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媳妇儿被调戏?! 南阳王朝,上京城,覃府。 “这是谁写的?!” 覃府书房内,覃夕儿看着桌上卷宗上潦草的字迹问道。 “回小姐,是,是姑爷。” “姑爷?!明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明月口中的姑爷,就是上京城出名的傻子李云济。 覃夕儿自幼聪慧,十四岁博览群书,十八岁便凭着自己的才华得到南阳皇帝的赏识,赐大理寺左少卿之位,成为南阳国屈指可数的女官。 其实覃夕儿并没有成亲的打算,只不过为了躲避她爹,也就是大理寺卿覃巳成的逼婚,和将军府的少主赵立的纠缠,才一怒之下嫁给李云济这个患有脑疾的傻子,气得覃老爷子差点跟她恩断义绝。 “小姐,明月亲眼所见,姑爷今晨一醒来便一改往日的痴傻模样,还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随后便来到书房,看了一眼卷宗后,还说什么这么简单的案子。然后,然后姑爷就在卷宗上…”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娘子,醒啦?来,吃点东西。” 眼前这个手拿几个包子,一脸笑吟吟的男子正是李云济。入赘两年,李云济从未开口说话,今日也是覃夕儿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早在成亲之前,覃夕儿就找了上京城最有名的大夫柳如一帮李云济看过病。 就连南阳医圣柳如一都束手无策,更是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二岁的李云济,怎么今晨一醒来,不仅没事,反而多年的脑疾都痊愈了?覃夕儿百百思不得其解。 “都愣着干嘛?来吃啊!再不吃都凉了。” 覃夕儿哪有心思吃包子,反复思虑后最终得出李云济装傻的结论,于是便说道:“好你个李云济!你以前的痴症都是装的?!” “绝对没有!”李云济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你为何如今说话自如,看不出一点痴傻的样子?!” 李云济沉默了老半天才蹦出两个字。 “穿越。” 不仅是覃夕儿,连旁边的明月都极为震惊,二人双目圆睁,瞳孔放大,一副被吓傻的样子。 “何为穿越?!闻所未闻!”覃夕儿满脸疑惑地问道。 而一旁的明月则突然悲怆起来:“完了完了,小姐,姑爷这怕不是,回光返照了…” “什么回光返照,你咒谁呢。姑爷我好着呢!”李云济大骂道。 覃夕儿听明月一说,再想到李云济反常的行为,心想确实有些道理,于是便说道:“明月,你快去找柳医圣。” 见二人的表现,李云济似乎早有预料,长叹一口气后便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而覃夕儿则坐在离李云济最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李云济原本是一个警校大学生,在一次车祸中意外身亡,再次醒来便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而这副身体的原主确实在昨夜,也就是他二十二岁生辰当天,因为脑疾去世了。 老天爷真会开玩笑,你说穿越就穿越吧,穿到一个傻子身上,这事找谁说理去? 好在这个傻子人虽傻,但记忆力还算正常,脑子里还保留着在这个世界的经历和见闻,这倒让李云济省了不少时间熟悉自己的新设定。 书房内,二人一动不动坐了近一个时辰,终于门外传来明月的声音。 “柳医圣,这边请。” 柳如一一进门覃夕儿就迫不及待地走上来迎接,二人相互行礼后,柳如一便开始打量起李云济。 一番常规检查的操作后,柳如一的话让屋内的气氛更加诡异了几分。 “公子的痴症,确实是痊愈了。” 最觉得不可思议的就是覃夕儿了,一番头脑风暴后,颤颤巍巍地问道:“柳医圣,李云…我相公之前,会不会是,装的?” “小姐这是在怀疑在下?” “不不,不是,我就是有些,不敢相信。”覃夕儿见柳如一有些动气,连忙解释道。 “公子之前确实患有痴症。至于如今为何不药而愈,在下也无从得知,还请小姐待我回去翻阅古籍,看看是否有记载。” “好,好,有劳柳医圣。” 送走柳如一后,覃夕儿魂不守舍地回到书房。 李云济见状,一脸平静地说道:“娘子,你就理解成我是死而复生,这样总行了吧!” 覃夕儿低头不语,只是默默地整理桌上的卷宗。 在覃夕儿眼里,李云济这个傻子只不过是她的应急之策,本想着找个短命的做丈夫,待他死后自己以守贞的名义终身不嫁,这样一来便可堵住那些闲人的嘴。 可如今李云济突然痊愈,覃夕儿的计划落空,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娘…” “别叫我娘子!李云济,你我并不是真正的夫妻!就算你病好了,我也绝不会承认你是我夫君!你要是再叫我娘子,我便将你赶出覃府!” 覃夕儿大骂道。 “还有!你知不知道整理这些卷宗花费了我多少心血,如今被你毁于一旦!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覃夕儿骂完便继续整理卷宗,一脸焦急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李云济看着卷宗上“何府灭门案”几个字,这才想起来,前些天覃夕儿一脸惆怅的回来,说是上京城文人之首何儒遇刺,天子盛怒,要大理寺七日破案,否则重重有罚。 如今已是第六日,若明日再不破案,覃巳成这顶乌纱帽恐怕就保不住了。 “唉。”李云济摇摇头长叹一口气,随后便转身走出书房。 “这个傻子,我明明已经帮她把案子破了,她怎么还焦头烂额的?”李云济边走边说道。随后突然又想到什么,一拍脑门说道:“坏了!我写的是简笔字!” 李云济正准备回去解释,却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人大摇大摆地走进覃府,还挂着一脸猥琐的笑,身后跟着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剑,看起来像是前面那人的护卫。 从覃府下人的口中,李云济得知此人正是南阳国定安将军赵德贤之子,赵立。 “他来做什么?”李云济嘀咕着,随后便悄悄跟在二人身后。 赵立直奔覃府书房,李云济则躲在暗处观察。 “夕儿妹妹近来可好啊?” 书房内,赵立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笑嘻嘻地说道。 覃夕儿并没有正眼看赵立,一边审视手上的卷宗一边说道:“赵公子专程来访,不会只是为了问我的近况吧?” “夕儿妹妹你这是什么话,我这不是来关心关心你嘛!” “赵公子宅心仁厚,连青楼女子都能关怀至微,佩服。” “咳咳,那些都是谣言,夕儿妹妹,我心里只有你!” 赵立一边说着,一边往覃夕儿身边挪动,一双不安分的手眼看就要搭在覃夕儿肩上。 覃夕儿侧身一躲,避开了赵立的猥琐之举。 “赵公子请自重,我已经有夫君了。若是没别的事的话,我还有要事在身。”说罢,覃夕儿作了个礼便往门外走去。 见覃夕儿要走,赵立大喊道:“何府灭门案!” 听见这五个字,手已经放在门上的覃夕儿停了下来,一脸不安地转身看着赵立。 “距离陛下的七日之期只剩一日,明日若再查不出来,恐怕…”说到这,赵立微微顿了一下。 “赵公子有话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见覃夕儿有些焦急,自以为诡计得逞的赵立这才娓娓说道:“夕儿妹妹果真爽快,那我就直说了,若是明日再不破案,陛下必定责怪大理寺办案不力,你爹和大理寺都会受到牵连。” “若是夕儿妹妹愿意嫁给我,我便求我父亲为覃公在陛下面前好言几句,我赵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想必夕儿妹妹是知道的,到时候陛下定不会再追究此事。” “什么?!” 说这话的不是屋里的人,而是一直暗中偷听的李云济。 想到自己穿越回来成了个赘婿不说,这赘婿还是个傻子,如今连媳妇儿都要被人调戏。 怒火中烧的李云济不知哪来的怪力,一脚踹烂书房的木墙,二话不说就与赵立扭打在一起。 “撒野我头上来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李云济一边扇着赵立一边说道。 “我管你是…” 没等赵立说完,李云济又是重重一拳打在他嘴上,继续骂到:“你老子没教好你,今天就让小爷我替你老子教育你!” 房内的动静惊扰了门外的守卫,守卫正想开门看看,转念又想到此前赵立每每去青楼,似乎也是这动静,随后便索性不管,往覃府院前走去。 一旁的覃夕儿更是一脸懵,看着骑在赵立身上的李云济,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痛快,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李云济打的可是定安将军赵德贤之子! “住手!”覃夕儿一边说着一边拉住李云济。 李云济回头对着覃夕儿微微一笑说道:“娘子,不碍事,我来替你教育教育这混蛋。”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他…他是赵立!”覃夕儿着急地说道。 李云济听完后,却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越打越重,一边打一边说道:“打的就是赵立!” 不知道过了多久,看着鼻青脸肿的赵立,李云济才心满意足地停下,随后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 覃夕儿看着狼狈的赵立,努力压抑住自己的笑意,搀扶着赵立起来。 赵立看着嚣张的李云济说道:“你等着!我定,定禀告父亲!上奏陛下!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云济听完这话,不仅不慌,反而悠闲地说道:“告啊,堂堂赵将军之子,骚扰别人妻子不说,还打不过一个傻子,这事要是传出去,定会成为一段佳话。” 赵立当然知道此事不可张扬,看着李云济嚣张的嘴脸,恨得咬牙切齿。 “你!你给我等着!”赵立见吃了瘪,放下一句不痛不痒的狠话后就夺门而去。 “赵公子慢走啊!”李云济在身后冷嘲热讽道。 覃夕儿看着走远的赵立,心中不免担忧起来,如今案子没破,覃家的地位已是岌岌可危,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还打了赵立,若赵立怪罪起来,再上奏皇上,到时候罪上加罪,覃家必遭大难! “李云济!你要是想死也别牵连我覃家!” 见覃夕儿如此愤怒,李云济心中一万个委屈,自己刚刚才帮他教训了一个臭流氓,说是英雄救美不为过吧。 如今不仅连句谢谢都没有,反而还挨了顿臭骂,搁谁谁不憋屈。 “我…” 李云济正想开口,又被盛怒的覃夕儿打断。 “我什么我?案子未破,陛下已经对大理寺有所不满,如今你作为我夫君又打了赵立。李云济,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祸?!” “这可如何是好?” “没想到我覃家会毁在一个傻子手里…” 看着在房里来回踱步絮絮叨叨的覃夕儿,李云济长叹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道:“案子我已经破了。” “你闭嘴!现在说什么都…你说什么?!” 覃夕儿看着成竹在胸的李云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两手撑在李云济面前的案台上,一张充满怀疑的脸几乎就要贴在李云济脸上,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面对覃夕儿突如其来的贴脸杀,李云济有些猝不及防,过了好一阵才缓缓说道:“案子,我已经,破了…” ------------ 第二章:办案! 书房内的空气近乎静止,二人维持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李云济狠狠咽了口口水,覃夕儿才缓缓退后。 覃夕儿略显疲惫地坐下,刚才脸上愤怒和怀疑的表情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怜悯。 “看来明月是对的,你确实是回光返照。” “回光返…” “算了!” 见覃夕儿不信自己,李云济也懒得解释,只觉得心累。但转念一想,这前身当了二十二年的傻子,刚一开口说话就告诉别人自己破了个大案,谁信? 傻子才信。 看着眼前无助的覃夕儿,李云济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想想这些年来覃夕儿虽看不上自己,但毕竟也没亏待过自己。如今覃夕儿有难,自己岂能见死不救? 想到这,李云济缓缓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正想将案情分析给覃夕儿娓娓道来,一展自己神探的风采,却看见门外来了个身形魁梧,五大三粗的男子。 “小姐,老爷叫您去一趟大理寺,似乎,有什么急事。” 覃夕儿一听有消息,便急匆匆出门去,临走前还特地交代道:“姜奎,你给我死死看住他!别让他又给我惹出什么叉子!” 那名高大的男子名叫姜奎,覃府家丁。 早些年是上京城衙门里的捕快,后来因为喝酒误了事,让嫌犯给跑了,被县令撤了职,从此他便滴酒不沾。 再后来覃府招家丁,那时姜奎已经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他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看看热闹,谁知覃夕儿一眼便看中他,将他招纳进府。 覃夕儿当时也没多想,只是看上姜奎体格罢了,但姜奎却把覃夕儿当作他的救命恩人。虽然每日做的都是体力活,但他自己乐在其中,对覃夕儿也是惟命是从。 久而久之,姜奎也便成了覃夕儿的心腹。 李云济在书房内,姜奎堵在门口,如覃夕儿所说,他真的是死死盯着李云济,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李云济看着姜奎布满血丝的双眼,略感惊讶地问道:“你,眼睛不干?” “不干!” “要不,你歇会儿?眨眨眼?” “小姐的命令,要我死死看着姑爷!” 等等…姑爷?姑爷什么时候会说话了?!姜奎略带惊讶地看着李云济。 可仅仅是一秒,他便恢复了刚才的严肃,毕竟小姐的命令才是他现在的首要任务。 见姜奎如此坚持,李云济也不好多说什么。 本想着趁着姜奎不注意,自己偷偷从刚才踹烂的木墙那偷偷溜出去,但现在看来,恐怕计划要泡汤了。 百无聊赖的李云济坐在书房内寻思,自己还没来得及跟覃夕儿解释案子的线索,看她现在毫无头绪的样子,明日之内破案是不可能的。 要不干脆好人做到底,就帮覃夕儿把罪犯抓回来? 可初来乍到,要拿个逃犯谈何容易? 正发愁之时,李云济瞧见了姜奎腰间挂着的刻有大理寺字样的腰牌,忽然心生一计。 只见李云济径直往门外走去,姜奎当然不会放他出去,一把将他拦住。 李云济故作生气地说道:“放开!” “小姐吩咐姜某看着姑爷,姑爷要是硬闯,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敢把我怎么样?再不济我也是姑爷!你一个区区护卫凭什么拦我?!”李云济故意挑起冲突,说话间,身体慢慢向姜奎靠近。 姜奎则是一言不发,一只手死死抓住李云济。 李云济当然知道硬闯肯定是出不去,他之所以这么做,只不过是想在分散姜奎注意力的同时,顺手将他的腰牌摸去。 计谋得逞后,李云济一把甩开姜奎的手,怒冲冲地往屋内走去,大骂道:“行!不让我出去是吧?那总让我睡觉吧!” 李云济说着,将书房内的屏风展开,顺势往桌上一趟,故意露出一双鞋出来。 姜奎本想阻止李云济,但看见露在屏风外的脚,心想李云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什么风雨,于是作罢。 不知过了多久,那双脚愣是一动没动,姜奎越看越不对劲,决定上前一探究竟。 “坏了!” 姜奎绕道屏风后,却只看见一双鞋被竹简压着的毛笔吊在桌子边上,而李云济却不见了踪影。 原来李云济早就从刚才踹烂的洞口溜了出去,骑上门口的马便不知去向。 大理寺内,覃巳成正坐在正厅看着手上的卷宗,在他旁边,站着覃夕儿的哥哥覃朝。见覃夕儿匆匆赶来,覃朝迎上来说道。 “夕儿来啦,坐。” 覃夕儿先是愣了愣,随后作礼道:“父亲,兄长,是查出什么线索了?” 覃朝看了一眼覃巳成,答非所问地说道:“夕儿,先喝口茶。” 覃夕儿当然知道,她爹当年因为她嫁给一个傻子被满上京城的人耻笑,已经两年没与覃夕儿说过一句话,今日急匆匆叫她来大理寺,肯定有什么大事。 “兄长,到底发生何事?”覃夕儿有些着急地问道。 覃朝避开了覃夕儿的眼睛,又看了眼默不作声的覃巳成,吞吞吐吐地说道:“没,没事。” 覃夕儿也是个急性子,见二人半天憋不出个屁来,转身就要走。 “站住。” 关键时刻,覃巳成叫住了覃夕儿。看着被叫停的覃夕儿头也不回,如此无礼,覃巳成大骂道:“你是不是就真的不认我这个爹了?!” 两年没说话,一开口就骂自己,覃夕儿心里有些委屈。 想起两年前覃巳成逼自己嫁给那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的赵家公子,覃夕儿气上心头,回怼了句:“天下有哪个父亲,会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你!” 覃老爷子被覃夕儿一句话气得头晕目眩,连说话都不利索。 一旁的覃朝见状,连忙过去搀扶着覃巳成,一脸无奈地对覃夕儿说道。 “夕儿,你怎么能这么说爹呢!爹也是为你好,上京城多少名门望族挤破了头,人家赵公子连看都不看一眼。” “你倒好,赵公子三番五次来提亲,你却随便找个傻子嫁了…” 覃夕儿冷哼一声道:“覃朝哥哥,夕儿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是不知道,若是我嫁给赵立那样的...” “大胆!!!休要妄言!”覃巳成见覃夕儿就要出言不逊,立马阻止道。 看着覃巳成和覃朝的反常举动,覃夕儿已经猜到二人找她过来的原因。 “父亲无非就是想通过夕儿来攀附赵家,好在明日天子降罪之时,让赵家为覃家美言几句,保住自己这顶乌纱帽吧?” “我覃夕儿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我的案子,到时候定然不会牵连到您!” 说罢,覃夕儿愤然离去。 看着覃夕儿远去的背影,覃朝在身后大喊道:“你说不牵连就不牵连吗?爹是大理寺卿,陛下若要责罚,爹难辞其咎!” “你想过没有!因为你的冲动之举,大理寺上下近百人受罚!覃夕儿,你不要太自私!!!” 覃夕儿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刚才还愤怒的脸上,多出了一丝担忧。 李云济一路骑马飞奔,在上京城街坊的指引下来到户部,正想进去的时候却碰到了麻烦。 那刚好路过门口的户部侍郎见李云济拿着大理寺的令牌,略带嘲讽地说道:“哟!这不是大理寺的神探嘛?来户部有何事啊?” 见如此阴阳怪气的户部侍郎,李云济当然不能给他好脸色看,于是便说道:“奉大理寺少卿之命,前来查个人。” “是为了何府灭门案吧?” “正是。” 问出李云济的目的,户部侍郎丑陋的嘴脸立马彰显无遗。 天子要大理寺七日破案的消息人尽皆知,如今已是第六日,文武百官都在等着看大理寺出丑,自己可不能坏了大家的兴致。 “哎呀,不巧了,今日户部案卷清查,恐怕是查不了了。” 听闻这话,李云济似乎早有预料,扬了扬嘴角说道:“那行,明日我就如实禀告陛下,就说户部不配合查案,百般刁难,这才致使案子没破。”说完便决然上马,准备离去。 这番话可把那户部侍郎吓得不轻,若是陛下真的责怪下来,恐怕此话一出,户部也要受到牵连。 如今已是第六日,仍是毫无线索,大理寺就算再有能耐,也总不能一夜之间就查清真相吧? 思虑再三后,他连忙拉住李云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神探请留步!别人查不了,但您查得了啊!” 在户部侍郎的引导下,李云济拿到自己想要的线索便心满意足地离开户部。 刚一出户部大门,就看见姜奎正等在门口。 只见姜奎双手抱在胸前,眉头紧皱,怒不可遏的脸已经感觉不出一丝善意。 李云济冲他尴尬地笑了笑,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上马,狠狠一拍马屁股就想扬长而去。 姜奎也不是省油的灯,见李云济要跑,他右脚一蹬地,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在空中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后,一屁股坐在李云济身后。 “姑爷!得罪了!” 姜奎说完,一记手刀就要往李云济脖子上砍去。 “诶别别别!你听我说!我是来救你家小姐的!!” 千钧一发之际,姜奎停下距李云济脖颈只有毫厘的手刀。 一听跟覃夕儿有关,姜奎坐不住了,立马焦急地问道:“小姐怎么了?!” 李云济长叹一口气说道:“何府灭门案,陛下要你们家小姐七日破案,如今已是第六日了,这事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这,小姐这些天早出晚归的,我哪知道啊?可怎么办啊?” “你先别急,有我呢!” 以为自己听错了,姜奎不屑地白了李云济一眼说道:“算了吧姑爷,您能做什么啊?前天还跟院里的猫玩捉迷藏呢。这事还是我来办吧。” 李云济不乐意了,但转念一想,自己痴傻多年,说的话自然没人信。 姜奎人虽傻了些,但好歹是个正常人,若是把证据交给他,他说话还是有些信服力的,于是便啧声道:“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连夜带着小姐出城…” “打住!你有没有想过,你家小姐要是跑了,这事儿落在谁头上?到时候落个家破人亡,你担得起吗?” 见姜奎默不作声,李云济继续说道:“我倒是有一计,但你得跟我走一趟。” 李云济带着姜奎几乎横穿整个上京城南北,整整一个时辰,才在日落前到达一处竹林。 而这个竹林背后,有一处隐秘的宅子正冒着袅袅炊烟… ------------ 第三章:功劳归你,钱归我! 翌日,辰时。 天微亮,大理寺内,昨夜一宿没睡的覃巳成拖着疲惫的身躯,理了理头上的官帽,一脸惆怅地往门外走去。 覃朝及数十位大理寺官员跟在身后,同样是一脸愁容。 而大理寺门口,覃夕儿早就在此等候多时。覃巳成看着覃夕儿,轻叹一声,欲说还休。 众人齐聚门口,一言不发,似乎在等待审判一般,气氛凝重到极点。 距大理寺百米开外的大街上,十多位黑色铁骑正缓缓前行,厚重的马蹄扬起地上尘土,仿佛周围的房屋都在为之颤抖,而在这些铁骑中间,还有一辆富贵堂皇的马车。 不一会儿,铁骑便抵达大理寺门外。 威严的样子有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玄武卫。”覃朝低声说道。 玄武卫是天子亲卫,他们的到来,意味着天子亲临。 “臣,参见陛下。” 玄武卫前,覃巳成带领大理寺众人行跪拜之礼。 门前的玄武卫向两边散开,中间的马车上走下一位身着龙袍,面色凝重的男子,此人正是南阳国天子,苏雄。 “覃巳成,七日之期已到,朕要的结果呢?” 跪在地上的覃巳成颤抖着说道:“回禀陛下,大理寺办案不力,是臣的失职,臣甘愿领罚!还请陛下宽恕大理寺的其他同僚!” 覃巳成说完,掀起身后一阵骚动,包括覃夕儿在内的大理寺各官员显然没想到覃巳成会把罪名全揽在自己身上。 毕竟是父女一场,覃夕儿此时更是自责不已。 想来也对,若是自己嫁给赵立,有赵家为大理寺撑腰,如今便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看着覃巳成一夜灰白的头发,覃夕儿不忍心父亲一人受罚,于是高声说道:“启禀陛下,此案是我一人…” “罪臣覃巳成,恭请陛下赐罪!” 没等那覃夕儿说完,覃巳成便打断了她,在他心里,纵使女儿再怎么叛逆,自己依然是她的父亲,他此刻已经下定决心要一人扛下所有的罪名来保全她。 苏雄眉头一皱,看着大理寺泱泱众人,长叹一声说道:“覃巳成,如此大案,大理寺至今毫无进展,朕不罚你,难以服众啊。” “来人,脱掉他的官服!” “等等!” 一句浑厚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众人纷纷投去疑惑的目光。 “姜奎?”覃夕儿率先认出骑在马背上的人,而他的身后,还驮着一位五花大绑的男人。 姜奎一下马便火急火燎地朝覃夕儿跑去,却被玄武卫拦下,好在覃夕儿及时解释,姜奎才没被乱刀捅死。 一听说眼前之人是天子,姜奎立马哆嗦着双腿跪了下来。 “那个人…是谁?”苏雄指着马背上的男人问姜奎道。 第一次见天子的姜奎已经被眼前的阵仗吓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的覃夕儿提醒了半天他才颤颤巍巍地说道:“是,是林呈虎。何府,何府灭门案的真凶!”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众人皆是议论纷纷,谁能想到,名不见经传的姜奎竟能将如此悬案的真凶带回来呢? 大理寺的人不信,覃夕儿更是不信,她低声说道:“姜奎你疯了吗?你以为陛下看不出来吗?你随便找个人就冒充真凶,这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 “小姐,他真的是凶手,我和姑…”姜奎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只因为李云济在让他带着凶手来大理寺之前,曾千叮咛万嘱咐,让姜奎千万别透露自己的名字。 但覃夕儿却捕捉到姜奎口中的关键信息,问道:“姑什么?” “姑公子!对,姑公子!我和姑公子亲耳听他承认了,姑公子还让我把凶器给带来了!”情急之下,姜奎胡乱编造个人名糊弄过去,说完,从腰间取下一把屠刀。 姑公子?覃夕儿从未在上京城听闻此人。 可眼下并不是纠结这个姑公子的时候,而是弄清楚姜奎带回来的嫌犯是否是何府灭门案的真凶。 于是覃夕儿将信将疑地接过屠刀,仔细端详了半天,想起何府遇难者的伤口,确实与此刀的锋刃十分吻合。 “此刀,确实像是凶器。” 听完这话,苏雄向面前玄武卫使了个眼色。 玄武卫得令后将凶器呈给苏雄,苏雄一脸怀疑地审视着手中的杀猪刀,当即决定要立马审问林呈虎。 大理寺正厅内,林呈虎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 三年前,何家长子何启生想霸占林呈虎的妻子,被林呈虎发现未能得逞,恼羞成怒的何启生便一把火烧了林家,致使林呈虎妻子和父母丧生火场。 由于没有证据,再加上当年他儿子尚年幼,林呈虎不得不忍气吞声,直到一个月前他儿子离开上京城去中陵城求学,他才下定决心报仇。 虽然对此有些错愕,但真凶落网,苏雄龙颜大悦,一改刚才兴师问罪的嘴脸,转头来对大理寺大为称赞。 大理寺上下也因此得到不同程度的赏赐,尤其是姜奎,得了个上京城第一神捕的名头不说,还赏银百两,激动得直接晕过去。 一个时辰后,苏雄和他的玄武卫才欣然离去。 待苏雄走后,覃巳成看着晕在地上的姜奎,面带笑意地说道:“想不到姜奎还有这般本事,真是大材小用啊,今日他救大理寺于水火,待他醒来,我重重有赏!” 覃朝附声道:“姜奎平日里看起来傻里傻气,跟李云济那小子都能说上话,要是没有今日这一出,我都以为他也有痴症,看来我覃家真是捡了个宝啊。” 覃夕儿却意味深长地看着姜奎,脑中一直有个疑问,姜奎口中的姑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申时,覃府。 熟睡的李云济听被房外的动静惊醒,他缓缓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说道:“事儿应该办完了吧。” 说罢,穿好衣服便走出门去。 “姜奎这下可立了大功,想不到他竟有如此才能。” “是啊。” 覃府的下人正议论着姜奎今日的所作所为,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李云济一手安排的。 李云济找到昏死的姜奎,看着他一脸幸福的样子,一碗水便泼了上去。 “烤猪!”惊醒的姜奎大喊一声。 李云济一脸不屑地看着他,低声骂道:“吃货!” 姜奎一看是李云济,立马清醒过来,起身激动地说道:“姑爷!还真让您给说中了!小姐不仅没受罚,反而还得了赏!您可真是神人!”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您为何不让我提您的名字?” 李云济见姜奎一脸崇拜的样子,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傻啊?在他们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傻子啊。”姜奎脱口而出。 “你要是说案子是我破的,他们只会认为你在瞎说八道。” 姜奎点点头说道:“有道理。” “说好的说了功劳归你,钱归我!老实说,他们赏给你多少钱?!” 姜奎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李云济一把抓过来数了数。 “一百两!就这么个破案子?!”李云济数完钱,一脸震惊地说道。 “姑爷,这案子可不破,连天子都亲自来审了!” 听完这话,李云济更诧异了。这种案子对他而言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可对于姜奎这个世界的人而言,却是难如登天。 看来大展宏图的时候到了! 李云济止不住脸上的笑意,拍了拍姜奎的肩膀说道:“你以后跟着姑爷我好好干,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吧!” 看着李云济认真的样子,姜奎点了点头。毕竟见识过李云济破案的风采,姜奎心里对李云济还是有些许叹服的。 李云济小心翼翼地收好银票便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去。 李云济刚走不久,覃夕儿又来找到姜奎。刚准备继续躺会儿的姜奎见到覃夕儿又立马起身。 “小姐。” 覃夕儿拦住要下床的姜奎说道:“不必多礼。姜奎,你好些了吧?” “多谢小姐关心,我没事儿。” 覃夕儿应了声哦,随后便心不在焉地在姜奎面前转悠,东瞅瞅西瞧瞧,一副有事要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姜奎察觉出覃夕儿的异常,问道:“小姐,有心事?” 覃夕儿见被姜奎识破,支支吾吾地说道:“姜奎,那个,姑公子,是怎么破案的?” 姜奎有些心虚,毕竟这位姑公子是他凭空捏造的,但回想起昨日李云济对自己说的话,他突然想到一个词。 “好像是叫什么侧写术?” “侧写术?” “对,姑公子就是这么给我说的,说是他能通过案发现场的情况推测出凶手的大概范围,再去户部筛选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再查一查这些人与何府之间的联系,最后便能锁定凶手。” 覃夕儿听完一脸呆滞,这显然超出了她的认知,但同时也勾起了她极大的兴趣。 “上京城竟有如此大才!姜奎,你是怎么认识他的?!能不能给我引荐引荐?!” 一听这话,姜奎更头大了!这位姑公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看着覃夕儿急切的眼神,姜奎情急之下又胡乱编造了几句。 “姑…姑公子是我之前在县衙认识的。他平时神出鬼没的,我这,我也不知道他具体住哪。” 听姜奎支支吾吾说完后,覃夕儿有些失落,轻叹一声后说道:“那,若是你以后碰到他,有劳你代我向他道声谢。” 姜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头应了下来。 待覃夕儿走后,姜奎才长舒一口气说道:“一个想要见,一个不让说,这可怎么办?” 覃府书房内,李云济坐在桌前,手里拿着本名叫“破案秘籍”的书细细品读,脸上还挂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一幕被路过的覃夕儿看见,看着李云济贱兮兮的笑脸,覃夕儿心生不悦,上前一把夺过李云济手中的书说道:“你也配看这本书?!” 李云济看着一脸认真的覃夕儿,收起了笑脸,起身稍显严肃地说道:“娘…” 刚蹦出一个字,看到覃夕儿恶狠狠的样子,李云济立马改口道:“夕儿,这书记录的案子虽然有点意思,但其破案全凭运气,毫无逻辑,你别被…” “住口!” 本以为李云济只是好奇才翻阅此书,没想到他竟然口出狂言! 要知道这本书覃夕儿可是视若珍宝,全南阳国只此一本,如今被李云济贬得一文不值,能不生气吗? “李云济,你流里流气也就罢了,如今还侮辱圣贤!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嘛?!” 李云济听后一脸懵,质问道:“我何时侮辱圣贤了?!我怎么就流里流气了?!” “能写出这样奇书的人,除了圣贤还能有谁?!你刚才那话不就是在侮辱圣贤?!” “还有,你昨日口口声声说破了案,结果案子是姜奎破的!你呢?除了吃喝拉撒睡你还会干嘛?!这不是流里流气!?” 听覃夕儿说得有理有据,李云济再一次愣在覃夕儿面前,自己不过是想提醒提醒她,怎么还被扣了个侮辱圣贤的帽子? 可转念一想也正常,毕竟自己脑子里的知识领先这个世界上千年,覃夕儿错怪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过覃夕儿怒气冲冲不明所以的样子,却让李云济莫名地觉得好笑。 看着不怒反笑的李云济,覃夕儿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大骂道:“李云济!!!你真是无药可救!!!你现在的样子,连傻子都不如!!” 李云济见覃夕儿如此愤怒,正准备跟她解释这一切的由来,突然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 若是现在告诉覃夕儿案子是自己破的,怒火攻心的覃夕儿不仅不会信,反而会认为自己在胡说八道。 想到这,李云济清了清嗓子说道:“好歹我也是你夫君,你下嘴能不能留点面子?” “无耻!” 覃夕儿见李云济仍是不痛不痒的样子,扔下句话就拂袖而去。 李云济看着走远的覃夕儿,摇摇头轻叹口气说道:“这脾气怎么跟我妈一个样。”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日暮,天际的火烧云将上京城染得通红,李云济正在覃府后院赏着荷花,殊不知危险正在悄然靠近…… ------------ 第四章:仙人跳 覃府门外的大道上,一辆马车正朝着覃府驶来,马车上坐着的,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 女子一衣着华丽,气质不凡,一看就知道出身权贵。 女子一进入覃府便急匆匆地呼喊着覃夕儿的名字。 喊声被荷塘边的李云济听见,转身一看,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苏灵。” 苏灵是南阳国公主,也是覃夕儿的头号粉丝。 毕竟作为上京城第一女官,覃夕儿的名号可不是一般的响,无论是宫廷还是民间,都有一批追捧她的人,其中就包括苏灵。 据说当年覃夕儿一上任,苏灵就备上大礼亲自前来覃府道贺,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一来二去便成了好闺蜜。 后来苏灵被送去南阳国的文都中陵城求学后,二人便许久未见,只靠书信往来。 前些天苏灵一收到覃夕儿出事的消息便急匆匆从中陵城赶回来,刚一下马车就来找覃夕儿。 见到后院的李云济,苏灵走上前来问道:“二愣子,夕儿呢?” 李云济见苏灵如此无礼,并没有搭理她。 苏灵上下打量了李云济一眼,虽然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说话,但苏灵就是感觉李云济有哪里不一样。 心急的苏灵并没有多想,因为她此时的心思全在覃夕儿身上。 正焦急之际,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公主殿下?” 苏灵转身一看,正是又惊又喜的覃夕儿。 “夕儿!”苏灵大喊道,脸上尽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但很快又转变为担忧,握着覃夕儿的手问道:“我一收到消息就赶回来了!你还好吧?父皇没把你怎么样吧?” 覃夕儿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苏灵如此关心自己,随后浅笑道:“我没事,倒是公主殿下,长途奔波,想必一定是累了吧。” 听见覃夕儿安然无恙,苏灵心中的石头才放了下来,长舒一口气说道:“那就好。” 覃夕儿将苏灵邀至闺房,二人叙起了旧。苏灵将中陵城发生的趣事与覃夕儿分享,二人聊的不亦乐乎。 欢谈过后,苏灵想起今日见李云济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于是若有所思地对覃夕儿说道:“夕儿,我怎么感觉今日那二愣子与往常有些不同。” 覃夕儿听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把李云济这茬给忘了。但一想到李云济,覃夕儿脸上的笑意立马消失,颇为严肃地说道:“李云济的痴症…好了。” “什么?!”苏灵听后,一脸震惊地说道。 “我也觉得奇怪,可是连柳医圣都说了,他的痴症确实痊愈了。” 苏灵眉头一皱,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你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覃夕儿长叹一口气说道:“可不是嘛,现在看来,我还真得跟他过一辈子。” “他哪配得上你!不行!以前他傻里傻气的倒是无所谓,现在他痴症好了,指不定会仗着你夫君的名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哪能怎么办?人是我选的,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着委屈的覃夕儿,二人陷入沉默。 突然,苏灵灵光一闪,一脸坏笑地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另一边,李云济正在房内埋头捣鼓着什么。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密密麻麻的细竹签。 不知过了多久,李云济也有些倦意,打了个呵欠后,便吹熄蜡烛准备入睡。 李云济睡下没多久,门外就过来几个人影。 门缝中,一根细竹筒悄无声息地伸了进来,随后一缕白烟从中飘出。 昨日的奔波本就让李云济深感疲惫,再加上迷魂香的效果,李云济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过了片刻,两个黑衣人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个生面孔,似乎是苏灵的贴身丫鬟小葵。 三人鬼鬼祟祟走到熟睡的李云济跟前,一个黑衣人小声说道:“这法子到底行不行啊?” 另一个黑衣人答道:“你就相信我吧!到时候抓个现行,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便可以此为由将他赶出覃府!保证他再也没脸回来!” “可是若果这样的话,小葵的清誉…” “小葵都没说什么,你还计较起来了,事成之后我亲自为小葵找个如意郎君!” “再说了,这事你不说我不说,未免他李云济还敢四处张扬?!他要是敢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他!” “可是…” “你就别可是了!药效只有一个时辰,再磨磨唧唧他都醒了!小葵,你过来,把衣服脱了,躺上去,速战速决!” 二人身后的小葵害羞地点了点头,随后便脱下衣服躺到李云济床上。 “小葵,待会儿你听见我的声音就立刻大叫引人注意,记住了吗?” “小葵记下了。” 见诡计得逞,两个黑衣人才蹑手蹑脚地离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黑衣人回房换好衣服,正是苏灵和覃夕儿二人。 苏灵拍了拍覃夕儿的肩膀示意她放心,随后拉着她走出房门。 二人在前院碰见了覃巳成,苏灵装作担忧的样子问道:“覃公,你可曾见过我的贴身丫鬟小葵?” 覃巳成哪知道小葵此刻正躺在李云济怀里?摇摇头说道:“回公主殿下,臣未曾见过。” 苏灵着急地说道:“这可怎么办啊?小葵是我的贴身丫鬟,从不会离开我身边的,她一定就在覃府。” 覃巳成见状,忙吩咐下人四处搜寻。可众人翻遍覃府,始终不见小葵的影子。 转眼便要到一个时辰,看时机差不多了,苏灵缓缓移步到李云济房门前,故意高声问覃府一小厮道:“这间房可有找过?” “回公主殿下,这是姑爷的…” “啊!~” 覃府小厮话没说完,李云济房内就传来一声尖叫。 叫声立马引来覃府众人,苏灵迫不及待地推开房门,一小厮迅速上前点着了灯。 房内被照明的一瞬间,在场的众人全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眼。 李云济一脸懵地坐在床上,在他身边,衣不蔽体的小葵正掩面痛哭。 “孽畜!!”姗姗来迟的覃巳成拨开人群,对着床上的李云济大骂道。 闻讯而来的覃朝也是气愤不已,大骂道:“李云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做出如此卑鄙下流之事!你!你怎么对得起夕儿?!” 还在状况外的李云济皱着眉,并没有理会二人的质问,而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小葵问道:“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见李云济开口说话,覃巳成傻眼了,一脸错愕的问覃朝道:“他,他刚才说话了?!” 同样也是一脸错愕的覃朝答道:“好像是。” 半天没说话的覃夕儿开口说道:“父亲,哥哥,他的痴症已经好了,这几日过于忙碌,忘了告诉你们了。” 听完这话,覃巳成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更为愤怒,对着覃夕儿大骂道:“夕儿,这就是你找来的丈夫!你看看他衣冠禽兽的样子!” “我看他以前的痴症都是装的!现在这副人面兽心的模样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爹,不是你想的那样。”听见覃巳成这样一说,覃夕儿竟有些自责。 覃夕儿一生光明磊落,做了这样的事,内心还是有些愧疚的。 看着李云济成为众矢之的,她不免生出些同情心来,脑子里竟闪过一丝为李云济开脱的念头。 “还能是怎样?!” 怒火攻心的覃巳成气得险些晕了过去,好在覃夕儿兄妹二人把他扶住。 苏灵见状安慰道:“覃公,你小心身子,切勿动气。”随后又问小葵道:“小葵,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涕泪纵横的小葵抽泣着说道:“方,方才我路过此处,忽觉一阵眩晕,我便昏死过去,再,再次醒来,我就已经这样了…呜呜。” “好你个李云济!连我的人你都敢动!”苏灵故作生气地大吼道。 覃巳成见苏灵动怒,立马赔礼道:“公主殿下息怒,老臣这就叫人收拾这个孽畜!” “来人!” “等等!”床上的李云济叫停了正要动手的小厮。 看着苏灵小人得志的嘴脸,还有覃夕儿闪躲的眼神,他立马明白过来。 这他娘的不是仙人跳嘛?! 更让他意外的是,策划这事竟是自己的妻子! 以覃夕儿的性格,看到这种情况,她定是第一个骂自己的,而从刚才到现在,覃夕儿一直不敢直视自己,反而是一旁的苏灵显得极为兴奋。 明白了,苏灵是主谋,覃夕儿顶多算个从犯。 但眼前这种情形,没人会相信自己是被冤枉的。 想到这,李云济缓缓起身,一脸平静地走到苏灵和覃夕儿面前,浅笑道:“若是娘子想让我走,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毁我清誉?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丢的可是覃家的脸面。” 覃夕儿仍是不敢正眼看李云济,只是低声说了句:“事已至此,你无须多言。” 覃朝听完坐不住了,一脸轻蔑地说道:“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人就在你床上,不知是谁毁了谁的清誉?!” “哟,大舅子,看你这么生气,知道的清楚你是在为覃家鸣不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看上我床上那位姑娘。” “你!”覃朝被李云济一句话呛得哑口无言。 看着众人愤然的样子,李云济冷笑道:“罢了罢了,此处不留爷,必有留爷处!反正我在这也不受待见,正好,我还有大事要办。” 李云济便穿好衣服,拿着桌上的竹签,临走前对一脸失望的姜奎说道:“照顾好你家小姐。” 话毕,潇洒离去。 正当覃府众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时,覃府围墙外,传来李云济释然的声音。 “游龙当归海,海不迎我自来也!” 覃夕儿满脸愧疚地看着门口,小声呢喃道:“游龙当归海…” 一旁的苏灵也颇为意外地说道:“想不到这个二愣子竟也能出口成章?肯定是从哪偷来的!” 说罢,看着落寞的覃夕儿,轻叹一声安慰道:“夕儿,你就别难过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覃夕儿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覃府外,李云济随便找了个破庙过夜,他独自躺在空无一人的破庙内,透过房顶的窟窿看着高悬于天的弯月,露出一股耐人寻味的微笑… ------------ 第五章:祸不单行 翌日。 一大早李云济便来到西市,在热闹的大街上找了个茶馆坐下,用身上所有的钱换了一壶茶。 茶馆对面是醉月楼,上京城最出名的青楼,来往的都是些达官贵人。 李云济来此的目的,就是要去醉月楼探探风头。 转眼到了正午,醉月楼已是人满为患,见时候差不多了,李云济便动身往楼内走去。 突然,三个陌生的身影挡在李云济面前,一胖一瘦一个刀疤脸。 胖子子掏出一张画像对着李云济上下比。 “你就是李云济?”瘦子问道。 李云济皱了皱眉并没有作答,而是上下打量起三人。 “问你话呢!”胖子大吼道。 李云济冲三人微微一笑,随后拔腿就跑! “就是他!给我追!”带头的疤脸怒吼道。 李云济一路穿街过巷,三人紧随其后。最终,李云济将三人引到一个无路可走的死巷。 “跑,跑啊!你不是,挺能跑吗?!”带头的疤脸气喘吁吁地说道。 李云济慢慢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三人察觉出情况不对时为时已晚。 随后巷子里便传出几声惨叫,惊得周围宅子里鸡飞狗跳。 事后,李云济拍拍手上的灰尘,一脸不屑地看着躺在地上咿呀乱叫的三人。 李云济在警校学得最好的就是擒拿和格斗。 虽然现在这副躯体跟他原来比起来差的远,但好在格斗技巧还拿捏得准,对付两三个小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的。 之所以装作逃跑,不过是为了不想在大街上多生是非。 李云济蹲下身来问带头的疤脸道:“说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呸!”疤脸吐一口鲜血,睁大眼睛瞪着李云济说道:“要杀要剐随你便!” “还挺带种?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赵立吧?” 李云济到这个世界以来,唯一有过过节的就是赵立,况且找人暗算自己也确实像赵立的做派。 刚才还一脸嚣张的三人听完李云济的话,立马警觉起来。 刀疤脸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想不想回去交个好差?” 三人愣了愣,表情颇为震惊。 李云济将自己腰间的玉佩取下,拿到疤脸面前。 “拿着这个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就说你们把我暴打一顿。” 三人听后,一脸疑惑地看着李云济。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疤脸怀疑地问道:“你为何帮我们?” 李云济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帮你们,我是帮我自己!” 李云济心里清楚,若是三人就这样回去了,一来交不了差。以赵立的性格,定会对他们破口大骂。 二来这次寻仇失败,恐怕日后自己的日子也安稳不了。 与其没完没了地被骚扰,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帮这三个毛贼解决眼下的问题,顺便让赵立以为大仇得报,稍微安分些。 可三个小毛贼怎么可能轻易相信李云济,胖子低声对疤脸说道:“头儿,小心有诈。” 李云济见三人有些犹豫,决定用激将法,于是便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不要算了。” 正当李云济要收回玉佩之时,疤脸一把抓住李云济的手。 虽然不知道李云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疤脸知道,若是空手而归,必然又是一顿揍。 相反,若是按李云济的法子,不仅交了差,说不定赵立一高兴还会给自己赏点什么。 想到这,疤脸接过李云济手中的玉佩说道:“要,要。” 事后,李云济转身潇洒离去,地上的三人也踉踉跄跄地起身。 瘦子略显担忧地说道:“头,这小子到底为何帮我们?” 疤脸看着李云济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道:“谁知道呢?” 将军府内,赵立正坐在院子里等着三人的消息。 脸上的红肿还未消散,骨折的手挂在胸前,头上还缠了不少纱布,样子十分滑稽。 “公子!” 门口传来疤脸的声音,赵立想要起身,可一身的疼痛又将他摁了下来。 赵立挥手遣散身边的仆人,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三人一路小跑前来复命,一看到赵立,疤脸迫不及待地将李云济的玉佩交给他。 赵立一边查看玉佩一边略带兴奋地说道:“快给我说说!” 疤脸想着当时李云济的一招一式,领着两个跟班来了个情景再现。 劈里啪啦一顿操作后说道:“我当时就这样一劈,然后飞身一踹!打得他是满地找牙,跪地求饶啊!” 赵立看完这么一出精彩的表演,强忍住脸上的疼痛说道:“痛快!” 随后又看着鼻青脸肿的三人,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脸上的伤?” 疤脸一听这话,心虚地说道:“公子,当,当时场面太过混乱,拳脚不长眼,难免伤到自己人嘛!” 赵立将信将疑地应道:“原来如此。” 随后看了看手上的玉佩,确定确实是李云济的随身配饰,脸上再次浮现笑意。 “你们帮我出了这口恶气,当赏!来人!拿些银子来!” 三人见状,连声道谢。 事后,三人一言不发地走出将军府。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李云济为何要帮自己。 醉月楼前,李云济摆出一副阔公子的姿态走进门去,老板娘一见到李云济,就立马换上一副笑脸迎上来。 “哟!公子!生面孔啊~快进来坐~” 老板娘妖娆的样子连李云济都有些惊讶,旁边的姑娘见李云济一副憨态,都迅速围了上来,使出浑身解数势必要把他拿下。 “公子好生好俊俏,不如让翠儿来服侍您吧?” “开什么玩笑?公子眼睛一直在往我身上看呢!你们几个赶紧把手放开!”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公子怎么可能看你呢?还是让媚儿来!” 几个姑娘为了争李云济这块肥肉,差点没打起来。 李云济哪见过这阵仗,被几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搞得晕头转向,为了控住场面,大手一挥掏出一张大号银票说道:“都别争了!我全都要!” 话音刚落,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楼下的食客齐齐看向李云济,脸上无一例外都挂着惊讶和羡慕的表情。 李云济尴尬地笑了笑,随后便被五六个姑娘生拉硬拽拖进了包房… 酉时,大理寺。 赵立将自己暴打李云济的消息大肆宣扬,很快便传到覃夕儿耳朵里。 此时她正为李云济略感担忧,毕竟若不是自己联合苏灵陷害他,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正当她准备出去寻找李云济时,大理寺一探子匆匆来报。 “报!少卿大人,西市杀人案的凶手有消息了!” 坐在案台前的覃夕儿听闻此话,心思立马转移过来。 身为大理寺少卿,眼下对她而言,还是办案更重要些。 “快说!” “据线人所报,此人现在正在醉月楼。” 覃夕儿眉头一皱说道:“姜奎,你去备马,通知其他兄弟,速速赶往醉月楼!” “是!” 大理寺一行人风驰电掣,很快便聚集在醉月楼下,将楼内团团围住。 覃夕儿率先下马,提着佩剑冲进楼内大声喝道:“大理寺办案,所有人不得擅动!” “来人,仔细盘问!” 不愧是少卿大人,覃夕儿办起案来着实威风得很,三言两语便将场面控制下来。 楼下众人中,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吸引了覃夕儿的注意,看他的面相和穿着,与线人所报十分吻合。 覃夕儿缓缓向那名男子走去,眼看就要到达之时,男子突然掀桌,转身往楼上跑去,身手敏捷的覃夕儿一剑劈开桌子,纵身一跃便跳到二楼。 男子见势不妙,胡乱推开一包房的房门躲了进去。 姗姗来迟的姜奎立即跟了进去,飞身将男子扑倒在地,大喊道:“看你往哪跑!”随后一记手刀便将男子劈晕。 姜奎抓住男子后,正想告诉覃夕儿,转身一看,覃夕儿就在眼前,可她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恐怖。 姜奎顺着覃夕儿眼睛的方向看去。 “姑爷?!!!” 李云济正坐在桌前,一脸震惊地看着覃夕儿,身边的青楼女子正往他杯子里倒着酒,同样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覃夕儿。 地上还躺着几个喝趴下的女子。 这下才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刚才还听说李云济被打断手脚,现在却看见他好端端地在青楼吃花酒! 覃夕儿脸上的表情从吃惊到憎恶再到失望,更为自己刚才的担忧感到可笑。 盛怒的覃夕儿拔剑指向李云济怒声道:“李云济!!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就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混蛋!” 李云济自知百口莫辩,自己现在解释只会越描越黑,于是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看着李云济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在覃夕儿脑子里竟有了一纸休书休了李云济的念头,可转念一想,若是真休了他,覃巳成必定会逼自己嫁给赵立。 虽然在覃夕儿的眼里,如今的李云济跟赵立是一丘之貉,但相比赵立,李云济起码不会缠着自己。 再说了,李云济是自己找来的,覃夕儿也拉不下这个脸。 想到这,覃夕儿强压住怒火说道:“李云济,今日我且放你一马。你今后若是再胡作非为,败坏我覃家名声,我必杀你!” 说罢,覃夕儿便转身离去,姜奎也长叹一口气说道:“姑爷,保重!”随后便驮起地上的男子跟了出去。 二人走后,李云济心里有些憋屈,自己来醉月楼不过是为了探些消息,谁知道会碰着这么一档子事。 再想到昨夜的遭遇,李云济长叹一声说道:“祸不单行啊。” 话毕,李云济举起酒杯痛饮一口,问旁边被吓傻的女子道:“刚才你说什么来着?孙尚书喜欢吃…” 不明所以的女子这才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地说道:“孙,哦哦,孙尚书!孙尚书口味偏淡,全上京城就数他吃的最为寡淡无味。” “还有呢?你刚才不是说上京府尹刘大人也常来吗?他喜欢吃些什么?” “他呀,他也喜欢吃辣的…” ------------ 第六章:创业 宿醉的李云济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正午,他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闻了闻身上的酒味,眉头紧皱。 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出醉月楼,李云济来到西市一处濒临倒闭的客栈门前。 留仙阁。 客栈地段好,装潢好,奈何不远处的醉月楼实在太过抢眼,将生意全抢了去,再加上老板家中出了点急事,这才不得已将客栈卖掉。 李云济昨日便相中了这铺子,去那醉月楼便是为了打听上京城达官贵人的饮食喜好,他心里的如意算盘,就是在上京城做个生意,开一间客栈。 全上京城的人都知道,无论是吃食还是名妓,醉月楼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就连老板都在劝李云济另谋出路。 而李云济却淡然地说道:“不碍事儿,我自有打算。” 李云济之所以敢与醉月楼抗衡,只因为他手里还有个杀手锏。 只见他大手一挥,以二十两银子的高价拿下留仙阁,老板是走了,但膳夫老谢被李云济留了下来。 刚盘下店,李云济便迫不及待地拉着膳夫往后厨走去,取下一块上好的羊肉,切成小块,串在他带来竹签上。 一边串着一边对老谢说道:“愣着干嘛?快动手啊!” 一旁的老谢见此有些不解,于是便问道:“东家这是要作甚?”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李云济神秘兮兮地说道。 不明所以的老谢也有样学样地动起手来。 一会儿功夫,二人便将整块羊肉变成数十串小羊肉。 李云济拿来舂桶,倒入大小茴香、丁香、桂皮、花椒,再加上一些干茱萸,用石杵将其捣碎。 再拿来些油和烈酒,与刚才捣碎的香料一齐倒入盛放羊肉的盆中腌制。 做完这一切,李云济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而一旁的老谢却傻了眼,看着盆中的羊肉,眉头紧皱。 在老谢眼里,李云济就是在糟蹋这些上好的羊肉,不过碍于他老板的身份,老谢也不敢多说什么。 腌制好羊肉,李云济又吩咐老谢去买些木炭,再把后院的马槽清洗干净,随后便独自上了街。 店铺有着落了,也该找个落脚的地方了。 在距离留仙阁不远的安仁街,李云济来到有一处正在售卖的宅院。 宅子并不算大,但还算雅致,前主是个秀才,上个月中了进士后便搬去了更大的屋子,这间宅院也便空了下来。 再加上离留仙阁也近,李云济没过多思考便将它买了下来。 签下房契已是酉时,李云济简单收拾后就回了留仙阁。 老谢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仍是不明所以地跟在李云济身后。 二人合力将马槽搬至大门处,李云济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将木炭导入其中,将其点燃,随后将腌制好的羊肉放在马槽上炙烤。 一会儿功夫,烤肉的香气便扑鼻而来。 “东家,这,怎会如此香气逼人?!”老谢闻见香味后,指着李云济手中的羊肉串,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李云济得意地笑了笑说道:“这叫烤串,有了这玩意儿,就不怕那醉月楼了!” “烤串?”老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来尝尝?”李云济说着,将手中的肉串递予老谢。 老谢早就迫不及待了,道了声谢便接过李云济手中的肉串,狠狠咽了口口水后便大口吃起来。 李云济期待地看着老谢,问道:“怎么样?” 老谢则是双眼紧闭,细细品尝着口中的烤肉,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幸福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而他的眼角,一滴泪竟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见老谢许久不说话,李云济着急地问道:“到底怎么样?!” “好吃!太好吃了!!我谢中昱活了四十余年,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东家,我此生,再无遗憾了…” 李云济听完这话,故作镇定地说道:“有这么严重吗?还此生无憾。” 而他的脸上却浮现出抑制不住的笑意。 烤肉的香气很快就传便街头巷尾,过往的人群无一不为之驻足,不出一刻,留仙阁门前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是何物如此之香?” “就是啊!怎么这么香?” “掌柜的,你这一串一串的是什么东西啊?”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李云济拿着烤串起身介绍起来。 “各位各位,听我说!这个叫烤串!是咱们留仙阁的特色,以秘法腌制,风味极佳,全上京城仅此一家!每串仅售十文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给我来一串!” “我也要!” “我要五串!” 一会儿功夫,烤串便售完殆尽,待人群散去,李云济才心满意足地坐下。 老谢亲眼目睹这一盛况,连声称赞道:“东家!您可真是个神人,竟能做出如此好吃的菜肴,我刚开始还为那些羊肉抱不平呢!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行了行了,老谢,你就别拍我马屁了!回头我把这配方交给你,以后就你来做。” 听完这话,老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为膳夫,他深知配方的重要性。 光是有一道能拿出手的菜就能在上京城立足,所以膳夫对自己独特手艺的配方都是极为看重的,决不可能轻易透露。 而李云济却要把配方传授给他,这不是疯了吗? “东家,配方可不能随便透露啊!这可是您的镇店之宝啊!” 李云济不屑地笑了笑说道:“就这?还镇店之宝?老谢,我会的菜品可多着呢,以后再慢慢教你。” 话毕,李云济拂袖而去。 而老谢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李云济,低声道:“真是神人啊。” 自从李云济教会老谢烤串的配方后,留仙阁的生意便好了起来,不少人闻讯而来,李云济为老谢招了几个下手,自己便当起了甩手掌柜,很少再去店里。 这日,苏灵正准备去覃府找覃夕儿,恰好路过留仙阁,见其生意如此火爆,苏灵也想尝尝鲜,于是便吩咐小葵去买了几串。 苏灵拿着烤串来到覃府,迫不及待地与覃夕儿分享起来。 “果然不错!”覃夕儿吃了一口后夸赞道。 “虽然这烤串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吃起来却十分美味!”苏灵附声道。 “想不到上京城还有这等美味,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呢!” “夕儿别说你了,我都吃遍上京城了,却不知家门口还有这等珍馐。” 覃夕儿笑了笑问道:“那公主殿下可知,这烤串究竟是何人所创?” “听小葵说,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膳夫。” 覃夕儿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因为她总觉得,这烤串的竹签在哪里见过… “对了夕儿,你近几日还见过李云济那个二愣子吗?” 覃夕儿摇了摇头说道:“一说到他我就来气。” 随后便把那日在醉月楼发生的事悉数转告苏灵。 苏灵听后,一拍桌子大声喝道:“这个混蛋!我派人杀了他!” 吓一跳的覃夕儿忙拉住苏灵,安慰道:“公主殿下,您别动怒!我当时比你还想杀他,只不过要是真杀了他,我父亲定会逼我嫁给赵立。” 苏灵听后冷静了下来,一脸心疼地说道:“赵立?还不如李云济那个傻子呢…” 听完这话,覃夕儿有些落寞,没想到自己当初的应急之举如今竟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真是天意弄人。 苏灵见覃夕儿情绪有些低落,着急地说道:“夕儿,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若是真有心上人了那还好办,我去向父皇说情,给你赐个婚也好。” “可你现在别说心上人了,连个看上眼的都没有。” 说到这,苏灵看到覃夕儿的表情有些变化,到底是闺蜜,苏灵立马察觉到其中必有蹊跷,于是便问道:“你不会,有心上人了吧?” 面对苏灵的追问,覃夕儿一脸无奈地说道:“想什么呢公主殿下。” “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该不会连我都要瞒着吧?” 见苏灵穷追不舍,覃夕儿才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就是有些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苏灵听覃夕儿这么说,一脸吃惊地问道:“到底是谁家公子啊?能让我家夕儿好奇?” “我只知道他叫姑公子。” “姑公子?上京城的富家子弟中也没有姓姑的啊,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覃夕儿看了一眼苏灵说道:“上次那个何府灭门案,其实就是姑公子破的!据姜奎所说,姑公子是他以前的同僚,我只知道这些了。” “怪不得连你都能记住他,此人不简单啊。” “查!立马给我查!我倒要看看这个姑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堂堂大理寺少卿都挂在嘴边?!” “公主殿下,您就别取笑我了!我都说了,我只是好奇他是怎么破那个悬案的!” 苏灵听后有些失望,本以为覃夕儿终于找到心动的人,没想到还是为了案子。 不过转念一想对正常,毕竟在覃夕儿眼里,儿女情长只会成为她探案路上的绊脚石。 于是苏灵便收起了笑脸,转而稍显严肃地说道:“说说正事,你跟那个二愣子都这样了,要不就一纸休书把他给休了?” “我说公主殿下,哪有那么容易,我嫁给李云济已经让我爹抬不起头了,如今我还把他给休了,这不是又让别人看笑话吗?” “况且我爹年事已高,我可不想再让他动气。” “哟!铁娘子终究还是软心肠啊,我看你是舍不得李云济那个傻子吧?毕竟他人虽傻,但是生得还算俊俏。” “公主殿下!” ------------ 第七章:晋王殿下 李云济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了,除了刚开始那几天鸡飞狗跳的,剩下的日子还算清静。 闲来无事的时候,李云济便喜欢上街瞎逛逛,偶尔也会碰着覃夕儿,不过二人也都装作互不认识。 或许是因为上京城实在没地方可去,李云济就老爱去那个破庙里坐坐,对着庙里的无头神像发发呆,常常一坐就是一天。 这日,李云济又如往常一样做在破庙里,可与往常不同的是,今日庙前突然来了许多人。 这些人有的抬着长凳,有的搬桌子,还有一些人,肩上扛着麻袋。 “桌子放这边,灶台就搭在那边吧。” 说这话的是一个看起来与李云济差不多大的男子,看他的穿着,应该是个家世显赫的人。 这些人并没有发现神像后边的李云济,他们都在那个富家公子的指挥下各忙各的。 过了一阵,破庙前又围来了一群人。 与刚才那些人不一样,这群新来的里面,尽是些老弱病残。 他们穿着破烂的衣服,拿着破烂的碗,却不争不抢地在刚才堆砌的灶台前排起了长队。 “这是在,布善施粥?” 李云济自言自语道。 李云济来上京城也有些时日了,见过富家公子也不少。 大多数有钱人家的公子,平日里都顾着吃喝玩乐。 像这样亲自到民间施粥的,他倒是头一次见。 “难得啊,上京城竟然还有如此乐善好施之人,公子真是菩萨心肠,在下佩服。” 那男子抬眼一看,先是向李云济作了个礼,随后微微一笑说道:“阁下谬赞了,在下不过是尽绵薄之力罢了。” 李云济还了个礼说道:“公子勿要谦虚,上京城富家少爷我见多了,有些人只知道欺男霸女,调戏人家媳妇。像公子这样体恤民情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在下李云济,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问到姓名,男子似乎有些犹豫。 李云济看出男子的为难,赔礼道:“失礼,公子如此心地善良之人,不愿透露姓名也是应当的。” 或许是见李云济颇为真诚,男子也想与他认识认识,于是思索片刻后说道:“在下苏长卿。今日有幸结识李兄,实乃缘分,不如坐下闲聊几句?” 听见男子是皇姓,李云济有些惊讶。 在他的印象里,身为皇族,不骄奢淫逸都对不起自己的皇族身份,怎么他还亲自下民间布施来了? 闲聊间,李云济得知苏长卿是南阳国三皇子,册封晋王。平日里闲来无事之时,便会带上仆人来此处施粥。 当李云济聊到自己是覃府赘婿的时候,苏长卿有些惊讶地说道:“李兄,恕在下冒昧。” “在下曾听闻夕儿妹妹的夫君患有痴症,今日见李兄谈吐自如,不像是痴傻之人啊。” 李云济浅笑道:“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听完李云济的解释,苏长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随后又看着李云济说道:“不瞒你说,舍妹与令正相交不浅,说起来,你我的缘分还不止于今日啊。” 李云济听完这话有种不祥的预感,眉头一皱问道:“敢问舍妹是可是公主殿下?” “正是。” “苏灵是你妹妹?!” 苏长卿见李云济如此吃惊,一脸疑惑地问道:“李兄与舍妹认识?” 李云济则嗤笑一声说道:“何止认识,公主殿下古灵精怪,叫人印象深刻!” 见李云济心口不一,浅笑一声道:“想必舍妹是给李兄带来什么麻烦了吧,舍妹向来我行我素,但她心肠不坏,若有得罪,还望李兄多多海涵。”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见苏长卿如此通情达理,李云济想起苏灵那副尖酸刻薄的模样,低声嘀咕道:“都是同一个妈生的,怎么差别这么大…”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令妹能有你这样优秀的兄长,真是三生有幸!” …… 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从家族身世聊到天下大事再到诗词歌赋。 李云济也从苏长卿口中了解了不少这个世界的历史背景。 南阳国地处中原,北靠北梁国,南邻奉朝,东接祁川,西方则是蛮荒之地。 在这几个相邻的国家里,数南阳国的国力最为昌盛,其他各国年年都要进贡示好。 否则,就会像三十年前北梁国一样,被南阳铁骑踏碎,最终落得个割地赔款的下场。 至于国内,与宋朝体制大体相似,不过也仅仅是体制相似。 像李杜这样的大家,在这个世界是没有的。 倒是也有些诗词造诣极高的人。 譬如中陵城的大诗人康霄元,一首《别君赋》傲然天下。 就连向来以文学著称的奉朝都对他极为推崇。 毕竟是经历过唐宋时期那些惊世之作洗礼的人,李云济对这首诗颇感兴趣的。 “别君日已作陈迹,喜君今来如昔人。人事易分须鬓改,岁月难留如锦新。二千石向经行处,八百年知富贵身。从兹稳步云溪去,更待扁舟明月津。” 苏长卿一字不落地将整首诗背下。 倒是对仗工整,不过比起课本上的诗词,还是有些差距的。 李云济客气地笑了笑道:“不错不错,确实颇有大家风采。” 对于苏长卿而言,这首诗已然是登峰造极之作,可在李云济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惊喜。 看着反应平平的李云济,苏长卿不解地问道:“李兄,你难道就不觉得精彩吗?” 精彩说不上,但看得出来,这个康霄元肚子里确实有些墨水,在这个世界里,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李云济轻笑声道:“殿下有所不知,我这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曾经沧海难为水…好句,莫非李兄还有比这更绝妙的诗词?” 完了,这下算是给自己挖了坑了。 李云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确实有些太平静了。 “没有!绝对没有!”李云济忙解释道:“殿下多虑了,我的意思是说,我恐怕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见到写的这么好的诗了!” “原来如此…” 苏长卿眉头一皱,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因为他总觉着,眼前这个男人没那么简单。 好歹是蒙混过关过去了,李云济赶紧转移了话题,转而向苏长卿打探起他为何来施粥。 “说来不怕李兄笑话,我虽为亲王,但手中并无实权,只能力所能及地为百姓做点事。” 苏长卿没有实权倒不奇怪,毕竟历史上也有过禁止皇子参政的先例。 可令李云济意外的是,苏长卿即使没有实权,心里依然担心着众生疾苦。 就凭这点,苏长卿的境界就远超那些只知道荒唐度日的皇家子弟。 “殿下心系苍生,实乃南阳之福!” 话毕,李云济向苏长卿作了个礼。 苏长卿摆摆手笑道:“为天子分忧,是我们这些臣子应当做的,不足挂齿。” “公子,最后一碗粥已经发出去了。” 刚才施粥的一个伙计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苏长卿抬眼一看,天色也不早了,于是起身对李云济作礼道:“李兄,时候不早了,我府中还有点事,改日我端两壶好酒再来找李兄促膝长谈!” 李云济也起身回礼道:“甚好甚好,正好在下也略通厨艺,到时候给殿下露两手。” 二人互相道了别,而后李云济便动身往回走去。 回去的路上刚好路过留仙阁,李云济见店里没什么人,便想着进去看看。 忙碌了一天的老谢正坐在大堂内打盹,李云济没有打扰他,而是走向后厨独自忙活起来。 听见动静的老谢警惕地前来查看。 一看是李云济,他才放下心来说道:“东家,你这悄摸摸的,我还以为又来贼了呢!” “什么叫又来贼?”李云济一脸疑惑地问道。 老谢则一拍脑门说道:“东家,你瞧我这记性,忙糊涂了!” “事情接连发生几日了,我晚上腌制好一百串羊肉,早晨来一数,平白无故少了几串。” “一开始我怀疑是野猫给偷了,于是我便在地上撒了些灰,可今晨来一看,地上也没有脚印。” “我问过店里伙计了,他们都不知道,况且咱们店里的伙计平时也不少吃这些,怎么也不会是他们偷的啊。” “所以我就怀疑,咱们店里应该是进贼了。” 李云济听后,眉头一皱,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不讲武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谢则一脸疑惑地问道:“东家这是知道那盗贼是谁了?” 李云济答道:“八九不离十吧。”随后又看着老谢说道:“你先回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老谢则一脸担心地说道:“我还是留下吧,万一那贼人现身了,我和东家两个人也能有个照应。” “你都忙活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要是把你累垮了,我这店可怎么办?况且两个人留在这,恐怕会打草惊蛇。” 老谢虽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但看着成竹在胸的李云济,还是答应了下来。 李云济特地吩咐老谢吹熄蜡烛,关好门窗,佯装他就是最后一个走的。 待老谢走后,李云济就藏在后厨腌制羊肉的盆子旁边。 不知过了多久,李云济都等得有些倦意,本都以为那盗贼今晚不会来了。 突然,房顶上传来几声异响…… ------------ 第八章:女贼! 李云济在后厨蹲守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等到双腿都有些发麻,那个盗贼才姗姗来迟。 “终于来了。”李云济低声道。 后厨房顶上,瓦片挪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李云济看着头顶上被一块块挪走的瓦片,皱起眉低声说道:“怪不得地上看不到脚印。” 一会儿功夫,房顶上就出现个窟窿。 窟窿很小,小到只能伸进一个头。但趁着月色,还是能勉强看见屋内的情况。 正当李云济疑惑小偷如何进来之时,一根麻绳从天而降,麻绳头部还绑了个铁钩子。 李云济见状哭笑不得。 “没想到这贼还挺聪明。” 绳子顺着往下落,好不容易才抵达盆子。 只见那贼人调动几下方向,又拉起绳子掂一掂,直到确认够着了肉串,才小心翼翼地将绳子往回收。 正当贼人要得手之时,李云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旁边冲出,一把抓住绳子,狠狠往下一拽。 只听见房顶上先是“哎呀”一声,随后便是劈里啪啦的瓦片滑落声,最后从后院里传来“咚”的一声。 李云济赶紧出门查看,只见地上正躺着个蒙面黑衣人。 李云济抄起旁边的木棍就要教训这个小偷,可正要打下去之时,黑衣人脸上的面罩突然滑落。 “女的?!” 朦胧的月色下,李云济看见黑衣人清秀甜美的面容大吃一惊。 地上的黑衣人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护照脸上的面罩,一脸惊恐地看着李云济大吼道:“你不要过来!” “还真是个女的!”李云济确认后说道。 李云济显然没想到这个贼竟是个女的,好歹他也是个男人,再不济也不会打女人啊! 愣了半晌后,李云济缓缓放下手中的木棍。 地上那女贼见李云济放松警惕,慌忙挣扎着想要起身逃跑,可一动才发现,腿折了。 “完了。”女贼低声说道。 李云济也发现了这一点,自己不过是想抓到贼人略施小惩。 怎么现在不仅贼人是个女的,还断了腿! 况且她不过是偷了几串肉串,要是这么一个大美女为此成了瘸子,那李云济不得愧疚死。 想到这,李云济颇为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儿吧?” 说完,便移步往女贼走去。 女贼紧张得浑身发抖,大吼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叫非礼了!” 听完女贼的话,李云济愣住了,看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这位女侠,你这属于是恶人先告状啊!” “你穿成这样,鬼鬼祟祟来我后厨偷我东西,还说我非礼你?先别说别人信不信,你自己信吗?” 女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夜行衣,一时间无言以对。 李云济见女贼害怕的样子安慰道:“女侠,你先别紧张,我不是那样的人,况且你偷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犯不着这么拼命啊!” “你现在腿折了,不抓紧时间治疗,恐怕日后会变成瘸子!你这年纪轻轻貌美如花的,要是瘸了腿,如何是好?!” “在下略通一些急救之术,不如让我帮你,看看?” 听完李云济的话,女贼有些动摇了。 一来自己现在穿着夜行衣,若是惹来了官府的人,对自己肯定不利。 二来她也确实怕真如李云济所说,日后变成个瘸子。 眼下之计,只能先顺从李云济,然后再伺机逃走! 做好了决定,女贼一脸戒备地点了点头。 见女贼妥协,李云济转身走进屋内点着了灯。 片刻后,不知从何处拆来两块木板,缓缓走向女贼。 看着女贼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腿,李云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还请女侠,让我看看这条腿。” 女贼当然是拒绝的!毕竟自己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如今要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大腿,这要是传出去了,自己以后还怎么见人?! 李云济见女贼犹犹豫豫的样子,猜出了她的顾忌,于是转过身去说道:“女侠只需将受伤的部位露出来即可,你放心,我不会偷看。” 话毕,李云济走到后厨,关上房门。 女贼在地上犹豫了许久。 见刚才李云济的举动并无轻薄之意,再加上自己的断腿确实疼得厉害,反复思量后还是决定相信李云济。 “你过来吧。” 一声略显娇羞的喊声后,李云济推开房门,缓缓走到女贼身前。 顺着李云济的视线看去,女贼修长白皙的腿一览无遗,皮肤更是吹弹可破。 在昏暗灯光的衬托下,气氛更是显得暧昧了几分。 这美腿,连李云济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片刻后,李云济才缓缓蹲下身来,看着女贼红肿的小腿说道:“女侠,得罪了。” 随后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骨折的地方,确定好位置后,李云济便用木板将女贼的腿固定住。 做完这一切,李云济转过身去,示意女贼趴在自己的背上。 不明所以的女贼一脸疑惑地问道:“干嘛?!” 李云济看了看周围说道:“未必,女侠是想在这过夜?” 女贼看了看空荡荡的后院,不禁生出一股寒意。 可又不知李云济到底是何用意,也不敢妄下决定。 李云济见女贼半天没反应,故作要走的样子说道:“也罢,那就委屈女侠就在这将就一晚吧。” 女贼见李云济要走,最终还是叫住了他,毕竟这后院阴森森的,确实有些瘆人。 李云济背着女贼上了楼上包房,安顿好一切后便走出去关上了房门,全程一言不发。 房内的女贼倒有些奇怪了。 “这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对我偷东西的事只字不提,反而还帮我治腿?” 女贼眉头紧锁,思量片刻后一脸笃定地说道:“我懂了!他是个傻子!” … 翌日,李云济一大早便急匆匆拉着名大夫来了留仙阁。 二人来了女贼门前,李云济敲了敲门说道:“女侠,我给你找的大夫到了。” 过了一会儿,房内传来女贼的声音:“进来吧。” 门外二人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看着床上的女贼,李云济对大夫说道:“孙大夫,这就是舍妹。” 舍妹? 女贼一头雾水,自己什么时候变成李云济的妹妹了?! 正当女贼想要询问时,李云济不停向她挤眉弄眼,示意她不要说话。 女贼念在李云济为她治腿的份上,到嘴边的话又给憋了回去,白了一眼李云济后转而对孙大夫笑了笑。 孙大夫向女贼作了个礼,随后便检查起她的腿来。 一番查看后,面带笑意地说道:“好在姑娘的腿及时被固定住,才没有造成更大的错位。” 女贼听完大夫的话,意识到确实是李云济救了自己,眼神中有些惊讶。 孙大夫缓缓拆下木板,随后小心翼翼地摸索骨折的部位。 确定好位置后,只见他一手放在骨折处上方固定女贼的腿,一手伸到下方往上一抬。 几乎是须臾之间,只听见“喀”的一声,原本突出的部位便复了位。 由于动作实在太快,女贼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孙大夫站起身来,女贼才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啊!~”女贼大叫道。 同样也是这一声大叫,李云济才发觉孙大夫已经完成了复位,现在正准备用夹板固定住女贼的小腿。 “不愧是上京正骨第一人,名副其实啊!”李云济竖起大拇指说道。 孙大夫有条不紊地完成了包扎,叮嘱了几句后便收拾医箱准备离去。 李云济见状,忙掏出银子付了账。 处理完女贼的腿,李云济一脸释然地坐在桌前沏了杯茶,饶有兴致地看着床上泪流满面的女贼。 女贼见李云济不怀好意的样子,捂紧自己的衣领怯生生地说道:“你,你干嘛盯着我。” 李云济缓缓开口说道:“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脸蛋,做什么不好,偏做贼。” 女贼眼神一闪说道:“关你什么事…” “你是醉月楼的姑娘吧?” 该来的总会来,女贼听见李云济冷不丁的一句话,不由得紧张起来。 “谁,谁告诉你的?我不是!” 李云济嗤笑一声说道:“还挺倔。除了醉月楼,谁会打我留仙阁的主意?” 随后提着凳子缓缓走到女贼旁边坐下,将手中的鱼形玉坠亮于女贼面前。 “这是你的吧?这坠子做工精美,玉质通透,想必不便宜吧?” 女贼看着李云济手中的玉坠,立马摸了摸胸口,脸上的神情由刚才的紧张和不屑变得惊慌起来。 女贼身体往前一倾,用手试图去争抢李云济手中的玉坠。 “还给我!” 李云济侧身一躲,让女贼扑了空。 “还给你可以,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女贼见事情有转机,缓缓坐正,一脸不安地说道:“什么忙?” 李云济见女贼妥协,嘴角微微上扬,站起身来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我知道你是醉月楼的人,来我留仙阁是为了偷烤串的配方吧?” “配方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女贼见身份被戳破,再加上有把柄在李云济手上,索性不再掩饰,稍显严肃地问道:“什么条件?” 李云济看着女贼,微微一笑道:“加盟!” ------------ 第九章:渣男! 加盟?女贼头一回听见这个词,一脸懵地看着李云济。 李云济则镇定自若地说道:“所谓加盟,简而言之,就是合作!” “我可以将烤串以及日后我留仙阁所有菜品的配方都交给醉月楼,但有个条件,醉月楼每卖出一样菜,都必须向我支付其利润的三分之一以作回报!” “相应的,为了防止醉月楼误报瞒报,我将派遣一名副掌柜负责监管醉月楼每日的账目。” “明白了吗?” 李云济一通天马行空的说辞让床上的女贼头昏眼花。 只见她眉头紧皱,脸上仍是不明所以的表情,与李云济一张略显得意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二人僵持片刻,女贼才摇摇头说道:“不明白。” 李云济立马收起脸上的笑意,轻叹一声说道:“我知道,这个概念对你来说是新颖了些。” “反正我也不着急,我给你点时间,你好好考虑考虑。” 说罢,便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又突然回过头来问道:“对了,敢问女侠,尊姓大名?” 还搞不清楚情况的女贼木楞地说道:“杨,杨小鱼。” “杨小鱼。” 李云济得知女贼姓名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中的玉坠,随后便走出房去。 李云济走到后院,坐在后院的台阶上喃喃自语道:“杨小鱼…这名字怎么似乎在哪见过?” 午时,留仙阁门口,一女子正焦急地走进来。 女子一进门就找到忙活的老谢问道:“掌柜的,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姑娘?大概这么高…” 寻人的声音传到李云济耳朵里,听女子的形容,她要找的正是楼上的杨小鱼。 李云济起身前往大堂查看,一露脸,那女子便认出了他。 “李公子!你也在这?” 李云济定睛一看,原来是醉月楼的媚儿! “媚儿姑娘?”李云济招呼道,随后向老谢使了个眼色,便邀请她来到后院。 二人坐在后院聊了起来。 媚儿先开口说道:“未曾想李公子竟是留仙阁的主人,真是年少有为啊。” 李云济笑道:“媚儿姑娘过奖了。”看她一脸焦急的样子又问道:“媚儿姑娘是在找小鱼姑娘吧?” 媚儿有些惊讶地说道:“李公子怎么…”随后突然脸色一沉说道:“莫非,李公子已经知道了?” 李云济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我没有为难她。只不过她昨晚摔断了腿,现在正在包房养伤呢。” 媚儿听后一脸担忧地问道:“摔断了腿?!怎么样?严不严重?!” “媚儿姑娘不必担心,我已经请柳医圣帮她看过了,并无大碍。” 见李云济并没有为难杨小鱼,媚儿长舒一口气说道:“那就好,这孩子也是命苦…” 李云济看媚儿惆怅的样子,察觉出其中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便问道:“命苦?此话从何说起?” 媚儿犹豫了一下,心想杨小鱼的事已经暴露,她也不好直接要人。 或许告诉李云济真相,还能让他生出些同情心来,到时候放她一马也说不一定。 想到这,媚儿轻叹一声道:“李公子有所不知,小鱼为供她的心上人读书,十七岁便来了醉月楼。” “刘妈妈看她条件不错,音色甜美,便收她做了歌妓。” “李公子也知道,干我们这行,卖艺不卖身其实挣不了几个钱。小鱼每个月辛苦挣来的月钱都给了那个小白脸。” “可谁知那小白脸前些日子中了进士,一声不吭就走了!据说是去中陵城做了官。” “我们都劝小鱼忘了他,为了这种忘恩负义的臭男人不值得!可她像头牛一样倔,非要去找那男的!” “为了赎身,小鱼没日没夜拼了命地唱,可就算如此,要凑够赎身的钱也远远不够。” “后来,刘妈妈见醉月楼的生意被留仙阁抢了去,就无意中说了句‘谁要是能偷来留仙阁的配方,就赏给谁二十两银子’的话。” “谁都知道那是刘妈妈的气话,可就是小鱼当了真!所以…” “渣男!”没等媚儿说完,李云济大骂道。 “渣男?” 李云济看着一脸疑惑的媚儿,这才反应过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那个小白脸是个人渣败类!” 媚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乞求般地说道:“那李公子,小鱼的事?…” 李云济当然明白媚儿告诉他这些的原因,于是安慰她道:“媚儿姑娘不必担心,你等会儿就可以把小鱼姑娘接走。” “只是我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媚儿听李云济这么一说,立马喜笑颜开。 “李公子但说无妨。” “那个小白脸,叫什么名字?” 媚儿稍作思考说道:“好像叫,顾锋。” 顾锋? 李云济想起来了,自己住的那宅子的原主人不就是顾锋吗? 是说刚才听见杨小鱼的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在李云济清扫房间之时,曾在一角落里发现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盒。 里面放着的,正是顾锋曾与杨小鱼来往的信件。 渣男!太渣了! 骗女人钱不说,到头来竟一声不吭就将人抛弃,还抛弃得如此彻底,连个念想都不留。 顾锋这番操作,让李云济直呼下头! 可如今人去楼空,教训他暂时是没辙了。 只是杨小鱼年纪尚轻,要是被这种渣男伤得体无完肤,太不值当了! 想来想去,李云济最终做了个决定。 这忙,得帮! 李云济转头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看着媚儿说道:“媚儿姑娘,若是想帮小鱼走出困境,还得劳烦你跟我走一趟。” 李云济带着媚儿回到宅院取来木盒,随后便马不停蹄地回到留仙阁。 包房内,杨小鱼一眼辨认出了木盒。 “这是顾郎的盒子,怎会在你这?!” 李云济并未作答,而是将木盒举过头顶,狠狠砸下。 “你干什么!”杨小鱼大声喝道。 李云济俯下身慢慢捡起散落一地的信件,一脸无奈地说道:“顾锋临走之前,将他的宅院卖给了我,连带着这个盒子和里面的信件一起,他一封也没带走。” 杨小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云济说道:“不可能,顾郎说过会来接我的!不可能!” 李云济拿来一个火盆,将信件丢入其中。 杨小鱼见状着急得不行,这是她现在与顾锋唯一的联系,她不想看着李云济毁了这些信件,哭泣着乞求道:“李公子!你还给我!我求求你了!你不要烧!” 一旁的媚儿看着泪流满面的杨小鱼,忙上去抱住她,企图给她一些安慰。 而李云济则全然不顾杨小鱼的乞求,心一横,将火盆中的信件悉数点燃。 杨小鱼看着熊熊燃起的烈火,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不要,若不是媚儿拉着她,恐怕她此刻也想随着那些信件灰飞烟灭。 暴风雨后,便是长久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 李云济看着躺在媚儿肩上生无可恋的杨小鱼,轻叹一声道:“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希望你能与过去一刀两断,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 杨小鱼眼神空洞地说道:“一刀两断…哪有那么容易。” “其实在他走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他不要我了。” “我只是想找到他,亲口问一个结果。” 李云济摇摇头说道:“干嘛非要执着于个结果呢?他不辞而别不就已经给了你结果吗?” “你待他一心一意,起码是问心无愧!” “倒是那个小白脸!要是见着他,我非狠狠教训他不可!” 杨小鱼听完,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与李公子萍水相逢,你为何这样帮我?” 李云济被杨小鱼问懵了。 对啊!为什么帮她?难道就因为她长得好看? 一旁的媚儿见气氛有些尴尬,解围道:“那个,李公子为人正直,自然是见不得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李云济接过话说道:“对,对!像这种泼皮无赖,有一个我收拾一个!” 或许是想通了,杨小鱼听完李云济的话,脸上竟露出一抹笑意。 “对嘛!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干嘛非绷着个脸?”李云济打趣道。 杨小鱼被李云济一夸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李公子,我偷窃的那些东西,我定会如数奉还。” 李云济摆摆手说道:“没事儿,那些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倒是你,在我院里摔断了腿,我还有些愧疚呢!” “你就先好好养腿,剩下的事,以后再说吧!” 说罢,李云济拿出那枚鱼形玉坠交还给杨小鱼说道:“这坠子既是你的随身之物,我怕给你弄丢了,还是还给你。” 媚儿见状,忙对杨小鱼说道:“还不快谢谢李公子!” 杨小鱼缓缓接过玉坠,颔首道:“多谢李公子。” 李云济笑了笑说道:“不必客气,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就告退了。” 随后李云济便作了个礼走出门去。 自从刚才被杨小鱼那一问后,李云济算是魔怔了,走在回府的路上,脑中一直萦绕着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帮她?” 李云济路过家门前的时候,一辆疾驰的马车与他擦肩而过,往大理寺的方向奔去,马车上坐着的,是惊慌失措的苏灵…… ------------ 第十章:长宁街血尸案 大理寺内,惊魂未定的苏灵正紧紧抱着覃夕儿哭诉。 仔细一听,原来是苏灵从覃府回去的路上,遇见一个血人从窄巷冲到大街上,差点被吓晕了过去。 “太吓人了!他就这样从那条巷子里冲出来,啪一下倒在我面前!浑身是血…” “那公主殿下,你当时有没有看到别的人?” 苏灵瞪了一眼覃夕儿,委屈地说道:“夕儿!我都被吓成这样了!你都不关心关心我,还想着查案!” 覃夕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确实有失妥当,连忙安慰道:“公主殿下受惊了!我这不是想着尽快查出凶手,给公主殿下一个交代嘛!” 见苏灵还是哭丧着脸,覃夕儿继续说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敢在公主殿下眼皮子底下作案!等我抓住他,我就把他大卸八块,暴尸荒野,再…” 听覃夕儿越说越血腥,苏灵打断了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说道:“好了!你就别贫嘴了。” 二人相视一笑,随后苏灵便将今日的见闻告诉了覃夕儿。了解事情经过后,覃夕儿立马派人前往现场调查。 苏灵则在覃夕儿的护送下回了府。 长宁街的大街上,覃夕儿赶到之时已是深夜,上京城向来有宵禁制度,所以现场只有举着火把勘察的大理寺众人。 “小姐。” 姜奎见到覃夕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手上拿着一把似乎是凶器的匕首。 匕首很普通,在上京城任何一个铁匠铺都能买到,覃夕儿端详了半天,看不出什么名堂。 再看看案发现场,尸体横在正街上,血迹从大街上一直蔓延到窄巷,直到拐个弯到了一处不起眼的旧宅前面才消失。 姜奎手中的匕首就是在旧宅与窄巷之间拐弯的地方发现的。 这匕首,前不前后不后的,偏偏就在中间,着实有些可疑。 暗夜里黑灯瞎火的,即使点着火把,许多痕迹还是看不清,大理寺一行人换着班查了一夜,累了的就随便找个角落休息。 就这样前仆后继的,不知不觉就到了天亮。 长宁街作为上京城还算繁华的地段,百姓起的自然要早些。 开市的鼓声一响,大街上很快就热闹起来。 卖早点的吆喝声,抢摊位的叫骂声,还有谁家孩子的啼哭声参差不齐。 “死人啦!” 不知道哪个铺子的伙计大吼一声,使刚才那些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纷纷向他靠拢过来。 大理寺的包围圈外,很快便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虽然尸体早已被覃夕儿命人搬走,但地上一大摊血迹依然足够勾起人的好奇心。 有些个消息灵通的站出来说道:“我可听说,昨夜这大街上一个血人突然冲出来,还撞到公主殿下的马车上!” “公主殿下?你听谁说的?!” “我叔父是公主殿下的车夫!我亲耳听见他说的!” …… 谈话传到覃夕儿耳朵里,覃夕儿向姜奎使了个眼色,随后姜奎便走到那人面前大喝道:“闭嘴!再胡说八道,把你们全都扣回去!赶紧散了!” 姜奎中气十足的一句话,众人都噤声散去。 上京城就像一张大网,长宁街发生命案的消息很快便扩散开,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留仙阁内,李云济提着个篮筐找到老谢,说是新菜品。 可如今的留仙阁已经一改之前的颓势,即便还未到饭点,屋内也人满为患。 见老谢不得空,李云济放下篮筐,准备去楼上找个包房小憩一会儿。 动身时,大堂内两位食客的对话吸引了李云济的注意。 “你听说了吗?昨夜长宁街的命案,据说一个血淋淋的人惨死街头!” “可不是嘛!据说这事还被公主给撞见了,可把她吓得不轻。” “…” 命案?公主殿下?两个关键词让李云济停下了脚步。 想起前些日子被苏灵陷害,李云济心中还稍有不平。今日得知她遇到这种事,也算是报应了。 不过听那两个食客说的那么玄乎,李云济对这起血尸案还是颇感兴趣的。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去逛逛。 李云济悠闲地走到长宁街,案发现场已经被大理寺的人围住,周围尽是些看热闹的人群。 见挤不进去,李云济便找了个能看见现场的饭馆包房,随便叫了些吃食便靠在窗边观察。 与长宁街相通的一条窄巷内,覃夕儿正带着姜奎和大理寺的人勘查。 不得不说,覃夕儿虽脾气坏了些,但办起案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看着覃夕儿认真的样子,李云济都不禁感叹道:“巾帼不让须眉啊,要是脾气再好些,那就完美了!” 李云济的目光顺着血迹寻找到一处宅院,从地上的痕迹来看,宅院应该就是第一现场。 “既然这是第一现场,那为何死者会死在二十米外的大街上?”李云济低声嘀咕道。 “姑爷?” 李云济正沉思之际,听见有人叫自己。 低头一看,原来是姜奎。 李云济看着一脸疑惑的姜奎,招手示意他上来。 “姑爷?你来这干嘛?”包房内,姜奎问李云济道。 “来查案啊,还能干嘛?” 听见李云济的回答,姜奎有些意外。 “你不是,都被小姐赶出来了,怎么还想帮小姐查案?” “第一!我不是被赶出来的,姑爷我是自己走的!” “第二!我为什么要帮她…” 说到这,李云济愣住了。 对啊!为什么帮她? 上次何府灭门案也好,这次血尸案也罢,只要是碰着覃夕儿有事,李云济脑子里就会冒出一个不属于他自己的想法。 “帮她!” 至于为什么,李云济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思来想去只能暂且将它归之于穿越后遗症。 简而言之,就是他虽然穿越了,但是继承了原主所有的情感! 也就是说,想帮覃夕儿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原主。 但这种事情,解释起来有些难度。 李云济思索片刻,心虚地说道:“你家小姐吧,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其实人也不坏,姑爷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真的?” “我骗你干嘛!” 见识过李云济办案的风采,姜奎其实是有点佩服他的,犹豫片刻后,姜奎还是将案情娓娓道来。 “据目击者所称,死者是从这条巷子里走出来,随后惨死于长宁街上。死者是男性,身中十二刀,最终死于失血过多。” “死者身份呢?” “死者身份暂不能确定,身上的钱财也并未丢失。目前为止我就知道这些。” 李云济听完后眉头紧皱陷入沉思,低声呢喃着:“十二刀…” 随后突然又想到什么,顺了口气说道:“你刚才说,目击者看到死者从窄巷走到大街上的对吧?” “对啊。” “你不觉得比起大街上,窄巷更适合杀人吗?” 姜奎思索片刻后说道:“的确如此。” “你想,凶手明明可以选择直接将死者在偏僻的窄巷内杀害,却还让他走到大街上,为什么?” 姜奎木讷地甩甩头。 “折磨,他在折磨死者,以此来得到心灵上的快感!” 姜奎眉头紧皱,狠狠咽了口口水说道:“这也太变态了!” 李云济看了一眼姜奎说道:“说道点子上了,我觉得凶手就是一个变态杀人犯!” “像这种变态杀人犯,一定不止一次作案。” “你去查一查最近几年的案件,看看有没有类似的,要是查到什么,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李云济说罢,便将自己的住所告诉了姜奎。 这个信息量对于姜奎而言确实有些大,过了好一阵他才缓过来,嘴里不停呢喃着:“变态…太变态了!” 一边说着,一边目中无神地离开包房。 二人谈完话,楼下大理寺的人也散了去,姜奎骑着快马回到大理寺。 大理寺内,覃夕儿正埋头整理今日调查的结果。 刚赶回来的姜奎若有所思地走到覃夕儿身边,看着桌上凌乱的卷宗,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你说这起案子会不会是个连环杀人案?” 覃夕儿听完,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一脸诧异地问道:“姜奎,你听谁说的?” 姜奎被覃夕儿一句话给问愣住了。 自从上次遇到李云济在醉月楼吃花酒后,覃夕儿就下令府上任何人不得再提及关于李云济的任何事。 为避免覃夕儿动怒,姜奎只好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有,我,我就是瞎猜。” 覃夕儿半信半疑地看了姜奎一眼,随后低下头若有所思地说道:“连环杀人案…” 心虚的姜奎也怕多生是非,急急忙忙告退后便去大理寺的卷宗阁忙活起来。 卷宗阁是大理寺的要地,里面收藏的大理寺创立以来经手的所有案件卷宗。 覃夕儿任职大理寺少卿后,便将这些卷宗全部分门别类。 虽然当时整理的时候众人都叫苦连天,可不得不说,这确实让大理寺办案的效率提高了许多。 姜奎按着李云济交代的关键词,很快便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带着线索,姜奎快马加鞭地找到李云济。 堂屋内,姜奎喝了口茶,略带兴奋地说道:“姑爷,您还真是料事如神,我查了查近几年一些未破的案子,确实发现些蹊跷。” “半年前的城西无名尸案,一年前的牛市街杀人案,还有三年前的天河街杀人案,这些案子都与这件案子有些共同之处。” 姜奎说到这,有些犹豫地看了李云济一眼。 李云济见姜奎在卖关子,不耐烦地瞪他一眼说道:“到底有什么共同之处? 姜奎小心翼翼地说道:“姑爷,你千万别多想啊。” “这些人,都是…赘婿。” 李云济愣了一下,随后似笑非笑地说道:“有意思。” 姜奎则一脸担忧地说道:“姑爷,要不你就回去给小姐认个错,呆在覃府总比在这安全啊。” “姑爷我行得端立得正认什么错?!再说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可那个嫌犯可是个变态!姑爷您要是真有什么不测,那小姐岂不是…” “你就别瞎操心了,这不是有线索了吗?你一个上京城神捕,还抓不住这个小毛贼?” “姑爷您就别取笑我了,上次那事我还不是沾了你的光嘛。” 李云济看着一脸担忧的姜奎,轻笑一声道:“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见天色确实有些晚了,若是再不回去,覃夕儿就该起疑心了。 于是姜奎便起身一脸担忧地向李云济道了别… ------------ 第十一章:都是姑公子的功劳 翌日,覃府内,覃夕儿正在书房查看卷宗。 姜奎敲了敲房门,正想告诉覃夕儿他查到的线索,谁料覃夕儿却抢先一步说道:“姜奎,你帮了我大忙了!” 姜奎一脸疑惑地问道:“小姐,何出此言啊?” “你昨日说此案有没有可能是连环杀人案,我当时颇有疑惑,在我的印象里,大理寺确实积压了几起与此案相似的案子,于是我就差人去调了些卷宗回来。” 姜奎一看桌上的卷宗,正是他昨日查到的那几起案子。 覃夕儿一脸兴奋地说道:“没想到这些案子竟还真有不少相似之处!姜奎,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你是怎么看出来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的?” 被覃夕儿这么一夸,姜奎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傻笑着挠了挠脑袋说道:“我也是听人说的。” 覃夕儿听完这话,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 “听谁说的?” 姜奎意识到说错话,立马变得紧张起来,若是被覃夕儿知道是李云济告诉他的,恐怕连他都会被赶出覃府。 情急之下,姜奎只好又硬着头皮说道:“是,是姑公子告诉我的。” 覃夕儿听后似乎早有预料,面带笑意地说道:“我就知道。” 而姜奎则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虽然查出这些案子的受害者都是赘婿,但经过几日的调查取证之后,依然没有拿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姜奎看着覃夕儿苦恼的样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 要不,去找姑爷问问? 抱着这样的想法,姜奎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李云济宅邸内,他正在院子里埋头捣鼓着什么东西。 “姑爷,您这是在做甚?” 见姜奎来访,李云济似乎并不感到意外,缓缓放下手中的工具说道:“来啦。” 姜奎尴尬地笑了笑,随后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在李云济面前晃悠。 李云济一眼就看出姜奎来找他的目的,浅笑一声说道:“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去查查泰安医馆。” 前几日听姜奎讲述的案件细节中,有一处让李云济颇感疑惑。 死者身中十二刀,竟还能行走二十余米。 很明显凶手故意避开了死者要害! 能做到十二刀不伤人要害的,李云济只能想到一种人。 大夫。 于是第二天一早李云济便上街调查。 一番打探询问之后,还真有收获。 上京城中的大夫中,确实有一个赘婿,名叫张怀。 此人年少成名,在上京城颇有威望,后来得到礼部尚书的赏识,招他做了赘婿。 可张怀与他的妻子并不和睦,据说后来他的妻子红杏出墙,一纸休书将他逐出家门。 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有些缺心眼的还公然叫他张赘婿。 从那以后,张怀的性格就就变得孤僻。 李云济怀疑,张怀正是因为此事对自己的赘婿身份有所介怀,所以才会对赘婿下手。 姜奎听后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对李云济大为称赞。 要不是李云济及时阻止,姜奎恐怕连他祖宗八代都要夸个遍。 大夸特夸后,姜奎一脸笑呵呵地说道:“姑爷真是神机妙算,你说你也是,你跟小姐之间的事说开了不就好了吗,干嘛非端着?” 李云济一脸不屑地看了一眼姜奎说道:“说得轻巧,你怎么不去呢?” “我这不是,不合适嘛!” “我就合适?你怎么不跟你家小姐说这话呢?” “姑爷您不是不了解小姐,就她那倔脾气,除非她自己想通了,否则谁劝都不顶用。” “你也知道!”李云济白了姜奎一眼,随后拿上地上的工具便进了屋。 姜奎看着李云济紧闭的房门,长叹一口气说道:“俩人都倔!” 拿到了消息,姜奎迫不及待地回到大理寺,又在覃夕儿面前转悠。 覃夕儿见姜奎一脸鬼鬼祟祟的样子,眉头一皱问道:“姜奎,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说?” 姜奎见被拆穿,缓缓走到覃夕儿面前,摸了摸下巴,装作沉思的样子说道:“小姐,你说这凶手,会不会是个大夫?” 姜奎一句话如醍醐灌顶,覃夕儿瞬间来了精神!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对于覃夕儿那个时代人而言,大夫治病救人,是十分高尚的职业,几乎不会有人将他们与杀人犯联系在一起,覃夕儿也不例外。 不过就案件的疑点来看,这些案子还真有可能是大夫犯下的。 “这些死者身中数刀,却未曾伤及要害,这不是巧合,是有意而为之!” “能做到如此的,恐怕也只有大夫了!姜奎,你去查一查上京城的医馆,看看有没有可疑之处。” 覃夕儿兴奋地说完,可姜奎却犹犹豫豫的样子。 覃夕儿看出其中的猫腻,对着走到门口的姜奎问道:“莫非,你已经有线索了?” 姜奎心头一惊,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有,我这不是正要去查嘛!” “姜奎,你老实说,是不是姑公子又给你说什么了?!” 姜奎一脸尴尬地笑道:“小姐,不瞒你说,姑公子确实查出了些线索。” 覃夕儿听后有些失落地说道:“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会想到这点。”随后又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看来要追赶姑公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姜奎见覃夕儿低落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低声嘀咕道:“还不是你把人给气走的。” “你瞎嘀咕什么呢?既然有线索了还不快去查?!” “是!小姐。” 有了这个关键线索,姜奎一行人很快便抓到了张怀,在大理寺的手段下,张怀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犯下的罪行。 案子得破,覃夕儿带着消息赶到晋王府找到苏灵。 苏灵得知犯人的真实身份后也有些诧异,一脸担忧地问覃夕儿道:“夕儿,你说,那二愣子该不会因为那件事变成张怀这样吧?” 苏灵口中的那件事,就是她与覃夕儿陷害李云济之事。 覃夕儿则是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人家张怀好歹是个大夫。他除了眠花宿柳外还有什么本事?” “说的也是。”苏灵颇为赞同地说道,随后又话锋一转,一脸好奇地问覃夕儿道:“夕儿,你快给我说说,你是怎么破案的?!” 覃夕儿看了看苏灵,有些挫败地说道:“别提了,能这么快破案,多亏姑公子。” “怎么又是姑公子?你见着他了?” 覃夕儿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是姜奎把姑公子查到的线索转告与我的。” 苏灵若有所思地说道:“想不到姜奎还认识这么有本事的人,你怎么不让他引荐引荐?” “姜奎说了,姑公子平时神出鬼没的,有案子才现身,没案子的时候连他都找不到。” “这么说来,他是个案痴啊!” “高人都这样,像我们这种凡人,哪能揣摩他们的意图呢!” “说的也是……” ------------ 第十二章:签约! 李云济又帮覃夕儿破了个案子,现在正在屋里犯嘀咕呢。 “这个傻子,什么不给我留下,竟给我留下些麻烦事。” “是他喜欢覃夕儿,又不是我喜欢…” 不过抱怨归抱怨,做完这些事之后,李云济确实轻松了不少。 就好像帮某人完成了遗愿,也算是行善积德,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慰藉的。 “唉,谁叫我是个热心肠呢!兄弟,你在地下安息吧,你这媳妇,我帮你照顾!” 了结了覃夕儿的事,李云济也开始忙活自己的事了。 前些天对杨小鱼说的加盟一事,似乎有结果了。 两天前刘妈妈差人送信说今日约见李云济,说是要签订契约。 其实一开始杨小鱼是不打算帮李云济的,但是那日李云济一把火把她从深渊里捞出来之后,她就改变主意了。 在李云济忙活查案的时候,杨小鱼就去过了醉月楼。 …… 三天前,醉月楼。 媚儿搀扶着杨小鱼正准备前往醉月楼。 刚一下楼就被老谢拦下,老谢得知二人要去醉月楼后,便匆匆忙忙从后厨拿来一个精致的盒子。 “东家说了,若是刘妈妈不答应,就把这个交给她。” 杨小鱼不解地问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老谢笑了笑说道:“蛋糕。” 二人一脸疑惑地接过盒子后便一瘸一拐地回到醉月楼。 好在距离不远,二人没走多久便到了。 醉月楼地姑娘们见到杨小鱼,都上来迎接。 就连平日对姑娘们极其苛刻的刘妈妈,此时也迫不及待地上前查看杨小鱼的伤势。 “你这个傻姑娘,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怎么样,好些了吗?”说话间,刘妈妈的表情有些自责。 “多谢刘妈妈关心,多亏李公子救治及时,我并无大碍。” 听到这个名字,刘妈妈一脸疑惑地问道:“李公子?” 媚儿解释道:“就是那日一挥手包下咱们醉月楼七位姑娘的李公子。” 听媚儿这么一解释,刘妈妈想起来了,眉头一皱说道:“怎会是他?” 杨小鱼看着疑惑的刘妈妈,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刘妈妈察觉到她的异样,遣散姑娘后,独自与她进了包房。 杨小鱼捋了捋思绪,将李云济那日与她说的话悉数转告刘妈妈。 “加盟?” “李公子是这么说的。” 刘妈妈听后,眉头一皱,双眼一眯说道:“这个李公子,抢了我醉月楼的生意不说,现在反倒做起我的生意来了!岂有此理!” “我若是加了盟,那我醉月楼的脸面往哪儿放?!” 杨小鱼看刘妈妈一脸愤然的样子,吞吞吐吐地说道:“李,李公子还说,若是刘妈妈不同意,便将这个给你。” 说罢,杨小鱼从袖中拿出一个小木盒。 刘妈妈接过木盒,审视一眼后缓缓揭开,看着里面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李公子说,这叫,蛋糕,是种糕点。” “蛋糕?” 刘妈妈一脸疑惑端详着手里的小玩意儿,一副想试又不敢试的样子。 杨小鱼见状说道:“刘妈妈,您要不,吃一口?” 刘妈妈听后,犹豫片刻,随后将蛋糕缓缓送入口中品尝起来。 不吃则已,一吃惊人! 刘妈妈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蛋糕,一时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入口松软,甜而不腻,比起传统糕点,更多了几分贵气。” “这是给我醉月楼的下马威啊!” “若是不答应他,恐怕日后醉月楼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刘妈妈心里清楚,自从留仙阁的烤串横空出世以来,醉月楼的生意早已大不如从前。 少了这么多客源,醉月楼根本养不活店里的姑娘和伙计。 若是不答应李云济,那醉月楼关张是迟早的事。 刘妈妈缓缓放下手中的蛋糕,轻叹一声说道:“我倒是无所谓,这些年来还是积攒一些钱财。” “若是真关张了,倒也能衣食无忧。” “只是可怜了店里那些姑娘,若是到了别处,我怕她们受委屈。” “罢了罢了,小鱼,你回去告诉那个李公子,我同意加盟。” 杨小鱼看着落寞的刘妈妈,心里有些难过,毕竟她的一身本事也算是杨妈妈一手调教出来的。 可事到如今,或许只有同意加盟才能让醉月楼有一线生机。 “刘妈妈,你放心,醉月楼肯定会好起来的!” 刘妈妈看着杨小鱼,一脸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 由于腿脚不方便,刘妈妈便让杨小鱼暂时在醉月楼住下,而后便差人给李云济送了信。 今日,正是二人约定的日子。 李云济稍作收拾后边来了醉月楼。 如今的醉月楼虽然算不上生意惨淡,但是比起当初,确实相差甚远。 媚儿将李云济带到刘妈妈的包房内。 刘妈妈和杨小鱼早已恭候多时,见着李云济,刘妈妈强挤出一丝微笑。 “李公子,你来了,请坐。” 李云济回以微笑,随后便坐在刘妈妈对面。 桌上有一壶茶,里面泡的是南阳国特产的青凤髓。 这茶可不便宜,刘妈妈只有见贵客的时候才舍得泡上一壶。 看得出刘妈妈对此事的重视。 媚儿为三人沏好了茶后便自行离去。 李云济从袖中掏出一纸契约,展开铺在桌子正中间。 向来稳重的刘妈妈此刻也是面色凝重,一字一句地审查着契约上的内容。 可开头的第一个字,就让刘妈妈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公子,这个,甲方乙方,是何意啊?” 李云济轻笑道:“这个甲方,指的就是我,乙方指的就是醉月楼。” “哦。”刘妈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接着查看。 “李公子,怎么说好的三成利,这契约上只写了一成?” 刘妈妈指着桌上“一成”两个字问道。 “至于这个嘛,刘妈妈就权当是我送给您的见面礼。” 见面礼?!没听错吧?! 这个见面礼可不便宜,要知道留仙阁的菜品,光是烤串每日都要卖出几十两银子。 更别说其他热销的菜品,一前一后,让出两成利,李云济每日至少少赚上百两银子。 除了李云济脑子有问题,刘妈妈实在想不出他为何会这么做。 不过刘妈妈的脑子可没问题,作为一个生意人,有利可图她当然是不会拒绝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李公子太客气了!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刘妈妈说罢,便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李云济浅笑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还请刘妈妈签字画押吧。” 哪还能有什么问题,刘妈妈现在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只花一成利的价格就买到留仙阁那么多菜的秘方,这对于刘妈妈而言,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刘妈妈没有丝毫犹豫便爽快地签了字画了押。 契约一式两份,李云济和刘妈妈各留一份。 待契约的事情落定后,李云济若有所思地说道:“至于这个副掌柜,不如就让杨姑娘来吧。” “谁?!” 刘妈妈和杨小鱼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不可置信。 “杨姑娘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李云济看着一脸懵逼的二人问道。 首先,在刘妈妈看来,杨小鱼一介女流,做副掌柜确实有些不合适。 其次,杨小鱼是刘妈妈一手调教出来的,论感情,还是跟刘妈妈更亲近些,就算李云济脑子再有问题,也不会让她做副掌柜啊! 看着李云济笃定的样子,刘妈妈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契约上写得清清楚楚,副掌柜由李云济亲自任命。 “没,没问题。” 刘妈妈倒是接受了,杨小鱼却连声拒绝道:“我?我不行!李公子,我一介女子,怎么能当副掌柜呢?!” 李云济看着紧张的杨小鱼轻笑道:“杨姑娘,你这腿伤得这么严重,恐怕短时间是登不了台唱不了歌了,难道你想让刘妈妈白给你月钱?” “正好现在我现在缺个副掌柜的,杨姑娘每日只需查查账目,清点清点菜品即可。” “这样一来及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杨姑娘也能名正言顺地拿到月钱,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了,谁说女子就不能当副掌柜了?覃夕儿还是个女的呢,她都能当官,你为什么不能当掌柜的?” 听李云济这么一说,杨小鱼倒有些感动了。 自己本是去偷东西的,可李云济不计前嫌,帮自己治腿不说,还帮自己解开了心结,现在又给自己找了个这么好的差事。 说李云济是她的恩人一点不为过。 犹豫再三后,她还是接下了这个活。 杨小鱼一脸感激地看着李云济说道:“多谢李公子!” 李云济摆摆手说道:“谢什么谢,以后我还得多麻烦你呢!” 话毕,在刘妈妈的建议下,三人举茶庆祝。 李云济办完了事儿,心满意足地回到宅子。 书房内,李云济拿出一张手绘的上京城舆图,在醉月楼的地方画了一个标记。 “第一站算是拿下了,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 ------------ 第十三章: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朝廷不负卿 长宁街血尸案得破以后,覃夕儿对这个姑公子愈发好奇。 成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研究案子,想着有朝一日能与他比肩。 可不知怎么的,覃夕儿总会莫名其妙地想起李云济。 或许是因为覃夕儿自从陷害李云济后就一直心存愧疚,所以想着给李云济点补偿。 但每当有这样的念头之时,覃夕儿总会想到那日在醉月楼撞见李云济吃花酒的事。 然后大骂一句。 “登徒子!” 作为覃夕儿的心腹,姜奎其实早就看出来她的心事,私下里也找李云济谈过几次,想着缓和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 对于醉月楼被抓包一事,李云济的说辞是这样的。 “姑爷我是去探些商业机密!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 而对于小葵那件事,李云济则是明确告诉姜奎,他是被苏灵和覃夕儿陷害的。 姜奎能信吗? 他还真信了。 其实他也觉得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 以覃夕儿的脾气,发生那样的事情她定会勃然大怒,可那晚她却一言不发,确实有些不合常理。 再说了,小葵是公主的贴身丫鬟,他要是不见了,公主第一时间就能察觉,李云济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 归根结底,姜奎打心底里是信任李云济的。 可他信任有什么用? 不管怎么说,覃夕儿才是姜奎的主子。 在覃夕儿眼里,李云济就是个眠花宿柳的登徒子,姜奎只要一提到“姑爷”两个字,覃夕儿立马脸色大变。 纵使姜奎知道李云济委屈,也不敢为他伸冤。 直到这一日,事情才发生一丝转机。 覃府内,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让府里的气氛变得十分凝重。 刚从外面回来的覃夕儿一进屋便发现了异常,看见大厅内的人后,更是拉下脸来。 “舅舅。” 此人正是覃巳成亡妻莫兰之兄,南阳国丞相,莫华。 覃夕儿很小的时候莫兰便因病去世,莫华正是因此对覃巳成一直怀恨在心。 在他眼里,覃巳成一心只有前程,对于莫兰的生死根本不在意。 即便是莫兰临终之时,也只有莫华陪伴着她。 至于覃夕儿,或许是因为她长得与莫兰十分相似,莫华对她是疼爱有加。 正是因为这份疼爱,莫华才不希望覃夕儿任职于大理寺这么危险的地方。 可他低估了覃夕儿的任性。 天子亲自下诏后,莫华也便心灰意冷。 从那时起,除了在宗族祭祀时祭拜莫兰,两家再无来往。 而明日,正是覃府宗族祭祀。 莫华并没有正眼看覃夕儿,而是闭上眼一言不发。 在覃府和大理寺都能呼风唤雨的覃夕儿此刻竟像只小猫,乖巧地坐在莫华对面。 “兄长来了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们也好为你接风洗尘啊!”姗姗来迟的覃巳成走到门口说道。 覃巳成身后的覃朝作礼道:“舅舅。” 莫华仍是双目紧闭,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是来知会你们,明日之后,我便将兰儿的灵位迁至我的府上!” 说罢,便起身决然离去。 覃巳成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对着莫华的背影大喊道:“兄长!这,这不妥吧?!” 莫华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大步流星地走出覃府。 被吓傻的三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这可如何是好?!” … 翌日,覃府上下皆披麻戴孝。 覃家几位主子也暂且放下手头的工作,齐聚祠堂内。 众多灵位中,莫兰的名字赫然在列。 覃府众人皆庄严肃穆,等着进行祭拜。 “时辰已到!” 随着祭司一声令下,众人皆跪拜于堂前。 “等等!” 人群的最前方,莫华打断了仪式。 只见他手指着覃夕儿身旁的位置问道:“他呢?!” “他?” 覃巳成顺着莫华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想起来还少了个人。 李云济呢?! 若不是莫华突然提起,覃府众人都差不多忘了李云济的存在。 以往的宗族祭祀里,李云济虽是痴傻,但从未缺席。 况且他是覃夕儿的丈夫,莫华自然对他印象深刻。 “夕儿,你夫君呢?!缺席宗族祭祀,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莫华严声问覃夕儿道。 覃夕儿哪能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昨天夜里她正因为此事辗转难眠。 可李云济毕竟是因为自己亲手陷害才离开覃府的,覃夕儿哪里拉的下脸再让他回来参加祭祀? 本想着今日能蒙混过关,谁料还是被眼尖的莫华发现。 “舅舅,李云济他,走了。”覃夕儿心虚地说道。 “什么?”莫华听后大发雷霆,转而将矛头对准了覃巳成,大骂道:“你就是这么当家的?!宗族祭祀这么大的事,你竟能让你的女婿缺席?!” 覃巳成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对着覃府下人大吼道:“还不快去找?!” 随后又对莫华说道:“兄长,切莫心急,李云济平日里疯疯癫癫的您也不是不知道,这会儿应该是不知去哪玩了。” “疯疯癫癫?以往的宗族祭祀里,他比你们都先来,我看你才是疯疯癫癫!”莫华说罢,甩了甩衣袖愤然离场。 李云济宅院内,他正埋头捣鼓着什么东西,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注意力。 “谁啊?!”李云济颇为不快地打开门。 “姑爷,大事不好了!您快跟我回去!”姜奎一脸焦急地说着,随后拉着李云济便覃府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姑爷,今日是覃家宗族祭祀!” 听完这话,李云济才恍然大悟。 他入赘以后便上了族谱,按理说宗族祭祀他也必须在场,怪不得姜奎这么着急。 可这关李云济什么事? 自己当初被陷害的时候,覃府上下的嘴脸他可是一清二楚。 李云济一把甩开姜奎说道:“我不回去!小爷我现在混得好好的,干嘛回去受人排挤?!” 说罢,便转身往回走去。 姜奎一脸无奈地说道:“姑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回去帮帮小姐吧!” 可李云济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姑爷!小姐她好歹是你媳妇儿啊!” “我还是她相公呢!” “姑爷!你就忍心看着别人欺负你媳妇儿吗?!” 此话一出,李云济终于停了下来。 细细品味姜奎刚才说的话,说得太有道理了。 覃夕儿再怎么叛逆也是自己的媳妇儿,李云济可以欺负她,但别人,不行! 想到这,李云济缓缓转身,径直往姜奎走去。 覃府内,覃家三口正商量着对策。 “爹,李云济那小子自那日以后就再没回来过,咱们上哪去找他啊?”覃朝说道。 “爹,要不就跟舅舅实话实说…” 没等覃夕儿说完,覃巳成打断道:“什么实话实说?说他被捉奸在床?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覃夕儿听后有些愧疚。 在她心里,陷害李云济这事一直是道过不去的坎,每每有人提起一次,她就不安一次。 而今日之事,也正是由于李云济的离家出走所导致。 对与覃夕儿这样一个正直的人来说,这些愧疚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令她越来越痛苦。 既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 覃夕儿捏紧拳头,咬咬牙突然跪下说道:“爹,其实李云济那次,是我陷害他的。” “什么?!”覃巳成和覃朝二人齐声道。 “那晚,是我亲手将小葵送到他床上,以此陷害他…” 覃巳成听后,差点被气晕过去,颤颤巍巍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覃朝见状,忙过去搀扶着覃巳成说道:“爹,您别动怒,夕儿妹妹应该是有什么苦衷。” “苦衷?有苦衷就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覃巳成一生光明磊落,怎么就教出你这样的女儿?!” 痛骂之后,三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门外的李云济看在眼里。 不知过了多久,李云济见屋内三人仍是一声不吭,低声道:“怎么这老头看起来比我还气愤?”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话毕,李云济看了看身后的姜奎。 自己贸然进去恐怕有些生硬,不如… 李云济想着,一把将姜奎推到房门外。 屋内情绪低落的三人齐齐看向门口不明所以的姜奎。 突如其来的情况令姜奎一时间忘了自己该干嘛。 直到看见一旁对他挤眉弄眼的李云济才想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姑爷!我找到姑爷了!” 李云济装作刚刚赶到的样子说道:“到底什么事这么匆忙找我回来?” 屋内三人看着李云济有些诧异,毕竟谁也没想到他还会回来。 此时在他们各自的心中都对李云济有种复杂的情感。 这些情感都有一点相似之处: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云济。 覃巳成率先回过神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回来了,那赶快去通知兄长准备祭祀!” 覃朝附议道:“对,祭祀!我去,我去。” 跪在地上的覃夕儿则是缓缓起身,红着眼一言不发从李云济身旁走过,姜奎一脸担忧地跟在她身后。 一会儿功夫,屋里就只剩下覃巳成和李云济二人。 这么尴尬的情况李云济也是第一次遇到,只见他与覃巳成大眼瞪小眼,二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覃巳成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道:“坐。” 李云济木楞地坐下,礼貌性地冲着覃巳成笑了笑。 “这茶杯挺好。” “好,挺好。” 李云济就这样与覃巳成有一句地尬聊了差不多一刻钟,覃朝才来通知二人前往祠堂。 宗族祠堂内,在祭司的号令下,覃府众人终于完成了祭拜。 众人散去后,莫华立马一声令下。 “动手!” 莫华身边的几个小厮走到莫兰的灵位前,眼看就要迁走灵位。 “住手!”覃巳成忙阻止道:“兄长!万万不可啊!兰儿在此陪伴我十八年,怎能说迁就迁?!” 覃夕儿和覃朝也附声道:“舅舅!三思啊!” 莫华斥声道:“十八年,覃巳成,你早干嘛去了?” “兰儿临死之前还喊着你的名字,可你呢?非要去办你的破案子!兰儿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我念你与兰儿夫妻一场,将她托付于你十八年,如今,兰儿也该回家了!” 莫华说罢,示意手下继续动手。 千钧一发之际,李云济高声喊道:“慢着!”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皆一脸诧异地看向李云济。 李云济看了看莫兰的牌位,对莫华说道:“舅父,此事是你们两家的家事,侄婿一介外人,本不该插手,但我有几句话想与舅父聊聊。” 莫华看了眼李云济说道:“有话就说。” 李云济稍显严肃说道:“那侄婿就直说了。” “于公,我岳丈身为朝廷命官,当年我岳母弥留之际,为查案而未能见到她最后一面。我想问问舅父,是国重,还是家重?” “于私,在覃家这么多先祖的灵位前,数岳母灵前的残烛最为繁密,可见岳父多年来对岳母用情之深。我想再问舅父,是情重,还是理重?” 李云济的灵魂拷问让莫华直接愣在原地。 他怎会料到自己竟被一个黄毛小儿问得哑口无言,莫华眉头紧皱说道:“无稽之谈!” 李云济则轻笑道:“其实这两个问题根本没有答案,只不过站的立场不同罢了。” “舅父身为岳母的兄长,当然一心为岳母着想。” “可舅父可曾想过,岳父当年又何尝不是迫不得已呢?” 莫华愣在原地,许久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依然严肃,只是眼睛里,多了几分猩红。 见莫华有些动摇,李云济又接着说道:“舅父,您要不再考虑考虑?” 莫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李云济,未曾想这些话竟是从一个昔日的傻子口中说出。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思悟!” 随后又看了看覃家三口,长叹一声道:“覃巳成,今日多亏了侄婿!” 话毕,莫华示意手下停手,随后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莫华走后,李云济看着莫兰的牌位感慨道:“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朝廷不负卿。” 而覃家三口被李云济刚才的操作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覃朝不由自主地问覃夕儿道:“夕儿,你说,你娶回来的,真的是个傻子吗?” 覃夕儿眉头紧锁地看着李云济答道:“我,我也不知道。” 见事情解决了,李云济转身就要走,却被身后的覃巳成叫住。 “云济,今日你帮了覃家大忙,我重重有赏,说吧,想要什么?” 李云济意味深长地看了覃夕儿一眼说道:“岳父不必客气,我想要的,已经拿到了。” 说罢,李云济便头也不回得走出覃府。 留给覃家三口的,只有一个潇洒的背影。 危机得以解除,覃夕儿忐忐忑忑地回到房间,却发现苏灵早已在屋内等候。 见覃夕儿魂不附体的样子,苏灵问道:“夕儿,你这是怎么了?” 覃夕儿将刚才所发生的事告知苏灵。 “你,不会是在做梦吧?” 苏灵一脸懵地问道。 对于李云济是傻子这件事,苏灵是深信不疑的,就算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覃夕儿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李云济干的。 覃夕儿也有些怀疑,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说道:“若真的是梦就好了。” “世上安得两全法...这是一个傻子能说的话?” “千真万确,我也不信,可这话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苏灵眉头紧皱说道:“你说,他到底从哪抄来的?” 话毕,二人陷入沉默。 晚上,覃府家宴。 经过白天的事情后,覃家三口都各怀心事,饭桌上笼罩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覃朝嚼了数十口羊肉终于咽了下去,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们说,李云济安的是什么心?” “昔日被赶出覃府,怎么今日竟还能出面?他到底图什么?” 覃巳成听后缓缓放下碗筷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今日能不计前嫌回来参加宗族祭祀,帮覃家解了围,我们也应该感谢他。” “夕儿,既然他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看,你还是接他回来吧。” 白日里将事情坦白后,覃夕儿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 虽说拉不下脸向李云济当面认错,亲自去把他接回覃府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 ------------ 第十四章:休书! 李云济从覃府回来以后,就一直琢磨着他院子里的东西。 经过几天的奋战,他终于将四处散落的零件都拼凑起来。 原来是个轮椅。 李云济叫上媚儿搀扶着杨小鱼来到院子里,颇为兴奋地向二人炫耀自己的作品。 杨小鱼坐上轮椅,满脸感激地说道:“多谢李公子。” “杨姑娘不必客气!醉月楼的事,还要劳烦你多费心!” “李公子放心,我必定鞠躬尽瘁!” 杨小鱼说罢,李云济便迫不及待地为杨小鱼展示轮椅的用法。 与普通轮椅不同的是,李云济还为这个轮椅加上了些特殊功能。 比如。 靠背是可以改变角度的,靠背后面的板子是可以当顶棚的,两边的把手一拆,一组,是可以当拐杖的… 诸如此类。 但最让李云济深表自豪的,还是这个轮椅的坐垫。 坐垫正中间圆形的木板是可以拆卸的。 作用嘛,有些难以启齿。 “这个地方,是用来…” 李云济话到嘴边才想起来,若是告诉杨小鱼这是用来如厕的,她肯定会认为自己是个变态! “设计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呢!”李云济一拍脑门低声说道。 一旁的媚儿倒是看出了端倪,忙解围道:“呃~李公子这个设计,应该是用来,防身!” “小鱼你看,这个圆形木板拿着多趁手!” 杨小鱼握着形似乒乓球拍的木板,半信半疑道:“防身…” “对对对!防身!”李云济忙接过话道:“你看,这个木板又宽又圆,若是遇见了歹徒,退可守,近可攻!多好用!” 杨小鱼看着李云济比划,似乎是赞同了他的说法。 “没想到李公子考虑地这么周全!多谢李公子!” 李云济摆摆手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三人在院里谈笑,杨小鱼在李云济的传授下,很快便学会了轮椅的用法。 正当媚儿与杨小鱼准备与李云济告别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人声。 “小姐,这边。”是姜奎的声音。 “坏了!”李云济低声道。 话音刚落,门口就出现了覃夕儿,姜奎和明月的身影。 “姑爷!我们来接你回…” “个屁的府!” 姜奎说前半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意。 可到了后半句,不仅脸色沉了下来,连音量也下来了不少。 “你们怎么来了?”李云济眉头一皱问道。 覃夕儿瞥了一眼院子里一脸懵的杨小鱼和媚儿二人说道:“我们若是不来,又怎么会知道你金屋藏娇呢?!李公子!” 覃夕儿说罢,恶狠狠地瞪着李云济。 李云济见覃夕儿愤然的表情,解释道:“误会,我这不是为杨姑娘做了个轮椅,让她试试合不合适。” 姜奎见状忙附声道:“小姐,姑爷他不是那样的人!这应该是个误会!” 覃夕儿见姜奎护着李云济,转过头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姜奎见势不妙,忙改口道:“姑爷!你金屋藏娇,还藏两个!作何解释?!” 李云济看着临阵倒戈的姜奎,怒声道:“好你个姜奎,敢这么跟姑爷说话了?!你信不信我揍你?!” 一旁看热闹的明月也附声道:“姑爷,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 “什么这种人?!哪种人啊?!我不是说了嘛,我只是让杨姑娘试试轮椅!” 覃夕儿哪里听得进去李云济的话。 来之前她心中还有些愧疚,现在看见李云济与两名陌生女子同处一室,小日子过得这么滋润,她才发现自己的愧疚都是多余的。 “狗改不了吃屎!”覃夕儿怒骂道。 “覃夕儿,你能不能积点口德?!” “对于你这种登徒子,我不打断你的腿算是客气了!” “你来试试?!” …… 见二人吵得不可开交,一旁的媚儿看不下去了。 “这位想必就是李公子的娘子吧,您误会了!李公子确实是清白的!” 覃夕儿瞥了一眼媚儿,这才想起来,这不是那日醉月楼里为李云济倒酒的姑娘吗? “李云济!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吗?!在醉月楼你还没玩儿够是吧?现在还敢带回家了?” 媚儿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就算自己是风尘女子,这覃夕儿也太咄咄逼人了吧! “李夫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轮不到你说话!还有!别叫我李夫人,这种登徒子也配做我的夫君?!” 杨小鱼见覃夕儿越说越过分,也跃跃欲试想要加入战场。 李云济刚想阻止,但还是晚了一步。 “李夫人!媚儿姐姐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如此说她?!” …… 这下算是彻底玩完了,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 那场面,堪比泼妇骂街。 “够了!” 李云济大喝一声让刚才还喧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都说了是个误会,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听完这句话,覃夕儿算是看开了。 毕竟是女人,这种情况哪能跟她讲道理?! 覃夕儿轻笑一声,红着眼死死盯着李云济说道:“李云济,你三番五次地踏破我的底线,既然如此,我覃家也留不住你这尊大佛。” “你是我请来的,自然也该我亲手送走。” “姜奎!择日将休书送至李公子府上,从今往后,我与他不再是夫妻!”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全都愣在了原地。 回过神来的明月忙劝解道:“小姐三思啊!若是你休了姑爷,老爷定会逼你嫁给赵公子啊!” 覃夕儿怒目圆睁道:“我就算嫁给赵立,也断然不会跟这个登徒子有半点联系!” 说罢,覃夕儿便愤然离去。 姜奎一脸焦急地对李云济说道:“姑爷!你快去给小姐认个错!” “认错?姜奎,你脑子坏了?我有什么错?” 见李云济如此冥顽不灵,姜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了指李云济,随后便追了出去。 待三人走后,李云济长叹一声道:“怎么每回都这么巧。” 还在状况外的杨小鱼和媚儿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惆怅的李云济问道:“李公子,我们,是不是惹祸了?” 李云济看着一脸心急的二人说道:“二位见笑了,我家娘子的脾气就这样,着实有些火爆,你们千万别放在心上。” 说罢,李云济便转身回了房。 晋王府门前,姜奎慌忙赶来找到苏灵,希望她能出面劝劝覃夕儿。 覃夕儿听完姜奎的话后,立马动身赶往覃府。 覃夕儿闺房内,她正趴在桌子上掩面痛哭。 苏灵见状心疼的不得了,缓缓走到覃夕儿身边,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夕儿,为了这种男人,不值得。” 覃夕儿抽泣着说道:“公主殿下,你说,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会嫁给这种人?!” 苏灵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覃夕儿,只能静静地陪在她身旁。 不知过了多久,覃夕儿才缓过来。 她擦了擦眼泪,对着门外喊道:“明月,去书房给我把笔墨纸砚取来!” 苏灵见状,有些担忧地问道:“夕儿,你真要休了那个二愣子,嫁给赵立啊?”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 “夕儿,这样,会不会有些冲动了?” “公主殿下,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李云济在外胡作非为,败坏我名声吗?” “可是…” “我已经决定了,事是我惹出来的,就由我一人承担。” 苏灵见覃夕儿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说。 晚上,覃府家宴。 覃巳成见覃夕儿还没把李云济接回来,有些疑惑地问道:“夕儿,我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覃夕儿装作没听见,心虚地夹着菜,可碗里的一颗肉丸子怎么也夹不上来。 “夕儿?爹问你话呢。”覃朝提醒道。 “爹,我,我…” 覃夕儿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覃巳成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眉头一皱,放下碗筷问道:“是不是又出什么岔子了?” 覃夕儿见状,也放下碗筷,沉默良久后深吸一口气,将袖中的信封递给覃巳成。 “这,这成何体统?!” 覃巳成看完后,一把将里面的文书拍在桌子上。 覃朝听完,将文书拿过来一看,一脸诧异地说道:“休书?!这,这怎么回事?前几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覃夕儿站起身来,跪在覃巳成面前,低声说道:“爹,女儿不孝,可李云济他,他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女儿不忍家族蒙羞,这才做了如此决定。” 覃巳成见覃夕儿这般反应,略显着急地问道:“他到底怎么了?!” 覃夕儿缓缓抬起头,将所有事情,包括那日在醉月楼遇见李云济一事娓娓道来。 “混账!这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覃巳成拍桌怒骂道。 “爹,您息怒,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入赘我覃家!” 覃巳成气得发抖,看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覃夕儿,满脸无奈。 “夕儿,你若是休了他,想过后果吗?!” 听完覃巳成这句话,覃夕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当年她执意嫁给李云济之时,覃巳成就已经被满朝笑话,如今自己又休了李云济,日后传出去,覃巳成更是颜面无存。 “爹,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您蒙羞,是我害您在朝堂抬不起头来,您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夕儿绝无怨言!” 覃夕儿说完,覃巳成原本担忧的脸上先是有些诧异,随后竟露出一股笑意。 只见他轻轻摸了摸覃夕儿的头说道:“傻孩子,你爹我一把老骨头了,还怕别人笑话不成?” “我只是担心,你若是休了李云济,日后别人会如何看你。” “当年为父逼你嫁给赵公子,是想着给你找个富贵人家,免得受人欺负。” “你的脾气随你娘,倔,为父越是逼得紧,你就越反抗。” “可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女儿,为父怎么忍心看你受委屈?!” “罢了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就便休了那个登徒子!” 覃巳成拍了板,这件事才算定了下来。 可覃夕儿仍跪地不起,过了片刻,她才抬起头说道:“爹,我决定,嫁给赵立…” ------------ 第十五章:热闹的李府 覃夕儿刚开始也只是随口说说,可对覃老爷子那句嫁给赵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对于覃夕儿而言,嫁给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保住覃老爷子的脸面。 覃夕儿也知道,她休了李云济这事要是传出去,覃巳成的面子一定挂不住。 唯一能堵住闲人的嘴的办法,就是嫁入将军府。 赵德贤手握兵权,再加上南阳国正预谋在南方发起战事,赵德贤现在在朝中的地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到时候自然没人敢说闲话。 “夕儿妹妹,你,你此话当真?!” “当真。” 对于覃夕儿的决定,覃府上下最高兴的就是覃朝了。 覃朝与赵立曾同在中陵城的太湖学院求学,两人是同学。 再加上赵立显赫的身世,两家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当年覃夕儿执意嫁给李云济的时候,覃朝就联合赵立从中阻拦,但后来还是没能阻挡二人成婚的事实。 如今覃夕儿亲口说要嫁给赵立,覃朝心里乐开了花,恨不得放上几盆烟花庆祝庆祝。 至于覃老爷子的态度,其实是模棱两可的。 一来是因为他知道,覃夕儿此举除了冲动使然以外,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覃家的颜面。 二来覃老爷子也挺着急的,毕竟覃夕儿已经嫁过一次,除了赵立以外,试问上京城中有哪个好男儿愿意娶一个成过亲的女子? 基于上面这两点,覃巳成对此不置可否。 覃夕儿在两人面前做出决定后,起身走出了膳厅,将休书交给姜奎,吩咐他交给李云济。 这可把姜奎为难住了。 姜奎拿着休书在原地愣了许久。 一边是三番两次帮覃夕儿破解危机的姑爷,一边是自己的主子。 这可如何是好? 为了这事,姜奎彻夜未眠,第二天天一亮就匆匆找到李云济。 院子里,李云济正捣鼓着什么新玩意儿。 见姜奎来了,李云济连头都不抬一下,一边打磨着手中的圆筒一边说道:“哟,姜神捕来送休书了?” 姜奎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李云济,心里有苦说不出。 “姑爷,您还笑得出来,小姐都哭成泪人了!” 李云济看了一眼姜奎,嗤笑一声道:“她倒还委屈起来了。” “怎么不委屈,看着自己相公院子里有两个青楼女子,姑爷,换做是您,您怎么想?” 李云济被姜奎一句话呛得眉头紧皱,放下手中的工具抬眼问道:“行啊姜奎,你脑子都用在呛我身上了是吧?” “我都说了是误会,你家小姐听过我解释吗?” 姜奎瘪了瘪嘴低声说道:“那小姐跟那俩人吵的时候您也没帮过一句啊…”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二人都秉持着自己的观点不肯退让。 “行了!” 李云济见争执不出个什么结果,终结了这个话题。 “说吧,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姜奎手背在身后,摸了摸袖中的休书,愣了半天也没有给出去。 “没事,我就是来找你聊聊。” 话毕,姜奎就落寞地走了出去。 姜奎来找李云济的目的,其实李云济心知肚明,只是当着他的面没拆穿他罢了。 姜奎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府的路上,恰好碰着匆匆赶往覃府的苏灵。 “姜奎!” 姜奎回头一看是苏灵,行了个礼说道:“公主殿下,小姐在府上呢。” “我不是来找夕儿的,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姜奎愣住了。 “你快带我去找二愣子!” 听完苏灵的话,姜奎沮丧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希望。 有救兵了! 原来苏灵昨日从覃府出来以后,马不停蹄就去找到媚儿和杨小鱼。 从她们二人的口中,苏灵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杨小鱼和媚儿提出要亲自向覃夕儿解释,但被苏灵拒绝了。 苏灵是了解覃夕儿的,此时覃夕儿正在气头上,况且她气得是李云济! 二人出现在她面前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让覃夕儿回心转意,恐怕只有李云济亲自出面。 姜奎带着苏灵穿过几条巷子,很快就找到李云济。 此时的李云济比起刚才更为悠闲。 不知道什么时候做了把遮阳伞,现在正在院子里,坐着摇椅,敷着黄瓜打盹。 苏灵在门口看见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一上来就扔掉李云济眼皮上的黄瓜。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被惊扰的李云济缓缓睁开眼,一看是苏灵,睡眼惺忪地说道:“这是什么风把公主殿下给吹来了?” 说罢,又闭上双眼,继续打盹。 “二愣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晒太阳?!” 李云济看了眼太阳,一脸平静地说道:“看样子应该是巳时,公主殿下有何贵干?” 见李云济丝毫不慌,苏灵反而更着急了。 “二愣子!你夫人要嫁给赵立了!” 李云济听完,眉头一皱,故作惊慌地站起身来回踱步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苏灵以为刚才的话奏效了,稍微放下心来。 正想开口给李云济出主意,李云济却先开口说道:“覃姑娘与赵公子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真是可喜可贺!喜酒我会去喝的!” 说罢,又躺在摇椅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苏灵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李云济刚才说的话,顿时怒火中烧。 “啪”一掌拍在李云济旁边的桌子上。 “二愣子!赵立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你就忍心看着夕儿嫁给他?!” 见苏灵一脸愤然的样子,李云济长叹一声道:“我说公主殿下,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覃夕儿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 “她决定的事除了她自己,谁能干涉?” “再说了,当初你陷害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这种时候。” “要想破这个局,除非她自己想通,否则谁劝都没有。” 说罢,李云济,转身往屋内走去。 苏灵听完李云济的话,以为他是在为当初自己陷害他那件事置气。 从小到大从未道过歉的公主殿下,如今为了好闺蜜,不得不向李云济低头。 “二愣子!若是因为那件事,我向你道歉!但你要想清楚!你入赘以来,夕儿待你不薄!” “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夕儿有难,你却袖手旁观!你有没有良心?!” 苏灵话还没说完,李云济就关上了房门。 碰了壁的苏灵也是没辙了,跟姜奎一样,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宅院。 李云济在房内悄悄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低声道:“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都说了重点在覃夕儿自己,怎么还扎堆往我这跑?!” “是我说得太委婉了?” 苏灵刚走没多久,李云济宅子外又传来脚步声。 “还有完没完!” 李云济不禁大骂道。 可抬头一看,立马又变得彬彬有礼起来。 “晋王殿下!你怎么来了?!” “李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殿下快快请进。” 李云济一边说着,一边招呼苏长卿进屋坐下。 “殿下不会也是为覃夕儿的事来的吧?” 李云济为苏长卿沏了杯茶。 苏长卿摇了摇头说道:“我刚好施粥回来,想着来与李兄闲聊几句,怎么,令夫人出什么事了?” 得知苏长卿并不是为覃夕儿而来,李云济轻笑一声。 或许是今日被姜奎和苏灵搞得魔怔了,自己现在看谁都像是来劝自己的。 李云济长叹一声道:“也罢,反正殿下迟早都会知道。” 随后李云济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悉数告知苏长卿。 苏长卿听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李兄啊李兄,你这么一个满腹学问的人,在感情上也有犯糊涂的时候啊。” “殿下,你这是何意?” 苏长卿看着一脸懵的李云济,收起了笑脸,品了一口茶,缓缓说道:“令夫人为何生气?” “都说了是误会。” “为何会误会?” “就,就碰巧撞见我与两个陌生女子…” 李云济说道一半,眉头一皱。 “等会儿,听别人说倒不觉得,怎么这话从我口中说出来就感觉怪怪的?” 苏长卿轻笑道:“怪就对了!这就是令夫人当时的感受。” 李云济似乎有些不服气。 “可我要解释,她又不听!” “李兄,俗话说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若是所有事情都解释得通,那这个世上恐怕就没有纷争了!” 完了,李云济这下算是被苏长卿给拿捏住了。 怎么明明自己在理,被苏长卿三言两语搞得像是自己的错似的。 其实这也不怪李云济。 毕竟他脑子里对覃夕儿的情感是不受控制的。 李云济一直在试图对抗这种违和感。 直到苏长卿来找他之前,他都占了上风。 自从听了苏长卿那番话后,李云济知道,他输了。 李云济长叹一口气道:“太折磨人了!” 这话不是对苏长卿说的,而是李云济对自己说的。 “李兄,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话毕,苏长卿便起身离去。 送别苏长卿后,李云济坐在屋内沉思良久。 突然,他脸色一变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抽动着说道:“造孽啊!” 李云济经过三个人的游说之后确实是动摇了。 可再怎么说他也是个七尺男儿,自尊心还是有的,况且这件事本身就是个乌龙。 要他直接向覃夕儿低头认错。 荒谬! 起码得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吧! ------------ 第十六章:几家欢喜几家愁 覃夕儿休夫这件事,可以说几家欢喜几家愁。 愁的是李云济,那欢喜的,自然就是赵立了。 将军府内,覃朝差人将覃夕儿休夫的事透露给了赵立。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书房内,赵立欣喜若狂,确定消息是真的后,立马嚷嚷着就要上门提亲。 但毕竟是婚姻大事,尤其是在这种名门望族,讲究的是名正言顺。 赵立是赵德贤的独子,而且是老来得子。 所以赵德贤平日里对赵立疼爱有加,几乎是有求必应。 但是得知赵立要迎娶覃夕儿的时候,赵德贤还是有些犹豫。 毕竟覃夕儿先前已经嫁作人妇,就算休了李云济,还是人妇。 像赵德贤这种身份的人,自然对此有些介怀。 可再怎么介怀,也抵不过宝贝儿子的软磨硬泡。 最终,赵德贤还是答应下来。 赵德贤与夫人择了个吉日,二人就携着重礼来覃府提亲。 那一日覃府上下的气氛很是奇怪,覃朝那边张灯结彩,大肆欢迎。 可覃夕儿这边却十分冷清,甚至都不愿露面。 得知这个消息,最为焦急的,还是苏灵和姜奎二人。 二人兵分两路,想最后再挣扎一下。 苏灵在覃夕儿闺房里急得团团转,一边骂覃夕儿不清醒,一边想着办法。 “夕儿!你也太冲动了!赵立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你要是嫁给他,肯定会受欺负的!” 覃夕儿趴在桌子上,俨然一副摆烂的样子。 “那能怎么办,我总不能现在悔婚吧?” 苏灵脑瓜一转,坐在覃夕儿旁边。 “赵将军权高位重,悔婚肯定是行不通的,如今之计,只能能拖就拖。” “不如这样,你跟我去中陵城!我在那边有个私宅,很是隐秘!” 覃夕儿看了一眼苏灵,一脸无奈地说道:“公主殿下,你这是逃婚!若是赵将军迁怒于我父亲,那覃家就完了!” 苏灵听后瞬间泄了气,也学着覃夕儿的样子趴在桌上。 “那怎么办嘛…” 说罢,二人有默契地长叹一声。 没有解决办法,二人只能听天由命。 至于李云济,却好像个没事人一样,依然成天在屋里捣鼓着他的小玩意儿。 今天他做的东西,看起来像个把手。 “姑爷!算我求你了!你就去向小姐认个错,不然小姐就真嫁给赵立了!” 李云济宅子里,姜奎还抱着一丝希望来找到他。 “现在是提亲,又不是成亲,你慌什么?” “这,这亲都提了,那成亲不是迟早的事嘛!姑爷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李云济放下手中的工具,一脸无奈地说道:“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这事得让你家小姐自己想通!” “可小姐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能想通,我还来找你干嘛?” “我这么跟你说吧,在你家小姐心里,我这个好色之徒的人设已经根深蒂固了,就算我在怎么解释,她也只会当我是在狡辩!” 姜奎听后,情绪立马低落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李云济说的是事实。 “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吗…”姜奎趴在桌子上说道。 李云济看着一脸哀愁的姜奎,轻叹一口气说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听到李云济这么一说,姜奎像打了鸡血一样瞬间坐立起来,一旁的李云济被他这举动吓得一哆嗦。 姜奎将身体往李云济面前一贴问道:“什么办法?” 被吓到的李云济白了姜奎一眼,一脸嫌弃地推开他说道:“还没想到。” “那你说个屁…”姜奎一脸失望地说道,随后又趴在桌子上。 过了一会儿,门外进来一个陌生男子。 那名男子急匆匆跑到李云济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东,东家!有消息了!” “醉,醉月楼!” 其实李云济对这件事还是颇为上心的,早在那日被三人游说之后,他就差人暗中监视将军府的一举一动。 奈何赵立前几日被赵德贤关在府里学习成亲的礼制,所以并没有探到什么消息。 直到今日,赵立才第一次出门。 “这个赵立,一出来就去醉月楼。”李云济低声道。 “姑爷,这是唱哪出啊?” 李云济看着一脸懵逼的姜奎,若有所思地说道:“找办法。” 说罢,李云济就动身前往醉月楼。 醉月楼内,李云济刚好与赵立一行人打了个照面。 赵立见着李云济,脸上立马扬起了笑意。 昔日李云济打了自己,赵立一直怀恨在心,今日覃夕儿改嫁自己,赵立哪能放过这个雪耻的机会。 “哟!这不是覃家赘婿吗?不对,是弃婿!” “怎么着?被夕儿妹妹给休了,来醉月楼找乐子了?” 赵立说完,身边几个马仔都耻笑起来云济来。 “一个弃婿还有脸出来抛头露面…” “就是,换做是我,我都上吊自杀了!” “你们可别忘了,他可是个傻子!” “哈哈哈…” 就连一旁的姜奎都听不下去了,反倒是李云济,依然面不改色,看赵立嚣张跋扈的样子,竟还嗤笑一声。 “赵公子可真是消息灵通,我前脚与覃家小姐断绝关系,后脚你就上门提亲。” “如此不计前嫌,心胸宽广,实在叫人佩服!” 赵立一群人中,有个脑子灵光的一耳听出李云济话中的玄机,低声说道:“赵兄,他这是说你捡他吃剩的呢。” 赵立一听,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死死盯着李云济,气得眼珠子里都能蹦出火花星子来。 眼看就要出手,旁边一人低声在他耳边说道:“赵公子,你大婚在即,可不能因为这个弃婿多生事端啊!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人言可畏啊…” 赵立狠狠攥了攥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李云济!我看你能笑道什么时候!” 话毕,愤然转身上了包房。 赵立走后,李云济才走到柜台前与杨小鱼寒暄起来。 李云济看了看四周,却不见媚儿的身影,有些疑惑地问道:“杨姑娘,媚儿小姐呢?” 杨小鱼往赵立包房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李云济抬眼望去,刘妈妈正领着媚儿和几个姑娘进去。 “对不起啊李公子,我和媚儿姐姐给你惹了这么大的祸…”杨小鱼低着头,略显内疚地说道。 杨小鱼和媚儿自知惹了大麻烦,从李府回来后都暗地里想着办法。 前几日还去过覃府,想着跟覃夕儿当面解释,可接连去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 李云济轻笑一声道:“本就不关你们的事,是我没有与覃夕儿解释清楚,杨姑娘不必自责。” “我与媚儿姐姐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每日帮你探些消息,可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不是有我呢吗!放心,我会想到办法的。” 姜奎接过话道:“姑娘放心吧,姑爷这脑子,可不是一般的脑子。” “姜奎,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话毕,三人相视一笑。 李云济和姜奎在赵立隔壁的包房内坐下,姜奎一进屋就将耳朵贴在墙上偷听。 奈何墙面太隔音,姜奎什么也听不清。 赵立包房内,几人正喝得兴起。 “那就恭喜赵公子了!”媚儿举杯敬酒道。 赵立喝了杯中酒,色眯眯地看着媚儿说道:“媚儿姑娘,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细皮嫩肉的,真叫人垂涎三尺啊!” 说罢,伸手就往媚儿身上摸去。 媚儿侧身一躲,故作娇羞地说道:“赵公子~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还对人家动手动脚的,就不怕让你夫人知道了吗?” “媚儿姑娘这是在吃我的醋吗?若是姑娘不嫌弃,嫁与我做妾可好?哈哈哈~” “讨厌~”。 媚儿一边说着,一边装作害羞地用衣袖遮住脸,而后在衣袖的遮挡下,狠狠翻了个白眼。 “赵兄此言差矣,像媚儿姑娘这么绝世佳人,怎么能做妾呢?” “赵兄,你这是暴殄天物啊!” …… 屋内几人聊的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 好不容易伺候他们喝趴下,媚儿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想出去透个气。 楼下的杨小鱼见媚儿出来,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李云济就在隔壁。 媚儿确认赵立房里没有动静后,小心翼翼地进了李云济的包房。 杨小鱼也拄着拐杖紧随其后。 四人围坐在桌前,除了李云济是坐着以外,其他三人都趴在桌上。 李云济见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轻笑道:“不是,我都没急你们急什么啊?!” “姑爷,您什么时候急过啊?” 说罢,三人整齐划一地叹了口气。 “这都几天了,一天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媚儿姐姐,你刚才打探到什么了吗…” 媚儿又叹口气说道:“别提了,几个色鬼能说些什么啊,还不都是些不堪入耳的东西,我想着就觉得恶心。” 杨小鱼突然起身,双眼一眯说道:“要不,趁他们现在喝醉了,我去杀了那个赵立!” 话音刚落,李云济一拍她后脑勺说道:“想什么呢你!赵立要是死在这,你们醉月楼上下全得陪葬!” 杨小鱼听完又泄了气,趴在桌子上。 不知过了多久,媚儿缓缓开口道:“那怎么办…赵夫人都找算命先生定日子了,要是再想不到办法…” “你刚刚说什么?” 媚儿话没说完,李云济就打断了她。 “我…我说再想不到办法…” “上一句!” “上一句,赵夫人找算命先生,定日子?” 李云济听完这话,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算命先生…” ------------ 第十七章:三齐道人 上京城这几日来了位不速之客,据说是一个神秘高人,就连晋王府的王爷苏长卿都与他相交甚密。 短短几日,上京城大街小巷充满了关于这位神秘高人的传说。 “你们听说了吗?三齐道人来上京城了!” “三齐道人?谁啊?” “据说是来自蓬莱仙岛的一个世外高人!不少达官贵人都前去拜访过他!” “我可听说啊,晋王殿下还与那三齐道人彻夜长谈!” “连晋王殿下都见了他?看来这个三齐道人不一般啊…” …… 醉月楼内,食客们都对三齐道人议论纷纷,一旁的杨小鱼和媚儿听后,相视一笑。 “各位客官说的可是三齐道人?”杨小鱼插话道。 “这位姑娘也知道三齐道人?” “客官说笑了,如今上京城谁不知道这位高人,我听说此人高深莫测,算无遗漏,尤其是对姻缘之事,算得尤为准确。” “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福分,让三齐道人为我也算上一卦。” 说罢,杨小鱼脸上露出一股期盼的神色。 杨小鱼这一番推波助澜,让三齐道人的热度更胜了些。 将军府内,赵夫人正和几位贵族夫人打着麻将。 钱夫人打出一张三万问道:“赵夫人,令郎的大婚之日,定在几时啊?” “碰!…贺先生说是定在下个月初。” 摸牌的何夫人说道:“赵夫人,我听说,最近从蓬莱仙岛来了个高人,尤其擅长姻缘之事,要不,你再去找他算算?” “日子都已经定了,再算…不好吧?” 林夫人接话道:“反正多算一卦也不会吃亏!我听说就连晋王都去为公主殿下算了一卦!还高高兴兴地回了府!” 一听说连晋王那么见多识广的人都去找过三齐道人,赵夫人不免有些心动。 嘴上说着不好,待三位夫人走后,赵夫人立马下令让人去打听三齐道人的住所。 然而对于这个凭空出现的三齐道人,也有不少人深表疑惑。 苏灵就是其中一个,得知苏长卿与那个所谓的三齐道人有来往后,苏灵找到苏长卿。 “长卿哥哥,你怎么也去见了那个什么三齐道人?!” 三齐道人?苏长卿一头雾水。 虽然苏长卿对这个三齐道人也有所耳闻,但自己从未见过他啊!苏灵怎么会说自己去见了三齐道人?! “灵儿,什么三齐道人?你在说什么呢?” 苏灵以为苏长卿装糊涂,有些生气地说道:“我都听说了!你这几日频频去找三齐道人!” “长卿哥哥,我的婚姻大事我自己做主!你不要为我操心!” “什么婚姻大事?灵儿,你是不是生病了?!” 苏灵看苏长卿还是不承认,有些委屈地说道:“你去找三齐道人彻夜长谈,不是为了我的婚事?” 一提到彻夜长叹,苏长卿才算想明白了,自己确实与一个人彻夜长谈过,而且这几日自己也确实经常见他。 李云济! 李云济这几天频繁约见苏长卿,说是有什么要事,结果每次去都是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现在看来,李云济是有其他的目的。 苏灵刚才一口一个三齐道人,这个三齐不就是李云济的济吗?! 想到这,苏长卿扑哧一笑道:“这个李兄,要我帮忙就直说嘛!搞这么一出,险些连我都骗了过去!” 苏长卿这么一笑,现在懵逼的人变成苏灵了。 “长卿哥哥?你笑什么?谁骗你了?!” 苏长卿看着一脸疑惑的苏灵说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说罢,苏长卿便带着苏灵出发。 二人转过几条街,苏灵有些疑惑了,这不是去李府的路吗?! 果不其然,苏长卿将苏灵带到了李云济面前。 “二愣子?!” 二人大眼瞪小眼。 李云济一看到苏长卿和苏灵二人,立马明白自己利用苏长卿的事情已经暴露了,一脸不好意思地对苏长卿说道:“殿下,都知道了?” 苏长卿故作生气地说道:“李云济!你欺瞒利用本王!该当何罪?!” 李云济见状,忙推着苏长卿坐下,一脸焦急地说道:“殿下!您怎么能这么想呢?!” “我是真想着跟您好好聊聊!您怎么能轻信外面那些传言呢?!” 苏长卿看李云济认真的样子,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 “李兄啊李兄!亏你能想出这个办法来!” 李云济见虚惊一场,长舒一口气也笑起来。 一旁的苏灵眉头紧皱,从刚才见着苏长卿起,她脑子就没有消停过。 “长卿哥哥,你怎么会跟二愣子认识?!” 苏长卿看着一脸懵逼的苏灵,解释道:“灵儿,我与李兄早就相识了!李兄可不是什么二愣子!他脑子里的东西可新奇的很!也就只有他才能想出这么巧的法子!” 苏灵一脸委屈地说道:“什么这么巧的法子?长卿哥哥,从刚才到现在,我一件事都没弄明白!烦死了…” 苏长卿笑道:“那个什么三齐道人,就是你面前的二愣子。” 苏灵愣住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云济。 “你就是三齐道人?!” 李云济嘴角一扬,轻笑道:“事到如今,我就不隐藏了!” 三人坐在桌前,李云济将他的计划娓娓道来。 原来,当天在醉月楼得知赵夫人为赵立和覃夕儿的婚事找算命先生的时候,李云济就制定了一个计划。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算命先生的话有时候比圣旨还顶用。 李云济正是利用这一点,他先是让人四处散发有位高人来了上京城的消息。 靠着留仙阁和醉月楼每日流动的大量人群,这些消息很快便散了出去。 消息是传出去了,可上京城算命先生这么多,没有噱头,很难吸引赵夫人的注意。 所以李云济就想到了晋王苏长卿。 苏长卿在上京城颇有威望,若是有他助阵,那三齐道人的名号很快就能打响。 所以李云济这几日才频繁找苏长卿“叙旧”。 当三齐道人在上京城家喻户晓后,李云济再让杨小鱼和媚儿两人推波助澜。 这一切的目的,就是引诱赵夫人上钩。 至于为什么是赵夫人,李云济也没有细说,只是说了句他自有打算。 听完这一切的苏灵已然是目瞪口呆。 只见她木楞地转过头看着李云济,心虚地问道:“你,你还是我认识的二愣子吗?!” 李云济则白了他一眼道:“你才是二愣子。” 若是以前,咱们这位公主殿下定会立马跟他大吵一架。 可现在不一样了,苏灵听完刚才一席话,心里竟然对李云济有一丝敬畏。 苏长卿看着二人的表现笑了笑,而后眉头一皱说道:“可是李兄,就算赵夫人真来找你,你可有十足的把握说服她?” 李云济脸色一沉说道:“光是靠我三言两语肯定是不行的,还要略施小法。” 苏长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若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李兄尽管吩咐。” 李云济笑道:“殿下,我这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怎么能让您来帮忙呢?!” 听李云济这么说,苏长卿急眼了。 “李兄这是把我当外人了?况且,我也不忍心看着令夫人嫁给赵立那种人。” 李云济见苏长卿确实有心帮忙,抬手作礼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一直聊到日落,苏长卿兄妹二人才离开。 临走之前,李云济还特地叮嘱二人千万不要走漏风声。 毕竟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露馅。 苏灵从李府出来以后就直奔覃府。 经过刚才的事情以后,李云济在她心中的定位有些模糊了。 以前他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像个透明人一样,苏灵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现在痴症好了,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谱… 就连这么损的主意他都能想出来!这让平时以机灵著称的苏灵都自愧不如。 “二愣子?三齐道人?…” 苏灵念着念着,就念到了覃府。 不同于李云济,覃夕儿这边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一想到要嫁给赵立为妻,她就整日茶不思饭不想的。 苏灵到的时候,她正坐在闺房内发呆,桌上一口没动的饭菜都已经凉了。 苏灵一看,心疼得不行。 “夕儿,你看你,都瘦脱相了!我给你带了烤串,赶紧来吃点。” 覃夕儿有气无力地说了句不吃。 “不吃怎么行?!你要是饿坏了,还怎么看那场大戏?!” 大戏?什么大戏? 覃夕儿一脸疑惑地看着苏灵。 苏灵刚要开口,李云济的话又在脑中响起。 “此事千万要保密,尤其是对覃夕儿!八字还没一撇,我怕万一办砸了,让她白高兴一场。” 苏灵赶紧改口道:“就,就是醉月楼!来了个新花魁,据说戏唱的特别好!呵呵..” 话毕,心虚的苏灵都不敢正眼看覃夕儿。 覃夕儿现在哪有听戏的心情,听完苏灵的话,长叹一口气道:“公主殿下,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完了…” 说罢,眼角泛起泪珠。 苏灵赶紧放下烤串,抱着覃夕儿,轻拍着她的背说道:“没事的,会想到办法的!你相信我。” 不知为何,苏灵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想到的竟是李云济。 苏灵好不容易安慰覃夕儿吃了两口,待她安分睡下后,才一脸担忧的回了府...... ------------ 第十八章:三次拜见 “夫人,找到了!” 将军府内,一小厮将三齐道人的住处告知赵夫人。 赵夫人听后,立马就要起身前往。 可转念一想,见这样的高人,怎能不备点礼? 送钱财吧,太俗气,况且像这样的世外高人,定是视钱财如粪土。 赵夫人在偌大的书房仔细琢磨着,送什么东西,既能不失将军府的风度,又能让高人喜欢? 思索半天都没个定论,直到赵夫人看见东墙柜子上的木盒。 “小五,把那个盒子给我拿下来。” 仆人小五搬来个矮凳,小心翼翼地将木盒取下来,放在赵夫人身前的桌子上。 赵夫人先是仔细端详了盒子的外观,然后面带笑意地打开盒子。 盒子里,一棵硕大的人参安静地躺在黄色的绣布上。 “就它了!” 赵夫人看起来十分满意。 带着人参,赵夫人在小五的带领下来到三齐道人的住所。 为了符合三齐道人的身份,李云济特地新置办一处宅子。 宅子里的装潢可以说非常专业。 从大门到正厅,每一处都充满细节。 门锁是太极样式,一进门,前院两边分别设立两个香火炉,炉子里正燃着香烛。 在前院的正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阵。 在八卦阵前方上几节阶梯,便是正厅。 正厅里面,三清画像赫然垂列。 画像后面有一个太极图案的屏风,而李云济,正是坐在屏风后面。 为了不露出破绽,李云济还特地从留仙阁礼叫来一个生面孔充当小道士。 从大门到正厅短短五十步的距离,这位三齐道人就已经在赵夫人心里埋下了“世外高人”的种子。 “夫人,我家师傅见客从不露面,还请夫人海涵,夫人只需将生辰八字交予我,由我代夫人转交即可。” 小道士的一句话,将三齐道人的神秘感营造得淋漓尽致。 如今这个三齐道人的形象,与赵夫人想象中的世外高人如出一辙。 赵夫人将手中的木盒和生辰八字递交给三齐道人的小道士。 “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还请高人笑纳。” 小道士将木盒送至屏风后,过了片刻,又将木盒带了出来。 赵夫人见状脸色一沉,忙问道:“怎,怎么了?” “师傅说夫人是有缘人,不必如此客气。” 此话一出,赵夫人算是完全沦陷了。 “我,我怎么会如此鲁莽!以高人的崇高境界,怎么会收我的东西呢!失礼失礼…” 赵夫人自觉羞愧不已,有些难为情地将木盒接过,递给随行的小五。 而后又问道:“那,高人对犬子的婚事,怎么看?” 小道士将手中的纸条递给赵夫人。 “上下而易之…”赵夫人接过纸条说道:“这是何意啊?” 小道士没有解释,而是作了个礼道:“天机不可泄露,夫人请回吧。” 虽然一头雾水,但赵夫人也不敢多问,还了个礼后,便带着满心疑惑回了府。 接下来的两日,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直到第三日… 晚上,李府。 李云济正和苏长卿闲聊。 “不愧是李兄,这样一来,那赵夫人明日便会再次登门造访!” “到时候还得有劳殿下!” “举手之劳!” … 二人谈话间,两个黑衣人偷偷潜入李云济的宅门,来到二人面前。 黑衣人摘下面罩。 姜奎!媚儿! 与此同时,将军府门外,赵立惊慌失措,一瘸一拐地回到府上。 “娘!娘!…” 听见声音的赵夫人立马从房里出来。 却看到赵立满脸是血地趴在地上。 赵夫人赶紧上前查看。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竟敢伤我儿?!” 惊吓过度的赵立直接晕了过去。 赵夫人擦了擦赵立额头上的血,突然想起什么,吩咐下人照顾好赵立后立马快步走向书房。 赵夫人看着白日里从三齐道人那求来的纸条,拿起毛笔,颤颤巍巍地在纸上写下一个字。 血! “高人是说,立儿会有血光之灾!” 受到惊吓的赵夫人立马扔掉毛笔,将桌上的“血”字扔进火盆中烧掉。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赵夫人就带着小五找到三齐道人的宅子中。 “晋王殿下?!” 赵夫人看着正厅中的苏长卿,有些意外,正想上前打招呼之时,却被三齐道人的小道士拦下。 “夫人,师傅知道您会来,特地吩咐我将这个给你。” 小道士说罢,将手中的一颗药丸递予赵夫人。 赵夫人正着急想要开口询问前些日子那张纸条之事时,小道士又说道:“夫人,天机不可泄露。” “师傅还说,让您七日之后带着令郎再来找他。” 话已至此,赵夫人哪还敢多问,看了一眼正厅内的晋王后,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去。 赵夫人回到将军府,赵立已经醒过来了,但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精神。 赵夫人一脸担忧地问道:“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立艰难地起身,有气无力地说道:“娘!昨夜我从醉月楼回来,不知哪来的几个亡命之徒,把我拖到暗巷中…” “他们,他们搜刮了我身上的银子,还把我打了…” 赵夫人看着病怏怏的赵立,脸上写满了心疼。 “来人!还不快给我去查!” 赵夫人怒吼道。 赵立靠在床头,双唇发白,忽觉肚子有些异样。 随后立马起身跌跌撞撞地奔向茅房。 赵夫人看着赵立的背影,随后又看了看手中的药丸,眉头紧皱。 “莫非…真娶不得?”赵夫人自言自语道。 待赵立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回来后,赵夫人便将手中的药丸递给他服下。 接下来的几日里,赵夫人都度日如年。 一来是因为赵立身上接连发生的怪事。 自赵立从醉月楼回来以后,他总会遇到一些解释不清的事。 床上总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些死鸟,大半夜大喊闹鬼,冷不丁会听见弹珠掉在地上的“嗒嗒”声… 诸如此类。 几日折磨下来,赵立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二来是因为她着急要一个结果。 赵夫人拜见三齐道人的初衷是为了让他为赵立算算姻缘。 可这两次见三齐道人,赵夫人并没有得到一个直接的结果。 眼看就要到大婚之日了!到底行还是不行,得有个准信啊! 好不容易熬到第七日,赵夫人一大早便带着赵立赶往三齐道人的住处。 赵夫人刚到门口,小道士便打开大门。 “夫人,师傅已经恭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随后,赵夫人母子俩便在小道士的带领下来到正厅。 经过前几日的事,赵夫人对三齐道人的实力是深信不疑的。 但对于赵立,他只觉得这些是故弄玄虚。 与往常一样,小道士绕道屏风后,过了一会儿,拿着一张纸条走出来。 赵夫人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两个大字。 “不合。” “这是何意啊?!”赵立眉头紧皱问道。 “师傅只说,这就是赵夫人要的答案。” 赵立看赵夫人的神情有些动摇,有些慌张地说道:“娘!你千万别信他,他就是个神棍!” “放肆!不得胡言!你知不知道高人前几日才救你一命!” “娘!贺先生不是都已经定好日子了吗?怎会到这个神棍这儿就说我与夕儿不合!其中必有蹊跷!”赵立一脸焦急地解释道。 随后灵光一闪又说道:“李云济!一定是李云济!他见夕儿妹妹要嫁给我,心存嫉妒,所以才从中作梗!” 说罢,恼羞成怒的赵立不顾赵夫人和小道士的阻拦,一把撕掉垂立的画像,而后又推倒屏风。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母子二人目瞪口呆。 只见屏风之后,一位白发老者双目紧闭,整个人竟在空中盘坐!手上还拄着根榆木拐杖。 这哪是高人?说是神仙也会有人信! 赵夫人赶紧连声道歉,生怕高人责怪。 可老者依旧双目紧闭,不作理会。 二人震惊之余,门外又来了一位客人。 “晋王殿下?!”二人异口同声道。 苏长卿一进门,见此情形,怒斥道:“赵立!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怒吼,吓得赵立直哆嗦。 “晋王殿下!你怎么来了?!” 苏长卿不作理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大厅,怒视赵立一眼。 而后看向白衣老者,抬手作礼道:“三齐道人受惊了,我这就将此人拿下!” 话毕,门外几名晋王府侍卫便蜂拥而至,将赵立团团围住。 赵夫人见状立马出面解围道:“晋王殿下请息怒!犬子无意冒犯,还望晋王殿下高抬贵手!” 苏长卿本就只想演出戏吓吓赵立,见赵夫人亲自出面解围,稍作犹豫后便挥挥手遣散了侍卫。 苏长卿转身又向白袍老者作了个礼,而后向赵夫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二人出门相谈。 “赵夫人怎么会在这?” 赵夫人尴尬地笑了笑道:“不瞒殿下,我听闻三齐道人擅姻缘,所以来为犬子求上一卦。” 苏长卿听后,看了看屋内,眉头一皱道:“看来,结果不尽如人意啊。” 赵夫人低声道:“殿下见笑了。” “殿下怎会在此?” 苏长卿轻笑道:“哦,我是来道谢的。” “道谢?” “不错,前些日子府上闹了怪事,多亏三齐道人指点迷津。” “自从我听从道人的话收了个义子后,府上的怪事果然就消停了,所以今日特地前来道谢!” 赵夫人听后眉头一皱低声道:“义子…” 话毕,赵夫人偷偷在小道士耳边说了什么,小道士收到消息便进了屋。 过了片刻,小道士打开房门,冲着赵夫人点了点头。 …… 将军府内,一家三口正绕着一个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爹!娘!你们不能信那个神棍的话!夕儿妹妹我非娶不可!!” “你给我闭嘴!老爷!这婚成不得!” “夫人!礼都已经送出去了!现在要解除婚约,你让外人怎么看我赵家!”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好面子?是立儿的命重要还是你的面子重要?!” 赵夫人说到这的时候,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主意。 “既然礼已经送出去了,那你就顺理成章,收覃家姑娘为义女!” “反正拜帖还没下,外人只知道咱们赵家送了礼,至于是什么喜事,还不是咱们说了算吗?…” ------------ 第十九章:算无遗漏! “你们听说了吗?据说覃家也给赵家送了礼!” “这不是还没到大婚之日吗?怎么人还没嫁出去,嫁妆倒先送到了?”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那是覃家送去的孝礼!” “孝礼?” “不错,这赵覃两家,不是结为亲家,而是干亲!” “你是说,覃家小姐,是拜赵将军做义父?!” …… 李府正厅里,苏长卿,苏灵,姜奎,杨小鱼和媚儿几人正襟危坐。 而李云济正站在众人的前方。 “李兄,你能不能说说,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二愣子,你也太厉害了!你到底怎么做的?!” “不愧是姑爷!” 众人一脸期待地望着李云济。 不过数日,李云济就将赵立和覃夕儿从夫妻变成兄妹,这样的壮举,岂是常人能完成的?! 李云济扫了一眼众人,轻叹一声道:“既然大家都这么想知道,那我就不卖关子了!” “其实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不过赵夫人配合得太好了,这才让我的计划能这么顺利!” “你们肯定想问,为什么我会想到利用赵夫人。” “据我所知,在将军府,赵夫人的地位非同一般,就连赵将军都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再加上赵夫人迷信卜算,所以她才会成为我的目标。” “我利用视觉暗示和心理暗示,将三齐道人在赵夫人心中的形象塑造得高深莫测。” “第一次赵夫人来找我的时候我给了她一张纸条,我故弄玄虚写了个字谜。” 李云济说罢,将字谜写在桌上的宣纸上。 “上下而易之…”众人低声道。 “把这个而字上方的一横移至下方,这是一个什么字?” “血!” “不错。我其实是在暗示赵夫人,赵立将有血光之灾!” “赵立心中有喜,定会时常去醉月楼吃酒!” “我让姜奎带上几个弟兄,潜伏在醉月楼附近的暗巷,伺机殴打赵立。” “可赵立平时出门,都会带上几个护卫啊!”苏灵有些疑惑。 李云济浅笑道:“你是说疤脸兄弟三人吧,我于他们有恩,已经托人将他们买通了。” “包括后来将军府接连发生的怪事,也是出自他们之手!” “赵立带着伤回到将军府,赵夫人届时定会猜出那个字迷的意思。” “赵夫人找我是来算姻缘的,但我却准确预料并告知她赵立将迎来血光之灾,换做是你们,会如何想?” 苏灵眉毛一抬说道:“以赵夫人的性格,她定会将此事归结于赵立与夕儿的婚事!” “可事情发生得未免也太巧了,你就不怕赵夫人心生疑惑?” 苏长卿听完,轻笑道:“李兄对此早有预料,所以当赵夫人第二次来找李兄的前一天晚上,他便找到了我。” 李云济继续说道:“当我得知赵立去了醉月楼的时候,我便知道赵夫人第二天一定会来找我,所以我就请殿下配合我演一出戏。” “之前赵夫人必定听说过殿下频频与三齐道人会面的传言,但毕竟只是传言,没有亲眼见到。” “那日她来找我之时,亲眼见到殿下,她心中纵使有疑虑,也会在那一刻完全消除。” “原来如此…”苏灵低声道:“长卿哥哥在上京城颇有声望,若是连他都相信三齐道人,那么赵夫人自然不会怀疑!” “李兄,那那颗药丸是怎么回事?”苏长卿问道。 “问得好!” “要让赵夫人完全掉入我的圈套,光靠一件事是不行的。” “那日赵立去醉月楼吃酒时,我让媚儿姑娘给他下了药。” 李云济说罢,看向媚儿。 媚儿点了点头说道:“那晚,我为包房内几位公子准备了一些糕点,唯独赵立那一份,我按李公子的吩咐动了手脚。” 李云济接过话:“而我给赵夫人的药丸,就是解药。” “这样一来,赵夫人就会对赵立与覃夕儿的婚事更加介怀。” “同时,还会对三齐道人救了赵立一事心存感激。” “从那时起,赵夫人心中的天平,就已经向三齐道人倾斜了。” “那姑爷为何要让赵夫人等七天再来?” 姜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李云济嘴角一扬,双手撑在桌面上,神秘兮兮地说道。 “我这是,制造焦虑!” “制造焦虑?!”众人皆投来好奇的眼神。 “不错!从赵立被打那天起,赵夫人心中就已经种下了焦虑的种子。” “再加上后来赵立身上发生的怪事,以及婚期将近,赵夫人心中那颗种子便会迅速生根发芽,迫切想找到出路!” “七日之期一到,赵夫人定会立马来找我破解。” “我故意让赵夫人带上赵立,就是想当着赵立的面,让赵夫人彻底相信三齐道人的存在!” “当赵立看到不合二字时,以他的性格,断然会丧失理智,当面叫板三齐道人。” “在赵立拆掉屏风之时,便是这个计划最关键的环节。” 李云济说完,指了指门口的方向,不知何时来了一名白袍老者,与当日苏长卿见到的三齐道人如出一辙。 只见老者拄着一根拐杖,整个人漂浮于半空。 李云济绕过众人,来到白袍老者身前。 “他是怎么飘起来的?!” 众人皆很诧异,光靠一之手撑着木棍,是不可能承受得住全身的重量的! “这只是个障眼法罢了。” “障眼法?” 李云济笑了笑,随后转过身去,向白衣老者使了个眼色。 老者放下双腿站立起来,将假发、假胡子,以及穿在外面的袍子缓缓脱下。 白袍老者的庐山真面目,竟是老谢! 而他之所以能飘在半空,是因为那根拐杖另有玄机。 拐杖下方连接着木板作支撑,而头部后方则连接着几根木棍,在距离地面半米高的地方,还连接着一块木板。 在衣物和袍子的遮盖下,旁人只能看见拐杖,而老谢则是盘腿坐在木板之上,所以看起来就像漂浮在空中。 “我提前让老谢穿上这身装备坐在屏风后面,当赵夫人看到悬在半空的三齐道人时,那种视觉冲击是极其震撼的。” “这种震撼和赵立的荒唐一对比,赵夫人心中就已经有了定论。” “这个时候,如果再有人推她一把,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而这个人,正是殿下。” 苏长卿眉头一皱道:“李兄,我还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 “你怎么就知道,只要我在赵夫人面前提义子,她就会真的收覃姑娘为义女呢?!” 听到苏长卿这个问题,李云济缓缓抬起头,看着房梁上倒挂的蜘蛛说道。 “催眠。” “催眠?!”众人齐声道。 “那天早上,在赵夫人从将军府出发开始,我便已经对她进行催眠。” “沿途的小摊贩卖的东西,路上的行人的对话,街边贴着的对联,包括殿下对赵夫人说的那番话,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提前安排好的。” “这些地方,都透露着同一个信息。” “义子。” “赵家位高权重,既然已经送了彩礼,定然不会轻易收回。” “况且赵将军好面子,若是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选择,恐怕赵家硬着头皮也会接下这门亲事。” “所以我必须赶在下拜帖之前,改变赵将军的心意。” “既要保住两家的颜面,又要让覃夕儿全身而退,让赵将军收她做义女,是最好的选择。” 李云济说罢,众人皆已然是瞠目结舌。 虽然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真的得知这些计谋都是出于李云济之手时,依然有些无法接受。 看着石化的众人,李云济长叹一口气说道:“累死我了。” 说罢,便转身回了房。 屋内的几人则是面面相觑,全都是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几人当中最为震撼的就是苏灵了。 苏灵一直以来对李云济都以二愣子相称,可如今他仅仅花了十天时间,就让原本无解的死局变得两全其美,苏灵此时已然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原来我以前一直都是有眼无珠…没想到这个二愣子竟有如此才能…” 苏灵开了这个头,众人纷纷开始表达自己对李云济的赞词。 苏长卿:还真是算无遗漏,以李兄的智慧,恐怕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与他并肩了… 杨小鱼一脸羡慕地说道:“李公子不仅人长得英俊,还这么有才华,覃姑娘真有福分啊…” 姜奎似乎慢了一拍,此时正眉头紧皱,嘴里低声呢喃着:“原来是这样…” 说罢,唰地站起身来冲出门外大喊道:“姑爷!姑爷!收我为徒!收我为徒!” 一边喊着,一边跌跌撞撞地往李云济的寝房跑去。 媚儿则是一脸花痴样:“李公子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公子了,若是他不嫌弃,我愿意嫁给他做妾!” 苏灵听了这话不乐意了,一脸不满地说道:“他一个赘婿有什么资格纳妾?!” 苏灵话音刚落,突然瞳孔地震。 等等!赘婿?! 覃夕儿已经把他给休了啊! 不仅是苏灵,在场的各位似乎都想到这一点,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是在敲定什么主意。 而另一边,覃府内,覃夕儿终于一改往日的颓废,现在正在覃府家宴上与覃巳成谈论赵家改变主意收她做义女的事。 “爹,赵将军为何会改变心意啊?” “我也是道听途说,据说赵夫人找三齐道人为赵家公子算了一卦,说他与你八字不合,成不了亲,但能成义兄妹。” 听完覃巳成的话,覃夕儿若有所思地说道:“三齐道人?…” ------------ 第二十章:几家欢喜一家愁 “夕儿?夕儿?” 覃夕儿闺房内,苏灵看着发神的覃夕儿,举起手在她面前晃悠。 而覃夕儿则是一副呆滞的样子,不论苏灵如何叫她,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唉…总得有个过程,我刚开始也是这样。” 苏灵说罢,便坐在覃夕儿身旁吃起烤串来。 就在刚刚,苏灵花了近一个时辰向覃夕儿解释李云济所做的一切。 早在苏灵说道一半之时,覃夕儿便已经是这副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的苏灵都已经打起瞌睡来,覃夕儿才不可思议地皱着眉头说道:“三齐道人就是李云济?…” “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苏灵打了个呵欠,仿佛早已习惯,面不改色地说道:“夕儿,不瞒你说,若不是我亲眼见证,我也不相信。” “可是,他为什么要帮我?我对他又是陷害又是误会的,他没理由帮我啊?” “我也不知道啊,当时他不是拒绝得很爽快嘛…” “当时?” 看着覃夕儿一脸疑惑的样子,苏灵眼神中有一丝闪躲,支支吾吾地说道:“夕儿,我给你说件事,你千万别生气啊。” “公主殿下,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生您的气啊!” 苏灵长吸一口气说道:“其实,上次你俩吵架的时候,我私下去找过李云济,我想着让他回来给你低头认个错,没准你就想开了。” “可他却说以你的脾气,除非你自己想通,否则谁来都没用,看他的样子,似乎比我还了解你。” 覃夕儿听完苏灵的话更摸不着头脑了。 覃夕儿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己心里清楚,若是她决定的事,就算错也要错到底。 当时那种情况,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用。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李云济竟然这么了解自己。 “太可怕了!李云济之前一定是在装傻!” “他一直潜伏在我身边观察我!否则他怎么可能那么了解我?!他一定有什么阴谋!” 覃夕儿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 一个傻了二十多年的人,会说话没几天就被陷害出府,短短几天,与覃夕儿话都没说上几句,怎么可能那么了解覃夕儿? 苏灵听了覃夕儿一番言论后倒是有些着急了。 昨日见识到李云济飒爽英姿后,苏灵其实觉得李云济也还不错,正想着趁机撮合二人重归于好。 现在看来,这件事还不是那么好办。 “呃,夕儿,有没有可能是你想多了呢?其实李云济好像也,没那么的,不堪入目,吧?”苏灵小心翼翼地说道。 覃夕儿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苏灵说道:“公主殿下,往日里你不是比我还看不上李云济吗?” “怎么今日,你不仅处处护着他,甚至都不叫他二愣子了?” 苏灵这才反应过来,以往都是以二愣子来称呼李云济的她,怎么今日突然就改口了? 若不是覃夕儿提醒她,她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 苏灵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夕儿,不管怎么说,李云…二愣子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还是应该感谢感谢他啊!” 覃夕儿稍作思量后说道:“按理说确实该如此,可是…” “你就别可是了!怎么一遇到他的事你就扭扭捏捏的?” “况且只是去道谢,又不是让你跟他拜堂成亲,有什么好犹豫的!” 听完苏灵的话,覃夕儿动摇了。 毕竟一码归一码,纵使李云济真的居心叵测,但这一次他确实帮了自己大忙,该谢还是要谢的。 “那我让明月去准备准备。” 李云济这边,依然如往常一样,撑着把太阳伞躺在院子里吃着西瓜。 “这下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兄弟,不是我说,你这媳妇儿净会惹祸。” “这次我帮了你这么大一忙,你在下边可得保佑我升官发财啊!” 李云济刚抱怨完,面前就拂过一阵阴风。 “卧槽…不会真听见了吧?!” 话音刚落,院子外就传来苏灵和覃夕儿的声音。 “夕儿,不管有什么误会,你待会儿见了他一定要克制一点,可别再像以前一样,说不上两句就吵起来!” “公主殿下,您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二人说着说着,就到了门口。 “咳咳,二愣子!你看,谁来了?”苏灵先进门说道。 覃夕儿紧随其后,再后边,是明月和姜奎。 除了覃夕儿以外,其他三人脸上都挂着笑意。 姜奎与明月先后叫了声姑爷。 李云济冲二人点了点头。 明月手中拿着几件衣物,看样式和颜色,应该是给李云济准备的。 姜奎手里提着个木盒,怀里还抱着一坛酒,似乎也是给李云济备的礼物。 李云济一眼便看出来几人的目的,有些不情愿地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来就来嘛!还带什么礼物?进来吧!” 几人坐在正厅,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或许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覃夕儿一直躲避李云济的眼神。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尴尬地笑了笑。 如此反复好个回合,愣是谁也没开口。 终于,苏灵坐不住了。 “呃,夕,夕儿今天是专程来感谢你的!” 说罢,苏灵一边用膝盖暗示覃夕儿,一边歪着嘴咬着牙低声道:“说话啊!” 看得出覃夕儿十分紧张,从坐下开始,她右手就一直掰着左手的手指。 李云济似乎也察觉到覃夕儿的难为情,开口解围道:“小事,小事,不足挂齿。” 说罢,几人默契地看着覃夕儿。 其实早在来之前,覃夕儿就在家中反复练习了不下百次该如何开口。 或许是没想到见了面会如此尴尬,覃夕儿现在竟有些怯场。 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覃夕儿更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突然,覃夕儿站了起来。 在众人都以为她要开口时,她却转身飞速逃离了现场。 几人见状,又是面面相觑。 而后长叹一声。 苏灵看着李云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夕儿她就这样,抱歉啊…” 李云济摆摆手笑道:“我也没奢望她能谢我,她不骂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多谢!” 就在众人都以为覃夕儿已经走远时,门口却传来她的声音。 众人显然有些意外。 躲在门外的覃夕儿双眼紧闭,面目狰狞,似乎是做了一件羞耻至极的事情一般难为情。 苏灵欣慰地笑了笑说道:“真是难为她了…” 明月则是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小姐说谢谢。姑爷,您可真有本事!” “那可不是!姑爷的本事可大着呢!”姜奎看起来有些骄傲,随后又看着一言不发的李云济说道:“姑爷,上次那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李云济似乎没有听见,仍看着门口的方向。 “姑爷?姑爷!” “啊?考虑什么?” “就,收我做徒弟那事啊!” 李云济看着大小眼的姜奎,瘪了瘪嘴说道:“这事,我再考虑考虑。” 姜奎听后,失望地叹了口气。 待几人走后,李云济若有所思地看着桌上的礼物。 “这又是哪一出啊?…” 另一边,将军府内。 覃夕儿变成赵立干妹妹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可不小。 自从那晚赵德贤做了决定后,赵立就整天魂不守舍的。 就连每次去醉月楼,也都是去喝闷酒。 “怎么会呢?一定有诈!到底是谁?让我找出来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赵立坐在将军府后院的雅亭里,一边灌着酒一边自言自语。 一旁的瘦虎安慰道:“公子,您也别太难过了,您与覃家小姐做不了夫妻,至少还能做兄妹嘛!” 哪壶不开提哪壶! 听完瘦虎的话,赵立拉下脸来,恶狠狠地盯着他。 一旁的疤脸一巴掌拍在瘦虎后脑勺上。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而后又看着赵立,忙赔上笑脸道:“公子!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看着疤脸兄弟三人,赵立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又灌了口酒后,脑子里突然出现那晚被打时的画面。 只见赵立眯起双眼,若有所思地看着三人。 “那晚我被打的时候,你们三个去哪了?!” 三人显然没想到赵立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赵立凶神恶煞的样子,若是计划败露,恐怕他们三人的脑袋就不会再长在脖颈之上。 慌忙间,疤脸灵光一闪开口道:“公子!您还好意思说呢!那晚您喝得酩酊大醉,一声不吭就走了,我们哥仨在醉月楼里找了您好一会儿!这才来迟了…” 这一波反客为主堪称无懈可击。 赵立当晚确实是喝大了,再加上过度惊吓,对于挨打之前的事,他根本不记得。 看着疤脸一脸自信的样子,赵立似乎打消了疑虑,低头又喝起了闷酒。 几杯酒下肚后,赵立突然猛地往桌上一拍,低吼一句:“李云济!” 三人以为赵立发现了端倪,吓得立马跪下。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而赵立则是以为三人是为当晚的失职而下跪认错。 “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疤脸立马答应道:“公子尽管吩咐!我们兄弟三人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与夕儿妹妹的事既然已成定局,此刻最为幸灾乐祸的就是李云济,我要你们帮我狠狠教训他!” 得知逃过一劫,疤脸三兄弟跪在地上长舒一口气。 还好,赵立好像并没有发现,只是叫他们去教训李云济。 等会儿! 教训…谁?! ------------ 第二十一章:生意兴隆! 自从李云济解除了覃夕儿的危机以后,他的日子总算是消停了。 只是姜奎还会偶尔来找他,每次都是为了李云济收他做徒弟的事。 每每一提起,李云济总会找各种理由搪塞他。 其实主要是李云济觉得,姜奎看起来确实不太聪明。 李云济就这样在宅子里呆了几日,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写写小说打发打发时间。 只可惜悠闲的日子没过几天,李云济又得忙活起来了。 这天,老谢急匆匆地找到李云济。 “东家!留仙阁里来了好多人,都是上京城各大酒楼的老板,非要见你…” 听完老谢的话,李云济将手中的西瓜皮一扔,一脸笑意。 “终于来了!” 说罢,便动身往留仙阁走去。 老谢稀里糊涂跟着李云济来了留仙阁,楼下已经是人满为患。 李云济见状,吩咐老谢去准备一个包房,而后对着大厅内人群说道:“诸位有事找我?” 众人听见门外的声音,纷纷转过头来。 “你就是留仙阁的老板?” “正是!诸位请随我来。” 李云济带着十数位老板来了包房,众人皆是一副有事相求的模样。 一个带头的开口说道:“李老板,自从你这留仙阁横空出世一来,我们其他酒楼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 “我们承认,留仙阁的东西确实新奇美味,我们技不如人,不该有埋怨。” “可是李老板,生意不是这样做的,你好歹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啊!” 话毕,其他人皆附议。 “对啊!李老板,你这样做,会不会有点太绝了。” “李老板,我上有老下有下的,就靠着我的酒楼吃饭,您就大发慈悲,高抬贵手,给我们指条明路!” “我听说,李老板把留仙阁所有菜品的配方都卖给了醉月楼,既然如此,能不能也卖给我们一份?” “对啊!李老板,也卖给我们一份啊!” …… 李云济听完这些七七八八的抱怨和卖惨,浅笑一声道:“各位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你们也是想加盟我留仙阁对吧?” “加盟?”众人皆诧异。 一个聪明的说道:“李老板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同意加盟,就把菜品的秘方告诉我们!” 李云济点点头说道:“不错。” 得到肯定的回答,几位老板相互对视一眼。 “那…加盟,可有什么条件?” 李云济将手背于身后,轻笑道:“各位老板只需向我支付三成的利润,即可获得我留仙阁所有菜品的秘方!” “另外,为了防止各位误报瞒报,我还会在各大老板的酒楼里增设一名副掌柜,每日负责查账。” “不过各位不必担心,副掌柜既是我增设的,应当由我来付月钱。” “各位,意下如何?” 李云济说罢,现场皆议论纷纷。 “副掌柜一职我倒没有怨言,只是这三成利…李老板,三成会不会有些太高了?” 李云济稍作思量后说道:“确实有点高,要不各位老板还是算了吧。” 说罢,转身就要走。 带头的老板见势不妙,立马拦住李云济,一脸无奈地说道:“李老板!有话好商量嘛!只要能给我日新楼带来生意,三成就三成!” “周老板,你怎么就答应了!” “许老板,你看看留仙阁和醉月楼的生意,何其火爆?若是有了李老板的秘方,你还愁没生意不成?” “周老板说得对!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 …… 虽然也有几位老板颇有怨言,但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在其他几人的撺掇下,最终还是接受了李云济的条件。 “那好,明日我便差人将契约和秘方带到各大酒楼,各位就先回去敬候佳音吧!” 送别了几位老板,李云济从袖间再一次掏出那张上京城舆图,在地图上又添了几笔。 “东,南,西,北…” 李云济边说边画,寥寥数笔便将舆图上的客栈都串联起来。 以留仙阁为中心,笔线向四周扩散,站远了看,犹如一张尚未编织完成的蛛网。 …… 自从加盟留仙阁以后,上京城各大酒楼的生意也逐渐好了起来,大有平分秋色的架势。 对于这件事,民间也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李云济是个活菩萨,发财致富的秘诀说给就给。 也有人大骂他是傻子,不做一家独大,反而跟别人分庭抗礼。 更有甚者,说什么李云济此举是想通过美食蛊惑人心,以此来大乱天下。 当然,那只是玩笑话。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李云济凭借一己之力,将上京城的美食文化提高到前所未有的境界。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他在上京城名声大噪。 坊间更有人给他冠以“食神”的称谓。 李云济对于这些说法都是一笑置之。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这是他对于外面流言的说辞。 李云济通过加盟的方式赚得盆满钵满,虽然比起那些世家而言还差得远,但在普通老百姓中已经算得上大富大贵。 为庆祝李云济生意兴隆,苏长卿特地拿上两壶好酒找到李云济。 几乎是同时,媚儿和杨小鱼也带着美食来了李府。 姜奎是最后一个来的,与前面几人不同,姜奎来此的目的依然是求李云济收他为徒。 正厅里,几人围坐在一起。 苏长卿举杯提议:“这一杯,祝贺李兄生意兴隆!" 一杯酒下肚后,杨小鱼说道:“李公子,多亏了你,我才重获新生,这杯我敬你!” 说罢,又干了一杯。 接下来几人的话题也都围绕着祝贺李云济展开。 酒过三巡后,杨小鱼和媚儿相视一眼,似乎对上什么暗号一般。 随后,媚儿从袖中拿出一支玉簪说道:“李公子,我们姐妹俩也不知道送什么好。” “眼瞅着这七夕节就快到了,我们就想着送一支玉簪,讨个喜庆。” 说罢,媚儿又和杨小鱼对视一眼。 李云济眉头一皱,接过玉簪仔细端详了半天。 “你们这儿七夕也要送礼吗?可我也不戴簪子啊?这玉簪…” 见李云济有所怀疑,杨小鱼接过话道:“李公子!俗话说,良玉配才子!” “这簪子雕刻精美,玉质通透,与你十分相衬!纵使你不戴,但你随身携带着总是好的嘛!” 听完杨小鱼的解释,李云济还是有些怀疑。 “有这句俗话吗?…” 苏长卿似乎看出了其中的玄机,忙解围道:“李兄!好歹是杨姑娘与媚儿姑娘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李云济看了一眼苏长卿,又看了看玉簪。 “那就多谢二位姑娘了!” 说罢,便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发簪收于腰间。 “姑爷!你到底什么时候答应收我为徒啊?!” 姜奎冷不丁的一句话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李云济一脸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还想着这事儿啊?” 说罢,李云济转念一想,若是不答应他,他时不时就这么来烦自己也不是个办法。 要不,先给他定个小目标? “你先破个大案给姑爷看看再说!” 姜奎听后,醉醺醺的脸上立马浮现出兴奋的表情,“姑爷!这可是你说的啊!” 说罢,姜奎便起身冲出门去。 众人看着姜奎激动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待众人回过神来,苏长卿看着李云济,若有所思地说道:“李兄,话又说回来,你现在事业有成,与覃姑娘的事,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了?” 李云济被苏长卿突如其来的话整懵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提到覃夕儿了。 不对,他们几个是早有预谋! 刚才李云济就觉得奇怪,怎么杨小鱼和媚儿突然就提到七夕节?原来是在暗示! 七夕节也就罢了,好歹只是暗示,现在苏长卿倒好,直接把问题搬到台面上。 看来是有意要撮合他与覃夕儿啊! 可感情这事儿吧,李云济是一窍不通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对覃夕儿什么样的情感。 “既然不知道,那就肯定不是喜欢!”李云济是这样想的。 思索片刻后,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下,李云济终于说出他的想法。 “我现在与覃小姐形同陌路,我能考虑什么啊?” 说罢,李云济喝了一口酒掩饰自己的尴尬。 虽然没有正面回应,但李云济好歹没有拒绝,众人也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就在屋内的气氛有些微妙的时候,门外传来姜奎慌张的声音。 “姑爷!大大大…大案!!” 只见姜奎依然是一脸醉醺醺的样子,手里还牵着一根麻绳。 顺着麻绳往后看去,还绑着三个黑衣人。 “疤脸?” 姜奎将三人带至正厅。 “李公子,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我家主子下了死命令,非要我们卸您一只胳膊回去复命…” “可您也知道,就我们这两下三脚猫功夫,哪能是您的对手,这不是想着趁您休息,来试试嘛…” 李云济看着被姜奎揍得鼻青脸肿的三人,眉头紧皱。 “这个赵立,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说罢,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委屈的三人又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见三人似乎不想走的样子,李云济怒声道:“怎么?你们还真想卸我一条手臂啊?!” 三人见势不妙,立马起身屁颠屁颠逃了出去。 姜奎见状不乐意了,自己辛辛苦苦抓回来邀功的贼,就这么被李云济放了,搁谁谁不憋屈? “姑爷,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李云济轻叹一声道:“上次你们家小姐那事儿,他们也出了不少力,就当是功过相抵吧。” 一旁的苏长卿有些担忧地问道:“李兄,赵立这次没能得逞,恐怕日后还会来找你的麻烦。” “该来的躲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第二十二章:《探案笔记》 自从那日将疤脸三人放走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没了赵立的骚扰,李云济的日子也过得的百无聊赖。 趁着这点时间,他完成了人生的第一部大作。 李云济在原来的世界里,最喜欢看的小说就是《福尔摩斯探案集》,只可惜穿越的时候没给带过来。 但李云济是谁?智商一百六,就算不能完全复刻,但来来回回看了四五遍,大多数情节他都了然于心。 再加上这段时间自己也破了几个案子,要是写出来,那是何等精彩?! 李云济在写小说方面还真有点天赋,鏖战几日,一本《探案笔记》横空出世。 一经发表,就火遍全城。 就连覃夕儿都买来一本仔细拜读。 “这本书的作者笔风风趣,里面的案件扑朔迷离,破案手法更是天马行空…好书,好书!” “只是这笔名,未免有些,生涩了点…” “李南道尔,是何意啊?” 覃府内,覃夕儿正与苏灵谈论此书。 “我也不知道。”苏灵摇摇头。 “不过为什么我总觉着,此书主角的口吻,跟二愣子有些像…” 听苏灵这么一说,覃夕儿似乎也发现了异常。 “您还别说,还真有点像…” “夕儿,你说,这本书该不会是他写的吧?” “绝无可能!全天下又不止他一个人姓李。” “再者,他虽然确实有些智慧,但也都是些小聪明,这本书心思极其缜密,怎么可能是他写的?!” 对于覃夕儿的话,苏灵不敢苟同,“夕儿,其实也不是全无可能,那个二愣子,还真有点本事。” “公主殿下,李云济我还是了解的,以他的脑子,写不出这种书,我倒是觉得,有点像姑公子的手笔。” “你看啊,这一章‘灭门案’,与两个月前的何府灭门案十分相似!” “还有这个‘屠婿’,与之前的长宁街杀人案如出一辙。” “这两件案子姑公子都有涉足!” 苏灵眉头一皱,“又是姑公子,夕儿,我已经差人打探过了,上京城根本就没有这号人物。” “公主殿下,姑公子这样的高人,肯定是隐姓埋名啊!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查到呢!” 其实不仅是苏灵,覃夕儿私下里也问过姜奎几次关于姑公子的信息,但姜奎每一次都含糊其辞。 也正是因为,覃夕儿对姑公子的好奇心只增不减。 看着覃夕儿一脸崇拜的样子,苏灵长叹一口气。 看来要改变覃夕儿与李云济的关系,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覃夕儿也顾不上苏灵的情绪变化,因为此时她的心思全在这本探案笔记上。 “像这么一本奇书,大理寺的大小官员都应该拜读!” “明月!你去帮我购置一百本探案笔记!” …… 一口气订一百本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金玉书坊的何老板接到订单后,很快就把消息传到李云济耳朵里。 “一百本?!谁订的?” “那位小姐说,是大理寺,说是要给大理寺的官爷一人发一本。” 一听是大理寺,李云济有些意外。 “这是准备拿回去当教材?不至于吧…” 何老板奉承道:“李公子,您是不知道,您这本奇书现在在上京城名气可大着呢。” “别说大理寺了,就连刑部尚书陈大人都来买过这本书呢!” 就连李云济都没想到,自己这本书竟然这么畅销。 “这钱也太好赚了…”李云济低声道。 “行了,我都知道了,有劳何老板专程跑这一遭。” “李公子这是什么话,您能把书交给我来印,让我的书坊生意蒸蒸日上,我才要对您感激不尽!” 李云济轻笑道:“何老板不必客气,以后像这样的机会多的是!” 何老板听后立马喜笑颜开。 “那我就多谢李公子了!” 说罢,便告别了李云济。 何老板前脚刚走,后脚姜奎就找到李云济。 今日的姜奎,神色有些忧郁,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李府前院的遮阳伞下,二人悠闲地躺在躺椅上。 “姑爷,我摊上事儿了。” “你又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那个什么李南道尔!” 听到这话,李云济双眼一睁,眉头一皱,“关他什么事?!” 姜奎放下翘起的二郎腿,转身来看着李云济。 “就今日上京城那本探案笔记!姑爷您应该知道吧?!” “知道啊。”李云济面无波澜。 “小姐让大理寺全都看了那本书,还说什么,要搞一个探案学堂,还非要我来当老师!” “噗!” 听完姜奎的话,李云济一口喷出嘴里的西瓜。 “你当老师?!那本书你能看懂吗?” “不能啊!不然我来找您干嘛?” “那覃夕儿为何找你?” 姜奎长叹一口气,又躺了回去,翘起二郎腿。 “小姐说,我前两次破案有功,在大理寺里也算是能力出众…” 姜奎说到这,李云济绷不住了,笑得前俯后仰。 “姑爷,我知道,我那都是托您的福,可你也没必要这么嘲笑我吧?!” 见姜奎有情绪了,李云济这才强忍住笑意。 “我也不是贪您的功,当时我也想告诉小姐是您在背后指点,只是当时大伙都看着呢,我这不是,好面子嘛…” “姑爷,我可是您的徒弟!您可得帮帮我!” 李云济白了一眼姜奎,又拿来一牙西瓜。 “我什么时候答应收你为徒了?” “这还不是迟早的事儿嘛!”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应下的差事,要我帮你擦屁股,这算什么事儿?”李云济拒绝道。 姜奎急眼了,起身站到李云济跟前,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 “姑爷!您要是不答应,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云济坐起半个身子,“怎么着?你还想跟我动手不成?” 话毕,姜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抱住李云济的腿,行云流水的动作连李云济都没反应过来。 “姑爷!要是这事儿我搞砸了,丢的可是您的脸面!” “我这一辈子好不容易出息一回,姑爷您就忍心看着我身败名裂吗…” “姑爷!您就帮帮我!” “姑爷!…” …… “停停停!” 看姜奎一脸哀求的样子,李云济也是拿他没有办法,一脸无奈地说道:“竟惹些破事儿!” “跟我来!” 见李云济答应了,刚才还哭丧着脸的姜奎立马就站了起来。 “姑爷,我就知道您不忍心!” 李云济一脸不耐烦地摇摇头,站起身一把拨开姜奎,径直走向书房。 姜奎屁颠屁颠地紧随其后。 书房内,李云济写书的手稿整齐地堆砌在桌子的右上方。 出于好奇,姜奎拿起来看了看。 “姑爷,没想到您也喜欢看这书啊。” 看了两页后,姜奎脸色有些变化。 “怎么这两页,我没见过?” 而后,姜奎又拿起几页。 李云济一把夺过姜奎手中的手稿,整整齐齐的排列好后,放回原处。 “这些都还没发行,你见过才怪了!” 听完这话,姜奎才反应过来。 “这本书是姑爷写的?!” “不然呢?你写的?”李云济白了姜奎一眼。 “李南道尔,是姑爷的笔名?!” “废话!把笔给我拿过来!”李云济一边铺好宣纸一边说道。 刚受到刺激的姜奎现在大脑暂时处于宕机的状态,还在捋着那本书与李云济之间的关系。 “探案笔记是李南道尔写的,李南道尔就是姑爷…” “这个蠢货!”李云济大骂道。 好不容易理清楚关系的姜奎这才反应过来李云济的话,手忙脚乱地在笔架上薅着笔。 “姑爷!哪支啊?!” 话音刚落,李云济便将已经写好的几页纸交到姜奎手里。 “你把这些拿回去研读,足够你应付一两次了。” 话毕,李云济潇洒离去。 永远慢半拍的姜奎杵在原地,看着手中的纸,眼眶已经湿润。 “姑爷,你这个师傅,我认定了!” 有了李云济的帮助,姜奎在探案学堂上可以说出尽风头,任何问题他都能对答如流。 这一切覃夕儿都看在眼里。 其实在覃夕儿心里是笃定这本探案笔记是出自姑公子之手的。 之所以任命姜奎来担任探案学堂老师一职,并不是因为她看重姜奎的本事,而是想通过他与姑公子之间的关系,暗中调查姑公子的真实身份。 覃夕儿清楚姜奎好面子,断然不想在众人面前出丑。 而那本探案笔记里的许多案件都晦涩难懂,以姜奎的脑子,他肯定是不明所以的。 所以他一定会向姑公子请教。 这样一来,只要跟着姜奎,便能查到姑公子。 这一计,叫放长线钓大鱼! 看姜奎在台上侃侃而谈的样子,覃夕儿知道,他一定已经找过姑公子了! 果不其然,覃夕儿略施小计,姜奎便露出了马脚。 覃夕儿故意将下一次课提前三日,让姜奎措手不及。 慌乱之下,他只能提前去找李云济。 这一日,姜奎鬼鬼祟祟地从大理寺出来,覃夕儿则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为掩人耳目,姜奎故意绕了几条街,直到快日暮时才抵达李府。 看着从墙外一跃而入的姜奎,覃夕儿愣住了。 “他来这儿做什么?…” ------------ 第二十三章:身份暴露! 随着夕阳最后一丝余晖的消逝,覃夕儿在李府门外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见姜奎迟迟没有出来,覃夕儿只好暂时作罢,想着明日再找他问个究竟。 刚要转身离开李府,迎面却撞上刚刚过来的苏长卿和苏灵二人。 “晋王殿下?!公主殿下?!” 三人显然没想到会在这儿相遇,一脸的不可思议。 “夕儿?!你怎么在这儿?”苏灵问道。 “我,我就是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大理寺离这可不近,看覃夕儿一脸紧张的样子,明显是有事儿。 不过既然她有意隐瞒,二人也没有多问,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倒是两位殿下,你们又怎么会在这?” 苏灵可不敢在覃夕儿面前暴露自己与李云济的关系,推了推身边的苏长卿。 “哦,我今日与李兄有约,灵儿是陪我来的。” 有约?什么约要在大晚上见面?而且还带着苏灵?覃夕儿越听越懵。 奈何自己做贼心虚,现在脑子里只想着如何逃离现场,也没敢多问。 “啊,既然殿下有约在身,那我,我就不打扰了,告退。” “夕儿!”苏灵叫住慌张的覃夕儿,“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进去?” “呃,我就不了,我还有些要事!” 说罢,覃夕儿便想逃走。 “来都来了,就进去看看嘛!长卿哥哥其实也没什么事,待会儿我们一起回去!” 苏灵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覃夕儿往宅门走去。 覃夕儿就这样被苏灵生拉硬拽给拖进了李府。 听见门口有动静,在前院忙活的李云济知道是苏长卿来了,赶紧出门迎接。 “晋王殿下!你们可算来了!” 话音刚落,李云济就瞥见了被苏灵按在身前的覃夕儿。 “你怎么来了?” “我叫来的!怎么,不欢迎啊?!”苏灵一脸傲娇。 对于覃夕儿的突然造访,李云济丝毫没有准备,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在苏长卿的提醒下,李云济才将几人接待入室。 正厅内,一张中空的石桌摆在正中间,桌上有一坛酒。 洞口上方,还放着一口铁锅。 “这就是李兄所说的,火锅?!”苏长卿指着铁锅问道。 李云济颇为自豪地点点头。 “不错!” 正当苏长卿几人惊讶之时,杨小鱼和媚儿正从后厨端着些切好的羊肉和一些蔬菜走出来。 二人见到覃夕儿,有些意外,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略显尴尬地向覃夕儿打了个招呼。 苏灵站在覃夕儿身后,向两人打着哑语:“计划有变!” 众人在李云济的安排下,有序地坐下。 覃夕儿扫视了一下屋内,并没有见到姜奎的身影,有些疑惑。 待众人落座后,李云济便开始在锅中捣鼓。 不多时,阵阵飘香便从锅中传出。 “李兄,这未免也太香了吧!” “二愣子!你到底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东西?如此稀奇?!” 李云济浅笑道:“我自己瞎琢磨的。” 说罢,举起筷子又说道:“别愣着啊,开涮!” 众人学着李云济的样子,夹起肉片涮起火锅来。 唯独覃夕儿纹丝不动。 “你们先吃,我还有点事儿。” 从刚才开始,覃夕儿就如坐针毡,想逃的念头就没停过。 “既然来了,吃点儿再走吧。” 话毕,众人纷纷转头看着桌子尽头的李云济。 谁也没想到,这句话竟是从李云济口中说出来的。 刹那间,屋内的空气如静止了一般。 “呃~对,夕儿,来都来了!吃点再走也不迟啊!”苏灵率先反应过来。 “对啊,覃姑娘。”苏长卿附声道。 既然连晋王都开口了,覃夕儿也不好拒绝,勉强着坐了下来。 这一坐,便是掉入了圈套。 今日天时地利人和,苏灵心里打的小算盘,就是趁机将覃夕儿灌醉,故意将她留在李云济府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夜黑风高的,难免会碰出什么火花! 在苏灵的怂恿下,饭桌上除李云济以外的其他人,都不停地对覃夕儿灌酒。 但苏灵没想到的是,喝了酒的覃夕儿,竟恐怖如斯… 只见她左脚踩在凳子上,身子往前倾,顶着红晕的脸颊,眯着眼审视在场的各位。 “我跟你们说!本小姐当年,十二岁就会抓贼,嗝~你们信不信?!” “信!” “我十六岁那年,连太子的贴身护卫都打不过我,嗝~你们信不信?!” “信!” “我二十岁那年,力排众议,嫁给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傻子!你们信不信?!” “信!” “等等,她刚刚说什么?!”苏灵瞪大双眼。 当众人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个信字已经条件反射般地脱口而出。 此时房内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众人齐刷刷看向李云济,生怕他被刚才的话刺激到。 而李云济醉醺醺的脸上却扬起一丝笑意。 现在他憨笑的样子,确实像个傻子。 苏长卿似乎也喝多了,站起身来与覃夕儿对峙起来:“李兄怎么可能是傻子?如此博学多才的人,放眼上京城,有谁能与之媲美?!” 覃夕儿轻蔑一笑,拿起酒碗,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博学多才?不过是有点小聪明罢了,比起姑公子,他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姑公子?!”众人齐声道。 “不错!他是一个世外高人!何府灭门案,长宁街血尸案,都是姑公子破的!” “姑公子所创的侧写术,高深莫测!仅凭寥寥数眼,就能看破案情,这样的智慧,李云济怎么可能比得上?!” 当覃夕儿说道这儿的时候,李云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放肆,再往后,干脆趴在桌上放声大笑起来。 众人听完覃夕儿的话,又看了看一直傻笑的李云济,齐叹一声:“唉…” 本来想着撮合二人,现在李云济却被覃夕儿贬得一文不值,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姑爷!我背下了!” 在屋内的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姜奎拿着李云济写给他的手稿出现了。 “小姐?” 姜奎的突然出现让覃夕儿记起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看着姜奎手中的手稿,覃夕儿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拿来!” 覃夕儿用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姜奎。 纵使万般不愿意,但在覃夕儿的威严下,姜奎不得不交出手稿。 懵了,这下彻底懵了! 覃夕儿一张接着一张查阅,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确认是真的后,覃夕儿缓缓抬起头,用尽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尽管已经知道了答案,她还是抱着最后一丝疑惑问出那句话。 “这是谁写给你的?!” 姜奎一脸的惊慌失措,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说谎。 “姑…姑爷。” 极度惊讶的覃夕儿双腿发软,几乎要站不稳。 苏灵赶紧上前搀扶她坐下。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只听得见覃夕儿的喃喃自语。 “姑公子,就是李云济…”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炉中的火都已经燃烧殆尽。 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之下,覃夕儿缓缓抬起头。 “三齐道人是你?” “是我。” “李南道尔是你?” “也是我。” “姑公子…也是你?” “看样子,应该是。” 覃夕儿有些魂不守舍。 “李云济,你到底还有什么身份?!” “李公子,还是留仙阁的老板…”一旁的杨小鱼接过话,“烤串,就是出自李公子之手…” 覃夕儿先是一愣,随后表情便变得释然。 事到如今,李云济身上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似乎都不足为奇。 覃夕儿浅浅一笑,而后缓缓起身,失魂落魄地走出门去。 坐在正厅前的石阶上,一个人抱头痛哭。 苏灵刚想起身追出去安慰,就被身旁的苏长卿拦下。 “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人静一静。” 苏灵虽然心疼,但苏长卿说得确实有些道理。 “想通了就好了,其实我刚开始也是这样…” 话音刚落,李云济就站起身来走出门去。 苏灵刚想阻止,又被苏长卿拦下。 “李兄去就可以。” 苏灵一脸不解,但其余众人皆是一副认同的表情,苏灵只好作罢。 李云济坐在覃夕儿左边半米的位置,月光与屋内的灯光将二人的影子交错在一起,从某个角度看,显得格外甜蜜。 “其实,都是一些误会,说开了就好了。”李云济先开了口。 “误会…一直都是我误会你,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还恩将仇报…” 覃夕儿说话间,仍在止不住地抽泣。 “其实我也知道,你并不是有意的,只不过有些事情吧,它不太好解释,所以…” “对不起…” 覃夕儿一句对不对打断了李云济的话,还打断了屋内所有人的思绪。 “姑爷妙啊,连小姐都能给他低头认错。” “有些时候,这个二愣子看起来还挺顺眼的!” “不愧是李兄!” “若是李公子不嫌弃,我愿意嫁给他做妾!” 媚儿一说完,众人皆嗤之以鼻。 “你怎么净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二愣子能看上你吗?!” … 在众人为二人和解之事高兴时,杨小鱼看着台阶上的二人,眼神里带着一丝落寞… “小鱼,你怎么了?”媚儿察觉出她的异常。 杨小鱼赶紧挂上笑脸,略显慌张地解释道:“我,我这是为李公子感到高兴!来,我们为他们二人干杯!” 说罢,杨小鱼举起酒杯。 “干杯!” 屋外安静的二人与屋内欢愉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在暗淡的月光下,二人的脸上,似乎都挂着一丝不起眼的笑意…… ------------ 第二十四章:七夕 虽然覃夕儿与李云济之间的误会解除了,但是二人的关系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李云济悠闲地过着日子,覃夕儿忙碌的办着案子。 两人都是各过各的,平日里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今日是七夕,大街小巷都晒起了衣服。 晒衣服是南阳人过七夕的习俗,上京城贵为皇都,更是首当其冲。 一大早,各家各户都撑起长杆,在院子里挂满五颜六色的衣衫。 站高些看,还颇具风情。 不仅如此,每年七夕,醉月楼都会在城南的梨花江上举行灯会。 今年也不例外,杨小鱼和媚儿这几日正在忙碌此事。 既是醉月楼主办,自然是邀请了李云济,为了给醉月楼捧场,李云济应了下来。 顺便还邀请了苏长卿一同前往。 然而覃夕儿这边就不一样了,苏灵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夕儿!你就陪我去嘛!” “公主殿下,七夕节是爱人之间的节日,与我何干?”覃夕儿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也,也不能这么说啊,你看外面,到处都在张灯结彩,到时候多热闹啊!你就不想出去逛逛?” “不想。”覃夕儿拒绝得很干脆。 苏灵有些慌了,“你就当是陪我逛逛嘛!” 往年的苏灵对七夕节一点兴趣都没有,怎么今年竟如此积极,覃夕儿不免有些奇怪。 “公主殿下,您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覃夕儿调侃道。 心上人?苏灵愣了一下,倒是个好借口。 “对!对,我有心上人了,这不是想着,趁着七夕节让你给我把把关嘛。” 覃夕儿扑哧一笑,身体立马贴上来。 “是谁家公子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苏灵神秘兮兮的样子,倒是勾起了覃夕儿的好奇心。 “我倒要看看,咱们未来的驸马爷到底是何模样!” “那你是答应了?!”苏灵有些兴奋。 覃夕儿点点头。 好歹是答应了,苏灵不禁捏一把汗。 前几日与杨小鱼几人商定的计划,差点就在自己手上掉了链子。 就在覃夕儿将要出门时,苏灵一把将她拦住。 “你这是去办案还是去灯会呢?!” 苏灵上下打量着覃夕儿。 “怎,怎么了吗?” “逛灯会,得穿得漂亮一点!” 苏灵说罢,便为覃夕儿打扮起来。 一柱香的功夫,覃夕儿便从一个正气凛然的少卿大人变成亭亭玉立的邻家少女。 “有这个必要吗?”覃夕儿看着镜中的自己,眉头紧皱。 “当然有了!”苏灵脸上浮起一阵坏笑。 暮色将近,梨花江边已是人满为患。 攒动的人群中,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往建于江上的梨花楼挪动。 是疤脸三兄弟。 三人好不容易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梨花楼。 在二楼的一个空房间内坐下,似乎是在等人。 不多时,赵立便出现在三人面前。 “我打听过了,李云济今晚也会来参加灯会。” “上一次也就罢了,有姜奎在,你们几个确实不是对手。” “这一次要是再失手,你们就给我滚蛋!” “是!公子!” 虽然李云济之前帮过三人,但是赵立挨打一事后,三人也算是报恩了。 不管怎么说,赵立才是他们的主子,就算知道打不过李云济,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夜色下的梨花江比起白日里,更加惊艳了几分。 江边灯火倒映在水中,随着阵阵涟漪播散开来,形成一个个绚丽的光晕。 江上的船家泊在中间,船上的人往水中投放花灯,花灯载着那人的希望随波逐流,直至燃尽。 梨花楼的贵客都到齐后,一阵锣声响起,吸引了诸位看客的目光。 前方的横桥下,一只花船穿桥而过。 撑船的是媚儿,而坐在船头上手抱琵琶的,正是杨小鱼。 李云济和苏长卿在杨小鱼的安排下,坐在船舱内。 二人在万众瞩目之下,一人唱一人舞。 身姿曼妙,歌声动人,在场各位无不为之动容。 横桥上,苏灵拉着覃夕儿姗姗来迟。 苏灵与船上二人对视一眼,随后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覃夕儿。 “夕儿,对不住了!” “什么?” 就在覃夕儿疑惑之际,苏灵一掌将她推了出去,一把扯下她头上的簪子。 以覃夕儿的身手,这种场合她很容易就能应付下来。 只见她腰身一扭稳住了身形,眼睛往下一瞥,很快便找到落脚点。 下落间,覃夕儿散落的秀发随风而起,一席青衣伴随自身的旋转在空中翩翩起舞。 眼看就要平稳着陆,媚儿却将手中的竹竿往河里一撑,船身便挪了一寸。 就是这一寸,让覃夕儿失去了重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搂住了覃夕儿的腰身将她扶稳,定睛一看。 李云济! 万千思绪涌入覃夕儿的脑中,刚才那一刻,她想过千万个人,可就是没有想到这个人竟是李云济! 同样错愕的还有李云济。 自从李云济见到覃夕儿以来,她便一直身着官服,今日也是李云济第一次见她穿常服。 覃夕儿的面容本就精致,没想到换上常服后,竟如此美艳动人! 二人保持这个姿势数秒,直到听见岸上众人的叫好声他们才互相分开。 “好!好!” “英雄救美啊!” “真是郎才女貌啊!” … 楼下欢呼雀跃,一片欢愉,楼上的赵却是立气急败坏。 “你们楞着干嘛?!还不快给我上!” 一声令下,江边看戏的兄弟三人才反应过来。 三人绕道桥上,纵身一跃跳上船。 李云济和覃夕儿背靠着背,与三人对峙。 突然,疤脸率先发起攻击,一个右勾拳往李云济身上抡去,李云济右手一挡,左脚往上一提。 “喔吼~” 疤脸捂着裆部应声跪地。 岸上众人皆唏嘘,“咦...” 剩下两个小喽啰更是不在话下。 仅仅是几秒钟,三人便整整齐齐跪在甲板上。 “是你们自己跳还是我帮你们跳?”李云济冷声道。 “自己跳,自己跳…” 话毕,三人纵身一跃,跳入河中。 “好!” “兄台好身手!” “姑娘好福分啊!” …… 又是一阵欢呼。 本想让李云济出丑,却让他出尽了风头,赵立恼羞成怒,决定亲自出手。 “哟!这不是覃家弃婿嘛?今日是七夕佳节,你一个弃婿,来凑什么热闹?” 赵立一说完,成功诱导了舆论方向,岸上众人立马议论起李云济的身份来。 “对啊,弃婿来这儿做什么?” “这可是醉月楼举办的灯会,他一个弃婿,竟然还坐在花船上,这,这成何体统?!” “我看他一定是品行不正,所以才被娘子休了!” … “赵公子此言差矣,你从何处得知我是覃家弃婿了?!”李云济眉眼一抬轻笑道。 李云济一句话便将赵立反将一军。 虽然自己知道覃夕儿休了李云济,但此事覃家并未宣扬,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 可看着李云济一脸嚣张的样子,赵立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你若不是弃婿,我赵家又怎么可能上覃府提亲?!” “赵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讲啊!试问上京城谁不知道,赵家与覃家结为干亲?” “覃夕儿可是你的义妹!赵公子,你这是有违天理啊!”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是啊!这赵家和覃家,确实是干亲啊!” “确实有违天理…” “赵将军一世英明,怎么这赵公子说话如此荒诞?” “是啊…” 李云济三言两语下来,赵立便落入了下风。 众人的议论声很快便由李云济的身份,变为赵立的作为。 “你!...”赵立面露怒色。 可面对李云济的字字诛心,赵立自知大势已去,一时间无话可说,颓然坐下。 全身湿透的疤脸三兄弟见状,忙上前劝诫。 “公子,算了吧,我们斗不过他的…” 解决完赵立,船上已经只剩下李云济和覃夕儿二人。 刚才还热闹的岸边,也都随着苏灵等人消失不见。 此刻的梨花溪上,只有一条船和一对佳人。 “刚才,谢谢啊。” 覃夕儿说完,不经意地拨了一下耳边的秀发。 “不客气。” 李云济看着覃夕儿散乱的头发,忽然记起腰间的玉簪。 “这个…给你。” 覃夕儿愣了愣,有些害羞地接过玉簪。 “你,怎么会随身,带这个?” 覃夕儿问完这句话,李云济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早就在几人的“圈套”之中了! “这个,是他们准备的。” “他们?哦…”覃夕儿看起来有些失落。 简单的两句话,却让气氛急速升温。 二人都察觉出了不对劲,为缓解尴尬,瞄准了船头的竹竿。 “我来划!” 二人几乎是同时握住竹竿,而后又同时丢开竹竿。 “咚” 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竹竿,二人陷入沉默。 而后便是捧腹大笑。 “要不,喝点?” “嗯!” …… “你老实说!你以前是不是装傻?!嗝~” “不是!” “那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厉害?!嗝~” “这,嗝~这才哪跟哪?嗝,跟老子要做的,还差得远!” “你,你想做什么?!嗝~” “老子要做,嗝~天下第一!……” ------------ 第二十五章:密室杀人案 “小姐!有人报案!” 覃夕儿被姜奎的声音惊醒,猛地坐起身。 宿醉的她头脑还未清醒,四下看了看。 花船正停靠在梨花溪一处码头上,甲板上,李云济抱着一壶酒还在酣睡。 看着四仰八叉的李云济,覃夕儿浅浅一笑。 “小姐,您先别花痴了!出人命了!” 覃夕儿收起脸上的喜色,转而变得严肃起来,纵身一跃跳上岸边。 “把他送回去!” 说罢,跳上姜奎手中牵着的马。 “驾!” 一声令下,扬长而去。 姜奎一脸不屑地看了看船上的李云济,“才喝多少啊,就这?” 安仁坊一处民宅内,一个妇女正瘫痪在地掩面痛哭。 姜奎已经派人先来一步,覃夕儿姗姗来迟。 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凶案的痕迹,于是她俯身问地上的女子道:“大姐,你看到什么了?” 女子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前方紧闭的堂屋。 覃夕儿缓缓靠近堂屋,透过门缝往里面看。 偌大的堂屋内,一具男尸躺在地上,手中还拿着看似凶器的刀刃! 覃夕儿推了推房门,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仔细一看,门竟从里面上了闩。 她迅速绕道后院,可堂屋所有的门窗都是紧锁,从外面根本进不去。 “自杀?”覃夕儿低声道。 无功而返的覃夕儿回到前院,低头询问地上的女子。 从女子的口中得出,死者是女子的丈夫,女子三天前回了娘家,今晨一回来,就发现丈夫死在家里。 女子说到一半便哭晕了过去。 李云济被姜奎扛回了李府,当他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 宿醉之后,李云济有些头痛。 一边晕晕乎乎地下床,一边揉着太阳穴。 “姑爷,你醒啦。” 是姜奎的声音。 李云济费力地抬起头,因为喝酒而干涩的嗓子竟发不出声音。 咿呀作语。 “小姐啊,小姐去查案子了。” 李云济愣住了,自己啊啊呜呜几个怪音,姜奎竟然听懂了? 姜奎拿出手上的包子,二人在房内坐下来。 接下来,是十分诡异的画面。 李云济咿咿呀呀地说着,姜奎认认真真地回答。 基本上,没有障碍。 “我刚刚过去了一趟,小姐现在怀疑那人是自杀。” “那人死在正厅,门窗都从里面上了锁,从外面根本进不去。” “啊唔咦…” “姑爷问现场有没有什么痕迹?” “没有,除了屋内有血迹以外,外面没有任何痕迹。” “嗯啊哈…” “姑爷还是算了吧,您都这样了,去也是添麻烦。” 李云济无奈地叹口气。 随即放下手中的包子,起身往门外走去。 “姑爷!姑爷…”姜奎一边喊着,一边跟在身后。 案发现场距离李府并不远。 李云济一路跟着看热闹的人群,几百步便到了现场。 院内,覃夕儿一行人正在勘察,李云济上前一步想进去,却被门外的侍卫拦下。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姜奎挤过人群,一把推开侍卫手中的剑。 “谁是闲杂人等啊!这是我师傅!” 说罢,回头对李云济谄媚一笑道:“师傅,请。” 李云济没有理会姜奎,径直走向院内。 正厅的门是打开的,从门上的凹陷和地上断成两截的门闩木板来看,应该是覃夕儿的手笔。 覃夕儿看见李云济和姜奎,脸上先是一喜,而后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 李云济张开嘴,可嘶哑的喉咙依旧只能发出怪声。 “姑爷是说,他来看看。”姜奎解释道。 覃夕儿一脸疑惑地看这姜奎,而后又看着点头如捣蒜的李云济。 覃夕儿笑了笑,而后向李云济介绍起案情。 “死者名叫陈之民…” 李云济一边听,一边看。 正厅内,一具男尸正躺在地上,男尸右手持刀,与左边脖颈上的伤痕相吻合。 李云济蹲下身观察尸体,从尸斑和尸僵的程度来看,死者应该死了五个时辰,现在是巳时,也就是说,死者死于昨夜子时! 死者身上没有打斗和挣扎的痕迹,从地上的血量来看,确实是刎颈而死。 李云济看了看四面的窗户,都从里面上了锁,没有一丝损坏的痕迹。 从目前掌握的痕迹来看,确实是自杀。 但有一点可疑之处就是,既然是自杀,为何要紧锁门窗? 李云济摸了摸下巴,起身走到房门前,捡起刚才被覃夕儿踹断的门闩仔细观察起来。 姜奎和覃夕儿也跟在他身后。 门闩是插销式的,只能从房内上锁。 三人一前两后看着门闩,又同时摸了摸下巴。 “看出什么了吗?”姜奎问。 “没有。”覃夕儿答。 而后,三人齐齐叹一口气。 “小丁,传仵作了吗?” “回少卿,已经传了,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大理寺一小厮话音刚落,仵作就从门外进来。 一番查验之后,结论依然是自杀。 李云济面色凝重,因为他总觉得,这个房子里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三人从案发现场出来后,结伴前往留仙阁。 李云济喝了几杯凉茶后,嗓子才有所好转。 “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覃夕儿双手撑着脸蛋,若有所思道:“我也有这种感觉,若是自杀,关门锁窗不是多此一举吗?” 姜奎大口啃着鸡腿,看着心事重重的二人道:“小姐,姑爷,你们会不会想多了。” 二人看了眼姜奎,略显无奈。 “算了,先吃点东西吧!”李云济提起筷子。 “这个甜皮鸭可是我亲手做的,来尝尝!” 说罢,将一块鸭肉夹入覃夕儿碗中。 覃夕儿浅尝一口,皮酥肉嫩的口感很快便将她满脑的思绪一扫而空。 “好吃!”覃夕儿一脸满足的样子。 可吃着吃着,覃夕儿却若有所思地放下了碗筷。 以前总是对李云济冷眼相向,在得知李云济帮了自己那么多忙后,覃夕儿还没有正式向他道声谢。 今日趁着这个机会,不如了了这桩心事。 覃夕儿举起茶杯道:“李云济,之前的事,谢谢你啊,今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话毕,另外二人都愣住了。 覃夕儿在他们心中的形象,那是一个高大威武,英气逼人,没想到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一时间难以接受。 见二人神情呆滞,覃夕儿有些尴尬,“怎,怎么了?” “没有,没有!” 李云济立马举起茶杯,二人一饮而尽。 姜奎不甘示弱,也举起茶杯道:“姑爷!多谢你对小姐的照顾,这杯,我敬你!” “你来凑什么热闹?!”李云济一脸嫌弃。 可就在姜奎喝茶之时,李云济脑中一点灵光闪过! “别动!” 姜奎闻声,一动不动。 李云济缓缓走到姜奎面前,拿起他手中的茶杯,眉头紧皱。 “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话毕,在覃夕儿和姜奎一脸懵逼的神色下,径直走出了包房。 李云济一路奔向陈家,门上已经贴上封条,李云济一把将其撕下,推开大门。 然而令覃夕儿和姜奎意外的是,李云济并没有去大厅,而是来到陈家的书房。 李云济走到案台前,看了看桌上的物件。 “果然如此…” 覃夕儿学着李云济的模样看了看书房,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有什么异常吗?” 李云济扬了扬嘴角。 “死者是右手持刀对吧?” “对啊。” “但你看书房的物件摆放,笔架、砚台,都在左上角!” “还有,我观察过了,死者家中的门闩,都是从左插入。” “这一切都表明,死者是左撇子!” 李云济的话如醍醐灌顶,覃夕儿瞳孔微缩,大脑如通电一般瞬间清醒! “左撇子是不会用右手刎颈的!所以,这不是自杀,是谋杀!” 李云济点点头。 “可是,门是从里面锁的怎么解释?” “若是谋杀,凶手如何逃出密室?!” 覃夕儿仍有疑惑。 现场没有任何损坏的痕迹,屋外也没有血迹,所以死者一定是在屋内死的。 既然如此,凶手是如何杀害死者后,再将锁门门窗从屋内锁好,再逃出去的?! 李云济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什么,而后快速移步到正厅,将地上断裂的门闩木板捡起来,拼凑在一起。 在拼凑的缝隙当中,一个极不起眼的圆形孔洞吸引了李云济的注意。 “凶手,是从外面将门锁上的。” “什么?!” 二人十分惊讶。 李云济走到前院,将大门上的门闩木板拆卸下来,而后又找来一根较长细绳和一把短锥。 李云济用短锥在木板上穿了个小洞,而后将细绳穿过小洞。 绳索以木板为中心,分成两段。 “只需如此,便可将门从外面上锁。” 李云济说罢,将牵引着木板的细绳穿过门闩上的两个孔洞,再将木板顺着细绳插入门闩的一边,随后将细绳拉至门外,关上门。 李云济将手中的两段细绳交到姜奎手上。 “拉。” 姜奎看了看覃夕儿,又看了看细绳,怀着忐忑的心情,用力一拉。 “咔” 姜奎不敢相信,瞪大双眼,先是轻轻推了推门。 打不开。 而后重重推了推。 仍没有反应。 姜奎立马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看。 锁上了! 姜奎傻眼了,一脸呆滞地来回看着李云济与覃夕儿二人。 “锁锁锁锁锁上了!” 覃夕儿接过姜奎手中的两段绳子,放下一段,又是一拉。 绳子的另一段,全部从门缝中被拉出来! “如此一来,就可以从外面上锁!”覃夕儿一脸震惊。 “不错,到时候再破门而入,木板碎裂之后,便没有人会注意这个小小的缝隙!” “原来如此…” ------------ 第二十六章:背后有人 解决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覃夕儿也完全相信,此案是一起谋杀案。 顺着死者的人际关系,大理寺还真查到了些蛛丝马迹。 正当覃夕儿打算接着往下查的时候,却受到了极大的阻碍。 这日,覃巳成突然收到一封密函。 覃巳成一看完密函,脸立马沉了下来,急匆匆找到覃夕儿。 “什么?爹,我已经有线索了!为什么不查?!” 大理寺内,覃夕儿对覃巳成突如其来的消息深表疑惑。 “我已经说了!这件案子已经定了!就是自杀!”覃巳成大喝道。 “爹!别人说是自杀,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是谋杀吗?!”覃夕儿反驳道。 见覃夕儿如此固执,覃巳成脸色大变,转身关上房门尽量压低声音。 “夕儿!你怎么就听不懂呢!这件案子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这背后牵扯的势力,我们惹不起!” 说罢,覃巳成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道:“我知道,身为大理寺少卿,查明真相是你的使命。” “可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案子都有真相!也不是所有的真相都能查!” 听完覃巳成一席话,覃夕儿不甘心地说道:“可是爹,死者的妻子还在等我一个交代!” “这个我早有准备,我命人私下准备些薄礼,够她日后衣食无忧了。” “可是爹!这…” “行了!就这么定了!夕儿,你若是继续查下去,你大理寺少卿的位子恐怕就保不住了!” 覃巳成说罢,拂袖而去。 心有不甘的覃夕儿一掌拍烂屋内的桌子,在真相和前程之间,她也有些犹豫。 从那之后,覃夕儿便将自己独自关在屋里不吃不喝,谁也不见。 姜奎担心覃夕儿气坏身子,反复思量后,决定去找李云济。 这一日,姜奎急匆匆跑来找到李云济。 而李云济正坐在院子里,遮着太阳伞吃着西瓜逍遥快活。 “姑爷!您可真是心大!” 李云济缓缓睁开眼,看着一脸焦急的姜奎问道:“又怎么啦?” 姜奎移步到李云济身边。 “姑爷,还不是上次那条命案!” 一听与命案有关系,李云济立马认真起来,上次给了覃夕儿提示以后,他便对此事没有再过问。 以覃夕儿的能力,现在应该已经查到些线索了。 “说吧,怎么回事?” 姜奎捋了捋事情的来龙去脉,颇为严肃地对李云济一一道来。 “…那日小姐见了老爷后,就没精打采的,还说什么叫我结案,说这件案子就是自杀。” 李云济听完沉默良久。 而后眉头一皱啧声道:“背后有人啊!” “背后有人?”姜奎一听,忙转身看了看说道:“没人啊!” 李云济一脸嫌弃地看着姜奎,不予理会。 “姑爷!小姐已经三天不出门了!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啊?!” 李云济也知道覃夕儿的脾气,对于她那样固执的人,要她放弃真相还不如杀了她。 可要她放弃好不容易挣来的前程,也不太现实。 事到如今,能帮她的恐怕只有自己了。 二人稍作休息后便去了死者家中。 死者的妻子坐在堂屋中,双目无神地看着死者身亡的地方。 屋子里的气氛颇为沉重。 三人静坐许久,李云济缓缓开口安慰道:“林夫人,节哀。” 林夫人看了眼李云济,悲声道:“我与相公虽不算富裕,但日子过得还算清静,两个孩子也还小,你说,他怎么可能会丢下我们呢?” 李云济轻叹一声道:“林夫人,你相公他,不是自杀。我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查明真相。” 听完李云济的话,林夫人眼神中闪过一丝希望,可很快这丝希望就破灭,转而变为无尽的悲哀。 林夫人眼角淌出一滴泪,随后看着桌上冷冰冰的公文说道:“那又如何,大理寺已经结案了,我一个小小妇人,未必然还能对抗朝廷不成?” “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罢,林夫人便向李云济和姜奎二人下了逐客令。 走出来的姜奎有些疑惑地问李云济道:“姑爷,不对啊,怎么这林夫人一听我们是来查案的,不仅不配合,反而还轰我们走呢?” 李云济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说道:“她也有苦衷啊。相公死了,林夫人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哪来的钱?” “她之所以赶我们走,恐怕已经被人收买了…” “姑爷是说,有人给了她封口费?” 李云济颇为意外地看了姜奎一眼说道:“不错嘛,有点长进。” “看来我这前岳丈做事还算周全。” 话毕,李云济便转身离开。 姜奎跟在身后,一脸疑惑地自言自语道:“老爷?不可能啊?” “姑爷!那我们现在去哪?” 李云济嘴角一扬道:“醉月楼!” “醉月楼?!姑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吃花酒?!” 李云济看着姜奎着急的表情,摇摇头道:“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 说罢,二人便赶往醉月楼。 加盟留仙阁后,醉月楼的生意也有了起色,虽已过了饭点,但楼内还是宾朋满座。 刘妈妈见李云济的到来,立马放下手头的活前来迎接。 “李公子!你怎么来了?快快请进!” “刘妈妈,别来无恙啊!” 话毕,李云济便领着姜奎走了进去。 醉月楼的姑娘们见李云济身边的姜奎,都迫不及待围了上来。 姜奎哪见过这阵仗,一个个香肤玉体将他包围在中间,吓得他一动不敢动。 “姑爷,救我!” 李云济看见姜奎呆愣的样子,笑了笑说道:“你们就别为难他了,他一个黄花大闺男,哪受得了你们。” “李公子这是什么话,我们不也是黄花大闺女吗?!” “就是就是!李公子怕不是嫌弃我们?”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连李云济都拿这些姑娘没辙,直到刘妈妈出面解围,她们才嬉笑着散开。 脱离困境的姜奎长叹一口气道:“太危险了!” “李公子,好久不见。” 杨小鱼的声音吸引了李云济的注意,李云济转身一看,杨小鱼正从柜台前走来。 李云济作了个礼道:“杨姑娘,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谢李公子关心,相安无事。” 二人稍作寒暄后,几人便来到楼上包房。 “李公子今日来醉月楼所为何事?” 杨小鱼一眼便看出李云济有心事。 李云济喝了口茶,犹豫片刻。 “不瞒杨姑娘说,还真有点事……” ------------ 第二十七章:钓鱼执法 “我要你放出一个消息,就说,陈之民之死,是谋杀!” 杨小鱼有些惊讶,这起案子在上京城也掀起不小的风浪,大理寺已经结案为自杀也是人尽皆知,怎么突然就变谋杀了? “李公子,这是何意?” “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其他的事,我自有打算。” “还有,麻烦你通知一下上京城所有加盟留仙阁的酒楼的副掌柜,让他们一同散播这个消息。” “这样一来,不出一日,全上京城都会知道此事!” 虽有疑虑,但杨小鱼心中对李云济还是颇为信任的,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覃夕儿好几天不吃不喝的,苏灵颇为担心,买来她最喜欢的烤串来看望她。 “夕儿,先吃点东西再想办法嘛。” “多谢公主殿下的好意,我吃不下…”覃夕儿一脸沮丧,饿了几天,看起来十分憔悴。 “唉…”苏灵长叹一口气。 “可惜我帮不了你,我虽然身为公主,但朝廷中的事,我一点都插不上手…”语气中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要不,我去找二愣子试试?他鬼点子多,说不定真能帮上什么忙呢?”说到李云济,苏灵眉眼间带有几分灵气。 “公主殿下,他已经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不想再麻烦他了…”覃夕儿看起来有些抗拒。 “夕儿你这是什么话,你们毕竟是夫妻嘛!” 苏灵说到这,突然想起二人的关系。 “曾经,曾经…” “呃,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不帮你谁帮你啊!” 覃夕儿轻叹一口气道:“可事到如今,恐怕他也没什么办法了…” “那可不一定!” 说罢,苏灵便拉着覃夕儿来到李府。 正厅内,几人一脸惆怅。 “二愣子,你到底有没有法子?!” 李云济看了一眼苏灵,又瞟了一眼覃夕儿。 “法子是有,但需要一点时间。” 覃夕儿抬起了头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希望。 “什么法子?!” 李云济抿了抿嘴,扫视一眼众人,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听过,钓鱼执法吗?” “钓鱼执法?!”众人皆摇头。 “怎么个钓法?”苏灵问道。 李云济理了理头绪,站起身来。 “我已经让人在上京城散布陈之民一案的真相。你们想,大理寺已经结案为自杀,若是有人说这起案子其实是谋杀,会发生什么?” “那么民间自会对此案的真相存疑!”覃夕儿有些兴奋。 “不错,人言可畏,若是一两个人倒也罢了,若是全城人都在讨论此事,定会传到上面的人耳朵里。”李云济在众人身后绕过一圈,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这样一来事情闹大了,此案便就有了复审的机会!”覃夕儿仿佛重获新生般,立马来了精神! “夕儿,我就说二愣子有办法吧!”苏灵有些激动。 “公主殿下,我再说一遍,我叫李云济!” “李云济也好,二愣子也罢,不都一样嘛!” 李云济瘪了瘪嘴,略显无奈。 “原来如此…”姜奎又慢了半拍。 众人看着恍然大悟的姜奎,忍不住嗤笑起来。 “姜奎,就你这脑子,在大理寺任职真是委屈你了。”苏灵取笑道。 “不委屈,能跟着小姐,是姜某人的福分!不委屈!” 看着姜奎一脸傻样,众人的笑声又放肆了几分。 李云济缓缓坐下,略显严肃地看着覃夕儿,“覃姑娘,你现在查到哪一步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噤了声。 覃姑娘,若是旁人倒还好,这话从李云济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 比直呼名讳还怪。 覃夕儿也很不适应,看起来有些尴尬,还是在苏灵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来。 “呃,查,查到陈之民的堂兄弟,陈策。” “陈策?” 覃夕儿看李云济一脸认真的样子,便收起飘散的思绪,向李云济解释起来。 “陈策官拜吏部员外郎,是陈之民的堂兄,据查,陈之民原本是城郊的一名卖草鞋的小贩,今年才搬至上京城内。” “光凭卖草鞋,是不可能买得起陈家那栋宅子的,于是我查了他上京城房子的地契,房主正是陈策。” “正当我要继续查下去的时候,父亲就收到一封密函,我怀疑,就是陈策搞得鬼!” “可是论官职,吏部员外郎区区七品小官,大理寺卿乃正三品,他不可能有这么大权力。” “所以…” 覃夕儿停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她似乎有些忌惮。 “所以他背后,还有条大鱼。”李云济眉眼微抬,似乎在盘算什么。 “不错…” 接下来,几人陷入沉默。 “想不到朝廷竟然还有这种蛀虫!亏父皇对他们这么好!年年俸禄只增不减!气死我了!”苏灵嘟起小嘴,脸上尽是怒色。 在座的各位,敢说这种话的,恐怕也只有苏灵了! “公主殿下,放心吧,我一定会将那个人绳之以法!”覃夕儿安慰道。 李云济对苏灵的话颇感意外,本以为她只是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没想到竟也深明大义。 “不管他背后有多大的鱼,小爷我都会把他钓上来!” 众人齐齐看向李云济,竟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心。 “姑爷,接下来该怎么做?”姜奎问道。 李云济嘴角一扬,“等。” 上京城一处大宅内,一身着七品官服的男人神色匆忙。 男人左顾右盼,确定四下无人后,推开了西厢房的房门。 “策郎,何事如此慌张?”一个面容姣好的青衣女子迎上来说道。 “不知是谁人放出的消息,说陈之民一案不是自杀,现在全上京城对此案都议论纷纷。”男子一脸焦急。 “这可如何是好?!”女子眉头微皱,在房内来回踱步,“这样下去,大理寺定会复审,到时候…” “不行,我要去找父亲。” 女子说罢,就要向门外走去。 “不行!”男子将女子一把拉住,“蔓儿,你已经帮过我一次了…我不想再连累你了…” 女子看着男人一脸自责的样子,轻抚着他惆怅的脸道:“策郎,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说罢,毅然转身走出门去。 女子走后,男子瞬间收起一脸愁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诡异的微笑…… ------------ 第二十八章:对弈 南阳国郊外的雅亭中,两位老者正在棋盘上对弈。 其中一位,正是莫华,而另一位,是南阳国当朝左相,许长安。 “莫相这步棋,是在往许某的火坑里跳啊。”许长安看着莫华落在高目点上的黑子,面露疑色。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莫华脸上扬起一阵笑意,似乎早有破解之法。 许长安眉头紧锁,明明已是死局,但看着莫华成竹在胸的样子,他竟有些忌惮,迟迟不敢落子。 “许相,方才你落子可没有这么优柔寡断!”莫华催促道。 正当许长安准备落子之时,左相府一小厮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赶到,而后在许长安耳边低语几句。 许长安听后,眉头一皱,将手中的白子归入棋盒。 “莫相,实在抱歉,许某府上有些要紧事要处理,改日我亲自登门与莫相下完这把残局。” 说罢,许长安便匆忙起身,随着那小厮一同离开。 莫华看着眼前的棋盘,无奈地摇摇头,长叹一口气道:“这个老狐狸,输不起…” 左相府书房内,许长安的独女许蔓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什么事这么着急?”许长安推开书房的门,坐到许蔓身边的椅子上。 “爹!”许蔓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是为了陈策的事?”许长安一眼便看穿许蔓的心思。 “爹…你怎么知道?” “陈之民的案子现在这么热闹,上京城谁不知道?”许长安脸色有些难看。 许蔓为许长安沏了一杯茶,低声说道:“爹,您之前不是差人给大理寺报信了吗?怎么…” 许长安接过茶杯,用盖子撇了撇上面的茶叶。 “这个大理寺,手段不少啊。” “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长安喝了口热茶,“大理寺已经结案为自杀,这是覃巳成给我的交代,至于民间对此案有什么看法,那便不再是大理寺的事。” 许蔓眉头微蹙,“爹的意思是说,是覃巳成指使人散步这个消息的?” “这么快的时间掀起满城风雨,他没这么大的本事,恐怕背后还有高人指点。” “爹,那怎么办?若是这事传到圣上耳朵里,到时候准许大理寺复审,那策郎…”许蔓眼中泛起了泪水,一副娇弱的样子实在令人心疼。 许长安只有许蔓这一个女儿,所以向来对她宠爱无度。看着许蔓落泪,许长安心里也不是滋味。 只见他两眼一眯,露出一副凶狠的模样,“既然他想玩,我就陪他玩玩!” 翌日,南阳皇宫,宣政殿。 苏雄坐在龙椅上,手中拿着一本奏折,面色凝重。 “朕听说,上京城最近发生了一起谜案,可有此事?” 覃巳成手执朝笏移步至大厅中央,“回陛下,确有一案,颇为离奇。” “何案啊?” “安仁街陈之民命案,经查,此案确实系自杀。” “可朕怎么听说,此案是谋杀?”苏雄说话间,眼睛一直盯着覃巳成。 看似疑问,实则质问。 覃巳成不敢懈怠,忙答道:“回陛下,不知是谁自称破解了案发现场的密室手法,所以民间才会对此案争论颇丰。” “有这种事?”苏雄眉眼一抬,似乎对这个破解密室的人很感兴趣,“风辰,去查一查。” “是。”苏雄身边的一名侍卫应声道。 风辰是苏雄的贴身侍卫,是南阳国武功最高强的人之一,传言他有一技,十步必杀,有他在身边,任何人都无法靠近苏雄。 “对于此案,众爱卿是如何想的?”苏雄扫视一眼台下众人。 “陛下。”随着话音落下,刑部尚书霍平移步殿前。 “霍尚书,你有何高见?” “启禀陛下,既然此案已经结案,想必大理寺卿定是有充足的证据。坊间不过是传言,并无确凿证据证明此案就是谋杀。” “臣以为,既然结了案,就不能轻易复审,以免坏了大理寺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苏雄眉头一皱,“有道理。” “陛下!”许长安上前一步。 “左相,你有什么想说的?” “臣以为,既然民间对此案有异议,那便更应该彻查!” 此话一出,覃巳成十分意外,不禁歪过头看了看身旁的许长安。当日说结案的是他,怎么现在要复审的还是他?!覃巳成一头雾水。 “此话怎讲?”苏雄问道。 “回陛下,既然有人声称破解了密室,那便说明此案就有谋杀之可能,倘若真是谋杀,那岂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如今民怨沸腾,若大理寺置之不顾,恐怕才是寒了百姓的心啊。” 许长安话毕,台下众人皆附议。 苏雄思索良久,缓缓开口道:“覃巳成,朕令你立马查办此案,刑部,上京府协办,三日之内,朕要要一个满意的结果!” “臣,领旨!” “臣,领旨!” 苏雄令大理寺复查陈之民一案的事情很快便传到李云济的耳朵里。 覃夕儿等人都聚集在李府。 “可以啊二愣子!这才几天啊,父皇就下令要彻查此案了!你哪来这么大本事?!”苏灵狠狠拍了拍李云济的后背。 “谢谢你啊,又帮了我一次。”覃夕儿一脸害羞地说道。 “姑爷就是姑爷!”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对李云济的称赞,而李云济却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覃夕儿察觉出他的异样,略感担忧地问道:“你,怎么啦?” 李云济眉头一皱,长嘶一声,“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听完这话,众人皆沉默。 “哪里不对劲?”覃夕儿问道。 “你们不觉得,这件事太顺了吗?” “顺一点,不好吗?”姜奎一脸疑惑。 “那个人既然能让大理寺结案,想必他应该大有来头,按理说,他应该阻止这件事。所以大理寺不应该这么快就能复查。” “你的意思是,这里面有诈?”覃夕儿身子往前靠了靠,眉头一皱。 李云济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看着覃夕儿:“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少卿大人!” 李云济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大理寺一小厮的声音。 “有人,有人来自首!……” ------------ 第二十九章:计划 大理寺内,覃夕儿正在盘问那名声称杀了陈之民的凶手。 从案件的细节,作案手法,以及作案时间来看,都与大理寺所掌握的线索完全一致。 听起来,他就是凶手。 姜奎带着消息马不停蹄地找到李云济。 李云济正在正厅里组装着他这段时间制作的零件。 “他只是个替罪羊。” “姑爷,小姐也是这么说的,可现在他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凶手,小姐也拿他没办法…” 李云济缓缓举起手中组装好的物件。 是一把火铳。 李云济往枪口塞了两颗铁珠,对准前院里的一个画好的靶子,扣动扳机。 “嘭!” 正中靶心。 “看来背后这条鱼,还是条大鱼!” 李云济眼神凌厉,轻轻吹散火铳口的白烟,而后嘴角一扬,“有意思。” “姑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云济收起火铳,转身看了一眼姜奎道:“你去查查自首那人的身世背景。” 姜奎领命后,便立马动身。 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死者死于子时,上京城有宵禁制度,能在子时出行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武功高强的人,不被巡捕察觉,另一种则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不会被巡捕为难。 通过死者的伤口来看,凶手应该属于后者。 覃夕儿早就查过这条线索,但是当夜值守的巡捕都称并未见过可疑之人。 夜巡捕是上京府的人,李云济推测,应该是凶手背后的人动用了关系。 能同时要挟上京府和大理寺的人,除了皇帝以外,放眼整个朝廷,恐怕只有当朝宰相能做到。 所以,李云济推测陈策背后这条大鱼,就是左相,许长安。 为何不是右相? 从上次李云济与莫华短暂的接触中,他已经看出来莫华对覃家其实情谊尚存,他断然不会为难覃夕儿。 况且,右相主文,左相主武是南阳国人尽皆知的事情。 大理寺也就罢了,毕竟与右相有些私交,但上京府,刑部都是左相的人,这也能变相佐证李云济的猜测。 至于陈策是如何攀附上左相的,李云济心中已经大概有了定论。 凭学识能力,陈策名不见经传,不可能是因为此而得到许长安的赏识,让许长安不惜违法乱纪来保他。 所以,陈策能攀附上左相这个高枝只有一条路。 许蔓! 许蔓作为左相之女,若是她想保陈策,许长安自然会出手相助。 况且只是平息一个区区杀人案,对他而言并不难。 所以要想在三日之内将陈策缉拿归案,恐怕目标要放在许蔓身上! 要靠近许蔓不是一件易事,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还真有一个人能帮上忙。 李云济制定好计划,便径直去了晋王府,将计划告知苏灵。 “你说的可是真的?”苏灵听完李云济的话一脸诧异。 “这只是我的推测,但八九不离十吧。”李云济神情严肃。 “李兄,你可有证据?”苏长卿也有些惊讶,毕竟是当朝左相,位高权重,没有真凭实据,很难令人相信。 李云济嘴角一咧,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布袋,放到二人中间。 “这是什么?”二人齐声问道。 “打开看看。” 苏长卿怀着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打开布袋。 可接下来的一幕,惊掉了二人的下巴! 只见白布中间,一团黑乎乎的粉末俨然入目。 “黑火药?!” “不错。”李云济气定神闲。 从一开始李云济就在想,凶手杀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陈之民只是一个卖草鞋的,陈策为何会在上京城给他买一个宅子? 经过走访调查,李云济发现陈策和陈之民平时并不常来往,二人的感情还么有到一出手就能送一套宅子那么深! 那日与姜奎去陈府其实并不是一无所获,在血腥味散去后,李云济闻到了一股微弱的味道。 那个味道,李云济再熟悉不过,那是火药的味道。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先假装离开,后来在陈夫人离开陈府后,李云济偷偷潜入陈府调查过。 李云济在正厅的一个木板下,发现了地窖入口。而这个地窖里,还有黑火药残留的痕迹! 从地窖的规模来看,这批黑火药,价值不菲!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陈策之所以为陈之民购置宅院,就是用来私藏黑火药!他哄骗陈之民入伙,而后黑吃黑将其杀害,独吞这笔巨款。 再将现场伪造成自杀,妄想躲避大理寺的追查,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未曾想被李云济破了手法。 他不得已只能向许蔓求助,试图利用左相的权利将这件事扑灭。 “这些恶贼!乱我南阳!杀他一百遍都不解气!”苏灵大骂道。 苏长卿听出了李云济话中的意思,道,“这么大量的黑火药!他短时间内不可能全部处理掉,所以只要查到这批黑火药的下落,就能定他的罪!” 李云济眉头紧锁,神情凝重,“这只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 话毕,李云济若有所思地看向苏长卿。 苏长卿似乎明白了李云济的意思,瞳孔微颤。 “若这批黑火药他并不是用来牟利,而是用来行凶…” “我目测那批黑火药的量,炸掉一整条街,易如反掌。”李云济接过话。 三人陷入沉默,若真的如李云济所说,那上京城数千名百姓就有可能死于非命。 无论是哪种可能,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抓到陈策。 可在许长安的庇护下,大理寺目前没有任何办法,如今之际,只有先从许蔓下手!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苏灵爽快地答应下来。 “我与许蔓有过数面之缘,虽说算不上熟,但她的一些习性我还是了解的。” “明日我便请她到府上做客,到时候劝她也好,逼她也罢,我一定把她的嘴撬开!” 苏灵眉毛一抬,看起来很有斗志。 大理寺内,姜奎带着查到的线索找到覃夕儿。 “那个人叫刘小风,家住东市,无父无母,妻子难产死了,现在只有个女儿。” “他女儿呢?” “据说,被神秘人连夜送到了中陵城……” ------------ 第三十章:离间计 “公子,您的信。” 陈府管家拿着一个信封递交给书房内的陈策。 陈策接过信封,“谁送来的?” 管家摇摇头,“那人交予我之后就走了,带着个斗笠,看不清楚脸。” 陈策眉头一皱,隐隐感觉有些异样,“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管家走后,陈策忐忑地打开信封,看见信上的内容,心头一紧。 不作犹豫,陈策立马起身前往信上的地点,醉月楼。 醉月楼包房内,李云济早已等候多时,今天他的穿着,比平常有些不同。 看起来,更阔气了些。 “陈公子,久仰。”李云济行了个礼。 陈策扫视一眼李云济,在他对面坐下,面色凝重。 “你找我何事?”陈策冷言道。 李云济浅浅一笑,而后拿起酒壶将陈策的酒杯满上,又举起自己的酒杯道:“陈公子,明知故问了!” 见李云济向自己敬酒,陈策不作理会,别过头说道:“这位公子不必故弄玄虚,你找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李云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夹了口鸭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上京城的板鸭确实不错,味道鲜美,陈公子不想尝尝?” 陈策哪有心情吃饭,他之所以急匆匆赶来见李云济,是因为李云济给陈策的那封信。 信上只有三个字,醉月楼。 而信封里另一张折叠的纸里包着的,是黑火药。 知道陈策有黑火药的人寥寥无几,陈策担心事情败露,所以才来赴约。 “这位公子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说罢,陈策起身就要走。 对于陈策的反应,李云济早有准备。 私藏黑火药是掉脑袋的生意,若是没点诱饵,陈策绝不会轻易上当。 “你的那批黑火药,我照单全收了,不管别人给多少价钱,我都出双倍。” 李云济估算过,陈策的那批黑火药,若是按照黑市价格,少说也要上百两黄金,若是陈策是个生意人,面对李云济的诱惑,他不可能不考虑。 若是他还有别的目的,那么他一定会找理由拒绝李云济。 陈策果然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刚才还颇显凝重的脸上,露出一丝邪魅。 “这位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毕,又作走势。 “陈公子以为,你不卖给我,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李云济神色淡然,说话间又倒了杯酒,自信的架势让陈策心头一颤。 但转念一想,自己隐藏黑火药的地点十分隐秘,不可能被人发现。 稍作疑虑后,陈策还是走出门去。 晋王府内,苏灵与许蔓正在前院插花。 “公主殿下,今日怎有如此雅致邀我来插花?” 许蔓对苏灵的举动有些疑惑,苏灵虽与自己有几面之缘,但并没有交好到可以促膝长谈的地步。 “许蔓姐姐,我听说你素爱插花,且手巧的很,我这不是想向你请教请教嘛。”苏灵俏皮道。 “不敢当,不敢当。” 许蔓顿了顿,苏灵自小贪玩,对于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更别说插花了。今日这么唐突地邀自己过来,必定有诈。 “许蔓姐姐,我听人说,你最近和那吏部一个名叫陈策的员外郎有些来往,此话可真?”苏灵往许蔓身旁挪了挪说道。 许蔓有些意外,自己与陈策的事情尚未公开,怎么可能有外人知道? 想必是几个嚼舌根子的走漏了风声。 许蔓有些不自在地撩了撩头发,眼神闪躲道:“公,公主殿下听谁说的?” “都是些道听途说,我只是好奇,向姐姐这么漂亮的女子,怎会跟一个登徒子打上交道。”苏灵瘪了瘪嘴,言语间听起来竟真有些怜惜的意味。 “登徒子?”许蔓果然上当了。 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不管是不是污蔑,许蔓都会放在心上。 苏灵见计谋得逞,心头窃喜,险些漏出马脚。 “我听说,那陈策可是醉月楼的常客!”苏灵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故意压低声音说道。 许蔓眉头微蹙,虽然平日不怎么出门,但醉月楼是什么地方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不可能,策郎不是那样的人!”许蔓斩钉截铁道。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许蔓心里还是有些介怀。 但令她疑惑的是,陈策不过区区一个员外郎,苏灵怎么可能见过他? “公主殿下怎会见过他?” 苏灵显然没想到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先是愣了愣,而后立马急中生智。 “我,我这不是听说,姐姐与他私交甚密,我就好奇到底是哪只癞蛤蟆,能配得上像姐姐这样的大美人!所以,我就派人去打探打探…” 许蔓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苏灵心中长舒一口气,好歹是糊弄过去了。 “姐姐,男人可最会撒谎了,你可别被骗了!而且那个陈策,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苏灵嘟起小嘴,一副愤懑不平的样子。 许蔓已经被苏灵的话扰乱了心神,连自己手中的花被摘折了都不知道。 苏灵轻摸了摸许蔓的手,将她手中的月季拿了过来,煞有其事地说道:“若不是我亲眼看见,我也不相信。” “亲眼看见?”许蔓已经被苏灵的一番话洗脑了。 “对啊,我今日上街,恰好看见他进了醉月楼,那些姑娘,那叫一个热情!”苏灵语气有些气愤。 毕竟是公主殿下,她说的话还是有份量的,许蔓现在心中如同一团乱麻。 苏灵的话奏效了。 见许蔓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苏灵抓住机会,再添一把火。 “现在这个时间去,没准还能碰着他!” 说罢,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许蔓。 经不住苏灵的激将,许蔓当即决定与苏灵前去醉月楼一探究竟。 二人赶到时,陈策刚刚从醉月楼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位姑娘,为首的便是媚儿和杨小鱼。 “公子~在喝两杯嘛!” “陈公子,你今天怎么这么着急啊~” …… 尽管陈策抬手拒绝,但还是敌不过姑娘们的热情。 这一幕,恰好被赶来的许蔓和苏灵二人看到。 “蔓儿…”陈策看见一脸愤然的许蔓,正准备解释。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瞬间落在脸上! “陈策,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是这种人!” 说罢,愤然离去。 陈策委屈地捂着被巴掌拍红的脸,想起刚才李云济的一番话。 “完了…” ------------ 第三十一章:捉拿归案 晚上,李云济叫来了姜奎,带上几个能打的弟兄,蛰伏在陈府附近。 “姑爷,他真的会出来吗?”姜奎低声道。 “白日里我刺激过他,那批黑火药不少,他心中有鬼,一定会去确保万无一失。” 话音刚落,陈策就从府内偷偷摸摸地出来。 “跟上。” 李云济带领大理寺众人暗中跟踪,一路来到城郊的一处竹林。 穿过一条小道,在竹林尽头,有一个不起眼的宅子。 陈策走到宅门前,鬼鬼祟祟地环顾一遍四周,确定无人后,推门进去。 奇怪的是,整个宅子始终没有亮起烛光。 “他怎么不点灯?这么黑灯瞎火的,能看得清吗”姜奎问道。 “看样子,里面就是他窝藏黑火药的地方。”李云济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地说道。 “怪不得不敢用明火,姑爷,既然如此,干嘛不冲进去?” 李云济扭过头看了一眼身后,“在等一个人。” 话音刚落,前方老宅的方向传来陈策的声音,“既然来了,又何必鬼鬼祟祟的?” 紧接着,陈策迈着自信的步伐从屋内走出来。 “姑爷,他是在跟我们说话吗?” 李云济白了一眼姜奎,“废话。” 而后从缓缓站起身来,从院外的竹林中踱步到院前的空地上。 陈策看见李云济一方寥寥数人,不由得耻笑起来。 “就这?这位公子,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陈某了吧?!” 话毕,数十个手持刀剑的蒙面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出,仅仅数秒,就将李云济几人团团包围。 这些人动作十分迅速,一看便知训练有素! 看这架势,若是真打起来,李云济要吃大亏。 “保护姑爷!”姜奎一声令下,大理寺寥寥几人背对被围成一个圈,将李云济包围在中间。 “姑爷!早知道就多带点人了!现在可怎么办?!”姜奎有些焦急。 李云济却一脸平静,波澜不惊的脸上竟还掠过一抹笑意。 “看来陈大人是早有预谋啊!不过你真的以为,我只带了这么点人就敢来犯险吗?” 李云济一席话让陈策脸色立马低沉了些,尽管现在他有绝对的优势,一时间竟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可能!我的人一直在跟踪你们,从头到尾就只有你们几个!你唬我?!” 陈策面色凝重,双眼泛出血丝,一副吃人的样子死死盯着李云济。 李云济看起来仍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可实际上,他内心慌的一批,时不时地用余光偷瞄身后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一个救星。 陈策此刻内心也有点挣扎,按理说正常情况下,李云济现在应该跪地求饶了!怎么现在却没有一点动静。 莫非,有埋伏?! 双方对峙许久,众人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接一滴,谁也不敢贸然行动。 见这么久没一点动静,陈策憋不住了,“给我上!” 一声令下,陈策一方的人立马缩小了包围圈,眼看要打起来之时。 “嘭!” 一声异响,吓得众人一个激灵,纷纷愣在原地。 “我看谁敢!” 李云济手中拿着一把火铳,对准陈策的脑袋。 “陈大人,子弹可不长眼。” 陈策似乎也被刚才的动静吓得不轻,眼珠子比先前瞪得更大了些。 “我要是死了,你们谁也别想活着从这儿出去!”陈策喝道。 李云济嗤笑一声。 “就算你不死,你也没打算让我活着出去吧?大不了就同归于尽!”语气有些挑衅。 见李云济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陈策恨得牙痒痒,脑中急速思考对策。 突然! 陈策一把抓过一个黑衣人当作肉盾,躲藏在他身后,由于动作太快,李云济竟都没反应过来。 “哈哈哈!同归于尽?你想得美!给我宰了他!”陈策几乎是吼出这句话! “杀!” 数十个黑衣人齐声高喝,而后纷纷举起武器向李云济等人冲去。 刹那间,原本安静的宅子充斥着刀剑相碰的响声。 好在姜奎和那几个弟兄身手了得,竟和那些杀手拼得有来有回。 但毕竟寡不敌众,几个回合下来,他们就落入了下风。 大理寺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加上李云济和姜奎还剩下五个人。 双方势力再次陷入对峙,片刻之后,一个黑衣人刀一横,纵身一跃跳到三人上方,一把大刀势如破竹,向李云济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李云济大吼道:“再不出来,我就没命了!” 看似突兀的一句话让混乱的场面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只听见“咔嚓”一声。 众人定睛一看,李云济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白衣男子! 而刚才那个黑衣人,竟被他单手掐着脖子提在空中,口吐鲜血! 那声异响,正是黑衣人脖颈断裂的声音! 白衣男子缓缓转身,竟是苏雄的护卫,风辰! 只见他神情淡然,充满杀气的眼神如死神一般扫视着在场众人,强大的威压令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风辰将手中的尸体往地上一扔,紧闭的双唇微微颤动,冷冷地说道:“滚。” 没有丝毫感情,仿佛一个杀人机器般冷漠。 短短一个字,竟让余下的黑衣人直接落荒而逃。 “是风辰!快逃!” 陈策见大势已去,也混在了人群之中,妄图趁乱逃走。 “陈大人,这是要往哪走啊?” 陈策身后,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 还没来得及转身,一记手刀便落在了脖子上。 这熟悉的感觉,必然是姜奎。 李云济看见躺在地上的陈策,怒冲冲地走上去,抬起脚就往他身上狠狠地踹。 “嚣张?!让你嚣张!…” 直到踹累了,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而后,李云济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宅门方向走去,轻轻推开大门,房内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透过微弱的月光看去,屋内整整齐齐码放着二十个木箱。 而木箱内装着的,就是黑火药! 有了这些证据,陈策必死无疑。 事情解决之后,风辰才有些诧异地问李云济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李云济浅浅一笑,“作为一个合格的警校学生,这只是基础技能罢了!…” ------------ 第三十二章:“明媒正娶” 李云济找到了陈策私贩火药的证据,覃夕儿也寻到了陈策找的那只替罪羊刘谋的女儿。 原来,刘谋身患绝症,已经活不了多久,但他放心不下年幼的女儿,陈策给了他一笔钱,足以让他女儿后半生衣食无忧,他才答应为陈策顶嘴。 覃夕儿将他的女儿带回来,在一番劝说之下,刘谋愿意出面指认陈策收买他的事实。 “你真不说?” 大理寺狱牢内,李云济蹲在被倒挂起来浑身是血的陈策面前盘问。 陈策虽然落了网,但面对大理寺的严刑逼供,他却始终对左相的事情闭口不谈。 只见他轻蔑一笑,道:“从头到尾我是我一个人所为,不受任何人指使,与任何人无关!” 李云济无奈地低下头,一种无所谓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而后嘴角一扬,道:“不止左相一个人吧?你不说,你就以为我查不到?” “陈策,年二十八岁,上京城人士,父母早逝,无妻无子,你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儿啊!” “像你这样的人,你们这个团伙应该不少吧?” “那我就一个一个一个,把他们揪出来!” 说罢,李云济冷冷地瞥了一眼陈策,缓缓站起身。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李云济刚才的眼神,连死都不怕的陈策心中,竟有种说不清从何而来的恐惧感。 “你,你到底是谁?!”陈策声嘶力竭地对着狱牢门口的李云济大喊。 “你也配知道小爷的大名?”李云济连头都没回,径直走出门去。 …… 李府内,众人正齐聚一堂庆祝大案得破,李云济拿出他酿制的葡萄酒,几人吃着火锅把酒言欢。 “你们是不知道,姑爷当时那叫一个英勇,就这么刷刷两下子,就把扑过来的十个人放倒了!” 姜奎一边说,一边为众人演示,当晚惊险的场面被他吹得那叫一个精彩! “有这么神吗?以前怎么没听说他这么厉害呢?”苏灵质疑道。 “李兄,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通知我?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见苏长卿有些郁闷,李云济赶紧打圆场,“晋王殿下,这种小事怎么能麻烦你呢?” “这还叫小事?李兄,那可是十吨黑火药啊!要是被居心叵测的人拿去,对我南阳子民而言,是何等危害?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苏长卿面带喜色,毫不吝啬对李云济的赞美。 李云济浅笑道:“殿下过奖了,要是没有大理寺的帮忙,这件事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办。” 说罢,李云济举起酒杯面向覃夕儿和姜奎,又道:“这杯,我敬大理寺的兄弟!” 覃夕儿小脸一红,眼神微闪道:“多亏李公子足智多谋,否则,我们大理寺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策逍遥法外。” 话毕,几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李公子~夕儿,你刚才是这么叫二愣子的吧?” 苏灵抓住刚才覃夕儿话里的关键信息,一脸坏笑地看着覃夕儿。 这一笑,让覃夕儿本就微醺的脸瞬间像个猴屁股似的,变得紫红。李云济也有些不好意思,侧过脸躲避苏灵调侃的眼神 覃夕儿赶紧捂住害羞的脸,趴在桌上娇羞地说道:“公主殿下!~” 苏灵哪能放过这个好机会,站起身来,摆好架势,一副说媒人的样子侃侃而谈。 “前些日子,这两位郎才女貌的小夫妻闹了点小矛盾,导致其姻缘破裂,实在令人惋惜!” “今儿个,我看他们二位情投意合,我就自作主张,毛遂自荐,当一回媒人!” “我提议!让他们二人破镜重圆,重归于好!在这个花好月圆的日子,喜结连理!各位意下如何啊?!” 苏灵话毕,扫视一眼在座的各位。 “提议虽然好,会不会有些草率了?”苏长卿接过话,“再怎么说这也是李兄和覃姑娘的婚姻大事,不仅要媒妁之言,还要父母之约啊,要是这么随随便便就成亲就成亲,那成何体统?!” 毕竟是读书人,苏长卿一席话道出了问题的关键。 苏灵眉头一皱,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好了对策。 “那还不简单,二愣子再入赘一回不就行了?” “噗!” 苏灵说罢,在场各位都忍不住笑出声。 苏长卿捂着笑疼的肚子说道:“我说灵儿,你还当李兄是个傻子呢?!入赘?你先问问李兄答不答应?” 话毕,众人齐齐看向李云济,就连一直趴在桌上的覃夕儿也缓缓抬起头,清澈的眸子直勾勾盯在李云济身上。 此刻覃夕儿心中,竟有种莫名其妙的期待感。 李云济将口中的牛肉咽下去,打了个嗝,摇摇头说道:“不答应。” 话音刚落,众人脸上皆显出失落的神色,刹那间,屋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李云济的话似乎对覃夕儿打击不小,阴沉着脸,一声不吭。 “我一堂堂七尺男儿,马上就要成为上京城首富,你要我入赘,这不合适吧?”李云济眉眼一抬,言语中略显傲娇。 “李兄的意思是?”苏长卿听出李云济话里有话,一脸好奇地问道。 李云济嘴角一扬,看了看沮丧的覃夕儿,高声道:“要娶,就要明媒正娶!” 众人显然有些意外,但从他看覃夕儿时真挚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是认真的。 覃夕儿眼角已经有些湿润,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原来爱一人的时候,他真的会发光。 看着霸道又温柔的李云济,覃夕儿脑中闪过以往误会李云济的那些瞬间,眼泪如决堤一般往下流。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落泪,没想到,竟是为了一个她昔日连正眼都不会看的李云济。 “怎么还哭了?”苏灵拍了拍覃夕儿的肩膀,看着李云济故作生气道:“二愣子!还愣着干嘛?快哄哄啊!” 这突如其来的嚎啕大哭,李云济也有些不知所措,一双手在覃夕儿面前晃来晃去,却始终不敢帮她擦眼泪,就连姜奎都看得着急。 “姑爷!你抓贼的时候,胆没这么小啊!” 李云济一脸凶恶的转过来盯着姜奎,“你能耐!要不你来?” 姜奎不屑地咧了咧嘴,“又不是我媳妇。” 说罢,干脆甩手离去。 苏灵与苏长卿二人相视一眼,也很识趣地丢了句出去透透气,而后便跟着姜奎出了门。 正厅内,只剩下李云济和覃夕儿两人,火锅咕咚咕咚冒着热气,正如二人现在的情绪一般热烈。 不知过了多久,李云济才缓缓将颤颤巍巍的手搭在覃夕儿肩上…… ------------ 第三十三章:入朝为官 “有这种事?” 南阳皇宫,紫宸殿内,苏雄一脸诧异地看着风辰。 就在刚刚,风辰将李云济破获陈策私贩黑火药一事悉数转告苏雄。 “臣亲眼所见,不曾有假。” “那你可知,此人什么来头?”苏雄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走下台阶,看着风辰问道。 “回陛下,经查,此人是大理寺少卿,覃夕儿的夫君。”风辰低下头,双手行礼。 “覃夕儿的夫君…”苏雄眉头微皱,又往前踱了两步,“朕似乎有些印象。” 过了片刻,苏雄眉眼一抬道:“朕想起来了,当年覃夕儿与他大婚之时,还闹得满城风雨,大家都说,南阳第一才女,竟嫁了个痴傻之人,可朕刚才听你的描述,此人心智过人,不像是个痴傻之人啊!” 风辰转过身来,“回陛下,据臣所查,此人确实患有痴症,但几个月前突然痊愈,就连柳如一都不知所然。” 苏雄眉头紧皱,而后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有意思,听你这么说,朕倒是对这个小郎君有些兴趣了,你还查到些什么。” “回陛下,此人虽是赘婿,但并未住在覃府,却在安仁街有一处宅院,有点可疑…” 苏雄顿了顿,似乎有些意外,而后笑了笑又道:“看来他在覃府不招人待见啊,也是,一个赘婿,受点冷眼也是在所难免的。” 话毕,苏雄撇了撇挂在上唇的两撇胡子,眉头微蹙,“这样的人才,做个赘婿确实是委屈他了,他此次立了大功,当赏,风辰,你去带他来见朕,朕倒要瞧瞧,这个李云济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 …… 李府内,李云济一如往常,躺在太阳伞下喝着美酒,睡着懒觉。 院子与往常有些不同,在前院的东南角,李云济不知何时搭起了一个棚子,围了一个小栅栏。 往里看,一头约莫两个月大的小黑猪正翻着肚皮躺在地上热得直哼哼。 “李公子,圣上有请。” 冷不丁一句话吓得李云济浑身激灵,他取下眼睛上自制的青蛙眼罩,眯着眼努力适应正午时分强烈的光线。 视线模糊了好一阵,他才看清眼前的人影。 正是风辰。 李云济面露不悦,将头侧到一边,睡意朦胧地说道:“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风辰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莫非李公子早就知道陛下会见你?” 李云济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张口道:“我帮你们陛下破了这么大一个案子,陛下惜才,肯定会召见我。” “既然如此,还请李公子速速准备。” 虽说是“请”,但风辰言语中并没有请的意思,听起来更像是命令。 李云济长叹一口气,缓缓坐起身来,看着身前的风辰,一脸的无奈,“走吧。” 李云济带着起床气,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风辰身后。 走到门口,李云济看了看道路两旁,埋怨道:“连个马车都没有,这算哪门子请啊?” 风辰不作理会,依旧是面不改色,转身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李云济白了他一眼,轻哧一声,骂骂咧咧地跟在他身后。 安仁街距离皇宫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一路上,风辰一言不发。 但身为社牛,李云济哪能忍得了这种尴尬的局面,于是,他就对风辰做起了采访。 “风先生,请问你武功这么高,是怎么练的?” “风先生,身为皇上的侍卫,你一个月工资是多少?” “风先生,你有女朋友吗?你女朋友知道你是个闷油瓶吗?” …… 诸如此类。 很快,风尘就不胜其烦,一张从未有过其他情绪的脸竟也隐隐抽动了一下。 在李云济的喋喋不休下,他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李先生!你能不能闭上嘴!” 此话一出,李云济绷不住了,捧腹大笑起来。 “你刚刚叫我什么?” “李先…” 风辰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洗脑了,恼羞成怒的他狠狠摆了摆衣袖,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好不容易到了皇宫,李云济才停住嘴。 因为他知道,在这种地方,一句话没注意,让嚼舌根子的人听了去,转告皇上,他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可能。 风辰带着李云济进了紫宸殿,已是申时。 苏雄睡在殿左边的屏风后打盹,隐隐看得见有侍婢举着摇扇为他祛暑。 李云济站在殿中央,好奇地四下看了看。 紫宸殿的装潢并不算豪华,但却大气,毕竟是皇帝的地盘,格调还是有的。 等了大约两分钟,李云济有些站不住了,他歪过脖子低声问风辰道:“都没人提醒你们陛下吗?” 风辰一如既往地沉默。 李云济轻叹一口气,心道:“这要睡到什么时候?不行,得想个办法。” 而后,李云济摸了摸脖子。 “咳咳!哈,呃…” 众人皆被李云济这一出整懵了。 这可是皇宫,就连放屁都要悄摸摸的,谁敢信李云济竟然咳得这么大声,还是在皇帝睡觉的时候! 就连风辰都有些诧异,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云济。 而李云济却好像无所谓的样子,嬉皮笑脸地说道:“最近喉咙有点不舒服,抱歉啊,抱歉。” 虽然有点大胆,但确实起了作用,苏雄被李云济这一声咳嗽惊醒,正缓缓坐起身。 见计谋得逞,李云济赶紧站直,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来了?”屏风后传来苏雄的声音,两个奴婢正帮他穿衣。 风辰左脚一退,单膝跪地,双手平举于胸前,低下头道:“参见陛下,臣不慎惊扰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李云济宛如一个复刻机,将风辰刚才的动作和话语完全复刻下来。 “起来吧。” 话毕,苏雄缓缓从屏风后走出来,殿内二人应声起身。 “你就是李云济?”苏雄瞥了一眼二人,踱步至前。 “回陛下,正是。” “把头抬起来让朕看看。”苏雄看着低着头行礼的李云济说道。 李云济缓缓抬起头,苏雄有些惊讶,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小生见了他,脸上多上都会有些惧色,就连皇子亦是如此。 但李云济却不一样,他的眼神里只有自信,脸上的表情丝毫不怯,反而还有一丝傲气。 “果然英雄出少年啊。”苏雄笑道。 而后绕了李云济走一圈,又道:“黑火药的案子,是你破的?” “回陛下,臣民不过是出了点主意,不足挂齿,反倒是大理寺的弟兄们,鞍前马后,按理说,这案子应是我们一起破的。”不卑不亢,语气淡然。 苏雄浅浅一笑道:“大理寺破案有功,自然当赏,至于你,协助破案亦有功,说吧,想要什么?” 李云济犹豫片刻,脸上露出一丝不被人察觉的笑意,而后又低头拱手作礼,“回陛下,臣民斗胆,想入朝为官!…” ------------ 第三十四章:猎鹰计划 “许相爷,老奴只看见那个李姓小郎君从紫宸殿出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就连风辰当时也守在殿外,老奴并没有听见陛下与他的谈话。” 左相府内,一个老太监正站在许长安正厅,向他转述今日在紫宸殿的见闻。 许长安听后,眉头紧皱,放下手中的棋子,喃喃道:“陛下竟会私下与那个黄毛小子长谈…” 而后又看了看面前的老太监,又换上一脸笑意道:“有劳刘寺人了,这幅康霄元画就当是谢礼了。” 说罢,许长安将桌上卷起的一幅画交给那个姓刘的太监。 刘寺人见状,立马弯下腰双手接过许长安手中的画,“老奴平日里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珍藏些字画,难得相爷还记得,那老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脸上掩饰不住的满意之情。 待刘寺人走后,许长安才褪去笑意,转而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将一颗棋子扔入脚下的火盆中。 …… 谁也不知道那日李云济到底与苏雄说了些什么,只是李云济从皇宫回来之后,便成日将自己关在书房内,谁也不见,说是在闭关修炼。 直到这一日,“闭关”三天的李云济找来了老谢、杨小鱼和媚儿,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要紧事与三人商议。 “各位,从今天开始,你们将肩负一个神圣的使命!” 正厅内,李云济面朝三人,拿着一摞写满字的纸侃侃而谈。 “李公子,到底是什么使命啊?这么神秘。”杨小鱼问道。 李云济攥了攥手中的文书,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为人民服务!” “什,什么?” 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三人一脸疑惑之色。 李云济将文书分发给三人。 “猎鹰计划…” 文书开头,四个大字十分吸引眼球。 “东家,何为猎鹰计划?”老谢问道。 李云济听见这个问题,一脸兴奋地说道:“问得好!” 而后缓缓转身,将他一手策划的“猎鹰计划”娓娓道来。 “所谓猎鹰计划,就是一个情报局!简而言之,就是一个负责收集情报的机构。” “各位可知,上京城这么多衙门,为何还是凶案频发?” 众人皆摇头道:“为何?” “并不是因为这些衙门不办事,而是因为他们太过于“各司其职”,根本不会合作!我刚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你们还记得几个月前轰动一时的何府灭门案吗?” “当然记得!那件案子那么大动静,当时还闹得人心惶惶…不过李公子,你不是土生土长的上京人吗?为什么说刚来这两个字啊?”媚儿问道。 “呃…”李云济顿了顿,而后摆摆手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当时查何府灭门案的时候,去户部调查取证,可那户部侍郎对我百般刁难,要不是小爷我天生聪慧过人,这件案子可能现在都破不了。” “不仅是户部,刑部,上京府更是如此,当时陛下下令让刑部和上京府协查此案,但我只看到大理寺办案的身影,其余两府不过是走走过场。” “毕竟是大理寺的案子,即便破了案,大理寺也是头功,谁想花费那么多人力物力为他人做嫁衣呢?!” 众人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所以这个时候,就轮到我们的猎鹰出马了!” “所谓猎鹰,狩猎时常常盘旋于高空,地面的一切动静都逃不出它的眼睛,一旦发现猎物,便会以极快的速度将其捕食!” “你们和我安插在上京城所有酒楼的副掌柜,就是上京城的‘猎鹰’!” “平日无事的时候,你们就负责收集一些重要情报,定期整合汇报,一旦发生案子,你们这些情报很有可能就会成为破案的关键线索!” “明白了吗?” 李云济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让在座的三位陷入沉默,全都是眉头紧皱,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样。 “我知道,这些概念对于你们而言一时间确实有点难以接受,你们别着急,慢慢捋捋,我也不强迫你们,毕竟这些事情确实有一定的危险。” 李云济见众人半天不吭声,有些失落。 其实从套路醉月楼加盟开始,李云济就已经着手布局“猎鹰计划”,他安插在所有酒楼的副掌柜,其实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人。 加上这段时间对他们的照顾,绝大多数人都对李云济忠心耿耿。 至于那些个吃里爬外渣滓,李云济也并没有将他们列入猎鹰计划的名单之中。 今日在场的三个,可以说是他的心腹。 “虽然没怎么听懂,但是我总觉着,李公子所为之事,乃大义之事。”杨小鱼眉头依然微蹙,但是眼神中却充满对李云济的信心,“我愿意成为你的猎鹰!” “我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膳夫,是东家给了我机会,让我管理醉月楼,这才让我有了咸鱼翻身的机会,既然东家都说了,这是为人民服务,定然是好事!我也愿意成为东家的猎鹰!” “李公子,我没念过什么书,不会说什么好听话,我只知道,只要是李公子做的事,一定是对的!我也愿意成为你的猎鹰!” 李云济心头一暖,浅浅一笑,看着眼前的三人,有种莫名的感动。 “既然你们决定加入猎鹰组织,那你们就先给自己取个代号!” “代号?”众人又是一愣。 “没错,干我们这一行,若是被人知道了真实身份,很容易遭人报复,所以你们千万记得,不能透漏自己的姓名!务必保密!”李云济表情十分严肃,对于保密这件事,他是最为重视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李公子,不如,你先给我们打个样?”杨小鱼抬眼看着李云济说道。 “也行。”李云济稍作思量,右手摸了摸下巴,来回踱了几步,突然灵光一闪道:“那我就叫黄昏!” 众人似乎明白了李云济的意思,所谓代号,就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称谓。 在漫长的思索之后,三人陆续决定了自己的代号。 杨小鱼代号水仙,媚儿代号鹤顶红,老谢代号黄牛。 李云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走向门口,此时正值黄昏,天际的霞光打在众人的身上,“从今往后,你们就是上京城的猎鹰!” ------------ 第三十五章:刻意的一天 自从将猎鹰计划分配给杨小鱼三人落实后,李云济似乎又忙活起了新玩意儿。 近几日总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研制一种新菜品。 覃夕儿自从上次与李云济一别之后,已经数天没见过了,今日闲来无事,她便偷摸着前来李府。 没想到这一来,却看到惊险万分的一幕。 李府内,一黑衣人刚从房顶一跃而过,恰好被赶来的覃夕儿撞见。 “李公子!” 担心李云济出事,覃夕儿立马冲进屋内,大声呼唤李云济的名字,一边喊着,一边四处搜寻。 终于,在后院的庭院内,发现李云济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覃夕儿脑子一片空白,立马冲上去扶起李云济。 “李公子!李公子!你怎么了?别吓我啊!”覃夕儿声音有些颤抖,几乎就要哭出来。 “抓…抓贼!”李云济用虚弱的声音说道,话毕,便晕了过去。 不知所措的覃夕儿正想背着他准备上街寻医,却看见苏长卿正从门外走来。 “覃姑娘,李兄这是怎么了?”苏长卿一脸焦急地问道。 覃夕儿比他更急,恨不得一脚踹开苏长卿,直到他听见苏长卿一句:“我略通医术。”才收住步子,转身将李云济背至寝房。 苏长卿单手为李云济评了评脉,刚才还紧皱眉头慢慢舒展开来,浅笑道,“无碍无碍,只是被人打晕,稍作休息便可恢复。” 覃夕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长舒一口气,而后突然想起刚才逃走的歹徒,眉头一皱道:“殿下,劳烦您帮我照顾一下李公子。” 说罢,覃夕儿走出寝房,一个纵深便飞到房顶。 只听见几声踩踏瓦片的声音,而后就不见了覃夕儿的身影。 李府后院的墙外是一片树林,往后是梨花江的上游。 顺着刚才那人留下的脚印,覃夕儿一路追赶到梨花江中游,在一个酒楼附近,地上的足印才消失不见。 “味轩阁。” 覃夕儿看着酒楼的招牌喃喃自语。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姜奎?”覃夕儿对着那人的背影喊道。 听见有人叫自己,姜奎猛地一回头。 “小姐!你怎么在这?”姜奎看起来很意外。 “这话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覃夕儿走到姜奎身前反问道。 姜奎指了指桌上的火折子道:“来买火折子,顺便吃饭,小姐要不,将就着吃点?” 覃夕儿哪有心思干饭,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打伤李云济的黑衣人,与姜奎交谈两句后,便四处扫视起来。 “小姐,你干嘛呢?” 见覃夕儿举止怪异,姜奎有些疑惑。 “姜奎,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 姜奎摇摇头,“这大白天的,谁敢穿个夜行衣招摇过市?这不是找查吗?” 覃夕儿眉头一皱,姜奎说的不无道理,可地上的脚印确实是在这消失的,这又作何解释? 见姜奎这没什么线索,覃夕儿二话不说便上楼查起来,可查遍了整个味轩阁,依旧没什么线索。 “凭空消失了?不可能啊。”覃夕儿心道。 “小姐,有案子?”姜奎不知何时站在覃夕儿身后,吓得她一激灵。 覃夕儿缓口气,将今日在李府的见闻转告姜奎。 “敢伤我师傅?!”姜奎怒目圆睁,一副要把那黑衣人碎尸万段的表情。 “说起来,刚才我确实见过一个可疑之人。”姜奎眉头一皱。 “何人?” 姜奎缓缓踱步,仔细回忆道:“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见到一个人急匆匆从正门进来,而后直奔后厨,但掌柜的和后厨伙计都没吱声,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你怎么不早说!” 覃夕儿恶狠狠地白了一眼姜奎,而后立马往后厨找去。 膳夫正在灶台前忙活,覃夕儿走到他跟前问道:“这位大哥,你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之人来过?” 膳夫一边炒着菜,一边看着后院的小门,“从那出去了。” 覃夕儿立马来到后门,门闩还未上锁,看来的确是从这逃走的。 穿过后门,便是一条小巷,小巷的地上,刚才的足印再次印入眼帘。 “姜奎,你去左边,我去右边,要是有什么发现,记得及时汇报。” “是,小姐。” 话毕,二人便分头行动。 “等会儿!”姜奎叫住正要动身的覃夕儿。 “怎么了?” “小姐,你拿着这个,你的应该没带在身上吧,眼瞅着天就要黑了,有了这个也方便些。” 姜奎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火折子递给覃夕儿。 覃夕儿也没想太多,顺手便接过火折子。 “再等会儿!” “又怎么啦?”覃夕儿有些不耐烦。 姜奎看了看覃夕儿身后,有些心虚地说道:“要不,还是我去右边吧。” 说罢,便不顾覃夕儿异样的眼神,往右边走去。 这顿操作给覃夕儿整懵了,“去哪边不都一样吗?!” 从巷子左边出来,是梨花溪下游,眼前正是七夕那日覃夕儿跳上船的那座桥。 覃夕儿看着桥下穿过的船只,不禁想起那日与李云济在船上相遇的画面,脸上不自觉泛起一股笑意。 突然,船只的甲板上,又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公主殿下?” 覃夕儿略带讶异地看着甲板上的苏灵。 “夕儿!你怎么在这?快下来!”苏灵兴奋地向覃夕儿招手。 覃夕儿从桥上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苏灵面前。 “我是来查案的,倒是公主殿下,你怎么会在这?” 苏灵眼神一闪,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就是来玩儿的。” 而后又拽着覃夕儿进了船舱,非要跟她聊上两句。 “公主殿下,我还要查案子呢!”覃夕儿显然有些着急。 苏灵则有些漫不经心,小脑袋瓜时不时就看看船舱外面。 “马上,马上就好了!” “什么马上就好了。”覃夕儿着急的脸上,又添了几分疑惑。 突然,苏灵装作不经意,实则故意将舱内唯一的蜡烛打翻。 “哎呀,坏了!好黑!夕儿,你有没有火折子,赶紧把蜡烛点上。” 覃夕儿也没有多想,从腰间拿出方才姜奎给她的那个火折子,轻轻一吹,将苏灵递过来的蜡烛点上。 等会儿!这蜡烛怎么跟平时的不太一样?!… ------------ 第三十六章:交锋 借助微弱的火光,覃夕儿点着了眼前形状怪异的蜡烛。 而蜡烛正插在一个通体雪白的生日蛋糕上面! “夕儿,今日是你生辰,快闭上眼睛许个愿,再把蜡烛吹熄!” 苏灵眼神中的灵光随着蜡烛的火光摇曳,满脸的期待。 “我生辰?!”覃夕儿表情愕然。 “你就先照我说的做!”看着燃到一半的蜡烛,苏灵着急了。 虽然不知道苏灵想干什么,但是覃夕儿还是照做了,闭上双眼,朱唇微颤。 “诶!千万别说出来!说出来的愿望就不灵了!” 覃夕儿轻叹一声,心道:“哪有这么多讲究?” “嗖~嘭!” 几乎在她吹熄蜡烛的同时,船舱外传来烟花燃放的声音,而后,甲板上又出现几个人的身影。 抬眼望去,竟是李云济、苏长卿和姜奎三人。 苏灵一脸坏笑地将覃夕儿拉出船舱。 “惊喜吧?!” 惊喜?覃夕儿眉头紧蹙。 “都是二愣子的主意。”苏灵一脸兴奋地向覃夕儿解释。 李云济的主意? 覃夕儿一脸懵地看向李云济,“你,没事?” “没事。” “那贼?…” “是我!”姜奎举起手,面露心虚。 覃夕儿扭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姜奎,“好你个姜奎,连我也敢骗?!” 说话间,抬起手势作要揍他的样子。 “是我的意思。”李云济打起圆场,“不然怎么骗得了你这只小狐狸呢?” 不能说甜蜜,但绝对暧昧。 就连苏长卿兄妹都有些听不下去,面露嫌弃之色。 虽然被骗得团团转,但覃夕儿此刻竟体味到久违的幸福感。 往年的生辰,覃夕儿也就是与覃巳成吃顿稍好的家宴,草草了事。 所以在她的印象里,生辰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日子。 但今日起,覃夕儿心中对过生辰竟开始有了期待。 “你,是如何知道我生辰的?”覃夕儿问李云济道,眼神闪躲,试图隐藏自己的娇羞。 “我只是人傻,又不是失忆,你生辰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当然记得!” 覃夕儿会心一笑,显然对李云济的这个回答很是满意。 “行了,该煽情的都煽完了,赶紧来试试这个蛋糕!” “你们是不知道,为了做这个蛋糕,我糟践了多少鸡蛋…” 李云济一边说着,一边往船舱走去。 众人落座之后,李云济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将一个六寸大小的蛋糕分成若干份。 “不愧是李兄…” “行了行了,殿下,您就别夸我了,我都听厌了。” 没等苏长卿说出口,李云济就打断了他,毕竟天天被人这么夸,李云济早就腻了。 吃完了蛋糕,苏长卿掏出一坛不知何时准备在船上的酒和碗,“难得一聚,没有美酒怎么能行呢!” “殿下,你怎么哪都有酒啊!”李云济调侃道。 “不瞒李兄,在下平日里也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喝点小酒,与诸君闲聊几句。” “怎么?李兄连这点爱好都不满足在下?”苏长卿笑道。 “不敢不敢,那今日就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话毕,众人齐饮一碗。 两碗酒下肚后,苏灵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二愣子,我听说,父皇召见你了?你能不能给我们说说,父皇赏了你什么?” 跟随苏灵的话,众人将目光集中在李云济的身上。 一股无形的压力落在李云济的肩膀上。 只见他傲然一笑,而后从胸口掏出一块玉制腰牌! 玉牌上,鉴查司丞几个字赫然入目。 照南阳律法,不同官职所佩戴的腰牌由低到高分别为铜,银,金,玉。 李云济的玉牌,至少是正三品大臣才能佩戴! 李云济眼神凌厉,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不同于大理寺这些衙门,鉴查司直接对陛下负责,独立于法律体系之外,除了陛下以外,不受任何人的束缚。” “这么说的话,这鉴查司丞,最少是正二品官职啊!”苏长卿有些意外。 李云济摆摆手道:“殿下抬举了,鉴查司并没有职级。” “可以啊二愣子!年少有为啊!来,我们大家敬你一杯!”苏灵提议道。 话毕,众人举杯。 看似和谐的一幕,苏长卿的脸上却稍显落寞。 虽贵为皇子,但谁都知道,苏长卿并没有任何实权。 空有满腹才华理论,却没有用武之地。 在他心里,又何尝不希望有个一官半职呢?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只要能为百姓做点实事,他都愿意。 李云济也察觉到苏长卿的情绪,收起那块刺眼的玉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殿下,我鉴查司正好缺一职,不知殿下可有兴趣?” “殿下不必担心,鉴查司没有职级,所以算不上从政。” 听闻此话,众人怔住了。 苏长卿何许人也? 堂堂晋王殿下! 李云济哪来的熊心豹子胆敢让苏长卿当他手下?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眼光中,苏长卿竟缓缓仰起头,一脸得偿所愿的模样与李云济深情凝视。 过了许久,激动的双唇才微微张开,“有!” 回答得干净利落。 “厉害…”姜奎竖起大拇指,“连晋王殿下都收入麾下,姑爷还真是,男女通杀啊。” “姑爷!你看我行吗?” “你?”李云济白姜奎一眼,“你要是跳槽了,你家小姐怎么办?” 姜奎这才反应过来说错话,脸色煞白,颤颤巍巍地举起碗,“小姐!我是不可能叛变的!” 说罢,痛饮一碗。 酒足饭饱,众人在嬉笑声中散去,踩着宵禁的前一刻,李云济拖着醉熏熏的身子回了府。 再次醒来,是第二天清晨。 宿醉带来的头痛令李云济眉头紧皱,煮一碗热粥下肚后,似乎缓解了不少。 转到前院,猪棚里的猪食已经所剩无几,李云济轻叹一声,而后拾掇拾掇便出了门。 今日起得晚,市集的菜农已经收了摊,没办法,李云济只能往郊外走去。 路上路过一个雅亭,两位老者正在对弈,细看,其中一位正是莫华。 出于好奇,李云济缓缓往亭子走去。 “站住!来者何人?” 两个带刀侍卫将李云济拦在庭外。 声音惊扰了莫华,他抬头一看,有些意外。 “让他进来。”莫华一声令下,两个侍卫便放了行。 “侄婿见过舅父。”李云济略显恭敬地行了礼。 “免礼,你来这儿做什么?”莫华有些疑惑。 “没事儿,就是随便逛逛。”李云济搪塞道,毕竟若是告诉莫华自己是出来找猪食的,恐怕会生出歧义。 说话间,李云济眼神瞥向莫华对面一脸愁容的许长安。 “这位是当朝左相。”莫华介绍道。 左相?许长安?李云济有些诧异,这不是陈策背后的那条大鱼吗? “原来是许相!久仰久仰。” 许长安摆摆手示意,并没有正眼看李云济,仍是皱眉盯着桌上的棋局。 “咳咳,许相,这位是我的侄婿,李云济。”莫华面露不悦,毕竟是自己的侄婿,许长安这番表现,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听见李云济三个字,许长安心头一颤,缓缓抬起头。 李云济与许长安四目相对,尽管从未见过,但二人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许长安眉头微蹙,眼前这个气宇不凡的少年郎,令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莫华见二人凝视许久,颇为讶异地问道:“你们,认识?” 许长安浅笑道:“非也,不过我听说莫相的侄婿患有痴症,但如今这小郎君一表人才,看来传言也未必可信啊。” “许相所闻不假,只不过他的痴症早就痊愈了。” “有这种事?” 莫华微笑着点点头。 许长安放下手中的棋子,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此子福泽深厚,将来定会大有作为啊。” 李云济浅笑道:“许相过奖了。” “李公子莫要谦虚,我听闻前些日子的黑火药一案就是你破的,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不过老夫要劝诫一句,现在你年轻气盛,凡事要小心为上,这么危险的案子,以后还是少牵扯些。” 李云济心里当然清楚,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多谢许相关心,但是我这个人向来喜欢冒险,越危险的事情,我就越感兴趣。” “像黑火药这样的案子,有多少,我就破多少,直到将它连根拔起,我才放心。” 李云济态度强硬,分毫不让,坚定且自信的眼神就连许长安都有些意外。 看似平静的小亭子里,实则硝烟四起。 刚才那番话,就是在向许长安宣战。 “许相啊许相,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多有斗志。”莫华似乎察觉出二人针锋相对的架势,打起了圆场。 许长安皮笑肉不笑的脸上,夹带着一丝不被人察觉的愤怒。 “晚辈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李云济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作了个礼,向二人告了别。 莫华看着李云济远去的背影,浅浅一笑,而后提子落在棋盘上,“我这个侄婿确实不是一般人,许相放心,只要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他一根手指头。” 话毕,莫华也起身离去。 许长安看着桌上落败的棋局,双眼微眯,掩盖不住的杀气从他眼神中泛起…… ------------ 第三十七章:奉朝来使 今日的上京城格外热闹,南城门比往常打开的要早些,为的是迎接奉朝来的使徒。 南阳国在南方边境的动静让奉朝日日提心吊胆。 就在上个月,又增派了五万精兵,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南方的定安军又往前挺进了一里路。 就是这一里路,让奉王嗅到了危机,不得不将进贡的日子提前。 往年里都是八月中旬,今年,足足早了半月。 相比起往年的岁布岁银,奉朝今年还多增了几位精挑细选的美人。 都说南方水土养人,生出来的女子要比其余几国亮眼几分。 而送给苏雄的这几位,更是万里挑一的美女。 上京城一些好热闹的百姓早早就上了街,都想一睹南疆佳人的风采。 “还真别说,这些女子果真惊世骇俗。” “何兄所言极是,我看就连醉月楼的姑娘跟她们比起来都要逊色几分…” “可不是嘛,若是有机会,我也想娶个奉朝女子做妾!” “哈哈哈…” … 夹杂着欺辱的议论声传入奉朝使节耳朵里,甩了个白眼。 与南阳王朝比起来,奉朝实力悬殊,在南阳国的皇城里,他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使节名叫贺铭,是奉朝宰相贺忠之子,这是他第二次来南阳进贡。 虽然看起来年龄不大,也就二十五岁上下,一张俊秀的脸上却透露着一股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稳重。 “弱国的臣子早当家”,兴许是这个道理吧。 使团顺着城南街道往鸿胪寺行进,为了防止意外,由上京府一路护送。 沿途经过安仁街,街上的动静惊扰了李云济,也去瞧了个热闹。 “姑爷!你也来了。” 姜奎也在。 手里提着两笼包子,看样子是出来买早点的。 李云济点了点头,看着大路中间的车队问道:“这是唱哪出啊?” “这是奉朝来使,来进贡的。” 进贡?送美女? “这皇帝老儿,还挺会享受。”李云济心道。 对于来使之事,李云济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在古代,这种事也算正常。 看了几眼后,反倒招呼起姜奎手里的包子来。 “姑爷!这是给小姐的!” 姜奎手一撤,让李云济扑了个空。 “小气。”李云济白了一眼姜奎,而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包子,若无其事地吃起来。 姜奎也是敢怒不敢言,谁叫他是姑爷呢? “瞧你那样,不就吃你个包子吗?等会儿我亲自买一笼给夕儿送去。” 反正闲来无事,正好李云济也想去看看覃夕儿。 姜奎瘪了瘪嘴表示默认。 大理寺内,覃夕儿如往常一样坐在厅堂翻查卷宗,李云济提着两笼包子来找她。 “夕儿,忙什么呢?” 覃夕儿闻声抬起头,略感意外。 “你怎么来了?” 李云济移步至案桌前,放下手中的包子,“给你带吃的。” 覃夕儿莞尔一笑道:“谢谢啊。” 有股少女怀春的韵味。 李云济走到她跟前,看了看桌上的卷宗,抬头几个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鸿胪寺夜宴?” 覃夕儿轻叹一声,略显无奈。 “别提了,今年的夜宴陛下尤为重视,上京城所有街道都增派了巡捕,上京府人手不够,管我们大理寺要人呢。” 李云济轻蔑一笑。 “这个上京府,办案子的时候怎么没这么积极。” 看着覃夕儿一脸愁容,李云济宽慰道:“夕儿,你巡哪条街?我陪你。” 李云济哪知道,覃夕儿早就被安排成了夜宴的宾客。 “我应该是去,鸿胪寺。”覃夕儿言语间有些闪躲,似乎是怕伤及李云济的自尊心。 毕竟李云济只是一个小小的鉴查司丞,连职级都没有,像这种大场合,怎么也轮不到他上。 李云济愣了半分,而后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覃夕儿刚吃完包子,就被属下唤走。 李云济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摇摇头叹了口气,又逛悠着回了李府。 刚一开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吓了他一跳。 一袭白衣的风辰一动不动地站在院内,似乎已经恭候多时。 “吓小爷一跳!”李云济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胸口,“你这叫私闯民宅!” 风辰缓缓转过身,一如既往的冷漠。 “我敲了门,你没开。” 李云济一脸无语,心道:“没开门说明我不在啊!” 但看着风辰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也懒得解释。 “说吧,找我什么事?” 风辰缓步向前,从胸口摸出一副文书,“陛下要我交给你的。” 李云济打开一看,竟是夜宴的邀请函。 “陛下说你并未登记在册,所以礼部不会给你发帖,这是陛下亲自写的。” “没想到这老头还挺用心。”李云济浅浅一笑。 “那我…” 李云济抬起头正想问些什么,却不见了风辰的身影。 “什么时候去?” 说完没来得及问的话,李云济瘪了瘪嘴,“高手都这么神出鬼没的吗?” 看着手中的请函,李云济心中窃喜,“没有职级又如何,还不是上得厅堂?” 转眼便到了黄昏时分,鸿胪寺外早已站满了守卫。 李云济拿着邀请函大摇大摆地走进鸿胪寺。 正堂内早已宾朋满座,苏雄坐在正前方的台阶上。 而后是奉朝来使的座位。 再向外,以莫华和许长安为首的南阳各大官员按照职级由内向外正襟危坐。 李云济跨入正堂大门的一瞬间,覃夕儿便看见了他。 从脸上的表情来看,又惊喜又意外。 但毕竟是大场合,一言一行都与朝廷形象挂钩,覃夕儿努力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同样,李云济也点了点头,而后四处张望,寻找自己的座位。 从官服来看,这个屋里的人,最低都是正五品。 李云济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落座。 正发愁之际,刘寺人从殿前走来,在李云济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云济顺着刘寺人指的方向看去,在他的右手边,确实空有一个座位。 在最靠外的地方。 “看来我这官,确实没多大。”李云济心道。 绕到桌后,抬起蔽膝,席地而坐。 “陛下驾到~” 门外一太监的喊声响彻整个大殿。 众人闻声纷纷起立行礼,苏雄面露威严,缓缓向主位的龙椅走去。 风辰紧随其后。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雄落座的一瞬间,除了李云济没开口以外,大殿内包括使臣在内的众大臣齐声喊道。 整齐程度,堪比合唱团。 不愧是大国!李云济心中暗叹。 苏雄扫视一眼台下,目光在李云济身上短暂停留。 “免礼。” “谢陛下~” 话毕,众人纷纷落座。 按照往年的规矩,在开席之前,会有歌舞表演助兴。 今年也不例外。 “传~歌舞伎~” 刘寺人一声令下,大殿后方响起乐器弹奏的声音。 紧接着,门外四名身披艳彩薄纱的光脚女子探出头来。 提着纱袖遮住半边脸,踮着脚尖,以华丽的舞姿亮相。 仔细一看,正是奉朝进贡的美女。 白日里见着的时候李云济并不觉得惊艳,但现在不同了。 或许是因为歌舞的加持,李云济竟也看得晃了神。 直到瞥见对面覃夕儿吃醋的眼神,他才依依不舍地挪开目光。 “好啊~好!贺卿,奉朝的女子,果然不同凡响。” 表演结束后,苏雄面带笑意夸赞道。 “陛下谬赞了,奉朝的女子也就只会些歌舞之技罢了,比起南阳众多才女而言,还相差甚远啊。”贺铭谦虚道。 贺铭的那句相差甚远,不仅是在说女子,还是说两国的实力。 他的言外之意,其实是在拍苏雄的马屁。 苏雄作为一国之君,这些话当然听得明白。 “贺卿这张嘴,跟你家老爷子有得一比啊!”苏雄喜笑颜开,刚才那句马屁似乎拍到他心坎上了。 “今年怎么不见贺老的身影?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谢陛下关心,不瞒陛下,家父心忧国事,前几日已经卧病在床…”贺铭说话间,眼神中流露出悲戚之情。 “太医说,家父是因为天气炎热,火毒攻心,热退了,病自然就好了。” 拍完了马屁,该说正事了。 明眼人都明白,这话就是说给苏雄听的。 意思是南阳国大军压境,压得奉朝喘不过气,贺忠正是因为这件事担心得生了病。 只有南阳国退了兵,奉朝才有一线生机。 苏雄脸一沉,故作担忧地说道:“贺老操劳一生,也该多注意身体啊!” “不过依朕看,这炎气,恐怕一时半会儿还退不了。” 贺铭脸色大变,行礼的手不禁颤了一下。 这就是不退兵的意思啊! “陛下,可有退炎之法?”贺铭几乎是乞求的语气,死也要死个明白。 苏雄稍作思虑,缓缓道:“朕听说,前些日子,东南方天降异色,自那以后,便炎热无比,所以朕猜测,那异象消失之后,天气自然就会凉爽许多。” 明白了,这是有人告状啊! 奉朝位于南方,而东方则是祁川。 前段时间,奉朝与祁川的使臣私下里频频来往,似乎在密谋什么。 如今看来,此事似乎是泄露了。 贺铭被吓得一头冷汗,如今大军压境,若是奉朝再敢轻举妄动,恐怕会面临灭国之灾! “谢陛下指点,外臣记住了。” 这一句,是妥协… ------------ 第三十八章:鸿胪寺命案 李云济算是看明白了,今日这一出,唱的是鸿门宴。 苏雄这是在给奉朝一个下马威,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看把那贺铭吓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招招致命啊。”李云济心中暗叹。 不过他不明白的是,这场戏本就与他无关,为何苏雄还特地让他过来? 看来事情还没那么简单。 一番碾压式的交锋最终以南阳大获全胜告终。 奉朝来使一个个都灰头土脸,在接下来的宴席上,只看得见南阳大臣们谈笑风生。 约莫一个时辰后,喧嚣声才结束。 李云济与覃夕儿结伴走在路上。 “没想到还能在国宴上见到你,看来你还挺有本事嘛!”对于李云济今日的出现,覃夕儿还是有些好奇。 “我也很意外,我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干嘛非要我看这出戏?”李云济若有所思地说道。 “怎么样?戏好看吗?说起来,那些女子婀娜的身段,确实不错。” 覃夕儿话里带着酸,看来她根本没明白这场夜宴的目的。 李云济笑了笑道:“你要是喜欢,我向陛下给你讨一个回来?” “你!”覃夕儿似乎有些动怒,小嘴一撅,眼珠子一瞪,大步向前甩手而去。 “开玩笑嘛,怎么还急眼了呢?”李云济在后面边追边喊。 没走几步便到了覃府,覃夕儿被气得连正门都不走,纵身一跃,从两米高的围墙跳了进去。 “真急眼了…”李云济有些后悔说刚才那些话。 回到李府,李云济躺在床上,眉头紧蹙,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怎么觉得,这出戏还没唱完呢?”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 如往常一样,李云济就着自制的泡菜喝了碗热粥。 逛到前院,看了眼圈里的猪,似乎长肥了不少。 李云济满意地笑了笑。 按理说昨日夜宴之后,奉朝来使今晨应该就会马不停蹄地回去报信。 从鸿胪寺到南城门必定会经过安仁街,李云济的宅子离正街不远。 可眼下已经是巳时,没听见一点动静。 李云济不免有些好奇,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与往常不同,今日的鸿胪寺守备格外森严。 毕竟有外朝来使,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交代了。 等等! 这些守卫,怎么那么眼熟? “这不是大理寺的人吗?”李云济心道。 负责外臣安全的,不应该是上京府吗?大理寺的人来这干什么? 正疑惑之时,姜奎急匆匆地从正门出来。 “姑爷!正要去找你呢!” 李云济眉头一皱道:“还真出事了?” 姜奎一脸焦急的模样,拉着李云济就往寺内走去。 “姑爷,出大事了!” “怎么了?” 姜奎瞄了一眼四周,在李云济耳边轻声道:“奉朝使节,被杀了一个。” 李云济瞳孔微颤,颇感震惊。 昨夜离开鸿胪寺的时候,整个鸿胪寺里三层外三层被侍卫包围得严严实实,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怎么可能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杀人?! 李云济快步走向案发现场。 被杀的使节姓徐,住在鸿胪寺后院西侧最靠外的一间房。 死者脸趴在桌子上,脖子上有一道干净利落的伤口,应该就是致命伤。 通过尸斑和尸僵程度判断,应该是死于昨夜亥时,也就是夜宴结束后不久。 桌上只有一只被打翻的茶杯,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死者的血迹自然滴落到地上。 也就是说,死者是在喝茶的时候,毫无防备地被人杀害。 能在重兵把守的情况下入院杀人,事后还能全身而退,这样的高手,放眼全上京城,也屈指可数。 李云济走到门口,看了看数米高的围墙问道:“昨夜此处是谁值守?” “姑爷,别提了,昨夜守在这儿的人全躺着呢。” “躺着?” “您看看对面。” 李云济抬眼一看,在东侧的走道上,八个身着上京府巡捕官府的守卫,整整齐齐地躺在地上。 走近一看,这些人都是被打晕的。 李云济心头一紧,心里似乎有了答案,喃喃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姑爷,知道凶手了?” 姜奎瞪大震惊地双眼,这才几分钟啊?! 李云济没有理会姜奎,而是径直走出鸿胪寺。 孤身一人闯进鸿胪寺,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放倒八个守卫,还杀了一个使节。 武功这么高强的人,李云济第一时间想到了风辰。 再结合昨日苏雄让自己看的那出戏,李云济隐隐感觉,这似乎是苏雄下的一盘棋。 李云济一路疾步来到皇宫,刘寺人已经在门口迎接。 “李公子,陛下已经恭候多时了。” 刘寺人的话让李云济更加确信他心中的答案。 跟随刘寺人,李云济来到紫宸殿。 “臣,参见陛下。” “免礼。” 苏雄缓缓走下台阶,双手背在身后,不苟言笑。 李云济抬起头,下意识扫视一眼殿内,风辰一如既往地站在台阶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苏雄顺着李云济的目光回头看了看,浅笑道:“你都知道了?” 李云济微微点了点头。 “是朕的意思。” 虽然早有意料,但亲口听苏雄说出来,李云济还是有些意外。 “朕昨夜的话,你都听白了吧?” “回陛下,略知一二。” “哦?说来听听。” 李云济捋了捋思绪,娓娓道:“奉朝此次提前进贡,乃是为了避免南方的战事。” “本朝大军往南挺进一里,实则是警告奉朝,不要引火上身。” 苏雄满意地笑了笑道:“不错。朕收到消息,奉朝与祁川近来相交甚密,怕是有什么不轨之事。” “所以朕下令让南方大军挺进一里,逼迫奉朝前来谈和。” 李云济眉头微皱,听苏雄话里的意思,他似乎并不知道两国到底在密谋何事。 让风辰杀一个使节,是为了以此为由,留住奉朝来使。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让我查清楚奉、祁两国之间到底有何不轨之事?” 苏雄点了点头道:“外邦异动,朕寝食难安啊。” … 从紫宸殿出来,李云济就一直思考对策,毕竟这个任务确实有些难度。 脑袋稍微灵光点的都应该想得到,那个被杀的“幸运儿”应该是死不瞑目了。 到时候肯定随便找个顶包的,当着他们的面斩首示众就把此事糊弄过去。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现在人家使节死在鸿胪寺内,还想从他们嘴里翘出人家的国家机密。 想屁吃… “这都什么破事…”李云济无奈地叹口气。 但好歹是皇帝亲自派给自己的差事,马虎不得。 严刑逼供是不可取的,像这种掉脑袋的事,谁敢透露半个字? 套话也不太现实,毕竟是“外交官”,心思缜密,不可能轻易上当。 现在唯一能做的,是要先和那群使节建立基本的信任。 起码能说上几句话,这样才能进行下一步。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不如就从那个姓贺的下手?”李云济心道。 想着想着,便走到了鸿胪寺。 大理寺,刑部和上京府的人还在调查取证。 李云济摇了摇头道:“这表面功夫,还不如不做…” 鸿胪寺东侧的厢房内,奉朝来使正在讨论对策。 “这个苏雄!竟如此卑鄙无耻!贺大人都已经答应他的条件了,他还想做什么?!” “恐怕还是为的那件事…” “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了,为何偏偏只针对我奉朝?东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觉着,那告密的小人,指不定就是祁川那群贼子!” “就是…” “住口!”听到有人将矛头指向祁川,贺铭才喝止众人的议论,严声道:“绝无可能是祁川告的密!”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不解。 “大人,如若不是祁川国告密,那苏雄为何会如此?” 贺铭眉眼微垂,轻叹一声道:“你们若真这样想,那便是中了苏雄的圈套!” “为何会走漏风声我不得而知,但若真是祁川告密,这样对他们有何好处?” “奉朝与祁川素来交好,天下皆知。” “之所以苏雄只往南方进军,就是为了让我奉朝以为是祁川泄密,以此离间我们两国。” “如此一来,他便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朝与祁川多年来建立的信任彻底摧毁!” 听完贺铭的话,众人才幡然醒悟。 一边痛骂苏雄心狠手辣,一边惋叹自己目光短浅。 “咚咚” 门外两声敲门声让屋内众人瞬间警觉起来。 贺铭压手示意众人停止刚才的话题,而后缓缓起身,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前去开门。 “想必阁下就是贺公子吧?幸会幸会。”李云济抬手行礼,面带笑意道。 “阁下是?…”看见门口的李云济,贺铭总觉得有些眼熟。 “在下李云济。” 贺铭顿了顿,李云济的自我介绍,似乎太简短了点。 但转念一想,能自由出入鸿胪寺的人,想必官职也不小。 “李公子找我何事?” 李云济努力表现出惋惜的神情,缓缓道:“徐大人一事,令人痛心,还请贺公子节哀。” 贺铭眉头微蹙,有些意外。 这还是今天第一个上门来宽慰自己的人。 奉朝势弱,使节在鸿胪寺里根本不受待见,就算是死了个人,大多数鸿胪寺的官员都是冷眼旁观。 李云济刚才那句话,竟让他心头闪过一丝暖意。 “李公子有心了…”贺铭低声道。 “贺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 第三十九章:摊牌了 左相府内。 许长安正坐在书房闭目养神,右手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杯已经凉了的茶。 “许相。”门外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铿锵有力,中气十足。 许长安缓缓睁开眼,轻声道:“查到什么了?” “那个姓李的带着贺铭去了醉月楼。” 许长安眉头微蹙,喃喃道:“醉月楼?他们去那干什么?白日里去了紫宸殿见陛下,晚上便跟贺铭去了醉月楼…” ……… 醉月楼内,李云济招呼上好酒好菜,安排上几个姑娘款待贺铭。 但贺铭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对于这种小场面,自然能轻松应对。 “李公子若是有话要说大可尽管开口,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贺铭瞥了眼李云济,一脸的嫌隙。 “贺公子误会了,我今日只是单纯地想与贺公子把酒言欢,没有别的意思。”李云济笑道。 贺铭扫视一眼周围坐得满满当当的姑娘,道:“那这是?…” 李云济略显尴尬,看来这个贺铭并不吃这一套,于是摆摆手对姑娘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美人计看来是用不了了,李云济有些犯难。 桌上的热菜都已经凉了一半,二人交谈不过寥寥数句。 “这可如何是好…” 贺铭这一身正气的模样,强行撬开他的嘴恐怕不太现实。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他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想保护奉朝免受侵略。 “免受侵略…”李云济心道。 随即突然灵光一闪! 以贺铭的智慧,寻常的逼供肯定是套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不走寻常路! 念此,李云济浅浅一笑道:“顾公子果然豪爽!那我就有话直说了。”说话间,李云济为贺铭倒上一杯酒。 “我们家陛下让我打听打听,你们奉朝与祁川到底在密谋些什么。” “若是没什么大事,你就老实招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若是真有点什么,我劝你们还是赶紧收手,低头认个错,没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贺公子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陛下是在给你们机会吧?” 李云济巴拉巴拉说完了,贺铭却愣住了。 这个姓李的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想要打探情报不应该是严刑逼供,或者就是威胁,再或者用用美人计什么的… 怎么他竟能如此的云淡风轻,仿佛这件事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般? 但仔细一想,李云济说的确实有道理。 以南阳国的实力,要想踏平奉朝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只不过苏雄向来不好战,能用嘴解决的事,坚决不动手。 要不然天下早就一统了! 杀一个使节只是警告,若是再不服软,恐怕苏雄脾气再好,也有按捺不住的时候。 李云济这招确实起了作用,从贺铭的表情来看,他似乎有些动摇了。 这个时候,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刺激。 “其实贺公子不说我也知道,要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那陛下也不会做得这么绝。” “我猜陛下应该是知道了点什么,让我来,只是想确认一下。” 贺铭眉头紧皱,心理防线已经逐渐被李云济攻破。 一杯酒下肚后,缓缓抬眼看着李云济。 说了,就是卖国贼。 不说,奉朝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得安宁。 再三权衡之下,贺铭选择了前者。 “我朝与祁川之交流,为的是硝石生意。” 硝石?那不是做黑火药的那玩意儿吗? 李云济有些惊讶,怪不得苏雄会搞出这么大动静! 南阳国之所以能所向披靡,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黑火药充足。 外邦之所以不敢来犯,也是因为忌惮于此。 奉朝与祁川买卖硝石,这不是在逆苏雄的龙鳞嘛! “说来惭愧,我朝势弱,多是因为重文轻武。” “我父亲自从见过贵国大军的实力之后,便一直劝谏奉王重视军事。” “多年的努力终于有所成果,就在半年前,奉王同意从祁川进购一批硝石,以作火器研发。” “谁料上个月,南阳突然增派五万定安军驻守边境,还往前行进一里。” “奉王担心东窗事发,所以不得不提前进贡…” 贺铭语气低迷,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作为弱国的卑微。 李云济也能听得出来,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轻叹一声。 不过令他不解的是,既是买卖硝石,那过程定然是绝密的,怎么会走漏风声? 李云济首先排除的便是祁川一方泄密。 第一,奉朝与祁川交好,情谊深厚,唇亡齿寒的道理祁川应该还是明白的。 第二,奉朝军事力量提升,还可以牵制南阳王朝,对本就不弱的祁川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奉朝内部出了问题。 李云济将自己的分析告诉了贺铭。 贺铭听后,眉眼微垂道:“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其中人员牵扯众多,况且都是有权有势之人,要查起来谈何容易?” “再者,眼下奉朝危在旦夕,比起内忧,还是外患要紧些。” 李云济微微点了点头,贺铭说的不无道理。 “行了,既然贺公子如此深明大义,那我明日一早就回宫复命。” 话毕,看着一脸担忧的贺铭,轻笑道:“贺公子不必担心,那老头…陛,陛下不会对奉朝怎么样的。” “此话何以见得?” “你想啊,若是他真想打,你还有机会来进贡吗?他要的,是看到贵国臣服的诚意。” 话虽难听,但理不俗。贺铭苦笑一声,无奈地点点头。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走,我送你回去。” 贺铭并没有动静,仍坐在凳子上,神色有些为难。 “怎么,不想回去?”李云济问道。 贺铭苦笑一声道:“有谁会不想回家呢?” 李云济脸色沉了下来。 他明白,贺铭刚才对他说完那番话,已经是一个“卖国贼”了。 即便是出于无奈之举,但对于这个固执的男人而言,他是无法原谅自己的。 从这一刻开始,他就会背负着这份“罪孽”苟且偷生。 李云济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我挺佩服你的。” 贺铭心头一颤,有些意外。 “因为你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大义,你宁愿背负‘叛贼’的骂名也要保奉朝免遭战火,在我看来,你是个英雄。” “既然你不想回去,那就在我府上暂且住下,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回去。” 听完李云济的话,贺铭脑中思绪万千。 作为弱国使节,就连南阳国的百姓都敢对自己说出欺辱之词。 但李云济不同,从始至终他一直平等真诚地待自己,从未有过居高临下的言辞。 他身上有股莫名的吸引力。 贺铭犹豫了,其实在刚才决定“卖国”之后,他便做好了自尽的打算。 但李云济的话让他并不那么悲观了。 “愣着干嘛?赶紧走啊,再不走都快宵禁了!”李云济严声喝道。 “哦…” 李云济带着贺铭往李府走去,一路上滔滔不绝,介绍着沿街的铺面,吹嘘着他手上的产业,就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一样。 但正是这么反常的举动,让贺铭心中竟感到久违的轻松。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李府。 正当李云济开门之时,忽然几道黑影乍现,左二右三共五人,将李云济和贺铭包围起来。 那几人二话不说,提刀便向二人砍去。 还好贺铭反应及时,一把将李云济拉开,二人背靠背与五人展开对峙。 “你会武功吗?”李云济捏紧拳头问道。 “我父亲自幼让我学武,还算能打。” “我揍这三个,你对付那两个,没问题吧?” “没问题!” 话毕,一个黑衣人大喝一声助威,而后一把大刀顺势往下砍去。 其余众人也随着这声喊声向二人发起攻击。 “呀吼~” 随着李云济几声怪异的吼声,他与贺铭发起反攻。 毕竟是警校学生,李云济的基本功还算过硬,利用灵活的预判闪避了不少攻击,而后抓紧机会一个横扫将三个黑衣人放倒在地。 正当他准备乘胜追击的时候,身后传来贺铭呼救的声音。 “李公子!帮,帮帮我!” 转身一看,贺铭地上已经打趴下一个,现在正在空手接白刃。 就在刀刃即将碰到贺铭头上的一瞬间,李云济蹬在墙上飞身一踹! “啪!” 一记无影脚扇在那名黑衣人的脸上,踢得他口吐白沫,险些晕倒在地。 “撤!” 一个黑衣人大吼一声,而后几人便落荒而逃。 贺铭想要追上去,却被李云济阻止。 “穷寇莫追。” 而后捡起地上的一把刀仔细端详,看起来似曾相识… 这不是之前陈策身边那群人用的刀嘛?! “这个老王八!这么不讲武德?还偷袭?”李云济怒声道。 贺铭有些疑惑,“李兄知道他们是谁?” 李云济浅笑道:“想必是许长安那个老东西派来的。” 许长安?贺铭懵了,这不是南阳国当朝左相吗?为何李云济竟对他如此出言不逊?莫非另有其人? “李公子,你说的那个老东西,可是许丞相?” “对啊,就是他,你认识?”李云济一边开门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 贺铭脸色一变,还真是他! “敢问李兄官拜何职?” 胆敢这么骂当朝宰相的,恐怕没几个人吧! “无官无职,小小鉴查司丞,还是编外的。” “那你怎敢…” 李云济看贺铭一脸的惊讶,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哪个朝代没几个败类?…” ------------ 第四十章:红颜如霜 “硝石买卖?” 紫宸殿内,苏雄听完李云济描述的事情经过,眉头紧蹙。 “不过陛下放心,人我已经控制住了!被我打得那叫一个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真的?”苏雄抬眼看着石阶下面的李云济。 “臣岂敢欺君啊?”李云济斩钉截铁,煞有其事道。 “不仅如此,我还让那些使臣回去禀告奉王,只要奉朝再敢越雷池一步,陛下驻扎在南方的定安铁骑就会立马踏碎他们的城墙!” 苏雄眉头又皱起几分,神色凝重,“谁让你这么做的?” 李云济愣了愣,心道:“这老头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他自己不好明说,我帮他说了,他现在跟我装傻?” 但转念一想,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有种揣摩圣心的意思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念此,李云济抬手行礼,低下头说道:“回禀陛下,是臣自作主张,还请陛下恕罪。” 苏雄摆摆手笑道:“罢了罢了,你为朕解决了心病,朕如何舍得罚你?” “谢陛下圣恩。”李云济深鞠一躬。 “朕也有些乏了,风辰,你送他回去吧。” “是。” 李云济与风辰走在回李府的路上,刚一出皇宫,李云济就问了一个憋了许久的问题。 “陛下今日怎么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风辰如同一个机器人一般,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李云济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每次风辰一开口就会怼上两句,似乎已经习惯了风辰说话的方式。 “陛下向来赏罚分明,今日怎么没赏我?我连赏赐都替自己想好了!” “还有,今日怎么还专门让你送我,以前我可没这待遇!” 风辰依旧面无表情,缓缓道:“陛下有事交代我,让我告诉你。” “什么事?不会又是什么棘手的任务吧?”李云济心头一颤。 “陛下想让我转告你,你锋芒太过耀眼,让你行事低调点。” “并不是陛下会对你怎么样,而是怕被人抓住了把柄,暗中对付你。” “还有,陛下不是不赏你,而是给你的赏赐已经送到你府上了。” 李云济怔了怔,显然没想到这老头这么关心自己。 更没想到的是,他还会搞小惊喜! 李云济心中窃喜,这种期待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于是拉着风辰,马不停蹄地往李府赶去。 迫不及待地打开门,贺铭正站在前院的猪棚前观察李云济养的那只肥猪。 而他身后,站着四名貌美如花的女子! 李云济见此,猛地一惊! 这不是奉朝进贡的那几个美女吗?! 这就是赏赐? 来不及惊讶,李云济就想到更恐怖的事情! 前脚刚告诉苏雄贺铭被打得血肉模糊,现在他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风辰面前。 要是他回去告诉苏雄,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李云济面露惧色,懊恼自己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把贺铭这茬给忘了! 贺铭更是吓得不轻,看着站在李云济身边的风辰,手里舀水的瓢都险些没拿稳。 而风辰似乎并不觉得意外,镇定地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李云济心虚地问道:“你,不会回去告状吧?” 风辰转过身来,依旧是面无表情,“陛下知道。” 李云济眉头一皱,一秒钟之前还在心虚,现在才发现,原来小丑竟是他自己! “这个老头!监视我?!”李云济怒声道。 风辰摇摇头道:“我告诉他的。” “你监视我?!” “昨夜陛下要我来问问你查的如何,我碰巧见到你二人谈笑风生罢了。” 李云济双拳紧握,想起刚才在紫宸殿的侃侃而谈,尴尬地能用脚趾头抠出个三室一厅来。 “所以今日陛下是明知我欺君?” 风辰点点头。 “他这都能忍?” 风尘再次点了点头。 李云济有些受宠若惊,缓缓道:“我又不是他儿子…这也有点太那啥了吧…” “陛下说,你是个好苗子,舍不得罚你。” 李云济愕然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现在的心情。 但仔细分析之后,他很快就从愕然变得欣喜。 照这么说的话,以后他就有皇帝做靠山了! 那不得横着走?! 李云济努力克制住心中的狂喜,装作一脸感激的表情道:“麻烦你回去替我转告陛下,多谢陛下抬爱!我李某一定好好干!” 话还没说完,风辰就一个纵身不知所踪。 李云济长叹一声神出鬼没,然后才反应过来院内众人,赶紧关上门,一脸鬼鬼祟祟的样子地将几人带进屋内。 “贺兄,她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贺铭看了眼身后几人道:“我也不知啊,我一醒来她们就在院里了。” 李云济转身看了看几位娇羞的美人,有些腼腆地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几人低着头不敢正眼看李云济,其中一人微微颔首蹲身道:“回夫君,今晨巳时初,妾身们就已经被送来了。” 听见夫君二字,李云济懵了! 什么情况? 这就是苏雄这老头送的惊喜?! 这简直就是惊吓啊! 完全不问自己同不同意啊!皇帝都这么喜欢自作主张吗?! 让她们走是不可能的,毕竟皇帝送的礼物,含着泪也要收下… 这下完犊子了! 但要是被覃夕儿知道这件事,那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这几个女子确实算得上国色天香,秀色可餐,美丽动人,婀娜多姿…… “不行!至少暂时还不行…”李云济心道。 “呃,是这样的啊,我呢,暂时还没有娶妾的打算,你们先别叫我夫君…”李云济整理好表情对四人说道。 四人一听,脸上立马露出慌张的神色,“唰”的一声齐齐跪下。 “夫君,你不要我们了?” “夫君,我们哪里做的不好?我们一定改!” “夫君,你若是不要我们,我们就只能流落街头了…” “夫君,我不想流落街头…” … 此时的李云济,脑瓜子嗡嗡的,一脸不知所措地向贺铭求救。 贺铭头一歪,手一摊,表示无计可施,而后便甩手离开了现场。 女人的眼泪就是最厉害的武器。 李云济被几人这么一哭闹,还真心软了。 虽然不能娶她们做妾,但这院子空荡荡的,收留她们做丫鬟总是可以的吧! “你们先别哭了,我不会让你们流落街头的!” 李云济短短一句话就让几人立刻噤了声,抬起头来一脸期待地看着李云济。 好家伙,连眼眶都没红。 意识到中计的李云济无奈地摇摇头,毕竟话已经说出去了,大丈夫一言九鼎,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李云济长叹一口气道:“你们就先在我这院里做丫鬟吧,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几人听后眼前一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为不用流落街头而庆幸,短暂的眼神交流后又齐齐磕头道谢:“多谢公子!” 这阵仗,李云济多少有些不习惯。 “赶紧起来,赶紧起来…”李云济将几人扶起,颇为郑重地说道:“以后你们在我面前就别跪了,搞得我像个暴君似的。” “是!公子。”如同受过专业训练一般,几人的声音出奇的一致。 李云济略感惊讶,但很快又接受下来,毕竟是奉朝准备送给苏雄的姑娘,肯定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李云济缓缓坐在凳子上,扫视一眼几人。 年龄大一点的,最多不过二十岁,小一点的甚至有十七八岁的。 论长相,更是一个比一个漂亮。 李云济心中暗叹,这么漂亮的姑娘,做丫鬟是不是有点委屈了? 但转念一想,还有什么办法既能把她们留在李府,又能让她们跟自己撇清关系呢? 恐怕只有当丫鬟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呢。”李云济突然想起来。 “我叫若红。” “我叫若颜。” “我叫若如。” “我叫若霜。” 四个姑娘从左到右依次报上姓名。 “红颜如霜…好名字。”李云济不禁竖起大拇指。 “这样,你们在我府上做丫鬟,我每个月每人给你们二两银子的月钱,各位意下如何?” 红颜如霜四位姑娘一听,直接傻楞在原地,更有甚者,竟然潸然泪下。 “怎么还哭上了?嫌少了?”李云济一脸懵地问道。 几人摇头如触电,若颜带着哭腔说道:“公子,其实在见着你之前,我们都以为你只是一个纨绔子弟…” 李云济脸瞬间垮下来,打断道:“谁告诉你们的?!” 几人齐刷刷看向门外院子里的贺铭。 “这个王八蛋,污蔑我!”李云济有些气愤。 而后眉头一皱又问道:“可这跟你们哭有什么关系啊?” 若红补充道:“因为现在看来,公子不仅不是个纨绔子弟,还是个大好人!不仅收留了我们,还给我们这么多月钱!呜呜…”说着说着,也跟着哭起来。 “诶,你别哭啊!” 李云济听完这一席话算是明白了,她们几个是把自己当恩人了。 一不小心又收获了几个迷妹,这该死又无处安放的魅力… 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贺铭靠在门框上,看着眼前的场景,颇为戏谑的说道:“我奉朝的绝美女子被你拿来当丫鬟,真是暴殄天物。” 李云济白他一眼,低声道:“落井下石倒是有一套!” 话音刚落,李云济突然就有了不祥的预感,而后猛地抬头,摸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冷汗直流。 “坏了!…” ------------ 第四十一章: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李云济!李云济!…” 果不其然,李府门外传来覃夕儿焦急的喊声。 李云济慌张地站起身,看着屋内四个姑娘,捏着嗓子又着急又小声地说道:“快!快躲起来。” 四个姑娘见李云济这么焦虑,顾不上为什么,赶紧动身到处找地方藏身。 桌子底下藏一个,屏风后面藏两个,还有一个实在找不到地方躲,干脆爬到房梁上。 至于贺铭,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众人前脚刚藏好,后脚覃夕儿就踏入了正厅大门,看着正厅门口的贺铭,感觉十分眼熟。 “贺大人?!” 覃夕儿眉头紧皱,双眼瞪得老圆,略感惊讶。 贺铭抬手行礼,浅笑道:“想必阁下就是上京城第一才女,覃姑娘吧?” 覃夕儿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个礼,“不敢当,不敢当。” 李云济赶紧上来,一把拉住半只脚踏进屋门的覃夕儿,想要逃开这个是非之地。 “夕儿!正好我要去找你呢!走,我们边走边说!”李云济一边说着,一边想把门带上。 “我也有急事找你!”覃夕儿似乎也挺着急的样子,没等李云济关上门,拉着他就进了屋。 覃夕儿坐在桌前,看着门口的贺铭,一脸的不自在。 贺铭也很识趣,瘪了瘪嘴,独自走到前院,又观察起李云济的猪来。 待贺铭走后,覃夕儿神秘兮兮地关上门,长舒一口气,缓缓走到李云济身旁坐下,神色凝重。 “奉朝使节遇害的事你知道了吧?” 李云济神色僵硬地点点头,他此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桌子底下,正藏着若红和若颜。 “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听到这话李云济有些意外,眉头一皱,缓缓道:“你,查出来了?” 覃夕儿倒上一杯茶,一饮而尽,试图压压惊,而后扫视一眼四周,鼓起勇气在李云济耳边低声道:“是陛下的贴身侍卫,风辰。” 李云济愣了愣,而后装作很意外的模样,“风辰?!” “嘘!小声点!”覃夕儿一把捂住他的嘴,看了看门外的方向,确定贺铭不在后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知道?”李云济一脸好奇。 “今晨一早,我舅父就来了大理寺,他与我爹在屋内密谈,刚巧被我听见。” “说这是陛下的意思,还说随便调一个死囚将此事糊弄过去。” 覃夕儿语气低迷,缓缓趴在桌子上,眉毛耷拉下来,看起来有些失落。 作为大理寺少卿,在覃夕儿心里,肯定想将真相昭告天下。 甚至想把风辰缉拿归案。 李云济拍了拍覃夕儿的肩膀轻声道:“夕儿,其实你不必自责,你真的以为那些使臣不知道这件事是陛下做的吗?” 覃夕儿一脸疑惑地抬起头,“此话怎讲?” “你想啊,杀使臣乃是邦交之大忌,若不是陛下的意思,上京城谁敢动那些使臣一根汗毛?” 覃夕儿恍然大悟,缓缓坐起身,“有些道理,怪不得徐大人死了,那些使节都没怎么追究此事。” “但不管怎么说,人确实是风辰杀的,既然杀人了,就应该…” “嘘!”这次换李云济捂住覃夕儿的嘴,“你还想抓风辰呢,你怎么不想着把陛下给审了呢?!” “要是可以的话,我也想啊…”覃夕儿撅着小嘴,看起来有些委屈。 李云济虽然无奈,但也有些心疼,温柔地摸了摸覃夕儿的脑袋,轻声道:“夕儿,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并不一定非要将真相公诸于众。” 覃夕儿瘪了瘪嘴,默默点了点头。 “咚!” 正当二人深情凝视的时候,挂在悬梁上的若霜体力不支,从上面摔了下来,正好躺在二人面前的桌子上。 突然一个大活人闯进覃夕儿的视野,吓了她一跳,条件反射地做出防御动作。 谁料脚一抬,又听见“啊”的一声。 低头一看,原来是踢到藏在桌子下面的两人。 几人面面相觑,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十分尴尬。 覃夕儿面色阴沉,浑身充满杀气,吓得李云济虎躯一颤。 “上次藏两个,这次藏三个?!说说吧!” “李!” “公!” “子!” 覃夕儿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凶狠的眼神几乎要冒出火星子来。 李云济挤出一丝僵硬的笑意,缓缓举起四根手指。 “其实,是四个。” …… 包括贺铭在内,七人一齐坐在正厅内。 李云济将事情从头到尾为覃夕儿梳理了一遍。 “真的?” 覃夕儿半信半疑地扫视屋内众人。 “嗯!”五人也很配合,狠狠地点了点头。 与之前不同,覃夕儿这次并没有那么无理取闹,李云济一通解释之后,竟破天荒地冲李云济微笑了起来:“我相信你!” 李云济显然没想到事情解决得这么容易,听见覃夕儿脱口而出的四个字,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真的?”李云济反问道。 “真的!”覃夕儿语气轻快,似乎是真的消气了,“经过之前那么多事之后,我对你的人品还是很放心的!” 李云济长舒一口气,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大理寺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得回去了。” 覃夕儿说罢,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李云济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庆幸当中,而另外几人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说这话的是贺铭,眼睛还看着覃夕儿刚才坐着的地方。 李云济顺着他眼睛的方向看过去,桌子腿不知何时被生生掐出一个窟窿。 红颜如霜四位姑娘纷纷摇摇头,而后长叹一声,随着贺铭走出正厅。 “咔擦” 随着几声异响,那张桌子也应声倒地。 李云济狠咽下一口口水,低声道:“这也太恐怖了…” 满心郁闷的李云济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心中暗骂苏雄自作主张,害的自己现在进退两难。 走出大厅,贺铭正躺在前院的摇椅上,面朝着南方,眼神中尽是落寞。 李云济踱步到贺铭身旁,将另一张摇椅挪动个方向,坐在贺铭左边,与他并肩。 “想回去啊?”李云济问道。 “你说呢?” “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李云济轻叹一声道。 贺铭将头往左边侧了侧,自嘲道:“羡慕我有家不可归?” 李云济摇摇头,神情严肃道:“你至少还有个家,人生尚有归途。” “不像我,都不知道自己爹妈是谁。”说到这,李云济苦笑一声。 贺铭微微侧身,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 他没想到的是,身旁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男子内心竟然也有让他感伤的事情。 …… 醉月楼内,一位食客坐在一楼的大厅,点了几个小菜,喝上一壶美酒。 一边吃着,一边用手在桌子上敲出声响。 看似没有规律的敲击,实则是在传递暗语。 而他的接头人,正是杨小鱼。 在李云济给杨小鱼几人的“猎鹰培训手册”中,传授了他们摩斯密码的使用方法。 那个食客,就是猎鹰之一。 杨小鱼带着消息匆匆赶到李府。 “李公子,有消息了!” 李云济睁眼一看是杨小鱼,立马站起身来问道:“这么快?” 杨小鱼快步走到李云济身旁,看见旁边还有一个贺铭,略显犹豫。 “无碍,贺公子是自己人。” 杨小鱼放下心来,娓娓道:“李公子让我们查的那把刀,有线索了。” “这些刀不是普通的刀,而是官刀。” “官刀?”李云济眉头一皱。 “不错,上京府在城东有一个兵器库,半年前,那个兵器库中丢了一批官刀,那把刀,正是其中之一。” “上京府…官刀…”李云济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而后将两次遇到黑衣人的事情联系起来,简单分析了一波。 第一次遇到黑衣人是在陈策的黑火药一案中,那些黑衣人身手不凡,断然不会是普通人。 并且,他们都认识风辰。 这一点足以说明他们是当差,或者当过差的人。 第二次遇到黑衣人是在李府门口,这一次李云济身边还跟着贺铭。 如果说第一黑衣人对他出手是为了杀他灭口,保护那批黑火药。 那么第二次是为了什么? 那批黑火药已经被朝廷收缴,就算杀了他,黑火药也不会被拿回来。 若是为了报仇,那许长安也太没有脑子了。 因为李云济现在是苏雄面前的红人,杀了他,苏雄必定彻查到底。 不对!李云济脑中灵光一闪,那些黑衣人第二次的目标根本不是李云济! 而是贺铭!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李云济武功这么高,所以才导致任务失败! 但为何要杀贺铭呢? 贺铭是奉朝使臣,又是奉朝宰相的儿子,连苏雄都不想杀他,许长安为何要杀他呢? 黑火药! “对啊!就是为了黑火药!”李云济有些兴奋。 陈策一案中,那批黑火药的来历至今未曾查明,如果说这批黑火药是来自奉朝,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许长安之所以会杀贺铭,就是为了隐藏那批黑火药的来历! 念此,李云济转身看着身旁的贺铭,双手放在他肩上,一脸严肃地问道:“奉朝的黑火药,有没有被盗取过,或者,有没有卖过?” 贺铭眉头紧皱,对李云济的话似乎有些震惊,过了许久后才缓缓道:“有!…” ------------ 第四十二章:再次热闹的李府 贺铭捋了捋思绪,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告诉李云济。 “两个月前,我朝确实曾遗失过一批黑火药。” “有多少?”李云济追问道。 “大约,二十箱。” 二十箱!与陈策私藏的黑火药数量一模一样! 如此说来,那批黑火药极有可能就是许长安一手策划劫走的! 也就是说,许长安早就知道奉朝在暗造黑火药,但他并没有向苏雄禀报此事,而是策划劫走这批黑火药。 “这是要造反啊。”李云济低声道。 “造反?” 贺铭和杨小鱼听见这两个大逆不道的字,极为震惊。 李云济深吸一口气,而后神色凝重地说道:“此事你们暗中调查,万不可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那个老东西的计划被我破坏,现在肯定有所警惕,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要想钓到这条鱼,线还要放长一些。” 贺铭和杨小鱼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夕阳缓缓落下,在天际烧出一片火红。 今日的晚霞,比以往更艳丽些。 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李云济才着手安顿后院里的几位丫鬟。 李府虽不算大,但好在还是有几间客房。 若红和若颜住在西厢房,若如和若霜住在东厢房,贺铭住在耳房,李云济住在正房。 满满当当,一间不剩。 疲累了几天,李云济回到房间后,很快便沉沉睡去。 一觉便睡到日上三竿。 睡饱了觉,李云济心情也好了些。 穿好衣服,出门迎接新的一天。 “公子,醒啦。” 打招呼的是若颜,正在清扫后院的走廊,见着李云济出门,恭敬地行了个礼。 李云济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这么早就开始忙活了?” 若颜灿烂一笑,将垂在眼前的碎发往后撇去,“我可不想白拿公子的月钱!”语气有些俏皮。 李云济一脸的欣慰,迈出步子往前院走去。 若如在做着早点,若霜在洗衣服,若红往猪棚里撒了几片菜叶。 几人见着李云济,立马放下手中的活,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李云济行礼。 “公子。” 李云济忙回了个礼,瘪了瘪嘴道:“不必这么麻烦,你们就把这当自己的家,别没回见了我都行个礼。” 几位姑娘相视一笑,而后齐声道:“是,公子。” 李云济欣慰地点了点头,心道:“看来家里有几个丫鬟,还真是方便。” 转至前院,从正厅传来几声异响。 李云济闻声入内,贺铭正拿着刀斧修补昨日被覃夕儿迫害的桌子。 “没想到你还会修桌子呢。” 贺铭瞥了一眼门口的李云济,面不改色道:“总不能白吃白喝吧?” 李云济笑了笑打趣道:“像你这种世家公子,跑我这来修桌子,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哪里是什么世家公子,现在的我,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罢了。”贺铭自嘲道。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贺铭的语气变得释然。 贺铭摇了摇修好的桌子,又道:“修好了。” 话毕,吹了吹桌上的灰尘,擦过李云济的肩膀走出正厅。 看着贺铭平静的步伐,李云济脸上露出一股浅浅的笑意,“这货心还挺大。” 贺铭再次驻足在前院的猪棚前,单手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李云济隔老远都能看到贺铭吞口水的动作。 “不会对我的猪有什么想法吧?!” 李云济快步走到贺铭身旁,一把拍在他的背上,“想什么呢你!” “我在想,这么优质的一头猪,什么时候才能到我肚子里。”贺铭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头猪的觊觎。 想起许久未尝到的五花肉,烤猪蹄,红烧肉,凉拌白肉…李云济不禁吞了口口水。 但看着这头还未成年的小猪,李云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还没到时候,再养养。” 黑猪暗自庆幸逃过一劫。 转眼便到了正午,用过午膳后,李云济将那把沾满灰尘的备用遮阳伞撑起来。 几人百无聊赖地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打发时间。 “公子,你平日里都是这么消遣的吗?”若霜紧闭着眼,打了个呵欠。 “是啊~”李云济似乎被若霜传染了,也打了个呵欠。 “公子的生活还真是惬意。”若红侧了个身,听起来有些倦意。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多时,便各自睡去。 屋檐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叫着,后院的枣树上爬了几只知了,棚里的黑猪依然热得直哼哼… 在夏末的暖阳中,这几个异乡来客,在李云济的小院子里却睡得格外香甜。 “二愣子!” 再次睁眼,是被苏灵惊天动的叫声喊醒。 李云济虎躯一震,摘下眼罩,刺眼的阳光闪得他睁不开眼。 但隐约能看见,苏灵正双手叉着腰站在李云济面前。 待几个虚影合为一体,李云济才慢慢清醒,看着气呼呼的苏灵,一脸不悦地问道:“什么事啊?!” “你还好意思问我!才几天没见你就皮痒了?院子里养这么多小女子,你吃得消吗?!” 好家伙,这一句下来,剩下几人也都被吵醒,一个接一个从椅子上坐起来。 “还有个男的?!”苏灵看着睡眼惺忪的贺铭,怒气又盛了几分,“你玩的可真够花的!” 李云济一脸问号,“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玩意儿?” “你管我装的什么?总之比你这个登徒子强上一万倍!” 苏灵这么咄咄逼人,李云济忍不了了,站起身来与苏灵开始对线。 二人的叫骂中,登徒子绝对算得上是文明词汇… 直到二人都骂累了,才大口喘着粗气,中场休息。 贺铭这时候才插得上话,但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来,他也不敢得罪苏灵这个“悍妇”。 于是,贺铭说话就变得小心翼翼。 “这位姑娘,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李公子他…” “他什么他?还李公子,呸,就他这副狼心狗肺的东西,简直是侮辱‘公子’这两个字!” 贺铭显然低估了苏灵的战斗力,就这架势,他们六个人加起来都未必能敌。 “灵儿,你怎么在这?”是苏长卿的声音。 众人闻声望去,苏长卿一脸惊讶地站在门口。 此时此刻在李府那群人的眼中,苏长卿身上散发着阵阵金光,犹如上天派下凡的天使一般,是来拯救他们的! “长卿哥哥!你看看这个二愣子,都做了些什么蠢事!”苏灵依旧毒舌不改。 苏长卿看着脸涨得通红的苏灵,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众人,轻笑道:“灵儿,你误会了。” 李云济说一千次误会都不管用,苏长卿说一句误会,苏灵似乎就真的信了。 在苏长卿的组织下,众人移步到正厅。 “灵儿,这位公子和几位姑娘都是奉朝来的。” “奉朝?”苏灵一脸惊讶。 “不错,我都听说了。”苏长卿转头看看李云济,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而后又看向贺铭,行礼道:“想必这位就是贺铭贺公子吧,在下苏长卿,久仰久仰。” 贺铭回礼道:“阁下就是晋王殿下苏长卿?失敬失敬!” “晋王殿下在我奉朝可是个名人啊!天下皆知,晋王乃南阳国的大才子,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为人也是无可挑剔。” 贺铭这一通彩虹屁吹的苏长卿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忙摆手道:“贺公子谬赞了!” 而苏灵仍是眉头紧锁,显然心思不在贺铭身上,而是在红颜如霜四位姑娘身上。 “长卿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长卿浅浅一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转告给苏灵一遍。 “真的?”苏灵几乎是与覃夕儿一模一样的表情。 几人第二次面对这样的局面,相视一眼后,又默契地点了点头,“真的!” 但与覃夕儿不同的是,苏灵确实是相信了这件事,毕竟是苏长卿亲口说的,分量比李云济确实大上不少。 再说了,苏灵对李云济又没有恋人滤镜。 不过李云济颇为不解的是,苏长卿是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的? 一问才知道,是苏雄告诉苏长卿的。 “陛下不是不让殿下参政吗?为何又告诉你这些?”李云济有些疑惑。 “我也觉得奇怪,父皇似乎知道我与李兄交好,今晨召我进宫便将李兄的英勇事迹告诉了我。” 李云济听后,露出一股耐人寻味的微笑,喃喃道:“这个老东西…”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陛下有心了。”李云济搪塞道,心中擦了一把汗。 “不过二愣子,你也太背了,怎么每回都遇到这种解释不清的事。”苏灵一脸嫌弃地看着李云济。 “我哪知道?我都快成预言家了!” 李云济也有些无语,每一次碰上与异性接触的事,覃夕儿总会准时出现,若不是上天作弄,李云济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那现在怎么办?夕儿在家里哭哭啼啼的,可把我心疼坏了。”苏灵满脸焦急。 “依我看,解铃还须系铃人,李兄,这事恐怕只有你出面才能解决。” 苏长卿话毕,众人皆若有所思地看着李云济。 李云济抬眼看了看众人,面露难色,长叹一声,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竟惹些破事…” ------------ 第四十三章:怦然心动 翌日一大早,李府厨房里就燃起了烟火。 刚睡醒准备来做早膳的若如瞧见,还以为走水了,大声嚷嚷着救火。 众人手忙脚乱地提着水冲进厨房,才看见镇定自若的李云济。 “干嘛呢这是?”李云济转过身来看着一脸懵的众人。 “公子?”若如大吃一惊,“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李云济长叹一口气,“还不是因为你们给我惹的破事。” 四位姑娘低头不敢说话,一脸委屈。 “行了行了!别哭丧着脸,跟奔丧似的。”李云济无奈道。 “公子,对不起啊,要不是因为我们,覃姑娘也不会生气。”若红开口道歉,言语间透露着自责。 剩下几位姑娘也紧跟着道歉。 李云济轻叹一声道:“其实也不怪你们,要怪还是怪那个老头,什么人嘛…” 话毕,李云济从身后端起一个盘子,盘子中几个用竹签签着的红色球状物俨然入目。 李云济将球状物分发给几位,“尝尝吧。” “公子,这是何物啊?”几位姑娘一脸好奇地看了看手中精巧的小玩意。 “棒棒糖。”李云济面露得意。 “棒棒糖?” 姑娘们端详了半天,带着满脑子疑惑,将棒棒糖放入口中。 不吃则已,一吃惊人。 刹那间,整个厨房充斥着滔滔不绝的夸赞声。 若红:“酸酸甜甜,甚是美味!” 若颜:“红而不艳,甚是高雅!” 若如:“小巧玲珑,甚是精妙!” 若霜:“姐姐们都把好话说完了,我都不知该如何夸赞这个小玩意儿了…” 李云济听完这些说辞后,满意地笑了笑道:“不枉我大半夜就起来忙活。” “公子是准备用棒棒糖向夕儿姑娘赔礼道歉吗?”若霜问道。 李云济眉头一皱,严声道:“什么叫道歉?我这叫增进感情!” 说罢,衣袖一挥,大摇大摆地走出厨房。 众人看着李云济嚣张的步伐,一脸不解道:“不就是道歉吗?…” 若是换作以前,李云济根本不会理会覃夕儿,她怒任她怒,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但现在不同,不论是舆论压力还是自身原因,不管怎么说,覃夕儿要是不高兴,李云济心里也会跟着难受。 难道这都不算爱? 就比如昨夜,李云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就出现覃夕儿生气的模样。 还有那张被掐断的桌子。 思前想后,李云济还是决定哄一哄这个小气鬼。 于是,大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在厨房捣鼓了一整夜,才在今日清晨搞出十多根棒棒糖。 为什么会想到用棒棒糖呢? 偶像剧里看的… 偶像剧里不止教了棒棒糖,还教了一句金句。 “没有哪个女人是一束花拿不下的,如果有,那就两束。” 没错,李云济一直把这个知识点牢记于心,带着一把棒棒糖就直奔东市。 鲜花一到手,李云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大理寺。 还没进门,就撞见了外出办事的姜奎。 “姑爷?您这是干嘛呢?”姜奎看着李云济手中的鲜花,一脸疑惑。 李云济面露尴尬,随便找个理由搪塞道:“我路上碰到个卖花的小女孩,看她可怜,就顺手买了一束。” “哦~”姜奎露出一丝奸笑。 “你们家小姐呢?”李云济迅速转移话题。 “小姐今日不在大理寺,在府上呢。” “哦。”李云济心不在焉地应付道,而后又转身往覃府的方向走去。 看着李云济的背影,姜奎长叹一声道:“明明就是送给小姐的嘛,害什么羞呢…” 覃府门外,李云济犹豫了半天,“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进去,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其实是自己手捧鲜花,怕被人笑话。 李云济绕着围墙来到后院,搬来几块石头踮脚,艰难地爬上围墙,鬼鬼祟祟地进入覃府。 在覃府呆了两年,李云济对这里的结构还是很熟悉的,一路上躲躲藏藏,顺利逃过了覃府下人的眼睛。 偷摸着来到书房,覃夕儿并没在此处。 “难道在房里?”李云济心道。 而后又偷摸着来到覃夕儿的闺房外,透过窗往里偷瞄。 这一瞄,可不得了。 闺房内,明月正在帮覃夕儿更衣! 淡粉色华衣裹身,白纱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 裙褶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那日李云济赠她的玉簪。 纤长的玉手轻绕着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尽显娇羞。 双颊的红扉若隐若现,神色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 这般景色,人间难得几回见。 李云济张大的嘴,瞪大的眼睛,如同按下暂停键的表情就能说明一切。 “这能行吗?”覃夕儿看着在身上忙活的明月,一脸怀疑。 “小姐,你就相信我,就这身打扮,放眼整个上京城也没人漂亮得过你!姑爷绝对喜欢!” 明月一边说着,一边换个方向捣鼓。 “姑爷?!” 好死不死,明月一个扭头瞥见了李云济冒出窗的半个头,一声大叫吓得覃夕儿花容失色。 两个半头,三双眼睛,将尴尬的场面体现得淋漓尽致。 画面停止了足足两分钟,李云济才缓缓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真是巧,我刚好路过。” 覃夕儿的表情也由刚才的震惊变为娇羞,一把扑进明月的怀里,嘴里不知道嘀嘀咕咕些什么。 从音调来听,再结合现在的情况,大概是:“羞死了,怎么会这样…”之类的。 明月很懂事地轻轻拍着覃夕儿的背,而后又很懂事地对李云济说道:“姑爷要不,进来坐坐?” “那就坐坐吧。” 李云济正愁找不到理由进去,明月这一句邀请,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李云济进了屋,覃夕儿却始终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明月见状,十分识趣地说道:“我,我去给姑爷小姐准备些点心!” 话毕,明月不顾覃夕儿眼神中透露的苦苦哀求,撒开她紧握的手,麻利地走出门去,顺手关了门。 两个人各怀心事,尴尬地冲对方笑了笑。 “你今天,很漂亮。” 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李云济憋了半天才开口说出这句话。 覃夕儿小脸一红,清澈的眸子微微一颤,低下头怯生生地说道:“谢谢。” 空气中充满了暧昧的气息,李云济深吸一口气,将藏在身后的一束花递给覃夕儿。 覃夕儿惊喜地接过娇艳的鲜花,恰好与她今日的妆容打扮相称,为她又增添了几分甜美。 “谢谢…” 甜美而羞涩,让李云济的心脏止不住地砰砰直跳。 二人坐在圆桌前,距离一臂远。 两颗跳动的心都想迫不及待地奔向对方,但都碍于颜面,谁也没有做出行动。 覃夕儿自顾自喝了一杯茶,试图浇灭这颗燥热的心。 但由于不习惯穿长襟,袖口不小心挂在凳子上,一不小心将茶水洒了满身。 李云济脑子里也没想太多,伸手想去帮覃夕儿擦拭。 因为过于紧张,覃夕儿本能地往后一靠,谁料脚一滑,身子没稳住。 眼见覃夕儿就要摔倒,李云济又一次挺身而出。 一手搂住覃夕儿的腰,一手护住她的脑袋,在摔下之前,凭着不俗的腰力生生将她扭转至上方。 “咚!” 随着一声闷响,李云济代替覃夕儿摔倒在地。 李云济上一次反应这么快,还是抓贼的时候。 “没事吧?”李云济放开扶在覃夕儿头上的手问道。 “没,没事。”覃夕儿趴在李云济身上,脑中竟有种舍不得起来的念头。 但很快便恢复了理智,慌忙撑起身,看着躺在地上的李云济,一脸心疼。 往右一瞥,几颗散落在地上,被竹签串着的红色棒棒糖吸引了覃夕儿的注意。 “这是何物?”覃夕儿弯腰捡起一颗问道。 李云济撇头一看。 坏了,这不是他花了一夜准备的棒棒糖嘛。 李云济眉眼微垂,有些失落地说道:“这是棒棒糖,本来准备给你尝尝的,现在被我给糟蹋了。” 覃夕儿一听是给自己准备的,莞尔一笑,直接将手中的棒棒糖送入口中。 “别…”李云济的口速显然跟不上覃夕儿的手速。 但看着覃夕儿津津有味的样子,李云济心中淌过一片暖流。 “怎么样?”李云济的眼神里透露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甜。” 覃夕儿朱唇微动,只说了一个字。 但这一个字,不仅说的是她嘴里那颗糖。 两人相视一笑,什么也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两人站在屋里傻笑,殊不知这一切都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窗外的苏灵看得一清二楚。 一起站在窗外的,还有明月和姜奎。 三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都是一脸姨母笑。 “公主殿下,我怎么看见小姐周围有好多粉红色的泡泡?”明月一边说着,脸上的笑意越发放肆。 “我也看见了。”姜奎笑得更甚,眼睛都已经眯成了一条缝。 “你们懂什么,这叫怦然心动。”苏灵说罢,拉着二人缓缓低下头。 三人齐齐蹲坐在窗外,看着后院的荷塘,面色欣然。 夏末的热潮还是没有褪去半分,覃府后院的荷花比往常开的更艳丽了些,仿佛屋内的二人此刻的心情一般,令人生羡…… ------------ 第四十四章:秘密筹划 自从李云济和覃夕儿误会解除之后,二人那叫一个如胶似漆。 李云济每天换着法子给覃夕儿做各种好吃的,看得苏灵都心生嫉妒。 可即便这么恩爱,李云济对成亲之事似乎并不着急。 这让作为覃夕儿好闺蜜的苏灵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二愣子怎么还不跟夕儿成亲呢?”李府正厅内,苏灵正为李云济和覃夕儿的婚姻大事发愁。 同桌的还有苏长卿和姜奎,李云济和其他人正在厨房里忙活晚上火锅的事情。 苏长卿手中拿着李云济新发表的《探案笔记》,一边拜读,一边心不在焉地说道:“依我看,李兄现在是在等一个契机。” “契机?”苏灵和姜奎同时瞪大双眼看向苏长卿。 “不错,李兄之前跟我闲聊时提过一个词,好像叫什么…”苏长卿放下手中的书籍,思索片刻后,眉眼一抬道:“求婚!” “求婚?!” “我也不是很明白,不过听李兄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成亲前的一种仪式。” 苏灵眉头紧皱,一脸疑惑地说道:“可是成亲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求婚是怎么个求法?” “我知道了!”姜奎接过话,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睿智。 “顾名思义,求就是乞求地意思,而婚则指的是婚姻大事,姑爷的意思,就是求小姐娶他!” 姜奎目不斜视,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自信。 苏长卿和苏灵听完,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你家姑爷都说了,人家要明媒正娶!”苏灵白了姜奎一眼。 苏长卿沉思良久,缓缓道:“我隐约记得,李兄当时说这话的时候,似乎还说过什么送戒指…” “长卿哥哥,你平时记性挺好的啊,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消息呢?”苏灵有些责怪的意思。 苏长卿尴尬地笑了笑道:“那夜我与李兄都喝的酩酊大醉,我能记得这些已经不错了。” “聊什么呢?”李云济站在门口,看着愁眉苦脸的三人问道。 苏长卿摆了摆手搪塞道,“没什么,在夸李兄的厨艺。” “我的厨艺还用夸嘛,试问上京城谁不知道?”李云济一脸得意,神色比以往还要自信,说完便拂袖而去。 “我怎么觉着,姑爷这几日变得尤为自恋了呢。”姜奎摸着下巴喃喃道。 “可不是嘛,你看他刚才那表情。”苏灵嘴巴一歪,眉飞色舞地模仿起来,阴阳怪气地说道:“试问上京城谁不知道?” 夸张的表演让苏长卿都不禁嗤笑一声。 “好了,这事我们就别操心了,李兄应该另有打算。” “哦。”苏灵一脸不乐意地答应下来。 不一会儿,食材都准备好了,覃夕儿还没到,李云济似乎就有了开席的打算。 “姑爷,你不等小姐吗?”姜奎心生疑惑。 李云济没有作答,而是举起酒杯,提议共饮一杯。 众人带着与姜奎同样的疑惑喝下一杯后,李云济才娓娓道:“我特地没有叫上夕儿的。” “这是为何?”苏灵发问。 “我今天叫各位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李云济放下酒杯,神秘兮兮地说道。 “何事?”众人脸上皆浮现出疑惑之色。 李云济浅浅一笑,颇为郑重地吐出两个字。 “求,婚!” 众人瞪大双眼,心中的疑惑更上一层楼。 李云济自顾自又喝了一杯酒,才将自己的心声娓娓道来。 “虽然我跟夕儿之前有过许多误会,但现在误会都解除了。” “再加上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我与夕儿也算是情投意合,我觉得是时候了。” “先前我说过,要将夕儿明媒正娶,可是在你们这,成亲讲究门当户对,名正言顺。” “我是一个孤儿,没有显赫的身世,与夕儿算不上门当户对。” “虽然我爹不争气,但小爷我争气啊!好歹现在是混出点名堂了。” “所以,我决定,正式向夕儿求婚!” 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俘获了所有人的掌声,众人皆拍手叫好。 短暂的欢呼过后,李云济抬手示意众人继续听他讲。 “今天我找大家来呢,就是希望大家给我出出主意。” 李云济话音刚落,姜奎就迫不及待地站起身。 “姑爷!何必这么麻烦,您直接给小姐下跪不就完了吗?” 这番没带脑子的话差点没把李云济气死,顺手就将酒杯往姜奎砸去。 “跪跪跪!你就知道跪!你这猪脑子还能装点啥?!”李云济破口大骂。 “我要的是浪漫!浪漫你懂吗?” 姜奎用力地甩甩头。 不仅是姜奎,其余众人也表现出一脸的疑惑。 李云济无奈地叹口气。 “浪漫就是,就是让人芳心乱动,使人心情愉悦,总之就是一种感觉!” “李兄的意思是,就如上次生日一样,要给覃姑娘制造个惊喜?”苏长卿不愧是读书人,一下子就道明重点。 李云济点头如捣蒜。 众人记好要点,都纷纷陷入沉思。 “有了!”不多时,苏灵便抬手示意。 “夕儿爱吃烤串,要不你就送她五百串烤串,她收到后定会激动地合不拢嘴,到时候你再顺势求婚,她一定很开心!” 李云济单手扶额,一脸无语道:“我是跟夕儿求婚还是跟你求婚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吃货!你到底懂不懂浪漫?下一个!” 方案被驳回的苏灵有些气馁,崛起小嘴又陷入苦想。 “女子多爱打扮,李公子不如赠予覃姑娘一些金银首饰,定能俘她芳心!”媚儿接过第三棒。 李云济似乎并不买账,摇摇头道:“稍显俗气,下一个!” “…”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贺铭,杨小鱼,红颜如霜四位姑娘都纷纷提出了各自的意见。 像什么送钱送花送衣服等等,但都没什么建设性。 不出所料,都被李云济一一否决。 “下一个…” 直到沉寂许久的苏长卿开口,李云济才看到了希望。 “若是两情相悦,定有海誓山盟。”苏长卿灵光一闪,面带笑意道:“李兄,我有一计。” 李云济正襟危坐,神情严肃,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南阳有一座鸳鸯山,此山颇为神奇,本是两座山,可偏偏在峰顶有一座石桥将两山相连。” “隔远了看,胜似两只鸳鸯,故名鸳鸯山。” “若是李兄在此山之巅向覃姑娘求婚,定能如鸳鸯一般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听完苏长卿的话,李云济眼前一亮。 “这个好!不愧是殿下!在泡妞这方面,还是你在行!” “泡妞?是何意?”苏长卿一脸疑惑。 “呃,简单来说,就是获得心仪姑娘的芳心。”李云济搪塞道,面露心虚。 苏长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李云济赶紧转移话题道:“那这个鸳鸯山在何方?” “在中陵城。” 一听在中陵城,李云济似乎有些泄气。 若是近一些还好,随便找个借口就能约到覃夕儿。 但中陵城那么远,该找个什么样合情合理的理由呢? 念此,李云济犯了难。 这个时候,苏灵突然有意地咳嗽两声,吸引李云济的主意。 “莫非,公主殿下有办法?” “中陵城,我再熟悉不过了。”苏灵小嘴一歪,眉毛一挑,故意卖个关子。 苏长卿接过话道:“灵儿之前在中陵城的太湖学院求学,而太湖学院,正是在鸳鸯山的山脚下。” 苏灵一脸得意地说道:“太湖学院的齐夫子,曾是夕儿在上京学府的恩师,后来齐夫子去了中陵城后,二人便再未相见,至今已经足足五年。” “其实夕儿早就想拜访齐夫子了,奈何公务缠身,实在走不开。” “但今年不同,我听夕儿说,拖二愣子的福,大理寺近来办案十分顺利,就连以前积压的悬案都已经解决了不少。” “所以,若是我向夕儿提议登门拜访齐夫子,她定会答应。” 苏灵话毕,李云济心中燃起了希望。 浪漫的鸳鸯山,浪漫的旅行,浪漫的求婚,想想都令人兴奋! “那就这么定了!我就在鸳鸯山求婚!” 话毕,众人举杯庆祝。 欢声笑语之后,终于迎来了日暮,众人酒足饭饱,互相告了别。 杨小鱼和媚儿走在回去的路上,各怀心事。 媚儿是为了李云济高兴,而杨小鱼却有些失落。 “小鱼,你,没事吧?”媚儿看出了端倪,关心地问道。 “媚儿姐姐,我没事。”杨小鱼浅浅一笑掩饰自己内心的落寞。 “小鱼,人的眼神是不会说谎的。”媚儿拉住杨小鱼,脸上的关切更深了几分。 杨小鱼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媚儿,眼角一热,晶莹的泪珠摇摇欲坠,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 媚儿也猜到了杨小鱼的心思,伸出手轻轻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抚摸她的脸颊,如同姐姐关心妹妹一般,一举一动都充满疼爱。 擦干泪水,媚儿抬头看着高悬于天的明月,浅笑道:“小鱼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圆。” 杨小鱼缓缓抬起头,被泪水清洗过的眸子里,倒映出那轮亮得刺眼的圆月。 一齐出现在杨小鱼视野里的,还有周围的点点星光。 “是啊,星星也很亮。” ------------ 第四十五章:文都——中陵城 “去中陵城?”大理寺内,覃夕儿对苏灵突如其来的邀请有些猝不及防。 “对啊!夕儿,你看我上次偷跑回来,也没给夫子打过招呼,这一晃几个月过去了,我怎么说也该回去看看吧?” “再者,现在大理寺已经没那么忙了,你难道就不想去拜见拜见齐夫子?” 覃夕儿眉头微蹙,神色犹豫。 但仔细一想,自己确实多年未见过齐夫子,授业之恩尚未回报,思索片刻后便点头答应下来。 “那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收拾收拾?”苏灵显得十分兴奋。 覃夕儿有些疑惑地问道:“公主殿下,有这么急吗?” 苏灵生怕露出马脚,立马又收起脸上的喜色,故作镇定道:“我这不是想着,现在出发,正好能赶上中秋嘛。” “太湖学院每年中秋都有诗会,到时候该是何等热闹?” 覃夕儿莞尔一笑道:“我看去诗会赏才子才是公主殿下的目的吧!” 不得不说,苏灵心底里还真打着这个算盘,见意图被拆穿,苏灵尴尬地笑了笑。 覃夕儿这边进行得很顺利,但李云济这边就不容乐观了。 李府正厅内,正开着一个小会。 “公子,你要是去了,肯定要有丫鬟贴身伺候啊!不如带上我!我心灵手巧,肯定能把公子伺候得好好的!”若颜首当其冲想要跟着李云济去中陵城。 “公子!你这次出远门,没个做饭的怎么行,我们四个就我会做饭,要是带上我,保证公子顿顿山珍海味!”若如紧随其后。 “不行!我也要去!” “公子!你也要带上我!” “……” 四位姑娘为了跟李云济出门,吵得不可开交。 唯独贺铭,坐在院外打着盹,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李云济被这几人吵得脑仁疼,他当然知道几人不过是想跟他出去游山玩水。 说实话,在李云济心里,他谁也不想带。 但他若是走了,留这几位异乡人在李府他也不太放心。 于是在众人的争吵声中,李云济很不情愿地做了一个决定。 “别吵了!要去就一起去!”说这话的时候,李云济一脸的不乐意。 但众人都当作没看见,皆欢呼雀跃,沉浸在外出游玩的喜悦当中。 李云济长叹一声,走出正厅,坐在贺铭身边透口气。 “一口气带这么多人出游,花销可不小。”贺铭闭着眼,悠然道。 李云济缓缓躺下,双手插在脑后,浅笑道:“小爷我什么也没有,就是钱多。贺公子就不必担心了,赶紧去准备准备行李吧。” “早就准备好了。”贺铭淡然道。 “你怎么就确定我会带着你去?”李云济有些意外。 贺铭侧了个身,娓娓道:“猜的。” 话是这么说,其实贺铭心里清楚,李云济是不会放心他一个人在李府的。 经过一天的准备,李云济和覃夕儿一行人在第二日清晨从东城门出发。 上京城距离中陵城有两百里路,照李云济的计划,一路上走走玩玩,五日之后便可到达中陵城。 现在距中秋节还有七日,所以时间上绰绰有余。 李云济、覃夕儿、苏长卿、苏灵坐在一辆马车上,红颜如霜四位姑娘坐在另一辆马车。 姜奎与贺铭则当起了车夫。 向东的路还算平稳,一路上都是大平原,偶尔会看见几个村庄,车队便会停下来稍作歇息。 刚开始的两日还有些新鲜感,但越往后走,李云济越觉得无聊。 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别说山了,连个小土丘都很少见。 本来准备的五日行程,现在看来,不得不提前两日。 “这哪是游山玩水啊,这简直就是逃荒。”李云济百无聊赖地躺在马车里发着牢骚。 “别急啊李兄,到了中陵城就有山有水了。”苏长卿安慰道。 李云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安静地躺在长凳上,缓缓闭上双眼。 再次睁眼,是被姜奎喊醒。 李云济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掀开窗帘伸出头往外探去。 天色已是黄昏,一丈余高城墙上,“中陵城”三个大字俨然入目。 “来者何人?” 城墙上,一名守卫高声喝道,声音铿锵有力,十分威严。 “呃…有点复杂,你自己下来看看吧。” 姜奎刚想报上覃夕儿的大名,可一想到车厢里还有苏长卿和苏灵,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从何报起。 那守卫应该是个新来的,误以为姜奎是在挑衅。 见姜奎一没拿出通行文牒,二没有身份证明,便一声令下让人过来准备赶他走。 苏灵这暴脾气可忍不了,一把掀开前帘,从怀里掏出那块象征着她贵族身份的腰牌。 “放肆!本公主在此,赶紧给我开门!” 一手扶着腰,一手举着腰牌,那叫一个威风! 几个小小城门卫哪见过这阵仗,见到苏灵手里的腰牌,一个个吓得直哆嗦,立马乖乖地打开城门。 “驾!”姜奎挺胸抬头,一副嚣张至极的模样大摇大摆地驾着马车进了城门。 贺铭紧随其后。 一进城,众人便好奇地探出头。 古色古香的大街上,灯火通明。 街道两旁大大小小的商铺都挂着显眼的招牌。 有茶楼,酒馆,当铺,作坊… 然而更多的,却是贩卖文房四宝的小店。 一阵清凉的晚风夹带着淡淡油墨味拂过众人的脸上,这一刻,让长途跋涉的疲倦都烟消云散。 作为南阳王朝的文都,中陵城与繁华的上京城比起来,更多了几分书卷气。 来往的人群中,年轻人居多。 他们都彬彬有礼,一言一行都将文人的修养展露无遗。 “不愧是文都,果然到处都是读书人。”李云济点头赞叹道。 “许久没回来了,这里还是一点都没变。”苏长卿突发感慨,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陛下也曾在中陵城求学?”李云济略感惊讶,因为苏长卿从未提及此事。 苏灵抢过话,一脸自豪地说道:“二愣子,你不会还不知道吧?长卿哥哥可是康老先生最得意的学生!” “有这种事?” 李云济一脸震惊,将视线锁定在苏长卿身上,似乎在责怪他为何不告诉自己。 苏长卿面露难色,没有否定,但也没有肯定。 李云济见此也没再多问,但以他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来看,苏长卿和康霄元之间,一定有什么事! ------------ 第四十六章:圈套 李云济一行人在中陵城找了个还算体面的客栈落脚。 一下子来十个人,可把客栈老板高兴坏了,就像见到财神爷一般,赶忙热情地上来招呼。 由于房源紧张,除了李云济住的是单间以外,其他人都是三三两两凑活着过一夜。 长途奔波了几天,众人都累得不行,晚膳都来不及吃一口,就都纷纷下榻睡下。 李云济早早吹熄了蜡烛,躺在客房的大床上,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或许是过于劳累,平常不打呼的李云济,今日竟从房内传出阵阵鼾声。 转眼便到了夜半时分,苍白的月光洒在中陵城,让整座城覆盖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夜黑风高,万物俱寂,在中陵城鳞次栉比的房屋上,一个漆黑的身影在正匍匐在李云济落脚的客栈屋顶。 而他的下方,正是李云济的房间。 黑衣人拨开几片青瓦,露出一个窟窿,大小刚好与他的身形相适配。 而后纵身一跃,从屋顶垂直下落。 动静很小,小到落地都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黑衣人从袖中掏出匕首,缓缓向床边挪步。 透过一层薄薄的纱帐,隐约能瞧见李云济的位置。 黑衣人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小心。 好不容易贴近床边,床上的李云济已经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突然,黑衣人眼神一横,浓烈的杀意喷涌而出。 随后抬起握着匕首的右手,几乎是用尽全力往床上刺下去! 但柔软的手感告诉他,刺空了! 黑衣人的眼神由刚才的凶狠变得恐慌! 刚要伸手掀开床上的被子,一个冷冰冰的物体便抵在他的后脑勺。 随后,一阵亮光从身后亮起。 “小爷我恭候多时了。” 是李云济的声音! 此时正站在黑衣人身后,拿着火铳抵着他的脑袋! 而李云济身旁,姜奎正举着蜡烛往黑衣人靠去。 原来刚才李云济一直没有闭上眼,那阵鼾声也是从姜奎的嘴里发出来的! 中了圈套的黑衣人惊出一身冷汗,但眼神依旧坚毅。 突然,黑衣人将匕首对准自己的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自身刺去,试图了结自己。 但姜奎可不是吃素的,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抓住黑衣人的手腕,用力一撇,匕首便被打落在地。 而后又是一个招牌动作,一记手刀将黑衣人劈晕过去。 “不赖嘛!姜奎,你这本事啥时候也教教我?” 姜奎行云流水的动作连李云济都大吃一惊。 姜奎撇嘴一笑道:“姑爷,您答应做我师傅,我就将此技倾囊相授!” 李云济惊讶的脸瞬间垮下来,瘪了瘪嘴道:“那还是算了吧。” 话毕,将火铳收回腰间。 再次被拒绝的姜奎长叹一口气,而后从怀里掏出一根麻绳,十分麻利地将黑衣人五花大绑起来。 李云济不过喝口茶的功夫,黑衣人就被姜奎稳稳地绑在凳子上。 动作之流畅,绑法之花哨,令人不敢直视… 李云济见状,嘴里的茶险些喷出来,不禁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艺术家啊…” 李云济搬来一个凳子,坐在黑衣人对面,撕下他脸上的面罩,用剩下的半壶茶将他泼醒。 黑衣人强忍着后颈的不适,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的处境后,并没有挣扎,反而表现得十分淡然。 李云济似乎并不意外,站起身来缓缓道:“我知道,我问什么你都不会说的。” 黑衣人白了李云济一眼,别过脸去。 李云济也不生气,浅笑道:“你们这些刺客还真是有趣,任务没完成就想着自杀,我都不想杀你,你干嘛想不开呢?” 黑衣人依旧没有反应,只是冷哼一声。 李云济绕到黑衣人背后,微微垂下身,颇为戏谑地说道:“我不仅不杀你,我还要放你回去。” 黑衣人瞳孔微颤,颇感意外,心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云济又绕到黑衣人身前,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环。 正是上次遇刺时,从那群黑衣人掉落的刀上取下来的铁环。 “这个铁环我想你应该不陌生吧?” 黑衣人眉头紧皱,从表情判断,他一定认识。 李云济将铁环放入黑衣人的胸襟,拉开衣领的一瞬间,一个黑色的云状纹绣出现在李云济的视野里。 李云济装作没看见,娓娓道:“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别总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他的那些阴谋,小爷我会一点一点地戳穿!” 话毕,李云济向姜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绳索解开。 姜奎得令,虽有疑惑,但还是一剑劈了下去,绳子顺势散落。 黑衣人狼狈地站起身,恶狠狠地瞪了李云济一眼,而后纵身一跃又跳到房顶。 “顺手帮我把房顶给补上啊!喂!喂!”李云济看着屋顶的窟窿大吼道。 谁会理会这么荒唐的要求? 随着几声踩动瓦片的异响,黑衣人很快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有没有点素质?!”李云济长叹一口气,一脸无奈。 姜奎同样看着房顶的窟窿,一脸不解地问李云济道:“姑爷,你怎么就放他走了?!” 李云济白了他一眼,敷衍道:“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 其实,李云济从上京城出发开始就意识到有人跟踪。 之所以没有声张,是因为他想来个瓮中捉鳖。 一路上黑衣人之所以没有下手,是因为姜奎和覃夕儿一直在李云济身边。 刚才入住客栈之时,李云济特地选择独自住一间房。 并且不止一次强调,自己要住最靠右侧的那间。 目的就是迷惑黑衣人,制造一个可以动手的假象。 李云济知道这些刺客都是跟陈策一样的亡命之徒,行动失败,很有可能就会自尽。 为了留个活口,李云济就悄悄将姜奎叫过来。 至于为什么不杀了那个黑衣人,并不完全是想让他回去传个话。 传话是次要的,李云济真正的目的,是不想节外生枝。 更准确地说,是不想把覃夕儿也卷进来。 因为李云济隐隐感觉,许长安正在密谋一件天大的事情。 “姑爷,你是怎么知道有刺客的?” 姜奎才反应过来,李云济神秘兮兮地叫他过来,还特地吩咐他在晋王和贺铭都睡着后悄悄过来,确实有些蹊跷。 “直觉。”李云济搪塞道,而后若有所思地说道:“姜奎,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看着李云济少有的认真的样子,姜奎颇为郑重地点了点头。 解决完刺客的事,一股强烈的倦意席卷李云济的大脑。 赶走了姜奎,李云济瘫倒在床上,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中午。 睡饱的李云济气色比前几日奔波的时候好了许多。 只是睡了这么久,加上昨夜没吃晚饭,李云济此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众人早已齐聚在一楼正厅,点了不少好菜。 姗姗来迟的李云济此时已经顾不上吃相,拿起碗筷就是一顿狼吞虎咽。 “姑爷,不至于吧。”姜奎看着往嘴里蒙塞的李云济,眉头紧皱。 其余众人的表情,也与姜奎如出一辙。 “嗝~”李云济狠狠打了个嗝,喝了口热汤,一脸不屑地说道:“你饿两顿试试?” 姜奎噤了声,要知道,今天清晨,他一口一个吃了整整二十个包子。 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跟李云济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吃饱喝足,李云济又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而后扫视一眼一片狼藉的桌子,轻叹一声道:“中陵城的吃食,跟上京城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苏灵附声道:“就是,差太远了。” “还不都是因为李兄发明了那么多好吃的,把我们的嘴都吃挑了!”苏长卿笑道。 “…” 正当众人都在讨论两座城的美食差异之时,李云济却嗅到一丝商机。 要是在这儿开一个留仙阁分店,定能快速占领市场。 然后再如法炮制通过加盟将“猎鹰”部署到中陵城,岂不是两全其美?! 念此,李云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吃饱喝足后,众人都迫不及待想上街逛逛。 苏灵当起了导游,一路上滔滔不绝,一边介绍中陵城的建筑,一边诉说她在中陵城的经历。 “我在这家店买过字画!” “在这家店吃过烧羊肉!” …… 诸如此类。 有些人听得津津有味,有些人却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前者是覃夕儿和姜奎,后者则是奉朝的一行人。 李云济察觉出几人的情绪,放慢脚步与贺铭并肩而行。 “贺兄何故愁容满面?” 贺铭瞥了一眼李云济,苦笑一声道:“看来我朝要想追赶上南阳,还差得远啊…” 李云济愣了愣。 从进入中陵城开始,不仅是贺铭,就连平日里喜欢闹腾的红颜如霜四位姑娘都变得格外沉默。 尤其是看到中陵城随处可见的女学子,更是面露羡色。 想来也对,在奉朝,女子地位低下,除了富家千金有机会进入私塾读书以外,寻常人家的女子只能相夫教子,做些家务杂事。 如今看到中陵城的女学子,难免心生羡慕。 念此,李云济心中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李云济叫住前方的苏灵,一脸严肃地问道:“公主殿下,就读太湖学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 第四十七章:太湖学院 苏灵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一脸认真的李云济,不解地问道:“二愣子,你好端端的,问这个问题干嘛?” “这你就别管了,你就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成为太湖学院的学子。” 见李云济这么坚持,苏灵也没多想,稍作思虑后将太湖学院的入学资格告知李云济。 太湖学院是南阳国顶级学府,入学门槛是极高的。 里面的学生要么天赋极高,要么出身显赫。 就算是覃夕儿的兄长覃朝,当年也是托莫华的福才得以进入太湖学院。 这样的要求,红颜如霜四位姑娘显然是没有机会的。 “就没有别的办法?”李云济不想轻易放弃。 苏灵眉头一皱,陷入苦想。 “办法倒是有,不过,得花钱。”从苏灵的表情来看,这钱似乎还不少。 李云济一听花钱就能解决,心里燃起了希望,“那好办!” 苏灵脸一沉,面露难色,“不好办。” “为何?”李云济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上前一步问道。 苏灵扭扭捏捏半天,始终不肯说出原因。 覃夕儿见状,浅笑道:“公主殿下所说的办法,不会是去找康世宏吧?” 苏灵脸色煞变,似乎是被覃夕儿说中了。 李云济穷追不舍地问道:“康世宏?” 覃夕儿捂嘴偷笑,而后娓娓道:“这个康世宏可不简单,是康霄元的独子,与咱们公主殿下传出过不少绯闻呢。” “夕儿!”苏灵小嘴一翘,一脸不悦地打断覃夕儿的话,“什么绯闻,就是他自作多情!” “他一个掉进钱眼里的小人,有什么资格跟本公主传绯闻?!” 苏灵越说越气愤。 李云济听出了其中的端倪,嘴角一扬,至少不是毫无机会。 看来要让四位姑娘成功入学,还得先去会会这个康世宏。 “公主殿下能否为我引荐一下?” 虽不情愿,但看在覃夕儿的面子上,苏灵还是答应了下来。 覃夕儿看李云济对此事颇为上心,也有些好奇,低声问李云济道:“你到底为何打听此事啊?” 李云济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几位姑娘,将事情原委告知了覃夕儿。 覃夕儿听完有些惊讶,抬眼看着身边的李云济,先是有些醋意,而后心头竟有股莫名其妙的感动。 吃醋是因为李云济对四位姑娘的事如此上心,作为一个爱慕李云济的女子,覃夕儿心中难免有些介意。 而感动亦是因为此事,几位姑娘作为丫鬟,身份低微,但李云济却仍将她们的事放在心上,这种大义,再一次将覃夕儿拿捏住了。 果然应了一句话: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放屁都是香的。 几人在苏灵的带领下绕过几条街,终于来到位于城南的太湖学院。 不愧是南阳国第一学府,就连学院的位置都是依山傍水。 学院前方,正是宽达数丈的太湖,湖面波光粼粼,水色如翠。 偶见几只小船划过,穿上都是身着书院服的学子,摇摇曳曳,十分惬意。 学院后方,则是传说中的鸳鸯山,山虽不高,但却繁茂。 上山的路被当地人筑起栅栏,从山脚绵延至山顶,路上几个行人欢声笑语,为这葱郁的景色增添了几分灵气。 学院位于山湖中间,规模庞大,高大的正门堪比城门,太湖学院四个大字高悬在横梁之上。 往里看,一条宽敞的石板走道两旁,分布着大大小小数十间教室,朗朗的读书声从里面传来。 就连李云济都对这前卫的教学方式和理念感到震惊无比! 除了苏灵和苏长卿以外,众人无一例外都是张大嘴,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长卿师兄,苏灵师姐!”不远处,一个激动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里。 扭头一看,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 “林晓!”苏灵率先认出男子,热情地与他招手示意。 “林晓?都长这么大了?当年我离开太湖学院的时候,他才这么高。”苏长卿一脸惊讶,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比划至腰间。 “长卿哥哥,你走了都有六年了,林晓现在可是康老最得意的学生!”苏灵说话间,脸上透露出一丝自豪。 李云济接过话道:“一个是康老以前最得意的学生,一个是现在最得意的学生,殿下,您该不会是因为这小子离开了太湖学院吧?” 苏长卿苦笑道,“李兄啊,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小气的一个人吗?” 话音刚落,林晓便一路小跑到众人面前。 经过一番简单的寒暄和自我介绍后,苏灵一脸不自然地问道:“康老,还在生我的气啊?” 林晓顿了顿,而后尴尬一笑道:“师姐,你当初不辞而别,夫子确实有些动怒,您也知道他那脾气,您要是不亲自道歉,我估计他,很难原谅您。” 林晓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地往苏长卿身上瞥了一眼。 苏长卿一扭头躲过了林晓的眼神。 苏灵低下头长叹一声道:“唉,又得挨训了。” 覃夕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公主殿下不必担心,康老通情达理,想必不会为难于你的。” 苏灵点点头,而后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林晓道:“对了,齐夫子近来可安好?” 一听这话,林晓脸色一沉,“齐夫子他…” “他怎么了?”覃夕儿意识到事情不对,紧张地问道。 “他…去世了。”林晓尽量压低音量,但还是给覃夕儿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覃夕儿往后退了两步,两眼通红,神色恍惚,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一边摇头一边低声呢喃着:“不可能,我上个月还与夫子来信,不可能…” 林晓皱着眉,颇为悲怆地说道:“齐夫子半年前就已经病重,但夫子宅心仁厚,怕他的学生担心,临终前特地嘱咐不要将他的死讯公开。” 覃夕儿大脑一片空白,无尽的自责充斥她的内心。 齐夫子作为覃夕儿的恩师,多年来对覃夕儿百般照顾,可以说覃夕儿之所以能入朝为官,齐夫子功不可没! 自从齐夫子来中陵城以后,覃夕儿便一直想要登门拜访,奈何大理寺实在太忙,根本抽不出时间。 如今终于有机会来中陵城,没想到竟与齐夫子天人永隔。 对于覃夕儿而言,这是一道永远迈不过去的坎。 夜色悄无声息地降临,覃夕儿自始至终没有踏进太湖学院一步,她愣愣地坐在湖边,任由晚风吹散她的头发。 李云济一直静静地陪在她的身边,他知道,覃夕儿此时需要的,正是这份安静。 临近十五的月亮如同一面明镜一般高悬于空,苍白地月光洒在湖面上,更显凄凉。 就连刚才还聒噪的蝉都为覃夕儿停止了鸣叫。 “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覃夕儿微微张开口,声音有些颤抖。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不怪你。”李云济转头看着覃夕儿的侧脸,有些心疼。 “要是我早一点来,就不会连夫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覃夕儿低声说道,语气中尽是落寞和自责。 “夕儿,见与不见,真的那么重要吗?” 覃夕儿转过头来,眼眶中闪烁着泪光。 “我的意思是,即便你未能见到齐夫子最后一面,你依然是他的学生,齐夫子依然是你的恩师,不是吗?” 覃夕儿又低下头去,没再说话。 “我倒是觉得,这并不是一件痛苦的事,人都难逃一死,死是生命的终点,但不是人生的终点。” 覃夕儿低声抱怨道:“你说话都这么晦涩难懂吗?” 李云济笑了笑道:“夕儿,你仔细想想,你现在脑子里的这些学识,是谁教你的?” “齐夫子啊。”覃夕儿几乎是脱口而出。 “齐夫子虽然不在了,但他的学识,他的精神,他身上高尚的品质…不都被你,还有齐夫子的学生传承下来了吗?” 听完着一袭话,覃夕儿忧郁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慰藉。 李云济继续说道:“从这个角度而言,齐夫子不仍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覃夕儿低着头没有说话,似乎在仔细品味李云济话里的意思。 湖里一条大胆的鱼跃出水面,在月亮的倒影上砸出几道波纹。 恰似覃夕儿此时的心境一般,起了涟漪。 在李云济关切的目光下,覃夕儿哭丧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意。 “谢谢。” 覃夕儿靠在李云济的肩上,正如他们身后的鸳鸯山一般依偎在一起… ------------ 第四十八章:康世宏 翌日,覃夕儿一早就来到齐夫子的灵位前祭拜,刚被康霄元训完的苏灵气呼呼地站在门外等她。 苏长卿从昨夜开始就一直把自己管在房内,就连吃饭都是林晓亲自送去。 其余众人用过早膳,正在书院内四处闲逛。 至于李云济,向苏灵问了康世宏的住处后,便把覃夕儿交给苏灵照顾,自己孤身一人去找康世宏。 根据苏灵的提示,李云济绕到了学院内的鸳鸯山脚下,入眼处是一个名叫“中陵第一美男府”的宅院,规模堪比王爷府。 李云济咧嘴一笑,心道:“这得有多自恋?” 李云济来到门前,两个学子打扮的壮汉拦住了他的去路。 两人牛高马大,长相十分着急。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个子较高的一个问道。 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从面前五大三粗的男子口中发出,显得极为诡异。 李云济皱眉轻瞥二人一眼,而后拱手行礼道:“在下李云济,有事求见康公子。” “谁?”男子一脸疑惑地问道。 被男子这么一问,李云济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忙补充道:“敢问,此处可是康世宏康公子的住处?” “不认识。” 李云济一脸懵逼,看着面前孤傲的二人,挠挠头悻悻离去。 “不应该啊,这里就这一处宅院啊…” 突然,李云济抬头看见牌匾上的几个大字,恍然大悟。 回头看着二人说道:“我说的是中陵城第一美男子,康美男 !” “你早点说嘛!” 二人的脸比天气还变得快,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将李云济邀请进宅子里。 有一说一,康世宏的宅院确实有点品味。 无论是景致还是装潢,说是小皇宫也不为过。 李云济在高个子的带领下,走了整整二十分钟才来到后院。 穿过一个山洞,后面的景象才叫人拍案叫绝。 李云济的右手边,倾斜而下的瀑布俨然入目。 瀑布不算高,水流砸下的声音显得十分温和。 下方有个聚水的池子,瀑布顺着池子往北蔓延。 李云济正前方有一个雅亭,里面坐着一男四女五个人。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被四个美女围在中间争相投食的男子,应该就是康世宏。 高个子让李云济在距离亭子五米处驻足,自己前去报信。 康世宏一听有客来访,却仍是吊儿郎当的模样,转过身瞥了李云济一眼,招手示意他过来。 李云济瘪了瘪嘴,心中怒骂一句“街溜子”,但脸上却始终挂着笑脸。 “想必阁下就是中陵城第一美男子,康公子吧?久仰久仰。” 康世宏并没有正眼看李云济,一边歪嘴吃着美女递来的西瓜,一边心不在焉地说道:“还挺会拍马屁,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啊?” 李云济见他这么嚣张,有点窝火,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说道:“是公主殿下让我来找你的。” 果然,一听见苏灵,康世宏态度立马端正了起来。 拉起敞开的衣襟,理了理头上的碎发,挥手让几个女侍退下,一脸严肃地问道:“苏师妹,回来了?” 李云济浅笑着点点头。 康世宏站起身来,高兴的像个二十多岁的孩子,在李云济面前来回踱步。 “太好了!苏师妹在哪?赶紧带我去见见她!” 李云济见康世宏这么在意苏灵,心生一计,收起脸上的笑意,面色变得凝重。 “公主殿下,暂时不想见你,她是托我来传句话。” “什么话?”康世宏拉住李云济的手腕,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李云济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公主殿下希望您帮她办件事…” 李云济口中那件事,就是让红颜如霜四位姑娘入学的那件事。 康世宏一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在身后的石凳上。 “康公子,莫非是有什么难处?”李云济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康世宏长叹一口气道:“若是以前倒还不难,但是现在,确实有些难办。” 李云济眉头一皱,往前靠一步问道:“此话怎讲?” 康世宏瘪了瘪嘴道:“我本是太湖学院的院监,掌管收纳学子之事,但两个月之前,我爹就把我革职了。” “这是为何?” 康世宏抬眼看了看李云济,有些犹豫。 “你就别问了,反正这个忙我现在帮不了了。” 其实就算康世宏不说,李云济也猜了个大概。 苏灵说过,只要花钱,就有机会让普通人就读太湖学院。 再结合康世宏院监的身份,不难猜出,他应该是背地里收了黑钱,暗箱操作,将原本不符合入学条件的学子收进来,结果翻车了,才落得如今这番境地。 李云济看破不说破,故作遗憾的表情娓娓道:“可惜了,公主殿下本来还说,要是公子帮了这个忙,她就在中秋那日与您共同赏月,现在看来,不太可能喽…” 说罢,李云济便作礼告辞。 “等等!” 没走几步,就听见康世宏坚定的声音。 李云济背对着康世宏,嘴角上翘,一副鱼上钩的样子。 而后缓缓转过身来,一脸疑惑,“莫非公子还有什么办法?” 康世宏眉头紧皱,双拳紧握,唰地一声抬起头,“我愿意,以!身!试!险!” 二人移步至书房,康世宏一脸严肃地说道:“能进入太湖学院的人,要么有强大的身份背景,直接入学。” “要么天赋异禀,通过入学考试方可入学。” “身份背景是没办法改变的,但第二个条件,可以操作。” “你是说,作弊?”李云济瞬间悟出了康世宏话里的意思。 康世宏轻叹一口气,低声道:“不错。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想做这种违背道德的事。” “那公子为何走上这条不归路?”李云济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说话间,康世宏拿出一个名册,“这是太湖学院所有学生的名册。” 李云济一脸疑惑地接过名册。 康世宏继续说道:“名册上用朱砂笔圈起来的学子,就是我亲手送进来的。” 李云济看看几页,果真发现不少被框起来的名字。 在这些名字上方,还标记着各种数字。 “这些数字,是何意?”李云济指着其中一个写着“五”的名字问道。 康世宏嘴角一扬,颇显得意地说道:“五千两。” 李云济心头一颤,大概统计了一下,前前后后的数字加起来,竟有足足十万两银子! ------------ 第四十九章:藏卷阁 “公子给我看这些做甚?”李云济有些疑惑。 这么隐私的东西,康世宏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自己看? 康世宏收起桌上的名单,浅笑道:“我是要你回去告诉苏师妹,我都是明码标价,绝对没有占她一分钱的便宜。” 李云济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怪不得苏灵每每提起他都一肚子火,连帮苏灵的忙都要收钱。 还一分不少。 这不是掉钱眼里了,这是焊在钱眼上了。 李云济一脸无语,尴尬地笑了笑。 “一码归一码,忙我要帮,但钱,也得给。一人五千两,四个人就是两万两。” 康世宏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道。 两万两,对别人而言可不是个小数目,但对李云济而言,不过是一个月的流水罢了。 李云济没过多考虑便点头应下来。 “后天便是中秋佳节,到时候太湖学院会举行一场诗会,那个时候藏卷阁守备最是松懈。” “所以康公子的意思是,选在中秋节动手?” 康世宏点点头。 李云济愣了愣,虽然办法有些偏门,但总好过没有。 其实若是上不了太湖学院,李云济随便找个私塾就可以让四位姑娘读上书。 可那些私塾跟太湖学院是不能比的。 南阳国人尽皆知,进了太湖学院,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富贵的大门。 要不然怎么会有人挤破了头,宁愿花费毕生积蓄都想将自家孩子送进来? 再说了,将四位姑娘留在中陵城,他还有别的打算。 “会不会有些冒险了?”李云济还是有些担心。 “为了苏师妹,我愿意一搏!” 眼神犀利且坚决,连李云济都不禁暗生敬佩。 “对了!苏师妹现在在哪呢,我得给她接风洗尘啊。” 李云济心头一颤,现在可不是见苏灵的时候。 要是被那个丫头知道自己用她的名义教唆康世宏犯事,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公主殿下她长途奔波有些疲累,今日不便见客。事成之后,公主殿下定会如约与公子见面。” 李云济一番话如同定心丸一般,康世宏对此深信不疑。 “走吧。”康世宏起身对着李云济说道。 走?去哪? 李云济一脸疑惑。 “跟我去踩点。” 康世宏说着,人已经到了门口。 “总得有个帮手吧。” 李云济不太情愿地站起身,心中暗骂:老子出钱还要老子办事?这生意也太好做了。 “康公子之前的搭档呢?”二人走在走廊间,李云济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没我这么好运,被我爹打断了腿,撵出学院了。” 李云济听后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转念一想也正常,毕竟这里可是太湖学院,偷窃试卷乃是大罪,打断一条腿算是仁慈了。 二人走了足足两刻钟,康世宏才将李云济带到一处小山丘。 山丘下方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面那栋阁楼便是藏卷阁。 这里是太湖学院最机密的地方,守备极其森严。 被革职后,康世宏就失去了进入藏卷阁的资格,所以二人只能躲在石头后面遥遥相望。 “康公子打算,如何进去?” 康世宏笑了笑,指着藏卷阁门口的侍卫说道:“左边那个侍卫,他叫刘强,之前受过我不少好处,后来东窗事发后我留了一手,没把他供出来。” 李云济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做起事来还算周全。 “后天晚上,这里的侍卫大部分会被调去诗会,到时候便是动手的最佳时期。” “有刘强照应,混进去不难。” 混进去不难,难的是接下来的事。 李云济看着藏卷阁大门上的铜锁,眉头一皱道:“那把锁?” 康世宏神情严肃,轻叹一声。 “自从我被革职之后,老头就换了把锁,钥匙也由他亲自保管。” “现在最难的一步,就是拿到钥匙。” 说罢,康世宏扭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李云济。 “自从老头知道我的事后,到现在都不肯见我。” 李云济这才明白,康世宏所谓的帮手,其实就是让自己帮他拿到钥匙! 李云济心头一颤。 这谈何容易? 先别说拿不拿得到,要接近康霄元都不是一件易事! 突然,李云济脑中电光一闪,想到一个人。 苏长卿! 李云济一行人来太湖学院已经一日有余,作为康霄元昔日的得意门生,苏长卿竟然到现在都没去拜访过,这不禁让李云济心生疑惑。 “他俩绝对有事!”李云济心道。 通过苏长卿来接近康霄元,他一定愿意见自己! 念此,李云济嘴角一扬道:“钥匙的事情就交予我来办,康公子尽管放心。” 告别了康世宏,李云济转悠着回到住处。 见着了坐在院子里的覃夕儿,看上去气色似乎好了些,看来李云济昨夜的话,确实起了不小作用。 “回来啦。”覃夕儿面露喜色。 “好些了吗?”李云济踱步到覃夕儿身旁,蹲下身握住她的双手。 覃夕儿点点头,“正如你所说,夫子在我心中尚存。” 二人相视一笑。 “对了,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放心吧。”李云济浅笑道。 “快走快走…”就在二人你侬我侬的时候,身后传来苏灵鬼鬼祟祟的声音。 转身一看,还有苏长卿和姜奎。 “公主殿下这是?”覃夕儿叫住苏灵。 三人瞬间尬住,缓缓转过身来,一脸不怀好意的傻笑。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苏灵说罢,便灰溜溜准备逃离现场。 刚迈出一步,又被李云济叫住。 “既然来了,进屋坐会儿吧。” 李云济盛情邀请,几人也不好拒绝,于是便进了屋。 “二楞子,那个姓康的讹了你多少钱?” 刚一坐下,苏灵就打开了话题。 李云济瘪了瘪嘴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两根指头。 “两千?!”苏灵瞪大双眼,这已经是不小的数目了! 李云济摇摇头。 “两万?!” 苏灵的声音比刚才更高了些,“他也太狠了吧!” 李云济无奈地笑了笑道:“也能接受,毕竟这事确实挺麻烦。” “那,他帮你办成了?”苏灵往前一凑问道。 “还差一点。” “差什么?” 李云济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苏长卿。 众人也随着李云济的眼睛将目光锁定在苏长卿身上。 “诸位,看着我作甚?”苏长卿有些心虚地说道。 “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云济与苏长卿来到宅子外面的一个小亭中。 看着李云济煞有其事的样子,苏长卿内心有些忐忑。 “殿下,您与康老之间,有误会吧?” 开门见山,李云济一点也不给苏长卿缓冲的机会。 吓得苏长卿连话都不会说了,支支吾吾半天才一脸疑惑地问道:“李兄从何得知?” “是我不知道都难。” 李云济一边说着,一边为苏长卿捋了捋这两天他的异常表现。 从进了中陵城起,苏长卿就一直心不在焉。 每每有人提到康霄元,苏长卿脸上总会闪过一丝不然的表情。 刚才也是如此。 “李兄真是擅察人心啊。”苏长卿苦笑一声。 “也罢,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隐瞒了。” 苏长卿缓缓起身,看着亭子前缓流的小溪,神色有些黯然。 苏长卿自幼便被苏雄送至太湖学院,师从康霄元。 由于天资过人,苏长卿很快便成了太湖学院最惹眼的才子。 但毕竟是皇子,康霄元要授予他的,不仅仅是学识。 还有王道。 奈何苏长卿天生仁慈,对王道里提及的那些帝王权术,他只觉得满心排斥。 苏长卿不肯学的东西,别的皇子却视若珍宝。 尤其是苏雄的长子,苏长风。 不出所料,太子之位最终还是落入苏长风的囊中。 这对于对苏长卿寄予厚望的康霄元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 也正是因为此事,苏长卿自觉对不起康霄元的苦心栽培,在苏雄立太子位当天,选择了不辞而别。 听完苏长卿的故事,李云济不禁惋叹可惜。 但仔细一想,苏长卿确实不是做皇帝的料。 生在勾心斗角的帝王世家,仁慈就如同一个笑话。 做人,苏长卿已然是人中龙凤。 做皇子,苏长卿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 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李云济心中暗自盘算如何才能解除苏长卿与康霄元之间的误会。 其实李云济心里清楚,苏长卿对康霄元还是十分敬重的。 第一次见苏长卿的时候,他便将康霄元作的那首别君赋一字不落地背下来。 并且二人谈论康霄元的时候,苏长卿脸上时不时就会洋溢出敬佩之情。 况且,苏长卿之所以会跟着李云济一起来中陵城,恐怕也是想与康霄元好好聊聊。 只不过他心中自责,一时间不敢见他罢了。 “不如我来做这个和事佬?”李云济心道。 “殿下,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可是您教我的。” 苏长卿心头一颤,他很清楚李云济是什么意思。 “可是,我当年不辞而别,夫子恐怕,不愿意见我。”苏长卿话里藏着落寞。 李云济却浅浅一笑道:“殿下,你相信我,康老比任何人都想见你!” ------------ 第五十章:钥匙到手 明日才是中秋,今日太湖学院便已经停课。 一问才知道,是要学子们准备诗词,在明晚的诗会上以诗会友。 “不知李兄对诗会有没有兴趣?”在前去拜访康霄元的路上,苏长卿问李云济道。 李云济笑了笑道:“没兴趣。” 其实也不是没兴趣,主要是明晚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苏长卿神色有些失落,淡淡地应了句:“哦。” “我没兴趣,不影响殿下去参加诗会啊!记得替我拔个头筹!”李云济拍了拍苏长卿的肩膀。 “我哪能拔什么头筹?我都这么多年没作诗了,不过是去看个热闹罢了。” 二人一路聊着,不多时便到了康霄元的住处。 比起康世宏的豪宅,康霄元的宅子,不及其千分之一。 “准备好了吗?”李云济问苏长卿道。 苏长卿深吸一口气,向李云济递了个眼神。 “康老,晚辈李云济,有要事求见。”李云济扯着嗓子大喊道。 过了许久,依旧没有回应。 “康老,学生苏长卿求见!” 就连李云济都没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竟是苏长卿说的。 “进来。” 康霄元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庄严肃穆,一听就知道天生是当老师的料。 二人推门而入,入眼处是一个小院,院子不大,但却干净。 正前方是正厅,正厅两边各有一房。 按理说,会客应该是在正厅,可偏偏苏长卿却带着李云济走向最左边的那间屋子。 “你怎么知道在这?” “夫子这个时候,应该在书房写作。” 李云济心头一颤,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苏长卿竟还记得康霄元的习惯。 苏长卿再次深吸一口气,刚想敲门,康霄元却从里面开了门。 二人四目相对,几乎就在一瞬间,眼中都泛起了泪光。 为了防止两个大男人痛哭流涕的尴尬场面,李云济赶紧插了个嘴。 “晚辈李云济,久仰康老大名,今日特地前来拜访。” 被打断的二人眨巴眨巴眼睛,康霄元很有礼貌地向李云济颔首示意。 “快快请进。” 三人走进书房,李云济对眼前的景象震惊不已。 书房不算小,但堆满了各种书籍,再加上三个人,使原本局促的空间又拥挤了几分。 为了腾出更多地方放书,屋内甚至连个凳子都没有,只有一张用以写作的案桌。 三人席地而坐,康霄元敛了敛桌上的杂物。 “夫子,我…”苏长卿微微张口。 “不必多言,长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康霄元面带笑意。 其实在康霄元开门的那一刻,二人之间的恩怨就已经烟消云散。 “你们聊,我出去逛逛。”李云济很识趣地为二人腾了地方,起身走出书房,顺手带上了门。 刚才那几分钟内,李云济仔细观察过康霄元。 可以基本确定,钥匙不在他身上。 想来也对,毕竟藏卷阁钥匙这么重要的东西,谁会随身携带? 不在藏卷阁,那会在哪? 李云济踱步到正厅,推开门,里面简陋的的装潢一览无余。 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再看不到其他能藏东西的地方。 移步至寝房,李云济透过窗往里瞥了一眼。 好家伙,这哪叫寝房,这简直就是宿舍! 一张床,一个衣架,一个木盆。 没了! “好歹也是南阳第一文人,怎么住得这么不体面?”李云济喃喃道。 又想起康世宏那个“小皇宫”,李云济长叹一口气。 谁能想到这俩人竟是父子? “不孝子啊!”李云济心中痛骂。 悄悄进入寝房,李云济小心翼翼地仔细翻找了一番。 结果可想而知。 “这怎么找?” 李云济有点郁闷。 普通人家大多在寝房里有个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 可康霄元的寝房里,除了刚才见到的那些,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李云济也试图敲过地板。 严丝合缝,没有空隙。 李云济坐在走廊的阶梯上,将最后一丝希望放在了书房。 但书房那么多杂物,想找到一把钥匙,好比大海捞针。 就在李云济即将放弃的时候,小院里的一棵梨树吸引了他的注意。 跟寻常梨树比起来,这颗梨树更加枝繁叶茂。 更奇怪的是,梨树的树干上,还帮着六根麻绳。 “康霄元每日这么忙,还有心思照料这棵树?” 带着好奇,李云济走到梨树下方。 树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就是长得好而已。 李云济绕着树干走一圈,将目光放下了脚下。 果不其然,有一方土比其他地方的松软许多。 李云济蹲下身,用手刨开松软的泥土。 没刨两下,一个黑色木箱俨然入目。 怀着激动的心情,李云济打开木箱。 一把钥匙,几封文书。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李云济心中暗爽。 拿出钥匙,正想把箱子放回去的时候,他发现文书上的字迹似曾相识。 仔细一看,是苏长卿的笔记。 抬头几个“以仁治国”的大字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于是,李云济将这封文书一起揣进胸襟。 将木盒复原,李云济装模作样地在院子里逛悠。 不多时,书房那边传来了动静,苏长卿从里面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向康霄元行了礼。 李云济走上前去,也行了个礼。 “前辈,叨扰了。” 康霄元面露笑意,摆摆手道:“小友不必客气,我听长卿说,小友满腹学识,不知明日的中秋诗会,小友有没有兴趣?” 李云济忙找了个借口糊弄道:“呃,我明日约了人,诗会可能是无缘了。” “哦?小友约了何人?连诗会都不去了?”康霄元神情有些意外。 “呃,是中陵城的一个老友,许久未见,要与我叙叙旧。” 康霄元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不强求了。” 李云济尴尬地笑了笑,而后,便与康霄元告了别。 “李兄啊李兄,我看你是给覃姑娘准备惊喜了吧?” 李云济微笑着点点头。 拿到了钥匙,藏卷阁那边的事情就可以全部交给康世宏。 虽然不太放心,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回到房间,李云济掏出一个小木盒,轻轻打开,一只透亮的玉镯俨然入目… ------------ 第五十一章:中秋节 中秋佳节,太湖学院热闹非凡。 学子们争相讨论自己所作的诗词,盼着在诗会上一鸣惊人。 李云济刚从美男府出来,现在正准备带着覃夕儿去攀一攀鸳鸯山。 今日的覃夕儿,打扮得十分漂亮。 就连奉朝的那四位姑娘跟她比起来都逊色了几分。 从正门出发,沿着太湖边上走了大约一里路便会看见一个牌坊。 这便是鸳鸯山的入口。 往日里,经常会看到学子们三两相约来攀爬鸳鸯山。 可今日却鲜有人到此处。 毕竟诗会可比爬山好玩多了。 李云济与覃夕儿走在前面,其他人悄摸摸地跟在后面。 鸳鸯山不高,上山的路也不陡。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山顶。 眼前是一条横桥,正是连接两座山的那座桥。 “你不去看诗会,邀我来这儿干嘛?” 覃夕儿低着头,手指不自在地拨弄着胸前的一缕青丝。 “诗会哪有夕阳好看?” 李云济那个阳子故意发的很轻,他的意思是,诗会哪有夕儿好看? 覃夕儿羞红了脸,侧过身面朝日落。 天际尽头和覃夕儿的脸一样,一片晕红。 晚风很懂浪漫,在这个时候轻轻拂过,吹动三千青丝。 “好美。”李云济冷不丁地说道。 景色美,覃夕儿更美。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在二人的注视下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雪白的月光。 为这个世界覆盖上一片安宁。 李云济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从胸前掏出那块精美的玉镯,单膝下跪。 “夕儿,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正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一番操作不禁让覃夕儿瞪大了双眼,更是让躲在暗处的众人无比震惊。 “姑爷怎么跪下了?他做错什么了?” “这二愣子搞什么名堂?” 只有苏长卿看起来稍显镇定,“不愧是李兄!一跪为红颜!好气魄!” 覃夕儿紧张得语无伦次,在她的通俗印象里,男婚女嫁的事情不都在长辈的操办下顺理成章就成了吗? 为什么李云济还问自己愿不愿意?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自己当初要和李云济成亲的时候也没问过他愿不愿意啊! 但看李云济一脸认真的样子,覃夕儿还是颇为郑重地点了点头。 李云济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掉了下去。 轻轻握住覃夕儿的手,将那块镯子带上去。 不宽不紧,尺寸刚好。 “嗖~嘭!” 又是烟花。 还有蹲藏已久的众人。 绚烂的火光在头顶绽放,二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紧紧拥抱在一起。 这事儿,成了! ...... 回到太湖学院已经是亥时。 诗会还没结束,望月楼内传来一阵阵的叫好声。 众人循声而去,圆形的建筑中间,林晓正在展示自己写的诗。 “月满缑山夜,风清洛水秋。层楼寒露湿,深巷小帘愁。酒酝香新熟,诗题冷欲休。何人同此夕,万里共悠悠。” “好诗!好诗啊!” “不愧是林师兄!” “当之无愧的第一才子啊!” “…” 台下众人皆拍手叫好,就连苏长卿也忍不住夸赞道:“对仗工整,意境深远,好诗!” 诗确实挺好,但第一才子,还差点意思。 李云济浅浅一笑,趁着众人看热闹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现场。 因为此时他心里还记挂着另一件事! 李云济快步走到藏卷阁后方的小山丘上,躲藏在那块石头后面。 康世宏说的没错,藏卷阁地侍卫确实少了很多。 就连正门也只有一个侍卫。 还是熟人。 看刘强一脸警惕的模样,康世宏大概已经进去了。 大约一刻钟,藏卷阁的正门开了一条缝。 康世宏鬼鬼祟祟地探出半个脑袋,左右提防。 然后在刘强的掩饰下,锁好了房门。 “看来得手了!”李云济心中窃喜。 突然! 随着一声怒吼,院门口涌进一大批侍卫! 短短数秒,康世宏就被层层包围! “带走!” 带头的侍卫一声令下,两把大刀就夹在康世宏和刘强的脖子上。 “坏了!”李云济眉头紧蹙。 侍卫将康世宏和刘强带到一处空旷的空地。 空地上站着一位老者。 看身形,是康霄元。 “康老,人抓住了!” 康霄元缓缓转过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逆子!” 带着满腔怒火,康霄元重重一巴掌扇在康世宏的脸上。 “老夫已经给过你机会!” “来人!打断他的腿!” 康霄元两眼通红,怒视康世宏。 “好啊!打断我的腿!我就可以永远留在太湖学院了!” 康世宏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 “你!”康霄元气得直发抖,“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康世宏嗤笑一声,“我满腹学识,本可以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你却屡屡从中作梗,把我困在这个鬼地方!” “为我好?你没资格说这句话!” “入朝为官?官场之险恶不是你能应付的!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你怎么就不懂呢?!” “那也是我选的路!”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父子二人的争吵被躲在暗处的李云济尽收眼底。 “怪不得这个康世宏要做那些违抗康霄元的事,原来这父子俩还有这种恩怨。“ “不行,康世宏要是真被他打断了腿,那计划不都泡汤了?!” 念此,李云济决定横插一脚。 “咳咳,这个太湖学院怎么这么大,一不小心就迷路…” “康老?您怎么会在这?!” 李云济装模做样地走出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一脸惊讶地看着康霄元。 康霄元立马管理好表情,“李小友,这话我该问你。” 李云济搪塞道:“我这不是,四处逛逛,没想到逛着逛着就逛到这了。” 而后又看了看康世宏,“这位是?…” “说来惭愧,他是…” “康公子!” 没等康霄元说完,李云济就一副意外的模样大喊道。 康霄元一脸懵逼地看着李云济:“李公子,认识犬子?” 同样懵逼的还有康世宏,自己本来已经想好了不把他供出来,怎么他还自己主动送上门了? “认识!当然认识!我跟康公子正要合作在中陵城做生意呢!” 康世宏更懵了! 做生意?! 什么鬼?!… ------------ 第五十二章:完结篇 李云济瞧了瞧四周,欲言又止。 康霄元很识趣地遣散了众人。 李云济这才缓缓开口道:“确切地说,这是一门差事。” “差事?”康霄元面露疑色。 “康老,实不相瞒,我这次来中陵城还有一个任务。” “我朝的税赋想必康老应该知道吧?” 康霄元点点头。 “如何?” “比起邻国,我朝的税赋确实颇重。” 李云济浅笑道:“不错,过重的税赋对于百姓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陛下为了我朝百姓能安居乐业,可谓是殚精竭虑,为了减轻税负,陛下前些日子终于研究出一个法子。” 李云济说道这,故意卖了个关子。 “敢问李小友,是何办法?” 李云济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踱步。 “陛下的意思是,从国库中拨出一笔钱在民间做生意,如此一来,既可解决就业问题,又可增加朝廷收入。” “朝廷收入增加了,百姓的税赋自然就少了。” 李云济说得头头是道,康霄元频频点头,“确实是个好办法。” “但这与犬子有何干系?” 李云济面带笑意道:“经过我这几日的观察,令郎在做生意上颇有几分天赋,所以我就想将这门差事交予他来办。” “当然,这也是陛下的意思。”李云济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那块鉴查司丞的玉牌掏出来。 李云济把苏雄搬出来,康霄元的脸色有些难看。 但毕竟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李云济再傻,总不会犯这毛病吧? 没办法,只能在李云济的威逼之下,忍痛接受。 只是四位姑娘入学那事,恐怕是黄了。 但是没关系,李云济有钱啊! 给她们请两个德高望重的老师不就完事了。 解决了中陵城的事情,李云济,苏灵,姜奎,苏长卿就回到了上京城。 几日不见,上京城就出了一件大事。 太子谋反! 许长安辅助太子谋反! 李云济终于知道他那那些黑火药是要干嘛了! 全上京城都被叛军围了起来。 李云济在猎鹰的帮助下顺利混进了皇宫。 在紫宸殿见到瑟瑟发抖的苏雄。 “陛下!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苏雄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抬眼看了看李云济,缓缓道:“变天了…” 李云济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陛下不必担心,区区五万叛军,指日可破。” 苏雄瞬间来了精神,坐起身瞥了一眼李云济:“你说什么?” 原来,李云济早就意料到有这种事情发生,早在两个月之前,就雇人暗中做了一批火铳。 “你有多少人?” “一万!” 这些人现在正潜伏在城门外,只要李云济一发信号,他们立马可以破城而入! 李云济缓缓走出紫宸殿,将随身携带的信号弹掏出来,对准苍穹。 “嘭!” 红色的烟雾瞬间炸开。 城门外,潜伏的猎鹰带着火铳和自制的炸药瞬间冲破城门,往皇宫进发。 叛军显然没有意料到这种突然状况,不出两个时辰,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战乱平定,李云济搀扶着苏雄缓缓走向宫外,看着遍地的狼藉,苏雄长叹一声。 上京之乱不久后,苏雄就驾崩了。 苏长卿在李云济的扶持下登基。 改国号为天元。 史称天元元年。 苏长卿一登基便推行新政,实行土地改革,百姓人人有地种,人人安居乐业。 而李云济则带着猎鹰部队,为南阳开疆拓土。 天元三年,灭北齐。 天元五年,灭祁川。 至于奉朝,在贺铭的帮助下主动投降,更名奉都。 天下一统后,李云济就带着家室归隐山林。 李云济和覃夕儿生了个女儿,取名李念。 在鸳鸯山山顶上,一家三口就这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