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巡民异录 ------------ 三巡绣花鞋(绣花鞋篇) “夜过三巡必有妖,不见头也不见尾,回头望望没有人,脚步虚虚心也虚虚,左观观右观观,掉下个女鬼吓煞你哟!” 这是1923年脍炙人口的一首歌谣。 不知从何起,成为大街小巷人可吟唱的一首歌谣老人借此想要震慑哭闹小儿,媳妇老娘们也吟唱,借此提点夜归之人。 夜过三巡,该回家了…… 栗子村坐落在偏郊外,离县城不算太远,但是也有不小距离。 有一条河从栗子村流入县城。 人们叫那条河叫菩萨河。 因为曾经闹灾荒的时候,其他处水源都断的干干净净,滴都不剩。而这条贯穿栗子村县城的河居然不干涸,在灾荒时期,水源是最重要的存在,哪怕没有食物,只有有水就能活命! 为了感激这条河,就赐名菩萨河。菩萨菩萨,慈悲为怀,济世救人。 栗子村以卖栗子出名。 村子里什么都不缺,其中以栗子为最多。 逢栗子旺季多到掉地上烂臭都没人要,那时候栗子村还没多少人打心里认为栗子有甚么蛾子好。反倒是洋人来了这边县城表示栗子好吃。为了迎合洋人口味,于是栗子盛卖,有了在市场贩卖的一席之地,村民们从中获利就干脆改名了,叫栗子村。 这年头是个缺钱的,栗子村借这个机会发了财,于是大肆培养栗子。然而新鲜感过,很快洋人对栗子没了什么兴趣,转而喜欢上手工品。 栗子村没了收入来源支撑靠几个过气栗子能有什么气色,于是渐渐又穷了起来。 何娟是栗子村长得最好看的女人,平时喜欢穿绣花鞋。那是她出嫁时她娘给她绣的,红红的,绣着鸳鸯寓意她和丈夫能恩恩爱爱,长长久久。 战争还没有打完,听说前段时间又爆发了战争,她的丈夫是个铮铮汉子,心怀国家,已经报名参军了。而她也有了身孕,丈夫许发走时,何娟挺着怀有身孕的肚子送别丈夫。战事要紧,国家需要人才,丈夫许发殷殷加入志愿报国,她也支持他,哪怕她怀有身孕也不曾有什么怨言埋怨丈夫这样做的决定妥不妥。 他们家没有马,更没有多余的闲钱让丈夫走的体面一些。望着丈夫磕碜的旧棉衣上面还有好几个补角,已经洗的脱色发白,还有缝缝补补的旧裤子。 她抑制不住,阖满泪水哭了。 何润,这是她丈夫名字。 何润,我一定会生下孩子,把孩子拉扯大,一起等你回来! 这之后,何娟一个人在村里辛苦种地种菜,去县城挑选轻活,接来赚点家用补贴。日子贫苦却不是不能过。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摸摸肚子,想起远方的男人,微微一笑,肚子里的娃似乎有感应踢了踢她。 何娟一直一来都是村子里的大美人,很多人都垂涎爱慕她的美貌。同时一个单身母亲带着孩子,丈夫还不知道去了哪里,引起很多人对她打起了歪主意。村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何娟丈夫去参军一事。 有一天,何娟去菩萨河洗完衣服回来的时候,被路过的王狗撞见。王狗仗着他爸是村长王德发,肆无忌惮常常骚扰村里有些姿色的女人。 这个王狗早就对娟图谋不轨,恰巧刚刚喝了酒,便上前要非礼何娟。何娟受到惊吓拼命反抗王狗的非礼,人都说莫要惹怀孕的女人,怀孕的女人力大无比最是可怕。 何娟感到耻辱,王狗又趁势想摸她腰,她怕王狗对她肚子不利慌张躲开。又想到这人下流龌龊的行为,之前丈夫还在时就经常当着丈夫的面挑逗她。让她一阵恶心,她怒火中烧,一激动就用力推了一把王狗,醉酒的王狗竟然失足跌入河中! 何娟受到惊吓慌忙逃走,连带洗好的衣服都不要了。 何娟洗完衣服已经是酉时三刻,天也黑了。这出事把何娟吓得躲在家中不敢出来,哆哆嗦嗦躲在家中躲了好几天。 ------------ 三巡绣花鞋·她杀 这边,村长王德发发现好几天了儿子还没有回来,感觉有些奇怪。心下疑惑却也理解,这个儿子平时娇纵惯了,也经常有很晚不回来的时候。王德发便没有多想,只留了偏门,等儿子自己从偏门进来。 这样想着,王德发收拾利索就和老婆躺坑上睡觉了。 夜过三巡…… 天空月影被乌云遮掩,洒下点点惨白的银光,冷森森的四下无声,忽然吹过一阵诡异的凉风,院中树叶摇曳了几下。 有什么东西淌着水,蜷曲成一坨,滴滴答答靠近,一路前行,像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爬过草地,爬过路道,爬到了王德发家偏门前停下。 说也奇怪,迷迷糊糊中,他竟然听到好像有人在唱歌,唱的什么:“夜过三巡必有妖,不见头也不见尾,回头望望没有人,脚步虚虚心也虚虚,左观观右观观,掉下个女鬼吓煞你哟!” ! 这不是最近那首歌谣? 谁呀?大半夜的,不睡觉。唱什么歌,搁这磕碜人哩。 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在脸上冰冰凉顺着脸滑下脖颈,抬手摸摸黏糊糊油油的,闻一闻还有股咸腥味。 ! 王德发惊的一身凉,冷汗直冒,冷不丁的滑下后背脊,他寒毛都竖起来了。 就看见一个人头悬挂在他跟前,滴滴答答的滴水。 水泡的泛白已经失去颜色有些暗黄的双目瞪的滚圆直勾勾盯着他看。 被水泡的脱层的皮皱巴巴耷拉着,一层层蔫辗在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一双嘴皱巴巴的挤成一团,泛白的嘴里面流出一股黑色的不明物体。身上耷拉着灰蓝的衣裳,滴滴答答的淌水,恐怖又骇人。 四周幽暗暗阴测测凉嗖嗖的,村长看着眼前的骇人玩意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得鼓出来,哆哆嗦嗦躺在床上起不来,有什么东西重重压在他身上。 鬼压床! 动也动不得,跑也跑不的。 他王德发生平没干过什么太大的缺德事,除了之前打死过一个老太婆就再也不敢使坏了。 现在,他被迫躺在床上看着那个瘆人玩意慢慢靠近他,他喉咙拼命想喊出声,想叫醒躺在一旁的老婆。可是,没用! 他现在这样别提多可怜难堪了,想喊醒老婆救命,却只能可怜兮兮喉起一股股痰卡在喉咙咕噜咕噜作响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手下在被褥下惊恐的死命抓抠,扣烂了铺垫下层,木刺狠狠扎进他指甲肉里,血流不止。 他又疼又恐怖,汗涔涔直流满面颊,冷汗眼泪掺杂鼻涕一股流进嘴里。 王德发颤颤巍巍盯着那个靠近的东西,心里慌得鼓鼓作响,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害怕和突如其来的寒气逼得他凉嗖嗖的直发抖。 一股难闻的恶臭传来,像泡了很久的烂肉,还有一股河里死鱼烂虾的腥臭,一股气扑面而来。那东西嘴巴开开合合的在说些什么,王德发隐隐约约听到什么。 “何娟杀我……何娟……杀……我……爹……报仇……杀……何娟!” ! 何娟?! 杀他? 他是? 他叫谁爹? ------------ 三巡绣花鞋·王狗之死 一连几个疑问,王德发这才认真看了看眼前的东西,五官被泡烂肿胀,认不出是谁。可是,穿的衣服,确是他儿子最常穿着的灰蓝色衣裳! 这是王狗! 他儿子……他儿子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难言之情溢出眼眶,王德发眼睛瞪得更圆了,眼底猩红红的。 何娟! 是何娟杀了他儿子! 他儿子刚才说要让他报仇,此仇不报,他何以咽下这口气! 王狗虽然平时娇纵,但是却没有干过什么大坏心眼子里的大事,何娟什么仇什么怨连他儿子都不放过。 何娟就是一个孤寡妇女,居然对他儿子下毒手! 这口气难以咽下! 王德发开不了口,知道是自己儿子眼里狂热的充满了对儿子的怜爱。 因为知道儿子已经死了,一瞬间悲痛仇恨充诉心神,已经忘了儿子现在不是人的事实。 王德发用眼神示意儿子,他会杀了何娟,替他报仇! 常言,出生时天地赠予仙气保佑人一生,随着长大就会满满变淡,这仙气分为三盏灯立于人身旁。左右肩分两盏,天灵分一盏,最忌被什么东西拍到左右两边,拍到后千万不要回头,回头你的身子就被占了,你就替了那东西去死。 还有一种情况,千万不要被那东西左右了心神,否则被那东西牵引了心神后愿意为那东西去做某事,自身的三盏灯就会自己全灭了。因为是你自愿的,三灯保不了你了。 不过多久,你也会死掉。 王德发此刻还不知道,他身上三盏灯已经灭了,他“儿子”早不见了。 躺在床上的王德发两眼放空,没有生气。 翌日,王德发妻子发现老伴还在床上瞌睡,忍不住喊道。 “王德发,这都几点了,你嘎还搁床上给老娘装死呢!” 听见声音的王德发蠕动了下身子才缓缓睁开声音,柔绵绵爬起身,陪笑看着妻子。 “我这不是昨晚太累了,睡过头了醒不来了嘛。” “你这当家的,还不快去上工,别丢了你祖上脸,连村长这嘎小事都当不好。” “好好,听你的。” 王德发妻子有些奇怪。 往常王德发不会起这么晚,往日里她睁开眼,王德发就已经穿戴好,去村子巡了一圈回来吃碗粥或者是几个饽饽再去委会按例检查上工。 但是她忙完早餐还有收拾鸡舍,一会还要去集市买点米盐去一趟县城拜访她姑妈。没这么多时间跟王德发在这扯蛋,便没有多想。至于儿子,她更是懒得管,那个歪枣,好的不学坏的学一身,尽是被王德发宠坏的,她才懒得管那么多那个小兔崽子。 这边,王德发吃完早餐出门,没有直接去委会,绕了村子一圈来到何娟家门前,停了好一会,才抬手敲了敲门。 何娟正因为王狗那件事好几天没有出门,邻居来问候她都推脱说的身子不舒服就在家歇会,这会突然有人上门找,何娟也有点疑惑。 正准备推脱借口自己生病了,打开门一看,冷不丁吓了她一跳。 王狗他爹! 王德发! 居然找上门来了! 王狗真不是她杀! 老天求证,是王狗自己掉下去的! 她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形单影只,大着肚子,手脚都不方便,她哪里有力气推王狗的呀! ------------ 三巡绣花鞋·怨判·壹 “村,村长。您找我?……什么事呀?” 王德发一语不发,眼神毫无波澜的盯着何娟,那眼神里诡异恻恻,让人感到莫名的寒碜。只盯得何娟内心一慌,手指下意识攥紧衣摆。 “何娟啊……也没啥事,想问问你……你……最近有没有看见王狗啊。” 王德发没有用一般人打招呼或询问的语气问何娟,反倒是一种肯定意有所指的语气。说完,他直直盯着何娟,眼神毫无正常人的波光,死气沉沉的。 何娟看着这双眼,感到诡异极了,恍惚间好像看见有王狗的影子在那双倒放的瞳孔里闪过。何娟手攥着衣摆搓了搓。 她何娟行的正站得直,又有什么好怕这个王德发的! 王狗确实是,她看见了,但是王狗他骚扰她!还想欺负她!她没有要害他,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掉下水,也是死有余辜! 村里头多少好姑娘,还不知道被他糟蹋了多少个! 他自己落水,也是老天有眼收了他! 这样想着,何娟挺了挺腰肢,一手抚上肚子,笑了笑开口。 “王狗啊,我前几天还看见呢。这几天怀着孩子不太方便多走动,一直在家里养着身,看没看见又管我劳什子事呢?我一个有老公的人我,花劳什子心去想别人呢,村长这番话小妇可受不起。” 王德发仍是一言不发,又盯了一小会何娟,牵强的扯着嘴皮笑了笑。 也不再多说什么,走之前朝何娟露出诡秘的笑容就走了。 几天后,人们在菩萨河下游中发现了王狗的尸体,是县城一个早起的菜农去菩萨河洗菜的时候隐隐约约看见从上游飘过来什么东西,定眼一看竟是个死人! 这件事惊动了县城的大官,里里外外的村子村长,都被叫去问话了。 上游浮尸,人人都八卦着是哪个好不死的短命鬼。这时,有眼力劲的人跳出来说这是栗子村的王狗,他爹就是栗子村村长。尸体毕竟是从上游飘来的,栗子村就是在上游,这件事就完全交给栗子村村长王德发了。县城要他五天后交结果,完全不给人喘息机会。 这个县城的官也不是什么好官,整日吃喝嫖赌,压榨百姓。这会儿,他只想着赶紧结束这件事,有个好看点的结果给上面交代,论功论绩能有个看得过去的低儿而已。 隔天下午,何娟正在院子里剥豆角,冷不丁她家大门就被三两大汉粗暴撞开,一群身强力壮的庄稼汉子手持家伙冲进来将她团团围住。 村长王德发从外面慢慢踱步进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何娟。 “何娟,走吧。” 这句话隐隐暗示着什么,何娟心里隐隐感到不妙。却又不好直接抵抗,这样就坐实她做贼心虚。问题是,她根本就没有做过,子虚乌有的事,她又有何惧! “嗯。” 心里的想法很快得到了证实,一路走来村里的人全都不在家,空荡荡的,等越靠近村里祠堂前就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围的水泄不通堵在祠堂前。 “罪人何娟到!” 这一吼人群马上分开两拨露出中间的位置让王德发把何娟带进去。 何娟紧咬下唇,一双美眸水盈盈我见犹怜。在场的女人一见,马上挤在一起暗骂一声狐媚子,死到临头还装。 何娟听的清清楚楚,内心气愤却碍于人群,不敢发泄,狠狠瞪了一眼那妇女。 那妇女也不服气的回瞪了她一眼。 来到前头,王德发背着手转过身,定眼看了何娟一下,脸上的假笑更甚,扯的比哭还难看。 ------------ 三巡绣花鞋·怨判·贰 “罪人何娟,你可知罪!” 这一声厉下呵斥,惊的何娟身子一耸。 她不卑不亢跪下。 “小妇何娟,行得正站得直,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能让村长在祠堂前问祖问宗。” 王德发冷笑一声。 “哼,带东西上来。” 七八个大汉就下去抬了具尸体上来,又拿了一篮子过来。 何娟看见那具尸体惊骇的双目圆瞪,再看见那个篮子,仿佛血液凝固了一般,冻得手脚发冷。 那具尸体被水泡的发白浮肿,腥臭扑鼻,恶心令她犯呕,但是她认得出——那就是王狗的尸体! 那个篮子是她的! 里面还整整齐齐放着那天洗好还没有拿回去的衣服,她被王狗骚扰后害怕的篮子也顾不上还要不要就匆忙跑回家了。 物证在,她再说什么翻牌的机会也只很小,只怕来之前村人早就暗地里指指点点她了,加上女人们的添油加醋,她何娟只怕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杀人犯了! “村长!小妇是冤枉!还请村长明鉴!” 何娟识过几个字,但总归还是语言有限,除了这几个字,她说不出来其他为自己辩解的词语来。 急得额头直冒汗,后背紧张的湿了一片。她长得本来就好看,加上这汗,不少人心里想着点龌龊的心思望向何娟,这其中就有王狗兄弟,李牛。 李牛双眼滴溜溜转,突然跳出来大喊一声。 “别听她的!王狗出事那天,我看的清清楚楚,是她把王狗掐死推到河里的!” 何娟一听心凉了一截,气愤的瞪着李牛。 人证物证俱在,她何娟,百口莫辩! “那你为什么不去阻止呢?” 人群中有人提出疑问。 “我,我,那是因为她手里有凶器!” 凶器! 哗—— 李牛这一番话,引起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孕妇,竟然随身携带凶器,是为了杀人还是…… 众人看着何娟的眼神就变了味,女人更是恶狠狠盯着她,恨不得她马上去死。 “村长!冤枉!小妇是清白的!请给小妇一个公道!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那你的衣服怎么说?那可是你的衣服,我们天天看见你穿。这段时间也就没有看见了……难保不是你为了逃避罪祸……才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的吧!” “难怪,我说她这几日怎么不太一样,感情是杀了人,不敢出来和我们碰面呀!” “村长!请按村规处置何娟!” “是啊!是啊!这种人留不得!下一个还不知道祸害谁呢!说不定醒来就发现自己成为下一个游尸了!” “村长……” 众人之口,声声指责,何娟百口莫辩。她学识不多,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她只身一人没有人为她撑腰,她怀着孩子已经在地上跪了很久却没有人愿意给自己松口,她一个人,像漂浮的无依的芦苇,任众人声声谩砸入心头。 她不断重复着一句冤枉,冤枉…… 声嘶力竭,凄楚可怜。 此时,她想到远方的丈夫,想到丈夫,她心里苦涩一笑。丈夫远在征兵路,她如何指望她的爱人? 她的声嘶力竭无人理会,丑陋的嘴脸指着她骂她狐媚子,卑鄙龌龊的咸猪手趁乱摸了她好几下,她空洞无神,麻木的盯着前方,任由被人拖拽着关进祠堂以前废弃的马厩里。 ------------ 三巡绣花鞋·月黑风高诡瑟瑟 按照规矩何娟要被浸猪笼,等天亮就装进猪笼里沉入菩萨河。 李牛暗地里早就看上了何娟的美色,这下见伎俩得逞,撑着黑漆漆的夜,轻手轻脚摸到了祠堂的废马厩里。 白日里他乘乱摸了几把何娟那曼妙的胴体心里早就被撩拨的不能自己,他李牛不过添油加醋胡乱说了几句,这好好的大美人就要浸猪笼了。 他李牛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嘴臭,别人说点什么他就喜欢乱来点说上几句;其次就是喜欢美人,大的小的他都喜欢看,夜里yy哪些美人,好不舒畅。 窸窸窣窣的响声惊动了因为无力挣扎失去生气的女人,她木木转头,看向黑暗,黑洞洞的眼睛没有聚焦,仿佛没有生气的死鱼躺在砧板上毫无声息,一动不动。 黑暗里有一双贼溜溜的色胚眼骨碌碌的在打量她,那双眼尤其上下扫了几千遍她的胸和下面,何娟一哆嗦爬起来就缩到角落里。 混杂着稻草和泥土的马厩又脏又臭熏,何娟一双大眼在马厩里显得特别精致明媚,那具曼妙的胴体就在眼前,李牛看的是心猿意马,兽性大发。 “何娟,你哒明日就死戳了,今晚小爷我给你好好亲亲疼爱一晚,让你路上走的销魂点,不枉你死的痛快。” 闻言,何娟啊的尖叫一声,惊恐的双眼瞪大看向李牛,她隐隐约约中仿佛在李牛身上看到了王狗的身影! “你不要过来!我警告你!我有孩子的!你脏了我,我和我娃做鬼也不放过你!” 李牛听了笑的猖狂,仗着力气大一把匍匐地上将何娟强势抱住就要脱掉那碍事的裤衩子。 “住手!你个王八盖子!李牛!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和你那死短命的王狗一样不是人!我死掉也要你们一起死光光!” “呵呵呵,何娟,老子想死你喽……” 屈辱的泪划过女子惨白皲裂的脸颊,下唇被死死咬住裂开鲜血淋漓,何娟瘫在地上,眼神空洞。 李牛真太不是人了! “何娟,你也有今天!清高样也不知道装给谁看!实话告诉你,你那缺德老公,早在前些年出门时被王狗买通的几个人半路办了,尸体到现在都死透发臭不知道哪个旮旯里暴毙着呢!当什么兵嗨,兵死自己了噻,哈哈哈哈!” ! 何娟难以置信,那双眼一瞬间有了光彩又一瞬间阴沉下去,她抬起那双美得妖艳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王狗。 “你说王狗杀了我夫?” “那可不。” “你杀了我娃,你和他一起去死吧!” 霎时间,阴风四起,诡恻恻的咯咯笑声不知道从何处传来,有小孩的哭声阴森森的传入李牛的耳中,李牛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咬自己的耳朵,一扭头,看到一摊血淋淋的东西在用力的撕自己的耳朵! 他尖叫一声,耳朵被硬生生撕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鬼!鬼!!!” 何娟掐着李牛的脖子,泛白的双手青筋暴起,指甲好几日没有剪,此刻全都狠厉的深深插入李牛的脖颈中。阴风吹过,掀起何娟披散的乱发,正阴森森的笑着。 ------------ 三巡绣花鞋·头七 何娟,被浸猪笼了。 据说那天,乌云压顶,却不见下雨,不知道何处刮来的大风吹的人站都站不稳,怪异的很。 大家都知道何娟怀有孩子,可是那天,何娟的肚子却是瘪下去的,众人虽然好奇,但听了一些妇女的猜测觉得有可能却又觉得哪里不对,惋惜摇摇头,不思量。 “这孽障,说不定老天看她为人不端把她孩子给收回去了不定,你看她,都死到临头的还笑得出来,多渗人,别是什么疯癫玩意,莽看了,一会沾了晦气。” 那日,何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她的红色绣花鞋,她凄惨的笑着穿上她它。在猪笼里睁着眼,看着那些愚昧的村民,看着那站在岸上癫狂大笑的村长。 她狠狠盯,笑的发狠,直至水淹没再也看不见。 距离何娟死去已经第七天了,村长王德发越来越奇怪,时常走路一个人喃喃自语,急了还胡乱对着空气抓挠扑棱,仿佛有个人在他面前,他打不着摸不到,大家也看不见。 村长王德发,这是——中邪了呀! 又有传闻,有人说夜里看见王德发诡异的站在河边嚎啕大哭,边哭还边喊:“我死得好冤啊!苍天无眼,要你何用!死!死!死!!” 传闻越传越玄乎,谁也没有真真正正看见过,那个说看见的人过了几天也不知所踪了,不知是死是活。 于是乎村子里笼罩了一层诡秘的气氛,家家户户关着门,外出的人都急急忙穿过街巷,一刻也不愿逗留。 尤其是到了夜里,村子更是诡秘的安静。 不知哪家老婆伢咿咿呀呀的哼着小曲,在寂静森冷的街道传出很远的地方。 “夜过三巡咯,不见头也不见尾,回头望望没有人,脚步虚虚心也虚虚,左观观右观观,掉下个女鬼吓煞你哟!” 声音嘶哑暗涩,远远的飘过家家户户的窗口敲了敲窗子,有人听到,低声咒骂了一句:“哪个缺德婆子,装神弄鬼的想煞人哩!” 轻飘飘的风带来了很多东西,风里好像有人在笑,那笑声轻轻的,像挠在心上的羽毛尖,羽毛尖尾还滴着冰冷暗红的血滴! 有醉汉跌跌撞撞的喝醉回家,迷迷糊糊抬起眼帘子,眯着眼看。这一看把那醉汉给吓的不轻,倏地酒意全醒了。踉踉跄跄一把跌坐在地上,指着眼前的玩意囫囵支吾:“鬼!鬼!鬼啊!何娟回来了!何娟变成鬼回来了!” 今天,正是何娟死掉的第七天,她的头七! 人死掉了,阎罗王怜悯人类死的轻巧给了人死后一个回去看看的机会,有的鬼死前有血海深仇的就会乘机回来杀人偿命,有的鬼心思不安就会回来鬼鬼测测闹得人心惶惶。 何娟是冤死的,她回来……是要杀人偿命! 那醉汉一骨碌爬起来也顾不得这鬼会不会吃人,爬着起来跌撞跑回家。 夜里,骤然降温,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乌鸦咯咯嘎嘎的盘旋在栗子村上头,旋了几圈停在了王德发家的老槐树上。月牙被黑云遮住了一半,露出半边血红的牙,血漆漆的看着下面的栗子村。 老祖宗说过,家门前最忌种槐树,种的不好,反而会引来不干净的东西!闹得家宅不安! ------------ 三巡绣花鞋·村长惨死·壹 夜过三巡必有妖,不见头也不见尾,回头望望没有人,脚步虚虚心也虚虚,左观观右观观……却无人! 窸窸窣窣,风吹的树枝丫嘎嘎癫笑,张开了大嘴吞噬黑夜。 滴答,滴答—— 一步一步,红衣女人步子僵硬缓缓迈进王德发院中。 她背后拖了长长的一条水迹,四周腥臭无比,空气里混夹臭鱼烂虾的恶腥气味和尸体的腐烂怄臭。 女人的声音很轻很轻松呢喃着:“我要你命……月牙弯弯,女儿嘁嘁,目不转睛,眼珠子滚到你脚边煞~三巡了……出府了~” 叩叩叩—— 突兀的敲门声在夜里显的荒诞怪延。 王德发妻子硬格的一把扯开门子,瞪着铜铃眼不看一二就怼着嘴咒骂了一句:“哪个命罕鬼?你咋滴,老娘不要睡觉的吗?你丫的叩叩叩个死球样想吓死人吗?” 平日里她骂人人家都要争上一两句讨讨口嘴子快活,这会儿却见对面一言不发,诡异的紧。 就着迷糊的月光,眯着眼仔细看,这一看直接把她吓得六魂无主魂飞魄散了去!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浸猪笼死掉多天的——何娟! 泡烂的眼眶黑黝黝的看着她,毫无声息。女人咧着嘴诡异惊悚的笑,嘴角竟直直裂开到耳根子处!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有肮臭的味儿从鼻子里直冲脑劲,熏得她两眼昏花,惹得她胃脏一阵翻滚,恶心的要吐。 何娟……她回来了! 她变成鬼回来了! 心里猛的一慌,血液凝固,四周冷的要命,那不争气的玩意就从下面尿出来,尿了一地! 她想逃,却发现脚像被灌了铅一样,动也不能动! “啊——!” 穆氏害怕的尖叫。 何娟轻轻飘飘就出现在她面前,伸出一双手扼住她的脖颈。 漆黑黑的夜,穆氏死命瞪大折双眼,她双脚乱蹭,渐渐的被举高,再从上面摔下去,砸的脑浆迸裂,鲜血直流。 可若是有人赶过,一定会诡异的发现,这现场哪里还有第二个人!只有穆氏一个人在! 这夜里,注定不平凡起来,黑色的魅影席过天空,漫布着红色危险讯号。 第二日,村里买豆腐的李二哥上门叫王德发去看一看他家的豆腐磨哪里坏了,叫村长帮忙叫伙人来修。这件事昨天就约好了,因为他赶豆腐的时候发现那口磨有点不对付,提前就给王德发打了声招呼的。 那天王德发也是应下了,也不推脱。平常他多少还是要说的什么别的,那天很是反常。 后来他也没多想,他那时还得要赶紧趁豆腐新鲜挑去城里买个好价钱,给自己添点老婆本。 李二哥敲了好几声门都没有人开门,他感到奇怪极了。 按照往常,这王德发应该早起了。别说现在,那放以前,他也是起老早的,去巡完一圈,栗子村回来了。 这会儿没听见他家有啥动静,怪异的很嘞! 李二哥喊了住王德发家附近的邻居,一起对付。 “诶,张大婶,我问你哈。你这几天有没有见到村长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今天居然起的比鸡晚,往常他可不会这样哩!” “啷个都和我约好了,今天去我家里看看我的磨,现在,这都太阳爬屁股嘞,都莫见的人出来!” ------------ 三巡绣花鞋 待众人撞开王德发家的大门时,只闻见一股让人作呕的气味,直冲云霄! 一众人熏得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恶心的不得了了。 像是什么东西腐烂已久,呕臭在那里的味。闻多了还能立马浮想到一堆堆蛆蛹在那一坨肉糜里拱来拱去的画面。 李二哥脸都都要憋绿了。实在是,太恶心了! 他抓了一把衣服下摆捂住口鼻,瓮声瓮气的喊:“这里头不对数!快去看看!” 后面的人想着,你怎么不先去? 但是,他们是老实人,进去就进去看吧,没什么大不了,又不会掉块肉。 有个胖一点小伙子,率先进去。 突然,胖小伙脚被什么东西绊到,大声哎哟了一句。 “诶呦,这啥东西!老磕碜了。给我绊了一脚,你们过来看看!” 大家都上前去看,挤的很近。 这一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不是王德发的妻子,穆氏吗?! 她,明显已经死了! 看起来死了没多久,身体呈趴下姿势,两只手怪异的扭起来串成一团,半边脸被摔变形了,双眼暴突,血浆迸溅的四处都有。场面极其血腥。 好几个人不忍看,跑了出去,留下李二哥和胖小伙还有另外两个中年男子。 “穆嫂死了……” “是啊……这死的姿势……真怪!” “那村长是不是也……” “!” 四人赶紧跑进去厅堂看,还没靠近厅堂,就闻见一股恶臭,比外面还要恶心。 这会四人都忍不住,捂住肚子扭头在一旁干呕起来。 像泡了很久的烂肉,还有一股河里死鱼烂虾的腥臭,一股气扑面而来。直接是联想的硕大肥胖的条蛆,在自己的皮毛上一扭一扭的爬,蠕动着想要在自己的身上找个开口一头钻下去啃食自己的肉! 李二哥艰难的抬起眼看里面的情况,却看见眼前的景象…… 只见村长王德发,被泡在一口缸里面,张大嘴巴,一副惊恐不已的表情,眼珠都被挖出来了! 四肢朝上,很明显是被人塞进去的! 就好像,好像套进笼子里的猪一样! 浸猪笼! 李二哥哆嗦了一下,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凉嗖了不少,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突然,一只黑猫跑过,嘶叫了一声。那王德发突然翻了过来! 哐当—— 连尸带缸,砸了一地稀烂! 诡异至极! 大伙一窝蜂往外冲,仿佛后面有什么害人命的恐怖东西跟着他们一样。 村长王德发突然离奇死去…… 这件事后,闹的大伙儿心里诡恻恻的,都在猜王德发怎么死。 也说他死的凄惨,一家三口,死光光,没一个活口。 众说纷纭,也有人说,是何娟回来报仇了…… 几天后,奉命跨村过来给村长王德发尸检的医生,从外头跑过来已经是夜里三巡。 他来到停放王德发的祠堂。 大半夜里,黑灯瞎火的,仅有一个蜡烛被拿来照明。 正要掀开王德发的尸盖布,突然,看见脚边出现了一只湿哒哒的,红色的绣花鞋! 和何娟生前爱穿的那双绣花鞋一模一样! 当天夜里,他就疯了。 衣衫凌乱,头发如疯草。神志不清的在街上乱跑,大喊大叫:何娟回来了!何娟回来了!她来报仇来了…… ------------ 三巡绣花鞋·尾声 小男孩勺了口冰凉的绿豆粥想一口儿送进嘴里,美滋滋的凉快凉快自己的胃。听到这,也不急着往嘴里送了,反倒是有些疑惑的问:“那后来怎么样了?那个何娟姐姐……还有那个栗子村……” 老师傅摸了摸自己下巴的长胡子,故作神秘。 “你猜怎么着?小阿灵。” 小男孩白了一眼自己的师傅,心想。 这小老头就知道逗弄小孩,他才不上钩呢! 嘴巴却是很老实的开口:“那后来呢?怎么样了?师傅,别卖关子啦!” “那好吧,我说了。你一会得要将无心诀念上个一百遍才算结束你今日的功课!” 无心决?这有什么难的,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二级天师了!这,难不倒他! “一言为定!” 师傅看着被自己拐骗上钩的小徒弟笑的,那是格外的狡诈。 “后来呐,那何娟姑娘是真的死了,但也找不着尸首……” “为什么找不着?” “因为自从村长一家人暴毙后,接连有几家人都无端惨死。村里人不信邪,叫人抽干了那河水要看看是不是何娟的鬼魂作祟。” “抽干了,然后呢?” 师傅皱起眉头,不痛快的给了自己徒弟一个拳头。 “臭小子,你倒是听我讲完啊!” 被揍的小徒弟一脸痛苦的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包子,吐了吐舌头,就安静去吃自己的绿豆粥去了。两只耳朵却是灵醒的竖起来听师傅讲。 “河里根本就没有何娟的尸首!谁都不知道她去哪了!栗子村的人害怕,三分之二的人都选择搬走了。留下一些光杆司令杵着不愿意走,就一直守着村子。再后来,那些人也死了,病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就莫名其妙害死了。” “有人回去看过一次,说,看到一个湿漉漉的脚印,在村口的河那里,走来走去的,像在找什么一样。只有一个脚印,整个东西像团黑影一样,看不见脸也看不见嘴的。然后那东西转过身来,那人看见的居然是何娟的脸!吓得那人屁滚尿流,连爬带滚的跑了。” “那是何娟化成的怨灵吗?师傅。” “是,也不是。她是被冤死的,死后心有怨气,就会吊着这口气,化成戾气。促使她投不了胎也不能消散,一直被困在那里。然后慢慢忘记一些东西,只记得那个怨气,修变成了怨灵,也就是普通人说的厉鬼。” “师傅,那她不怨灵是因为她本是个好人,只是被恶人所害,才变成怨灵去杀人,对吗?” 师傅摸了摸徒弟的头,认可的点点头。 “确是如此。不错啊,又长进不少了。事情也看的更远了!” “嘿嘿嘿,那是师傅教导有方!” “那后面,怎么样了?何娟是丈夫真的死了吗?那那个绣花鞋怎么回事?” “莫急,你先吃口绿豆粥。这天气真是顶热的,你吃完我带你回府里练画符。” 听到练画符,小家伙眼睛都亮了。他们天师这一门,是专门镇压封印妖魔鬼怪的一种职务。成为一个真正的天师,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画符! 他现在才不过是个五六的孩子,但是他天资过人,四岁已经能控一些低级法术了,如今已经是个二级小天师了! 可也只是一个小天师,算不得名义上真正的天师。 所以,他急需得到成为合格天师的一个身份认可! “何娟的丈夫自然是没有死,那场仗,打胜利了。他回到栗子村,发现那里破败不堪,残垣断壁,久经风霜,已经物非人非了。他在家门口看到了何娟放的鞋子,忍不住痛哭流涕。在得知一切之后更是悲痛欲绝,伤心不已。” “鞋子是谁放的?” “不知道呢,也许是何娟自己放的,又也许是别人放的呢。” “后来呐,何娟的冤案重新判过,那个贪官被下台了。何娟的丈夫成为那里当地的父母官,造福百姓,福泽后人了!” 师傅说完,看了看不远处绣花鞋店的店长老人,眯了眯眼。 那老人家,站在店里一双绣着娟字的绣花鞋前,伸手隔着玻璃门,爱惜的抚摸了一遍,眼中满是深情。 似有感应,他回过头与师傅的眼光对上,感激的笑了笑,拱手鞠了一个礼。看向师傅身边的孩子。 目光里充满了慈爱,仿佛看一百次,一万次也看不够。 “师傅,你在看谁啊?” 何灵抬头,皱着脸看自己的师傅。 “没看谁,我看见一个熟人,多看了几眼而已。” ------------ 三巡古镜(古镜篇)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 锦瑟华年谁与度? 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暮,彩笔新题断肠句。 试问闲情都几许?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如此风光无限好的美景,尽收于苏州。 要去一睹这好风景,需得八百里加急,莫错过了最佳时节。 人道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民国时期苏州古城墙外的——京杭大运河。全长1797千米,公元前486年开始建造,是世界上最长的古代运河。 南起杭州,北到BJ,流经天津、河北、河南、山东、江苏和浙江,沟通海河、黄河、淮河、长江和钱塘江五大水系。 而隋唐运河的贯通,更使得苏州成为人人向往的富甲繁盛之地。 苏州城鸟瞰,从姑苏时代开始,延续了两千三百年的古城苏州,街道甚至不如水道多,城内水路四通八达,百姓出行多依赖于水路。 民宅屋后的水巷,一艘艘满载货物的商运船正随着艄公摇撸前行,运往下一个港口。 正是一副典型的江南水乡的情景,有诗云:姑苏台上乌曙,剩霸业今如许。 醉后不堪仍吊古。 月中杨柳,水边楼阁,犹自教歌舞。 野花开遍真娘墓,绝代红颜委朝露。 算是人生赢得处。千秋诗料黄土十里寒语。 叫人多了几分对苏州的柔怀之情,细品几分烟雨下,江南水乡,那含诗情,见画意的,朦胧,淡雅之美。 在这里,商贾云集,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小桥流水,古城的每一条河,每一座桥都蕴含了无穷诗意,与水共生的生活铸就了苏州人的性格。 人们用这句“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来形容:天上天堂是最美的,人间的苏杭是最美的也不为过! 千年来祖上的财富积淀,使唐家在1927,一跃挤进的富甲一方的财主爷儿的圈子里,成为了当时响当当的财主头儿——唐爷。 唐家老爷六十多的岁数了,却只一个女儿,其子嗣稀薄。 妻子也已归西,留下他一人,带着二十一的独女,独守一家。 唐爷觉得自己已经时日不多了,想着要给女儿讨一门亲事。 住在他们家对门的是王家。 在当家算是大户人家,有自己的私人宅邸多处,其家产可观。 把女儿嫁过去不愁吃穿,这二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感情也有,就差个搭线的线人了。 唐爷这样想着,出门前看了一眼对面的王家大府。 捏了捏头上戴着的毛毡帽,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旁的女儿笑了笑,打趣道:“慧儿啊,你觉得对家的王小子怎么样呐?想不想要他当你丈夫?” 唐慧儿一听,羞得满脸粉红。急急忙忙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父亲的大手。 “爹爹,你莫要这样取笑我!人家……人家说不定……还看不上我呢……” 这后面是越说越小声,就差没有个蚊子在一旁跟她比大小声了。 唐爷眼珠子滴溜转,感情是有戏啊。 那这好办,改日请个人去探探口风。 “慧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早点定下一门亲事,也是为你好……我……我也都老了,我不想看着你……” 唐慧儿知道自己父亲想说什么,可那是她最不想面对的事。于是她一把伸手捂住父亲的嘴,眼神告诫他不要再说了。 唐爷只好闭了嘴,慈祥一笑,将过肩的女儿揽进怀里。 “不说了,不说了,走,带你去看看新开的铺子去!” ------------ 三巡古镜·普福桥相遇·壹 江南女子最是柔情似水,她的一颦一笑都是如水一般温柔,如同微雨中江南的小镇一般恬静。 宛约六朝金粉秦淮河边朦胧的烟雨,恰是院纱溪畔运河水着江南小调。 朝你盈盈走来,从诗中走来从画中穿过。 低眉浅笑,发丝轻柔。语调温婉,柔柔的声音中浸润了千年不变的文雅。 唐慧儿便是这样的美人胚子。 刚到铺子里,已经有不少人明着,正着上门来,说要来娶她了。 提亲的坐在一块儿,有的是家仆代替自己前来,有的是三姑六婆代替前来,有的是自家哥哥姐姐替自己来。少爷们都不好意思亲自过来,羞得躲在家中焦急的等自己托去的人来回来关于这门亲事的任何消息。 提亲的们笑着打趣自家的少爷如何如何爱慕慧儿小姐,又讨论这慧儿小姐那般那般出色。 有的甚至带上了媒婆跟来,只差没带个父母来了! 那一起随来的礼品堆满了铺子柜台,像小山一样高。 如此夸张! 这放在别人身上,别人只当说戏,吹牛。但是放在慧儿小姐身上,那就是应当,本就这样的! 今年二十一岁的慧儿,身材高挑,肤色白嫩,人又特别爱笑,平易近人不摆架子,是个人都会喜爱这样的女子! 慧儿小姐的一颦一笑都是如画一般美丽,带着淡淡的古典雅韵。 有时候,慧儿穿着一身素白旗袍行走在江南烟雨中,像梦中飘过一支淡雅素净的丁香。 摇撸的船夫看呆了眼,愣愣的竟忘了划船。 船上的伙计就大声打趣道:“艄公诶!咋子还看?慧儿小姐都走过去了!莫忘了划船咯!” 被伙计这么一喊,慧儿回过头来,朝他们点点头,笑了笑。耳边晕染上两抹绯红。 大家笑作一团,不好意思的道歉:“慧儿小姐,莫见怪哈!我们是粗人,说话就不大好听,并无恶意。” 慧儿也不计较,却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声音轻柔,但是大家都听到清清楚楚,笑了笑,去专心忙自己手上的活去了。 类似这样的事情,常常发生。 慧儿也不生气,笑着说上几句莫要这样打趣,会让人害羞的不能自已的。 逢六七月,慧儿总会吩咐人去街口摆上一些绿豆粥,或是白米粥。让乞丐,流浪汉都能吃到。有时还会亲自为他们勺上一碗满满的粥,令那些乞丐,流浪汉感动的不能自已,跪地磕头,说什么也不愿意起来,让大恩人感受到自己的热情和感激。 慧儿这样做的用意在于——让那些在饥饿之中,困苦之中的人,能得到一份慰藉,燃起对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她们家祖上也是从穷苦人之中走过来的人,父辈代代传,父亲更是言传身教,给她灌输。她在这样的环境下养成了善良,温柔,和蔼的性子。 她比谁都更想帮助那些人,尽自己的一份善举,解救一个人的黑暗,为那个人带了生命中的希望。 因为,她的祖父就曾经被一个女小姐救助过。当年一碗小小的粥的施舍,就让她们家走到了现在的繁荣昌盛! 她向往这样的大义和无私,励志救助像祖父这样的人! 去帮助他们! ------------ 三巡古镜·普福桥相遇·贰 慧儿和父亲踏进铺子里时,有些被吓到。 黑压压的都是提亲的人,她有些胆怯的小步紧跟在父亲背后。 有人打趣道:“今天儿的慧儿小姐,倒是像个鹌鹑姑娘一样了!” “哈哈,是呀,慧儿姑娘,快出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慧儿一听,羞得耳根子都红了。 她刚才在路上就听父亲说了,今天来铺子里有事要办,但是,还有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有人会向她提亲。 当然了,他是不会干扰她的意见的。她愿不愿意才是最重要。唐老爷这么说着的时候,他们父女二人刚刚好踏进铺子里。 现下,大家就站在这里。她倒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站出去跟大家打招呼了。 唐爷推了一把自己的女儿,笑的鸡贼。 小声嘀咕给她听到。 “这孩子,这么多人争着要娶你,你还怕什么呢!” “我们家慧儿长大喽,大家都喜欢呢!” 慧儿一听,两脚就想跑的离父亲远远的。 天天打趣她! 不着调的小老头! 可是,她也知道,父亲一方面是为她好。这是提前给她找好下家,以防…… 想了想,慧儿深吸一口气,笑着面向大家。 “各位叔叔婶婶伯伯,姐姐哥哥们好!” “诶呦,不用这么客气!来来来,这是我家少爷托我带来的!是铺子里最新的料子呢!您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少爷说,全都送你了!” 一个四十上下的家仆马上挤上前将手中的金翠布料塞到慧儿手上。 其他人在后边看着也不示弱,争前恐后的一个个将手里带来的礼品全都拿出来给慧儿看。 慧儿看的眼花缭乱,忍不住的无奈。 回头看了眼父亲大人,求助的似的眨了眨眼。 哪知道,她那老父亲看都不看她,居然在笑眯眯的跟店里的伙计聊天! 看见她的求助的眼神,还慢悠悠的喝了一口伙计刚刚沏好的茶,然后朝她挑了挑眉毛。 诶呀,过分啦! 慧儿咬咬牙,脑瓜子转了转,灵光一闪。她突然用急匆匆的语调惊呼一声。 “呀,我的耳坠子掉了!” “啊?掉哪啦?” 慧儿随手指向某处。 “在那呢!帮我找找看,谢谢各位!” “耳坠子可不大,小的呢!大家快仔细找找。” 大家一齐挤过去要找,趁着众人转身,慧儿也转身,快速越过人群跑出铺子。 回头看看大家傻掉的样子,慧儿忍不住轻笑一声。朝普福桥那边跑去。 那个耳坠子根本就没有掉了在她耳垂上好好的呢! 低头跑太急了,慧儿倒是没注意看路。 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人。 “诶呀!” “小心!”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男子伸手扶住莽撞的姑娘,疼惜的拍了拍姑娘撞着的地方。 “慧儿,你怎么了?这样冒冒失失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本来想要客客气气道个对不起的,慧儿猛的抬起头,却一不小心撞到王毅的下巴,疼的惊呼一声。 “诶呦!” 王毅好笑的替她摸摸头,语气有些宠溺的说:“你小时候冒冒失失的,长大了也还是这样呢。” 慧儿羞赧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时候喜欢的人,现在长大了,也……也喜欢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她……她…… 心跳的好快! ------------ 三巡古镜·我对你不止是青梅竹马意 “毅哥哥……” 声音是轻柔,若水一般。 王毅是慧儿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后来王毅父亲去世了,就留下自己母亲一人打理家里情况,自己去留学去了。 分别那年,他们二人相顾两望,直至看不见彼此。 这一转眼,六年过去了,当年十五岁的丫头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而那个比她大一岁的男孩也已经成为一位留学归来的帅小伙了。 望着小时候跟在屁股后面叫哥哥的小丫头,时间飞快,现在都这么大了。王毅有些感慨,但更多了一份责任。 “慧儿,我听说你父亲要给你说门亲事……你……有相中的人了吗?” 王毅开口,他有些着急,说完话的时候眼睛一步也不挪开,直直盯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女孩。眼睛雪亮。 他心里对慧儿的这份感情,他此刻是一点也不想藏着掖着了。 鬼知道他听说唐爷要给慧儿选丈夫的时候,他一刻也不想多待在外国,急忙订下回来的车票。待他从船上下来,他连行李都来不及拿就急匆匆从码头冲到这里。 本想跑到唐记铺子里,直接向唐爷说明来意,他要娶慧儿! 谁知刚跑到普福桥,就跟那个自己心心念念了六年的可人儿撞到一起了。 想到这,王毅感到有些好笑。 倒是,他刚好想见她,她就出现撞了他一把,下巴到现在还有些生疼呢。老天安排人出场的方式,多少带了些调戏的味道。 慧儿红着耳根子,咬咬唇,半晌才回答:“还,还没有呢。” 王毅伸出手,将慧儿抱进怀里,下巴抵在慧儿发顶。 “那我娶你好不好?” “啊?” 王毅笑笑,抱紧了怀里的姑娘,伸出一只手温柔拍了拍慧儿的后背,他怕吓到她了。 “虽说,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但我对你可不止是青梅竹马意……我一直都想娶你回家,做我的妻子。” “我想娶你,慧儿。” 这一声慧儿带着无尽缠绵,像温柔的春风吹进慧儿的耳朵,撩拨起她狂跳不已的内心,激起层层甜蜜。 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 慧儿感激的回报王毅。 离别六年,他仍然记得她! 他甚至还记得小时候开的玩笑。 那时候,六岁的她,纂着他的衣角,懵懵懂懂的问:“毅哥哥,以后可不可以娶我做你的妻子呀?” 那个少年走在前面,走了很远的地方,才回过头对她做了个口型。 口型的意思是:好呀,我娶你。 她将这份记忆埋得很深,一是因为他十六岁那年父亲走了,他悲痛欲绝之下,选择了出国留学,待学有成就后才回来。二是因为,她不敢确定,当年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他是否也喜欢自己,如果说出来了只是空付一场,还不如不说了。 “好。” 这一声好,道不尽太多太多……只能往后二人回想起来,再细细体会这其中奥妙。 从分别到重逢,六年时光,将当初朦胧真挚的感情,磨变的越发坚韧。 郎才女貌,二人相拥在普福桥。 夕阳西下,将他们二人的身影拉长,带向了远方的遐想。 ------------ 三巡古镜·情浓蜜意 慧儿的婚事很快就订下来了,对象是王家的少爷——王毅。 大家都感慨哪家少爷这么好福气娶得慧儿姑娘回家。但一听说是王毅,大家倒也就笑笑不作说话了,这样的结果也不是意料之外的。 王毅可是留学归来的大才子呀,学的都是真本事。况且人家家里还有一份大家业呢。除此之外,父母里只有他母亲一人,王家老爷子早些走了,留下他们母女二人。和唐爷父女二人,倒是照相呼应。这家庭关系,也是极好打理的。 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唐老爷子这几天都笑得合不拢嘴。 王家王老太婆亲自上门,带着王毅那小子给他提亲,他笑眯眯的将人迎进屋,又笑眯眯的亲自将人送出去。 回过头,就看着自家女儿一个劲的嘿嘿笑。 日子定在了下个月初七,所以他想趁着这几天去把铺子里里外外的事情一切都打理好去,做上十足的准备迎接女儿出嫁。 这天,唐爷叫来慧儿。 慧儿来的时候,看着站在大门前的父亲,双鬓花白,体态妪老。父亲大半辈子都在跑商货,导致才四十几的年纪看起来却像六十多岁了。 慧儿看的眼角发酸,走上前给了父亲一个拥抱。 “爹……” 看着女儿这样乖巧懂事,想着她即将嫁作别人妻子,成为别人家的媳妇,唐老爷子鼻子一酸,眼角有些湿润。 “我要去一趟唐记折花铺,有些远。我这次出门是一趟远门,你在家要多加保重,注意休息,别太忙了。” 唐老爷子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慧儿总是会亲自去帮他打理铺子,照顾那些铺子。 身为一个不算合格的父亲,常年跑上跑下,都没有时间抽出来去陪女儿。有这样一个女儿,他又是何其幸运! 想着,他慈爱的捏了捏女儿的手。 此番告别,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自父亲走后,慧儿谨遵父亲临行前的叮嘱,将铺子当出去了一些,收置作自己的嫁妆。时常去王家走动,热络和王家老婆子的关系。 王家老婆子倒也还能说的过去话,只不过是常常带了些倨傲,说话刺人。为此,慧儿也没有过多计较。她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殊不知,她这般忍让,却让那老婆子暗自新生异思。 白日里慧儿走动铺子,唐家大大小小的铺子就有二十多家,远一些的,她本来是想自己一个人去看看的。 但王毅说这样不安全,执意要他陪她一起去,她拗不过他,两人就一同前去。 这一来二去,反倒是使二人加深感情,更是情浓蜜意。常常是手挽着手,慢悠悠走在小桥流水人家;或从民居住宅中间穿行而过;在窄窄的河道两边行走,小心翼翼不掉下水去,末了嗬对方一跳,看对方出糗笑个不停;或在每家每户的台阶上坐下,将鞋脱了伸入水中,调戏沿途的鱼虾,搯一捧清水泼到对方脸上,乐此不疲。 这样美好的时光,令两人遐逸了烦杂的纷纷扰扰,彼此眼里只有对方,坐看天边闲云野鹤,走鸡浮鸭,万家灯火,于阑珊中执手相望,许一生一世一双人。 ------------ 三巡古镜·噩耗 半个月就这样过去了,约定归期,父亲应该回来了,此刻却还没有见踪影。 慧儿有些不安。 遣人去送信,也是许久不见人回应。 这日她坐卧不安,眼皮子跳个不停,将铺子里的情况巡视的差不多了之后,就从铺子里急急赶回家,进门就去找送信的小哥,想问问情况。 却不曾想,进门,里头充斥着压抑的气氛。 所有家仆都站在了大堂前,朝着里头肃穆,这么严肃的场合,只有她母亲去世的时候…… 难道…… 她脑海中闪过一道晴天霹雳,她不敢去想。 颤颤巍巍的,她差点站不稳。却还要朝前拼命跑去。跟在她身边的仆人搀扶着她,到前头去看。 近了…… 爹爹……是你回来了吗? ! 是一口棺材! 她的爹爹躺在棺材里! 平日里和蔼可亲的人,此刻却躺在她面前,他们依旧面对面,却仿佛无故多了一道墙,将他们隔开。 此一别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销!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出门前还好好的! 她不信! 慧儿悲痛欲绝,瘫痪在地,爬着过去将手探入棺材,拼命想伸进去叫醒父亲,却被一群人拉着。悲悯的叫她节哀。 节哀,节哀?她怎么节哀的下! 在她心里,山一样高,一样伟大的人,就这作业一下子垮了,没了,这是她父亲! 她最后的一个亲人! 临死前,却连她一面都没有见上! 她怎么能节哀,她做不到。 豆大的眼泪一滴滴断线了一样打下。 慧儿撕心裂肺的喊。 “爹——” “哐!” 慧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王毅听说这件事后,已经是第二天了,慧儿还没有醒来。 可是唐老爷子是尸体已经放了许久了。这左右不下葬,会发臭的,是对他老人家不尊重呐! 大家劝王毅做决定,毕竟,慧儿已经和他定亲了,怎么说也算半个未来唐家的家主了。 王毅也知道,但是,看看还未醒来的慧儿,咬咬牙,他想等她醒了再做决定。 “多谢各位好意,只是……现在慧儿还未醒,我……想让她再看唐爷最后一眼。这样吧,唐爷的遗体交给我打理,这些天辛苦你们了!” 众人见他这样说,纷纷叹了口气。 “就依你吧。慧儿也是可怜,前头刚订下亲事,这会儿就出了这茬……” “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 王毅听的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仍是礼貌的朝在场的各位和善的笑笑,做了个辑礼,随后就告辞了。 夜里,王毅差遣伙计搬来冰块放在唐爷的棺材底下,给唐爷的遗体纳凉,防止他加速腐烂变臭。一日三次,亲自给唐爷的遗体净洗身子。 旁人看在眼里,对王毅更加多了几分赞赏。觉得让慧儿跟着她,日后也有所仰仗。 慧儿伤心过度晕过去已有三日,唐老爷子的遗体一直没有下葬,耽搁在外头也不是个办法。 看着王毅守在棺材旁,众人一齐摇摇头,想到慧儿还未见上这最后的临行面,大家都心有不忍。 正打算上前劝说王毅,赶紧准备准备给唐老爷子下葬一事。 却突然听见一道惊呼。 “慧儿小姐,您慢点!” 回头看,慧儿居然赤裸着脚跑出来了! 她跌跌撞撞的,没站稳,抓住大堂的木桩子,喘口气,眼神痛苦,咬咬唇,又朝前跑去,目标:王毅所在的方向——唐老爷子的棺材。 ------------ 三巡古镜·刁婆婆 慧儿醒了,这耽搁许久的事,也该有个着落了。 下葬那天,慧儿一身麻衣,捧着父亲的碑位,泣不成声。 王毅站在他身侧,为她顶起一片天,左右细心照料,为她安排好一切。 一切尘埃落定,转眼就来到了约定婚期。 慧儿如期嫁给了王毅。 唐,王两家的关系就此关系更上一层,自唐老爷子走后,唐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件全都交给慧儿打理,她一人实在有些忙不过来,和王毅商量着,要不要请个大掌柜的,照料照料。 嫁过来已有些时日,王毅时常出门一段时间,因为是留洋归来,他有自己的事要忙。平时除了去看看王家的几个产业,帮惠儿衬扶一二,就是去忙自己的事了。 故也时常不在家。 而慧儿嫁过去,就是王家的媳妇了,自然也就住在了王家,原来的唐府也出给了亲戚住,毕竟她已经嫁做人妇,规矩上是不能再住在娘家的了。 王家老婆子是个钻心眼的坏骨头。 慧儿还未嫁进他们家时,就已经常常倨傲,看不起他们唐家。 认为他们家一股子柔弱,当不了大家,常常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慧儿可能不计较,就没有多想。 可是,这位婆婆可不能说是没有多想! 她看慧儿一个人打理唐家剩下的铺子,心生不满。认为女人家的,都成了婚了还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于是左右横竖看她愈发不顺眼。又不喜她柔柔弱弱的性子,认为她当不了家,故而常常在王毅不在的时候刁难慧儿,找她的不痛快。 这日,她差慧儿替她置办新布料子,分明是说好了那个尺寸,那个料子。待慧儿忙完一切后,才有空去替她跑一趟,置布料,做成成衣,给她拿回来看看合不合眼。 却不料,刚走到半路,她就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把扯掉她手中的成衣,大喊大叫起来。 “你这孽障!我叫你给我置布料,你怎么在这晃荡半天!你是不是勾引男人去了!我看你一副狐媚子的样子,就知道指定没好事,嫁进我王家大门,你有过多少天安分在家伺候我的?!” 声音之大,一时间吸引了无数好热闹的人。 不知情的还真以为是王老婆子说的那样,就劝慧儿,听婆婆的话回去好生候着她。 知道那王老婆子就是这么个劣性的,为慧儿打抱不平,怼她几句。 “你这老婆子,你自己有手有脚的不会方便啊?还要媳妇伺候着你,怎么的?你是老祖宗不成?还是哪个仙婆要人天天奉着你?” 这下子怎么行,说她呢!王老婆子听的脸都绿了,梗着脖子毫不客气的怼回去。 “你是不是也被这个狐媚子勾引了?这么为她说好话?这好话都被你说尽了,我就成刁婆婆了?你是看我老婆子老的半截埋土,好欺负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不痛快了,你别想舒服!小心我找你的不痛快!” 那人哑口无言,跟这种,蛮不讲理的人讲道理,就像牛头对马嘴,横竖不成理。 跟她讲,就是对牛弹琴! 她哪里理你这劳什子哟,这刁蛮的婆婆! 王婆婆见看的人越来越多,她也知道避嫌,毕竟自己的声名确实不太好听。 一把揪住慧儿的耳朵,就扯着往家里走,那场面,极其让人愤恨。 慧儿推搡着要挣开,她一个温婉女子,从未这样被人对待,一时间委屈的眼泪在框里直打钻,却又不敢掉下来。 咬着嘴唇,被迫扯着往前带着走。 她耳朵生疼,心中委屈至极。 ------------ 三巡古镜·高丽小姐 这件事被王毅知道后,亲自去找她说理。 王婆婆一个态度,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儿子,嘴里骂的是一句比一句难听。 “你就是被这狐媚子勾引了!连魂都没有了!” “妈!” “怎么?不让我说?我就说!自从她那短命鬼老爹死了,她就一个人独霸自己家的产业。妇人家的,整日抛头露面,像个什么样?呵,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王家虐待媳妇呢!让她受这委屈!” “够了!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说慧儿,她已经够辛苦的……” 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打断了。 “辛苦?她辛苦什么?整日去外面勾搭男人,一身媚子sao气回来,她辛苦什么?你出去办事,又见不着人,谁知道人家背地里跟多少个男……” “够了!!” 王毅越听越感到心中生疼,红着眼看自己的母亲。 王婆婆看着自己儿子这幅模样,心中有些害怕。 但仍是嘴硬的扯了一句。 “我也可以不计较。你有本事叫她把那些唐家名下铺子都归为我王家的,让她滚回来伺候我!” “你……” 王毅听到无话可说,他原以为,自己母亲是通情达理的,想着慧儿过来,会待她好一些的。 没想到,他母亲居然是这样的人! 但,她仍是他的母亲,他……不能不顺着她的意思。毕竟这是养他育他长大的亲人。 没办法,王毅只好去和慧儿谈了谈,说明了情况。 慧儿听到时,只一言不发,沉默了许久,才终于是说了个好字。 看着如此温慧的妻子,他心中堵塞。 内疚的抱住她,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慧儿回应他,拍拍他的后背,示意他不打紧,忍忍就好了。 很快,唐家的几家铺子被归为王家的产业。虽这样,但王毅还是偷偷给慧儿留下了几座不大不小的铺子给慧儿。 慧儿不用再去打理铺子,全职在家伺候王婆婆。 王婆婆看着进了王家的唐家铺子笑的合不拢嘴,转过眼看着慧儿温温顺顺的站在一旁傻愣着,是看的越发不顺眼。 她左右看着心里隔阂。 以后王家做大了,霸气了,怎么能要这样温顺的女主人? 想着,王婆婆心中另起其他心思。 在心里唑了一口慧儿:狐媚子就是狐媚子,天天一副可怜相,这样的儿媳妇,哪里适合当家!我看高家的小姐就很适合当家! 这天,慧儿将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妥善,正要出门。 冷不丁撞上刚从外面回来的婆婆。 婆婆看见她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连忙拦下她。 “你要去哪?” “去买菜。” “买什么菜,家里不是还有吗?我看你就是想去勾引男人!” “我没有!” “还嘴硬!” 跟婆婆一起回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子,慧儿早就看见了,这会儿碍着有外人在,她不想丢这个脸。 王婆婆也不想。 瞥见一旁站着的高丽小姐,忙笑眯眯,热络的揽住人家的手。 “蛤蛤蛤,让您见笑,走走走,里面走,不用理会这丫头。” 丫头?! 她甚至都不介绍一下她是谁,直接一句丫头就顶事了! 好的很! 这王婆婆。 真是刁蛮至极! 慧儿看着他们二人这般亲密,仿佛多年未见的密友,交谈甚欢,仿佛他们才是婆媳一对,她就是真如她口中说的一样,就是个丫头,连身份都不能报。 高丽看着这一切,唇角勾起,什么话也不说,假装无意间问了一句慧儿的情况。 这让本来就看不惯慧儿的王婆婆更加是怒火中烧,忙不迭将她的“罪行”一一罗列出来。 高丽假意听着,忙说,诶呀,她怎么这样,真是的。 实际上,她将自己伪装的很好,甚至听到慧儿的名字时,笑里都仿佛淬了毒一样。 ------------ 三巡古镜 这日,三巡时分。慧儿打扫阁楼的时候,从以前老旧的抽屉里清理出来一个花纹古朴的古镜。 像是上个世纪的老款古镜,神奇的是,本应该被放在这种灰尘扑扑的地方镜面上应该蒙上了一层灰才对,然而,慧儿将古镜拿到手上的时候,它却是镜面清透明鉴的。 神奇极了。 本着还不没坏掉,擦擦还能用的原理。 慧儿将她带在身上,打算旧物利用。 婆婆叫她不打扫完就不能去休息,所以她现在打扫到三巡还没有能喘口气。 为了完成婆婆交代的任务,她只好咬咬牙,转身去打扫另外一个地方。 她在阁楼上打扫,殊不知,阴谋正在逼近。 高丽与王婆婆往来已经一个月有余,期间王毅回来过几次,只当是寻常客人招待,等过问过母亲一番后,都常常带着慧儿出门去游玩了。 这让前来蹲点的高丽很是气愤。 自从得知王家少爷留洋归来,她早就心心念念着要将他拿下手,谁知道半途杀出个唐慧儿。 这唐慧儿样样都比她好,性子温柔,心善大方,街坊邻居哪个见了她不说话。 她眼见了,嫉妒有发狂,正想着怎么样把她搞下台,好当上王家的少夫人,得到王毅。 这不瞧着,机会就来了! 那王家的老太婆子居然主动找上门,跟她倾诉,如何如何不喜欢唐慧儿,唐慧儿如何如何勾引男人,怎么样怎么样。 她听的心里笑开了花,真是天助我也,得来全不费工夫,现成的送了个上门合作的人! 这一来二去,二人就达成共识,将慧儿赶出王家。 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午夜时分,慧儿正在阁楼打扫清理,王婆婆突然出现在楼梯口。 一脸阴霾的盯着她看,眼里放出狠厉的毒光,似要把慧儿杀死。 慧儿心头跳的飞快,仿佛预知到要发生什么,她心里一股强烈的不安浸漫心头。 “婆婆……您,您怎么来了?” “呵呵,我来要你的命!” 王婆婆一个眼神示意,潜伏在黑暗中的高丽一把冲了出来,将慧儿扑倒,眼里是凶狠的毒辣。 “唐慧儿!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说完一把捂住慧儿的嘴巴,看向王婆婆。 王婆婆左看看右看看,没找到趁手的凶器,撇到从慧儿怀里掉出来的古镜,一把抄起摔碎,手颤颤巍巍的捡起碎片,疯了一般凶狠刺向慧儿的心脏。 一刀,两刀……鲜血直流! 慧儿的献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顺着胸口留下,一直留到地上,汇成一摊血迹,猩红可怖! “怎么办?” 这是王婆婆发问。 高丽阴毒的看了一眼弄死了的慧儿,说出一句冰冷恶毒的话。 “我来处理现场,你赶紧找个被单过来。我一会将她裹住,塞进这个柜子里。” 说这,她指了指一旁耷拉着的烂柜子。 打开里面,一股霉烂的臭气,熏着灰尘扑鼻而来,她嫌弃的摆了摆手。 一切准备就绪,二人合力就着乌漆嘛黑的夜,将裹在被单里的慧儿一齐搬进柜子里。 膨的一声关上,匆匆忙忙跑下楼。 沾满血迹的镜片在角落里散发着奇异的光芒,碎掉的镜片里头,隐隐约约有一张脸闪过。 这件事以后,奇怪的事开始找上王婆婆。 她常常夜里梦见慧儿一身血淋淋的站在她床头,一声不响的看着她,流淌的鲜血滴在她的脸上。把她惊醒,猛的坐起。 看向窗外,仿佛看到站着一个人影。待她大着胆儿打开去看,窗外什么也没有。 身后的花瓶却突然哐当的一声掉下来,碎成了片! 晚上一个人走路,穿回王府宅子的回廊。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有人说话,神似慧儿,把她吓得半死,恍惚间好以为慧儿回来找她了! 把她搅的是,日夜难寐,不得安宁! 这晚,王毅出差回来,没看见慧儿的身影,问起慧儿。 王老婆子眼神闪躲,支支吾吾说了句。 “她这几日心头烦闷,去外头透透气了。” 王毅看着自己的母亲,满眼不相信。 她就梗着脖子,一副拼死状。 再问,她就直接搬出:“这个狐媚子一点都不像个能管家的!你看你一回来就慧儿长慧儿短的问,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妈子吗?” 她这番话,不但没有打消王毅的疑虑,反倒是让王毅更加不想搭理她。 她干脆搬出了慧儿要跟他决裂的嚎头来了,还信誓旦旦的拿出了一张决裂书,明明白白的叫王毅休了她,再娶高小姐另做锦绣前程。 王毅是一根脚指头都不相信她。 直接撕掉决裂书,威胁她:“王老夫人!我敬你是我母亲,对我的爱妻再三刁难,我都忍了,你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慧儿连字都不大识几个,你叫我相信你?”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的好母亲!” 他故意加重了好这个字眼,预示着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王老婆子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儿子,说不出。 在他母亲这里套不到慧儿的下落,他干脆自己去找,王家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被他翻遍了,连草坪,井底他都不放过。一晚上,一整夜的,都在找他的爱妻,但就是找不到慧儿。 这时,他来到慧儿的房间,突然看到她的床上有一面镜子,看起来像是上个世纪的老款古镜,镜面清透明鉴。 拿着这面镜子,仿佛有什么指引一般,他跟着那股感觉,来到了阁楼,打开了那道——尘封已久的老旧柜子。 然后,在里面看到了被裹着,已经发臭发烂的慧儿……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死去…… ------------ 三巡古镜·尾声 “后来呢?” 吃着包子的小何灵,腮帮子鼓得高高的,看不见他的小鼻子,他努力看向师傅大人。 师傅慢悠悠喝了口豆浆,故作神秘。 “你猜呀~” “我不猜,上回你叫我猜何娟姐姐那个,你逗我玩,我这回不猜了。你爱说不说!” 说完,他捧起和自己那么大的碗,大口吞了一口豆浆,不小心被呛到,猛的咳咳咳起来,把脸憋的通红。 “诶呀,你喝个豆浆都不让我省心的。” 嘴上这么说着,师傅还是迅速给小徒弟拍拍后背,给他顺顺气。 嘴上的胡子随着他嘴巴开合之间,上下飘动起来,他的声音变得幽远。 “后来,那个刁婆婆,出门时掉入水里淹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人发现时,她湿哒哒的被塞自家的阁楼上,双手双脚都被人用镜片割断了。死了好几天了呢,把那些侦案的警官熏得呕吐连连。她也是死的……罪有应得了。” 小何灵静静听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师傅看看他,接着说。 “至于那个叫高丽的小姐,她则是变成了神经病,一天到晚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再后来,人就不见了。再后来的后来,她被人发现死在了马厩里。死前眼睛瞪大,也不知道是见着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 “师傅,那,这是慧儿做的吗?” “是也不是。” 何灵瞥了一眼自家师傅,这个老头,又来,故作高深。 但他仍是回答那句话。 “是慧儿的怨气。她死的委屈,死后心有怨气,就会吊着这口气,化成戾气。促使她投不了胎也不能消散,一直被困在那里。然后慢慢忘记一些东西,只记得那个怨气。怨气得不到解脱,经久不散,故而变成了怨灵,成为杀人的厉鬼。” “正解。” 师傅听到徒弟的标准回答,心中高兴,冷不丁狠狠拍了一下小徒弟的小脑袋,师傅手劲没控制住,拍的小徒弟的脑瓜子嗡嗡的。 “那后来如何了?” 小何灵这时已经吃完了包子和豆浆,舔舔嘴唇,打了个饱嗝。 师傅嫌弃的瞪了他一眼,将他面前的碗拿过来和自己的摞到一起放,叫了店小二过来收拾。 “谁知道呢,后来嘛……后来那个王毅出家当和尚去喽!” “和尚?他家里的产业不要了?” 小何灵不解,偌大的家业说不要就不要了,还真是有些置气过头了吧,不,不是置气,是太过于放得下了吧。 万念俱灰? 倒也不至于吧? 他想不明白。 师傅慈爱的摸摸小徒弟的脑瓜子,恶作剧的拍了两下子,惹得何灵一记白眼。 “诶,这你就不懂了。生而为人,太过于复杂,有些东西想去抓着不放手,反而把自己伤的体无完肤。而有些东西你丢开了,不要了,反倒会活的自在,没有那么多束缚。” “王毅当和尚就是因为这个?” 何灵点点头,似懂非懂。 师傅却忽然摆了个严肃的脸。 “非也,他是对生活失望透顶了才选择了这种面对方式。换一个角度讲,他是觉得人性让他失望极了,不值得他再去面对,也不愿意再去涉足这世间的纷纷扰扰了。他只是换一个方式去躲避这些,不敢去触碰这些,对于他来说是难以再启封的回忆罢了。” “嗯……有些深奥,带我日后再去体会吧。” “哟,你小子也会说这种话,上回让你念一百遍的无心诀,念的怎么样了?” “已经入练气境了。” “不错不错,那教你画的百鬼退散符呢?” “尚不能退散百鬼,但对蛇鼠有些作用。” “走吧,回去了,今天教你个新技能。” “是什么?” “不告诉你。” “臭师傅,你逗小孩呢!” “你不就是小孩吗?” “我……我已经是三级天师啦!你给我放尊重点!臭老头。” “诶呦,反了你,回家吃鞭子去!” 说这话时,两人已经开到普福桥,师傅突然停住,看向了某一处地方,何灵也跟着他看过去。 然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挂着不知道烂了多久的灯笼的府邸,那府邸上扭七八歪的不知道写着什么字。 何灵催促了一声,师傅赶紧应了一声,随后朝那个方向摆摆手,跟上前头的小徒弟。 一阵风吹来,依稀可以看见,那个破烂灯笼上写着唐字。 ------------ 温馨提示! 最近存稿新书,可能更新不及时,加上最近忙工作,可能也没什么时间更新了,所以,先存稿,等有空了,一次性更上几十章~ ------------ 三巡日记本(日记本篇) 民国三十六年,天津。 当地一家大商贾有一独女,妻子过世的早。留下孩子和大商贾,二人相依为命。 商贾又常常忙于工作,没什么时间陪着孩子。便给孩子许多钱,认为这样能让孩子过得幸福快乐,弥补因为家庭不完整给她带来的心灵创伤。 却不曾想,这反倒让她换上了抑郁症,逐渐变得封闭起来。 每天生活在莫名其妙的恐惧忧郁之中,并患上夜游症。 她常常觉得没有安全感,缺失了什么,夜间总是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她的父亲,迷信。 找道长了算了一卦,道长故作玄虚,朝东边指了指,告诉他,带孩子出去走走就行了。 他信以为真,带上孩子就准备去东边的引蜜山庄旅游观光。 商贾打算陪孩子几天,然后让孩子住一段时间,习惯习惯那里的环境。他再自己离开,去办事。 作为一个商人,重利,轻别离,是他的作风。 他不可能真的花这么多时间去陪孩子的,他还有产业要去打理,那些肉眼可见的收入财产,才能让他感到充实。 事情很快就敲定时间,在下周四。 这天,商贾开上车,发动引擎,正要开车。 突然,一张脸贴在他左侧的车窗,他吓得一个激灵。手歪了,车子一溜烟朝前冲,他慌乱中赶忙刹车,这才免除一场祸事。 熄火后,他一脸怒不可遏的从车子里挪出来,瞪着那个不长眼的人。 “你没看见我在开车?你没长眼睛的啊?贴别人车窗上干什么?鬼鬼祟祟的,小心我告你啊!” 商贾在京城有几分势力,故而他干的产业才能延伸这么多,在别人面前他也是毫不加掩饰,底气十足。 这会儿,他正是气头上,看着那人已经想了无数种处理他的方法。 “我是苏霜儿小姐的心理医生——李银。刚从国外回来,刚才这么冒昧,苏先生请见谅。我是看你们急忙忙的要去哪儿,所以才没经过您的同意靠上前来看一看霜儿小姐是不是在里面。” 说完,他朝后座看过去。 霜儿朝他友好的笑了笑。 苏商贾深锁眉头,想要骂人的话这会儿却是说不出来了。 只好开口道:“如先生所见,我确实是要带霜儿出门。” 李银看向霜儿,霜儿冲李银笑了笑,有些腼腆。 “我是霜儿的心理医生。按道理来说,霜儿去哪里,我也要跟着一起随行。霜儿不能没有我在旁边跟着,作为他的心理医生,我有权过问病人的行程及日常饮食健康。万一霜儿病情突然不稳定,我刚好不在身旁,那这份责任风险我李某可担不起。” “还请苏先生见谅,带上我一起。” 这…… 苏商贾沉默,带上他也不是不行。 只是,这心理医生面生的很,前阵子不还是老一点的老医生吗?怎么换了个年轻的,还是刚留学回来的。 他扭头看向后座的女儿。 “父亲,这是我原来的医生介绍的。他回家有事,叫了他的徒弟过来。最近身子有些不爽快,所以前几日写了信,让他回来给我看看。还未来得及告诉他,我们即将出门的事。” 原来是这样啊。 “上来吧,你坐霜儿旁边,与我们一道去引蜜山庄。” 李银却之不恭,将手上拎着的行李搬上后座,坐了进去。 待他坐好,苏商贾一脚踩油门,将车子开出了市区,直奔郊外。 ------------ 三巡日记本·引蜜山庄 路上,看着倒退往后的风景,李银看了一眼身旁安静坐着的霜儿,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霜儿,引蜜山庄你有去过吗?” 霜儿略加思索,随即摇摇头。 “没有去过,李医生,怎么了吗?” “没,随口问问。” “这样啊。” 苏商贾在前座回头瞥了一眼李银,再看了看坐在他一旁的女儿,就又专心开自己的车了。 三个小时的行程,车子很快开到了引蜜山庄前。 这里四面都是树林环合,山庄头顶上空留下大片蓝天。四周安静,时不时传来一两声虫鸣,山庄大门前装饰有大片花圃。 这个季节,蟹爪兰和兰花正值绽放时期,他们在花圃里红红白白的映衬着,显得娇粉可爱。 空气飘来干冷,凉沁的味道,是来自自然界中,清新空气和山的灵气混合才有的独特气味。 下车,苏霜儿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大口气,享受的眯起了眼。 苏商贾看着女儿的样子,再看看四周。 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李银跟着后边,观察了下四周,皱起了眉头,跟上前面二人。 引蜜山庄,居然这么多树壞合在四周,连一只鸟叫声都没有,属实有些怪异。 正常情况下,一个地方,空气这么好,鸟兽一定非常喜欢,故而常常来歇息。这能说明,这个地方自然环境优越,适宜鸟兽歇息的同时,也适宜人类前来歇息。 而且,他怎么觉得,这里安静的有些不太正常。 怀着这份古怪,他快步跟上。 入山庄,视野才真正宽阔起来。 只见不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小山坡,建造者很巧妙的利用了原来山林中的坡陡,填高了土,植上草坡,使他们看起来像是连绵起伏的山坡。 远点的地方有三两人群聚在一起,高兴的野餐,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哈哈大笑的声音传过来。 近处是一捧喷泉,分别从三处淅淅沥沥的喷出三米高的小水柱,在下端又分开来变成六股小水柱,以此类推,最下面一层却是九股水柱。 阳光从头顶的树缝隙照下来,洒在喷泉上,形成丁达尔效应,闪现出一道彩虹。 一个主管人的样子的男人朝他们走过来,手上拿着一个大本子。 “你们是来旅游观光的吗?” 苏商贾点点头。 “是的,三个人,还有一些行李,不多。” “我是引蜜山庄负责人——寻章,可以叫我章叔。跟我来。” 寻章和蔼可亲的笑了笑,朝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银看着这一切,心中的奇怪感打消了一半,也不作多想了。 来到柜台,李银望了一眼里头。 霸气的四层大厅展示廊,分开上去的扶手雕花楼梯。大厅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花朵标志,仔细看,那是一个玫瑰花的形状。 头顶的吊灯是松下的老式复古吊灯,雕工繁杂,花纹细密,工艺精湛。 左右两边的墙壁上是分别挂着巨型大幅油画,油画上分别画的是1883年,I.N.克拉姆斯柯依创作的《无名女郎》和1868-1870,柯罗创作的《珍珠女郎》。 入住手续办好后,三人分别在393,396,397房号。 临分别前,李银叮嘱了霜儿。 “若是晚上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来隔壁找我,我就在397。你的病情目前来说,虽然很稳定,但是还是要以防万一。” “好的,李医生。” 三人就此别过,各自进入自己的房间。 ------------ 三巡日记本·霜儿病情复发 入住第一夜,李银睡得还算踏实,并没有其他奇怪或是不舒服的事发生。 第二天清晨,李银起了个大早,打开门正要出去。 一开门,嗬! 就看见霜儿瞪着眼睛呆滞的站在他门前,冷不丁,他被吓了一跳。 “霜儿,你这是……干什么?” 大早上站别人房门前,一声不吭的很吓人的啊! “李医生……我头痛……” 李银看着对面比自己矮一个个头的女孩,皱起了眉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霜儿是从她妈妈去世后就开始得抑郁症。 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治的好,他师傅跟了她这么多年,看着她长大。他身为师傅的徒弟,多多少少也是听说过一点关于霜儿抑郁症的情况。 她这种是心灵极其敏感的抑郁症。 他所知道的抑郁症主要表现为:情绪长时间的低落(心情不佳、心烦意乱、失意、高兴不起来,到愁眉苦脸、忧心忡仲、郁郁寡欢、悲观绝望),与其处境不相称。 或者莫名感到自卑,抑郁。 严重的甚至产生悲观厌世,导致做出自杀等危险性行为。 还有的甚至会发生呆滞,双眼无神,跟魔怔了一样。 他接手过的部分病例出现过有明显的焦虑和运动性激越。 有的患者可出现幻觉、幻听等虚幻的感觉。 这在医学上属于是精神病性症状。 而霜儿则是出现幻觉和幻听,甚至有时候会长时间的没有反应,双眼放空。 怎么喊她都没有反应。 这是心灵太过于敏感,导致自己内心太过于在意外界精神联系,想的太多了,太过于在意了。 所以才会听到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或者幻象。 抑郁症每次发作持续至少2周以上、长者甚或数年。 多数病例有反复发作的倾向。 不过每次发作时候,大多数是可以缓解的,少部分会残留有症状或转为慢性。 由于患者患有抑郁症的轻重程度,相对于的身体方面表示也会出现不同的差别。 经过鉴定,霜儿属于重度抑郁症,是需要吃药抑制住病情的。 霜儿的剂量是:一日两次。 否则,没能控制住霜儿的病情,一时失控,霜儿会做出什么来,他也不敢保证。 想着,李银观察起眼前的霜儿来。 他今年二十八岁,霜儿才只十七岁。正值小孩子的青春年纪。霜儿的黑眼圈却是厚重的耷拉了一圈在眼睛周围,让她看起来苍老不少。 那双眼睛此时是双眼无神的看着地面。 一双嘴唇苍白单薄,看起来像是长期供血不足,营养不良的样子。 身形瘦小,看起来就是小小的一只,跟蜷缩起来的鹌鹑一样。 “李医生,我昨晚一直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话……她好大声,一直叫我过去看她……我好怕……一晚上没敢睡觉。” ! 李银有些惊讶。 看着霜儿的眼神不像是说谎。 她甚至害怕的往自己站着的地方靠了靠,他是不相信这种鬼神论的。 “别怕,你仔细讲讲昨晚的情况给我听听。” “来,深吸一口气,不要紧张,慢慢来。” “好。” 霜儿呆呆的跟着李银说得去做,深吸了好几口气。她的眼神才慢慢变得清明起来,没那么呆滞了。 “我这是怎么了吗?李医生?” 李银看着霜儿的反应有些头痛。 ------------ 三巡日记本·会翻页的日记本 看情况,她这是恢复清醒,就忘记昨晚发生的事情了。 看来病情复发了。这么久都没有复发过,半年前就已经稳定在半个月一次了。 这会儿怎么…… 李银感到疑惑不已。 正要给霜儿提议要不要去四处转转,透透气。 霜儿却是率先开口。 “初来乍到,我去引蜜四周走走看,中午时回来。” 李银话到嘴边,只好改口变成变成了。 “好。别到太森凉的地方,一般有蛇鼠的。” 不止蛇鼠,万一有什么以前老旧的设施没处理好,伤到了可就不好了。 一般山庄都会或多或少有这些老旧的东西没有及时去处理丢掉。放置在少人的地方。导致前来游玩的游客不知道,不小心碰到了,把自己给弄伤了的情况,有的是。 沿着走廊一直朝前走,走廊窗外的树影歪歪斜斜的爬在走廊墙壁上。 壁画安安静静的躺着在墙壁上,静静注视这个瘦小的女孩从自己眼前穿过。 霜儿一直走,仿佛有什么东西吸引她一般,一直走到最后一个房门前。 右边是下楼的扶手楼梯。 前面是那道红木珊门。 有一个声音在诱惑着她朝那个红木珊门走去。 “过来吧……让我看看你……过来吧……我有个东西给你。快过来~快过来~” 在没有人看见的走廊,只见女孩魔怔了一般,步伐机械,双眼无神,一步一步朝前面走去。 她的行动看起来不像是自己做出来的,反倒是像有个人推着她朝前面走一样! 诡异至极! 她慢慢伸出手,朝那个门伸去,正要把手摁在门上,推开。 突然,一道浑厚的声音大喝一声,冲过来,并把宽厚的手扶住霜儿,用力晃了晃。 “喂!你在干什么!” “额……?” 被晃醒的霜儿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满眼疑惑。 “你是谁?我怎么在这?这是怎么了?” 黄忠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狐疑的皱起眉头。 不对劲,这小姑娘怎么…… “我是黄氏药铺的掌柜,是一名老中医。我来这儿陪我妻子散散心。” 听到对方是医生,霜儿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心安,很信任的报了自己的名字。 “霜儿,昨天过来的。我来这儿治病。” “治病?” “嗯,我父亲带我过来治疗我的抑郁症,跟我一起来的还有我的心理医生李银李医生。” 黄忠义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出于好意,他仍是提醒了霜儿一句。 “你不要再来这个地方了。这个右走廊的红木珊门里的东西,有点邪乎。你一个小孩子,最好离的远一些,别再想刚才一样……” 话没说完,黄忠义警惕的瞥了一眼那扇门,仿佛里面有什么人能听到一样。 霜儿不解的发问。 “为什么?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嘘——” 黄忠义神经兮兮的压低声,提醒霜儿不要问那么大声。 “十三年前,这里曾经丢失过一本日记本……不知道是谁的。后来有一家夫妇来这里游玩……就住这个房间。” 黄忠义指了指那扇红木珊门。 “后来,他们亲眼看见。有一天,晚上的时候,有一本日记本诡异的摆在自己的床头。那个日记本,邪乎的很,它居然会自己翻页!” “把那一家人吓得不轻,连夜开车离开这里。却没想到——” “他们的车子,半路栽进公路旁的树林里,被人发现的时候……嘶,那个死状奇惨……我就不说了。” “总之,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别再在这里逗留了,以免祸事多生。” 说完,黄忠义半推半攘的将霜儿推下楼梯,紧跟其后,带着她一起去外面走走。 ------------ 三巡日记本·夜半歌声 来到引蜜山庄已有一周有余,霜儿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 自从到这里的第一天病情复发后,后来就没怎么再复发了,他也比较放心的让她到处去走走,听说还结识了一家姓黄的夫妻。 霜儿每天都会跟着他们一起去外面散步。 他身为霜儿的心理医生,便远远的跟在后面,保持距离,尽量不打扰到他们,又刚好在霜儿突发紧急情况的前提下能够及时赶到。 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有到时候,黄家先生会亲自拿点什么吃的过来,邀他一起,他也都接受,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 就这样过去了十七天,距离一个月,已经过了三分之一。 苏大老板早就走了,走之前嘱咐他照顾好霜儿,就没再多说什么。 想着,李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霜儿。 为她感到怜惜。 苏大老板常年奔波,又不能陪着她。母亲又去世的早,小小年纪又得了抑郁症,还不能保证自己的独立安全。 既孤独又没有自由,除了需要有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之外,都没什么玩伴。 就像现在这样,偶遇认识的一家老夫妻,她也能跟人家谈的进去。 是因为有人陪她说话,让她不至于太孤单,所以哪怕对方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她也很知足了吧。 入夜。 山庄上方的星星黯淡的挂在天空,一晃一晃的,无精打采。 几片黑云快速飘过,遮掩起月亮来。 396房间,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披散着头发,一言不发。 突然,从什么地方传来悠扬,幽远的歌声。 “亚嬷嬷,点灯落床摘水瓜,水瓜拧埋红豆树,红豆拧埋挂木瓜……” “初三初四契娘嫁,买盒胭脂水粉契娘搽;搽白面,似观音,着对花鞋坐桥心……” 声音诡异渗人,在长长的走廊是飘荡着,忽远忽近,若即若离。仿佛它就在你耳边吹气,轻轻吟唱着,这古老的,童谣。 夜过三巡,这歌声来的诡异。 一只小小的黑影慢吞吞的挪移着步伐。 一步,两步,她机械的朝前走着…… 仔细一看,那竟是霜儿! 此刻,她紧闭着双眼,步伐凌乱,毫无章序的朝前慢吞吞迈动步伐。 根本不像是梦游,更像是魔怔了一般! 浅睡眠的李银根本就没有睡着,他听到门外传来走路积拉的声音,疑惑的打开门。 一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黑影,是霜儿! 他惊讶的睡意全无,抄手挂在门后的背包,忙不迭跟上霜儿的脚步,想看看她去哪儿。 走到她身旁,李银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没反应。 是梦游了? 这时,他忽然听见耳旁好像有人在唱歌一样,一道声音游离在他耳际。还能感受到一阵冷气朝自己吹来。 他惊的浑身毛骨悚然,背脊骨一凉。 回头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 再回过头,霜儿已经走了离他一百米远的距离。 刚刚,是怎么回事? 那是……什么? 眼看着霜儿的身影就要消失在眼前,四周漆黑一片,寂寥无人。还有些冷风隐隐约约吹过皮肤……怪渗人的。 来不及多想,李银大踏步跟上。 李银小心翼翼跟着霜儿,在黑暗中慢慢踱下一楼,再走向大厅门外。 这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李银就着稀疏的月光,模糊不清的跟着在霜儿的后面。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闪过眼前,李银惊的汗毛直立,加快步跟上前面的霜儿。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霜儿梦游,这是第一次。 突然,眼前的霜儿停住了步伐,不动了。 李银疑惑的从后面探头望去,这一望,把他吓得直接跌坐在地。 有人死了! ------------ 三巡日记本·夫妻坠楼 李银惊愕的瞪圆双眼。 只见霜儿面前躺着两个模糊的人形。就着月色,依稀可见半边面部——是黄家夫妇两人! 怎么会? 李银看了看四周,都是树林,只有自己出来的地方是大厅连着一整栋山庄。 可以初步判断……他们是双双坠楼而死! 可是,这是为什么? 无缘无故的,怎么就坠楼了,诡异极了。 李银现在只想赶紧带着霜儿离开现场,以免是非多生。 回头看向霜儿,却发现她诡异的缓缓转头,闭着的眼,突然间睁开,直勾勾的看着他。 “李医生……你也在这里呀~” ! 这声音低沉暗哑,听着…… 根本就不像霜儿的声音! “你……霜儿?” 李银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霜儿没有说话,突然咯咯,诡异的笑了两声。 扭过头去看黄家夫妇,又诡异的扭回来看着自己,朝自己莫名其妙的笑了笑,突然跑起来! “等等!霜儿,你去哪里!” 李银大喊。 太诡异了! 这样的举动,根本就不是霜儿能干出来的。难道她患有抑郁症的同时,还有人格分裂? 可是为什么都没有听师傅说起过? 李银看看一旁的死亡现场。黄家夫妻,目眦欲裂,双眼瞪圆,唇角血迹斑斑,脚下,还在继续不断的涌出大滩血迹…… 看了一眼霜儿跑向的地方,一溜烟的,她的背影快速消失在拐角。李银看了一眼地上的黄家夫妇,咬咬牙,跟上霜儿。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锈迹斑斑,墙上的皮因为时间久远脱落了下来,一块一块的挂在上面。走动之间,冷不丁的掉下一两块砸进李银的衣领子里。 把他吓得条件反射一跳,脖颈一凉,汗毛直竖。 他成包里掏出一个手电筒,朝前照了照。 ! 霜儿直直的站在那儿,瞪着眼在看他,一动不动。 把李银吓得手一抖,手电筒没拿稳滚到地上。 李银赶紧蹲下窸窸窣窣一阵索摸,却突然摸到一面镜子。 他摁着镜子,又继续摸了一段距离,终于摸到掉地上的手电筒。 他赶紧打开。 噗—— 明亮的灯光在黑暗中显眼的照着,那面镜子诡异的躺在地上。 是一面照妖镜。 李银将镜子捡起来,用手电筒打光,对着自己照了照。 突然,他看见自己身后有一个人! 吓得他赶紧站起来,叫了一声霜儿。 “霜儿,你在哪里吗?” “霜儿?” 没有人应他。 李银用手电筒胡乱的四处照了照,到处是杂物堆积的重影。 根本就没有人。 李银站起来,靠着身旁的东西一路索摸,摸到一面墙。他赶紧四处摸了摸。 先是摸到一手的墙皮墙粉,接着又摸到一个蜡烛。 蜡烛? 不行,这个地方一定有灯的开关的,不可能没有。现在都已经是民国三十六年了,有哪个山庄还没有用上灯泡的? 这样想着,李银继续摸了摸,摸到一个凸起的地方,用力一摁。 啪—— 整个房间一下子明亮起来,中间一盏幽幽明灯,老掉牙的吱呀吱呀挂在上面。 嚯! 这是什么! 李银不可思议的再次瞪大双眼。 这里——居然是一个法事场! ------------ 三巡日记本·引蜜(隐秘)真相 眼前是一个半径足有十米大的法事场,用一圈黑狗血绕着浇了一圈。 其四周摆放了一些阴邪之物,最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黑匣子,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李银好奇的走上前,正要踏入黑狗血围成的法事圈,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若是进去了,就回不来了。” 是那个主管寻章! 他怎么会在这里? 李银回头看去。 只见,寻章一脸疲惫的看着他。那道目光悠远的越过他,看向他身后。 “诶,还是让她们相遇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银不解的问道。 寻章没有马上回答他。 从他身后走上前,径直越过他,走到法事圈内。 “诶!你……” “没事,我已经无所畏惧了。这么多年的真相被掩埋,我一直怀揣这个真相,每天苟活于世,已经太累了……是时候该告诉世人了。” “什么?” 李银心中感到诧异,想到霜儿不知所踪,他一下子有些焦急起来。 “你先告诉我,霜儿去哪里了?” 寻章回头看向那个巨大的黑匣子。 “她就在里面。” 怎么可能? 那个黑匣子才只有六岁小孩那么高,大小只能进去一个五岁小孩的容量。霜儿怎么说也是个十七岁孩子,身材体量都有半个成人大,怎么可能进得去? “怎么可能,她怎么进得去?” 寻章笑笑不说话,他走到黑匣子前,缓缓蹲下,在匣子上索摸了一阵。 啪嗒—— 黑匣子打开了! 李银一阵惊异。 这下面居然暗藏玄机! 他想跟上去,寻章却示意他停下。然后一旁的阴邪之物中掏出一面照妖镜。 嗯? 李银低头看手上。 照妖镜刚才不是还在他手上吗? 什么时候到他手上的? 寻章弯下腰,用照妖镜将黑狗血一一照过,再走到了李银身前,用照过黑狗血的照妖镜将他从头到脚照过一遍。 嘴里念念有词,李银耳尖的捕捉到,什么血肉,封什么气,轮什么回转生,后面就听不清了,因为寻章已经走开了。 这时他示意他进圈。 “可以了,跟我来,我告诉你真相。” 真相? 随着继续深入黑匣子里的隧道,寻章也在向李银将引蜜山庄的过往娓娓道来。 原来,引蜜山庄之所以叫引蜜山庄,是因为用和隐秘的谐音! 意思就是,这里掩埋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而这个过往,则是关于无良商贾和他的法事女儿! 三十年前,一个穷小子来到天津办起了生意。他的生意一直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无论去到哪里,他都会客络源源不断。为此他非常高兴,常常去烧香拜佛。认为是佛祖有眼,让他从一个穷小子一跃成为大名鼎鼎的大商贾。 于是他开始迷信,而且不满足于眼前的一切。 哪怕后来他已经有娶妻生子,有一个看起来完美的家庭,有别人都羡慕不来的一切。 他仍然感到空虚。 1919年,他的妻子为他生下一对双胞胎。 迷信的他认为这是不吉利的。他连一个继承衣钵的儿子都没有。 为此他常常出差,冷落妻子。 没想到妻子居然在一年后就病死了。 他越发的迷信,让为自己生意开始不顺,家庭也不顺,他偶然间得到一位神算子说。 如果……,不仅能事事如意,还能财源广进,一路长虹! 他一听,心里便立即有了想法,已经利欲熏心的他眼里再也没有什么亲情了,有的只是利益! 残忍至极! 而参与这件事的,就有黄家夫妇! 那个目击者,就是无意间听到真相的寻章! 而霜儿这边,此时,一片滔天的阴影正在袭来…… ------------ 三巡日记本·尾声 师傅停顿了一下,望着窗外的目光变得悠远。 小何灵过去这么多年,一岁都没有增长,他不断换地方,带着何灵继续隐姓埋名生活下去。 否则,以他十年才长一岁的速度,早晚会被当成怪物看待,搞不好还要被抓了去。 更别提他这个,已经没有阳寿的人。 他们两人,这么多年过去,小何灵仍旧还是八岁的模样,一点都没有长大。他仍然是五十多岁的样子,模样和十三年前一样,一点没变。 如果遇到认识他们的人,一定会惊恐万分,将他们二人当妖怪看待。 像他们这种是被当成异类来处理的。 “师傅,后来怎么样了?” 这次,小何灵在吃一碗宽粉面。碗有点大,他双手捧起来,吸溜两下子吃的干干净净,连碗底的汤汁都不放过。 “后来真相大白。黄家夫妻因为内心有愧,当晚就跳楼自杀了,夫妻一起。倒是同心。” “霜儿小姐得知自己的父亲曾经对自己的孪生姐妹,苏双儿做过那样的事,自然是不会放过他。两年后,霜儿小姐收集到了有关当时发生的全部相关证据,在1938将她父亲举报了。由当时的北平政府裁决,视其情节严重,影响范围大,有扰乱社会秩序的风险判以故意杀人罪定案,判处死刑。” 小何灵听完,点点头,老气横秋的回了一句。 “且不说他封建迷信,对着自己的孩子也下得去手。实在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霜儿姐姐的姐姐当年才只八岁,就被当成法事人彘。” “这苏商贾表面看起来是个正经商人,实则利欲熏心,连自己女儿都不放过!为了利益,连亲生骨肉都下得去手!” “简直是屠夫!” 师傅闻此点点头,怜爱的摸了摸小何灵的脑袋。 “不错,你能有这番见解,也不亏我带了你这么多年。心境上倒是长进不少,可喜可贺呐!” 小何灵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缠着师傅给他讲讲什么是人彘。 “这人彘呐,出自刘邦皇后,她是一个手段狠辣,心肠歹毒的女人,为了报复戚夫人,夺走她的宠爱,所以发明了这个阴损酷刑。” “后来呐,这个流传下来的说法,就越说越离谱!到了1919年的时候,就是霜儿小姐他们出生那年,就被谣传成了——法事人彘,可招财,纳寿,还可以驱邪,避讳!将它那是夸的牛皮吹上天了要!” “所以那个苏商贾,迷信,信以为真,就痛下杀手,在霜儿姐姐和她姐姐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这个计划了吗?” 师傅点点头,捋了一把胡子,将牙齿上的菜叶左右漱漱一番吐了出来,继续说道。 “嗯,确实如此。” “这人也太坏了!” “呵呵,这个世界上呀,好人有多好,坏人就有多坏!凡事呢,都是平衡相对,不可一方多也不可一方少。是呈阴阳中和存在的。” “那我们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们是天师,为天道说话的人。” 小何灵点点头,表示很满意这个身份。 “师傅!” 他突然喊了一声。 “怎么了吗?阿灵?” “师傅,你不是说过,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是十年才长一岁,距离上一次生日已经过去十年了——今天是我生日!” 师傅歪着脑袋数了数。 今天是七月十四…… 嘶,是中元节。 他差点给忘记了,这小子是他娘在中元节将他托给他带的,所以生日就是中元节,七月十四。 “好勒,走,我带你去买大鱼吃!” 一老一小,缓缓走天府,顺着长长的小巷,师徒两人走向外面的闹市。 在他们走后,出现在小巷的门神奇的消失了。 ------------ 前尘往事 ------------ 完结了! 三巡告一段落了,我开新书了,审核章节被禁了我也不想写下去了。因为后面的故事很长,长到我没有灵感写了。 我现在准备攻新书了,如果还喜欢我的风格,欢迎再次光临! ------------ 谢谢csyang一直给我投票! 谢谢你一直支持我撒!这本书完结了,每天都能看见你投票,给我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蛤蛤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