虽然不知道楚央央现在在做什么，但谢灵玉隐约能感觉到楚央央周身有一股愈发强劲的力量在缓慢流动。 谢灵玉猜测着这应该和他们修炼内力功法差不多的意思。 不过好在猫耳朵没有持续多久，便又被楚央央收了回去。 待到夜幕已经挂满了天空，楚央央这才睁开眼睛，然而五感更加敏锐的她此刻一下子就闻到了一股汗味。 楚央央一把扯落盖在她头上的衣服，然后回头冲着谢灵玉道：“好臭啊！你怎么能把汗湿的衣服披在我身上！臭男人！” 然而楚央央似乎还未熟悉自己增强的妖力，此刻情绪不过有一点波动，蓝色的眼睛和嘴中的兽齿便露了出来。 谢灵玉不知是被楚央央嚷懵了还是因为看到了楚央央的妖身，稍稍愣了一下。 谢灵玉上前一步，忽地凑近楚央央的眼睛。 楚央央呼吸一窒，谢灵玉此刻的眼神专注又带着几分偏执。 楚央央下意识地伸手按在谢灵玉的肩膀上，“你……你干什么！” 谢灵玉看着楚央央深蓝色的眼睛，不管多少次看见，都觉得美丽无比。 而此刻与身后夜幕的星辰相衬，美到让他心惊。 “楚央央，你一定要完完全全属于我。”谢灵玉忽地说道。 楚央央有些没明白谢灵玉的意思。 “如果以后你要离开我的话，我会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永远收藏。” . ------------ 第90章 不吝啬许诺 明明是听上去就很可怕的话，但楚央央望尽谢灵玉的眼底，却也只是平静地眨了眨眼睛。 “我才不要把眼睛挖出来给你。”楚央央轻哼一声，对谢灵玉道，“血淋淋的就不好看了，我既然答应过你，不会离开你，那就一定会做到。” “我可是一只言而有信的好妖怪。”楚央央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对谢灵玉保证道，“除非你再不需要我了，我才会离开你。” 其实在当初答应了谢灵玉要一直在他身边以后，楚央央是有想过反悔的。 但是最后一来是因为她不想做一个言而无信的妖怪，二来也是因为她和谢灵玉在这个世间是特殊的，哪怕他们前世是宿敌，但在知道彼此都是重生以后，便会下意识地靠近对方。 而现在，她越来越习惯谢灵玉的存在。 其实她也可以选择自由地孤身一人，但是在她发现早上起床撒娇的时候可以拥抱一个人，受委屈的时候可以和一个人告状，生气的时候也可以冲一个人宣泄情绪，在她发现拥有一个亲密无间的人时，她便暂时打消了独自一人踏上旅程的决定。 谢灵玉与她约定的一辈子是凡人的寿命，而她身为猫妖所拥有的寿命是他的好几倍，所以楚央央并不吝啬许诺谢灵玉几十年的时间。 …… 妖怪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修炼增长妖力的，这也分机缘，楚央央这次到了朝霞关显然便是得了机缘，吸收了万物生灵的纯净气息，让自己的妖力增长了一小截。 不过这一小截的妖力对于让楚央央成为一只大妖怪只能是沧海一粟，但也已经足够楚央央兴奋得一个晚上睡不着了，还跑出去和阿春比试掰手腕。 秋若和庄棹看着正打算比试力气的两人，楚央央的手被阿春的大手一握几乎都看不见了，那只纤细的胳膊更是让人担心阿春一个用力就把楚央央的手掰断了。 站在一旁的谢灵玉倒是毫不担心，反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对楚央央说道：“比完之后快点回来睡觉。” 他算是看明白楚央央此刻精力过剩，如果不消耗掉多余的精力，她只会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所以倒不如放任她现在快点折腾一下。 楚央央笑着应下，然后叫秋若帮他们做裁判。 既然谢灵玉都没怎么担心，秋若心里也稍稍放心了一点，又想起在高台上楚央央展现出的怪力，心里便也隐隐有些期待究竟是楚央央的力气更大一些，还是阿春的力气更大一些。 楚央央眼里满是兴奋和自信，虽然她没有太多一定想要成为大妖怪的志向，但是修炼妖力可以让她在每个月特殊期的时候能更多地控制住自己。 秋若把手放在楚央央和阿春交握的手上，阿春盯着秋若手腕上露出的一角纱布有些出神，直到秋若喊了开始的瞬间收回手，阿春才回过神来。 开始的一瞬间，楚央央和阿春同时发力，垫在他们手肘下的马扎似乎都隐隐发出了裂开的声响。 阿春在战场上可以轻松地单手捏爆一个人的脑袋，楚央央也感受到了几分吃力，她很诧异阿春身为凡人却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就算是异族人也够夸张的了。 要不是从阿春身上闻不到妖怪的气味，她都要怀疑阿春是不是也是妖怪了。 手肘下垫着的小马扎崩开几条裂缝，旁边的庄棹惊得叫了一声，秋若也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阿春和楚央央都没有内力，他们单纯得是在比拼蛮力，阿春这种体格的拥有怪力并不稀奇，但却没想到身形娇小的楚央央竟然能与阿春不分伯仲。 楚央央咬了咬牙，身体不由得往手压下的方向偏去，阿春的手慢慢被她压下来。 楚央央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猛地使劲儿，终于在僵持了好一会儿后，将阿春的手压在了自己的小手下。 而垫在他们手肘下的小马扎也在同时从中间裂开了深深的缝隙，然后塌了下去。 “小姐太厉害了！”庄棹几乎惊掉了下巴，旁边的秋若也半天说不出话来。 虽然是赢了，但楚央央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阿春的，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她能感觉到阿春没有用尽全力，许是怕伤到他，所以他收敛了力气。 纵然是这样，她也赢得无比艰难。 而且相比于楚央央微微喘着气，阿春则是一脸平静地起了身，然后站到谢灵玉的身后，就好像这场比试没有存在过一般。 谢灵玉见楚央央还在盯着阿春看，便走过来直接抱起楚央央，“回去睡觉了。” 挥霍掉多余精力的楚央央这会儿也累了，窝在谢灵玉怀里没怎么挣扎，不过又想到什么似的，从谢灵玉怀里探出脑袋对庄棹道：“明早我想吃奶糕。” “是！小人知道了。”庄棹连忙应道，脸上堆满了笑意。 而旁边的秋若在看到楚央央被谢灵玉直接抱进了帐篷时，立刻抓住了庄棹的衣襟一把扯了过来。 “唉唉唉你干什么！我可是郡王和小姐的厨子，你敢对我……” “小姐和郡王一直都睡在一起？”秋若不可置信地问道。 早已习惯的庄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啊。” “郡王和小姐有婚约吗？” 对上秋若的眼睛，庄棹忽地有些理亏，清了清嗓子，道：“……没、没有。” “那郡王这不就是在耍流氓吗？！和央央又没有婚约，又没有给央央名分，他就让央央一个帐篷睡觉？”秋若急得一下子连敬称都顾不上了，虽然知道该称楚央央为小姐，但是内心她还是记挂着楚央央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堂妹。 更何况楚央央本就招人喜欢，秋若早就暗自发誓会保护好楚央央，结果没想到今日便让她见到了自家妹妹被明郡王拱了的场面。 庄棹见秋若口无遮拦的，连忙苦着脸道：“哎呦，小姑奶奶，你冷静一点，被郡王听到你不想活了吗？两位主子的事情哪里轮得到我们来过问，你早点习惯……唉唉唉你干什么，你还想冲进去不成？！” 7017k ------------ 第91章 没人能插上话 庄棹算是见识了一把秋若的胆大，见她竟然想直接闯进帐篷里，庄棹连忙拉住她的胳膊。 庄棹搓了搓手，说道：“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郡王，咱家小姐有点傻……啊不，是太单纯了。不知是不是以前在宫中太受冷落，无人教导，所以至今不懂男女之别。” 秋若一听，心里更是火冒三丈了。 虽然谢灵玉威名在前，但她并不像别人那样害怕谢灵玉。 她是受过谢灵玉的恩泽，为了报答这份恩情，以后只要谢灵玉一声令下，上刀山下火海她都不会有怨言。 但是哄骗她妹妹，不行！ 她妹妹没人教导，不懂男女之别，难道谢灵玉还能不懂吗？！ 谢灵玉就是打着坏了央央的清白，以后圈养央央的打算！ 不行！绝对不行！ 等央央以后感情开窍，若是喜欢上了别人，那现在她与谢灵玉每天夜里独处一室的事情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秋若眼里的怒火都要化为实质了，庄棹见此哪敢放手，然后他这么个胖子就被秋若拖着往前走。 “真的不行，你冷静点啊，姑奶奶……”庄棹膝盖以下都拖到了沙地上，两手还紧紧抱着秋若的胳膊不肯松手。 秋若艰难地往前走，“给我放手！” 然而拦路虎不止庄棹一个，就连阿春都挡在了秋若的面前。 木讷的脸上仿佛写满了“不可以”三个字。 秋若：“……” 最后，在阿春和庄棹的双重防守之下，秋若还是没能把楚央央“解救”出来。 不过一夜未眠的三个人翌日一早眼睛下齐刷刷地都是统一的黑眼圈。 而在秋若看来需要被拯救的对象楚央央则是元气满满地从帐篷里出来，哼着歌见不远处凑在一起的阿春，庄棹和秋若三人。 “你们在种蘑菇吗？” 楚央央凑过来问道。 三人齐齐回头，包括阿春在内脸色都透着一股怨念。 楚央央被他们三个的状态吓了一跳，“你们昨晚去打架了？” 庄棹：“……差不多吧。”他和阿春为了防秋若，整夜都不敢睡，站在帐篷门口吹了一夜冷风。 秋若上半夜闹腾了一会儿全被阿春拦了下来以后，后半夜也担心吵到楚央央休息，所以便暂时歇了心思回了自己的营帐。 但是躺在床铺上一闭上眼睛就开始胡思乱想，她的小堂妹今年才十三岁，明郡王不会这样那样对她吧…… 可恶！ 禽兽！ 狗男人！ 秋若其实也见过谢灵玉对楚央央的纵容，但是她根本不相信谢灵玉这样的人会懂怎么去爱一个人，她最担心的就是谢灵玉只是将央央当做一个玩物…… 无论她们再怎么不想承认，她和央央都是亡国奴。 “小姐，我有些话想和你说。”秋若揉了揉眉心，疲惫地起身对楚央央说道。 楚央央歪了歪头，澄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秋若看。 然而还没等秋若开口，后面便传来谢灵玉的声音，“楚央央。” 楚央央回头，见谢灵玉也已经收拾好自己了，便冲着秋若挥了挥手，道：“秋若姐姐，我去玩啦，有事一会儿说。” 秋若没能拉住楚央央，便见楚央央蹦蹦跳跳地到了谢灵玉的身边，还极为胆大地跳到谢灵玉的后背上压着他。 而谢灵玉脸上虽然露出嫌弃，可眼中却是满是笑意。 而且他的目光一直都追随着楚央央。 楚央央吵着要谢灵玉背着她往前走，“你背我，背我嘛，什么路呀还需要我亲自走嘻嘻！” 楚央央耍着无赖，不施粉黛的小脸埋在谢灵玉的后背上用力蹭了蹭。 楚央央每次睡醒之后，最喜欢地就是找谢灵玉撒个娇，作起来无人能及。 谢灵玉扶稳她的两只腿，微微转头，嗤笑道：“怎么？走几步路还能把你的爪子磨破了不成？” 楚央央：ovo对呀对呀。 看着远处玩闹在一起，无比和谐的两人，秋若愣住在了原地，原本坚持的原则却在此刻有了动摇。 那些他们习以为常的清规戒律，此刻若是拿出来束缚楚央央和谢灵玉二人，只会觉得违和。 “唉，秋若姑娘，我知道你是关心担心小姐，但是小姐和郡王之间，没有人能插上话。”庄棹站在秋若身旁，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你不能，我和阿春不能，就连谢公子也做不到。” 他们是特殊的。不知为何，秋若突然这么想道。 …… 楚央央今日会起这么早，就是为了赶一个日出，想要继续修炼。 可惜楚央央坐在护墙上半天，却没了昨天那种感觉，也不知是耳边听到的声音太多静不下心，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她既感受不到生灵的气息，也吸收不了初阳的精华。 直到天边火红的太阳完全升起，楚央央才懊恼地放弃。 没有大妖怪的指导，楚央央只能自己摸索着修炼办法，但显然她现在的摸索还处在瞎猫碰上死耗子的程度。 “完全不行。”楚央央气鼓鼓地从护墙上跳了下来。 谢灵玉摸了摸她的发顶，说道：“不行就不行吧，那么勉强自己做什么。” “做妖呢，最重要的是有上进心。”楚央央张口就是一顿胡扯。 谢灵玉轻笑一声，日出的光落在他被老天偏爱的脸上，楚央央都不由得晃了神。 最后还是谢灵玉察觉到楚央央看自己竟然看愣了，才好笑地在楚央央额头上弹了一记，微阖着眼道：“小色猫。” 楚央央果然炸了毛，“我才不是色猫！” 楚央央跟着谢灵玉从城墙上下来，虽然一无所获，但也不影响她的心情。 所以说上进心什么的，楚央央并没有太多这种东西。 一个传令的士兵跑了过来，“郡王，军情有变，公子请您和各位将军去主帐商议。” 谢灵玉应了一声，“一会儿过去。” 传令的士兵也不敢多催促，便先退下继续去通知其他将军了。 楚央央不禁问道：“是要打仗了吗？” “要打也无所谓。”谢灵玉眼中没什么情绪起伏。 不过这一次楚央央猜错了，倒不是因为打仗了，而是从晔国传来了一封奇怪的求和信。 7017k ------------ 第92章 性格别扭 谢澜之原本计划让谢灵玉带兵对晔国边境施压，但谁知谢澜之还没下令出兵，晔国的求和书就来了。 不得不说还挺及时的，若是再晚个一两天，谢灵玉恐怕就领兵过去了。 “求和信是晔国国君的亲笔，晔国已与周围四个小国结成联盟，但他们也表示不愿与我们交手，他们愿意做元国的附属，不过也有条件。若是我们答应，他们便愿俯首称臣，若是不答应，便只能一战。” “并且想请我和郡王去晔国王宫做客，共商此事。” 谢澜之召了谢灵玉和军中其他几元大将在主帐中商讨着晔国带来的求和信。 “公子，这听上去像是一场鸿门宴。在末将看来，无需劳烦公子和郡王跑一趟，我们直接攻破他们的国境线，还和他们谈什么条件！”一个将军虎目瞪圆地说道。 旁边也立刻有人附和着他的话，毕竟从三年前谢灵玉参军起，他们元国再无尝过败绩。 听着下面的人议论纷纷，谢澜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抱刀倚靠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谢灵玉： “郡王觉得如何？” 谢灵玉其实是在回想前世的事情，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是他隐隐记得谢澜之确实去了晔国王宫。 军中不能无人统帅，谢澜之去之前把谢灵玉留在了军营中，然后孤身一人进了晔国。 之后发生的事情让谢澜之名声大振过一段时间，因为谢澜之在晔国王宫待了一个月后，晔国同其他四个小国的国君跪在城门口恭送谢澜之出城，他们双手还捧着招降书。 不费一兵一卒让五国甘愿做元国附属，这样的功绩足以名震天下。 不过在谢澜之从晔国回来以后，身体状况就一天比一天差，没过多久就不再留在军中，而是被送回了元国王都。 “鸣岐？”谢澜之见谢灵玉走神，便又唤了一声。 谢灵玉这才看向谢澜之，漆黑的眼睛像一轮漩涡，谢澜之从前几个月开始就觉得谢灵玉变了，虽然残暴的本性依然在，但很多时候又觉得谢灵玉多了几分冷静和深沉。 谢灵玉开口道：“不用你去，我一个人去就够了。如果他们想要我的命，他们大可试试。” 若是这话出自别人之口，他们只会觉得那人猖獗无知，可谢灵玉这般放言，却能惊得人一身冷汗。 谢灵玉才十六岁，他身上的绯袍如焰，也如血，是让天下人都害怕的煞神，在战场上的千人斩、活阎王。 对于谢灵玉的决定，谢澜之稍作思索以后便答应了，看似没有太多犹豫，但是在让众将散去以后，谢澜之还是单独留下了谢灵玉。 谢灵玉看着谢澜之脸上笑眯眯的神情，冷哼一声，“别拿那么恶心的眼神看我，我去不是为了你，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而已。” 谢灵玉更多的是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好奇的是上一世谢澜之究竟在晔国王宫发生了什么事，之后才会把自己的身体拖垮成那种样子。 谢澜之虽然长年体弱，但是他每日服药，除了不能习武以外其他时候都与常人无异，更何况他自己都算是半个大夫。 谢澜之不是那种会轻易中招的人，所以晔国王宫里一定有不同寻常的东西…… “我也没说你是为了我啊，只是觉得鸣岐长大了不少，祖父泉下知晓你懂事了，肯定也会高兴的。”谢澜之面不改色地笑着道。 谢灵玉脸色一臭，恨不得把谢澜之这张皮笑肉笑的脸撕下来。 谢澜之见自家弟弟要炸毛了，也没再添油加柴的，只是对谢灵玉道：“晔国的君主向来软弱无能，不像是敢在求和信中向我们元国谈条件的人，我担心的是他的背后还有人，此行必然凶险万分，你身边除了阿春，再多带些人。” 嘱咐到这里，谢澜之顿了一下，想了想说道：“你把央央和秋若也带上，她们武艺都不差，说不定能帮上忙。” 谢灵玉看了谢澜之一眼，也没应声，只是直接转身离开了。 不过谢澜之知道谢灵玉有把他的话听进去，有个脾气不好，性格又别扭的弟弟还真是够累人的。 谢灵玉出了营帐，心里还在回忆着前世的一些事情。 前世谢澜之被送回王都谢家以后，谢灵玉回去看过他一次，曾经意气风发，谈笑间便能谈吐天下局势的谢澜之只能一身病气，像个活死人一样坐在轮椅上。 当时谢澜之在看到戴甲而归的谢灵玉时，沉寂多日的他发出了痛苦不甘的嘶吼。 前世并没有太多的事情值得谢灵玉去记住的，身边的人，发生的事，无论好坏，在谢灵玉眼里都不过是过往烟云罢了，但谢澜之的那声绝望的嘶吼却实实在在地印在了他的记忆里。 …… 谢灵玉出去的时候，楚央央当然也不忘跑去华大夫那边帮忙。 庄棹忙着他的小厨房，秋若胳膊上的伤又还没有好，楚央央也就只能带阿春一起来了。 楚央央来回提了好几桶清水，然后又给几个伤员换了药以后，便搬着她的小马扎坐在门口，手里捧着本医书看，遇到不会的字眼再去问别人。 大部分伤员都已经被谢涯谢大将军带回了元国边境，此刻帐篷里安置地都是些白日操练受了伤的士兵，伤口都不重，见楚央央努力认字的样子可怜又可爱的，所以都喜欢凑到她身边逗弄她两下。 不过楚央央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在自己又一次被嘲笑半个时辰记不住十个字以后，楚央央起身，一脚把小马扎踏得稀巴烂。 楚央央瞪着围着她哈哈大笑的几个大叔，奶凶奶凶地道：“你们再笑我试试！” 众人连忙打着哈哈散了，楚央央可爱是可爱，但是她的力气也是真的大。 应该不会有人想来领教一下她拳头的力道，这一拳下来他们非得断几根肋骨不可。 “哼！”楚央央重重地哼了一声，鼓着脸对这些寻她开心的大叔做着鬼脸。 －－－－－－题外话－－－－－－ 谢澜之：我那脾气不好，性格别扭，但还是很关心我（错觉）的弟弟 7017k ------------ 第93章 欺负人家手短 华大夫在外面才收好晾晒的草药，正要回营帐，然而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华大夫抬头，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阿春，问道：“什么事？” 华大夫和阿春也算熟识，因为阿春的体格异于常人，以往阿春在战场若是受了伤，普通的医师都不敢医治阿春，唯独华大夫总能将阿春的伤势处理得妥当。 阿春的影子几乎将华大夫整个人都拢住，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但是阿春身上并无恶意，他嘴中含糊不清地发声，然后用两只粗壮的手笨拙地比划。 华大夫：“……”鬼知道阿春要说什么。 华大夫问道：“你受伤了吗？” 阿春傻傻地愣了愣，然后摇头，随即用力拍了拍自己的一只胳膊。 华大夫：“筋骨痛？” 阿春摇头。 华大夫：“……” 华大夫本想着干脆绕过阿春，先把自己手里的事情忙活完再来猜测阿春的事情，但谁知他往左边走一步，阿春便立刻又挪着脚步挡了过来。 华大夫深吸一口气，神色严肃地眼刀扫过阿春。 阿春立刻心虚地把脑袋扭到一边去，但见华大夫又要离开，又继续锲而不舍地过去挡住他的去路。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阿春手忙脚乱地比划，急得额头上都流了汗，嘴里也总是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本就坐在帐篷门口的楚央央很快听到了阿春反常的声音，于是放下手上的医书，从帐篷里出来便看见阿春在华大夫面前滑稽的手舞足蹈的画面。 楚央央走了过来，然后听到阿春嘴里的呜呜声，仰头看着他，问道：“你是要给秋若姐姐拿药吗？” 阿春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楚央央猛地点头。 华大夫翻着白眼来回看了看楚央央和阿春，始终想不明白楚央央是明白阿春的意思的。 不过好在有楚央央在，阿春顺利地从华大夫手里拿到了一瓶药酒。 楚央央看着也快到吃饭时间了，便同华大夫道了别，然后坐到阿春的肩膀上，两人一同往他们的帐篷走。 路上，阿春还想把手里的药酒交给楚央央。 楚央央立刻就拒绝了，拍了拍阿春的大脑袋，说道：“不行，这是你帮秋若姐姐要的，得你亲自交给她才行。” “啊……”阿春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并不好听，但用心一些却也能感觉到其中的温柔。 “没事的，她没有怪你打伤她，她之前还觉得是她自己对你下手太重了。” “啊呜……” “秋若姐姐是个好人，长得又漂亮，武艺又高强，以后我们可以找她一起去捞鱼呀。” “啊啊……” 两人毫无障碍地接着话，一路上嘴巴叭叭个不停。 直到回了他们的帐篷附近，楚央央嗅了嗅周围的气味，分辨出其中一股非常淡的花香，便知道一定是谢灵玉回来了，一下子便从阿春的肩膀上跳了下来，然后往帐篷跑去。 正巧秋若正在门口值守，秋若见楚央央笑容明媚地朝她跑来，一下子心都化了。 下意识地便要抬起胳膊去接住楚央央，心里还想着一会儿该教导一下楚央央以后不可以这么跑了，毕竟也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了，得矜持知礼…… 秋若十岁以前是王府里正儿八经的郡主，虽说自小习武，但该会的规矩她的父王也从未马虎过。 只是后来生计所迫，秋若落入山匪窝中，那些礼数便成了无用累赘的东西，秋若不得不先放下，但她从未忘记过。 而被迫放弃的事情，秋若慢慢地又寄希望于楚央央这个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妹妹身上。 想要教她最好的，也想给她最好的。 秋若张开手臂，想要抱住跑过来的楚央央。 然而下一刻楚央央就直直地从她身边跑过，像一条灵活的小鱼似的直接窜进了帐篷里，隐隐还能听到楚央央兴奋地喊着谢灵玉的名字。 秋若：“……”心好痛！ 秋若内心很想亲近楚央央，但想到谢澜之曾经对她说的话。她本就是以女子的身份参军，而且现在又被调来明郡王身边，营地里不知多少人都眼红着她。她和楚央央都是亡国奴的身份，若是不小心被有心的人发现了什么端倪，也一定会连累楚央央。 所以在她在军中站稳脚跟之前，她表面上只能尽量假装自己和楚央央没有任何关系的样子，不敢与她表现得太过亲近。 而这次谢澜之把她调来明郡王身边，又何尝不是在给她机会。 就在秋若叹气沮丧时，一道阴影落下，秋若疑惑地抬头看去，便见小巨人似的阿春站在自己的面前。 纵然秋若身材高挑，却也只能到阿春的胸膛中间。 阿春盯着秋若看了两眼，然后两手捧着药酒递到秋若面前，在阿春宽大的掌心里，衬得那瓶药酒小得可爱。 “啊啊……”阿春弓着背，冲秋若叫了两声。 秋若微微瞪大了眼睛，虽然没有像楚央央一样能听懂阿春说话的本事，但从阿春这举动之中，秋若隐隐也能猜到阿春的目的。 “给我的？”秋若指了指自己。 阿春点头，然后目光看向秋若受伤的胳膊，又啊啊叫了两声，像是在向秋若道歉一样。 秋若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药酒，稍稍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立刻对阿春说道：“谢谢你。” 见阿春还在盯着自己受伤的胳膊看，秋若又连忙道：“我的胳膊没事，军医说养两天就好了。” 也不知阿春有没有把秋若的话听进去，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秋若的胳膊看，秋若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然后很快便想了个办法，她抽出自己的长剑，然后在阿春面前舞了一小段。 最后利落收剑，阿春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然后转身离开。 秋若在后面看着阿春的背影，也不禁勾唇笑了笑。 …… 帐篷里，谢灵玉才和楚央央说完要去晔国的事情，楚央央一边吃着奶糕，一边连连点头，时不时敷衍地应一声，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多少。 谢灵玉见此，忽地伸手，直接把楚央央面前摆放了奶糕的碟子没收。 “呜呜呜！”楚央央两腮鼓鼓的，猛地抬头抗议，扑过来就想抢。 谢灵玉毫不费力地伸出一只手抵住楚央央的额头，楚央央两手用力划着，却根本碰不着谢灵玉半分。 欺负人家手短！ 卑鄙的谢灵玉！ 我不和他好了！ －－－－－－题外话－－－－－－ 楚央央：各种语言沟通无障碍，交流小天才就是我本喵没错了 7017k ------------ 第94章 亲亲 楚央央像一头小牛一样往前冲，谢灵玉一只手都要抵不住她了，可想而知楚央央对奶糕的执念有多深。 最后谢灵玉忽地松了手，楚央央一时间没收住力道，直接就扑到了谢灵玉的身上。 好在谢灵玉早有准备，否则非得被楚央央撞下去不可。 谢灵玉把碟子放到手边的桌子上，然后提溜着楚央央跨坐在自己的腿上，与自己面对面地坐着。 楚央央圆溜溜的眼睛还盯着桌上的奶糕看，余光瞥了谢灵玉两下，见他似乎没有想再拦着自己的的意思，飞快地伸手拿了一个，然后一口吃进嘴里。 楚央央鼓着腮帮子，仰着下巴，眼里颇为得意地看向谢灵玉。 还不是被她吃到了。 “就让了你一下，你还敢在我面前翘尾巴不成？”谢灵玉好笑地说道。 楚央央傲娇地哼了一声，这可是她凭本事抢的。 楚央央还鼓着脸，慢慢嚼着嘴里的奶糕，像一只小松鼠似的，不过小松鼠的嘴角边还沾着奶糕上的奶粉。 谢灵玉垂眼看着楚央央嘴角边沾上的粉末，忽地问道：“奶糕真的很好吃吗？” 自从庄棹给楚央央在做了一次奶糕以后，楚央央就最喜欢吃奶糕了。 楚央央咽下嘴里的东西，然后很快回道：“当然啦！” 谢灵玉眯了眯眼睛，伸手轻轻点了一下楚央央的鼻尖，道：“那我也尝尝。” 谢灵玉的脸突然近在咫尺，温软的唇瓣贴在了自己的嘴角边，湿润的舌尖舔过那里沾着的一点奶粉。 楚央央身体忍不住颤栗了一下，胸腔感受到的心跳又如小鹿乱撞一般没有规律，鼻尖嗅到的那股花香在这一刻似乎又浓郁清晰了许多。 好香啊…… 楚央央很喜欢谢灵玉身上的花香，哪怕这股味道很淡，或许除了她以外，从来没有人闻到过这股花香。 谢灵玉退开了一些，奶糕的甜味充斥着味觉，指腹擦过楚央央嘴角边，眼中带着些揶揄，道：“你是还没断奶的奶猫吗？” 楚央央盯着谢灵玉，露出平日里记生字一样的纠结神情，仿佛把谢灵玉当做了什么难题一般看待。 楚央央抬手按在自己胸口，还在乱跳。 忽地楚央央揽住谢灵玉的腰，然后侧耳贴在谢灵玉的心口。 砰、砰、砰…… “你的心也跳得好快啊，为什么？”楚央央抬头看向谢灵玉，好奇地问道。 谢灵玉一愣，难得被楚央央问得说不出话来，他认真想了想，可惜也没想出一个答案来，只能对楚央央回应：“不知道。” 楚央央贴在谢灵玉的怀里，攥着他的衣服，眉头紧锁。 耳边听到的是谢灵玉慢慢平复下来的心跳声，楚央央轻眨了一下眼睛，福至心灵，她忽地看向谢灵玉的唇瓣。 谢灵玉是薄唇，方才从楚央央这里品尝到奶糕的甜味后他舔过唇瓣，所以此刻他的薄唇还带着几分濡湿水润，唇色嫣红。 楚央央两手攥着谢灵玉的衣襟，然后稍稍直起身子，在谢灵玉的嘴角上也贴了一下。 像羽毛一样扫过谢灵玉的皮肤，最后也飘落在谢灵玉平静的心湖，惊起一圈涟漪。 楚央央亲过谢灵玉以后，又贴在谢灵玉的心口听他的心跳声，果然又开始加快了。 找到答案的楚央央满足地笑了起来，两手捧着脸对谢灵玉道：“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亲亲就能让谢灵玉心跳加快呀。 楚央央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感觉身上也在隐隐发烫，但又和特殊期时的感觉有些不一样，更像是心里灌满了蜜糖以后还在往外溢一样。 谢灵玉静静地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这只傻猫，不由得扬了扬眉，问道：“好玩吗？” 楚央央眼睛亮晶晶的，然后点了点头。 “那就多玩几次，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谢灵玉自动忽略了迫在眉睫的晔国之行，在这里哄骗着央央这只小傻猫。 楚央央歪了歪头，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不过不太擅长动脑子的她决定还是依照自己的心情行事。 楚央央又抓着谢灵玉亲了亲，然后像是找到个铃铛似的兴奋，再去贴着谢灵玉的心口听声音，上下几次，乐此不疲。 谢灵玉由着她这么玩，目光落在楚央央明媚的小脸上，眼底也有些茫然。 心底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可终究还是太过模糊，让他理不出头绪。 …… 翌日，前往晔国的事情也已经决定好了。 要去哪里对楚央央来说都没什么差别，虽然在营地里待习惯了，但是偶尔出去玩玩楚央央自然不会拒绝。 晔国有什么牛鬼蛇神，楚央央都不担心，更何况还有谢灵玉在身边。 谢澜之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套侍女的装束，让楚央央和秋若换上。 秋若许久没穿女装了，把侍女的衣服换上以后，走路都差点同手同脚的。 看到秋若紧张局促的样子，谢澜之忍不住以扇掩唇，笑着道：“以后方便的时候，秋若姑娘也可以换回女装，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个女儿家。” 主要是秋若的武艺高强，在军营里也没多少人是她的对手，所以就算她闲暇时换回女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练兵的时候再换回戎装就行了。 秋若僵硬着身体点头应了一声，谢澜之打量了一下秋若的脸，又道：“还是不行，你这张脸还是太招摇了，一会儿我叫谷雨去拿几瓶药水给你，再遮一遮吧。” 秋若换回女装以后，五官显得更加妩媚了，不遮掩一下恐怕会引来不少麻烦。 而同样需要用药水遮掩的还有楚央央。 楚央央从屏风后探出个脑袋，见秋若已经换好了，然后她才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竹青色的窄袖襦裙侍女服，双眸水灵明亮，长发左右两边盘成双髻，用嫩黄色的发带束着，灵动可人。 楚央央走出来站在秋若身边，此刻大概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觉得让她们去扮侍女是个错误的决定吧。 姐妹二人，实在是美得各有千秋。 7017k ------------ 第95章 刺杀 两日后，晔国使者驾车前来朝霞关，亲自迎接谢灵玉和谢澜之。 然而在知道只有谢灵玉回去晔国后，晔国使者话语中虽有遗憾，但也很快接受，并向谢澜之许诺定会好好招待明郡王。 除却一小队伪装成普通护卫的暗卫以外，便是楚央央和秋若，还有阿春留在谢灵玉身边近身侍奉。 庄棹在知道只有自己被丢下的时候，前一天晚上还哭湿枕巾，最后还是楚央央又将自己的半箱红宝石留给他保管，这才把他哄好。 这让楚央央不禁怀疑庄棹是不是也喜欢红宝石，哼！ 晔国使者在接到谢灵玉以后，车架队伍马不停蹄地带着他们出了朝霞关，往晔国的方向而去。 车架最前面的两辆马车是晔国使者坐的，之后跟着的才是谢灵玉和楚央央的马车，最后那辆马车中坐的则是秋若和阿春。 楚央央手里拿着一柄小铜镜，不太高兴地看着自己被药水抹得蜡黄蜡黄的小脸，眼角下还多了许多小雀斑。 楚央央放下小镜子，泪眼汪汪地回头看向谢灵玉，“嘤，谢澜之是坏人。” 谢灵玉靠在还算是宽敞的马车里，手里还拿着刻刀在雕琢之前还没完成的红宝石鲤鱼扇坠，听到楚央央这般控诉，喜闻乐见地道：“我早就和你说过谢澜之是坏人。” 楚央央不服气地轻哼了一声，然后蹭到谢灵玉的身边看着他拿刻刀细细雕琢着那块红宝石，不一会儿就靠着他的肩膀睡了过去。 自从上一次妖力涨了一些以后，楚央央的五感比之前更加敏锐，但这也有些坏处。 比如现在，楚央央听到外面一连串疾行的脚步声，迷迷糊糊地从谢灵玉的腿上起来。 在楚央央睡着之后，谢灵玉就放下手里的东西，让楚央央躺在他的腿上睡觉，他自己也靠在马车边小憩。 在楚央央醒来的时候，谢灵玉也睁开了眼睛。 楚央央揉着眼睛地道：“好像有很多人靠过来了，嗯……听这个动静，应该是刺客吧……” 他们这会儿才跨过晔国的国境线，竟然就遭遇了刺客袭击，也不知这些刺客是那方的人派来的。 果然，过了一会儿，车队传来高喊声： “有刺客！有刺客！保护马车，保护大人！” 马车停了下来，楚央央挑开旁边的帘子，看向外面混乱的局势。 此行谢灵玉身边带的人并不多，加上楚央央，秋若还有阿春也才二十个人，而晔国的车队加起来足有一百五十人，晔国使者出发前也再三向谢澜之保证会保护好谢灵玉的安全，看上去诚意十足。 楚央央盯着外面打斗的两方人马看了半天，然后在看到几个刺客踹开毫无用处的晔国护卫向这边冲过来以后，楚央央忍不住转头对谢灵玉道：“晔国的士兵都这么弱的吗？” 不过小国兵弱似乎也说得过去。 刺客来势汹汹，晔国护卫的防线很快被冲散，后面马车里的秋若和阿春都出来加入了战局。 楚央央见此，便也想下去打一架。 “你待在车上。”楚央央被谢灵玉拉住，楚央央原本还想再争取一下自己活动筋骨的机会，但谢灵玉又正着神色对楚央央道，“不要下车，也不要动手。” 楚央央微微愣了一下，隐隐明白了什么，这才歇了心思，听谢灵玉的话乖乖待在车上。 一个黑衣的蒙面刺客在靠近马车，手中持刀正要踩上车辕时，一股巨大的力量踢在了他的肋骨上，黑衣蒙面刺客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然后狠狠砸在了地上，嘴中喷出鲜血，竟是就这样直接死了。 此刻谢灵玉站在车辕上，漆黑深沉的眼睛扫过这些人，铺天盖地的杀意涌现。 楚央央老老实实地待在马车里拿着自己的小扇子玩，时不时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开始外面还会有刺客兴奋地高喊声，不过到谢灵玉出去以后，就只剩下的凄厉的惨叫声了。 毫无疑问，有谢灵玉和阿春在，那些刺客一个都别想跑。 浓郁的血腥味顺着风飘进马车里，楚央央皱了皱鼻子，然后用力用小扇子给自己扇扇，果然五感太敏锐不是什么好事。 她还得再多努力修炼一下，还控制不住特殊期，那起码得尽快学会控制自己的五感随意收放才行。 当个小妖怪真是比当一个普通凡人都难。 过了半个时辰，外面的声音渐渐平静了下来。 楚央央这才又反过身子，挑起帘子往外看去，地上横七竖八地都是刺客的尸体，谢灵玉一身红衣站在那里极为显眼，旁边几个晔国使者踉跄着身形过来向谢灵玉赔罪。 刺客的尸体都是由晔国护卫在处理，还有两个活口也都被绑着押走。 楚央央盯着那几个虽然神色狼狈，但身上连灰尘都没沾上的晔国使者看，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 在车队重整之后，谢灵玉也回到了马车上。 知道自己现在是谢灵玉的侍女的楚央央此刻也发挥了自己的一点作用，她从随行装着衣服的箱子里拿出干净的衣服，在谢灵玉回来以后用力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目光期待地道：“快过来，我帮你换衣服！” 谢灵玉的外袍上沾到了一点血，不过穿得是红衣，所以染血的那一块也只是颜色变深了一些。 谢灵玉也不喜欢身上沾到别人的血的感觉，回了马车以后便把身上的外衣脱了。 楚央央还是第一次帮人穿衣服，这会儿兴致来了，一会儿叫谢灵玉抬手，一会儿叫谢灵玉转身的。 谢灵玉忽地对楚央央问道：“你觉得那些刺客是谁派来的？” 楚央央正和谢灵玉腰间的玉扣做着斗争，乍一听谢灵玉这么问他，手里的动作不禁慢了下来。 楚央央想了想，然后在谢灵玉的耳边小声道：“我觉得是他们在贼喊捉贼。” 谢灵玉看向楚央央，等着她的下文。 楚央央道：“这么大一场刺杀，那几个晔国使者连衣服都没皱，我想方才他们说不定还都在马车里喝茶呢。而且方才的打斗看着激烈，但是地上躺着的尸体大多都是刺客的，晔国的护卫根本没死多少个。” 7017k ------------ 第96章 一口十个央央 谢灵玉摸了摸楚央央聪明的小脑袋。 此番确实是晔国贼喊捉贼的把戏，无非就是想试探出他身边的人有多少能耐，之后才知道如何对他下手。 也算是晔国舍得牺牲这么多死士来伪装刺客，秋若和阿春都被逼得不得不出手，楚央央则是方才被他及时拉住，还未暴露，不过后面还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伎俩，得谨慎行事才行。 谢灵玉垂下眼眸，敛下眼中的暗芒。 谋算这种事情是谢澜之最擅长的，谢灵玉平日里向来都是动刀更多，但并不表示他不会考虑局势。 毕竟也是当过几年一国之君的人。 前世他所统治的国政朝堂确实是乱成一锅粥，那些或是小人，或是忠臣的人跪在他的脚下，他将他们心里所想猜得一清二楚，只是他不愿治理国家，也不喜与其他人打那些弯弯绕绕的交道，所以便随他们折腾了。 他一直以来都像一个局外人，朝堂如棋盘，众臣如棋子，而他只是坐在龙椅上看着这些蝼蚁明争暗斗，嘲笑着他们的自作聪明。 …… 一场刺杀过后，后面的路途一路顺利，没有再阻碍他们的人。 但是这一路上，楚央央趴在车厢的窗子边往外看，官道上都是连成长龙一般的马车，而路边走的都是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的流民。 那些流民都不敢走上用青石板铺好的官道上，只是走在官道外边没有铺好的泥泞上，每当官道上有马车驶过，他们都会停下来，以一种极其渴望的目光看向他们身边的马车。 许是想讨点吃的，或者要到一点水也好。 “谢灵玉，他们是奴隶吗？”楚央央没见过这种流民迁徙的场面，不由得有些奇怪的问道。 谢灵玉手里还拿着红宝石细细雕琢，一边回着楚央央的话，“他们是流民，应该是从月国那边涌过来的，不过晔国就算接纳他们，多半也只是将他们当做奴隶用，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楚央央看着走在官道外的那些流民，她抿了抿唇，然后把半张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这样的战乱时代本就是残酷，而在其中最受苦的便是这些弱小的人。 楚央央有些可怜他们，但是她没有终结战乱的本事，所以也只能做一个看客看着他们受苦。 “谢灵玉，你还会再当皇帝吗？”楚央央忽地想到自己虽然没有终结战乱的本事，但是谢灵玉有呀。 五年后天下的霸主只剩两位，一位是原书男主赵禛，另一位便是谢灵玉。 谢灵玉手中的刻刀因为楚央央的话顿了一下，反问道：“你想要我做皇帝吗？” 楚央央应了一声，回道：“嗯，反正不能便宜了赵禛和楚孟萱那两个王八蛋，等你统一了天下，自然就没有因为战乱而不得不长途迁徙的流民了。” 楚央央捧着脸，看着外面的景象，说道：“他们看起来好可怜。” 楚央央想如果她没有前世没有穿书的话，在妖界恐怕也是一个弱小如蝼蚁一般的存在，就和这些流民一样。 谢灵玉听到楚央央的话以后，放下手中的东西，拧着眉头一副楚央央在开什么玩笑的神情，道：“你怎么会觉得我统一天下做了皇帝以后，就不会有流民受苦受难了？难道不应该是我做了皇帝，他们就会变得更可怜了吗？” 前世的暴君之名可不只是说说的，因为他时常不理朝政，小人忠臣在他眼里都没什么区别，哪怕朝堂上有人以死觐见他也不会有任何动容，偶尔下个旨意，做个决定也是凭心情而定。 楚央央被谢灵玉的话堵得一噎，刚燃起来一点想要帮谢灵玉这一世统一天下的斗志，又被浇得一点火星不剩。 想起谢灵玉前世上位以后做的那些“好事”，楚央央觉得确实没什么指望。 “唉，那你还是别去霍祸人家了。”楚央央叹了口气，暂时也收了这些天马行空般的念头。 官道上的马车几乎都是被边上的流民拥簇向前的，等他们的车队赶到晔国王都时，已经过了王都城门开启的时辰。 但为了迎接元国使者前来，城门依然开着，这也让围在城门口想要入城的流民蜂拥而至。 晔国的几位使臣下了车架见前面一片乱糟糟的场面，连忙下车到了谢灵玉的马车外，请谢灵玉稍等片刻。 之后便叫人去前面快些禀报城门守卫，让他们快些处理流民，以便车队快些进城。 城门守卫接到命令以后，用十分粗暴的方式把流民都拉开。 楚央央趴在窗子上往外看，忽地就和一个小女孩对上了视线，小女孩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两只脚只有一只穿着已经破了的鞋子。她被自己的母亲护着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懵懂干净的眼神盯着楚央央看。 楚央央鼓了鼓脸，然后解下发间的一条发带，向小女孩那边扔了过去。 鹅黄色的发带神奇地飘向了小女孩的方向，小女孩连忙伸手抓住，然后再次看向楚央央。 楚央央冲她笑了一下，小女孩捏着那条发带，也跟着笑了起来，仿佛将自己这些天受过的苦难都短暂地忘却。 马车过了城门，楚央央这才把探出的脑袋收了回来，然后砸了咂嘴，对谢灵玉道：“凡人的幼崽真是好哄呀，得亏我是不会吃人的妖怪，不然这种幼崽我一口十个。” 在一旁小憩的谢灵玉睁开一只眼睛，扫了楚央央一眼，意味深长。 得亏他不是吃妖怪的凡人，不然楚央央这种小妖怪，他也能一口十个。 因为月国覆灭，导致临近的小国也深受影响，所以晔国王都近几个月来都设有宵禁，夜幕挂起之时，大街上已经是寂静一片。 车队畅通无阻地向晔国王宫驶去，不过远远望去，便见还有一队人马候在宫门前，他们隐在黑暗中，但隐约能见一个八人抬轿撵的影子，只是不知轿撵中坐着的是何人。 车队停了下来，只见前面晔国使臣走了下来，然后小跑着去轿撵前行礼。 后面马车中的楚央央竖着自己的猫耳朵，将晔国使臣的话语都听在耳中，然后绘声绘色地再给谢灵玉表演一遍： “督主大人恕罪，是那城外流民围堵所以才晚了些时辰，让督主大人等候多时。” 7017k ------------ 第97章 交锋 “督主大人？” 楚央央动了动自己的猫耳朵，有些疑惑地看向谢灵玉，问道：“督主是什么官？” 谢灵玉把楚央央抱在怀里，两手轻轻捏着她的猫耳朵玩，一边回道：“就是个官职高一些的太监。” 因为谢灵玉的动作，楚央央身体都敏感地抖了一下，原本只是为了方便听到声音而把猫耳朵放出来的，没想到现在倒是方便了谢灵玉对她动手动脚的。 楚央央立刻撇下耳朵，然后把自己的猫耳朵收了起来。 谢灵玉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楚央央继续问道：“那些晔国的使臣看上去也不像是小官小吏的，难道那个太监的官职比他们还高吗？” 谢灵玉没应声，能代表一国出使的大臣官职绝对不低，宦官在宫中的官职再高也不可能高过他们。 唯一的可能便是那宦官手中握着的权力比他们都大，而且深受一国之君的喜爱信任。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在谢灵玉的马车边停了下来。 “恭迎明郡王亲临，本座代陛下前来接待郡王入宫。” 楚央央被这冰冷沙哑声音激得后背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外面的这个督主声音不似寻常太监一样声线尖细，而更像是被毁过一次嗓子后，强行发出的声音，嘶哑又阴森，让人听的脊背发凉。 这个声音太过特别，楚央央前世听过一次。 楚央央想要从谢灵玉腿上下来，想去偷看一眼外面的人是不是她猜想的那人。 但还没等她挪动，谢灵玉就紧紧揽住了她，让她的下巴扣在自己的肩膀上，眼底的寒光仿佛要透过车帘直直地射在那位督主大人身上。 无需楚央央多言，谢灵玉也能感觉到外面找个太监是个危险的存在。 “方才听闻几位使臣大人说，城外的流民冲撞了马车，让郡王受到惊吓。郡王是我国贵客，不敢有任何闪失，还请郡王容本座上来查看您可安好。” 那位督主的话音落下，楚央央便听到他靠近的脚步声，外面有人给他拿了脚踏，他一步一步踩上车辕。 楚央央浑身紧绷着，想要从谢灵玉身上下来，却又被谢灵玉死死按着。 从车帘缝隙漏出了晃动的影子，长刀缓缓出鞘，如地狱使者拔出索命镰刀一般，谢灵玉释放着杀意，一手按着楚央央的后背，而另一只手中已经反手拔出的长刀，昏暗的车厢中，他如紧盯着猎物的饿狼一般，眼里闪烁着寒光。 在那位督主站在车辕上，都已经快到伸手挑开车帘之际，他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看来是本座多虑了，郡王既然一切安好，那本座便不多加打扰。明日宫中为郡王设下酒宴，本座期待一睹郡王的风采。” 督主转身便要从车辕上下来，然而一道破空的声音逼近，他立刻仰身躲过，但肩膀上的衣服还是被从车厢中飞出的锋利刻刀划破。 “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把你的脸皮撕下来。” 谢灵玉沉怒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带着浓浓戾气。 督主阴邪的眼神扫过马车的车帘，他看了一眼肩膀上破了的衣服，眼底闪过一抹狠辣之色。 “郡王息怒，还望今夜在行宫中好好休息，做个好梦。” 楚央央听着那位督主的脚步声离开，紧绷的身体这才卸了力，然后软软地趴在谢灵玉的身上。 待马车继续前进，楚央央才贴在谢灵玉耳边，小声地道：“我记得这个声音，前世我见过他一次。” “前世在宫中侍奉楚孟萱身边的人，我记得大家都叫他千岁爷。” “我记得他的名字好像叫……嗯……叫言烬。” . ------------ 第98章 你全家都是猫 虽然前世言烬是楚孟萱身边侍奉的太监，但是楚央央也只见过言烬一次。 言烬似乎与她一样，时常会被派出去执行任务，所以他们能遇到的机会很少，不过这也不妨碍楚央央在宫里听到关于这位太监千岁爷的传闻。 楚央央前世与言烬的那次短暂碰面，也不算是什么很好的回忆。 难得从宫外完成任务回来，系统也暂时没有给她发布下一个任务，楚央央回到宫中又不想见楚孟萱和赵禛那两个王八蛋，便想自己找个隐蔽又合适的地方晒太阳。 最后楚央央挑剔地连着挪了三个窝，才在御花园的一棵树上停了下来。 古树的枝干粗壮，楚央央躺在上面完全不是问题，而且枝叶茂密，遮挡着刺眼的日光，只有斑驳光影打在楚央央的睡颜上，就连虫鸣此刻都成了最好的安眠曲。 但是很快，这份宁静被一道道棍子打在人皮肉上的声音打破。 楚央央被吵醒以后，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迷糊着眼睛四处观望着声音的来源。 最后终于看到不远处，一队内侍站在那里，前面两个拿着正举着木杖，一下一下打在前面跪着的人的后背上。 被打的那人跪在碎石上，脊背挺直，不发一言地受着杖刑。 楚央央拨开一片树叶，这才看清了那受罚之人的容貌。 男人穿着墨绿色绣云雁官袍，长发束得一丝不苟，官帽已经摘下放在一旁。面色如玉，狭长的眼睛透着冷漠和阴邪，他忽地抬眸看向楚央央的方向，像一只突然出击，张着血盆大口的毒蛇。 楚央央连忙收回手，茂密的树叶重新遮挡了视野，也将那人阴邪的目光隔离在外。 应该没看到她吧？楚央央不确定地想道。 这会儿她也不好下去，便只能坐在树枝上慢慢等着。 终于等到外面杖刑的声音结束，楚央央才从树叶后面探着脑袋看。 然而方才那片空地上，已经没了人影。 难不成被带走了吗？楚央央心想着受了那么多板子，万一又被带去关起来，运气差点说不定就直接死了。 不过正当楚央央腹诽之时，一道嘶哑如砂纸磨过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看得开心吗？” 楚央央被这声音吓得一抖，踩着树枝的脚滑了一下，直直地便往后倒去，眼前天旋地转，光影扫过之时恍若梦境中才会有的场景。 就在快要从树上掉下去时，楚央央连忙用另一只脚勾住了一根树枝，整个身体倒挂了下来。 虽然避免了自己摔个狗啃泥，但现在的样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头发和身上都狼狈地挂着绿叶，还有一条尺蛾的幼虫吊着丝悬在她面前，楚央央耷拉着脸色，毫不客气地一口气把眼前的虫子吹了下去。 这棵树的枝叶茂密，楚央央倒挂在上面几乎只剩下个脑袋露了出来，这要是大晚上的，宫中非得多出个闹鬼传说来。 言烬扬了扬眉，眼底的冷意在看到楚央央娇憨的样子时，不由得消散几分。 言烬戏谑地开口道：“原来是只小猫啊。” 楚央央原本还在挣扎着把自己翻回去，然而在听到言烬突然落下这么一句时，吓得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下意识地怒道：“你才是猫！你全家都是猫！” 心虚地吼完之后，楚央央也没执着于把自己翻回去了，直接松了勾住的脚，然后让自己掉下来。 不过这次有准备，所以稳稳落地。 楚央央脑袋上还立着一片巴掌大的叶子，自以为凶狠地瞪了言烬一眼，然后就连忙跑开了。 这是前世楚央央唯一一次与言烬见面的记忆，后面她冷静以后想想，才反应过来言烬的那句话应当只是在打趣调戏她而已，不是真的认出了她的真身。 只是当时她太过心虚和害怕，所以才头也不回地就跑了，后来才从别人口中得知原来他就是宫中人人惧怕的千岁爷言烬。 楚央央为了躲他，甚至还在宫外住了一段时间。 但是没过多久，楚央央便听到了言烬被赵禛下令处死的消息…… …… 谢灵玉一行人被迎进王宫，然后安排在待客的行宫中住下，此时天色已晚，晔国的国君也没有夜里召他们过去的意思。 楚央央以贴身侍女的身份和谢灵玉住进一间屋子里，也不知道是晔国太穷，还是有意怠慢，楚央央总觉得这行宫里面透着一股霉味儿。 身为侍女的楚央央本该干活，但此刻却趴在擦干净的桌子上偷懒，盯着屋里唯一点燃的油灯，手里还拿着两个没点着的火烛把玩。 “楚央央，别玩了，把灯点起来。”后面正给楚央央收拾东西的谢灵玉警告道。 虽然晔国也有安排宫人前来伺候，但是有言烬挑衅在先，所以在进行宫后，谢灵玉就放言谁敢踏入行宫一步，便砍了谁的脑袋。 楚央央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应了一声，“是~” 楚央央像个没骨头的似的，慢慢爬起来，歪着脑袋像个鬼魂一样在房间里找着烛台，找到以后再借油灯的火将上面的火烛都点亮。 楚央央见谢灵玉这个正儿八经的郡王竟然在帮她收拾衣服的时候，才突然良心发现自己得做些侍女该做的事情才行了。 楚央央把烛台拿到谢灵玉身旁，然后见不远处放着盛装了清水的水盆，走过去十分殷勤地端起来，然后再哒哒哒地端着跑回来，还一边道：“谢灵玉，我帮你洗……喵啊啊啊！” 应当是楚央央方才用油灯去点烛台时不小心在地上滴落下了油，没想到竟是被她自己踩中了，手里的水盆直接往前泼去。 “哗啦”的一声，原本好不容易才亮起来的屋子，此刻又变得漆黑一片。 同时遭殃的，还有谢灵玉。 谢灵玉嘴里吐出一口水，沾湿的眼睛像是刀子一样看向楚央央。 楚央央暗道不妙，张嘴愣了片刻，然后才巴巴地把自己方才没说完的话补完： “我……我我我我帮你洗澡？” －－－－－－题外话－－－－－－ 央央骂人：你才是猫！你全家都是猫！ 顺便科普一下，尺蛾的幼虫就是吊死鬼那种虫子哈哈哈哈，这垃圾虫子简直就是我童年阴影 7017k ------------ 第99章 跑出来了一只小猫 谢灵玉像拎小鸡似的把楚央央拎了起来，然后丢到门外，“砰”的一声又把门关上。 楚央央气得鼓起脸，提着裙摆，用力往门上踹了两脚。 “你有本事今晚都别开门！”楚央央握着自己的小拳头，冲着紧闭的门扮了个鬼脸。 然而鬼脸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大门突然又打开了。 “嗝！”楚央央吓得打了个嗝，然后又连忙两手捂住嘴，看向谢灵玉。 谢灵玉已经脱了外袍，穿着白色的里衣，摘下发冠后湿漉漉的长发有些凌乱的垂落。 不过谢灵玉的脸色依然难看，他对楚央央道：“进来。” 警惕！ 楚央央才不会这时候回房间等着被收拾和教训呢！ 楚央央眨了下眼睛，然后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我去拿新的火烛回来！” 话音落下，楚央央就撒开腿跑得没影了。 …… 不过楚央央急着跑，一时间没记路，等停下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来了。 楚央央左右看了看，又用鼻子嗅到这附近有些木头陈腐的味道，周围都是一些空置破旧的屋子。 这行宫显然是已经多年没有人住了，所以就算近日让宫人快些打扫出来，短时间内那些腐朽的味道也很难全部散尽。 楚央央想，看来他们邀请谢灵玉过来应当是临时起意的事情了。 楚央央又往前走了走，拨开都已经高到她膝盖上的杂草和荆棘，然后才是被树藤爬满的一堵宫墙。 “这到底是行宫还是冷宫啊……”楚央央小声嘟囔了一句。 不过楚央央想了想，反正都是要找人拿新的火烛的，行宫里又没有晔国的宫人，只能去行宫外面找人了。 楚央央撩了撩袖子，打算直接翻墙出去。 总归是找不到大门在哪里，翻墙总不会错！ 楚央央一下子来了干劲儿，往后退了两步，助跑借力，踩着宫墙，两手攀上墙头，一下子便把自己拉了上去。 然后手还没撑稳，余光便瞥见这一边的宫墙下正站着一个身影。 男人看到楚央央以后，竟是说出了与前世楚央央所听到的十分相似的话： “原来跑出来了一只小猫啊。” 嘶哑的声音让楚央央一瞬感觉有毒蛇勒住了她的脖颈一般，楚央央有些狼狈地扶住墙头，姿势不太雅观地跨坐在上面，不过好歹是稳住了身形没有直接掉下去。 言烬抬头看着坐在墙头上的小女孩，月光下露出的容貌并不引人注目，皮肤不够白皙，脸上也有瑕疵，但那双眼睛却是极为好看的。 倔强和稚气融在其中，像只脾气不好的小猫似的，叫人想折一根狗尾巴草来逗逗她。 楚央央被言烬那双阴蛰的眼睛盯得有些心里发毛，言烬一身华贵的紫衣，月华落在他身上，仿佛让他的周身都弥散着紫色的邪气一般。 谢灵玉虽然也十分凶狠，但他要杀人砍人那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但言烬的凶狠，却更像是游移在暗处的刀子，在人不经意间给人致命一击。 谢灵玉更像是会正面进攻的恶狼，而言烬则更像是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 楚央央这会儿坐在墙头上，上不上下不下的，她抿了抿唇，认真地对言烬道：“我不是猫，我是人。” “那你在这里翻墙做什么？”言烬狭长的眼睛微阖，眸光暗沉。 楚央央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侍女，她得小心回应才是。 楚央央半真半假地开口道：“郡王房里的火烛受了潮，让我来取新的，但是我在行宫迷了路，绕到了这里，我才想着直接翻墙出去找人。” 楚央央撑在墙头的手稍稍握紧了一点，不着痕迹地避开言烬打量的目光，然后问道：“这位哥哥是在宫中当差的吗？能帮我寻几支火烛来吗，我急着回去交差。” . ------------ 第100章 和铃央央 楚央央觉得此刻和言烬僵持的场面，像极了前世的那一次。 只是前世起码还是挂在树上，但这次竟然更丢人，卡在了墙上。 楚央央小心翼翼地向言烬讨要火烛以后，心里催促着言烬赶紧走，她好下来。 可谁知言烬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在楚央央期盼的目光下，开口道：“不行。” 臭男人！ 不对，臭太监！ 但言烬与宫里那些油头满面的太监倒是不太一样，起码从外表上看来像个普通的正常男人。与还在少年时期的楚央央和谢灵玉不同，言烬已经是二十多岁的男人，天真纯稚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经消磨殆尽。 言烬问道：“你是明郡王身边的侍女？” 楚央央点了点头。 言烬眸光暗沉了几分，然后往前走了一步，向楚央央伸手，道：“本……我可以带你去拿火烛，你先下来吧。” 楚央央狠狠皱了下眉，她原本只是想把言烬支开的，但可没想要跟他走啊！ 楚央央道：“太高了，我我我害怕，还请这位哥哥帮忙去拿来给我，我一定感激不尽。” 言烬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他鼻梁高挺，剑眉入鬓，眼眸狭长，若非他周身深沉危险的气质，光靠这一副好皮囊，也能得到不少人的青睐。 “没关系，我抱你下来，既然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绝对不会把你摔了。”言烬此刻简直就像一个拐骗小孩的大骗子一样。 要你接？！ 你要是不在这里，我早下来了！ 楚央央暗自撅了撅小嘴，只能心里腹诽一下。 有晔国试探在先，元国带来的人除了楚央央以外，其他人的实力在之前那场刺杀中都暴露了出来。 如果楚央央在此暴露，那之前谢灵玉对她的有意隐藏便都没了意义。 楚央央紧抿着唇，看着言烬，然后掷地有声地道：“我不下去，你不帮我拿就算了，我要回去了！” 楚央央的眼睛心虚地瞟向另一边的墙，想着假装这里有梯子就可以下去了…… “下来。” 冷酷的声音像锤子一样直接把楚央央的计划砸得支离破碎。 楚央央看了一眼目露寒光的言烬，正想着还嘴凶回去，反正她现在装作不知道言烬的身份，凶一句你算老几肯定也不过分…… 然而正当楚央央打算大胆开口时，没了耐心地言烬阴沉着神色道：“还是要我上去抓你下来？” 楚央央：“……”嘴巴熄火。 “凶什么凶，下来就下来！”楚央央嘀咕了一句，心想着她一个妖怪难不成还怕区区凡人不成，要是言烬敢对她做什么，看她不一爪子过去！ 不过楚央央也不想让自己吃亏，她坐在墙头，心思一转，然后对言烬招了招手，道：“你站过来，我踩着你肩膀下来。” 反正她现在是明郡王身边的贴身侍女，嚣张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言烬没有动，冷眼看着她，楚央央也一脸无所畏惧，仗着自己可以假装不知道言烬的身份。 楚央央装傻地晃了晃腿，意思很明显，言烬不站过来，她就不下去了。 两人僵持片刻，竟是言烬先动了，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墙下，“下来吧。” 楚央央嘻嘻笑了一声，然后两手攀着墙头，先把脚放了下去。 原本还想着往他脑袋上踩一脚，不过为了顾全大局，忍一忍！ 楚央央的脚尖先落在了言烬的肩膀上，点了两下确定站稳以后，才踩实了。 言烬转眸，便能见飘在他脸庞边的裙摆。 给人当脚踏垫子，这还是他做了督主以来的第一次。 言烬缓缓蹲下身子，楚央央扶着宫墙慢慢下来。 言烬起身，拍了拍肩膀上沾着的一点灰，看着眼前这个知道他胸膛上的小丫鬟，道：“走吧，带你去拿火烛。” “哦。”楚央央应了一声，然后就哒哒哒地跟着人走了。 言烬看着乖乖跟在他身旁的小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楚央央回道：“我叫央央。” 言烬道：“龙旐阳阳，和铃央央。用这个名字跟在明郡王身边，确实还不错。” 字都还没认几个的楚央央：“这是什么意思？” 言烬带着楚央央走在空无一人的偏僻宫道上，一边同楚央央解释道：“战场战旗上的铃铛声。” 楚央央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很普通也不起眼，更没有什么意义，但是言烬这么一解释，却仿佛为她的名字赋予了新的意义一般。 还是她最喜欢的铃铛。 楚央央忍不住扬起唇角，冲着言烬笑着应道：“原来是这样，那真是个好名字啊。” 言烬挑了挑眉，侧眸看向傻乎乎笑着的楚央央，心里不明白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但是视线还是在楚央央那张笑脸上停滞了片刻，虽然其貌不扬，可她一笑起来让看到的人都会觉得心情舒畅。 言烬收回目光，带着楚央央继续走在安静的宫道上。 楚央央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前世的言烬究竟是怎么到楚孟萱身边去的。 楚孟萱前世在被她救出月国王宫以后，她跟着系统的指示给楚孟萱积攒势力，替她扫除障碍，收纳可用之人，之前的洛商便是其中之一。而言烬是楚孟萱和赵禛成婚以后才突然出现的，那两个王八蛋成亲以后，楚央央为他们征战在外，哪还有空闲时间顾得上楚孟萱又收了什么人做下手。 许是楚央央想得太出神，所以连自己走错了路都没注意到。 前面左右两个方向的宫道，言烬扫过右边的宫道，眼底闪过一抹暗芒，脚下的步子慢了一些。 然后便见楚央央超过他，然后完全没反应地继续往前走，而且看样子还想要往右边的宫道走。 先不说楚央央是第一个能走在他身边还走神的人，他原本都往开一面让她活过今晚，结果这人还自己要往刀口上撞。 言烬眯了眯眼睛，在落后楚央央几步以后，又快步走了过去，从后面拉住她的肩膀。 楚央央猛地回头，因为惊吓眼中的深蓝一闪而过。 －－－－－－题外话－－－－－－ 其实吧，这个太监，是男二【小声嘀咕】 所以下一章修罗场见 二更稍微晚一丢丢~ 7017k ------------ 第101章 修罗场 楚央央根本没想到言烬会突然从后面碰她，或者说她都完全没注意到言烬什么时候落到了她的后面。 楚央央在受到极度惊吓的时候，会不自觉地露出妖怪的特征。 之前她被谢灵玉吓过几次，兽齿和猫耳都不受控地冒了出来，而这次在言烬面前，眼睛差点就露出了原本的颜色。 好在她反应快，而且最近妖力也有些长进，否则就遭了。 前世在这本书中活了五年，楚央央没有再见过其他妖怪，也就是说她应该就是这里唯一的妖怪了，是一个异类。 而且凡人都将妖怪和妖邪混为一谈，若是被人发现了她妖怪的身份，她还不得被人架起来用火烧。 不是每一个人都像谢灵玉那样是个怪胎。 楚央央不确定言烬有没有看到，所以只能强装镇定地问道：“怎么了？” 言烬紧盯着楚央央的眼睛看，难不成是他看错了吗？ 楚央央无辜地歪了歪脑袋，装傻到底。 若是旁人，恐怕就当是自己的错觉不当回事地不会深究了，可偏偏看见楚央央眼睛异样的是言烬。 言烬忽地俯下身，慢慢靠近楚央央的眼睛。 楚央央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努力睁大自己的黑眼睛，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就想让言烬再看仔细一点，好让他早点打消疑虑。 但是当言烬再凑近一些时，楚央央却有些抗拒他的气味。 不是言烬身上有难闻的气味，而且言烬身上的熏香闻起来有些像龙涎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君主身边服侍久了才沾上的。 龙涎香是极为名贵的熏香，味道自是不会难闻。 可在这股香味飘入楚央央的鼻尖时，楚央央却有些排斥地想要往后退开。 她只喜欢谢灵玉身上的花香。 可言烬先一步看出了楚央央想要躲开的动作，伸手便想抓住她的手腕。 然而身后一道锐利的杀意直冲脊背，刀尖划过青石板发出令人不舒服的刺啦声，红色的身影如凶兽一般猛地冲了过来，寒刃在月光下反射着寒光。 言烬袖中匕首出鞘，匕首与长刀相击发出碎玉一般的悲鸣，一旁的楚央央连忙捂住耳朵跑远了几步。 两股倾泻而出的内力狠狠相撞，刀刃上映着男人与少年脸上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的神情。 长刀划过匕首的刀刃，火星迸溅，谢灵玉顺势又是一脚横踢，言烬抬起手臂挡住，却还是被这股力道逼得往旁边踉跄一步才重新站稳身形。 言烬擦过唇角溢出的鲜血，随然此刻落在下风，但神色却不见任何狼狈和着急。 他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明郡王，确实如传言所说的那样。身着绯袍，容颜昳丽，却心狠手辣，杀人无数。 漂亮的眉眼间透着浓浓戾气，叫人不敢窥觊他的倾世之容，他犹如黄泉里的死亡之花。 谢灵玉没给言烬喘息的机会，继续挥刀而上。 言烬只能继续招架，却连连后退，一边道：“这里可不是打架的好地方，还请收手吧，明郡王。” . ------------ 第102章 关她楚央央什么事 楚央央看着面前的刀光剑影，心想着要不要喊他们不要再打了。 但是在看到谢灵玉手中长刀凶狠地在宫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时，原本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 楚央央靠着墙边站着，脚步慢慢往旁边挪。 他们要打就让他们打好了，这里这么危险，她还是先走好了。 楚央央这么想着。 之前谢灵玉就警告过言烬，如果他再作妖，就要把他的脸皮撕下来。 谢灵玉向来说到做到，手中的长刀每招每式都往言烬脸上招呼。 不止如此，想到方才言烬想要触碰楚央央的画面，谢灵玉就想连着他的手也一起砍掉。 谢灵玉眼底划过一抹冷意，刀尖擦过言烬的脸，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从他脸上颧骨侧边直接划了下来。 言烬抹了一把脸，看到掌心的鲜血，鸦黑的睫羽抬起，周身散发着一股邪恶不详的黑气。 谢灵玉也开始正视这个对手，方才他虽然步步紧逼，言烬却游刃有余，他还隐藏着实力。 而此刻感受到言烬骤然改变的气息，谢灵玉眼底才闪过一丝兴味，露出疯狂又暴虐的神情，大有想要在此将言烬彻底击碎的架势。 楚央央原本是想开溜的，但是忽地又听到了很多宫中巡逻队伍的声音在往他们这边靠近，楚央央暗道不妙。 谢灵玉和言烬打起来这么大动静，会招来这么多人也不奇怪。 楚央央连忙对正那边打上头了的谢灵玉疯狂挥手，“谢……郡王！” 楚央央的声音把谢灵玉从疯狂情绪的边缘拉了回来，谢灵玉余光瞥见楚央央在不远处蹦跳着冲他挥手以后，收住了手中的刀。 谢灵玉扫了言烬一眼，然后才冷嗤一声，“下次一定要了你这条狗命！” 谢灵玉将刀收入鞘中，不再去看言烬，而是走到楚央央身边，直接拎着她回去了。 言烬阴沉沉的目光看着谢灵玉和楚央央的背影，然后在看见谢灵玉对楚央央毫不掩饰的亲昵举动后，言烬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与脸上的鲜血相衬，月光下面如恶鬼。 直至谢灵玉和楚央央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巡逻的队伍才姗姗来迟。 “督主大人，您的脸受伤了？！”巡逻的首领看到言烬流血不止的脸，诧异又惶恐地问道，“是有贼人闯入宫中行刺您吗，属下这就领着……” “你太聒噪了。”言烬冷冷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那巡逻首领也是吓得一颤，连呼吸都不禁放轻了。 宫中竟有人能伤到督主大人，若是给他扣上一顶玩忽职守的罪名，降级还是轻的，就怕会被眼前这位督主大人迁怒丧命！ 不过好在言烬此刻的心思还在谢灵玉和楚央央身上，所以完全没有打算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耗费精力。 “谢灵玉吗……”言烬看着掌心已经开始干涸的血，他果然还是有些低估了这位明郡王。 他本以为就算谢灵玉再怎么凶狠，说白了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已，本事还能通天不成？ 以方才试探的结果来看，确实是快要通天了。 他差点就被谢灵玉逼出了全部实力，而谢灵玉却还没有对他用尽全力。 不过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起码知道了谢灵玉的一个弱点。言烬想到楚央央，那张带着点傻气，却又明媚的笑脸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 楚央央被谢灵玉带回来的时候，秋若早就把新的火烛送来了。 秋若见谢灵玉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把火烛送进去以后，便看向站在一边墙角，一脸惴惴不安地看着她的楚央央。 秋若一边点着烛台，一边趁着谢灵玉去里面换衣服的时候，无声地向楚央央问道：你怎么惹郡王生气了？ 楚央央委屈地抿了抿唇，她该怎么解释她自己迷了路，然后又碰到大坏人，还差点露出妖身这件事…… 楚央央只能憋着嘴，小声道：“才……才不是我惹的。” 是言烬惹的，关她楚央央什么事。 秋若完全不信楚央央这副说辞，因为楚央央这会儿又怂又老实的样子，看上去就是心虚的表现。 秋若点完烛台，听到里面谢灵玉换完衣服往外走的声音，连忙又对楚央央做了个口型：有事喊我，我在门口守着，别害怕。 秋若还是担心谢灵玉一会儿同楚央央生气。 她家妹妹又弱小又娇气，还没什么脾气，要是郡王同她生气起来，吃亏的肯定是央央。秋若心中叹了口气，这般惆怅地想着。 在楚央央无比羡慕的眼神下，秋若除了屋子，然后合上了门。 楚央央：嘤嘤嘤人家也想走。 她泼了谢灵玉一盆水的事情翻没翻篇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回来的路上谢灵玉的怒气一直在积攒着没有爆发，对危险感知敏锐的楚央央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地就跟着回来了。 楚央央脑袋抵着墙角，认真动脑分析了一遍谢灵玉生气的理由。 她觉得肯定是因为没打赢言烬，所以谢灵玉才这么生气。 谢灵玉这么大度的一个人，怎么会因为区区一盆水就要凶她呢！ 对，一定是这样！ 顿悟！ 都是言烬的错！ 哼，老王八蛋！ －－－－－－题外话－－－－－－ 嘤下一章明天上午给大家更，有半章一直在删删减减生怕过不了审…… 7017k ------------ 第103章 只有我会喜欢你 楚央央在心里给了点自我安慰，把谢灵玉生气的缘由全都往言烬身上推，然后才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安抚自己惴惴不安的心跳。 “楚央央。” 谢灵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清冷平静，听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怒气，但是却让楚央央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刚给自己做的心里安抚此刻一点效果都没了，头顶的耳朵咻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楚央央转头，见谢灵玉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而且还把袖子用束带往上绑了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看上去是要干什么活的样子。 不过这会儿楚央央没空多去奇怪谢灵玉这身装束是打算做什么，而是在察觉到谢灵玉此刻散发的危险气息以后，楚央央哭唧唧地便跑向谢灵玉。 反正猜不准谢灵玉到底在因为什么生气，所以先哭就是了。 楚央央扑到谢灵玉怀里，两手搂着他的腰，没有眼泪的干嚎了两声，然后好不可怜地道：“还好你来了，你都不知道那个太监有多过分。” “他把我堵在墙头不让我下去。”虽然最后她还是踩着人家的肩膀下去了。 “他还凶我！”其实连大声说话都没有，只是言烬对谁都臭脸罢了。 “最过分的是他竟然从后面突然拉住我！吓得我妖身都要出来了，要不是我反应快……”说到这点楚央央是最生气的了，但楚央央不知道的是那时言烬对她动了恻隐之心，原本右边宫道上有隐卫埋伏，只要她往右边走，就会被悄无声息地被杀掉，这是言烬早就计划好的事情。 可在看到楚央央无意识地往右边走时，言烬还是拉了她一把。 楚央央叽里呱啦地冲谢灵玉抱怨了一通，一只手紧张地攥着谢灵玉胸前的衣服，因为她的动作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一片光洁的肌肤。楚央央便盯着谢灵玉的胸膛看，反正就是不想抬头与谢灵玉对视。 直到谢灵玉问道：“他发现什么了吗？” 楚央央从谢灵玉的问话中察觉到了杀气，她毫不怀疑如果她点头，言烬今晚必死在谢灵玉的刀下。 不过好在当时言烬有所怀疑她眼睛的异样，但之后她一直都藏的很好，所以应该也算是过关了。 楚央央摇头，声音闷闷地道：“没有。” 谢灵玉垂着眼眸，忽地微微弯下身子，将楚央央紧紧抱在怀里，埋首在她的颈肩轻嗅。 楚央央垫着脚，敏感的侧颈被谢灵玉这样蹭来蹭去的，她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干什么呀，好痒！” 谢灵玉闻到了沾染在楚央央身上的龙涎香，很轻很淡，但又确确实实存在，不可忽视。 谢灵玉眼底仿佛燃了一团熊熊烈火，他的宝物染上了别人的气味，被别人窥觊…… 意识到这点以后，谢灵玉张口咬在了楚央央的颈间，牙齿磨着那块细嫩的皮肤。 “呀啊！你别咬我啊，你发生什么疯……唔……哈……” 撕咬的刺痛褪去，取而代之是湿软的舌尖一下一下扫过，楚央央敏感地娇喘出声，紧张到无处安放的小手只能环着谢灵玉的脖子，轻轻扣着他的后颈。 轻咬，舔舐，吸吮……让楚央央耳根都在发烫，而她身上沾染的一点龙涎香也已经完全被花香覆盖。 莹润的侧颈上多了一颗艳红又新鲜的吻痕，楚央央被谢灵玉抱起来，坐在他的臂弯里，两手环着他的脖子，脑袋无精打采地耷拉在他的肩膀上，猫耳朵也往后撇了撇。 侧颈上仿佛还残留着方才的感觉，让她感到陌生，但心底其实也没有多排斥。 楚央央感觉到谢灵玉在“咬”了她一口以后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心想着算了，就不计较这点小细节了。 心大了楚央央想通以后，很快就释然了方才的事情。 不过本着不知亏的原则，她又转头想在谢灵玉的脖子上咬一口，眼珠溜溜地找着一个好位置下口。 于是，楚央央一口咬住了谢灵玉脖子中间微微凸起的那一块喉结。 谢灵玉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然后手掌捏着楚央央的后脖子，把她的脑袋从自己脖子下来扒拉下来。 “别闹。”谢灵玉的声音有些沙哑，漆黑的眼眸映不进任何的光芒，却满满都装着楚央央的样子。 被抓住后颈的楚央央立马就老实了，任由谢灵玉把她抱去了盥洗室。 直到自己被脱得只剩下一件，然后被谢灵玉放进浴池中时，楚央央才意识到谢灵玉为何要把袖子用束带绑起来了。 “我……我自己洗！”楚央央说完，把自己的身体往水下沉了沉，嘴里咕噜咕噜地往往外吐泡泡，耳朵警戒地竖了起来。 谢灵玉蹲在浴池边，水里拿着个瓢，抬起眼皮睨了一眼楚央央，道：“不行，我帮你洗。” 楚央央立马从水里起来，还用力甩了甩脑袋，把水珠甩到谢灵玉身上，趁着谢灵玉闭上眼睛的时候，便想从浴池里爬上岸。 “那我不洗了！” 楚央央正要跑过谢灵玉的身旁，腰间忽地传来一个力道，又把她拖回了浴池里。 “哗啦”的一声，水花四溅，谢灵玉抱着楚央央站在浴池中。 水流过谢灵玉的眼睛，浸在眼眶中再缓缓流下，谢灵玉抚着楚央央的脸庞，与她额头相抵。 下巴低落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回池水中，楚央央的眼神干净懵懂，谢灵玉的指腹轻轻压在她的眼角下。 谢灵玉沙哑的声音开口道：“楚央央，只有我们是特殊的。” “所以你不能选择别人，也不要在意别人。” “你只要有我就够了。” 盥室中一片寂静，只有水滴落的声音，滴答，滴答…… “只要有我就够了……”谢灵玉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他贴着楚央央的脸，在她耳边呢喃，“因为这个世上，只有我会喜欢你。” 楚央央原本还有些挣扎的动作，在听到谢灵玉的话以后，安静了下来。 楚央央皱紧了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困惑她的问题。 半晌之后，她悄悄放出了自己的尾巴，然后轻轻缠住谢灵玉的手臂，低声应道：“嗯。” 7017k ------------ 第104章 奇怪的东西 夜晚。 楚央央睁开眼睛，原本能躺在床上立刻入睡的她此刻却清醒无比。她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向已经睡熟的谢灵玉，目光落在谢灵玉精致的五官上。 睡着的谢灵玉眉眼间没有了白日里的戾气和尖锐，看上去就像一个无害柔软的少年。 ——“因为这个世上，只有我会喜欢你。” 谢灵玉的那句话让楚央央心里有点茫然。 前世有很多很多的人都对她说过“喜欢”这个词语，只可惜楚央央不明白喜欢究竟要怎么解释才是对的。 前世那么多人说过喜欢她，心悦她，可是从那些人口中说出来的只会让楚央央觉得恶心，当时涉世不深的楚央央甚至还觉得喜欢并不是什么值得欢喜的事情。 但是在谢灵玉对她说出喜欢以后，楚央央却觉得自己身体里仿佛有一小束烟花炸开一般。 楚央央抿了抿唇，终是没把想要上扬的唇角压下去，然后才又往谢灵玉怀里靠了靠，然后缩在谢灵玉的怀里，用发顶亲昵地蹭了蹭谢灵玉的下巴。 被楚央央动作拱醒的谢灵玉眼睛都没睁开，锦被下的手摸到楚央央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抱了抱，声音困倦地道：“别闹，睡觉了睡觉了……” 楚央央偷笑着和谢灵玉贴贴，还把自己的耳朵和尾巴都放了出来，尾巴尖一摆一摆的。 …… 翌日一早。 楚央央从床上爬起来，看着旁边空空的床位，脑袋有些迷糊。 愣愣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来他们现在住的是晔国行宫，不是元国军营。 而谢灵玉则是一大早去见了晔国的君主，作为元国的使者，谢灵玉自是要在早朝到场的。 不过楚央央就不用了，所以早起的时候谢灵玉也没特意叫醒她，宫宴也是设在正午，楚央央用不着起那么早。 同样被留下来的还有秋若，秋若端着洗漱用的东西进了屋，见楚央央已经醒了，只是还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一根不听话的呆毛竖着，不清醒时娇憨可爱的模样，让秋若都忍不住想要上去揉揉她的小肉脸。 “郡王和阿春都出去了，郡王说我们酒宴的时候再去就好，小姐不用着急。”秋若拿着帕子给楚央央擦脸。 看到楚央央被药水染得蜡黄，还有雀斑的脸，秋若给楚央央擦脸的动作不自觉加重几分，大有想把楚央央的脸擦干净的架势。 楚央央的脑袋不自觉地跟着秋若的力道东摇西摆的，连忙道：“呜呜呜秋若姐姐，轻点轻点！” 秋若一惊，连忙停了手，不过见楚央央脸上还是那副样子，又遗憾地叹了口气，心里暗骂着谢澜之那个易容的药水，可千万别之后卸不下来了。 最后还是楚央央自己鼓着脸，拿帕子在脸上搓了一把，然后才下床洗漱了一番。 而另一边，谢灵玉正坐在晔国的政殿里听着众臣的唇枪舌战。 晔国的国君确实是个胆小没有主见的，听着下面的人不断议论，心里的主意也是随时都会变化，还时不时谨慎地用余光去打量谢灵玉。 不过晔国国君看得更多还是站在百官之首的那位大督主言烬。 身为一个太监，却能站在百官前面，而且没有人对此感到不满，这足以证明言烬在晔国的地位。 而且晔国国君每说一句话，都要去看一下言烬，若是言烬皱眉，他又会立刻改口。 而谢灵玉的坐席便在言烬之上，晔国国君的左下面，那绝不是什么普通上宾就能坐的位置。毕竟同来的，还有其他四个小国的使者，却没有一个能有谢灵玉这样的待遇。 其余四个小国显然已经晔国达成了结盟的协议，所以此刻才敢和元国谈条件。 这些人对谢灵玉软硬兼施，表明了他们想要请求停战的意愿，而且愿意做元国的附属，但也有提出了一列的条件。 他们愿意与元国通商，并且让出蝇头小利，但是不愿给元国上贡，若是与他国交战出兵，能调出的兵力也有限…… 说白了，就是只愿做表面的附属罢了，并非臣服元国。 谢灵玉听完他们说的话以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大笑几声，然后对他们道：“都说败家之犬最会狂吠，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谢灵玉嘲讽的话让那些人敢怒不敢言。 谢灵玉冷笑着，“也不对，毕竟我们还没有交战过，所以还不能叫你们败家之犬，不如打一次试试？” “别别别，我们再好好商谈一下，明郡王息怒。”晔国国君一听要打仗，连忙安抚下谢灵玉。 这场早朝都没能谈出一个好的结果来，晔国国君暗自擦了把汗，然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下面的言烬。 言烬往前走了一步，行礼道：“陛下，两国大事不是一日便能商讨完的，现在也快到宫宴时辰，不若还是好生招待元国使者，之后的日子慢慢商谈磨合。” “对，对，言爱卿说得对。”晔国国君附和着言烬的话，然后才带着众臣往摆设了宫宴的应溪园而去。 而过去的路上，走在谢灵玉身旁的便是言烬。 言烬一身玄色圆领官袍，头戴乌纱帽，露出光洁的额头，狭长的眼中透着阴邪之气，而本该无暇的脸庞，因为谢灵玉昨日那一刀留下了一条暗红色的伤疤。 好在伤口虽然看着吓人，但昨夜他躲得及时，所以只是不严重的皮外伤而已，之后也不用担心会留下伤疤。 言烬走在谢灵玉身边，客气地道：“今日还望郡王和央央姑娘能在宫中玩得开心。” 言烬特意提了一下楚央央，不出意外地惹怒了谢灵玉。 “你真当我不敢杀你？”谢灵玉眼神阴恻地看着言烬，而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长刀上。 谢灵玉不愿卸刀剑，晔国国君也不敢坚持，便只能由着谢灵玉带着了。 此刻言烬又在试探他的底线，谢灵玉可不会像谢澜之那样和人打着弯弯绕绕，如果对言烬的忍耐到了极限，他才不管现在是什么场合。 然而言烬突然伸手，在谢灵玉将要拔出长刀时，按住了谢灵玉的手腕。 感觉到什么的谢灵玉瞳眸骤缩，言烬此刻桎梏他的力量与昨夜和他交手时感受到的完全不同。 言烬身上仿佛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黑紫色气息，给人一种极其不详的感觉。 两人之间的僵持只持续了一瞬，竟是言烬先开口道：“既然郡王不喜本座提央央姑娘，那本座便不提了。今日宫宴不适合打斗，改日本座再来向郡王赐教。” 目的达到了，言烬此刻也不想多生事端。 言烬松了手，不过谢灵玉看他的目光摆明了意思：杀你就杀你，还需要挑日子不成？ 不过谢灵玉还是暂时收手了，他有些在意言烬身上到底藏了什么，能让他都感到了一股极其危险的压迫感。 谢灵玉和言烬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绝对是非常养眼的一幕。当然，前提是忽略这两人身上散发的可怖气场。 …… 宫宴设在了宫中临水的应溪园，此刻正值初秋，凉爽的清风从湖面吹来，让人心旷神怡。 站在池中间摆的高台上有舞女在翩翩起舞，远处的风将她们缠绕在胳膊上的臂纱扬起，犹如天女的飘带。 楚央央和秋若在宫宴开始前便到了，在谢灵玉来了以后，便一直跟在他的身后，阿春则是被安排到离他们稍稍远一点的地方做护卫，不过因为他的体型，还是让周围的人都不禁向他投去打量的目光。 谢灵玉坐在席位上，楚央央手里端着个酒壶像普通侍女一样站在他的后面，时不时为谢灵玉添一点酒。 不过很快楚央央就感觉到还有一道视线一直在看着她，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会拿这种打量探究的目光看自己。楚央央也不敢看回去，生怕言烬对她的眼睛更好奇了。 昨夜言烬肯定是看到了什么，只是当时她藏得快，所以让言烬也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是真实的，还是只是幻觉。 所以在言烬彻底打消对她的兴趣前，楚央央都不会再轻易靠近言烬。 晔国国君在朝堂上唯唯诺诺，反而到了宫宴上倒显得大方了不少，酒也是一杯接一杯的喝，很快就上了头。 “这杯酒是朕敬明郡王的，明郡王不辞辛劳愿来我晔国王宫做客，是朕的荣幸。”晔国国君一口饮尽酒盏中的美酒，然后眼神又迷离地看着水上高台上起舞的舞姬们，然后对谢灵玉哈哈大笑道，“我晔国美人舞姿妙曼，也各个都长得水灵可人，朕听说明郡王还未娶妻纳妾，若是明郡王今日有中意的，大可直说，留在身边做个丫鬟奴婢也好哈哈哈哈，也算是不错的美差！” 晔国国君话语中的讨好之意不加掩饰，让下面晔国臣子都没脸抬头，心中只道他们摊上一个不明事理的昏君。 楚央央上前，跪坐在谢灵玉的席位边上，然后为他倒酒，借机不忘警告地瞪一眼谢灵玉。 你已经有一只猫了，就不许再养别人了！ 忽地，楚央央在谢灵玉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不禁皱了皱眉。 谢灵玉带什么奇怪的东西在身上了吗？ 不仅奇怪，而且还散发着让楚央央很讨厌的气息…… －－－－－－题外话－－－－－－ 这章三千字，没有分章ovo 7017k ------------ 第105章 舔舔 楚央央不确定地又嗅了嗅，这股味道并非是从谢灵玉上的衣服上，或者他手中酒盏中传出来的，而是从谢灵玉的身上。 楚央央对谢灵玉身上那股很淡的花香很敏锐，而此刻她嗅到了这股花香中掺杂了一股让她十分不喜的气息。 楚央央悄悄对谢灵玉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谢灵玉心领神会，无需楚央央多说什么，便知道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之后席位上的东西他都没有再用，也没有再让楚央央以外的人近身。 中途还有一个舞姬向谢灵玉献舞，身体几乎都要越过谢灵玉的席位，往他身上贴了。 结果谢灵玉指尖一弹，内力化刃，直接将舞姬身上飘过来的臂纱斩成几段，吓得那舞姬脸色发白地跌坐在地上。 谢灵玉也借此机会直接离席，晔国国君脸色难堪，但还是得拿着酒盏，装傻笑过。 言烬一手支颐，另一只手看似无意地轻轻扣了扣桌案。 忽地，一只指甲盖大小的毒蛛不知从何处爬了过来，然后它停在言烬的食指指尖，用口器的螯肢在他的指尖划出一个很小的伤口，再将自己的身体硬是从那么小的伤口中挤了进去。 毒蛛挤进言烬的身体以后，言烬指尖的伤口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缩小，最后只剩下一个像是被针扎过的红点。 而这一过程中，言烬的神情不仅没有感觉到痛苦，反而还愉悦地勾了勾唇。 …… 谢灵玉和楚央央回了行宫以后，楚央央就扒拉在谢灵玉身上，抓着他的衣襟使劲地嗅。 活像是要从谢灵玉身上嗅出点别的猫的气味，然后再闹腾一番的样子。 不过这次楚央央也拎得清事情轻重，知道这会儿不是胡闹撒娇的时候，抓着谢灵玉的衣襟闻了好一会儿，才锁定在了谢灵玉的右手腕上。 “你右手手腕上有什么吗？”楚央央问道。 谢灵玉皱了皱眉，并没有觉得自己右手有什么异样，但还是伸出右手，将袖子撩了起来。 谢灵玉的皮肤偏冷白，就算长年征战沙场，也并不像营中其他将士一样会被晒得黝黑，不过他的皮肤也并不细腻，摸上去反而能感觉到偾张的脉搏，隐藏着力量。 肉眼看上去，谢灵玉右手手腕上并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就连谢灵玉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若非楚央央是妖怪，恐怕根本无人会察觉到什么。 楚央央拉着谢灵玉的胳膊，又把他的袖子拉上去了一些，将整个上臂都露了出来。 楚央央眯了眯眼睛，她伸出食指，然后顺着手臂皮肤下脉络的方向一直轻按着向上。 谢灵玉不会怀疑楚央央是多心或者是多疑，只是在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脑海里不禁想起今日前往应溪园时，自己与言烬差点拔刀相向的一幕，当时他的手腕确实被言烬碰过。 是那个时候吗…… 楚央央的指尖顺着脉络一路向上，最后猛地停在谢灵玉的臂弯处。 楚央央嘴里发出威胁的一声，妖力倾泻而出，嘴中露出兽齿，眼睛也变成了深蓝色的猫瞳。 楚央央见那东西还不从现身，喉咙里不停地发出“嗬嗬”的威胁声。 在楚央央想要再进一步妖化威慑时，谢灵玉臂弯处的皮肤下终于浮现出了一个青黑色的东西。 楚央央嘴中的兽齿愈发明显，深蓝色的猫瞳几乎要缩成针尖一般，透着危险的气息。 楚央央此刻怒火中烧，谢灵玉是她的！ 这个臭东西算什么玩意儿！竟然敢上谢灵玉的身！ 那团青黑色的东西在谢灵玉的臂弯处现身了一会儿，但是很快又想要逃走，想要潜入谢灵玉体内更深处的地方躲起来。 但是楚央央才不会再给这鬼东西任何机会，对着谢灵玉的手臂“嗷”地就是一口，兽齿直接咬破了谢灵玉的皮肤。 尖利的痛让谢灵玉微微皱了皱眉，但就算楚央央现在要在他的手臂上咬下一块血肉来，谢灵玉都不会阻止她。 不过楚央央倒也没那么凶残，她用兽齿咬破了谢灵玉的手臂，强忍着不适开始吸吮谢灵玉的鲜血。 楚央央不是会吃人的妖怪，而且因为嗅觉灵敏也并不喜欢血腥味，更别说吸食人血这种事情了。 终于，不过片刻，楚央央终于松了牙，推开谢灵玉已经鲜血淋漓的手臂，微微鼓着脸退开了一些。 粉嫩的唇瓣此刻被鲜血染红，深蓝色的猫瞳魅惑又神秘，宛若绝世妖姬。 谢灵玉暂时没管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而是先一步察觉到楚央央下一步的意图，立刻捏住了楚央央的下巴，低喝一声： “别乱吃东西，吐出来。” 楚央央鼓着腮看了一眼谢灵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听谢灵玉的话，张嘴哇的一声便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一只蜘蛛混着一滩鲜血落在地上，楚央央见那蜘蛛还打算爬走，作势便要扑过去抓住它。 然而又被谢灵玉拉住了后领，随即便见谢灵玉从桌上拿了个茶杯，倒扣在地，将那蜘蛛关在了里面。 “什么鬼东西你也敢吃，也不怕闹肚子。”谢灵玉拎着楚央央训斥了几句，“还有不要见到什么都直接上手抓，一会儿弄脏了裙子你又要哭。” 楚央央瘪了瘪嘴，不高兴地道：“我现在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不能对我说话客气点吗？” 说完，楚央央还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裙子下的尾巴也露了出来，不高兴地大幅度甩了两下。 妖化以后，楚央央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更多属于妖怪那一面的习性，所以在感觉到有其他东西进了谢灵玉的身体里，这种像是自己的领地被入侵的感觉，让楚央央怒火中烧。所以在将那只毒蛛抓出来以后，楚央央第一个念头便是直接嚼吧嚼吧吞了算了。 谢灵玉睨了楚央央一眼，松了手，然后去给楚央央倒了杯茶漱口。 “吃这种东西做什么，是奶糕不好吃，还是鱼肉不够香？” 楚央央想了想，谢灵玉说得对。 然后接过谢灵玉递来的水，很快就把方才那点小情绪收了起来。 “咕噜咕噜呸！”楚央央把含着水，咕噜咕噜地漱了两口，然后才吐到痰盂里面。 不过刚涂完，看到谢灵玉在那里正打算处理伤口，忽地福至心灵。 楚央央道：“谢灵玉，要不要我给你舔舔？” 谢灵玉被楚央央的话呛了一下，这一刻他突然有些赞同谢澜之告诫过的话，起码让楚央央能有些男女之分。 谢灵玉轻咳了两声，对上楚央央清澈无比的目光，感觉到了让楚央央多念书的重要性。 谢灵玉盯着楚央央看了好一会儿，一脸不抱希望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然后问出了一个问题，“楚央央，你觉得我们两个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应该都是男人和女人。 可偏偏楚央央眨了眨眼睛，积极地举手回道：“我是妖怪，你只是区区一介凡人。” 说完，楚央央还一副积极要奖励的样子，就差没明着说：我聪明吧？快夸我快夸我呀。 谢灵玉抽了抽嘴角，说话就说话，还要踩一脚他是怎么回事。 面对谢灵玉此刻的死鱼眼，楚央央：ovo她明明答对了呀。 谢灵玉无奈地叹了口气，等从晔国回去，他一定抓着楚央央去识字念书。 谢灵玉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拿了干净的帕子给楚央央把嘴巴擦干净，之后才去把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处理好。 虽然方才鲜血淋漓的看着骇人，其实楚央央收敛着力道，把血擦干净以后，就剩被四颗兽齿咬破的咬痕而已，而且伤口也不深，估计养两天就能结痂。 楚央央用纱布帮谢灵玉包扎了一下，还有些可惜地问道：“真的不要我帮你舔舔吗？这点伤口，我帮你舔舔两天就能恢复如初了。” 楚央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讨厌血腥味，却还愿意为谢灵玉去做不喜欢的事情。 谢灵玉呼出一口气，然后看向小脸无辜的楚央央。 楚央央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凶兽盯上的猎物一样，正想着逃走的时候，谢灵玉又是一伸手，扣住她的后颈，然后在她的唇角上舔了一下。 不过这次谢灵玉很快就放过了她，谢灵玉还舔了舔唇角，颇有些嫌弃地道：“你以后还是吃奶糕吧。” 楚央央不满地要去挠他的脸，“我这还不都是为了救你！你竟然还嫌弃我！” 谢灵玉自是不会让她得逞，连忙抓住她的两只手腕，两人打闹了一会儿，才想起了被他们遗忘在地上，被杯盏扣住的毒蛛。 谢灵玉把毒蛛弄进了茶盏里面，然后和楚央央脑袋凑在一起，盯着看了一会儿。 “这好像不是普通的毒蛛，起码我闻过的毒蛛气息都不是这样的，而且这东西竟然还能藏进人的身体里。” “得亏我是妖怪，不然都抓不到它。”楚央央又不禁得意洋洋地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题外话－－－－－－ 三千字没分章~ 7017k ------------ 第106章 留你抓贼 楚央央拿着根小签子戳弄杯盏里的毒蛛，一边奇怪地道：“这东西也没开灵智，不是精怪，但是怎么还会上人身呢？” 谢灵玉知道的倒是多一些，他对楚央央解释道：“因为这东西是用人血养出来的蛊，并非普通的毒虫。” “蛊？”楚央央前世倒是隐隐听说过，但是从未亲眼见识过。 谢灵玉应了楚央央一声，说道：“这种东西都是以人的血肉为食，与普通的毒虫不同，它们会认喂养它们的人为主，并听命于它们的主人。” 但是要炼化蛊虫并不容易，曾经也有不少术士为炼出蛊虫而被反噬，最后落得被蛊虫吞噬殆尽的下场。所以有这样的先例在前，会去尝试炼蛊的人并不多。 前世谢灵玉都没碰到几个玩蛊的，没想到这一世竟然能碰到一个。 而且言烬看上去还不止是能随便玩玩。 言烬能无声无息地往他身上下蛊，若非有楚央央，短时间内他根本发现不了自己已经被蛊虫上身。那么上一世的谢澜之最后会变成那种样子，恐怕与言烬脱不了干系。 谢灵玉坐在旁边沉思的时候，楚央央面对蜘蛛便露出了猫儿的本性。 见那毒蛛一心想从杯盏里爬出来，楚央央看它好不容易爬到了杯沿上，坏笑一下，弹指便又把它打落回去。 那毒蛛翻着肚子躺在里面，八只脚胡乱划拉着。 楚央央玩够了以后，才抬头看向谢灵玉，开口便道：“要不要拿开水烫死它？” 楚央央满眼真诚又无辜，但说出来的话却很凶残，若是毒蛛此刻能听懂人话，绝对会对着楚央央喷一口脏话。 楚央央想了想，又道：“算了，感觉有点麻烦，要不还是一巴掌拍死好了。” 楚央央边说，还边伸着自己的爪子在杯盏上面比划。 谢灵玉抓住她蠢蠢欲动的手，对楚央央说道：“不急，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就当是看一场戏寻个乐子了。” 楚央央自是听谢灵玉的话，也就暂时先饶了那只毒蛛。 不过楚央央再问谢灵玉这毒蛛的主人时，谢灵玉却说不告诉她。 楚央央不满地皱了皱眉，道：“哼，你不告诉我，我也可以自己找。” 谢灵玉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谢灵玉深知楚央央的性子，若是他告诉楚央央这件事是言烬做的，楚央央非得按奈不住好奇心地往言烬身边凑。 言烬这两次的试探他不是没有察觉，哪怕言烬还不知楚央央的实力，但是阴差阳错之下楚央央已经引起了言烬的注意。 “你这两日乖一些，好好待在行宫里。”谢灵玉没把话说完，但是楚央央看了他一眼，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些天估计会有些贼进来，正好留你在这里抓贼。” 楚央央想了想，她明明是只猫，为什么要她把看门狗的活儿也做了。 …… 之后连着两日，谢灵玉出去的时候，楚央央都听话地乖乖留在了行宫中，秋若和阿春倒是跟着谢灵玉出去了。 行宫里除了楚央央，其余的便是带来的元国护卫。 楚央央和那些护卫也不算熟识，只是每日干活需要帮忙的时候，才会主动喊他们。 楚央央忙碌完作为侍女该做的事情以后，身边也没个说话的人，也不见有什么小贼溜进来，一时间无聊得很，还有些后悔答应谢灵玉留在行宫里。 然而就在楚央央被留在行宫里的第三天夜晚，谢灵玉还被留在政殿那边没回来，楚央央正打算爬到屋顶上去晒月亮，然而耳边却听到了一阵动静。 楚央央皱了皱眉，循着声音赶了过去。 行宫中有一处不大的水池，平日里池水上飘着浮萍和落叶，池水碧绿并不干净，底下有多深谁也不知道。 楚央央过去时，便见几个侍卫正围在池水边，探着身子看过去。 楚央央随手拉了个侍卫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侍卫见来人是明郡王身边的侍女，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姑娘”，然后才道：“明郡王有令叫我们夜晚四人为一组轮流巡逻，今日正好轮到我们几个，但是走过池子边的时候，我们的一个同伴不知为何摔进了水里。我们本以为他只是一时脚滑才掉进去，很快就能自己浮起来的，但是我们在边上等了许久，都不见他起来，所以我们便叫了几个会凫水的兄弟下水捞人。” 侍卫脸上也是掩不住的担心和焦急，他时不时看向池子里的情况。 很快，下去捞人的几个侍卫终于从池子里探出头来，一边喊道：“捞到了！捞到了！” 一下子池子边上的人都连忙过去帮着把人拉了上来。 楚央央原本也想下去帮忙，不过好几个大男人下去了，倒也用不上他。 很快一个脸色惨白，昏迷着的侍卫便被抬了上来，旁边的同伴都在帮忙想要将他救醒，但被救上来的侍卫就是没有反应。 楚央央忽地又嗅到那股令她讨厌的味道，锐利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一只毒蛛从落水侍卫的身上爬了出来，与之前在谢灵玉身上的那只一样，只有指甲盖大小，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若非楚央央嗅觉灵敏，也很难会在夜晚注意到它。 眼见那只毒蛛就要钻进草丛，楚央央三步并两步地走了过去，然后抬脚用力一踩，一击毙命。 “不行了，没有脉搏了。” “怎么会……” “这明明淹下去也没多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幸的是那位落水的侍卫还是没能救回来，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时脚滑，掉进水中溺亡的，只有楚央央知道他的死和蛊虫有关。 楚央央气得直跺脚，明明谢灵玉把她留下来看着的，如果她这几日再细心一些防备就好了。 楚央央安排人把尸体安置好，之后一定要带回元国。 …… 谢灵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还带着一身酒气，不过并不浓郁。他并没有喝多少，大多都是在殿中被沾染上的。 谢灵玉进了屋，见楚央央正趴在等他，手边放着一盏油灯，橘黄色的光落在楚央央的侧颜上。 因为晚上死了一个人的事情，所以楚央央睡得并不熟，谢灵玉一进来，她便被谢灵玉身上的酒气熏醒了。 楚央央揉了揉眼睛，声音糯糯地对谢灵玉问道：“你喝醉了吗？” 谢灵玉一边脱着外袍，一边道：“没有。” 楚央央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谢灵玉走来走去，然后将晚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谢灵玉。 楚央央这会儿耷拉着脑袋，神情也有些沮丧，“对不起，我也没料到又会有毒蛛进来，要不从明日起，行宫的巡逻就由我一个人来……” “用你去巡逻就小题大做了。”谢灵玉摸了摸楚央央的发顶，道，“那种小毒蛛不会是自己爬进来的，又不是像你这种开了灵智的精怪，知道直接去找人咬，只有可能是被别人直接放在了身上。” 他们还要在晔国行宫留不短的时间，该防的事情必须得防备好。 谢灵玉白日为了应付晔国和其他四国的人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精力也不可能全都放在行宫中，所以一些事情他便决定交给楚央央去做。 楚央央平日里虽然迷糊，但是大事面前也不会含糊，谢灵玉点拨一下，她便能明白谢灵玉的意思。 －－－－－－题外话－－－－－－ 呜呜呜卡文，待我理理大纲，明天中午会再更一章 7017k ------------ 第107章 暗涌 明白谢灵玉给她的点拨以后，翌日一早，楚央央在谢灵玉出门以后不久也难得没有赖床，很快收拾好自己，然后也出了屋子。 虽说现在这边行宫中住着的都是他们元国的人，但人心难测，楚央央出于谨慎，还是接机靠近他们每一个人，想要从他们身上嗅出什么不同寻常的气味来。 可惜…… “你们每日都不洗澡的吗！” “你的里衣上一次换是什么时候！馊掉的馒头气味都没你这么可怕！” 楚央央因为担心漏掉线索，所以将自己的嗅觉感知全部放开，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谢灵玉！ 楚央央被这些大男人身上的气味熏得鼻子痛，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站在她面前的那几个护卫也好脾气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地说道：“姑娘的鼻子也太灵了，我们哥几个都没闻到。” 楚央央瞪了他们一眼，道：“那是因为你们每天都在一块所以习惯了。” 楚央央叹了口气，不过和这些护卫打趣了一会儿，他们的关系便更熟了一些，其中一个护卫道：“唉，要是麻子还在就好了，他平日里爱干净，还时常帮我们一起把衣服洗了，但是现在……” 这个护卫的话音落下，身旁几个同伴的情绪都有些低落下来。 楚央央问道：“麻子是谁？” 护卫回道：“就是昨日落水的……他平日里和我们关系很好，年纪又最小，手脚也勤快，他还说这次被选来晔国一定要在郡王面前好好表现，想回去能升一级……” 这些护卫关系好，都会私下给同伴另起外号。 楚央央抿了抿唇，她今日在这些护卫身上都嗅遍了，别说毒蛛，就连毒蛛残留的气味都没有闻到，这些护卫看上去也没有哪个有异常举动。 但是谢灵玉又告诉她那种毒蛛不可能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能准确无误地爬到人身上去，所以只有可能是别人把毒蛛放了麻子身上去的。 楚央央问道：“麻子平日里可会与行宫外的人接触？” 从第一天来行宫时，谢灵玉便下过命令的，不仅将元国以外的人都赶了出去，还不允许手下的人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擅自离开行宫。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了一番，自从明郡王下了命令以后，他们都没有踏出过行宫一步，每日都在行宫中巡逻和戒备。 不过很快，一个护卫说道：“每日饭点的时候行宫外会有送食盒的宫人等在门外，都是麻子负责接应。” 到了用膳的时候，行宫外负责来送食盒的宫人又来了。 为首的是一个胖太监，后面带着两队端着食盒的小太监，胖太监看见等在行宫侧门的楚央央，便问道：“今日是姑娘来取饭吗？这么多食盒恐怕姑娘一人不好搬，怎么不让往日的那位护卫大人来取？” 楚央央不动声色地笑着地道：“护卫大哥们今日操练都没有空闲，便由我来取食盒，也没什么不好搬，我多跑两趟就是。至于前些日子的那位护卫哥哥他……他……” 楚央央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让胖太监眼底划过一抹精光，问道：“那位护卫大人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楚央央垂眸敛下神色，先露出难过的神色，然后又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 那位胖太监见此，便没再多问，只是叫后面的人都将食盒往里送了几步，然后才与楚央央告辞。 楚央央待那些太监走远了，又不放心地把行宫厚重的侧门也推上，之后才开始在这些食盒中检查。 因为饭菜的香味总是影响楚央央的嗅觉判断，尤其是在闻到里面有鱼肉的香味时，楚央央已经在咽口水了。 可恶！ 卑鄙的死太监！ 楚央央一边骂一边找，终于在一个食盒上发现了异样。 楚央央敲了敲食盒的盖子，一只毒蛛便从食盒底端爬了上来，然直往楚央央的手上爬去。 楚央央向来不怕这些，等这只毒蛛爬到她的手背上时，她抬手放在眼前，毒蛛的两只螯肢微动，一副正打算下口的样子。 “嗬！”楚央央嘴里兽齿一露，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果然那毒蛛立刻就老实了，甚至还想从楚央央的手背上跳下去。 楚央央想了想，暂时留了这毒蛛一命，将它虚握在手里警告道：“敢咬我的话，我就吃了你！” 楚央央再谨慎地检查了一遍所有食盒，确保没有异样之后，才一蹦一跳地回去喊那些护卫过来用饭。 …… 晔国王宫的马场上。 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带着青铜兜鍪的年轻将士在场中驰骋，他们手中握着藤杖，时不时弯下身子做着极其危险的动作，用手中的藤杖击打着传过来的马球。 高台上，晔国国君坐在最上位，下面左右两边坐着的分别是谢灵玉和言烬。 今日的马球赛似乎还提起了谢灵玉的一点兴趣，他看着场上的战况，时不时会因为元国这边进球而扬起眉梢。 场上的秋若再一次冲出包围，手中握紧藤杖，看准时机，弯腰探身击球，动作流畅不带任何犹豫，口鼻被青铜兜鍪掩着，露出的眉眼英姿飒爽。 马球飞进了球门，元国的将士都纷纷举着藤杖高呼，而晔国那边则是一个球都还没有进。 晔国国君坐在上面面子上也有些尴尬，然后对谢灵玉道：“都说元国将士骁勇善战，没想到女子竟然也能这么彪悍。” 谢灵玉没接话，只是继续看着场上的形势。 下面来了一个神色匆匆地小太监，他走到言烬身边，弯腰在言烬耳边私语，只见言烬唇角微微扬起，眼底也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芒，不过很快又被他借着饮酒的动作掩盖了下去。 随即，言烬起身对晔国国君道：“陛下，不如臣也下场，为陛下和各位大人助助兴？” 晔国国君正愁他们输得一球不进，一听言烬主动要下场，高兴地应道：“好好好，言爱卿真是时时刻刻都能为朕排忧解难。” 言烬又对谢灵玉道：“马球比赛本就有些残酷，若是伤了明郡王的手下，还请明郡王多多担待。” －－－－－－题外话－－－－－－ 嘤日常拖到下午 7017k ------------ 第108章 马球 言烬挑衅的语气让谢灵玉抬眸睁眼看他，言烬的眼神阴邪透着掩饰不住的野心，脸颊上那道被谢灵玉划伤的伤口已经变成了深红色的结痂，衬得他的脸色更是一种近乎诡异的苍白。 谢灵玉眼中带着嘲讽之意地轻笑一声，起身道：“那我来做你的对手，岂不是就更尽兴一些了。” 两人都不是善茬，就连晔国国君此刻都不敢再添油加醋地说话，生怕一会儿马场变战场。 不一会儿，言烬和谢灵玉便都换好了方便骑马的胡服，长发高束，言烬比谢灵玉更为年长，表面看上去更为沉稳，也看着更有城府。而谢灵玉才十六岁，尚在少年时期，可站在言烬身旁，气场强势无比，甚至隐隐有压过言烬的架势。 谢灵玉眼中蠢蠢欲动，眼底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紧盯着言烬的目光像是想要从他身上生生撕下一块皮肉一般。 言烬沉着眼眸，半点不敢小觑谢灵玉。 虽然蛊虫已经放进谢灵玉的身体中，但还不到让蛊毒发作的时候，不过也不需要等多久，他总会叫谢灵玉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谢灵玉翻身上了马，手中接过下人递上的青铜兜鍪戴上。 这种兜鍪是专门做来用在马球赛上的，晔国一直以来便盛行马球，但是骏马跑起时扬起的风沙太大，所以才制作了这种只会遮住口鼻的兜鍪。 秋若和其他几个参加马球赛的元国护卫驾马过来，“郡王。” 离马球赛结束还有半个时辰，他们这边已经进了两个球，占有绝对的优势。 谢灵玉性子也张扬，既然上了场，那他便要赢。 一如前世打仗，要么他就不打，要么就打到不死不休。 开始之前，谢灵玉不忘防备着言烬的蛊虫，他对秋若和其他属下吩咐道：“都不要离言烬太近，你们只要防着其他人就行。” 很快，马场周围沉闷的鼓声如雨点落雷般响起，马球在马蹄下不断滚动，骏马奔腾，马背上的年轻将士们带着独有的勇敢和朝气。 秋若再次探身，后背束起的长发在空中划过，她大喝一声，然后将对方马下的马球截下，打到谢灵玉那边去。 谢灵玉驾着马，速度快如闪电，而言烬也立刻拦在了他的旁边，两人并驾齐驱。 谢灵玉半个身子几乎都从马背上探了下去，言烬自然也挥着藤杖想要将马球抢下，但谢灵玉哪有那么容易让他得逞，一手勒紧缰绳，硬是要带着马球调转方向。 言烬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手中落空的藤杖直接挥向谢灵玉的马的后蹄。 骏马嘶鸣，后蹄直接跪了下去，马身失了平衡。 马球比赛中，从马上落下摔到吐血重伤的事情时有发生，就算此刻谢灵玉摔下了马，那在别人眼中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眼看谢灵玉便要栽下去，谢灵玉松了脚蹬，直接跃向了言烬那边。 言烬脸上还没来得及扬起得意的笑，后领便被一道巨大的力道直接提了起来，然后猛地甩了出去。 谢灵玉抢了言烬的马，在将马球打入球门之前，还不忘对落在后面，脸上阴沉的言烬吐了个舌头，用口型道：活、该。 言烬自是气得要死，方才一时不察被谢灵玉抢了马，要不是他反应快，非得在地上的沙子里滚两圈不可。 打进一球的谢灵玉在马背上笑得张扬，一身红衣如火焰一般，他暴戾，好战，眼神却又让人觉得干净纯粹。 …… 半个时辰后，马球赛终于结束，高台上没有下场的看客们都不自觉地跟着松了口气。 这绝对是他们看过的最惊险的一场马球赛了，半个时辰里都抬下去了四个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断腿的人。 谢灵玉和言烬各进了一球，但是连上元国之前进的那两球，最后胜者还是元国。 谢灵玉从马场下来之后，直接便说要回行宫了，只是叫秋若向晔国国君告辞。 言烬也从马背上下来，但不知是因为输了比赛，还是旁的原因，此刻脸色阴沉得几乎都能滴下水了一般。 言烬牵着马往前走了几步，很快有下人过来帮忙牵马。 言烬松了手，看到掌心被缰绳磨破的伤口，明明已经流了血…… 可是谢灵玉身上的蛊虫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以自己的身体做炼炉，以血肉喂养蛊虫，蛊虫对他的血味会十分敏感，可为何谢灵玉离他那么近，却还是对他的血没有反应？！ 难道他的蛊虫已经被人取出来了吗，又会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 “阿嚏——” 在行宫屋顶晒太阳的楚央央打了个喷嚏，虽然才入秋，但是刮来的风已经带着些凉意了。 楚央央从屋顶上坐起来，然后便见不远处走过来的谢灵玉。 楚央央心中一喜，不忘把自己手边的竹筒也拿上，然后从屋顶上跃下，一路跑向谢灵玉。 不过跑近看到谢灵玉身上沾满了沙尘的时候，又堪堪刹住了脚步。 好险，差点就脏了！ 然而心里这句话，楚央央一不小心便说了出来。 谢灵玉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扭曲了一下，然后大步向前，一把将楚央央抱在怀里，蹭得楚央央哇哇大叫。 后来谢灵玉见楚央央真的要炸毛了，这才放过了她。 楚央央低头一看自己裙子上沾的黄沙，猫瞳瞪着谢灵玉，气恼地道：“坏人！” 谢灵玉早就知道怎么哄楚央央了，他拉着楚央央的手腕，带着她往屋里走，“好了好了，带你去洗洗。” 楚央央不满地轻哼一声，原本还想抱怨两句，便又听谢灵玉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楚央央的注意力果然瞬间就被转移，方才的气恼抛之脑后，然后举着竹筒递到谢灵玉面前，说道：“这是我抓到的毒蛛哦，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我就这么一爪子下去，它本来还想咬我，然后我又是一声威胁，它立刻就乖乖进去了！” 楚央央得意地向谢灵玉炫耀着自己今日的战绩，那模样简直就像是在外面打赢了几百只野猫，走上猫生巅峰一般。 7017k ------------ 第109章 游戏 包括之前在谢灵玉身上那只，竹筒里已经关了两只蛊虫。 然而楚央央倒出来的时候，发现竟然只有一只，吓得楚央央到处翻找，生怕这毒蛛又上了谁的身。 谢灵玉从盥室出来，身上都还沾染着水汽，他手里还拿着张干布巾，见楚央央在屋子里上蹿下跳的样子，追在她后面给她头发。 “你在找什么呢？”谢灵玉问道。 楚央央小脸紧绷，道：“有一只毒蛛不见了。” 楚央央把竹筒里只剩下一只毒蛛的事情告诉了谢灵玉，谢灵玉立刻便明白了缘由，他把楚央央抱在怀里，一边给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解释道：“另一只应该是被这只吃了。” “吃了？” “蛊虫炼化的过程本就是残酷的，万只毒虫放在同一炼炉之中，相互蚕食，最后只有一只能活着爬出来。” 听了谢灵玉的解释，楚央央松了口气，没有跑掉一只就好，否则要找起来又得折腾许久。 楚央央乖乖坐在谢灵玉腿上，任由谢灵玉给她擦干头发，然后再与谢灵玉商量着之后的对策。 “那个下蛊的人是打算直接在这里杀了你吗？”楚央央揪着谢灵玉垂在肩前的一缕长发玩，一边问道。 谢灵玉没管楚央央的小动作，只是为楚央央解释着眼前的局势，“不，至今为止他还只是在试探我罢了，想尽可能多的削弱我身边的守备。他还没蠢到让我死在这里，我一死，元国便有了向他们直接开战的理由。” 元国虽然兵力强盛，但是这三年里马不停蹄地一直向南扩张，军队没有较长的整顿期，这时候与五个小国的联盟军开战，并非什么明智之举。 谢灵玉虽是郡王，但兵权其实都被父亲谢涯和兄长谢澜之握在手中，并非是忌惮谢灵玉，而是担心谢灵玉有了兵权，会不管不顾地直接率兵开战。 “他们现在更多的应当是打着活捉我的念头。”这几日的谈判中，谢灵玉明显能感觉到晔国在拖延时间。 他是元国的郡王，也是元国的战神，如果他出了什么事的话，元国士气必定会大减。 元国现在是城池最多的大国，周边不知多少人都盯着元国这块肥肉，所以一旦谢灵玉出事，元国都会陷入一种被动的境地。 …… 马球赛散了以后，晔国国君独自一人在殿中发着脾气，桌案上的砚台镇纸全都扔了出去，被砸得头破血流的宫人浑身发抖，却也不敢动弹。 “都看不起朕！都在看不起朕！滚出去！全都给朕滚！”晔国国君脸色狰狞，还粗喘着气冲殿中宫人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 殿中的宫人哆嗦着退下，然而才从殿中退出来，便又见到穿着玄衣的男人走了过来，心又立马提了起来。 “督主大人。”宫人们行礼道。 言烬扫了一眼他们身上的伤，也耳听到了里面砸东西的声音，嘲讽地勾了勾唇角，“下去吧。” “是。”宫人们如获大赦，一刻也不敢多留地便退下了。 言烬踏进大殿，绕过地上被摔碎的瓷器的随便，然后向晔国国君敷衍地躬身行了个礼，“陛下，这么生气做什么？” “难道朕不该生气吗？那元国的人都恨不得骑到朕的脖子上，把朕当奴隶用了！”晔国国君暴跳如雷，这些天他几乎都是看着谢灵玉的脸色过日子的。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害怕那个才十六岁的少年郡王，所以只能把所有错处全都推到谢灵玉的头上。 晔国国君看向站在那里，神情自得的言烬，稍稍冷静了一些，又问道：“言爱卿，之前向元国递求和书的主意也是你出的，是你说有办法将晔国从眼下的困境中解脱的，现在谈和元国迟迟不点头，元国的军队更是一里不退，朕这么信任你，你一定要帮朕把事情办妥！” 晔国国君把事情推向言烬，言烬对此只是挑了挑眉。 他想到谢灵玉身上那毫无反应的蛊虫，眼底闪过一抹暗芒，究竟是谁为谢灵玉解的蛊…… “还请陛下再耐心等待几日，之后照着原定的计划行事便可。”谢灵玉身上的蛊被解开了，事情确实麻烦了不少，他得先把谢灵玉身边那个会解蛊的人找出来才是。 不过要抓谢灵玉的话，说不定不用蛊虫也可以…… 言烬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叫央央的小侍女。 …… 楚央央还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已经被惦记上了，此刻她正忙着和谢灵玉玩闹。 难得今日晔国国君没有再找谢灵玉过去，虽然感觉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但是这丝毫不影响谢灵玉和楚央央的心情。 屋外交代了阿春和秋若守着，秋若便听见里面传来楚央央的声音。 “一定中呀，两相好哇……啊啊啊，谢灵玉你又打我！” 楚央央捂着被谢灵玉弹红了的额头，不服气地瞪着他。 其实谢灵玉也没用多大力气，只是楚央央的皮肤白嫩，只是轻轻一弹就留了个红印子。 “我看看。”谢灵玉上身越过桌子，摸了摸楚央央的额头，指腹擦过那道红印子，“那就不玩了？” 楚央央耳朵一竖，连忙道：“那可不行！我一定要赢一次！” 楚央央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划拳，玩得又烂，还容易上头，今日闲来无事就拉着谢灵玉一起来玩。当然，输了的人不是喝酒，而是可以直接攻击输的一方一次，输的一方可以躲，只是考验反应力。 楚央央每次都输，但是她每次都觉得自己能赢，所以每轮划拳的时候都没有想过万一输了该往哪边躲，以致于划拳输掉以后，谢灵玉想要打到她根本不费力。 谢灵玉心想着要不就让楚央央赢一次好了，不然楚央央恐怕能输到用膳的时候。 “四季发财！” “七星高照！” “五子登科，六六大顺！唉？唉！！我赢啦！”楚央央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两眼放光的看向谢灵玉，一个小拳头就冲着谢灵玉挥了过去。 谢灵玉原本以为楚央央顶多也就像他一样弹一下额头就好，然而在看到她那带着劲风的小拳头过来时，右眼皮跳了跳。 －－－－－－题外话－－－－－－ 谢灵玉和楚央央玩游戏： 谢灵玉：随便弹一下都心疼 楚央央：给我死！ 7017k ------------ 第110章 锦鲤 谢灵玉抬手挡在自己的脸前，楚央央那个小拳头打过来的时候，谢灵玉明显感觉到了楚央央那份异于常人的力道。 还好他反应快先拦住了，不然这一拳打在他脸上，哪怕是他不一定能承受住。 谢灵玉把楚央央的小拳头包在手掌中，白着眼看向楚央央，“楚央央，你是想杀了我吗？” 楚央央眨了眨眼，似是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忘了收敛力道，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突然赢了就忘记了。” 谢灵玉睨了她一眼，这才松了手，楚央央哒哒哒地便去给谢灵玉端茶倒水，乖巧了好一会儿。 外面忽地传来秋若通报的声音，“郡王，晔国国君请您一同用膳，轿撵已经在行宫外候着了，属下要回拒他们吗？” 秋若知道谢灵玉不喜欢应付这些，今日郡王又难得与小姐玩得这么开心，秋若便觉得这晔国国君真是没眼色，不如回拒一天算了。 谢灵玉看了一眼楚央央，楚央央这会儿还垂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扇子，额头上那抹红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简直惹眼。 楚央央察觉到谢灵玉在看她，抬头冲他笑着道：“你去呀，我在这里帮你守着，别说贼了，蜘蛛苍蝇都不会让它们进来。” 楚央央本就是好动的性子，硬是为了谢灵玉沉住气在这行宫待着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几日。 谢灵玉起身，走到楚央央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在她额头的红印上轻吻了一下。 楚央央一怔，下意识地想要后仰着躲过时，谢灵玉已经松开了她。 楚央央在抬眼时，一抹深红眼帘。 透过窗柩的日光落在扇坠上，红色的宝石中仿佛有鲜血在缓缓流动，两条胖乎乎的鲤鱼首尾相连成一个环形，上面鱼鳞雕刻精细，叫人爱不释手。 “拿去玩吧。”谢灵玉也是第一次做这种活儿，雕了许久，不敢刻错一刀，所以直到这两日才完全雕刻完。 楚央央有些怔愣地接过谢灵玉手中的扇坠，谢灵玉见她脸上没有欣喜之色，心中虽然有一点失落，不过想想自己给的这个确实不是最好的，便想着快些处理完晔国这些事，等带楚央央回了元国，他就给楚央央搜罗一屋子的好东西。 外面秋若又问了一声，谢灵玉揉了揉楚央央的发顶，然后才离开了。 屋子的门合上的声音传入楚央央的耳中，楚央央恍若梦醒，她手中握着这条鲤鱼扇坠，忽地两臂交叠趴在桌上，通红的脸埋在臂弯里。 连耳根都是红的，猫尾巴也伸了出来，明明不是特殊期，但还是在放浪的左右摇摆。 又有人送她红宝石了…… 外面的日光也被云慢慢掩住，光影在楚央央的后背游移，屋外繁茂的枝叶被风吹起声响，楚央央埋着脑袋趴了许久，然后才缓缓抬头。 可再抬头时，楚央央脸上竟满是湿漉漉的泪痕。 楚央央抬袖蹭了蹭脸，最后还是扬着唇角，无比珍惜地抚了抚红宝石的扇坠，自言自语地道：“又有人送我红宝石了呀……” …… 谢灵玉在晔国国君那边用午膳，楚央央便继续检查行宫饭菜的任务。 到了时辰，楚央央守在门口，依然是那个胖太监带人送来食盒。 楚央央还是像之前一样，一个一个地仔细检查食盒，但来回嗅了几遍，都没有发现毒蛛的气息。 难道那人放弃了吗？ 楚央央不由得想道。 楚央央暂时没想到原因，又担心饭菜一会儿冷了，转身便要去里面叫人来拿吃食。 忽地，毒蛛的味道再次传来。 楚央央一愣，循着味道传来的方向看去，竟是在行宫外面。 楚央央看了一眼食盒，确认这味道确实不是从食盒上传来的，便又往外走了几步，从侧门走了出来。 行宫侧门外的这条宫道上空无一人，而就在此时，毒蛛的气息又断了。 楚央央心思一转，从腰间把装了之前捕获的毒蛛的竹筒拿出来，自从昨日虚惊一场之后，楚央央担心这只毒蛛偷跑了，或者被人误放出来，所以一直将竹筒带在身上。 楚央央蹲在地上，把毒蛛从竹筒中倒了出来。 果然，毒蛛得了自由以后，在原地转了一圈，之后便快速前行，方向明确，仿佛有什么在吸引着它。 楚央央立刻便跟上了毒蛛，行宫这边侧门外的宫道伤平日里都鲜少有人经过，楚央央跟着一只小蜘蛛的一幕也无人看到。 毒蛛的速度很快，楚央央担心跟丢了，所以两眼一直都盯着它，一时间竟是没能注意到前面的人影。 直到那只小毒蛛停在了一双黑色皂靴下，楚央央才愣愣地抬起头，目光撞进那双阴邪狭长的眼睛中。 7017k ------------ 第111章 是个贵人垂涎的奴隶 有上一次差点被言烬吓出妖身的经历，楚央央现在见到言烬，第一反应就是赶快跑。 然而下一刻就被言烬抓住，直接按在了宫墙上。 楚央央下意识地就想反抓住言烬，直接把这人甩出去，但是又不想就这样暴露自己的实力，索性便先由着言烬了。要是言烬敢对她不利，她再出手也不迟。 言烬显然也很意外楚央央会跟着毒蛛找过来，他原本只是想在行宫外亲自探查一下情况，没想到…… “看本座钓出来个什么宝贝。”言烬把楚央央按在宫墙上，唇角轻扬着，看上去心情似乎确实不错。 他还记着那天晚上的事，所以不自觉地又多注意了一下楚央央的眼眸。 可那时看到的深蓝色，恍若一场镜花水月。 不过相较于言烬的打趣，楚央央就不那么高兴了，她讨厌被言烬的气味萦绕，“我……奴婢不小心走错了路，冲撞了督主大人，奴婢还要赶着回行宫办事呢，还请督主大人让让。” 言烬松了手，但并没有让开路，眼眸危险地轻阖，他抬起手伸到楚央央的面前，一只毒蛛便爬到了他的指尖。 楚央央瞳眸骤缩，言烬问道：“你方才是跟着这东西来的？” 楚央央心思一转，回道：“对呀，这不是闲来无聊，看这小蜘蛛跑得挺快的，便追着它了，没成想这小蜘蛛原来也有个主人呀？” 言烬紧盯着楚央央白嫩无辜的脸，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只可惜楚央央眼中一片坦然，反倒是叫言烬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楚央央做了伪装的脸还带着不好看的小雀斑，皮肤也偏黄，看上去有些像从宫外哪个亡奴街里捡来的小奴隶，可偏偏一双眼睛出奇的明亮。 言烬笑着道：“既然央央姑娘这么喜欢与蜘蛛玩，那本座便将这蜘蛛赠予你好了。” 楚央央看着停留在言烬指尖的蜘蛛，露出一点害怕的神色，道：“不了不了，谢过督主大人的好意，只是我害怕这东西，方才跟着它跑跑是不太害怕，但要是像督主大人这般拿在手中养，我是万万不敢的。” 若是接了，之后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事端呢。 还不如装傻不接。 好在言烬没有再揪着要送她蜘蛛这件事，而是道：“本座养的这只小蜘蛛都走丢好几天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行宫这边再找回来。” 楚央央听了只想呸他一口，明明就是他把毒蛛往行宫里放的。 “那真是要恭喜督主大人找回爱宠了，奴婢还有事，便先告辞了。”楚央央一个矮身，便从言烬的手臂下钻了出去，头也不回地便往行宫跑。 言烬回头，意味深长地看向楚央央的背影。 言烬哼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礼数真是一塌糊涂。” 言烬眼里满是兴味，他垂眸看向爬上他手背的几只毒蛛，然后全部收进袖中，心情尚佳地离开了。 虽然还没有证据，但是他几乎可以肯定，给谢灵玉解蛊的那个人一定就是楚央央。 而且楚央央还有能直接找出毒蛛的能力。 …… 虽然和言烬没有捅破那层纸窗，但是楚央央也知道言烬已经开始注意她了。 她也完全没有想到不过是循着毒蛛的味道找过去，竟然会直接找到言烬面前去。 但是之前她几次与言烬接触，都没有在言烬身上嗅到毒蛛的气味，而且方才追出去的时候，毒蛛的气味也中断过一会儿。 要不是那毒蛛爬到了言烬的身上，楚央央都会一度以为言烬只是路过而已。 言烬究竟是怎么做到连毒蛛的气味都能掩盖住的？ 楚央央满腹心事的回到行宫，有了白日里的教训，楚央央之后除了站在侧门取饭，便再没敢踏出去一步。 言烬的事情，她还是得等谢灵玉回来再做打算了。 大不了就和谢灵玉去做点杀人放火的事情。 楚央央这么一想，烦恼便少了一半。 用完晚膳之后，楚央央便拿着挂了鲤鱼扇坠的团扇坐在外面的回廊上等着谢灵玉回来，顺便晒晒月亮，求神拜佛地想着自己妖力快快涨起来。 但显然对修炼之法都一知半解的楚央央，快速强大妖力对她来说还是天方夜谭。 入秋之后，晚上的蚊虫也少了许多，楚央央手里拿着团扇，在一些飞虫向她飞来之时挥手一扇，扇柄上坠着的鲤鱼仿佛活了过来在跳龙门似的。 楚央央在院子里独自完了一会儿，很快耳边便敏锐的听到了声音，也老远地就闻到了属于谢灵玉的气味。 楚央央连忙跑出去迎，但是不知道今日是谁触了谢灵玉的霉头，他从外面快步走了回来，眉眼间还带着狠厉之色，身上也染了一层血气一般。 谢灵玉见楚央央要扑过来时，及时按住了她，但脚步也只是一顿，道：“我身上脏，你先自己去玩。” 虽然语气也还冷冷的，但已经收敛了不少戾气。 楚央央见谢灵玉直接往盥室去了，她歪了歪头，看了一眼跟回来的阿春和秋若。 指望阿春解释是不太可能的了，楚央央只能向秋若问道：“秋若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谢灵玉出去之前还在和她玩闹，开开心心的，怎么回来就跟要吃人似的。 秋若这一路也提心吊胆的，方才见楚央央不合时宜的跑过来，她还担心郡王会把火气冲向央央，不过好在是她多虑了。 谢灵玉的脾气一直都不好，只是因为现在身边时常带着楚央央，所以才看着好说话一些。 但是实际上，谢灵玉并没有什么改变。 “是在酒宴上一个喝多了的他国使者冲撞了郡王，说了些不好听的话，郡王当场便掀了桌席，还拿东西直接砸破了那人的头。”秋若简单地与楚央央说了一下缘由。 楚央央歪了歪脑袋，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人说了什么？” 秋若皱眉，回想了一下，道：“那人是戚国的使者，喝醉之后丑态毕现，说出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他说郡王曾经在戚国不过是个贵人垂涎的奴隶……” 7017k ------------ 第112章 给谢灵玉当球踢 楚央央听了秋若的话以后，稍稍愣了一下，忽地想起以前谢澜之的一些话，还有之前在邕都城的事情。 之前从谢澜之口中知道谢灵玉并不是在谢家长大的，而是在三年前才被接回的谢家。 那么谢灵玉究竟是在哪里长大的…… 谢灵玉对阿春的事情了如指掌，他能将阿春过往的所有事情都描述得清清楚楚，就好像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一般。 楚央央之前便隐隐有些猜想，而直到现在楚央央才敢肯定这件事。 谢灵玉在回到谢家之前，与阿春是一样的，是戚国的奴隶。 楚央央眼里盛着冷意，她并没有因为猜到了谢灵玉的经历而窃喜，反而觉得谢灵玉竟然只是砸破了那人的脑袋，属实是有些手下留情了。 就该直接砸烂！ 秋若见楚央央的小脸上满是怒气，担心楚央央冲动行事，于是便道：“小姐，郡王的过往并不是什么秘密，不仅戚国的人知道，元国的人恐怕也都知道，就连在我之前在月国，也多少听到一点风声。” 只是大家都畏惧明郡王的恶名，所以鲜少有人敢提这事。 但是楚央央的拳头还是握得紧紧的，并不是秘密被人知道了，就能随意被人拿出来说。 她非要给那人一个教训不可！ 楚央央看了看秋若，秋若肯定不会许她去的，所以楚央央便把主意打到了阿春头上。 趁着阿春一人去打水的时候，楚央央假装勤劳地也哒哒哒地跟着去了。 木桶在阿春手里像个稚童才会玩的玩具似的，他一人便能轻而易举地提起四桶。 楚央央的力气虽然不亚于阿春，奈何手小，所以便只能怀里抱着个木桶跟在阿春身旁。 阿春反应迟缓，走了两步才停了下来，看着楚央央怀里抱着的木桶。 楚央央和阿春的交流几乎没什么障碍，很快就明白了阿春的意思，对阿春道：“我可以抱得动的，你不用担心我。” “啊……” “这会儿在外面，坐你肩膀上有点太招摇了，而且也没几步路，等回去之后我再和你玩。” “啊啊……” 和阿春解释了一遍以后，楚央央便和阿春并肩走在一块，然后和阿春打听着今日那个揭谢灵玉伤疤的人。 “是戚国使者对吧？” “他长什么样子？” “胖的还是瘦的？” “有胡子吗？” “比谢灵玉高吗？” …… 楚央央一路问下来，虽然阿春回应的慢，但是楚央央大概知道了那人的特征，之后要找起来也不容易找错。 楚央央原本还想着和谢灵玉说说今日碰到言烬的事情，不过现在楚央央觉得砸烂那个使臣的脑袋这件事更要紧，所以决定暂时不拿言烬的事情去烦谢灵玉了。 打听清楚所有事情之后，楚央央才把手里的水桶交给阿春，然后对阿春道：“我很快就回来，你要帮我保密这件事哦。” 说完，楚央央便直接翻身上了屋，夜幕下她的动作比普通的猫儿还要更加灵敏。 阿春提着水桶，站在回廊愣愣地看着，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楚央央早就跑得没影了。 阿春发出啊啊的两声，然后有些局促地左右看了看，最后才接受了楚央央跑出去了这件事，无奈之下，他只好慢慢悠悠地往回走，只是微微驼着的背影里透着一点又被抛弃的怨念。 谢灵玉从盥室出来，把身上沾到的血味洗掉以后，他脸色才好看了些。 虽说那老东西提起他过往的事情确实让他有些不悦，一如他不喜欢被人提及容貌一样，但是可能是因为他脑子像是少根筋一样，所以心里并没有多少怨恨之情。 谢灵玉虽然看上去暴戾冷酷，可他其实很少有憎恨的情绪，他像是游离在世间之外地存在，在遇到楚央央之前，他甚至也没有喜欢过什么。 他今日这么生气地回来，其实也不过是因为他在拿东西砸破那老东西脑袋的时候，那老东西的血不仅溅到了他的身上，还望他身上喷了一口没喝完的酒！ 这比提及他的过往，更加让他生气，所以才急匆匆地回来清洗。 但是谢灵玉心里所想的这一切，楚央央都不知道。 楚央央还固执地要去给谢灵玉“报仇”，她楚央央可是讲义气又护短的妖怪！ 她今日非要把那个戚国使臣的脑袋割下来，丢去谢灵玉面前，给谢灵玉当球踢！ 戚国使臣所住的行宫与他们相隔的并不远，楚央央没花多少功夫便找到了，而且戚国使臣所住的行宫中也没有他们元国这么戒备森严。 楚央央很快就把戚国使臣的房间都找了个遍。 “脸上有痦子的……有痦子的……” 身为猫妖，楚央央的眼力比白日还要厉害，不需要借住任何的光，也能将漆黑一片的屋子看清。 然而在她终于找到戚国使臣的时候，却见那个戚国使臣竟然已经死了！ 他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额头上破了个大口子，还潺潺流着血…… 7017k ------------ 第113章 被拐走啦 楚央央倒挂在屋檐下，从戳破的纸窗中看进去，便一眼瞧见了那使臣的死状。 被谢灵玉打死的吗？ 不应当啊。 谢灵玉不像是那种会拖拖拉拉的人，要杀人直接当场就杀了。 而且看这个使臣脸上还凝固着死前惊恐的神色，死之前他肯定是受到了惊吓才是。 楚央央觉得这人死的蹊跷，便用力推开窗子，踏着窗框跳了进去。 然而才踏进去，楚央央从铺天盖地的血腥味中嗅到了一丝毒蛛的气息。 楚央央想也不想，抬起腿便往身后踢去。 言烬握住了楚央央的脚腕，将楚央央逼近黑暗的角落，曲起的手肘抵着楚央央的喉咙，膝盖也顶在楚央央的双腿之间，这个姿势让楚央央很难动弹。 “又见面了，不过这个地方可不是你该来的。”言烬的眼睛在黑暗中泛起冷冽的光，他看向楚央央的目光带着探究和欣喜，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 方才的试探，让他更加确定楚央央有着能感应到他所养的蛊虫的能力。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这个发现却让他感到愉悦，这样的一个宝贝，他可不会再还给谢灵玉了。 楚央央没想到在这里会又见到言烬，再看到地上的尸体，自然是什么都明白了。 地上的人戚国使臣很明显就是言烬杀的。 楚央央伸手一把拽住言烬腰间的玉带，本想着直接靠着蛮力把言烬丢出去，但谁知这玉带在她手上跟纸糊的一样，直接就被她捏碎了。 楚央央：“！” 言烬：“……” 言烬脸色扭曲了一下，楚央央：“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原本紧绷的气氛忽地就被楚央央打散了，言烬眯了眯眼睛，捏着楚央央的下巴，对楚央央说道：“扯掉男人的玉带是要负责的，央央姑娘。” 楚央央手上还握着被她捏断的玉带，一时间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楚央央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要不我再给你粘回去？” 拿回去找谢灵玉修一修，应该能修好的吧？ 楚央央心里这么想着。 言烬捏着楚央央的下巴，指腹蹭过她的皮肤，更加确定自己捡到了个宝贝。 “不用。”言烬的眼睛仿佛如鹰隼般锋利，他盯紧了楚央央，眼底闪过一抹暗芒，“我要你把自己赔给我。” 说罢，言烬另一只手便捂住了楚央央的口鼻，龙涎香的气味中又夹杂了另一股迷香。 楚央央没有防备，直接便晕了过去。 如果没有玉带的事情打岔，楚央央是绝对不可能让言烬这么轻易得手的，可偏偏楚央央是个极其容易被转移注意力的人，所以谢灵玉才一直担心楚央央一个人很容易就被骗走。 楚央央虽然有着超乎常人的力量，但才做人没几年，很多意识都非常薄弱，谢灵玉早就看出这么一点，所以才一直把楚央央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然而终究是百密一疏，现在谢灵玉的担心就成真了。 言烬接住没了意识的楚央央，又用指腹蹭了蹭她的脸，但用药水易容过的容貌并没与那么容易恢复。 言烬把楚央央抱了起来，一只毒蛛从他的衣领下爬出来，然后停落在他的肩膀上，似乎也在打量着楚央央。 言烬看了一眼地上还躺着的尸体，愉悦地挑了挑眉头，对于今晚楚央央这个意外之喜，他很是满意。 手中那个小女孩既然能被谢灵玉这么看重，那他便更想要了。 窗子还开着，言烬正打算抱着楚央央从窗子出去，然而才迈出去一步，便觉得下面有些不对劲。 言烬看了一眼腰间已经松散开来的玉带，还有自己摇摇欲坠的裤子： “……” …… 夜色正浓，将人的行迹完全隐没。 但很快火把的光亮便又将晔国王宫点亮，四面八方而来的带刀侍卫将元国使臣下榻的行宫团团围住。 谢灵玉从盥室出来之后，等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楚央央不见了。一开始他还以为楚央央是出去找阿春玩了，但是过了半个时辰，还不见楚央央回屋，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谢灵玉叫来了所有人，但是大家都说没见过楚央央。 见谢灵玉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秋若忽地想起回来时自己说的话，央央不会直接去找戚国使臣了吧？ 但是秋若又觉得自己的猜想有些荒唐，就算央央武艺再高强，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单枪匹马去夜袭别国的行宫吧…… 秋若这么想着，便暂时没有出声。 直到谢灵玉从她面前走过，然后站在阿春的面前，对阿春问道：“你有看到央央吗？” 阿春呆呆地看着谢灵玉，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头。 谢灵玉心中一喜，又问道：“她去哪里了？” 阿春歪了歪脑袋，抬起手，指向屋檐。 谢灵玉：“她翻墙出去了？” “啊。”这一次阿春很清楚地应了一声。 谢灵玉知道和阿春多说无益，不如直接带他出去一起找。 秋若正想着把楚央央可能去找戚国使臣的事情告诉谢灵玉，然而还没开口，便听到了行宫外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晔国的士兵鱼贯而入，元国带的护卫根本拦不住。 无需多说，“唰”的一声，两方都拔出的刀刃，原本还寂静的院子此刻杀意弥漫。 谢灵玉见此场面，也没有慌乱，漆黑的眼睛扫过那些闯进的晔国士兵，火光在他的眼眸中跃动。 穿着一袭玄衣的言烬从后面走了出来，晔国士兵纷纷向两边推开，为他让出一条道路来。 谢灵玉丝毫不意外此刻的场面都是言烬的手笔。 言烬停下，站定脚步，对谢灵玉道：“今夜要冒犯明郡王了，不过也请郡王谅解。戚国使臣被发现在行宫身亡，是因为头部伤口流血过多而死，而那伤口正是郡王你今日一手造成的。” 谢灵玉冷笑一声，这死太监倒是擅长这种无中生有的戏码。 “不过本座相信郡王的为人，也相信郡王手中有分寸，戚国使臣的死或许还另有蹊跷。” “为了给谈和中其他国家的使臣一个交代，也为了郡王你的清白，在事情完全调查清楚之前，就劳烦郡王待在行宫中不要乱跑了。” 言烬掸了掸袖子，眸光阴邪，嘴上说着客气的话，但眼中的得意和威胁不加掩饰。 谢灵玉沉着目光，没有被言烬挑衅得暴跳如雷，或者冲动行事，而是反唇相讥道：“希望你们能承担起做下这个决定的后果。” 本该有压力的是人少势弱的元国才是，可谢灵玉一开口，便威慑住了众多的晔国士兵。 言烬没把谢灵玉的警告放在心上，而是不紧不慢地道：“郡王放心，本座一定努力还你一个清白。” 说罢，言烬便带着一小队人转身离开，其余的晔国士兵则是被他留下看管谢灵玉。 然而言烬才转身踏出去两步，便听到一声惨叫。 只见谢灵玉单手便掐住了一个晔国士兵的脖子，手掌一收，令人胆寒的骨裂声响起，那个晔国士兵脖子一扭便没了生息。 谢灵玉像丢破布一样把尸体丢到一旁，冷冽的目光扫过周围的人，道：“要当看门狗就去外面守着，谁敢踏进来一步，就是这个下场。” 谢灵玉的话音落下，阿春上前，一脚直接踩住那具余温还未散尽的尸体上，霎时间鲜血四溅。 别说晔国士兵了，就连元国的人见此场景，都有点忍不住反胃和胆寒。 不过言烬倒是面色如常，他抬了抬手，示意所有人都退到行宫外守着。 他现在暂时没有想要谢灵玉性命的打算，自是不想将谢灵玉逼得那么急，而且他也不敢再低估谢灵玉。 别说晔国士兵了，就连元国的人见此场景，都有点忍不住反胃和胆寒。 不过言烬倒是面色如常，他抬了抬手，示意所有人都退到行宫外守着。 他现在暂时没有想要谢灵玉性命的打算，自是不想将谢灵玉逼得那么急，而且他也不敢再低估谢灵玉。 今夜行宫的灯火注定不会熄灭，不管是里面的人还是外面的人都一夜无眠。 外面的人是因为忙着算计怎么用谢灵玉重创元国，让他们这些小国有一席翻身之地。 而里面的人忙着是因为楚央央不见了，哪怕秋若告诉谢灵玉楚央央可能去找戚国使臣了，但谢灵玉独自翻墙出去找了一宿，却还是没能找到楚央央的踪影。 而与此同时，言烬刚写完一封书信，他起身看着窗外蒙蒙亮的天色，然后将信件拿给下人，吩咐道：“务必送到谢澜之的手上。” 言烬原本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将谢澜之和谢灵玉二人一网打尽，如果能活捉了他们两人，或者直接杀了他们兄弟二人，天下局势必将改变。 只不过来的只有谢灵玉，所以言烬才会想再费一些心思把谢澜之也一起引进晔国。 计划虽然施展得并不算很顺利，却也还在掌控之中。 只是楚央央…… 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不停地传来“咚”、“咚”、“咚”的砸墙声。 －－－－－－题外话－－－－－－ 三千字没分章~ 7017k ------------ 第114章 失踪 楚央央捂着耳朵，用力往牢房的铁门上踹，发出咚咚咚的声响，但铁门还是坚固如初。 楚央央也不敢用尽全力，本来就已经在言烬面前暴露了不少，如果她再不谨慎一点，她担心自己是妖怪的事情都被言烬发现。 楚央央踢了几脚以后，便停了下来，坐回牢房唯一的一张桌子边。 虽然自己是被关进牢里来了，不过言烬似乎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关着她的牢房也是干干净净的，送来的饭菜也很香，甚至还送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不过楚央央没动那套新的衣裙，倒是在确认饭菜里面没有掺杂别的东西之后，把送来的饭菜都吃光了。 “好无聊呀……”楚央央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喃喃道。 很快，楚央央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她警觉地坐直了身体，然后看向牢笼的大门，袖子下的手已经握成拳。 但是门外的人似乎察觉到了楚央央的意图，并没有直接开锁，而是站在门上的小窗子后面，对楚央央道：“不要想着硬闯出去，要是受伤了我可不会给你叫大夫。” 言烬的话让楚央央暂时打消了硬闯出去的念头，这座地牢的构建她不清楚，也不知道这里被言烬安排埋伏了多少人，想要完好无损的硬闯出去确实不是一件易事。 受伤倒是小事，万一被逼得露出妖身就糟了。 言烬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里面有动静，也没有感受到什么直白的杀意，手中的钥匙握了握，然后才亲自把门打了开来。 见楚央央坐在桌边，虽然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但也没有要冲他动手的意思。 “你把我关在这里到底想做什么？”楚央央皱着眉对言烬问道。 言烬没有直接回答楚央央，而是递了张帕子，对楚央央笑着道：“饭粒沾在脸上了。” 言烬虽然是个太监，但是从表面看就像一个长相俊朗，身姿挺拔的正常男人，可他一笑起来，便会让人感受到阴佞之气，危险又狠辣。 不过每日待在谢灵玉身边的楚央央早就习惯了，要比危险，谢灵玉绝对是最危险的那个。 楚央央很容易就相信了言烬的话，原本竖起的敌意都瞬间消散了，很快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脸上沾了饭粒这件事上。 她走过来接过言烬的帕子，还不忘道谢，“谢谢。” 言烬：“……”这家伙是小孩子吗，这么好骗？ 楚央央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但也没见饭粒的踪影，她疑惑地看向言烬。 言烬看到楚央央唇边露出伪装掩藏下的白皙皮肤，眸色深沉了几分，开口哄骗道：“再往上一点。” 楚央央没多想，拿着帕子又往上蹭了蹭，脸颊上的雀斑也被蹭掉了，但楚央央对此一无所知。 擦了半天，但一个饭粒都没看见，楚央央再傻也知道自己被戏弄了。 言烬忍不住轻笑出声，也不知是在笑楚央央的单纯，还是嘲笑她的愚蠢。 楚央央气恼地瞪着言烬，手中的手帕一扔，“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然而正当楚央央想要动手之时，毒蛛的气息再次明显了起来，这让她的动作愣了一下。 目光下落，便见一只毒蛛从言烬的衣袖中爬了出来。 楚央央一直觉得很奇怪，如果言烬只是将毒蛛带在身上，她不可能感知不到毒蛛的气息。 可言烬到底是怎么才做到的可以随时把毒蛛的气息掩藏起来的…… 言烬顺着楚央央的目光看下去，转而把那只小毒蛛收回掌中，长袖一翻，那毒蛛便藏了起来。 “央央姑娘别急着生气，本座是见你脸上有脏东西，你看，这不就擦干净了吗？”言烬眼中映着楚央央此刻的影子，伪装被擦掉以后，露出了白嫩的皮肤，嫣红的唇瓣因为气恼而不自觉地微微嘟起，一双清眸明亮澄澈。 楚央央轻哼一声，才不想再上言烬的当，“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还是你想杀我？” 因为她看到言烬杀了戚国使臣，所以言烬想要杀她灭口也说得过去。 言烬挑眉，弯下身子，凑近楚央央，像是在打量一颗琥珀珍宝一般，“本座怎么舍得杀你。” 楚央央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明白言烬这话是什么意思。 “过些日子便放你出来，只是这几日宫中有些乱，就委屈你先在这里住些时候了。”言烬直起身子，掸了掸衣袖上的褶皱，似是打算离开了，“如果有什么想要的，可以直接吩咐门口的人为你置办。” 楚央央嫌弃地扫了这牢房一眼，道：“那你让人帮我把这面墙凿了，我要晒日光，还有这面墙，这面墙……都好丑，最好拿汉白玉砌了吧。这个床我也睡得不舒服，地方还不够宽敞……” 楚央央细数了一遍，一点不知道客气。 言烬原本打算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到楚央央傲娇的神情，忍不住又大笑出声。 候在外面，等待言烬的侍从在听到自家督主的笑声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不禁好奇里面关着的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叫督主大人心情大悦。 言烬笑过之后，也没应楚央央的这些要求，只是道：“乖乖待着，等过些天带你出去了，你想要的本座都能给你。” 楚央央心中不屑，等她出去了，她还用得着他给吗？ 言烬离开之前，又把牢房的门锁上，叫人好好看管她，然后带人离开了。 楚央央坐在牢房中的床铺边，紧皱着眉头，脸色也没方才那么轻松。 言烬说这几日宫中会乱起来，肯定与昨日死的戚国使臣有关。 也不知道谢灵玉在做什么……楚央央两手托腮，眼神放空。 她倒是不担心谢灵玉的安危，只是她觉得谢灵玉可能会做出一点让人难以预料的举动…… …… 事实证明，楚央央的猜想一点都没错。 行宫前一晚楚央央失踪，后一晚谢灵玉也跟着不见了。 丢下秋若，阿春一众仆从，没有任何预兆地便消失了。 这让言烬都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很快言烬又冷静了下来。 “明郡王不可能出宫，他一定还藏身在宫中的某个地方，派几队人案子搜寻。明郡王失踪的消息暂时不要透露出去，元国的其他人全都拦在行宫中，谁敢踏出去一步，杀无赦。”言烬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 他才将书信寄给了谢澜之，想借谢灵玉把谢澜之引进晔国，如果谢灵玉失踪的消息传了出去，谢澜之出兵便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种敌人在暗，而他在明的感觉并不好，仿佛暗处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言烬沉着眸光，盯着手边的火烛有些出神，眼中满是算计的精光，“谢灵玉是吗……” 言烬自言自语了一声，看着手边火烛上跃动的火光，勾起唇角，随即抬手，指尖直接压灭了烛火。 一室黑暗，也酝酿着阴谋。 言烬吩咐在暗自寻找谢灵玉的人，在宫中里里外外翻了两天，都不见谢灵玉的踪影，甚至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让人都有些怀疑谢灵玉是不是已经出宫了。 这两日言烬也有些烦躁，一直寻不到谢灵玉的踪影，他便不敢再去找楚央央，就怕谢灵玉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他的身后。 听着宫中搜寻的禁军禀报搜寻完毕的范围，言烬闭着眼睛想了想，忽地睁眼道：“陛下的寝宫你们搜了吗？” 禁军皆是一怔，陛下的寝宫怎么可以搜？！督主大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但是宫中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宫中其实早已是督主大人做主了。 言烬起身，对禁军首领吩咐道：“带上人跟本座走，去搜陛下的寝宫。” “督主大人，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宫中闯入贼人，随时有可能威胁陛下的性命，我等为陛下的安危考虑，做出如此举动陛下会谅解的。”言烬脚步不停，谁也再劝不动。 禁军首领见此也只好跟随，然而又来了宫人快步禀报，“督主大人，元国谢澜之公子进王都了，不过一个时辰便能进宫，陛下让您去宫门口迎接。” 言烬的脚步一顿，嘶哑的嗓音问道：“陛下亲口吩咐的？” 传话的宫人吓得一愣，连忙点头道：“是，是陛下亲口吩咐的，而且陛下的龙撵此刻也已经往宫门前去了，陛下说他要去亲自迎谢澜之公子。” 言烬神色扭曲了一下，厉声吩咐道：“集结兵力，去宫门口护驾！” 他应该早些想到才是，竟然躲到陛下身边，谢灵玉还真是够胆大的。 此刻，宫门缓缓打开。 与谢灵玉只带了二十余人的车队不同，谢澜之以自己体弱为由，此次出使晔国，带了五六百余人同行。 宫门口两方对峙，谢澜之悠然自得地坐在马车上，周围被护卫团团护住，各个都如临大敌，让原本站在宫门口迎接的晔国大臣都吓得低了头。 很快，晔国国君的龙撵也到了，“陛下驾到！” －－－－－－题外话－－－－－－ 三千字没分章 7017k ------------ 第115章 拜服 与此同时，言烬也带着宫中禁军赶到。 宫门口两方人马僵持，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架龙撵上。 轿撵上，明黄色的幔帐将里面的人影模糊。 谢澜之从马车上下来，他身体弱，这才入秋便要披上一身白狐裘披风，见言烬带了宫中禁军前来，脸上笑意更深了，仿佛在嘲讽一般，“这就是晔国的待客之道吗？还真是叫我大开眼界，竟然以兵刃待客。” 言烬不为所动，余光扫过那架龙撵，一边说道：“这并非我晔国的待客之道，而是明郡王在行宫杀害了戚国使臣，现在又挟持我朝陛下，所以本座才不得不如此防备。” 言烬话音才落下，身后禁军便拔出了兵器，对着谢澜之，也将那架龙撵团团包围住。 如此阵仗，哪怕谢澜之带了几百个护卫，却也还是被压制。 可谢澜之却一点不着急，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弟弟向来都是讲道理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也不会随随便便挟持晔国国君，除非你们做了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 然而谢澜之口中讲道理的谢灵玉此刻就藏在龙撵之中，一手扯着晔国国君的头发，一手握着长刀，刀刃抵在他的脖子上，随时都可能直接一道割了他的脑袋。 晔国国君浑身都在哆嗦，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就怕谢灵玉一个手抖要了他的小命。 外面言烬抬手，显然是不想再与谢澜之多说什么，道：“拿下他们。” 谢澜之冷下神色，周身的气场也有所改变，与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模样大不一样。 出身将门的公子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一副好脾气。 “你们今日敢动手，明日元国的军队便能踏破你们王城城壁。”谢澜之既然决定前来晔国，当然不会真的只带了几百护卫，只是几万大军后行罢了，此刻元国大军已经压近晔国边境，只要谢澜之或者谢灵玉其中一人出了事，晔国都将遭受灭顶之灾。 但言烬又怎会愿意受人胁迫，晔国如何他本就不在意，他要的是天下大乱，一旦谢澜之和谢灵玉其中一人死了，起码元国局势都会有所变化。 言烬露出阴蛰的神色，“那看看是你们元国军队的铁骑更快，还是此刻禁军手中的刀剑更快了。” “拿下他们，生死不论。”言烬嘴中吐出冰冷的命令。 忽地，一道惨叫划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晔国国君被人从龙撵中踢了出来，灰头土脸地趴在地上，还吐了一口鲜血，他狼狈地抬起头，然后对禁军命令道：“住……住手，都给朕住手！都来救朕！来护驾！” 言烬冷眼扫过晔国国君，抢过旁边禁军手中的弓箭，拉满弓箭直接对准了谢澜之。 尖利的破空声往谢澜之而去，龙撵中长刀飞出，硬是将夹杂着内力的箭矢拦了下来。 失踪两日的谢灵玉终于现身，他直接飞身往言烬而去，随是赤手空拳，可浑身的内力霸道得骇人。 有了之前的试探，言烬不敢轻敌，不再隐藏实力，与谢灵玉打斗起来。 而与谢灵玉霸道的内力不同的是，言烬身上散发着一股阴邪诡异的气息。 很快，谢灵玉直接一把扣住了言烬的脖子，眼底泛着猩红，“楚央央在你手里。” 并不是询问，而是十分肯定。 言烬的一只手被谢灵玉打伤，此刻使不上劲儿，被扣住了命门也让他此刻的处境十分危险。 言烬头上的官帽在打斗中掉落，发簪也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此刻他长发凌乱地披散，狭长的眼眸露出轻蔑的神色，他看着谢灵玉，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他用另一只手点了点地，然后无声地道：想要她就别动。 一瞬间，无数毒蛛爬上了谢灵玉的双脚，将毒液透过布料刺进了他的皮肤中。 宫门前立刻爆发了战斗，谢澜之带来的元国护卫与晔国禁军缠斗在一起，而晔国还在聚集兵力，势必要让谢澜之和谢灵玉都葬身于此。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元国的士兵渐渐不必前仆后继的晔国士兵时，有晔国士兵高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王城被包围了——” …… 宫中开始乱了起来，楚央央坐在地牢中，时常能听到上面的动静。 “喂，上面吵死了，你们不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吗？”楚央央垫着脚尖，努力够着牢房铁门上开的小窗子，对外面看守的两个护卫说道。 一个护卫看了她一眼，不解地看了一眼头顶，“上面？” 楚央央连忙点了点头，说道：“我听觉比较灵敏，我听到上面有好多人在跑。” 两个护卫面面相觑，若是旁人这般说，他们定是会觉得这一定是谎话，可这里面关押的小女孩，是连督主大人都看重的人，她一定有着过人之处。 两个护卫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个便去吩咐别人上去查看情况。 宫门口大乱，王城外的元国军队逼近，让王城中的其他兵力都无法调进宫中护驾，所以此刻晔国王宫中也瞬间乱了起来，宫人到处奔走，害怕得发出尖叫。 上面的近况立刻便传入了地牢中，这些护卫都是言烬的人，一听宫中大乱，虽有一瞬慌乱，但还是很快冷静下来。 “无论如何，要先找到督主大人。留下两人在此看守，其余人都随我上去，务必保护好督主大人。” 护卫统领发了话，只留下了两个人看守在楚央央的牢房外。 楚央央静心听着地牢中的动静，在确定地牢里的其他人真的都出去了以后，她才敢有所行动。 楚央央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漆黑的眼眸也变成了深蓝色的竖瞳，她汇聚妖力，然后握着自己的小拳头，猛地冲向铁门。 “咚”的一声巨响，玄铁制成的铁门竟是被她一拳砸得凸出去一块，把门外的两个护卫吓得一个激灵。 楚央央听到外面两个护卫的惊恐声，又再次抬起脚，继续踹了过去。 外面的铁链绷直发出声响，楚央央再继续踢出一脚。 大门应声倒下。 不过半日，元国的铁骑直接踏进了晔国王都，晔国王都成了一片战场，百姓为了活命，要么挤着想要尽快出城，要么闭门不出，躲在家中角落求神拜佛。 上一世谢澜之一人出使晔国，不费一兵一卒劝降五国投降，而代价是谢澜之被言烬的蛊虫附身，从此重病缠身，生不如死。 而这一世，谢灵玉代替谢澜之前来，虽做不到谢澜之那般，却也能叫五国拜服。 7017k ------------ 第116章 告诉你一个秘密 地牢外还有看守的人，楚央央出来之后，没了束缚，要解决掉这些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在楚央央暴力拆掉了出口前的最后一个机关以后，终于从这座秘密地牢中走了出来。 已是夕阳落下之时，天边仿佛染了一层血色，与此刻叫喊声连天的晔国王宫相衬。 楚央央拍了拍身上的灰，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象，零星几个宫人抱着装满金银珠宝的包袱，鬼鬼祟祟地想要趁乱逃跑，而不远处便是一片空旷的马场，而关押楚央央的秘密地牢正是在这片马场下面。 楚央央回头看了一眼藏在假山中的地牢出口，心想着这个地牢该不会是言烬背着晔国国君修的吧…… 楚央央没有急着到处跑，而是先抓了个宫人问问现在的情况。 虽然在地下她能听到混乱的声音，但实际的情况她也不是很清楚。 “是元军攻进来来，王城的城门都被攻破了，现在全都围在宫外呢。”被楚央央抓住的宫人原本还在她手上挣扎了一下，结果就被楚央央一拳砸得老实了，将现在宫中的情况说的明明白白。 楚央央有些诧异，问道：“元军怎么进来的这么快？” 虽然元国军队驻扎的地方离晔国王城不远，但也隔着好几座城池，怎么这么快就进来了。 “这种事我们这些小人物怎么知道，姑娘也快些逃吧，这王宫是肯定守不住了。而且听说那明郡王生性残暴，说不定就要把我们都杀了呢！”宫人提起明郡王，脸色都变了，用力挣脱开楚央央的手，头也不回地便跑了。 楚央央倒是安心了，既然谢灵玉也在这里，那她过去找他就好了。 过去的路上，楚央央又抓了几个宫人问了下情况，然后才知道原来谢澜之也来了。 既然是谢澜之领兵，那也不奇怪元军怎么这么快就能靠近晔国王城了。 谢澜之总有一百种方法能叫那些城池的知府太守为他打开门。 楚央央循着声音一直往宫门的方向跑去，越接近宫门，往里面跑的人就越多，还有不少丢弃盔甲兵器的士兵在抱头乱窜。 在被人撞到好几次以后，楚央央便仿佛逆着人流往宫门走了，心想着还是绕路好了。 然而就在楚央央打算混在逃兵里面往回跑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哒哒的声音如雷霆一般，仿佛要踏裂脚下玉石铺成的宫道。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起，很快旁边的逃兵都纷纷往两边退去，唯独楚央央反应慢半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她回头往后看去，身着玄衣的男人骑在马背上，浑身仿佛都被一股阴邪的气息包裹着，散乱的长发被风扬起，狭长的眼眸中闪烁的寒光，苍白的面庞溅染了几滴殷红的鲜血。 言烬手中握着的长剑上已是一片鲜血斑驳，他见前面还有一个宫女装扮的人挡在宫道中间，眸光暗沉，根本没有拉住缰绳的打算。 然而在这个宫女回头抬眸时，映入眼中的是楚央央那张熟悉的面孔。 骏马被猛地拉住，前蹄抬起，仰天嘶鸣。 突然撞见言烬，楚央央也有些愣神，随即便想起自己被关在牢笼里这两日，气急地握起拳头，“好哇，全来不费得功夫！今日我要是不把你打死在这里，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言烬：“……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楚央央一愣，随即脸色爆红，她以后一定认真念书！！！ 然而就在楚央央愣神之际，言烬弯身探下，直接将楚央央捞了起来，把她带到自己的身前，然后继续驾马前行。 突然被抓上马背的楚央央：“？？？” “放开我，不然我一拳打烂你！”楚央央被言烬按在怀里，她立刻伸手去推。 言烬闷哼一声，楚央央感觉到掌心下的湿濡，才察觉到自己好像是按到言烬的伤口了。 言烬没有放手，反而一手把楚央央往自己怀里扣得更紧了，“你再用力点，我就要死在你手里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脸上却一点痛色都不显，要不是楚央央嗅到了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她都要觉得言烬在骗她了。 楚央央心想着要不这会儿杀了言烬算了，省得以后言烬会去楚孟萱手下和她作对。 但是这个念头一出，楚央央便感觉到了后脖子上的一股凉意。 言烬手中不知何时正握着一支匕首，而匕首的刀尖正对着楚央央的后颈。 “不想受伤就别乱动了，我不伤你。”言烬嘶哑的声音如盘踞在楚央央脖子上的毒蛇一般，让楚央央产生了一点窒息感。 楚央央微微动了一下，后颈便传来刺痛，是匕首的刀尖刺进了她的皮肤里。 鲜红的血顺着白皙的脖颈流了下去，楚央央这才不敢再乱动。 虽然她现在能杀了言烬，但她也不想为了杀他而让自己身受重伤。 她的痛觉不敏感，后颈被匕首刺破以后，除了脸色苍白一些，脸上也没有露出脆弱的神情，只是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局势。 言烬见楚央央老实了不少，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驾马在宫道中疾驰。 没过多久，言烬便在马球场边停了下来，抱着楚央央从马背上下来，往伪装在假山中的地牢入口跑去。 言烬的其他手下则是都换上了他平日里穿得玄衣，然后骑上马往宫中其他方向奔走，以此来混淆身后追捕的人。 马球场下秘密修建的地牢，其实还是一条通往宫外的暗道。 楚央央被言烬挟持着重新回了地牢，但是没走多久，言烬便忽地松开楚央央，然后卸了力靠坐在地上。 胸膛上的伤口流着血，将他胸前的衣服都染成了暗红色，这个伤口的位置凶险万分，若是寻常人恐怕早就已经倒在了半路，言烬硬是撑到了现在才倒下。 言烬坐在地上，微喘着气，他仰头看向楚央央，似是察觉到楚央央想要杀他的想法，他勾唇道：“救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7017k ------------ 第117章 哄骗 言烬原本是想着楚央央好骗，所以才试着用这样的办法来先糊弄住她，但言烬其实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楚央央会因为自己随意编造的这么一个谎言而暂时打消杀他的念头。 然而言烬这般误打误撞，竟是真的拿捏住了楚央央一个弱点。 也并不算是弱点，而是猫猫都有的特性——好奇心。 楚央央抿了抿唇，问道：“什么秘密？” “先帮我止血，我就告诉你。”言烬继续哄骗着楚央央。 楚央央还有些迟疑，“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言烬咳嗽了两声，面不改色地道：“我怎么会骗你呢。” 楚央央半信半疑的，但是天生的好奇心又让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可恶！ 卑鄙的死太监！ 死了就死了，干嘛还要折磨她！ 要是真的放任言烬在这里失血过多而死，楚央央恐怕以后要时常因为这个没能知道的秘密而抓心挠肺的！ “你要先告诉我是关于什么的秘密，有价值的话我再考虑要不要救你。”楚央央旁敲侧击地问道。 言烬眯了眯眼睛，原本就只是为了哄骗楚央央而临时编造出来的一句谎话而已，但显然楚央央当了真…… 言烬眼底划过一抹深意，然后说道：“关于我自己的。” 楚央央紧抿着唇，言烬见此，又道：“你今日若是救我，就当是我言烬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待我伤好，必会再来寻你，报答你今日的救命之恩。” 楚央央心思动了一下，前世言烬是怎么到楚孟萱身边她不清楚，但是能肯定的是楚孟萱很看中言烬，那时楚孟萱在助赵禛谋取天下之时，她和言烬无异于楚孟萱的左膀右臂。 如果她现在杀了言烬，之后楚孟萱身边说不定会有新的她所不知道的变故。与其这样，还不如在这里放了言烬，就算言烬以后成了楚孟萱的帮手，那她既然有前世的记忆，想要对付言烬那也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楚央央还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她能收买言烬呢…… 楚央央还是第一次动了这个念头，但暂时还未往深处想，只是这样的念头也就此在楚央央心里扎了根。 心里天人交战一番后，楚央央气鼓鼓地蹲下身子。 她抓着言烬的衣襟，把他往自己身前扯过，凶巴巴地道：“你要是敢骗我，我一定一拳锤烂你！” 楚央央脸上的伪装早在之前就被言烬哄骗着擦掉了，楚央央的容貌灵动精致，瞪圆的眼睛更是勾得人心痒。 言烬看着楚央央近在咫尺的脸，有些心不在焉地应道：“好。” 之前和华大夫学了止血包扎的办法，楚央央此刻处理起来也不算手生。 她半点不扭捏地把言烬身上的外袍扒了下来，轻而易举地将他的衣袍撕成了一条一条的布条，然后拖着言烬的身子让他坐直，将他几乎被血浸泡的里衣脱下，半跪在他的身后，用撕下的布条给他慢慢包扎。 楚央央对男女之间的界限本就比较模糊，所以面对言烬赤裸精壮的上半身时，一点想法都没有。 可言烬就不一样了，楚央央的手几次碰到他的皮肤，都让他心中生出了异样的感觉。 他看着忙前忙后，一点都不害羞的楚央央，不禁有些好奇她的过往。 “你为什么会跟在谢灵玉身边？”言烬忽地问道。 楚央央疑惑地看向言烬，言烬继续道：“他许了你什么条件，钱财，权力，还是地位？” 如果楚央央能说出一个答案的话，他愿意用谢灵玉给楚央央的十倍，买下楚央央。 楚央央想了想，随即眼中闪过一抹狡黠，道：“秘密。” 言烬挑了下眉，轻笑一声后也没再问了。 楚央央给言烬处理完伤口以后，看到自己手上的血，颇为嫌弃地拿了言烬的衣服擦了擦手。 言烬也恢复了一些力气，扶着旁边的石壁慢慢站起来。 “好了，你要信守承诺，不然我是不会放你走的。”楚央央抬头，盯着言烬看。 言烬的身形很高，楚央央才到他的胸膛上，看上去娇娇小小的，但是嚣张的气焰可不小。 言烬垂下眼睫，忽地伸手捏住楚央央的下巴，俯下身停在离楚央央只有几寸的位置，嘴唇微动，对楚央央说出了那个秘密。 7017k ------------ 第118章 犹豫 “本座决定以后娶你为妻。” 娶我为妻……娶我为妻？ 娶我为妻！ 楚央央听了以后，整只猫都不好了。 这算什么秘密！ 这不摆明了耍她吗！ 可恶！ 被骗了！ 卑鄙的凡人！卑鄙的死太监！ 想娶她为妻，想都不要想！ 楚央央后知后觉地恼火起来，倒不是因为突然有人说要娶她为妻，她本就没什么男女观念，不仅没意识到自己被言烬调戏了，更别说嫁娶之事了，她甚至都没有想过以后自己会嫁人这种事情。 她最恼火的是被言烬给骗了，之前对秘密抱着的期待有多大，现在的失望就有多大！ 楚央央深吸一口气，鼓起腮帮子，挥起小拳头，往旁边的石壁上猛地一砸。 旁边石壁上被她的小拳头砸得凹陷下去了一个小坑，沙砾碎石都在往下落。 这怪力连是言烬都诧异了一下，原本掐着楚央央下巴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开来。 还是识相点好了，以他现在的伤势来看，他可能真的打不过楚央央。 “你、骗、我！” 楚央央一字一顿地对言烬道，两只瞪圆了看着他，像浑身炸起毛的小猫似的。 言烬饶有兴味地看着楚央央，说道：“不是在骗你，我是说真的。” 楚央央握着的拳头还是没有松开，言烬悄悄往后退了半步，以免楚央央一个冲动真的一拳往自己身上砸来。 言烬垂眸，又道：“今日我欠你一个人情，改日我一定来找你，到时候你可以指使我做一件事。” 他从来没有向谁许下过这样的承诺，楚央央是第一个。 言烬类似于示弱的话让楚央央才升起的怒气消散了一些，但才被戏耍了一次，楚央央半信半疑地看向言烬。 言烬伸手，对楚央央道：“不信的话，我们击掌为誓。” 楚央央盯着言烬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伸出自己的小手，贴上言烬的掌心。 “啪”的一声轻响，楚央央奶凶奶凶的声音响起：“食言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我从不食言。”包括要娶你为妻的话也是。 最后楚央央还是放走了言烬，其实不仅仅是为了以后好对付楚孟萱和赵禛，她自己也有一点私心。 楚央央摸了摸自己被言烬的匕首所划伤的皮肤，血已经干涸凝固了，摸上去的时候让楚央央隐隐感觉到了撕裂的痛楚。 她想起之前言烬为她解释“央央”这个名字的意义，或许言烬只是不甚在意的随口一提，可对楚央央来说，那是一件值得她记很久很久的事情。 她来到这个书中的世界之后，成为了月国公主楚央央，但其实她更喜欢把姓氏去掉，这样就好像有了属于她自己的名字一样。 她并不喜欢代替别人而活着，她是猫妖央央，就是猫妖央央而已。 言烬为她随口解释的“央央”之意，给她的名字赋予了新的含义…… 楚央央想，以后如果真的到了要必须杀死言烬的时候，她还是会因为这件事而犹豫片刻。 …… 等言烬从密道中逃出晔国王宫时，外面已经挂起了夜幕，灯火通明的晔国王宫已经被他甩在了身后。 “咳咳……”言烬捂着胸膛的伤口，咳出一口鲜血。 密道的出口在河畔与石桥交界的地方，平日里杂草丛生，而且又是在湿滑的草坡下，所以平日里就算有人经过也很难注意这里竟然有一处密道。 “少主！” 几个穿着黑衣，带着青铜面具的人见到言烬出来，立刻从暗处现身，迎了上去。 “少主，您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言烬撑着最后的力气，对自己的下属吩咐道：“该拿的东西这些年都已经拿到了，继续留在晔国没有意义，是时候离开了。” “是！” 他在晔国藏身多年，只为汲取晔国的力量培养自己的势力，藏身晔国多年，该拿的也都拿到了，晔国早就已经是一副空壳子而已，无需他再多留。 虽然这次计划失败，谢灵玉和谢澜之都没有死，但他并不着急。 慢慢来，徐徐图之……他要的，总会得到的。 包括楚央央也是。 言烬被人背在背上，他回头虚弱地最后再看了一眼晔国王宫。 …… 另一边，楚央央从地牢出口一出来，就被元国的士兵当做可疑人物直接带走。 楚央央也没有任何反抗，只是和俘虏一起被关在了一处。 好在楚央央没等多久，就等到了人来接她。 是谢澜之身边的近侍谷雨，谷雨与外面看守俘虏的侍卫交谈了几句，便急忙忙地把楚央央带走了。 外面还下起了一阵秋雨，凉意席卷，谷雨为楚央央撑起伞，走在楚央央身旁。 “姑娘受伤了吗？”谷雨看见了楚央央后颈的血迹，有些担心地问道。 楚央央回道：“不碍事，一点小伤而已，都已经止血了。” 谷雨这才点了点头，见楚央央神色无异，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怎么是你来接我？”楚央央不禁问道。 谷雨一边为楚央央带路，一边皱着眉为楚央央解释道：“郡王受伤了，公子正在为郡王治疗，所以暂时空不出闲暇顾及姑娘。” 楚央央一听谢灵玉受伤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心里凸凸的有些心慌。她眨了眨眼睛，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把这种奇怪的感觉压下，然后才问道：“谢灵玉怎么受伤了，伤得重吗？” “郡王中了毒，但是公子已经为郡王解毒了，现在没什么大碍，只是郡王还在昏迷中。”谷雨跟着谢澜之和谢灵玉也征战多年，也还是第一次见明郡王受这样的伤。 “我听公子说，打伤郡王的人是晔国国君身边的一个宦臣，好像是叫言烬。”谷雨一直跟在谢澜之身边，所以知道的事情自然多一些。 楚央央微微瞪大了眼睛，是她放走了言烬…… 她还未言烬包扎止血…… 楚央央抿了抿唇，突然有些不敢去见谢灵玉。 如果她知道言烬打伤了谢灵玉，她一定不会让言烬那么容易就离开的。 －－－－－－题外话－－－－－－ 啊啊啊这章我写了两遍呜呜呜，二更来不及了，明天中午补给大家，我还以为能写到和郡王贴贴呢 7017k ------------ 第119章 我很担心你 过去的路上，秋雨朦胧，楚央央时不时能看见被元国士兵押送的晔国俘虏，这也就代表着元国这一次又胜了，而且还是以极小的代价占领了晔国。 晔国既败，其他四个小国也唯有臣服。 如此一来，南方大部分的领土便就此归了元国，吞并这些月国，晔国，以及其他四个小国，元国一跃而上，将成为版图扩充最大的国家。 离元国的盛世不远了…… 谷雨领着楚央央到了一处宫殿外，秋若和阿春都守在屋檐下，见到楚央央平安回来，一直紧皱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些。 楚央央走到屋檐下躲雨，谷雨也收了伞，向秋如询问了几句。 “公子说郡王已经没有大碍，休息两日便好，军中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所以在郡王无碍以后公子又离开了。”秋若对谷雨说道。 谷雨一听谢澜之不在这里了，便又把伞撑开，一边对楚央央说道：“那郡王就交给央央姑娘照顾了，我回公子那边帮忙。” 楚央央点了点头，对谷雨挥了挥手，谷雨这才急匆匆地重新踏进雨幕中。 谢灵玉向来不喜身边人多，所以这临时休息宫殿外也只留了秋若和阿春两人，现在楚央央来了，便是三个人来负责照顾谢灵玉。 秋若见楚央央身上脏兮兮的，裙子和上襦上都沾了血，便问道：“小姐要不要先清洗一下？” 楚央央心里还记挂着谢灵玉，神情也没有以往那么活泼，反而有些蔫哒哒的，还灰头土脸的，秋若看着都心疼，也暂时不忍再问这两日楚央央都去了哪里。 楚央央摇头，道：“我先进去看看谢灵玉。” 秋若便没再多劝，只是让阿春去打水准备着。 楚央央进了屋，虽然外面已经被元军攻占下来，但是元军并没有进入宫殿中打砸抢掠，所以宫殿中的陈设都干净整洁，明亮堂皇。 楚央央往里间走，便见床上躺着一团身影。 谢灵玉脸色还很苍白，唇色也很浅，他紧闭着眼眸，昏睡时还很不安稳。 楚央央左右看了看，然后自己搬来一个绣墩，挪到床榻边坐下。 楚央央嗅了嗅周围的气味，并没有很浓的血腥味，谢灵玉没有受很重的外伤。 楚央央又想起方才谷雨说的话，谢灵玉是被言烬所伤，楚央央担心谢灵玉又被蛊虫附身，便凑过去倾下身子想要再凑近一些嗅嗅。 忽地，原本陷入昏睡的谢灵玉猛地睁开眼睛，几乎被血色浸染的眼眸中满是杀气，如一头突然惊醒的猛兽一般。 谢灵玉的眼眸空洞，显然并不是真正的清醒，而是在感知到危险以后，下意识地睁眼想要反击。 但是身体还因为体内残留的蛊毒被麻痹着，所以谢灵玉想要抬手的动作也变得艰难又迟缓。 “是我呀，谢灵玉。”楚央央感觉到谢灵玉的戒备以后，两手捧着谢灵玉的脸，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 谢灵玉眼前的黑暗慢慢褪去，视线中漏出光束，眼前的人的容貌也从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在看到楚央央的时候，谢灵玉原本紧绷的身体都松懈了下去，他躺在床榻上，转头看着楚央央。 楚央央松开手，见谢灵玉白净的脸上印上两道黑不溜秋的手印，瞬间心虚地把自己的小脏手藏到了背后，然后坐回了绣墩上。 不等谢灵玉开口，楚央央便问道：“你身上还痛不痛呀，我听谷雨说你中毒了。” 谢灵玉没有应声，只是眼睛不眨地看着楚央央。 本就做了亏心事的楚央央这会儿被谢灵玉看得心里发慌，心虚地继续自说自话，“我我我听说你是被言烬打伤的，言烬这个臭太监真是太过分了！不仅把我抓去了，还把你也打伤了！要是早知道他这样对你，我一定卸了他的四肢！” 楚央央一边说着，一边拿余光去偷瞄谢灵玉此刻的神色，然后气势又弱了下去，道：“但是吧，我这不是被关着不知道嘛……所以我，我把言烬放走了。你你你你别急着生气，这件事说来话长了，言烬他前世其实是……唉！你别坐起来啊，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楚央央还没向谢灵玉解释完，便见谢灵玉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锦被滑落，露出赤裸着的上半身。谢灵玉身上也有一些外伤，谢澜之已经为他上药包扎了，为了方便换药和伤口恢复，所以便没给谢灵玉穿上衣服。 谢灵玉是穿衣显瘦的身材，但是脱下衣服，每一寸暗含力量的力量又叫人看得血脉偾张。只是现在的谢灵玉尚在少年时期，身形也还在成长阶段，称不上壮硕。 谢灵玉征战在外，受过大大小小的伤也不在少数，身上自然也免不了留下一些伤痕，留在冷白的皮肤上，显得狰狞又增添几分野性。 谢灵玉曲起一只腿，手扶着额，显然身体状态还很差。 “过来。”谢灵玉声音干哑，他抬起一只手伸向楚央央。 楚央央原本还纠结着要怎么和谢灵玉解释放走了言烬的事情，这会儿冷不丁地听见谢灵玉这么平静的语气，她还稍稍愣了一下。 她本来都做好要被谢灵玉提到追着砍，或者被他阴阳怪气的准备了。 “哦。”楚央央鼓了鼓脸，从绣墩上起身，然后坐到了床榻上， 然而才上榻，手腕就被拉住，身体被往前一带，便落进了谢灵玉的怀里。 楚央央：“！” 虽然之前时常都会被谢灵玉这样紧紧抱住，但以前都是穿衣服的呀！ 楚央央空着手的一下子不知道放哪里好，她感觉不管是自己，还是谢灵玉，浑身都好像烧了起来似的。 像她特殊期时的状态一样。 可是特殊期的时候，浑身发热得让她厌恶至极，可现在血液沸腾，心脏乱跳的感觉让她从心底生出了一种很微妙的情绪。 感觉到谢灵玉的气息铺洒在她的脖颈上，楚央央抿了抿唇，说道：“谢灵玉，我身上脏，你先放开我……” 但谢灵玉却恍若未闻，楚央央便在试着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却又听见谢灵玉在她耳边轻叹了一口，道： “不要再一个人乱跑了。”谢灵玉的语气顿了一下，静默了一瞬后，低着头埋在楚央央的身上，像是在示弱和服软一样，声音闷闷地道，“我很担心你。” 担心楚央央会被人欺负，担心她会受伤，担心她不会再回来。 楚央央愣了一下，转过头去想要看向谢灵玉，但是谢灵玉贴着她贴得有些太紧了，所以她的唇瓣便蹭到了他的耳朵。 楚央央瞬间又老实了，半张脸埋在谢灵玉的肩窝里，只露出一双懵懂的眼睛，小声狡辩道：“我不是在乱跑，我是去给你报仇的。” 楚央央边说，边伸出自己的猫尾巴，讨好似的用尾巴尖去勾着谢灵玉的胳膊。 －－－－－－题外话－－－－－－ 日常拖到下午哈哈哈哈哈，但是终于写到两个小可爱贴贴了！ 7017k ------------ 第120章 婚事 被谢灵玉缠着抱了好一会儿，楚央央把原本要说的话都忘记了。 不过看谢灵玉又躺下睡着的样子，楚央央也不忍心再吵醒他，便从外面叫了秋若帮她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 盥室的水也准备好了，楚央央脱了身上的脏衣服，跳进水里把身上沾到的血迹还有灰尘都洗干净了才出来。 身上一些刮蹭出来的伤她自己舔舔就恢复了，但是后颈上的伤她舔不到，而且泡了一会儿水以后，伤口又开始渗血出来，不得已之下楚央央才只能叫秋若进来帮她一下。 秋若见楚央央后颈上渗血的刀伤，眉头狠狠皱了一下，道：“这是刀伤，这几日小姐遇到什么仇人了吗？” 楚央央想了想，回道：“倒也不算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嗯……是遇到坏人了。” 楚央央觉得用坏人形容言烬更贴切一点，要说仇人的话，也只有楚孟萱和赵禛两个人。 秋若为楚央央包扎好伤口，纱布轻轻缠在脖颈上，楚央央有些不太适应地摸了摸，感觉就像是被套了一个项圈一样。 把自己打理干净之后，楚央央便回了里屋。 外面的秋雨又开始下了，楚央央走过去把窗子关上，以免一会儿雨下大了落进屋子里。 楚央央关窗的时候又看见外面雨幕中来来往往的军队士兵，声音叮叮当当地有些恼人。 关上窗后，耳边听到的声音才小了些。 她转身走到床榻边，爬了上去，然后又推了推谢灵玉，“你睡里面，我睡外面给你守夜呀。” 楚央央倒是不忘自己是来照顾谢灵玉的，她感官敏锐，晚上有点什么动静她都会被立刻惊醒，所以躺在谢灵玉旁边可以睡觉守夜两不误。 谢灵玉体内余毒未尽，因为喝了药的缘故所以会比较嗜睡，楚央央也细心给他检查了一遍，言烬虽然用蛊毒伤了他，但是并没有在他身上种下蛊虫。 谢灵玉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见楚央央在旁边，便直接抬手勾住她的脖子，把她压了下来。 “啊！”楚央央惊呼一声，顺着力道就倒了下去。 被谢灵玉勾着脖子不说，他还得寸进尺地把一条腿也压在楚央央的身上。 楚央央气成河豚，“讨厌，你别压着我呀！热死了！” 偏偏谢灵玉还要再凑近一点，非要和楚央央贴在一起，声音慵懒地道：“我都受伤了。” 放走言烬的楚央央动作心虚的一顿，刚升起来的气焰一下子又熄灭了。 楚央央侧过身，和谢灵玉面对着面，她打了个哈欠，把自己的耳朵和尾巴都放了出来，之后又用头顶蹭了蹭谢灵玉的下巴，在谢灵玉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也睡了过去。 前些天被关在地牢里根本没睡好，这会儿她也困得不行。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反正只要不是天塌地裂的，都可以等睡醒之后再说。 …… 饶是外面雨声再大，变动再乱，都没能吵醒谢灵玉和楚央央。 然而相比心大悠闲的这两人，统筹一切的谢澜之又是一夜未眠。 “咳咳……咳！”谢澜之天生就有不足之症，一年四季身上都是凉的，尤其是到了天转冷的时候，更是容易生病倒下。 谷雨端了煎好的药过来，见谢澜之坐在桌案前咳嗽不止，担忧地道：“公子，我去给您叫军医来。” “回来。”谢澜之叫住谷雨，用帕子擦掉嘴角咳出的一丝血，然后端起药碗，眉头不皱地一口饮下，“你跟着我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我的身体如何吗？现在入秋了，病气自然就容易缠上来，叫军医来也没用。” 谢澜之反而看开了，许是因为每年都如此，所以早已习惯。 他看了一眼苦着脸的谷雨，笑眯眯地道：“担心什么，又死不了。我自己心里有数，我可不想成为谢家第一个连功劳都没立下就病死的子孙，到时候祠堂都没有放我牌位的地方。” 谢家的祠堂供着谢家祖祖辈辈，每一个都是战功赫赫，战死沙场的更是数不胜数。 “公子，您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谷雨说道。 谢澜之没应声，而是低头继续看着各方发来的情报，里面都是有关这些年来言烬在晔国的行迹。 “这个言烬究竟是什么人……”谢澜之喃喃道。 查了这么多，却还是无法猜到他真正的身份，甚至连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真太监都不确定。 疑点太多了。 谢澜之决定明日再去问问谢灵玉和楚央央，毕竟和言烬打过最多交道的便是他们了。 谢澜之暂时把言烬的事情放一边，转而拿起从元国传回来的信，这一次他们为元国一连拓宽了南方版图，封赏自是少不了。 不过陛下将他和谢灵玉召回都发的是急召，生怕他们兄弟二人领兵做出点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吗？ 谢澜之垂眸，暗藏下眼底的寒光，开口吩咐道：“准备三日后班师回朝，只带护卫，其余人继续驻守。” 谷雨应了一声，但又疑惑地问道：“直接回王都吗，不回将军那里吗？” 谢涯还领兵驻守在元国边境，谷雨本以为会先退回谢涯那一边。 “陛下要封赏，我和鸣岐总不能不去。”谢澜之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头，没有再解释太多，挥退了谷雨，在书房独自一人继续谋划着一切。 直到快要天亮的时候，才稍稍休息了一会儿。 天色大亮时，谢澜之已经收整好一切，用了一点早膳便往谢灵玉那边去了。 “鸣岐还没醒吗？”谢澜之见挡在门口不让道的阿春，问道。 阿春木讷地点了点头。 谢澜之多少知道一点谢灵玉的习惯，虽然谢灵玉有时候懒散，但行军打仗的时候谢灵玉并不会偷懒。 那蛊毒确实霸道，谢灵玉的体质特殊，普通的毒根本药不倒他，但是言烬的蛊毒差点就让谢灵玉经脉尽断。 虽然他及时保住了谢灵玉，但谢灵玉体内也还有余毒残留，之后一段时间汤药是少不了的。 “我进去看看他。” 谢澜之想让阿春从门口让开，但是阿春像一座镇门石像一样，一动不动。 谢澜之奇怪地看向阿春，道：“阿春，鸣岐受了伤，我得进去帮他治疗。” 阿春这才有了动作，然而还未等谢澜之迈开脚步，便又被前来轮值的秋若叫住。 “公子留步，郡王和小姐都还未醒，您这般进去不好！”秋若快步过来挡在了方才阿春站着的位置，她昨夜便吩咐过阿春无论是谁来，都不能放进去，但没想到阿春竟然也听得进谢澜之的话。 谢澜之听了秋若的话，果然停下了脚步，问道：“他们两个还睡在一起？” 之前他明明告诉过央央，不要随便和别的男人一起睡觉的，怎么又被鸣岐骗回去了？！ 秋若眼神游移了一下，在知道自己妹妹和郡王竟然每天都睡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反应也不亚于此刻的谢澜之。 但是慢慢的，突然也就习惯了谢灵玉和楚央央整日形影不离的样子了，要是哪天他们突然分开了，她才会觉得更奇怪呢。 谢澜之从秋若的神情里就知道了，他抬手抚了抚额，趁着等谢灵玉和楚央央醒来的时候，便和秋若干脆聊了起来。 毕竟是知道秋若和楚央央是堂姐妹关系的，所以谢澜之便问道：“明年央央是不是就要十四了？” “是。”秋若之前私下问过楚央央一些小事，所以也就知道楚央央的生辰，“央央正好是腊月出生的。” 谢澜之点了点头，他和秋若并肩站在屋檐下，他侧头弯着笑眼对秋若道：“女子十四岁就可以定亲了，不如等过了年，就给他们定个亲好了。央央现在无父无母，就你一个血亲姐姐在世，央央的人生大事你上点心也好。” 秋若诧异地看向谢澜之，然后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现在晔国已经败了，她脸上的伪装也早就洗了下来，现在又身着女装，一笑起来妩媚之色浑然天成。 谢澜之看过去，暗自欣赏了一下秋若的美色。 为美色驻足并没有什么可耻的，虽然他身子弱一点，但好歹也是个正常男人。 “央央的事情还轮不到我做主。”秋若笑够了之后，对谢澜之道，“央央虽然心智尚浅，但她自己很有主见，无需旁人插手。” －－－－－－题外话－－－－－－ 三千字没分章 7017k ------------ 第121章 可能和前朝有关 屋里传来动静，应当是谢灵玉和楚央央醒了，谢澜之和秋若也就收了声，没再调侃屋里两人明年要不要定亲的事情。 槅扇从里面被打开，楚央央素颜朝天，睡醒之后的脸白里透红，她从槅扇后探着脑袋看了一眼谢澜之。 “你们要进来吗？” 谢澜之也没客气，笑着应道：“好啊。” 楚央央开了门，让谢澜之进来了，不过谢灵玉还待在里间没有出来。 楚央央已经换下了侍女的装束，穿了一件普通的浅色襦裙，长发只用了一根木兰簪子绾起，看上去比往日多了一些恬淡安静的感觉。 “鸣岐还没醒吗？”谢澜之问道。 楚央央点了点头，直白地道：“他睡了好久，你不会给他喂错药了吧？” 谢澜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手里痒痒，真是有种想掐一下楚央央这张无辜小脸的冲动。 “你放心好了，军医喂错药我都不会弄错。”谢澜之意味深长地道，“我可是从小病到大的人，什么医书没看过，连一些医书中没有记载的疑难杂症我都亲生经历过，最后还不都是我自己治好的。” 楚央央盯着谢澜之看了看，沉默的气氛维持了片刻，然后楚央央很上道地拍了拍手掌，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然后毫无感情地夸奖道：“真厉害啊。” 谢澜之没忍住自己都笑了一声，边笑还边咳嗽。 楚央央见谢澜之咳得厉害，好心跑去给他倒了杯热茶。 里间也正好传来动静，谢灵玉已经换上一身松散的圆领常服从里面走了出来。 谢灵玉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脚步平稳，不过一天便已经恢复了一大半。 谢澜之见谢灵玉如此，一直吊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把脉也省了，只是随口交代道：“之后的汤药不要忘了喝，余毒留下体内总归不好，要尽快排干净。” 谢灵玉看了一眼谢澜之，没有应声。 倒是楚央央很快积极地举手道：“我会记得给谢灵玉喂药的！不喝的话我就给他灌进去！” 说后一句话时楚央央眼里充满了跃跃欲试。 谢澜之：“那就辛苦你看着他了，都十六岁的人了，还总是要人操心。” 果不其然，谢澜之话音落下便接到谢灵玉一个凶巴巴的眼刀。 “你没事情做吗，一大早就跑我这边来。”谢灵玉对谢澜之向来没什么好脸色，但相比对谢家其他人而言，已经算很好了。 “我可是忙了一晚上。”谢澜之喝了一口热茶，然后提及正事，“我今日是来打听一个人的。” 谢灵玉和楚央央都看向谢澜之，谢澜之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们对言烬了解多少？” 提到言烬，谢灵玉脸上除了染上一层戾气，并没有其他情绪。 而楚央央的神色就有些微妙了，她看了看谢澜之，然后又有些心虚地看向谢灵玉。 楚央央的反应自然没有逃过谢澜之的眼睛，谢澜之道：“我派人去查了言烬的过往，他十六岁入宫，在宫中八年，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一路坐到宫内督主之位，曾经服侍过后宫妃嫔，在宫中的人脉极广，最后成了晔国国君的心腹，还让晔国国君破了先例，让他入朝堂参政。” “但是十六岁进宫以前的经历，怎么都查不清。” “不过我怀疑，言烬可能和前朝有关。” 7017k ------------ 第122章 不许食言 楚央央对这本书的剧情都是前世穿书以后系统给她透露的，关于前朝的事情系统根本没和她讲过，她甚至都不知道有前朝这一说。 楚央央偷偷看了看谢澜之和谢灵玉的神色，提到前朝，不仅谢澜之的神情沉了下来，就连谢灵玉也是一脸麻烦地轻啧了一声。 楚央央弱弱地举手问道：“前朝是什么呀？” 楚央央这个问题问完，就见谢澜之和谢灵玉同时转过头来看着她，眼里带着点点同情和无奈。 楚央央瞬间就懂了他们两个的想法，拍桌而起，鼓着腮怒道：“这种事情和我念书少又没什么关系！” 谢澜之端着茶，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笑意，谢灵玉也撇过头去，楚央央知道谢灵玉肯定也在笑他！ 这日子没法过了！ 等她之后把字都认全了，她非要把书扔他们两个脸上！ 许是见楚央央真的要生气了，谢澜之好心打了个圆场，然后与楚央央讲起前朝的事情。 “前朝覆灭其实也才过了二十年而已，天下向来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在前朝还存在的时候，天子在各地设立诸侯，以便管束城池领土。但这也给了各地诸侯许多权力，前朝持续了百余年，天子之威愈发不被诸侯放在眼中。” “直到二十年年前，天子为了控制野心勃勃的诸侯们，下令让各地诸侯将自己的嫡子嫡女作为质子送往皇城。而这一事便成了前朝覆灭的开端，有诸侯开始借这个理由起兵，剑指天子。”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最后各地诸侯纷纷颁布诏书，自立为王，天子最终被迫自刎，前朝也就此覆灭。” 楚央央听得认真，随后又忍不住问道：“那为何你怀疑言烬与前朝有关？” 谢澜之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这件事我也只是听说，听说在前朝末期的时候，被诸侯逼入绝境的天子曾秘密下令，召集术士，想要炼出蛊虫用来击败敌军，但蛊虫本就难以炼养，后来就有一个术士说可以用人的身体当做炼炉的办法来炼养蛊虫。” “但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毕竟没有人真的见到过前朝用蛊虫来对付人。只是那日我在看到言烬可以操控蛊虫时，突然想起这个流言罢了。” 谢澜之说完之后，看向有些愣神的央央，眼里带着一抹探究，问道：“央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鸣岐显然已经认定了央央，他也不再用以前试探的态度来对待央央，自是有话直问了。 楚央央看了谢澜之一眼，就算知道些什么她也不能和谢澜之说，那都是关于前世的事情了。 楚央央心里斟酌了一下，开口对谢澜之说道：“前些天我被言烬抓到地牢里关了两天，后来宫里乱起来的时候我就自己逃了出来，但是逃出来的时候又见到他了。” “他在这座王宫的马场下面秘密修建的那座地牢，也是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他就从那条密道里跑出去了。”楚央央没有说谎，只是在谢澜之面前隐瞒了一些事情。 谢澜之在听到地下原来还有一条密道时，也顾不上再问楚央央其他事情，问清密道入口的位置以后，便匆匆出去了。 楚央央知道谢澜之就算现在派人去追，恐怕也只是无功而返。 言烬只要不是死了，一个晚上都够他跑出去晔国王都了。 谢澜之离开之后，楚央央把门关上，屋里只剩下她和谢灵玉两个人。 楚央央走过去牵起谢灵玉的手，小脸紧绷着，“我，我有话和你说！” 楚央央拉着谢灵玉回了里间，两人坐在罗汉榻上，在谢灵玉疑惑的目光下，楚央央卖了个乖，小手在谢灵玉的掌心上轻轻挠了挠，说道：“我从地牢逃出来碰到言烬的时候，言烬身上其实受了重伤……是是是是我把他放跑了！” 楚央央终于把憋了一天的话说了出来，委屈巴巴地看向谢灵玉，“我不知道他把你打伤了，不然我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把他放走了。” 谢灵玉确实讨厌言烬，尤其是在被言烬打伤以后，谢灵玉和言烬的关系说是死敌也不为过。 楚央央心想着要是现在谢灵玉和她生气的话，她就把耳朵放出来给谢灵玉摸摸消气好了，然而她心虚地低头等了一会儿后，抬眸却瞧见谢灵玉一脸平静，仿佛楚央央说的什么无关紧要的话一样。 “哦。”谢灵玉很是敷衍的应了一声。 楚央央：“你不生我的气吗？” 谢灵玉皱眉：“啊？我生你的气做什么？放跑了就放跑了，下次再碰见一刀斩了他的脑袋，我就不信他还能活。” 谢灵玉当然不会因为别人和楚央央生气，他只是心里不甘心地想着自己当时那一刀应该再捅深一点。 哼，最好当场死掉，看他下次还怎么在楚央央面前晃悠。 楚央央见谢灵玉似乎真的没有怪她放跑了言烬，反而有些不习惯了，“你就不奇怪我为什么要放跑他吗？” 谢灵玉的思绪还沉浸在下次要怎么弄死言烬这件事上，冷不丁被楚央央这么问，他看向楚央央，轻描淡写地问道：“为什么？” 倒不是真想追问楚央央理由，只是见楚央央一副憋不住，满脸都写着“快来问我呀”的神情，他才装着给楚央央捧个场。 楚央央果然重新打起精神，轻了轻嗓子，她撑在旁边的矮桌上，然后凑近谢灵玉，对他说起前世言烬会成为楚孟萱得力手下的事情。 “……所以我想暗中收买他，等他去了楚孟萱身边，可以给我们做内应呀。到时候如果顺利的话，要杀楚孟萱和赵禛都用不着我们两个动手。” 楚央央越想越觉得收买言烬这件事情很有必要，最好把洛商也一起收买好了，让楚孟萱以后一个帮手都没有！ 楚央央美滋滋地计划时，小脸突然就被掐住了，虽然力道不重，但是楚央央还是委屈地嗷嗷叫了两声：“你干什么呀！” “不许你指望别人，帮你报仇的事情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约定。”谢灵玉当然也不舍得掐疼了楚央央，所以之后又把楚央央的小脸当面团揉了揉。 “唔唔唔唔唔唔！”楚央央表示强烈抗议。 谢灵玉继续说道：“我们两个人的约定，如果你让第三个人插足，就是你食言了。” “楚央央，不许食言。” “食言的人要吞一千根针。”谢灵玉晦暗的目光扫过楚央央的唇瓣，然后又用指尖轻轻点了点。 7017k ------------ 第123章 他们不会生气吧 马球场下的密道暴露以后，谢澜之派人下去追查，但是都没能发现言烬一星半点的踪迹。 之后又开始在王都中进行排查，封锁了所有的城门，可依旧是一无所获。 没过两天，元军完全进驻晔国，被俘虏的五国国君此刻也成了落魄的阶下囚，等谢澜之班师回朝的时候，这些俘虏自是要献给元国国君的。 谢灵玉原本可以在宫中养伤偷闲几天，但奈何谢澜之身边人手不够用，毕竟大部分的兵力都被谢涯带回元国戍守了，所以谢澜之也只能再召谢灵玉来帮忙。 而且找谢灵玉帮忙，还能再附带一个楚央央。 一下子得了两个得力助手，谢澜之睡觉的时候都能安稳些。 “公子，都收拾妥当了，明早便能启程。”谷雨这两日也跟着谢澜之忙得脚不沾地的，脸色都憔悴了不少。 “鸣岐和央央还没回来吗？”谢澜之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都已经过了晌午了。 谢灵玉和楚央央被他派出去抓人了，他还以为他们能很快回来呢，没想到也花了不少功夫。 出逃的晔国王室自然要一个不落地全部抓回来，以绝后患，还有藏在暗处的党羽势力也要肃清，谢澜之觉得这种任务让谢灵玉和楚央央去最合适不过了。 宫外，赌庄。 王城被元军攻破以后，原本热闹的赌庄都萧条无人，秋天的落叶卷起在空中飞舞，衬得更加萧瑟。 然而，“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人惊恐的惨叫声。 一座赌场二楼回廊的阑干被撞断，接二连三的有人从上面被扔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一楼。 走运一点的还只是断个腿，不走运的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 不过他们也顾不上疼，拖着身体便连滚带爬地想跑出去。 然而才跑到门口，又被一个更大的力道踹了回来。 谢灵玉身上余毒未清，而且抓人这种小事也不需要太过大动干戈，所以今日也没有着甲胄，只是穿了一身方便出行的盘领窄袖青黑色长袍，与往日常穿的绯袍相比，让谢灵玉脸上少了几分少年张扬的气息，多了几分威严和沉稳。 谢灵玉看了一眼周围还想要反抗的人，腰间的长刀都没有出鞘，身后秋若和阿春便先冲上来将他们都解决了。 谢灵玉在混乱的打斗中闲庭散步一样走上楼梯，然后往二楼走去。 晔国的残党就躲在这座赌庄中，但是这座赌庄另有玄机，谢澜之昨日派人搜了好几遍都没能抓到一个，今日楚央央一进赌庄，便找到了好几个机关暗道，一下子省事了不少。 谢灵玉才上了二楼回廊上，便见一个雅间的门从里向外地倾倒了下来，门板上躺着一个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的男人。 楚央央一边拍着袖子上沾着的灰尘，一边从雅间里面走出来，走出来的时候还生气地往那个男人身上踩了一下。 “啊——”临近昏迷的男人硬是被这一脚给踩清醒了。 楚央央见谢灵玉来了，小跑过去，指着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说道：“他是最后一个了，他方才还想扒我衣服！” 毕竟最开始是楚央央一个小姑娘单独找了过来，晔国残党这边仗着人多势众，不仅小看了楚央央，还见楚央央长得漂亮，起了一些龌龊的心思。 当然，下场自是不用多说，没死人都算是楚央央手下留情了。 谢灵玉摸了摸楚央央的头顶，转而凌厉冷冽的目光扫向躺在那里半死不活的男人。 回去之后他非要亲手扒了这人的皮不可！ “我们要回宫了吗？”楚央央没察觉到谢灵玉此刻的心思，抬头问道。 谢灵玉回神，问道：“想出去玩吗？” 楚央央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似是就等着谢灵玉这句话一样，道：“方才过来的时候，我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 楚央央笑嘻嘻地拉着谢灵玉的袖子，“我饿了，给我买，给我买嘛。” 楚央央撒娇黏人的本领是天生的，要是现在不带她去买东西吃，估计会元国的路上她都能继续磨人。 谢灵玉领着她下了楼，都没理会赌场里的一地狼藉。 在秋若绑住最后一个人之后，见谢灵玉和楚央央都直接丢下他们出去了，一句吩咐也没留下。 秋若：“……”好歹也是出任务，这两位好像随意过头了啊！ 难怪安排任务的时候，谢澜之一副授予重任地看着她，目光微妙…… 不，哪里是微妙！明明是同情和幸灾乐祸！ 谢灵玉以前独来独往惯了，身边最多带个阿春，后来有了楚央央，就还会再带上楚央央。 所有这次任务只有他们四人出来，结果就是谢灵玉根本不在乎抓不抓得到人，楚央央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的思维，阿春就更不用说了…… 思来想去，竟然就只有她一个靠得住的正常人！ 难怪谢澜之吩咐她的时候那么语重心长！他肯定早就猜到谢灵玉和楚央央可能抓人抓一半就自己去玩了！ 秋若越想越窝火，脚边一个人想趁着她不注意，爬着去偷拿兵器，结果手才伸出去，就被秋若一脚狠狠剁了下去！ 堪比杀猪的惨叫声从赌场里传来，外面才走了两步的楚央央被吓得一个激灵，还回头看了一眼。 “别管他们。”谢灵玉直接走到楚央央身后，给她把耳朵捂上。 楚央央应了一声，又继续往前走，脚下还一蹦一跳地踩着谢灵玉的影子玩，后知后觉地道：“我们好像忘了什么……啊，阿春和秋若姐姐。” “他们自己会回去。”谢灵玉不甚在意地回道。 楚央央：“我们偷偷出来玩，阿春和秋若姐姐不会生气吧？” “我们方才是光明正大从他们面前走出来的，怎么就偷偷了。”谢灵玉觉得教楚央央念书这件事已经迫在眉睫了，前世怎么没发现楚央央有这么大的漏洞呢。 “那我们不回宫，谢澜之不会生气吧？”楚央央眼珠一转，又问道。 “他那个身体生气就会生病，所以他从来不生气。”谢灵玉还不忘嘲讽地笑了一声。 “唉，那也太惨了。” 还在宫中忙活的谢澜之打了个喷嚏，说不定是鸣岐在惦记他这个兄长呢。 7017k ------------ 第124章 病倒 不知道是不是谢灵玉的嘴开了光，从晔国启程回朝的前一天，谢澜之病倒了。 大半夜的，谢灵玉在盥室洗浴，楚央央精力旺盛地拿着个蹴鞠在院子里和阿春玩。 忽地便见谢澜之身边的谷雨匆匆走了过来，楚央央见此，用脑袋顶了一下飞过来的蹴鞠，然后稳稳抱在手里。 “你找谢灵玉吗？他现在在盥室呢，你在这里稍等他一下。”楚央央对谷雨说道。 谷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楚央央道：“劳烦姑娘告知郡王一声，公子病倒了。” 楚央央把玩着蹴鞠的动作顿了一下，“病得很重吗？” 谷雨脸色沉重，点头道：“恐怕要有两日不能起身了。” 楚央央轻轻皱了皱眉头：“可明日不是就要启程了，我们要再留几日吗？” 谷雨向楚央央低了头，道：“公子说回朝之日不能再拖，必须尽快回京，所以明日照原定计划启程。但是……但是这次被急召回京，所以公子身边只带了百人护卫，可一路上危险重重，还望央央姑娘和郡王能与我们同行，谷雨感激不尽。” 谢灵玉向来不喜与军队一起行军，一直都是单独行动，后来身边有了楚央央以后，便又会带着楚央央一起走。 现在谢澜之身边护卫薄弱，放眼天下想要他性命的人数不胜数，再加上现在天气转凉，若是谢澜之病情忽地加重，车队相当于群龙无首，更是容易让人有机可趁。 虽然谢澜之没有想要强硬要求谢灵玉保护他，但是谷雨护主心切，所以现在才会急急忙忙地找过来。 楚央央看着谷雨眨了眨眼，方才见谷雨向她神情肃穆的低头，她还以为谷雨要拜托什么大事呢。 “好呀。”不过同行罢了，楚央央便直接答应了，虽然知道谢灵玉之后知道了可能臭着脸，但楚央央也知道谢灵玉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去斤斤计较。 谷雨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要花费不少口舌，却没想到楚央央竟然这么爽快就应了。 “你快些回去照顾谢澜之吧，他不是病得很重吗，给他请大夫了吗？”楚央央问道。 虽然谢澜之心眼多，之前又对她几次试探，但是谢澜之并没有伤害过她，而且还几次帮她和谢灵玉收拾烂摊子，楚央央自是对他也稍微上心一点。 谷雨连连感谢楚央央，楚央央摆了摆手，让谷雨快些回去吧。 楚央央把蹴鞠踢给阿春，然后仰头对阿春道：“阿春乖，下次再陪你玩哦。” 阿春：“啊……” 她和谢澜之的关系还没有近到可以随意独自去探望他的程度，她能做的便是给谢灵玉传个话罢了。 “谢灵玉，谢灵玉！你还没洗好吗？”楚央央回了屋，直接就冲着盥室喊。 里面也很快传来谢灵玉的回应：“怎么，你想进来和我一起洗？” “哼，我才不是那种色猫。”楚央央轻哼一声。 “行了，进来吧，正好帮我搓背。”谢灵玉的声音带着几分懒意，让楚央央听得感觉有些耳朵痒。 楚央央站在盥室的云母屏风后，悄悄探出一点脑袋，白雾缭绕之中，能看到泡在浴桶中的身影。 “这可是你求我进来看的。”楚央央提醒了一声，然后才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谢灵玉泡得是药浴，草药铺满整个水面，将水底的风光遮挡地严严实实。谢灵玉坐在浴桶中，只露出半个赤裸的胸膛，乌黑的长发也用一根木簪绾了起来，露出的肩颈线微微隆起，虽是少年，但身材并不像别人以为的那么单薄。 谢灵玉长密的眼睫上也沾了水汽，他转过头，漆黑的眼眸看向楚央央，像勾人的妖孽一般让楚央央晃了下神。 谢灵玉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抬手唤了楚央央一声，“过来。” 楚央央很快从男色里回过神来，一边腹诽着谢灵玉上辈子一定是一只男狐狸精。 楚央央站到谢灵玉身后，给人搓背这活儿她还从来没试过，一下子有点无从下手。 楚央央犹豫了一下，然后谨慎地伸出一只手指，指尖点了点谢灵玉的后背。 谢灵玉的后背上还留着一条没有掉痂的疤痕，楚央央便下意识地顺着疤痕摸了过去。 “嘶……” 谢灵玉身子一僵，他回头看向楚央央，眼底情绪翻涌，“你在干什么？” 楚央央：“大概……搓背？” “……”算了，也没指望楚央央会。 谢灵玉转过去，由着楚央央在他背后胡来，只是楚央央的指尖在他后背戳来戳去，扰得他心生躁意。 “对了，方才谷雨来了……”楚央央与谢灵玉说起谢澜之病倒的事情，还有她已经答应明日与谢澜之车队同行的事情了。 楚央央一直觉得谢澜之和谢灵玉兄弟两人的关系很是奇怪，谢澜之在军中对谢灵玉可谓是纵容至极，只要谢灵玉不影响大局，不管他做什么，谢澜之都不会拦着他。 而谢灵玉对谢澜之一直都没有好脸色，谢灵玉也曾经告诉她谢澜之曾经抢过他很多东西，可是楚央央却感觉得到谢灵玉其实并不恨谢澜之，甚至连讨厌都说不上，顶多就是有些不耐烦而已。 “知道了。”谢灵玉果然没计较这种事，只是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 楚央央又戳了戳谢灵玉的后背，一边问道：“你一会儿要不要去看看他，毕竟他是你哥哥不是吗？” 谢灵玉接话道：“同父异母罢了。” 谢澜之是谢家嫡系长子，是谢家嫡系一脉的正室夫人所生，谢家家系庞大，所以对嫡系一脉很是看中，谢澜之还未出生时，也是众望所盼的嫡出长子，可惜谢澜之一出声便有不足之症。 哪怕现在谢澜之在元国有着第一军师的称号，但是出身将门，没能上过战场那就是会被人看轻。而在战场杀敌无数，从无败绩的谢灵玉，即便是谢家庶子，却也成了比谢澜之这个嫡子更耀眼的存在。 楚央央察觉到谢灵玉的情绪不高，便没再问谢澜之的事情了，在谢灵玉后背乱戳的手也收了回来，然后帮谢灵玉拿了衣服放到一边便出去了。 盥室没了旁的声音，谢灵玉垂头看着水面上漂浮的草药，低垂的眼眸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灰雾。 想起自己初回谢家时候的事情，也想起前世一些事情。 “啧，真麻烦。” 7017k ------------ 第125章 回程 翌日一早，班师回朝的车队便已经整装待发，晔国这边还需要大量兵力驻守，这次又是急召回京，所以这一次车队只带了两百护卫。 谢澜之的马车被护在车队中间，华大夫和另一位军医坐在车辕上，时刻候着。 谢灵玉骑着马走在马车旁边，这一次楚央央自己也牵了一匹马骑着，与谢灵玉并肩同行。 庄棹差点就被丢下了，好在昨日匆匆被送了过来，这会儿正跟着阿春一起坐在后面的骡车上，还是秋若帮他们驾的车。 楚央央抖了抖披风上沾着的晨露，时不时和谢灵玉说几句话。 前世她并没有这么早就去元国王都，她带着楚孟萱从月国逃出来之后，根据系统的命令，四处为楚孟萱拉拢势力，扫清障碍，直到一年后作为原书女主的楚孟萱终于与男主赵禛相遇，最后才进入王都。 她随楚孟萱和赵禛一起进京以后，也接触过不少王都中的人，同样也包括谢家的人。 只是没见过谢澜之和谢灵玉。 前世的谢灵玉鲜少会回王都，几乎都是在边关和战场上。至于谢澜之那时为何也不在谢家，楚央央便不清楚了。 楚央央驾着马，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些事情。 忽地，旁边的谢灵玉伸手过来拉住她的马绳，楚央央才回过神来。 原本是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她方才想事情想的入神，头上又带着宽大的兜帽，所以才没有留意周围。 楚央央转头看去，便见华大夫和另一个军医都已经进了车厢，里面还传来谢澜之压抑的咳嗽声。 楚央央盯着马车窗子上紧闭的帘子，生老病死都是凡人逃不过的命运，凡人的寿命在他们妖怪看来更是昙花一现。 但无可否认的是，凡人与生俱来的智慧和感情又是许多妖怪耗尽数十年，数百年都无法理解的。 正是因为对凡人的这种向往，所以开了灵智的妖怪都会选择化为人形，并且模仿着凡人，甚至假装凡人地活着。 “谢灵玉，天上要下雨了。” 最后，车队在最近的一处驿站暂时歇脚，没过多久，天上便落了雨下来，盛夏的最后一丝暑气也被冲淡了。 谢澜之所住的东厢房下人来来往往，就连庄棹也被叫去帮忙了。 楚央央帮不上什么忙，就拉着阿春在前堂的小院子下戳着王八玩，也不给别人添麻烦。 前堂的小院子呈四合构造，雨水顺着屋檐落下，都汇聚在下面修的水渠中，水渠里养着两只小王八，这会儿被楚央央拿树枝戳的翻了肚皮。 谢灵玉从外面巡逻回来，便见在前堂凑在一起蹲着的楚央央和阿春。 楚央央见谢灵玉回来了，把手里的树枝丢给阿春，然后拿过放在地上的油纸伞，撑开便往谢灵玉那里快步走去。 这场秋雨下得不大，雨点细若牛毛，但是扑在人的脸上也绝不舒服。 谢灵玉没将这点雨放在心上，楚央央反而费力地垫着脚要给他撑伞。 谢灵玉停下脚步，拿过楚央央手里的伞，把伞撑在他们二人头顶，问道：“用晚膳了吗？” 楚央央点了点头，“庄棹做了什锦八宝粥，还有一些点心，我还给你留了很多呢。” 能从楚央央口中留下点心，足以见得谢灵玉在她心中的地位了。 谢灵玉看了一眼谢澜之所在的东厢房，随后又脚步不停地往西厢房去了，楚央央也没多问什么，只是继续跟在谢灵玉身边，时不时和他叨叨些琐事。 …… 直到深夜，这场秋雨才终于完全停歇下来，水滴从覆满青苔的屋檐上落下来，砸在青石板上溅起水花，发出声响。 楚央央趴在窗台上，手里捏着团扇的扇柄轻轻转着玩，一边吹着雨后凉爽的风，几乎都要睡着了。 而旁边，谢灵玉盘坐在榻上，翻看着谷雨前一会儿送来的一些密函文书。 原本这些都是归谢澜之管的事情，但是谢澜之病倒了，许多重要的事情便只能让谢灵玉来定夺了。 “谢灵玉，我们要多久才能到元国王都呀？”楚央央侧着脑袋，趴在自己的臂弯里看着谢灵玉问道。 谢灵玉头也不抬地回道：“半个月。” “嗷……”楚央央应了一声，犹豫一下后，说道，“可是我的特殊期又要到了。” 如果只有她和谢灵玉的话，倒是没关系，但是现在周围人多，要藏起来肯定就会有些麻烦了。 谢灵玉把手中的信函随手放在一边，抬眸看向楚央央，“我会把你藏好的，别担心。” 楚央央看着谢灵玉，不由自主地便笑了起来，方才的困意烟消云散。罗汉榻用矮几隔出两边的位置，楚央央这会儿非要和谢灵玉挤在一边坐着，脱了鞋袜，胳膊圈着谢灵玉的腰腹，抱着他蹭了蹭。 谢灵玉也转过身子，把楚央央抱在怀里，一边给她把头发上的发髻拆散。 全部拆散的时候，两只毛茸茸的白色耳朵便竖了起来。 楚央央以前从来不许别人摸她的耳朵和尾巴，但是现在她已经越来越习惯在谢灵玉面前露出自己的妖身了，也不再排斥被谢灵玉摸耳朵。 “咦，外面好像来人了。”楚央央才竖起耳朵，便听到驿站外似乎又有车队靠近。 谢灵玉此刻才不想管外面的事情，抬手正要摸摸楚央央的耳朵，哪只楚央央咻地一下又把耳朵收了起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值夜的秋若为驿差传话，道：“郡王，有一支商队也想来驿馆借宿，驿差来问可否能放他们进来？” 来时他们向驿差出示过谢家的玉牌，所以驿差自是不敢怠慢，简直就像供菩萨一样供着他们，生怕他们在驿馆里出什么事。 这会儿突然又来了一支商队，驿差们也不敢随意放人进来，只好来请示谢灵玉。 没摸到猫耳朵的谢灵玉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直言道：“让他们滚。” 楚央央扯了扯嘴角，说道：“那倒也不必做土匪恶霸，看看他们人多不多吧，要是不多的话，就叫驿差安排他们去远些的屋子住着就是了，反正又不碍事。” 不过说起商队，楚央央便无可避免地想起洛商。 －－－－－－题外话－－－－－－ 下一章开始应该就能写到回王都啦，突然就有一种女鹅在外流浪久了，终于可以回家睡金窝银窝的感觉了 7017k ------------ 第126章 他是你的小情郎 半夜驿馆住进商队没有弄出太大动静，一夜平静，直到翌日清晨。 天都还没大亮，驿馆便忙碌了起来，楚央央困得提不起一点精神。 昨晚她又和谢灵玉玩闹得晚了些，所以这会儿被谢灵玉喊醒的时候，虽然身体是在床榻上坐直的，但眼睛还闭得紧紧的。 “我今日不要骑马了，我要和阿春一起坐骡车。”楚央央支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趴了下来，脑袋埋在被褥里，声音闷闷地说道。 谢灵玉才洗了把脸回来，便见楚央央又倒了下去。 谢灵玉只好又回来把她扶起来，楚央央脑袋跟着晃了晃，头顶也竖起了一根呆毛，让人手痒地想要帮她压下去。 “谢灵玉，我再睡一会儿，你再让我睡一会儿，我的眼睛睁不开呜呜呜……”楚央央赖皮地抱住谢灵玉的腰，弯着身子把脑袋埋进谢灵玉的小腹位置，许是真的困得迷糊了，尾巴都露了出来，悠哉地一甩一甩的。 谢灵玉身体一僵，楚央央蹭着他的地方，升起一股又热又痒的感觉。 “楚央央，松手。”谢灵玉眼底眸色不明地道。 楚央央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反而在听到谢灵玉近乎命令的语气时，还赌气地又把谢灵玉抱得更紧一些。 虽然自己的意识还困着，但是她的猫尾巴已经很清醒地在表达着楚央央此刻的情绪。 毛茸茸的尾巴不耐烦地大幅度摆动两下，尾巴尖又好似有些傲娇地微微勾着。 谢灵玉试着扯了扯楚央央的后领，可楚央央愣是不松手。 谢灵玉看着楚央央那得意弯起的尾巴尖，微微眯了下眼睛。 按捺不住的手伸向楚央央的尾巴，楚央央此刻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尾巴被惦记了。 直到谢灵玉的手轻轻抓住了她的猫尾巴，还戳了一下她的尾巴尖。 楚央央猛地惊醒，“喵！！！” …… 楚央央一脸不高兴地从驿馆出来，门口左右两边都被马车队伍排满了，楚央央看了看，最先看到的便是昨夜来的那一支商队。 运载货物的骡车和驴车周围都有镖师看护，楚央央只是看了一眼，便没什么兴趣了。 然而正当她要收回视线之时，忽地见他们搬运的一个木箱上印的标记。 那是水云轩的标志！ 楚央央眼睛一亮，脚步方向一转，便向商队走了过去。 “小姑娘走错了，你们的车队是那边的。”一个镖师拦住楚央央，许是见楚央央年纪小，所以神色并不凶恶，也没有太多戒备。 楚央央问道：“大叔，你们是水云轩的吗？” 镖师一听楚央央认出了他们，诧异地扬了扬眉，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货物箱子上的标志，笑着道：“原来我们商会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吗？连你这么一个小姑娘都知道了。” 楚央央眨了眨眼，说道：“是我有个认识的朋友也在你们水云轩跑商呢。” “原来是有熟人啊，你那朋友叫什么？现在我们水云轩商队没几支，镖头镖师都有很多是雇别家的，你说名字我说不定还认识。”镖师大叔也是个爽快人，趁着后面的人还在装货，便坐到旁边的箱子上和楚央央聊了起来。 楚央央说道：“他叫洛商。” 镖师诧异地愣了一下，洛商的名字他还真知道，现在商会大部分的事情东家都交给他接手了。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会和洛商成为朋友，难不成他是你的小情郎？”镖师大叔调侃道。 楚央央不高兴地皱了皱眉，正欲反驳时，后面谢灵玉已经在喊她了。 楚央央心思一转，回头指着不远处的谢灵玉，对镖师大叔悄悄地道：“那个才是我的小情郎。” －－－－－－题外话－－－－－－ 今天家里的猫猫生病了，在宠物医院折腾了好久，晚上更的少，明天给大家补上。 7017k ------------ 第127章 像是被占了便宜 镖师大叔顺着楚央央指着的方向看去，便见不远处穿着红衣的少年，不禁乐了。 “你小小年纪倒是知道给自己先找个好儿郎。”镖师大叔打趣道。 楚央央听此，非但不脸红，小脸上还带着点骄傲。 反正谢灵玉又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人。 随着镖师大叔调侃几句，楚央央见谢灵玉正在往这边走过来，便连忙又问起了正事。 “大叔，是这样的，之前我家与洛商做过一笔不小的买卖，家中觉得他是个可信之人，所以想下次再与他做些交易。只是我家现在因为战乱的缘故，所以总会搬迁，想要联系洛商可又找不到他的人。” “大叔知道洛商现在在哪里吗？”楚央央问道。 镖师大叔也没隐瞒，对楚央央说道：“洛商被派去元国走商，你们若是想寻他，可以去元国找找。” 听到洛商确实去了元国，楚央央心里舒了口气，只要他还在元国，之后他们总能再见的。 “那大叔，如果我要找你们水云轩的东家呢？”楚央央又试探性的问道。 之前她找洛商试探，但一无所获，也不知是洛商真的不知道，还是刻意地在为楚孟萱隐瞒行踪。 楚央央见镖师不说话，补充道：“我家做的都是大生意，所以有时候要的货很大，我想找你们东家亲自谈会更方便些。” 镖师大叔也挠了挠头，对楚央央道：“也不是不愿意告诉你，而是我们商会中见过东家的也不过寥寥几人，我猜我们东家可能是什么大人物吧，大人物不都喜欢装神弄鬼的吗。” 见镖师大叔的神色没有作假，楚央央也只好作罢。 她没有想到光是要找到楚孟萱的下落竟然就这么难，前世系统告诉她这本书的正式剧情是从男女主相遇开始的，而她曾经为楚孟萱做的那些事，不过是在为楚孟萱铺垫背景，并不算在正式剧情之中。 而这一世她身上已经没有系统加成了，在这本书里的世界或许只相当于一个路人的地位。 难不成想要找到楚孟萱的下落，还要等到正式剧情开始以后吗？楚央央心里这么猜想着，但是又没有太过的证据可以证明这点。 楚央央想得出神，连谢灵玉什么时候站到她的身后都不知道。 镖师大叔看到了靠近的红衣少年，那少年冷眼扫过他，气势颇有些吓人。 “走了。”谢灵玉从后面拉住楚央央的后领，说道。 楚央央这才回神，应了一声谢灵玉以后，同镖师大叔挥手告别，这才跟着谢灵玉往他们的车队走。 “你们说了什么？” 早上为了叫醒楚央央，谢灵玉碰了一下楚央央的尾巴，结果楚央央就炸毛了，无论谢灵玉怎么哄楚央央都不理会他。看她气呼呼地先跑出来，等谢灵玉再跟出来时，就见到楚央央竟然和旁边商队的一个镖师聊得正欢。 真不知道是别人话多，还是楚央央太自来熟。 楚央央想了想，然后坏笑了一下，垫着脚在谢灵玉耳边悄悄说道：“我和那个镖师大叔说，你是我的小情郎。” 谢灵玉脚步顿了一下，他转头看向楚央央，楚央央笑嘻嘻的神色里没有一点难为情或者害羞的意思。 在旁人看来暧昧到几乎难以说出口的话，在楚央央口中却好像只是个随口可以提的玩笑一样。 谢灵玉心里谈不上有多高兴，反而会升起一点隐隐的失落。 谢灵玉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想在楚央央身上期待什么，哪怕楚央央已经在自己身边了，哪怕他们每日都可以亲密无间，可是他还是贪心地想要看到楚央央为他流露出更多的情绪。 楚央央看不懂谢灵玉此刻的想法，只是懵懂地歪了歪脑袋，猫瞳直勾勾地看着谢灵玉。 谢灵玉敛下心思，转而抬手勾住楚央央的脖子，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然后微微压低身子，与楚央央说道：“好，以后我就是你的小情郎。” 楚央央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感觉……像被谢灵玉占了便宜似的。 …… 之后的几天又是日夜兼程的赶路，终于快要靠近元国边境，越是往北，秋意越浓。 不过谢澜之似乎已经缓了过来，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病倒，只是狐裘暖炉汤药暂时都不能离身，在马车中也是昏睡的时候更多，清醒之后便是处理正事。 撇去其他不说，谢澜之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很优秀的统帅。 晚上落脚住宿的地方依然是一个驿馆，但是比起上一个驿馆，这个驿馆有些过于简陋，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修缮了，里面也只有零星几个驿差。 楚央央拉着谢灵玉的衣袖，跟着他走了进去，一边小声问道：“你一会儿要出去巡逻吗？” 谢灵玉点了点头。 楚央央攥紧谢灵玉的衣袖，道：“你能不能别去呀，我……我要变了……” 周围还有别人，楚央央生怕被别人听到什么，所以便隐晦地向谢灵玉提了一句。 谢灵玉看了楚央央一眼，伸手将楚央央的兜帽遮掩得更严实了一些，然后叫了秋若一会儿代替他去巡逻外围。 楚央央一到特殊期就很是黏人，以前没有谢灵玉的时候她还能自己找个地方藏好，躲个几天都不成问题。但是习惯有谢灵玉之后，一到发情期她恨不得直接黏谢灵玉身上，如果谢灵玉出去巡逻几个时辰不在身边，她估计能直接在房间里哭出声。 回了厢房以后，楚央央趁着自己意识还清醒，还能控制住自己的妖力，赶紧让庄棹给她端了吃食进来。 这顿不吃，后面一两天在特殊期最猛烈的时候她根本顾不上吃饭。 楚央央边吃边问道：“之后一两天要怎么办呀，我肯定不能和你们走一起了。” “那我就陪你在这里住下，让谢澜之他们先走。”谢灵玉早有这个打算。 楚央央心想着，那万一遇到什么厉害的刺客，谢澜之岂不是死定了。 当晚楚央央就感觉到自己说不定还有乌鸦嘴体质。 7017k ------------ 第128章 遇袭 用完晚膳以后，楚央央就有些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谢灵玉本想摸摸她的，但又被楚央央拒绝。 “我还能再忍忍……”楚央央有气无力地道。 特殊期她黏人又敏感，这些都并不是她自愿的，如果不是到了实在无法忍耐的地步，她也不想放纵自己。 谢灵玉看出楚央央的心思，也没再像平日里一样执着于去摸楚央央，只是在她身旁守着。 屋外也只留下了阿春一人，秋若还在外面巡逻，庄棹暂时当起了整个车队里的伙夫长，干得也是有模有样的。 但是才安静不到一会儿，楚央央忽地便听到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外面有人大声禀报道：“郡王，在外围巡逻的队伍遇袭，公子命您带人支援！” 楚央央皱了皱眉，正欲同谢灵玉说什么，谢灵玉便先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说道：“我叫阿春过去。” 听此，楚央央便没再说什么，只是特殊期的习惯来了，她左右看了看，正找着能给自己搭窝的东西。 楚央央起身，把房间里的置物架往床边挪，然后又爬上床榻，把挡在旁边的置物架当门一样拉上，裹上锦被，一副要冬眠的样子。 楚央央用锦被把自己包成一团，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和阿春一起去吧，快点解决快点回来。” 楚央央进入特殊期以后，对外界的动静也很敏感，知道外面可能有刺客，她心里也有点躁动，就好像有把剑悬在背后一样。 不亲自解决的话，就不安稳。 但是她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出去的，所以就想让谢灵玉去，等谢灵玉把外面的刺客解决了，再回来和她说已经没事了，她才会安心。 半天没听到动静，楚央央从裹紧的被子里探出脑袋，脸颊微红，她催促着谢灵玉道：“你快去呀，我现在意识还很清醒，还能忍一会儿，我把门闩住，应该很安全的。” 谢灵玉心想着早些把外面的隐患解决了也好，省得之后再生什么事端，之后楚央央完全陷入特殊期身边离不了人，到时外面就算打起来了他都不会理会。 “我很快就回来。”谢灵玉对楚央央说完，便带上长刀出去了。 谢灵玉离开以后，楚央央才又把脑袋缩回被子里，她也不嫌闷，就在被子下趴成一团，闭着眼睛想让自己努力睡一觉打发时间。 但是没等她休息多久，特殊期带来的燥热让她无法再安睡下去，皮肤滚烫，闷在被子里额前的碎发都被沾湿了。 楚央央试着用自己的妖力把这股燥热压下去，她化人之后就穿书来到这里，根本没有其他妖怪教她怎么用妖力压制特殊期，她也只能自己磕磕绊绊地摸索。 楚央央紧攥床铺的指甲慢慢尖利起来，耳朵和尾巴也随时都有可能冒出来。 特殊期她的一部分妖力很失衡，变得难以控制，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失衡的地方重新调整好，就好像一杆秤一样。 然而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有刺客——” “保护公子！保护公子！” －－－－－－题外话－－－－－－ 我还以为今天就能写到进王城呢，明天一定能回京！ 7017k ------------ 第129章 救人 楚央央的注意力都在控制自己的妖力上，方才便没有留意外面的动静，直到外面有人喊驿馆有刺客，楚央央才听到驿馆里的打斗声。 巡逻队伍和谢灵玉肯定是被拖住了，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际。 楚央央听到外面进来的刺客不在少数，立刻便明白这些人的目的恐怕是冲着谢澜之来的。 楚央央的房间外也很快传来脚步声，刺客手中的刀刃泛着寒刃，顺着门缝便劈开了搭在门后的门闩。 一脚踢开，闯进来后却没有发现屋子里的人，刺客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 忽地，一道黑影从上面袭来，刺客还没来得及看清黑影，便直接被拧断了脖子。 楚央央微微喘着气，呼出的每一口气都灼热无比，披风下的耳朵和尾巴也随时可能露出来。 她不能继续留在驿馆里，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楚央央立刻跑了出去，驿馆各处都传来了打斗声，她这会儿趁乱跑出去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远处一道高喊声传入她的耳中： “保护公子！护送公子出去！” “华大夫快跟上，这里交给我！” 是谷雨的声音，谷雨的声音急乱匆忙，定然是谢澜之出了事，他才会这样手忙脚乱的。 楚央央原本想要翻墙出驿馆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而往谷雨的方向去了。 谢澜之的病反反复复的，尤其是夜晚更深露重时，直接咳血昏了过去，华大夫还在急着给谢澜之治疗，驿馆就被大批刺客涌入。 恰好谢灵玉和阿春都被引去了外面，驿馆中群龙无首，护卫们只能被动地迎战刺客。 但是这些刺客显然都是有备而来，而且直冲着谢澜之，而且源源不断，一批杀光又会再涌入下一批。 谢澜之的房间很快就被人放火燃了起来，谷雨让一个护卫背上谢澜之，准备再另找地方躲起来，可又被刺客缠上。 谷雨的武功不低，但是他要同时护着好几个人，也愈发力不从心。他已经做好为保护谢澜之牺牲的准备，所以便下定决心留下断后，为谢澜之撤离驿馆争取时间。 “去找郡王！一定要把公子带到郡王身边！”谷雨对背着谢澜之的护卫几次叮嘱。 楚央央赶到时，谷雨被几个刺客围困其中，身上几处伤口几乎深可见骨。 楚央央见此，也没多犹豫，直接从高墙上跃下，抬脚蓄力，脚跟压在一个刺客肩膀上，刺客被巨大的力道震得嘴中喷出鲜血，旁边的人可以清晰听见他身上骨头断裂的声音，就连他脚下踩着的石板都塌陷了下去。 楚央央此刻妖力本就不稳定，所以也完全没有收住力道，这一脚压下来，这个此刻就算没死，以后那半边身子恐怕也是瘫的。 楚央央如从天而降一般，方才那一脚的实力让其他刺客都纷纷往后退了两步。 楚央央微微低垂着头，让宽大的兜帽挡住自己的眼睛，体内的妖力如开了闸似的源源不断放出。 无须谷雨多说什么，楚央央就身形灵活得像猫一样穿梭在刺客之间，这些刺客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就被楚央央直接拧断了脖子。 谷雨都看傻了眼，虽然之前见过楚央央和阿春交手的场面，但现在看到这么凶残的楚央央，谷雨多少是相信楚央央之前一直都有保留实力了。 想到自己最初还对楚央央不服气，现在看看脚下连叫都没有机会叫出声，就直接断了气的刺客，谷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绝对不能惹楚央央生气才是。 不然楚央央这一拳下来，他可能会死…… “咚”的一声，只见楚央央又抓着一个人的头发，然后把那人的脑袋当石头一样往墙上砸，那刺客连求饶的话都还没说完，脸就被砸进了石墙里。 不过片刻谷雨身边的威胁就少了一大半，谷雨连忙喊道：“央央姑娘，请您去保护公子，这里交给我就够了！” 楚央央低垂着头，脸庞的碎发从兜帽下露出一缕，她喘出的气息都是灼热无比的，她侧眸看了一眼谷雨，然后点了点头，便循着谢澜之的气息赶了过去。 这让正要过来告诉她谢澜之位置的谷雨都愣了一下，央央姑娘怎么知道公子在那边的？ 但不等谷雨多想，又有刺客举到冲向他，他只好提剑迎战。 而楚央央这边的情况也不太好，尾巴已经不受控制的露了出来，还好有披风挡着所以没有人看见，但是身上其他地方也在慢慢妖化。 楚央央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离开，寻个安静无人的地方躲起来才是最安全的，但是理智压过本能的欲望，她还是选择先去救谢澜之。 谢澜之被护卫背在背上，身边还有华大夫和庄棹跟随，他们一路往驿馆的侧门而去。 但是侧门也早有刺客埋伏，护卫要一边护着谢澜之，一边应战，很快便败下阵来。 谢澜之摔在地上，华大夫立刻挡在了谢澜之身前，叫庄棹继续带谢澜之离开。 庄棹浑身哆嗦，手脚软的生不出力气来，背了两次都没把谢澜之背动。 华大夫回头瞪向庄棹，庄棹吓得直掉眼泪，“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啊！” 一个刺客挥着长刀劈向华大夫，庄棹吓得魂飞魄散，高声大叫。 华大夫也瞬间瞪大了眼睛，翻着寒光的刀刃逼近他的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挡了过来，刀刃被一只手握住，霎时间鲜血四溅，但那原本要劈向华大夫的刀刃又实实在在地被这只手挡住停了下来。 “小姐！”庄棹惊喜地高喊道，虽然楚央央以黑色披风遮掩着身形和容貌，但是光凭露出的一点侧颜，庄棹也立刻认出了楚央央。 楚央央空手接住了刀刃，刺客想要抽回自己的武器，但是武器却被那只柔软的小手抓紧纹丝不动。 披风阴影下，深蓝色的诡异猫瞳看向刺客，刺客惊得愣住。楚央央紧咬牙关，夺了刺客的武器，反手便杀了他。 其他的刺客都往这边赶来，楚央央背对这庄棹和华大夫，厉声喊道：“庄棹！” “是是是！”庄棹立刻回神，浑身也立刻来了力气，和华大夫一起搀扶着谢澜之出了驿馆，赶忙架着马车去找谢灵玉。 楚央央见他们平安离开，也没再恋战，丢了手中的武器翻墙出了驿馆，往旁边的山林里跑去。 …… 谢灵玉回来晚了一步，往回赶时遇见谢澜之的马车，留下秋若和阿春护在马车边，然后又往驿馆赶去。 有谢灵玉回来加入战斗，刺客也尽数被杀光，可却不见楚央央的身影。 谢灵玉看向驿馆后的山林，丢下所有人往山林的方向赶去。 楚央央喜欢躲在没有人的地方，而那片山林是她最好的藏身之处。 有了上一次找楚央央的经验，这一次谢灵玉很快就在一个山坡下的大树边找到了楚央央。 楚央央裹在披风里，把自己缩成一团。 她看到谢灵玉，被鲜血沾得湿滑的手半捂着自己的脸，眼泪和血混在了一起，她哭着道：“谢灵玉，我建不好自己的窝了。” －－－－－－题外话－－－－－－ 可恶！怎么还没进城！呜呜呜我实在太迷暴力萝莉设定了qaq一写就停不下来 7017k ------------ 第130章 哭得我心疼 楚央央每月进入特殊期的时候，会凭着本能找个隐蔽的地方当做自己度过特殊期的猫窝。 并不是需要很大的猫窝，而是想要一个刚刚好能藏得下她的地方，越是狭窄黑暗的地方她越满意，还喜欢往自己的猫窝里面塞满一些自己的东西，这样能缓解她焦虑烦躁的情绪。 但是这一次匆匆逃进山林，并没有像上一次那么幸运地找到可以容纳下她的树洞，也没有山洞可以让她躲进去。 无奈之下，楚央央便选在一块隐蔽的突破下面。 但是四周空荡荡的，月光直接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无所遁形。 楚央央回身就想用自己爪子在土坡下挖出一个洞来，可以当做她的藏身之处，但是被特殊期带来的高热冲昏头脑的楚央央根本没有办法冷静思考。 用爪子把下面的泥土扒开之后，上面的土块又在往下掉，反复几次，楚央央终是忍不住哭起来。 一直到谢灵玉此刻找到她，楚央央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水一样倾泻而出。 “哇呜呜呜呜呜……谢灵玉……谢灵玉，谢灵玉……” 楚央央紧紧抱住谢灵玉，重复地喊着他的名字。 躲在谢灵玉怀里的那一刻，楚央央觉得谢灵玉的怀里比她搭建过的所有猫窝都要舒服，都要让她安心。 “我在这里。”看到楚央央平安无事，谢灵玉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解下腰间的长刀放在旁边，然后盘腿坐在地上，把楚央央抱在怀里。 谢灵玉闻到了楚央央身上的血腥味，他把楚央央盖在头上的兜帽摘下，掌心也蹭到了一点楚央央脸上沾的血。谢灵玉侧头看了看楚央央的脸色，知道这会儿让楚央央松手是不可能的，伤口只能等他完全安抚下来楚央央再帮她处理了。 “唔……”楚央央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抱着谢灵玉的手紧紧攥了起来，特殊期的第一个晚上都是她最难熬的时刻。 耳朵和尾巴都露了出来，深蓝色的猫瞳里仿佛酿着两坛清酒，勾得人想要上前浅尝几口。 谢灵玉一下一下摸着楚央央的后背，耳边尽是楚央央炙热的娇喘声，明明是秋夜，却也让他出了一身汗。 “呜……呜……”楚央央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感觉到身上难受，便埋头在谢灵玉的颈窝里哭了起来。 谢灵玉听着楚央央的哭声，动作顿了一下。 在他内心深处，他其实很喜欢在发情期的楚央央，因为他可以看到楚央央无人知晓的一面，可以直白地看见楚央央的“特殊”，每当看到楚央央露出这副模样的时候，他的心忍不住地激动和狂喜。 一直以来，谢灵玉都像是游离在这世间之外的人，他不会对任何人付出什么感情，也能面不改色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人生老病死，他不知道人命的沉重，也不懂百姓的苦难……他如同独自走在黑暗中的人，无论他再怎么往前走都看不见任何的光，也没有人能闯入这片黑暗与他同行。 直到楚央央的出现。 在看到楚央央的“特殊”以后，谢灵玉找到了一个能与他同行的人。 他喜欢看楚央央露出妖身的样子，也喜欢看她在发情期非他不可的模样。 但是此刻在听到楚央央压抑的哭声时，她的眼泪就像冷水一样泼灭了谢灵玉内心的那些躁动。 楚央央在哭，楚央央在不高兴…… 在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后，谢灵玉心里有些发堵。 他曾经所喜欢的是楚央央的那份“特殊”。 而现在他所在意的，是楚央央本身。 “楚央央，你别哭了。”谢灵玉的话音顿了顿，他怀里抱着身体滚烫的楚央央，眼中所流露出的感情在前世也从未有过，“你哭得我心疼。” 话音落下，也不知道楚央央究竟有没有听清谢灵玉的话，谢灵玉没指望能得到楚央央的回应。 就连他自己也还迷茫着，他收紧手臂的力道，把楚央央抱得更紧了一些。 …… 混乱的夜晚过去，经历了一晚的惊心动魄，谢澜之强撑着身子起来，推开房门看到外面的护卫都在打水清洗血迹，淡淡的血腥味藏在风中，证明着昨夜战斗的惨烈。 谷雨见谢澜之醒了，便走了过来，“公子。” 谢澜之看了一眼谷雨的脸色，不等他多问，谷雨便回道：“属下没事，没有伤到要害。是属下保护不利，昨夜多亏了央央姑娘拼死相救。” 谷雨同谢澜之提起楚央央，谢澜之点了点头，他确实该感谢楚央央。 楚央央不仅救了谷雨的命，也救了他的命。 昨夜他虽然虚弱到无法睁眼，但还残留着意识，也知晓在千钧一发之际舍身救他的是谁。 “央央和鸣岐呢？”谢澜之声音沙哑，还带着几声咳嗽地问道。 谷雨抿了抿唇，道：“属下也不知，但是属下猜想央央姑娘应当和郡王在一起，但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晓，现在也不知他们下落。” 谢澜之也微微蹙起眉，如果他们二人在一块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但何时能回来还真说不准。 不过谢澜之也没有烦恼太久，他看了一眼外面还在搬运刺客尸体的护卫，他面不改色地吩咐道：“去割几个人头下来装箱子里，再修书一封一起寄回王城，写明我与郡王都受了重伤，无法再继续行进，还望陛下能派人接我们。” 谷雨跟随谢澜之多年，他看了一眼谢澜之脸上的神色，便知晓公子这是生气了。 “是。”谷雨没有多言，直接便应下了，忍不住又问道，“公子，我们可要再派一队人去寻郡王和央央姑娘？” “不用，鸣岐该回来的时候他会回来的。”谢澜之很是笃定地道。 “是。” 这么大手笔的行刺，除了王城的那些牛鬼蛇神，也没别人能做出来了。 谢家在王城的仇敌太多，这些刺客身上也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想要抓出幕后之人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既然如此，不如就把这件事丢到元国国君身上，不是急召他们吗？ 现在他们可不是不想回来，而是“被迫”留下。 谢澜之心想着总不能他和谢灵玉难过，他要朝廷地那些人也难过。 7017k ------------ 第131章 王城 元国王城，谢府。 下人们在府中仔细洒扫，一个穿着华贵，打扮得体的贵妇人从院子里的回廊下来，见旁边摆着的两盆花，对下人吩咐道：“那两盆秋月季收起来吧，郡王回来容易打碎了。” “是，夫人。”两个丫鬟听了，连忙把那两株名贵的秋月季搬走了。 “月儿，公子和郡王那边有消息了吗？”贵妇人向身边的丫鬟问道。 月儿回道：“公子今日来信，说在路上有事耽搁，会晚几日与郡王一同回来，让夫人勿念。” “鸿引那身子又怎能叫我不挂念，这次回来我真想断了他再去军营的念头。”徐夫人眉眼间染上一层忧愁。 鸿引是谢澜之的表字，而这位徐夫人正是鸿引的生母，也是大将军谢涯当年明媒正娶的妻子，现在谢家的嫡母。 徐夫人同样出身将门，虽然嫁做人妇二十余年，但气场也非王城中其他普通夫人能及，眉眼间除却柔和，也透着一抹坚毅和精明。 月儿看了看徐夫人，这话也不是夫人第一次说了，但每次都心软地由着公子去。 “夫人别太忧心了，公子做事向来有分寸，断不会做勉强自己的事情，公子可舍不得让夫人伤心难过呢。”月儿在徐夫人身边多年，知晓说什么能让徐夫人宽心。 果然，徐夫人听了以后，微蹙的眉松了开来。 徐夫人点了点头，又道：“鸿引这次回来应当能留到年后，正好他今年也二十有一了，后院不能没个人。与其等陛下赐人，不如我们自家选个安心的好。” 月儿会意，说道：“画像都准备好了，保证让公子回来能挑花眼呢。” 徐夫人听此，也忍不住笑了一声，忽地又想起什么，笑意顿了一下，道：“郡王那边也拿几个合适的画像过去吧，要不要随他。” “是。”月儿应了一声。 徐夫人想起谢灵玉，便想起三年前的事情，一时间有些愣神。 月儿提醒道：“夫人，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徐夫人回神，一边起身，一边道：“先去看看郡王的院子打扫得如何了，别出了什么差错。老爷不在家，郡王就是我们谢家的门面。” …… 在谢澜之把一箱子刺客的人头和那封信件送回王城以后，元国国君果真当天就派兵前去迎接谢澜之他们回来，据说那几日上朝，元国国君的脸色都黑沉的要命，一连罚了好几个大臣。 谢家这些年风头太盛，几乎是逼着他放权给他们，在谢澜之和谢灵玉攻下南方五国以后，这让元国国君既欣喜又感到担忧。急召他们回来，便是担心谢家会脱离他的掌控。 朝廷上的暗涌元国国君不是不知道，想要扳倒谢家的人也有不少，元国国君一直以来都保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但没想到谢澜之这一次会拿遇刺的事情来拖延回城，谢澜之和谢灵玉晚回来一天，元国国君便一日睡不安稳。 终于，谢澜之的车队在十日后由官兵开道，回了王都。 楚央央和谢灵玉也坐在一辆马车中，毕竟谢澜之在信中写了他和谢灵玉都受了重伤，所以自然也装出受伤的样子来。 “坐好，别乱动。”谢灵玉一把按住蠢蠢欲动，想要掀起窗帘往外看的楚央央。 那日楚央央的特殊期持续了两日，谢灵玉便陪着她在山林里硬是待了两天两夜才回了驿馆，谢澜之看着仿佛从泥地里滚出来的二人，也是诧异万分。 最后还是谢灵玉撒谎说他们不小心掉下悬崖去了，他们两人回来的时候实在是狼狈，因为前些天下雨的缘故，所以山上泥巴多，两人身上都被泥巴沾上脏得不成样子。 楚央央身上还沾了不少血，最严重的伤口是因为她空手接白刃划开的掌心，但楚央央痛觉不敏感，所以也没有觉得特别痛，倒是谢灵玉和谢澜之看到她掌心的伤口都担心得不行。 想不出别的缘由的谢澜之勉强相信他们掉下悬崖的这一说法。 谢灵玉此刻抓着楚央央手，耐心地给她的手换药包扎。 本来这种伤口对于身为妖怪的楚央央来说，只要舔舔用不了两天伤口就可以愈合。 但是又担心引人怀疑，所以只好老老实实地用药。 “其实前世的时候我去过你们谢府几次，不过那个时候我都没有见过你和谢澜之。”楚央央一边与谢灵玉说道。 谢灵玉正在给楚央央的手缠纱布，听此抬眸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不在王城，谢澜之因为生病一直关在屋子里，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前世谢家造反，也是迫不得已。谢家功高盖主，元国国君自是想尽办法来压制他们，楚央央记得上一世在王城的谢家下场凄惨，谢涯死后，他手中的兵权没有落入旁人之手，而是直接交给了谢灵玉。 因为谢灵玉的性子，所以一直以来谢家的兵权都是交在谢涯和谢澜之手中，父亲和兄长就像一条能束缚谢灵玉的枷锁。枷锁没了，谢灵玉便带兵造了反。 楚央央悄悄看了一眼谢灵玉，又一次问道：“谢灵玉，你这一世还想做皇帝吗？” 谢灵玉终于给楚央央缠好了纱布，因为担心楚央央会乱动扯开伤口，所以多裹了好几层，看上去像肿了一样。 谢灵玉看向楚央央，脸上露出一点嫌弃的神色，“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皇帝，上辈子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这辈子谁愿意当皇帝就当去好了。” 马车停了下来，隐隐能听到外面的人说话的声音。 楚央央先下了马车，便看到矗立在面前的偌大的府邸，上面滚金大字书着——谢府。 门前两个石狮子威武雄壮，两排下人候在门口，穿着妇人衣裙的徐夫人走了出来，直奔谢澜之的马车。 谢澜之以重病为由拖延回城，此刻回了城自然也要再三小心，见徐夫人站在马车外，也没急着下来，而是直接吩咐车夫把马车驾进谢府。 7017k ------------ 第132章 回府 楚央央跟在谢灵玉的马车边，也一起进了府邸，虽然身上穿着黑色披风显得和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但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进了谢府，谢澜之才从马车中被人扶下来。在驿馆休息那几日，谢澜之的身体好了许多，起码没有虚弱到走路再需要人搀扶，不过现在人多眼杂，谢澜之自是还要再装上一装，以免被人抓了把柄。 徐夫人一见谢澜之削瘦惨白的脸，眼中含泪，虽然心里有许多话想要与谢澜之说，但她也知道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公子回房休息！”徐夫人忍下眼泪，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说完以后，余光又瞥见后面那辆马车上下来的红色身影，神色顿了一下，又道：“把郡王也小心扶回去。” 谢灵玉听见徐夫人的声音，眼眸不带任何情绪地看了她一眼，见两个小厮颤颤巍巍地靠近自己，谢灵玉收回视线，声音冷冽地道：“滚。” 那两个小厮吓得一颤，站在原地不敢再靠近。 楚央央在旁边见此，走过来站定到谢灵玉身边，兜帽下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谢灵玉。 谢灵玉收起眼中寒意，一手搭在楚央央肩膀上，“我们走。” 后面阿春和秋若很快跟上，庄棹第一次来谢府还有些不知所措，还好身旁的华大夫拎了他一下，他便立刻也跟着走了。 徐夫人见此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带着谢澜之回院子的路上，小声问道：“鸿引，郡王可有在军中为难你？” 谢澜之摇了摇头，回道：“娘，你别多想。” 徐夫人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三年前是她和鸿引做了对不起谢灵玉的事情，后来谢灵玉参军，鸿引也没有在王城中多留，也跟着去了。 这三年来他们兄弟二人回来的次数极少，每次更是因为战事吃紧，连多说两句话的时间都没有。期间虽然书信不断，但徐夫人知道自家儿子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徐夫人时常忧心着谢灵玉会因为三年前的那些事情为难鸿引。 谢澜之见徐夫人还是眉头紧锁的样子，在回了院子，关上房门以后，谢澜之才一改方才的病态神色，对徐夫人说道：“娘，鸣岐向来不记那些事情，他的心思要比你想象中的单纯得多。这几年在外征战，我几次遇险，还多亏了鸣岐救我。” “三年前的事情是我们亏欠了他，我当年向陛下为他求来明郡王之位，一来是为了我们谢府，二来也是想补偿他。我知道你对鸣岐还有些偏见，但是现在谢府在王城之中如履薄冰，以后若真的有走投无路的一日，我们还需要仰仗鸣岐。”谢澜之认真地对徐夫人说道。 徐夫人点头应下，但是在听到谢澜之最后一句话时，心里还是泛起酸涩。 若非谢澜之有先天不足之症，又怎会到需要仰仗别人的地步。 “过会儿宫中一定会来人，娘你不要露出破绽来，毕竟在装病，这几日我都暂时不会出去了。”谢澜之对徐夫人说道。 谈及正事，徐夫人也收拾好心情，“好，你这几日就在房间中休息，外面的事情交给为娘来。” 谢澜之这才露出笑容，徐夫人起身正要走，忽地又问道：“郡王身边何时收了个小姑娘，方才我见郡王似乎还与那小姑娘挺亲近的。” 毕竟是谢灵玉身边的事情，所以徐夫人也稍稍上了点心。 谢澜之扬了扬眉，温和地笑着道：“那小姑娘是鸣岐的宝贝，明年若是合适，就给鸣岐定个亲也不错。” 徐夫人也是一愣，如遭到当头一棒似的。 谢灵玉竟然比他家儿子还要更早找到媳妇儿？？？ 这不可能！ 谢灵玉怎么会有媳妇儿呢？！ 徐夫人越想越沉不住气，再看向自家儿子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气恼埋怨的情绪。 谢澜之轻咳了两声，心虚地移开眼，装作不知道徐夫人的意思。 …… 墨竹苑。 这里是谢灵玉在府中所住的地方，楚央央拉着谢灵玉的衣袖，好奇地四处张望。 与其他院子花团锦簇不同，这个院子里种满了湘妃竹，风一吹过，竹叶便摇曳得发出沙沙的声音，让人不仅不觉得吵闹，反而更容易静心。 从竹林到主屋之间还隔着一条细细的溪流，小小的石桥横跨两边，楚央央顺着溪流源头的方向看去，便见那水竟是从一座假山洞窟中流出的，也不知是从哪里引来的水，假山之上还做了一处八角凉亭，亭檐下挂着风铃，时不时泠泠作响。 楚央央眼底闪过一抹惊艳，饶是在上一世，她也很少见到建造得这般巧夺天工的院子。 楚央央跟着谢灵玉走过石桥，主屋前种了两簇白色的木槿花，木槿花所散发出来的香味与谢灵玉身上的味道十分相近，楚央央便忍不住停下脚步。 谢灵玉看向楚央央，“怎么了？” 楚央央看了看谢灵玉，又指向那边已经凋谢一大半的木槿花，问道：“我可以摘一朵吗？” 谢灵玉扬了扬下巴，示意楚央央自己去摘。 楚央央笑眼弯弯，立刻松了抓着谢灵玉的手，高兴地跑过去，本想着摘一朵开得最盛的。 不过不知道想到什么，转而只摘了一片白色的花瓣下来。 楚央央走回谢灵玉身边，一手牵着他继续往前走回了主屋，一手还捏着花瓣，一路上都低头在摆弄着手里的花瓣。 直到回了主屋，谢灵玉见楚央央竟然还低着头盯着那片花瓣看，正欲说什么时，只见楚央央嗷呜的一声，竟是直接把花瓣含进了嘴里。 谢灵玉：“！” 谢灵玉眼角抽抽，上前一步，捏着楚央央的脸颊，低声喝道：“不要什么东西都放嘴里吃，吐出来。” 楚央央嘴巴嘟嘟的，但还是努力咽了下来，随后又吐出自己的小舌头，嫌弃地道：“好苦啊，一点都不好吃。” 谢灵玉都要气笑了，瞪了楚央央一眼，“活该，平时也不缺你糕点吃，闲着没事吃花瓣做什么。” 楚央央不甘示弱，给谢灵玉瞪眼回去，“因为你身上也是这个味道啊。” －－－－－－题外话－－－－－－ 徐夫人是好人，可以放心！ 7017k ------------ 第133章 徐夫人 谢灵玉才升起的一点恼意，这会儿被楚央央一句话打得烟消云散。 谢灵玉嗤笑一声，然后用力揉了一下楚央央的小脸，直到惹得楚央央都要炸毛了，谢灵玉才心满意足地收了手，带着楚央央进了里间。 徐夫人不屑做那些苛待庶出子女的事情，更何况谢灵玉身份非同寻常，徐夫人更是再三交代下人要把墨竹苑打扫干净。 楚央央掀起珠帘，只见里屋明亮，一尘不染，摆设精巧，楚央央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屋子，她回头目光亮晶晶地看向谢灵玉，“以后我们睡这里吗？” 谢灵玉其实不是很愿意长时间留在王城里面，像前世那样回边关靖州的话反而更自在的一些，不过见楚央央这会儿兴致冲冲的样子，便生出了如果楚央央喜欢的话，一直留在王城也不是不行。 所以谢灵玉摸了摸楚央央的脑袋，应了一声，又说道：“明日我叫人把后面的库房理出来，以后给你放珠宝用。” 楚央央眼睛一亮，像个小猴子似的一下子蹦到谢灵玉身上扒住，用力蹭了蹭他，然后掷地有声地道： “呜呜呜呜谢灵玉，你真是个大好人！” 谢灵玉：“……”倒也不是想要这样的夸奖。 …… 另一边，如谢澜之预料的那般，才过晌午宫里便派了人来。 说是陛下听闻谢大公子和明郡王在回城路上遇袭受伤，所以特意派了宫中两位太医前来看看。 谢澜之病了这么多年，应对此事自是得心应手，再加上他的脉象确实虚弱，所以轻而易举地便骗过了两位太医，让两位太医以为他已经病到没办法下床的地步。 “咳咳……鸿引谢陛下挂念，好不容易应陛下急召回城，但奈何身子骨不争气，无法立刻进宫面圣。”跟着两个太医同来的还有一个老太监，谢澜之自是认得那人是元国国君的心腹。 “陛下体谅公子，待公子身子好转，再进宫领赏谢恩也不迟。”老太监说话也圆滑，见抓不到谢澜之的把柄，也没有更多的动静。 谢澜之靠在床上，低垂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寒光。 谢澜之只觉得心寒，他们谢家为元国征战不知死了多少人，可换来是自己君主日复一日的猜忌。现在谢家同王室保持着一种薄弱的平衡，不会有人想要先破坏这个平衡，可如履薄冰的表象又还能维持多久呢。 两个太医装模作样的给谢澜之开了方子，老太监便又对谢澜之说道：“公子好生休息，杂家再待陛下去看看明郡王。” 徐夫人心中一紧，谢灵玉那性子若是说错了话…… “那就劳烦公公了。”谢澜之咳嗽了两声，然后神色如常地对老太监说道。 待老太监带两个太医离开以后，徐夫人有些担忧地道：“郡王那边你有交代过吗？” 谢澜之不紧不慢地喝着汤药，对徐夫人道：“也不用交代，他们连墨竹苑的大门都进不去。” 徐夫人不解，谢澜之说道：“阿春不会让他们进去的。任凭那太监再巧舌如簧，阿春也听不懂。阿春脑子不好，要是冲撞了他们，他们就算和陛下去告状又有什么用。” 徐夫人一想，还真是这个理。 “还是我们鸿引聪明。”徐夫人不忘夸夸自己儿子。 果然，老太监和两个太医便在墨竹苑门口碰了壁，任凭他们怎么威逼利诱，阿春都在门口一动不动地挡着。 老太监还想强行闯进去，结果就被阿春拎起来丢了出去，气得他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躲在门后面的秋若强忍着笑意，待外面那老太监骂骂咧咧地走了，秋若才又站了回来。 应对这事，还真不能有个明白人，不然就要被纠缠得死死的。 “阿春，做得好，晚上叫庄棹给你多加一桶米饭。”秋若拍了拍阿春的胳膊。 突然被奖励一桶饭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阿春：“啊。” 那老太监见进不去墨竹苑，随后又回去找徐夫人，脸色不好地同徐夫人威胁警告。 徐夫人权当是听不懂，还同那老太监哭诉道：“公公，您让我管，我这也管不着啊。放眼整个谢府，除了我夫君，谁的地位又能有郡王身份高。更何况，我也不是那孩子的生母，那孩子什么性子整个王城的人都知道，就算是我夫君回来了，郡王也不一定会听话。” 徐夫人偷瞄着老太监的神色，然后又添了一把火，“郡王这没大没小，一点规矩都没，公公干脆去陛下面前告郡王一状，到时候陛下发落下来，要杀要剐我自是一点异议都没有！” 说到后面，徐夫人手中帕子一扔，一副巴不得老太监去陛下面前告上一状，然后治罪给谢灵玉的模样。 老太监吓得一怔，连忙道：“夫人言重了，夫人言重了。” 如果他真要去陛下面前告明郡王大不敬之罪，陛下对明郡王就算落罚也不会治其死罪，等明郡王缓过来，那他这个当奴才的可就难做了。所以还不如就向陛下禀明，谢家二位都重伤未愈，如今卧病在床，不便进宫。 老太监想通以后，便又徐夫人寒暄了一下，收了徐夫人递来的鼓囊囊的荷包，这才从谢府离开。 “夫人，他们都走了。”月儿把宫里来的人送出府邸以后，回来向徐夫人禀报道。 徐夫人一改方才的弱势模样，勾唇笑了一声，要不是顾及自己一家主母的端庄，她非要架腿翘脚得意一番。 “明日叫郡王来花厅用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摆个家宴吧。”徐夫人对月儿交代道。 月儿应了一声，但似是有些为难。 徐夫人见此，脸上笑意淡了一些，又道：“若是郡王不愿意，也不用勉强，把话带到就好。” “是，夫人。” 月儿来墨竹苑传话的时候，一个蹴鞠从高墙上飞过，直直地砸在了她的头上。 “哎呀！”虽然不疼，但也把月儿吓了一跳。 “啊，好像砸到人了！” －－－－－－题外话－－－－－－ 希望大家支持正版阅读，这本书的订阅成绩实在是一言难尽，首订比只有几百比一。读者对正版阅读的支持和评论区的活跃才是作者码字的动力~ 7017k ------------ 第134章 玩闹 谢灵玉不像谢澜之那样要为整个谢府操心，所以回了谢家以后，只要不是出什么大事，他都不需要忙活什么，这会儿正坐在院子里拿着一张布巾好好擦拭着自己的长刀。 而旁边楚央央正陪着阿春一起玩蹴鞠，说是陪阿春，其实是她自己想玩罢了，净是欺负阿春不会说话。 楚央央一脚把蹴鞠提高，阿春抬头看到飞来的蹴鞠，不紧不慢地抬起手臂，一掌便将蹴鞠拍了下来，力道还不小。 楚央央拉着裙角，抬腿又是一脚，与阿春一人踢一人拍，玩得一身汗都不想停下来。 楚央央不服输的劲儿上来，脚上的力道一个没收住，便把蹴鞠踢得又高又远，直接就飞出了院子的高墙。 还好蹴鞠飞的够远，卸了不少力道，不然被砸到的人就不止只是惊叫一声了。 楚央央意识到自己的蹴鞠砸到人了，对谢灵玉和阿春说道：“我去外面捡！” 楚央央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从月洞门后歪着身子探头，然后便看见额角被砸红的婢女月儿拿着她的蹴鞠站在那里。 四目相对，砸了人的楚央央尴尬得有些脸红，“对不起，那个蹴鞠是我的……” 月儿看到楚央央时，则是有些诧异和不可置信，之前郡王刚回府的时候，她和夫人便见到郡王扶着一个被披风遮掩了容貌的小女孩一同离开。 她知道夫人对郡王带回来的小女孩很是好奇，但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见到了。 而且这个小姑娘还生了这么一副好容貌，那双琉璃似的眼眸灵动勾人，不似普通的大家闺秀一样恬淡内敛，又不会像不懂礼数的女子一样刁蛮唐突，而是带着一股独有的魅力。 月儿很快打量完楚央央，然后走上前，把蹴鞠还给楚央央，问道：“姑娘是郡王身边的侍女吗？” 楚央央见月儿没有什么恶意，便点了点头，“你找谢灵玉吗？” 楚央央习惯了直呼谢灵玉的名字，回了谢府以后谢灵玉也没有提醒或者纠正她，但楚央央直呼谢灵玉的名讳时，还是让月儿心中诧异了一下。 恐怕这个小姑娘和郡王之间的关系不止主仆这么简单了…… “我是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我叫月儿，我替我家夫人向郡王传话，明日希望郡王来花厅用家宴。”月儿转述着徐夫人的话，“若是郡王在忙不便见人，就劳烦姑娘为我向郡王传达一下。” 这么点小事，楚央央自是应了：“好。” “不知姑娘叫什么，以后同在谢府，也能相互有个照应。”月儿不动声色地打听着。 楚央央眨了眨眼，说道：“我叫央央。” 说完以后，楚央央便拿着蹴鞠和月儿挥了挥手，又跑回了墨竹苑里。 剩下月儿一人愣愣地站在原地，然后又带着激动的神色往回快步离去。 这得快些告诉夫人，说不定府中要有喜事了。 …… 楚央央把月儿的话带到，谢灵玉听了以后，颇为嫌弃地道： “我才不去。” 楚央央倒是不乐意了，鼓着嘴道：“有酒宴为什么不去呀，夫人肯定准备了很多好吃的给我们呀。” “就你出息，为了几口吃的胳膊肘往外拐，我可没缺你吃的。”谢灵玉把楚央央抱在腿上，不客气地在楚央央臀上拍了一下。 楚央央小脸一红，眼睛瞪得老大了，“你你你你怎么能打我的……” 谢灵玉：“痛吗？” 当然不痛了。 但是楚央央习惯性地还是要作一下，委屈巴巴地道：“当然痛啊！” 谢灵玉半阖着眼，似笑非笑地道：“那要不要我拿药酒给你揉揉？” 楚央央反应慢了半拍，眨了下眼睛以后才意识到自己被谢灵玉给调戏了。 楚央央扑上去就勒着谢灵玉的脖子，气恼道：“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楚央央收着力道和谢灵玉玩闹，谢灵玉也不恼，也立刻蹬了靴子，爬到美人榻上来和楚央央闹着。 “呀——不许挠我的腰哈哈哈哈哈好痒啊哈哈哈哈！快松手啊，谢灵玉，我错了我错了！”楚央央被谢灵玉压在身下，两只手腕被他一只手抓着按在头顶，他的另一只手挠着她腰间的痒痒肉。 楚央央原本还有力气反抗，结果腰上一痒，浑身都没了力气，连连求饶。 谢灵玉的头发都在和楚央央的打闹中被扯乱了，他还鲜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方才不是还挺嚣张的吗，怎么这么容易就求饶了？” 谢灵玉压在楚央央的身上，虽然他现在才十六岁，身形还没完全张开，但是一身结实的肌肉也绝对不轻。 楚央央被谢灵玉死死的压着，方才因为被挠了痒痒，身上力气还没恢复，脸颊泛着红晕，还大口喘着气。 一双勾人的眼瞳泛着一层水光，她微微侧着头，不经意间眼尾扫向谢灵玉。 谢灵玉心神一动，忽地就俯身而下，凑近楚央央。 炙热急促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楚央央看着谢灵玉，从他漆黑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忽地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谢灵玉喉结滑动了一下，他声音低哑地唤了一声：“楚央央。” 楚央央目光坦然地看着谢灵玉，应道：“怎么了？” 谢灵谷眸光晦暗，眼底仿佛在酝酿着一股暗潮。 楚央央看不明白，只是天真地问道：“你是不是改变注意，明日要带我去家宴了？” 谢灵玉哼笑一声，道：“家宴只能是谢家的人吃，你还不是谢家的人啊。” 楚央央失望地“啊”了一声，那她岂不是只能装作谢灵玉的侍女，然后站在一旁，看着谢灵玉在那里吃饭吗？ “不过，看在你之前说我是你的小情郎的份上，带你去也可以。”谢灵玉对楚央央说着，又把视线落在楚央央的唇瓣上，“但是你知道情郎会做什么吗？” 楚央央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没想太多，只是纯粹地觉得好玩罢了。 所以谢灵玉突然这么一说，她一下子便愣住了。 7017k ------------ 第135章 亲你 楚央央皱了皱眉头，微微撅着嘴，似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楚央央苦恼的沉默，谢灵玉眯着眼睛盯着她，不放过她的任何一点反应。 片刻之后，谢灵玉忽地有些心生挫败，然后顺势倒在楚央央身旁，还烦躁地叹了口气。 “笨死你算了。”谢灵玉颇为嫌弃地说了一声，甚至还想把楚央央踢到榻下去，眼不见为净，不过还是忍住了。 “你突然骂我做什么，讨厌！”突然被说笨，楚央央自然也不肯吃这个亏，翻个身压在谢灵玉的身上。 谢灵玉兴致怏怏，他抬眸看了一眼楚央央，无情地道：“我只是在实话实说而已。” 楚央央气得露出兽齿，狠狠凶了一声谢灵玉。 谢灵玉见此，眼底忽地闪过一丝暗芒，然后在楚央央毫无防备之时，猛地把她拉了下来。 两人的唇瓣碰在一起，直接磕出了血，就连一向痛感不明显的楚央央在感觉到唇瓣磕破以后都皱起了眉头，谢灵玉也是痛得闷哼了一声。 可是感觉到楚央央的挣扎，他愣是不肯放手，一手按住楚央央的后颈，另一只手轻轻掐住了楚央央的腰。 在今日之前，楚央央也不知道自己的腰原来这么敏感，谢灵玉只是轻轻掐了一下，她身上根本使不出多少力来。 谢灵玉低垂着眼眸，轻咬着楚央央的下唇，舌尖舔过上面的血腥味，心底发出一声喟叹。 那些朦胧在心口的激动在这一吻过后，终于有了清晰的答案。 只是面前这只小傻猫，显然还没有任何开窍的迹象。 不过没关系，反正时间还长着。 楚央央的唇瓣有些红肿，不仅仅是因为方才被谢灵玉磕破的缘故，更是因为嘴唇上的伤口在流血以后谢灵玉不但没有放过她，还对着她的唇瓣又吮又啃，这才让她现在的唇瓣比涂了口脂还要红艳。 楚央央下意识地便要找谢灵玉抱怨一通，但是在对上谢灵玉那含着笑意的目光时，到嘴边的话忽地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心底反而升起一种奇怪的愉悦和满足，让她想要扬起唇角与谢灵玉一起笑。 这样的情绪哪怕是在前世，她也从未有过。 她并非不知道情郎代表着什么，也不是没有见过凡人亲吻，在前世她甚至有一次误打误撞在一对新婚夫妇的屋顶睡了一觉，洞房里的动静她更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知晓凡人的一切，可是她却对凡人所说的七情六欲太过淡薄。 七情六欲并不是像念书识字那样就能学会的，而是要自己感受。 前世楚央央得到的善意太少了，她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情，她没有学会爱，但也没有学会恨。 楚央央趴在谢灵玉的身上，最先移开了视线，难得有她也招架不住的时候。 偏偏谢灵玉还不让她逃避，伸手轻捏着楚央央的小脸，让她不得不与自己对视。 “我也不指望你现在就能开窍，但是我亲你这件事，你不许当做没有发生过。” －－－－－－题外话－－－－－－ 今天有点卡文，明天中午会再补一更 7017k ------------ 第136章 祠堂 许是看在心情不错的份上，最后谢灵玉还是应下了府中的家宴，楚央央如愿的能跟在谢灵玉身边蹭吃蹭喝。 谢涯长年在外征战，谢府上下便是由徐夫人执掌大权，这么多年来将府中打理地井井有条，除了三年前一时糊涂险些犯下大错以外，并未再有大过。 每日早晨，府中后院妾室子嗣都会在规定时辰去徐夫人那里请安。不过谢灵玉从未去过，他不是在府中长大，府中规矩他更是过眼就忘，谢家老爷生前爱惜谢灵玉，便由着谢灵玉的性子去了，谢涯也同样默许了。 还未到家宴的时辰，但府中妾室子嗣都纷纷先去了前堂花厅，唯独还不见谢灵玉来。 徐夫人心里也预料到谢灵玉恐怕不会来，心里松了口气的时候，又隐隐有些失落。 直到一个婢女走来在月儿耳边说了几句话，月儿眼睛一亮，向那婢女再三询问后，才敢过来对徐夫人道：“夫人，方才墨竹苑的婢女前来，说郡王午膳时会过来，郡王还交代要多准备几盘鱼。” 徐夫人微愣，然后连忙问道：“当真？” “是，当真。”月儿笑着应道。 徐夫人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然后又按照谢灵玉的要求，派人去叫厨子再烧几盘鱼来。 另一边。 楚央央本来在院子里和阿春玩着蹴鞠，然而见谢灵玉一副要去别的地方的样子，楚央央二话不说便也跟着去，就连阿春也啊啊叫了两声，不想被楚央央和谢灵玉扔下。 所以无奈之下，谢灵玉只好答应带着他们两个。 谢家府宅占地不小，院落鳞次栉比，拐了几个回廊后，楚央央便犯了懒病，爬到阿春左肩上说什么都不肯下来。 谢灵玉回头看了看没心没肺的楚央央，又看了看一脸木讷的阿春，只能暗自生了会儿闷气。 楚央央坐在阿春肩膀上，细细打量着谢府各处的景致，上一世只来过两次，还都是匆匆离去，从未认真过谢府的亭台水榭。如今一看这些不亚于王宫的院落景致，也难怪会被元国国君忌惮。 “到了，你们要跟我进去还是留在这里？”谢灵玉终于停了下来。 楚央央抬头一看，见前面的门上挂着一块匾额。 “谢……什么司……”楚央央艰难地认着上面的字眼。 谢灵玉扶额，道：“是谢家祠堂。” 楚央央不满地嘟了嘟嘴，然后拍了拍阿春的脑袋，阿春蹲下身子把她放下来，楚央央见谢灵玉已经进去了，便连忙对阿春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跟去看看。” 说完也不等阿春回应，楚央央便追着谢灵玉去了。 祠堂里扶着看守的下人不多，只有两个年迈的老人拿着大扫把清扫着院子，见谢灵玉来了都惊得颤抖着身子说不出话来，想要过去行礼，但谢灵玉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便进了供奉着谢家牌位的屋子，后面还跟着个楚央央。 “你来祭拜谁？”楚央央站在谢灵玉身旁，看着前面长桌上供奉的灵位，小声地问道。 谢灵玉没什么好隐瞒的，然后指向一个牌位，上面写着“谢霆”二字。 “当初他为我打造这把长刀，换我留在谢家。前世我已经做到了约定，这一世我没有理由再被这个约定束缚。” 7017k ------------ 第137章 往事 谢霆就是谢灵玉和谢澜之的祖父，身前是元国名声盛极一时的兵器铸造师，谢灵玉手中的长刀是他用尽最后的心血所完成的作品，赠予了谢灵玉，以此换求谢灵玉留在谢府，后来在谢灵玉出征后没过多久，便在谢府病逝，国君为其追封谥号。 谢灵玉是在三年前被谢家的人从戚国的一处斗兽场中强行接回的，当时谢灵玉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回程的路上不仅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一路护送的侍卫也有不少葬送在了他的手中。 他如一头凶猛的野兽，只懂杀戮，他自己在这世间活下的十三年，没有人告诉他要怎么做一个正常人，他唯一懂的是自由。 他不愿被斗兽场的枷锁继续束缚，也不愿被困在谢家的高墙大院之下。 谢霆和谢涯第一次见到谢灵玉的时候，谢灵玉被关在一个铁笼之中，并非是想要虐待他，而是只有这样才能防止他继续伤人。 “把这个孩子留下。”谢霆在看到谢灵玉眼中令人胆寒的凶狠时，一意孤行，将谢灵玉认回了谢家。 按理来说，谢灵玉不过是个身份不高的庶子，现在被带回来又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倒不如丢了他，任他在外自生自灭。 但是谢霆就是看中了谢灵玉的那股狠劲，谢灵玉的性子不适合做谢家家主，但是如果他的那股狠劲可以为谢家拼出一条后路。 所以谢霆便打着这番主意，对谢灵玉百般偏宠，让下面其他的谢家子孙看得眼红，尤其是在知道谢霆为谢灵玉打造了一把长刀以后。 谢霆这辈子除了给元国王室锻造过刀剑，便只为谢涯锻造过一把长枪，之后没过多久，便将家中大权全权交由了谢涯。所以所有人便默认谢霆只会为下一任的家主。 而那时的谢澜之虽然聪慧过人，可还未在战场上有过耀眼的战绩。而谢灵玉的到来让谢澜之和徐夫人的处境尴尬无比，而谢涯每日忙于兵营之事，更是没有过多注意这些。以致于府中谢灵玉即将取代谢澜之的流言四起，直到后来东窗事发…… 谢灵玉在从军前有半年的时间都是被谢霆带在身边的，谢霆对谢灵玉虽然利用居多，可也真的教会了谢灵玉怎么做一个正常的人。 无论他对谢灵玉怀着什么样的目的，他都改变了谢灵玉的一生。 谢灵玉给谢霆上了三炷香，并未跪下，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谢霆的牌位，道：“从此以后，谢家的是非对错，由我自己判断。” 前世谢灵玉承了谢霆的那份恩情，永远地留在了谢家，带谢家走出了一条生路，那般足矣。 这一世他只想为自己而活，要不要再插手谢家的事情，他会随自己的心意而定。 楚央央还是第一次见谢灵玉这般神情，跟着谢灵玉上了三炷香，出了祠堂以后，才向谢灵玉问起谢霆的事情。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谢灵玉便告诉了楚央央。 改变谢灵玉一生的人啊…… 楚央央心中呢喃一声，她看了看头顶湛蓝的苍穹，其实她前世也遇到过这样一个人。 ------------ 第138章 怕不是脸皮薄 午膳时辰将至，花厅摆了二十余张席位，坐在最上面的正是徐夫人。 谢澜之坐在徐夫人右下的席位，不过立秋，便已经身披狐裘，脸色苍白脆弱，看上去风一吹便能倒。这番重病的模样，一半是他确实还病着，一半是他装的。 下面坐的是后院里的几位妾室，还有她们的子女，也就是谢澜之的庶弟庶妹们，最小的还不到十岁。 早些年因为谢澜之生来就有不足之症，不少大夫都断言谢澜之会在不久后夭折，所以在妾室的庶子出生后，也有人劝徐夫人干脆抱个庶子过继膝下。但是徐夫人偏偏不愿，抱着谢澜之求遍名医，先不说她没有替别人养儿子的癖好，再来谢澜之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哪怕是个痴儿她都要！ 座下再往后一些的席位是旁支的几人，都是徐夫人信得过的才敢请来家宴。 但本该热热闹闹的家宴，此刻却没多少人说话，整个花厅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除了淡定喝茶的谢澜之，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一直往门口瞧。 终于，来了个下人通报： “夫人，郡王来了。” 徐夫人心里也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提了口气，“快请郡王进来吧。” 也不用下人再去请，前面也没人敢拦谢灵玉，徐夫人的话才说完，众人便见门外快步走来的绯色身影。 少年脚下生风，身姿挺拔，不经意间流露的气势宛若黑云压城一般，眉眼间透着强势肆意，眸光如刃，叫人不敢与其轻易，哪怕他的容貌绝世，也不会想要以身犯险。 可在谢灵玉走近之时，大家才发现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姑娘。 穿着素色染水墨山水竹叶的襦裙，胸前系着黑色飘带，上身是窄袖短襦，外配纹锦半臂。长发绾起，露出莹润的脖颈，发髻间步摇流苏垂在耳侧，随着楚央央的步子微微晃动，略施粉黛的小脸还稍显几分稚嫩，但微翘的眼睛又流露出一丝魅惑，纯情又勾人。 谢灵玉和楚央央踏进花厅，座下的人有的在暗自打量谢灵玉，更多的人是在好奇楚央央。 徐夫人也多看了两眼楚央央，然后才对他们二人说道：“先坐吧，今日就是一场家宴，所以也不讲那么多规矩了。” 谢灵玉倒没说什么，带着楚央央便要坐到前面空出的两张席位上，可谁都没想到，最先开口的竟然是楚央央。 “谢谢。” 楚央央不过是习惯性地对给予她吃食的人道谢，也没在意花厅里紧张诡异的气氛。 谢灵玉看了一眼懵懂的楚央央，这才正眼看向徐夫人。 徐夫人稍稍怔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道：“你既跟在了郡王身边，那便也是我们谢府的人，不必如此客气。” 楚央央皱了皱眉，心想着她跟在谢灵玉身边，那便是谢灵玉的人，哪里是什么谢府的人，这位夫人可别想占她便宜。 不过碍于周围人多，楚央央也没再回话，只是小脸上露出一点不悦的神色。 徐夫人心想着莫不是她把话说的太急了，这姑娘怕不是脸皮薄。 因为有谢澜之和月儿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现在徐夫人已经把楚央央当做谢灵玉的未婚妻来看了。 “咳咳……”谢澜之轻咳了两声，然后对楚央央道，“快入座吧，今日叫厨子多做了几盘鱼。” 楚央央眼睛一亮，果然就把方才那点计较抛之脑后，和谢澜之高高兴兴地坐了下来。 见此，徐夫人不禁对楚央央更好奇了一些，她先是看了看谢澜之，在谢澜之笑着摇了摇头后，徐夫人心中掂量了一下，还是按捺着心思没再多问什么，然后喊了下人上菜。 楚央央虽然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但没人问她，她也就当个称职的干饭人。 谢府厨子做鱼的手艺不输于庄棹，楚央央心想着一会儿要不要和谢灵玉商量一下去谢府厨房那里挖个墙角好了。 ------------ 第139章 你自己没有宝贝吗 徐夫人膝下只有谢澜之一个儿子，嫡长子的位置自是不可撼动。 谢大将军后院里的妾室与其他官臣府中相比也并不多，庶出的子嗣除了谢灵玉一个，还有一对双胞胎兄弟，比谢灵玉稍长一岁，哥哥叫谢昂，弟弟叫谢濯，两人皮肤都有些黑，但看上去都是爽朗的性子，二人都在京郊大营中做着不大的小官，知晓谢澜之和谢灵玉回来后，特意向上面告了两天假。 “大哥和郡王怎的不讲些征战沙场的英勇之事，知道我和我哥上不了战场，也不说些给我们兄弟二人解解闷。”谢濯举着酒盏，直率地开口道。 谢昂也在一旁附和，说道：“就是，我和阿濯过完年都要十八了，还不被允许参军，京郊大营都快待不住了。” 谢灵玉自是不会搭理这两位庶兄，谢澜之倒是听了两位弟弟的抱怨，扬了扬眉，笑着道：“待不住回来就是，反正家里不缺养你们二人的粮食。” 谢昂和谢濯两人脸色一臭，道：“大哥明知道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谢澜之垂眸，以茶代酒，与谢昂和谢濯打着暗语，“这些年辛苦你们了，但是我向你们保证，会让你们有机会得偿所愿的。” 谢昂和谢濯眼睛一亮，“当真？” “嗯，当真。”谢澜之含着笑意回道。 他知道谢昂和谢濯都不甘被困在这座王城之中，他们都想像他们的父亲，像谢灵玉那样征战沙场。但是谢家现在的风头已经够盛了，陛下对他们越盯越紧，他们谢家现在与王室保持着一股如履薄冰的平衡，若是谢昂和谢濯再砸进来，这份平衡就会被打破。 起码现在的谢家，还不能与王室挑破那层纸窗。 所以谢昂和谢濯必须平凡，谢家不能再出一个郡王，也不能再多一个握着兵权的人。 “那不问战事的话，可以问问郡王哥哥身边的小美人是谁吗？”座下一个活泼的蓝衣小姑娘脆生生的开口道。 小姑娘名叫谢迎夏，今年十四，身材比同龄人要更高挑一些，面容姣好，眼中闪着狡黠灵动的光。 楚央央原本还竖着耳朵听着谢家的这些家事，在谢迎夏开口后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谢迎夏话中说的是自己，直到自己吃了口鱼，感觉到连徐夫人和谢澜之都看向她了，她才意识到谢迎夏在说她呀。 楚央央看向谢迎夏，谢迎夏冲她露出一抹笑意，显然是想与她交好的意思。 楚央央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便道：“我叫央央。” 她没怎么学过规矩，前世楚孟萱有想过给她立规矩，但楚央央完全不学，还起了适得其反的效果，最后立规矩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反正楚央央要做的都是些杀人放火的事情。 不过谢迎夏倒是不在意楚央央的回应合不合规矩，光是见楚央央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又认认真真地回应她的时候，谢迎夏眼睛都亮了。 但是不等谢迎夏接楚央央的话，谢灵玉冷硬的声音便硬生生插了进来，“你看她做什么，你自己没有宝贝吗？” “噗……咳咳咳！” 原本还在喝酒的谢昂和谢濯两兄弟直接失态地把口中的酒喷了出来，座下其他人的神色也是颇为不自然，谢迎夏也是一下子红了脸，不过不是羞的，而是兴奋的。 就连徐夫人都用袖子掩了掩唇，瞟向谢灵玉的目光，仿佛像是在再三确定座下这个谢灵玉不是别人假扮的一般。 楚央央迟钝地“啊”了一声，缓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谢灵玉的话。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宝贝啊。 ------------ 第140章 你要讲点道理 一顿家宴在一阵诡异的氛围里面用完，自从感觉到谢迎夏对楚央央的兴趣以后，谢灵玉就一直像在防贼一样防着谢迎夏，连带着谢昂和谢濯都忍不住好奇楚央央的来历。 不过连徐夫人和谢澜之都没有挑起楚央央身份的话题，那他们这些小辈也不适合先问。 这场家宴里面最自在的应当就是没心没肺的楚央央了，而且还因为谢灵玉把她当宝贝，心里更是得意得飘飘然，回去路上牵着谢灵玉的手，嘴里还哼着小调，如果此刻能露出尾巴的话，她的尾巴肯定都是往天上翘的。 反倒是谢灵玉还沉着个脸，往墨竹苑的路都走过了一半，楚央央才迟钝地感觉到谢灵玉不高兴。 楚央央不解地眨了眨眼，问道：“你没吃饱吗？” 谢灵玉：“……” 谢灵玉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要给楚央央来一拳的冲动，捏着她的小脸。 “唔唔唔唔唔唔疼！”楚央央呜呜叫着，“晃（放）开窝（我），晃（放）开窝（我）！” 谢灵玉没用多大力道，但楚央央两边的脸颊还是留下了一点红印，忍不住凑过去用力在她的侧脸上亲了一下，像是在盖章一样。 楚央央才升起的火气顿时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她神情还有些呆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灵玉看。 谢灵玉被楚央央看得心痒，然后捧着楚央央的小脸，倾身在另一边的脸颊上也亲了一下。 印上去的力道不小，楚央央的脑袋都往旁边倾了一下。 谢灵玉这才满意地牵着楚央央继续走，这一次得意地哼着小调的人变成了谢灵玉，楚央央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楚央央想，如果换一个人来亲她，她一定会一拳把那人砸进墙里。但如果是谢灵玉的话，无论谢灵玉想要做什么，她好像都不会拒绝，也不会厌恶。 谢灵玉在她心里是特殊的，也是唯一的。 楚央央踢了踢脚下的石头，暂时将理不清的思绪抛之脑后，但也如谢灵玉所说的那般，她没有办法将这些当做没有发生过。 谢灵玉仿佛给她出了一道难题，然后一直在等着她的答案。 楚央央沉思片刻，在快到墨竹苑的时候，转头向谢灵玉问道：“你方才为什么不高兴？” 谢灵玉愣了一下，亲了楚央央两下之后，他就把计较的事情给忘记了，这会儿楚央央问起来，他还想了想，声音有些不悦地回道：“我不喜欢那么多人看你。” “你是我的，那些人多看你一眼都是窥觊。” 楚央央歪了歪脑袋，有些不赞同地说道：“可是你总不能因为一直有人看我，就一直生气呀，华大夫说怒大伤肝。” 谢灵玉不甘心地道：“那如果一直把你藏在屋子里的话，别人就不能看你了。” 谢灵玉突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有些眉飞色舞地道：“不如我给你造一座金屋子，里面堆满你喜欢的东西。” 楚央央听此，有些生气，紧绷着小脸，皱眉道：“不要，没有人可以夺走我的自由，你也不行。那些人想要看我，又不是我的错，你不能用来惩罚我，这样是没有道理的。” 楚央央觉得自己应该说服谢灵玉，然后彻底打消谢灵玉想要把她关屋子里的念头，所以她肃着脸，对谢灵玉道：“谢灵玉，你要讲点道理。” 她讨厌束缚她自由的人，她不想谢灵玉变成她讨厌的人。 ------------ 第141章 狗狗 谢灵玉和楚央央莫名的就开始冷战了，他们也没有争吵，谢灵玉对楚央央说不出一句重话来。 但是在听到楚央央说完的那番话后，他看见了楚央央眼底深处仿佛结了一层冰墙，谢灵玉头一次生出了抓不住楚央央的感觉。 谢灵玉沉着脸回了墨竹苑，楚央央也一言不发，跑回屋子里拿了蹴鞠去要找阿春和秋若玩去。 她没有真正对谢灵玉生过气，以往都不过是些小打小闹，但是如果谢灵玉有一天真的想要把她关在屋子里，她便不会再乖顺下去。 楚央央心事重重地用脑袋顶了一下蹴鞠，秋若轻轻一跃，把蹴鞠拦了下来。 秋若问道：“小姐和郡王吵架了吗？” 楚央央摇了摇头，不愿意与别人说。 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楚央央在睡梦中感觉有一道视线在一直盯着她，让她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她索性艰难的睁开眼睛。 借着透过窗柩落下来的月光，她看到一个逆着光的身影坐在她的身旁，楚央央吓得一个激灵。 “你你你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吓人做什么！”楚央央拉着自己的小被子，往床里面退了退。 谢灵玉见楚央央这么防备他的样子，脸色又是一臭，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楚央央鼓着脸道：“我难道不该怕吗！突然睁眼起来看到一个黑影在旁边，我要是人，早就吓破胆了好不好！” 谢灵玉盯着楚央央沉默片刻，然后轻哼一声下了床，拿了外衣便直接出去了。 楚央央被谢灵玉弄得一头雾水的，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谢灵玉大晚上不睡觉的，盯着她做什么。 莫名的，楚央央觉得方才的谢灵玉像一条守着自己宝物的狗狗。 楚央央脑子里想象了一下谢灵玉板着个脸，然后头顶长一对狗狗耳朵，再冲她“汪”一声的画面，躺在床上自己把自己都给逗笑了。 把自己哄好之后，楚央央便一个人霸着床滚了两圈。 但是本以为可以很快入睡，可习惯了谢灵玉睡在她旁边，突然身旁空荡荡的，楚央央总觉得心里漏了一点什么似的。 也不知道谢灵玉这么晚了会去哪里…… 直到第二天早上用膳的时候，楚央央都没见到谢灵玉。 庄棹见楚央央比往日少吃了一半的食物，便讪讪地问道：“小姐，是今日早膳不合口味吗？小姐想吃什么，小人再去给小姐做。” 墨竹苑有单独的小厨房，庄棹在知道自己被允许使用这个小厨房的时候，对着谢灵玉就磕了三个响头，不过谢灵玉没理他就是了。 楚央央摇了摇头，问道：“你见到谢灵玉了吗？” 楚央央都不知道，庄棹又怎会知道，不过昨日听秋若说，两位主子似乎是吵架了。 以前楚央央和谢灵玉闹起来的时候，庄棹也劝过几句，不过在知道是自己多操心以后，他便把这份闲心收起来了。 楚央央放下碗筷，心想着干脆出去找找好了，一大早见不到谢灵玉，她总觉得有点不安。 不过正当楚央央打算出去时，秋若进来禀报道：“小姐，府中的谢迎夏小姐想见您。” ------------ 第142章 出游 听到秋若的禀报后，楚央央还愣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谢迎夏是昨日在宴席上喊她小美人的那位姑娘。 昨日谢迎夏流露出想要与她交好的意思，今日会来找她倒也正常。 楚央央起身道：“我正好要出去。” 楚央央带秋若走了出去，才发现阿春竟然也不在，想必是跟着谢灵玉一起出去了的缘故。 出去之后，楚央央才发现来的人原来还不止谢迎夏一个，连那对双生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来凑热闹了。 弟弟谢濯见楚央央竟然直接出来了，懊恼的叫了一声，旁边哥哥谢昂便有些得意，在谢濯面前摊手，嘿嘿笑了一声，道：“愿赌服输。”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谢迎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幸灾乐祸道：“三哥就是活该。” 然后才走到一脸不解的楚央央身旁，笑着解释道：“方才二哥和三哥打赌，说郡王哥哥会和你一块出来。” 谢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不过余光还是往里面瞟了瞟，很是盼着谢灵玉出来。 楚央央眨了眨眼睛，说道：“谢灵玉不在。” 三人皆是一愣，谢迎夏最先开口道：“郡王哥哥怎么把你一个人丢下了，这也太过分了！” 楚央央心想着倒也不是谢灵玉把她丢下，谢灵玉那样子明显是被她给气跑的，不过楚央央嘴上还是附和道：“就是就是。” 谢濯见谢灵玉不在有些沮丧，他本想找谢灵玉切磋的武艺的，没想到好不容易告假两日，竟是和谢灵玉一句话都没说上。 楚央央问道：“你们找谢灵玉有事吗？” 谢濯本想敷衍地说没事，但被心思转得快的谢迎夏捂了嘴，谢迎夏说道：“有事有事，我们本来想找郡王哥哥出去玩的，但郡王哥哥既然有事不在，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去？” 谢昂和谢濯也来了兴致，见不到谢灵玉，但是多交识一下他的心上人也好啊。 谢灵玉把楚央央藏得严实，除了昨日在家宴上露了个脸，让所有人知道楚央央是他的人以外，大家对楚央央的来历都一无所知。 谢迎夏今日来找楚央央也是打着套消息的主意，但没想到会和来找谢灵玉的谢昂和谢濯撞在一块，倒是正好他们四人一起出游还会更热闹些。 楚央央意志不坚定，原本是打算去找谢灵玉的，但是被谢迎夏这么一勾，便点了头，“好呀。” 四人从侧门偷偷出府的事情很快传到徐夫人和谢澜之耳中。 徐夫人手中杯盏的盖子一丢，气道：“就没一个省心的，这种时候出府。” 谢澜之和谢灵玉才回来，不知道多少人都盯着他们呢，前些日子她才刚与府中的人说每日除了采买的人，就不要再随意出府了。 谢迎夏，谢昂还有谢濯三人愣是一个都没听进去，竟然还把楚央央也一起带出去了，万一出个好歹，谢灵玉恼了府上又得闹一阵。 谢澜之笑着为他们开脱：“娘，由着他们去吧，越是藏着掖着，越容易引人耳目，不如大大方方放他们像往常那样就好。而且不说迎夏他们有武艺傍身，央央身手也不错，不会被别人欺负的。” 不会被别人欺负是真的，但是欺不欺负别人就难说了，此刻谢澜之还没意识到他们谢府放出去了四个恶霸。 “不过还是要叫人跟着点，迎夏他们三个回不回来随便，但是得在鸣岐回来之前把央央带回来。”谢澜之不忘说道。 …… 在连续吞并多国之后，此刻的元国空前繁盛，王城的景象比上其他国的王城要繁华许多，主街上人流络绎不绝，商贩的叫卖声和卖艺的铜锣声震天响，几乎要把楚央央的耳朵都震聋了。 前面有耍猴的人，可惜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四人之中个子最矮的楚央央愣是一根猴毛都没见着。 谢迎夏见楚央央原地蹦了两下，把手中没吃完的糖葫芦递给谢濯，说道：“三哥，帮我拿一下。” 随即直接从楚央央身后，把她抱了起来。 谢迎夏自小习武，所以力气自是大一些，而且楚央央也不重，轻而易举地就把楚央央给抱了起来。 楚央央这才终于看见了那个小猴子，见那小猴子翻了个跟头，也跟着周围的人一起拍掌。 等楚央央看够了，谢迎夏才把楚央央放了下来，然后转头要找谢濯拿回自己的糖葫芦，结果回到她手里的就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竹签：“三哥，我的糖葫芦！！！” ------------ 第143章 出游 谢濯把谢迎夏的糖葫芦偷吃以后，气得一路都没理会谢濯，谢濯挠着脑袋求助地看向谢昂。 谢昂则是幸灾乐祸地冲自己弟弟笑了笑，然后露出一副无可奈的样子，说道：“不如你让迎夏揍你一顿，让她消消气。” 谢濯可不敢，谢迎夏揍人可不是其他大家闺秀一样的软绵小拳头。 楚央央跟在谢迎夏旁边，见谢迎夏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脆生生地开口道：“你别生气，我拿谢灵玉的钱给你买。” 说着，楚央央便要去摸腰间的钱袋，却不想摸了个空。 谢灵玉平日里是会准备一个小钱袋给她的，但是这次她是直接被谢迎夏钓出来的，根本就没想起来要回屋子拿钱袋。 楚央央眼巴巴地看向谢迎夏，谢迎夏也歪着脑袋看向楚央央的手。 “啊，谢灵玉的钱袋飞走了。”楚央央脸不红耳不赤的睁眼说瞎话，再配上微微睁大的眼眸，瞬间便把谢迎夏给逗笑了。 今日似乎正好是赶集闹市，越往前走，街道上来往的人越多。一路上四个人也看到了不少卖艺的活，喷火变脸，耍猴唱戏，应接不暇。 最前面竟然还摆了一个高台，是个举鼎的比赛，凡是上来挑战的人要交一笔小钱，如果能把那尊半人高的三足青铜鼎举起来就可以获得一百两，如果举不起来，那也只能是白给钱。 许是因为人多，还真有不少身材高壮，看上去孔武有力的男人上去尝试，可惜没有一个成功的，还有一个被鼎砸得进了对面医馆。 谢昂和谢濯见此，也来了胜负欲，给了两笔钱便纷纷上去尝试。 谢迎夏有些担心地对两个哥哥道：“你们可别逞强啊。” “放心，三哥这就给你去赢那一百两，回来给你买糖葫芦。”谢濯抡了抡臂膀，信誓旦旦地对谢迎夏说道，谢昂站在旁边也是一副势在必得地模样。 他们是双生子，不仅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连性子也差不了多少。 “我也可以去赢一百两回来给你！”楚央央对谢迎夏说道。 谢迎夏自是不信，但还是摸了摸楚央央的脑袋，说道：“没事，二哥和三哥上去就够了，还用不着劳烦我们央央。” 楚央央面带质疑地看了看谢昂和谢濯，“好吧。” 事实证明，楚央央的质疑是对的，谢濯用尽全力，全身青筋都快爆开了，结果青铜鼎也只是离开了地面三寸就掉下去了。谢昂比谢濯好一些，但也只是举到一半便松了手，还差点闪了腰。 谢迎夏给两个下来就躺尸状的哥哥拿手殷勤地给他们扇凉，嘴里还一边说着风凉话，不过力竭的谢昂和谢濯愣是连反驳的力气都没了。 忽地，前面又传来了一阵惊呼。 谢迎夏看去，也是眼睛一瞪，她才一会儿没看着，楚央央竟然就上去了。 最后给谢迎夏买糖葫芦的钱自然是楚央央赢回来的，赢了钱的楚央央还很大方地带着他们三人去了酒楼吃饭。 “咦，你们看下面，那是哪个倒霉的被那么多人追啊？”等着小二上菜的时候，谢昂和谢濯闲不住便趴在窗边往外看热闹，便看见下面人群之中，有个男人正在慌张逃窜。 ------------ 第144章 再见洛商 看热闹不嫌人多，楚央央和谢迎夏也挤了过去，看到下面的追逐战。 楚央央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道：“是洛商啊。” 没想到还没等她去找洛商，洛商竟然就自己撞她面前来了。 “央央，是你认识的人吗？”谢迎夏没想到楚央央竟然认识下面这个被追的男人。 楚央央点了点头，道：“我和谢灵玉之前欠了他一点钱，不过现在应该还上了。” 洛商已经拿了谢灵玉的玉佩，到了元国，自是可以从钱庄里取回银两的。 “他手里抱的原来是个孩子啊。” 洛商被人追着的时候，怀里一直抱着个被布包起来的东西，直到挤在人群里的时候，那包着东西的布被蹭下来一些，谢濯他们才看到原来洛商手里还抱着个脏兮兮的小孩。 洛商也顾不上那么多，抱着小孩的胳膊都酸痛到没了知觉，可他也没想把这个孩子丢下，而是继续往前跑。 酒楼上的四个人看着洛商从他们下面跑过，脑袋和视线一齐从左转到右，楚央央还托着脸说着风凉话，“跑得也太慢了，估计一会儿就要被抓住了。” 谢昂和谢濯倒是盯着后面追着洛商的几个人看，相互对视一眼，确定以后才道：“那几个人是井岳赌庄的打手吧。” 谢迎夏被谢昂和谢濯的话吸引过去，问道：“你们怎么知道？” “之前我和阿濯去玩过一次，所以记得那边赌庄打手的装束，还挺好认的。”谢昂手里还攥着一把瓜子，说道。 谢迎夏嫌弃地看了他们兄弟二人一眼，说道：“要是让母亲知道你们去那种地方玩，非得请家法不可。” “好妹妹，你可别说，母亲打人可太疼了。”谢昂和谢濯见说漏了嘴，连忙向谢迎夏求饶说好话。 楚央央心思不在身后三兄妹之间的打闹，只是见洛商从下面酒楼的门口跑开以后，那几个打手也很快追上来。 楚央央眯了眯眼睛，然后从钱袋里拿出几个银锭子，扬手便砸了下去。 那几个打手没有防备，脑袋被砸得都要开个洞了，痛呼着停下脚步。 “掉银子了！是银子啊！” “都是我的！滚开！” “杂种，踩到我手了！” 掉下来的银子很快便引得周围的人低头哄抢，等那几个打手回神，洛商跑远的身影早已淹没在了人群里，无迹可寻。 打手的头儿还捂着脑袋，狠狠地抬头看向二楼。 楚央央向来敢做敢认，也没想着把脑袋缩回来，见那人狠狠瞪着自己，吐着舌头给人比了个鬼脸。 那些打手见捉不住洛商，总不能空手回去，又杀气腾腾地闯进酒楼，一副要上来找楚央央算账的样子。 楚央央见此，回头对谢迎夏他们道：“走，我们躲门后面，一会儿把他们抓起来好问话。” 那些打手气冲冲地上了二楼雅间，还差点撞倒几个人，但那些人一看他们是井岳赌庄的，都纷纷推开不愿多招惹。 雅间的门紧闭着，打手的头儿一脚便把门踹开，五六个人一起涌了进来。 但是面前桌上的菜肴都还泛着热气，而吃菜的人却不知上哪里去了。 躲在门后的谢昂和谢濯“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打手们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看去，而躲在房梁上的楚央央和谢迎夏也一跃而下。 惨叫声响起，外面掌柜算账的手都抖了抖，然后继续装聋作哑。 房间里，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几个打手，此刻都躺在地上哀嚎，有一个还想勉强站起来的，结果就被谢濯一脚又踢了下去，谢濯还毫不客气地坐到人背上去，这一压也没收力道，差点给人坐断气了。 “我们是井岳赌庄的，敢这么对我们，下次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打手的头儿咬着牙开口。 谢昂也学着弟弟的样，往人脸上踢了一脚，踩着人脸说道：“怎么，一个破赌庄还敢和我们谢府叫板？” 谢昂的话一出，原本还不老实的打手一下子气焰就下去了。 楚央央没空听他们在这里磕头求饶，只是冲着他们直白地问道：“你们追洛商做什么？” 在楚央央眼里，洛商就是摇钱树，除了钱，她还真想不到洛商会因为什么被人追着跑。 ------------ 第145章 楚央央是谢灵玉的心头宝 那几个打手一开始还不想说，但是嘴再硬也硬气不过拳头，被楚央央他们一人踢了一脚，最后肿着张脸把事情说了出来。 井岳赌庄里赌徒不少，而且有一条默认的规矩，可以拿人作抵押，以致于不少红了眼的赌徒在输光所有钱财以后，把自己的妻女都推上去做抵押。 洛商也是不久之前才到的元国王城，因为有一批货物要给井岳赌庄，所以时常要进出赌庄，便撞见了赌庄里拿小孩做赌注的一幕。 洛商这人爱财，算不上特别正直的性格，可看到小孩哭着喊着求人不要把她卖掉，像是知道之后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所以拼命地想要挣扎时，洛商还是忍不住出了头。 他本想直接用钱买下那些孩子，可赌庄却硬是要他留下来赌，赌赢了才愿意把小孩放给他。 在外走商多年，洛商也懂一些赌术，险险赢了几把以后，那些赌庄的人自然也不愿意放过他。 洛商一边和他们周旋，一边趁着一个空挡，抱起一个小孩就往外逃。在赌庄里关着的小孩还有很多，但洛商知道自己救不了那么多人，所以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被追了一路也没有想过松手。 等打手的头儿把事情始末说出来了以后，心想着这样总能被放过了，结果还是被暴打了一顿，直接被谢昂和谢濯从二楼窗子扔了下去。 谢迎夏还不忘“呸”一声，“拿小孩做抵押，当真是没了王法！” 谢昂和谢濯以前去井岳赌庄玩过一次，所以知晓的多一些，说道：“井岳赌庄的东家，听说和宫里的贵人有着不浅的关系，不然官差哪里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何况这两年元国国君的野心一直都放在边境战事上，王城里只要不出什么大事，他也不想这时候多生事端。 后面谢迎夏和谢昂，谢濯闲聊着这些事，楚央央则是有些走神。 想起前世见到洛商时，洛商少了一只胳膊，还被烧伤半身的事情。 “央央，央央？” 楚央央回神，看向谢迎夏，谢迎夏道：“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楚央央摇了摇头，“没什么。” 谢迎夏知道楚央央这样子肯定是没把他们方才问的话听进去，便又问了一遍，道：“一会儿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城外赛马，还是你想回去休息？” 提及回去的事情，谢昂试探地问道：“说起来，央央姑娘家在何处？你现在在我们谢府住下，可有与家人说过？” 他们没有把楚央央当做下人看待，可楚央央也不太像是王城里哪家府上的千金小姐，所以很是好奇楚央央的来历。 楚央央无辜地眨了眨眼，说道：“我没有父母，谢灵玉说他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归处。” 谢迎夏三人皆是一愣，他们没有想过楚央央原来是个孤儿，不过还未等他们再问更多，楚央央又道：“一会儿我要去找洛商，你们去玩好了。” 谢迎夏还没从楚央央是孤儿的事情上回过神，然后一听楚央央一个人要去找洛商，连忙也道：“我们和你一起去。” 楚央央是谢灵玉的心头宝，放楚央央一个人单独去找另一个男人，这可使不得。 谢迎夏他们都觉得，如果楚央央不喜欢谢灵玉了，就谢灵玉那个脾气，非得孤独终老不可。 所以他们这些做兄弟姐妹的自是要帮着看住了。 ------------ 第146章 就当是还钱了 一个小巷的转角，洛商抱着怀里的小孩喘得不行，没被人抓回去打死，差点就要先累死了。 “呜……呜呜……” 被洛商抱出来的是个才三四岁大的小女孩，被自己的父亲押在赌庄好几天了，一天就给吃一顿饭，然后就把她和其他小孩关在一个黑屋子里。 她的父亲把她押在赌庄的时候，还对她说过几天就来接她，她那时候还听话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自己被卖了。被关在黑屋子里，又吃不饱饭的时候，她总是想着父亲会再来接她，过了几天，她确实被人接了出来。 也见到了在赌庄赌红了眼的父亲，原来是她父亲赢了钱，终于足够把她赎回来了。但是他们还没团聚一会儿，她的父亲又上了赌桌。 这一次不仅把她又赔进去了，她还眼睁睁的看着赌庄里的那些人按着她父亲的手，剁了他父亲好几根手指。 血溅在她的脸上，她甚至吓得都忘了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抱出来了，抱着她的大哥哥带着她一直在跑，现在突然停下来了，她才想起来哭。 可又不敢哭得太大声，只能攥着人的衣服，小声呜咽。 “你家在哪里？”洛商问道。 小女孩哭得根本听不清洛商说的话，只是一直攥着他的衣服。 洛商没精力哄小孩，把这个小孩带出来都已经是拼尽全力，他靠在墙边，探出头小心地张望着后面。 应该是没有追上来…… “对不起……”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对……对不起，大哥哥，对不起……” 洛商微愣，看着怀里抓他像是抓救命稻草一样的小女孩，小孩的心思总是直白又干脆，可又让人无法拒绝。 小女孩也才不过是刚懂事的年纪，突如的变故让她下意识地想要贴紧身边的人，在洛商抱着她跑出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认定了洛商。 “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小草会很乖的呜呜呜呜……” 洛商看着怀里的这个麻烦，暗自叹了口气，不会哄孩子便只好想着转移一下小女孩的注意力，“你叫小草？” “嗯！”小草抹了抹眼泪，本来就脏的小脸，一下子变得更脏了。 “你爹给你取的名字还真随便。”洛商说道。 小草没回话，只是接着哭。 洛商又在巷子里待了一会儿，确定后面没有追兵了，这才抱着小草一起出来。 他打算先回商队的落脚点，那里还有两个没有解雇的镖师，他回去也能安全些。 洛商这么打算着，一边往前走，忽地又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快速靠近的脚步声。 洛商心中警铃大作，可一回头，迎来的就是当头一棒，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 楚央央四人放弃了下午赛马的计划，而是在王城里四处寻找洛商。 可一直找到快要天黑，一点洛商的踪影都没有。而且因为街道上人多，楚央央灵敏的嗅觉也一时间分不清洛商的气味。 谢迎夏看了一眼天色，对楚央央劝道：“央央，不如明日再多带些人找找吧，现在快要天黑了，我们必须得回府了。郡王哥哥说不定也回来了，没看到你肯定会着急的。” 提到谢灵玉，楚央央正要离开的脚步一顿，心想着也是。 不过还是有些不甘心。 想起前世洛商缺胳膊又毁容的惨样，楚央央想，就当是还前世欠洛商的那些钱。 楚央央转头，对谢昂和谢濯道：“带我去井岳赌庄看看吧，如果那里也没有的话，我们就回去了。” ------------ 第147章 不想丢下 黄昏进入尾声，楼阁亮起灯火，井岳赌庄临水而建，楼檐下的灯笼倒映在水面，从对面河岸看去，宛若极乐世界。 好在有谢昂和谢濯在前面带路，要进井岳赌庄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这井岳赌庄比外面看着还要大，这背后要不是有达官贵人撑着，还真开不成这样的。”谢迎夏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她寸步不离地跟在楚央央身旁，虽然已经见过楚央央的怪力，但是因为楚央央外表实在太有欺骗性，所以谢迎夏还总是担心楚央央会被人欺负了去。 楚央央只觉得耳边全是骰子还有叫喊的声音，吵得她脑袋都痛了。 赌庄里面人多，还分了很多个赌场，他们不好直接暴露目的，便只能一个场子一个场子的找。 而在不为人知的赌庄地下，与地上的纸醉金迷不同，地下阴森湿冷，让人毛骨悚然。 洛商被绑在一个架子上，手脚都被绳子用力绑住，绳子几乎嵌进了皮肉里，身上也有被鞭子抽打过的血痕，长发凌乱，他还从未这么狼狈过。 果真要相信黄历，早知道就不多管闲事了。 洛商心里喃喃了一声，可现在再后悔也晚了。 “大哥哥，大哥哥……” 一声小孩的轻唤把洛商原本快要模糊的意识叫醒，他缓缓抬头，额头上的血都流过了眼眶，传来一阵刺痛。 小草不知怎么从自己的牢房里偷跑了出来，这个地方太黑了，她一路跌跌撞撞地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才找到了洛商。 洛商看到小草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只见小草跑了过来，然后想要解开绑在洛商脚上的绳子。 可是绳子系得紧，不是小草这么一个三四岁小孩就可以解开的。 “你别解了，自己找个地方躲好，一会儿我找个机会让你跑，你就往有光的地方跑，听懂了吗？” 这个地方虽然暗，但也不知道一点光都没有，从左边的甬道尽头一直都有几缕灯火漏进来，洛商知道顺着那几缕光就能找到出口。 小草不松手，她仰头看着洛商，眼睛坚定又明亮，“我会救大哥哥一起出去的！” “别犯傻，快点找地方藏好。”洛商沉声说道。 小草咬着唇，固执地摇头，她只是不想丢下洛商。 因为那个时候洛商也没有丢掉她。 洛商见小草这么固执，一时间只觉得头疼不已。 他果然最讨厌这种听不进人话的小孩了…… 然而下一刻，脚上的绳子一松，用力过猛收不住力道的小草还咕噜地往后滚了一圈，竟是真的被小草解开了一个绳子。 洛商：“……”喜欢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小草两只手因为用力抠绳索而被磨得鲜血淋漓的，可她看到自己终于解开一条绳子以后，根本顾不上手疼，只是冲着洛商笑。 忽地，小草手边碰到一个冰冷锋利的东西。 小草转头看去，自己手边的地上竟是躺着一把短刀，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人出去之前落下的，但是对于小草和洛商来说简直就是及时雨。 可还没等他们高兴，甬道漏进来的光束忽地变得更亮了一些，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回响在小草和洛商耳中，就像慢慢靠近脖颈上的刀…… ------------ 第148章 上面，楚央央他们在赌庄的各个赌场找了一圈都一无所获，正当谢迎夏准备劝楚央央死心，想要带楚央央回去的时候，楚央央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 “央央，你不会还想掘地三尺吧？”谢迎夏见楚央央的眼神，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之前在晔国的时候，有被言烬关在地下的教训，楚央央也算是长了个记性。 这会儿他们在赌庄的一处人少的角落，有旁边花草遮掩，他们四人的身影也很难被发现。 楚央央趴下身子，不顾谢迎夏他们诧异的目光，耳朵贴在地面上，静心听了一会儿。 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声传入楚央央的耳中，是独属于小孩的声音，凄厉又绝望。 楚央央立刻起身，“真的在地下。” 谢昂和谢濯面面相觑，等楚央央回身跑开之后，谢迎夏才立刻推了一把谢昂和谢濯，“愣着做什么，快点找入口啊。” 方才听到的那一声小孩的惨叫，像是一道催命符一样催着楚央央，楚央央没再浪费时间去自己找入口，而是直接抓了个赌庄里的管事逼问，那人怕是，很快就告诉了楚央央地下密室的入口。 然而楚央央才下去，被楚央央放开的管事立刻就跑去喊人。 谢濯见管事大喊出声，动作快过脑子，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谢昂，谢迎夏：“……” 原本还能悄悄给楚央央做一下掩护，结果因为谢濯这一脚，被管事喊来的打手全都围了过来。 不过三人也不含糊，谢迎夏捡起地上的一根棍子，凶残地往人脑袋上砸。 砸完还一边同谢昂和谢濯说道：“这下完了，明日要是叫母亲知道了，我也得被请家法。” 谢家家规摆在那里，谢家上下无论男女，都要习武。但一身武艺只许用在战场报国，不许在外与人打架斗殴。 “算了，打都打了，要是打输了，比被请家法还难受。”谢昂宽慰道。 而谢濯早就在另一边大展拳脚了，谢昂和谢濯虽是双生子，两人性子也相似，但是弟弟谢濯要比谢昂还要更好斗。之前吵着要与谢灵玉和谢澜之一起进军营，但是后来为了谢家大局，委屈地去了京郊大营，一身热血更是无处发泄，这会儿和人动气手脚来，也一时半会儿地拦不住。 …… 赌庄地下的暗道里。 小孩的哭叫声如泣血般凄厉—— “你们别烧他……求求你们饶了大哥哥，求求你们了，小草不跑了，真的不跑了……” 小草当时抱着比自己还重的刀，一心想救洛商，可还是被回来的赌庄打手发现了。 洛商自是免不了一顿毒打，他那商人的身份在那两个打手看来更是什么都不是，那两个打手更是有心戏弄他，拿来一根火把，点着了洛商的衣角，看着洛商被绑在木架上挣扎的样子，以此为乐。 “哼，真当自己是大善人，也不看看这里是哪儿就敢抢了人就走。” “为了个不相干的小孩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真是可笑至极。” “但是你这后悔药这辈子是没机会吃了，下辈子少管闲事。” 洛商感觉到自己皮肤在被火舌侵蚀，他全身青筋爆出，目眦尽裂，拼命想要挣脱绑着的绳索。 小草的哭叫声和那两人猖獗的笑声交织在耳中，让洛商有一瞬感觉到自己降到了地狱之中。 那二人狰狞的影子映在墙上，就如地狱才有恶鬼一般。 “我说，干你们这一行的，是不是以后都会断子绝孙啊。” ------------ 第149章 救下 身上忍受着灼烧之痛，但洛商依然以轻蔑的笑意看着那两人，目光灼灼，是那些内心阴暗如老鼠的人不敢对视的眼神。 “就算不会断子绝孙，以后你们所造的孽，也会由你们的孩子所承受。” “哈，毕竟因果报应这种东西，最好信一信。” 火烧在洛商的身上，洛商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逞强的神色有多狰狞，但他才不想在两个畜生不如的人面前露怯。 他也不后悔救下小草。 真要怪的话，只怪自己前些天找算命先生算出下下签以后，气得没有付钱。 果然是那时候额报应吧…… 那两个打手的脸色因为洛商这死前这些冷嘲热讽的话而气成猪肝色，作势便要过来，想要割了洛商的舌头，让他死都留不了全尸。 小草连忙抱住一个人的脚，稚嫩的嗓音尖叫，咬在那人的腿上。 但这力道如蜉蝣撼树，一脚便又被踢了出去。 洛商心中一紧，“笨蛋！还不赶紧跑！” “现在还想跑？” 小草被踢得站不起来，然后又被身材魁梧的打手单手抓住，再举高。 “你放下她！她还那么小，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洛商失控地大叫，身体拼命挣扎着。 火舌一路烧上洛商的手臂，几乎把洛商右半边的身子都烧着了，洛商痛苦大叫，但与此同时，绑着他手臂的绳子也被火焰侵蚀，再他爆发出来的力气加持下，洛商从木架上挣脱下来。 好不容易挣脱束缚的洛商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几乎都听到了身上骨头被摔碎的声音，可他自由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救自己，而是伸手去拽小草，想要把小草拉回来。 “把她还给我！” 洛商的眼睛被火几乎照印成了赤红色，举着小草正要把她摔到地上的打手都打了个寒颤。 而另一个打手见此，捡起地上的短刀握在手中，看到洛商紧拉着小草的那只手，眼底闪过一抹狠色。 刀刃寒光落下之际，一个石头不知从哪个方向飞了过来，直接贯穿了举刀之人的手腕。 惨叫声响起，抓着小草的的人还未回过神来，后颈猛地传来一阵凉意。 “哗啦”的水声泼来，浇灭了洛商身上的火舌，空了的木桶被套在打手的脑袋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楚央央接过掉下来的小草，然后抬脚横踢在打手的腰上。 楚央央一脚的力道足以让那人后半生都半身不遂。 洛商身上的火被浇灭，但情况也算不上好，幸运的是，与上一世相比，起码保住了手，也保住了他的脸。 楚央央轻轻踢了踢身上还冒着烟的洛商，问道：“喂，还活着吗？” 洛商努力抬头，看到楚央央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但很快又陷入了昏迷。 楚央央无奈，目光看向另一个还清醒的打手，凶巴巴地道：“你把他背上，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我捏爆你的脑袋。” …… 谢灵玉是天黑以后才回来的，带着一身血气，昨日与楚央央生闷气，脾气无处发泄，天还没亮就带阿春去府中的操练场打了一回。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嘴碎的告诉了谢澜之，谢澜之看他精力旺盛，便直接告诉他城中何人不用再留。 没有比谢灵玉更适合做暗杀任务的人了。谢澜之是这般想的，也在祖父临死前知道祖父对谢灵玉的安排。 谢澜之见谢灵玉身上衣服都没换的就过来找他了，还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连忙道：“央央和迎夏他们出去玩了，不过刚下人跑回来说，他们在井岳赌庄和人打起来了，我正要找人去劝个架呢。” 谢澜之那副假惺惺的笑意，让谢灵玉看得想直接拔刀。 拖到他回来才想着找人去劝架，还真是敢说。 “井岳赌庄那边人多势众，央央和迎夏都是弱女子，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鸣岐，记得找井岳赌庄要赔偿，我们谢家可从来不吃亏。”谢澜之笑着同谢灵玉说道。 谢灵玉看了谢澜之一眼，仿佛在谢澜之身上看到了八百个心眼，就差没把讹钱写在脸上了。 ------------ 第150章 给你出气 谢灵玉带人来井岳赌庄的时候，井岳赌庄乱得不成样子，因为临水而建，所以有不少人还失足掉进水里。 虽然赌庄人多势众，但谢昂和谢濯的身手也不凡，谢迎夏在楚央央带着小草和洛商出来之后便去接应，只是赌庄混乱，他们还要带着两个受伤的人出去，着实有些麻烦。 谢迎夏还找到赌庄里关着其他孩子和女人的屋子，用石头砸掉屋子的锁以后，把人全都放了出来。 楚央央皱了皱眉，正想着脱身之计时，忽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而且明明这里的人这么多，气味和声音正是交杂在一起，可她却能准确无比地分辨出谢灵玉的气息和声音。 楚央央忽地停下手，说道：“谢灵玉来了。” 果然，下一刻井岳赌庄便闯进了一队人。 楚央央看见谢灵玉的时候，眼睛一亮，正要跑过去时，忽地被谢迎夏拉住，就连谢昂和谢濯都停了手。 谢迎夏拉着楚央央就倒在地上，捂着小腹一副被人打了的样子，“郡王哥哥，你可算来了，他们欺负我们谢府！你看，连央央都被打了！” 原本还要围上来收拾他们的那些打手一听到谢府，果然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楚央央也立刻懂了谢迎夏的心思，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而打起来的，他们终究是谢府的人，若是在这里受了伤，谢府不仅是占理的一边，更不会善罢甘休，若是牵扯到井岳赌庄幕后东家，就谁也别想好过。 一直躲事的管事这会儿知道站出来了，哆哆嗦嗦地走到谢灵玉面前，说道：“郡王，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误会！都是那几个没长眼的，没看清是谢家的公子小姐们来赏光，小人这就让他们跪下来向郡王赔罪。” 谢灵玉本来正在看楚央央，偏这管事非要往他跟前凑，谄媚的嘴脸看得谢灵玉一阵火大。 “滚开。”谢灵玉冷叱一声。 管事忙不迭地就让了路，谢灵玉走到楚央央身前，蹲下来。 楚央央方才正被谢迎夏拉着倒在地上装作被打的样子，谢灵玉忽地到了她跟前，抬眸看去，见谢灵玉对她竟然还是一脸别扭的神色，楚央央心思一转，伸手拉了拉谢灵玉的衣角。 楚央央小声和谢灵玉告状，“你可千万不要轻易地就放过他们。” 谢灵玉皱了皱眉，众目睽睽之下，他伸手把楚央央抱起，问道：“他们伤了你吗？” 楚央央眨了眨眼，然后翻出自己方才打架时不小心划破的衣袖，严肃地道：“我衣服受伤了，他们都想打我！” “那就把这里砸了给你出气。” 谢灵玉话音落下，周围静默了一瞬，直到谢灵玉眼刀扫过还愣着的下属，“愣着什么，等我来砸？” 谢濯最先回过神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挑了旁边的走马灯，里面火烛烧着轻纱幔帐，火势一下子便窜高了。 赌庄的几个管事全都哭天喊地，拼着一把老骨头也拦不住谢府的侍卫把打砸赌场。 楚央央被谢灵玉从赌庄抱出来，脑袋还时不时往后看，说道：“谢灵玉，那几个人好像是去通风报信的吧，要不要拦一下？” “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谢灵玉又把楚央央乱动的脑袋按了回来。 ------------ 第151章 怀贵妃 井岳赌庄烧了半夜，一大半的赌场都化为残垣断壁，那些被关在赌庄里做抵押的人都跑了出来，赌庄里的管事们哭天喊地，但谢家的人没有一点手软，到最后连井岳赌庄的牌匾都一起扔进了河水之中。 元国王宫，平乐宫。 还未拂晓晨曦之时，一个太监匆匆跑了进来，然后对守在殿门前守着的宫女说了些话，那宫女脸色一变，立刻便敲响了寝殿的门。 “娘娘醒了吗？奴婢紫嫣有急事禀报。” 不一会儿，里面的小宫女来开了门，对大宫女紫嫣低了低头，再请紫嫣进去。 殿中的娘娘也才起身，两个宫女正在为她梳妆，虽然早已为人母，可岁月不败美人，只会为美人多添风情。 “贵妃娘娘，昨夜明郡王带人烧了井岳赌庄！” 怀贵妃眉头狠狠一皱，正在给她描眉的宫女手中的螺黛也因此在她的眉尾划出一条难看的痕迹，紧绷的脸色让原本大气柔和的相貌都显得有些刻薄。 描眉的宫女吓得立刻跪了下来。 怀贵妃脸上透着薄怒，没有理会吓坏的宫女，而是问道：“怎么回事？” 紫嫣低着头，将小太监禀报的话转述给怀贵妃听，“谢家的那几位少爷和小姐似是进了赌庄玩，不知怎么的就和赌庄的人打了起来，再后来明郡王就带人来砸了赌庄，又放了火。” 井岳赌庄是怀贵妃手中进账最多的铺子，在王城中名声也不小，可如今说毁就毁，怀贵妃一时气急，连着桌上的金钗玉簪全都拂在地上。 “他们谢家真是好大的胆子！”怀贵妃胸脯起伏，气得不轻。 “娘娘息怒！”寝殿中的宫女们纷纷跪下，额头磕在地上。 怀贵妃闭了闭眼睛，将理智拉回，说道：“陛下之前召谢澜之和谢灵玉二人入宫，他们二人全都称自己病重，无法下榻。本宫就不信能带人去砸店放火，陛下还能信他们病重！” 怀贵妃起身，作势便要去找陛下哭诉的模样。 紫嫣连忙劝道：“娘娘，殿下就要回来了，我们这时多生事端，明着与谢家叫嚣并非明智之举，还请娘娘三思。” 果不其然，提及自己的儿子，怀贵妃脸上出现片刻迟疑。 “可就要叫本宫这般忍气吞声吗？”怀贵妃想到被烧毁的赌庄，心里就是一阵抽痛，那是她为自己的儿子准备的底牌之一，有赌庄不停地进账，以后要拉拢人脉自是不会囊中羞涩。 “娘娘若是想给谢家一点教训，可以寻别的机会，若为赌庄之事与谢家翻脸，我们在陛下那里肯定也讨不得好。”紫嫣好生劝着怀贵妃。 元国国君现在虽然十分忌惮谢家，可终究是要靠着谢家来守住国土，所以再怎么忌惮，他都不会打破和谢家那股微妙的平衡。 若是怀贵妃明着在陛下面前与谢家叫嚣，只会让陛下为难，最后厌恶她。 怀贵妃因为紫嫣的话冷静了下来，坐回妆镜台前深吸了口气，喃喃道：“对，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等殿下回来，要等殿下回来……” ------------ 第152章 教教我吧 谢家。 楚央央被谢灵玉抱回家，一夜相安无事，可后面回来的谢昂谢濯还有谢迎夏就倒了大霉。 徐夫人坐在习武场下，手里拿着一根鞭子，后面还站着几个年纪小的庶子庶女们，一个二个都睁大了眼睛去看站在前面被罚的哥哥姐姐们。 谢昂三人在习武场下扎着马步，脑袋上一人顶着一个瓷碗，谁要是摔下来了，徐夫人手里的鞭子绝不会客气。 楚央央睡到日晒三竿才被谢灵玉拉起来，脸上还带着没有睡醒的茫然，脑袋上还立着两根翘起的呆毛，只是唇瓣不知为何比以往的颜色还要更艳丽一些。 楚央央如老僧坐定一般，看着外面的日光透过窗柩落进来，在地上印出雕花的影子，昨晚的记忆才慢慢回笼。 昨晚被谢灵玉抱回来之后，也不知道谢灵玉哪来的脾气，冷着张脸像个要被点着的炮仗似的。 “你在生什么气？”楚央央总是不明白谢灵玉生气的原因，认真想想，不过是因为她警告过谢灵玉不要束缚她的自由，谢灵玉就不理她了。 楚央央觉得这件事是谢灵玉错了，她都还没有生气，谢灵玉又凭什么冲她生气。 半夜谢灵玉不睡觉坐在她床头盯着她，然后又和她分房睡觉，又不是她把谢灵玉赶走了。 井岳赌庄的事情虽然闹得事态有些失控，可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救洛商而已。 所以楚央央好好反思了一遍自己，她抬眸之时目光平静又坦然，可谢灵玉讨厌她现在的眼神。 就好像他在楚央央心里掀不起一点波澜。 谢灵玉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抬起掌心贴在楚央央的侧颈上，感觉到这里的细腻和敏感，“我不该生气吗？” “我以前对你说过的，杀人放火的事情你要做便做，但是要带着我一起。” 屋子里很暗，谢灵玉抱着她进来以后，没有点灯。 似乎有什么要在黑暗之中隐秘萌芽。 楚央央张了张口，她虽然在很多方面比普通凡人要迟钝，可她又不是没有心。 在谢灵玉凶狠地吻住她时，楚央央好像有些明白谢灵玉总是生气的原因了。 因为谢灵玉在意她。 所以想要占有她，想要保护她。 谢灵玉的吻横冲直撞，像是想要用这样粗暴的方式来告诉楚央央答案，也在催促楚央央快些明白，快些开窍。 楚央央对情爱之事还是懵懵懂懂，可她这一次却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谢灵玉对她的喜欢。 她并不讨厌，甚至很快就沉溺在谢灵玉对她的这种喜欢之中。 “谢灵玉，你教教我吧，我也想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 停歇之时，楚央央抵着谢灵玉的额头，水光氤氲的眼睛看着他，纯稚又魅惑，声音娇细黏腻，撒着娇似地把尾巴伸出来，勾着谢灵玉的指尖。 楚央央感受着谢灵玉炙热的气息，有些犹豫地学着谢灵玉吻她的样子，伸手环着他的脖子，再贴了贴他的唇瓣。 “是这样吗？” 之后的事情便有些失控了，楚央央嘴角都被吮破了皮，半夜还热得出汗，推着谢灵玉要他给她扇扇，所以今早才睡到了日晒三竿。 ------------ 第153章 少些烦恼 楚央央从昨晚的记忆里回过神以后，才从床榻上爬下来，自己走到水盆边洗脸收拾自己。 等盆里的水冷下来之后，又拿布巾沾湿覆在还有些肿胀的唇瓣上，敷了好一会儿楚央央才从屋里出来。 “郡王和公子今早进宫了。”秋若见楚央央又在找谢灵玉，便先回道。 天才亮起的时候，外面便来了人通报，毕竟是宫中来人，秋若也只能硬着头皮敲了门。 楚央央那会儿还在睡，谢灵玉也没吵醒她，只是离开之后叫秋若照顾好楚央央，然后才带着阿春离开了。 楚央央听秋若说谢灵玉进宫后，目光稍顿了一下，不过转而一想有谢澜之在，谢灵玉应当不会有事，才放宽了心。 “小姐，你昨日救回来的两个人在华大夫那儿，不过现在只有小孩醒了。”楚央央用早膳时，庄棹同楚央央禀报着。因为昨夜他帮着华大夫煎药，所以知晓得更清楚些。 庄棹本不是那么多管闲事的性子，只是听人说那二人是楚央央救回来的，所以才凑到华大夫面前硬是要帮忙，想多让楚央央记着点他的好。 “知道了，一会儿我去看看。”楚央央舀了一口粥喝，余光又瞥见庄棹神色困倦的样子，“你休息吧，别累病了。” 一句简单关心的话，让庄棹瞬间一扫倦意，又是精神地道：“小人不累，小人还能给小姐做一桌全鱼宴！” 楚央央忍不住被逗笑出声，摆摆手让庄棹赶紧下去。 …… 洛商和小草被安置在墨竹苑的耳放里，楚央央还没进去便听到里面小孩抽噎的声音。 楚央央在外面敲了敲门，是华大夫来开的门。 回王城的时候，因为谢澜之的身体状况不佳，所以把华大夫也带上了。回府之后，谢澜之也不知什么原因又把华大夫推来了墨竹苑。 华大夫依旧是一副严肃的脸，紧皱的眉头都可以夹死一只蚊虫了。 “里面没收拾，你别进来了，他们两人都没事。”华大夫挡在门口，没让楚央央进来。 之前在军营里让楚央央帮忙是因为实在缺人，现在他一个人就足够，也就没想再使唤楚央央了。 楚央央点了点头，又问道：“他的右手还在吗？” 华大夫愣了一下，回道：“他右手虽然有烧伤，不过烧得不算严重，只是以后可能会在身上留点疤痕。” “那他的脸呢？” “他的脸没有受伤。” 楚央央这才完全松了口气，右手还在，脸也没毁，没有让洛商变成前世那个样子。 虽然她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她的插手而改变洛商以后的人生，但是可以不因为自己的残缺而自卑，可以不用每日以面具示人，以后的日子总会少些烦恼和难过的。 “你把那个孩子先带去别的地方玩，听她哭了一个晚上了。”华大夫见楚央央要离开，又叫住她道。 楚央央有些意外，不确定地指着自己，“让我带孩子吗？” 华大夫二话不说，回屋把小草拎了出来，然后放到楚央央身旁，再“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小草一下子哭得更大声了。 ------------ 第154章 什么提亲 楚央央不太喜欢小孩子，因为太吵闹了，会让她的耳朵受不了。 可是人都推到她身边了，不管也不太好。 楚央央蹲下身子，见小草哭红的脸，歪了歪脑袋，说道：“别哭了。” 小草似乎有些怕楚央央，可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压着嗓子可肩膀又忍不住地抽动，显得更可怜了一些。 楚央央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句真麻烦，然后直接就把小草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上。 小草打了个哭嗝，嗅到楚央央身上干净的气息，连忙就要推拒道：“小草身上脏……姐姐，你放我下来……小草会自己走。” 楚央央没理会小草的要求，只是抱着她一边穿过回廊，一边问道：“你叫小草？” 小草点了点头。 楚央央又问起井岳赌庄里发生的事情，小草虽然害怕，但还是把事情都讲给了楚央央听。 楚央央余光瞥了一眼小草，她想，恐怕前世小草没能活下来，而洛商还搭上了自己的脸和胳膊，所以才让洛商自那之后性情大变，变得沉默阴郁。 “姐姐，大哥哥会死吗？” “当然不会，你别咒他死呀。” “……哦，小草是不是说错话了……” 楚央央找到秋若，让秋若带小草先去洗洗，换身干净的衣服。 小草长得不难看，只是平日里总是吃不饱，所以身上骨头都很是膈人，头发也枯黄如稻草，脸上有一些小雀斑，但是并不难看。 洗干净的小草跟着秋若出来，一只手紧紧攥着秋若的衣角，怯生生地看着楚央央。 楚央央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高兴地道：“你那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吃小孩。” 小草一愣，然后连连道：“不……不是的……” 楚央央鼓了鼓脸，目光幽怨，小草红着脸，磕磕绊绊地道：“因为……因为姐姐长得像仙女……” 因为楚央央身上太干净了，让小草不敢靠近，像是怕身上的污秽会染到楚央央身上一样。 楚央央听此，眨了下眼睛，心情一下子就雨过天晴了，拿上蹴鞠就牵着小草往院子里去了。 墨竹苑人少，楚央央往日玩蹴鞠都只能找阿春和秋若，可今日阿春跟着谢灵玉进宫了，秋若又要在门口值守，楚央央就只能带着小草一起玩了。 只是小草身上也还有伤，所以只能坐在旁边，看楚央央一个人玩蹴鞠，但还是很积极地去给楚央央捡球，还不忘夸楚央央厉害。 楚央央虽然不擅长带孩子，但是她自己孩子心性就重，和只有四岁的小草在一起一点隔阂都没有。 楚央央和小草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外面秋若进来说道：“小姐，夫人身边的婢女来了。” 楚央央停下动作，叫秋若抱小草回去，这才独自去了外面。 “宫里赐了些新鲜的荔枝来府中，郡王和公子不在，所以夫人想邀姑娘去一起尝尝。”月儿对楚央央说道。 楚央央没多想，便点头要跟月儿走。 月儿原本以为还要费些口舌，但没想到楚央央竟然答应得这么痛快，不由得提醒道：“姑娘可带两个婢女同行。” 楚央央不是大家府邸里正儿八经的官小姐，自是不会这些规矩，她只是道：“不用了，不过是去吃个东西而已。” 月儿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心想果然能在郡王身边的都是怪胎。 …… 习武场上，谢昂谢濯还有谢迎夏还在受罚，汗珠顺着额头滴下来也不敢擦，只是几个年纪小的庶弟庶妹耍着小聪明，一边引开徐夫人的注意，一边偷偷给谢昂他们送水，徐夫人在一旁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谢涯长年在外征战，府中大小事宜都是徐夫人在处理，后院女人一多也容易惹出祸事，但她向来果断，做事也说一不二，再加上谢涯许她府中大权，那些妾室自是不敢到的徐夫人面前作妖。 徐夫人除了整治后院有一手，对府中子女们的教导也很上心，尤其不允许兄弟姐妹之间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暗斗起来。 徐夫人入府多年，处事圆滑得当，除了三年前一时糊涂做了一件错事。 楚央央跟着月儿来了习武场，一眼便见那边顶着碗受罚的谢昂三人。 徐夫人冲楚央央示意，叫楚央央坐到她旁边的位置，还给楚央央剥了个荔枝，道：“尝尝这宫中送来的妃子笑，甜得很。” 楚央央自是知道徐夫人在向她示好，只是她也一时间摸不清徐夫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上次在家宴上也只是短暂交谈了两句，像寻常长辈关心小辈一样，可楚央央总觉得徐夫人对谢灵玉的态度有些奇怪，倒不是带有敌意，也不是害怕，而是有些闪躲和愧疚，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捉摸不透的。 “谢谢夫人。”楚央央接过荔枝，咬了一口，汁水充盈，香甜可口。 “好吃吗？”徐夫人问道。 楚央央笑着应道：“很甜。” 徐夫人把果盘往楚央央那边推了推，道：“可以多吃几个，不会剥的话就叫月儿帮你。” “我会剥的，谢谢夫人。”楚央央不习惯叫人做这些自己就能做的事情。 楚央央余光不禁看向那边还在受罚的谢昂，问道：“夫人，你罚他们是因为昨夜井岳赌庄的事情吗？” “昨夜的事情是我挑起的，夫人别罚他们了。” 徐夫人看向楚央央，目光平静，并没有责怪楚央央的意思，只是道：“我只是在怪他们冲动行事罢了，本来是件救人的小事，解决的办法有很多种，偏要闹得这么大的动静，这般罚着只是叫他们长长记性。” 楚央央没应声，只是放下手中的荔枝，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徐夫人见此，忍不住掩唇笑了一下，问起别的事，“你这般没名没分的住在府中有些委屈你了，你家住在何处，若是方便的话，择日我叫人去你家中提亲。” 徐夫人从月儿口中得知楚央央不像是普通的大家闺秀，但她见楚央央容貌不凡，言行举止虽然有些不合规矩，却也不会粗鄙唐突，想来应当也不是市井出身。 “提亲？什么提亲？” ------------ 第155章 没有想过 楚央央和谢灵玉虽然每日都黏在一起，可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提过成亲这件事。 并不是他们不愿意，而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 成亲是成为夫妻的仪式，可楚央央和谢灵玉显然对夫妻这个词都很陌生。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鲜少谈到将来以后，他们喜欢活在当下，喜欢去做任何感到自由和快乐的事情，不会让自己遗憾和不甘。 谢灵玉有没有想过要和楚央央成亲的时候，楚央央不清楚。但是楚央央知道，她完全没有想过这件事。 哪怕每晚都与谢灵玉睡在一张床榻上，哪怕谢灵玉已经吻过她，她都从来没有想过与谢灵玉成亲的事情。 徐夫人见楚央央一阵失神的模样，以为楚央央是在顾忌什么，便直言道：“你无需担心太多，若是家中有异议，我可以亲自跑一趟。虽然郡王不是我所生，可我往后也绝不会苛求你们，前些年陛下还赐了一座府邸给郡王，婚后你们若是不想住在府中，分出去住也可以。至于聘礼，你大可直接开口与我们提。” 徐夫人的话说到这里，若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定是极为满意。 楚央央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看向徐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没有想与谢灵玉成亲…… 可话到嘴边，楚央央又避过了正面回应，只是道：“我没有父母。” 徐夫人一愣，倒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楚央央又是在不像是个普通的孤儿。 还是等鸿引回来再问问好了。 徐夫人呢没再多问什么，再多罚了一会儿谢昂他们以后，便带着月儿离开了。 不过离开之前，徐夫人对楚央央说道：“若你和郡王以后遇到什么难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谢昂三人躺在长廊廊檐的阴影下，也没力气顾及自己此刻的仪态，两条腿累得打抖。 楚央央拿着自己的小扇子蹲在一旁给谢迎夏扇扇，手里还拿了两个荔枝，问谢迎夏要不要吃。 谢迎夏撑着身子坐起来，吃着楚央央喂来的荔枝，旁边谢昂和谢濯看得羡慕无比。 “你救回来的那两个人怎么样了？”昨夜楚央央被谢灵玉先带走了，洛商和小草也被先送回了府中，而他们这些善后的人混到了快天亮的时候。 原本还想着从侧门翻墙回府，结果就被等候多时的徐夫人抓个正着，在习武场顶碗扎马步到了现在。 “他们倒是没什么事，不过谢灵玉和谢澜之一大早就进宫了。”楚央央说道。 谢昂和谢濯听此，相互对视一眼，神色稍正了些，安慰道：“大哥跟着去了就没事。” …… 怀贵妃不想暴露井岳赌庄是她名下的铺子一事，但也忍不下这口气，早早地便去陛下那边吹枕边风。 “陛下，臣妾听说前几日您想召明郡王和谢澜之进宫，可他们都以伤病抗旨。” 元国国君身材高大魁梧，天下未分之时，他也是北方的一地诸侯。后来姬天子威严不再，各地诸侯纷纷聚集兵力，以武力分割天下，自立为王。而元国便是他早年在马背上打下的江山，早年征战让他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场，虎目一睁便能看见勃勃野心。 “你怎么问起谢家的事？”元国国君起身，由着怀贵妃为他更衣，对怀贵妃这样得他心意的美人，他也愿意多给几分纵容。 怀贵妃说道：“方才臣妾的侄女来宫中探望臣妾，与臣妾说昨夜明郡王带人去烧了王城中的一处赌庄，听说还打伤了不少人。” 怀贵妃的话点到为止，她看了一眼元国国君微变的脸色，心中轻哼一声，真是恨极了谢灵玉。 “没力气应朕的旨意进宫，倒是有力气去烧赌庄，朕倒是要看看那谢家兄弟二人究竟是生的什么病！” 这才有了谢澜之和谢灵玉一早被召进宫中的事情，两人一个是真病，一个是假伤。 ------------ 第156章 指尖 等到傍晚，谢府的马车才从宫中悠悠驶出。 可回来的只有谢灵玉一人，徐夫人等在门后，见谢澜之没有回来，眉头微蹙。 想要上前去问谢灵玉，但三年前的事情一直都像一根鱼刺一样鲠在喉咙里，让她撇不下脸面私下再找谢灵玉。 “他没事，只是要在宫中太医院留几日。” 进宫之后自是少不了国君的刁难，假惺惺的寒暄关心几句之后，国君便宣了太医来给他们诊脉。 本就病弱的谢澜之也不心虚，直接就伸手给太医诊脉，太医也如实禀告国君，他的身体确实需要静养。 而轮到谢灵玉的时候，谢灵玉身上无病无伤自是瞒不住，国君果然大怒，想要治谢灵玉欺君之罪。 “现在边境不稳，异荒一直想要找机会从元国边境线突破过来，而我们这两年又接连攻下几国，战事吃紧，十日才能养好的伤，我自是要逼大夫让我三日养好，否则若是明日战事起来，朝中无人领兵就不好了。” 谢灵玉的话一出，连谢澜之都带着诧异之色看了过去，他原本想替谢灵玉回话的，但没想到谢灵玉竟然能自己招架住国君的猜忌。 谢澜之并不是觉得谢灵玉不够聪明，而是三年前接谢灵玉回府之前，谢灵玉还是困在斗兽场中的奴隶，大字都不识几个。虽然后来他为谢灵玉求来明郡王之位，可谢灵玉一直都在战场驰骋，从未进过朝堂。 君臣之间那些微妙的弯弯绕绕，并非只靠聪慧与否，更多的是要与各形各色的人时常接触，才会习惯做事说话前斟酌三思，圆滑得不留把柄。 谢澜之诧异谢灵玉的回应，他不知道的是，如今的谢灵玉并非三年前接回来的谢灵玉，而是重活一世，做过暴君的谢灵玉。 那太医也是半生在宫中摸爬打滚来的人精，在感觉到国君和谢灵玉之间僵硬紧绷的气氛后，没有去捅破那张虚假的纸张，选择把谢灵玉现在生龙活虎的脉象隐瞒下来。 此事也就这般险险揭过，但元国国君也不肯就此放过他们，以让谢澜之在宫中养病为由，将谢澜之留了下来，大有要警告谢府的意思在其中。 谢灵玉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眼底的戾气翻涌，他向来讨厌这种事情，若是元国国君真惹恼了他，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鸣岐，你回去帮我转告母亲一声，叫她不要忧心，我在宫中住几日便回来。” 谢澜之温雅的声音挡下了谢灵玉的暴戾，眼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让谢灵玉出宫。 …… 徐夫人看着站定在她面前的少年，她还记得三年前谢灵玉才来府中的模样，不知不觉间，谢灵玉竟然已经成长至此。 三年前那件事情过去以后，徐夫人没有再私下与谢灵玉说过话，谢灵玉出征以后，回来的几次里她都一直避着谢灵玉，并非是不想见谢灵玉，而是心存羞愧，所以不敢去见。 “那便好，今日我唤了央央来说了会儿话。”徐夫人斟酌着开口，谢灵玉果然看了过来。 “央央是个好姑娘，若你有娶她的心思，便来与我说，别委屈了人家。”徐夫人说道。 谢灵玉没有应好，但也没有与徐夫人动怒的意思，只是一声不吭地就带阿春一同回了墨竹苑。 墨竹苑中。 楚央央和小草坐在院子中架起的石桥上，小草拿着根红绳在教楚央央翻花绳玩，楚央央还是第一次玩花绳，学得很是认真。 小草原本还因为洛商没有醒的缘故，所以一直在哭，直到楚央央带她玩之后，她才慢慢把注意力转到和楚央央一起玩乐上。 谢灵玉回来之后，小草被谢灵玉一个眼神吓得躲到楚央央身后发抖。 “哪来的小孩？”谢灵玉皱了皱眉。 楚央央眨了眨眼，说道：“昨晚救回来的呀，和洛商一起的。” 昨夜谢灵玉只管带人去砸赌庄，善后的事情还真不是他做的，他恐怕连洛商和小草住进墨竹苑的事情都不知道。 小草颤巍巍地从楚央央身后探了个头，她年纪虽小，但也知道察言观色，磕磕绊绊道：“小草见……见过公子大人……” 谢灵玉皱着眉，视线落在小草抓着楚央央小指的手上，沉着声道：“松手。” 小草吓得连忙就要跪下，还是楚央央及时拎住了她的后领，然后把她丢给秋若，让秋若抱她回洛商那里。 楚央央收起红绳，走到谢灵玉身旁，说道：“你吓她做什么？” 谢灵玉的目光扫过楚央央的手，神色不悦地道：“我讨厌别人碰你。” 楚央央似是不太能理解谢灵玉这种苛刻的占有欲，只是歪了歪脑袋，敷衍地应道：“好吧。” 但是显然谢灵玉周身不悦的情绪并没有因为楚央央这句敷衍的顺从而消散，楚央央伸出脚尖，踢了踢谢灵玉的靴子，道：“你别生气呀，大不了我也给你牵一下就是了。” 楚央央把自己白净净的小手伸到谢灵玉面前，谢灵玉眯了眯眼睛，拉过楚央央的手回了屋子。 屋子里鎏金的水盆中一直都备着干净的水，用来净面和净手。 谢灵玉拉着楚央央的手，把她的两只手都浸入水中。 水是冷的，楚央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谢灵玉的手覆在楚央央的手上，在冷水中楚央央也能感觉到谢灵玉掌心传来的温度。 “谢灵玉，你的手比我长好多呀。”楚央央没急着把手从水里抽出来，而是浸在水里抓着谢灵玉的手指玩，“还有点粗糙，这里都起了茧子。” 楚央央摸到谢灵玉虎口上因为握刀而留下的薄茧，忍不住用指甲抠了抠。 谢灵玉被楚央央挠得有些发燥了，便一把抓住楚央央作乱的手，从水里拉了出来，荡得水盆里的水都溢了出来。 楚央央只当是谢灵玉在与她玩，正要傻乐呢，结果下一刻指尖就传来一阵刺痛。 “啊，谢灵玉，你别咬我呀！” 谢灵玉的齿尖衔住楚央央的指尖，用了点力气去咬她，听到楚央央的叫唤以后，又松了些力道。 ------------ 第157章 下毒 楚央央想抽回手，但小指又不经意间碰到了谢灵玉的舌尖，楚央央像是被烫了一般，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开始沸腾。 楚央央掩耳盗铃一般把两手都背在背后，低着头嘟囔抱怨道：“你干什么呀……” 谢灵玉垂眸，看见楚央央红红的耳尖和侧脸，心中一动，还是忍不住俯身下去，亲在楚央央的侧脸上，还用力嘬了一口，留了个口水印。 楚央央的脑袋都跟着谢灵玉的力道往旁边晃了一下，一脸呆愣。 谢灵玉捏着袖子把楚央央脸上的一点口水印擦干，然后才放开楚央央往屏风后面去换下衣服。 楚央央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讨厌……楚央央轻哼一声，心里骂了一声。 谢灵玉换好衣服出来以后，楚央央正趴在美人榻上把玩着自己的小扇子，红宝石扇坠上的流苏都被楚央央无聊得编了起来。 楚央央转头看向谢灵玉，一侧的脸颊上还留着方才谢灵玉嘬出来的一点红印。 “谢灵玉，你帮我剥瓜子嘛，我想吃。”楚央央指了指旁边矮桌上摆着的一叠瓜子，下午庄棹给她炒了一些给她当零嘴吃的。 但是楚央央不太会嗑瓜子，所以只能自己一颗一颗剥，麻烦得很。 可是庄棹炒的瓜子又确实好吃，楚央央就来趁机使唤一下谢灵玉了。 谢灵玉换下了白日进宫穿得绯色官袍，换了一身藏青色直裰，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拆散下来，墨色的长发落在耳侧，脸上皮肤冷白，漆黑望不见底的黑眸就像是白色宣纸上落下的两滴墨汁，纯粹干净。 “真麻烦。”谢灵玉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在榻上坐了下来，然后给楚央央剥瓜子，把瓜子扔旁边空的玛瑙盘中。 “今日徐夫人与我说了些话。”楚央央在谢灵玉面前向来憋不住事，她放下手中的扇子，侧着身子两手托腮撑在矮桌边，看着谢灵玉给她剥瓜子。 楚央央心里斟酌了一下，然后问道：“徐夫人是好人吗？” 谢灵玉把剥好的一点瓜子仁推给楚央央，一边问道：“你觉得什么样的人算好人？” 楚央央微怔了一下，她想了想，笑着道：“对你好的人就是好人，徐夫人她对你好吗？我觉得她对你有点奇怪，嗯……就是又心虚又想靠近的那种目光，她也害怕你吗？” 谢灵玉不屑地哼笑了一声，说道：“她怕我找她翻三年前的旧账……” 三年前谢霆为了让谢灵玉留在谢家，为谢灵玉亲自锻造了一把长刀，自此府中有了谢灵玉以后要取代谢澜之成为未来家主的传言。 谢澜之是嫡长子，徐夫人一直将他当做谢家的家主培养，谢澜之什么都好，唯独身子不好。徐夫人早年便向谢涯旁敲侧击问过，以后会不会把谢澜之换下，但谢涯每次都宽慰徐夫人，说下一任家主之位一定是谢澜之。 徐夫人也就一直这般坚信着，随着谢澜之年龄增长，他的才华也崭露头角，徐夫人更是以此为傲。虽不能像其他谢家儿郎一样上战场，却也能在朝堂上为谢家争得一席之地。 谢澜之的性子更像徐夫人，所以哪怕平日里谢澜之再不显山水，徐夫人都知道谢澜之不甘平庸，而且暗藏野心。 谢澜之想做的事情，徐夫人都会支持他。 可没想到的是，谢府突然多了一个谢灵玉，谢霆和谢涯对谢灵玉的纵容更是让徐夫人感到不安，尤其是在谢霆为谢灵玉铸造长刀以后，徐夫人担心谢澜之这么多年的努力竹篮打水。 而那时的谢澜之也还年轻气盛，而且在看到谢灵玉被谢霆带在身边时，敛下的情绪中满是不甘和嫉妒。 他羡慕谢灵玉可以将长刀挥舞自如，不甘心自己苦读筹谋多年，却还是被祖父和父亲否认了最后一点价值。 他不能像其他兄弟一样上战场杀敌，朝堂上有陛下忌惮他们谢家，他的仕途也走不长远，唯有留在谢家，为谢家的兴盛筹谋，才能让他感觉自己也能帮得上忙，不用像废人一样留在偌大的府中混吃等死。 因为嫉妒，所以谢澜之那时候还做过很多幼稚的举动，他暗示府中的人冷落谢灵玉，又在祖父为他们小辈赐玉的时候，抢了谢灵玉看中的一块…… 嫉妒让谢澜之变得有些不像自己，可嫉妒与恐惧日益加深，让那时心性还不算稳的谢澜之浮躁无比，陷入了迷茫。 后来徐夫人再次去问了谢涯，而这次谢涯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肯定回答她家主之位一定是谢澜之的，而是让徐夫人不要去打谢灵玉的心思。 谢涯的态度仿佛给了徐夫人当头一棒。 也让徐夫人做了一件错事，是她入府多年，唯一犯下的大错…… 谢灵玉中毒的事情很快在府中传开，徐夫人当时就坐在自己的屋里，从早晨一直到深夜，滴水未入，直到谢涯查到了她。 她直到自己下毒的事情会败露，也没有想过逃避，如果谢涯要她为谢灵玉偿命，她也可以眼睛都不眨地拿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唯独家主之位不能让，将军，你是知道鸿引的。鸿引他怎么可能服输，他也是谢家的儿郎，他怎么甘心做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人！” “如果连家主之位都给了别人，那鸿引要怎么办，那是他唯一所求，是他唯一有资格与人争的东西！” 徐夫人哭着对谢涯吐露心声，谢澜之平日里伪装得太好，总是一副温雅柔和的模样，别人看不清谢澜之，可徐夫人看得懂，所以才心疼自己的儿子。 “糊涂，你真是糊涂啊。”谢涯扶额，徐夫人以为谢涯不懂谢澜之，可谢涯是明白谢澜之那股不服输的劲儿的，“父亲将灵玉带在身边，是因为灵玉像没有驯化的野兽一样容易伤人，父亲想要驯化他，让灵玉成为我们谢家的一把刀！成为鸿引以后的左膀右臂！” “将来灵玉也是鸿引的盾，他可为鸿引挡灾！” 谢涯与徐夫人说出真相以后，徐夫人才猛地醒悟过来，明明她若是再细心想想，或许能摸到谢霆和谢涯的真正用意，可她还是太着急了，所以失了理智。 谢灵玉靠着强健的体魄捡回了一条命，醒来时也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谢澜之甘愿跪在谢灵玉面前，祈求谢灵玉的原谅，好让徐夫人可以免受责罚。 但谢澜之知道，这几乎是强人所难的要求，毕竟徐夫人在下毒的时候没有想过给谢灵玉留下生路。 谢灵玉漠然地看着跪在他脚下，向他不停磕头，乞求他能向祖父和父亲求情，不要赶徐夫人出府。 “这就是你要我效忠的人吗？”谢灵玉没有与谢澜之说话，而是直接问了谢霆。 “一副蠢样，还是个胆小的。我要是你，看见想杀的人竟然吊着口气，一定拿刀往他喉咙上捅，所有阻碍我的人，都该早点去见阎王。”谢灵玉居高临下的看着谢澜之，那时的谢灵玉声音还带着点稚嫩，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胆寒。 “所以想要我效忠你，等下辈子吧。”谢灵玉长腿一伸，踢在谢澜之的肩膀上，将他踢开。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提徐夫人给他下毒的事情。 他要想报仇他会自己亲自动手，才不会等别人来给他主持公道。 ------------ 第158章 帮你打她 后来谢澜之在墨竹苑外跪了一天一夜，去了大半条命，是在为徐夫人向谢灵玉道歉，也是在为徐夫人求情。 徐夫人自嫁入谢家以后，一直将府中大小事宜打理井井有条，如今若是要谢涯休了她，谢涯打心底里不忍心，所以他还是先去试探了一下谢灵玉的态度。 谢灵玉休养的那几日，不知轮番来了多少人探望。 说来也好笑，硬要把他留在谢府的人是他们，而现在徐夫人对他下毒之后，来为徐夫人求情的也是他们。 哪怕他的名字已经写进族谱，可在这些人心里，他依然是外人。 最后谢灵玉没说要原谅徐夫人，但也没对徐夫人做什么，只是伤好之后，就直接进了军营。没过多久，谢澜之也随谢涯一起进了军营，做了幕僚。 第二年，谢灵玉在战场立下大功，是谢澜之独自进宫为谢灵玉求来明郡王之位。 也不知是为了谢家的缘故，还是因为他想要补偿谢灵玉。 而徐夫人则是开了私库，时常会往墨竹苑送东西，哪怕谢灵玉没有回来，也知道这些身外之物谢灵玉看不上，可她还是想为自己赎罪。 “你竟然就这么放过徐夫人了吗？” 在听完谢灵玉提及三年前的事情后，楚央央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凑到谢灵玉的面前，眼神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谢灵玉看着楚央央的眼睛，他看到那双眼眸中满满都映的是他的影子，与三年前那些人跪在他面前求他，讨好他的人不一样，那些人的眼里只有徐夫人，而没有一个为他着想的人。 谢灵玉并不是贪心的人，但是他终究是人，是人的话就不可能没有七情六欲。 在所有人将他排斥在外的时候，他想问，为什么他被赋予了谢灵玉之名以后，还不愿意接受他的存在。 既是如此，不如就不要把这个名字给他。 但这样的迷茫和嫉妒在谢灵玉的心里也停留了一瞬，他很很快明白，无论他叫什么名字，他都是特殊的，是永远都不会被人接受的存在。 直到楚央央的出现，他才有了“两个人”的感觉。因为楚央央也是特殊的，所以他们就应该在一起。 而楚央央现在也给了他回应。 谢灵玉剥开一粒瓜子，把瓜子仁塞到楚央央的嘴里，一边道：“当时只是觉得杀了她会有点麻烦，现在的话，觉得无所谓了。” 不，其实他一点都不怕麻烦，只是那时候谢霆，谢涯还有谢澜之护着徐夫人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迷茫和无趣，就算杀了徐夫人，他应该也不会畅快，既然如此，倒不如省了举刀的力气。 “哼！”楚央央不满地哼了一声，显然是在为谢灵玉就这么放过徐夫人感到生气。 楚央央鼓了鼓脸，盯着谢灵玉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如果下次还有人欺负你，我帮你打她！” 谢灵玉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眸，向来给人一种锐利之感的眉眼骤然间软化下来，化为一抹笑意，他道：“好啊，那你可得跟紧我了。” ------------ 第159章 楚央央突然就很想抱抱谢灵玉，她脱下鞋袜，挪开榻上的矮桌，爬到谢灵玉腿上跨坐下来，然后两手环着谢灵玉的脖子，脑袋侧趴着靠在他肩膀上。 身体相贴，楚央央甚至能感觉到她和谢灵玉的心跳声都在慢慢同步。 感情的事情谢灵玉没有办法用言语来教楚央央，但是他为楚央央做的每一件事，无论大小，都很清楚地在向楚央央流露爱意。 楚央央趴在谢灵玉的身上，脸颊靠着他的肩膀，闷闷的声音传入谢灵玉的耳中：“没关系的，他们都不要你的话，我要你呀。他们对你都不好，那我来对你好。我不太懂你们凡人口中说的情爱，也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让你感觉到我也喜欢你……” “可能我还不太像一个凡人，不懂你们的规矩，知道徐夫人和我们成亲的事情，我才想起来相爱的人是要结为夫妻的。” “我没有想过这些事情，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就算别人都害怕你，但是我会接纳你的一切。” 楚央央感觉到谢灵玉抱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一些，楚央央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闭着眼睛说道：“谢灵玉，我觉得我是喜欢你的，我从来没有像偏爱你一样偏爱任何一个人，可能我做的还不够，但是这些就是我喜欢你的证明。” 楚央央话音落下以后，谢灵玉抵在楚央央的肩膀上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吐纳几次，像是在平复胸腔涌上的酸涩感觉。 他一直觉得重生对于他来说很是无趣，而现在去爱楚央央成为了他的全部意义。 “楚央央。”谢灵玉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感觉自己现在心跳得有些快了。 “以后你想和我做夫妻吗？” 他上一世没有娶过妻，连能近他身的女子也很少，要怎么做一个丈夫，要怎么给楚央央一个家，他也有些茫然。 但是他相信只要有楚央央在身边，他会明白的。 他靠着本能去爱楚央央，所以有关爱她的事情，总会自然地开窍。 谢灵玉说完以后，没有听到楚央央的回应，他等了一会儿，手心莫名有些出汗。 “楚央央？” 片刻之后，谢灵玉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劲，唤了一声。 但回应他的只有楚央央平稳的呼吸声。 这两天天气变凉了不少，贴在谢灵玉身上像是抱着个大暖炉一般，所以楚央央很快就趴在谢灵玉肩膀上睡着了。 所以谢灵玉后面的话，她自然也就没有听见。 谢灵玉对此，轻啧了一声，然后忍下吵醒楚央央的冲动。 …… 翌日一早，谢灵玉又被召进宫中，楚央央依然是睡到日晒三竿才起来。 天越冷，她越是喜欢黏在被窝里，然后偷偷放出尾巴和耳朵，她对妖力的控制精细了不少，很少再有在特殊期以外的时候妖力失控的事情发生。 楚央央磨磨蹭蹭了许久，最后还是艰难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收拾好自己，换上了新的秋衣。 洛商已经醒了，楚央央用完早膳就去了耳房看他。 小草正像模像样地给他喂药，洛商脸色泛着病态的白，昏迷的这两日削瘦了不少，不过醒来之后精神不算差。 洛商见了楚央央，自是想要下榻给楚央央磕头道谢。 楚央央歪了歪头，说道：“真要谢我的话，不如来当我的摇钱树吧。” ------------ 第160章 楚央央提出的要求让洛商都愣了一下，缓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道：“我？” 楚央央点了点头，说道：“就是你呀。” 楚央央笑着道：“我相信你钱生钱的能力。” 就算洛商这一世不一定能像前世那样做到第一皇商的程度，但是只要洛商能为她和谢灵玉效命，他就回不去楚孟萱那边。 “容我再考虑一下，现在我为水云轩做事，那么多支商队不能说丢就丢。”洛商不敢随意答应，一来是因为水云轩那位神秘女东家对他有知遇之恩，二来是他不是很想和谢家这种复杂的世家打上交道。 之前在邕都卖给楚央央红宝石以后，才因为谢灵玉给的玉佩知晓他们的身份，他们的商队到了元国以后，他拿着谢灵玉的玉佩去钱庄把钱取完以后，那块玉佩他都没敢再继续留在身上，而是归还给了钱庄。 他不是元国人，他出生一个已经覆灭的小国，在颠沛流离中长大，幸得一个商人指教，后面才能勉强温饱。元国现在强盛，无需水云轩女东家的安排，他也会想在这里安稳度过一些时日。所以不要 楚央央想了想，应道：“那好吧，那你先考虑着好了，我先回去问一下谢灵玉他有多少小钱钱。” 洛商：“郡……郡王的钱？” 楚央央不懂洛商在诧异什么，理所当然地道：“对呀，谢灵玉的钱，我又没有钱。” 洛商以为楚央央是想让他管她的钱，可没想到楚央央会想让他直接去管明郡王的钱！ 他看上去，真的那么可靠吗…… 不等洛商从诧异中回过神来，楚央央已经出了耳房，华大夫端着煎好的药进来。 洛商低垂着眼眸，心里盘算着楚央央方才提出的要求。 “大夫，央央姑娘是府上的小姐吗？”洛商向华大夫打听着楚央央的身份。 之前在邕都城见的那一次，楚央央和谢灵玉以兄妹相称，可怎么想都不像是真的。 华大夫一边查看着洛商伤口的恢复情况，一边说道：“她是郡王的人。” 仅仅这一句，便足够知道楚央央在谢家的分量。 …… 要不是洛商这么说，楚央央还真不知道谢灵玉有多少小金库。 所以下午谢灵玉回府以后，楚央央就跟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谢灵玉身后，直白地问道：“谢灵玉，你的钱可以给我吗？” 楚央央甚至都没有找理由，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要钱两个字。 所以下午谢灵玉回府以后，楚央央就跟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谢灵玉身后，直白地问道：“谢灵玉，你的钱可以给我吗？” 楚央央甚至都没有找理由，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要钱两个字。 谢灵玉动作一顿，面带疑惑地看向楚央央，思索了一下，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还没找人清算过，不知道现在能给你多少。” 说着，谢灵玉还走到房间里的博古架前，上下找了一圈，才找到一个木盒子。 谢灵玉让楚央央把盒子打开，里面放了两把钥匙和一叠地契。 ------------ 第161章 更偏心谢灵玉 盒子里的钥匙是府中两间仓库的钥匙，许是出于对谢灵玉的愧疚，所以谢霆在去世之前，把自己名下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谢灵玉，其他子孙一点没得。 后院的几位妾室当时对此颇有微词，但都被徐夫人压了下去。 谢灵玉把两支钥匙连同下面的地契都给了楚央央，也没问楚央央要钱做什么。 楚央央抱着木盒子坐到地毡上，然后开始数银票一样数着那些地契。 全部数完之后，楚央央发现谢灵玉名下的铺子还真是不少。 楚央央自己心里盘算了一下，她虽然相信洛商，但那也是上一世的洛商，这一世的洛商说白了也才只见过两面，更何况她还是更偏心谢灵玉。 可不能让谢灵玉吃亏。 “谢灵玉，这些铺子的账目也是你在管吗？”楚央央问道。 谢灵玉换了一身常服，在楚央央身边坐下，说道：“是徐夫人在管。怎么，你想管账了吗？那些东西挺麻烦的。” 尤其是楚央央字都还认不全。 “我当然不想管呀，但是我想让洛商帮你管，洛商前世帮楚孟萱赚了不少钱，还做了第一皇商，这么好的管家怎么能让给别人呢。”楚央央对谢灵玉说道，“只是我还不太会安排这些事，我也不敢把这些全部都给洛商，但是我又确实想用他。” 楚央央皱紧眉头，一副无比苦恼的问题。 谢灵玉见楚央央这么纠结的样子，便道：“你直接去问徐夫人不就好了。” 楚央央白了他一眼，“不要。” 楚央央护短又记仇，在知道徐夫人曾经毒害过谢灵玉以后，她心中自是对徐夫人还存有怨气。 谢灵玉摸了摸楚央央的发顶，说道：“以前那些事情都已经无所谓了，她也不会再对我做什么，你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了。” 楚央央鼓了鼓脸，问道：“你不恨她吗？” 楚央央鼓着脸的时候显得整个人都软乎乎的，谢灵玉忍不住侧身过去抱着她，半个身子都压在楚央央身上。 谢灵玉闭着眼睛，这两日都是天还没亮就要进宫，还要和国君周旋，实在是无聊又烦人。 但是眼下他还没有把郡王之位让出来的想法，也没有准备放弃谢家的打算，他不想让楚央央连个可以安稳度日的地方都没有，所以他选择继续留下来，忍受这些他一直不喜欢的事情。 “恨过吧，但是在我觉得她已经付出该有的代价之后，我便没再多想了。不过是个不重要的人，不想耗费精力。”谢灵玉声音里带着懒懒的声调，他抱着楚央央，额头抵着楚央央的脑袋。 楚央央因为谢灵玉的这样的回应而怔愣了片刻，耳边很快传来谢灵玉平稳的呼吸声。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所有人都说谢灵玉残暴无情，滥杀无辜，恶名能夜里止小孩啼哭。 甚至连最初的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楚央央把手里的地契和钥匙放下，把谢灵玉的脑袋挪到自己的膝盖上，再回身摸到榻上放的薄毯拿来给他盖上，就这样由着谢灵玉靠着她休息。 撑开的窗子边上飞来两只鸟，叽叽喳喳地叫着，楚央央转头，呲着兽齿把它们都吓飞了，傲娇地轻哼一声。 …… 翌日，谢澜之依然还没有被放出宫，谢灵玉也如前几天一样每日天不亮的时候就要进宫。 向来爱睡懒觉的楚央央在谢灵玉出府后不久，也有些睡不着了，索性便从被窝里面爬起来坐着。 她睡醒之后都有一会儿是迷茫状态的，每次都要坐起来缓上片刻才算真的醒了。 楚央央换上一身杏色襦裙，外穿一件烟色窄袖褙子，墨发绾起，露出饱满的额头，红唇微翘，色泽丰润，整张脸讨喜又招人。 楚央央出了屋子，见小草站在院子里，手里抱着一把比她自己还高的扫帚在那里清扫落叶，也不知扫了多久，额前都汗湿了。而庄棹则是坐是悠闲的坐在一旁，还时不时对小草指指点点。 墨竹苑里的人少，院子洒扫的事情都是交给秋若和庄棹去做的，今日正好轮到庄棹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偷懒。 庄棹在那边飘飘然地都没注意到楚央央起来了，楚央央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庄棹！” 庄棹吓得从石墩上直接滑了下来，又立刻连滚带爬地跪到楚央央面前，“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这就是去取早膳！” 之前庄棹差不多摸清了楚央央的作息，但没想到今日楚央央会早起。 楚央央哼声道：“院落洒扫不是你的事情吗，你竟然还好意思让人家小孩帮你做。” 庄棹苦着脸抬头，解释道：“小姐，是这小孩非要抢着做……” 小草见楚央央来了，把扫帚靠在树边，然后也连忙跑了过来，学着庄棹的样子小心跪了下来，“姐……回小姐的话，是小草自己想帮忙的，大哥哥现在受了伤没办法帮忙报答小姐，但是小草会做的，小草很能干的！” 显然昨日楚央央和洛商说的话小草也听见了，不过她年纪小，没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知道楚央央想要洛商帮忙做什么事，但是洛商没有答应。 小草怕楚央央把伤还没好的洛商丢出去，再加上他们在这府中白吃白住着，所以小草今日一早就来前院帮忙，连秋若去提水她都抢着来做。 楚央央不太习惯这么小的孩子跪在她面前，便下去把小草抱起来，边走边道：“你年纪小，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你，你去照顾好洛商就行了。” “可……可是……”被楚央央抱起的小草情不自禁地又红了脸，“大哥哥不愿意帮小姐您做事，小草怕您现在就赶大哥哥出去，大哥哥身上的伤还没好……” 说着说着，小草眼里的眼泪打着转。 楚央央伸出一只手，抬指点了一下小草的额头，笑着道：“你怎么知道洛商他不愿意了，他迟早会答应我的。” 摆在面前发财的机会，楚央央不信洛商连放手一搏的勇气都没有。 楚央央把小草放到耳房门口，然后才转身离开，带着秋若一同出了墨竹苑。 ------------ 第162章 家事 徐夫人住在锦棠院中，每日早晨到了时辰，谢府的庶子庶女便要去徐夫人那里请安，之后再一起去上学。 不过男女上学的地方不一样，府中的男儿都需要天亮之前出府，去河畔对面的贡院与其他官家子弟一样念书，而女儿则是留在府中，徐夫人请了私塾先生，在南院教导她们。 楚央央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徐夫人身边的婢女月儿急匆匆地过来。 “央央姑娘。”月儿见到楚央央，有些意外，但还是行了礼。 楚央央点了点头，问道：“徐夫人在院中吗？” 月儿没想到楚央央竟然是来找徐夫人的，很快应道：“在的，不过还请姑娘在此稍等，奴婢去告知夫人一声。” 月儿低了低头，然后快步往院子里去。 楚央央和秋若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月儿才出来引她们进去，一边解释道：“夫人正和几位掌柜在对账，还请姑娘随奴婢来这边喝茶等候，奴婢也来陪姑娘说说话。” 谢涯征战在外，府中大小事宜都需要靠徐夫人撑着，并不是说不愿分事情给后院其他妾室，而是要管住整个谢家，唯有徐夫人有那智慧与胆识。 等见到徐夫人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月儿带楚央央过去后，先在徐夫人小声道：“夫人，今日迎夏小姐把宋先生气晕了，宋先生说要夫人再另请高明。” 徐夫人叹了口气，只道：“知道了，你去处理吧。” “是。”谢迎夏被罚显然不是第一次了，月儿也知道怎么善后。 月儿退下后，徐夫人起身，对楚央央说道：“有事我们边走边说好了，我这后院里的垂丝海棠正好开了，带你去看看。” “好。”楚央央没多想便应了。 跟着徐夫人去了主屋后面，后面栽种了三棵海棠树，盛开的垂丝海棠吐着柔嫩的花蕊，徐夫人呼出一口浊气，眉眼间也流露出了些许疲惫之色。 楚央央暗自打量着徐夫人，虽然徐夫人曾经做过对不起谢灵玉的事情，但是看面相又很难将她当做大恶之人。 徐夫人问道：“你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 楚央央抿了抿唇，将自己想用洛商来管谢灵玉的金库的事情告诉了徐夫人。 若是楚央央要管，徐夫人自是会给，因为楚央央是谢灵玉看中的人，所以无论以后是赚是亏，她都绝无二话。 可那洛商是个外人，也非谢家家奴，先不说他经商是否厉害，忠心这一点就无法保证。 但是徐夫人也没有当面驳了楚央央，而是说道：“你若想用他，就要让他对你忠心，他若不是一个能全心全意为了你的人，你便不需要在他身上多费力气，哪怕是个可塑之才。” 楚央央想了想，他们妖怪的地界里，都是以强者为尊，妖力至上。但是显然这一原则在凡人的地界不太适合，徐夫人精通御下之道，可楚央央却对拿捏人心还一知半解。 徐夫人见楚央央面露茫然的样子，思索片刻后，说道：“你这些天若是空闲，就来我这里好了，慢慢学着。” 楚央央微愣，点头道：“谢谢夫人。” 徐夫人这才眉眼染上笑意，然后又道：“至于那洛商留在府上也没事，左右不过一口饭的事情，之后我让管家去试试他。” 徐夫人很快就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又将楚央央带去书房，从书架上取了几个账本出来。 “这是郡王名下的几个铺子，都在王城中，他不在的时候一直都是我在打理。”徐夫人将这些铺子都打理得很好，也是在为三年前犯下的错事而赎罪，想要尽可能地对谢灵玉好一些，“现在郡王身边既然有你在，拿这些就交给你好了，你先熟悉一下，之后还有一些比较复杂的账目，等之后我再完全交给你。” 徐夫人将那几本厚厚的账本堆在楚央央手中，沉甸甸的感觉仿佛直接压在了楚央央的心上。 楚央央张了张嘴，可还没等她说什么，徐夫人又开始对着书架念叨着：“这本也给你，还有这个……这个你应该也用的上，这个铺子也可以拿给你练练手，还有……” 平日里徐夫人一个人压了太多事，又不好分给后院的妾室，自己唯一的儿子谢澜之还未娶妻。所以现在好不容易谢灵玉带了楚央央回来，徐夫人二话不说就要把事情分给楚央央，恨不得楚央央今日就接手。 “夫人，可是我……” “好像是有点多了，我要不再调两个人去墨竹苑好了，墨竹苑人少总有不方便的地方。” “我……” “明日我再叫几个掌柜来见你，先认认人。”徐夫人完全沉浸在自己有帮手了这件事中，忽略了楚央央欲言又止的神情。 在她看来，以谢灵玉的性子既然选择了楚央央，那他这一辈子也就只认楚央央，所以楚央央成为明郡王妃这件事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楚央央眼看徐夫人又要从书架上再取几本簿子下来时，面露惊恐道：“夫人！别别别加了！我我我还不识字！” 徐夫人：“……” ------------ 第163章 喜欢在你身边而已 往日谢灵玉回来时，楚央央老远便能听到他的脚步声，然后跑到院子里等他。 但是今日谢灵玉进了墨竹苑，却不见到楚央央的身影。 阿春看到院子里被丢到树下的绫罗蹴鞠，缓缓走过去，蹲下捡了起来，很是爱护地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郡王，小姐在书房。”秋若见谢灵玉面露不悦的样子，先开口道。 谢灵玉皱眉，“她去书房做什么？” 墨竹苑的书房他向来都很少进，楚央央这个字都没认全的就更别说了，若没有叫府中的下人来打理，不多久就能积一层灰在里面。 所以楚央央怎么会突然去书房？ 谢灵玉身上还穿着武将官服，圆领绣虎豹纹路绯袍，头上束着发髻藏在官帽中，俊美如妖孽的容貌没有任何遮掩，微微上挑的眼尾显得凌厉又强势，眼眸漆黑如墨染，纯粹又黑暗。这番装束总是叫谢灵玉少了几分少年意气，更像是前世那个已着龙袍的暴君了。 谢灵玉进了书房，便见到趴在桌案上已经睡着了的楚央央。 楚央央手下还压着几张写满了字的宣纸，许是因为墨迹没有干就忍不住睡过去了，所以楚央央脸上都沾了不少墨迹，现在跟只小花猫似的。 谢灵玉心里也有点疑惑，往日要来教楚央央认字她都避之不及，怎么今日突然这么上进了…… 谢灵玉俯身下去，正打算把楚央央抱起楚央央。 然而他一靠近楚央央，原本还沉浸在睡梦里的楚央央就嗅到了他身上独有的花香，幽幽转型。 楚央央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嘟囔道：“你回来了呀。” “嗯，我抱你回去睡。”谢灵玉说道。 楚央央揉了揉眼睛，轻轻推了一下谢灵玉，哼哼唧唧了两下，说道：“不行，我还要认字。” 谢灵玉索性挨着楚央央坐了下来，拿过楚央央写的几张字帖看了看，看得出来楚央央确实是认真练了许久，起码一张里面有两三个字写的还算不错了。 不等谢灵玉问，楚央央就先说起了今日去找徐夫人的事情，絮絮叨叨的，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委屈，“……所以徐夫人让我从明日起，早晨和迎夏他们一起去南苑念书，下午就跟着她学管账。” 谢灵玉皱了皱眉，显然不喜欢楚央央的时间被别人占去的感觉，“不用他们教，我来教你。” 楚央央想起之前在军营的时候，谢灵玉教她认了几天的字，然后那几天都没给她好脸色看。 所以楚央央哼了一声，微扬着下巴道：“我才不要你教，徐夫人说府中有专门教书的私塾先生，他肯定不会天天罚我抄书……” 楚央央说到后面，还有点底气不足地往谢灵玉身上瞟。 谢灵玉眯着眼睛看回去，楚央央打了个激灵，但又嘴硬地不示弱。 “那你最好别被天天罚抄书，要不然还得我去南院领人。”谢灵玉捏了捏楚央央的脸，哼笑着道。 楚央央不服气地要捏回去，两人翻来闹去地差点装翻了长案，不过最后还是谢灵玉让了一下楚央央，有着她坐在自己身上胡闹。 谢灵玉又正着神色道：“这两日我会有些忙，比我们后行的军队回朝了，宫中设了宫宴，我和谢澜之都要参加。” 其实他也可以不去，但是谢澜之那个病秧子，要是被人灌了酒，非得倒在宴席上不可。 楚央央点了点头，她对谢家和元国王室之间的事情了解甚少，不过她也知道谢家和元国王室之间的关系不好，所以这些事情上她都是无条件相信谢灵玉的。 “那你们要小心哦。”楚央央坐在谢灵玉的怀里，把谢灵玉的胸膛当靠枕用，手里捧着本书，一知半解地看了起来。 不过很快，楚央央忽地又想起了一件事，她抬头看向谢灵玉，问道：“我们会一直在这里吗？” 谢灵玉垂下眼眸，他在王城应当只会留到年后，之后就要去边关了，他每年留在王城的时间并不多。 但是这些话谢灵玉还是没有说出来，而是道：“你喜欢这里的话，我们就会一直留在这里。” 楚央央没有应声，只是低下头，继续靠在谢灵玉的怀里看书，过了一会儿后，她才又说道：“我只是喜欢在你身边而已。”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或者是谢灵玉把她托付给别人的话，她都不会高兴。 “你把我从月国带出来的时候说过的，以后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归宿。”楚央央的语气又变得轻快了起来。 谢灵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后面抱住楚央央，额头抵在楚央央的后肩上。 ------------ 第164章 南院 当时在徐夫人诧异楚央央不识字的时候，楚央央又硬着头皮嘴硬了一下，说自己识得一些，但是不多。 谎话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楚央央明日怕在南院丢人，今日才会一直窝在书房里面临时抱抱佛脚。 谢灵玉也陪着楚央央认字到了半夜，最后见楚央央实在撑不下去了，这才抱着她回了寝屋休息。 不过晚上做梦的时候，谢灵玉还听到楚央央嘴里还在背三字经…… 翌日一早，许是因为心里一直记着要去南院上学的事情，所以天都还没亮楚央央就突然睁开眼睛，不过脑袋还不太清醒。 听到屏风后面有声音，楚央央赤着脚，身上穿着雪白的里衣，猫耳朵都还没收起来地就往云母屏风后面去。 “谢灵玉……”楚央央揉着眼睛，身上的里衣松垮，露出一点精致纤瘦的锁骨，头顶两只猫耳朵也没什么精神地耷拉着。 屏风后谢灵玉也正在更衣，今日宫中设了宫宴，元国国君还特意指明要谢灵玉为他随行。要不是谢灵玉还顾及着楚央央现在住在谢家，他早一刀解决了这个破事儿多的国君。 谢灵玉听到楚央央的声音，回头看去。 他身上的衣服才来得及穿上一只袖子，垂在身后的长发遮掩着后背上的伤疤，都是曾经在斗兽场和战场上留下的痕迹。 谢灵玉很快把衣服拉上，见楚央央还光着脚站那里，上前两步把楚央央抱了起来，把她放到一旁的绣墩上坐着，又拿了她的鞋子放在她的脚边。 谢灵玉还从未这般对待过别人，不过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但是这种事情好像不需要去学，也不需要教，他喜欢楚央央，所以对她好成了自然而然的一件事。 “还没到时辰，怎么突然醒了？”谢灵玉继续换着衣服，一边对楚央央说道。 楚央央踢了踢脚边的鞋子，耳朵尖抖了抖，然后才立了起来，她闷声闷气地回道：“做了个有你的梦。” 谢灵玉疑惑地看去，静待楚央央的下文。 楚央央说道：“梦到你教我认字，但是我记得慢，你又罚我抄书。等我好不容易抄完一本，你又拿了十本出来，我就被吓醒了。” 谢灵玉抽了抽嘴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楚央央这番话。 等谢灵玉换好衣服，楚央央的脑袋也差不多完全能醒了过来，不过还是下意识地想撒个娇，拉长音调唤着谢灵玉：“谢——灵——玉——” 谢灵玉梳洗好自己以后，走过来摸了摸楚央央的猫耳朵，还捏了捏她的耳朵尖。楚央央不由得攥紧小手，脑袋顶了一下谢灵玉的手，嘴里还哼哼出声，衣服下藏着的尾巴也慢悠悠地轻摇着。 “之后阿春跟在你身边，会每日陪你去南苑，秋若这段时间先跟着我进宫。”谢灵玉对楚央央说道，“宫里一些事还是让秋若来处理会方便些。” 阿春的战力虽强，但是进了宫反而会束手束脚，而且一些需要秘密处理的事情，阿春也不会做，所以便让秋若来。而且秋若确实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若是一直留她守个小院子，反而有些屈才了。 当初谢澜之会把秋若调到谢灵玉身边，也是出于提拔秋若的考虑。 “好啊，让阿春陪我就好。”楚央央一听谢灵玉把阿春留给她了，两眼一亮。 谢林玉出府之后，楚央央也不能再赖着了，收起自己的猫耳朵和尾巴，洗漱准备。 楚央央换了一身杏色绣花鸟纹路襦裙，外搭一件紫白短衫，她坐在妆镜台前自己盘发，嘴中咬着发带还哼着歌。 “小姐，醒了吗？今日您要去南苑念书，不能迟了。”外面，庄棹敲了敲门，小心翼翼地提醒楚央央。 “来了来了！” …… 阿春在府中也是人尽皆知的存在，除了因为他异于常人的体型，也是因为他是谢灵玉身边唯一的侍从。 所以楚央央和阿春来南院的时候，南院的几位小姐都吓得往后退了三尺。 “央央！”唯独谢迎夏见到楚央央的时候，跑过来与楚央央同行。 谢家的子女都要文武双全，但是外面大多学院都不招收女子，世家的千金小姐要念书识字都要请私塾先生，谢家也不例外。徐夫人膝下虽然没有女儿，但是从来都没有在这方面怠慢过谢家的庶女们，请的私塾先生都是很有声望的名师。 这也让一些小官的人家都来求徐夫人，希望可以让自家的女儿能与谢家的女儿们一同上学，给谢家庶出的小姐做伴读也可以。 一来二去，来求的人多了，徐夫人索性便在府中空出了两个院落，打通了院墙，立了南院，专门用来给这些女孩们念书。 “宋夫子可严厉了，我昨日不过是犯了一点小错，就被罚留堂抄书，回去之后还被母亲训斥了一顿在武场扎了一个时辰马步才被放回去。”谢迎夏走在楚央央身旁，嘴里抱怨着。 但是能把教书先生气晕犯得错误绝对没有那么小，最后还是月儿好说歹说才把宋夫子劝住。 “夫子很严厉？还会罚人抄书？！”楚央央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谢迎夏见怪不怪地地点了点头，“当然啊，宋夫子最喜欢地就是罚人抄书了。” 楚央央听此，心里咯噔一声，深感不妙。 她讨厌抄书。 南院前面是一片杏花林，不过现在不是杏花的花期，所以树上只挂着枯黄的叶子。 “不过宋夫子应该会看在郡王哥哥的份上，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谢迎夏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阿春，阿春手上还挂着楚央央用来装书的布包，不过在常人手中大小正常的布包，拎到阿春手里就变得有些滑稽了。 楚央央目露疑惑地问道：“夫子他也怕谢灵玉吗？” “嗯，三年前郡王哥哥才回府，爹爹就让郡王哥哥也跟着来南院念书，不过他第一天就把宋夫子折腾得只剩半条命，第二天无论母亲他们说什么，宋夫子都不愿意教了。” 谢迎夏在南院胡闹起码还有个度，顶多就是顽劣了一点，但是谢灵玉耍起脾气来那都是要人命的。 “后来实在没办法，祖父就没让郡王哥哥再去南院，而是接去自己身边教导。” ------------ 第165章 学堂 南院的先生宋夫子年轻时，前朝还未覆灭，宋夫子在前朝做过文官，后来诸侯起战，天下分割，宋夫子为活命而向元国国君投诚。 元国国君打着既想宋夫子为元国效力，又不想给他官职，防备他逆谋的念头，放了宋夫子一马，但不许他入朝为官，也不许他离开元国王城。好在宋夫子也一把年纪，似是没了入仕的想法，便在王城中做了个私塾先生。 前些年被徐夫人看中，重金请宋夫子入府，这几年来虽然他总是被几个顽劣的公子小姐气得头疼，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教导好他们。 谢迎夏带着楚央央坐进学堂，学堂里面只摆放了十张坐席，其他八张都已经坐满了人，最后两张坐席便是留给谢迎夏和楚央央的了。 府中到了念书年纪的小姐加上谢迎夏，只有四位，其他的都是别的府上的小姐，她们的目光都看向楚央央这个新来的人。 “迎夏姐姐，她以后要和我们一起念书吗？”谢迎夏刚坐下，坐在前面的是谢家的一位庶女，忍不住转头抬袖掩唇，悄悄问着谢迎夏。 “应该是吧，你可以直接问她呀。”谢迎夏坦然道。 谢家妹妹余光看了一眼楚央央，又害羞地移过眼，说道：“我怕惹她生气……” 谢家妹妹说着，又有些怯生生地看向外面站在杏花树下呆呆的阿春，他们都害怕谢灵玉和阿春，所以现在这份恐惧也牵连到了楚央央的身上。 就在谢家姐妹小声说话的时候，楚央央正大敌当前般地看着桌上摊开的书，根本没功夫去理会周围对她的议论。 终于，一个头发花白，穿着襦衫的老者拿着书走了进来，学堂里一下子便没了声。 “夫子好！” 众人起身，向宋夫子行礼。 完全不懂礼数的楚央央左右看了一下，比别人慢了一些，然后连忙起身，照着谢迎夏的模样躬身行礼。 不过行礼慢人一步的楚央央还是显得突兀，宋夫子看向楚央央，眼底划过一抹暗芒，又转瞬即逝。 “今日学堂有一位新的同窗加入，今后要好好相处，互相学习。” 虽然徐夫人有提前与宋夫子说过楚央央的身份，不过宋夫子并未因为她的身份而对她有所宽待，也没有因为谢灵玉的原因而苛待她。 但是严厉也是真的严厉，一开始上课，宋夫子便叫楚央央起来，问楚央央现在在读什么书，认得多少字…… 楚央央表面淡定，但是捏紧的小手里还是在冒汗。 “在……在读三字经，已经会认一百个字了。”不，一百个字都还勉强，可楚央央还是要点面子的。 但是对于学堂中自小念书的谢府小姐们，楚央央这点学识还是不够看，而伴读看向楚央央的目光嘲笑轻视之意更是毫无遮掩。 宋夫子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说道：“三字经不仅要会读，更要会背，今日回去还请央央姑娘尽快背熟，明日老夫检查。” 犹如当头一棒，但不等楚央央提出异议，宋夫子就叫楚央央坐下了，然后叫大家拿书出来，带着识文断句。 教完以后，宋夫子又出了题目给她们做，做不完的人要留堂。 楚央央不出意外地和谢迎夏一起留了堂，谢迎夏是因为调皮，所以宋夫子留她下来让她长点记性，而楚央央是单纯的不会。 “好啦好啦，夫子这会儿不在，你快些抄，抄完以后我们去武场玩。”谢迎夏把自己写的作业放到楚央央桌上，让楚央央抄她的答案。 楚央央皱紧眉头，说道：“这样不好吧。” 谢迎夏眨了眨眼是，忽悠道：“没关系，大不了你今日抄了，明日再认真学不就好了。” 楚央央觉得有道理，提笔就开始抄起，但是里面有不少字她都还不认识，所以只能照葫芦画瓢。 屋外长到窗子边的杏花树枝的影子映在宣纸上，像是染了一副水墨画一般，若是再配上几行诗文，那便是可遇不可求的景象。 可惜楚央央的字还是破坏了这副美感，磕磕绊绊地抄完以后，谢迎夏都不等宣纸上的墨迹完全干掉，就拉着楚央央往学堂外面跑。 在外面等了很久的阿春正仰着头不知在看什么，直到一片落叶从树枝上被吹落，扫过他的鼻尖，阿春憨憨地打了个喷嚏。 “阿春阿春，帮我拿！”楚央央一出学堂，念书的烦恼也瞬间抛之脑后，她把自己装了书的布包挂到阿春的胳膊上，仰头对阿春道：“以后你只要把我送到南院就好了，不用一直等我。” “啊啊……”阿春蹲下身，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带着点幽怨，仿佛是在委屈楚央央抛弃他。 楚央央歪了歪脑袋，伸手摸了摸阿春的脑袋，说道：“不是嫌弃你呀，只是觉得你累。” “啊！”阿春摇头，像只呆呆的大狗狗一般。 一旁的谢迎夏来回看了看阿春和楚央央，一时间竟是看不出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无障碍交流的。 最后还是楚央央叹了口气，对阿春摆了摆手，说道：“那好吧，我明日把小马扎带来，你坐着等就可以了。” 出了南院，谢迎夏想拉楚央央去武场玩，但是楚央央想到下午徐夫人还要她去账房，就先拒绝了谢迎夏，和阿春一起回了墨竹苑。 墨竹苑门口，庄棹第不知道多少次走到门口张望，终于见到了楚央央的人影，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这才上了一个上午的学，感觉小姐脸都瘦了，念书真是太辛苦了，所以小人今日特意给小姐做了全鱼宴！”庄棹对楚央央很是殷勤，这是他以前在王宫里养出的性子，这辈子恐怕都很难改掉了，但是对楚央央的关心和心疼也是真的。 “全鱼宴！”楚央央一听全鱼宴，立刻又满血复活了，瞬间精神抖擞，突然感觉书也不是那么难念了。 但是等下午去账房的时候，徐夫人认真地教楚央央算账，教了两个时辰，看到楚央央依然茫然的样子，叹了口气。 一切尽在不言中。许是因为曾经教过谢澜之这样的神童，所以这会儿教楚央央的时候才会感觉到巨大的落差。 楚央央也很敏感地感觉到徐夫人的几分情绪，心里也有点不好受。 她难道真的很笨吗…… 她开了灵智后不久便有了奇遇，化出了人形，可还没来得及学习要怎么做个人，就穿越到了这个书中的世界。 被系统绑定的那五年时间，系统只教会她怎么完成任务，她依然保持着身为妖怪的习惯，她几乎没有朋友，也没有想要亲近的人，就这样孤单潦草地过完了短暂的第一世。 而重生的这一世她足够自由，也有了朋友，有了可以亲近的人，也隐约感觉到了凡人所谓的七情六欲。但是作为凡人该有的学识，无法像感情一样只靠领悟和感受，而是需要花费很多精力才能学会。 而楚央央的外表已经是十四岁的女孩了，现在十四岁该懂得的学识要让楚央央一下子都学会，就好比她前一天出生，后一天就要赶着她会说话一般。 一天下来，楚央央身心俱疲。 晚上，楚央央坐在床榻上挑灯夜读，一边等着谢灵玉回来，上下眼皮都在打架。 终于等她快要扛不住睡着的时候，谢灵玉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 “你身上臭臭的。”楚央央拿被子捂住鼻子，声音闷闷地盯着几步开外，想要过来抱她的谢灵玉。 “这种宫宴真是够麻烦的。”谢灵玉见楚央央眼里的嫌弃，索性站在原地，把身上的官袍直接就脱了下来，丢在地上。 “你喝了很多酒吗？”楚央央问道。 “我就喝了三杯，身上的酒味是一个不要命的女人拿着酒盏往我身上撞时沾到的。”谢灵玉虽然凶名在外，但他的容貌和他明郡王的头衔依然值得不少妙龄女子为他倾心。 “我不喜欢你喝酒。”楚央央坦然地说道，“酒味会把你身上的香味掩盖掉。” “香味？”谢灵玉还是第一次听楚央央说他身上有香味这件事。 楚央央点头，笑着道：“你身上有花香。” 谢灵玉抬袖闻了闻，除了酒味，什么都没闻到。许是他自己也嫌弃这一身酒味，很快就去盥室沐浴了。 因为谢灵玉回来，所以楚央央的瞌睡暂时走开了，她继续翻着手上的三字经，认真背着。 谢灵玉从盥室出来后，听到楚央央还在背三字经，走过来问道：“今日在南院怎么样？那个姓宋的老头有为难你吗？” 楚央央顿了一下，心虚地没好意思说自己今日就被留堂的事情，只是嘴硬道：“当……当然没有，我学的可好了，下午在徐夫人那里，徐夫人……徐夫人也夸了我呢……” 楚央央紧张得抠了抠锦被上的祥云绣纹，然后把脸埋进臂弯里，趴好之后又抬了抬小腿，说道：“唉，你别问了，我会努力念书的。” 楚央央不会说谎，尤其是对着谢灵玉，一说谎就败下阵来。 谢灵玉看着趴在那里没什么精神的楚央央，伸手拉过锦被，身子压在楚央央的身上，把锦被拉过头顶，把楚央央也一起裹进了黑漆漆的被窝。 “学不会也没关系，别被人欺负就好。” 谢灵玉的声音就在耳边，楚央央呜了一声，说道：“我是不是很笨啊？” “谁说你笨了！你不过是还没习惯人创造的文字而已，如果他们教不会你，以后我来慢慢教你，你总有会的一天，这不过是时间问题。”被子下，谢灵玉的脑袋和楚央央的脑袋靠在一起，“以后谁要是说你笨，你就让阿春打他。” “谢澜之说过，他说不念书脑袋会变笨。”楚央央小声告状。 “叫你少听他说的那些鬼话。” “哦。”楚央央应了一声，白日里生出的那点小委屈此刻烟消云散，她贴着谢灵玉蹭了蹭，闻到她喜欢的花香，又道，“谢灵玉，你以后不要喝酒了。” “好。”谢灵玉突然有些喜欢楚央央说“以后”这个词。 ------------ 第166章 喵喵喵 翌日，又到了去南苑上学的时辰，楚央央是第一个踏进学堂的，然后很认真地拿出自己的三字经背诵。 “央央你别紧张，要是背不出来，我会小声提醒你的。”谢迎夏见楚央央这么紧张，特意和坐在楚央央前面的人换了个位置，然后转头与楚央央说道。 楚央央抿了抿唇，硬气地道：“我会背的。” 谢迎夏眨了眨眼，无奈地道：“那好吧。” 很快，上课的时间到了，宋夫子果然还记得要听楚央央背诵三字经。 直到宋夫子叫楚央央名字之前，楚央央都还在埋头苦背。 “央央姑娘！”宋夫子叫第一声的时候，楚央央都还沉浸在默背里没有听到，直到第二声，楚央央才猛地站了起来。 “央央到！” 气势一下子震慑住了学堂里的所有人，就连宋夫子也愣了一下，然后轻咳了两声，问道：“三字经可背下来了？” “背下来了……”气势一下子又弱了。 “好，那就先背一遍。”宋夫子提着衣摆，也坐了下来。 楚央央身侧的手紧张地握了握，声音朗朗：“人之初，性本善……” 楚央央刚背完第一句，就停了下来，前面宋夫子闭眼绕头，然后听楚央央停下，又皱着眉，睁开眼睛道：“怎么停了？” “性……性……” 前面谢迎夏立着书做掩护，低下身子，用气音提醒楚央央：“性——相——近——” 楚央央顿悟，继续背道：“性相近，习相远！” 谢迎夏呼出一口气，正打算直起身子时，忽地楚央央又停住了。 谢迎夏：“？？？”她明明看到央央一直在看书啊，怎么一句都没记住？ “苟……”苟什么来着…… 楚央央心脏怦怦直跳，脑袋都一片空白了，愣是一点都记不住了。 “苟——不——教——”谢迎夏继续帮着提醒楚央央。 楚央央眼神瞟过谢迎夏，然后又心虚地迅速抬起，嘴里跟着道：“狗不叫……” 然后是什么呀……QAQ 谢迎夏还想继续帮她的时候，上面的宋夫子实在是做不到继续纵容，“迎夏小姐。” 谢迎夏只好把头转过来，撅着嘴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这一下没了帮手，楚央央瞬间感觉到天塌了是什么样子的。 “请央央小姐继续背，三字经是我们学堂最开始就要会念，会背，会写的，央央小姐的学识尚没有赶上其他同窗，那就请不要松懈。”宋夫子对楚央央说道。 “苟——不——教——”谢迎夏继续帮着提醒楚央央。 楚央央眼神瞟过谢迎夏，然后又心虚地迅速抬起，嘴里跟着道：“狗不叫……” 然后是什么呀……QAQ 谢迎夏还想继续帮她的时候，上面的宋夫子实在是做不到继续纵容，“迎夏小姐。” 谢迎夏只好把头转过来，撅着嘴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这一下没了帮手，楚央央瞬间感觉到天塌了是什么样子的。 “请央央小姐继续背，三字经是我们学堂最开始就要会念，会背，会写的，央央小姐的学识尚没有赶上其他同窗，那就请不要松懈。”宋夫子对楚央央说道。 楚央央咬了咬唇，心里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继续开口背诵：“狗不叫……狗不叫，猫不来。” 宋夫子：“……什么？” 楚央央心下一横，闭眼高声道：“要知道，喵喵喵！” ------------ 第167章 变故 最后因为被留堂罚抄，楚央央连午膳都没来得及回墨竹苑用，就又要去锦棠院跟徐夫人学管账了。 楚央央有些无精打采地看着身旁徐夫人坐得端正，一手执笔，一手翻书，竟然还能分出心思来问她最近学的怎么样了。 楚央央知道南院的事情迟早会传到徐夫人耳中，所以也没嘴硬，“被夫子留堂了两天，因为我没有背下三字经。” 徐夫人笔尖微顿，余光瞥了一眼楚央央有些落寞的侧颜，开口道：“如果宋夫子的课你跟不上的话，我再给你另请一个先生。” 楚央央摇了摇头，说道：“谢灵玉会教我的，宋夫子那里我也会认真学。” 徐夫人有些意外谢灵玉竟然还有这么耐心的一面，不过说起来谢灵玉的学识不是也很差吗，他能教人吗…… 徐夫人心里这么琢磨着，不过见楚央央提到谢灵玉时两眼放光的样子，也就随她去了。 “明日起你随我一起去铺子对账，可能要走不少地方，今晚早些休息。”徐夫人对楚央央说道。 楚央央原本还在啃着天书般的账目，忽地听到徐夫人要带她出去，眼睛立刻直勾勾地看向了她，“你要带我出去吗？” 徐夫人被楚央央的眼神看得心软，都要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她的脑袋了，真不知道谢灵玉是从哪找到的这么可人的心上人的。 “对，所以今日就到这吧，你回去休息吧。”徐夫人抽走楚央央面前的账本，因为楚央央看不懂，所以手指总是无意识地去折起边角，崭新的簿子都要遭殃了。 楚央央瞬间精神满满，还高兴地向徐夫人行了个礼，“央央告辞！” 徐夫人对楚央央那稀烂的行礼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见楚央央出门的时候还因为太过激动而被门槛绊了一下时，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 晚上楚央央同谢灵玉说起明日要和徐夫人去铺子巡察的事情后，谢灵玉也没有阻止，只是让楚央央把阿春带上。 楚央央在府里也憋了很多天了，只要能出去玩，自是谢灵玉说什么是什么。 不过谢灵玉在和她说话的时候，楚央央察觉到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不由得问道：“今日在宫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灵玉看着楚央央的眼睛，忽地道：“赵禛可能要回王城了。” 楚央央一愣，缓了一会儿后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嘴里的尖牙都露了出来，眼睛也在眨眼间变成了深蓝色，一时间杀意四起。 谢灵玉摸了摸楚央央的脸，然后对楚央央说道：“赵禛的生母怀贵妃这两日一直在向陛下提要让他回王城的事情，朝中也有人为这件事递了折子。” 谢灵玉的话突然让楚央央想到了什么，冷静了一下。 楚央央道：“奇怪……明明前世赵禛和楚孟萱是明年才回的王城呀，怎么提前了？” 谢灵玉想起前世楚央央跟在赵禛和楚孟萱身边五年，心里有些气闷。 他和楚央央两世加起来在一起的时间都还没有五年。 不，一年都没有！ 凭什么那两个废物能占有楚央央五年的时间！ ------------ 第168章 熟悉 谢灵玉见楚央央还神哉哉地在想赵禛和楚孟萱，一下子把她压在床上，狠狠亲了一下。 楚央央一脸嫌弃地推开谢灵玉，“我的尖牙都没收起来呢。” 谢灵玉眨了下眼，然后盯着楚央央的嘴了一会儿，又俯身下去亲她。 “唔……” 楚央央没想到谢灵玉竟然还不死心地伸舌头舔她的那两颗兽齿。 谢灵玉退开一点，伸出舌尖，上面染着艳红的血色，“还真锋利啊，不过蹭了一下竟然就见血了。” 楚央央哼了一声，然后拉过被子，才不想再理会谢灵玉了。 …… 翌日一早，楚央央正准备用完早膳就去跟徐夫人一起出府查账。 忽地洛商和小草来了。 洛商的右手和脖子上虽然还缠着绷带，不过华大夫说之后只要好好养着，便没什么大事。 洛商似乎有话想要与我单独说，我留了阿春在旁边，然后叫庄棹带着小草出去玩。 “上次小姐与我说的事，我这几日认真考虑了一番。既然能有幸得了小姐赏识，那我也愿意放手一搏。”洛商清楚自己的野心，他不会一辈子就在水云轩里做一个小小的管事。 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他也不是不知道，给谢府做事，稍有不慎那是要丢性命的。 可要他畏畏缩缩的做个无名小商贾，那他等以后老死进来棺材都会嫌棺材不是金丝楠木的。 所以洛商决定还是放手一搏，大不了多请几个算卦的，总有一个会说他是上上签。 楚央央早就料到洛商会答应，所以这会儿听到洛商说的话以后，笑着道：“那近日正好，你陪我一起去查账好了。” 洛商微愣，看向楚央央的目光几经变换，但还是很快应道：“是。” 楚央央把洛商带到徐夫人面前，然后与徐夫人小声说道：“这就是我之前与你提的洛商。” 徐夫人打量了洛商两眼，点了点头，带楚央央上了马车。 自上一次井岳赌庄的事情后，她还没机会出来过。 马车到了第一家铺子停了下来，徐夫人走在前面，楚央央心不在焉地打量着谢府名下的铺子，果然都是一些大商铺。 有洛商跟在身边的一个好处就是，徐夫人不会再叫她去看账了，而是时常考考洛商。 而洛商都能对答如流，甚至还提了不少新的想法，但又不会表现得过于自负。 楚央央跟在他们两人身后，跟个出来游玩的孩童一样，还时常带阿春一起到街边买东西。 最后在她和阿春一人拿着一支糖葫芦回来时，徐夫人终于忍无可忍地拉下神色，“别吃了，以后多跟着洛商学点！” 楚央央吓得糖葫芦都要掉了。 之后楚央央和阿春就老实了，过了晌午，徐夫人又把马车停在了一处此刻没什么人来往的巷子里。 “这边是烟柳之地，你这个未出阁的姑娘就不用跟着来了，和阿春在这里等我们。”徐夫人在车厢里对楚央央说了一声，然后便下了马车。 烟柳之地？ 在徐夫人下了马车后，楚央央还是挑起车帘，走到车辕上。 然后便看到了一条无比熟悉的街道。 ------------ 第169章 姓苏 “阿春，你在这里等我哦。” 楚央央示意阿春蹲下身，然后拍了拍阿春的额头，说道：“我去去就回。” 虽然徐夫人让她和阿春在这里安静等着，但是楚央央终究是要违背她的意愿了。 前世她为了暗杀谢灵玉，以宫廷舞姬的身份进了宫，而在进宫之前，她便是在这条街巷中习得的舞技。 住了有小半年的时间。 楚央央停下脚步，站在了这座二层的阁楼前，香风袅袅，里面丝竹声也随之传出，阁楼下挂着牌匾——无忧坊。 能开在这条街巷的，都不是正经商铺，无忧坊名字好听，但本质还是一家供男人寻欢作乐的青楼。 楚央央刚想进去，就被门口半老徐娘的老鸨拦了下来。 “哎哎哎小姑娘，这可不是你能进来的地方。”老鸨上下打量了一眼楚央央，先不说眼前这小姑娘看着年幼，光是她身上这打扮就知道肯定是哪个府上的千金，这可得罪不得。 楚央央看了老鸨一眼，她记得这个老鸨，姓何。 前世她在无忧坊习舞，一开始跳得不伦不类的，没少被何大娘冷嘲热讽。 “让你挽个兰花指，你看看你这和菜场公鸡的鸡爪有什么两样，白瞎了你这双纤纤玉手！” “让你眼含秋波，是要你去勾男人，你这眼神跟要杀人似的！” “老娘是教不了你了，让苏鸢带你，看看人家苏鸢跳的，再看看你自己跳得什么玩意儿？” 楚央央从前世的回忆中抽回思绪，看向明显年轻了不少的何大娘，嘿嘿笑了笑。 要知道前世何大娘总是说她是个不开窍的木鱼脑袋，但谁能想到最后为了进宫，她拼命练拼命练，最后几百个舞姬里面，竟然真的只有她被选进了宫。 楚央央拿出自己的小钱袋，里面沉甸甸的，楚央央递给何大娘，说道：“我进来找个人，还请你行个方便。” 何大娘接过钱袋，瞬间瞪大了眼睛，立刻谄媚地笑了起来：“原来是找人啊，那姑娘真是客气了。” 嘴上说着客气，但是何大娘手里收钱的动作倒是没有一点停顿。 何大娘虽然有些贪财，但也是个人精，见楚央央出手阔绰，身份不凡，便亲自陪在她身边，好好招待她，省得万一哪里磕着碰着，然后给无忧坊惹来什么灾祸。 “不知道姑娘姓什么？”何大娘心想着和楚央央套点近乎也好，便一边带她往里走，一边问道。 楚央央想了想，楚姓她不想用，谢姓在元国王城又太过高调，所以她很快笑着回道：“我姓苏。” “哎呀，那真是有缘，我们无忧坊里也有个姓苏的艺伶。”何大娘喜上眉梢，但心里又怀疑着该不会苏鸢和眼前这位来历不凡的千金小姐有什么关系…… 不应当啊，苏鸢不是孤儿吗？ 何大娘正疑惑着，然后便听楚央央又道：“我就来看她的。” 何大娘一愣，苏鸢那丫头该不会真有个什么厉害亲戚吧？ “不行吗？我就是想看她一眼而已。”楚央央见何大娘愣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当当……当然可以！奴家这就去安排。” 第169章 姓苏 ------------ 第170章 挚友 第170章 苏鸢的上一场表演才结束，回了间正要换下衣，就被匆匆跑进来的何大娘拦住。 “别急着换，有位客你舞一曲。”何大娘说道。 苏鸢动作一顿，回过头，她是这无忧坊的头牌，容貌明，秋水剪眸，一颦一笑都带着勾人的意味，半遮半掩的轻纱舞衣下的身姿更是妙曼，引人遐想。 “什么贵客？”苏鸢微微挑眉，脱衣的动作一顿，索性翘着脚在妆镜台前坐下，然后从抽屉中拿出一细长的烟，食指轻托着杆身) 她虽挂名是艺伶，但也不是那种贞洁烈女，不过其他人都是客人挑人，而轮到她苏鸢这里，就是她挑客人了。 何大娘把楚央央给的钱袋拿了出来，放在苏鸢的桌上，说道：“这次没让你卖身，这位贵客就是要看你舞，她坐在楼上，也不露面。” 苏鸢看了眼那绣着白兔的钱袋，眯了眯眼睛。 楚央央脸上戴着何大娘的面纱，站在二楼的阑干后，两手托着腮，低垂着眼睛看着下的高台。 何大娘爬上二楼，笑弯了眼睛对楚央央说道：“好了好了，苏鸢经在准备了，要不奴家给姑娘准备给雅间？” 楚央央摇了摇头，“不用了，就这样吧。” 楚央央的眼睛紧盯着下面，直看到下面屏风后出来的一个熟悉身，苏鸢穿着舞衣，怀里抱着一支琵琶，她最拿手便是反弹琵琶。. 前世苏鸢在她的时候花了不少功夫，甚至在她最不开窍的时候还心折了外面的细柳枝来，她每次吓得哇哇大叫，然后绕着台子躲苏鸢。 是的，苏鸢是她在前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 她在化作人形后，还没有得及学习怎么做个人，就被送进了这本书中的世界，被统指使着完成各种任务。没有对她好，没有喜欢她，没有人教导她…… 是苏鸢给了她第一份善意，苏鸢包容了她的所有，给了她一角安稳之可以休息。 苏鸢教她绾发上妆，教她抚琴跳舞，教她与人为善，也教她怎么被人欺…… 可是苏鸢后来还是被那些人害死，就因为系统所谓的主角命运，苏就必须死。 所以楚央央不原谅他们，绝不原谅，哪怕重活一世，心里也带着那份仇恨。 高台下，琵琶在苏鸢手上仿佛活了过来，奏出泠泠琴音，如珠玉落地，手腕再是转，又有千军万马之势。与她的舞姿结合，展现在所有看客眼前的已是一副精妙绝伦的画面。 看座下面已经有不少客人都开始往台上面丢银子，银票，后喊着苏鸢的名字。 楚央央原本也想的，结果摸到空空如也的袖袋，这才想起来方才她大手一挥，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何大娘！ 楚央央心思一转，忽地想起自己发插着的花簪，楚央央拔下花簪，花簪上坠着打磨圆润，色泽饱满的红宝石珠子，一看便是价值不菲的东西，结果就被楚央央这么扔了下去，何大娘在一旁看了都心疼。 高台上抱着琵琶的鸢也瞧见了丢下来的红宝石花簪，她抬看去，便看见二楼阑干后站着的一小女孩。 看来这位就是何大娘所说的贵客了。 第170章 挚友 ------------ 第171章 清澈的愚蠢 楚央央只是有些想苏鸢，所以过来看看。 楚央央见苏鸢抬头看了过来，稍稍愣了一下以后，笑着冲她招了招手，然后再转身离开。 前世苏鸢因为她的连累而落得一个凄惨下场，这一世楚孟萱和赵禛还没有除，她也不想再给苏鸢添什么麻烦。 苏鸢跳完舞后便直接上了楼，倚在二楼窗边，身上的舞衣半褪，胸前露出一片风光，手中托着细烟杆，红唇轻烟缓缓吐出，妩媚的容貌在袅袅轻烟后朦胧魅惑。 从这里正好能看到河对岸，苏鸢看着方才见到的那个小女孩一蹦一跳地过了石桥，然后走到一个马车边，和一个大个子的仆从站在一起，不一会儿便进了车厢，再看不到她的身影。 苏鸢合上窗子，将妆镜台上放着的红宝石花簪和绣白兔的钱袋都放进了暗格中。 不知为何，那个女孩的眉眼总让她有些熟悉。 她对人的样貌向来过目不忘，她很肯定自己未曾见过那个小女孩，可为何会有一种怪异的熟悉感。 就好像……已经认识她许久了…… 谢府家大业大，和徐夫人查账一直查到傍晚，然而连在王城一半的铺子都没查完。 马车踏着黄昏回了谢府，楚央央从无忧坊回来之后，就一副怏怏的样子，徐夫人还担心楚央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马车停在谢府门前，突然听到了外面车夫的声音：“参见郡王。” 马车里的楚央央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一旁徐夫人捏着帕子哼笑一声，道：“瞧瞧你俩这黏糊劲儿，还没成亲平时可收敛点。” 楚央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徐夫人笑着冲她示意，让她先下马车。 楚央央挑开车帘，站在车辕上，果然是才从宫里回来的谢灵玉。 谢灵玉身上还穿着绯色圆领官袍，头戴官帽，俊美无双，周身的气场叫旁边的下人只敢躬身看地，不敢抬头与其对视。 谢灵玉冲楚央央伸手，“下来。” 楚央央嘻嘻笑了一下，然后扑进谢灵玉怀里，谢灵玉的臂弯顺势捞过她的腿弯，把她横抱了起来。 后面下来的徐夫人见此，一下子竖起了眉，低声训斥道：“你们俩平日规矩都学了喂狗是吗？赶紧给我分开。” 谢灵玉和楚央央听到徐夫人的呵斥，一齐回头看过去。 不知为何，徐夫人觉得这两人的眼睛竟然都透着同一种清澈的愚蠢。 徐夫人抽了抽嘴角，然后对谢灵玉说道：“央央还小不懂事，你不能跟着不懂事，你身上还穿着官袍，行为更应当端正合礼……” 谢灵玉可没耐心听这些说教，不仅抱着楚央央不放，还直接跑进了府中，楚央央在他怀里被颠得哎哟哎哟叫着，不过显然是一副高兴的模样。 徐夫人气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知发生什么事的阿春跟上，洛商见此也冲着徐夫人赔笑了一下，追了上去。jj.br> 徐夫人抚了抚发疼的额头，旁边月儿忍笑劝道：“夫人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郡王了，何故拿规矩的事情与郡王生气呢。” 徐夫人给自己顺了顺气，正想着说自家的儿子更让人省心，然而一想到谢澜之还在宫里住着，愣是帕子一甩，说道：“去写信告诉老爷，他要是再不回来看看，家里的这几个儿女各个都要翻天了！”。 第171章 清澈的愚蠢 ------------ 第172章 衣服 楚央央被谢灵玉一路抱回了墨竹苑，小草正好在院子里跟着华大夫晾晒草药。 听到后面门口的声音，正要转头，就被华大夫先一步捂住了眼睛，“小孩子别看！” 小草：“？？？” 楚央央被谢灵玉抱回屋以后，就趴在罗汉榻上不想动了。 “有那么累吗？”谢灵玉蹲下身，指腹蹭了蹭楚央央的脸颊，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光滑。 楚央央小老头似的叹了口气，然后睁开一只眼睛看向谢灵玉，说道：“心累呀。” 谢灵玉一时间没忍住，捧着楚央央的小脸狠狠亲了一口。 可楚央央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谢灵玉察觉到楚央央似是有了心事，“今日都见了谁？” 楚央央趴在叠起的臂弯上，翘了翘脚，说道：“我去见苏鸢了……” 苏鸢是楚央央前世唯一的挚友，也是楚央央前世不顾系统警告而杀了楚孟萱和赵禛的原因。 楚央央为了能以舞姬的身份混进宫中，去了无忧坊习得舞技。在同一批舞女中，楚央央虽然姿色是最为卓越的，可舞技却惨不忍睹。其他舞女都嘲笑楚央央，也嫉妒她的容貌所以都有意无意地疏远和冷落她。 楚央央并没有把其他人对她的态度放在心上，除了任务，她没什么好在意的。 就好像，她是为了系统任务而诞生的妖怪一样。 楚央央偶尔也会动动她的小脑袋去思考自己生来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可没有人回应她，只有系统告诉她，她要为了这个世界的男女主而去努力完成任务。 对此，楚央央只觉得无趣。 直到有一次她看见苏鸢被一个嫖客为难，在无忧坊艺伶是可以根据自己意愿而选择接不接客的，可那嫖客就是要强迫苏鸢，苏鸢不愿意便拿花瓶砸破了他的头，最后嫖客大怒，撕烂了苏鸢的衣服，拽着她的头发往外面拖，放言要让苏鸢光着身子吊在阁楼上。 楚央央那段时间正好因为学不会跳舞而烦躁，那嫖客粗鲁又难听的声音让她无法忍受，楚央央一气之下把嫖客从二楼窗子上扔了下去，把人摔成重伤。 那嫖客敢在无忧坊胡作非为，自是有强硬的靠山，但楚央央当时是楚孟萱手下的人，那人再横也不敢来触她的霉头。 楚央央收拾完嫖客，回来看到无忧坊的风尘女子们都对此刻衣不蔽体的苏鸢指指点点，苏鸢的脚受了伤，没办法起身，可周围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向她伸手的。 楚央央没想那么多，直接脱了外衣走过去，把外衣盖在苏鸢的身上。 那件外衣不仅挡住了苏鸢的***在外的肌肤，也给苏鸢留了最后一丝尊严。 “要我背你起来吗？”楚央央问道。 苏鸢脸上被那嫖客打得红肿，嘴角的伤口都还在流血，她许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可是她眼里没有眼泪和委屈，连眼眶都没有红，只是在楚央央把外衣脱给她的时候，她漂亮的眼眸里才有微光闪烁。 “你能背得动我？”苏鸢反笑道，不小心扯到脸上的伤口还倒吸了一口凉气。 楚央央皱了皱眉，不服气地道：“我还能单手把你抱起来呢。” 苏鸢一下子就笑了，最后也没真叫楚央央把她抱回去，只是让楚央央搀着她而已。 或许那件衣服对于楚央央来说，不过是她善良本性之下的本能动作，不值一提。可对于苏鸢来说，那是救赎。jj.br> 她本已认清自己这辈子都深陷泥沼的命运，可突然在污秽之中，苏鸢看见了一颗明亮美丽的琥珀。 那是楚央央的心，干净又美好。。 第172章 衣服 ------------ 第173章 你别怕 自那次之后，苏鸢和楚央央的关系就变得亲密了起来。 苏鸢的舞技在无忧坊中无人能及，她见楚央央每日被何大娘训斥得灰头土脸，便抽了空闲时间来教她。 在与楚央央相处的过程中，苏鸢才发现楚央央的心智太过单纯，虽然身手不错，可却时常分不清善恶。 苏鸢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更何况她还是为了钱权可以承欢别人身下的风尘女子，这样的她又能交给楚央央什么…… 可与楚央央相处的越久，苏鸢越是不忍看着楚央央因为无知而横冲直撞。 所以哪怕她周身处境肮脏不堪，可她还是这样告诉楚央央： 「我想这世上还是善人更多吧，只是我们还没有遇上而已，所以要努力活着，然后直至遇到真正对我们好的人。」 但是，前世苏鸢和楚央央都没能遇上。 楚央央在入宫后，一直不断尝试刺杀谢灵玉，在最后一次刺杀时，明明谢灵玉能躲掉那一剑，可还是笑着迎上楚央央的短剑。 短剑直接贯穿了谢灵玉的胸膛，可那暴君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竟然还向楚央央走近几步。 不惜让自己胸膛的伤口变得更加严重，谢灵玉还是走到了楚央央的面前，然后脸上扬着笑意，伸手牢牢抱住了她，最后在楚央央的怀里死去。 那是除了苏鸢以外，第一次有人愿意抱她。 完成刺杀任务后，楚央央回到楚孟萱和赵禛的身边。 可谁知楚孟萱和赵禛在发现她和苏鸢的关系后，趁着她进宫时，竟是把苏鸢抓了过去。 苏鸢被赵禛买来被迫做了他的妾室，可真正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威胁楚央央。 谢灵玉已除，天下也将是赵禛和楚孟萱的囊中之物，可在他们最大的敌人死去后，他们便将楚央央视作了新的威胁。 他们把苏鸢当做人质，想让楚央央继续听他们的命令，他们让楚央央替他们铲除所有障碍，让楚央央为他们杀人。 就连系统发布的命令也在逼迫楚央央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终于，楚央央无法再忍受这样的日子，她想要强行救走苏鸢。 可违抗系统命令和无事系统警告后，她受到了所谓的天罚。 还未带苏鸢离开赵禛的府邸，她的身体就如同被落雷击中一般，无法再动弹。 赵禛和楚孟萱带人围住她们，楚央央想着不管如何，都要先救苏鸢出去，可在天罚之下，她连原本力量的十分之一都用不出来。 赵禛手下的那些暗卫抛出带着倒钩的锁链，像是在驯服野性未褪的野兽一般用力绑着她。 她越是挣扎，被倒钩划破的伤口越深，最后她只能落得一个遍体鳞伤的结果。 她被赵禛关在了笼子里，他们像是想要完全驯服她一般，每日没有食物也没有水，只等她开口求饶。 可她才不会向区区凡人求饶，她在等天罚过去。 等天罚过去，她一定要楚孟萱和赵禛付出代价！ 可楚央央最先等来的，不是天罚过去，而是衣着凌乱的苏鸢。 「央央，你别怕，我来救你出去。」 苏鸢不知从哪里得来了笼子的钥匙，她衣衫不整，脸上满是伤痕，脖颈和半露的锁骨也是伤痕累累，衣裳之下更是让人无法想象。 可这样的她，却还是把楚央央从笼子里拉了出来，然后告诉楚央央不要害怕。 . ------------ 第174章 锁链 在苏鸢抱住楚央央的时候，楚央央嗅到了苏鸢身上糜烂的味道，苏鸢为了拿到钥匙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可想而知。 楚央央看着苏鸢伤痕累累的脸，墙壁上的火把将她的眼眸照亮，坚定却又如镜面一样容易破碎。 凡人总是脆弱又固执。 可是苏鸢的怀抱又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温暖，纤瘦脆弱，可是又莫名地让楚央央生出一种这就是她的归宿的感觉。 「还能站起来吗？我带你出去。」苏鸢对楚央央说道。 楚央央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苏鸢嘴角和脖颈的伤痕上，刺眼的红。 她是痛觉不敏感的猫妖，可是现在又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心口被割开的疼。 楚央央牵着苏鸢站起来，苏鸢带着她绕开府中的守卫，用将事先准备好的披风给楚央央穿上，将她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之后她带着楚央央去了府中的小门，那里看门的小厮都是她事先打点好的，只要到了那里，她就能把楚央央送出去。 苏鸢一边牵着楚央央踩着夜色往前走，一边小声与楚央央吩咐道：「门口我给你准备了马匹，马匹上有一些干粮和银子，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只要出了这里，没有人能抓住你。出去以后你再去找何大娘，她一定会有办法将你带出城，出城之后你若是没地方去，可以去我的家乡……」 楚央央感觉到苏鸢的手在发颤，楚央央不由得反手握住她，打断了苏鸢的嘱咐，问道：「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夜色正浓，苏鸢又背对着她，楚央央看不到她的眼泪，可是她还是听到了苏鸢声音里的哭腔：「我走什么，赵禛他就要做统一天下的皇帝了，以后我进宫就是贵人，这可是三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 如果她的尾音没有发颤，身上也没有伤口的话，或许楚央央就会相信这种拙劣的谎言，可是苏鸢说的这些话，连楚央央都骗不过。 楚央央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想以此来缓解胸腔中涌上的酸涩刺痛之感。 「苏鸢，你不走的话，那我也不走了。」 「我其实是……」楚央央在这一瞬甚至想要告诉苏鸢她其实是一只妖怪的事情，但终究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转而继续道，「你不用担心他们会来追我们，他们都打不过我。」 她从来都不怕赵禛和楚孟萱，她只是受制于系统罢了。 但若是她一直带着苏鸢逃跑，那之后系统会对她做出什么样的惩罚就不清楚了，她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想带着苏鸢逃走。 苏鸢不知道楚央央的秘密，可是她向来精明，她看得出来楚央央身手不凡，而且并不喜欢赵禛和楚孟萱，可不知是何原因让她不得不听命于他们。 他们就像是绑了一根锁链在楚央央的身上。 「央央，你不该被他们绑住，也不该被我绑住。你离开这里，应该无忧无虑地去更广阔的地方。」 苏鸢不会跟楚央央走的，她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伤了根基，以后只会病痛不断，若是跟楚央央逃走，那也只会成为楚央央的累赘。 所以她不会跟楚央央走的，她也绝不会变成赵禛拿来威胁楚央央的筹码。 苏鸢将楚央央推出小门，让她跨出了这座牢笼一般的府邸。 ------------ 第175章 崩溃 苏鸢不会再让自己成为赵禛和楚孟萱用来拿捏楚央央的筹码，所以在送走了楚央央以后，她站在一处池水边，纵身跳了下去。 等第二天苏鸢的尸体被人发现时，楚央央早已不见踪影。 楚央央想要出城，根本无需再去找何大娘帮忙。 她不顾系统的警告，擅自出城后，一头便扎进了人烟稀少的树林中，化出妖身拼命奔跑。 她将赵禛和楚孟萱抛之脑后，对系统的威胁和警告也不屑一顾。 山林间的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恍若为她斩断了身上的所有枷锁，此刻的她灵魂是自由的。 银白色的长发在月光下仿佛发着光，白绒绒的猫耳朵因为急速前行而微微向后撇，深蓝色的猫瞳如点缀着璀璨星辰的夜幕，是用言语无法形容的美丽，她如万物孕育而生的精灵，穿梭在树林之间，急着去寻找这世间最美丽的宝物。 拂晓之时，楚央央登上了山顶，看见了火红的初阳顿现。 楚央央在想，自己究竟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于做一个普通的凡人。明明凡人的心总是贪婪无度，自私自利，他们内心的邪念不比妖怪浅，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想要学着去做人…… 这个答案其实一直都藏在楚央央的心中，只是她是只迟钝又迷糊的猫妖，直到现在才看清了这个答案。 因为在她内心深处，甚至在她还未化成人形之前，她就在渴望凡人天生拥有的七情六欲。. 纵然她曾经遇到的人都没有善待她，她所看到的也是凡人丑陋邪恶的一面，她像一直淋着雨的流浪猫一样等在泥泞之中…… 可她还是在等待，一直等一直等…… 等到了谢灵玉给她的一个拥抱，等到了苏鸢给她的所有温柔。 她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些，她也想要学着成为这样的人。 晨曦的光将楚央央的猫瞳照成了耀眼的金色，她收起妖身，再一路往山下走。 她决定还是要带苏鸢离开，她得想个办法把苏鸢安顿好才行，之后她不会再听系统的任何命令，不管天罚还是特殊期她都会自己忍受下来，哪怕系统最后断定要将她抹杀，她也不想再被任何东西束缚。 不过现在最首要的任务是带出苏鸢之后，她应该把苏鸢安置在何处…… 楚央央下了山一边顺着道路往城门口走，一边琢磨着之后的计划，甚至还想过要不要再厚着脸皮去求求洛商。 「城门口那个吊死的人是谁呀？」 「不知道啊，听说皇子殿下下的指令，肯定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恶人。」 「不过还真是吓人，而且前面怎么那么多兵排查？」 「是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前面排队进城的百姓的议论声传入楚央央的耳中，楚央央这才从思绪中抬起头，靠着惊人的眼力看见了远处吊在城墙上的一个身影。 水和鲜血顺着苏鸢伤痕斑驳的双脚落了下来…… 【警告！警告！任务者不得对主角产生杀意！】 【警告！任何威胁到主角生命的人都将被完全抹杀！】 ——「我想这世上还是善人更多吧，只是我们还没有遇上而已，所以要努力活着，然后直至遇到真正对我们好的人。」 楚央央在用自己的爪子贯穿了赵禛和楚孟萱时，想起了曾经苏鸢对她说的话。 她想她已经遇到了，所以就算会死，她也不会觉得害怕。 【宿主强行杀害主角，世界线全数崩溃，宿主存活时间剩余三，二，一……】 ------------ 第176章 美梦 谢灵玉还不知原来楚央央前世遇到过苏鸢那样的人，让他有点嫉妒。 前世他与楚央央相处的时间太少了，什么都来不及做，除却发现楚央央猫妖身份的那一晚，他能给楚央央的就只有一个带着浓浓血腥味的拥抱。 当时明明有很多话想要告诉她，甚至他那时还有能力抓住楚央央，将她关在自己的宫殿里，让她永远都陪着自己。 但是在看到楚央央满眼都是决绝杀意的时候，他心里疯狂地想着，他不要楚央央永远都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所以谢灵玉没有躲开那一剑，在长剑刺穿他胸口的时候，他看到楚央央满是诧异地看着他，那双让他沦陷的眼睛里只有他的影子，意识到这一点，谢灵玉心里生出了一股极大的满足感。 但是远远不够…… 他还想要看到更多…… 鲜血在谢灵玉那张过分昳丽的容貌上再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美感，他扬着染血的唇角，不顾胸口的鲜血如注，一步一步地靠近楚央央。 随着他的动作，胸前的伤口被利刃割裂，但是每靠近楚央央一点，谢灵玉脸上的笑意便会深刻一分。: 直到终于可以抱住楚央央。 谢灵玉像是在荒漠中毫无目的地行走了许久的人，终于看见了自己的终点一般。 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 在知道楚央央是妖怪后，他就不再是游离世间的存在。 楚央央把自己前世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谢灵玉，一直讲到了夜半三更，谢灵玉才抱着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天夜里，楚央央做了一个美梦。 楚央央梦到了上一世的苏鸢没有被迫成为赵禛的妾室，而是攒够了赎身的钱回了家乡，楚央央骑着马跑了好久，才找到了苏鸢的家。 苏鸢家外的篱笆上开满了鲜艳的花，连蝴蝶也在上面停驻。 她轻轻敲了门，再次见到了苏鸢。 她笑着对苏鸢说道：「我已经遇到了真正对我好的人了。」 楚央央从一夜的美梦中醒来，昨日和徐夫人出去一天，今日她还是要照常去南苑念书。 谢灵玉照常进宫，楚央央觉得元国的国君恐怕招选后宫妃子都没这么勤快，真不知他这么防备谢家是图什么。 好在楚央央没把心里吐槽的话说给谢灵玉听，不然谢灵玉非得好好教训她不可。 「等谢澜之回来我就不用每日进宫了。」谢灵玉拿帕子给楚央央擦了擦嘴角，她的早膳光吃点心去了，嘴角沾的碎屑都没注意。 楚央央眨了眨眼，说道：「好吧，有阿春陪我去南苑就够了。」 目送了谢灵玉之后，楚央央照常接过庄棹递来的书包，阿春则是带着一个小马扎，方便他之后坐在南院的杏花树下等待楚央央下课，不过这小马扎和他的体型着实有点不相配。 楚央央和阿春才走到院子，忽地身后传来洛商的声音。 「小姐。」 楚央央回头，果然是洛商气息有些急地追了过来。 「怎么了？」楚央央见洛商这般模样，以为出了大事了。 「今日我想出府回一趟商队。」洛商的语气顿了一下，似是在犹豫什么，但最后还是道，「我刚收到消息，水云轩的东家要来王城了。」 楚央央：「！」还真是出大事了…… ------------ 第177章 仇人 南苑。 到了上课的时辰，宋夫子照常拿着书进了学堂，一眼就看到了平日里第一堂课就会趴着睡觉的谢迎夏坐得端庄板正。 怎么看都不对劲。 宋夫子眯着眼睛看了看谢迎夏，然后又往旁边走了两步，这才看见了谢迎夏后面的坐席上空无一人。 “央央小姐今日告假了吗？”宋夫子问道。 谢迎夏心里暗道不妙，今早她特意早起了一些，想去墨竹苑找楚央央一起上学，结果就看到楚央央跟着一个男人要出府。 谢迎夏试图拦过，但楚央央执意要逃学，匆匆忙忙地就跟着那个男人跑了。 谢迎夏越想越觉得不妙，但是凭着和楚央央这段时间的交情，谢迎夏觉得自己还能拯救她一下。 “夫子，央央今日病了，墨竹苑没有一个正经的下人，所以托我帮她告假！”谢迎夏立刻起身道。 宋夫子哼笑一声，抚了抚下巴的胡须，说道：“既然如此，等下学之后老夫去看望一下央央姑娘好了，毕竟她的学识本就跟不上，从现在起更应该天道酬勤。” 谢迎夏：“……”好像拯救不了。 楚央央逃了学，戴着一顶幕篱和洛商往水云轩商队的落脚地去了。 “小姐，你究竟与水云轩的东家是什么关系？”走在路上，洛商终是忍不住问起这件事。 从第一次见楚央央起，楚央央就一直在打探水云轩幕后东家的事情。 “仇人。”楚央央很直白地告诉了洛商。 洛商微愣，无论多少次，依然会被楚央央时常直白的性子所惊到。 “那这么看来，小姐一直都知道东家的身份？”洛商他虽然在水云轩的商队当了小半年的管事，但是他都还不清楚那位女东家的真正身份，就连见面也不过寥寥几次，而且对方都戴着面具和面纱。 楚央央点了点头，忽地又转头看向洛商，问道：“如果我想杀了她，你会保护她吗？” 洛商没有说话，说实在的就算方才听到楚央央说仇人二字，他也没想到楚央央会和东家竟然是这种你死我活的关系。 “不会。”他不会把忠心给任何人，他可是商人，一切利益至上。 洛商这时才露出了他作为商人的冷漠一角，他道：“但是我也希望小姐不要把我卷入其中，我只是个商人而已。” “我可以为你们任何一个人赚钱，只要你们开出的挑件足够吸引我，但是没有人能让我为她卖命。” 楚央央不像徐夫人那样圆滑，洛商知道如果他不把话说得直白，楚央央多半是听不懂的。 这样的话若是换做别人听来，恐怕就要治洛商的罪，不过对楚央央倒是毫无影响。 楚央央反而还笑着对洛商说道：“那你大可放心给谢灵玉赚钱，谢灵玉能给你的一定更多。” 这样的洛商，才隐隐有了前世的影子，还真是够让她怀念的了。 忽地，后面来了两队官兵开道，人群一下子变得拥挤了起来。 “让开！让开！” 楚央央头上的幕篱都差点被人撞掉，好在她自己牢牢捂住了，然后顺着人群跟着洛商往后退到街边。: 只见一队车架缓缓踏过街道，被四匹汗血宝马拉着的玄色华舆马车行驶在中间，车辕上坐着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赶车，车前车后跟着小跑的几个不难看出是宫中的宦臣。 哒哒的马蹄声像疾风暴雨一样在楚央央的心中席卷，她不会记错仇人的气味…… “这阵仗多半是宫里哪位贵人回来了。”洛商揣着袖管，视线顺着马车移动，直至车队完全走远。 ------------ 第178章 萧声 洛商揣着袖管看完热闹，正打算回头继续带着楚央央离开。 “我们走……唉？人呢？！” 楚央央走的无声无息，动作又快，洛商方才注意力一直都在走过的车队上，完全不知道楚央央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完了！要是不快点找到的话…… 洛商眼前一下子就浮现出谢灵玉那张脸，还有他腰间的那把长刀。 不行，得快点找到她！ 另一边，楚央央已经悄悄跟上了车队，她头上戴的幕篱倒是成了最好的遮挡物。 过了主街就到了王宫前的禁止区，没有过多的人干扰，也不用担心会伤及无辜的百姓，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楚央央嘴中的尖牙都已经露了出来，终于在看到车队进入禁止区之后，楚央央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但是禁止区前也有护卫看守，“什么人！” 楚央央早已想好说辞，道：“我是楚姑娘身边的侍女，方才掉了队，麻烦两位大哥通融一下。” 方才车队通行的时候，马车上的人也都排查过。 殿下身边的确实带着一名女子，姓楚。 楚央央见看守的护卫竟然还对她疑神疑鬼的，心中有些急了，不过很快她又想起往日里徐夫人的作风，一下子福至心灵。 楚央央从腰间解下钱袋，那两个护卫的眼睛都直了。 果然钱这种东西不管是在无忧坊还是在王宫，都一样好使。 “两位大哥通融一下！下一次我一定不掉队！” 楚央央十分豪气地把整个钱袋都塞到护卫的手里，这已经不知道是楚央央送出去的第几个钱袋了，也难怪前世楚央央总是要找洛商借钱。 前世是没有人教楚央央，而这一世则是谢灵玉根本不会管楚央央花了多少银子，见楚央央钱用完了就会直接给她，这么一直纵着宠着，也就养成了楚央央这种败家的坏习惯。 给了整整一袋子的银子后，楚央央顺利被放了进来。 好在今日出府之前换了一身行动方便的衣裙，跑起来也没有累赘，她很快就追上了赵禛的车队。 之前谢灵玉虽然和她说过赵禛可能要提前回城了，但是楚央央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而且连楚孟萱也在这辆马车上！ 按照前世的剧情，他们理应在一年后才会回城，可现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不一样了。 “喂，什么人！” “停下！停下来！” “大胆庶民，竟敢惊扰皇子殿下……啊啊啊！” 宦官尖细的声音还没落下，迎面而来的就是楚央央的一脚，直接让他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车队的护卫加宦官有二十个左右，楚央央并不打算恋战，她也无意杀害其他人。 楚央央夺过一个护卫手里的长戟，一个横扫开道，踩着人头借力，拳头蓄力，跃向马车。 忽地，马车中响起一道萧声，萧声旋律诡异，在普通人听来这并不受什么感觉，可是楚央央却在听到萧声后感觉脑袋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一样，惨叫一声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 第179章 赵禛 萧声还在继续，楚央央趴在地上，指尖因为紧紧抠着地面而被磨出鲜血。 幕篱下，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妖力地现出妖身。 萧声的旋律忽地又是一转，变得尖利无比，本就已经很痛苦的楚央央此刻更是忍不住崩溃叫喊。 缓过神来的护卫也都围了上来，想要将楚央央一举拿下。 被萧声逼入绝境的楚央央狠狠瞪着前面那辆马车，周身散发着令人胆颤的杀气。 前世被那两人像牲畜一样关在笼子里的记忆，以及苏鸢被吊在城墙上的死状不断刺激着她，幕篱下楚央央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深蓝色的竖瞳，嘴里的兽齿也露了出来。 若是没有萧声的压制，楚央央这副模样足以将那两人都脖子都咬下来。 护卫将楚央央团团围住，楚央央几乎已经没了退路，而萧声还在折磨着她，而且她的妖力有暴走的征兆，要是用来遮掩的幕篱在打斗过程中掉下来，她妖怪的身份也会就此曝光。 楚央央咬着牙，眼中满是不甘。 她深吸一口气，在从马车里传来的萧声越发急促时，她高声大叫，是类似于凶兽一样的嘶吼。 “啊啊啊啊啊——” 之前在邕都城的时候，她被绑到了斗兽场与凶兽搏斗，那一次她也是用这样的吼声吓退了它们。 离得近的护卫在听到楚央央的叫声以后，身上都不自觉地出了冷汗。 萧声也就此顿了一下，楚央央抓住这个空隙，扑向一个护卫，抢过他腰间的长刀，然后狠狠丢向马车。 “嗤”的一声，长刀没入了马车车壁，刺了进去。 而楚央央也拉回一点理智，没有在这个时候继续逞强，而是在接二连三地撂倒几个护卫后，快速逃离。 刚才吓得躲到马车下的宦官见楚央央跑了，这时候抖着身体爬了出来，尖声叫道：“快追！快追啊！抓住刺客！” 护卫正准备追上去时，马车中传来另一道命令：“别追了。” 只见一个穿着蓝色锦袍的年轻男人从车厢中出来，他的相貌矜贵，可眉眼间又带着一股弱势和单纯。 “皇子殿下……”宦官连忙行礼，“是奴才的疏忽，让您受惊了，奴才一定让人把她抓回来。” 站在车辕上的年轻男人正是宫中怀贵妃之子，赵禛。 赵禛看了一眼肩头衣服上破了的小口，方才那柄丢来的长刀差点就刺到他了，雪亮的刀尖就在他的脸颊边，他吓得连尖叫都忘了。 “好了好了，快点进宫吧，刚才的刺客那么凶悍，你就算派人去也肯定打不过。与其这么浪费时间，还不如快点进宫更安全。”虽是皇子，但是赵禛的性子出乎意料的胆小和没有主见，下完命令之后，他又用不确定的眼神看向马车中的女子，“萱儿觉得呢？” “好了好了，快点进宫吧，刚才的刺客那么凶悍，你就算派人去也肯定打不过。与其这么浪费时间，还不如快点进宫更安全。”虽是皇子，但是赵禛的性子出乎意料的胆小和没有主见，下完命令之后，他又用不确定的眼神看向马车中的女子，“萱儿觉得呢？” ------------ 第180章 女主 在月国还没有覆灭前，楚孟萱就已经是声名远扬的美人，据说曾经有一个国家的皇子为了求娶楚孟萱，甚至允诺以一个城池为聘。 不过楚孟萱看不上那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皇子，那样的人可配不上她。 对，从记事起，楚孟萱心中就会莫名生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就好像不管走在哪里，不管身边是庶民还是贵族，她都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这些人应该为她着迷，为她倾倒，为她臣服。 她日日看着镜中的自己，听着耳边侍女对她容貌才华的赞扬，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愈发明显了起来。 直到月国王宫的宫门被元国铁骑打开的那一日，她杀了一个想要非礼她的士兵，她的脑海里似乎有什么觉醒了。 原来这里只是一本书构造出来的世界，原来她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她是这本书的主角。 【女主角意识觉醒。】 【请以铲除异类为目标。】 【人物初始属性加载中……以下是属性增强任务，请选择……】 她不知道这个在她脑海中出现的声音是什么，但是这个声音引导了她一次又一次。 她按照这个声音的指示从王宫中逃出来，然后去认识洛商，去组建商队，再去“偶遇”赵禛…… 每完成一个指示，她都能获得一份能力。 比如过目不忘的本领，蛊惑人心的魅力……而手中的这支萧，以及方才吹走的曲子，也同样是她完成指示后获得的能力。 楚孟萱轻轻擦拭着手中的玉箫，然后掀起手边的帘子，看向方才楚央央逃跑的方向。 那个就是异类吗…… 下次如果再见面，她倒是想看看那个异类到底长什么样子。 “萱儿，你是不是生气了？”旁边赵禛小心翼翼地问道。 楚孟萱敛下神色，笑着对赵禛道：“我怎么会生气呢？倒是殿下方才是不是吓到了？” 赵禛一下子红了脸，逞强地道：“才……才没有，只是我在气自己没有保护好你，反倒要你出手才制住了那个刺客。” 楚孟萱抚上赵禛的脸，赵禛瞬间就不敢动了，看着向他不断靠近的楚孟萱，目光紧张又含着期盼。 他从未见过楚孟萱这样的女子，集容貌与才华于一身，她的聪明才智帮了他不知多少次。但是相比之下，他一个碌碌无为的皇子，反而不敢开口向楚孟萱诉说感情，只能尽力将楚孟萱留在身边。 这一次回宫，他一定要让做出一点功绩才行，被父王重视，然后再娶楚孟萱做皇子妃。 “怎么了，殿下？你的脸怎么这么烫？”楚孟萱靠近赵禛，看着赵禛心猿意马的样子，心满意足地笑了一声，然后又装作赵禛脸上沾上脏东西的样子，拿帕子擦了擦他的脸颊，眼眸中不自觉地流露出魅惑之色。 “没事！”赵禛强装镇定，他抬手握住楚孟萱的手，说道，“进宫之后你不用担心，不敢有人为难你，也不会有人把你当下人使，我母妃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 第181章 妖身 楚孟萱倒是不担心进宫之后的事情，她总是有办法让人喜欢上她的。 只是脑海里给她的指示是让她辅佐赵禛成为元国储君。 但是从这几个月和赵禛相处来看，这个任务未免太过困难了。 赵禛是宫中怀贵妃之子，但是与怀贵妃强势的性子完全不同，赵禛性子有些软弱，做事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他十八岁时在元国国君面前领了份差事，去南州修建大坝，谁知修得一塌糊涂，第二年雨季时大坝被冲得七零八落。 元国国君一怒之下就命令赵禛一直在南州修水坝，什么时候修好什么时候回王城，结果这一修就修了两年。 但是赵禛在南州自由散漫惯了，一想到回王城要面对自己的父王和母妃，便一直压着水坝已经修好的事情不报，心想着能拖一年是一年。 结果没想到井岳赌庄被谢家烧了，怀贵妃就想提前召赵禛回来。 马车缓缓驶入宫中，楚孟萱一边撩拨着赵禛让他对自己更加死心塌地，一边心想着以后的对策。 另一边，楚央央因为体内平稳的妖力被那奇怪的萧声扰乱以后，妖身全都暴露了出来。 之前因为她的修为也在慢慢上涨，所以就算是特殊期最难耐的时候也只是暴露尾巴和耳朵这些的，但是今日她连原本的发色都露了出来。 她逃离主街之后，就避开人群，一路往郊外去。 一直到日落之时，才终于在一间无人的破庙中停了下来。 确保破庙里没有别人以后，楚央央才摘下幕篱。 发色雪白，头顶两只白绒绒的猫耳朵微微耷拉着，眼睛也变成了深蓝色的竖瞳，嘴中的兽齿一直在尝试着收回去但也毫无效果。 若是不快些变回去，被凡人看到可就糟了。 「咳咳咳……」胸前涌上一股血气，楚央央忍不住咳了两下，竟是直接咳出了鲜血。 楚孟萱的萧声是专门伏妖的，她到底从哪里学来的本事？ 楚央央在这破庙中寻了个稍微干净点的角落，拿了几丛稻草铺着，然后才盘腿坐在上面闭眼打坐。 此刻她体内妖力乱窜，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缓过来，而且若是在疏导妖力的时候受到外界影响，她的情况只会变得更糟糕。 但是不早些将妖力压下来，她就根本变不回人样。 可恶，下次看我不手撕了她！楚央央想到自己这副模样都是楚孟萱害的，不甘心地咬了咬牙，然后握紧的拳头砸向旁边的土墙。 结果一个没掌控好力道，本就摇摇欲坠的破庙又倒了一根柱子，上面的横梁掉下来了一根。 楚央央抬头，看到头顶横梁的影子落下来，惊呼一声往旁边躲。 「呜！我刚搭好的窝！」楚央央自是没有受伤，但是她刚用稻草搭好的窝就这样被砸了，而且还落了自己一身灰。 楚央央可怜巴巴地鼓着脸，好想谢灵玉啊…… 要是有谢灵玉在，她哪里还要受这种委屈。 楚央央现在还不知道谢家那边找她都要找疯了。 ------------ 第182章 惊雷 谢家。 洛商在找不到楚央央之后，就立刻回府喊人了。 正巧碰到谢迎夏下课，洛商连忙把楚央央走丢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引央央随你单独出府不说，现在还把她弄丢了，真是给你几个脑袋也不够郡王哥哥砍的。」谢迎夏瞪着洛商说道。. 洛商也知道此事他有责任，所以只得摸摸鼻子，底气不太足地道：「还望迎夏小姐能借在下一些人手，现在找人才是当务之急。」 谢迎夏看了一眼时辰，确实得先把央央找回来，不然等郡王哥哥从宫里回来发现她不见了，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谢迎夏连忙从自己院子里掉了几个下人出去帮着找人，但是只见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愣是什么消息都没找出来。 而且最糟糕的是，今晚似乎要下雨了。 天边乌云压下之前，谢灵玉从宫中回来了。 洛商只觉得自己天灵盖一凉，他本来还打着和这位明郡王好好打个交道，以后利于他赚钱的心思，结果这一下他命都难保了。 不过谢灵玉今日回来时候的神色也有些不对，紧皱着眉头，眉眼间戾气横生，昳丽的容貌给人一张锐利又危险的美感。 谢迎夏原本还想着给洛商求个情，结果看到谢灵玉这脸色吓得一个激灵，浑身都绷紧了。 谢迎夏见谢迎夏和洛商两人站在墨竹苑门口，不悦地问道：「你们站在我院门口做什么？」 洛商求助似的看向谢迎夏，谢迎夏悄悄踢了他一脚。 洛商只好心下一横，禀报道：「回郡王的话，央央小姐走丢了。」 头顶乌云的雨终于开始落了下来，打在墨竹苑的竹叶上发出声响。 谢灵玉目光阴沉地看向洛商，那目光仿佛下一刻就要硬生生拧断他的脖子一样。 冰冷的雨滴在后颈上，洛商一个激灵，不等谢灵玉给他降罪，忽地就想到了保命的办法，连忙道：「今日水云轩的东家来了王城，央央小姐知道后一定要在下带她去见东家，但路上人多在下没能跟好央央姑娘，这才让她走丢了。」 「但是在下猜想，央央姑娘可能一个人去找东家了！」 洛商一口气把话说完，生怕说慢一步就没命了。 果然，感受到的威压小了不少，起码能让他喘口气了。 谢灵玉今日在宫中便是知道赵禛和楚孟萱回来的事情，只是在宫中不好对那两人动手，回来的路上又想到这两个人回来以后，楚央央肯定会把更多精力放在他们身上，所以谢灵玉才会这么闷闷不乐的。 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到楚央央不见的消息。 「回来再找你算账。」谢灵玉对洛商落下这么一句，便急匆匆地又出了府。 楚央央在破庙里面躲雨，怕引来过往的人，所以也不敢生火，只能可怜巴巴地躲在破庙中的菩萨石像后。 天黑之后，大雨就完全落了下来，还伴随着电闪雷鸣。 一道惊雷响起，楚央央捂住自己被震得发疼的两只耳朵，原本好不容易控制了一点的妖力，此刻因为这道不合时宜的雷声又一次乱了起来。 而且身体也已经慢慢有了特殊期的预兆…… ------------ 第184章 搭窝 雨夜。 马蹄重重地踏在青石板上，溅起水花，瓢泼大雨落在蓑衣上，也挡不住谢灵玉找人的迫切心情。 知道今日赵禛的马车在皇宫外的禁止区遇刺后，谢灵玉立刻就知道这一定是楚央央动的手。 他对楚央央的身手向来有信心，不管怎么样，楚央央也是个妖怪，不是普通人能轻易拦下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灵玉抓了一个今日在禁止区值守的侍卫，问出了那场刺杀更多的细节，在知道楚央央可能受伤逃跑之后，谢灵玉差点生生掐断那侍卫的脖子。 「郡王饶命！郡王……饶命！小的……小的知道她逃跑的方向……」护卫抓着谢灵玉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极为艰难地吐出声音。 不过也好在他足够聪明，这么一句话救了自己一命。 「咳咳……咳咳……」谢灵玉松手之后，护卫除了咳嗽根本说不出任何的话，眼见谢灵玉的手已经落在腰间的长刀上了，护卫连忙给谢灵玉指了个方向。 谢灵玉不再耽误时间，再次骑上大黑闯入雨幕中，循着楚央央逃走的方向追去。 另一边，破庙中。 楚央央躲在菩萨石像后面，缩成一团捂着自己的耳朵，生怕又是一阵雷下来。 不过很快，随时可能响起的雷声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问题了。中文網 她的特殊期又来了。 而且因为此刻她体内的妖力乱窜，所以身体的感觉比以往几次都要更加强烈。 「唔……」楚央央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背，尖利的牙齿轻而易举地刺破了手背的肌肤，楚央央又往深咬了咬，让自己保持理智。 这个地方安全吗…… 楚央央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又慢慢地从石像后面探出一点身子，把四周地上脏兮兮的稻草都拿来给自己搭窝。 特殊期的时候她恨不得在地上刨出一条地缝，然后把自己装进去，这样才敢安心睡过去。 楚央央拿干稻草堆到自己身旁，还顺便赶走了两只耗子。 「呼……呼……」干稻草越堆越高，直到能将她的身形完全挡住，楚央央才满足了一些，可呼出的气都是炙热无比的。 好难受…… 楚央央靠着后面的墙壁，身体又往稻草堆里挤了挤，原本雪白干净的长发此刻都显得有些失去光泽，但依然美丽得惊人。 「一只谢灵玉，两只谢灵玉，三只谢灵玉……」楚央央半阖着眼眸，嘴中喃喃着谢灵玉的名字，想用这样的办法分散一点的注意力，希望能早点度过这次的特殊期。 忽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数谢灵玉数得昏昏欲睡的楚央央猛地竖起耳朵。 特殊期的猫猫本就异常敏感，比平时还要更容易受到惊吓，楚央央感觉到两股陌生的气息踏进了破庙时，嘴中露出兽齿，尖利的爪子也在石像后抓出了深深的痕迹。 「这破雨偏偏这时候下，我身上都湿了。」 「好妹妹，你就别生气了，我先去生火，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烤干。」 「死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 第184章 变猫 进来躲雨的似乎是一对小夫妻，丈夫生起火，然后叫妻子把衣服脱下来烘干。 但是年轻气盛，在这种破庙里面也容易把控不住。 楚央央原本躲在石像后强忍着特殊期已经很艰难了，但是没想到这对小夫妻一下子就滚了起来，情动的声音更是让被迫听墙角的楚央央恨不得出去把他们吓走。 天哪，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楚央央躲在石像后面，只能可怜兮兮地咬着自己的手背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别……好冷，再去把火烧大一点吧。」衣衫不整的女人最后还是强忍着推开自家男人，这破庙挡不住风，一吹她就打颤。 男人也只好起身，看到庙中石像后堆着不少干草，便走了过去。 男人靠近的脚步声如擂鼓一样落在楚央央的耳中，楚央央心中急得不行，她这个样子绝对不能让人看见！ 必须要想个办法。 男人已经走到草堆旁，稍稍探个身就能看见楚央央。 忽地，一阵冷风刮过，男人差点被头顶落下的灰尘迷了眼，模糊的视线里似是看见了石像后面有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男人擦了擦眼睛，恢复视野之后，眼前的一切又正常无比。 后面的妻子催促道：「快点啦，你想冷死我吗？」 「哦哦，来了。」男人连忙应了一声，然后抱走一堆干草。 「咦？这是……」男人看到了躲在石像后面的东西，微微愣了一下，「这里有只小白猫啊。」 只见一只毛色雪白，猫瞳在夜晚亮着光的小白猫蹲坐在一堆衣服中间，它身上的毛要比普通的猫要更长一些，脖子下的毛像是堆起来的围脖，最特殊的是两只眼睛下面各自有一条红色描摹着眼眶，微微向上挑的细长纹路，长到眼尾才消失。 男人第一眼看到小白猫时只觉得惊艳，他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猫，但是很快他又被这只猫的眼神吓住。 「啊啊啊——屋顶，屋顶怎么有东西在放光！」女人听到一点细微的动静，抬头就看见屋顶上有什么东西在放光，定睛一看，竟然是十几只野猫，发光的就是它们的眼睛！ 数十只野猫也不知是从哪里跑进来的，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对小夫妻。 而这时小白猫也非常紧张戒备地弓起身体，深蓝色的猫瞳显得诡异神秘，然后冲着男人哈气，周围的野猫也像是在附和白猫的声音一样，骇人的叫声此起彼伏。 这对小夫妻被吓得寒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哪里还顾得上生火取暖，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外跑。 「有妖怪，有妖怪啊！」 「救命啊——」 楚央央见终于把人吓跑了，有些力竭地趴了下来。 方才也是别无他法了才会变回原型，但同时也引来了一大批野猫。 「喵！」楚央央冲着一个想要靠近她的野猫呲牙警告，然后又一爪子拍了过去，直接把那只猫打飞出去，然后再冲着其他野猫警告。 她身体里的妖力还没完全控制好，变回了原型反而变不回人形了。 ------------ 第185章 找到 谢灵玉驾着大黑在大雨中疾驰，忽地听到了一道急促的奔跑声。 是方才那对被一群猫吓出来的年轻夫妻，两人不顾一身泥水，一边往外跑，嘴中一边高喊着有妖怪。 谢灵玉连忙勒住缰绳，在那对年轻夫妻将要从他身边跑过时，拉住男人的衣领。 天空闪电亮起，谢灵玉斗笠下的眼眸在雨夜中泛着凌厉的寒光，男人又是一阵尖叫：「救命啊，救命啊！妖怪大人不要吃我，我不好吃……」 「你说的妖怪在哪里？」谢灵玉冷声问道。 男人抖着身子指向破庙的方向，谢灵玉立刻松开拎着他衣服的手，男人腿软地根本站不起来，跌坐在水中看着驾马消失在黑夜雨幕中的影子。 破庙里。 楚央央变回自己的原型以后，就被几十只猫团团围住，而且因为妖力失衡和特殊期的关系，身体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可眼前这些包围上来的猫显然都已经将她当做了盘中餐，虽然之前她拍飞了一只威慑住了它们，但也只是暂时的。 楚央央呲着牙，对着这些蠢蠢欲动的猫发出威胁恐吓的声音。 但是很快，一只黑猫飞扑了上来，后面接二连三的猫也跟着扑向楚央央。 楚央央猫瞳紧缩，一口咬住黑猫的脖子，尖牙直接穿透了它的皮毛，黑猫发出凄厉的叫声。 可后面扑上来的猫也同时咬住了楚央央，这副架势几乎是不从楚央央身上咬下一块肉就绝不松口。 忽地，下一刻所有猫都停下了动作，警觉地竖起了耳朵，泛着绿光的眼睛看着破庙外。 一道强大的剑气席卷而来，破庙中的石像倒下发出闷响，把原本围在楚央央身边的猫全都吓跑。 楚央央力竭地趴在地上，身上雪白的毛也被染上几团血色，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看到门口走进来的模糊身影。 熟悉的花香混杂着雨水的味道传入她的鼻尖，楚央央绷紧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z.br> 谢灵玉走到白猫身边半蹲了下来，触及那双深蓝色的猫瞳，笃定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楚央央。」 楚央央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一声，用鼻子拱了拱谢灵玉伸来的手。 谢灵玉脱下身上的蓑衣，然后又把身上的外跑脱下来，用里面还带着体温干燥的一面包裹住楚央央，把她小心抱在怀里。 谢灵玉才从宫里回府就听到楚央央不见的消息，根本没来得及换下身上的官袍，而现在这件价值千金的官袍就被谢灵玉拿来裹着楚央央。 谢灵玉小心翼翼地凑到楚央央的面前，仿佛抱着他好不容易寻到的珍宝一般，他对楚央央道：「没关系，我在这里，你安心休息。」 楚央央此刻确实是已经力竭了，它听到谢灵玉的声音，勉强半睁着一只眼睛，然后用了最后一点力气贴近谢灵玉，用鼻尖碰了碰他，嘴中发出微弱娇细的叫声。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伴随着阵阵雷声，但是楚央央在谢灵玉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声沉沉地做了个美梦。 ------------ 第186章 人精 谢府，锦棠院。 「回来了，回来了，夫人，郡王回来了。」被派去府门等消息的月儿匆匆回了院子，禀报徐夫人。 这会儿已经天亮，下了一夜的雨也终于停了下来，屋檐青苔上滴答滴答地落着水珠。 徐夫人这时也已经起身，因为谢灵玉在外一夜未归，她也是一夜没怎么合眼，显得脸色有些憔悴。 不过这会儿一听月儿说谢灵玉回来了，徐夫人也终于松了口气，扶着额在罗汉榻上坐下，「回来就好，央央可寻回来了？」 月儿摇了摇头，徐夫人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连忙问道：「怎么还没寻到？」 「奴婢也不知，但是奴婢确实是看到了郡王一人进府，不过手里似乎还抱了一团东西，只是奴婢没敢近身，所以也不知郡王抱了什么东西回来。」月儿如实地说道。 徐夫人心想着楚央央一日未归，谢灵玉那边恐怕一日不得停歇。 「要是鸿引这时候在就好了。」徐夫人想着自己那智多近妖的儿子，也就他能拿捏几分谢灵玉。 只是谢澜之在宫中已经半月有余，也不知何时能出宫。 月儿见徐夫人又在想大公子了，倒了一杯温茶端上，一边禀报着另一件事，「夫人，方才奴婢从外面回来，见墨竹苑的洛商站在外面求见。」记住网址：m .j h s s d . c o m 徐夫人正要喝茶的动作又是一顿，问道：「他是为了何事？」 月儿说道：「洛商说前些天在夫人账房中学习受益良多，对夫人钦佩不已，便想再求夫人教他几日，以后他愿用毕生所学来为谢府效力。」 徐夫人一听这话，手中的茶也喝不下去了，嗤笑道：「各个都是人精，这个洛商把央央弄丢了，生怕谢灵玉回来找他麻烦，竟是想到来我这里躲着。」 徐夫人真是要被气笑了，不过气归气，但她确实有些看重洛商。 洛商是个有才之人，若是扔了确实可惜。 但徐夫人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洛商，送上门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你去把我之前对过的二十本账目都拿出来，叫洛商再去对一遍，两天之内对不完就让他滚回墨竹苑。」 月儿咬着唇，忍笑应道：「……是。」 …… 楚央央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墨竹苑。 她迷迷糊糊地动了动身体，忽地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翻身用力时又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嘴中发出喵的叫声。 楚央央抬手，然而出现在视线里的是被白毛覆盖的一只爪子。 她怎么变回原型了？！ 在破庙里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楚央央这才想起来缘由，一下子懊恼不已。 楚央央现在还是侧躺在软软的床榻上，努力划拉了一下四肢，想要翻身站起来。 忽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道阴影从楚央央头顶笼下，乌青的长发落在她的身上，熟悉的花香此刻也显得有些浓郁。 「醒了？」 谢灵玉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的上方，还没习惯的楚央央被吓得惨叫一声，亮出爪子就朝谢灵玉的脸挠了过去。 ------------ 第187章 喵喵 谢灵玉没想到自己早上醒来就遭了血光之灾，此刻他捂着脸趴在床上，疼得倒吸凉气。 楚央央看了看自己的爪爪，再看看捂脸的谢灵玉，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连忙把爪子收了起来。 谢灵玉顶着左脸颊上的三道血痕抬头，他看向还在装傻的猫儿，咬牙切齿地道：“楚、央、央。” 楚央央撇下耳朵，别开视线： “……喵。”楚央央是谁，我可不知道，我只是一只无辜的小猫啊。 楚央央心想着蒙混过关，然而下一刻，谢灵玉的脸又凑了过来。 变成猫的楚央央不习惯突然被人凑这么近，连忙伸出自己的前肢，不过这次没有露出爪子，而是用肉垫按住谢灵玉的鼻尖，一边气急地喵喵叫着。 谢灵玉把楚央央小心抱起来，然后放在自己的腿上，挠了挠她的下巴，说道：“你别乱动了，身上的伤都还没好，一会儿伤口又要裂开了。” 楚央央甩了甩尾巴，身上这点小伤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你怎么变回猫了，还能变回来吗？”谢灵玉一边摸着楚央央的背，给她顺毛，一边问道。 “喵喵喵喵喵！”说起变回原型的时候，楚央央一下子就来劲了，可惜说出口的全都是喵语。 谢灵玉抽了抽眼角，“说的什么鬼话。” 楚央央怒瞪了他一眼，谢灵玉倒是笑了起来，忍不住把她抱起来，然后亲了亲她。 楚央央并不是那种才出生几个月的小猫，体型也不算小，但抱着还是很轻，而且因为是长毛的缘故，所以给人一种胖乎乎的感觉，眼睛下的两条红色妖纹让她显得与普通的猫与众不同。 “算了，先这样也挺好，你先把伤养好，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喵！”楚央央也赞成地叫了一声，她现在得想办法先把紊乱的妖力控制下来。 “咕噜”的一声，楚央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卷起尾巴，想要盖住自己的肚子。 谢灵玉挑眉笑了笑，“饿了？想吃什么？” 当然是鱼了！ 虽然变回了猫，但她也不是普通的猫，又不是修为倒退，她依然是一只高贵美丽的猫妖。 谢灵玉下床，换上衣服，走出去喊了庄棹。 早就备着膳食的庄棹叫上阿春一起把食盒提了进来，放在八仙桌上布菜。 楚央央动作轻盈地从床榻上跳下来，因为变回猫的缘故，所以对自己身上沾染的气味要更加敏感一些。 楚央央动了动自己的小鼻子，转头在自己身上嗅了嗅，果然沾上了花香。 楚央央还没走两步，谢灵玉便把她抱了起来，挑开珠帘，从里屋走了出来。 楚央央闻到红烧鲤鱼的味道就忍不住在谢灵玉的怀里挣扎，想要自己跳过去，但还是被谢灵玉按住了，“给我老实点！” 虽然楚央央的痛感不明显，但是伤口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要是稍不注意，伤口又会崩开。 谢灵玉不想再看到楚央央身上染血，虚弱地躺在地上的样子了。 谢灵玉凶巴巴的口气没把楚央央吓到，反倒是吓得庄棹一个腿软就跪了下来，“郡王息怒，郡王息怒！小人该死！” 谢灵玉看了一眼胆小的庄棹，打发道：“没说你，你可以下去了。” 谢灵玉把楚央央放到桌上，又拿了个小碗，夹起一小块鱼肉剃掉里面的鱼刺，然后才夹到楚央央的面前。 楚央央整个脸都埋进了碗里，吃得津津有味。 然而胆小的庄棹却在这时鼓足了勇气，向谢灵玉问道：“郡王，小人斗胆问……我家小姐有下落了吗？” ------------ 第188章 呜呜 听到庄棹提起自己，楚央央心虚地连吃鱼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脸虽然还埋在碗里，但又忍不住偷偷抬头看向谢灵玉，两只白绒绒的猫耳朵竖得挺直。 谢灵玉余光把楚央央的小动作看个彻底，轻哼一声，然后对庄棹道：「她出去玩了，过几天回来。」 庄棹微愣，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复，但是他一介下人又不敢质疑主子的话，可他又是真的担心楚央央。所以一时间追问也不是，告退也不是的，显得有些窘迫。 「一声不吭就跑出去玩，等她回来，罚她一个月不许吃鱼。」 谢灵玉的声音响起，像是在逗弄楚央央，又像是为了安抚庄棹。 庄棹见谢灵玉还有心思调侃的样子，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就算自家小姐不是出去玩，那也应该是安全的。 庄棹认真地给谢灵玉磕了个头，说道：「小姐嗜鱼如命，还请郡王手下留情。」 谢灵玉摆了摆手，让庄棹退下了。 庄棹微微抬眼，看见那只把脸埋在碗里的白猫，不由得奇怪郡王什么时候开始养猫了…… 不过庄棹也没敢多看，稍稍留意了一下就带着阿春出去了。 庄棹和阿春出去之后，楚央央把脸从碗里抬起来，然后冲着谢灵玉瞪圆了眼睛，扭扭屁股就冲着谢灵玉的脸扑了过去。中文網 还好谢灵玉躲得快，一把按住它的前爪，然后把她抱在怀里，这才免了自己脸上再添新伤的结果。 楚央央呲着牙，冲谢灵玉呜呜喵喵地叫唤。 凭什么不给我鱼吃！ 本来变回猫又变不回人就已经很难过了，你竟然还对我雪上加霜！ 楚央央用爪子勾住谢灵玉的衣襟，整个身体都扒在他的胸前，谢灵玉只好一手托住她，一手给她顺毛，「好了好了，快点吃饭，一会儿就冷了。」 谢灵玉明显是在转移话题，但是他又给自己挑鱼刺，楚央央当然不会耽误自己吃鱼，所以就边吃边呜呜喵喵地冲谢灵玉抗议。 谢灵玉扶额掩笑，怎么能这么可爱…… 楚央央最后把一盘鱼吃得只剩下一个鱼头，然后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 然而一只手比她更快地摸到她柔软的肚子，只听谢灵玉道：「是不是吃得有点多了？」 最脆弱柔软的地方被这么碰到，楚央央下意识地蜷起身体，连尾巴都压在了肚子下，冲着谢灵玉喵喵叫，也不知在说什么。 虽然和谢灵玉亲亲抱抱都做过了，但也仅限于此，肚子这么敏感的地方，她还从来没让别人碰过。 谢灵玉的手被楚央央压着，他见楚央央趴着缩成一团的样子，坏心眼地笑了一声，然后挠了挠她的肚子。 非要逗得楚央央炸毛，谢灵玉才心满意足地收了手。 恰在此事，外面传来秋若的通报声：「郡王，徐夫人来了。」 谢灵玉回府之后，徐夫人还从未主动踏进过墨竹苑，因为当年下毒的事情，徐夫人对谢灵玉心中愧疚，这些年来对他的态度也很是别扭。 ------------ 第189章 他的楚央央啊 谢灵玉原本是不太想见徐夫人的，但是又想起谢澜之的事情，索性便叫秋若领徐夫人先到前厅稍等。 楚央央抬头看向谢灵玉，喵呜喵呜地叫唤。 谢灵玉给她顺了顺毛，解释道：“谢澜之明日出宫，我得和徐夫人说一声。” 楚央央点了点头，谢澜之在宫中待了这么久，也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井岳赌庄事情，要是谢澜之因为她和谢灵玉闯的祸事遭了殃，她一定会良心难安的。 至于谢灵玉安不安就不一定了，毕竟谢灵玉良心不多。 “你在屋子里别出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楚央央乖乖点头。 不过谢灵玉刚一出门，楚央央就有些不安分了。 她挣脱了绑在自己肚子上纱布，然后舔了舔自己的伤口，很快那点皮外伤就愈合了。 都说了这点小伤只用舔舔就好，偏偏谢灵玉要给她裹这一层。 楚央央抖了抖身上的毛，跳到窗子上，用脑袋顶开一条缝，然后钻了出去。 一个人在屋子里怪无聊的，不过她也没想乱跑。从窗子上跳下来之后，她看到阿春守在门口，她便过去站到阿春身边，一起等谢灵玉回来。 阿春才发现自己脚边站了个小东西，憨厚地歪了歪头，然后缓缓蹲下身子，嘴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啊啊……” “喵呜，喵呜~” 楚央央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除了谢灵玉，竟然还有人能一眼认出她来。 楚央央连着叫了好几声，阿春也跟着回应。 说的都不是人话，但是完全不影响他们之间交流。 楚央央和阿春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才顺着阿春的袖子爬上他的手臂，最后蹲坐在他的肩膀上。 阿春一手护着楚央央，似是怕楚央央掉下来，然后才起身站直，一人一猫继续等着谢灵玉回来。 “华大夫，你看阿春肩膀上有只猫。” 小草正跟着华大夫收回晾晒在院子里的草药，路过的时候便看见阿春肩膀上的白猫，她年纪小自然是抵不住这种诱惑。 洛商现在去徐夫人那里“避难”，丢下小草在墨竹苑里，小草也勤劳懂事，在墨竹苑帮庄棹扫了几次院子，庄棹便把她收到厨房里当个帮忙烧火的丫鬟，空闲时间小草又会跟在华大夫身边认字学医，她抓住一切机会想让自己快快长大。 华大夫顺着小草的视线看过去，又见小草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便把小草怀里抱的草药拿过来，说道：“去吧。” “谢谢华大夫！” 小草蹦蹦跳跳地就往阿春那里去，她其实还有点怕阿春，但是阿春肩膀上的小猫实在是可爱，所以小草还是壮着胆子问道：“阿春哥哥，可以让我摸摸小猫吗？” 不知是小草声音太小还是阿春没听懂，阿春一点动静都没有。 倒是楚央央看见小草，甩了甩尾巴，蹬着后腿就跳了下去，扒在小草的头上。 结果楚央央低估了自己的重量，直接把小草给撞倒了。 小草惨叫一声，不过很快一双大手又撑在她的身侧，把她抱了起来。 “啊，我飞起来了！” 原来是阿春见小草摔跤，就连忙把她抱了起来，楚央央趴在小草的头上，也玩得很开心，尾巴高高扬起。 谢灵玉一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后牙槽都要咬碎了。 明明是他的猫，是他的楚央央啊！ ------------ 第190章 调皮 谢灵玉快步走过去，把楚央央从小草的脑袋上抱下来，然后往后退了两步。 小草被阿春抱在怀里，坐在阿春的臂弯上，回头眼巴巴地盯着楚央央看，可是又不敢向谢灵玉开口。 洛商哥哥，庄棹伯伯还有华大夫都说不能在明郡王面前放肆，要知礼数。 可是小草再怎么懂事也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忍耐不住对小白猫的喜欢。 望眼欲穿又得不到的心情交杂在一起，小草憋着眼泪，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小草……小草给郡王大人请安……” 虽说是给谢灵玉请安，但是小草的眼睛都没离开过楚央央。 谢灵玉眯了眯眼睛，轻哼一声，炫耀似的抱着楚央央回了屋子。 留下小草和阿春在外面站着，小草看懂了谢灵玉幼稚的炫耀，差点气的哭出声，埋头在阿春肩膀上难过，还小声嘟囔了一句：“小气鬼郡王……” 小气鬼郡王把楚央央抱回屋子，对楚央央说道：“不是叫你在屋里好好休息吗？” 楚央央立起身子，两只爪爪伸了伸，小声喵喵叫。 那点伤早就好了，根本不值一提。 谢灵玉好像明白了楚央央的意思，拎着楚央央前面的两只爪爪，看了看她的肚子。 之前的伤口确实已经愈合了。 “喵喵喵~”楚央央抽回自己的爪爪，跳回桌子上，又用力甩了甩毛。 都是因为谢灵玉非要给她上药包扎，弄得现在她肚子上的毛沾着一股她讨厌的药味。 谢灵玉揉了揉她的脑袋，感觉到楚央央看他的目光里带着的嫌弃和抱怨，无奈地问道：“怎么又生气了？” 楚央央喵呜喵呜地叫了半天，听不懂猫语的谢灵玉一脸生无可恋。 虽然他是很喜欢楚央央现在变成猫的样子，但是总听不懂楚央央说话实在是让他有些无力。 谢灵玉真笨，明明阿春都听得懂她说话。 楚央央这么想着，忽地调皮地跳起来，扑到谢灵玉的脸上，谢灵玉没有防备，自己的额头便被楚央央当成了踏板。 “喵！”楚央央的爪子踩在谢灵玉的额头上，然后跳到后面的面架上，站在水盆的边缘上。 “楚！央！央！”谢灵玉咬牙切齿地叫着楚央央的名字，他一转头，楚央央就看到了谢灵玉狰狞的脸色，可是额头上印着的红色梅花爪印又让谢灵玉此刻显得有点滑稽。 楚央央得意地想要大笑，然而忘记了自己此刻正站在木盆的边缘。 乐极生悲，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水盆被它踩翻了过来。 谢灵玉见此连忙冲过来想要接住楚央央，“楚央央……啊！” 谢灵玉接住了楚央央，但是楚央央又在慌乱之下爪子在他的脖子上挠了一道，最后一人一猫都被倾倒下来的水泼个正着。 …… 盥室。 谢灵玉坐在浴桶里，上半身光裸着，下半身只围了一条巾子沉在水下，披散的黑发浮在水面上，引得楚央央忍不住拿爪子去扒拉着玩。 本该是一副让人垂涎的美人洗浴画面，可惜美人谢灵玉此刻脸上挂彩，脸颊上一道，鼻梁上一道，一张昳丽的脸满是烦闷。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楚央央则是划拉着水，两只瞪圆的蓝色猫瞳直勾勾地盯着谢灵玉看。 ------------ 第191章 纠葛 谢灵玉眯着眼睛和楚央央对视片刻，然后猛地伸手，对着她的小脑袋就是一顿揉。 在浴桶里打架的结果就是水花四溅，一人一猫谁都没讨得好处。 谢灵玉在别人面前露出的都是乖佞残暴的一面，但在楚央央面前褪去暴戾之后，便只剩下单纯的少年气。 谢灵玉的性格很纯粹，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纯粹并非是说他善良，而是他想对一个人坏的时候，就会坏的干脆彻底，从不会耍那些阴谋诡计，讲求那些又长又臭的弯弯绕绕。他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恨不得开膛破肚，把心都掏出来给那个人看，热烈直白，又带着独属于他的霸道。 楚央央在谢灵玉的身上总能闻到两种味道，一种是血腥味，而一种是淡雅的木槿花香。 就像谢灵玉这个人一样，极端残暴，却又极端纯粹。 从盥室出来以后，谢灵玉抱着楚央央坐在窗边正对着日光的美人榻上，一手拿着布巾，一手拿着玉梳，很是耐心地给楚央央打理着毛发。 「五日之后，怀贵妃要在宫中摆宴。」谢灵玉忽地说道。 楚央央动了动耳朵，怀贵妃就是赵禛的生母，性格强势。 上一世她带着楚孟萱从月国王宫逃出来以后，遵照系统给的指示为楚孟萱东奔西走，积攒势力。 一年后，在南洲促使楚孟萱和赵禛初次相遇。赵禛对楚孟萱几乎是一见钟情，之后就一直对她死心塌地，什么事情都愿意听楚孟萱的。 而楚孟萱在得知赵禛的元国皇子身份后，也打起了小心思。 她看不上赵禛，只想把赵禛当做一块踏板，让赵禛带她去元国王城，以她的姿色大可寻到比赵禛优秀百倍的良人。 楚孟萱打着这样的主意开始为赵禛出谋划策，解决了南洲水坝修建的事情，一时间大出风头，还被当地百姓称为神女。 南洲水坝修建完成后，赵禛很快就被元国君主召回王宫，对他赞赏有加，而赵禛也在这时提出不要任何赏赐，他是想娶楚孟萱为妻。 怀贵妃是坚决反对的，毕竟楚孟萱只是个亡国公主，简直就是高攀了她儿子。而楚孟萱则是根本看不上赵禛，却又不得不与他周旋。. 楚央央记得楚孟萱上一世刚进宫的时候，没少和怀贵妃闹矛盾，当时她还当乐子来看来着，不过后来楚孟萱在宫中的威望和势力越来越大，怀贵妃也不再是她的对手。 在赵禛登基后不久，怀贵妃病逝。 其实也不是病逝，而是被楚孟萱派人杀了，动手的人是言烬。 「怀贵妃看不上楚孟萱，想借这场宫宴再给赵禛选个皇子妃，其他适婚的王孙贵族子弟也在受邀之列。」谢灵玉对楚央央说道。 楚央央回头看向谢灵玉，然后拿爪子拍了拍他的手。 谢灵玉莫名懂了楚央央的意思，说道：「放心，会带你去的。不仅是我接到了帖子，谢澜之也有份。」 谢澜之明天就回来了，说是已经在宫中养好了身体，不敢再多劳陛下挂念，但实际上是他也被监视得烦了，便想着差不多该回来了。 不过也正因为这话，谢澜之没办法再拿身体不好这种理由缺席三日后的宫宴。 楚央央哼哼唧唧地把脸贴在谢灵玉掌心撒娇，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谢灵玉也参加宫宴的话，他不会被指婚吧？！ ------------ 第192章 谢澜之在墨竹苑喝了两壶茶了，但迟迟没能等来谢灵玉。 在庄棹想要继续倒茶时，谢澜之终于忍不住问道：「郡王到底在做什么？」 谢澜之昨日刚从宫中出来，回到府上，徐夫人见到他就说他瘦了，在宫中吃了苦，拉着他的手哭了半天。谢澜之又和徐夫人解释了大半天，他在宫中不仅没吃苦，还差点被整个太医院给供起来呢。 毕竟陛下也怕他死在宫中，所以他在宫中若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咳口血出来，那些太医吓得都快把压箱底的药材都拿出来供给他用。 所以总得来说，谢澜之觉得自己在宫里的这段时间过得也挺舒心的。陛下原本是想扣着他来提醒谢府，结果到头来还膈应了他自己。 谢澜之昨天安抚完母亲以后，原本没想到来墨竹苑打扰谢灵玉的，但是又听徐夫人说楚央央离开谢府，出去游玩了这件事，所以他今日才早早地找了上来。 以谢灵玉对楚央央的占有欲来看，谢灵玉应当不会允许楚央央独自外出那么久才对…… 「回公子的话，郡王他现在应该在……在……逗猫？」庄棹没胆子在谢澜之面前说谎，所以便如实的道。 谢澜之疑惑地挑了下眉，「逗猫？」 庄棹低着头回道：「是，郡王前些天从外面抱会来了一只白猫，如今每日爱不释手。」 谢澜之沉默，他实在是有点想象不出来谢灵玉对一只猫耗尽心力的样子。 正当谢澜之想要再问些什么时，谢灵玉终姗姗来迟。 「找我什么事？」谢灵玉的脸颊和鼻梁上都还留着被楚央央挠过的伤痕，此刻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看向谢澜之的目光里满是不耐。. 谢澜之自是习惯了谢灵玉这种狗脾气，笑着道：「这么久不见，你不想我这个做兄长的，但我还挂念着你这个弟弟呢。」 谢灵玉一副见了鬼的神情看向谢澜之，皱眉道：「太医院那么多太医怎么还没把你脑子医好。」 谢澜之不怒反笑，在外面和人勾心斗角惯了，所以面对坦率的谢灵玉他反而觉得轻松。 「我今日就是来看看你，我听我娘说央央出府游玩了，到底怎么回事？」谢澜之问道。 谢灵玉当然不可能和谢澜之实话实说，嘴硬道：「她想出去玩我还能拦着不成，等她玩够了会自己回来的。」 谢澜之不信，盯着谢灵玉看，稍稍正了正神色，道：「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谢灵玉：「没有。」 见谢澜之还想继续追问，谢灵玉冷声道：「这是我和楚央央的事情，和谢府没有关系，你少插手。」 谢灵玉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谢澜之真的是在担心他，谢澜之不过是在试探楚央央的行为会不会影响到谢府罢了。 被谢灵玉戳穿心思的谢澜之微微垂眸，收起试探，又恢复成往日的笑脸，「那就好，不过过些天要去宫宴的事情，你是不是要有点准备？」 「否则若是被赐婚了，你可不好和央央交代啊。」 ------------ 第193章 蹭蹭 五日的时间很快过去，宫宴当天，两辆马车候在谢府门口。 谢府适婚的儿郎虽不止谢澜之和谢灵玉二人，但也只有他们两人有资格被怀贵妃邀请，一个是谢府的嫡长子，一个是陛下册封的明郡王。中文網 谢澜之今日着一身青衣，随低调朴素，但有点见识的人都能看出来那绣竹青衣的布料以及腰间悬挂的佩环，都非凡品，随便拿一件出来都是价值千金的宝物。 谢澜之在马车前等了一会儿，轻咳两声，一身青衣文士的打扮，让他看上去更显得孱弱病态。 谷雨拿了一件披风给谢澜之披上，劝道：「公子，您先上车吧，属下留在这儿等郡王。」 不过谷雨的话音刚落下，就见一身红衣的谢灵玉走了出来。 因为只是宫宴，所以谢灵玉不必像往常一样着官袍戴官帽，乌黑的长发也只是半挽，发冠上的深色绦带随长发垂落在背后。 谢灵玉的容貌本就可以用精致和昳丽这样的词来形容，但并不显女气，他自小在生死边缘摸爬滚打，浑身都透着一种血煞之气，眉眼间流露的戾气也让人退避三舍，这样的容貌与气质融为一体，反而让谢灵玉有着独特的魅力。 不过谢澜之的关注点倒不在谢灵玉的脸上，而是他此刻鼓囊囊的胸口。 「你这往怀里藏了什么？」谢澜之上前一步问道。 藏在谢灵玉怀里的东西听到谢澜之的声音，挣扎着想出来。 谢灵玉连忙捂住衣襟，低声训斥道：「安分点！」 怀里的那团东西果然不动了，但嘴巴倒是没闲着，发出委屈的呜呜声。 谢澜之挑眉，想起之前庄棹说谢灵玉养了一只猫的事，问道：「你要带猫进宫？」 谢灵玉理直气壮：「不可以吗？」 谢澜之笑了笑，道：「带就带着吧，不过你这么捂着它，小心把它闷死，不如放我这儿，我帮你照看一路。」 谢灵玉才不理会摇着狐狸尾巴的谢澜之，直接上了自己的马车。 谢澜之逗弄完谢灵玉，也带着谷雨上车，两辆马车向王宫方向行驶。 一进马车，谢灵玉松开手，楚央央就从谢灵玉的领口探出头来。 「喵喵喵！」楚央央凶了吧唧地冲谢灵玉叫唤道。 虽然听不懂猫语，但是见楚央央嘴巴两边的小胡须都气的一抖一抖的，就知道楚央央这会儿肯定在骂他。 「好了好了，省点力气吧。谢澜之老女干巨猾，你要是在他面前多转悠两次，指不定他就把你认出来了。」 谢灵玉也知道躲在闷在衣服里不好受，但是他更担心楚央央会被谢澜之认出来。 楚央央想了想，确实有这种可能，谢澜之太敏锐了。 「呜呜……」楚央央发出委屈的叫声，抬头蹭蹭谢灵玉的下巴。 谢灵玉哼声道：「我可不吃这一套，进宫之后你的活动范围必须在我的视线之内。」 楚央央：那可就不好说了。 毕竟脱了缰的马都会跑，更何况她这只比马还野的猫。 而且她必须去试探楚孟萱，楚孟萱为什么会懂降妖之法，还有她所做的许多事都与上一世不一样了…… ------------ 第194章 进宫对谢灵玉和谢澜之都是轻车熟路的事情了，而今日还是楚央央重生以来第一次踏入元国王宫。 上一世自元国大权被赵禛和楚孟萱掌握在手中之后，元国王宫先后被扩建过两次，赵禛还不顾群臣谏言，坚持为楚孟萱大兴土木，建造了摘星楼，黄金台，成为天下女子艳羡的人。 楚央央跳到车窗边，用爪爪拍了拍紧闭的窗子。 「你就不能安分点吗？」谢灵玉打了个哈欠，把手里剥好的果子喂给楚央央吃，然后将窗子推开一点，支着脑袋懒洋洋地看着楚央央，「你别摔出去了。」 楚央央甩了甩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表示自己知道了。 谢灵玉盯着楚央央的尾巴…… 手痒。 不过手痒的下场就是到了王宫后，从马车上下时，谢澜之看见谢灵玉手上又多了三道血淋淋的爪痕。 「还没养熟这小东西？」谢澜之挑了挑眉，看向谢灵玉手里抱着的小白猫。 只见这小白猫把脑袋钻进谢灵玉的胳膊下，只露出雪白的身子，毛茸茸的大尾巴微微勾着尾尖。 谢澜之看到谢灵玉脸上和手上被挠出来的伤痕，一时间倒真对这猫好奇了起来。 「要不我帮你养几天？肯定给你训得乖乖的送回来。」上马车之前他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那是为了戏弄谢灵玉，而现在他是真的起了心思，想把这只白猫抱过来养几天了。 楚央央缩在谢灵玉的怀里，被谢澜之盯上的瞬间如芒刺背，生怕被谢澜之发现什么，连忙晃了晃尾巴，大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谢灵玉冷着脸道：「她是我的，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被威胁的谢澜之也没生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小白猫，心里猜测着这猫莫不是楚央央给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宝贝。 「奴才见过明郡王，谢公子。」一个老太监带着一堆小太监快步迎了上来，在前面为他们带路。 怀贵妃这次以赵禛回宫为由在碧水阁摆宴，所有适婚的王公贵族，三品以上官家子女都在受邀之列，这会儿宫宴的主角都还没来，只见碧水阁下的花林中三三两两的官家子弟聚在一起，或是畅天谈地，或是游乐人间，手指团扇的千金们妆容浓艳，眼眸含春，小声娇笑着。 「明郡王，谢公子到！」 随着太监高亮的通报声，林中作笑的众人纷纷停下手中动作，皆回头看去。 谢家三代，代代虎将，第三代还出了个郡王，泼天的富贵就算元国国君不想给也要给他们。 躲在花枝下的贵女们团扇掩面，京中早有明郡王身姿挺拔，面容昳丽的传言流窜出来，虽然也听过谢灵玉在战场上的凶名，但这并不能浇灭她们萌动的春心。.z.br> 「快看，快看，是明郡王！」 「他就是明郡王啊，真是惊为天人，之前怎么还有人说他凶神恶煞……」 「他手里抱着的是猫吗？」 谢灵玉和谢澜之渐渐被众人包围，无论男女，无论何种目的，他们都想与谢家的人结识一番。 楚央央被阵阵香粉的味道熏着了一下，捂着鼻子忍耐许久，但最后还是打了个喷嚏。 谢灵玉皱着眉看了一眼楚央央，然后摸了摸楚央央的头，直接抱着她从众人中走了出去，把那些阿谀奉承都丢给谢澜之去承受。 ------------ 第195章 你配吗 远离了那些胭脂香粉，楚央央的鼻子好受多了。 她挣扎着从谢灵玉的怀里跳下来，然后回头对谢灵玉叫了一声。 谢灵玉知道楚央央的意思，楚央央这个样子也确实要更方便探听很多事情，便道：「早点回来。」 楚央央喵喵叫着，算是回应了谢灵玉，一头扎进前面的花丛中，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谢灵玉盯着楚央央消失的花丛看了许久，直到谢澜之过来了，谢灵玉才收回目光。 许是因为上次差点弄丢楚央央的缘故，所以到现在谢灵玉都不太愿意楚央央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但又不可能总拘着她。 谢灵玉莫名就有点生气烦躁起来，也不知道是在和楚央央赌气，还是在气自己什么。 一张俊美的脸也臭了起来，旁边好不容易有个贵女鼓起勇气想要和谢灵玉交谈，结果一触到谢灵玉凶不拉几的目光，吓得泪眼汪汪：「打……打扰了……呜呜呜好可怕，明郡王好可怕！」 那贵女吓得回头就扎进自己姐妹身边哭了。 这一下明郡王的凶名估计又要更上一层了。 另一边，独自跑出来的楚央央很快也找到了楚孟萱和赵禛。 得益于自己现在还是小猫的身体，所以它可以光明正大地窜到廊檐上，然后一路追着楚孟萱和赵禛而去。 「萱儿，你别生气，这次就算母妃赐婚我也不会同意的，除了你，我谁也不娶。」赵禛一路跟在楚孟萱身边，急急忙忙地解释着这次的宫宴。 楚孟萱一身白色软烟罗襦裙，手中抱着自己的碧玉长萧，臂挽荷粉色披帛，发髻轻巧简单，妆容素雅，却又衬出她的芙蓉之姿，让赵禛对她愈发痴迷起来。 楚孟萱有些厌烦赵禛这副姿态，她不知道脑海里的指示为什么非要她嫁给赵禛这个窝囊废。 不是说她是天选之人吗？那为何不为她选一个能成就霸业的夫婿？ 楚孟萱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赵禛，可她发现自己只要一有逾越指示的行动，她就会被收回一些东西。 上一次她违背指示，想要杀了赵禛的时候，她的容貌就差点毁了。 自那之后，楚孟萱便不敢再轻易尝试。 忽地，指示的声音又在楚孟萱的脑海里出现。 【警告！警告！异类出现！】 楚孟萱猛地停下脚步，她谨慎的环顾四周，可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但是脑海里的警告声却迟迟没有停下。 而廊檐上，本来打算出手试探的楚央央也在楚孟萱停下时趴了下来。 不可能啊，她现在是猫，谁会无缘无故对猫竖起戒心？ 而且楚孟萱根本没看到她，怎么会突然变得小心起来？！ 楚央央心里暗骂了楚孟萱无数声，爪子都悄悄抓烂了一片琉璃瓦，却也不得不在这时候沉住气。中文網 「怎么了，萱儿？」赵禛问道。 楚孟萱看了看头顶，随后道：「殿下，我方才听到上面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可否殿下帮我看看？」 赵禛一听楚孟萱和他说话了，立刻就美滋滋地照着楚孟萱的话走到长廊外看了看。 楚央央本来是想躲的，但最后还是选择伪装成一只普通的猫儿趴在屋脊上休息。 「萱儿，是一只白猫在上面。」 赵禛的话并未就此打消楚孟萱的疑心，楚孟萱浅浅笑了笑，勾了赵禛的魂一般，她道：「正好我想养猫了，殿下能为我把那只猫抓下来给我？」 楚央央怒不可遏，心里呸了一声：想养我，你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