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1第1章 “已经没气了,都去埋了吧。”她从昏迷中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然后就是铁锨刮在地上的咯咯声,然后她感觉到自己被扔到了一个坑里,身下压着的是一个女人。 她的母亲。 浮土在身上,一层一层的洒落,但多亏那些人的耐心不甚多,盖得并不十分厚,所以等着那些人走了之后,她活动活动略显僵硬的身子,慢慢的从土坑里怕了出来。 她本来是个死人,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朝代,然后再来不及反应之前,再度变成一个“死人”。 因着有这个女孩儿的记忆,她倒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姓杨名裳,母亲晋王侧妃,而父亲,则是大名鼎鼎的晋王。 或者,称呼他为未来的隋炀帝杨广,会更为人所知些。 他也是她的仇人。 杨裳之母因为要用来陷害太子杨勇被毒死,六岁的杨裳不小心看到母亲被逼死的场景,杨广便将着她一道弄死了。然后,便导演了一出杨勇借酒奸污弟妹,缢死侄女的好戏。 如今杨广得偿所愿,留在了长安不用回江都,杨勇虽然没有被罢黜太子之位,但却也人心尽失。只可怜杨裳母女,死了连一副薄棺也没用上,直接被人葬入了荒郊林中。 她听着埋尸的人议论,大约是杨广心虚,怕她们母女离得近了有鬼魂缠他,所以才让人掩住了耳鼻,将她们埋得远远的。那些人见既无人督查,便将着办葬礼的钱分了,随便拿破席一裹,在林中挖了坑埋了就算了事。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穿越过来,令着这个已经死了的女孩儿又活了过来,看着周围森森树影,休息了片刻之后便折了根树枝当拐杖,一瘸一拐的朝着大路上走去。 她要活下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头晕眼花几乎要一头栽在地上的时候,她看了了火光。 那是举着火把赶路的车队在小憩。 不知道上去求助有几分生机,可也知道这冰天雪地的若再遇不到人,就算是有口气也得再死一回,于是只能加快了脚步。 若是车队中侥幸有女人,自己得救的几率会大些。 可是等她赶到,在密林里小心的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都是一群穿着甲胄的士兵。 这年头,人命不值钱,尤其是对见惯了死人的士兵,没准儿一刀过来,自己拼了力气才保住的小命就没了。她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手脚都快冻麻了。 “少保刚睡着,你们散开些,莫扰了他。”忽然,一个校尉从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上走下来,轻声叮嘱着左右的士兵,手上的东西让着她眼前一亮。 那是件小衣服,看着长度却是应该比自己还小一点的小孩子,应该不难对付。 借他们的车马躲上一晚,等到热闹的地方再溜下去找生路,却是比贸然求助的要可靠的多。 她打定主意,便凝神静气的等着机会,或许是因为在阵中的缘故,这车子的防守并不严密,周围几个士兵有离车远,等上几个时辰总会有松懈的时候。 果然,在耐心的等待下,她终于找到了机会,趁着门边的几个兵士不备之际,偷偷的溜上了马车。 马车很大,车内布置的既豪华又舒服,暖炉热哄哄的熏得人昏昏欲睡,白虎皮褥子不是哪里都能见到的,这一切都让从死人坑里爬出来的她觉得到了天堂,只是除了一点, 看着逼在自己咽喉上的短枪,她发现车中的确是只有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孩,但问题是,这个小孩儿一点都不软,凶悍的超过她的想象。 大约五岁多的年纪,长着一张粉嫩嫩的包子脸,穿着白绫暗纹中衣,头上的小髻因为睡觉的缘故歪倒了一边,单拎出来看十分萌,但是配上那冷漠无情的黑眸,却让人想起爪子尖利的小兽。 他的反应十分警觉,即便是在睡梦中,她刚一爬上车就发现了,旋即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旁边放的银枪便抵住了她的咽喉,“你是谁?” 她愣了愣,看着这个小孩儿,一时失了言语。虽然在身高上占有优势,可是从他出枪的狠辣上来说,她清楚自己没有半分赢面。 只是一瞬间,千万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最后却是噗通一跪,脸上浮现出狗腿的笑容,“小女子听说少保文武双全英雄盖世心甚慕之特意不远千里前来投奔望能在少保跟前当一个贴身侍女服侍你起居坐卧。” 若是他再大两岁,这话她绝对是说不出口,但谁叫面前这个只是个豆丁大的小孩儿,拍马屁肉麻也就肉麻了些,倒也不怕丢人。 她前世见过富贵家的小孩儿不知凡几,不管什么个性,却都有一个免不了的共性,那就是喜欢被人哄着吹捧着。 她就不信这小子不吃这一套。 果然,听了她的话,小孩儿眼中露出迷惑,显然不能理解她一长串话中的含义,但是有一件事却是明白的,那就是是她是来投奔他的。 “你听过我的名声?”小孩儿收了枪,踞坐在车内的榻上,年纪小小却架势十足。 “是。”她低眉顺目的回应道。 白玉般的小脸上浮出一个天真的笑容,然后就在她暗道混过去时,那昙花一现的笑容逝去,露出的是一抹近似于残酷的冷笑,收回去的枪又压在了她的脖子上,比着先前还紧了一分,“那你可知我叫什么,姓什么?” 她愣在了原地。 既然是仓皇之下编出来的谎话,她又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姓名。 而他,竟然发觉了她在拿话诓他。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叫唤,“张公谨,少保可曾睡着了?” 张公谨?电光火石之间,她脑中一个激灵,瞧着正在以一副猫捉耗子的姿态玩弄着银枪的小孩儿,张口答道,“北平王幼子少保罗成,五岁便能擒狼博虎,小女子自然知道。” 赌一把,赌对了便是死里求生,赌错了也不过是个死字。 小孩坐在那里,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迷惑的表情,认真的盯着她看,“你真知道我是罗成?” 到底还是个孩子,她听了这等于是承认的话,却是一口气松下来。 “当然。小女子千里投奔,还望少保收留。”她努力挤出了一个自己所能做出来的最甜美的笑,然后不等他回答,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也倒下了。 尽管她一直刻意忽略,可如今她也只是个孩子。 ****** 再次醒来,便是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带着淡淡的香气,温柔的几乎令人要落泪。 “孩子,你可醒来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跑到了这野地里?”抱着她的是一个温柔的女人,约摸三十来岁,眉目慈祥,看的她都怔住了。 这,好像梦中的母亲。 她是杀手,无名无姓,只有代号。小时候被某些机构拣去了养,层层淘汰选拔之下,有了光鲜亮丽的皮儿,芯子却是空的。 她一直想对着某人喊一声娘,可除了梦中,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给她这个机会。 她怔怔的看着那女人眼中的心疼,这是她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类似于母亲的关心,眼睛不知不觉就湿润了。 秦蕊珠见着怀中的女童忽然哭了,她也是养过孩子的人,微微一愣,然后却是笑着拍起了她的背哄着,“莫怕,莫怕~” “成儿,去看看粥熬好没有,给这小姐姐端来。”秦蕊珠在落成的车里头发现了一个昏迷的小女孩儿,还以为是罗成做的恶作剧,掳了哪家的小姑娘来玩儿。不过罗成坚持说这女童是自己爬上来的,她信自己儿子的品行,于是便又猜这孩子可能是哪家走失的。 如今天下未平,烽烟四起,莫说孩子了,大人四处离散的都比比皆是,恐怕她的亲人是找不到了。 不过这孩子长得水灵,若家里大人发现丢了,准要心疼坏了。 “她是我丫鬟,哪里有我伺候她的道理。”罗成的脑袋从秦蕊珠的肩头探过来,脸上不情不愿,撒娇的样子却是幼童无误,完全不见刚才那冷冽近乎妖的样子。 “顶嘴?”秦蕊珠瞪了罗成一眼,罗成缩了缩脖子,乖乖的跳下车去了。 秦蕊珠抱着她哄了一阵,她才渐渐收了哭声,待被问起为何在罗成的车上时,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跟我娘在林子里遇了响马,娘把我抱在身下才让我逃过一劫,可等我醒来时,娘已经没气了。我不敢留在那里,自己走了很久的地方,才看到一辆马车,我,我很累,就爬上去了……” 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表演是她在杀人之前就学会的技能,数十年下来,却已经等同于本能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却是不宜声张的。 “乖,好孩子,莫怕。”秦蕊珠听着她怯生生的将着这遭遇讲来,自然是眼泪落了一地,尤其是看着她脖子上被勒出的瘀痕,抱着她更加心疼。待罗成端了粥过来,亲自喂她饭食,又淳淳善诱的问她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人。 “我,我娘叫我裳儿,我没见过我爹,我也没出过家门,这还是头一遭。”她怯生生的说道,大大眼睛里满是惶恐,完全是受惊过度的孩子模样。 秦蕊珠见状,却是安抚了她一阵子,将她哄睡着了之后,这才让着罗成在旁边陪着她,自己去找丈夫处理该如何处置这个孩子。 秦蕊珠多年来一直想再要个孩子,可是当年随着罗艺南征北战,伤了身子,生完罗成之后便再无法生养,这年头也就埋在了心里。 如今她半路上捡到裳儿,只觉得她这怯怯弱弱的样子与儿子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却是两般,实在是又怜又爱,觉得就像是有宿缘一样,动了收她的心思。 ------------ 2第2章 “你在骗我娘。”待着秦蕊珠走后,小罗成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板着一张冷脸看着她。 “我没有。”杨裳擦了擦眼泪,抬起来平静的看着他,待着罗成眼中露出愤懑之情,才淡淡的回道,“我只是在骗你而已。” “你,”罗成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戏弄,气的伸手想要去揍他,却不了秦夫人走到一半想到有话叮嘱,折返了过来,一掀开帘子正好将他的恶形恶状尽收眼底,当下大怒,“成儿,你在做什么!” “我,”罗成慌乱的放下手,却看到躺在那里的女童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得逞的笑容。 “什么都不要说了,回你的车里反省去,真是太让娘失望了。”见到儿子如此骄纵,秦蕊珠自然大为生气,训斥的说道。一直趾高气昂的罗成像是被拔了毛的小公鸡一样,耷拉着头准备下车。 他向来比别的孩子早慧,知道什么时候是能撒娇的,什么时候却是不能撒泼的。 “夫,夫人,你莫要这样训斥少保,这样裳儿会自责的。”裳儿抓住了秦蕊珠的袖子,哀求的看着她,弱弱的出声为罗成求情,“不要赶少保走,他不是故意要伤我的,只是大约不习惯有人在夫人身边盘桓。我,过几日我走便是,少保和夫人也勿要为我置气了。” “你,”罗成见她如此作态,知道她是做戏,一口恶气憋着出不出去,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了不是,秦蕊珠却被她的乖巧大为感动,将着她一把揽在了怀里,“好裳儿,难得成儿如此顽劣,你还与他说话。你放心,我不罚他便是,你安心养伤,以后不要说什么走不走的话。” “谢谢夫人。”杨裳窝在她的怀里,感受着从来没有享受过的亲情,眼中不由得浮上一层水雾,低声呢喃,“我一见着夫人便觉得投缘,就像是跟我的亲娘一样。我感激夫人对我的救命之恩,也知道裳儿此刻的幸福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我,我懂分寸,若是少保嫌弃我,下一站到村镇里放下我便是,裳儿有手有脚,总不会饿死。”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秦蕊珠听着她这般,心怜她的聪明,又心疼的她的命苦,当下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若你也觉得跟我投缘,那便索性认了我做娘便是,这样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这样可以吗?”杨裳怯怯的问道,充满了孺慕之情。 “当然可以,我家王爷最是心善,成儿也一直想要个姐姐妹妹疼着,若你肯懂啊我们家做我女儿,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哪里又会反对。”秦蕊珠帮着她擦了眼泪,然后抬眼暗示性的瞪着罗成,“成了,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罗成纵然有一千万个不愿意,但是却也不敢拂逆母亲的意思,只能憋屈的说,“是。” “你看,成儿这般不也是极想留你做姐姐。”秦蕊珠高兴的说道,然后挽留杨裳,“你就留下来吧。” 杨裳看了看这个带给她母亲般温暖感觉的女人,怔了半天,却是充满孺慕之情的叫了一声,“娘。” 上天到底不是太刻薄,两辈子加起来,总算给了她一个喊娘的机会。 “哎。”听到这句叫唤,秦蕊珠笑的格外开怀,算是认了这件事。 ** 罗艺虽然是铮铮铁汉,却极其爱老婆,对着秦蕊珠收了一个女儿的事情没有半丝反对。罗成虽然不满意,但是在老爹面前却不敢吐半个不字,于是只能不情不愿的看着说是来投奔的他的“小丫鬟”一举变成了自己的“姐姐。” 已经改名为罗裳的杨裳怕杨广发现尸体不见了命人寻找,便将着自己的年纪谎报了一岁。她本来刚过六岁,这会儿却说自己七岁多了,秦蕊珠见她身量瘦小,还当是营养不良导致,也并未怀疑,只是罗成有了第一面的教训却是对着她的话没有半分相信,在母亲面前对她客客气气,但是一转过身,却是小脸冷的跟冰块儿似的。 罗艺此行是入京述职的,他虽然被封为北平王,听调不听宣,但该做的面上功夫却也都做得实在,四年一趟让人挑不出错。这本来是他一个人就行了的,但是秦蕊珠没有到过京城,想看京城风物,罗成也是被父亲拘的紧了,见到有离开北平的机会就死命的煽风点火,所以才会演变成一家人一同以述职为名到长安城看花,然后再回程的路上“巧遇”杨裳的事情。 虽然改了姓,但罗裳明白在罗成的心目中自己还是个外人,或者更确切点说,是跟他抢母亲的仇人。只是她向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罗成怎么想她不在乎,她唯一所在乎的不过是秦夫人而已。就如同她所说的,对于罗成和罗艺,她的亲热大半是做戏,但是对于秦夫人,她的孺慕之情却是实打实的。 她是杀手,斗鸡般的在杀戮里长大,凭着自己的聪明活了下来,却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人。见多了血,连自己的血都觉得跟红水一样,淌了一地也不觉得疼。 或许只有这种人,才在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当成死人埋了,没半点吃惊,只想着如何活下去。 她一直都很想活着,因为她从来都不知道活着是个什么滋味,所以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她没有父母,没有家人,更没有母亲,虽然不说,但并不代表她不喜欢那些温暖的,柔软的东西,所以当着秦蕊珠将她抱到怀中的时候,她感觉很美好,就像是冬天雪融化了之后树梢长出的那点绿芽,瞧着就欢喜。 她攀着秦蕊珠的身子,头搭在她肩膀上,跟着后面的罗成对望,然后朝着他甜甜一笑。 她知道自己抢了他的娘,但是不好意思,她不打算退出。欠他的东西,她会用别的来还。 有一次因为任务,她看过兴唐传,那些荒诞不经的情节没记住,却是知道这个少年最后不到二十三岁就死了。 这一世,我赔你一个长命百岁如何? ****** 罗裳偎在母亲的怀里笑的眼睛弯弯,罗成看着她这示威一样的举动,恨得更加深了。 罗成不喜欢罗裳,毫无疑问。但无奈罗裳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可以让着娘抱抱亲亲,可以在娘身边跟前跟后,他一个男孩子却是没办法做到这些的。 所以只能憋气。 但是让他开心的是,很显然对于罗裳的存在,父王比自己还要头疼。 罗艺是个铮铮铁汉,但是跟老婆却十分恩爱,两人几十年没有侧妃小妾就已经说明问题了。他最讨厌有人当电灯泡,连着罗成这个亲儿子不到一岁就以锻炼为名被扔去让奶妈领着睡,却没想到这凭空里出来的女儿竟然把老婆给霸占了,一个人睡了一个月书房之后,终于忍不住想办法开始夺回自己的床了。 第一招,开门见山。 反正都老夫老妻了,跟着老婆两人的时候也不怕丢脸,凑过去死皮赖脸的道明了来意,秦蕊珠开心归开心,但最后还是以“裳儿不过一个小孩子忽逢大变有些黏人也是应该的你这段时候就忍忍等着她不怕了我再让她一个人”为由,将着老公踢走了。 罗艺这条行不通,那就换一个,去找儿子谈心,暗示你小子不是最会哄你娘么,那还不赶快去把你那个新姐姐哄走,好让你爹可以睡自己的床。 对于老爹的暗示,罗成是明白的,但很遗憾,他对于那个看上去温柔文静其实凶残的女人半点兴趣都没有,才不要哄她,于是只能假装没看到,每日里乖乖的练枪读书,努力不被当成池鱼殃及。 对于罗成如此不上道的表现,罗成自然是气得很,但也无法,只能在操练儿子上更加卖力。反正是白蜡杆子,也不担心打坏。 所以,罗裳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看到了罗家父子练枪的。 她本身对着这些冷兵器并不在行,可是那天罗成出手太诡异,实在是迅如闪电,差点要了她的命,所以她对此不由得的就上了心,见着那父子俩在园中你来我往,脚步便动不了了。 罗艺把儿子揍趴下了,这才看到站在廊下白着小脸的罗裳,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蹲下来问道,“裳儿也喜欢枪?” 身为一个父亲,罗艺养孩子的观念很简单,儿子糙养,女儿娇养。他是吃过苦的人,总怕儿子在富贵窝里长大变成了纨绔,便从小对着罗成严加管教,笑脸都甚少给,可对于罗裳这个半路上捡来的女儿却娇宠的很。这孩子也是听话,小模样惹人怜,平常默不作声看着就招人疼,所以跟着罗裳说话时,语调就软了三分,生怕声音高把她吓到了。 罗裳看着跟蹲到跟自己齐平的罗艺,心想疼老婆的果然是好男人,虽然身为一方霸主,可是在家里头却没半分王爷架子,难得妻儿家人都敬重。 “喜欢,爹爹刚才好威风。”罗裳怯怯一笑,用着崇拜的口气说道,顿时把罗艺美的没边儿了,心想女儿果然贴心,哪像是自家那臭小子,三棒打不出个好来。 “喜欢的话,爹爹改日再给你耍上几招。”罗艺大包大揽的说道,他当年也是卖艺赶过场子的,怎么样把枪耍的好看还是很有心得,几十年不做,偶尔上场娱乐下妻女却也是一桩乐事。 罗成在旁边看着罗艺跟罗裳说话,顿时觉得自己才像是被捡来的孩子,他都没想到他爹竟然有这么温情的一面。 ------------ 3第3章 “我想跟爹爹一起耍。”罗裳捏着衣摆弱弱的说道,然后满是期待的看着罗艺,“爹爹可以教裳儿枪法吗?” 罗艺一愣,下意识的就说道,“女孩子家学这个干吗?” “学好了枪法,将来就能保护母妃父王,还有弟弟了。”罗裳看了看托着长枪走过来,却又故意站的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罗成,认真的说道。 “好孩子。”罗艺听到这话,心里头都酥了半边,他本来只当罗裳是目睹了生母被强人所杀,所以才想着练枪法报仇,却没想到这孩子顾及的是他们,顿时感动恨不得把她抱到怀里揉揉。 只是女孩子学枪法始终太过辛苦,他想了想却还是摇头,“你有这份心就好了,父王可不是谁都就能普普通通打败得了的,你就安心当个娇小姐,将来有父王保护你,等父王老了,还有弟弟保护你。” 罗裳的眼睛又黑又亮,漂亮的慑人,听了罗艺的话,嘴巴微微的嘟起,有些不安但是却仍然摇了摇头,“裳儿想自己保护父王和母妃,如果只有弟弟一个人的话,他会累。” 罗艺没想到她这么执拗,愣了会儿之后却也只能勉强答应,“如果你真想,那你就跟着成儿一起学便是。只是这练枪不好玩,若是你不想了,那便停下来就是,不要勉强自己。” 罗艺还当罗裳是一时兴起,想着小孩子家两三天热度也就没了,便不再阻拦,答应了她的要求,而且想了想还提出一个自己都有些脸红的要求,“若是你要学枪法了,那就得早出晚归,再跟着你母妃睡觉可就不行了。” 罗裳猜得出罗艺的心思,当下也点了点头,乖巧的说,“那我从今天起就搬出去自己睡。” “嗯,”见得她这么懂事,罗艺自己倒老大不好意思的了,转头一看瞧着罗成正在一旁竖着耳朵偷听,当下有了主意,“要自己一个人睡倒也不必,你若是怕一个人,不如跟成儿一起睡如何?他去年还常闹嚷着要个小妹妹带呢。” 他信了罗裳的故事,还以为她母亲真是被响马杀死的,暗想着一个小娃儿见了这杀戮的场景,自然不得安生,若是赶她一个人睡也太冷血了,不如把她跟成了放到一处,也好互相照应。 其实罗艺也想过给罗裳找奶妈丫鬟,只是这小孩儿怕生的很,除了在他们一家三口面前,在生人面前那是不吃不喝不睡的,他们发现后也不忍心勉强她,所以吃住都是秦蕊珠自己照顾的。 罗艺这么安排,却是把男女大妨什么的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不过一则罗成本身就不是儒生不讲究这些,二则两个孩子不过也才五六岁,同吃同睡很是正常,所以倒也不奇怪。 “不要!”罗成一听着这话就急了,这小丫头抢了他的爹,抢了他的娘,这会儿连他的床也要抢,真是岂有此理。 “好。”罗裳对于跟谁睡还是睡在哪儿都没所谓,只要罗艺允她学枪,其他事情答应了他也无所谓。 两个人异口同声,罗艺一听便自然而然的把儿子的那点小反抗给忽略了,当下拍板,“我等会儿就让人帮你把东西放到成儿房间,反正他那地方也大,你们两人住也没关系。” 太好了,终于可以搂着自己的老婆睡个好觉了,罗艺幸福满满的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儿子那怨念的眼神。 老爹有命,罗成这种被调・教大的,自然不敢违逆老爹的意思,所以哪怕有一千万个不情愿,也得认了。 罗裳的东西不多,她本来就是孑然一身,除了回来之后秦蕊珠给她做的几身新衣裳之外就没什么行礼,跟着罗成的一比,简直就是少爷跟丫鬟的区别。 “你,就这里,是你的地方,不许超过这条线,要不然看我把你的东西都给扔了。”趁着四下里无人,罗成拿了把小匕首在衣柜里划了条界限,他的占了四分之三,只留了四分之一给罗裳放东西。 他得意的看着罗裳,就等着她炸毛,没想到罗裳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将这小包袱整整齐齐的反在小角落,然后拨过他漫过来的新衣服,“与其担心我过界,不如担心下你的衣服几时掉下来吧。” 回来之后,秦蕊珠只要给罗裳做一件新衣服,就要给罗成做两件,要不然少保绝对会不满。对此王妃很头疼,罗裳给淡定,她对于物质要求不高,只要穿暖就行,倒是看着罗成一天换两身衣服,她就觉得这人真不嫌累么。 她的话刚落音,罗成码在最上面的狐皮围脖摇了摇,就掉到了界限这边。 罗成的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 按照他事先订下的规矩,这东西可就归罗裳了,她是烧了还是丢了,自己都管不着了。 可是,那是他最喜欢的一条。 就在罗成外表淡定内心纠结忐忑不安的觉得罗裳会怎么恶毒的对待他心爱之物时,罗裳两个指头拎起那围脖,将东西扔到了他身上。 “你,”罗成吃惊的瞪圆了眼睛,不相信这女人这么好说话。 “我不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罗裳关好柜门,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却一下子踩中了罗成的痛脚,“这才不是华而不实!” “你根本用不着,早上比中午还冷,你穿着单衣跟父王练枪都没嫌冻,中午却带着它出门,这不是华而不实是什么。”罗裳非常淡定的说道,然后抱了被子准备睡觉。 “你,”罗成不得不承认,罗裳说的是对的。他从小就在北平长大,被罗艺斯巴达的锻炼着,身体比同龄人强多了,冬天带不带围脖都不要紧。 不过,嘤嘤嘤,狐狸毛真的很漂亮啊,这人究竟是不是女孩子啊,上次他去长安送了条给玉郡主,玉郡主都爱不释手呢! 罗成在心里头吐槽着,看着罗裳展了被子就要脱衣服,当下大喝一声,见着狐狸围脖塞在了箱子里,然后跑到床边去扯她的被子,“你不许睡在这儿。” “那我要睡哪儿?”罗裳心平气和的问道,一个小孩子,她才不会跟他计较。 “这是我的床,你不许睡这儿。”罗成不忿她的态度,眼珠子一转,却是指着地下,“你打地铺睡在那儿!” 罗裳知道这跟罗艺先前吩咐的不一样,但她也懒得因为这种事情再去麻烦大人。虽则是地下,可是罗成这房间里铺了厚厚的地毯,比她当初靠着一个睡袋睡在野地里强多了,所以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抱了被子下去,在床边打了地铺。 罗成故意找茬,就是想要激怒罗裳,然后好打上一架。可谁知道罗裳意外的逆来顺受,所以他就跟一拳砸在棉花上一样,连个响儿都听不到。 看着罗裳解了外衣,准备钻进被窝睡觉,他气的牙直磨牙,当下又趾高气昂的站在她面前刁难道,“帮我更衣。” 哼,什么姐姐,他才不承认,在他眼里罗裳就是他捡来的丫鬟。 “你连衣服都不会脱?”罗裳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罗成,心想这人除了武功跟脸蛋之外,果然没什么可取之处。 上天还是很公平的。 罗成被罗裳这么一问,脸涨得通红。他当然会脱衣服了,罗艺不是个会娇惯儿子的人,罗成两岁离了奶娘之后,便被训练一个人吃睡,平日里也没有丫鬟服侍,洗脸穿衣都是自己动手,这也是当初罗裳骗着说给他当丫鬟时他有一丝丝心动的原因。毕竟在北平的话没有例子可看,但是到了长安,发现人家的小王爷就是前呼后应,吃饭要人喂,走路要人抱,连如厕都有人帮忙解裤子,他虽然觉得有些不可理喻,但是也着实羡慕人家有个漂亮小丫鬟。但罗成他要敢跟罗艺提这个要求,那绝对会被一巴掌扇死,所以见到罗裳时才会有迟疑,没有一枪把她给捅死。 当时罗成只觉得,这丫头满嘴鬼话,蓬头垢面,但是小脸却比他见过的任何小姑娘都漂亮。他都想好了下次去长安怎么把罗裳拿出去现,收获一堆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可谁知道美梦还没做完,丫鬟就变成了姐姐。 这怎能让人不气恼! 听着罗裳的问话,罗成恼怒的想要解释,但是转眼一想,本少保是主子,她是丫鬟,我跟她解释什么,当下就没好气的训斥道,“让你脱你就脱,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年纪不大,脾气不小。罗裳在内心做了评价,然后乖乖的低下头帮罗成解起扣子来。 就当是照顾弟弟了,没什么好计较的。 实在是太好脾气了,罗成的阴谋落空,看着罗裳低头帮他解腰带的样子,搜肠挖肚的却也想不到还有什么整人的法子了。 罗裳这个身子,之前毕竟也是郡主,被养的不错,发育的挺好,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本来就比男孩子要高些,所以她帮着罗成解了金冠,脱了外套,然后又伺候着他换了睡衣,顺手就摸了摸他的头,“好了,可以去睡了吧。” 罗成的头发却比他本人要驯服很多,细细软软的,手感甚好,罗裳忍不住就多揉了两下。 “你,”罗成等着罗裳,总觉得自己哪里像是被冒犯了,却又想不起是哪里,只能磨牙的哼哼了两声,然后爬上床去睡了。“ 虽然凶点,但到底还是个孩子,顺毛总没错。罗裳自己总结了下今晚的经验,然后自以为领悟了跟罗成的相处技巧,于是便也很安心的钻进被窝睡了。 ------------ 4第4章 这晚的月光很好,被窝里也很舒服,可是罗成总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开始还想在搜肠挖肚的想着罗裳的”恶形恶状“,并且定下明天要怎么恶整她,可是想着想着,就不由得变成,虽然罗裳很坏,可是脸长得还真是挺好看的;虽然罗裳很讨人厌,但是小手却真的很软,帮自己解发冠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扯到头发,比自己弄要舒服多了。 想到最后,他索性坐了起来,坐在床上看着在床边打地铺的罗裳,心中暗想自己是不是太坏了,竟然连床也不许她睡? 爹爹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是不能欺辱妇孺的。 可是,他又拉不下脸喊罗裳上来睡,只能自己坐在那里挖空心思的想着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辙来,索性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蹲在地上看着罗裳的睡脸发呆。 罗裳本来是睡觉很警觉的,但是这些天跟着秦蕊珠睡久了,倒也习惯身边有人,所以迷迷糊糊感觉有人靠近时也没起来,当着有人帮自己掖被角时,还含含糊糊的叫了声,”母妃。“ 罗成本是下来看罗裳睡得怎么样了,看着她被子有点翘,便想着母亲往日帮自己弄的样子,伸手帮她按了紧。可不想他的动作太大,罗裳竟然好像要醒来了,罗成惊恐的整个背都绷直了,迅速的想要了一百句先声夺人的话,却没有想到罗裳并没有睁眼,只是凑过来蹭了蹭他的手背,然后微笑着糯糯的叫了声”母妃“。 她这一叫,却是把罗成难得的一点同情心给叫出来了。他忽然就想到,母亲说罗裳是没有爹的孩子,她娘又死了,孤孤单单,这天底下已经没有一个亲人,若他们再不收留她,恐怕她就要流落街头了。 罗成虽然觉得以罗裳这么会骗人的手段,就算是流落街头也饿不死,根本不需要担心,可是听到说她没有父母没有家,心里头却还是有些瑟缩。 虽然父王很凶,总是绷着脸,虽然母妃总是有些奇怪的想法,让他做各种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可是罗成还是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有了天失去爹娘会怎么样。 所以,看着罗裳在梦里头还叫母亲,他忽然就觉得,把娘分一半给她也没所谓了。 反正,他是男子汉大丈夫,才没有那么黏着娘呢。 看着她在梦中浅笑的样子,罗成对着罗裳的敌意莫名的就减少了许多。帮她掖好被角,又担心地上冷她会受凉,索性从箱子里翻出一条毛皮披风压在她身上,这才自己爬回床上去睡觉。 早上罗裳醒来,看着身上的披风愣了下,不过她以为是王妃半夜里来给她盖上的,于是也没留意,起来穿了衣服叠了被子,将着一切收拾的整整齐齐,这才到床边去喊罗成。 纵然罗艺教子再严,小孩子到底还是爱赖床。看着罗成把头缩在被窝里假装对房间里的噪音充耳不闻时,罗裳也忍不住觉得好笑。 到底是富贵窝长出的孩子,拉下了他的被子,看着双眉舒展,罗裳忍不住有些羡慕。 以前的环境,自己根本不敢安寝,每天勉强合眼了也得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否则谁也不知道死在什么时候。 世人哪里知道,能心无牵挂的睡得安稳,也是一种福气。 罗裳伸出手去摇了罗成几下,看着他没有起来的意思,反倒是缩着鼻子打算继续往被窝里钻,终于忍不住扯住了他说道,“再不起来,误了练武的时辰,父王可是要骂了。” 罗艺果然是罗成的命门,一提起这个,罗成两眼立马睁开了,虽然还没醒来,但已经迷迷糊糊的准备下床了。 罗裳赶紧按住他,帮他换好衣服,拉着他的手到脸盆架跟前给他洗了脸手,等擦脸时罗成才清醒,看着罗裳有些迷惑,“你怎么在这里?” 罗裳知道他是脑袋没醒过来,也没回话,将他按到镜子前帮他梳好了头发带上银冠,这才回到,“卯时已过,再耽误的话父王要生气了。” “你,”罗成跟着她提枪出了门,被冷风一吹,这才清醒过来,想起早上的事情大为窘迫,结结巴巴的说,“你怎么帮我做这些事。” “有什么做的不对吗?”罗裳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衣服靴子都穿的妥帖,便又大步朝着演武场走,“你不是本来就把我当丫鬟看的,我做了丫鬟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很合你的胃口?” 一语被道破心思,罗成顿时窘的不知所以,张口想说自己不是那么想的,又怕弱了气势,最后只能一哼,强先一步越过了罗裳,自己大步的走在了前面。 这小少爷还真不好伺候,顺着毛也能生气。罗裳无奈的摇了摇头,拎着从先前罗成最初学武时候用的白蜡杆子枪,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学枪是个苦差事,等到罗艺真的开始教罗裳时,罗裳直观的体会到了这一点。枪为百兵之王,俗说年拳,月棒,久练枪,罗成能有所成,罗裳估计他是从会走路就开始学了。 所以不得不说,在教儿子方面,罗艺还真是简单粗暴。 不过换到罗裳时,他倒是精细了许多,虽然心里头也没指望罗裳能学出什么样,但是教授时却丝毫不敷衍,等着将入门枪法演练完,话尾却说加上了一句,“你试着走走看,能走多少路便走多少路,不一定非要勉强自己使完。” 他已经将这入门十八式简化成了八式,但觉得以罗裳那瘦小的身子,很难支撑完。 罗成听到这话都快出离愤怒了,顿时不得不感慨人跟人就是不一样,想当年他初学枪时,罗艺的原话是“练不完就不是我儿子!” 正开小差吐槽着,罗艺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手中的木棍一抖,稳稳的击在罗成的枪头“再三心二意,就加练一个时辰!” “是。”罗成虎口一麻,手中的长枪差点都掉在了地上。按照父亲的规矩,若是长枪掉地,那更得翻倍了,于是再不敢偷瞄罗裳那边,只专心的练着自己的。 这么一来,罗裳第一天学习的状况如何却是不知了,等着他把罗艺布置的功课完成,扛着枪再凑过去的时候,发现罗成没走,罗裳竟然还在练着。 “好丑。”瞧了罗裳舞的那几下,罗成无意识的就吐槽道,却不想罗成却看得入神,听着旁边有人说话,便无意识的回到,“但好用。” 罗成自小跟着父亲学枪,也是有些眼力劲儿的,看得出来罗裳使的最基本的这一套枪法,不过简化了许多,劈挑戳刺间动作不是很连贯,动作也不甚标准,一点都不优美。但是令人诧异的是,她几乎是看穿了每一式的要点,枪枪凶很,攻击力十足。 难怪罗成一直看着没有离开了。 罗裳练了半天,觉得这枪法果然很不好学,她起初连完整的一趟都走不下来,练习了一早上,最后也只能勉强照猫画虎的将着所有的招式记齐,自己走了几趟。 “父王,裳儿没用。”等她练完,一抬头看到罗艺爷俩儿都站在那里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拖着枪走过来,满脸的抱歉。 罗艺的枪法果然了得,被她这么使,真是辱没了人家。 罗艺没想到罗裳竟然有如此好的悟兴,心中顿时大喜,暗自可惜若她是男儿身该有多好。见着她拖着枪走过来,知道她是第一次学枪不懂得留力,这会儿连举枪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并没有怪他,反而是让罗成接了她手中的枪,弯腰抱起了称赞道,“裳儿真聪明,比成儿当初好多了,你这要是没用,成儿就该惭愧的投江了。” 罗成拎着两把枪跟在罗艺后面,见着父亲抱着罗裳往廊上走去,忍不住嫉妒的想父亲还没有抱过他呢。想当初第一次练枪,也是不知轻重的使蛮力,最后脱离到连枪都拿不起来,结果罗艺非逼着他自己咬牙把枪拾起来,还说什么丢了枪在人在,枪亡人亡。罗成不知道那两句话的意思,但是却再也不敢让枪落在地上,无论多累都会攥紧手中的枪。 早上练完武,便是各自去洗澡换了衣服,罗成出来自然是一身锦衣貂毛的小王爷,罗裳却还是一身素衣,比着刚才的练功服华丽不到那里去。 “喂,你就穿成这样?”罗成故意站在纱橱外等罗裳,见着她一身朴素的打扮,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可以吗?”罗裳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她跟罗成相反,不怎么喜欢花里胡哨的衣服,所以好不容易才从王妃给做的新衣服里面挑了几件能穿的。 “比我家的丫头还不如。”罗成心无城府,却是直接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他本意是想让罗裳穿好点,可是现在听起来,却倒像是讽刺。 “那你把我当丫鬟看不就得了?”罗裳淡淡的说,她也没往心里去,很坦率的回答道,却听起来像赌气。 罗裳没有把罗成的讽刺放心上,罗成却把罗裳的赌气听进了耳中,见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还以为她真的生气了,又拉不下面子道歉,最后只能愤愤的一哼,自己先往饭厅走去了。 早知道就不在这里等她一起去吃饭了。 罗裳在背后看着罗成,心想着小孩儿真是阴晴不定,怎么好端端的又生气了?算了,还是当没发现好了。 ------------ 5第5章 去了饭厅,罗艺自然正跟着秦蕊珠在说今天两个孩子练武的事情,对罗裳很是满意,说了诸多悟性好啊,肯吃苦啊之类的,听着罗成想要甩脸子但是碍于老爹的面又不敢,正坐在那里生闷气。罗裳进去跟着王爷王妃行了礼,秦蕊珠直接拉着她坐在自己旁边吃饭,见着她手困得抬不起来,便主动端饭喂她,弄得罗裳尴尬的脸都红了。 我一定不是我娘生的。罗成内牛满面的拨着米饭,一不小心就吃了五碗。 “你这孩子,怎么衣服穿得这么素。”吃完饭,一家人集体逛花园消食,聆听王妃大人对诸人的指导,外加观摩王爷是如何对老婆言听计从的。说道罗裳时,秦蕊珠也表示她的着装太素了,罗裳对着她的态度可比对罗成好多了,当下淡淡一笑,却是有理有据的解释道,“我还在服丧期间,觉得穿得太艳不好。” 其实罗裳对服丧这种事根本不在意,不过她不喜欢太过刺眼的衣服,又不好拂了王妃的兴致,便只有拿这个做借口。 “瞧瞧,我怎么连这件事都忘记了,”很显然罗裳太低估了秦蕊珠的战斗力,听了她的理由之后,秦蕊珠深表赞同,但是旋即就一拍掌,“那我明日再叫裁缝来一趟,咱们做些素净的新衣裳便是。” 喂喂,这个月不是已经做过了衣服吗?罗裳囧囧有神的想到,然后下意识的就抬眼去看罗艺,父王你不是最勤俭朴素的嘛,赶紧阻止你老婆乱花钱啊。 “夫人所言甚是,既然如此,那就再做一回衣裳好了。我瞧着天气逐渐暖和,你也该添些新衣了。”罗艺笑眯眯的看着秦蕊珠,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根本就把罗成跟罗裳屏蔽了。 果然,指望罗艺阻止老婆花钱那是天方夜谭啊,估计他心里头一直觉得老婆做再多都是对的吧…… “对了,还有首饰,我上次倒是把这个给忘记了,这次一并见着首饰匠人也叫来,我哪些东西裳儿都不合用,咱们这会儿配着衣服好好的配上几套出门穿。嗳哟,裳儿竟然连耳洞也没有穿,女孩子家家的这样怎么可以,我明天就叫……”秦蕊珠说的兴奋,又想起明天有好多事要做就眉飞色舞的,罗艺见着夫人高兴,自己也非常开怀,这俩人在前面妇唱夫随的,罗裳忽然就觉得自己的未来很堪忧了。 见着秦蕊珠对于做新衣服如此热爱,罗裳忽然就明白罗成那一天三换衣的习惯是谁养出来的了。 “哎哟,小姐这么标致的人,我瞧着这小凤簪是最合适不错过的。”买首饰的婆子拿着样品在罗裳身上比划着,满脸带笑。 “俗气。”罗成凉凉的说道,然后被王妃一瞪,立马乖巧的笑着低下头去继续吃自己的果子,一样乖巧的样子。 今天是王妃请人来给罗裳做衣服的时间,罗成罗艺自然也是被喊来量衣服,等做完衣服便该着挑首饰了,罗艺最怕陪老婆看这个,当下就借口公务繁忙的溜走了,留着儿子在这里应卯。作为唯一的男士,罗成的意见也面前被纳入了参考范围内,不过王妃不管拿什么他都嘴甜的夸好看,罗裳不管配什么,他都能挑出毛病,真心然人怀疑他是专门留下来跟罗裳找茬的。 若是换了别人这么坏她生意,那婆子早就怒的骂了起来,可罗成的身份是她不能得罪的,当下只能苦着脸求饶,“小公爷眼光太高,只怕小妇人这里实在是没有能入眼的啊。” “成儿!”王妃包含警告了叫了罗成一句,然后才和蔼的对着那婆子说道,“小孩子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你尽管推荐便是,若有能入了我这女儿眼的,我都买下来。” “是,有王妃这句话,那小妇人就斗胆了。”那婆子知道王妃是大主顾,一年到头在她这里消费的不少,北平王出手实在是大方,她常来走动,只可惜王府里头女眷太少,心想若再多十个八个小姐才好。这会儿或许菩萨听到她的祈祷,真心从天而降了位小姐来,她可是要巴结好这位,莫让这生意从自己手指缝间溜走了。 这位小姐看上去不是个难伺候的主,说什么都不反对,她本以为这生意极好做的,可没想到半路里却杀出了罗成这个拦路虎,她一连拿了十几样东西,都被他“难看”,“傻”,“俗气”,一个词就给打发了,闹的她自己这会儿都没主意了。 罗成本来开始是故意捣乱,不过一部分也因为那婆子推荐的东西实在是太扎眼了,他一想到将来罗裳整天戴着这些东西在自己面前晃,自己非得被闪瞎眼不可,所以后面倒是真心实意想要帮罗裳选几样能戴的东西了。但可惜这婆子开始被召来,还以为是王妃自己要做首饰,拿的样子都是些成人款,着实没有几件是罗裳能用的。 “姐姐年纪还小,跟母亲戴一样的东西当然傻气了。”罗成自己坐不住,于是走下去看着那满桌子放的首饰,从中挑了一件小花拿出来,“这个倒是蛮适合她的。” 罗成家教很好,内里斗气是斗气,但是在外人面前,那句姐姐还是喊得很服帖的。 王妃瞧了瞧,然后摇摇头,“可这个看上去也太寒酸了。” 那大约是卖首饰的婆子放在夹层里的一些小玩意儿额,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攒成的,模样看上去娇俏,可是质地却极差,也就是卖给小门小户的女孩子图个样式的。 “质地是差了些,但是咱们府中有上好的羊脂玉,让他们拿那些给姐姐琢了来,不是就不差了?”罗成从小被母亲抱着挑首饰,年纪不大,经验却极其丰富了,知道这首饰一看花样二看质地,他们家里头玉石翡翠一大把,拿去让人做便是。 “你这么一说,听起来倒是挺像回事。”王妃一想到这个招,当下也是眼睛一亮的有了主意。 “像是这个,如果这红花拿上次胡商送的那块红宝石来做,应该会好看很多。” “是。这个咱们换了自己的翡翠,我记得我那匣子里还有一块,琢了叶子会更精神。” 这母子俩一拍即合,却是从着那不值钱的小东西里选出了不少款式,然后王妃又命人去府库里拿材料,不一会儿玉石翡翠珠宝的就摆了另一桌。 罗艺一个人占了北平,天高皇帝远的,朝廷不但不敢问他要赋税,还时常得赏赐,指望着他北御匈奴。世人只当北平府苦寒,三面还敌,东边是高丽,北边是女真,西北是突厥,却不知这三家都是宝贝众多。别人软弱或许被欺,可罗艺却是当年打的连大隋举国都不能将他灭的彪悍人物,所以这三家对他来说就是肥羊。他怕着承平日久,底下的健儿都荒废了,每年都会组织几次有规模的袭击当练兵,打哪边直接抽签决定,胜多败少,每次都劫掠一大通,除了一部分拿出来犒赏士兵,最好的那些却都是入了自己腰包。他家里人口又少,就一个老婆一个儿子,能用得上多少,所以要在大隋论有钱的话,这位绝对是排的上号的。 “王妃,小公爷,这白玉怕是有些大了,做着这么小的花朵实在是有些浪费。”那婆子虽则几辈人都是做首饰的,可哪里见到这样好的玉料,当下拿着那东西手都有点颤,心想这么一小块儿却是她全家卖了都赔不起的。 “这么小一块儿,有什么好浪费的,”罗成探过头来看了看,丝毫没有心疼,比划着说,“切开了做两个耳坠,正中的雕花,剩下的切成小珠子做流苏,也免得颜色不一样。” 王妃看了一眼,也没在意,点点头应允道,“你们照着成儿说的做便是。” 那婆子听了,在心里头暗道,首饰中的配料不过都是些不成器的边角料磨的,哪有人把这样的好东西切了做,但既然人家财大气粗,她也不说破便是,回家让掌柜的仔细些,自己却还可以落上一小块儿好料呢。 罗成跟秦蕊珠母子俩又在那里挥霍了一堆材料,罗裳虽然不太懂,但是也知道这母子俩这么做似乎有些太大手大脚了,忍不住有些皱眉。 秦蕊珠高高兴兴的挑完,觉得自己这次没有买人家的东西,顿觉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温和的说道,“你领了这些材料回去照我们说的做。你放心,虽则我这次不买你的东西,但是银钱方面也不会短你,这次给你双倍的工钱便是。” “那小妇人多谢王妃的厚赐了,我们家那位的手艺你也知道,你放心,我让他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心,给咱们小姐打出几套最好的首饰,别说在北平府了,就是让你们去洛阳也不丢面子。”那婆子眉开眼笑的拜谢了之后说道,她那嘴本来就会说,这下有心奉承,夸着秦蕊珠罗成的眼光是如何如何的好,却是让二人都极其受用。 “慢着。”见到这生意就要如此说成了,罗裳想了想打断了那婆子的道谢。 “怎么了?”秦蕊珠停住话头,有些关心的问,“裳儿你可是还有什么想改的地方?” “母妃,我想着她们做东西也挺辛苦的,不如这次就不要给他们工钱了,将着那些剩下的边角料给她们便是。”罗裳甜甜一笑,走到了秦蕊珠旁边坐着,然后盯了那婆子那一眼。 这女娃娃的眼光好厉。那婆子心中暗凛了一下,却是有些心虚的垂下了头。她今天看似没有做成生意,但实际上赚的却比卖出东西去还要多。秦蕊珠拿来的都是好料子,他们又不懂得门道,给的比需要的多的多,她琢磨着只要打造时用心些,剩下的边角料都够凑足一套好头面了,那卖出去怎么也要几百两银子。 只不过这边角料的事情,显然王妃等人是没意识到还可以换钱,大家不说她也不会还回来,可是这位小主子一点名,她却是不得不将这桩利润明朗化了。 她也是个机灵人,见着王妃还没反应过来,忙上前行礼谢道,“小姐说的极是,既然如此,那小妇人就谢过小姐的赏赐了。” “哦,好吧。”秦蕊珠一直没闹明白,不过能不出银子自然是好事,当下点了点头应允道,心中却暗想我这女儿真聪明,张张嘴就把几百两银子 ------------ 6第6章 北平府的日子安然而惬意,这个时候它还不是后世那个闻名的沙都,西边的草原,北边的山林都保存的玩好无损,北平的天气蓝的悠远,看着就让人想起燕地那些彪悍的游侠儿。 罗裳每天早上跟罗艺学枪法,其它的时间却是跟着秦蕊珠一起学针线。她没有想过要当个闻名天下的侠女才女什么的,学枪是为了在乱世中保命,而剩余的时间,她愿意去做一个乖巧而听话的女儿。 罗艺每早上教了两个孩子练完功,便去银安殿上处理公务,罗裳和罗成则是跟着府里头的先生识字读书。罗成聪明伶俐,罗裳中规中矩,午饭过后,一家人坐在暖阁里,罗裳跟着秦蕊珠学绣花,罗艺跟罗成爷俩坐在那里一本正经的要么下棋要么谈论兵法,悠悠的阳光从纱窗里透进来,带着花木馥郁的香气,不由得让人想起岁月静好之类的字眼。 所以,罗裳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杨广。 “怎么,怕了啊?”罗成躲在她身后,见着她异常的躲在窗外瞧着庭院中的人,一脸坏笑。 过去了四年,她虚岁已经满十一岁,罗成也已经九岁,都是半大的孩子,关系却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罗裳不知道罗成到底怀着怎么样的心思,自己对他再好,他跟自己说话时却总是挖苦讽刺不断,但要说他对自己不好的话,衣食住行,自己忽略的地方他都为自己想周全了,甚至自己这一身都是他跟秦蕊珠置备起来的。 罗裳回头看了一眼罗成,两人离得太近,他的脸几乎就搁在肩上,让她很不习惯。 她不爱与人有肢体接触,习惯了这么多年,也就是勉强接纳了秦蕊珠一家三口。 这是弟弟,不能一巴掌打翻的,所以她只是定定的看着罗成,等着罗成自己让开。 “真没意思。”罗成撇了撇嘴,站直了身子离开罗裳。 他这个姐姐,在外人面前都装着一副温柔无害的小猫样儿,身影倩倩,笑容浅浅,端得是温柔娴淑的大家闺秀做派,但是罗成却知道,私下只要父母不在时,她那脸便是冰的跟棺材板一样。 开始有些生气她为何对自己这样,有些嫉妒于她只在父母面前表现的乖巧,但是后来却又喜欢起她这幅面孔,毕竟是真性情,虽然没有表情,但对自己仍然够耐心,但是却也跟待别人都不同。 甚至,连跟父母都不同呢。 于是他颇喜欢逗罗裳,总想看到她大惊失色或者啼笑皆非的样子,但遗憾的是,至今为止,他从来没有在她眼中看过除了平静之外的情绪。 这次她在绣楼里看皇帝,却还是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样子。 “没怕,只是有些意外。”按照罗裳的性格,总是不屑于给人解释的,但是罗成例外。 只要是他问的,不管多无聊,她都会回答。 “隋帝是打算亲征高丽的,路过北平府,自然就在咱们这里小憩几天了。”罗成本来想等她问,可没想到她转过身就安安静静的做到绣架旁边去绣花去了,于是只能忍不住自己说出来。 秦蕊珠绣花的本事稀松,她单纯只是觉得自己拿着绣绷的样子比较娴熟,便总喜欢拉着罗裳绣花。可罗裳性子本来就好静,又容易沉下心,所以这几年绣工倒是越发的出色,在北平府的世家千金里很有些名声。不过罗裳自己不怎么爱穿花衣服,绣的大多都给了罗艺和秦蕊珠夫妇俩,罗成一年四季也常常收到她做的衣物。 相比较罗裳这种宅在家里若不是陪着秦蕊珠上香访客就绝不出家门的性子,他对着外面的好奇心大多了,什么消息都喜欢打听。他是嫡子,这次早上杨广驾临时他还随着罗艺一起出城迎接了,所以对着杨广出现在这里的缘由知道的一清二楚。 打高丽?罗裳愣了一下,看着绣绷上绣到一半的牡丹,然后问道,“要咱们出兵不?” 跟罗家一样,罗裳对着隋军没有太大的亲切感,况且她知道杨广三征高丽,徒劳无功,且士兵死伤无数,荒山埋骨,她是不愿意北平府的弟子们去做这种无意义的牺牲的。 杨广,她劝不住,但罗艺却可以。 “不出。”罗成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当下会心一笑,眨眨眼说,“他倒是问咱们要兵了,可父王不看好他,说是骄兵必败,暗地里提示了几句,看着隋帝不在意,便也不当那坏人了,直说咱们北平地势苦寒,缺兵少将,西面又有突厥环伺,若是调军同隋帝西征怕北线有失,所以只送了万担军粮。” “不去就好。”面对罗成咋咋啦啦的说这一大堆,罗裳只说了这四个字,然后就面色如常的继续绣花了。 “你,”罗成拉了一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沉静的脸,有些无奈的问,“你就不能多问我两句?” “我需要问什么?”罗裳想了想,认真的问道。 “问,”罗成想了想,然后败退了,“好像真的没什么是你能问的。” 他年纪虽小,但是也被罗艺教的知道打仗作战那都是男人们的是,绝对不必要用这些事让家里头的女人们为难。 “小小年纪,不要想太多。”就在他皱着眉想东想西时,罗裳冷不丁的张口,却把他吓了一跳。 “什么叫想太多,我这是替父王分忧。”罗成挺起了小胸膛,颇为有些骄傲的说,“身为罗家的男人,当然要从小就学会如何顶天立地。隋帝面上对着咱们优待,可是心里头却一直不曾放心,今天父王拒绝了派兵之后,他却是顺水推舟的说拍两个将军过来戍边,这分明是要往咱们这里安插眼线。” “独木难成林,”罗裳慢条斯理的绣着花,“军事民政全部抓在父王手里,他们来了的话权没权,要兵没兵,光杆将军有什么用。与其为这事烦恼,那还不如放大方些,允了他们进来,给他们高官厚禄,一来向皇帝表示咱们的忠心,一方面却也是将着这人圈养起来,免得隋帝再使出其它阴招。” “这个法子好!”罗成一听这个,却是当下锤着手叫了出声,“我瞧着父王正在为如何拒绝隋帝而烦恼呢,你这法子一出,咱们却是不必得罪人了。” “嗯。”罗裳听着他这么说,应了一声又去绣花,似乎一点都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真是的,父王说要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他无论怎么样,估计也没办法像罗裳这样了。 她不是喜怒不形于色,她其实是压根儿对啥都没兴趣吧。 ** 杨广是对着罗艺不放心,才特别放着城外的行宫不住,跑到北平王府的花园里溜达。罗裳本来就不爱出门,这会儿简直是连楼都不下了。秦蕊珠知道女儿不爱见人,还以为是皇帝的排场吓到了她,所以太劝慰了她几句,便将着她从宴饮名单中勾去了、 只是,没想到这样,她仍然躲不开杨广。 “爱卿这花园里竟然有虎苑,真是令人惊叹啊。”这一日,杨广带着一大群人在罗艺家里头的后花园晃悠,发现园中有一处是生铁铸就的巨大牢笼,中有假山草坪,山下有一只白色老虎懒洋洋的趴着晒太阳,顿时赞叹的说道。 “这,这是小女的玩物,当年抱回来时,家中人都以为是稍大点的白猫,谁知道养了两三年,这畜生一日比一日大,老夫这才发现竟然是只虎。唉,白虎不吉,可她姐弟二人却舍不得杀死,只能将着圈养在此。”罗艺怕杨广责怪他将着此珍奇异兽隐匿不报,所以就赶紧解释。 白虎在古代是凶神,所以大为不吉,罗艺想把这虎杀掉是真心的,当然犟不过女儿也是真的。若这是罗成的玩物,他眼一瞪过去就能把儿子收拾掉,但可惜是罗裳的,当女儿一脸无辜的盯着他,有些可怜的问真的不能留吗,他还是无奈的败退下来,让着匠人做了个大铁笼子将老虎圈了起来。 不过幸好只是只小白虎,脾气并不甚大,他府中皆是骁勇之士,打虎驱狼都是小意思,所以也没什么危险。 “姐弟?”杨广听到这话,明显干了兴趣,凤眼微眯,瞧着一旁的罗成似笑非笑的问,“朕还知道,燕山公几时就有了个姐姐。” 笨老爹!罗成刚才一直在给罗艺使眼色,但是罗成答应的太顺溜,他来不及阻止这话就说完了。 “我娘说在我之前有个姐姐,可惜战乱走丢了,然后过了好多年又找到了,所以才认了亲人。”罗成笑的十分乖巧的说,罗裳这结果是罗家人一家人商量出来的,之前发生过有其它人对罗裳不敬的事情,所以秦蕊珠一气之下,便编了这个谎话,从根子上确立了罗裳身份的牢固性。 那些年隋朝于南陈对峙,战乱频起,骨肉离散的事情比比皆是,所以秦蕊珠这谎话倒听起来也很可信,所以现在北平几乎是人人都公认了这件事的。 “爱卿真是好福气。”杨广听着罗成这么说,对着罗家的大小姐更加好奇了,当下就转了身望着外面走去,满是好奇的说道,“既然爱卿骨肉团聚,那朕不送点什么东西就说不过去了。这样吧,不如你将着小姐叫来,待朕看一看,也好封她个郡主。” 罗艺开始不愿意让罗裳见杨广,就是因为他知道这个皇帝实在是太好美色了,女儿如今年纪也大了,容貌秀丽,若是让昏君看上就糟糕了,自己免不了还要再反一次。不过一听到杨广说要封女儿做郡主,这样立马松了口气,若是这样立下名分,跟着皇帝就算是子侄关系了,皇帝再昏庸也不好乱了纲常,于是便命人去请罗裳到前堂来见客。 这也是罗艺自己脑补厉害了,罗裳不过才十一岁,还是个小豆芽菜,也就他自己觉得女儿长得好,能吸引杨广这种阅遍群花的人,实际上要不是恋童癖,谁会对一个小女娃动色心。 罗裳在绣楼里看书,听到这传话愣了一跳,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脸,有着发怔。 老实说,她长得与母亲并不太像,除了脸蛋轮廓,眉眼却是似父亲的多些。她那是趴在楼上看杨广,就是惊讶于他的长相与自己竟然颇为神似,生怕罗家人看出了端倪。但遗憾的是她实在是高估罗家人近乎盲目的护短。 我家的夫人/老爷/儿子/女儿/父王/母妃是最好的!罗家人眼中只有这种公式,所以自家人长得好是理所当然,哪里会将别人放在眼里,更别提比较别人与自家人的长相了。 但是罗艺罗成粗心的没有发现,不代表其他人发现不了。罗裳看了看镜中人的眼睛,想了想坐在梳妆台前,一脸严肃的化起妆来。 脸色画的焦黄,眉毛加粗下垂,眼袋深重,眼角发黑,总之五官没有太大变化,但是整个人气质为之一变,一股病恹恹的模样,让人望而生厌。 “小姐,”丫鬟不知道她意欲何为,低低的叫了一声,脸色满是惊惧,却不敢多话。 “拿最好的衣服来。”罗裳不动声色的继续加工,这是基本的技能,她这么多年倒也没有荒废。 既然要见皇帝,当然要盛装华服,以示恭敬了。她在面容上做了文章,那就要在打扮上更加的精心才对。服饰越华丽,就越能显现出她容貌的丑陋来。 “是。”丫鬟见她这样子,也不敢多说话,低头听令。 这个样子,他应该认不出来了吧。看着镜中神色气质大变的小姑娘,罗裳沉静的想着。杨家人最大的特色就是气势慑人,若是换了这幅病容,既使样貌相似,也很容易让人忽略过去。 ------------ 7第7章 果然,罗裳出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眼。 罗家人傻眼是,大小姐明明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会儿出来怎么瞧都怎么不对劲儿。脸还是那张脸,眼睛鼻子眉毛都没有一点儿变,打败更是比平常精心了无数倍,可整个人平白无故的丑了好多。 杨广坐在上位也被吓了一跳,这么丑一个女儿,怪不得罗艺拘在屋里头不叫见客了。要换做是他,他肯定也不乐意让这孩子出来见人。 不过,这眉眼看着,总隐隐觉得有些熟悉感。 如果此时有人在旁边递给杨广一面镜子,杨广肯定就知道这熟悉感来源于何处了,但可惜他没有。所以杨广也就是略微一纳闷,便对着罗艺这女儿兴致全无,按原计划封赏了的罗裳一个北平县主的头衔,食二百户后就让她退下了。 罗艺镇守北平府,外抵突厥,是朝廷在北面最重要的屏障,所以哪怕深知他并十分驯服,杨广也以恩宠为上,对他的赏赐一向丰厚。罗成在襁褓中便封了燕山公,给罗裳一个县主的封号顺理成章。 罗裳叩谢拜恩,看着座上的杨广,心里头平静如水,不起半点波澜。 面对面都相逢不识,可见,这人果然是从来都不曾将着他做过的亏心事放在心里头。 她虽然有想法,但是现在毫无能力,便也只能以自保为主。 其实对于杨广,她还真心不需要什么报复,只要冷静的在一旁看着,看他宴宾客,看他起高楼,看他楼榻了…… 罗裳谢恩出来,在廊下占了片刻,却是松了一口气。忽得听到一串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罗成脸色难看的生生刹在哪里。 怎么了?罗裳没有出声,只是以目示意。 罗成站在那里,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是却慢慢的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尴尬的咳了一声,“你没事吧?” 罗裳听着这没头没脑的问话,只觉得疑惑,转过身跟将罗成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才意识到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当下从袖中拿了帕子在脸上擦了一把,然后将帕子拿给他看。 罗成看着帕子上的黄色颜料,这才明白她的脸色是自己画出来的,当下又气又怒,几乎是咬牙启齿的说,“你又骗我。” “不是。”罗裳摇了摇头,很认真的纠正,“我在骗杨广。” “你,”罗成被着她这话抵着说不出半个字,只能愤愤的一握拳,却是转身就跑开了。 他本来随着父亲一起在殿上陪同着,这下出来还是接尿遁呢。 以后再也不信那个女人了!罗成站回原列时,心中仍然愤怒着,自己在心里头咬牙切齿的吼道,骗子!骗子!。 罗裳拿着帕子在廊下站了一会儿,然后才摇摇头往自己的绣楼走去了。罗成的脾气真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花了四年时间,她还没闹明白要怎么顺毛才让他喜欢自己。 就像是之前,他明明不喜欢自己跟他同床共枕,于是等过了十岁生辰,便跟着罗艺提出要自己住,搬出了他的院落。罗裳原本以为罗成会高兴的,终于没有人侵占他的地盘了,结果谁知道他发了好大的脾气,足足半年没有理过自己。 就像是自己八岁生日时,他竟然抱了头小老虎来给自己当贺礼。罗裳当时以为他是暗喻自己快点被老虎吃掉,所以为了让他高兴,一句话都没说收下了,还自己喂了半年,可谁知道当老虎长大了之后,罗成对她又是发了一趟脾气,问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不是猫。她点了点头说哪里有人那么白痴的会虎猫分不清楚,结果他的脸色愈发难看,又是三个月没跟自己说话。 只要父母不在身边,罗成对着她始终是一张冷脸,好不容易缓和了,却总是因为一点小事儿再度发飙,赌气好几个月不跟她说话。罗裳就是不明白,自己已经如此讨好他了,怎么这小子就是不领情呢。 男人心,海底针,看不清楚想不明白啊。罗裳回到绣楼,换了衣裳洗掉伪装,又重新拿起做了一半的衣裳开始绣花。 这次,他又会多少天跟自己不说话? 这件衣服是做给他的,那做好了,是按照原计划拿给他呢,还是搁着等他不生气了拿给他? 好麻烦,为什么他不能像父王母妃那么好哄呢? ** 对于罗裳的变脸,罗艺自然也是很关心的,送走了皇帝之后立马喊罗裳过来,疑心罗裳的脸色蜡黄是得了什么病,准备找大夫来瞧瞧。 “素闻隋帝好色,女儿有些担心,不想生事,所以才把自己打扮的丑了些,”罗裳素脸出来,揪着帕子低头站在那里,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我给父王丢脸了吗?” “没事没事,我女儿这么聪明,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丢脸了。”在女儿面前,罗艺向来是慈父,见着罗裳将自己没考虑过的事情都考虑到了,别提有多开怀,当下鼓励了两句之后,便让她去夫人那边说明了。 “又骗人。”待着罗成陪她出了门,见着私下里无人,便撇撇嘴有些不爽的说道,罗裳也不生气,只是偏过头来问他,“不好吗?” 冬日的太阳正好,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罗成看着罗裳俏白的小脸跟着身后的腊梅相映生辉,顿时怔然了片刻。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发呆时,忽然生气的转过了头,不跟罗裳说话。 他才不承认,对于罗裳的扮丑自己心里头是有些高兴的。 罗成对于皇帝同样没有好感。家中的东西,但凡皇帝只要夸上一句,父王立马就让人收拾了送去,他还不懂这是为什么,便已经讨厌上了这个皇帝,从而便越发不愿意让罗裳出现。 他不想她也被送走。 虽然,他觉得她一点都不好看! 罗裳看着罗成别扭的样子,放缓了脚步,主动走到他跟前去牵住了他的手,“母妃还在后面等着,咱们快去吧。” 罗成不怎么认真的挣扎了两下,然后就乖乖的任着她牵手离开了。 ** 杨广征高丽,果然打败,再征,再拜,三次之后,国力大伤。 罗裳听到这消息时,已经是四年后了,她虚岁十五,而罗成则十三。 “裳儿,怎么了?”秦蕊珠正在跟罗裳说话,忽然见着女儿发呆,便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罗裳听到母亲问,抬头笑着摇了摇头,将注意力从罗艺跟罗成那里移过来,“我只是想着天气变凉了,也该给弟弟做件衣裳了。” 杨广征高丽失败,被重重的打击了自信心,而后便将精力放在吃喝玩乐上,凿运河,建龙舟,幸江都,这天底下安稳的日子没几日了。 幸好北平府在最北端,就算是变乱四起,一时也不会烧到这里,完全等局势明朗了再下注。 倒是罗成,只怕他见着这热闹,会不安分的往前去凑了吧。 “他那么多衣服,你给他做什么,该好好打扮打扮自己才是。”秦蕊珠慢慢的喝着茶,端详着自己的女儿,说不出的满意。又温柔乖巧,又漂亮美貌,别说北平府,就是整个大隋,也找不出像是她女儿这么好的孩子了。 唉,可惜这么好的女儿,将来不知道要便宜哪家臭小子,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心疼死了。 罗裳如今十六,已经是该成亲的年纪了,北平府来求亲的人不少,可秦蕊珠一个都看不上,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家世都有欠缺,她琢磨着是不是该带女儿去一趟长安。毕竟那里的世家大族多,或许能找到配得上女儿的人。 “母妃偏心。”罗成跟着父亲谈论完公事,罗艺去前面处理公事去了,他便仍然在暖阁里呆着,走到窗下听着秦蕊珠跟着罗裳的谈话,便撒娇的在着秦蕊珠旁边坐了下来。他在罗艺面前向来是正儿八经的小大人,只有在母亲这里才会恢复到顽童状。 “我是偏心,心都偏到你这边来了。”秦蕊珠戳了戳儿子的额头,笑的倒是很开怀,“你姐姐整天对你嘘寒问暖,把你照顾的无微不至,你就没这份心思操心操心她!整天只知道自己乱逛,也不知道带你姐姐出去四处散散心。” “我整天都在军营里跟着张大哥他们溜达,那地方乱糟糟的,哪里适合姐姐姐姐散心,要是吓到她就不好了。”罗成在着秦蕊珠面前,各种的好说话,笑眯眯的看着秦蕊珠,就跟真是个好弟弟一样。 “那倒也是。”秦蕊珠想想,觉得罗成说的也有道理,当下看着天气好,便说道,“那你以后去热闹好玩的地方,记着带上你姐姐,也好叫她多认识些人。” “行。”罗成满口答应着,心里头却打算阳奉阴违。反正他觉得罗裳安静呆在家里挺好的,她不喜欢热闹,你要真拉她去了绝对是令她难受。况且那帮小子,让罗裳认识他们做什么! 罗成年纪也大了,常常跟着那帮汉子们厮混,对着女人自然也是知晓一些。常听着那群人满脸猪哥相的讨论哪家的闺女脸盘好,哪家的闺女皮肤白,哪家的闺女腰肢细,他就本能的不愿意让这些人见罗裳。 “我瞧着今天天气就不错,要不然你跟裳儿去打猎如何?”秦蕊珠看了看罗裳正低头干活,当下就出了主意。 她这女儿就是太乖巧了一些,又不是绣娘,那么勤快做什么,女孩子就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出去吸引众人的目光才对。 “行,我要人去准备。”罗成听着这话,二话不说的就答应。只要没有不相干的外人,只有他陪罗裳游猎,他还是很乐意的。 罗裳的弓马功夫虽然不及他,但是比着一般贵女好多了,至少从来不要人操心,跟着她去打猎,两人都可以跑得畅快。 ** 罗艺是苦出身,待着百姓向来宽宏,他又有民政大权,所以将北平府的赋税定得很低。百姓富裕,别处的商人也爱赶来做生意,所以北平府的主要干道上熙熙攘攘,繁华之处不亚于江南那些大都会。 “街上人多,咱们牵着马,等出门城再骑。”罗成一边牵着自己的马,一边对着后面的罗裳说道。他虽然个性桀骜,但是却不扰民。一则是罗艺管得严,二则也是这是自己家,他嘴上不说,却也爱着这座城池。 罗裳点了点头,没说话。她常常随着秦蕊珠出来布施粥饭,罗成常随着罗艺出来巡逻,城中认识姐弟俩的人很多,见着他们带家将出行,都纷纷上来打招呼。两人不管本性如何,到同时摆出了和蔼可亲的笑脸,跟着百姓们答上几句话,趁着簇拥慢慢往门外头走。 走到城门口的时候,那里有个卖栗子糕的小贩站的有些朝外了,罗裳的马嗅着那香气馋得慌,冷不防忽然就偏了马头凑过去,舌头一卷,将着人家小摊上的一碟栗子糕全部给吞了。罗裳一愣,那小贩见是她,便笑着说吃了就是吃了,不大碍事,可罗裳却过去坚持付钱。正在两厢争执着,又听到到城门口处传出了喧哗声,一堆身着甲胄的士兵簇拥着三个金甲骑士,耀武扬威的走了进来。 罗成本来颇为耐心的在看罗裳一板一眼的跟人家计算要赔多少钱,忽然听着这动静儿,脸上的笑容忍不住就收了起来,当下却是冷着脸问左右,“来的是什么人?” 罗家父子都不扰民,所以这北平府里还有谁敢那么不开眼。 “朝廷派来的大元帅和副元帅,我听着王爷说这俩兄弟叫武奎、武亮,都不是什么好鸟,让咱们好好的捧着他呢。”罗成身边的副将低声回道,罗成听了这话,当下点点头也都不做声,继续去看罗裳讨价还价。 既然是朝廷派来的看门狗,那就依父王的想法处置就是,先高高的捧着他们,待等着他们闯出大事来,再好好的收拾他们。 ------------ 8第8章 罗成不想惹麻烦,不代表那些人不找麻烦。 罗艺今天是派杜文忠带人来迎接的,却没想到那武亮自视甚高,认为自己是皇帝钦派的,北平府的人应该十里相迎,净街以待的,杜文忠笑着想把这二人敷衍过去,却不想武奎之子武安福口出狂言,说罗艺年纪不小,却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杜文忠等人愤怒之下与他争执了起来,却被武安福扬鞭抽了一下,然后就当街纵马行凶起来了。 罗裳刚给小贩赔过钱,转身看着这种场合,当下微微的皱起了眉。罗成在着她旁边握着拳头,显然已经怒急,但却并没有出手,罗裳见状,想了想对他说道,“这是咱们罗家的北平府,你若是想做什么便做,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她知道罗成嫉恶如仇,所以也不愿约束着他,既然是少年,那便该意气飞扬。有自己从旁小心协助,他只管做他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好了。 罗成早就想要出手教训那个纨绔了,只是担心罗艺知道会揍他,一直没有出手。这会儿得了罗裳这句话,顿时眼睛一亮,直接就提了枪出去。 那武安福是个典型的纨绔,或许有些本事,但是在罗成面前却是不够看的。罗成怕冲撞了百姓,连马都没有骑,走出去只是一展枪,就牢牢的拴住了武安福的枪。 武安福见着这忽然走出来的少年,当下一愣,却是使了双手都没有撼动罗成,罗成见状,冷冷一笑,却是一松枪头,借着那鞭子反弹之力,将鞭子狠狠的甩到了武安福脸上。 “啊!”武安福尖叫了一声,在马上捂住了脸,罗成冷冷一笑,却是杵着了枪杆,直接跃身一踢,将着武安福从马上踢了下来。 “爹!二叔!”武安福哭着叫道,武奎、武亮见状忙下马,武奎拦住罗成,面色不善的说,“少年人,下手太狠了吧。” 武安福的脸上被罗成抽了一鞭子,伤及入骨,恐怕以后好了也会留疤,等同于毁容了。 以这个论,他出手的确是狠。 罗成见状,倨傲的站在场中,只有一句话,“乱我北平府者,杀无赦。” 罗裳在旁边见到他这般张扬,却是微微一笑。 她赞同罗成的手段。 以德抱怨,可以报德? 况且这些外来人到北平,总得让他们认识到北平府不是随便哪只阿猫阿狗都可以耀武扬威的地方。 武奎从罗成的装束和口吻也猜出了他身份,这种庇护者的口吻非北平王一家默数,当下就扶起儿子,却是目露凶光,“想必你就是北平王之子,燕山公罗成了。” 罗成傲气的一笑,脸上根本就是明晃晃的写着“小爷懒得跟你说话”。 “你没事吧。”他低声的问着杜文忠,对着武家父子的态度懒洋洋的,分明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我管你是谁,敢当我的路,我就杀了你。”武安福是个不知轻重的,被着罗成抽了一鞭子,眼见着有父亲撑腰,立马又张狂了起来。 武奎眼睛毒,只是一看便晓得儿子不是罗成的对手,当下挡住了他,然后对着罗成是一副长辈的刻薄嘴脸,“你可知道我是谁?既然罗成不会管教儿子,那我替他管。” 拜托,我家罗成那里不好了,看看你儿子那挫样,明显是你不会管儿子吧!听到这人这话,罗裳当下怒了,目光一寒,却是走了出来。 罗成听着武奎这样说话,当下手中握的枪松了又紧,脸上却是带了三分笑意,懒洋洋的说道,“那你就试试看” "刺啦!"武奎见罗成如此不知道好歹,当下却是直接亮刀了,看样子真打算就此“管教”罗成。 罗裳见着罗成那笑容,便知道他是起了杀心。武奎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他敢跟罗成动手,最后丢人的绝对是他自己。可武奎在这里是不能死的,要是皇帝派的人还没进城就被罗成打死,那就算皇帝不发飙,罗艺也非得抽他不可,所以罗裳抓了自己的狗命枪过去,挡着罗成迅速的低语道,“这种人不值得你脏了手!” 罗成本来是打定主意,不出手则罢,要出手就给武家父子都留点纪念,没想到罗裳会出手阻拦她,当下便住了手,难得又乖又软的笑着说道,“我听姐的,你说不杀,我便大方的留他们一命。” 果然口头上都要占便宜,罗裳一笑,眼角余光看着武奎拔枪而来,当下转身往武奎的手腕上一挑,只见他哎呀一声,却是捂着手腕松了剑。 “武大爷万福,武二爷万福,我家成儿这样子,父王母妃与我都十分喜欢,就不劳将军费心了。”罗裳收了钱,不带半点星火气的收了枪站在街中行礼道,娇柔的笑容跟着她手中泛着寒光的银枪很不相称。 “你,”武奎捂着手腕看着这少女,只觉得手腕似乎都断了。 这手,恐怕再也使不了兵器了。 “小女子功夫浅陋,不小心误伤了将军,实在是抱歉之至。”罗裳看着他那样子,浅浅一笑,却是上前了一步,屈膝行礼,态度十分之恭敬,语气更是谦卑之至,“但我想将军大人有大量,气宇格局远非常人所能比,定然不会与我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对吧?” “你是谁!”武奎捂着手腕,脸疼到扭曲,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北平王之女,北平县主罗裳。”罗裳浅笑着说道,然后往着旁边一退,让开了一条道,“我父王还在府中恭候着二位将军的大驾,还请将军赏脸。” “哥,”武亮走了上前,扶着武奎,看着罗裳目露凶光,示意的喊了武奎一声。 “咱们走,出城,去军营!”武奎抽着气的说道,对着罗裳笑的脸都有些扭曲,“还劳县主通传北平王一声,本帅身体微恙,不便赴宴,等改日康复了之后再去府上叨扰。” 武奎等人对着罗艺本来就心有忌惮,这般兴致无状也是为了试探虚实,如今罗家姐弟俩这般肆无忌惮,他却是有些不敢入城,生怕罗艺一个不爽,抓着他在府里头嘎嘣了,那他可就是哭都没眼泪了。 他清楚的知道他是皇帝派来监视罗艺的,他对罗艺怎么无礼挑衅,皇帝都不会怪罪他,但是话说回来,要是他被罗艺咔嚓了,那皇帝也不会为他报仇,顶多厚葬了他,然后再派其他人来便是。 所以,差事是皇上给的,但小命却是自己的,眼下面子什么都是虚的,还是以谨慎保命为主。 “将军旅途劳顿,有所不适是应该的。”罗裳就像没看到武奎手腕上的伤一样,当下点点头,善解人意的很,“我会回去跟父王说的,你们切回去休息吧,改日将军若要再来,我等必扫榻以待。”罗裳柔柔的说道,武奎对此的反应,却是抽筋儿似的咧了嘴,杀气十足的憋出一句,“不敢。” 这小娘们脾气比罗成好,但是下手却黑多了,要她真心扫榻以待,那只怕自己有命进去,没命出来了。 武奎这么想,却是真心有些冤枉罗裳了,她本来只是想挑掉武奎的兵器的,但谁叫准头不行,最后竟然伤到了武奎的手。 要换罗成来,他的手绝对没事。 不过,要换罗成来,只怕对准的是他的咽喉吧。 ****** 武奎等人本来要走,却没想到武安福却不愿意动弹,一双绿豆眼看到罗裳,眼珠子都放光了,等着他爹喊他都不动弹,反倒是走到了罗裳面前问道,“你也是北平王府的人?” 罗裳不知他意欲何为,但是料想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敢做什么,反倒是笑着点了点头,“在下罗裳,代小弟为刚才的无状道谢了,还请武公子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那是,那是,”武安福看着罗裳的笑容,跟吃了蜜蜂屎一样,笑的灿烂无比,“我不跟罗少保计较。只是,只是不知道县主年方几何,可曾婚配否?” 他这么一问,几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罗成当下就变了脸色,习惯性的握紧了枪,看的旁边杜文忠等人一身冷汗,赶紧抓住他的手臂低声劝道,“少保,若你把武安福捅个对穿,她肯定会生气的。” 罗成听到这个,瞟了一眼罗裳,冷着脸抿着薄唇在那里不说话。 罗裳听到武安福这么问,倒没多想,实际上她也不在乎,当下摇摇头,“婚姻之事,父母之名,媒妁之言,此事你应该去问我父王母妃,而不是问我这么个未出阁的姑娘。” 武安福好色,平生调戏的姑娘不知凡几,大多数人跟他说上三句话都是喊打喊骂的,从未有罗裳这样能跟他从头到尾平静的说话而不动怒,武安福听着她柔柔的声音,心里头美的鼻涕泡都出来了,顿时想着这女子定然对我有意,要不然也不会暗示我去找她父母了。 “你这人好没主见,我看你身手利落,行事飒爽,还当你有惊人之志,没想到却竟然如此糊涂。”武安福正想着,忽然听到旁边箱子砰的一声打开,竟然钻出了个人来。 “玉郡主!”武亮大惊失色的叫道,这是靠山王的宝贝闺女,怎么就到他的箱子里去了。 罗裳对着这忽然出来的女孩子一脸义愤填膺的对自己叫,只觉得莫名其妙,淡淡的说道,“我有没有主见,关你何事?” “你,”杨玉儿被罗裳这句话堵在那里,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是逃婚到北平府来的,罗成等人跟武家父子的冲突她都看在眼里,本来想站出来解围,没想到罗裳把问题解决了,所以就只能按耐下性子继续钻着。她本来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再出来,没想到听着罗裳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顿时觉得被刺了逆鳞,当下就站了起来。 她就是不愿意遵从父母之命,所以才来这里的。她初看罗裳英姿飒爽,处事得当,便觉得她与自己是一道人,可没想到这么灵秀的女孩子竟然说出这种迂腐的话,顿时失望到了极点。 可是对于罗裳来说,杨玉儿的失望关她什么事,所以她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然后便继续处理眼前的事情。 罗成是认识杨玉儿的,心中纳闷靠山王之女怎么忽然到了北平府,立马脑部了五六条阴谋诡计,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微笑着走过来跟杨玉儿见礼,“玉姐姐,别来无恙,不知今日怎么有空驾临我北平府。” “先前伯父不是说北平人杰地灵,邀我来玩耍嘛,我近日有空,便随着武将军等人一同前来,之所以没有事先禀报,却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罗成的话提醒了杨玉儿,她想到自己实在是不该在这个状态下出现,只能顺口找了个借口。 她这话漏洞极多,但大家都是聪明人,也没有揭破,叙了几句之后,罗成便邀杨玉儿到府上做客,杨玉儿自然顺水推舟的答应了,而武奎等人则是自己回军营。 罗裳没有把杨玉儿的事情放在心上,回去的路上见着罗成脸色不大好,还以为是自己阻止了他教训武家父子,惹他不痛快的了,想了想走到他身边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袖子,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低声说道,“我挑了武奎的手筋,让他以后不能拿枪,这就当给你出气了,行不行?。” “你哪里是为我,分明就是你自己控制不住力道。”罗成见她来讨好自己,气立马就消了大半,但是嘴上却是半分情都不饶人。 “若不是为你,我会出手?管他什么五魁六魁,我才懒得理呢。”罗裳被说中了,小声的嘀咕着。罗成听着她这话,嘴上没说什么,可眼睛都笑的弯了起来,脸上一片和煦之色,跟刚才的肃杀判若两人。 玉郡主在后面跟着,看他们姐弟俩说话,只觉得心中暗自惊奇,罗成经常随着罗艺去京城,她们算是从小认识的,只可惜罗成模样虽好,可整个人却像是长白山的冰雪雕成的,冷冷清清,连笑都是让人骨头里发寒的冷笑,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出现这般符合年纪的笑容,都觉得寒面罗成几乎是正常人了。 只是,她刚想到这里,等罗成转过身来对她时,便又是那招牌的冷脸,“玉郡主,既然你千里迢迢随着武家父子来我北平府,那不如先去府中见见我父王母妃吧。” “好。”玉郡主被着罗成那么一瞅,只觉浑身一寒,当下不敢往罗裳那里多看了。 罗裳不爱人家盯着她看,所以谁要敢看她,我就盯着他,盯到他不敢看为止。罗成得意的想着,十分满意玉郡主总算不再打量罗裳了,主动拉起了罗裳的手,以保护者的姿态走在她旁边。 ------------ 9第9章 杨玉儿到了北平府,对于罗成一家人的影响并不大,或者说,其实受到影响最大的人是她自己。 跟罗裳相处的越久,她就有一种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感觉。 例如,对于婚姻大事这种问题,同为大隋剩女的她们,有着本质的分歧。 “婚姻是女孩子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所以身份、地位、学识、财富、立场都不重要,我一定要嫁给自己心爱的人。所以我才不同意爹爹把我随便嫁给谁,我要逃走,我要掌握自己的幸福!”花园里,杨玉儿握着拳慷慨激昂的说道。 罗裳慢慢的喝着茶,脸上没有一丝波动,等着杨玉儿说完了坐下来,给她倒了杯茶,才慢悠悠的说,“你逃走了,皇帝会降罪给你父王吗?” “这,”杨玉儿卡住了。 “将父亲陷入不忠之境,让他有牢狱之灾,是为不孝。”罗裳喝着茶,平板无波的说着,一点都不激昂。 “可我不愿意嫁给皇帝指派的人啊!”杨玉儿委屈的说。 “那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方法?”罗裳有些不能理解杨玉儿的思维,杨玉儿都比她大多了,应该懂得做人要承担责任吧。她逃婚轻松,但是在一个皇权社会,杨林如何面对来自上面的雷霆之怒? “你说的轻巧,我爹那么固执,他一定不会听我的。他贪图富贵,就想拿我做礼物!”杨玉儿愤愤的说道,然后看了一眼罗裳,觉得她的淡然是因为事不关己,于是愤愤的张口,“若换了是你,难不成你愿意嫁给一个你厌恶的人!” 罗裳想了想,点点头。 “你,”杨玉儿想到罗裳的“逆来顺受”,顿时有些生气,“你这人怎么半点自己的逐渐,你爹娘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他们要你去死,那你去不去啊!” “我的命都是他们给的,听他们的话有什么不可以呢?”罗裳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错,“父王和母妃都很疼我,所以他们不会做害我的事情。如果有一天,他们让我去做一件我不情愿的事情,那只能说明他们受到了大到连他们都无法承受的压力,不能再保护我。我相信如果要牺牲掉我,他们的心里头比我难受百倍,所以我为什么还要在他们胸口上戳刀子呢?欢欢喜喜的从命而去,至少也能让他们不那么内疚,不是吗?” “这,”杨玉儿呆在那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番理论。 “谁说有主见的人就不能听话了,在别人不赞同中选择顺从,这难道就不算一种主见。”罗裳绣着花淡淡的说道,平稳如石。 杨玉儿沉默的看着罗裳,她看不懂这个小姑娘,有时候觉得她天真的很,有时候又觉得她精明的可怕,她看上去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出手狠辣至极,可是放下枪棒,坐在绣架前,花丛中,厅堂里,却又是比自己还娇弱的小姑娘。 她实在是看不懂她,她觉得罗裳似乎是在为别人而活,可看起来她这样活似乎也很开心。 “那如果你遇到一个不疼你,不爱你,将你当工具的爹,要你去做出这种牺牲,你也会去吗?”杨玉儿沉默的问道,她想起了一个人。 “我顺从,但是不盲从。只有视我为亲人的人,我才把他当亲人,至于其他人,不过陌路,我怎么可能为了区区血缘就去做那种愚蠢的事情。”罗裳端详着自己绣绷上的花,不由得想起了杨广。 在她心里头,那个男人是皇帝、是昏君,是暴君,唯独不是父亲。 血缘这种事情她并不看重,也不在乎人们所说的伦理道德君臣纲常,更不会对杨广有什么可笑的孺慕之情,她心里头,只有救她,养她,待她如亲人一般的北平王府,才是她的家,才是她的家人。 杨玉儿没听懂罗裳这话的意思,只觉得她又孩子气了,看着她手中活灵活现的花朵,忍不住好奇的问,“你很喜欢绣花?” “还好吧。娘喜欢,父王跟弟弟也都喜欢我做的衣服鞋子。”罗裳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她没有特别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事情,只是她既然擅长做这个,家里人又有人喜欢她做这个,她便一直做这个了。 确切的说,她只是喜欢看到家人收到礼物时高兴的样子。 “那你喜欢什么?”杨玉儿看着她,罗裳一天的日程排得很满,她竟然还这么努力的做针线,若不是喜欢,那干嘛这么辛苦? 杨玉儿在长安时,整天除了跟师傅们学武识字之外,剩下的时间便是与年纪相仿的公主郡主们玩乐宴饮,极少见到罗裳这种宅女。她在北平王府住了一个月,罗裳除了期间跟她一起去打了趟猎之外,便没有再出过门。罗裳的生活及其规律,早上早起跟着罗成一起练枪,洗漱完毕一家人吃饭。罗成跟罗艺去前殿升堂,她陪着秦蕊珠在后堂管理家事,计算支出收入,家用仆役。中午罗艺带儿子回来,一家人吃午饭,然后照顾秦蕊珠午休,自己也睡上一会儿,起来便是自己看书习字,顺便跟罗成一起帮罗艺处理些钱粮支出的账务。等我晚饭过了,一家人散步赏花消食,说些小事,然后便各自回房。罗成一般都是继续看兵书,罗裳则是绣花。 “我喜欢爹,娘,弟弟。”听了杨玉儿的问话,罗裳牛头不对马嘴的答着,然后下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杨玉儿看着罗裳,默默的想着北平王一家果然是怪人。 北平王一家在所有权贵中,都是很奇怪的一家。他们不太像是勋贵之家,北平王怕老婆全大隋出名,没有姬妾成群,而北平王妃也不是悍妇能形容的.她很温柔,也很开朗,去京城几次给杨玉儿这种年纪的孩子们都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宇文成都曾经因为学枪法来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事后却也说过,在北平府的日子是最快活的。 他们一家人的活动,常让杨玉儿想起他看过的那些普通百姓,似乎正常人家里头也是这么夫妻和顺,严父慈母的。 她很羡慕。 然后,她发现自己也有点想家了。 ** 等王妃来找杨玉儿的时候,杨玉儿差不多已经想通了。 “我要回家。不管,不管我爹是怎么想的,我总要把话跟他说清楚。若他坚持己见,大不了我再跑就是了。”杨玉儿咬着嘴唇说道,眼睛里头满是委屈的目光。 “既然你想通了就好,人终究面对的是自己,有些事情你固然可以躲过一时,但因为你的逃避,可能让事情更加复杂话。”秦蕊珠点了点头,看着杨玉儿的目光很温柔,“靠山王与我们相交多年,他的人品我可以作保,绝对不是贪图富贵的人。你如果跟你父王好好说,他一定会体谅你的。” “嗯,裳儿也是这个意思,我要负起自己的责任,不能这么一走了之,把烂摊子丢给父王。”杨玉儿点了点头,然后有些忐忑,“可是,可是父王的脾气,” “你怕你父王发怒?”秦蕊珠看着杨玉儿忐忑的目光,微微一笑,走过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刚来的时候,我便派人去你父王那里送了信,说你到了北平府,要他不必担心。如今你要是想回去,我让成儿送你去便是,想有我们的面子在,他总不好太过责怪你。” “嗯,好,谢谢王妃了。”跟所有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的姑娘一样,杨玉儿想回头总担心老爹被自己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如今有人撑腰,这才放心了许多。 秦蕊珠自己孩子不多,所以就特别疼孩子,看着杨玉儿这样也笑了,耐心的叮嘱他,“你爹还是很疼你的,所以你在这里说的牢骚,回家就不要说了,免得叫他听了伤心。” 虽然杨玉儿没有跟她说过,可是跟罗裳私底下却说过许多抱怨的话,罗裳自然不会瞒着她,秦蕊珠倒也有所闻。 小孩子家,任性时总是有些凉薄,但本质却是不坏,没必要太过苛责。 “我懂得的。”杨玉儿点头答应道,见着王妃这般慈祥,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窝在她怀里嘤嘤嘤的哭了起来,“有王妃听我说心事真好,我娘早死,我爹虽然宠我,但从来不肯跟我说这些,我一个人在家好孤单的。” “若是你喜欢我们这里,等事情了结,再过来玩就是。我北平府永远欢迎你的。”王妃看着杨玉儿又哭又笑,心里头不免有些感慨。 看人家的孩子,这么任性不理智,又爱刷小性子,她就不由得想起了罗裳。裳儿年纪小些,但是却比杨玉儿懂事多了,真是娘贴心的小棉袄。可她越懂事,秦蕊珠便越心疼。她对于儿女都没什么要求,只要平安快乐就好,是孩子就该任性有些小脾气,可是罗裳却从来没有使过小性儿。她是见惯了世情的人,知道这孩子心理有阴影,因为怕被嫌弃讨厌,所以处处婉转迎承,可就她来说,她却更希望这孩子有一天能说出她自己心里头想要的,不要的东西来,而不是以他们的喜好为标准。 只是,这条路看起来还有很长啊。 就是因为如此,她才舍不得把罗裳嫁给别人,这么好脾气的孩子,不懂得为自己争取,若是嫁错了人,受一辈子委屈该怎么办。 ** 秦蕊珠安慰完玉郡主,回到自己的地方,想了想之后便叫人喊了罗成过来。 “娘,你找我有事?”罗成穿着便服兴冲冲的赶来,但结果一听说是让他过几天送杨玉儿回家,顿时脸就垮了下来,“我不去!” 要是换了平常,能躲开父王的目光,去别处逍遥快活,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可此时非同寻常啊。 自从那日在城门见了一面,那个叫武安福的死胖子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真的跑上门来找人提亲了。罗成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武家那二货兄弟的,反正到了罗家,王妃听到这请求肯定不会答应,客客气气的把人送出去,可谁知道那死胖子竟然听不懂人话,被拒绝了也不死心,隔三岔五的上门拜访。 罗成最近都呆在家里,防武安福跟防贼一样的,窝火的恨不得自己当初没有听罗裳的话,一枪把那死胖子捅死才是正事。所以这个时候王妃让他送杨玉儿去长安,他当然不去了。 他要真走了,万一罗裳那看起来就没什么脑子的女人被武安福那个混蛋骗了怎么办?! 他才不要那种白痴当姐夫呢,一看到武安福的脸他就想一脚踩上去! “玉郡主一个女孩子家,我怎么敢让她一个人千里迢迢的回去。派家将的话会显得对靠山王不够尊重,你正闲着无事,不如就走上一趟。”秦蕊珠耐心的解释道,出于政治上的考量,既然是送靠山王闺女回家,那自己这边也得出一个身份相当的人才合适。 “她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不就成了!”罗成凉凉的说道,在他看来,别人家的女人跟自己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杨玉儿那女人敢只身钻在箱子里混到北平,给她一笔钱,让她自己回去绝对没问题。 看着罗成这么不开窍,秦蕊珠哭笑不得,敲了一下罗成的额头,“你这么不会怜香惜玉,小心将来找不到老婆。” 罗成还小,对着女人并没有想头,听着秦蕊珠这话心里头吐槽,想着有你跟罗裳管我已经够烦了,我哪里还会想不开给自己再找个女人弄到屋里,所以当下撒娇的说,“我看那杨玉儿长得挺壮实的,跟什么香什么玉还有些距离,娘,你就别操心了。” “呸呸呸,这叫什么话,怎么能用壮实来形容姑娘家,以后不许当着人家面说这个,要不然哪个姑娘听了都要恼你的。”秦蕊珠看着他这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教育了他几句,然后才说,“你不觉得玉郡主长得挺有福气吗?” 秦蕊珠这话,可谓是十分含蓄了。 罗家人偏瘦,罗艺年轻时就是瘦削的个儿,这些年虽然发福,但是体型与其他王爷相比还是小了一圈。至于罗成,个头跟同龄人相比高了一截,但是穿了两层铠甲还是瘦竹竿,可见身上也没什肉。王妃跟罗裳都是弱柳扶风的美人,也难怪罗成看到丰腴的玉郡主,会得出这个女孩子很“壮实”的结论。 不过年纪大的人跟年轻人的审美总是不一样,王妃自己长着瓜子儿脸,却觉得杨玉儿的圆脸颇为喜气,顿时动了撮合他跟儿子一对儿的念头。 ------------ 10第10章 不得不说,秦蕊珠撮合人的手法挺拙劣的,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日久生情。 玉郡主那么一个珠圆玉润的好姑娘,成儿不喜欢,肯定是因为接触太少的缘故,这年轻人嘛,当然要多在一起呆呆,自然而然就会有感情了。 “裳儿,你觉得玉郡主怎么样?”这种事情,自然要跟宝贝女儿商量了。 “挺好的吧。”罗裳没有跟别的女孩子一起相处过,她个性奇怪,同龄人很少有愿意缠着她的,所以对杨玉儿也无从比较。 但是瞧着秦蕊珠的表情,似乎是极其喜欢她的,于是她也就说了声好。 “你觉得她跟成儿配成一对如何?”秦蕊珠这话不好跟丈夫说,也不好跟儿子讲,只能跟女儿商量。 “玉郡主好像比我还大几个月。”罗裳想了想提醒道。她对于杨玉儿倒是没有什么恶感,只是单纯的提醒、 她虚岁比罗成大两岁,杨玉儿比她还大半岁,差不多大罗成三岁,难道王妃不会在乎? “女大三,抱金砖,大点挺好的。况且成儿不懂事,有个人照顾他不是更好。”秦蕊珠对这个年龄倒是不在意。这个时候就看出人性本私了,找媳妇儿想找个大的懂事,可以照顾好儿子,但是等挑女婿时,却又希望女婿比女儿大一些,将来懂得疼女儿。 总之,就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女吃亏。 听到秦蕊珠这么说,罗裳也觉得挺有道理的,仔细在脑海中把两个人比了一下。既然母亲说年纪不是问题,那这点就可以忽略。至于身高,虽然现在罗成只比杨玉儿高一点,但是他年纪还小,将来肯定会长得更好,个子倒不是问题。至于体重,罗成的五钩神飞亮银枪有两百多斤重,他拿在手里跟玩儿似的,杨玉儿总不会重过这个,应该也不成问题。 罗裳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认真的说,“我觉得挺好的。” “果然裳儿你也觉得好啊,那这事儿我还瞧着能成。”秦蕊珠得到人赞同,自然也是开心万分,当下就点头道,“所以我打算让成儿送玉郡主回家,你想着一路上单独相处,成儿又保护着玉郡主,时间长了,玉郡主定然也觉得成儿是个可靠的人,是不是?” 罗裳想了想说,“娘说的挺有道理的,这主意很好。” 这个也是罗裳跟秦蕊珠盲点了,因为她们可以说是罗成在这世上唯二在乎的女人了,她们压根儿都没有见过罗成对于那些“外人”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天真的以为罗成为照顾个“娇弱”的女子。 若按照罗成的脾气,只怕他送过玉郡主一回,杨玉儿肯定这辈子都不想跟他同行了吧。 不过秦蕊珠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罗成不愿意出门。 这孩子,平常都是只要一听可以离开北平就欢天喜地的,今天怎么就吃错药了?秦蕊珠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当下就发怒了,“今天这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我让你送玉郡主,你就必须去!” 既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不管用,那就来硬的了。 “好吧,我去。”罗成见秦蕊珠生气了,知道这事情没有条件可讲,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然后却是眼珠子一转,“既然那样,不若让姐姐跟我们一起去吧。” “裳儿?”王妃有些纳闷,怎么扯上女儿了。 “是啊。”罗成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法子好,等着自己把罗裳带走了,看武安福那个猪头还怎么上门占便宜!所以他迅速的开动脑筋,立马就找到了理由,“玉郡主一个女孩子,我陪她回去多不方便,别人看到了要说闲话的,若是姐姐跟着一起,我只当陪姐姐外出游玩,顺便从她回去,这样旁人也挑不出什么茬。” “这倒也是。”秦蕊珠点了点头,觉得罗成想的颇为周全。她不是个莽撞的人,想要撮合杨玉儿跟罗成,那也得双方都有意思才成,她可做不出那种强按牛脖子喝水的事情。女孩子闺誉要紧,不可轻毁。 “再说了,姐姐常年不出门,之前咱们去长安她都留在家里,都没有四处玩过,如今咱们就借着玉郡主之口,让她也出门散散心,她肯定不会拒绝的。”罗成又想到了第二个好处。 “你说的有道理。”提到罗裳,秦蕊珠立马心疼了起来,想着这孩子还没出门玩过,以前是跟着自己这些老头子老太太,她没兴趣也说得过去,这回几个年轻人,玉郡主又跟她亲近,应该会玩的很开心的。 “那就这样吧,不过不要说是玉郡主邀请了,这样她肯定会推辞,我只说是你出这么远的门,我放心不下,让她跟着照顾你,她一定会同意的。”到底是知女莫若母,秦蕊珠对着罗裳的心理把握的更到位,她十分关心罗成,若是罗成有需要,刀山火海她也会陪同的。 “行,那娘你去说,我去收拾东西。”一听到罗裳跟自己同行,罗成立马就积极了起来,打算回去先找人问问沿途州府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到时候一起慢慢的晃过去。至于玉郡主,咳,反正母亲也没限定必须在多少天内送她回去,她都出来了一个月,再耽误一个月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 “要去多久?” “至少要一个月吧,至多的话,那个也说不定,毕竟路途遥远,沿途多匪患……两三个月也许是要的。” “那衣服就得多带些了。这件,这件,这件,都是要带的。这件是你喜欢的,带上。这件……” “哪些护卫会跟着去呢?” “杜大哥他们都会去。” “好。那我把去年晒的果脯也带些吧,路上可以当零食吃。牛肉干,鹿肉干,熏兔肉,麂子肉……” “……”杨玉儿坐在那里,看着罗裳跟罗成商量事情,只觉得说不出的奇怪,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你们真是姐弟吗?” “有什么不像?”罗裳回过头问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心想难道她的脸跟罗成差的很多? 杨玉儿看着她浑然不觉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再一次受到了挑战。 平常姐弟,不会这么亲密的。 或者,也算不上亲密,只是他们俩人之间,明显有着一种第三者无法立足的强烈气场。 因为罗裳也要同他们一道同行,所以便成了三人商量行程的结果。罗裳跟着杨玉儿说了没两句,便来找罗成商量,然后一边商量,一边动手帮助罗成收拾东西。 她对于罗成的屋里十分熟悉,什么东西放在哪儿一清二楚,一边问话,就将着路上要用的衣物甲胄全部收了出来,从春到夏,巨细无遗。而罗成坐在那里看书,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她答话,态度也十分自然,仿佛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照顾。 这画面,于是说是感情好的姐弟,还不如说是在一起很多年的老夫老妻了。 况且也不算是感情特别好,反正她见着两人一离开王妃跟王爷的视线,那脸就拉了下来,跟陌生人一样。但是就算这么冷淡,但彼此又关心忍让,真是令人觉得不解。 他们之间那份默契,似乎是谁也插不进去的。 杨玉儿想到这里,忍不住扶额,一定是哪里坏掉了,她怎么会觉得两个小孩子像老公公老婆婆呃,他们俩又不是北平王跟王妃。 “喂,我们在这里,你难道不该把你的视线从书上移开一下?”杨玉儿坐着无聊,忍不住出声道。 罗成暂时把视线从书上挪开,没什么表情的瞄了一眼杨玉儿,“有事?” “没事。”杨玉儿有些无奈的被罗成瞪的遍体生寒,但是想想反正罗裳在这里,也不怕他发脾气,所以壮着胆子嘟囔,“我们来找你商量事情,你这样子算什么嘛。” “你说,我听着呢。”罗成收回了视线,继续看自己的兵书,心不在焉的回道。 “你不觉得这样很没礼貌。”杨玉儿生气的一拍桌子,略微提高了桌子。 “又不是在大堂上,我对你讲什么礼。”罗成觉得莫名其妙,你坐在我的地盘上,难道不应该听我的规矩。见着杨玉儿还想说话,他抢先一步张口“我习惯这个时候看书,别吵我。” 同样是女人,她怎么跟罗裳差那么多,罗赏从来都不打扰自己做事的,可是这个女人,坐在这里本身就是种干扰。 “你,”杨玉儿气的咬牙切齿,坐了一会儿,见着罗裳罗成一个人收拾东西一个看书,自己左右闲着无事,便起身想去罗成的书架上翻,没想到他却跟头顶上长了眼睛似的出声,“坐下。” “为什么”杨玉儿瞪着罗成的头顶,问话嫌她吵,她自己哪本书看怎么也不行。 “我不喜欢别人动我东西。”罗成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她为什么可以?”杨玉儿指了指正在随便翻着他衣柜的罗裳,那位现在正是把他的屋子当成自己的卧房吧。 “你又不是她。”罗成不耐烦的抬起头来,很理直气壮的看着杨玉儿说道,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不懂,“她又不是别人!” ------------ 11第11章 “裳儿,我要那个梅子。” “好。” “我刚才摸了马,挺脏的,你喂我。” “好。” 看着两个女孩子在一起亲亲热热,杨玉儿大半个身子都靠在罗裳身上了,罗成只觉得扎眼,从后面走过去拎着杨玉儿的衣摆,不客气的说,“既然自己知道脏了就去洗手去,别把我姐当佣人。” “成儿说的这叫什么话,裳儿照顾你叫照顾,照顾我怎么就是被当成佣人了。”杨玉儿笑眯眯的抬起了头,学着罗裳的样子叫着罗成,一点都不畏惧他的冷脸,反而顺手在那粉嫩嫩的脸上捏了一把,“成儿的脸比我的都还嫩呢。” 杨玉儿这些天也看出来了,罗成不好惹,但是有一点,在罗裳面前,他不会动手。 不亮爪子的小老虎那还叫老虎吗?那不就是卖萌的大猫? 所以杨玉儿蹂躏的毫无心理压力,就算罗成记仇,哈哈哈,半月之后她就在长安,怕他作甚。 被调戏了的罗成僵在那里,脸涨得通红,双手倏的就握紧了成拳,撕了杨玉儿的心都有了。 一出北平府的地界,三人就卸了伪装,于是罗裳面无表情,罗成眼睛望天,杨玉儿肆无忌惮。 什么温柔娴淑温文尔雅乖巧懂事甜美动人,都是骗大人的把戏。 杨玉儿开始还知道维持她的形象,可是这一路上越往后,就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越喜欢缠着罗裳。不是抢了罗成的位置挤在她身边,就是把原本属于罗成的零食抢了过去吃了一大半,尤其是当罗成讽刺她圆润之后,她更是变本加厉,不时的还要罗裳喂她吃,然后边吃边得意洋洋的朝着罗成眨眼示威。 罗裳倒是没什么意见,她本来就肩负着秦蕊珠安排的撮合这两个人关系的任务,所以杨玉儿愿意跟罗家人亲近自然是好事,她想娘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念头,要想当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大姑子,也是件很艰难的事啊。 至于罗成跟杨玉儿之间的“火光四溅”,罗裳淡定的认为这是“打是亲,骂是爱”的具体体现,你没见罗成这十几年来也没跟哪家姑娘红过脸不是?所以他肯生玉郡主的气,那就表示玉郡主在他的眼里头是“特别”的。 这点罗裳倒是没猜错,只是罗成心里头的那个“特别”,不是“特别”喜欢杨玉儿,是“特别”想要掐死杨玉儿。 不过,对于杨玉儿有些过界的行为,罗裳也会提点两句,“卿卿我我”固然好,可触着罗成的逆鳞就不好了。所以如现在这个样子,罗裳看了一眼罗成的眼色,便一边往杨玉儿嘴巴里塞吃的,一边很是认真的说,“你别这样闹他。他这人最小心眼儿,要是被他记了仇,你以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他小心眼?” “我哪里小心眼了!” 杨玉儿个罗成异口同声的叫道,只不过一个是哑然一个是气愤,杨玉儿回味过来,扭头跟着罗成对视了几秒之后,立马捂着肚子在那里笑得弯了腰,而罗成的脸从红转白。 “我哪里小心眼儿了?”罗成咬牙切齿的又问了罗裳一遍。 罗裳被他从小瞪到大,对着他的目光早就免疫了,见着杨玉儿笑得在草丛里打滚,料想着应该暂时不会再吃了,于是收好零食袋,拍了拍裙子站起来,仰头看着罗成语重心长的说,“成儿,你年纪都不小了,不要再这样孩子气了。” 男孩儿发育的晚,所以童年时期都是罗裳俯视着看罗成的,最近两年这小子跟雨后春笋一样蹭蹭的蹿个儿,她都不得不仰视他了。 估计过几年,恐怕跟他说话久了脖子都疼吧。 罗裳想了想,退后了几步,把角度调整成跟罗成平视的状态,然后才老气横秋的说,“你这被人一撩拨就炸毛的状态,实在是太不稳重了,小心以后娶不到媳妇儿。” 杨玉儿刚笑完,听着罗裳这话,又捂着肚子一屁股坐下了。 哈哈哈,看着三人中最矮的罗裳一本正经的教训罗成,太喜感了。要知道这小子五岁就是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谁也不服气的模样。瞧瞧他现在的脸,她真想去把长安那群小子们都拉来围观啊。 “我怎么炸毛了!我哪里不稳重了!”罗成压抑着怒气的问道,如果不是四下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早就对罗裳大吼了。 咳咳咳,少保还真是有活力啊。呵呵呵~ 从小看他们俩长大的张公谨杜文忠等人都一致的转过头去,看看蓝天看看白云,一副今天天气真好的样子~ 罗成每次失态的跟着罗裳吵架,胜利的一定不是罗成。而不小心目睹了罗少保丢脸人,要是无意中露出笑容或者说出什么话,今后的一段日子一定“意外”不断,于是大家都学会了视而不见。 这次少保吵几句会吼起来?杜文忠朝着张公谨眨了眨眼,以目示意。 张公谨比了个三,然后其他人也纷纷比着手势,杜文忠心里头记着大家的猜测,然后竖着耳朵偷听。 这关系到等下算钱的事情啊,不可不慎重啊。 不过大家都真是狡猾呢,赌局开的多了,这个时候竟然都没有人猜十句以上了呢,庄家表示太讨厌了。 “现在。”罗裳完全没有考虑到罗成傲娇的少年心,很老实的说了实话。 然后,罗成就一脸悲愤的站在那里了。 “大白都没你这么容易发脾气呢。”罗裳叹了口气,打开手中的袋子。 大白就是罗裳养的白虎,人都说白虎易躁,但是罗裳一直觉得自家大白挺乖的,比小白好多了。 嗯,小白其实就是罗成,因为太爱穿白衣服,被罗裳在心里头起了这么个外号,不过她也就是自己偷偷跟大白说话的时候说说而已,绝对没有告诉任何人。 要是被罗成知道这个外号,那就不是发脾气这么简单了。自己也许真的会被赶出家门,跟大白相依为命,浪迹天涯了吧。 “你,”罗成听着自己被跟着一头畜生相提并论,自然更是怒不可遏,正要开口,却冷不防被罗裳塞了一个东西到口里。 “我腌的梅子,味道不错吧。”罗裳想象着自己面前站着的是秦蕊珠,然后摆出招牌的笑容,甜甜的看着险些被噎到的罗成,“我也喂你吃一颗,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罗成沉默的站在那里,眼睛仍然瞪着罗裳,耳朵却可疑的红了。 “要不然,今年梅子熟了,我再给你酿梅子酒好不好?”罗裳继续努力的顺毛,想了想讨好的笑着说道,“今年我把父王的酒减半,都给你,好不好?” “哼~”罗成冷哼一声,摆出本世子才不会被你贿赂的高贵嘴脸,然后,转身走开了…… “呼~”罗裳松了口气,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的脸,果然最近不卖笑了,偶尔演出一次真是鸭梨山大啊。 还瞧不起大白呢,其实你的脾气根本就跟大白差不多好吧~ “哈哈哈哈……”刚站起来的杨玉儿再次捂着肚子蹲下了,真是的,她要继续跟着这姐弟俩走下去,会不会笑得肠子打结啊。 “唉~”张公谨有些叹气的想,这次少保满打满算就说了一个字,真是可惜了他们一干兄弟的期待啊。再这么下去,他们兄弟的酒钱都要被杜文忠那个黑心鬼坑光了。 ============== 罗成是个聪明人,所以当发现目前的状况对于自己很不利之后,立马就修订了策略。 杨玉儿什么的太讨厌了,就是个大号的搅屎棍啊,有她在自己就得一直受气,而且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了,所以干脆先把她送走好了。 等她走了,自己再带着罗裳四处逛,那才是舒坦。 抱着这种心态,下面的路程罗成尽量避免不跟杨玉儿接触,离她离得远远的,一路上研究各府地图,只要有捷径,管他是名山大川还是密林深涧,钻起来不解释。张公谨等人忧心忡忡的劝着山东多匪患,还是小心为上,罗成听了这话,这是薄唇一掀,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几位哥哥果真老了,连这不入流的小毛贼都怕了不成?” 他们在北平,可是没事就去打突厥玩的。这次送杨玉儿回山东,罗艺不敢疏忽,人虽然派的不多,但来的都是以一当十的精兵悍卒,罗成要闲着无事一路打回去都不成问题。 张公谨本来想说咱们这些糙老爷们儿不怕,但好歹也得顾及着二位小姐不是?万一小姑娘被吓着了怎么。但是被杜文忠一使眼色,却是什么都没说。 “咱们自己家的那位,长相虽然娇弱,但手上的功夫可是老王爷亲自教出来的,要真遇到土匪,谁怕谁还是个问题呢。至于别人家的那位,咳,少保打的主意不就是折腾那位的?”杜文忠拉了张公谨下去,在旁边低声的犬的扫,“要真劝下去,少保这真恼了他们帮外人不帮他了,还不定折腾出事了。” “好好好,我啥都不说,咱们赶路,赶路!”张公谨听着这话,才恍然大悟,当下点头。 玉郡主什么的,自求多福了啊。 ------------ 12第12章 罗成发起狠来,原本打算走一个月的路,硬是只花了十天时间就赶到了。 “兵贵神速。”看着登州巍峨的城门,罗成得意洋洋的说道,听得一旁的杨玉儿豪不淑女的翻了个大白眼。 他们三个人都会骑马,且都马术不错,大车只是两个女孩子骑马累了时才去坐坐,既然罗成妖赶路,那当然是弃车乘马了,这也是能这么快到达的原因。 “成儿真厉害。”对于罗成的炫耀,罗裳积极捧场。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杨玉儿,心想我们家成儿如此能干,玉郡主总该对他刮目相看了吧。 咳,要提另眼看待,杨玉儿这次还真是对罗成刮目相看了,只是却不是罗裳要的那个方向。杨玉儿算是领略到了,罗成眼里头自己压根儿就不是个女人。想她长这么大,遇到的男人哪个不是把她当宝贝的嘘寒问暖,唯有罗成,要水要饭只会眼一瞪,用可以噎死人的口气说,你自己没长手/腿啊之类的话。 臭小子,看你再过几年长大了,还敢不敢这么跟女人说话。 几个人各怀心思的走着,刚进城门就被着一列士兵给堵住了,领头的是个英俊少年,剑眉星目,面若敷粉,唇若涂朱,穿着一身耀眼的金盔金甲,说不出的威风。 不过杨玉儿见着他可没好脸色,正在笑着的俏脸上立刻布满了寒霜,“宇文成都,你是来捉我的!” 宇文成都?罗成听着这名字只觉得耳熟,抬头望去,无意中瞅到罗成的脸色,忽然恍然大悟。 原来这位,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啊。 相对于每个孩子童年都有的悲惨参照物,罗成这个却是他找的。他本来就是天才,从小便是别人羡慕嫉妒恨的别人家小孩,罗艺教子虽然严格,却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打压自己儿子的自信心,有一是一,有二便是二,所以罗成一直过的都很顺遂。 直至,遇到宇文成都。 没有人把他跟宇文成都比较过,可他在众人口中听到宇文家的大公子枪法出众,便上了心。后来他把宇文成龙当成了宇文化及,当街挑了那小子,从而引出了真正的对手。宇文成都那次并没有出十分力,便打败了罗成,于是眼高于顶的罗成也将这人记在了心里。 罗成好胜心极强,却强的光明磊落。他罕逢敌手,但当遇到比自己武艺高强的人,从不嫉妒,而是兴奋。他会享受这种压力,会加倍的苦练,然后打败那个人。 就像是他从小被罗艺抽,于是眼中最大的对手便是父亲,等十四岁终于跟着罗艺能平分秋色之后,罗艺也就只能仗着丰富的经验打赢他了。面上虽然淡淡,但是私下里也会跟着罗裳抱怨,这小子却是比我当年都聪明。 所以,宇文成都对于罗成来讲,算是长安城一景,每次到长安他都会想方设法找宇文成都打一架,然后不论成败,满足而归。 这些年罗成在突飞猛进,宇文成都却也丝毫没有停滞,所以一瞧着罗成看着宇文成都跃跃欲试的眼神,罗裳就懂他的意思了。 他现在可是十分,十分的想打架。 但是很显然,宇文成都并没有注意到罗成,他看着生气的杨玉儿,目光复杂,最后却是冷冰冰的一拱手,“本将奉陛下之命,前来接郡主入京。” 宇文成都此刻对于杨玉儿来说,显然是十分不愉快的存在,她千里迢迢的逃家,就是为了躲婚,可宇文成都的出现,把这个她一直想要刻意遗忘的事实摆到了自己面前。 “你还真把你自己当成了狗,他一指哪儿,你就咬哪儿。”杨玉儿抓着马鞭,气的手都在发抖,话里头有着说不出的愤怒和失望。 她与宇文成都从小青梅竹马,这婚事对她来说是场杯具,稍微有正义感的人都不会坐视不理,而宇文成都,却冷血无情的充当了压解她如今的侩子手,让她怎能不成生气。 除了生气,更多的还是失望吧。她不喜欢皇帝,所以宇文成都越是忠心,她便越觉得灰心。 “玉儿姐姐,算了,不要生气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宇文将军这样也是无奈。”罗裳瞧着杨玉儿生气,罗成跃跃欲试,若没人开口只怕真会打起来,只能自己出声 听了她的话,杨玉儿冷哼一声,罗成撇撇嘴,唯有宇文成都望了罗裳一眼,目露惊讶。 但也只是一瞬,旋即他仍然拱手,“还请郡主回府,洗簌完毕,与我上京。” “你做梦!”杨玉儿见着他如此一板一眼不同情理,当下勃然大怒,却是一挥马鞭朝着宇文成都身上抽去。宇文成都坐在马上不动如山,他浑身穿着金甲,杨玉儿的鞭子打在身上不痛不痒,一副任由她发泄的样子。 “宇文成都,”杨玉儿见状,声音不由得冷了下来,低低的说了一句,“算你厉害”,便低着头纵马从宇文成都旁错身擦过,朝着王府奔去。罗裳见状,也慢悠悠的打马跟随了过去。 反正他们只是送人的,便专注于被送的人就好了,路人甲乙丙丁就不要管了。宇文成都什么的,她没有好感,也无从谈及恶感,总归,都是不相干的人罢了。 ** 跟罗裳估计的差不多,杨玉儿回家跟杨林没说两句话就吵了起来,看着两旁跟石膏像一样杵着的十三太保,罗裳只觉得围观党已经够多了,不差自己一个,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她想找罗成商量下接下来该如何,口头上说的是让他们送杨玉儿回家,可按照眼下的情景,似乎杨玉儿的婚事不解决,杨林应该抽不出空来接受他们的辞行。 罗裳慢悠悠的走到了廊下,见着自己的跟罗成的马都在那里,杜文忠张公谨白显道等人排成一旁在边上背对着自己站着,而场中罗成跟宇文成都打的正热闹。 “怎么回事?”罗裳皱了皱眉,却是下意识的取了自己的枪在手中。 罗成太莽撞了,赤手空拳的跟着宇文成都斗,不吃亏才怪。 “宇文成都说少保欠指教,他待老王爷教儿子,便打了起来。”张公谨有些无奈的回话道,别的理由他们还可以劝,唯有这点,莫说是罗成了,宇文成都的口吻狂到他们都想揍他! 罗裳听着这话,嘴巴抿的紧紧的,这话,也是她最讨厌听到的。 场中罗成跟着宇文成都明显已经分出了胜负,两拳相撞,罗成往后退了三步,脸上没半点表情,可是放下的手却在抖。 罗裳一看,立马就心疼了。 我家的孩子哪点不好了,指教你妹!也不看你们兄弟是什么德行,最不会教孩子的明显是你爹好吧! 罗裳见状,二话不说的拎抢入场,白色的身影一闪就挡在了罗成面前。 “姐!”罗成眼一花,看着罗裳一枪朝着宇文成都咽喉刺去,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下意识的叫了出声,“住手!” 罗裳不像他,极少与人动手的,尤其是对于宇文成都这种强敌。罗成这次总算是领略到他每次跟人打架罗裳是什么心情了吧。 “宇文将军应该不会欺负我一女流之辈吧?”罗裳照面的时候对着宇文成都盈盈一笑,又乖又软的说道,手中的枪却是快的惊人。 罗家枪以快出名,罗裳力气不比罗成,更是在轻灵的路子上下苦工,那枪头唰唰唰闪耀着,就就像是七八朵梨花,漂亮的惊人,杀招就藏在其中。 宇文成都也知道罗家人拿枪不好对付,当下往后掠了数步,避开罗裳的攻势,板着脸说,“县主收手吧,成都不跟女人动手。” “好。”罗裳一收枪头,对着宇文成都粲然一笑,就在宇文成都见她收枪,以为她罢手时,只见这那枪在罗裳手中一转,左退右出,如一条伺机已久的毒蛇般猛然蹿出,一口咬向宇文成都的面门。 “刺啦~”枪间碰在铁甲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宇文成都见着罗裳来势汹汹,顾不上躲,只能顺势将着手臂挡在脸钱,却不想罗裳原本就是奔着他的手去的,枪尖在护甲上一挑,将着牛皮筋挑断,直奔他手掌去。 宇文成都见状,急中生智,双手一合用肘夹住了罗裳的枪头,手顺势朝下数寸捏住了她的枪杆,这才算制住了她。 “好啦,我不打了。”罗裳见状,却是猛然一松手,笑眯眯的举起了两只手,让着宇文成都捏着枪杆站在那里,脸憋成了青色。 宇文成都没想到自己会受伤,看着被割裂护手和血淋淋的掌心,见着罗裳这样的耍无赖,却是有气撒不出来。 她一个女孩子,纵然使了诈,自己总不能抓起她打一顿吧。 相对于宇文成都的纠结,罗裳却是坦然的多。为求目的不择手段,当年她更不入流的手段都施过,何况是现在这种小儿科的打闹。 “兵不厌诈。”罗裳对着宇文成都一拱手,一脸坦然“将军承让了,这点小礼物,就当我对你侮辱我父的一点敬意,下次若是再次,” 她顿了顿声音,话尾拉长了些,才意味的深长的说,“你替我管了弟弟,那我也免不了替将军分担一二,只是不知道宇文成龙能在我手下走的了几招。” “你,”宇文成都是聪明人,立刻就听明白罗裳的威胁了,他跟罗成对打是杀不了罗成的,可是以罗裳的伸手,戳死宇文成龙是分分钟的事情。他喝着想要让罗裳收回这句话,可长了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人这么光明正大无耻的,当下气结,握紧了拳头咬牙说道,“郡主真是好肚量。” “过奖了,我不仅肚量好得很,而且记性也不错。”罗裳对着他的讽刺坦然受之,然后心满意足的往罗成身边走去。 “怎么样,手伤的厉害不?”宇文成都听到罗裳问罗成,声音冷冷清清,没有刻意装出来的柔美婉转,但是却有着说不出的温情。 “没事。”罗成低着头,从宇文成都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着他的侧脸,带着三分的不自在和七分的撒娇,“只是有些疼,没有伤到筋骨。” “回去吧,我给你上药。” “好。” “下次不许随便跟人打架了。” “好。” “要打的话,也记得带兵器。跟着一头蠢牛拼力气,以己之短敌人之长,你的脑子搁在家里忘记带了。” “别唠叨了,跟娘一样烦~” “你答应不答应?” “好。” “……” 看着那两人在随从的簇拥下离开了花园,宇文成都站在远处,动了动手,低着头看着血一点点从指尖滑落,溅在青石板上。 他扯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有些人,幸福到哪怕是跌破了头擦破了皮都有人疼,可有些人,就算是伤痕累累,却也只能自己站在那里等伤口慢慢结痂。 人生而不平等,他在第一次见到罗成的娘时,便想到了这句话。然后在以后的数年中,每见一次,便感慨深一层,到最后,连嫉妒都不会了,只剩下深深的羡慕。 爹,娘,姐姐,罗成有的,他都有,可都不一样。 ------------ 13第13章 罗成说是手不碍事,其实还是伤到了筋骨,当天晚上抖的连筷子都拿不了。罗裳的脸无意识的阴沉了下来,她自己不觉得,周围人却只感到寒意惊人,连罗成都不敢再蹦跶,乖乖的坐在那里被她喂着吃了两个猪蹄,接受她那种愚蠢的吃什么补什么的观念。 罗成也是知道自己这次莽撞了,受伤不是问题,但无意义的伤亡是最愚蠢的。 不过骨子里头却仍然是不后悔的,宇文成都,果然厉害。下次若是有机会,定然要拿枪与他再来一战。 罗裳知道罗成好面子,他这种连筷子都拿不住的架势不方便出席杨林的宴会,于是喂完饭让他在房间里休息,自己找了借口一个出席。杨林知道罗成跟宇文成都在院中打了一架的事情,还当罗成不愿意跟宇文成都打照面,于是也没多话。 在罗成跟宇文成都打架的时候,杨玉儿领悟了【以死相逼】的技能,终于让杨林从忠君爱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愚忠中跳出来,同意反驳了这门婚事。杨林晚上设宴,一是答谢北平府这几个月来对杨玉儿的照顾,二是为之前对宇文成都的不敬赔罪。 宇文成都呆在这里要人,可是已经守了月余了。 杨林膝下无子,所以十分之爱才,收集了十二个义子,但这天底下他最想纳入囊中的,却是京营节度使、镇殿将军、金镋无敌将宇文成都。只可惜宇文成都有爹有家,又是贵族出身,自然不会拜他做义父,于是只能想想而已。 先前因为女儿的事情,杨林对着宇文成都又骗又防,却是连话都没有好好说几句,如今这人就坐在他堂前,又没有了其它挂碍,杨林爱才之心大起,跟着宇文成都说着武功兵法,频频劝酒,又有十二个儿子作陪,顿时好不热闹。 罗裳跟着杨玉儿在那里吃酒,间或眼睛无意中的瞟着宇文成都,见着他手上草草的缠了一个帕子,猜想他可能是连包扎都没包扎,于是不由得有些心不在焉。等到杨林一众没颜色的频频劝酒,罗裳便有些坐不住,当下却是拉了拉杨玉儿的袖子,有些撒娇的说,“姐姐,我有些头晕。” 杨玉儿见着她脸颊微红,还当她是吃酒吃多了,再看看父亲正两眼放光的灌宇文成都,顿时也是头大如斗。自己老子的个性她知道的很,只怕是兴致刚起,将这里当做军营闹腾了。 “既然不舒服,那不如你先回去?”杨玉儿皱了皱眉,知道父亲他们一时半会儿可是结束不了的。 “靠山王伯父设宴款待我们,成儿不能来已经很失礼了,我怎么可以率先退场。”罗裳揉了揉脑袋,一副强力支撑的样子,“况且靠山王伯父正在兴头上,我若是离席而去,定然会扫了他的兴致,我,”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迂腐。”杨玉儿纵然跟罗裳相处了一段日子,但是却也没有看透她的本性,想起她在北平府时的循规蹈矩,觉得她这样想也是实属应当,顿时有些气恼,但却也无法。 “玉姐姐,不要生气啦,我坐坐没事的。你让他们给我上一杯清水,我坐着喝一会儿,说不定就好了呢。”罗裳柔柔一笑,分外的惹人怜爱。 “你等着。”杨玉儿虎着脸喊了婢女给罗裳上水,然后自己蹬蹬蹬怒气冲冲的朝着主座靠山王那里去了。 杨玉儿的离席自然招致了许多人的目光,大多数人都盯着看她想要做什么,唯有宇文成都,看了一眼杨玉儿后,将探究的目光移到了罗裳身上。 罗裳并不畏惧他的查探,当下举着装满清水的杯子对他遥敬,浅笑着掩袖将杯中水饮尽。” 杨玉儿是个仗义的人,她觉得罗裳不舒服,自然就不会要罗裳硬撑,上去黑着脸跟这杨林父女俩争执了一番之后,杨林苦笑着对罗裳跟宇文成都说道,“小女长途跋涉,身体不适,今日的宴会就到这里散了吧。” 十二太保知道杨林最爱缠人喝酒,这会儿却这么好说话,当下有些惊讶,但也都应喏了。宇文成都跟着罗裳起身拜谢,然后告辞,临走的时候,杨玉儿忽然对着两人喊了一声,“宇文成都,裳儿身体不适,你既与她住的靠近,便送她一程吧。” 杨玉儿自从回来,除了在城门口跟着宇文成都说过一句话之后,便再也没有理过他,罗裳看到宇文成都在杨玉儿叫住他时,眼中有惊喜之色,可当杨玉儿说完话之后,那些许的欢喜之色已经像是夏日夜空中的流星般一闪而逝,只剩下漆黑一片。 “好。”他颇为矜持有礼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罗裳一抬手,“县主,请。” 罗裳看着他们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若有所思,点点头走出了门外。 杨玉儿说宇文成都跟罗裳住得近,那是因为两人都住在后院的客房。 杨林虽然是粗人,但到底是皇室贵胄,隋唐两代皇室的审美都极好,所以这花园里装扮的还是挺有水准的,尤其是月下,花树摇曳,万分适合谈情说爱。罗裳和宇文成都回去,便要经过这里,只可惜两人都对此美景无动于衷。 “刚才是你要玉儿提前结束宴会的?”宇文成都见着罗裳一路上沉默不语,终于忍不住先张口问了。 “受伤的人最好少喝点酒,对身子不好。”罗裳答非所问,想了想却是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给宇文成都,“这是我们罗家秘制的金疮药,对外伤很有效,不要见水,两三条就好了。” 宇文成都把玩着瓷瓶,看着罗裳的目光若有所思,“你想让我谢你,还是想让我记住你。” 罗裳并非不懂人情世故,她只是懒得对身边人用心眼,但是对着外人,她的脑子无比灵活,听着宇文成都着问话,当下笑了起来,抬头看着他反问道,“将军以为呢?” 宇文成都看着她笑得飞扬的眉眼,如她早上的枪法那般张扬凌厉,没有一丝一毫的情谊,很直接的摇了头,“都不像。” “我家成儿喜欢你,你若是死了残了,他少了一个对手肯定会很失望的。”罗裳笑着说道,手指不经意的拂过旁边的鲜花,单纯的只是一个好姐姐。 宇文成都目光的深沉的看着她,“那多谢县主赠药了。” “不客气。”罗裳点了点头,想着他这人不算坏,便提点道,“既然玉郡主不喜欢你,你便对着她在称呼上小心些,免得给她招来闲话。” “你,”宇文成都没有习惯罗裳直来直去的说话风格,当下差点卡壳,半天才艰难的说道,“你怎么知道?” “所有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罗裳对着宇文成都的心理到底能承受多少毫不在意,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平淡的说道,“你的痛苦太过明显,大家都看得出来,却偏偏只有她不知晓,那只能说明,你不在她眼里。” 宇文成都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疲惫的说,“我们不是一路人。” 他与杨玉儿从小青梅竹马,也并非没有过两小无猜的愉快日子,可是自从他的父亲站在了晋王那边之后,两家的政见便已分道扬镳,后来即便是晋王继承大统,他们之间的隔阂也无法消除。 更何况,自己那那样一个父亲,宇文成都疲惫的想,纵然是子不言父过,可他也知道杨玉儿绝对是瞧不上宇文化及人品的。 “错了,是不是一路人一点都不重要,玉姐姐之所以不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个没有自我的人。纵然勇冠天下,但你从来都只是你爹和皇上手中的刀,你做的事情,可有半分是遵循自己心意来的?”罗裳摇摇头,她纵然希望杨玉儿跟宇文成都没瓜葛,但是也不会说假话,“她那样的女孩子,是不会喜欢一个没有自我的傀儡。” 她这话说的实在是重了,宇文成都脸色一片煞白,过了很久,才冷淡的问道,“你刚才为何帮我解围?” “为了罗成,是吧。” “他要个最强的对手,所以你会注意到我的身体。可是我始终与你无关,所以你言语伤人,便也没有半分顾及。” 宇文成都不等罗裳回答,便自问自答道,月下那双眼眸格外清冷,带了些许嘲讽的笑意,“瞧瞧,你行善或者为恶,标准都是罗成。你所做诸事,不过为了罗成,为了你爹,为了你娘,你与我有何区别?” “一个没有自己的人,哪里有资格去指责别人没有自我。”宇文成都的口气太过于恶劣,他伸出手挡住了罗裳的去路,将她锢在树间,看着她的脸冷冰冰的说道,“你笑,是因为你习惯了这种罪让人觉得无害的表情,就跟我不笑,是一个道理。” “我们都没有自己的脸。” “我跟你不一样。”罗裳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 “我为别人而活,是心甘情愿。而你,这里却从来都没有甘愿过。”罗裳伸出手指着宇文成都的心,只觉得像是看到以前的自己,“你的脑子告诉你,怎么做才是对的,可是你的这里,一直在鼓噪,你不甘。” 宇文成都觉得自己真是喝多了,看着那么双眼冷冷的盯着自己,他只觉得心头一热,下意识的就抓住了罗裳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这里的声音,真的有人听得到。 四下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到蝉鸣声,两人的目光探究的注视着彼此,一时忘记了其它,直到听到一句气愤的质问声,“你们在做什么!” ------------ 14第14章 当看到宇文成都拥着罗裳,在花丛中深情款款的对视时,罗成脑子里只觉得嘭的一炸,想起来的却是罗裳当年第一次被调戏时,罗艺那忧心忡忡的话,“儿啊,你姐姐长得这么漂亮,将来肯定被很多不着调的小子包围的,你要好好练枪,才能把那些色狼都打跑啊~” 罗裳长的漂亮,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罗成一直没放在心上,直到某一次他跟罗裳上街,被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纨绔子拦住,然后只见着那人两眼泛光的拦住罗裳,说了一番言不及义的蠢话,然后中心主题只有一个,“小姐芳龄几何家住何处婚配与否小生对你一见倾心不知能否一亲芳泽……” 罗裳对着被人调戏这种事情反应的很淡然,一脸平静的自报家门,末了还指出,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真的有心请去北平府提亲。罗成在旁边看的下巴都快跌下来了,最后还是命人揍了那登徒子一顿,放了他屁滚尿流的走了。 罗成不可思议的觉得世上竟然有人会想调戏罗裳这么无趣的人,更无法理解的是罗裳的态度,没有半点娇羞胆怯,一副只要这男人真的来提亲她就敢嫁的样子。 喂,你清醒点好吧,这样是不对的!连年纪小小的罗成看到她这幅随遇而安的样子都着急了,更别说老爹老娘了。 罗成总觉得罗裳很挫,但是一看到别人调戏罗裳,他又觉得那些因为皮相而喜欢上罗裳的那些人,都是肤浅到配不上她的。所以他一直努力的在尽着弟弟的义务“保护”着罗裳,希望罗裳哪天能反省过来,意识到她自己也是有选择权的。 罗成以为把人从北平带走就没事了,现在看起来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色狼这种生物是北平府的特产么,实际上离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之后真是翻倍爆棚啊有木有!更多更凶猛更令人猝不及防了有木有!他只是少出来吃顿饭,自己家的傻大姐就被人按住了有木有! 摊上一个对着被占便宜毫无察觉的傻大姐,罗成小小年纪就会产生一种类似于自己老爹看着女儿的无奈感。 他自然不会以为是罗裳对着宇文成都有意,一顿饭能吃出个神马啊,罗裳那种缺根弦的要是能瞅中男人老娘就不怕她嫁不出去了!瞧着宇文成都跟着罗裳两人含情脉脉欲语还休,那①38看書网成都这个不要脸的死胚子在勾引老姐啊! 一瞬间,各种吐槽在罗成脑内以特大号粗体字刷屏,真心有一枪挑了碍事的宇文成都的冲动啊! 早知道出门就应该把枪提着啊! “罗少保?”宇文成都看着罗成出来,微微一愣,却是松了手放了罗裳离开。 “肚子又饿了?”罗裳看着罗成怒不可遏的过来,本能反应却是这个。 罗成虽然瘦,但是饭量着实大,一日三顿还加宵夜。今天他手受伤了,自己去赴宴花费了不少时间,该不会是晚上肚子饿又不好意思找别人喂所以等的着急了吧? 罗裳自以为靠谱的猜测到,不过所想的跟罗成现在的心情没半点相关。 听到罗裳的问话,罗成彻底的抓狂了。 难道你觉得我吃饭比你的贞操还严重么!!!难道在你心目中我就只有饿了才会来找你!!!跟着一个大男人三更半夜单独相处,你还有没有半点危机感啊!!!罗成在心里头抓狂的挠墙着,脸上却是不动如山,只是冷冰冰的瞪了宇文成都一眼,“宇文将军,请自重!” 宇文成都刚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被着罗成这么一提醒,反倒是激起了那骨子叛逆劲儿,当下却是一笑,带着几分挑衅的靠近罗裳,“少保操心太过了,我与令姐说话,她自有分寸,你个小孩子还是不要太过插嘴的好。” 他比罗成年长几岁,个头要高出一截,又在军中历练多时,这么傲起来,说话中就颇有了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罗成跟他一比,的确小孩子了。 “谁是小孩子了!收起你的狗眼,要不然本少爷不介意动手给你挖出来。”罗成本来就火大,见着宇文成都这种“寡廉鲜耻”的眼神,立刻就有些手痒了。 宇文成都那个弟弟,强抢民女可是抢出名来的,他看上去面上正直,内里少不得跟那弟弟沆瀣一气。罗成自动脑补着,在宇文成都头上标明了高危的红灯。 “成儿肚子饿了的话,心情就会不好,所以请你多多包涵。”罗裳完全不能体会罗成的纠结,她是个男女大方观念不甚重的人,实际上对于一个在现代看惯了男欢女爱甚至把上床都不当做什么的人,要她理解一个古代小男生的观念的确有些难,所以她想当然的做了自己的解读,然后对着宇文成都道歉,“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自然不会跟罗少保一般见识。”宇文成都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罗成气的快跳脚的样子,笑了笑伸手帮着罗裳理了理被夜风的吹乱的鬓发,“你快进去吧。” “那告辞了。”罗裳看了看宇文成都有些过于亲昵的举止,只当他是发挥了绅士风度,当下点了点头,错开身子走了出去,一把拦住暴怒的想要去揍宇文成都的罗成,“好了,成儿,我给你下面去。” “我不要吃面!”罗成怒着吼道,你让我去揍宇文成都那个淫・贼这句话还没吼出来,就被罗裳抱了个结实的往苑内拖去,“那我给你烙饼子?” “我不要吃饼子!”罗成不敢大力挣扎,怕伤了她,结局就是只能被罗裳抱着往院里头拖得更近了。 “那我给你做米饭,炒两个小菜。”罗裳好脾气的哄着,心想耽误这么长时间实在是自己不对,所以把着他拖到院里头,安抚的亲了亲他的脸,“好了,乖,别闹脾气了,咱们这是在人家家里头做客呢。” “你,你亲我。”罗成站在那里结结巴巴的说道,脸一片通红,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我又不是没亲过你?”罗裳觉得奇怪,见着这招似乎管用,大方的在他脸上又啾的亲了一下,“我以前还睡过你呢。” “可,那,那是小时候。”罗成结结巴巴的说道,脸红到了脖子根儿。 罗裳最开始到罗家的时候,的确是跟他在一间屋子住着的,罗成开始小气,处处整她,但是最后自己先心软了,抱着她的被子丢到床上,两人正式开始了同床共枕的生涯,一直到八岁男女有别,才分了屋子住。 罗裳的确以前也亲过罗成,罗成小时候每次作对了什么事情,讨得了王妃的开心,王妃总是会在儿子白净的小脸上使劲儿的亲一下,所以罗成也很喜欢别人亲他。后来罗裳观察到了,讨好他的时候赔罪时也一直玩亲亲,直到后来有一天不小心罗成无意中看到老爹跟老娘私下里亲亲时,才意识到这种错法是“大雾”的,遂中止了这项小动作。 如今已经过去了四五年,两人平时就算有亲昵,但也仅限于拉拉小手,猛然被罗裳亲了一下,他整个人都傻了。 明显,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了呢。 她长大了,虽然瘦了一些,可是抱紧自己的时候,有些地方更软了呢…… 软软的,香香的……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始终都是我弟弟。”罗裳没有把罗成的纠结放在心上,她没有什么旖念,所以也就做的坦坦荡荡光明正大,趁着罗成没有反抗,心满意足的在他脸上又亲了一口之后,才到厨房里去做饭。 果然玉郡主说的没错啊,成儿的脸还真的很嫩呢。 罗成站在院子中发了好久的呆,等到避祸的白显道等人从屋里头出来,一脸好奇的问着他“哎呀少保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冷风吹多发热了吧”,他才回过神来,没好气的回了他们一个“滚”字,然后大步流星的朝着屋里头走去了。 他发誓,他绝对没有落荒而逃! ** 晚上吃饭的时候,罗成望着罗裳的眼神一直有些飘~ 什么男女有别,他以前一直当是屁话,现在真心觉得是圣人教诲。反正罗裳一靠近他,他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大对劲儿,真恨不得跟罗裳吼一句“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远点”,可每次一对上罗裳的眼睛,他又不敢说了。 他们是姐弟,亲近才是正常的吧。要是真说了这话,搞不好罗裳还以为他有病么。 默,实际上,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有病没病了。只是有的时候对着她,有点儿心跳加快的感觉。 罗成在这里各种烦恼,罗裳却把他的沉默理解为他知道错了的表现,顿时深感欣慰,孺子可教啊。一边喂饭,一边絮絮叨叨的跟他讲了一通交朋结友有多重要的话,然后喂完了一碗饭,这才安心的收拾东西睡觉去。 ------------ 15第15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 罗成盯着房梁,想到梦里头的情景,不知不觉的脸又红了。 都是罗裳的错,罗成有些愤愤的想着,人在被子里扭了几扭,想要找人来问问,但是想想附近又没有什么口风紧的,便只能咽了下去。 这事情,还得自己解决啊。 “少保,少保,你起来没?”外面张公谨在叫,罗成往常都是五更起来的,如今日头都亮了还没起来,他不免有些担心。 “外面候着,我想事情呢,不许进来!”罗成听到这声音,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凶巴巴的朝着外面叫道,然后自己却是偷偷摸摸的起来在包裹里翻了一条赶紧的亵裤换上,然后找了把剪刀自己把脏裤子剪烂,从后窗翻出去,在树下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挖了坑埋着,这才心满意足的翻墙回来,仍旧躺在被子里喊张公谨派人端水伺候他洗漱。 “罗裳呢?”罗成洗完脸,换好衣服,吃完了早饭还不见得罗裳出现,便问道。 在北平王府这些老人面前,他对着罗裳一直是直呼其名的。张公谨也知道罗裳的来历,于是也并不曾纠正过罗成的语气。 “早上宇文公子来请,小姐便跟着他出去了,这时还没回来。”往常都是罗裳来喊罗成起床的,今天她没出现,罗成肯定会问,张公谨也不奇怪。 “竟然是那个死人脸!”罗成一听说是宇文成都把罗裳叫走了,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完全忘了今天早上还想着离罗裳有多远离多远。 “宇文公子看上去挺中意小姐的,估计王妃知道也会乐见其成,所以少保,你这脾气还是收敛些的好。”张公谨直道他是小孩子的吃味,见着罗成脸色难看,想了想苦口婆心的劝道。 罗裳之前那么多次说亲的事情黄了,他可是“功不可没”。秦蕊珠之所以没发落罗成,也是因为她跟着罗成一样看不上眼前来求亲的人,但宇文成都不一样。他是全国闻名的天才少将,罗艺两口子不管对宇文化及如何瞧不上眼,但对他却是喜爱多多,若是宇文成都有心,这事情倒是能成。 若罗成这一次再进去搅和,那王妃的怒气可就没那么好消了。 北平府的人都知道,王爷生气不可怕,因为还有王妃顶着,但若是王妃发了火,那才叫真事端。 “收敛个屁,我就这性子,他爱看了看,不爱看算了,我犯不着求他。”罗成心里头本来就不爽利,张公谨这一劝,却真好似火烧浇油,罗成当下连吃饭的兴致都没了,直接站起来,“她没说去哪儿?” “这个倒是说了。”张公谨有些犹豫的回答道,见着罗成火气不小,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罗裳行事比罗成靠谱些,她对着张公谨等人一直执晚辈礼,宇文成都大大方方的上门邀约,她也不会忸怩着不去,但是到何地做什么,却是跟着家人报备了,也吩咐过罗成若是醒了找她,直接过去便是。 说白了,罗裳自始至终都没有把宇文成都的用意放在心上,同行更多的之类似于完成罗家与宇文家的世家交际任务而进行的。 “去哪儿?”罗成换了身衣裳,雄赳赳气昂昂的跨出了门,回头一看张公谨还在,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愣着做什么,还不走啊!” “少保,咱们去砸场子不好吧。”张公谨跟在后头出了门,见着罗成冷笑的样子,心里头的不安越发的浓重了,免不得好言好语的低声劝道,“这个,就算是你不给宇文成都面子,怎么也得给大小姐个面子吧,好说歹说她都是你姐姐……” “我几时把她当做姐姐了。”罗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一听人提起他们之间那个姐弟名分就觉得生气,不由得火冒三丈,嗓音也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倍,尖酸刻薄的说,“做我姐姐,就凭她也配!” “少保,你,”张公谨见着他这样倨傲,当真是无话可说,抬眼往门洞那里一望,却是膝盖都有些软了。 罗裳正站在门下,宇文成都提着食盒在她身后,两人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罗成见着张公谨忽然语塞的样子,循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去,自然也看到罗裳。 四目相对之下,一时俱是无语。 “舍弟无状,还让将军见笑了。”罗裳面色如常,不怒不喜,只是转身去接过了宇文成都手上的食盒,然后淡淡的下着逐客令,“将军送到这里即可了,再进去却是不便。” “好。”宇文成都将着东西给他,看看罗成,再看看她,而后却是一叹,话语中带了些怜惜,“你若有委屈,来找我便是。” 罗裳听着他这忽如其来的话,先是一愣,然后却是笑了,摇摇头说道,“裳儿不委屈。” 脸上果真没有一丝一毫的委屈神色。 宇文成都想着各家人有各家事,自己也不便多话,点点头应了。不过罗成难以相处是人所共知的,她这般歉疚,他也不由得觉得罗成身在福中不知福,淡淡的憋了罗成一眼,然后毫不掩饰的摇摇头,这才辞别。 罗成本身就窝了一肚子火,见着宇文成都这番样子,当下耐不住直接跃了下来,没好气的挡着宇文成都,“你什么意思!” 他想问宇文成都这句话很久了,长安城有那么多花不采,来缠着他们家这朵算什么!更何况他不是喜欢杨玉儿么,如今这是把罗裳当成了什么!供他转移伤痛的替代品还是候补品。 这一次却是罗裳拦住了他,眉眼淡淡,没有半分笑意,“我出门时既然答应了母亲要看顾好你,便不免要让你不痛快几次了。” “你,”看着罗裳摆明护着宇文成都的样子,罗成一口牙的都快咬碎了,怪不得说女生外向,这还没怎么着呢,她就护上那个人了。要是以后再真有了什么瓜葛,只怕他都要被踩到地上去了。 “少保,做人要懂得惜福。”宇文成都离得远,却是把两人之间的互动看得分明,当下只是感叹了一句,不再多做言语的离开了。 宇文成都走了之后,罗成找不到发脾气的人,也只能剜了一眼罗裳,怒气冲冲的回了屋里。 “大小姐。”张公谨跑了下来,看着罗裳想要劝上两句,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讪讪的站在旁边。 “没事。”罗裳这会儿倒是善解人意,摇了摇头,示意张公谨帮忙帮着把脚边几个食盒提了起来,“我跟宇文将军出游,遇到这家店的东西挺不错的,我估摸着应该合成儿的意思,便都打包了一份回来。” 她知道张公谨是担心她受伤,心里头暗笑着她又不是玻璃心 ,罗成向来出口伤人,她从小到大什么话没听过,哪里回去跟他个孩子较真。 她初遇罗成是,对方便是个盛气凌人的小糯米团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糯米团子长成了俊俏少年,可在她眼中,却仍然脱不了孩子这个印象。 她要保这个孩子一辈子平平安安,顺顺遂遂,便那里又会为着他几句气话弃他而去。 “好。”张公谨听着罗裳这话,心里头也不由得对罗成埋怨了几分。是不是亲生的有什么重要,这么多年来,少保的衣食住行无不是大小姐一手操持,他的喜好口味,就是王妃也不如她了解,这般体贴的姐姐,有几个亲身的能做到。 这时间少保也会不知好歹的跟着大小姐耍孩子脾气,可等哪天他成亲了,身边换了人,恐怕才能体会到大小姐是对他用了多少心。只是那时候,就是后悔当初没对大小姐好点,也来不及了。 也难怪连宇文成都都忍不住说少保要懂得惜福了。 张公谨提了食盒进房,见着罗成正趴在椅子上背对着门口坐着,他咳了一声,罗成回了次头,见着是他,冷着脸又转了过去,“你来做什么。” “我让他来的。”罗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去隔壁脱了披风就过来了,让张公谨出去,不要夹在这里左右为难,自己则是摆了碗筷,将着里头的东西一一样一样拿出来摆着,然后解释道,“我出去遇到这家店,觉得可能合你胃口,便给你带了些来,你尝尝。” 她知道罗成不喜欢宇文成都,便连着那个人的名字提也没提,只让他知道自己就算是不在他身边,也是一直惦念着他的。 罗成也知道自己刚才失言的话很伤人,所以也是惴惴不安,可偏偏罗裳不惧不怒,于是这心虚就没来由的变成了怒火。 是不是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永远这幅样子? 别人都只道他好运,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身处局中是怎么一种憋屈。不管你对她好是不好,她都泰然处之,究竟是太过重要到了已经令她不在乎你的态度,还是其实从来你的情绪反应都属于不被她考量的范畴? 手里头被硬塞了筷子,看着罗裳的笑脸,罗成不觉得一阵心烦意乱,嘎嘣一声,将着那筷子捏成了两段。 ------------ 16第16章 看着罗成掰断的筷子,罗裳抬了抬眼,却是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换了另外一双递给他。 她越是忍气吞声,罗成便越觉得烦躁,瞧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色,连一点胃口都没有,干脆直接两手一搭,将着桌子掀翻了。 张公谨在外面候着,听到里面闹得这么大动静儿,急急的忙抬头来看,瞧着屋里头的一片狼藉,被吓了一跳,失神叫道,“少保,你,” “滚出去!”不等他话说完,罗成就压着怒气吼道,也不知道是说他,还是在说罗裳。 “出去吧,没事。”罗裳微微皱了下眉,脸上却还是波澜不惊,张公谨少见罗成发这么大脾气,有心相劝却又知道他们姐弟俩的事情是自己这个外人管不了的,只能心惊胆颤的蹲在外面守着,心想若是两人真打起来,那就是拼了老命,也要进去护住……罗裳。 不得不说外表是具有欺骗性的,北平府从上到下,所有人都一致认为罗裳才是需要大家保护的。 被张公谨担忧的罗裳,此时束手站在屋里头,倒是一派淡然。她知道罗成的脾气,明白他就是再生气也只会那些死物发泄,才不会动手,所以并不怕他。 她只是头疼,今儿自己是做了什么招了罗成,惹得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这,实在是不像他啊。 罗成自己郁闷的踢断了几张凳子,回头去看罗裳,却发现她也正在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之下,罗裳的表情无辜到了极点,还带着明显的困惑。 “我跟宇文成都,”罗裳想来想去也觉得只可能是这个原因,张了口正想解释,却没想到罗成只丢了一句,“我不想听你的那些事!”,然后就直接出门了。 张公谨正贴着门偷听,忽然见着罗成火冒三丈的从里面出来,吓得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道,“少,少保,我,” “走!”罗成一个字都懒得多说的丢下这句话就扬长而去,张公谨正琢磨着他的意思,就见着罗裳也追了出去,见着他还愣在门口,便耐心的解释道,“他让你随他一同出去,你还不快走?他身上什么都没带,出门又不知道东西南北,你快点!” “是。”张公谨晕头转向,行了个礼就往外跑,他照顾罗成十多年,但是论起擦罗成的举动,却往往还没有罗裳准,所以听她的准没错。 不过若是大小姐都猜不出的症结,只怕,少保这次的心事真是无解了。 ** 罗成冷着脸在外面逛了很久,一直等到晚上才回去,回去了也是跟着罗裳一句话不发,所有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也不敢惹他,只能就这么的过了。 原本北平府一行人是打算送了杨玉儿回来便返家的,可如今罗成不说走,杨玉儿又一直留客,于是也就这么半推半就的继续在登州府住下了。罗成表面功夫做得扎实,每当有外人来时,跟着罗裳面上都是一派和睦,杨玉儿愣是连半分不对劲儿都没发现,可等到人走了之后,罗成立马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罗裳见惯了,倒不觉得难受,可是跟来的人夹在他们两人之间,却是觉得度日如年。 不过罗成晚上梦遗的事情,到底还是被张公谨给发现了。起因是罗裳收拾衣物,发现罗成少了一条亵裤。罗成的贴身衣服都是她做的,数目花色她自然最清楚,于是便问了罗成一句,罗成自然是没好气的回答说你给的东西我不想看见,都扔了!张公谨瞧着他说这话时脸色尴尬的样子,便不由得上了心,旁敲侧击的把话套了出来。 罗成一连几晚上为这事睡不好觉,也想找个人商量,基本上是顺水推舟的将着这困惑跟张公谨说了。他自然隐去了梦中见到的人是罗裳这一出,只说莫名其妙的晚上有脏东西出来弄脏了裤子,问张公谨自己是不是病了,张公谨想笑又不敢笑,憋的肚子疼的跟罗成解释说这是少保长大了,并且反复保证,这绝对不是什么毛病。 罗成看人倒是不会错,张公谨的确是个嘴严的,不会把这事拿出去跟同僚们八卦,但是他忘记了张公谨还是个极其忠心的人,他这事情不会往下散,但是往上报告却是免不了的。按道理说,罗成这变化他得报告给王妃的,但是天高路远,所以这事情就只能找罗裳商量。 “原来是因为这个。”罗裳听着张公谨的报告,脸色一时古怪的要命,也跟张公谨一样产生了“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慨。 当初还是一个小糯米团子,这会儿,不知不觉,就到了青春期啊。 罗裳没养过孩子,但是不幸的是,她曾经看过几本不着调的教育手册,其中就有提到一点,少年在青春期发育时的心理教育是非常重要的,不小心处理好会影响孩子的一生,造成心理阴影,导致性格突变狭隘偏执或者是以后有心无力之类的。 于是,一时间罗裳觉得自己责任重大。罗成的脾气本来就够难以捉摸了,再坏下去那可就真是没人愿意要他了。 “张大哥,这事儿一般放到别人家,是怎么处理的?”罗裳很虚心的求教,在这个缺乏青少年青春期心理咨询师的年代,看来只能从土方法解决了。 “这个么,”张公谨觉得这事情自己跟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总是不大好意思,但问题是现在除了她也没有个能拿的了主意的人在,若是他私自解决,将来被罗艺知道了肯定要扒皮,所以罗裳这个护身符是必须扯着的。 “你但说无妨。我这年纪若是在别家都是孩子的娘了,所以那些事情母亲也与我说过一些,你不必太过忌讳。”罗裳替张公谨宽心道,有她这般,张公谨却是大胆了一些,便低声说道,“若是换了别家世子,像少保这么大年纪,家里头总会养着几个年长些的丫鬟服侍,用来引导他们这些事。只是如今朝中风尚奢靡,各家王府世子不少都在脂粉堆里长大,早早的被折腾坏了身子,王爷对此很看不上眼,所以对着少保管得极严,咱们家中莫说是贴身服饰的丫鬟了,就是后院里当值的,也没几个是妙龄。” 罗裳点了点头,罗艺对着儿子那完全是军事化管理,他本来就是粗人,只怕从来都没有想到青春期的儿子会有难言之隐吧。 糟了,罗裳忽然有些忧心的想,照着罗艺的这种不人道的培养方向,怎么看都觉得成儿的未来很堪忧啊。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罗裳有些烦恼的问着张公谨,“张大哥当年是怎么着的?” “这,”张公谨的老脸憋得通红,总不能告诉罗裳,自己当年是跟着一堆狐朋狗友去隔壁巷子偷看人家大姑娘洗澡互撸吧。 一般半大小子,总有几个死党,这类事情大家互通有无,迷迷瞪瞪的有晓得了。唯有罗成这种的,家里头管得严,他性子傲,同龄人里头也没几个能说得上知心话儿的,所以这事情还真不好办。 他不便提,罗裳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 古代不比后世,虽然文字视频方面多有不如,但好在它有一个后世完全无法比拟的优势,那就是这个时代可有一批合情合法有执照的性工作者,对于如何教导刚发育的未成年人,这地方的从业者应该有丰富的经验吧? 罗裳把这个法子跟张公谨说了,张公谨面色古怪的点了点头,“倒也是有这个法子,只是若真带了少保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被王爷知道了,我,我可是要被剥皮的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万事有我。”罗裳听着既然可行,便周密的思考起来,“你去最高档的场所,找个经验丰富的清倌,要嘴严,人品可靠,知书达理,然后带着成儿去一趟,偷偷的去,偷偷的回来便是,不要被人发现了,也免得成儿知道别人知道不好意思。” 罗裳要求颇高,但是却也不难答道,那地方的从业者从小教育,就算身子没破,但是经验却绝对丰富,教育引导一个毛头小子是够了。 不过人品却是关键,莫不能起了歪心思。 而且,她只要给罗成讲解下生理卫生知识就够了,也不需要做到底。到底是未成年人,容易沉迷,若是引导不当也会出问题的。 罗裳左思右想,觉得这事情实在是不放心交给张公谨,于是想了想又叮嘱道,“算了,你多找几个人,然后我过目一遍,从里头选一个吧。” 看人这点,她比张公谨要高明许多。 “好。”既然有罗裳作保,张公谨想想也觉得没有什么遗漏,便应承了下来。 不过,看着端坐在那里皱眉思索的罗裳,张公谨默默的吐槽想着,其实大小姐如今,也是个半大孩子吧…… 算了算了,不敢再脑补了,再脑补下去真心觉得以后无法直视这二人了…… ------------ 17第17章 张公谨带着罗成去那种地方的时候,心里头一直是突突的跳个不停。 他本来是打算用诓的,反正把人哄到那里,丢着给选出来的那女人伺候就好了。实际上按照正常情况,他怎么都得奸笑着说几声“哥哥今儿带你去个好地方”,然后把罗成拐到烟花之地的。 在各家王孙公子身边,贴身的家将随从,少不了有几个人扮演着这种角色的。 但问题是,罗家家风太严谨了,莫说王爷世子,就是他们这些人,去那地方也少,所以要他摆出一副老嫖客的样子,还真为难了他。 再说了,罗成长得太干净了,白衣黑眸的往那里一站,硬着将着旁边那妖妖娆娆的灯红酒绿都震得失了颜色,这样一个人,要带着他去那地方打滚,张公谨自己都有些羞得快跑了。 他一路上目不斜视,连看都不看多看几眼,只想着把人带到了交差就是,却没想到罗成年纪虽小,却不是那么好哄的。 “这是什么地方,”罗成走了一半觉得不对劲儿,冷冷的在一家店门口问道,声音都快冷的结成冰了。 “就是,就是上次那件事,少保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有些事情也该知道了,我讲了不周全,想来想去,还是带你来这里见识一番的好。”张公谨支支吾吾的说道,几句话下来,都快脱力了。 真糟心,他自己将来有儿子都不会这么操心啊。 不过他说的这么含糊,罗成能明白么? 张公谨站在罗成后面,已经做好了罗成咂摸明白后发飙的准备了,却没想到罗成只是微微怔了一下,眼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晦暗不明,最后却是点点头道,“好,你带路。” “呃……”见着罗成这么泰然自若,张公谨发现自己更纠结了。 第一次来的少年,不都应该心慌意乱手足无措么,可瞧瞧罗成的样子,饶有兴致的打量左右,气定神闲的胜似在自家后院散步,他不禁怀疑自己这法子是不是错了。 就这么一路忐忑的到了目的地,他们挑的地方比较高档,没有那些不入流的站街姑娘,老鸨儿三十来岁,颇有些气质,上来行礼时规规矩矩,瞥了着罗成的脸愣了一下,却也没有太过惊讶。 毕竟,来她们这里头一次的少年公子也不是没有,不过这么冷清的,倒是少见。 这人周身的气质,完全是不该在这里出现的。 但她们是开门做生意的,自然没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当下也是收起了那些许诧异,笑着将人迎进了门。 去的,自然是红姑娘的闺阁,满室暖香,富丽堂皇却又不落流俗,气质算得上一路见来最佳的了。 罗成坐在桌边端着茶杯玩赏着,翠竹雕成,颇有雅趣,仿佛一时都忘记了含笑站于身侧的姑娘,张公谨守在门边局促的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打发了老鸨,自己琢磨着是要张口催罗成他们开始呢,还是自己先退出去,却忽然听到罗成带着淡笑的说,“张大哥莫非今晚还打算守在床边儿?” “我,”张公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抬眼对上罗成似笑非笑的眼眸,当下一阵寒意闪过,赶紧低头道,“我这就出去,少保若是有吩咐,直接叫我就是。” “行了行了,”罗成摆了摆手,懒洋洋的吩咐道,“带上门,走远些。” “是。”张公谨不敢多看,低着头走了出去,关上门站在门口,只觉得手心全是冷汗。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子,真不是他能想想得了的了。 他现在唯一所求的,就是这事千万别被王爷发现,千万别打断他的狗腿啊。 ** 等着张公谨出去之后,罗成端着杯子的手放下,回头看着那挑出来的女子时,笑容都已经淡了下来,“坐吧。” “公子,”那女子欠了欠身,容姿绝伦,但是罗成眼皮都没抬一下,“我说话不喜欢说两遍。” “是。”女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见过的男人不知凡几,比罗成更小些的都有,而堪做罗成爷爷的也有,这么大年龄跨度,却从来没有哪个男人会这样看她。 在烟花之地,能保住清白所用的心机绝对大于那些张开腿的,她本来以为这是个简单的不得了的活计,可如今,这想法得修整了。 那女人知道罗成不好应付,便也不多生枝节,柔顺的笑着坐在罗成旁边,帮他斟了一杯茶,“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她很有眼力劲儿,见着罗成进来就只喝茶没沾酒,便也不会自讨没趣的劝酒。 “他们花钱请你,总不会什么都没告诉你。”罗成瞥了她一眼,唇边勾起几分淡淡的笑意,“直接说吧,我很忙。” 那女人端着茶壶的手僵在半空中,若不是考虑到自己的职业素养,只怕这一壶热茶都浇在罗成头上了。 这世上有种人,他轻蔑某个人时根本就不用说一个字,只是他眼角眉梢的语气,都能清楚的告诉你,你在他眼中低贱如泥。 靠着那些吹捧与赞美堆积起来的自尊,在这不加掩饰的轻蔑之下被扯的七零八落。 美貌才气,温柔体贴,在他眼中都不具有任何意义。 她本来憋着气想甩手不干了,可是被着他挑眉那么一看,却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倒到脚,整个人都如坠冰窟。 那种冷冽之气是她从来都没见过的,虽然眉眼含笑,但是却带着令人畏惧的杀气。 “是。”她低下了头,不敢去跟罗成的眼睛对视,只是老老实实的普及起生理卫生知识了。 ** “妾身知道的就是如此,若是公子还有不解,妾身愿意为你亲自演示。”那女人低头温顺的说道,她虽然是清倌,可除了最后一道防线,其它的该做的还是得做。 她这问话,却是半分勾引人的意思都没有。只图着赶快完成任务,把这人送走,然后泡个热水澡上床睡觉,忘记这场噩梦一样的生意。 罗成其实也没虐待她,只是他冷着脸坐在那里,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压力。 “不用,我嫌脏。”罗成端着茶杯在那里发呆,没怎么在意的说道,完全不管他这话扔出去把人家姑娘的自尊心都碾成一片片了。 “是。”女人低头看着地板应着,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那你说,如果做梦,梦里头会有某个人的话,那是什么原因。”罗成一边想着,一边伸手示意她给自己的茶水添水,完全把她当成了丫鬟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女人没有想到罗成会问出这么单纯的问题,愣了一下一边帮他添茶,一边小心的说道,“若是,若是那个时候梦到了人,应该,或许,那人是公子的意中人吧。” 她也不敢把话说满,这人看上去就不像个正常人,所以正常人的逻辑或许……在他身上行不通吧。 “哦。”罗成应了一声,握着茶杯继续发呆,面上一片波澜不惊,心里头却是惊讶的差点从凳子上跌下去了> 这个,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喜欢罗裳?罗成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罗裳在他眼中简直是会移动的缺点综合体,但是,除了罗裳,谁能让他如此关注? 他所在意的女人,在这世上不过两个,可是他知道罗裳和跟秦蕊珠是不一样的。 秦蕊珠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不会生气,但罗裳跟着宇文成都在一起,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儿。 他甚至因为不愿意罗裳跟武安福在一起,而想办法把罗裳一路骗到了登州,将她绑在自己身边。 他时常总想着,像是罗裳这么无趣的人,也就自己能忍受她了。看着她傻不呆呆的对着所有男人的殷勤示好点头时,他又觉得像是她这么迟钝的人,若是嫁了其他人,被欺负了可怎么得了,所以还是留在自己身边最好。 自己虽然也会欺负她,但是,却不会真的害她。 他知道罗裳厉害,可却仍然会担心她。 在他来不及分辨自己的情感时,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现在细细想起来,若是将着罗裳从他的生命力割裂开来,到时候不适应的人,会是谁? 罗成想明白自己的心事,越想就越委屈,越委屈身上散发出的气压就越低,而他气压越低,那女人就越觉得难受。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罗成前前后后的一拍桌子,自己下了结论。 既然他喜欢罗裳,那将来就由他娶罗裳好了。 唔,要做成这件事的话,目前第一是不能让罗裳嫁别人,第二是快点长大,最好长大比宇文成都还大。 至于姐弟名分什么的,罗成始终没有放在眼里,只要他喜欢,父母不反对,这事情好解决的很,他眨眨眼就能想到十几种法子,“名正言顺”的娶到罗裳。 所以,目前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赶快扫除宇文成都这个讨厌鬼啊! ------------ 18第18章 张公谨在外面候着,神不守舍的弄了个小桌坐在楼梯口喝酒,不时的朝着罗成所在的那间房喵上几眼,心里头嘀咕到底里面在做什么。 所以,等到罗成开门喊他进去的时候,他还真的是吓了一跳。 “少保.”张公谨一脸惶恐的站在门口,正想着罗成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呢,就听到罗成理直气壮的说,”把鸨母叫来,我要买人。” “少保~”张公谨这一声喊得那真叫一个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他一个小孩子要买人买的还是个歌姬?这,这真是要他的老命啊! 我会被王爷剥了皮挂在城门口示众的,张公谨欲哭无泪的想着,心道千不该万不该,自己不该承了这差事。 “叫什么叫,还不去喊人!”罗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莫非你是要我自己去叫?” “不不不,还是我去吧。”张公谨看着罗成不像是开玩笑,苦着脸回到,反正死是死定了,现在就想着如何把事态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不过,瞧着罗成老神在在的表情,他觉得这个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了。 ** 鸨母很快就被叫过来了,跟张公谨一样,都被罗成给吓了一跳。 买人的常见,可是只有一面就要给这人赎身的,可是少之又少。若是姑娘使出了浑身解数缠着恩客倒也说得过去,但是瞧着这两人衣衫整齐的样子,分明就是连小手也没拉。 莫非女儿今儿运气好,真的逢上了一个又肯花钱又好糊弄的小少爷? 她目光闪动,却是寻思着要怎么回话。 “这人我是要定了,多少钱,你说个价。”罗成抱着茶碗坐在那里,笑眯眯的说道,还真有几分散财童子的模样。 “我这女儿,公子你也是知道的,模样又好,性情又温柔,我当初买来把她教成这样子可是花了大工夫的,况且……”鸨母见着罗成这幅气派,顿时心里头有了底儿,啰啰嗦嗦大半天,为的无非就是抬价。 “多少钱?”罗成笑着问道,却是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 鸨母举起了一根手指头。 “一百两?好说。张公谨,掏钱。”罗成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吩咐道。 “公子,不是这样的。”鸨母一听着他这报价,当下就傻了眼,当下赶紧分辨,“我说的是一千两。” “一千两?买一个连锤子度提不起来的女人,你当我是冤大头啊。”罗成的脸色当下冷了下来,“你知道一个校尉一年的俸禄是多少么?也不过一百两。你知道他们要做多少事么?那是在边境提着脑袋卖命的!一个匈奴人的头也不过才二十两银子,敢情你女儿值五十个匈奴人啊!” “噗。”张公谨没想到罗成会来这一招,当下就忍不住笑场了,赶紧转过头去。 话是没错,可这价,不是这么比的。 那鸨母也傻了眼,没聊着斯斯文文的小公子,会冷不丁的讲出这番话。 “我,我女儿可是清倌啊~”鸨母承认自己心黑了点,没看准人,但是在这里,哪怕质量再一般的清倌,也不会只要一百两银子。 “那能抵什么作用,上阵呢还是杀敌?”罗成挑挑眉问道,他一般是讲道理的人,但不讲起道理来,那简直不是人。 鸨母快跪了,“公子,话不是这么说的。那,那我不卖了总成了吧?” 这样的主顾,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不卖?”罗成挑了挑眉,当下冷冷的一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公子你再威风,也管不着咱这小妇人吃喝拉撒吧。”既然谈不拢生意,那鸨母脸色一拉,当下也不伺候了。 “我乃北平王之子,世袭罔替的燕山公。靠山王杨林是我的伯父,惹恼了小爷,这里动动嘴就能给你夷为平地,你说呢?”罗成当下冷冷一笑,一副不好意思小爷当真能管你吃喝拉撒的样子。 鸨母当下就愣了。 北平王的威名,离得远不好意思她还真不怕,但是靠山王…… 给跪了啊,靠山王的封地就是在登州,这就是他家的后花园,他动动嘴,她这小店可真就是没了。 张公谨憋笑憋得快背过气去了,还真别说,少保一向规规矩矩的,没有半点纨绔架子,但他要真纨绔起来,那真是比纨绔还纨绔啊。 这不,仗势欺人的事儿做的顺溜的啊。 “公子,你,你这真是,让小妇人如何是好……”鸨母快哭了。 这世界上比富二代更可怕的存在就是官二代啊,而且还是以王爵论的。 “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我跟你买人,又不是欺负你,你摆出这样子让我如何做人。”罗成托着腮满是无辜的看着她,“我瞧着你这女儿的卖身契,一百两就差不多了,你当初买她,应该没花这么多钱吧。” “当初买她是二十两银子,可她那个时候才八岁……”鸨母弱弱的分辨道,训练一个花魁不容易,买来十几个小女孩儿,最后成气候的也不过一两个,吃穿度用就别说了,光是请老师的费用都不是一笔小数字,所以,这价钱真心低了啊小世子! 鸨母内心的呐喊,罗成压根儿没听见,反倒是笑得可乐,“八岁就给你干活了,挣了那么多年钱,到头来你还要狠咬一口,真是不厚道啊。” “……”鸨母沉默着,觉得再说下去,自己该被气的吐血了。 “那一百两,你卖不卖?”罗成感慨完,问了一句。 “卖。”鸨母意兴阑珊的说道,世道如此,还容得她说什么吗? ** “这个就是你的卖身契?”罗成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东西,在灯下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然后抬头问那个连长相都没怎么记得清的女人。 “是。”那女人捂着胸口应道,看着那张薄薄的纸,说不出的激动。 那张纸对罗成来说是轻于鸿毛,但是对于她来说,却是束缚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枷锁。在这里头,若想从良,鸨母那关是难上加难,除非你已经年老色衰没有失去使用价值,要不然她是不会放手的,非要敲骨吸髓的榨取尽最后一滴。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十八岁从良嫁人,跟二十八、三十八的嫁人,那境遇是云泥之别。 更何况,她还没有破身。 罗成一个小孩子,对她更是没兴趣,要她的契书估计也是为了施恩于她,所以眼看着就能自由,让她如何能不激动。 “很想要?”罗成挑眉笑了笑,看上去格外的纯良。 “嗯。”她重重的点了点头,一时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激动。 “可是,我不会给你。”罗成将着契书折好放进了怀里,然后自己倒了杯茶,抬头看她,笑容有着淡淡的讽刺,“无功不受禄,你又没为我做什么,我干嘛要把你的卖身契给你?” 她站在原地,顿时如坠冰窟。 她是按正常人的逻辑来想的,但是她怎能忘记,这公子的行事,根本不能以正常人的逻辑来判断。 “我乃北平王之子,燕山公罗成。我不介意你今后拿我的名号做生意,但是我警告你,今天我跟你说的事情,不能传入第三个人的耳中。”罗成淡淡的说道,声音不大,但是却让人胆颤。 “是。”她应了一声,有些畏惧的看着这个小男人。 “你的卖身契在我这里,从今之后,你做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干涉,不管你是要继续在这里卖笑还是找个男人嫁了,悉听尊便,你几乎可以当做你的卖身契已经被撕了,但是,只是几乎。”罗成看着她,笑容里带着寒意,“若是你敢对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半点风声,我保准你会死的很惨。” “是。”她听了这话,心里头总算松了口气。罗成虽然没有把卖身契给她,但是却也几乎等于给她了。 他要那张纸,无非是要捏住她的七寸。 这人如此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深沉,若是长大了还得了。她神色复杂的看着罗成,一时庆幸自己不是他的敌人。 “我年纪不大,但是见过的死人绝对比你接过的男人还多,你若不信,大可试试,但是我先声明,我绝对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罗成冷冷的丢下这句话,然后懒洋洋的起身,“希望下次见到你,你还是活的。” “是。”那女人低眉顺目的跟着罗成到了门口,见着少年笔挺如枪的背影,松了口气,然后却是自发的在门口对着他屈膝行礼道,“柔娘多谢公子。” “嗯。”罗成点了点头,却是朝着楼梯下面走去。 ** “少保,这人咱们不带走?”张公谨仍旧在楼下喝酒,见着罗成孤身一人,有些惊讶的站起来问道。 “带回去做什么,连马都不会喂,我才不要养着一个闲人呢。”罗成撇了撇,然后伸手拿过了张公谨面前的酒壶摇了摇,打开瓶盖闻了闻,满意的全部浇在了自己身上。 “少保,你这是……”张公谨觉得今晚上,罗成的说话做事,他没有一项能看懂。 “我只是要那个女人不要乱说话而已,你们的法子,未必能栓得牢人家的嘴。”罗成轻描淡写的说道,然后掩口打了个哈欠,“好了,我困了,咱们回家去吧。” ------------ 19第19章 张公谨一直不知道罗成那壶酒倒在身上是何用意,直到见到了晚上回去见到了罗裳。 他们晚上回去的时间有些晚了,罗成房里的灯还没灭,张公谨本来想去敲门的,却见着罗成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自己趴在门口看了看,嘭的一声推开的门。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这么晚了,还会等着他的,除了罗裳还有谁。 罗裳坐在灯下坐着针线,见着门猛然被推开,微微一怔,然后却是停住了手,“成儿?” 她本来以为罗成还要耽误一晚呢,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回来了。 “姐,”罗成耷拉着嘴角,一步步的挨了进去,声音听起来有些歉疚,又有些委屈。 这种反应不在罗裳的预料内,她有些无措,愣了愣站起身子,罗成慢慢的走到她身边,忽然一下子就抱住了她。 罗成少有这种示弱的时候,罗裳整个人都吓傻了,任着他偎在自己肩上,过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拍着他小声的问道,“成儿,怎么了?” “姐,”罗成拉长了语调,埋在她肩膀,哼唧了半天才慢慢的说,“之前,之前是我自己不好,你别生我的气,行不行?” 罗成搂着罗裳的腰,罗裳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这声音又忐忑又无助。 原来是这回事,罗裳想明白缘由,哑然失笑,他大概是有些后悔之前对自己的冷落伤了自己,却又不知道怎么弥补,所以才这般作态的吧。 “傻瓜。”罗裳见着他肯对自己示弱,想着他应该是把自己放到了心里头的,于是心里头感觉到暖暖的,拍了他的背哄道,“别犯傻气了,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真的?”罗成弱弱的问道,语气格外惹人心疼,“我脾气不好,有时候得罪了人也不得知,你,” 罗裳看着他吞吞吐吐,只觉得难受,他这般意气风发的人哪里适合这种畏畏缩缩,于是便一口答应道,“你放心,只要你自己不折腾你自己,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你的气的。” 她心中暗想,罗成从小捉弄她到大,连逼着她睡地板这种事情都做过,还能恶劣到哪里去? 她这一辈子,守得就是这么个孩子,看着他从小到大,将来还要看他成家立业,功成名就,更期望能看他白发苍苍,儿孙满堂,她哪里舍得跟他生气。 “真的?”罗成听起来很开心的说道,整个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蹭来蹭去,像是撒娇的小老虎般,“那说好了,不许改。” “不改。”罗裳应承道,伸手推了推他,“你好好站着说话,别蹭来蹭去的。” 两人贴的很紧,罗成整个身子都挂在罗裳身上,他虽然瘦,可一身肉却结实的很,分量不轻。 “我,我难受。”罗成听着她这话,可怜兮兮的略松了些手,然后抬头看着罗裳,表情格外无辜,“不小心喝了点酒,现在头好晕。” 口胡,这真是……张公谨看到这里已经凌乱了,少保你从头到尾分明是一滴酒都没沾吧……还有这种撒娇是怎么回事……我的眼睛会不会坏掉啊…… “难怪,”罗裳闻着罗成身上刺鼻的酒气,立马觉得罗成今晚的反常都是喝醉了,也不敢强推他,小心翼翼的环过手去搂着他的腰,担心的问道,“头疼吗?我去给你做醒酒汤?” “疼。”罗成被着罗裳抱住,一本满足的眯着眼,像只餍足的猫儿那般靠在那里,听着她说要走,任性的抱住不让,“姐你帮我揉揉,做汤什么的让张公谨去就好。” 罗裳听着觉得有些道理,见着罗成貌似醉得厉害,怕是连站都站不稳,所以下意识的往门口望了望,傻在门口的张公谨看到罗裳的眼神才回过神来,顿时关了门拔腿就跑。 完了,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主动帮忙关门,这个,能不能赢得一点豁免权啊。 张大哥应该是被吓到了吧,也难怪,今晚真是累他良多了。罗裳默默的想着,然后扶着罗成问道,“我扶你到床上去,好不好?” “好。”罗成一听床,眼睛都亮了,乖得不得了的笑着点了点头,将着整个身子都靠在了罗裳身上,罗裳见他这样子,只当他是真醉了,又推又曳的将他弄到了床边,然后还没等站稳,就被罗成抱着一起滚到了床上。 “成儿!”罗裳有些狼狈的趴在罗成身上,想要发怒却又无从怒起,只能推了推罗成,示意他松手。 罗成反正是在装醉,也就肆无忌惮,抱着罗裳躺在那里,凑在她脖子间嗅来嗅去,撒娇着说道,“姐姐用的什么香料,好好闻,一点都不像那些人那么刺鼻,让我闻着就想打喷嚏。” 他说的这个都是实话,在那种地方呆了半天,旁边女人来来去去,那香味晕的人只喝茶都能晕了。 “我用什么香料?我哪里用香料了,”罗裳有些不解,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身上闻了闻,然后拉开罗成的手,把他手塞到他鼻子下面,“还不是跟你一样的味道。” 罗成的衣服都是罗裳收拾的,熏香也是一处熏得,所以身上的味道哪里有分别。 “可你就比我的好闻。”罗成抓着她的手放在鼻尖闻了闻,甜甜的笑道,“我最喜欢姐姐了。” “哦。”罗裳应了一声,想要拿回自己的手。 若是别人跟着罗成一样又搂又抱又闻的,罗裳准早就把那人打的满地找牙了,可是罗成不一样。一则他是她从小看到大的,总觉得还是个孩子;二则就是罗成心无城府的笑起来时,样子实在是天真无邪的很,很难让人觉得他这些做法都是有心机的。 罗成见着她对自己这试探的话全无反应,便知道她完全没往那里想,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干脆就抓着罗裳的手不放,赌气的说,“姐,你不觉得你应该跟我说点啥?” “你要我说什么。”罗裳半倚在他身上,有些泄气的问道,觉得他要真的忽然跟自己亲密起来,却也跟着他跟自己完全不亲密时一样难缠。 “成儿都说最喜欢姐姐了,姐姐就没点表示?”罗成嘟着嘴说道,一副小孩子要不到糖吃的模样。 “好。我也最喜欢成儿了,这样行不行?”罗裳头疼的回应道,觉得罗成难道喝醉了就会年龄骤然缩小到五岁。 好吧,五岁的他也没这么黏人。 终于从她口中听到自己想听的话,罗成十分满足,然后转过脸去,大言不惭的说,“为了证明你没有说谎,亲我一下。” “你,”罗裳觉得罗成这话实在是像调戏人,但是配合他的脸…… 成儿怎么会做这种事呢!肯定不是这样的!自己这么想实在是太不纯洁了! 罗裳跟着罗成对视了片刻之后,败阵下来,乖乖的低着头在他的脸上啾的亲了一口,“这样行了吧?” “嗯。”罗成又软又乖的点点头,然后扶着罗裳的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脸上也亲了一下,“这个证明我说的也是真的。” “好。”罗裳点点头,拍着他的手哄他松手,“你把手放开,要不然一身酒气的怎么睡觉。” “你帮我换衣服?”罗成松了手,一脸期待的看着罗裳。 罗裳本来打算喊张公谨进来的,但是看着罗成这幅样子,不忍心拒绝,点了点头。 反正又不是没做过,他才刚跟自己和好,要真拒绝了他,惹他发脾气,那就没意思了。 既然这样,罗成当然乖乖的配合了,做起来让罗裳帮他脱了外袍,他倒酒的时候也倒得很,内衫都湿透了,带着一股酒气,自然也是全部不能穿了。 脱了衣服,罗成泡澡,罗裳在外面帮他找换洗衣物,两人隔着屏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待着张公谨送了醒酒汤来,罗成就算是一点都不醉,也乖乖的坐在那里,让罗裳一口一口的喂他吃。 罗裳被折腾到了深夜,也是困了,喂完他喝水,又摸了摸他的脸,觉得没那么烫了,身上的酒气也淡了,这才说道,“这样好些了吧?你趁早点睡,我也要回房了。” “不要。”罗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然后非常无辜的看着罗裳,“姐,你今晚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什么?”罗裳另外一只手一抖,差点把碗都摔了。 “今天,”罗成低下了头,眼睛看着被子,小扇子一样浓密的睫毛扇动着,在脸上留下淡淡的阴影,看上去说不出的脆弱,“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情,我,我我知道了那些,可也有些害怕,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乱糟糟的……” “姐,你今晚能陪我么?”罗成吞吞吐吐的说道,飞快的抬头看了罗裳一眼,然后又像是自暴自弃一样,自己转过了头,一掀开被子面朝里的躺下了,语速极快的说道,“算了没事了你走吧!” 罗裳站在床边,罗成只觉得她的目光在自己背上扫来扫去,就在以为自己这招失败了时,忽然感觉到旁边的被子被人掀开了,然后身边的被褥陷了下去。 “别怕。”昏暗的灯光里,有一只柔软的手臂环了过来抱住他,亲了亲他的耳朵低声说道。 “嗯。”罗成含糊的应了一声,炯炯有神的盯着床里侧,这回却是真脸红了。 ------------ 20第20章 明确目标,制定计划,分步实施,作为从小看兵书长大的人,罗成无比熟悉这个步骤。他没察觉也就罢了,一旦明白了自己的心思,那行动力绝对是超乎想象的。 一大早起来,看着自己枕边另外一个人的安详的睡颜,似乎连日光都明媚了起来,心情好的无以复加。不过,这种美好的错觉只维持了非常短的时间,等到宇文成都出现的时候,罗成的整个脸都快绿了。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这样是不对滴,罗成自己拍了拍自己的脸,火速的调整了状态,要是发脾气让罗裳认为他小心眼儿,那可就不好了。 要赶人办法多得是,笑脸效果更好嘛。 “宇文大哥,来的早啊。”罗成用着一副阳光少年的面孔对宇文成都打着招呼,将着宇文成都一惊。 “早,我找罗县主。”宇文成都做好了被白眼,被刁难的准备,没想到迎接他的却还是一张笑脸,“好啊,宇文大哥进来坐,我这就去喊姐姐。” 宇文成都被罗成热情过分的迎到了屋里,还亲手斟了杯茶给他,待遇与前些天有天壤之别,让宇文成都端着罗成倒的茶水忐忑不已,心中暗想这里头该不会下了毒药吧…… 罗成招待好宇文成都,然后坚持要为前几天的无礼道歉,所以今天就由他亲自去叫人。可是等从花厅出去,他笑容立马就收了,凉凉的想到,你不是气度好么,那就多坐会儿呗,要是坐不住了大可以先走,我这人也就免得叫了。 罗成将这附近伺候的人都支使开,确保宇文成都再也找不到其他人来喊罗裳,然后自己颠颠的跑去罗裳的屋里头看戏。若宇文成都是君子,那肯定就要干坐好一会儿,等罗裳出去,他心中怎么都对罗裳有点怨懑,说不定还以为是罗裳拿架子晾他,这样估计以后就不会再来了。若他不够君子,坐不住直接闯了进来,那就更好玩了,只要他赶走错一步,自己定然让他没机会走第二步了。 不过宇文成都来做什么?最近他貌似跟着罗裳走的很近啊?他喜欢的不是杨玉儿么?难道他真的移情别恋了?还是另有玄机?罗成一边走一边想着,有些懊恼自己前几日不该光生气都没打听出个究竟来。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罗裳昨夜睡在他那儿,早上才回了自己房间沐浴洗漱,罗成进去的时候,她正在梳妆,见着是罗成来了,便也没起身,“成儿,饿了?” “你别总以为我找你就只有吃饭这件事嘛~”罗成抱怨的说道,一屁股坐在罗裳旁边看她梳妆,努力扭转自己之前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形象,“要不要我帮你?” “你会做什么?”难得他愿意亲近,罗裳也不阻止,颇有些好玩的看着他。 “我会,”罗成沉吟了一下,他的头发都是罗裳梳的,他似乎的确什么都不会。 “你别闹我就是帮忙了。”罗裳忍不住摇摇头,拿起眉笔正要画眉,却被罗成一把抢了过去,“我帮你画眉。” 反正都是直线,他平常没少画行军图,这个,应该难不倒他吧。 “别闹,”罗裳想要去拿回眉笔,却被罗成顺势一把抱住,“你就让我试试嘛。” “好吧,”罗裳拗不过他,只能无奈的任着他笨手笨脚的比划,“你只要不把我画成张飞就行了。” “ 你放心,”罗成比划了下,觉得自己有把握了,才屏住呼吸的凑到了罗裳脸边,慢慢的落笔。“我舍不得。” 罗裳觉得罗成最后一句话怪怪的,那种亲昵真的有些超过了,简直就是暧昧了,仿佛是跟情人说的一样。 不过她看了看罗成还有些稚气的面孔,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大约是小孩子真对什么感兴趣,变心心念念的恨不得将那东西捧在手心而已,自己挑明反倒是提醒,于是便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看着罗成专注帮她画眉的样子,罗裳只觉得心里头暖洋洋的。两人这么多年,一向是她照顾罗成,为罗成做东做西,这还是第一次罗成愿意为她做点什么,顿时让她有种欣慰感,心想这孩子果然是懂事的,虽然面冷但是心热,才不像是人们说的那么凉薄呢。 “你看看怎么样。”罗成好不容易画完,献宝一样的让罗裳看镜子,罗裳看了看点头道,“第一次能画成这样,算是不错了。” “我还以为你起码要说句很好,结果谁知道只是还不错的水准。”罗成有些失落,嘟着嘴嘀咕着罗裳的不解风情。 “你看,我不让你做你又要抢着做,让你做了,你又嫌弃我给的评价低。”罗裳摇了摇头,想到什么的忍不住笑了,拦住罗成想要擦了帮她重画的举动,“好啦,以后要试验自己找你媳妇儿实验去,别拿我练手。” 我可不就把你当媳妇儿了么,罗成在心里头说道,脸上却不露半分端倪,只是讨好的说,“那我明天再来给你画,画多了总能好看些的。” “你一个男人家,练这做什么。”罗裳不赞同的说道,推了他起身,自己去屏风后面换衣裳,声音仍然冷冷清清,“你跟我亲密是好事,但也不宜过近,要不然你将来成亲,新娘子可要吃醋的。” 罗成见着她连换衣都不避自己,知道她是极其信任自己,一时又欢喜又沮丧。欢喜的不过是自己人那三个字,而沮丧的是,她这样多半是把自己当成小孩了。 “她吃醋吃醋去,大不了我不娶了。”罗成坐在外间,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她说话,声音听起来很泄气,“你才对我好了一晚上,今早起来又嫌弃我了,说这些话,巴不得把我跟你逼得陌路。” 罗裳换完衣服出来,看着他怏怏的坐在那里,脑中不由得又浮起“敏感脆弱的青少年”这个标签,当下只能放缓了口气,“我哪里嫌弃你了,我只是随便说说,你觉得不中听,不听便是,也不用放在心上。” “不说什么娶媳妇儿的话了?”罗成不爽的看着她。 “不说了。”罗裳寻思着他成亲还得几年,到时候教也不迟,他这会儿心性未定,要真拿着这个话提有些过早,便答应道。 “那我给你画眉也可以?”罗成得寸进尺的问道。 “可以。”就当是他给未来的弟媳妇练习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想了想叮嘱道“不过你别闹得众人都知道,这对你名声不好。” 私下里闹着玩就由他了,但万不可端上台面去。她的名声她向来没放在心上,但却舍不得他受累。 “知道知道。”罗成贼笑着想到,他才不乐意给别人看呢,这种时光当然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才惬意呢。 让她习惯自己无时无刻的存在她身边,这是罗成打算做的第一点。一个人的时间精力总是有限,在这个人身上多了,在那个人身上自然就少了。 罗成又跟着罗裳提了一些不大的小要求,罗裳当他孩子心性,也没当真,都统统答应了,两人说说笑笑的并肩出了门,罗裳才忽然想起来问,“你今天一大早来我房间什么事。” “啊,我忘了,”罗成摆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拍了拍脑袋,然后抱歉的看着罗裳说道,“刚才宇文成都来访,我是来喊你的。” “什么时间?”罗裳忍不住挑了挑眉,他进来可很久了。 “就刚刚啊。”罗成好不心虚的跟她对视着,“我一来就想跟你说这事儿,结果一打岔被忘记了。” “你不是故意的?”罗裳不相信的看着罗成,总觉得他是故意整宇文成都。 他跟宇文成都不合,有充分的动机。 “你就这么不信我!”罗成听着罗裳这么一问,顿时收了笑容,脸上出现出受伤、愤怒的表情,声音也提高了起来,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我要是不喜欢他,我直接就轰他出门了,还犯得着请他进来坐。何必呢!” “这,”罗裳有些迟疑,第一次见面就能打架,罗成看上去也不像是能忍气吞声的,他前些天见到宇文成都,哪次不是横眉冷眼,弄的宇文成都连门都不方便进。以他的小霸王作风,蛮横的把人赶出门才是他的作风。 若真如他说的,今天是他主动请人进来,那或者还是他真的有心修好。 罗裳见着罗成生气的样子不似作伪,自己这一迟疑他都变了脸色,怒气冲冲的甩着脸要走开,忙拉了他的手忍气吞声的道歉,“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成儿,你就不要生气了” “我知道你信不过我,我也不怪你,”罗成执拗的偏着头不肯转过来,肩头一抖一抖的,看上去极其伤心,“都是我之前太不懂事,给你留下了那么糟糕的印象,可是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若不信,我等下跟你过去一同给宇文成都赔礼道歉就是。” “成儿,不相信你是我的错,你不要难过了,姐姐以后改就是。”罗裳踮着脚尖努力扳过罗成的脑袋,看着他眼中闪耀的泪花,只觉得自己太罪大恶极了,赶忙保证,“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信。” “我只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罗成抿着嘴,一副孤傲的样子,分明是不信。 “一定。”罗裳只道自己伤了他的心,愧疚急了,拉着他的手往外走,“你别不高兴了,不过是疏忽而已,宇文成都向来宽宏大量,我去跟他道歉,让他不生气就是。” “嗯,”罗成闷闷的应了一声,板着脸任着罗裳拉着自己往前厅走去,心里头想着的却是:要憋出眼泪什么的好辛苦啊~ ------------ 21第21章 罗成和罗裳来到前厅的时候,宇文成都还没有走,这倒让罗成佩服起他的好耐性了。 可宇文成都之所以肯等,不仅仅是因为风度,还因为他是真的跟罗裳有事商量。 一件,罗成绝对不想知道的事。 “没关系,少保热情的很,成都受宠若惊,能得少保斟的这杯茶,我可是比大多数人都有福气了。”宇文成都笑着说道,手中的茶仍然是满满一杯,却也早都凉了。 罗成笑的爽朗,心里头却想着,看来宇文成都远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的多。 “今天想要邀县主游湖,不知是否赏脸?”宇文成都微微一笑,彬彬有礼的说道。罗裳略一思索,点了点头,“欣甚之至。” “姐,你们出去能不能带上我?”罗成一听说宇文成都邀请罗裳出去,哪里还坐的住,赶紧出声。 “成儿也想去?”罗裳回头,有些诧异的问,他不是最不耐烦跟宇文成都一起呆么。 “对啊,我一个在这里好无聊。”罗成走过来不动声色的站在了宇文成都和罗裳中间,有些委屈的说,“登州府我还没逛过什么地方呢,要将来回去人家问我在登州见过了什么,我难道就说,我见着了好大的一个城门,然后就完了么。” 罗成说的可怜,罗裳听着有些意动,但还不等她说话,宇文成都倒是先抢了话头,“既然无聊,那少保为何不自己出门。我们去的地方无聊的很,可能不大和你胃口。”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罗成淡笑着说道,却是不让寸毫,然后转头央求的看着罗裳,“姐,人多热闹嘛。” “如果成儿想去,就带着他一起去吧。”罗裳拂了拂头发,想了想点点头,目光却是望着宇文成都的,“反正这事,也不可能瞒他。” 咦,他们准备做什么决定?罗成一听的这话,耳朵却都忍不住竖起来了。 实际上,很快罗成就发现自己来对了,如果没有这趟,自己或许要等到宇文成都上门提亲,才能知道他竟然要娶罗裳。 “我上次说的事情,县主考虑的如何了?”宇文成都站在船头对罗裳说道,眉宇间有淡淡的愁色。 “我不明白,”罗裳看着宇文成都,眼里头的却是不解,“若是你心中并无挂碍,对我求亲也就罢了,可你既然心有所属,又为何不听从你自己的心意。” “牵扯太广,”宇文成都摇摇头,简明扼要的说,“她是陛下想要的人。” “皇上想要娶杨玉儿,无非是为了杨林手中的兵权。若杨林对他誓死效忠,他既然就不用多此一举,如此你们之间便无挂碍,你也不算是抢了皇帝的女人,有何不可?”罗裳皱眉说道,她一直不赞同宇文成都的思想,既然不甘,那为何要忍受。既然想爱,那为何不敢说出口。 宇文成都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大了,他家中也多要他娶亲生子,而他一直各种缘故推脱下来,无非,就是为了杨玉儿。 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要是他能狠得下心来巧取豪夺也就罢了,偏偏他又不会做恶人,于是只能步步退让,最后退无可退。 到如今,宇文化及打算拿儿子的婚姻做交易,他终于打定主意反抗一回,结果却是问罗裳愿不愿意嫁给她。 罗裳实在是觉得这人一辈子活的太累,若她是宇文成都,肯定不会如他这般听父命,听君命。 宇文成都有苦难言,他如今唯一所想,便是娶一个自己挑的女人,比娶一个被人塞进怀中的女人强多了。 更何况宇文化及挑选的联姻对象,本来就是朝堂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不知死活,但是宇文成都本人却十分知进退。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虽则皇帝如今对宇文家圣眷颇深,但父亲如此肆无忌惮的结党营私,早晚会招来大祸,所以他便处处避让,只求能保家族平安。 选择罗裳,一是罗裳本来就是聪明有分寸的女儿,二来则是北平王爱女之名跟他的惧内一样声名远播,宇文化及忌惮他的凶性,想必也不敢为难罗裳。 要换了别的女人,只怕不到半年就会被弄死,于是他照样得按照父亲要求娶人进门。 “我不如县主恣意,还忘体谅。”宇文成都拱了拱手,不想再谈自己的选择,只问罗裳的意思,“这法子对我们俩来说,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若我们成亲,我不会勉强你一分一毫,你仍然可以选择你喜欢的方式生活,不知县主意下如何?” 宇文成都之所以敢对罗裳提出这个要求,那是因为罗裳跟宇文成都一样,也都到了必须择偶的年纪。 年前杨广都派人专程问了一道,若不将此问题解决掉,只怕她将来免不了被杨广做人情送掉。 毕竟,王公之女的婚事,少有自己能做主的。罗裳能拖到现在,还不是罗成护女心切,皇帝不敢硬来而已。 罗裳听着宇文成都的问话,有些动心。 宇文成都别的不论,是个可靠的人这点绝不会有错,她跟他不会有爱情,但是合作却没有丝毫问题。而且想来他也不会像一般庸俗的男人一样对她指手画脚,她若成亲,生活状态改变幅度很小。 罗裳知道自己因为经历的原因,性子极其凉薄,此生根本不会爱人,她很怀疑自己以后能不能过正常的家庭生活,这也是面对那么多追求者她举棋不定的原因。一想到将来要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同床共枕就觉得恶心,对着婚后生活没有半分憧憬,这样的她怎么可能做好□。 若做不好,草率嫁人,将来只能惹得父母难过,那就是罪过了。 可若她不嫁,不但名声不好听,还会连累罗成的婚事,这更是她不愿意见到的。 所以,宇文成都的建议,非常有诱惑力。 “我,”罗裳想了想,自己似乎也找不到比宇文成都更好的成亲对象了,这个问题她已经思考了几日,心中其实已经同意了,当下正想点头,却见着罗成忽然从窗后探出头来,气鼓鼓的说,“不行,我不同意。” 宇文成都找的是一艘很大的画舫,上面雕梁画柱,先前他们将着罗成留在船舱中听曲,没想到他竟然也追着过来偷听了。 “成儿,”罗裳见着罗成这样,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叫了一声。 “姐,我真不是捣乱,只是你嫁谁都行,却是不能嫁他。”罗成知道这个时候若是说自己不同意,罗裳肯定不会听进去,所以关键的时期却是要把家人都抬出来,“你是想让咱们北平府大祸临头么?” “何处此言。”罗裳听到罗成提及家人,果然怒容烧减。 “姐,你没想想咱们北平府为何能保持超然的地位,”罗成一边想着,一边从窗后绕出来,站在罗裳面前非常焦急的说,“无非就是父王这么多年来,虽然与诸家交好,但却从不过分亲近谁,更不曾跟任何人,任何势力结盟的原因。罗家之所以能有今天,不是因为皇恩浩荡,而是从不参与朝政,只作为国家北面最牢固的一道藩篱存在,才被刻意纵容的。如今若是罗家跟宇文家族联姻,就算我们没有半分心思,但落在皇帝眼中却也是有充足的不臣之心了。” 罗成说完这些话,等转向宇文成都时,言辞不免就狠戾了起来,“宇文成都,你未免太黑心了一些!你知道杨玉儿是靠山王之女,杨林掌握着登州兵马,不欲给他家招祸,让皇上对杨林心生疑窦,便将着你对杨玉儿的爱意藏在心里,可你坑我罗家就不会觉得良心不安了么!” 罗裳听着这话,当下就愣在了那里,这也怪不得她,朝争永远都不是她熟悉的领域,她并不像罗成那样在罗艺跟前听政,所以对此倒是模糊的很,提起宇文家的家世,也只能想到门当户对这些,并没想到这会连累罗家,所以顿时脸色很难看。 “这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宇文成都见着罗裳变色,便也知道事情多有不成,心中憋着一口气到不知如何说的才是。 其实罗成这话只说了一个可能,要知道皇帝就算是想对诸王下手,那也是得看对方的实力如何。若宇文家真跟罗家准备联姻,那皇帝不但不敢强行阻止,还得赶上巴结。 无他,只不过宇文家掌管禁军,而罗家有铁骑,若惹恼了两家,里应外合,皇帝换人做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自古以来,不是君强臣弱,便是臣强君弱,要不然也不会有王莽曹操这类权臣了,如今的皇帝锐气全无,偏安一隅,所以宇文成都找上罗裳,未必也不是存了借势之意。要知道罗艺就一儿一女,罗艺也好,罗成也罢,将来罗裳受委屈了都不会置之不理, 只是看着目前的状况,罗成显然是不愿意让他得偿所愿,所以才搅黄了这事。 “请恕小女有负将军厚爱了。”罗裳淡淡的说道,对于她来讲,自己受到的所有危险威胁都是小事,她是不愿意北平府遭受到一点危害的,哪怕只是一种可能。 “无妨,只能算我们无缘了。”宇文成都见状,无奈的笑笑,拱了拱手。 罗成见着目的达成,却也知道不能救把这事儿搁在这儿,要不然对自己的形象不好,当下却是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个主意,笑嘻嘻的说道,“宇文将军不是不愿意娶亲么,这个好办,我倒是有个法子,保准你在有生之年,你爹想逼你成亲都逼不了。” ------------ 22第22章 “我说你怕不怕丢人?”罗成笑嘻嘻的问道,神色颇有些不怀好意。 宇文成都愣了一下,然后却也是笑了,摊着手对罗成罗裳说道,“你们觉得我在天下人面前,还有何脸面可丢?” 有着一个奸臣老爹,一个恶少弟弟,一个昏君主上,宇文成都觉得自己在天下人脸面,早就没有什么脸可丢了。 罗成听着宇文成都这么一说,立刻颇为开怀的笑了,“宇文成都你要自己有这个觉悟,那就放心吧,你什么都不要做,我保管你得偿所愿。” 宇文成都看着罗成笑成这样子,只觉得心里头有些发毛,“你打算做什么?” “你别管我做什么,”罗成挥了挥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不知情反倒更便于我行事,宇文大哥,宇文将军,你且把心放到肚子里,回家该成亲的成亲,该举行婚礼的举行婚礼,一切照旧。” 宇文成都看着罗成,犹自不信。 罗成见状,只能心一横,挑眉看他,“若我做不到,拿北平府赔你,如何?” “立字为据。”宇文成都也不是善茬,罗成敢开口,他就敢答应。 “好,写就写,谁怕谁。”罗成让人取纸笔,罗裳见着他们俩杠上,知道无可挽回,于是扯了扯罗成的袖子出声,“你们若是要打赌,宇文将军也不可如此空手套白狼,只要成儿让你不再被你老爹逼婚,你就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在我能力范围内的。”宇文成都觉得罗裳说的在理,便点了点头。 “我保证,是你能做到且不会违背你原则的,”罗裳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却让在场的两个人看的失了神。 ***** 杨林带女儿入京退婚,宇文成都押解,罗裳跟着罗成本来该转回北平,但罗成却打发张公谨等人回家,自己与罗裳同去长安。 “殿下,这让我等如何跟王爷回禀啊。”张公谨本来就觉得陪着这个小祖宗出门是苦差事,只求这早日回家交差,没想到罗成竟然玩上瘾的不准备回家,顿时一张脸变成了苦瓜。 罗成这会儿也学聪明了,不理张公谨,只是看着罗裳,可怜巴巴的喊了一声,“姐~” 他也聪明了,知道自己在张公谨那里的信誉值已经被刷成了负数,这会儿还是要罗裳出马。 果然,罗裳微微皱了皱眉,屈膝对着张公谨行了个礼,极为恭敬的说道,“张大哥,宇文将军新婚在即,与公与私,我们都应该去一趟,所以与他们一起去京师是势在必行,你只管如此如实跟着父王说,他肯定不会怪罪于你们的。” “还有,”罗裳准备的周全,从袖袋中拿出了一封信奉上,“这封信麻烦你帮我交给母妃,上面详细的叙述了我跟成儿去京中的原因与我的想法,若是父王母妃有所怪罪的话,我与成儿回去再去领罪就好了。” “是。”罗裳看上去把王爷王妃两口子的反应都考虑到了,张公谨也没办法,只能接了信,跟杨林等人辞别之后,带着人回家了。 “好了,终于解脱了,不用再被人盯着了!”等着张公谨等人一走,罗成兴奋的一蹦三丈高,拽着罗裳说道,“裳儿,咱们别跟宇文成都他们一起走了,自己玩去,只要等到宇文成都成亲赶到长安城就好了。” “你叫我什么?”罗裳被罗成拽的打了个趔趄,抓着他的身子稳住步伐,只觉得他的称呼似乎有些问题。 “你瞧,你比我还矮,我要是还喊你姐多没面子啊,”罗成嘟着嘴,把罗裳拉到自己胸口比了比,然后笑眯眯的说道,“咱们两人出去,别人又不知道你是我姐,不如我就叫你名字吧?好不好?” 罗裳盯着罗成不说话,总觉得道理不是这么讲的。 “裳儿,好不好,答应我嘛,反正父王母妃他们都可以这么叫你,凭什么我就不行。”罗成低下头朝着她笑得一脸无辜,实在是让人不忍拒绝。 “有点奇怪,”罗裳老实的回复着,可是罗成说不想丢脸的心思,似乎也可以理解。 “哪里奇怪嘛,我要是在外面,一直叫你姐才奇怪呢。”罗成偷偷凑近了一些,看着罗裳的脸,心中暗想着裳儿的脸果然很好看,又白又嫩,好想戳戳看。 罗裳觉得他凑得太近了,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安全距离,冷静的说,“你先前说的不是这样的,要是张公谨他们一走,你就这么没规矩的话,那我去把他们叫过来。” “姐,”罗成见状,不情不愿的拉长声音叫了她一句,然后又黏过来一些,一张脸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父王一向管我管的严,就算他不在,也有一堆亲兵家将看着我,好不容易才得了片刻自由,不过高兴的有些得意忘形罢了,你难道连这个也不容得我?” “你,”罗裳见着他这样子,也不由得犹豫。 的确,跟同龄人比起来,罗成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压抑,都还是个孩子,爱玩是天性,只可惜被罗艺管着,除非装病,要不然没半点娱乐。 “好吧,你爱怎么就怎么样,”罗裳揉揉脑袋,只觉得自从出门来之后,每次跟罗成说话总是很费脑筋,“不过你真的别太疯了,我倒是不嫌你,只是怕事情传到了父王那里,他会罚你。”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罗成听着她这意思还有些为自己遮掩的打算,果然心情大好,一把抱住她高兴的说道,“你放心,就算只有咱们俩出去,我也会听你的话的。” “真的?”罗裳觉得他抱着自己的这动作也有些不妥,不过既然没有人在,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对于罗成的保证,她很怀疑。 她总觉得,这世上,罗成大概不会听任何人的话,就算是他最畏惧的罗艺,也是阳奉阴违,花招百出,要给这野马套上缰绳真是难于登天。 ***** 既然罗成要求,罗裳也就没办法,跟着杨林等人告辞,说自己姐弟俩先一步动身去京城,而宇文成都那里,则是以为他“安排”为由。 宇文成都看到罗成也是头大如斗,被敲了一笔银子之后,无奈的说,“随便你怎么折腾都好,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否则我可不介意去北平府要账,到时候就算是你抬出你爹来也不管用了。” “放心啦放心啦,”罗成数着银票,心早就飞到几百里外了,不怎么在乎的对着宇文成都挥了挥手,然后美颠颠的拉着罗裳出去花天酒地了。 北平府虽然有钱,但是罗艺没有娇惯儿子的习惯,所以罗成的私房钱还不如罗裳的多,要他带着罗裳出去还要花罗裳的钱他自然是丢不起这个脸的,所以当然从大肥羊宇文成都身上要了。 罗裳两辈子加起来就没怎么出过门,罗成比她好不了那里去,巡街比逛街多,所以待着出了登州王府,一路西行,两个人都跟刚见世面的土包子一样,见到什么都稀奇。罗成往往是哪里热闹哪里钻,罗裳被他拉跑的鸡飞狗跳,虽然辛苦了些,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生活别有一番乐趣。 两人一路玩乐,罗成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各种不心疼,见着什么感兴趣的东西都买下来,玩过了就丢掉,罗裳见着他这小孩子的举止,便越发的将他当做了孩子,于是便对着他故意亲昵的举止放松了警惕,连他一路上不叫自己姐姐,直呼其名这种事都默认了。 两人边走边玩,等快到了长安城时,罗裳见着路上一户人家张灯结彩的准备娶新妇,才想起罗成答应宇文成都的事情,顿时有些慌张,拽着罗成问道,“成儿,你到底有什么法子帮宇文成都解围?眼看他婚期都到了,咱们得赶快啊。” 要是被罗艺知道罗成将北平府拿出去跟人打赌,非得把他的皮揭了不可! “他的事儿啊,我早就办妥了,你就等着看热闹吧。”罗成揉了揉鼻子,坏笑着说道,见罗裳还要问,拽着她直接朝着办婚事那户人家走去,“裳儿,咱们一路走难得遇到一个披红挂彩的,走,去送份贺礼,也凑凑热闹沾个喜气,就当给宇文成都的婚事做预演了。” “你成天都跟我在一起,我怎么没看着你办事?”罗裳有些疑惑的问道,结果罗成根本不回答,半拖半抱的将她弄到了那家人门口,笑嘻嘻的说对着门口的知客说,“老丈,你家办喜事啊,我们来凑个热闹行不行?” 但凡办喜事的人家,多半都喜欢人道贺,当下也是欢迎,“小郎君爱进来就进来,哎哟,好漂亮的小媳妇儿,这是你娘子吧?真是好相配的一对儿小两口啊。” “我,”罗裳听着这话,正想分辨我不是,却被罗成捂住了嘴巴,只见罗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元宝塞到那老汉的手里,“老丈你真是好眼力,给给给,这是我们俩的贺礼,不用找了。” ------------ 23第23章 罗成一路上拖拖拉拉,等到了宇文家,都到了成亲的前夜。 “哎哟,宇文小白脸,几日不见,气色越发的好了嘛~”罗成一手抱着糖丸,一手拉着罗裳,大摇大摆的闯到宇文成都的房间,一见着试新衣的宇文成都,立马怪笑着嚷嚷了起来。 宇文成都本来正心烦意乱着,见到脸上沾着芝麻的罗成,忍不住就笑了,“别人叫我小白脸我也就认了,可是你,比我脸白,比我小,你也好意思?” “宇文成都,你还要不要解决问题了。”罗成见着他这么取笑自己,当下就怒了,看着手上的糖丸,吃也不是,扔也不是。 “你若是不帮我解决,正好,我明日就带新娘子一起去北平府逛逛,问问北平王几时给我让出王府。”宇文成都知道罗成办事靠谱,既然敢出现,那心中便已经有了成算,所以心情陡然轻松了起来,也有兴致跟罗成斗嘴。 “不要在乎一时之气,我保证,明天晚上,高兴的人会是你。”罗裳见罗成脸上挂不住,一按他的肩膀,劝他稍安勿躁。 罗成回头一看罗裳,心情好了大半,当下又得意洋洋,“宇文成都,本世子看在你注定孤独终老,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你且等着明日,看你爹的好脸色吧。” “他小孩子,有口无心了。”罗裳听着罗成这话,心中一叹,道罗成事事顺遂,安泰周全,不懂得宇文成都的无奈,忙替他出口赔罪。 宇文成都听着罗成那话,本来心中猛然一沉,一股苦意泛了上来,听着罗裳这话,心中郁闷稍解,对她拱了拱手,“得县主此言,成都已经大感慰怀,不敢再奢求了。今夜县主造访,不知成都是否能做个东道,请县主小酌一番。” 罗裳对着他本身就是敬佩的,当下也就应允,“幸甚之至,将军请吧。” “喂,”罗成看着他们俩一副默契的样子,当下就急了,“我也要去!” “我没请你。” “他没请你。” 宇文成都跟罗裳两人不约而同的说道,愣了片刻之后,便都笑了起来。 “走吧。”罗裳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宇文成都先走,见着罗成要尾随,当下回眸一笑,“你若敢跟来,” 她故意将着话只说了半截,然后看着罗成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可人却站在原地没动。 幸好,他也还算是有些分寸的,知道什么时候是可以顺杆子爬,什么时候却是触着他的底线了。 ** “你一向对他纵容,还难得对他如此严厉,可想罗成定然是在一路上做了什么事是惹着你了。”宇文府后花园中,宇文成都大大咧咧的让人摆酒,也不惧怕别人说他在新婚前夜与别的女人对饮。 罗裳听着宇文成都这话,想起了被罗成拉去参加喜宴时被人调侃的小两口之说,脸忍不住有些红。她屡次想澄清,可都被罗成打断,在人前她当然不能不给罗成脸面,可这不代表她不会生气。 今晚上晾晾罗成,也算是略施小惩了。 不过自家人知自家事,她却是不愿意拿罗成的任何不是与别人说,所以只是举杯敬了宇文成都一杯,然后面无表情的问道,“玉郡主最近可安好?想必明日将军大婚,玉郡主也会出席啊。” 她的心软和护短只对罗成,对别人捅刀子什么的,向来不会手软。 果然,听了她这话,宇文成都立马萎了,有些怨念的看着她,“你就不能容我开怀片刻。” “彼此彼此。”罗裳心情大好的小酌着美酒,面上还是表情淡淡,“你不提成儿,不就相安无事了。” “果然你们罗家人,都是如此的,”宇文成都想了想,把护短那两个字咽了下去,换成了另一种说法,“如此的让人羡慕。” “你也可以,只要你自私点。”罗裳拿起酒壶来对他斟酒。 “我本来就自私,只是私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宇文成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让罗裳给他继续倒酒,“你明白的,我们这种人,其实不是他们需要我们,而是我们需要他们。” 比起借力的人,那些仰仗别人的肯定和需要存活下去的人才是最可悲的。 “喝闷酒容易醉。”罗裳拿着酒壶,没有斟酒,反而是先看了他一眼才说道,“你酒量如何,若是喝醉了,我可不会扶你回房。” “你这人啊,还真是直接。”宇文成都捂着脸笑道,让她继续斟酒,“若我真醉了,你当如何?” 罗裳给他斟着酒,不紧不慢的说道,“若你醉了,我就把你扔在这里,自己走开。” “要不要这么狠,”宇文成都哑然失笑,“叫几个仆役来把我扛回去也成啊。” “男女授受不亲。”罗裳一本正经的说道,“别人要知道你跟我喝酒喝醉了,会误会我对你有意思的。” “噗,”宇文成都这下笑得酒都被呛出来了,“我还第一次知道这话可以这么解释。” “你有意见?”罗裳慢条斯理的自斟自酌着,抬眼看了宇文成都一眼。 “不,没意见。”宇文成都一向觉得与罗裳相处是最轻松的,无关男女之情,也无关身份地位容貌,只是简单轻松的,近乎于朋友的融洽,这是他在别人那里所不能感觉到的。 “你怎么就不会觉得,是你先醉了?”宇文成都看着罗裳虽然极其优雅,但是却绝对谈不上慢的喝酒速度,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不会醉。”罗裳慢吞吞的说,仔细想了想,此时的烈酒在后世来说都是低度数的,而她本来就是千杯不醉的酒量,所以这只能算是糖水了。 “好有自信。”她这话倒是激起了宇文成都的好胜心,当下又让人拿来了一堆酒,亲自给她倒了起来,“那咱们今晚就不醉不归。” “你放心,若是你醉了,我肯定不会把你丢在这里,”宇文成都难得的乘着酒兴说道,“若你醉了,我亲自抱你回房。” “更惨。”罗裳简明扼要的说道,然后喝下了宇文成都端过来的酒。 宇文成都,你个大尾巴狼,竟然敢灌裳儿酒,果然是不择手段的禽兽啊!远远的躲在花园角落的罗成,看着亭中“相谈甚欢”的两人,愤愤的眼睛都喷火了,将着周围的花树都祸害成的花骨朵。 哼哼,看我明天让你怎么出丑。 宇文成都跟罗裳两人喝道三更天,罗裳仍然没有醉意,宇文成都才信了罗裳千杯不醉的说法。想到若是以后有个喜欢她的人想灌醉了她,那可就糗大了,顿时趴在桌上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 罗裳见着他这样子,停下了酒杯,“你醉了。” “只不过有些微醺,不碍事的。”宇文成都摆摆手,却被罗裳按住,“你明天还是新郎官,要是一身酒气可就不好了。” “我还真得感谢你处处提醒我啊~”宇文成都见着罗裳这样子,气也不是恼也不是,最后闷闷不乐的起来,“行了,那就喝道这里吧,我送你回房,改天有机会去北平府,我再找你痛饮。” “那是不成了。”罗裳摇了摇头,随着他起身,“家里有父王和母妃,我才不会跟人拼酒,那样形象不好。” “你还真是打算当个乖乖女……”宇文成都不知道这是自己今晚第几次发笑了,总之,很感谢有个人在这个时候,如此一本正经的让他笑上一笑。 *** 宇文成都半夜才睡,第二天早上仍然神采奕奕,穿上喜服之后更是丰神俊逸,连杨玉儿都笑着跟罗裳说,“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就属今天早上他最好看。” 罗裳听着杨玉儿这话,点了点头,心里头想着的却是,若宇文成都知道,肯定又要难过了。 他爱杨玉儿至深,所以对她诸多保护,甚至连自己的心意也不愿意被她知道。 看着杨玉儿无忧无虑,罗裳虽然觉得他这做法甚傻,但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良苦用心。 也罢,人各有志,既然他执意如此,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她也不点破就是。 宇文成都跟着一帮男人们出去迎亲,罗裳跟着杨玉儿这些女客就在宇文家等着,听着一堆七大姑八大姨闲聊。北平府对于京中诸人来说向来是神秘地,罗裳又冷脸,众人开始都不敢攀谈,多亏了杨玉儿长袖善舞的从中斡旋,才让着众人对她热络了起来。谁知道这么一来,却又认了一门亲戚。 “哎哟,裳儿你都不知道,我姐姐跟你娘当年那可是姑嫂情深,唉,可惜造化弄人,我那大外甥跟着我姐就不知道流落到哪儿去了,咱们找了多少年也找不到,这几年你娘那儿有消息了么?”昌平王妃拉着罗裳,一脸欷歔的说道,还要等一下拉她去见自己的儿子。 昌平王妃的姐姐,就是罗成的母亲秦蕊珠的大嫂,当年战乱失散,后来这几家都失去了联络,后来昌平王府跟北平府搭上了线,可缺少的另外一豁却找不到。 罗裳在家,常年安慰秦蕊珠都修炼出了满级,所以这会儿安慰起昌平王妃起来也是轻车熟路。几个女人正在说话呢,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嚷嚷,还没闹清发生了什么是,就听到有人慌乱的跑进来说接亲的人回来了,新娘没接着,这婚事办不成了。 ------------ 24第24章 故事发生的很让人喷饭,大约就是宇文成都带着娶亲的人走到了最热闹的东市时,忽然有男人冲出来拦住了马,发表了一通你怎么可以这样言而无信说好了的私奔到哪里去了呢之类的演讲,周围人都被吓得瞪直了眼睛,宇文成都又气又怒,但是偏偏又不是个滥杀的人,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样貌堪比女子的“弱男子”,只能冷着脸训斥他走开,最后还是“好兄弟”罗成自告奋勇的架了那男人出去。 “罗少保真是讲义气啊,就算这样,也替宇文成都作保,说是宇文成都绝对不是因为这个男人滞留登州……” “就是啊,罗少保还信誓旦旦的说,宇文将军真的是喜欢女人的……” “宇文将军真的喜欢女人的话,为何赵小姐那样的样貌,宇文大人催了他数月,他还借口公务繁忙不愿意回家成亲。” “唉,真没想到,我就说有那样个爹跟弟弟,他怎么可能出淤泥而不染,连调戏良家妇女都不会,原来感情宇文将军从来爱的都是良家少年啊……” 八卦是人的天性,何况又是宇文家这种充满了八卦题材的家庭,所以一时间议论四起,最终众人一致认定宇文成都爱男人,赵家小姐嫁进来准时比寡妇都不如。 至于宇文成都气急败坏的否定,都被大家无视了。呵呵,那一定是做贼心虚了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谁傻了吧唧的才会承认自己喜欢男人啊…… 啧啧,不愧是奸相之子,你看他平时装的啊…… 罗裳听着别人转数罗成的讲义气,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便也猜到,准是他搞的鬼。 怪不得他问宇文成都怕不怕丢脸,这下可是连整个宇文家族都丢尽了脸。 联姻的姑娘是吏部尚书之女,花轿还没到便听到这消息,自然一哭二闹的不愿嫁,吏部尚书也不是傻瓜,当下遣散宾客关了大门,装作压根儿没这回事。接亲的人到门口无功而非,宇文成都的脸都气青了,偏偏回来还被宇文化及气急败坏的追问那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宇文成都也不耐烦跟他解释,当下只是冷笑着回了一句,“你说呢?”,然后成功的把呼风唤雨的奸相气倒了在家门口。 交流完八卦的宾客们见状,便知趣的告辞了,罗裳瞅了一眼“义愤填膺”的帮着宇文成都越抹越黑解释的罗成,以目示意,差不多就行了。 “既然府上发生了这种事,那我们就不多叨扰了。”罗裳等着别人把宇文化及抬了进去,然后走过去跟宇文成都话别,“至于你答应我的条件,我想问你……” 罗成站得远,没听见罗裳跟着宇文成都说了什么,只看到宇文成都跟她说完话,一脸的苦笑,最后挥了挥手,却是自己往内堂走了。 “你跟他要了什么?”罗成也知道自己这回玩的比较大,一直怕被宇文成都打,所以就算蹦跶也离着宇文成都有些距离,确保宇文成都为了面子不能跟他动手。罗裳走近的时候他还怕宇文成都迁怒,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在宇文成都这里,罗裳一直是特别的。 特别什么的,真讨厌。 “要了一件你绝对喜欢的东西。”罗裳没什么表情的说道,然后朝着马厩走去,“咱们也走吧。” *** 罗裳领路,回的并不是北平,而是到了长安城附近的一个庄子。 “这是?”罗成还是头一次来,跟着罗裳下马,看着四周的景致,有些迷惑。 “鱼俱罗。”罗裳一语道破天机,带着罗成敲响了紧闭的大门,“宇文成都的师父就住在这里,鱼俱罗一辈子无儿无女,宇文成都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后来他辞官归隐,宇文成都便在此处修了宅子给他,稍有空闲便会过来陪他喝酒,师徒二人的感情极好。” “你不是一直不服宇文成都天下第一么,”罗裳听到有人来,回头看着罗成,目光中有了些笑意,“眼下师傅就在跟前,你能学到多少,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 罗裳跟着罗成在鱼俱罗的小庄上,一呆便是一月。 等到宇文成都按平罗成挑起的烂摊子,他们都快走了。 “原来这小子是骗我?给我留下一只手臂来。”鱼俱罗听着宇文成把前因后果一说,脸都黑了一半,提起马槊就要揍罗成,罗成仗着身后矫捷,上蹿下跳的叫道,“师傅,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哪里骗你什么,我说是宇文成都引荐我来的,可没说他要你教我啊。” “你,”鱼俱罗被气的一张老脸憋得发紫,才知道他先前的乖巧模样都是装出来的,整个人就是个刺头儿。宇文成都见状,生怕把师傅气出个好歹来,忙拉了鱼俱罗坐下,“师傅你别气了,本事教就教了,反正你老本事天大了去,教出个天下第二也不丢人。” “今天我就看在成都的份上放过去,哼,你,”鱼俱罗这些天跟着罗成相处下来,心里头实则也是真的喜欢他的聪明劲儿,刚才不过只是面子上怪不住才发怒,现在有了梯子坎,自然借坡下驴了。 等着他复又坐下,罗裳却是从后堂走了过来,一脸平静的问,“要不要吃饭?” 鱼俱罗一脸纠结,这些日子罗成跟他学艺,罗裳为了讨好她,在吃食上没少下功夫。鱼俱罗本来就是个吃货,那日子过得真心惬意,每天最盼望的就是开饭的时间,只是如今,他刚才翻脸,现在立马又乐颠颠的去吃饭,是不是有点太没有节操了? “难得能尝到你的手艺,今天算是我有口福了。”宇文成都看着师傅捻着胡子拿眼睛瞄着自己的样子,憋着笑伸手扶起鱼俱罗,“师傅,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不要跟他们计较了。” “好,今天我可是给成都面子。”鱼俱罗被宇文成都这么一撺掇,当下站了起来,一副不情愿,但脚步却是极快的朝着饭厅蹿去。 宇文成都在后面跟着罗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其实口不对心这点,鱼俱罗跟罗成还真挺像的。 ** “你为何不学?”饭罢,宇文成都看着罗裳洗碗,帮着她扛水,看着她娴静的做家务的样子,有些好奇的问。 鱼俱罗不大爱外人,家中只有几个老仆,既然罗裳住了这里,厨房却都是她自己动手拾掇的。 “我力气不够大,上百斤的马槊舞不动,所以还是看你们男人的了。”罗裳一直很知趣,从来没想到自己要在武力值上赢过谁,摇摇头回答。 “当你问我打听我师父是谁,说到底还是为了罗成。”宇文成都想到这个,倒是忍不住笑着感慨,”真是令人羡慕。“ “你还好吧。”罗裳看着他这样子,忽然忆起当日离开京城的鸡飞狗跳,忍不住问道。 “反正无大事。”宇文成都轻描淡写,不愿多提及。 那座城太压抑,他为着鱼俱罗置办这庄子,常常过来陪师傅喝酒,一是尽孝,二来也是为了让自己放松片刻。 “无事便好。”罗裳知道他嘴严,就算是有委屈也不会说,只能为着罗成道了回歉,然后告诉宇文成都,“我们明天要回家了。” “一路顺风。”从登州到长安,跟着这不靠谱的姐弟俩相处了不短的时间,宇文成都觉得自己被他们坑的不浅,却也热闹了许多。 他自小到大,因为太出色而受人嫉妒,不论在朝在野,多半都游离在诸人之外,身边人再多,自己却始终都是冷冷清清一个人。 猛然要与他们分别,竟然也会有些许的不舍。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要真计较这些也就太小儿女了,所以他只是点点头, “山不过来,你就过去,北平府在那里不会跑,要是有空了可以去北平看我跟成儿。”罗裳洗完碗,将碗放在柜子里回头看他,难得的话语中有些揶揄之意,“不用不好意思,只要想着成儿欠你良多,若你不祸害他一番,怎么对得起你自己。” 宇文成都听着她这话,哑然失笑,然后点了点头,“好,若我得空,一定去。” ** “喂,你跟宇文成都说了什么?”罗裳一出门,罗成就跟着尾巴似乎跟在她后面唠唠叨叨的问道。 “我不是说不许你偷听的么。”罗裳走在前头,想着要收拾的行礼,不甚在意的问道。 “所以我才没有偷听,而是在门外等你。”罗成咬字认真的为自己辩驳,然后嘟囔着,“我知道要是你跟宇文成都说话,我进去了你又不高兴,所以这么长时间都没动,一直站在门口等你。” 如果这都不算偷听,那什么才算。 罗裳在心里头翻了个白眼,然后轻飘飘的丢下一句“男人小心眼儿的话会长不高的”,翩然回房。 罗成在后面气的直跳脚,“我将来绝对会比宇文成都高的!” ------------ 25第25章 罗成跟罗裳回家的时候,见着北平府的城门,就有些挪不动道儿了。 “怎么,怕了?”眼见着就要到家门口,罗裳的心情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好,脸上也多了笑容。 “姐~”罗成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如果说他离开北平那是放虎归山,可劲儿的撒着欢,那么如今比预定超了三个月的才回来…… 在外面玩久了晚归的孩子,都知道会遇到什么的。 会被揍到满地找牙的有木有! “行了,放心走吧。”罗裳见状,难得的被他逗笑了。罗成见罗艺,向来是如同老鼠见了猫,想必老爹现在已经在家里头摆好了阵仗呢。 果然,罗裳两人到家,还没进府,外面就站了一排浑身甲胄的士兵,张公谨白显道等人也在其列。罗裳下马,将着缰绳递给了小兵,转身看着罗成面无表情的跟在她身后,便小声的问道“里面如何。” “王爷准备了刀斧手。”白显道苦着脸,跟罗裳小声的说这话,眼睛却在斜着罗成,“宇文化及告状都告到咱们家来了,幸好你们回来的晚,要是早上一个月,只怕连大门都入不得。” 得,罗裳就知道,等宇文化及清醒过来,少不了要算账的。只是流言向来越澄越黑,这会儿满长安都没姑娘愿意嫁给他儿子,他就是想逼婚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罗成抿着嘴不说话,一旦到了老爹眼皮子底下,他就是老虎也得蜷着。 同时,罗成每次对罗艺发火也有种倔劲儿,大有一副你要真不爽就砍死我的架势,所以父子俩没一个人说软化,每次都闹得火星撞地球。 “行了,我知道了,去通知母妃一声,说我们回来了。”罗裳揉了揉脑袋,只觉得头大。 等会要帮忙拉架什么的,真的很耗费体力啊。 **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罗裳跟秦蕊珠合伙从罗艺手里头抢回了罗成,幸运的让他只挨了两板子。 “你也不要怪你父王,这次你真是太胡闹了,竟然让宇文将军丢了那么大的脸,幸好宇文化及只是来了封信告状,若是有人这么对你,看我不直接打到他家里去。”秦蕊珠护儿子归护儿子,事非对错不免还是要唠叨一番。 “嗯。”罗成趴在床上,脸靠里的躺着,闷闷不乐的应声。 “还有啊,你这一出门就跟脱缰了的野马一样,也没算算自己走了多久。你知道你父王跟我在家那个心焦的啊,若不是你姐姐常常派人来送信。” “怎么,还委屈着?”等着父母都走了,罗裳想了想,做了几样他爱吃的东西端到房里,见他悄无声息的,还以为他睡了,谁想到走进了些,却发现罗成眼睛睁得老大的在想事情,便出言问道。 “没,只是觉得有点闷。”罗成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趴在那里,无精打采的说,“我知道在旁人眼里,我肯定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什么都有了,可我却觉得,一回到这家里,我就憋得慌。” “天高地阔,却好像都与我没什么关系。”罗成有些落寞的说道,转过去了脸,不愿意再说下去。 少年啊,罗裳静静的看着他,却似乎第一次触摸到他外表下面那颗不安分的灵魂。 他是令人艳羡的,论外,从一出生就是燕山公,将来是北平王,作用燕地数十万军马,天下难有人能掠其锋芒。论内,父母缱绻情深,后宅没有乱七八糟的争宠夺嫡之事,从小到大,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顺遂到让人嫉妒。 可是,在这光芒之下,少年本身的存在,几乎被所有人都忽略了。 罗艺教子甚严,若是犯错,别人打二十棍,罗成便要挨四十棍。他恨不得把罗成削的整整齐齐的按在他的框子里,罗成是什么样子的,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所以每到这里,罗成就被束缚成了乖宝宝,只能是北平王之子,而不是罗成。 若罗成蠢笨些,如宇文成龙那般,那坐拥着这份家业,倒也可以开怀了,但问题是他却不是。 其实从骨子里,罗成跟宇文成都一样,都是喜欢那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可是在父母的爱护和包容下,他根本没有机会去承担那些事情。 想到他今后的举动,罗裳轻轻一叹,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成儿将来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的。到时候大家说起你,不会再说那是北平王之子,而会恭恭敬敬的叫你一双罗大元帅。” “你不笑我?”罗成没想到罗裳对着他的感慨会做出这番回应,转过了头,有惊愕,也有惊喜。 “成儿想要自己的价值,有什么可笑。”罗裳轻轻的拍着他,“你不必想太多,凡是皆有定数,将来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家里的支柱的。” 罗成呆呆的想了半天,才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拉住了她的手,“你别告诉父王,我,” “我巴不得他能一辈子像现在健健康康,有力气找人揍我。”罗成笑了笑,轻声说道。 他渴望自由,却不是不孝。 ** 罗成回来那天被罗艺教训了一顿,躺了几天之后,再起来时便又是那副规规矩矩的乖巧模样,早起练武,上殿观礼,下午回内宅陪陪母亲,看兵书什么的。 鱼俱罗的武艺,罗成在那里只是记住了轮廓,回来之后便是慢慢练习参悟,罗裳见着他招招凶猛,便觉得他大约是把按捺住的那些情绪都在这里使了出来吧。 所以这个时候,当杜差来求人情要罗成帮忙救人时,就被罗成毫不留情的推开了,“杜大哥,这事儿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知道的,我父王对着配军向来是不留情面,你要我去说情,这不是要我不要这条命了么。要说你自己说去。” “我也是不敢去,所以这才劳殿下帮忙想想法子。”杜差跟罗成交情不错,这会儿算是豁出去脸的央求了。 “这个我可实在没有法子,”罗成年纪虽然小,但却极有分寸,他办不了的事就不会答应人,当下无奈,“你这不是为难我么。我但凡有个主意,在我爹面前能说的进去话,那我为什么不去救一个朋友。” “唉,既然如此,那殿下就不必管了。”杜差想了想,只能怏怏的告退。 罗裳正好跟罗成送衣服来,门口打了个照面,杜差本来想要顺势跟罗裳求个请,但一想到罗艺治下极严,外堂的事情从来不许弄到内宅来,若是让县主求请,说不定还会害了二哥,顿时就打消了念头,只行了个礼就告辞了。 “杜大哥找你作什么?我瞧着他面色有些不大好。”罗裳拿了衣服来给罗成试,罗成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有些无奈的解释,“杜差有个好兄弟,在山西误伤了人命,他们走了路子求人说情,谁知道那人是个不懂事的,竟然求着李渊将人发配到咱们这里来了。他们畏惧父王的那一百杀威棒,到我这里求情来了。” 罗艺向来讨厌配军,因为这些人身强力壮,被发配多半因为是刺头儿,不加以震慑以后便不好管教,所以下手一般都很重。 “杜大哥也不是第一次当差,怎么这般沉不住气,”罗裳听着这话之后,颇为有些不以为然,“父王哪次把人真的打死过。” “那是。”罗成应了一声,倒也觉得可以理解,“多半是关心则乱吧。也罢,要是我在前头能帮得上忙,就顺手帮一把。” “我觉得他们多半要动那个四不打的主意了,我只怕弄巧成拙。”罗裳想了想叮嘱道,“他们要是被装病,你就帮着说两句,要是装病,你就乖乖的什么也别说,免得火上浇油。父王最讨厌底下人欺上瞒下,到时候只盼着不要连累他们了。” “嗯。好。”罗成应了一声,没太当回事。 不过第二天一早上,押解犯人时,见着杜差他们抬进来的人,罗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老爹的脸色,当下就叫道,坏了,这下要出事。 罗艺自己就是跑过江湖卖过把式的,装病的招数还能想不出来。见着秦琼虽然脸色蜡黄但是体格健壮,气息更是匀称,便知道他们多半是染了面,顿时心中有些发怒,拿了押签就想要命人狠狠的打。 他生平最讨厌这些奸猾之辈。 “父王,”罗成见着杜差白显道他们都快要跪了,当下机灵一动,却一个箭步的走了上去。 若是他们真的都跪下求情,以势相逼,按照罗艺的脾气,这黄脸汉子的命怕真的保不住了,于是罗成只能自己硬着皮头上。 “你要说什么?”罗艺那目光一扫,却是已经冷了三分,心道莫非罗成也跟他们一伙的。 “父王,我瞧着这人有些眼熟,”罗成既已出口,拉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皮头编下去,小声的在着罗艺耳边说道,“倒是跟着母亲常拜的那副画像有些像。” 作者有话要说:秦琼那块儿,不同版本有不同的说法。有的是罗成答应,有些是罗成没有答应,有的是罗艺看出来,有的是罗艺没有看出来。所以我就自己发挥了。 不过我觉得以罗艺的严谨程度,王妃不会没事干去前面办公的地方溜达╮(╯_╰)╭所以夫人敲屏风什么的,有些不靠谱啊…… ------------ 26第26章 “你是说,”罗艺得了罗成这么一点拨,猛然站了起来,走到被按在凳子上准备行刑的秦琼身边,仔细的看了看他的长相,越看便越觉得真有那么几分意思。 罗成所说的画像,是指佛堂里秦蕊珠供奉的兄长画像。 当年秦蕊珠得知父兄阵亡之后,去找过嫂子和侄子,但是却一无所获,久而久之得了心病,便将着兄长的画像画了出来,放在佛堂里日日供奉着。 罗成虽然没有见过舅舅,但是画像却见了不少,他知道那是母亲的宝贝,若是说这人长得像那画像中人,父亲肯定会手下留情。至于真的像不像,那到不要紧了。 可让罗成没有想到的是,罗艺竟然真的罢了手,而且却看神色越凝重。 跟秦琼不同,罗艺是跟着大舅子一起住过多年的,对秦彝的样貌烂熟于心,虽然二十多年过去了,也不曾忘怀片刻。 罗艺将着秦琼端详了半天,越看越觉得像,便张口问道,“你父亲叫什么?你祖父叫什么?” 秦琼只觉得奇怪,这要打不大的,最后竟然查起了族谱。他知道父亲是前朝臣子,一直都不曾对人提起过,这会儿既然罗艺要问,他琢磨着隐瞒不过,便老实回答道,“父亲秦彝,祖父秦东明。” 他虽然不愿意至此招灾,但是却也不愿意隐姓埋名污了祖宗名讳的。 “哎呀!”罗艺听到这个,身子一晃,把罗成吓了一跳,忙从后面扶住了父亲,当下也朝着秦琼瞅去,心想这汉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把父亲都吓到了。 “你们都下去吧。”罗艺回过神来,稳住身形,对着旁边的人吩咐道,“这人看上去脸色焦黄,必然是有了重病,先把人带回去,这杀威棒先记下,等着他病好了再打。” 杜文忠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都按耐住性子,将着秦琼带了下去。 “父王,”罗成扶着罗艺不知所措,却只见罗艺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脸上浮现出狂喜的表情,一把抓住罗成的手,“去,赶快去告诉你娘,这人,咱们找找啦!” ** 罗成再次看到秦琼,这黄脸汉子就变成了表哥。 一家人见过礼,罗成对着这莫名冒出来的大哥很敢兴趣,等发现秦琼有真材实料之后,亲近之情就更加三分,整天跟着罗裳在一起,也说秦琼如何如何之好。 罗裳对此倒是乐见其成,有秦琼分去罗成的注意力,她却是省事了不少。 不过她跟这秦琼,毕竟男女有别,一直是客客气气,但也禁止如此。 罗成爱武,只要比自己超出的人,都虚心求教,他与秦琼两人互相传授枪锏,互通有无,罗裳有空的时候也会去看他们在后花园练功。 这日罗裳绣完花,到花园闲逛,远远的看到秦琼跟罗成坐在亭子里说话,还没走到便听着罗成说,“哥哥所言有理,做弟弟的教你枪法,若还瞒了一路,便不得好死,万箭,” 罗裳听到这话,只觉得眼皮子一跳,当下微微提高了些嗓音,“成儿!” “姐,”罗成转身见到是罗裳,愣了一下,却是满脸笑容,“你今天怎么来了。” “裳儿见过表哥,”罗裳先是对着秦琼行了个礼,然后才笑的一脸和煦的转向罗成,“我想出门,你能陪我一趟吗?” 罗成一见着罗裳的笑容,莫名的觉得脊梁骨有些发凉,当下乖乖的站起来点点头,“好,你等等我,我去换身衣服。” 罗成跟罗裳辞了秦琼,一起往房内走去,等到只剩两个人的时候,罗裳才张口问罗成,“你刚才准备说什么?” “刚才表哥跟我互相教授枪法锏法,大家都说需要发个誓言,我便说,”罗成有些吞吞吐吐的说,他自觉地自己没什么错数,但是罗裳的眼神利的吓人,便觉得自己仿佛有什么不对一样。 “那你打算说什么,万箭穿心而亡么。”罗裳淡淡的问道,声音里的气压很低。 “是啊,不过是发个誓而已,哪里需要认真。”罗成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较真的。 罗裳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把着那万箭穿心的画面从脑海中抹去。 她所知道的罗成的结局,便是在着潼关外的烂泥河中,被万箭穿心而亡。 她不得不认真。 “你真的会把所有的枪法都教给表哥吗?”罗裳问道。 罗家枪法不好学,这无关于藏私,有些是本人身手悟性的原因,若是火候不到,也贸然使出来上不了人,反倒害己,就连罗裳也没学完,所以她问罗成。 “我,”罗成想了想,一时语塞。 “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知道你不信神佛,可我信。我怕你随口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成真,”罗裳看着罗成,认真的说道,“我知道我阻不了你,今天我恰逢其会,能喊你一声,但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好运,所以我只要你若是再与人发誓时,便把这誓言换成我吧。” “若你有为誓言,那边求着你所发的誓都落在我身上,我宁愿自己万箭穿心,也不要去替你收尸。”罗裳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声音有些发抖,不知道是气罗成,还是在恼怒那不可预知的命运。 “你,”罗成呆在了原地,罗裳这番反应,是他所没想到过的。 “我会求菩萨,所以,你若再开口,三思。”罗裳不想再说下去,丢下这句话之后,便匆匆的离开。 罗成不会拘于北平这一隅,天下将乱,不安分的他肯定要去搀和,自己跟在他跟前,防得了明枪暗箭,躲得了天灾命运么? 她对罗成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刀枪剑戟,她愿意以身代之。 ** 因为那天的事情,罗裳又怕罗成不知轻重的胡乱发什么誓言,于是变成了罗裳跟着罗成,就是连着做针线,也变成了在花园里。 若是别人这样人盯人,罗成早就怒了,但是换做罗裳,罗成却只觉得欢喜,想着她到底在乎我,于是连练武也更有干劲儿。 至于那些誓言,罗成完全不放在心上,万箭穿心,他哪里有那么傻,哪会把自己至于如斯险境。 “姐,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咱们出去玩吧。”这日罗成跟着秦琼练完了枪,见着罗裳坐在花架下看书,便兴致勃勃的提议道。 “是啊,表妹久居不动,姑妈都担心了。”秦琼难得的开口,他事先得了罗成的撺掇,答应罗成,今天一定把罗裳哄出去。 在他看来,这表妹也着实安静了些。自己来北平半年,她每日沉默寡言,动辄绣花看书,那日见着她与罗成练枪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于是对着她也更加心怜。 当然,他有这种情绪,有一半也是秦蕊珠告诉她,罗裳年幼时一个人流浪了很久,很是受了些苦之类的故事造成的。 他随着母亲漂泊不定,小小年纪就养家糊口,自然对世事艰难更有了解。 “好。”若是罗成相邀,罗裳多半就随着脾气说不去了,只是秦琼她不好拂了面子,便点头道,“我去换身衣服便来。” 待着罗裳走后,秦琼跟着罗成去洗澡换衣服,秦琼看着罗成兴奋的眉飞色舞的样子,便不免觉得好笑,“表弟,这个真的有那么令你高兴?” “对啊,你都不知道我姐她多么难请,我之前三番四次喊她出去玩她都不肯,今天若不是有你的面子,她还会继续拒绝。”罗成翻着衣服,兴致勃勃的说道。 秦琼见着他东挑西选的试了几套衣服,不由得哑然失笑,“若非我知道裳儿是你姐姐,只单凭着你这样子,我准得当你约到了心上的姑娘呢。” 罗成听着他这话,有些心虚,下意识摸了摸笑得有些太过的嘴角,自言自语的说道,“竟有那么明显?” 在父母眼皮子底下,他已经自认收敛许多了。若不先把罗裳拐到手,就贸然露了底儿,他准会被老爹打死。 随着年纪越大,他便也越明白罗艺夫妇为何不逼着罗裳成亲了,无非是不愿意委屈了罗裳。 罗裳是较真儿的人,只要老两口一句话,就是麻子瘸子她也肯嫁,所以为了不让她误会,罗艺没事就把认识的各家子弟遛个遍,也不敢对着着罗裳说一句,其实谁谁谁不错。 因为当做亲人,所以才更加尊重她自身的意见,才会希望她的幸福由她自己选择,而不是迎合别人。 鉴于老爹以往对自己的作风,罗成毫不怀疑,若是知道他喜欢罗裳,老爹绝对是先把他揍一顿,然后将着他有多远丢多远,就怕他强迫罗裳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烧包发誓,这点是在隋唐演义里看的,烧包跟表哥都发了,两个人都藏了一招,于是两个人真的都应验了。一个是万箭穿心,一个是吐血而亡,两个都不得好死。 默,虽然是迷信,但是总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罗成不信鬼神,每次发誓都毒的很,听得人都有些啪啪的。 如果能威胁他改了这个毛病,那要好多了。 内牛,求按抓,求撒花,说要入v了,这几章留言真心掉的让人纠结啊…… ------------ 27第27章 唉,我看上去像强抢民女的恶少么。罗成在心里头吐苦水,可是面上却不敢露半点消息,只能装作只是特别黏姐姐的弟弟而已。 不过好在如今满北平府都知道罗少保“体弱多病”,一个月总要病上那么三四回,所以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王妃急得上火也没办法,府中的大夫换了好几茬,罗成仍然该病的时候就病着,甚至罗艺一发怒,都得“晕”过去好几次。 天知道他装病装的都快真病了,姐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罗成很苦恼。 “你刚说什么?”秦琼见着罗成嘴动,没听到他说什么,便出声问道。 “没,没什么。”罗成被秦琼叫醒,回头一看他,笑了笑挥挥手,却是不再说这件事。 罗成秦琼换了衣裳,在门口会同罗裳一起,三人便出了门闲逛。秦琼人面儿广,平时被你请我请,这大街小巷却是比她姐弟俩熟悉,一路上跟着罗裳说说,听得罗裳十分入神。 她上辈子在特殊机构养成了宅属性,除非任务不出门,这辈子更是将着属性发扬光大,除了跟罗成送了一趟杨玉儿之外,也没怎么出过门,所以听秦琼讲那些风土人情,市井百姓,觉得十分稀奇,听得很是专注。 “表哥,怎么了?”三人边讲边逛,讲到一半的时候,秦琼忽然住了口,罗裳见着他目光微动,便下意识的问道。 “没,没什么。”秦琼笑了笑,却是面露尴尬,“哎呀,不好意思,我要去方便一下,你们俩不如找个地方坐下,等等我如何?” “表哥你就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罗成嫌着走来走去麻烦,瞧着这四处摊子众多,秦琼走了,自己正好跟罗裳逛逛街,说说话,挺好的,于是巴不得他离开。 罗裳没有出声,她顺着秦琼的目光望去,看着对面牵着马过来的两个男人,目光落到其中一个人脸上时,心中却是莫名一顿,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人,竟然长得与他好像。 见着那换了发型与衣服,却仍然十分熟悉的面孔,罗裳站在原地几乎忘了呼吸,整个人都变成了木塑。 她上一辈子活到二十六岁,冷心冷肺,杀人无数,对着自己都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却徒对一个男人割舍不下。 那个男人比她大十六岁,是她的师父,或者说教练,或者说,保护者。 她成长的坏境,女孩儿本来就升级渺茫,对于大多数被挑选的孩子来说,女孩儿,尤其是漂亮的女孩,似乎就只有做为供交易和泻火的花瓶这一种用途。 十一岁那年,她与着一排同龄人站在地下室里被挑选,惨白的灯光下,一张张营养不良的小脸乏可陈善,她望着苍白的地板,空洞的想着不知道还能活几天,知道一只带着手套的手托起了她的下巴。 “这孩子,我要了。” “小七,你弄错了,那些是花瓶,你要的徒弟,在那边。” “根骨不错,用一次就丢太可惜了,我要她做我徒弟。” “呵呵,你要就拿去呗,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好□的。” 男人们的调笑里充满了淫邪的气味,她木然的站在原地,半分困惑都没有。 适者生存,每个人要活下去,总要付出些代价,她早就接受这个事实,只是不明白为何其他人都不懂。 在那些充满了猥亵意味的眼光中,他脱下大衣包住了她,将着她抱到了一间安静的屋子。 “你叫什么名字?”洗完澡后,他帮她擦着头发,微笑着问道。 她木然的看着他,然后缓缓地解开了衣扣。 要得到,就要付出,这是她一直被教导的。 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要活下去最需要做的,是认清自己。 “我不是,”他惊愕的看着她的举动,一把按住了她的手,慌乱的移开了眼。 “虽然年纪小,但是该会的我都会,”她认真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我,”他看了他一眼,然后捂住了眼睛。 “我会教给你我所会的一切,不需要你付出这种代价。” “如果,你真的想要付点什么给我,那就,好好的活着吧。” “好。”她平静的看着男人,把让自己好好活着这点,签署到了他们的协议里。 从十一岁到十九岁岁,她与他同吃同睡,同龄的女孩子们都已经死了差不多了,唯有她,还活着,而且愈发被重要。 所有人都当她是他的禁脔、床伴,唯有他们两人知道,在那张小床上,彼此依偎,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想的是什么,她从来没有关心过,她只是认真的去完成他教的每件事,履行每一项义务,然后他看着她的成长,目光中的痛苦之色,越发的浓重。 后来,是他先提出来了分房,将着两人的生活割裂。他目光黯沉,她却坦然自若。 他仍然是她的师傅,他身边开始有不同的女人,组织对于顶尖杀手们待遇都很优渥,除了没有自由之外,醇酒美人,甚至毒品,应有尽有的满足你。 她的生活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眼睛里不曾有半点波澜,离开他之后,有人想要占她的便宜,但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她已经有了将大多数男人踩在脚下的实力。 很多人夸奖过她,说她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因为毫无七情六欲,于是乎什么表情脸孔都可以随意换掉,什么也都可以下手。 只是唯有他,当她越被赏识,目光中的忧色,便愈发浓重。 终于,有一天他死在了她面前。 其实他是为她而死的,那场任务本来该由她出任,但因为太过九死一生,所以他接了过去。 然后,当她半夜被敲门声惊醒,打开门放了他进来时,很快就发现,自己救不了他。 有很多次,他受了重伤都会来找她,她也早就学会如何替他取出子弹,包扎伤口,但是那一次,她知道已无可救,便收了手跪坐在他旁边,很认真的说道,“抱歉,这次救不了你,你要死了。” 他笑着闭了闭眼,然后又睁开,“我知道,我只是,想来见你最后一面。” “要是在外面,我会,死不瞑目的。”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很艰难,但是他仍然在说着。 她知道他是怕再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所以并没有阻止他。 “我爱你,”他认真的看着她,用力的程度似乎要把她刻在心里。 “我知道。”她回答道,她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那你呢?”他听到这话,黯淡的眼睛里重新又有了神彩,期待的看着他。 “我不知道。”她很老实的回答道,然后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们这种人不应该有爱的,会死。” 他看着她这样子,艰难的笑了,有眼泪从眼睛里滑落,“我知道,你不爱我。” “要不然,你看我死了,不会是这幅表情。” 他很虚弱,声音很低沉,她看着他的悲伤,却只感觉到深深的迷惑。 他的情绪,她从来都没有明白过。 “你,能不能为我流一滴眼泪?”他已经快不行了,眼神开始涣散,茫然的看着她的方位,有些卑微的请求着。 “对不起,”她努力的酝酿了下情绪,然后最终放弃,“我哭不出来。” 他们这种人,随时都有可能死的,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哭的。 这不是大家都已经知道的事实? 他看着她,表情渐渐的变的落寞,近乎于绝望。 她看着他的脸,最后终于感觉到了一丝过意不去,“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 “逃出去,然后,做一个正常人。”他沉默了很久,才挣扎的伸出手,想要碰碰她的脸,但最终无力的坠落在身边。 “记住,我叫王勇。”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在他死后,她很认真的思考了他的最后一个请求。 这很难,但他对她有恩,从第一面见他以来,他从来都没有给她提过什么要求,所以他死前的最后一个请求,她怎么能拒绝? 所以,她努力的逃了,然后,死亡。 但是就算在这个世界,她也没忘记对他的承诺,努力做一个正常人。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她努力的做了一个正常人,也品味到了做正常人的快乐和满足。她本来都差不多忘记了王勇的脸,但却没想到,在某个时刻,那些记忆会忽然复苏,栩栩如生的仿佛就在昨天。 十一岁到二十四岁,他占据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光,怎么可能真的忘怀。 “裳儿,你怎么了?”罗成看着罗裳的不对劲儿,皱起了眉头,伸手抓住了她有些发抖的手。 “成儿,那个人,”罗裳张了几次口,才勉强把话说出来,“那个人,好像跟表哥认识。” 她伸出手,指向了那刚刚走远的身影。 那个人是来找秦琼的,秦琼刚才支走他们的眼神,她看出来了。 不行,她要留下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o(n_n)o哈哈~所以说我真喜欢养成了,姐姐上辈子是被大叔养大的萝莉,不过大叔真心做了错误了示范。 养成有风险,操作需谨慎啊。如果姿势错误,很可能小萝莉养大了就成了别家的媳妇儿了啊。 追媳妇儿,关键是死不要脸,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少保连新出场的表哥都能善加利用,明显是懂得因地制宜么。 呵呵,不过,跟着回忆搏斗总是痛苦,期待看他吃瘪。 那个,这么明显,有人猜出姐姐看出的大叔是谁了吧。 ------------ 28第28章 唉,我看上去像强抢民女的恶少么。罗成在心里头吐苦水,可是面上却不敢露半点消息,只能装作只是特别黏姐姐的弟弟而已。 不过好在如今满北平府都知道罗少保“体弱多病”,一个月总要病上那么三四回,所以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王妃急得上火也没办法,府中的大夫换了好几茬,罗成仍然该病的时候就病着,甚至罗艺一发怒,都得“晕”过去好几次。 天知道他装病装的都快真病了,姐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罗成很苦恼。 “你刚说什么?”秦琼见着罗成嘴动,没听到他说什么,便出声问道。 “没,没什么。”罗成被秦琼叫醒,回头一看他,笑了笑挥挥手,却是不再说这件事。 罗成秦琼换了衣裳,在门口会同罗裳一起,三人便出了门闲逛。秦琼人面儿广,平时被你请我请,这大街小巷却是比她姐弟俩熟悉,一路上跟着罗裳说说,听得罗裳十分入神。 她上辈子在特殊机构养成了宅属性,除非任务不出门,这辈子更是将着属性发扬光大,除了跟罗成送了一趟杨玉儿之外,也没怎么出过门,所以听秦琼讲那些风土人情,市井百姓,觉得十分稀奇,听得很是专注。 “表哥,怎么了?”三人边讲边逛,讲到一半的时候,秦琼忽然住了口,罗裳见着他目光微动,便下意识的问道。 “没,没什么。”秦琼笑了笑,却是面露尴尬,“哎呀,不好意思,我要去方便一下,你们俩不如找个地方坐下,等等我如何?” “表哥你就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罗成嫌着走来走去麻烦,瞧着这四处摊子众多,秦琼走了,自己正好跟罗裳逛逛街,说说话,挺好的,于是巴不得他离开。 罗裳没有出声,她顺着秦琼的目光望去,看着对面牵着马过来的两个男人,目光落到其中一个人脸上时,心中却是莫名一顿,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人,竟然长得与他好像。 见着那换了发型与衣服,却仍然十分熟悉的面孔,罗裳站在原地几乎忘了呼吸,整个人都变成了木塑。 她上一辈子活到二十六岁,冷心冷肺,杀人无数,对着自己都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却徒对一个男人割舍不下。 那个男人比她大十六岁,是她的师父,或者说教练,或者说,保护者。 她成长的坏境,女孩儿本来就升级渺茫,对于大多数被挑选的孩子来说,女孩儿,尤其是漂亮的女孩,似乎就只有做为供交易和泻火的花瓶这一种用途。 十一岁那年,她与着一排同龄人站在地下室里被挑选,惨白的灯光下,一张张营养不良的小脸乏可陈善,她望着苍白的地板,空洞的想着不知道还能活几天,知道一只带着手套的手托起了她的下巴。 “这孩子,我要了。” “小七,你弄错了,那些是花瓶,你要的徒弟,在那边。” “根骨不错,用一次就丢太可惜了,我要她做我徒弟。” “呵呵,你要就拿去呗,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好□的。” 男人们的调笑里充满了淫邪的气味,她木然的站在原地,半分困惑都没有。 适者生存,每个人要活下去,总要付出些代价,她早就接受这个事实,只是不明白为何其他人都不懂。 在那些充满了猥亵意味的眼光中,他脱下大衣包住了她,将着她抱到了一间安静的屋子。 “你叫什么名字?”洗完澡后,他帮她擦着头发,微笑着问道。 她木然的看着他,然后缓缓地解开了衣扣。 要得到,就要付出,这是她一直被教导的。 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要活下去最需要做的,是认清自己。 “我不是,”他惊愕的看着她的举动,一把按住了她的手,慌乱的移开了眼。 “虽然年纪小,但是该会的我都会,”她认真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我,”他看了他一眼,然后捂住了眼睛。 “我会教给你我所会的一切,不需要你付出这种代价。” “如果,你真的想要付点什么给我,那就,好好的活着吧。” “好。”她平静的看着男人,把让自己好好活着这点,签署到了他们的协议里。 从十一岁到十九岁岁,她与他同吃同睡,同龄的女孩子们都已经死了差不多了,唯有她,还活着,而且愈发被重要。 所有人都当她是他的禁脔、床伴,唯有他们两人知道,在那张小床上,彼此依偎,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想的是什么,她从来没有关心过,她只是认真的去完成他教的每件事,履行每一项义务,然后他看着她的成长,目光中的痛苦之色,越发的浓重。 后来,是他先提出来了分房,将着两人的生活割裂。他目光黯沉,她却坦然自若。 他仍然是她的师傅,他身边开始有不同的女人,组织对于顶尖杀手们待遇都很优渥,除了没有自由之外,醇酒美人,甚至毒品,应有尽有的满足你。 她的生活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眼睛里不曾有半点波澜,离开他之后,有人想要占她的便宜,但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她已经有了将大多数男人踩在脚下的实力。 很多人夸奖过她,说她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因为毫无七情六欲,于是乎什么表情脸孔都可以随意换掉,什么也都可以下手。 只是唯有他,当她越被赏识,目光中的忧色,便愈发浓重。 终于,有一天他死在了她面前。 其实他是为她而死的,那场任务本来该由她出任,但因为太过九死一生,所以他接了过去。 然后,当她半夜被敲门声惊醒,打开门放了他进来时,很快就发现,自己救不了他。 有很多次,他受了重伤都会来找她,她也早就学会如何替他取出子弹,包扎伤口,但是那一次,她知道已无可救,便收了手跪坐在他旁边,很认真的说道,“抱歉,这次救不了你,你要死了。” 他笑着闭了闭眼,然后又睁开,“我知道,我只是,想来见你最后一面。” “要是在外面,我会,死不瞑目的。”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很艰难,但是他仍然在说着。 她知道他是怕再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所以并没有阻止他。 “我爱你,”他认真的看着她,用力的程度似乎要把她刻在心里。 “我知道。”她回答道,她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那你呢?”他听到这话,黯淡的眼睛里重新又有了神彩,期待的看着他。 “我不知道。”她很老实的回答道,然后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们这种人不应该有爱的,会死。” 他看着她这样子,艰难的笑了,有眼泪从眼睛里滑落,“我知道,你不爱我。” “要不然,你看我死了,不会是这幅表情。” 他很虚弱,声音很低沉,她看着他的悲伤,却只感觉到深深的迷惑。 他的情绪,她从来都没有明白过。 “你,能不能为我流一滴眼泪?”他已经快不行了,眼神开始涣散,茫然的看着她的方位,有些卑微的请求着。 “对不起,”她努力的酝酿了下情绪,然后最终放弃,“我哭不出来。” 他们这种人,随时都有可能死的,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哭的。 这不是大家都已经知道的事实? 他看着她,表情渐渐的变的落寞,近乎于绝望。 她看着他的脸,最后终于感觉到了一丝过意不去,“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 “逃出去,然后,做一个正常人。”他沉默了很久,才挣扎的伸出手,想要碰碰她的脸,但最终无力的坠落在身边。 “记住,我叫王勇。”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在他死后,她很认真的思考了他的最后一个请求。 这很难,但他对她有恩,从第一面见他以来,他从来都没有给她提过什么要求,所以他死前的最后一个请求,她怎么能拒绝? 所以,她努力的逃了,然后,死亡。 但是就算在这个世界,她也没忘记对他的承诺,努力做一个正常人。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她努力的做了一个正常人,也品味到了做正常人的快乐和满足。她本来都差不多忘记了王勇的脸,但却没想到,在某个时刻,那些记忆会忽然复苏,栩栩如生的仿佛就在昨天。 十一岁到二十四岁,他占据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光,怎么可能真的忘怀。 “裳儿,你怎么了?”罗成看着罗裳的不对劲儿,皱起了眉头,伸手抓住了她有些发抖的手。 “成儿,那个人,”罗裳张了几次口,才勉强把话说出来,“那个人,好像跟表哥认识。” 她伸出手,指向了那刚刚走远的身影。 那个人是来找秦琼的,秦琼刚才支走他们的眼神,她看出来了。 不行,她要留下那个人。 ------------ 29第29章 故事发生的很让人喷饭,大约就是宇文成都带着娶亲的人走到了最热闹的东市时,忽然有男人冲出来拦住了马,发表了一通你怎么可以这样言而无信说好了的私奔到哪里去了呢之类的演讲,周围人都被吓得瞪直了眼睛,宇文成都又气又怒,但是偏偏又不是个滥杀的人,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样貌堪比女子的“弱男子”,只能冷着脸训斥他走开,最后还是“好兄弟”罗成自告奋勇的架了那男人出去。 “罗少保真是讲义气啊,就算这样,也替宇文成都作保,说是宇文成都绝对不是因为这个男人滞留登州……” “就是啊,罗少保还信誓旦旦的说,宇文将军真的是喜欢女人的……” “宇文将军真的喜欢女人的话,为何赵小姐那样的样貌,宇文大人催了他数月,他还借口公务繁忙不愿意回家成亲。” “唉,真没想到,我就说有那样个爹跟弟弟,他怎么可能出淤泥而不染,连调戏良家妇女都不会,原来感情宇文将军从来爱的都是良家少年啊……” 八卦是人的天性,何况又是宇文家这种充满了八卦题材的家庭,所以一时间议论四起,最终众人一致认定宇文成都爱男人,赵家小姐嫁进来准时比寡妇都不如。 至于宇文成都气急败坏的否定,都被大家无视了。呵呵,那一定是做贼心虚了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谁傻了吧唧的才会承认自己喜欢男人啊…… 啧啧,不愧是奸相之子,你看他平时装的啊…… 罗裳听着别人转数罗成的讲义气,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便也猜到,准是他搞的鬼。 怪不得他问宇文成都怕不怕丢脸,这下可是连整个宇文家族都丢尽了脸。 联姻的姑娘是吏部尚书之女,花轿还没到便听到这消息,自然一哭二闹的不愿嫁,吏部尚书也不是傻瓜,当下遣散宾客关了大门,装作压根儿没这回事。接亲的人到门口无功而非,宇文成都的脸都气青了,偏偏回来还被宇文化及气急败坏的追问那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宇文成都也不耐烦跟他解释,当下只是冷笑着回了一句,“你说呢?”,然后成功的把呼风唤雨的奸相气倒了在家门口。 交流完八卦的宾客们见状,便知趣的告辞了,罗裳瞅了一眼“义愤填膺”的帮着宇文成都越抹越黑解释的罗成,以目示意,差不多就行了。 “既然府上发生了这种事,那我们就不多叨扰了。”罗裳等着别人把宇文化及抬了进去,然后走过去跟宇文成都话别,“至于你答应我的条件,我想问你……” 罗成站得远,没听见罗裳跟着宇文成都说了什么,只看到宇文成都跟她说完话,一脸的苦笑,最后挥了挥手,却是自己往内堂走了。 “你跟他要了什么?”罗成也知道自己这回玩的比较大,一直怕被宇文成都打,所以就算蹦跶也离着宇文成都有些距离,确保宇文成都为了面子不能跟他动手。罗裳走近的时候他还怕宇文成都迁怒,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在宇文成都这里,罗裳一直是特别的。 特别什么的,真讨厌。 “要了一件你绝对喜欢的东西。”罗裳没什么表情的说道,然后朝着马厩走去,“咱们也走吧。” *** 罗裳领路,回的并不是北平,而是到了长安城附近的一个庄子。 “这是?”罗成还是头一次来,跟着罗裳下马,看着四周的景致,有些迷惑。 “鱼俱罗。”罗裳一语道破天机,带着罗成敲响了紧闭的大门,“宇文成都的师父就住在这里,鱼俱罗一辈子无儿无女,宇文成都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后来他辞官归隐,宇文成都便在此处修了宅子给他,稍有空闲便会过来陪他喝酒,师徒二人的感情极好。” “你不是一直不服宇文成都天下第一么,”罗裳听到有人来,回头看着罗成,目光中有了些笑意,“眼下师傅就在跟前,你能学到多少,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 罗裳跟着罗成在鱼俱罗的小庄上,一呆便是一月。 等到宇文成都按平罗成挑起的烂摊子,他们都快走了。 “原来这小子是骗我?给我留下一只手臂来。”鱼俱罗听着宇文成把前因后果一说,脸都黑了一半,提起马槊就要揍罗成,罗成仗着身后矫捷,上蹿下跳的叫道,“师傅,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哪里骗你什么,我说是宇文成都引荐我来的,可没说他要你教我啊。” “你,”鱼俱罗被气的一张老脸憋得发紫,才知道他先前的乖巧模样都是装出来的,整个人就是个刺头儿。宇文成都见状,生怕把师傅气出个好歹来,忙拉了鱼俱罗坐下,“师傅你别气了,本事教就教了,反正你老本事天大了去,教出个天下第二也不丢人。” “今天我就看在成都的份上放过去,哼,你,”鱼俱罗这些天跟着罗成相处下来,心里头实则也是真的喜欢他的聪明劲儿,刚才不过只是面子上怪不住才发怒,现在有了梯子坎,自然借坡下驴了。 等着他复又坐下,罗裳却是从后堂走了过来,一脸平静的问,“要不要吃饭?” 鱼俱罗一脸纠结,这些日子罗成跟他学艺,罗裳为了讨好她,在吃食上没少下功夫。鱼俱罗本来就是个吃货,那日子过得真心惬意,每天最盼望的就是开饭的时间,只是如今,他刚才翻脸,现在立马又乐颠颠的去吃饭,是不是有点太没有节操了? “难得能尝到你的手艺,今天算是我有口福了。”宇文成都看着师傅捻着胡子拿眼睛瞄着自己的样子,憋着笑伸手扶起鱼俱罗,“师傅,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不要跟他们计较了。” “好,今天我可是给成都面子。”鱼俱罗被宇文成都这么一撺掇,当下站了起来,一副不情愿,但脚步却是极快的朝着饭厅蹿去。 宇文成都在后面跟着罗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其实口不对心这点,鱼俱罗跟罗成还真挺像的。 ** “你为何不学?”饭罢,宇文成都看着罗裳洗碗,帮着她扛水,看着她娴静的做家务的样子,有些好奇的问。 鱼俱罗不大爱外人,家中只有几个老仆,既然罗裳住了这里,厨房却都是她自己动手拾掇的。 “我力气不够大,上百斤的马槊舞不动,所以还是看你们男人的了。”罗裳一直很知趣,从来没想到自己要在武力值上赢过谁,摇摇头回答。 “当你问我打听我师父是谁,说到底还是为了罗成。”宇文成都想到这个,倒是忍不住笑着感慨,”真是令人羡慕。“ “你还好吧。”罗裳看着他这样子,忽然忆起当日离开京城的鸡飞狗跳,忍不住问道。 “反正无大事。”宇文成都轻描淡写,不愿多提及。 那座城太压抑,他为着鱼俱罗置办这庄子,常常过来陪师傅喝酒,一是尽孝,二来也是为了让自己放松片刻。 “无事便好。”罗裳知道他嘴严,就算是有委屈也不会说,只能为着罗成道了回歉,然后告诉宇文成都,“我们明天要回家了。” “一路顺风。”从登州到长安,跟着这不靠谱的姐弟俩相处了不短的时间,宇文成都觉得自己被他们坑的不浅,却也热闹了许多。 他自小到大,因为太出色而受人嫉妒,不论在朝在野,多半都游离在诸人之外,身边人再多,自己却始终都是冷冷清清一个人。 猛然要与他们分别,竟然也会有些许的不舍。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要真计较这些也就太小儿女了,所以他只是点点头, “山不过来,你就过去,北平府在那里不会跑,要是有空了可以去北平看我跟成儿。”罗裳洗完碗,将碗放在柜子里回头看他,难得的话语中有些揶揄之意,“不用不好意思,只要想着成儿欠你良多,若你不祸害他一番,怎么对得起你自己。” 宇文成都听着她这话,哑然失笑,然后点了点头,“好,若我得空,一定去。” ** “喂,你跟宇文成都说了什么?”罗裳一出门,罗成就跟着尾巴似乎跟在她后面唠唠叨叨的问道。 “我不是说不许你偷听的么。”罗裳走在前头,想着要收拾的行礼,不甚在意的问道。 “所以我才没有偷听,而是在门外等你。”罗成咬字认真的为自己辩驳,然后嘟囔着,“我知道要是你跟宇文成都说话,我进去了你又不高兴,所以这么长时间都没动,一直站在门口等你。” 如果这都不算偷听,那什么才算。 罗裳在心里头翻了个白眼,然后轻飘飘的丢下一句“男人小心眼儿的话会长不高的”,翩然回房。 罗成在后面气的直跳脚,“我将来绝对会比宇文成都高的!” ------------ 30第30章 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正文请看 ------------ 31第31章 “跟表哥认识?”罗成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目光就转了过去,“那表哥怎么不带他见我们。” “表哥或许不好意思。”罗裳想了想,秦琼人面广,认识的人良莠不分,其中……土匪们可是占了很重的比例。 罗家是官,官匪不两立,而罗成又是一副眼睛长在头顶的样子,秦琼既不想让罗成觉得被冷落,又不愿意让他的朋友觉得被怠慢了,自然要支开二人。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罗成是个小孩儿心性,听着秦琼这样,便大有为表哥分忧的架势,“咱家地方多,他若有朋友来还让人家住在外面,这多不合适。走,咱们去帮表哥把朋友迎回去。” “好。”罗裳心中正有此意,见着罗成开腔,便点头应允了。 两人追随者秦琼的步伐,果然在城墙根堵住了正在与那二人说话的秦琼,罗成也不觉得自己跟踪人有什么不好意思,当下大大咧咧的走过去说道,“表哥,你也太不厚道了,怎么有了朋友还不介绍给我们认识,这分明是拿我俩当外人么。” “表弟,”秦琼看着罗成罗裳出现,心中一惊,当下笑容有些尴尬,“你们怎么来了。这,这二位是我的兄弟,这位姓王名勇字伯当,这位是谢科谢映登。二位贤弟,这是我表弟罗成,表妹罗裳。” “二位哥哥好。”罗成向来是个以貌取人的,王伯当和谢映登都是满腹诗书之人,样貌英俊,气度不凡,所以罗成见了顿觉心生好感,心想不愧是我表哥,认识的人物都如此出色,行礼也是痛痛快快。 秦琼也知道他这毛病,见着罗成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心想幸好单雄信派的是这二位,而不是其他一脸土匪相的兄弟,要不然,这见面可就热闹了。 王伯当跟谢映登心里头也是一个嘀咕,北平王嫉恶如仇,最讨厌土匪配军之流,他们也是担忧秦琼的安危才来,却不想遇到了世子罗成。若是被着罗成知道他们的身份,只怕要给二哥添麻烦。 两人跟罗成客气的几句,便推辞这要告辞,罗成当下立马不依了,对着秦琼说道,“表哥,你若是让你朋友就这么走了,那咱们回去,我准要被母妃怪罪不懂礼数,你就当疼疼我,让着两位哥哥过去走一趟呗。” “这,”秦琼被他这么一挤兑,脸都有点红了。自从认了姑母之后,秦蕊珠对他那是不比亲儿子差,若是他朋友过府不入,姑母肯定要生气了。 “还是表哥觉得,我们家不配招呼表哥的朋友。”罗裳盯着脚尖,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却是彻底的堵死了秦琼的嘴。 “我二人对老王爷也仰慕已久,正有拜访之意,只是恐如今风尘满面,衣衫不整,原本打算找家客栈休整一番再登门叨扰。不过不料罗少保如此盛情,那我等就却之不恭了。”王伯当不是笨人,见着罗成罗裳这番,若是秦琼再推脱就有些不知好歹,所以当下就笑着拱手答道,替秦琼答应了下来。 秦琼见状,也只能点头同意,罗成任务完成,得意的朝着罗裳眨了眨眼,却发现罗裳的表情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 他竟然也叫王勇。 罗裳坐在桌前,有些呆呆的想着,一时倒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不知道人有没有轮回之说,可是一样的相貌,一样的名字,真的没半点关系吗? 她对于王勇无情,所以才会更加愧疚。要是她能回应他半分感情,能还他几滴眼泪,便也不至于在他死后,一直觉得莫名的心慌了。 欠人的东西若是不还,她心不安。 所以为求心安,她总要为这个王勇做点什么。 不过现在留下了人,她却又有些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 罗裳想得头疼,漫步走出绣楼,在后花园散步时,想起差不多已经被他遗忘的那个人,忍不住喃喃自语,“你想要什么?” 王勇缺什么? 罗裳努力的回想着,虽然兴唐她不熟,但是瓦当五虎将还是知道的。 一个同罗成一样,英年早逝的英雄。 不过与罗成不同的是,他的一辈子,似乎都是憋屈不得志的。 所以,让他壮志能酬?长命百岁? 从这里一想,却也有法子报答这个跟着王勇一样的人了。 若是让他留下来,在父王面前做个左右手,如何? 罗裳仔细思量,却也觉得这计策可行。王伯当重情重义,李密只是肯看重他,他便能为之死,若是罗家给了他更大的人情,那么将来他跟着罗成身边,却是让人最放心不过。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罗家父子虽厉害,但是罗艺已然年迈,罗成又少年心性,身边颇却一个老成忠诚之人辅佐。罗家没有争夺天下的打算,但若是想在天下纷争之时被不被各方豪强并吞,那么增强自身力量也是必须的。 罗裳思前想后,越发的觉得留下王伯当是件划算的事情,既可以了结自己的心事,又可以帮到罗成,真是一举两得。 “我真是,”罗裳想通这一劫,不由得轻松了许多,看着月下的花丛,不由得哑然失笑,有些自嘲的说,“我好像不管想什么,都离不了替他着想。” “咔嚓~”正在这时,忽然听到树后有一声碎响,罗裳当下面色一冷,对着那边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抱歉,是我。”王伯当一脸尴尬的举着手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酒壶酒杯。 “王大哥?”罗裳见状一愣,盈盈一拜之后却是有些不解,“你怎么在此?” 王伯当尴尬的都快钻到地底下去了,“此事,说来话长。我并非有意唐突,只是一个人见着月色好,园中景色甚美,便在月下独酌,却不想县主竟忽然出现。我想着男女授受不亲,便收拾了东西躲在树后,想等你走了再离开,却不想……” 王伯当觉得自己憋屈的很,本来是不想尴尬才避让的,可谁知道越避让,反倒是越显得失礼了。 罗裳听完他的解释,见着他偌大一个汉子,满脸想要逃的表情,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这表情,跟那人还是如出一辙呢。 只是,当时她不会哭也不会笑,可是如今,却是如他所期待的那样,哭笑由心了。 “王大哥不必如此介怀,我家都是武将,没那么多规矩。这后花园虽然是内院,但也没有门禁,表哥与小弟都尝尝在此宴饮,我也偶尔与他们小酌,并无大碍。”罗裳为他宽心的建议道,“你若是下次还有兴致,又怕遇到我尴尬,不如叫让表哥他们也一样。” “不敢,不敢。”王伯当低着头看地上,坚决秉承不看罗裳脸的原则。今天算是他冒失了,过几天他就要走了,哪里还有下次。 以后再也不能被美景诱惑,四处乱跑了。王伯当在心里头暗暗下定决心道,也有些懊恼自己骨子里管不住的文人雅士的那部分。 他本来就是饱读诗书之人,也曾入朝为官,是看不惯官场污浊才退隐下来的,要不然也不会再众首领中,跟着世祖出身的谢映登最为投缘了。 这般迂腐,倒是不像他了。罗裳看着王伯当拘谨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也不在与他多说话,只淡淡一笑,“那我先告辞,王大哥自便了。” “县主慢走。”王伯当见着她要走,自然松了口气,终于敢抬眼看她了,正好也遇到罗裳回头,四目一照之下,两人都没有移开动作。罗裳是有些留恋他的容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而王伯当吃惊与一个女子的眼神竟然敢如此大胆的打量陌生男人,也有呆在了那里。 这景象落到别人眼中,却像极了含情脉脉的暗送秋波。 “咳,”不客气的咳嗽声响起,罗裳收回流连在王伯当脸上的视线,转头看着阴着脸从阴影中走出来的罗成,没有说话。 大半夜的一身白,看上去还挺渗人的。罗裳顺手就在罗成的肩上一捻,暗想该给成儿做一件红衣裳才是。 成儿穿红色黑色其实都挺好看,只是可惜他总喜欢一身白。 “罗少保。”王伯当拿着酒壶给罗成做了个揖,心里头想着的却是糟了,这下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跟着人家姑娘单独相处,还被人家弟弟看到了,若是传出去,弄不好就被人说他品行不端,有攀龙附凤之心了。 “王大哥好。”罗成勉强笑了笑,然后转过头不爽的盯着罗裳,看都不看王伯当一眼,“姐姐怎么在这里。”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罗裳想着的是如何让罗成收服王伯当,对着王伯当这种人,当然是越礼贤下士的越好,罗成这般倨傲,只怕不把人吓跑才怪。于是当下微怒的对着罗成说了一声,然后按着罗成的后颈让他转过头去,“我家成儿年幼无知,王大哥莫要跟他一般见识。” “不会,不会。”王伯当看着罗成愤怒的眼神,心道这是什么个事儿么,我不过是来花间独酌一回,怎么就好像不知不觉惹上了大不了的麻烦。 “你护着他。”等王伯当走了之后,罗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如果怨念可以化为实质的话,估计整个后花园都会被他夷为平地了。 “他是个人才。”罗裳言简意赅的说道,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做安抚。 ------------ 32第32章 “将军,顶不住了!” “只是没了箭而已,上兵刃!” 四周哀嚎声一片,己方士兵不断的倒下,因为只承担着扰敌的的作用,所以王伯当带领的人马都是轻装上阵,多以弓兵为主,所以当要近身战时,劣势十分明显。 或者说,本来就是毫无生机的。 王伯当一刀砍过扑过来的突厥士兵,脸喷在脸上都顾不得擦,苦笑着想,是自己莽撞了。 他不该如此托大,也不该如此贪功的。 只是,底下的士兵可以散心可以胆怯,但是他不能。 将为兵之胆,就算知道没有援兵,他也不敢将着实情说出来,只能拼命的挥舞着刀剑,指望能拖一时是一时。 今日,恐怕就要葬身于此了吧。 王伯当有些绝望的想着,看着越来越少的人,咬牙想着,若是能多杀几个,提着主力军队减轻些压力,倒也不枉着这么多弟兄的性命。 “将军,援军来了。”就在王伯当砍得脑子都不太清楚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小兵惊喜的喊着,他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这不是幻觉,他抬起头,看着天边出现的一骑白衣白马,心里头咯噔一声,然后立马喊道,“大家加把劲儿,援军来了!” 援军的出现,给本来已经迟钝到任人宰割的残部注入了新的生命力,王伯当趁着敌人阵脚被冲击的大乱时,收拢了残部,努力朝着来人靠拢。 来人显然知兵,带着骑兵并不做停留,也并不十分恋战,只是不停的突围分割,将着敌军切成了一小片儿一小片儿,骚扰的他们不能组织起有力的反击。 援军的数量显然不多,不足五百骑,但是对着王伯当来说却已经够了,有这么一堆人马的干扰,他这边可以得以喘息,从而进行反扑。 突厥人也不是铁做的,同样的血肉之躯,他们这边已经顶不住,那边却也是强弩之末,如今被稍微一冲击就阵脚大乱,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王伯当带着人冲了一会儿,心中忍不住大喜,本以为必死无疑,眼下却是死里逃生,怎能不让人快慰。 然而,事情还不仅仅如此,当王伯当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匈奴人忽然出现了大规模的逃窜。他们正疑惑间,却见着斜刺里蹿出了一列勇猛无比的士兵,上面飘扬的是斗大的罗字。 是大军来了。 王伯当见着如此,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喜得几乎从马背上掉下来。 若是主力军队出现在这里,那么就说明整场战役胜负已定,腾的出手顾及他这边了。 领军的小将勇猛无比,一杆银样使得如蛟龙出水,来往交手大都是一照面就被戳到了马下,如此凌厉之势让的王伯当一惊,这明显是罗成无疑,那另外一个白衣小将是谁? 有着大军压境,突厥人覆灭不过在旦夕间,等打扫战场时三方跳下了马,王伯当见着最先来救援自己的那个人推开了面甲,当下整个都愣在了原地。 是罗裳。 怪不得,除了她之外,又有谁能使得了罗家枪法。 与罗成一般,那一袭白衣都几乎变成了血衣,在战场上有着一股凛然的肃杀之气,却又更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王大哥,”罗成仍然是跟以往一样笑嘻嘻的脸,伸手扶了下拜的他,语气中满是关切,“是我来迟,叫王大哥受苦了。” “是属下无能,险些坏了我军大计,累得如此多儿郎命丧此处。”对于罗成肯来救他,王伯当感激涕零到无以复加,当下长跪不起,却是恨不得肝脑涂地以报。 “王大哥要是执意如此,却是羞煞罗成了。”罗成扶了王伯当起来,脸上满是少年的无措与愧疚,“突厥人狡猾,竟然识破了我们的诱敌之计,我该早些发现的。” 王伯当见着他一身血衣,手背上都有些血痕,哪里还忍得责怪他,这事情本也是他自己疏忽,于是两人同时道歉,倒是一番和睦之相。 罗裳靠着马站在那里看着他俩,面上毫无表情,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无他,只是太累了。 她一直跟着罗艺学习,也一直对着战场有着深刻的了解,但总不及亲自走一遭来的印象深刻。 她擅长的,是行刺谋杀,而非战场拼搏。 今天这一战,却也是耗费她太多力气了。 ** 罗家大胜,凯旋回府时,自然是要摆庆功宴了。 罗成救了王伯当,不但王伯当感激,就是秦琼也对着他涕零交加,罗艺也是点头称是,罗成从头笑到为,面上没有一丝疏忽,只是心里头真有几分乐意,那就只剩天知道了。 罗裳找得准自己的位置,战场本来就不该她去,何况还是亲自披挂上阵,所以待着罗成打通敌军,从正面援助之后,她便功成身退,领着人先回府了。 懒洋洋的泡在澡盆里,脸上盖着毛巾,罗裳的思绪飘飘荡荡,但却找不到半个落脚点。 王伯当,是活下来了,只是罗成心里头,恐怕要忌恨自己到死了。 那小子,向来爱记仇,而且特别小心眼儿,尤恨别人坏他主意。自己这么一折腾,他还能从头笑到尾,倒是让人更担心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着的了。 罗裳本来是恼着他的胡作非为的,可一旦问题解决,却也就生不起他的气来,大有种自己家的孩子就算胡折腾,但只要没把天捅个窟窿,便按着打两巴掌之后,却又忍不住心疼,任着他胡作非为罢了的做派。 怪不得父王经常怪自己跟母妃纵着了罗成,现在看来,还真是有些惯着他了。 罗裳在那里发了半天的呆,等着水都凉了,才懒洋洋的坐起来,朝着桶边一伸手,“衣服。” 四下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安静的不同寻常,当着那递衣服的手指碰到她掌心时,罗裳忽然感觉到不对,猛然拿掉手上的帕子睁开了眼,看着站在桶边的人,下意识的就抱紧了膝盖沉到了水里,恼怒的叫道,“你怎么在这里!” 是罗成。 丫鬟们都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他能闯到她的浴室里来! 罗裳潜在水里,只留了头在外面,脸又羞又气而变得通红。 “你在想什么,想到连我进来了都没有发现。”罗成把着衣服没头没脑的从她头上扔去,脸色一片平静,眸中暗含怒气,也不知道在为什么发火。 衣物落到水中,绸缎沾了水沉甸甸的落在桶里,罗裳也顾不上其它,胡乱的抓来遮着了身子,然后恼怒的看着罗成,咬牙切齿的说了一个字,“滚!” 罗成比她气焰更嚣张的反瞪了她一眼,然后怒气冲冲的踢着步子走到了外间。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明明是自己被占了便宜,他那脸却臭的像是他被罗裳非礼了一样。罗裳有些无奈的起身,自己擦了身子,重新找了套衣裳换到,然后才拿帕子包了头发的走出去。 “你一声不吭的跑进进来做什么,吓死人了。”罗裳擦着头发,看着沉默不语的坐在那里的罗成,努力板正了语气,让自己的脸不要红的那么可疑。 “你平常最是警觉,别人连近你身都困难,为甚这次,却连我都发现不了。”罗成喝着茶,没有看罗裳,一脸空洞的望着桌面问道。 是因为在琢磨着你的心事,太烦恼了所以没注意到身边动静?罗裳看着罗成哑然无语,这种理由让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于是只能冷着脸假装不耐烦的说,“我想什么与你无关,你有话就直说,说完即刻走。” 窗外月亮已经爬的老高,罗成也是宽衣博带的便装,可见宴饮都已经结束了,这般时节他还在她的房内,让人看到那真是说不清了。 “在想王伯当?”罗成钻起牛角尖,那简直是执拗的不可理喻,仍然抓着前面的问题不放。 他不提王伯当还好,他一提王伯当,罗裳刻意想要忽略的怒火就不由得暴涨了起来,而且那种猜不准他心思的烦躁感也猛然爆发,一拍桌子对着罗成不客气的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在想什么,我在想谁,你管得着吗?你凭什么管!” 罗成的心思,她小时候猜不准,后来变得猜的大部分,十多岁的时候,甚至已经到了他抬抬眼自己便能知晓他心意的地步,可是到如今,却陡然觉得这人身边笼罩了一团雾气似的,尤其是最近,他无端的举动,她却是半分都猜不中了。 这种状况让罗裳烦躁,这就好像你辛辛苦苦花了多年的时间精力去学了一门技术,自以为精通掌握,却在一夕之间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学懂过一样。那种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让向来情绪很少波动的罗裳也觉得郁闷。 “我不许你想他!”罗成忽然就怒了,还不等罗裳反应过来,就猛然站起来,然后一伸手搂住了她的腰,直接低头撞上了她的嘴巴。 “你是我的,你答应过不离开我的!”罗成凶巴巴的叫道,“你不是问我凭什么的吗,那我就告诉你,就凭我喜欢你,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对于罗成的心狠,只想说四个字:慈不掌兵 至于撞倒什么的,呵呵呵,望天,原谅烧包的木有经验吧。 洗澡,是无意中撞倒的,烧包绝对不是故意的。不过他看姐姐没有发现,木有走开也是实情。 嗯,弄防盗其实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所以……我败退了吧。 努力写,写到不能写的那天为止呗。唉,看到微博上那个被盗贴逼得不写文的作者,心有戚戚然。 抱歉,有时候写到某些地方不大顺,所以昨天木有更新,见谅啊。 ------------ 33第33章 当罗成的嘴碰到罗裳的唇时,罗裳的眼睛睁得极大,简直都觉得毛骨悚然了。 她从来都不爱跟人身体接触,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努力的做好一个杀手而不是花瓶了。花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习惯了罗成在她手边上而不是下意识的反击,但就算是罗成,如此的靠近,也足以让她觉得极大的不适。 更何况他说的喜欢…… “成儿,别闹了。”罗裳有些虚弱的说道,只想当自己听错了,但罗成却没那么容易放弃,早一步钳住了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不说,就算是被磕到了牙,也很努力的在纠正姿势。 “我是认真的。”终于亲到了想要亲的人,虽然好像哪里不对,但罗成已经心满意足,舔了舔嘴唇看着被自己亲红的地方,认真的对罗裳说道。 少年眼中的认真,简直要令人如坐针毡了。 “你还小。”罗裳心乱如麻,第一反应是,莫非自己做错了什么,让罗成产生了误会。 这么多年来,她照顾他保护他,甚至纵容他,但始终是站在长姐应做的义务上去看待这件事,很多东西都已经忽略了性别,她完全没有想过,罗成有天会对自己有这样的感情。 “少拿这种话来搪塞我,”对于她的退缩,罗成非常不满,抵着她不让她退却分毫,“我喜欢你,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小孩子的感情,是真正的,就像是我爹对我娘一样的那种感情。” “我喜欢你,我想跟你过一辈子,我见不得你为别人着嫁衣,”罗成紧迫的盯着罗裳,目光张扬而热烈,“我想要娶你!” 罗裳被吓到了,第一个想法就是躲闪。 罗家两口子对她视若亲女,她不能对他们不义。 要是两口子知道罗成这样,罗裳只是稍微想了下,就吓得一个哆嗦,脸都白了。 按照罗艺的暴力,绝对会不分青红皂白的一棍子打死罗成的。 “我是你姐姐。”罗裳艰难的说道,只觉得遇到了生平最大的难题。 如何解决,才能不伤害到其他人? “反正又不是亲的。”罗成满不在乎,一副死都不肯撒手的架势。 罗裳躲避着,努力不要挨他太近,“可是在世人眼中,你我本来就是姐弟,若是你做出这等事,就等同于乱伦。” “我不在乎。”罗成知道罗裳肯定会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所以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是,我在乎。”虽然觉得这话伤人,可罗裳觉得不明不白的错下去,后面会更难以收拾,于是犹豫了下,很坦白的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弟弟。我对你好,只是因为你是母亲的儿子,我对你的宽容忍让,甚至是纵容,也只是因为,你是罗成。” “你,”罗成心里头也隐隐明白,可是却没有料到,罗裳真的敢这么直接把话说出来。 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她多少也得考虑一下,自己是否能接受这些吧! 罗成又气又恼,却也无可奈何。 “不管有没有血缘,不管有没有别人异样的眼光,在我心目中,你就是弟弟,若让我跟你这样,”罗裳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偏过头去,看着地上说,“我不自在,总觉得像乱伦。” 罗成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抿着嘴在那里怒气冲冲的瞪着她。 “别的事情我都能依你,只是这件不行。”罗裳不敢看罗成,怕看了会心软,只是自顾自的低着头望着地上说道,“你也不要太任性妄为了,纵然你不考虑别人的眼光,可你总要为父王想想。他戎马倥侗了大半辈子,世人都敬重他英雄了得,你怎么能让他晚年蒙羞至此?你,” “我就要定了你,如何!”罗成知道她执拗,却没料到她会如此执拗,一颗心被人踩的七零八落,当下也怒了起来,抱紧了想要挣脱开的罗裳不松手,低头在她脖颈间泄愤的咬了一口,然后红着眼睛说道,“你若是不愿意,你告诉父王啊,让他打死我算了!” 他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这么狠心。 “你,”罗裳只觉得贴着另外一个人的温度,又尴尬又无措,况且罗成本来就手重,拉拉扯扯见弄疼了她也不敢吱声。被着罗成咬了一口,微微的皱了皱眉,却听着他的声音,知道他心里比自己更难受,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闭着眼,一副罗成爱怎么就怎么的样子。 罗成就算这般放肆,她也不可能将着两人在房中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就是连父母也不敢透露半个字,要不然事情传出去,世人想当然的以为她是受害者,被非议的肯定是罗成了。 她怎么能让他担那个名声。 罗成抱着她,心里头又酸又涩,喜欢的不得了,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明明只愿意疼着她护着她,可似乎又是自己每每把她逼得最惨。他喜欢两人亲近的感觉,可贴的越近,却好像又离得越远。 他想亲亲她,可是看着她闭着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又觉得委屈到了极点,只能怏怏的松了手,怒气冲冲的踢着门出去了。 他也就是嘴上说说,还能真的不顾她的意愿强迫了她不成。 等着罗成走了,罗裳松下一口气,捂着胸口倚在栏杆上,只觉得像是做了场噩梦。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对罗成说的那些话,句句都是真的。两辈子加起来,她大罗成太多,所以若罗成真对她起了什么心思,她觉得一定是自己无意中“勾引”了他而不自知吧。 至于罗成,罗裳揉了揉脑袋,疲惫的闭上眼。他还是个孩子,一时冲动也可以理解,总归,错的人不在他。 她一直孤孤单单一个人,早就习惯了这种清冷,如今有一个温暖的家已属上天开恩。想到从小到大,秦蕊珠跟罗艺对她的偏袒以及无微不至,她觉得粉身碎骨都已经难报,又怎么能再带坏他们唯一的儿子呢。 罗裳屏退左右,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坐了好久,仿佛想了许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想,直到看着东方发白,才忆起还要到母亲那里去请安,忙站了起来,不想着眼前一花,却整个人都撞到了木板上。 “县主!”丫鬟们在外面听到响动,忙走了进来,见着罗裳这样子,大惊失色的过来扶她,然后一摸她的额头,吓得惊叫了起来,“怎么这么烫。” “记住,别告诉母妃说昨晚成儿来过。”罗裳被扶到床上时,拉住丫鬟的手吩咐道。 她是坐在那里发了一夜呆才不小心着凉的,只是若跟着罗成前夜来过的事情结合在一起,恐怕母亲又会觉得是罗成把她气病了。万一秦蕊珠训斥罗成,而罗成一时上火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那可就糟糕了。 但凡她能站起来,就一定先去给母亲请安,先把事情遮掩过去再说。 “县主,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好好养病吧。”丫鬟按着罗裳,有些哭笑不得的说。罗裳凡事亲力亲为,用得着丫鬟的地方不多,所以做她的贴身侍女很轻松,而且她寡言少语,却也不是苛刻之人,丫鬟对她心里头也是爱戴的。 唉,昨天少保也不知道跟县主说什么,就把姐姐气病了。县主简单,天真的以为她们不说就没人知道,可也不想想以少保那脾气,昨天脸上煞气重的连鬼都退避三舍了,谁能眼瞎着当做没看到呢。 不过罗裳吩咐,她也不敢违逆,只能点头称是。服侍着她睡下之后,赶紧去禀告秦蕊珠,说是县主病了。 罗裳身体很好,极少生病,但是一旦病起来却是来势汹汹,竟然烧到一天都没有退烧,换了四五个大夫也不见效。秦蕊珠吓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在着佛堂里不停的拜菩萨,罗艺也不去开堂,带着人满府的找大夫,家里头忙的鸡飞狗跳,阖府之中,就只有罗裳跟罗成两人最安静。。 罗裳是病的,一连昏睡了三四日,人事不知,而罗成,却是第一次失了方寸,板着脸徘徊在她的小楼下,却是连上去看都不敢看一眼。 罗艺教子的法子其实很有问题,不过尺把高的小孩儿就带去战场见世面,人跟着稻草一样被砍倒,血水比红糖水还常见,所以日子久了,硬是把罗成教的看见死人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罗成的心狠,在同龄人中绝对是翘楚了。 在战场上断胳膊断腿的见得多了,他从来没怕过,可是如今,只是瞥着了一眼罗裳面白如纸的躺在那里,没半分生机的样子,他便不敢再看。他头一次知晓,人命竟然是如此脆弱的东西,好端端,竟然就有握不住的感觉。 是我把她逼成这样的?罗成站在楼下,看着上面紧闭的窗户,茫然无措的觉得比被父亲狠抽一顿还要来的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嘤,今天收到了好多留言鼓励,给感动了,加更一章。 烧包,二逼熊孩子,姐姐的嘴巴绝对是被咬红的啊。接吻这种事情不是跟小狗圈地盘一样只要我口水洗刷过就是我的了啊,你以为你在啃鸡腿啊。 ------------ 34第34章 罗裳病了数月,罗成竟然一次都没有来见过她。 初时昏昏沉沉还好,等到好的差不多了,一日日躺在床上数日子,竟然也莫名生起些寥落之感。 那孩子的心,果然够狠的,不遂了他的意,就如此决绝么? 想了想,又忍不住笑自己庸人自扰,他这般,不就是遂了她的意么。 只不过自己,却是要从头适应起没有他在身边打转的日子了。 罗裳向来随遇而安,想通了,便也不纠结于他来或者不来,自己只是每日在屋里养病绣花,偶尔与来看他的王伯当说说话。 是的了,罗成不来,王伯当来的,却着实有些勤了。 他本来就是罗艺默认的女婿,罗裳病时,他跑前跑后,鞍马劳顿的找大夫不说,后面的汤药,多半也是亲手煎的,这份心意着实感动了罗家两口子,对着他的青睐便又多了几分。 王伯当不是趋炎附势,逢迎巴结的人,先前对着罗裳的恪守有礼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会儿的焦急,显然已经动了真情,所以当他不好意思的提出想要看看罗裳时,秦蕊珠不但没有反对,反而乐见其成。 儿子果然是薄情寡义的,往日看着跟姐姐感情那般好,如今遇到事儿了,却跟着外人似的,只顾着自己一天闲晃荡,竟然连她病榻边去也不愿意去,自己一说直接就跑了,真是令人气恼。 秦蕊珠想到这些,忍不住又唉声叹气,这么个人,将来给他娶着个什么媳妇儿,才能劳驾他把目光从兵书上移开一两分呢。 王伯当是真君子,他去看罗裳,倒也没什么逾越之举,别说是丫鬟婆子们守在跟前,就算是说话,其实也隔了帘子,坦坦荡荡的让着府中的人也多佩服他这未来的姑爷了。 他博学多才,闲来看罗裳时,陪着她说说话,讲讲故事,挺能解闷的。罗裳两世,对着那些经史子集都不曾感兴趣过,只能算是识字,王伯当却是对着诸家经典信手拈来,见她感兴趣了,便稍微讲的深些,见她意兴阑珊了,便换个话题,两人就这样,坐着也能说上大半天的话。 他虽然笨拙,却也实实在在的,试着如何对罗裳好。罗裳形容不出这种感觉,只知道自从那日自己救他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若说王伯当与她之前都是波澜不惊,那明显如今,他却是认真了。 “我以为你不喜欢女子舞枪弄棒。”罗裳身体好了些,天气不错时,两人也去花园散散步。罗裳是坦坦荡荡的人,既然有疑问,便寻着由头问了。 “是不喜欢。”王伯当诚实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却不由自主的笑了,“你没有遇到那个人之前,对着那个人总有各种设想,要求她会什么不会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可当你遇到对的那个人时,你会发现你之前设定的条条框框都不翼而飞了。你才会明白,你之前设的要求,只是因为那些人都不是你要找的人。” “那我是你找的那个人?”罗裳偏头问道,王伯当不是个令人讨厌的人,他表达感情的方式也不会让人难受,所以罗裳觉得,似乎可以继续下去。 “是。”王伯当诚实的回答道,然后看着她的眼,笑容中有了丝无奈,“只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人生就是这么无奈,当他在乱军之中看到罗裳掀开面甲时,似乎整个心都漏掉了一拍,然后在那刻,他明白自己是真的爱上这个没什么表情的小姑娘了。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也才无比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这段相思,只是单方面的。 人只有在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明白爱人是什么样一种状态,所以也就很显而易见的察觉到,对方对自己并没有那个心思。 不过好在,她对于情爱还没开窍,自己这里又算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或许有希望也未可知。 “我不知道我要找什么人,”罗裳低头看着万紫千红的花园,轻轻的说,“不过我觉得你挺好的。” *** “表弟,你如果兴致不佳,咱们就回去吧。”秦琼陪着罗成在街上闲逛了大半日,见着他的脸始终阴沉着,忍不住劝说道。 他这个表弟的心性,他真是拿捏不准。先前刚入北平时,看着他对罗裳跟前跟后,还以为他们姐弟俩感情极好,可谁想到罗裳病了这么多日,他不闻不问,竟然还有心情在街上乱逛,秦琼有心劝他几句,可是一看着他的脸色,便也只有将着那话咽了下去, 算了,到底年纪还小些,等着他略微长大些,大约就不会这么任性肆意了吧。 “表哥若累了,就自己先回去,我再逛一会儿。”罗成淡淡的笑着说道,只是那笑意不曾入眼里,瞅着人心慌。 秦琼觉得他这状态,似乎随时都能跟人打起架来,不放心他一个人闲逛,只能继续跟着。 “杀人啦,杀人啊!”两人正逛着,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了惊呼声,罗成一抬眼,却是有些兴趣的说道,“表哥,那里有乱子,咱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秦琼看着罗成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赶忙跟着他一起走了过去。 拨开里三圈外三圈的人,看着里面死的人跟正被人用蛇矛抵住了咽喉的少女,秦琼倒吸了口冷气,忍不住失声叫道,“盈盈,你怎么来了!” “秦二哥!”单盈盈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秦琼,当下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你要替单安报仇,这个人,这个人他竟然杀了单安!” 秦琼单手制住了那人的兵器,还想着跟他讲道理,罗成却没有那么好脾气,当下冷冷一笑,一抬脚就将武安福踢飞了出去,“我北平府的地盘,你也敢放肆。” “罗成!”武安福被人扶了起来,一看是罗成这冤家,别提有多窝火了,“你就不能不要仗着你爹的威风跟我作对!” 武安福上罗家提亲,可没少被罗成折腾,后来就算他死心了,罗成也没放过他,真心是见一次打一次。 武安福不提罗艺还好,一提罗艺,罗成别提多窝火了,当下二话不说,直接就开打。武安福不是第一次跟罗成杠上,他知道罗成不好惹,见着秦琼这黄脸汉子病恹恹的,还以为秦琼是个软柿子,当下就提着枪朝秦琼奔去。 罗成见状,冷笑一声,却是毫不在意的继续揍武安福的那些家丁,将武安福丢给秦琼,看武安福如何丢脸。 不过,罗成也没想到武安福竟然这么不经打,秦琼还没动真本事,就被他自己的兵刃捅死了。 “我去自首。”秦琼是个守法的好公民,虽然他屡屡犯法,但每次都会老实去认罪。 “不行,秦二哥,此事是因我而起,我去。”那个少女哭着跟秦琼争抢着去官府自首。 罗成在旁边撇撇嘴,心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学艺不精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不就是武安福那个草包么,竟然连他都打不过,若是换了我姐,哪里来的这么多事。 不过,若是换了我姐,罗成想到这里,心里头却是有些怆然,心道她当初遇到武安福多护着我,可是现在心里头有了别人,却是连我见都不愿意见了。 罗成在这里发了会儿呆,见着秦琼跟那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孩子真的要去自首,赶忙喊住了他们,“表哥,别急,武安福作恶多端,早该有此报应,你们不用怕他。” 单盈盈听到罗成这半分都不着急的语气,眼泪都还没擦干,就张着嘴巴惊讶的转过头来看他。 还真爱哭,不就是这么点事么,有什么好怕的。换了我姐才不会这样呢,她大约只会说,咱们不如顺手把武家那两条老狗一起料理了吧。罗成在心里头脑补了下罗裳的反应,然后撇撇嘴对单盈盈嘟囔着,“把眼泪擦干吧,这样子丑死了。” “你,”单盈盈身为单雄信的妹子,在绿林道上那也是小公主一样的存在,再加上她本来就娇俏可人,在男人堆里颇受照顾,哪里遇到罗成这种冷言冷语。当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拿着袖子胡乱的擦了擦,却是涨红了脸对着罗成说,“你这人怎么这样!” 罗成心道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不过人家好歹是个女孩子,他也没兴趣跟个女人斗嘴,只转过头跟秦琼说,“表哥,咱么先回家吧,这事儿可大可小,并非舍了你一个人就能平息的下来的,咱们得回去跟父王通报一声,看看他准备怎么处理。” 武安福之死,并非单纯的杀人案,只怕还要牵扯到后面的利益群体,所以不能不早早的谋划。 “好。”秦琼见状,便也点头答应了。 ** “喂,你不是说带我们见你爹么,怎么先来见你娘了?”单盈盈随着罗成二人回了王府,见着罗成没有去前厅,而是直奔后堂找王妃,便忍不住问道。 “你管我。”罗成没好气的说道,心想这女人怎么这么多话,烦不烦。 他跟秦琼失手杀了人,若是直接到罗艺面前,只怕还没等话说完整,就被人拉出去打了,所以当然要先在母亲这里报个备。有了秦蕊珠撑腰,罗艺要发脾气肯定也得掂量掂量。而等他犹豫的这段时间,罗成把着道理讲清楚了,那对棍棒大约就可以免了。 不过他做事向来不喜欢对人解释,尤其还是个陌生女人,所以态度十分冷漠。 “还有,我不叫喂。”侍女们来通报王妃就在内堂,让他们进去时,罗成绷着脸回过头来对着单盈盈丢下这句话,然后仰着头骄傲的走了。 傲什么傲,不就是个小王爷,一脸纨绔样,本姑娘才不屑跟你说话呢!单盈盈被罗成这样子气的火大,在他背后呲牙挥了挥拳头,这才闷闷不乐的跟着秦琼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_╰)╭单姑娘出场了。 我对小姑娘没意见,只是单纯的觉得,跟罗成不合适。 还有,那句学艺不精就不要出来混,是我的心里话……姑娘这又不是你家,看着就不好惹的纨绔你招惹个什么劲儿啊,看看,惹麻烦了吧…… 单姑娘从头到尾,一直在惹麻烦,木有停止过,那叫神马刺杀啊! ------------ 35第35章 罗成进屋之后,看着秦蕊珠跟前坐的人,有种拔腿就出的冲动。 他在外面晃荡,早该想到,以罗裳的孝顺,绝对会来陪母亲的。 这些天,他都一直在躲着她。 只是匆匆的一瞥,他便低下头去,不忍再看。 罗裳本来就瘦,这一场大病折腾的,更是下巴都尖了,坐在那里的时候,只觉得脸色白的连阵风都能吹倒。 若是自己那天没有那样逼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他不怕父母的责骂,不怕别人的眼光,这天底下向来没有什么是能让他忌惮的,可是在这件事上,他知道自己真的怕,一不小心就逼坏了罗裳。 她什么都不说,只是病一场,他便乖乖的什么都不敢做了。 罗成这样子,落到秦蕊珠眼里,却就变成了心虚,看着堂下急吼吼走进来的三人,又好气又好笑的问道,“成儿,这番又闯了什么祸?” 她这样猜,却也是□不离十。 被母亲一问,罗成倒是收敛了心神,抬起头来便又是平常在母亲面前撒娇的样子,“娘,这次可怪不得我们,谁叫那武安福仗势欺人,当街强抢民女,滥杀无辜,我跟表哥不过是看不过眼阻了他一下,谁知道他学艺不精,竟然就死了。” 秦蕊珠开始听着脸上还带着笑,等着罗成说完武安福之死之后,当下失措的站了起来变了脸色,“你说什么,你们杀了武安福?” “姑母,此事是秦琼一人所为,与表弟无关。姑母勿恼,待我去向姑父表明,任罚任杀便是。”秦琼开始还不清楚武安福的身份,但是见着向来沉稳的秦蕊珠也会如此慌张,便明白自己这次真是捅了大窟窿了。 单盈盈看着这样子,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随着秦琼一起跪了下去,却见到坐在王妃旁边的女子盈盈的站了起来,低声说道,“表哥先不要担忧,这祸我们不是惹不起,没什么好怕的,母妃所忧的,不过是如何保全表哥,你要是去自首,却是让母妃的苦心白费了。” “武安福仗势欺人,违法乱纪也不是一桩两桩,先前我们想办她却找不到把柄,如今,”罗裳初听到这个消息,略微有些震惊,但是武安福之死带来的冲击远不及罗成将要受到的惩罚来得大,她飞快的想着,却都是如何替罗成脱罪。 她看了看阶下跪的单盈盈,淡淡一笑,“这位姑娘可是苦主,是否愿意去状告武家?” “我愿意。”单盈盈摸不着头脑,但也察觉到这可能是帮助秦琼的关键,便当下答应道。 “那便有劳表哥带这位姑娘去告状了,”罗裳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对罗成说道,“成儿,还要劳烦你到街上去找几个见证,证明武安福的确有当街杀人,调戏女子之举。” 看着她的笑容,罗成移开了眼,闷声闷气的答道,好。 “裳儿,”秦蕊珠明白了她的用意,点了点头,却又是摇头,低声跟着罗裳说道,“你这样,却是把他纵的越发无法无天了。” “我就这一个弟弟,不纵他纵谁,况且成儿是有分寸的,他若出手伤了人,那只能说明那人该死。”罗裳对着母亲淡淡一笑,视线没有再瞟向罗成。 ** 罗家这边早有准备,却是行动迅速的很。秦琼带着单盈盈去前面告状,罗裳早一步的去罗艺那里求了情,事到如此,罗艺也得配合他们唱戏,众人上了公堂,人证物证俱在,武安福追了几条街杀人的事情大家都是敲得到了,若不是秦琼等人及时赶到,恐怕单盈盈也做了枪下亡魂。如此目无法纪之事,罗艺直接判了武安福死罪,不过既然他已经在当场被秦琼“秉公处置”了,那边也就不再祸及家人,直罚金一百两好了。 武家那边,见了武安福的尸体,武家兄弟发了一趟脾气,然后点清人马杀到公堂,想要从罗艺手中抢人时,判决书都早一步下了下来,他们俩更是直接被罗艺派兵给围住了。罗艺自然气势汹汹的要治他们一个兵刃入堂,意图谋反治罪。此时罗成出来□脸,笑着开解说是武家兄弟丧子,心痛也是在所难免,让父亲扰了武家兄弟的失仪之罪,然后又自己掏腰包帮着他们交了罚款,真是打脸打的武家兄弟想要暴走还找不到理由。 好不容易处理了这档事,众人皆松了口气。待着武奎武亮领人马走了之后,罗艺的脸立马就沉了下来,凶巴巴的瞪着罗成:“你干的好事!” 若是平时,罗成少不得会自辩两句,可这时候却是心灰意冷,当下脸色也不比父亲好看到哪里去,一副你爱怎么就怎么的样子。这可是气恼了罗艺,不管底下人的求情,直接让人打了罗成二十板子,这才怒气冲冲的去了后堂。 罗裳听着罗成挨打,自然放心不下,连夜就去了他房间探病。瞧着他白着脸趴在那里,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忍不住劝道,“你没事干跟他犯什么倔,又不是不知道父王的性子,有时候也都是图个面子,未必真的要打你,可你给他下不来脸,那不是自己找打么。” 罗艺打了儿子,自己也没落得好,正被老婆罚睡书房呢,一张脸皱的苦瓜似的,恨不得把罗成这个不孝子再打二十大板。 罗成趴在那里,见着她第一个来看自己,心里头说不高兴是假的,可是听着她把自己当着小孩子一样絮叨,却忍不住就又发火了,硬邦邦的丢一句,“不要你闲操心。” 罗裳说道一半,被他这话弄的僵在了半空中。想到这些日来他对自己的表现,还当他是嫌弃自己多事,只能苦笑着收了话,帮他盖好被子,默默的离开。“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 都想好了要保持距离,是自己总是无意识的犯规,这毛病今后真的得改了。 气走了罗裳,罗成自己心里头更窝火,趴在那里思来想去,只觉得天下人都跟自己过不去,没一个肯站在自己这边帮着自己。 他趴在那里想了半天,昏昏沉沉的快要睡去,忽然又听到门响,心中一喜,还以为罗裳又回来了,朝里侧转过去脸,装作不耐烦的样子粗声粗气的说道,“我不是说了不要你操闲心,还回来做什么!”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分好歹!”比他更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罗成一回头,发现是单盈盈,顿时没了兴致,失望的说,“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单盈盈把手中的托盘放到了桌上,转身站在床边鼓着腮帮子瞪罗成,“还是说你在等别人。” 被无意中戳中了心事的罗成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过仍然是没好气的对着单盈盈,“关你何事!出去!” “你就这样对女孩子说话!”单盈盈恼怒的吼道,她听说罗成为她挨打了,内疚的不得了,难得的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碗粥,这辈子她还没对谁这么好呢,可他竟然不领情。 “你还知道你是女孩子啊。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大半夜的跑过来,你不怕被人误会我还怕沾了闲言碎语呢。”罗成懒洋洋的说道,转过去不看她,完全不管自己的口吻听起来多么可恶。 “你,”单盈盈被他说的眼睛一红,终于忍不住一跺脚跑开了,“臭罗成,我再也不理你了!” “该来的人不来,不该来的人倒是来的勤快。”罗成趴在那里,毫不愧疚的嘟囔着,“不理了最好,我还嫌烦呢。” 罗艺打儿子,到底是手下留情了,罗成身体又壮实,不几天便重新活蹦乱跳了。只是身上的伤好的容易,心里头却越赌的厉害。罗裳似乎从那晚之后真的也对他疏离了起来,见面还是客客气气的笑,但是私下里却再也不曾来看过他,问过他一言半语。 罗成一下子就失落了,尤其是罗裳给王伯当做了衣时,怒气值更是到达了满格。 这么多年来,罗裳都只给自家人做过东西,那里为外人执半点针线。 看着全家人都默认王伯当是未来姑爷时,他离家出走的心思都有了。 不过,要真离家出走,第一会被老爹打死,第二就是再也见不到她了,所以罗成只能忍下来。 他既然对内发泄不了,就只能找外人撒气,于是武奎武亮兄弟俩可就糟糕了。 武奎武亮本来就对秦琼杀了自己的儿子侄子不满,想要伺机报复,便借了八月十五操练兵马之时让秦琼上场比武,再伺机暗杀秦琼。罗成在他们安排的人手失败了时候,用言语相激,逼得武奎亲自上场,却又被秦琼斩于马下。 秦琼这会儿也是虱子多了不愁咬,对着武奎之死已经毫无芥蒂,所担忧的唯有如何解决武亮以及让罗艺向朝廷交代。罗成早就胸有成竹,恰逢武亮强行出关向北逃窜,便直接建议父亲说武家勾结突厥,意图复边,多亏罗家父子即使发现才没有酿成大祸。 反正人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解决了心腹大患的罗艺痛快的采纳了儿子的意见,向朝廷的奏报中诬陷武家父子为奸细。天高皇帝远,皇帝就算是疑心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本来还想再派人来北平当钉子,但武家父子的遭遇,让哪个人还敢来这里发财,被选中的将领纷纷装病不欲上任,于是北平府又重新成为罗艺的一言堂。 作者有话要说:烧包不高兴了,就有人遭殃……不过他貌似高兴了,似乎也有人遭殃吧…… 扶额,这种高兴不高兴都有人遭殃的人,跟他生活一个空间,真是杯具啊……舍不得折腾自己人,就可劲儿的折腾别人…… ------------ 36第36章 屋漏偏逢连阴雨,就在罗成觉得家里头闲杂人等已经够多够让人糟心的时候,没想到竟然还有不速之客到来。 “你来做什么?”看着出现在自家客厅的宇文成都,罗成本能的就瞪眼了。 “你姐不是邀请我来北平府玩么,最近刚好有空,就来了。”宇文成都看上去心情很好的说道,然后对着罗成身后拱了拱手,“县主别来无恙,看来令弟是嫌成都冒昧了啊。” “胡说,我那里嫌弃,”罗成以为罗裳在后面,急急的分辩道,赶紧回过头去,却发现身后半个人都没有,顿时恼怒,“宇文成都,你是成心来找碴的啊!” “啧啧,罗少保,你今日之表现,可是大失水准啊。”宇文成都也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真的能骗过罗成,顿时乐了,“莫非被什么乱了心绪,连虚实都分辨不出来?” “你,”被戳中了心事的罗成难得的无言,顿时黑下脸来,直接上前去挡住了宇文成都,“你打哪儿来就给我回哪儿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县主,你瞧瞧少保这样子,可不是待客之道啊。”宇文成都对着罗成身后嚷嚷。 “少来了,你以为我会上第二次当。”罗成冷哼一声,决定直接把宇文成都赶走,“本公谁都不怕,别说我姐在这里了,就是我娘在这里,我也照赶你不误。” “成儿,”后面传来了淡淡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罗成一愣,当下僵在了原地。 “我就说你方寸大乱,连真假都分不出了。”宇文成都低着头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拨开罗成的手走到了他后面跟罗裳寒暄,“成都唐突了。” “小弟无状,将军见笑了。”罗裳觉得每次面对宇文成都,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都是这个。 没办法,谁叫罗成天生就那么跟宇文成都不对盘。 罗成脸色难看的转过头去,见着宇文成都跟罗裳言笑晏晏,心里头把宇文成都翻来覆去的剁了好几遍。 宇文成都觉得北平府真是个好地方。他来之前心情不好,实际上算是跑这里避难的,可见着罗成的脸色,顿时就觉得这世上有人比自己苦逼,立马开心了起来, “靠山王丢了皇纲和全份的龙衣贡,正漫天漫地的找人撒气,他疑心是皇帝不愿意让他进京,特意让人搅合了事。到如今谁也不好说,我怕被抓差,只然跑到你家来躲灾了。”宇文成都在花厅里跟着罗裳喝茶聊道,“恐怕得叨扰一阵子。” 杨林见着杨广登基之后,朝中贤良纷纷被杀,对杨广的皇位很有些疑心,想要进京。但是他这种手握重兵的藩王,杨广哪里敢轻易松口让他带人来,于是只说国库空虚,要他千万不要进京,如果要进京的话,那就备足一份皇纲和全套的龙衣贡才能来。皇纲是六十四万两,龙衣贡是黄金白银各三十二万两,杨广以为这么一挤兑,杨林就会偃旗息鼓,可谁知道他还是小看了他这皇叔的倔脾气。 杨林是个武人,勇武无双,但就是有些直肠子,听着杨广说凑足了钱才能来,没有意识到杨广是在挤兑他,还真是实心眼儿的去凑了。登州府本来富庶,他手下的那些人知道老王爷不管事,借机发财,将着一府之地搞得个鸡飞狗跳,倒也凑齐了。杨林满心欢喜的让着两个干儿子去押送皇纲,谁知道没出山东就半路上被人截了,真心那个火大。他在家里头一琢磨,觉得这天底下有谁敢劫他的皇纲呢?算来算去,竟然猜到了皇上那边去,觉得是皇帝阻止他去京城。然后他顺着这个思路一发散,要是皇帝要派人截皇纲,那会派谁去呢?准宇文成都这个天宝大将军没错了。 宇文成都每天勤勤恳恳的巡街守城,哪里会料到这飞来横祸。见着杨林怒气冲冲的问他是否就是程达尤金,无奈的拿着信给皇帝看,杨广也乐了,说我这叔父是浑人,你跟他较劲儿不行,还是躲着吧。于是大笔一挥,给了宇文成都三个月的假,让他爱哪儿哪儿玩去。宇文成都本来是去师傅那里住的,但是想着离长安太近了,不保险,若杨林真不顾老脸的来找他,他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于是就上罗艺这儿避难了。 杨林再有兴致,也不能追到北平来吧。 这其中内情,若是外人,宇文成都自然不会说,只是遇到罗裳他们这种朋友,忍不住就吐了吐苦水。 “活该。”罗成在旁边嗑着瓜子听宇文成都的辛酸史,等他说完了凉凉的讽刺道,“谁叫你有个奸臣老爹,这事儿要让人相信不是你干的,难。” 宇文成都知道他向来嘴巴毒,也不跟他争,只心想着你最好别犯在我手里,要不然有你的热闹瞧得。 “既然如此,那你也别急着回去了,就在我们这里住上几个月,母妃要知道你来跟成儿作伴,肯定会很高兴的。”罗裳倒是真心有几分为宇文成都发愁,想着有什么好玩的可以帮他解闷,“我们这里东西北三面都是敌人,你要呆久了嫌闷,让成儿陪着你,爱打哪儿便打哪儿去,比在京城肆意的多。” “那就叨扰二位了。”宇文成都拱拱手,“王爷王妃那边我已经见过礼了,王爷说让罗少保招待我,少保,我住的地方拾掇好没?” “呸,你休想指使我,”罗成听着宇文成都这口气,正要反驳,却被罗裳拍了巴掌脑袋,乖乖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了。 “我带人去收拾房间,成儿,你就领大将军先四处逛逛。”罗裳知道要罗成去安排肯定鸡飞狗跳,只能自己揽了差事,让罗成陪客。 “我才不要,”罗成的话说到一半,却被宇文成都搭在肩膀上压着捂住了嘴,宇文成都笑笑对罗裳说,“县主你自去忙,我跟罗少保好久都没见面,正想切磋下武艺呢。等我们打完了再去找你。” “好。”罗裳觉得这俩人,也就是比武的时候最能让人放心了,于是点点头,带着人走开了。 “你搞什么鬼。”等罗裳一走,罗成掰开宇文成都的手,一副想要揍人的样子。 “我瞧着你跟你姐,好像很不对劲儿么?”宇文成都若有所思的说道,之前他见到这姐弟俩,可是亲密的让人嫉妒,但如今却跟中间隔着一层似的。 “关你屁事。”罗成被踩到了痛脚,脸色难看了起来。 “瞧瞧你这样子,果然是出问题了。”宇文成都啧啧的感叹道,朝着门外望了望,低声说道,“听说你快有姐夫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少胡说。”他不提这事儿就好,提这事儿罗成就烦,没好气的打断了他的话。 “瞧你这样子,后悔了吧?你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与其嫁给那不知根底的,倒还不如嫁给我呢。”宇文成都开玩笑的说道,心道罗成还真是小孩子,一被忽视就乱发脾气。可没想到罗成不服气的反驳,“就算嫁人也不一定要嫁给外人啊,我,” “你什么?”宇文成都一愣,忽然意识道罗成的意思,当下震惊了,低声惊呼道,“她可是你姐!” “又不是亲的。我五岁之前,你几时见过我有姐姐?”罗成既然说漏了嘴,也不打算遮掩,当下烦躁的说道,“失而复得,也就白痴会信这理由,那些人也不动动脑子,几时见过我娘怀孕,忽然就能生出这么个女儿?” “这,”宇文成都想了想,只能怪罗家人长居北平,跟京城联系甚少,大家的确没怎么注意过王妃的肚子,听着合理,便也信了。 “怪不得你这样子,”宇文成都思前想后,等终于想通了时,却忍不住伏在桌上,“你先别说话,容我笑一下,哈哈哈哈……” “你,”罗成见着宇文成都的趴在那里笑的都直不起腰,当下就恼了,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的说,“有什么好笑的。” “依照你的性子,若是喜欢,肯定就直接去说了。若是你姐真同意你,保准现在已经得意的尾巴翘到三丈高,哪里会像这会儿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我瞧着你姐刚才说话都不怎么正眼看你,保准是吃了闭门羹。哈哈哈哈,这还不够好笑么?” 罗成向来臭屁,见着他吃瘪真是大快人心啊。宇文成都趴在那里笑个不停。 这六月的债还真换得快,刚才罗成挤兑他,眨眨眼就让他找到这机会了,不嘲笑个够本怎么对得起他这么多年来被嘲讽的怨念呢,于是宇文成都抹着笑出来的眼泪说道,“恭喜罗少保,说不定你明年就能当舅舅了呢。” “宇文成都!”罗成从着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然后瞪了宇文成都半响,然后忽然也一笑,“我瞧着玉郡主抱着儿子去喊你做宇文伯父的日子也不远了。” “你,”想到离京前那次不愉快的见面,宇文成都也有点蔫,但是却不愿意让罗成占了上风,当下冷笑道,“那也好过你,我没记错的话,到时候令姐出嫁,少保你还要亲自去送亲吧?” ------------ 37第37章 两个人在花厅里彼此仇视的大眼瞪大眼了半天,最后还是宇文成都觉得无聊,取消了这种不成熟的比试,“又不是我害你这样的,咱们较个什么劲儿,还是算了吧。你们究竟什么状况,说出来我给你参详参详。” “你个万年老光棍能有什么法子,”罗成揉了揉瞪的有些酸的眼睛,撇撇嘴不屑的说道,“但凡你有办法,也不会孤家寡人到现在了。” “你这是成心逼我翻脸是吧?”宇文成都脸上有些挂不住,闷声闷气的说道。 “好了,一个大男人,那么小心眼作甚。”罗成摸了摸鼻子,他也不是估计挤兑宇文成都的,但是没办法,一瞧着他那张脸就忍不住嘲讽。 罗成这会儿也真想找个人说道说道,于是便把自己如何在冲动之下跟着罗裳表白,然后把罗裳下病了,接着罗裳来探病自己对她冷言冷语,然后自觉心虚又多日来不敢见罗裳的事情全部讲了出来。当然,稍微隐去了例如他不小心撞到罗裳洗澡诸如此类的小细节。 真是笨到见者落泪闻着伤心啊。宇文成都在心里吐槽道,浑然忘记自己暗恋人暗恋到满京城人都知道唯独正主儿不知道的丰功伟绩了。 “你爹要知道你做这事,准会抽死你。”宇文成都听完罗成的讲述心有余悸的说道,对于罗艺的暴力,那在贵族子弟们中是赫赫有名的。宇文成都虽然也挨老爹揍,但宇文化及好歹是文臣,战斗力跟着罗艺那种打遍大隋无敌手的武将绝对不是一个档次的。 罗艺发起怒来,那是真能要人命的。 “有我姐护着我,不怕。”罗成得意洋洋的说道,但是得意了一半又蔫了下来,“我哪儿不好,她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她不喜欢你说明她脑子还算正常,你瞧瞧你浑身的毛病,”宇文成都心情大好的帮他计算道,“骄纵,跋扈,小气,自私,好斗……” “宇文成都,你这是逼我翻脸是不?”罗成听他说道一半,黑着脸问道。 “不好意思,习惯了。”宇文成都意识到话题又偏了,摆摆手表示重新来过,“其实你挺好的,长得俊,功夫好,爵位高……” “那是。”被宇文成都这么一夸,罗成忍不住又得意了起来,“像本少爷这种人,满大隋的打着灯笼找也找不着第二个。” 宇文成都见着他这样子,很开心的一盆凉水泼下去,“不过这些对你姐来说都是白搭,她又不在乎这些。” “喂,所以你是来帮我想办法还是拆台的。”刚被人捧到云端就被拉下来的罗成黑着脸问道,觉得自己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以为宇文成都能帮他想到好办法。 “当然是帮忙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你要不认识到自己的优势劣势,怎么追你姐。”宇文成都一脸正气的说,“做人不要太讳疾忌医,有毛病咱们改过就是。” 罗成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可也想不出来,只能点点头任他继续说。 “已经讨论完己了,咱们再来说说彼。对了,他们给你姐找的那个男人是什么样儿的?”宇文成都饶有兴致的问道,心想罗成也就这个时候好糊弄,不赶紧欺负下太可惜了。 罗成怏怏的在那里把王伯当描述了些,然后宇文成都一拍拳,“怪不得你没信心呢,这人的确是来克你的,你瞧瞧人家有的,你全部没有。” “他有什么?一个胡子拉碴的穷酸书生!”罗成不服气的吐槽道,“要不是我姐拦着,我早就弄死他了。” “就冲着这点,你不就输人家一筹了?”宇文成都摆摆手,心情颇好的帮他计算,“人家年纪比你姐大,脾气又好,这不摆明着会疼人?你说你跟你姐一起,是谁让谁的?” “她让我。”罗成有些心虚的想着,罗裳向来纵容着他,有了争执罗裳让步,似乎,他还真没怎么低过头。 “那你姐跟他在一起呢?”宇文成都又问。 “他让着我姐。”罗成头低下了,罗裳好静,王伯当便经常抽出时间陪罗裳,凡是也尊重她的意见,似乎……真的比自己要强。 “你看吧,人家比你成熟比你温柔比你博学多才琴棋书画皆精,在你家受到除了你之外所有人的欢迎,但是你呢?”宇文成都一副我不说了免得打击你的样子摇了摇头,“整一个鬼见愁,也就你姐脾气好容了你。” “宇文成都,你是诚心来看我笑话的是吧。”罗成听着这话,一拍桌子怒的站起了起来。 “瞧瞧,就是你这修养肯定也比不上人家的。”宇文成都又不怕他,当下也站起来,拍了拍罗成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咱们做人不能只长个子不长心眼儿,总不能把年纪都长在狗身上了吧。” “宇文成都,你说的倒是很开心么。”罗成被他气的七窍生烟,怒的就要动手,宇文成都见着火候差不多了,要再玩下去这小心眼儿肯定要记仇,于是赶忙按住他,“好了好了,这些咱们都不说了,其实你有个能甩王伯当几十条街的优势,你没发现吗?” “什么?”见着他终于说到了点子上,罗成忘记了动作,竖起耳朵问道。 “你不是说了么,你姐疼你啊。”宇文成都指出罗成之前的话,“这天底下,她还会像容忍你一样的容忍别人?旁的人在她面前错一点点,她便有可能把那人拒在心外,可唯有你,就算是错了一次又一次,她心里头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罗裳对罗成极其护短,宇文成都早有体会。之前他还觉得这姐弟俩奇怪,可若是揭开那层迷惑众人的兄妹关系,宇文成都觉得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全天下也找不到比对方更合适的。 只是现在罗成想通了,而罗裳还没明白而已。 “就是这个才恼人,她说她忍我只是因为我是罗成。”罗成坐在那里恼怒的说,“我们家人对她好,是真心喜欢她,可她总觉得欠了我们什么,所以总将着她自己的意见放在我们意见之后。若我真的强了她,她也不会反抗,可若是那样,我算是什么人,又将她当成了什么。” 这世上所求的,都不过是个心甘情愿。宇文成都看着罗成这样子,顿时心有戚戚,但却也是一瞬,然后又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伸手扇了一把罗成的脑袋,“她犯傻,你也跟着一起钻牛角尖啊” “你打我头做什么!”罗成抱着脑袋看着宇文成都,磨着牙问道。 “天底下有她那样做姐姐的么?姐弟之情真是你们这样的?”宇文成都不客气的嘲笑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这种没心肝的人都能生出这心思,她比你有良心多了,难道真能岿然不动?无非是被眯了眼,没想通而已。” “那,”被宇文成都这巴掌一扇,罗成倒也清醒了起来,对啊,他对着罗裳有所逾越,罗裳却也不是规规矩矩的。 “脸是最没用的东西,只要你舍得下来丢脸,怎么可能有女人追不到。”宇文成都用力的拍着他的背,非常蛊惑的说,“你只要拉下脸不断的骚扰她,总有天会让她明白” 这趟北平府真的来对了,太好玩了。 “那要怎么追?”罗成茫然的转过头问道,眨巴眨巴眼的问宇文成都。 “无非是投其所好吧。”宇文成都看上去很有把握的说道,内心却心虚的想,我要知道才怪了呢,我要知道我至于被你弄成断袖之癖逃婚么。 “那她好什么?”罗成问道,内疚的发现自己真心不怎么知道罗裳的喜好。要换成罗裳对他,他喜欢吃什么用什么,起居坐卧的时间表,她倒是都一清二楚。 “无非是女孩子那些东西吧。”宇文成都沉吟了一下说道,内心飞快的想对策要怎么把罗成糊弄过去…… “那女孩子喜欢什么东西?”罗成费劲儿想了半天,好像他从来都没怎么正眼瞧过那些女孩子,所以想知道她们的喜好还真有难度。 “女孩子喜欢的……”宇文成都也词穷了,想了想之后却是猛然一拍罗成,“有了,咱们找几个女人问问不就成了。” “女人……”罗成终于意识到了宇文成都的不靠谱,拉长了语调幽怨的看着他,“要去问我娘的话,我会被削死的。” “谁说要去问王妃了,你也没看她多大年纪了。”宇文成都不客气的吐槽着,觉得罗成真是个孩子,“你又不是小娃娃,要不着糖就去找娘哭啊。这事情,咱们得用男人的方法解决。咳,有个地方女人多得是,咱们逛一圈,找几个问问话,不就是什么都知道了。” “什么地方?”罗成下意识的问道,然后看着宇文成都尴尬的眼神,忽然就悟了,“你是说青楼?” “咳咳咳……”宇文成都本来想心照不宣,没想到罗成大大咧咧的就说了出来,只能硬着皮头点头,“我觉得在那里或许能找到答案。再说了,也保险,免得你找个良家女子问了,最后那女人以为你对她有意思,纠缠不休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哈哈哈哈哈……”罗成听到他说道后半截的后怕表情,毫不客气的大笑了起来,“看你经验丰富的样子,多半就是真的被女人缠过了……真是笨死了。” ------------ 38第38章 故事发生的很让人喷饭,大约就是宇文成都带着娶亲的人走到了最热闹的东市时,忽然有男人冲出来拦住了马,发表了一通你怎么可以这样言而无信说好了的私奔到哪里去了呢之类的演讲,周围人都被吓得瞪直了眼睛,宇文成都又气又怒,但是偏偏又不是个滥杀的人,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样貌堪比女子的“弱男子”,只能冷着脸训斥他走开,最后还是“好兄弟”罗成自告奋勇的架了那男人出去。 “罗少保真是讲义气啊,就算这样,也替宇文成都作保,说是宇文成都绝对不是因为这个男人滞留登州……” “就是啊,罗少保还信誓旦旦的说,宇文将军真的是喜欢女人的……” “宇文将军真的喜欢女人的话,为何赵小姐那样的样貌,宇文大人催了他数月,他还借口公务繁忙不愿意回家成亲。” “唉,真没想到,我就说有那样个爹跟弟弟,他怎么可能出淤泥而不染,连调戏良家妇女都不会,原来感情宇文将军从来爱的都是良家少年啊……” 八卦是人的天性,何况又是宇文家这种充满了八卦题材的家庭,所以一时间议论四起,最终众人一致认定宇文成都爱男人,赵家小姐嫁进来准时比寡妇都不如。 至于宇文成都气急败坏的否定,都被大家无视了。呵呵,那一定是做贼心虚了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谁傻了吧唧的才会承认自己喜欢男人啊…… 啧啧,不愧是奸相之子,你看他平时装的啊…… 罗裳听着别人转数罗成的讲义气,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便也猜到,准是他搞的鬼。 怪不得他问宇文成都怕不怕丢脸,这下可是连整个宇文家族都丢尽了脸。 联姻的姑娘是吏部尚书之女,花轿还没到便听到这消息,自然一哭二闹的不愿嫁,吏部尚书也不是傻瓜,当下遣散宾客关了大门,装作压根儿没这回事。接亲的人到门口无功而非,宇文成都的脸都气青了,偏偏回来还被宇文化及气急败坏的追问那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宇文成都也不耐烦跟他解释,当下只是冷笑着回了一句,“你说呢?”,然后成功的把呼风唤雨的奸相气倒了在家门口。 交流完八卦的宾客们见状,便知趣的告辞了,罗裳瞅了一眼“义愤填膺”的帮着宇文成都越抹越黑解释的罗成,以目示意,差不多就行了。 “既然府上发生了这种事,那我们就不多叨扰了。”罗裳等着别人把宇文化及抬了进去,然后走过去跟宇文成都话别,“至于你答应我的条件,我想问你……” 罗成站得远,没听见罗裳跟着宇文成都说了什么,只看到宇文成都跟她说完话,一脸的苦笑,最后挥了挥手,却是自己往内堂走了。 “你跟他要了什么?”罗成也知道自己这回玩的比较大,一直怕被宇文成都打,所以就算蹦跶也离着宇文成都有些距离,确保宇文成都为了面子不能跟他动手。罗裳走近的时候他还怕宇文成都迁怒,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在宇文成都这里,罗裳一直是特别的。 特别什么的,真讨厌。 “要了一件你绝对喜欢的东西。”罗裳没什么表情的说道,然后朝着马厩走去,“咱们也走吧。” *** 罗裳领路,回的并不是北平,而是到了长安城附近的一个庄子。 “这是?”罗成还是头一次来,跟着罗裳下马,看着四周的景致,有些迷惑。 “鱼俱罗。”罗裳一语道破天机,带着罗成敲响了紧闭的大门,“宇文成都的师父就住在这里,鱼俱罗一辈子无儿无女,宇文成都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后来他辞官归隐,宇文成都便在此处修了宅子给他,稍有空闲便会过来陪他喝酒,师徒二人的感情极好。” “你不是一直不服宇文成都天下第一么,”罗裳听到有人来,回头看着罗成,目光中有了些笑意,“眼下师傅就在跟前,你能学到多少,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 罗裳跟着罗成在鱼俱罗的小庄上,一呆便是一月。 等到宇文成都按平罗成挑起的烂摊子,他们都快走了。 “原来这小子是骗我?给我留下一只手臂来。”鱼俱罗听着宇文成把前因后果一说,脸都黑了一半,提起马槊就要揍罗成,罗成仗着身后矫捷,上蹿下跳的叫道,“师傅,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哪里骗你什么,我说是宇文成都引荐我来的,可没说他要你教我啊。” “你,”鱼俱罗被气的一张老脸憋得发紫,才知道他先前的乖巧模样都是装出来的,整个人就是个刺头儿。宇文成都见状,生怕把师傅气出个好歹来,忙拉了鱼俱罗坐下,“师傅你别气了,本事教就教了,反正你老本事天大了去,教出个天下第二也不丢人。” “今天我就看在成都的份上放过去,哼,你,”鱼俱罗这些天跟着罗成相处下来,心里头实则也是真的喜欢他的聪明劲儿,刚才不过只是面子上怪不住才发怒,现在有了梯子坎,自然借坡下驴了。 等着他复又坐下,罗裳却是从后堂走了过来,一脸平静的问,“要不要吃饭?” 鱼俱罗一脸纠结,这些日子罗成跟他学艺,罗裳为了讨好她,在吃食上没少下功夫。鱼俱罗本来就是个吃货,那日子过得真心惬意,每天最盼望的就是开饭的时间,只是如今,他刚才翻脸,现在立马又乐颠颠的去吃饭,是不是有点太没有节操了? “难得能尝到你的手艺,今天算是我有口福了。”宇文成都看着师傅捻着胡子拿眼睛瞄着自己的样子,憋着笑伸手扶起鱼俱罗,“师傅,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不要跟他们计较了。” “好,今天我可是给成都面子。”鱼俱罗被宇文成都这么一撺掇,当下站了起来,一副不情愿,但脚步却是极快的朝着饭厅蹿去。 宇文成都在后面跟着罗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其实口不对心这点,鱼俱罗跟罗成还真挺像的。 ** “你为何不学?”饭罢,宇文成都看着罗裳洗碗,帮着她扛水,看着她娴静的做家务的样子,有些好奇的问。 鱼俱罗不大爱外人,家中只有几个老仆,既然罗裳住了这里,厨房却都是她自己动手拾掇的。 “我力气不够大,上百斤的马槊舞不动,所以还是看你们男人的了。”罗裳一直很知趣,从来没想到自己要在武力值上赢过谁,摇摇头回答。 “当你问我打听我师父是谁,说到底还是为了罗成。”宇文成都想到这个,倒是忍不住笑着感慨,”真是令人羡慕。“ “你还好吧。”罗裳看着他这样子,忽然忆起当日离开京城的鸡飞狗跳,忍不住问道。 “反正无大事。”宇文成都轻描淡写,不愿多提及。 那座城太压抑,他为着鱼俱罗置办这庄子,常常过来陪师傅喝酒,一是尽孝,二来也是为了让自己放松片刻。 “无事便好。”罗裳知道他嘴严,就算是有委屈也不会说,只能为着罗成道了回歉,然后告诉宇文成都,“我们明天要回家了。” “一路顺风。”从登州到长安,跟着这不靠谱的姐弟俩相处了不短的时间,宇文成都觉得自己被他们坑的不浅,却也热闹了许多。 他自小到大,因为太出色而受人嫉妒,不论在朝在野,多半都游离在诸人之外,身边人再多,自己却始终都是冷冷清清一个人。 猛然要与他们分别,竟然也会有些许的不舍。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要真计较这些也就太小儿女了,所以他只是点点头, “山不过来,你就过去,北平府在那里不会跑,要是有空了可以去北平看我跟成儿。”罗裳洗完碗,将碗放在柜子里回头看他,难得的话语中有些揶揄之意,“不用不好意思,只要想着成儿欠你良多,若你不祸害他一番,怎么对得起你自己。” 宇文成都听着她这话,哑然失笑,然后点了点头,“好,若我得空,一定去。” ** “喂,你跟宇文成都说了什么?”罗裳一出门,罗成就跟着尾巴似乎跟在她后面唠唠叨叨的问道。 “我不是说不许你偷听的么。”罗裳走在前头,想着要收拾的行礼,不甚在意的问道。 “所以我才没有偷听,而是在门外等你。”罗成咬字认真的为自己辩驳,然后嘟囔着,“我知道要是你跟宇文成都说话,我进去了你又不高兴,所以这么长时间都没动,一直站在门口等你。” 如果这都不算偷听,那什么才算。 罗裳在心里头翻了个白眼,然后轻飘飘的丢下一句“男人小心眼儿的话会长不高的”,翩然回房。 罗成在后面气的直跳脚,“我将来绝对会比宇文成都高的!” ------------ 39第39章 罗裳是个性情淡漠的人,基本上是忽视了除了罗家人之外的所有人,对着大多数人都没有好恶之分,所以当见到单盈盈时,她很诧异自己竟然感觉到不喜欢这种情绪。 “罗成,咱们明天去哪儿玩?”单盈盈拉着罗成的袖子撒娇的问道,罗裳站在门口看到了,一时拿不准自己是该进去,还是该走开。 即便她是真的有事找罗成的 没关系,她在心里头默默对自己说,只是跟姑娘家在一起说笑而已,等以后娶亲了,那整个人都是别人的,自己又有什么好不舒服的? 既然划下了道儿,他既然乖乖照做,那自己也得应承下来。 罗裳在门口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却还是没有跨过那道门槛。 “明天再说吧,你让我先想想。”门内罗成笑嘻嘻的对单盈盈说,心想单盈盈若是不要动不动哭,倒也可以相处。 “罗姐姐,”单盈盈眼尖,想看到罗裳站在门口,率先叫了起来。 罗裳见状,点了点头走进去,目光在着罗成被单盈盈拉着的袖子上停留了片刻之后,若无其事的张口道,“我有点事找成儿,如果你有空的话,等会儿到母亲这里来一趟,我在那里等你。” 约到别的地方不好避嫌,约到母亲那里,也免得单姑娘心里头不舒服。 “姐,”罗成见着罗裳出来,本有点心虚,但是看着她貌似什么反应都没有,自己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呆呆的听完她说的话,然后点了点头,“好。” 不是说她看到自己跟别的女孩子会嫉妒么,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嘤嘤嘤嘤,姐姐一定不喜欢我。 “喂,罗成,罗成,”单盈盈看着罗裳走了,罗成还站在原地发呆,拉了她一把,然后嘟囔着,“你姐怎么老那个样子,板着那张脸,好像谁都欠她一万两银子似的,一点都不好相处。” “我姐只是面冷,但心肠却很好的。”罗成不喜欢别人说罗裳坏话,但是他也懒得去向别人解释罗裳的行为,所以当下略有些不爽的回话,走出了门。 “你去哪里?”单盈盈在后面紧追不舍。 “我去我娘那里,你不方便,还是在外头等着吧。”罗成本能的觉得还是不要带着单盈盈去罗裳面前晃悠的好。 ** 罗成到了秦蕊珠那里,果然罗裳在座上,不过说话的不是她,而是秦琼。 当初单盈盈拿秦琼的事情来找罗成,虽然也是个借口,也并非无中生有,秦琼是真有心事。 这心事,无非就是思乡。 “回家?”看着秦琼满面为难的提出这个请求,秦蕊珠颇为愕然,但也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你到北平都两年了,我只顾着咱们娘俩亲热,却都忘了你娘还在家里等你呢。也罢,你要回去就回去吧,你姑父跟着你们那里的大帅有交情,让他给你安排个差事,也跟在这里一样的。” 她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是一时高兴而疏忽了这件事。秦蕊珠倒也有想着让秦琼把老娘接过来,两家一起住,只是北平气候与山东迥异,嫂子不一定住得惯。况且她也看出秦琼是个有志气的,不愿意接受姑父的庇佑,心中已然不愿寄人篱下。 既然如此,她也就只能放人了。 罗裳找罗成本来是商量秦琼走了要送什么东西的,可罗成来得晚,等到秦蕊珠这边,秦琼却是跟这姑母连离开的日子都定了。罗成一听大为舍不得,有些难过的问,“表哥,非得走不可么?” “傻孩子,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秦蕊珠笑了笑,却是意味深长的说道,“大家将来都要分别的,不过是早晚的事。” 罗裳听着这话,心里头动了下,却是默默的将着那句“无不散的宴席”默默的念了一遍。 她与罗成,却恐怕也是要散的。 瞧着他跟单姑娘相处的亲密劲儿,恐怕也要好事近了,自己不要阻他才是。 “你若舍不得的话,就送你表哥一程便是。”秦蕊珠这厢里跟罗成说了话,见着罗裳在发呆,忍不住略微提高了点音量,提醒她道,“裳儿,我叫成儿送你表哥,你去不去?” “不去了。”罗裳想通这个,笑了摇了摇头,“我想年过了成亲的话,可能就没现在这么方便出门了,所以我想年前出去一趟。” 她来这个世界还没有独自出过家门,现在,她很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什么!”罗成猛然听到她说这句话,惊讶的叫了出声。 秦琼听了却是一脸惊喜,“表妹,你可想好了?哎呀,若是你明年跟王贤弟成亲,我肯定再来北平府给你道贺。” “裳儿,”秦蕊珠叫了一声罗裳,满脸的担忧。 “娘不是问我那句话么,我有答案了。我想好了,我愿意,我不后悔。”罗裳认真的说道,眼里满是坚毅。 王伯当是个好人,嫁给他应该不错,况且也算是全了上辈子王勇的遗憾。 她重活一世,对着人情世故却是懂得了不少。 “你这孩子,”既然她如此坚决,秦蕊珠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同意,“你想要出门散心,那便去就是。只是路上注意些安全,记得回家。” “嗯。”罗裳点了点,起身对着秦蕊珠一拜,然后低着头出去了。 罗成全程都站在那里,整个人僵成了一块雕像,等到反应过来时,罗裳已经不在了。 “不,不能,”罗成在那里喃喃自语道,秦琼诧异的看着他,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关切的问道,“表弟,你怎么了?” “不,”罗成清醒过来,却是猛然推开秦琼冲出了门外。 “成儿!”秦蕊珠从座上站了起来,震惊的叫了一声罗成,但罗成早就跑的没影儿了。 “这孩子总是风风火火的,听着姐姐要走,大约是舍不得的去道别了。”秦蕊珠看着堂下惊讶的人,镇定的笑了笑,然后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在意,“你们就别去打扰他们,让他们好好的话话别吧。” 罗成一路上没有停歇,一口气跑到了罗裳的绣楼下,险些撞到了服侍的丫鬟们。 “少保,”丫鬟匆匆的行了个礼,见着罗成的脸色,心中却又是咯噔一下,想这二位可又出了什么问题了。 “我姐在楼上?”罗成抓着那扶手,稍微一用力,木质的扶手便已经被捏成了碎片。 “是,县主刚回来,在楼上,要我们别去打扰。”丫鬟战战兢兢的看着罗成回话道,话还未落音,就见着罗成箭一般的蹿了上去。 “少,少保,”丫鬟结结巴巴的说道,却见着罗成去而复返,蹬蹬蹬的几脚,竟然将着最上面的几阶阶梯全部踢断了。 这是要拆房子啊。丫鬟的第一反应。 不过等罗成的身影消失在楼上,看着那空荡荡的楼梯,她才意识到罗成把楼梯给拆了。 少保把楼梯拆了,我们怎么上去? 不不不,是他们怎么下来? ***罗裳正坐在凳子上发呆,忽然听到一阵响动,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见着罗成一个箭步的蹿到了他面前。 “怎么了?”罗裳有些迷惑的问道,话还没说完,就被罗成一把抱住了,愤怒的吼道,“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难道你真的半点感觉都没有?” “什么?”罗裳被他抱在怀里,这种陌生的感觉很奇怪,但是,却不显得难受。 “你要嫁人了!”罗成本来满肚子的怒气,可是抱着她在怀里,却觉得那个空着的地方仿佛被填满了一样,这个人都平和了,怒气变成了委屈,“竟然嫁的不是我。” “为什么要用竟然这个词,我如果嫁给你,才是竟然吧?”罗裳有些觉得不能理解罗成的思维。 “你是我的,你第一次见面,就说你是来投奔我的。”罗成的记性,在某个时间却是好的过分,尤其是在翻旧账的时候,鸡毛蒜皮都一清二楚。 “那是骗你的。”想到第一面的狼狈,罗裳哑然失笑。 “可我当真了。”罗成哼哼唧唧,不依不饶的说道,“你得赔我。” “我是你的姐姐。”罗裳叹息了声,不知道如何给罗成解释,“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会觉得对不起父王和母妃,他们对我那么好,可我,” 她总觉得,罗成值得更好的女孩子。 “他们对你那么好,所以你才应该嫁给我。如果你嫁给我了,他们不用担忧你远嫁,不担忧你所嫁非人,不用担心我娶不到老婆,也不用担心将来没人能管住我。”罗成抵着她的额头,低声呢喃着,“你看,你嫁给我有这么多好处?” “尽是歪理!”罗裳对着罗成的逻辑思维算是服了。 “我真不如王伯当好?”罗成赌气的问。 “是啊。没有他年长可靠,没有他成熟稳重,”罗裳想了想老实的说道。 “我比他好!”罗成不爽的打断她的罗列,气鼓鼓的说道。。 “是,你没他好,可是在我心中,你却是比谁都重要。”罗裳看着他,叹了口气,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感情,母妃所说的动心感觉,我全部没有。我见着你,握着你的手,跟见到我自己的脸,握着我自己的手没什么区别,一点都不脸红心跳。” “所以说,你是在嫌弃我?”罗成磨着牙问道,心里头觉得郁闷极了。 “可是,你比所有人都让我感觉到安心。”罗裳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安心这种事情,她从来未在别人身上感觉到。 “那就嫁我。”罗成听着她这么说,立马得意了,尾巴翘的三丈高。。 “我,”罗裳想了想,正要摇头拒绝,却见着罗成忽然挑了挑眉,虎着脸问她,“你真不嫁我?” “成儿,别闹小孩子脾气。”罗裳见着罗成这样,觉得他不定要整出什么妖蛾子,当下却抓住了罗成的手不要他走开,却没想到罗成挣脱了出去,然后走到床边,打开了窗子。 “你要做什么?”罗裳警惕的问道,也挨了过去,却没想到罗成打开窗户瞧了瞧外头,然后转身过来笑嘻嘻的看着她,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姐,你要是不嫁我的话,我就从这里跳出去。” “你,”罗裳站在那里,哭笑不得,想要伸手去拉他,却见着罗成把身子又往外面倾了倾,笑着对她说,“你别过来,你过来我真的跳了啊。” “你赖皮!”罗裳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可是也没胆子试验,站在那里被气得脸都红了。 “还不是你逼得,”罗成撇撇嘴说道,看起来比罗裳还要委屈,“你都不知道我想了多少法子让你看我一眼,可你倒好,一躲,我的心思就都打水漂了。” “天底下哪里有人像你这样求婚的,你这分明就是逼婚!”罗裳急的直跺脚,“你回来。” “可对你正常法子行不通啊,这又不能怪我。”罗成爬着坐在窗子上,得意洋洋的对罗裳说,“你赶快考虑啊,你要考虑的慢了,我就直接跳了。啧啧,这里看起来挺高的,说不定摔断个腿什么的,下半辈子就不用考虑娶媳妇儿这件事了。” “你,”罗裳急的都快哭了,最后没辙,只能答应,“好了好了,你下来,我答应你,大不了我答应你了便是。” “好。”罗成一听这话,欢天喜地的从着窗户上跳下来,身手那个矫健,还不得罗裳打他的巴掌到,就将人抱到了怀里,用力的吻了下去。 好吧,求教还是有用的,至少这次不会撞着鼻子磕了牙。 “你,”接吻的两个人分开,罗成一本满足,罗裳却是脸都红了,四目相对的看了半天,最后却是先败阵下来,红着脸转过头不看他。 “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罗成抱着罗裳,这才想起一件刚才被自己忽略的事情来。 “什么?”罗裳心不在焉的问道,暗想他应该不会做出比这更离谱的事情了吧。 “我把楼梯拆了。”罗成的眼睛瞄向楼梯口,有些心虚的想。 “什么?”罗裳莫名其妙,“你拆楼梯做什么?” “那个,我想,要是你不答应,我就在这里慢慢的跟你磨。我又怕你走,所以干脆把楼梯拆了,这样谁都下不去……喂,好了好了,姐,是我错了,不要再踢了……” “那我们怎么下去?”罗裳发完脾气,才想起这个问题。 “呃,跳楼吧?说不定吓吓父王,他就不会老嚷嚷着要打断我的腿了。”罗成摸了摸鼻子,出着坏主意。 “小混蛋!”罗裳终于忍不住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你自己跳去,我才不要跟你疯!”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对姐姐不需要别的,要是你让她吃醋,她直接就嫁给别人了,所以只需要祭出撒娇大法就够了啊,胡搅蛮缠才是王道啊。 撤梯子,o(╯□╰)o想到了高衙内啊~ ------------ 40第40章 “你到底是怎么样追到罗裳的?”宇文成都对着这个问题很好奇。 没办法,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而且扭转也太匪夷所思,明明前头罗裳都说要跟别人结婚了,可一转眼,罗成就竟然顺利截胡。 “不要脸就行了呗。”罗成得意洋洋的说到,丝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跟她说,她要不嫁我,我就跳楼,她就同意了。” “你真是男人的耻辱.”宇文成都目瞪口呆,无言以对,想了半天才能想出这个结论。 “得了,别说你不羡慕,娶不到老婆打一辈子光棍的男人才是男人的耻辱呢。”罗成才不在乎他这种“嫉妒”的言论,尾巴摇啊摇的翘的老高,“我姐疼我,你嫉妒是没用的。” “你该改口了,”宇文成都觉得再跟罗成说下去会被气死,还是自己先败退的好。 “你以为我不想啊……”说到这个罗成就哀怨了,“她说叫我先别改口,也别声张,等我送表哥回山东回来之后若我还没改主意,她便与我去与母妃说。再这之前,要是我敢去母妃那里泄露半点风声,她就翻脸。” “她翻脸能做什么?”对于罗成吃瘪,宇文成都一向很开心,顿时感兴趣的问道。 罗裳的性子几乎可以算是逆来顺受了,她翻脸,真心令人期待啊。 “我不知道~”罗成囧着脸说道,“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加倍可怕,所以虽然我觉得我压根儿都不会变心,可也只能由着她,等着去完山东再说了。” 罗裳让罗成答应的这个条件,并非无理取闹,而是她真心想要罗成再考虑一段时间再说。 这事情来的太快,她仔细思忖之后,觉得自己并无问题,但是罗成呢? 他不过一个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长久以来身边只有自己这一个适龄女子,或许时间久了,把亲情当□情,错付了也未可知。 只是这事情若是摊开,闹得沸沸扬扬不说,秦蕊珠和罗艺都是认死理的人,不会再任由他随意反悔。所以罗裳宁愿让他有个空当,可以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跟着别人接触一下,试着交些不同的朋友,看是否会改变 他们向来没有分开过,或许分别上一两个月,更能容易看清楚自己彼此的内心。罗裳如此想着,便坚决要罗成照办,如若不然,她便即刻就走。 不过罗成这边如此安排,王伯当那里,却不得不赔罪了。 以前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则罢,如今知道了,不管她与罗成是成与不成,她都不能拿着王伯当做备胎,这样对王伯当不公平。 要说对不起,也就是真的对不起这位了。 罗裳去找王伯当的时候,王伯当的态度出入乎意料的平和,倒是越发的让这罗裳歉疚了起来。 “我本就在想,你几时会找我来说这件事,没想到比我预料的要早,”王伯当看着罗裳,目光温和,带着一丝怅惘的笑着说道,“仔细算来,我,却还应该恭喜你了。” “多谢王大哥体谅,只是我,”罗裳难得的有些手足无措,“我知道这个会对你会造成伤害,可若是不说,再拖累下去只能伤害太大,所以我,” “抱歉,我为我的任性和自私道歉。”罗裳低着头,只觉得无论王伯当做出什么举措,自己都甘愿的认了。 “其实也不怪你,我一直比你清楚,只还是奢望你有天开窍时,会选中一直守候在你身边的我。但现在想来,只能说缘分这种事情,强求不得。”王伯当难得的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你跟在我一起,是真心想要与我共结连理,有这点心意便足够了。今后的路,不管你选谁跟你一起同行,我都祝福你。” “那,王大哥你会离开么?”既然王伯当不介意她的选择,那罗裳最担心的,却还是是否能留下这个人。 “我,”王伯当一时语塞,按照他的想法,便觉得有这种事情,以后再见面却是尴尬,便打算不辞而别。 可是如今这话被罗裳挑了起来,想到这些日子罗家人对他的照顾,罗艺对他的器重,以及罗成罗裳对她的救命之恩,他却发现那个“走”字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罗裳见状,便知道他也不是真的无情的人,当下拜倒,“裳儿不敢求王大哥留在北平,只求王大哥若是想走,那就千万不要不辞而别,若你心意如此,我们不会执意留人。” “只是,”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脸上浮现出惋惜的样子,“我们一家都钦慕你的才华,父亲和弟弟都对你赞不绝口,若王大哥去了别处不能施展抱负,裳儿会内疚一辈子的。” 她以退为进,王伯当倒是不好拒绝了,有些尴尬的说到,“我,你别难过,我也并非说我要走。” “如今这般,王大哥感觉到尴尬是正常的,是走是留我只希望你不要太快做出决断。若你看见裳儿不大自在,我。”罗裳顿了顿说到,“我会离家一段时间,王大哥你就在这个空当仔细思考下,等着裳儿回来后,再给我答复吧。” “县主,其实你不用如此,”王伯当听着罗裳这些话,还以为她离家是为了自己,当下焦急的说到,“我不走便是了。” “我心意已决,王大哥不必阻拦,”罗裳见着王伯当这样,料想他离开的几率已经很小了,当下郑重一拜,“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还是请等我回来时再告诉我吧。” 这边有了王伯当的谅解,到秦蕊珠那边解决一气之下说出结婚这种话的事情,也比料想中的要容易多了。 “阿弥陀佛,幸好你没一意孤行,要不然我可要为怎么样让你打消念头而烦恼了。”秦蕊珠听着她说自己是一时头脑发热才如此,不但没有发火,反而生出松了口气的感觉。 “娘为什么会执意让我选个可心的?”这个问题,也是迷惑了罗裳多日的。 不管是她也好,罗成也好,在婚姻之事上,秦蕊珠都开明的几乎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 “裳儿你可知道,娘年轻的时候,这世道是怎样的乱?”秦蕊珠笑着喝着茶,在花间与女儿闲话家常。 “裳儿不知。”罗裳摇了摇头,她知道秦蕊珠之前是太宰之女,大将军之妹,后来又是北平王之妻,一生可谓荣耀之极,但她想要说的,显然不是这些。 “娘年轻的时候跟你们现在不一样,我那个时候,是乱世。自从五胡乱中华以后,北边有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南边有刘宋、南齐、萧梁和陈,朝代更迭。孩子,你能想象那是怎么样一个世界吗?”秦蕊珠笑了笑,慢悠悠的拉开了话匣子。 罗裳摇摇头,她历史向来不好。 “远的不说,只论南边这几个国家,刘宋是最长的,可你知道有多少年?一共六十年,可有四代八帝。南齐二十四年,竟然历三代七帝。梁代五十六年,三代四帝,陈朝首尾凡三十三年,三代五帝。”秦蕊珠笑着板指头算到,笑容里满是无可奈何,“这个时代,就连帝王也少有终正寝的,何况普通人?” “什么是乱世?乱世就是个人命比草贱的时代,帝王将相,凡夫俗子,谁也不知道明天自己是否还能喘气,于是每一日变显得格外可贵。那时候我已经年满二十了,却还没有出嫁,我就在等,等一个人让我觉得,哪怕是只做一日新娘,也能快活一辈子的男人。”秦蕊珠慢慢的说道,脸上带了笑意。 “最后,我等到了,所以当他领兵北上,被困于北平,人们讹传他身亡了,我没有后悔过。后来他打赢了,派人去借我,从南到北,远离故土,我没有迟疑过。再后来,我父兄阵亡,我们无国无家,在着北平负隅顽抗,我也没有后悔过。”秦蕊珠说着这些话,眼角眉梢满是骄傲,“所以,你看着遇到一个可心” “后来有了成了,陈国又没戏了,大隋给足了面子,我便与你父王商量,降了吧。还是那句话,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能活一时便是一时。乱世不好,我大半辈子颠沛流离,若是能让儿孙们在着个太平盛世长成,父亲和哥哥,向来也不会怪我。”秦蕊珠低下了头,偷偷的用帕子擦掉眼角的泪水,抬头语重心长的对着罗裳说道,“我知道孩子你也是历着苦的人,能活到如今不容易,可越是这样,咱们便越要珍惜现在的日子,千万不要糟践了。别人的闲言碎语碍不着我们吃,碍不着我们喝,只要你快活,我们便也高兴。我最担心的,不过是你为了全我们的脸面,做出让你自己不快活的事情。” “脸面有什么要紧的,你父王英雄了大半辈子,咱不缺这个。”秦蕊珠拍了拍罗裳的手,鼓励的说道,“我想就是你亲娘,定然也愿意你幸福快活的。” “嗯,”那个有缘无分的生母,罗裳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听着秦蕊珠这番推心置腹的话,当下却是解开了多年的心结,感动的抱住了秦蕊珠,“能遇到母妃和父王,便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好的事情。” “哎,”秦蕊珠抱着罗裳,眼里满是笑意,“能遇到你这么个贴心的女儿,我跟你父王也觉得是天赐的福气呢。” 这乱世之中,无数个家庭分崩离析,无数骨肉离散,她们萍水相逢却能做母女,确实已经是天大的缘分了。 宇文成都在这里骚扰了两个月,算算也该是离去了,所以罗家人这厢送秦琼,那里却是要送宇文成都了。 宇文成都单枪匹马,走的时候利索的很,只不过这一次,却是要带上罗裳。 这却不是她的主意,罗裳要出门,恰好杨玉儿又带来了消息,说她一个人在长安的王府住着无聊的很,便要罗裳去陪她,宇文成都顺路,便做了保镖。 “喂,我警告你,不许对我姐有什么鬼念头,更不许照着我娘说的那样,介绍什么男人给她。”送别的时候,罗成把宇文成都拉到了一边,挥着拳头警告道。 在践行时看着秦蕊珠笑容满面的要宇文成都多照顾罗裳,顺便多介绍几个男人给罗裳认识的时候,罗成那个心里头真是五味陈杂啊。 娘你真的不明白么不明白么……这句话在罗成肚子里千回百转了数百遍,最后却仍然咽了下去。 要是说出来,真的被打死的就是他了。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看着罗成这样子,宇文成都拉长了语调,然后在他的时候说出了下半句,“不遵照王妃的意思。” “你,”罗成举起了拳头。 “兄弟,加油吧,当舅舅的危险什么的,看上去要伴随你很长一段时间了。”宇文成都坏笑着按下了罗成的拳头,然后不等罗成发作,就迅速闪到了秦蕊珠面前,恭恭敬敬的对着秦蕊珠做了个揖,“王妃,成都多谢你与王爷这段日子的照顾,如今却是要告辞了。”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的表示,黄海冰那版的隋唐,里面的王伯当很苦逼有木有,喜欢苏蓉蓉,帮她做尽一切还被那女人利用,当时各种挠墙的想着你不喜欢他就不要给他希望啊。最后苏蓉蓉还嫁人,各种幸福,王伯当惨死,苦逼到年少的我觉得这叔真可怜…… 隋之前,四百年的乱世,朝不保夕,那个时代生活的人,真心辛苦 o(╯□╰)o写到这里真想打end了……我这个一写到男主女主在一起就完结的废柴~ 其实下面,就是夫妻携手搅隋唐了么~ ------------ 41第41章 离开北平,罗裳不知道罗成是否在乎,她自己却是总有些分神,忍不住想起罗成现在是在哪里,做些什么,有没有再跟人起争执。 “喂,在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都没听到的样子。”杨玉儿在罗裳面前挥了挥手,不满的说到,罗裳回过头来,看着她一时呆呆的,“没什么,倒是你,最近忙的不见人影,有什么麻烦吗?” “不,没有。”杨玉儿被着罗裳这样一问,却是有些眼神躲闪,顾左右而言他的说到,“听说正月十五有花灯节,你要不要去看?” “貌似那天也是越国公寿辰。”罗裳无意识的皱了皱眉,“父王他们,应该也派人来送寿礼了吧,不知道派来的人是谁。” 她本来以为到长安不过月余便够了,谁想到杨玉儿一再挽留,她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罗成,所以一月复一月,竟然连年都过了。 她是个不爱挪窝的性子,在那里都不爱轻动,如今说回家说了半天,却还在这里。 “行了,我知道你想家,我不留你便是,不过,你等十五过了再走,可好?”杨玉儿想了想留到。 “好吧。”罗裳觉得玩两天也没什么,于是便答应了,有些不明白的问杨玉儿,“你既然不喜欢皇帝,干嘛总去宫里头。” 杨玉儿这几个月进出宫闱,可是有些太平凡了。 “呵呵,我这个,这个也不是为了跟后宫里的娘娘们打好关系么,我爹那人耿直,我结交些关系说不定还能帮到他。”杨玉儿干笑着说到,心虚的不敢去看罗裳。 提到杨广,罗裳也有心事,当下并没有在意到杨玉儿的表情,只是喃喃自问道,“他有很多女人?” “可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先皇在世时装久了乖宝宝,到如今没有人约束,却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了,简直就是另外一个夏桀商纣。”杨玉儿愤愤的说到。 “你拿他与亡国之君相比较,大不敬,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行了,别人面前小心些。”看在她算是自己不多的朋友之一,罗裳提醒道。 “我知道,在他面前,我还不是低头一口一个陛下,喊得恭恭敬敬的。”杨玉儿笑道,笑容里却充满了恨。 罗裳不知道杨广如何得罪了她,但是别人的事情她也不好多问,只能点了点头,把话题岔开了。 正月十五闹花灯,杨广又是个热闹的,敞开了外层的宫门与民同乐,于是整个长安城像是落满了千万颗星星,璀璨的仿若天上。 罗裳提着个花灯挤在人堆里,灯是杨玉儿要她买的,可是走着走着她却不见了,两个结伴同行,这会儿就只剩下罗裳一个人了。 “这是哪里?”罗裳被挤得有些头晕,她平常极少出门,长安城里大约也就只知道宇文家的府邸与着靠山王府邸,其它地方还真是头一遭来呢。 要不然就先回去吧。她对凑热闹没有想头,正想转身,却只见这密密麻麻的人头将着来路也淹没了,她竟然不知道回路在哪里了。 “罗裳,你在这里做什么?”就在罗裳苦苦思索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回头一看却是宇文成都骑在马上,身后有着一列卫士。 罗裳一看,便知道他是巡街的了,他负责长安的戍卫,越是热闹,他的责任便越重,毕竟今天要出了乱子可就是天大的事了。 瞧着后面绑的那一大堆,想必就是喝酒闹事的了。 这事情罗成跟罗艺常做,罗裳很是熟悉程序,知道他们多半是被关上一宿,明天早上就放了,于是也没有求情,只是告诉他,“我跟玉郡主逛街,结果走散了,我现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怪不得我说你怎么到这里了,”宇文成都皱了皱眉,“这里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龙蛇混杂,你一个单身女孩子在这里,怕是有些不安全。” 怪不得。罗裳这才明白为什么她一路上走过来,看到的男人大多数都像是不怀好意的。 “本该我送你回去的,只是,”宇文成都面露难色,“如今我还在当值,却是不便离开。” “无妨,寻常人动不得我,只要我小心点不招暗算便行。”罗裳不是不懂事的娇小姐,宇文成都要维持治安,她不愿意打扰他的公事,便感激的拱拱手,“将军还是忙自己的吧。” 宇文成都想到她能伤者自己,便也觉得自己有些担心过了,当下在马上看了看,却是给她指了一条路,“那边是你回府的方向,你朝着那个大灯笼走去,慢慢的逛着,我巡完街朝着这个方向来找你。” “好。”罗裳想着这也是个办法,便点了点头,跟宇文成都道了别。 顺着宇文成都指的方向走过去,沿路的百姓看起来果然良善了许多。罗裳边走边看,两旁有不少玩杂耍的,她好奇了便驻足了片刻,时间一长倒也觉得出兴味来了。 “喂,姑娘,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啊。”罗裳走累了,站在屋檐下发呆休息,没想到站了一会儿便听到有人满是无奈的问话,她抬头一看,却发现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比站在台阶上的她还要高一个头,一脸的凶恶相。 “不走。”罗裳是休息的,所以很平静的回答道。 “你不怕我?”那男人她平淡的反应,一脸的惊讶。 “我应该怕你么?”罗裳看着他的眼镜,虽然长相凶恶,但是眼中却是一片赤诚,不是坏人。 “老子是土匪啊。”他背着个大铁弓站在那里,一边对着罗裳说话,一边做了个凶恶的姿势,“老子是山大王,老子这张脸往山道上一摆,那普通人见了我是吓的屁滚尿流,不等爷爷我把话说出来,就主动将着银子奉上了。” “哦。”罗裳点点头,平静的告诉他,“我家是专门打山大王的。” 罗艺最讨厌绿林中人,所以北平府境内被他剿的那叫个干净。 不过他不知道,他最得意的侄子跟十三省总瓢把子是结拜兄弟,家里头还有个山大王在帮他处理政务呢。 “哈哈哈,小姑娘,真有趣,你还是第一个不怕我的女人呢。”那大汉见着罗裳没有一丝怕意,当下就笑了起来,伸出蒲扇般的手一拍罗裳的肩膀,“好妹子,我要练摊,你要是在这里歇脚呢,就往里边靠点,我怕伤者你。” 罗裳见着他虽然莽撞,但也没有仗势欺人,当下也就与人方便的望着角落里去了些,见着他赶开周的人,圈出了一小块儿空地,在那里叫卖了起来。 “你是卖弓的?”罗裳看着他拿着的那个大铁弓品相不错,有些心动,想着王伯当是使弓的,买回去给他当礼物如何。 “是啊。妹子,我告诉你,我这弓呢,不要钱。只要谁能拉开,我雄阔海就免费把这弓送给他。”那汉子大大咧咧的自报了姓名,然后将着弓递到了罗裳面前,“妹子,要不然你帮我开个张?” 罗裳将这弓在手里稍微掂了掂,觉得打不开,于是便推了过去,“不用试,你这弓是硬弓,我拉不开。” “呵呵,妹子好眼力。”雄阔海得意的笑着举起了大拇指,然后将手中的弓举高,对着围观人吆喝道,“来一来看一看,我刚才跟着我这妹子说的话算数,谁要把我这宝弓拉开了,那我就把弓免费送给他。” 罗裳这才意识到着傻大个子还是挺有心眼儿的,自己不知不觉,就给他当了回托。 “二哥,二哥,这里有热闹,那个傻大个子说只要能拉开这把弓就免费送咱们呢。”罗裳正犹豫着要继续站在雄阔海后面发呆呢,还是干脆走掉算了,忽然见到人群里一阵喧哗,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像是10一样,欢快的滚了过来,一路上大呼小叫。 这个二哥还真让人觉得耳熟,不由得就想起了秦琼表哥呢。罗裳在心里头想到,当下便没有移步。 免费的东西向来招人爱,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有好几个不自量力的人跑来拉弓了,结果自然是连弓弦也没有拉动。那10组合到了这里,不由分说的就挤到了场中间,然后咋咋呼呼的说到,“喂,卖弓的,把你那弓拿来,让爷爷给你开开眼。” “好嘞,你二位试着。”雄阔海见有人来踢场子,满脸的激动之色,直接就将着那铁胎弓扔了过来,胖子本以为轻,随随便便出手去接,却没想到入怀才发现沉得非比寻常,当下就一屁股坐下了。 “李如辉,你死人啊,还不赶快拉我一把。”旁边的人都哄笑了起来,那矮胖子脸上挂不住,骂了同伴一句,被瘦子吭哧吭哧的拉了起来,然后两个人就笑料百出的在那里拉弓,一人抱着弓身,一人拉着弓弦,脸都憋红了。 “不对啊,卖弓的,你这弓是死弓,拉不开的。”那胖子吭哧了半天,也没见得弓弦拉开了半分,于是便开始找茬。雄阔海见状也不跟他磨叽,单手轻轻巧巧的拿过弓来,两手一拉,只见这那纹丝不动的铁胎弓咯吱咯吱的,慢慢就被拉成了满弓。 “啊!”那胖子见状,惊的眼睛都变成了灯泡状,正想说话,却见着他身后挤过来了一身材高大的男人,当下温和的对着雄阔海说道,“英雄见谅了,我这两位小兄弟莽撞,并非有意冲撞,实在是对不住。” “表哥!”罗裳站在雄阔海身后,见着来人是秦琼,当下吃惊的叫了出来,谁知道秦琼抬头见是她,也是满脸的惊讶,“表妹,你怎么在这里,成儿不是专门去找你了吗?” ------------ 42第42章 罗成说是手不碍事,其实还是伤到了筋骨,当天晚上抖的连筷子都拿不了。罗裳的脸无意识的阴沉了下来,她自己不觉得,周围人却只感到寒意惊人,连罗成都不敢再蹦跶,乖乖的坐在那里被她喂着吃了两个猪蹄,接受她那种愚蠢的吃什么补什么的观念。 罗成也是知道自己这次莽撞了,受伤不是问题,但无意义的伤亡是最愚蠢的。 不过骨子里头却仍然是不后悔的,宇文成都,果然厉害。下次若是有机会,定然要拿枪与他再来一战。 罗裳知道罗成好面子,他这种连筷子都拿不住的架势不方便出席杨林的宴会,于是喂完饭让他在房间里休息,自己找了借口一个出席。杨林知道罗成跟宇文成都在院中打了一架的事情,还当罗成不愿意跟宇文成都打照面,于是也没多话。 在罗成跟宇文成都打架的时候,杨玉儿领悟了【以死相逼】的技能,终于让杨林从忠君爱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愚忠中跳出来,同意反驳了这门婚事。杨林晚上设宴,一是答谢北平府这几个月来对杨玉儿的照顾,二是为之前对宇文成都的不敬赔罪。 宇文成都呆在这里要人,可是已经守了月余了。 杨林膝下无子,所以十分之爱才,收集了十二个义子,但这天底下他最想纳入囊中的,却是京营节度使、镇殿将军、金镋无敌将宇文成都。只可惜宇文成都有爹有家,又是贵族出身,自然不会拜他做义父,于是只能想想而已。 先前因为女儿的事情,杨林对着宇文成都又骗又防,却是连话都没有好好说几句,如今这人就坐在他堂前,又没有了其它挂碍,杨林爱才之心大起,跟着宇文成都说着武功兵法,频频劝酒,又有十二个儿子作陪,顿时好不热闹。 罗裳跟着杨玉儿在那里吃酒,间或眼睛无意中的瞟着宇文成都,见着他手上草草的缠了一个帕子,猜想他可能是连包扎都没包扎,于是不由得有些心不在焉。等到杨林一众没颜色的频频劝酒,罗裳便有些坐不住,当下却是拉了拉杨玉儿的袖子,有些撒娇的说,“姐姐,我有些头晕。” 杨玉儿见着她脸颊微红,还当她是吃酒吃多了,再看看父亲正两眼放光的灌宇文成都,顿时也是头大如斗。自己老子的个性她知道的很,只怕是兴致刚起,将这里当做军营闹腾了。 “既然不舒服,那不如你先回去?”杨玉儿皱了皱眉,知道父亲他们一时半会儿可是结束不了的。 “靠山王伯父设宴款待我们,成儿不能来已经很失礼了,我怎么可以率先退场。”罗裳揉了揉脑袋,一副强力支撑的样子,“况且靠山王伯父正在兴头上,我若是离席而去,定然会扫了他的兴致,我,”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迂腐。”杨玉儿纵然跟罗裳相处了一段日子,但是却也没有看透她的本性,想起她在北平府时的循规蹈矩,觉得她这样想也是实属应当,顿时有些气恼,但却也无法。 “玉姐姐,不要生气啦,我坐坐没事的。你让他们给我上一杯清水,我坐着喝一会儿,说不定就好了呢。”罗裳柔柔一笑,分外的惹人怜爱。 “你等着。”杨玉儿虎着脸喊了婢女给罗裳上水,然后自己蹬蹬蹬怒气冲冲的朝着主座靠山王那里去了。 杨玉儿的离席自然招致了许多人的目光,大多数人都盯着看她想要做什么,唯有宇文成都,看了一眼杨玉儿后,将探究的目光移到了罗裳身上。 罗裳并不畏惧他的查探,当下举着装满清水的杯子对他遥敬,浅笑着掩袖将杯中水饮尽。” 杨玉儿是个仗义的人,她觉得罗裳不舒服,自然就不会要罗裳硬撑,上去黑着脸跟这杨林父女俩争执了一番之后,杨林苦笑着对罗裳跟宇文成都说道,“小女长途跋涉,身体不适,今日的宴会就到这里散了吧。” 十二太保知道杨林最爱缠人喝酒,这会儿却这么好说话,当下有些惊讶,但也都应喏了。宇文成都跟着罗裳起身拜谢,然后告辞,临走的时候,杨玉儿忽然对着两人喊了一声,“宇文成都,裳儿身体不适,你既与她住的靠近,便送她一程吧。” 杨玉儿自从回来,除了在城门口跟着宇文成都说过一句话之后,便再也没有理过他,罗裳看到宇文成都在杨玉儿叫住他时,眼中有惊喜之色,可当杨玉儿说完话之后,那些许的欢喜之色已经像是夏日夜空中的流星般一闪而逝,只剩下漆黑一片。 “好。”他颇为矜持有礼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罗裳一抬手,“县主,请。” 罗裳看着他们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若有所思,点点头走出了门外。 杨玉儿说宇文成都跟罗裳住得近,那是因为两人都住在后院的客房。 杨林虽然是粗人,但到底是皇室贵胄,隋唐两代皇室的审美都极好,所以这花园里装扮的还是挺有水准的,尤其是月下,花树摇曳,万分适合谈情说爱。罗裳和宇文成都回去,便要经过这里,只可惜两人都对此美景无动于衷。 “刚才是你要玉儿提前结束宴会的?”宇文成都见着罗裳一路上沉默不语,终于忍不住先张口问了。 “受伤的人最好少喝点酒,对身子不好。”罗裳答非所问,想了想却是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给宇文成都,“这是我们罗家秘制的金疮药,对外伤很有效,不要见水,两三条就好了。” 宇文成都把玩着瓷瓶,看着罗裳的目光若有所思,“你想让我谢你,还是想让我记住你。” 罗裳并非不懂人情世故,她只是懒得对身边人用心眼,但是对着外人,她的脑子无比灵活,听着宇文成都着问话,当下笑了起来,抬头看着他反问道,“将军以为呢?” 宇文成都看着她笑得飞扬的眉眼,如她早上的枪法那般张扬凌厉,没有一丝一毫的情谊,很直接的摇了头,“都不像。” “我家成儿喜欢你,你若是死了残了,他少了一个对手肯定会很失望的。”罗裳笑着说道,手指不经意的拂过旁边的鲜花,单纯的只是一个好姐姐。 宇文成都目光的深沉的看着她,“那多谢县主赠药了。” “不客气。”罗裳点了点头,想着他这人不算坏,便提点道,“既然玉郡主不喜欢你,你便对着她在称呼上小心些,免得给她招来闲话。” “你,”宇文成都没有习惯罗裳直来直去的说话风格,当下差点卡壳,半天才艰难的说道,“你怎么知道?” “所有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罗裳对着宇文成都的心理到底能承受多少毫不在意,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平淡的说道,“你的痛苦太过明显,大家都看得出来,却偏偏只有她不知晓,那只能说明,你不在她眼里。” 宇文成都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疲惫的说,“我们不是一路人。” 他与杨玉儿从小青梅竹马,也并非没有过两小无猜的愉快日子,可是自从他的父亲站在了晋王那边之后,两家的政见便已分道扬镳,后来即便是晋王继承大统,他们之间的隔阂也无法消除。 更何况,自己那那样一个父亲,宇文成都疲惫的想,纵然是子不言父过,可他也知道杨玉儿绝对是瞧不上宇文化及人品的。 “错了,是不是一路人一点都不重要,玉姐姐之所以不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个没有自我的人。纵然勇冠天下,但你从来都只是你爹和皇上手中的刀,你做的事情,可有半分是遵循自己心意来的?”罗裳摇摇头,她纵然希望杨玉儿跟宇文成都没瓜葛,但是也不会说假话,“她那样的女孩子,是不会喜欢一个没有自我的傀儡。” 她这话说的实在是重了,宇文成都脸色一片煞白,过了很久,才冷淡的问道,“你刚才为何帮我解围?” “为了罗成,是吧。” “他要个最强的对手,所以你会注意到我的身体。可是我始终与你无关,所以你言语伤人,便也没有半分顾及。” 宇文成都不等罗裳回答,便自问自答道,月下那双眼眸格外清冷,带了些许嘲讽的笑意,“瞧瞧,你行善或者为恶,标准都是罗成。你所做诸事,不过为了罗成,为了你爹,为了你娘,你与我有何区别?” “一个没有自己的人,哪里有资格去指责别人没有自我。”宇文成都的口气太过于恶劣,他伸出手挡住了罗裳的去路,将她锢在树间,看着她的脸冷冰冰的说道,“你笑,是因为你习惯了这种罪让人觉得无害的表情,就跟我不笑,是一个道理。” “我们都没有自己的脸。” “我跟你不一样。”罗裳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 “我为别人而活,是心甘情愿。而你,这里却从来都没有甘愿过。”罗裳伸出手指着宇文成都的心,只觉得像是看到以前的自己,“你的脑子告诉你,怎么做才是对的,可是你的这里,一直在鼓噪,你不甘。” 宇文成都觉得自己真是喝多了,看着那么双眼冷冷的盯着自己,他只觉得心头一热,下意识的就抓住了罗裳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这里的声音,真的有人听得到。 四下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到蝉鸣声,两人的目光探究的注视着彼此,一时忘记了其它,直到听到一句气愤的质问声,“你们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见着秦琼,罗裳才知道,原来罗成送了秦琼回家之后就打道回府了,这次秦琼封了唐壁之命来给杨素送寿礼,刚好遇到罗成也来送礼,在越国公府遇见,便结伴而行了。 “表弟说他不大好见你,今晚正适合偶遇,所以跟我们出门之后便去玉郡主那边了,你们竟然没遇到?”秦琼哑然失笑,却也不明白罗成为何如此忸捏。 罗裳倒是明白,她先前与罗成说,若是她不主动,不许罗成来找他,可那人向来不是个安分的,这不就想了别的鬼招数来钻漏洞。怪不得今天出门杨玉儿神神秘秘的,又是要她仔细打扮,还拿了盏花灯给她,叮嘱她一定要提着。 想必罗成早就买通了她,要杨玉儿帮忙,估计罗成这会儿手中也提着盏吧。他原本的设计,应该是碰面之后做出好巧怎么会遇到的样子…… 想到这些,罗裳就是又好气又好笑,杨玉儿刚才的确让她站着个地方等着的,但是人太多,她被挤着挤着,就走偏了。 “没遇到就没遇到,我待会儿跟着表哥一起回去,便能遇着了。今晚人多,真个走来走去,怕是一晚上都遇不到。”想着他这么算计,罗裳心里头也有几分欢喜,便难得的笑着对秦琼说到。秦琼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便点头道,“那你便与我们一起逛吧,等入夜了,咱们一同回去便是。” 秦琼把这身边的人都介绍给了,王伯当本随着罗成一起从北平来的,结果罗成怕他跟着煞风景,今晚儿上推着他跟秦琼哥俩乐呵,所以王伯当却也是在其列的。除了秦琼王伯当,还有一个却也是熟人,正是当年跟着王伯当一起去北平找秦琼的谢映登。除了他们三个,剩下的几位罗裳却都不认识,秦琼一介绍,罗裳才晓得那一胖一瘦俩个,分别是齐国远和李如辉,也是王伯当的兄弟,另外一个儒雅的年轻人,却是李渊的女婿柴绍了。 “原来是几位哥哥,裳儿在这里有礼了。”罗裳倒是没有罗成那以貌取人的毛病,见着齐国远和李如辉两个人,觉得他们还挺可乐的,而柴绍虽然没见过,连罗艺与李渊却是同朝为官,却也有几分交情。 “县主,你在这憨人旁边做什么,我瞧着他不大像善人,还是离远些的好。”王伯当本来见着罗裳有些不自在,但是罗裳落落大方,他觉得自己要是再放不下,那还不如一个小女子了,所以心中也就将着那些芥蒂忽略了。他对于绿林上的事情很是熟悉,雄阔海这脸往哪里一放,他便知道不是土匪就是响马,今晚跑到这里来多半要生事,所以将着罗裳拉到身边护着问道。 “三哥,我是瞧着那人的弓不错,还想着买来带给你当礼物,可谁知道他不卖,我便在旁边瞧着看有谁能拉开。”王伯当排行第三,罗裳觉得要是连名带姓有些生份,便学着秦琼的样子称呼他排行。 王伯当愣了愣,没想到罗裳竟然是为了她,一时百感交集,当下觉得自己先前生出的那些离意着实有些辜负她了,罗家一家人对自己关怀备至,把着自己当成亲人,便纵然亲事不成,自己却也不该负了他们。 王伯当这下却是彻底的放开了,再张口时,话里头却已轻松了许多,“你能念着我便好,东西送不送都无所谓。我瞧着那汉子的弓是铁胎弓,凑趣斗勇比力气倒是好东西,但若论上阵杀敌,却是不合用的。” 他们俩在这边说话,齐国远和李如辉却早在一旁好奇的像是猫爪子挠心了,竖着耳朵也没听到两人的对话,索性探出爪子来扒在王伯当肩上偷听,王伯当顿时觉得有些挂不住,转过身没好气的训斥道,“你们想做什么!” “三哥,这就不对了,你跟着漂亮妹子说话,我们兄弟俩也想跟着妹子说一句啊。” “就是,怪不得我说三哥带在北平都那个乐那个蜀了,原来有这样的姑娘在身边啊,早知道我们兄弟也都去了。” “你们乱说什么话!”王伯当知道他们素来是荤段子说惯了的,怕惊着罗裳,便一巴掌一个的拍了过去,将着他们按回了原位。 “两位哥哥想去,我罗家洒扫庭除设榻以待。”罗裳倒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当下笑了笑说道,态度不算十分亲热,但却也绝对不无礼。 “罗家妹子果然敞亮,我喜欢。”齐国远是个顺杆爬的,见到罗裳没脑,当下伸出手就想搭她的肩膀,秦琼拉弯弓回来,看到这一幕,却是咳了一声说道,“她弟弟可就是罗成。” “妈呀!”齐国远的手刚挨到罗裳的肩膀,听着这话,大叫了一声赶紧缩了手在身后,“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众人看了他这样子,都哄然大笑,罗裳好奇,低声问王伯当,“成儿又做了什么。” “没什么,少保那性子你也知道,常有看不上的人,我这傻兄弟不知虚实的碰了几个钉子,这却是学乖了。”王伯当笑着说道,他对于罗成的感官不错,一直当他是勤劳聪敏好学上进的好少年呢。 不得不说,罗成就是有那个本事,能把人卖了还让人帮他数钱,这世上就没有他想讨好而讨好不了的人。 罗裳看着王伯当没有生气的样子,便也不再多问。至于王伯当对罗成的误会,呃,就让这个美好的误会继续延续下去吧。 秦琼试了试雄阔海的弓,没有拉开,不过却也得到了雄阔海的佩服。等他们在这里玩完,于是便又朝着另外一个地方逛去,这次却是个比蹴鞠的,秦琼等山匪不适合这个,但是柴绍这种富家公子却是一把好手,当下露了一手,却是赢得将着那摊主都快气翻了。 “这人可真够阔气的,”齐国远喜滋滋的抱着柴绍赢来的银子,笑眯眯的说道,“妹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 罗裳在台下看了两眼,便认出了摆擂台的人是宇文成惠,当下也就点点头,跟着齐国远说,“这人是宇文化及的儿子,他的钱,你们赢得越多越好。” “怪不得我说这老小儿瞧着不正派,原来是奸相的儿子。”齐国远回头看了看那高台,虚张声势的骂了几句,便继续缠着罗裳寻思着怎么花银子了。 有着这帮人在身边,罗裳逛花灯也就有了乐子,猜灯谜有谢映登,射箭有王伯当,蹴鞠有柴绍,善后的有秦琼,搬东西的齐国远李如辉更是没有半句怨言,一路上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摊主。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回家吧。”秦琼看着路上已经陆陆续续有行人回家,便出声道。罗裳点了点头,也觉得乏了,七个人抱着一堆小礼品沿着原路返回,没想到走到一巷子口,却见出来了一乘小轿,急走如飞,后面跟随几十名打手,都拿着木棍喊:“躲开,躲开!先叫我们过去。” 他们来势汹汹,秦琼等人不欲惹麻烦,便站在道旁,却不想临过身边的时候,忽然听到轿中有女子的哭泣,还没明白呢,那小轿已经跑远了,众人面面相觑,正疑惑着发生了什么,却见着一个老头儿从后面追过来,边跑边哭喊着:“救命哇,救命啦!我的女儿叫人给抢了啊!” “二哥,您瞧这不是王老者吗?”王伯当目力好,老远就看着了人,一边通知秦琼,一边给罗裳解释,“就是我们住店的那个掌柜的。” 等着王掌柜的走进,围住一说,才知道这竟然是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当下都愤怒了,七嘴八舌的议论道,罗裳也是听的心惊,想怪不得宇文成都说街上不安全。 秦琼等人是热心肠,当下就带着去救人,罗裳反正无事可做,便也随着他们去了,谁知道左拐右拐,竟然拐到了宇文成都家门口。 “这家我认识,你们别乱来,我进去把人要来便是。”罗裳有些无奈的说到,秦琼这帮人都是土匪,一怒之下还不定出什么乱子呢,宇文成都有这么一帮拖后腿的家人也怪可怜的,帮着一把是一把吧。 因着这家刚抢过民女,连秦琼都觉得他们不像好人家,于是不同意罗裳一个人前去,王伯当跟谢映登两个不像是坏人的人,便假作她的护卫一同去了。 罗裳一直觉得,要个人应该是个挺简单的是吧,可是她没想到的事,宇文成都的这个弟弟,真心有些脑袋不够用。 “哎哟,县主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来求我,我自然不会不答应。只是呢,我今晚儿上可是要做新郎的,你若是把人弄走了,我这孤枕难眠怎么办?”宇文成惠一双眼睛色眯眯的在罗裳身上转啊转,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我出钱给你找个歌姬如何?”罗裳皱了皱眉头提议道,“或者你去挑,我付钱请你好了。” “呵呵,县主真是可爱,那种随便拿钱能买到的女人,有什么好玩的。”宇文成惠涎笑着说道,“我仰慕县主很久了,咱们两家家世相当,不如做个亲家如何?” 老实说,罗裳听着这话,愣了半天,然后才看着宇文成惠十分不解的问道,“你知道我的身份,还敢说这句话?” 罗裳这辈子一直都没有尝过被骚扰的感觉,因为她老爹罗艺实在是太声名远播,咳,或者说是恶名昭著。当年秦蕊珠入京时,也被不长眼的皇亲国戚调戏过,罗艺那时也不过才封王,根基不稳,就敢追到那个人家里,将着那人打成了猪头。要不是皇帝及时跑去劝架,那人性命都垂危了。 罗艺在整个大隋官场上,是以打遍大隋无敌手以及蛮不讲道理出名的,调戏他们家的女人,真是兔子尾巴嫌命长了啊。 罗裳看着宇文成惠,再一次为宇文成都感觉到悲哀.有这种弟弟真是太丢脸了啊,我家成儿明显要聪明多了,就算是干坏事,也会先掂量掂量那人自己惹得起惹不起,哪里会像这个这样没技术含量。 ------------ 43第43章 “亲爱的,我又被退稿了。”龙小米对着电脑那边人打出这几个字时,满心悲怆的觉得只能狂饮三大升啤酒才能弥补自己受伤的小心肝。 可惜她现在是个穷逼,连啤酒也买不起,只能狂干了三大杯凉白开,聊胜于无的哄了哄肚皮。 “么么,其实不是你故事不好,只是你不是名家,so,”好基友在那边打了个抱抱的姿势,然后张口安慰她。 “我知道。”龙小米意兴阑珊的说道,“这次都过初稿了,本来编辑也很看好,但是名额有限,所以最后给大神了……擦,真的比我好我也就认了,可是…………” “这年头会做的不如会炒的,没有名气什么都是扯淡。”好基友话锋一转,“那你现在怎么办?” “房子快到期了,口袋里的钱不够再活一个月,母上要我回家考个公务猿好嫁人。辛辛苦苦三四年,到最后发现一觉回到原点。”龙小米泄愤似的噼里啪啦的打完了这行字,然后颓然的看着闪动的屏幕,过了半天才慢慢的将着“我认了”那三个字发了出去。 “再坚持坚持吧。”小爱粉色的字体在对话框里闪耀,“你不是说你还有梦想么。” “我不知道,或许,不是梦想是幻想。”龙小米趴在电脑面前,想哭却觉得没有眼泪。 早就过了那矫情的年纪,大家谁不是在世事的打磨下渐渐失去了原来的样子,我们都怕长大之后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可事实却是,我们渐渐的变成了自己最害怕的样子。 “二逼,你没那么容易死心的。”好基友发了个中指的表情过来,然后飞快的打了一行字,“到我这里来吧,姐是大床房,盒饭分你一半,再熬三个月,说不定下一轮审稿你就能出了。” 龙小米的手在键盘上迟疑了片刻,然后按下一个字,“好。” 作为一个二逼,是没有那么容易被现实生活打倒的。你可以说她天真,但是坚持了那么多年的梦想什么,是很难被抛弃的。 她宁愿做一个躲在蜗牛壳里的蜗牛。 这世界上的事,都是成王败寇。李安拿了奥斯卡,于是所有人称赞他蛰伏的那么多年经得起冷落,可若没有那么一尊小金人打底,有多少人的坚持会被嘲笑为愚蠢无能的吃软饭者的自我安慰? 龙小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成功的那天,但是她知道,若是就此折道而返,她会不安心的。 ** 龙小米的好基友叫小爱,是中国众多不为人知的编剧中的一员,跟着剧组一起混在某知名影视城中写剧本。收入不算高,但好在有免费盒饭供应,温饱吴悠,大家本质上是同一种人。 咳,不过小爱的偶像是于妈有木有。 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写剧本的日子很无聊的,所以小爱很高兴龙小米来陪她。 就像她说的,反正大床和盒饭都是剧组提的,分一半出去不用花她的钱,龙小米不用不好意思。一根筋的龙小米想想的确也就这么厚着脸皮的住下了。 宾馆外面就是影视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作为全国最大的影视基地,一天至少也有十几个剧组在拍摄,小爱见着龙小米整个人意志消沉,便主动贡献出自己的证件,怂恿她去那里追星,可龙小米拒绝了。 不是她清高,主要是她脸盲,对于一个看二十多集电视剧才能勉强记住男主女主脸,只要一换衣服立马从头记起来的二逼观众,你指望她去那里能找到神马? 电视剧还没播,只凭着一面,我要怎么衣服认人!龙小米摔杯子说道,“我要是当着本人的面问你知道xx在哪里吗,我就算不被他扇死也要被他的粉丝拍死了。谁不知道现在后援团一个个凶残的,都觉得他们家宝贝儿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要认不出来那是赤果果的藐视啊。” “好好好,你不爱出去,那就在这里陪我拼字,反正我也要写剧本。”小爱捂着肚子在床上抱着笑的滚了一圈,然后帮着龙小米敲定了行程,那就是写文写文再写文。 反正都是资深宅女,呆上十天也不会烦。 ** 坚持不一定有奇迹,但是不坚持一定不会有奇迹。 龙小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诚心感动了上天,跟着小爱住了十天之后,她的新文竟然通过了一家新网站的买断,千字二十的白菜价。龙小米感动痛哭流涕,也许别家大神会嫌弃,但是作为已经弹尽粮绝的扑街写手,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了。 终于……有钱吃除了盒饭之内的其他食物了…… 龙小米弄完了合同,兴冲冲的捏着信用卡请小爱吃大餐,却看到小爱一脸阴沉的坐在电脑屏幕面前,对着屏幕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用意念炸掉电脑的样子。 “怎么了?”龙小米揉了揉小爱的脸,小爱向来是乐天派,很难见到她这么阴沉脸啊。 “擦,还不是有人耍大牌,觉得我之前交上去的剧本不行,说是什么烂俗,导演让我把后面十集全部重新改了。”小爱咬牙切齿的说着,抓过旁边已经印好的剧本在桌上拍的砰砰作响,“泥煤,你自己就是个演雷剧出身的,还好意思嫌弃老娘的剧本雷人!这叫忘本懂不懂!” “谁啊?”龙小米见着小爱这么咬牙切齿的,不由得对那人好奇了起来。 她一直知道小爱在给某剧组写剧本,仔细算来她还一直在蹭这个剧组的光呢,但竟然连人家拍什么剧都不知道,太失职了。 “是一部古装剧,主演是余昊阳,就是那个风头正健的,你不是喜欢他演的少将军么。”小爱气呼呼的说道,然后继续拍着桌子,“也是上一部他演的那个少将军卖出了口碑,现在算是少有的收势跟口碑都有保障的男明星,投资人十分看好他,他如今就是这里的太上皇。” “哦。”龙小米呆呆的想了想,余昊阳就是那部难得的在十集里头被他记住了脸的男明星,这以龙小米的脸盲程度来说,已经算是非常高的评价了,证明他的姿色的确在众人之上。 “现在要我改剧本,泥煤啊,老娘已经改了两遍了,挖空心思还是得了一个浮躁的评价,真想撂挑子不干了。”小爱烦躁的说道,龙小米见状,偷偷的瞄了瞄她手里头的纸张,“要不然,我帮你看看。” 两个臭皮匠,就算不能抵一个诸葛亮,那抵半个也管用啊,是不是? “好,你来试试。”小爱眼睛一亮,却是让出了座位。 “我,可我没有做过啊,你这样我压力好大。”见着小爱完全让位的姿态,龙小米有些心虚。 “没事,反正这一遍不过他们就要另外找人了,可我实在是想不出新的点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小爱拍了拍龙小米的肩膀,苦笑的说道,“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好,我试试吧。”龙小米听小爱这么一说,才知道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当下就坐了起来翻起那几张纸来。 ** 小爱的本子,以她这个外行人看来也是不错的了,故事脉络主线清晰,环环相扣,比着一般粗制滥造的剧强很多的。 “他哪里不满意?”龙小米看完之后回到。 “人物,就是他演的少年皇帝,从质子流放到被召回国,傀儡皇帝到大权在握,他也说主线可以,但是人物处理的太浮躁。”小爱捡起仍在地上的剧本,翻出一页给龙小米看,“擦,老娘有种一夜回到解放前,被高中老师打零分作文的憋屈感。” 龙小米探头望去,只见着那张纸上被红笔圈出了一大片,然后打了个重重的叉,旁边力道很重的写了“胡扯”两个字。 不得不说,那两个字骨骼遒劲,很是漂亮潇洒,倒是让龙小米觉得余昊阳除了脸之外还有种东西能看。 “如果是这点,倒也不算苛刻。”龙小米看了看那段剧情,人联系了下上下文,然后摇了摇头,“一个忍辱负重多年的男人,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不该会是这个表现。” “那还能怎么表现,人民群众对着私奔喜闻乐见啊!这是电视剧,越雷收视率越高好吧。”小爱办了个鬼脸,“收视率相当于你的订阅量,吃饭的家伙啊。” “他这样子,应该是想做精品吧,前年那个后宫戏从年头红到年尾,不证明走精品路线也是行得通的。他现在有了人气,想的应该是做出口碑。”龙小米迅速的翻看着,然后下了定论,“要是你不怕,让我来改,故事情节我不会动,就是具体的有些戏份改一改。” “随便随便啦,反正老娘已经失业再即了,你随便折腾吧。”小爱装死的躺在床上,“要是真的失业了,我就跟你去吃你的。” “没问题。”龙小米磨掌擦拳,既然毫无负担,倒也生出了万丈豪情,想要试试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 ------------ 44第44章 十集的稿子,龙小米改了一晚上,第二天小爱一早醒来,看着她还维持昨晚的样子,吓得连牙都顾不上刷,过去摇她,“小米,小米你怎么了,龙小米,你要是挂了老娘可出不起丧葬费啊。” “小爱,”龙小米面有菜色的回过了头,然后看着小爱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腿麻了,动不了,我一直在等你起床。” “没见过比你更二的了!”小爱一巴掌把这二货扇到电脑上,然后拉开椅子,蹲下去帮她揉腿。 “疼疼疼……”龙小米整个脸皱成了一团,那种想要哭却又哭不出来的表情真是丑到一定地步了。 “你昨晚一晚上就没动过?”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但是小爱还是觉得每见一次都会奇葩一次。 “写的太入迷,忘了。”龙小米撇了撇嘴,等着那股针扎似的酥麻感消退之后,慢慢的把脚挨地,咧着嘴说道,“等发现时,已经不能动了,所以只能等你来解救。” “你能活到现在只能证明上帝还是仁慈的,”小爱一手扶着她,一手拿着鼠标翻看昨夜她的撑过,不过一幕剧之后便有了底儿,“不错,比我那个好多了,这个应该能应付刻薄脸的要求了。” “有用就行。”龙小米打了个哈欠,一头扎在被子里不肯起来,含含糊糊的说道,“你去改改吧,我先眯一会儿。” “好。”小爱应了一声,抬眼一看,却发现倒着的人已经睡着了。 “果然上帝是靠谱的,给你了一个牛逼的脑子,就你个二逼的性子。”小爱感叹了一声,走过去把龙小米捋顺,然后给她盖上了被子。 龙小米一直只是怀才不遇,她们都知道。 ** 龙小米一觉醒来,小爱已经交完稿子回来了,说是不但通过了,还给了五千块的奖金。 “是刻薄脸给的,只要活干的满意,他出手倒是大方的很。”小爱拿着银行卡笑得眉飞色舞,余昊阳在龙小米最爱的那部剧里头演了个亦正亦邪的少年将军,龙小米觉得他浑身散发的刻薄劲儿格外适合那角色,便以刻薄脸代称。 这称呼也是她们私下里叫叫,要是让着余昊阳的粉丝们听到了,她们俩个女人绝对会被掐的自绝于网络的。 龙小米倒不觉得刻薄脸是什么贬义词,刻薄,也不是人人能演得出来的。 “他给奖金,导演没意见么?”龙小米倒是不太懂这一行。 “没意见,反正这戏他自己也投资了,算是半个投资人,要不然怎么可能一直卡着剧本呢。”小爱拽着她起来梳洗打扮,“老娘受够了这鬼地方,姐姐带你去城里头吃大餐,吃完了咱们再回来干,说不定弄好了,你以后也就一脚踏进这个圈子了。” 她是个豁达的人,多年的朋友,要是嫉妒龙小米的才能,就不会让龙小米动手了。 蛋糕很大,多个人也少不了自己的份儿。 “算了,我可没忘记我的理想呢。”龙小米站起来乖乖的去洗漱换衣服,她要不是太过于坚持,也就不至于混到今天这状况了。 小爱摇摇头,没有说话,人各有志,有的时候前面的路是什么,神仙也看不清。 ** 两人到了城里头,选了一家挺有名气的餐馆,然后拿号排队。 谁叫她们不巧的赶到了周末呢,这年头只要点评上五颗星的饭馆,不让顾客排队似乎都觉得对不住它们名头。 “小爱,我去买杯奶茶。”龙小米看看还有七八桌的人,觉得有些口渴。 “好,你记着路啊,别跟着上次一样走了五个小时。”小爱对着她的迷路本事深有感慨,特意叮嘱了一句。 “没问题,这里我认识的。”龙小米不在意的摆摆手,坚定的觉得上次迷路是意外,大踏步的朝着目的地走去。 江南的道路不比北方横平竖直,她拎着奶茶信心满满的走了二十分钟之后,只觉得四周越来越荒凉,于是便心虚了起来,只觉得自己应该大约可能或者……根本就是又迷路了吧。 不是直走么!龙小米看着手机闪了闪正式歇菜,顿时欲哭无泪的了起来,竟然连手机也罢工,这这这……这要她怎么回影视城! “龙小米龙小姐是吗?”这个时候,身边忽然想起了一声问话。 “是,没错,好久不见啊。”龙小米看着娃娃脸穿连帽衫的男人,习惯性的摆出微笑。 没办法,脸盲记不住人,所以为了不得罪人,所以她遇到有人喊她,本能的都会摆出一副傻呵呵的笑脸,这样便于降低对方的戒心,不动声色的完成一场不知所云的对话。 “呃,”那男人显然被她的笑容吓到了,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很快的又恢复了风度,冲着她点点头,指着旁边停着的奥迪a8,“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龙小米犹豫了一下,琢磨着自己全身财物加起来还不敌人家一个车轮子,便点了点头。 自己这种人,应该没有拐卖的价值吧? 进了车门,意外的发现里面竟然有个乘客。 “你也是来蹭车的?”龙小米感觉不自在,便往着那人坐过去了一些,伸出胳膊肘撞了撞他,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没话找话说。 “你不认识我?”那男人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北方口音,但却极其好听,带着些让人沉醉的磁性。 难道又遇到熟人了?龙小米想了想,顺手抢过他手里头握着的手机,捏了一下,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看着那男人的面孔。 好帅的一张脸,剑眉星目,二十多岁,面容正好融合了男孩儿与男人的魅力,走在街上回头率百分百的。 有点眼熟。龙小米瞅了半天,只能得出这个结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把手机关掉塞到他手里,自己缩到另一边靠着车门坐着。 这蹭车的哥们儿看起来眼熟,但她看起来眼熟的人多得去了,凭着这个让她记住不容易啊。 抬眼间,她看到前面开车的小哥脸上憋着笑,似乎对此感觉到十分的有趣,心里头于是更加狐疑,自己有非认得这人不可的理由? “龙小姐,你写的剧本我看了,非常精彩。”两个人沉默了许久,那人似乎看着龙小米打定主意当鹌鹑了,只能自己先张口说话。 ”呃,剧本?“龙小米愕然的抬起头,她今早上才完工的东西,他怎么知道。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他话刚说了一半,就见到龙小米的见了鬼似的叫道,”王导,原来你这么年轻?“ 早上的剧本,除了小爱,肯定就只有导演看过了。 王导这脸,不去当明星可惜了。 ”你哪里看我像那老头子了。“那人似乎有些怒,仗着手长一把将龙小米拉了过去,咬牙切齿的跟着她四目相对,”小爱说你是我的粉丝,你竟然不认识我?“ 车内的灯打开,光线极好,龙小米认真的跟着那足以让女人腿软的桃花眼男对视了三四秒钟之后,战战兢兢将着塑料袋里面的奶茶拿给他,“大哥,你别生气,要是我之前哪里得罪了你,求你不要跟我计较……” 脸盲不是她故意的啊。 ”我是余昊阳。”那男人盯了龙小米半天,确定她不是在演戏之后,终于揭开了谜底。 作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他的的确确是没有想到竟然真有人认不出她来。 还是一个自称为她粉丝的女人。 “虾米,刻薄脸!”他一松手,龙小米惊叫了一声,火速的缩到了门口,一副见鬼的样子。 “刻薄脸?”余昊阳听到这个称呼,刚消下去了一些的火气又蹭的冒了上来,阴森森的看着龙小米,一副你不给我个说法咱们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你,你别误会,我是说你演刻薄脸演的特别好,不,不是这样,是你的气质非常刻薄脸,不,你,”龙小米哭丧着脸比划了半天,最后垂头丧气的罢手,她这样越描越黑了。 “你真是我的粉丝?”余昊阳觉得他完全不能理解这个女人的脑回路。 他见过各种奇葩的粉丝,龙小米完全是其中之最。 “是。”龙小米想了想,拿出已经没有电了的手机给他看,委委屈屈的说,“少将军,才不是长成你这样的。” “那是戏装,我总不能整天顶着那个四处走吧!”余昊阳憋了一眼q版人物的手机套,好吧,这个证明她真的是喜欢自己的,但问题是,自己换了古装之后五官变化真有那么大? 她这样子要是让那些媒体知道了,估计又得写他整容整的粉丝都不认识了。 今天难得拍戏暂停一段落,他带着助理来城里吃饭,助理之前去吴小爱那里拿过几次稿子,于是便认得龙小米,顺口跟他说了出来。他看了剧本之后对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编剧也很动心,有些合作想跟她细谈,还准备了一堆有理有据有节的说辞,可做梦都没有想到,写出那么出色剧本的女人,本身竟然是如此的不着调。 ------------ 正文 ------------ 45防盗 我需要你,这话怎么听怎么暧昧,简直就是变相的约炮了。 如果换个正常点的女人,听着余昊阳“深情款款”的这么说,准是眼冒红心的乖乖就犯了,可遇到龙小米这种人…… “大王,我的肉不好吃!”龙小米蹦跶到车厢角落里缩成一团,跟着待宰的小肥猪一样,眼泪哗哗的说。 “……”余昊阳无语的看着她,过了半天,才努力告诉自己不要跟白痴计较,然后磨着牙努力保持风度,“你串词了。” “哦,”龙小米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对啊,不好吃是仙魔录里的词,呵呵呵呵,少将军不吃人的,呵呵呵呵,奴婢知错,请少将军饶命……” 风度风度…… 不要跟二逼计较…… 别忘了你的形象,你是不动如山的冷漠熟男,形象营造很不容易…… 余昊阳花了五分钟调整,然后才让自己面对龙小米时心平气和。 第一,他确定龙小米真是自己的粉丝,因为她连那种烂到他自己都看不下去的古装魔幻雷剧的台词都记得,的确是脑残真爱粉。 第二,他确定,龙小米就是个奇葩粉。 真是奇葩到可以把人气到胃疼,恨不得推去祸害别家的奇葩粉啊。 冷漠的看着龙小米,余昊阳气场全开,盯着她说道,“给朕坐直了!” “是。”龙小米一个条件反射的应道,坐在角落里挺直了腰杆。 “我要你的剧本。”余昊阳思考了下谈话方式,然后决定单刀直入的龙小米谈生意。 他之前想了很多开场白,现在看来若真的照做,那自己跟傻逼没什么两样。 这二逼绝对听不懂,最后只能把自己绕晕。 “我不是编剧,”龙小米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是写小说的。” “你写了什么小说?”余昊阳抱着手看着她,满脸的不耐烦,“有多少赚钱了?有多少出版了?” “我,”一说到这个,龙小米立马就萎了,在角落里画圈圈,“我总有天会红的。” “总有哪天是哪一天?”余昊阳不客气的吐槽道,然后有些恶毒的问,“等你挂掉之后么?” “你,”龙小米被他这么一讽刺,立马怒了起来,刚握着拳头想跟他对吵,却见着余昊阳坐在那里眯着眼微微一扫,立马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乖乖的缩到了角落里去。 嘤嘤嘤,谁叫他去演皇帝的,神马少年天子么,这气势真是妥妥的演太上皇都没问题了。 “多少钱。”余昊阳抬着下巴问道,一副大爷财大气粗的问道。 “千字二十。”龙小米弱弱的说,明明觉得是他盛气凌人,心里头很是不爽他这种眼睛长在顶上看人的样子,可是根本没胆子跟他叫板。 “十倍,我给你,回来写剧本。”余昊阳一副大爷样的说道。 “士可杀不可辱。”龙小米小声的嘀咕着。 “你说什么?”余昊阳挑了挑眉,加重了语气。 “没,没什么。”龙小米弱弱的说,余昊阳气场太强,她压不住啊。 “既然没什么,那就这么说定了。”余昊阳毫不客气的一弹指,“阿杰,往回开,去老魏那里。” “好。”前面开车的娃娃脸笑着应道,打头往市区折返。 “你要做什么?”龙小米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大条。 “带身份证了么?”余昊阳问道。 “带了。”龙小米捏着钱包,惶惶不安,但是在余昊阳的威压下也只能老实的点点头。 “那就好,我带你去律师那里签约。”余昊阳龙颜大悦,赐恩似的摸了摸龙小米的头,“以后我让你写什么,你就写什么。” “我有节操的。”龙小米不安的捏着钱包嘀咕道,然后引来余昊阳的一个斜视,她立马鹌鹑一样的噤声了。 节操什么,本来就是用来掉的啊。 *** 抱着那个签满了自己名字的文件袋,龙小米欲哭无泪的想着,自己这下可是真的签了卖身契。 这可跟着那种换个身份证就可以假装没做过的网站合同不一样啊,余大爷在上面写了一串零的违约金,摆明就是打算绑死她的。 “你有住的地方么?”余昊阳心情大好的喝着奶茶,还是她刚才买的其中的一杯。 “我跟小爱住。”龙小米敢怒不敢言的看着他把自己的那杯喝了,委屈的抱着买一赠一的那个一咬牙切齿。 “果然,”他点了点头,然后想着问道,“你写剧本的时候对环境有要求么?” “呃,”龙小米被问道了,认真的想了下说,“要有电。” “废话,要不然你用手指头写啊。”余昊阳不雅的翻了白眼,非常大爷的说,“下一条。” “坐着舒服……”龙小米想了半天,也才想到这一点。 “行,我懂了,只要能写字是吧。”余昊阳点了点头,一副不想废话太多的样子,“明天早上八点钟,你住的酒店门口见。” “见,见什么……”龙小米警觉的抬起头看着他,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你来不来?”余昊阳举起手中的文件袋,刚刚雄起来的龙小米又萎了,缩着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行,我去。” 把她全身内脏器官卖了都赔不起的违约金啊…… 为毛她要签这种合同…… 嘤嘤嘤,还不是因为胆小不敢说不么…… *** 回去的路上,龙小米竭力跟余昊阳保持着最远的距离,跟着小鹌鹑一样的抱着文件袋缩成一团,头顶上浮现着大大的四个字“没用至极”。 看着那个没用至极的女人,余昊阳若有所思的沉默着。 虽然龙小米的个性他很不喜欢,但他目前的确很需要龙小米的能力。 他想要个靠谱的编剧。 娱乐圈是个金字塔,爬到上面不容易,但是想要在最高层站稳,更不容易。 如今到了他这个地步,人气不缺,身价不缺,唯一却的就是有分量有深度的作品。 这年头,好剧本,缺啊~ 换做同样身份的演员,到现在不免就矜持了起来,可是余昊阳脑子向来比同行精明,他知道这个名利场向来不缺乏参与者,观众是喜新厌旧的,若没有足够的曝光率,一切荣誉都会成为昨日黄花,所以矜持只能让自己越来越被动。 他不想成为过气明星,也不想成为烂剧之王,但好剧本好收视的机会太难找,似乎一切都不可调节,只能靠运气了。 就像是圈里头流行的那句话,红不红,靠命。 可余昊阳不信命。 没有路就走出路来,他从来不是靠运气爬到今天的,手头上十几个剧本选过之后,他挑出一部制作最好的,然后用自降片酬做代价,在合约上附加了一条,可以根据情况修改自己的戏份。 这个条款其实很霸道,但说白了,就是用他自己的将来做赌注。传出去圈子里头耍大牌的名声是摘不掉了,但是若能再创新高,那么缺点也能变成优点,说成对表演精益求精也是可以的。 若是败了,那可就是人憎鬼厌了。 关键,就是成绩。 所以余昊阳最近很暴躁,电视剧一边拍着,他便也能感受到这个行业里常见的浮躁之风,重明星,重道具,但是作为一部戏灵魂的剧本,却显得有些弱了。 换做其他人,或许也就将就的拍了,这个认真程度的电视剧,在这个快餐化的市场里已经算是良心之作了,可是余昊阳却不满足。 他拼上骂名要的戏,怎么能只是还可以这种程度。 直到龙小米的剧本出现,大热天的他穿着戏装翻完了改好的剧本,只觉得砰的一声,那根空了很久的齿轮被扣上了。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一个在尽量迎合观众口味框架上,却又有自己个性的剧本。 演员再有表现力,也只能在剧本的基础上发挥,若是剧本平庸,再好的演员也拯救不了一部戏。 可是有着一个好剧本,余昊阳迅速的思考着,将剧中那几个老戏骨调动起来,飚戏应该会很爽的。 所以,余昊阳很快就把龙小米这个名字刻在了心头。 这个人,他要定了。 不规范不要紧,业内有大把的熟手可以请,关键是她字里行间的那股灵气,却是别人所不具备的。 ** 因为做了蠢事,所以龙小米见着小爱的时候,压根儿没敢跟她提这件事。 因为余昊阳之前让司机给小爱打了电话,所以小爱也没担心,自己大吃大喝完了之后,打包了一份回来给她,可龙小米第一次惆怅的连吃饭都没了力气。 第二天一早,趁着龙小米还没醒,她穿好连帽衫,戴上兜帽,捂上口罩,鬼鬼祟祟的站在酒店门口张望。幸好这地方明星多,低调的不在少数,所以也没人当她神经病。正当她张望的起劲儿时,忽然一双手从后面伸了过来,然后不等她回神,就被劫掠道一辆车上。 “好汉饶命小女子只有两百块愿意全部孝敬给好汉求你绕我一命啊……”龙小米被吓得抖抖索索,心道自己运气太坏竟然被劫匪给抓了,当下连人都没看清就赶紧求饶。 ------------ 46第46章 “殿下,再走几里路,可就到山东和河北交界的地界了。”张公谨看着罗成在马上怏怏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走过去,小声的提点了一句。 “哦,”罗成没什么兴趣的应了一声,然后吩咐道,“给我可劲儿的喊起来,要是在弄不到几个毛贼,哼,我今儿还不走了,直接扎到山上去。” “是。”张公谨有气无力的答了一声,回去跟着史大奈几个说了一番,各个都是哭笑不得,只议论道,“王爷这招可是太狠了……” 话说他们这一堆人如今在这里,却还得从罗成跟罗裳表白了开始。 将了老爹一军,还达成所愿,罗成最初那几天可幸福的冒泡,整天见人都是笑嘻嘻的。北平王府的家将门几乎都是看着罗成跟罗裳长大的,除过最初的震惊之后,倒也很快接受了这种事实,并且乐见其成。 总之,以后总算有人能管住少保了啊……大多数人心里头其实是这么想着的,觉得自己未来几十年的人生安全总算有了保障,不用担心扫到台风尾了。 不过罗成实在是太得意了一点,罗艺就不爽了,臭小子你给我 可是不爽又能怎么办,一不能真把这个不孝子砍了,二来也不能不同意。玩大发了把儿子逼跑女儿逼死的话那到最后哭的还是自己。老王爷臭着脸琢磨啊琢磨啊,想着要怎么把儿子嚣张的气焰打下去,恰逢秦琼派人送请帖来,顿时一拍大腿,有了。 我让他给他舅妈祝寿去! 一个人去! ** 罗艺开始让罗成祝寿,罗成还挺乐意的,但是一听着让他一个人,罗成立马拉下脸了。 自从去年开始,这都快一年了,他跟罗裳聚少离多,好不容易能在一块儿腻歪点了,怎么老爹又出来搅局。 罗艺一见着罗成垮脸,立马得意了,当下就一拍桌子,“你不愿意去,也好,那就给我留在这里守城,我派你姐去。” 到如今,北平王一家也没有在口头上把这个关系捋顺,要罗艺改口说让你媳妇儿去,罗艺决计说不出口,所以现在口口声声还是说你姐。 罗成一听这个就急了,“父王你这不是成心就跟我作对么,你就不能让我俩一起去!” 人家爹妈都是使劲儿撮合,哪有自己老爹这种成心添堵的。 “一块儿去做什么?”罗艺故意装糊涂,“我跟你娘年纪大了,身边没个人照顾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得了。” 罗成在那里吐槽的力气都没了,你昨天才没事儿在军营里找人练武,一口气挑了十三个人,这会儿在我面前装老弱了…… “今儿这拜寿,你去也得去,你不去也得去。”罗艺直接拍板把这事情订下了基调,“要连这丁点儿事都完不成,那我看你离长大还远些,过个十年八年再成亲吧。” “反正我跟你娘都不急着抱孙子~”罗艺趾高气昂的丢下这句话,然后把罗成扔到那里,自己开心的找老婆赏花去了。 罗成琢磨了一会儿,决定自己也去找未来的老婆撒娇去,老爹这太欺负人了。 ** “父王不过是小孩子脾气,你跟他计较这做什么,反正山东又不远,拜寿也就是两三天的事,拜完了你回来就是。”看着在自己床上滚来滚去的罗成,罗裳喂完鸟放下东西去安慰他,“左右我都在北平,又不会跑,几个月见不到有什么要紧的。”。 “他故意整我。”罗成抓着她的手握着,哼哼唧唧抱怨,一副你不帮我你不站在我那边的样子。 “你不是也在故意气他。”罗裳好笑的说道,罗成的得意有一半是故意跑到罗艺面前炫耀去的,这父子俩着实让人很无语。 “哼,你一点都不心疼我。”罗成知道罗裳说的没错,自己这么有一半是自己招的,可还是不服气。 罗裳转头看看窗外,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我的窗没关,扔半个人下去还不是问题,你要再无理取闹,我不保证” “你变凶了~”罗成控诉道。 “我脾气一向不大好,”罗裳笑了笑,吐气如兰的低下了头,停在罗成脸上问,“你退不退货?” “不退。”罗成愣了一下,伸手摸上她的脸,却是斩钉截铁的说,“死都不退。” ** 被罗裳劝着,被罗艺威逼着,罗成一百二十个不情愿的上了路。在北平府地界里还规规矩矩的,可是等一出了北平府,立马叫人将寿礼一溜沿儿的摆出来,然后专门挑传说中匪徒出没的小道走,浩浩荡荡的喊,“谁赶抢我,谁赶劫我!” 白显道也头疼的劝过说,“殿下,人家出门都是讲究一路顺风,咱们这可好,成了存心挑事儿啊。” 罗成也没反驳,只是懒洋洋的在马上挑眉问他,“我这五钩枪昨晚给我托梦,说它好久没打仗受不了,哥哥帮我想个办法?” 杜差听着这话,赶紧笑着打岔道,“这法子好,咱们就这么办。”,然后拉着白显道的马头把他扯走,到了背处才嘀咕,“你没见着殿下心情不好么,我跟你说,咱们这地儿一没有王爷,二没有王妃,三没有县主,要是他真闲的慌了,要拿着那枪扎你几下,你说怎么?” 有着杜差这话,大家立马不敢劝罗成了,一路上他爱怎么闹腾,就乖乖的按照他的吩咐闹腾,只求这赶快出几个土匪山贼来让他打几架消消火,然后咱们顺顺当当去山东。 可谁想到,这老天专门不从人怨,沿路喊过来都没有人应战,罗成的火气便越发的大了,等到了传说中盗匪横行的山东,便磨掌擦拳,决定要真没人下来劫他,那他就上去劫一回土匪们。 听了他这话,随从的人一个个都垮着脸,在心里头念叨着漫天神佛保佑,下面个山头千万给咱们丢一个山大王,等回了北平哥几个绝对吃斋一个月。 不知道是他们的祈祷起灵还是实在是有人看不惯罗成的嚣张,等到了那座山头,只听着锣鼓响起,扑下来有二、三百名喽兵,各持刀枪。再一看由山上马走銮铃响,下来几员战将把罗成的去路给挡住了。 罗成抬头一看正中貌似头领的人,当下就撇了嘴,对着近身的张公谨说道,“这土匪长得也太寒碜了吧,难道他们里头就不能挑个俊的当头领?” 罗成说话丝毫没有收声,两方又离得近,张公谨听着他这明显挑事儿的言辞,除了苦笑还是苦笑,不过落到对面的人眼中,自然就变成他们俩都瞧不起自己了,当下就怒了。他旁边的一个小头目挥着一杆三尖两刃刀就到了罗成面前,气呼呼的说道说:“小娃娃!你家爷爷可没有心劫你,你敢骂街,这叫成心找不自在。依我说把驮子留下,不然的话,今天叫你尝尝这口刀的厉害。” 罗成打量了下他,撇撇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虽然你长得丑了些,但我这一路上叫了半天也没有人答话,勉勉强强就拿你开张吧。” 那小头目被罗成一气,当下就驱马往前一撞,搂头盖顶,抡刀就砍。罗成马往上一迎,用枪头迎这口刀,容他的刀砍实在了,不能变招换式啦,合枪往上一闯,就听呛的一声,先把他的兵刃抢了过来,然后又一枪扎在马的三岔骨上,把马疼得是唏溜溜地乱叫,将着金成那人摔在了地上。 罗成手下的人立马得意了起来,土匪那边则是大惊。他们见着罗成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娃娃,又一副纨绔公子的样,还以为又是哪家骄纵的小少爷,却不想他们只猜中了前头,没有猜中后头。 这一交手就败,土匪那边儿的几个首领脸上就挂不住了,先前被罗成嫌弃长得丑的那个人拍马应战,罗成一见心里头就乐了。他本来顾忌着自己人少,对方人多,怕这些土匪们不与他单挑而是形成合围之势的绞杀,所以故意拿言语相激。谁知道这帮土匪如此之愚笨,一气一个准儿,竟然真的一个跑来应战他了,于是当下更是开心,让着张公谨等人小心戒备,自己却是直接出去战那人了。 出来迎战他的这个大汉,个子倒是挺高的,但面似瓜皮绿,外照一层白霜,两道朱眉,直插入鬓。金眼圈,黄眼珠,塌鼻梁、翻鼻孔,大嘴岔,长相实在是难看。不过罗成瞧着他提着的长槊,知道有几分能耐,所以面上不屑,心里头却丝毫未轻视。 “娃娃!你是哪儿来的?”那绿大脑袋按着马问道,没有一上来就交战,也算是有礼貌。可他这问话罗成极其不爱听,他就讨厌人家说他小,更何况离家前罗艺才说他这年纪想成亲再等七八年,所以就冷了脸,“绿大脑袋,你是哪儿来的?这个娃娃也是你叫的!” 天底下,也就他爹这样叫他没辙,要换了别人,叫一个打一个,叫一双打一双。 “我就叫你娃娃。我且问你,你姓甚名谁?当面说来。”绿大脑袋是个不长眼色的,没见着罗成已然怒了,还故意喊。罗成见状,当下把嘴一撇,嘿嘿一阵冷笑,说:“绿大脑袋,你要听我的名字,有点儿不配。胜我者有名,不胜我者无名,等我挑了你,你去阎王爷那儿问吧。” 罗成这话嚣张至极,已然把那人当成了死人。那人怒不可支,正要出招,却见着罗成早一步出手了,带着罗成一出手,他立马慌了神。因为罗成也没跟他磨叽,一上来就是梅花七蕊,长枪抖出七个枪头儿,在他的面门、前胸、左右肩头滴溜溜来回地乱晃。这人武艺不弱,可显然没见过罗成这等高手,心慌之下不知如何应对,合槊往左右一拨,假枪头儿拨出去,真的就进来了,直奔着他左肩,将着他肩上的护甲挑掉。跟着罗成的花枪枪头一绕奔小肚子,他再要合塑挂已然来不及了,只好往里手一掰马,结果有胯上就被扎着了。罗成嘿嘿一笑,也不直接扎死他,反倒是将着枪一挑,于是那人的中衣也破了,伤了点肉皮,血顺着流下来,看上去好不狼狈。 二马过镫,罗成看都不看,直接右手往后一甩枪杆。那人悬裆换腰,躲闪不及,这枪杆正打在脊背之上,顿时惨叫一声,却是吐出血来了。 罗成见着他这番狼狈,才觉得这些天的郁闷一消而散,乐呵呵的笑着,琢磨是要再打下呢还是直接结果算了,忽然就听到山上有人慌里慌张的喊道,“罗殿下,瓢把子,别打!咱们都是一家人!”,他勒马往东北一瞧,却发现一胖一瘦两个人急呼呼的骑马下来,却真是熟人。 来的二人,正是齐国远和李如辉,而被他打得这位,却是东西南北四方总瓢把子,单雄信。 原来单雄信也是来给秦母祝寿的,因着等其他兄弟一起上路,所以就在着山东河北交界的大羊山上住着。 这大羊山原本是王伯当的地盘,因着王伯当不做土匪了,所以就换了齐国远李如辉二人在这里主持。这俩就是混日子,名声不甚响亮,本事也不甚高,单雄信一来,虽然是他俩的地界儿,但也是单雄信说着算了。 齐国远是个心眼儿多的,单雄信又是个不会做人的,所以几天下来,齐国远被拉着李如辉吐槽,对着单雄信很有意见,轮到听说山下有人闹事,两人不但不帮忙,反而瞎起哄的架秧子,一心想让单雄信跌个马趴,好知道天下能人多着呢。 因着抱着这小心思,所以二人并未同单雄信一起下山,反而是等着在山上看热闹。可没想到打到一半,有小喽啰在底下通报,说是山下叫骂的人厉害的很,咱们这边儿已然败了一个,如今单二哥亲自上阵去了,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齐国远听说来人像是官府的,想了片刻之后忽然大叫坏了坏了。此地是北平通往山东的必经之路,如今这时节,是官府的又带有财货,而且还有个很招人恨的小将军,这伙人不是罗成是谁!他们是想让单雄信出丑不错,但要是弄到罗成在这儿扎死了单雄信,别说秦琼这寿宴办不成了,他俩以后也别在这绿林道上混了。 想到这些,两人立刻拍马下山,只求这单雄信不要挂的太快,让他们赶得及救人。 作者有话要说:烧包不爽不能拿姐姐老爹撒气,所以龙套们辛苦了~ 单二哥(悲愤脸):我不是龙套! 烧包的颜控已然无药可救了,丑人神马的去死死不解释。 咳,姐姐会来的,老爹只是想看烧包的吃瘪脸而已。 ╮(╯_╰)╭在老子面前秀幸福,老子当年炫恩爱闪瞎人眼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呢。 ------------ 47第47章 齐国远跟李如辉赶得挺及时的,刚好赶到了罗成要挑单雄信的那个当头,算是枪下留人了。 罗成看着他们一胖一瘦俩人,有些惊讶的收了手,“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实不想瞒这地方本来是我俩的,”李如辉正想如实招来,却被齐国远一个拐肘的打在腰间,齐国远嘿嘿的笑着道,“实不相瞒我们也是等着去秦二哥家祝寿的,罗少保怕也是往哪儿走的吧?怎么不见县主呢?” 他张望着,心里头想着乖乖的,要是那位在,恐怕也不会让着他在这里行凶吧。 不过他倒是想错了,罗裳对着罗成“剿匪”这种事情,还一般真是不大管的。 罗成看着他这二人,估计是跟这土匪们是一伙的,不过既然是表哥的朋友,又不在他北平府境内,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得了。他收了枪,见着齐国远问起罗裳,当下有些怏怏的,“我父王不让她来。” “呵呵,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县主不来也好,不来也好。”齐国远哈哈哈的说道,然后给双方介绍到,“单二哥,这位就是秦二哥的表弟,北燕山公罗成罗少保,罗少保,这可是跟二哥有过命交情的兄弟啊,小灵官单雄信,你听秦二哥叨叨过没。” 罗成点了点头,单雄信他是听过的,仔细打量了一番,暗自替单盈盈庆幸,幸好她长得不像他哥,要不然这模样那可太吓人了。 单雄信被罗成挑了,面子上有些不大抹得开,偏偏罗成听着了他的身份,一不下马二不见礼,下巴仰着挺高的在马上瞅他,一口气憋得那个很啊,当下自我安慰,我不跟着他一个小毛孩子计较,张口说道,“呵呵,你看,我们谁也没报名字,今儿这一架算是个误会。别看你把我扎了,我有容人之量,谁叫你是个小兄弟呢,今儿这事就算完了。我要再跟你计较,那就对不起秦二哥。” 罗成听着这话就不乐意了,你完了,你还没问我完没完呢。不过他还没开口,倒听着自己这边有人冷冷的说,“技不如人就技不如人,别说的好像施恩一样,你要找他计较尽管放马过来,扎残了我们罗家不找你一分事,反而送银子谢你帮我们管教呢。” 这话够嚣张的,把单雄信气的脸都紫了,众人循声过去一看,罗成倒是先乐了,“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罗艺其实就是气气罗成,倒也没真打算把他怎么样,所以罗成走的第二天,便就让着罗裳收拾包袱,“这天气挺好的,你们俩出去走动走动,看看花,看看草,总比窝在屋子里看着我们两个老家伙的强。” 在女儿面前,他的说辞那真是既然不同。 “父王,”罗裳却有些担心,“我要是跟成儿都走了,你们二老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爹我现在还能上山博虎下河擒龙,一顿饭吃三碗,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赶快走,等你走了,我也好带你娘出去遛遛马,免得见你们这俩糟心孩子烦。”罗艺十分利索的感人,罗裳见他坚持,于是也就收拾包袱找罗成去了,这一路上紧赶慢赶,到了大羊山脚下才追上罗成一行人。罗裳远远的见着两边对峙着,害怕罗成惹了麻烦,便悄悄的潜了过来,想着若是他受了欺负,自己也好在旁边冷不丁的帮上一把。可谁想到走进一看,却是罗成把人打了,她就很悠闲的下马在旁边看热闹。 单雄信这人,罗裳没什么恶感,但是他一副施恩的面孔却极其看不惯,见着他对罗成也这样,忍不住出言挤兑道,单雄信被她说的面孔耳赤,可见着她一个女孩子,若是跟着她拼命,只怕会更令兄弟们难受,当下就把兵刃一扔,却是带着人就上山了。 “瞧那德行!”齐国远见着单雄信不痛快,十分开心的嘀咕了一声,然后就乐陶陶的奔了下来,对着罗裳作了个揖,笑眯眯的问道,“县主啊,你也是给你舅妈送礼的?” “是啊,父王想起来忘记带了份寿礼,让我追着补上来了。”罗裳不好说罗家父子斗闲气,于就随便找了个借口。 “那敢情好,我们兄弟俩也是要去送寿礼的,不如一块儿走吧。”齐国远兴致勃勃的提议道,反正他这大羊山被单雄信占了,自己在这里忒没意思,还不如跟这罗成二人一同上路,一路上有美女陪着说说笑笑,被看着一帮大老爷们好多了。 罗成一听就不乐意了,他一路上怨念了半天,好不容易人到了,这死胖子向来插一脚算什么事。可这话,罗成可不好明说,当下却是冷哼了一声,自己伸手摘下了挂的长枪,慢慢的理着枪缨子。 李如辉一看着他这动作,立马觉得一股子寒意从脊背爬上来,当下赶紧捅了捅齐国远,打着圆场说道,“呵呵,那个,我俩才想起来,我们的寿礼还没有筹备好,还得两天,还得两天,二位还是先走吧。” 罗成见着他们如此识相,当下就乐了,拱了拱手道咧着嘴的笑,“既然二位哥哥这样,那我们就先走了。” “先走好,先走好。”齐国远看着他把枪放下了,这才擦了把冷汗,想着自己竟然差点一不留神的就被这小爷列为眼中钉了,幸好反应及时啊,要不然……看看单雄信就知道了。 …… 罗成罗裳辞别了大羊山的二位不称职土匪,再往下走时,一路上可就得意了。不是么,有罗裳大老远的跑来陪伴,罗成坚定的相信自己是胜了老爹一筹的。 有罗裳相伴,又扎了单雄信一回,罗成心头舒坦,也就不找茬了,规规矩矩的赶路。这一日到了济南,找到了专诸巷,他兴冲冲的自己跑去问路,还没等张口,就见着一个穿着家仆模样的人迎了过来,小声问道,“你是来秦家行人情的么?” “是啊。”罗成大大方方的应道,有些不喜这人的鬼鬼祟祟,心想我是来拜寿又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这么小声啥意思。 “那请你下马,低着头些,我跟你有话说。”那人瞄了左右说道,罗成纳闷,却也照做,没想到那人问的话却是,“这位爷,请问你是哪山哪寨的,说了我也好替你回禀。” 罗成一听就怒了,什么叫哪山哪派的,你看我这仪表,这气势,我哪里像土匪了。 他心里头怒着,脸上却也不显,反而是笑眯眯的伸了手要那人过去,“你也把耳朵递过来,我慢慢的告诉你。” 罗成这表情太无害,那人不疑有诈,傻瓜似地把耳朵就递过去了,罗成把右手就预备好,低声儿说:“我是可鸪山,可鸪寨的……”说着说着冲这个人的脸上叭的一个耳光。 “你打人,你,你等着,我去报告去。”那人猛然挨了打,立马一溜烟的跑了,罗裳在后头瞧着这问人问的动起手来,忙策马前去问,“成儿,发生什么事了?” “他问我是打哪个山寨来的,你瞧着我这脸,像是山寨王么!”罗成不满的说道,罗裳听着就笑了,知道他小孩子脾气,便夸着他,“是,山寨王哪有你这么气派的长相,那人有眼无珠,你既然教训了他,那就别放在心上,等会儿见了表哥舅妈别人给人家甩脸子。” “我又不是小孩儿,哪儿能那么不懂事。”罗成一见罗裳夸他,心情立马就好了,主动帮着她牵马,“我瞧着那人朝北面巷口跑了,倒是引了条好路,我带你过去。” 那家人跑到秦家一禀报,秦琼便猜到罗成来了,责怪家人道,“我都把我那表弟的样貌脾气给你们说了,结果你们还认错人,瞧着这样子的,唉,罢了,我亲自去接。” 秦琼到了门口,罗成罗裳等人已然到了门口,罗裳赶紧下马,倒是敢在罗成前头对着秦琼一拜,“表哥,我跟成儿来给舅妈祝寿了。” 秦琼见着罗裳也来了,惊喜万分,安顿别人去酒店歇着,却是拉了他们姐弟俩去上房拜老太太,秦母见着罗成罗裳,那是喜不自胜,夸了好俊的俩孩儿,站在一起就像是那画儿里的人物似的之后,拉着罗裳的手却有些疑惑,“那些年头,我记着你娘没有身子啊,怎么就有了裳儿了?” 罗成正想着怎么介绍罗裳呢,见着老太太一问,心里头想着正好,便抢着答道,“我姐不是我娘亲身的,这不,提前给我预备的媳妇儿呗。” 他说的脸皮后,秦琼在后面端起茶杯正要喝,被呛的喷了一身。 上次他走的时候,这俩人还没挑明,如今骤然知道两个大消息,这震撼实在是太颠覆了有木有。 “琼儿,你这是怎么了?”老太太诧异的看了秦琼一眼,想着我这儿子最是稳重,怎么成了亲之后反而倒是活泼了不少? “没,没什么。”秦琼捂着嘴闷咳,罗成嘴上胡咧咧倒还可以理解,可是瞧着罗裳一脸的稳重劲儿,估计这事……怕十有□是真的。 “媳妇儿好,你这年纪,差不多也该娶媳妇儿了,你娘有福气,一下就有你们俩。你不知道你表哥这些年,走南闯北见天的不落屋,为着这媳妇儿的事情我不知道说他多少回了,这次倒好,上个月竟然真的给我领了个媳妇儿来。对了,你表嫂你们还没见过吧?琼儿你怎么这么糊涂,不赶快喊你媳妇儿出来见人!” “表哥你成亲了?怎么没请我们来喝喜酒?”罗成也是一脸的惊讶之色,他们这才分开几个月啊,他连罗裳的腰都还没搂到,表哥怎么就找了个人成亲了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个,事急从权,本来想着等娘过寿宴的时候告诉大伙儿的,”秦琼有些干笑的说道,正打算给着两人结实,却不料外面有人打了帘子声音柔柔的进来了,“夫君,听说表弟表妹来了,你怎么就不叫我一声呢。”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罗成揉揉手臂跟着罗裳小声嘀咕,“就是温柔的过了,我听着都起鸡皮疙瘩了。” 正说话间,那妇人走了进来,低着头盈盈一拜,等着抬起头三人打了个照面,还不等秦琼介绍,就听着罗成跟秦琼媳妇儿都叫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玉儿,”罗裳揉了揉脑袋,也有些头疼的看着好友,“你怎么到了山东还不回家,还有,你几时嫁给我表哥的?” “你们就是二郎说的表弟表妹?”杨玉儿目瞪口呆的看着罗成,半天才说,“我这么倒霉,竟然嫁个人还能遇到你当小叔子。”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不好意思,今天大姨妈,肚子疼了一天,写的有点慢了。 罗成这个打人,是原著里有的。呵呵,没办法觉得太可爱了所以搬过来了啊~罗烧包你肯定想不到过几天你就会兴致勃勃的去做山大王了~ 杨玉儿嫁给了表哥,咳,觉得没啥不好的,所以保留了~ ------------ 48第48章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都把我们害死了,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偷什么遗诏,惹得鸡飞狗跳,我们被关在长安城好几天才混出去。”等着四下里没有人了,罗成撇撇嘴,评价杨玉儿的行为简直是,“脑袋坏掉了。” 罗裳倒是没有他那么嘴毒,只是担心杨玉儿,“你怎么一路上到这里来的?你父王知不知道?你成亲怎么没有通知任何人?” 杨玉儿在这人前仍是嬉笑如常,只是被着罗裳这么一问,却忍不住泪水涟涟。原来她那日是被伍建章拼死送出来的,在城门那里是宇文成都放水将她送出城,并派了亲兵护送,谁知道那人却是暗藏祸心,想要送她去领赏。幸好杨玉儿半路上遇到了秦琼,才得以逃脱。 秦琼听她是偷了遗诏才惨遭杀身之祸,却是对她佩服之极,主动护送她回登州地界才离开,期间两人便暗生情愫。杨玉儿回家之后跟着父亲说了,没想到父亲却不站在她这边,要她不要生事,杨玉儿对父亲失望至极,恰又逢秦琼为了程咬金的事情染面闹登州,她佩服秦琼,待着秦琼被杨林收为义子之后主动嫁给秦琼,却不料在新婚之夜发现杨林竟然是秦琼的杀父仇人,秦琼半夜跑走,杨玉儿追来,后来秦琼总算是被杨玉儿感动,对着秦母坦诚一夜。秦母也是个豁达的,并不为难他俩,这才两人做了夫妻。 听着杨玉儿这段时间的历险,罗裳只能觉得,这狗血真是一盆盆的洒啊。 “杨林虽然是我杀父仇人,但他与父亲是各为其主,算不得私怨,所以这事我跟母亲打算就此算了。”秦琼握着杨玉儿的手说道,目光平和,显然已是解了心结。 “那是,战场上各为其主,生死各凭本事,我父王当年一路打死大隋不知道多少将领,最后还不是同朝为臣。”罗成的是非观跟罗艺一脉相承,只觉得战场上教出来的高低,只要不是暗箭伤人,便合该认命,要为此报仇倒显得小家子气了,所以对着秦琼跟杨玉儿成亲并不反对,。 杨玉儿对着杨广杀父弑兄之事却还耿耿,听着她话里头对于杨林的怨忿,罗裳倒是摇了摇头劝道,“老王爷以江山社稷为安,他手握重权,一动便是天下震荡,自然要小心谨慎,仅凭你一道诏书,很难让他起兵诛昏君。” “况且杨广即位多年,早已根基稳固,贤弟与着故太子也身亡多时,你就算是把他拉下马,又能让谁做皇帝?”罗成撇撇嘴说杨玉儿,“你要你父王上京,只怕他就算是为王室一腔热血,也会被人抹黑成觊觎龙椅,当然不肯了。” “你,”杨玉儿见罗成屡屡吐槽她,忍不住想要动手,赶紧被秦琼劝住了,“你们一人都少说两句,眼下还算太平,咱们不要无故搅起祸端,要不然兵戈四起受苦的还是百姓。昏君的事情先放一放,将来总会想到办法要他付出代价,在这之前咱们自己先别反目了。” 罗裳对于罗成只有一句话,“你是来祝寿的还是来找茬的。” 罗成立马蔫了,在那里哼哼唧唧,撇着嘴小声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是她专门跟我吵。” “是你说话句句带刺。”杨玉儿反驳道,被秦琼劝了几句总算消了气,意识自己如今可是做了他嫂嫂,辈分上比他高着一头,立马心情就转好了,“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我就大人大量的不跟你计较了。对了,你进门还没叫过我呢,叫一声嫂嫂来听听。” “你,”罗成见不得她趾高气昂的样子,正要反驳,却被罗裳在背心拍了一巴掌,然后只能随着罗裳乖乖叫了句“表嫂”。 他们素来相熟,挤兑也不过是玩笑,这几日来拜访的人众多,山寨土匪那些杨玉儿却是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就让秦琼出去待客,自己在这里罗家二人。 “反正都不是外人,既然你们来了,也就随着我一起出去待客好了。”待着秦琼走了,杨玉儿见着罗成赖在椅子上不起来,一脚踢在他小腿上,然后拽着罗裳往外走,“今儿客人多,我可忙死了。” 杨玉儿的话在理,所以罗成就跟在两人的屁股后头一起去接客了,他眼睛刁,只招呼着那些个长得像个英雄人物的,但要知道土匪们也不是各个都长得歪瓜裂枣,闹了不少笑话。有着王伯当在旁边提点,才渐渐的对着一些土匪们做了改观。 当然,一些里头绝对不包括单雄信。 单雄信来这里,见着罗成脸都气歪了,而罗成一看单雄信,却也乐了,原来这单雄信却比着这在大羊山上还狼狈三分。 秦琼领着单雄信来的,他还当二人没见过,当下很是热情的拉着单雄信介绍道,“兄弟,我给你们哥儿俩见一见,这是我的表弟,燕山公罗成。表弟呀,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就是小灵官单雄信。过去见一见,是你的单二哥。” 单雄信见着罗成,冷哼一声,并不上前,摆明等着罗成给他见礼。罗成也不是善茬,撇撇嘴眯着眼过去,冲着单雄信扭头甩脸一抱拳,连腰都没弯的说,“请了!” 秦琼在旁边瞧着这俩不对劲儿,扭头过去用眼神望着杨玉儿,暗问这出了什么事,杨玉儿也是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暗示秦琼这位祖宗刚才还好好的,见人也是格外热情客气,谁知道一见着单雄信就摆起了谱。 单雄信见着罗成就这样给他见礼,当下一哼,嘴上说着,“啊,罗成,不认识”,上前就要扑他。罗成双手一封门儿,也把架子亮出来,心道这绿大脑袋的记吃不记打,你要敢在这里撒野,爷爷就让你把脸丢回家去。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情?”秦琼急了,上前一横把单雄信拦住,有些着急的道,“兄弟这是怎么啦?有话好好说啊。” “二哥您不用管,我跟他完不了!”单雄信犟的紧,当下只对罗成喝道,“你过来!你要是过来,我就叫你尝一尝我的厉害。” 秦琼满头雾水,按着单雄信不敢松手,只陪着好话的问道,“你们哥儿俩究竟在哪儿见过,你跟我说一说,我来评评理。” 单雄信到底给秦琼面子,这才把怎么在大羊山误会的事学说了一遍。秦琼“哦”了一声,转身对着罗成挤了挤眼,却是面沉如水的说道,“表弟,今天把你们的事先搁在一边,我有两句话,跟你要交代交代。” 罗成心里头一咯噔,却是知道这事今儿却无法善了了,当下也是乖乖的站在那里听秦琼说话。 “想当初秦、罗两家的关系也不用提了,就说我爹爹在马鸣关阵亡之后,母亲逃到了山东把我养大成人,我母子娘儿俩落在哪儿,我姑爹不知道。我姑爹后来做了北平王了,我母子母子娘儿俩落在哪儿,我姑爹不知道。我姑爹后来做了北平王了,我母子在山东,可也不知道。这门子亲戚呀,就算是断绝了,……” “是。表哥,您干什么说这个呀?”罗成硬着皮头给秦琼搭架子。 “唉!我得说。我在山西被困潞州天堂,当锏卖马,当初交单二哥,他对待我是恩重如山,就算我结草衔环也难以报答。以后我在皂荚林锏伤了人命,遭了官司,单二哥也遭了官司了吗?” “没有。” “是没有哇,可他在监里陪着我住了两个月,要不是他替我托人情,杀人就得偿命,是不是我就得命丧潞州啦?” “是。” “因为他帮忙,这才发配北平,要不是他,咱们能够见面吗?” “是不能。” “所以我跟你这么说吧,我秦琼是先有的朋友的朋友,后有的亲戚。你的心意我明白了,觉着你燕山公能够给一个绿林人磕头吗?那太失身份啦。表哥逼不了你,我仗着朋友活着,咱们这么办,您把压来的寿礼带了走,您回您的北平,我也不巴结这门子高亲了。” 秦琼这话说的极重,单雄信听了眼泪汪汪的,当下觉得秦二哥真是地道,这拿我当贴心窝的兄弟。 罗成见着秦琼先对他眨眼,便也想着今儿当着众人的面,要是他不服软秦琼下不了台,搁着这个碴儿以后有的功夫跟单雄信算,所以当下就转了笑脸,拉着秦琼的手说道,“唉,表哥,您这是干什么呀!我知道单二哥他是这个脾气,成心气着他玩儿呢。单二哥,我给你见礼,我不懂事,你跟我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罗成说着,却是当着众人的面给着单雄信磕了三个头,笑着说道“你就当我跟着你撒娇,这三个头把咱们那事非抹了去,还不成么。” 单雄信被他这一跪,却是眼泪都在眼眶里打着转,哽咽着扶了罗成起来道,“兄弟,您这个头,可真不容易。这不可真不容易。这不是当着二哥吗,我心里要再记恨着你,那我就不是个人啦!我完了,你请起吧!” 罗成看着单雄信被感动的内泪满面,心道这大个子人蛮壮士的,却不想脑子这么简单好糊弄。我的礼重,只怕你受了要折寿的。 罗成服了软,接下来便是好说话,三个人进了上房见了老太太以及阖家大小,行礼完毕后稍叙片刻,便先去贾柳店了。秦琼送完课,回到屋里就给罗成赔不是:“兄弟,刚才的的事情你可别计较,单雄信这人就有些好面子,你把气成那样,要不给他个台阶,叫他在众人面前怎么做老大。不是表哥不疼你,只是咱们自家兄弟,我就只能先委屈你。” 罗成对着秦琼倒没有芥蒂,当下懂事的一笑,“表哥,咱俩什么关系,哪里要说这种话。我懂,您这是给他台阶,若不然,今天他怎么今天他怎么出这个门呢!” “几月不见,你果然懂事了。”秦琼见着罗成不计较,也松了口气。 “其实今儿这事还真怪不得罗成,要怪就怪那单雄信输不起。”杨玉儿刚才已经从罗裳那里听着了事情始末,她一向与罗成不合,却也见不得别人欺负罗成,不由得抱不平起来。 “无妨。”罗成摆摆手,却是一脸的坏笑,“不就三个头么,我磕的起。” 只怕单雄信要倒霉了。罗裳见着罗成豁达,却是抿着嘴笑,不说什么话了。 ** 罗成跟着罗裳帮忙招呼客人,便也发现单雄信虽然是总瓢把子,但做人却着实不怎么样,齐国远李如辉这种小人物对他不甚服气,其它的几路头领,例如王君可等人,也未必是全心全意敬服的。 罗成与着王伯当去招呼客人,王君可来了,远远的瞧着王伯当,抱拳第一句话就是,“王家哥哥好,我恐怕误了日子,这个主儿来了吗?” 罗成开始不懂得他问的是哪位,见着他两个手指头一比,王伯当便笑着回道,“来了,在贾柳楼呢,你是先去见这个二哥还是先去见咱们二哥。” 罗成在他后面拉了拉他衣角,王伯当这才赶紧给他俩介绍,等见过礼,这才告诉罗成,王君可说的那位就是指单雄信。等及着见了徐茂公魏元昌,徐茂公伸出两个指头问“这个主儿来了没”,罗成就已经无师自通的回道“来了,已经在贾柳楼里歇着呢” 魏元昌,徐茂公等人得了罗成回话,怔然片刻之后却是哄堂大笑,无形中就已经亲近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喜欢兴唐里的表哥,腹黑和圆滑的多了,也难怪能黑白两道交好,电视剧里头的,虽然很喜欢演员,但是表哥的人缘真心好的莫名其妙啊,那种处事手段很得罪人好吧!除非是男主光环,要不然一巴掌决对能让罗成恨他一辈子啊!逼人也不是那么逼的么。 兴唐里头拜寿这节,明里是罗成吃亏,暗地里却是单雄信受气,明枪暗箭的比电视里头要复杂的多,而且酒桌上罗成喝的尽兴,绝对没有电视剧里头那样窝在角落里跟受气小媳妇儿一样的招人心疼了。 磕三个头,罗成也是的确能拉的下来脸的,貌似没有哪个版本里头,罗成真的能转身就笑脸当着众人面下跪磕头的……按照罗成的秉性,不玩死单雄信算好的了…… 上章改了点,是王伯当陪着罗裳一起赶来祝寿的。 ------------ 49第49章 等到齐国远俩活宝来时,罗成总算知道了单雄信为什么会那副气鼓鼓的样子,敢情出了被自己那一挑,却还在半路上被劫匪扑了一道呢。 “你还别说,那傻大个子还有几分本事,就那么三斧头,就把单当家的那马头给劈了,要不是尤俊达及时赶来,今儿咱们能不能见到这位还是句话呢。让我说,尤俊达那小子蔫坏蔫坏的,不定他是故意要落单总瓢把子的威风,专门让那小子来劫道的。”齐国远说起单雄信专门绕路走小孤山长叶林查探到底是谁劫了皇纲,却不想被着半路上杀出的一个汉子劫了道的事情,那是唾沫四溅。 罗成一听就乐了,“土匪头子被土匪截,这戏文唱得好。” 秦琼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们,知道单雄信这人有些轴,难免让着众兄弟有些不喜,便也劝道他们不要生事,尤其叮嘱了罗成,“你别在拿话撩拨他了,就当给你舅妈个面,咱们安生吃顿饭。” “那一定,表哥,我不跟他一般见识。”罗成一口答的那叫个痛快,心里头却想,要他欺负到我头上,那可就不是我挑事儿了。 等着开席时,因着秦琼这里是兵匪一窝,所以就分了两溜座,一边是兵,一边是匪,兵这头大家自发的按着官衔高低,自然是罗成坐了最上首,匪那里,却是单雄信打头,这样一来又碰了面。 “柴姐夫,那截了单雄信的小匪是哪个,等下你给我引见个?”罗成一边喝着酒,一边小声的跟着柴绍说话。 柴绍看了一眼单雄信的脸色,苦笑着道,“世子,你看着那单雄信就知道他不痛快,席面上就别落他面子,要见人咱们吃过饭去,爱见多少见多少不成?” “又不是我给他脸子看,是他甩脸子给我呢。”罗成低声抱怨道,转头冲着单雄信撇了撇嘴,大有你撇一个我撇两个的架势。单雄信见着他这幅样子,自然生气,柴绍在旁边只觉得好笑,暗道这单雄信气量也太狭小了,罗成比他小十来岁,他还能跟罗成斗上气,真是叫人想劝都臊得慌。 柴绍不欲生事,便故意跟着罗成说话岔开注意力,罗成也是小孩儿心性,被哄着哄着就注意不到单雄信了,众人在吃喝的正高兴的时候,忽然就又有人喊道,“我来喽!谁喝酒要是不等我,我拿大斧子掏他!” 罗成抬头一看,只见着一个靛脸朱眉,全身鹦哥绿的大锛头汉子跑了上来,当下乐了,跟着柴绍说:就冲这个脸,还跑得出响马堆儿去吗? 秦琼看着是程咬金来了,忙上去招呼着坐下,待着程咬金尤俊达入席,这席上又热热闹闹的开始了,大家吃着喝着正高兴,忽然就见着单雄信起身,对着诸人拱了拱手,“诸位!请你们暂且停杯慢饮,我有几句话,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一见单雄信张口,再看罗成眉毛立起来,秦琼的心就悬了,纳闷单雄信要说什么。 单雄信等着众人都歇了筷子,才慢慢道来:“今天来的都是秦二哥的朋友,这话说出来我也不怕漏到外边去。我有言在先,这个事情您要不是我们这一行的人,您就别挑眼。就说这个靠山王杨林,有一拨儿皇杠:六十四万。另外还有价值百万的龙衣贡……” 秦琼一听,要拦他吧,已然说出来了,也不好拦,只能让单雄信说了下去。 “这个皇杠刚有了信,我就派了五道探马到登州卧底。皇杠有了准日子进京,我就派了十三路的人马,在山东省外理伏着。我嘱咐他们在山东以里不准下手。因为我跟秦二哥不用说交情,哥儿俩连命都过,他在山东当差,要在出东界内下手,要让好朋友为难,那算是怎么个朋友呢!哪儿想到皇杠没出了山东,也不知道被谁劫去。听人传说这天是六月二十四,夜晚三更天,杨林手下的两家太保押着皇杠走到小孤山长叶林,有大响马三百百六,小响马赛牛毛,杀败了两家太保,把皇杠、龙衣贡全行劫去。他那为首的还敢自报名姓,说是姓程名达字尤金,这个主儿比我人物。我调派了十三路人马,买卖会让旁人抄了去了,这叫撅我单雄信,也是给我秦二哥找麻烦。不成!今天咱们楼上在坐的,不是我们行里头的,不要挑眼,我可就问这三声:‘哪位劫皇杠啦’,你要没做这个事,不要多心,你要做了这个事啦,你可得搭碴儿,那叫人物。你要是做了这个事儿啦,你闷着头儿,忍着不忍着不言语,可别说我单雄信翻脸无情。我就问这么三声啊!”单雄信说完话,一搭碴的就要叫起来。 要说这皇纲,单雄信也是倒霉,准备了大半年,却让人抢了肥肉,心里头焉能不生气,只是这发作的场合实在是有些不是当子,秦琼当下就左右为难了。他知道这事儿是程咬金干的,可程咬金劫皇纲不是为了财,而是为了引出杨林报父仇,他好不容易把这事儿抹平了,却不想单雄信在这里一意孤行的追求了起来。 单雄信这话说的极气了,他一喊“哪一位劫皇杠啦?”,程咬金这边就要起来,尤俊达正挨着程咬金,赶紧揪他的衣裳,小声儿嘀咕道:“别言语,忍着!” “什么,忍着?没有他骂街的份儿,我忍不了了!”程咬金是个暴脾气,只觉得自己没做错,便也不愿意受单雄信那份窝囊气。 “哥哥,你是要真斗啊,还是假斗?”尤俊达知道他的脾气,赶紧顺着他的脾气哄。 “当然是真斗!”程咬金双目圆瞪的说道。 “这就对了,咱们不跟他犯这嘴皮子功夫,回去大道边上等他,那才叫真斗!”尤俊达按着他哄道。 “可他骂街,我怎么受得了!”程咬金有些委屈的低声嘟囔,却是没有闹着要立即站出来。 “咱们是捧二哥的,不能搅这个事情。叫他骂他的,避点儿屈,也得忍着。”尤俊达苦口婆心的劝道,“咱们给秦二哥面子。” “对,咱们不能搅二哥。”程咬金让着尤俊达这么一哄,乖乖的消了气,不再闹腾。 只是他被尤俊达劝住了,罗成却没有人劝。他本来就看着单雄信不顺眼,这会儿又见着单雄信闹腾的厉害,简直是目中无人,当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姓单的,你等等,我有话问你。” 单雄信一看是罗成,当下也站了起来,“姓罗的,这搭不着碴!” “今儿这碴我就要搭,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我有两句话要问你,会说的不如会听,你且听我两句。”罗成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说。”他说道这里,单雄信也不得不应了。 “我就问你,你今儿是帮着我表哥给我舅妈办寿,尽朋友之道啊,还是借着我舅妈这寿宴,为在这儿问皇纲的事情,想发财来了呢?”罗成笑着问道,却一句话戳中了单雄信的心窝子。 “姓罗的,这事儿你管不着!”单雄信一下怒了。 “这是我舅妈的寿宴,你在这儿搅合的人吃不下酒,我算半个主人,怎么管不着!”罗成的气不比他小。 “你就管不着!”单雄信一心追查劫皇纲的人,哪里肯就此罢休,当下就梗着脖子给罗成一个冷脸。 “什么叫管不着,我今儿就给你管管看!”罗成是个厉害的,见着单雄信这样,当下就把面前一海碗的樱桃肉端起来了,悠的一下子朝着单雄信砸来了。单雄信一闪身,没砸着,跟着抄起一大海碗肘子,“小罗成,招家伙吧!” 罗成一闪,叭的一声肘子就砸到墙上了,单雄信绕过桌子前头说“你过来”,罗成也绕过桌子说:“过来就过来!”单雄信左手披胸一抓,抓住罗成的前胸,罗成也用左手把单雄信的前胸抓住了,两人拎起右手就开打,叭的一声两掌拧住,腿底却是左脚尖对左脚尖,后腿儿戗着后腿。 两人拧这个掌,都想着谁把谁的掌给拧下去,其它人轰的一下都站起来啦,楼上可就乱了。秦琼也气极了,过来一拱手:“诸位,他们不是全完不了吗,你们都躲开。一个是我的至亲,一个是我的至友,万没想到这哥儿俩今儿算捧了我啦。他们不是不撒开吗,成,你们哥儿俩全对,就是我一个人不对,来,你们打我吧!” 罗成看着秦琼脸上没有半点怒容,就心虚了,赶紧撒手,单雄信也内疚的想,我要跟他打起来这不是对不起秦二哥吗,当下也撒了手。 秦琼冷着脸站在那儿,“你哥儿俩完不完?再要不完,我给你们磕一个!” “我完了,绝对不再说啥了。”单雄信第一次见到秦琼这脸,立马服软了。 “表哥,我的错,我完了。”罗成见着秦琼翻脸,心里头突突,生怕这事儿传扬了出去,赶紧认错。 “唉,这就对了!大家都坐下来吃喝吧,今儿是我娘寿宴,你们谁不舒坦都是我不周到,你们要想让我不内疚吧,那就好好吃喝。”秦琼放缓了语气安抚的说道,这会儿也不想着撮合好二人了,只求在山东别打起来。反正等着寿宴一完,一个回北平一个回山西的,却是想掐架都不容易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大程胖子才不是搬弄口舌的惹祸精,我小罗成才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二逼少爷呢~╭(╯^╰)╮有些人的年纪活在狗身上了…… ------------ 50秦琼用计 秦琼他们在这边吃酒,女眷不方便搀和,所以都在秦琼家里头陪着秦母。杨玉儿跟罗裳是旧相识,单盈盈之前躲在秦家便没有离开过,这会儿也是当着自家人一样,再加上秦安的媳妇儿,一群女眷说说笑笑,也是好不热闹。这会儿正讲着笑话呢,罗裳忽然见有人掀了门帘子朝着里头张望,她瞧着那人模样挺紧张的,便在桌下踢了杨玉儿一脚,杨玉儿一回头,却是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壶道,“茶没了,嫂嫂,你在这里陪娘和几位妹妹稍坐,我去添一回水来。” 罗裳顺手拿起桌上的空盘子塞到她手里,“再抓点花生来。” “是,就你规矩大,还真把我当丫鬟使了。”杨玉儿笑着说道,然后拿了盘子和茶壶出去,这一去,却是半天才回来。 罗裳见着杨玉儿回来,脸色平静,眼神却有些焦灼的看着自己便知道她是有话对自己说,想了想却是往着单盈盈那边凑了会儿,然后不经意的一碰她的手臂,让着任盈盈手一抖,却是一杯滚烫的茶就兜着她的裙子扑了过来。 “啊!”单盈盈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自己胳膊一偏,却是茶杯掉到了罗裳的裙子上,当下比罗裳还早一步的给吓的叫了起来。罗裳心里头想着她倒是配合的紧,自己却是站了起来提了裙子看看,然后毫无波澜的说,“无妨的,只是脏了罢了。” 单盈盈一叫,却是将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往她那里吸引去了,杨玉儿也忙站起来安慰道,“不过一条裙子,单妹妹别紧张。” “不过这么湿哒哒的总不好,”秦母见着罗裳那裙子半副都湿了,下意识的就吩咐杨玉儿道,“玉儿,你那里有合适的衣裳不,先拿条给裳儿换上吧。” “是。”杨玉儿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拉了罗裳走开,等到了外面无人,才急急的说道,“我父王来了!” “哦,”罗裳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这不是挺好的嘛?” “那是我爹啊,不是你爹啊!”杨玉儿急的有些抓狂,当下看着罗裳还是一张迷糊脸,知道短时间也无法普及罗艺跟杨林的差距,只能长话短说,“先不说他跟二哥的血海深仇,他是官,今儿二哥的客人里有一半都是匪,那一半的匪里头更有他这次专门找的劫皇纲的贼,你说要是让他们遇到了还得了!现如今他已经围了城,这事儿我不敢说,怕吓到了老太太,你赶快帮我想个办法,要怎么化解。” 罗裳愣了下,但很快也就能理解。秦母做寿这件事,秦琼一直很低调,但单雄信却很抽风,几乎把绿林上的头目都给喊来了。他这一动作,济南城忽得涌入大量不人物,也亏得秦琼是地头蛇才瞒得住。只是如今杨林带兵压境,怕总归是听到了风声,前来拿人来了。 劫皇纲之罪是秦琼瞒下去的,若是那贼犯被追上,恐怕他也脱不了干系。况且秦琼跟着杨林本身就有杀父之仇,两厢闹下来,无非是鱼死网破。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丈夫,难怪杨玉儿左右为难。 “你想办法拦住你爹,我去找表哥让他们撤。”罗裳在着杨玉儿房里换了衣服,皱着眉说道,“大不了他们打出去就好。” “也只能这样办了。”杨玉儿点了点头,苦笑着道,“只是这事兹事体大,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从儿媳妇而言,杨玉儿还是很称职的。 “嗯。”罗裳点点头,换好衣服直接出门到贾柳楼,刚走到楼下就听着上面一片笑闹声,便知道他们正喝在兴头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上去。 “哎哟,县主,刮什么风怎把你吹来了。”齐国远跟着李如辉两人坐的靠门边,罗裳一上楼就看到了,当着笑着打招呼,罗裳点了点头,没有回话,却是问他们,“我瞧着你们喝的热闹,刚发生什么事了?” “大家做了结义兄弟,秦二哥又是折了龙签撕了龙票,大家都在叫好呢。”齐国远笑着答道,罗裳听着这话却是心里一咯噔,想着这可是糟了。 龙签和龙票的事情她也听秦琼说过,劫皇纲的事情杨林开恩说此事不必限定时间,要他全力追查便是,龙签有调兵之权,龙票可以在任意钱庄支兑银子做费用,是厚爱他给他的办案工具,换句话说,见了杨林之后这东西也是要拿出来的,这会儿秦琼把东西毁了,却要如何是好? 本来想着让贾柳楼众人悄悄溜走,秦琼自去应付杨林便是,可如今这样,却是连秦琼都不安全了。 “我有事要找表哥,不大方便进去,劳烦二位替我通报一声。”罗裳觉得自己一个女子到着这男人堆里头有些扎眼,便让那二人带话。那二人当秦琼家里头出了什么事,便也没问,直接将着喝酒的秦琼叫了出来。 “什么,靠山王到了济南?”秦琼站在外面跟罗裳说话,听着这消息,当下惊得一身冷汗,酒却是醒了大半。 “是,表嫂焦虑,让我来找你想办法,说是不要惊扰舅妈的情况下解决了这件事最好。”罗裳平静的答道,火烧眉毛了语气却仍然没有半点波动。 秦琼也是一副囧脸,“我想着这龙签龙票留在我这里,哪怕现在不办这案,将来也必定是一场大祸。我怎么能把咬金兄弟拿到当官?!既着不能,若让人知道这桩事,令兄弟们离心就不美了,所以便借着这个机会撕毁了龙签、龙票,不但表明我的心迹,也能激发大伙儿同心同气。且有魏、徐二位足智多谋,能够安排一切,借这个机会还能定下盟约,但,但谁想到没容时机成熟呢,靠山王已然到了。” 罗裳听着秦琼这话,已然有反意,分明不是个普通的小捕头能想的。不过秦琼有无反义对她来说都没差别,罗家自己也不是坚定的保皇党,罗裳更是事非混淆到只站在自己人这边,所以当下也从秦琼的角度考虑问题,“那如今表哥想要怎么做?” “他既喊人来召我,那大营一定是要去的,可不能悄无声息的去,我得进去说几句。”秦琼略一思索,眉头便又舒展了起来,问罗裳道,“你要与我一同进去吗?” 罗裳想着罗成还在里头呢,这事情他多半要搅合,自己去听听也无妨,于是点头道,“我随表哥一起去,了解个始末,等下回家里也好回话,免得教表嫂她们担心。” “好。”秦琼说了一声,转身往着楼内走去,罗裳也默不作声的跟在了他身后。 秦琼回了宴席,众位兄弟见着他去而复返,正要灌酒,却被秦琼一脸郑重的伸手挡了,“诸位兄弟,有件关系到咱们生死存亡的要紧事在这里,去是要先与各位说一声。” “哥哥有事只管说,”那帮汉子们叫嚣道,脸上却都是已然醺醺,似乎没把秦琼的郑重当回事。罗成见着罗裳过来,也是面色一喜,悄悄的从人后绕了过去,摸着攥住她的手,低声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可没乱喝酒。” “表哥有麻烦。”罗裳跟着他退到角落里,简明扼要的说了来意,却也凑过去闻了闻他衣服,没有说话。 秦琼这时却已经跟着众人说了靠山王围城的消息,说自己先一步去大营里拖着杨林,要诸位好汉赶紧想办法出城。别说官宦那边如何想,只是绿林这里,却是许多人不答应了。 秦琼迈步离席,欲下楼去,却被大伙儿一齐拦住了:“二哥慢着!您既然把龙签、龙票毁了,见了杨林怎样交代?岂不是凶多吉少!” 罗成拉着罗裳在旁边听了,也是阻止秦琼道:“表哥,别去,就叫人说你不在好了。” “就是”,单雄信今天第一次同意罗成的说法,“二哥,咱们商量好了您再去,要不然一起远走高飞也是个法儿,这般毫无准备却是去不得!” 秦琼看着群情激奋,伸手按了按,让其他人住口,这才豪迈的说道,“如今杨林兵临城下,我若避而不见,一家大小难逃虎口,不去不成。我去之后,见机而行。如果能搪过这关,那是万幸,要是躲不过去,那家小就托付给诸位了!” 他这般说话,却是让人无法再劝,单雄信一听,含着泪咬牙道,“好,二哥你去吧!你要平安无事地回来,那是最好;万一有了意外,诸位,咱们是生死兄弟,那可就各尽其心啦。” “五哥,那没错儿!”众人纷纷响应,虽然有人不以为然,可这状况也不敢说出二话。 罗成见着秦琼真要去赴死,有些伤心的说,“表哥,您去吧!您如果遭遇不测,我也不管我爹爹的爵位,直接去枪挑杨林替你报仇。柴大哥,您怎么样?” 柴绍也是一笑,点着头道,“二哥要有了一差二错,你们在山东反,我就率领着山西的人马,反到长安去啦。” 徐茂功这个妖道见这状况,便小声的与魏征嘀咕道,“哥哥,您看大家的心气怎么样?” “行,差不多啦!”魏征满意的点点头,给秦琼使了个眼色,秦琼见状一拱手,却是在着这把火上再添了一瓢油,“好啦,诸位兄弟的心意我收到了,要我真身遭凶险,你们替我照顾父母妻儿秦琼便已经感激不尽,万不需再做出其他的事情。报仇一说还是免了吧” “二哥,你这却是小瞧咱们众兄弟!”徐茂功跟着他一唱一和,做出了一副悲愤脸,引得不少人磨掌擦拳,叫嚣着不若现在就反了去的。魏征赶忙出言拦住大家,“诸位切不可毛躁,二弟您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的消息了。” “大哥,三弟,有你们在这儿我就放心了!”秦琼见着这火候差不多了,也不再这里磨叽,当下辞别众兄弟,自己大步朝着楼下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表哥才不是什么莫名其妙就被裹挟反了的白莲花呢,他才是真腹黑,幕后黑手啥啥的…… 捂脸,这不是我说的,兴唐传里就这么写的。 我也觉得很现实,你说你一家子都被这个朝廷给逼反了,你要真能安心当顺民那绝逼是奇葩了吧~所以秦琼罗成这种,反隋没心理压力,倒是宇文家族跟李家,这种本来就跟杨家休戚与共的,可能还有些心理压力……不过李家也没见犹豫啥,反倒是嘟嘟,泪目…… 有人说我黑单雄信,默,我没打算黑三哥,只不过他真心有点二,让人忍不住想吐槽下啊 ------------ 51第51章 秦琼一走,徐茂公赶紧吩咐侯君集,“你暗地里跟随二哥,有什么需要照应的回来报我们知道。”,那侯君集在江湖上也是个人物,他身躯矮小,不满六尺,骨瘦如柴,类如病夫,一打眼看上去不招人注意,但却是个蹿高纵矮、陆地飞腾的好手,身手极为敏捷,让他跟着秦琼,不怕被杨林那边的人发现。 等着安排完这个,罗裳扯了扯罗成的袖子,低声问道,“咱们是回去还是在这儿呆着?” 罗成好热闹,见着闹哄哄一片,只愁没架打,哪里舍得回去,当下一双眼巴巴的看着罗裳,也不说走,也不说留。 罗裳知道他这心意,也不强逼,只是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跟着罗成耳语道,“我瞧着他们已有反意,恐怕是要举事,只是不知道这伙是英雄荟萃呢,还是乌合云集呢。”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那个绿大脑袋我交手过几回,不是个帅才,但做猛将,恐怕朝中也无几人能敌。”罗成见着罗裳不反对他,便也跟着她小声嘀咕,把自己的想法跟她交个底儿,“那两个妖道,倒是很有几分” “你既然要入伙,便别叫人家大脑袋妖道的,你不喜人家叫你小娃娃,那将心比心,人家听了你这称呼也心有芥蒂。”罗裳叮嘱他道,然后见着罗成眼角眉梢都是兴奋,知道这次肯定是搅合进去了。 他本来就不是个安分做太平王的性子,她又何苦压了他让他没乐子。 罗裳对隋朝没什么感情,反不反就那么回事,她大有罗成高兴把天捅个窟窿,她就在旁边帮忙找棍子的架势。 “行,我改口叫他们哥哥就是,你瞧着那几位,绝计到时候都被我哄迷糊了。”罗成撇撇嘴说道,然后又兴高采烈的跟着罗裳议论,“既然要造反,那就越热闹越好,咱们这点人怎么够,早知道就该带上几千兵马才是,这会儿倒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罗裳听着他这孩子气的话,忍不住抿嘴一笑,“你敢从北平带人,当天下是瞎子啊,谁都想你是来祝寿呢还是来打仗的。” “我不就说说。”罗成见着那边单雄信在跟程咬金吵架,懒得去搀和,只在这边跟罗裳说话。 “这个,你要米也不难,”罗裳想了想道,“你瞧着咱们一路上来看的,山东饥荒,不少人庄稼地里没收成,都到城里讨生活来了。我前几天在城里买东西,见着了背巷里都是成年的汉子,你要能弄来,□个把月也就勉强能用了。” 身为体制内的人,罗裳跟着罗成对着大隋军队里的普通士兵可是很不看好。毕竟杨广之前几次折腾,素质高的几批府兵都折在了辽东,如今朝廷中的府兵素质比一般的农人高不了多。 “咦,这倒是个办法。有人,”罗成摸了摸下巴道,“还得有钱。” “你没瞧着那边在争么,”罗裳觉得这个更不是问题了,对着罗成努努嘴,暗笑着说,“管他是谁搜刮的,谁劫的,谁查的,你要想玩,干脆就逼着他们当朝掏出来当军饷呗。” 罗成跟罗裳一样,也都在一边说话一边听那里的响动,自从秦琼走了之后,单雄信便重新提起龙衣贡,骂那劫皇纲的小贼不义气,竟然要秦琼替他们去受罪,这会儿还不敢当。程咬金发怒,却是尤俊达都拉不住,当下站起来承认了这事,又把秦琼是如何三探武南庄,染面闹登州的。这下众人皆晓得了秦琼的仗义,又知道程咬金连劫两回,不过是为了引出杨林报父仇,也对着他佩服至极,连单雄信也不好再问。 “我那时候还笑话单雄信跑这里来发财呢,没想到临头来竟然至极要做这勾当。”罗成裂开嘴笑了笑,却是握着罗裳的手走了过去。 “秦二哥是为了我俩的事折龙签、撕龙票,我决不能让二哥替我们去挨刀。好汉做事好汉当,这不是杨林来了吗,成了!我找老儿杨林去要二拨儿的皇杠,好把秦二哥洗出来,诸位说这样做对得起朋友不?” “嘿,四哥!这个人物真就得让给您啦,我瞧这楼上还没有这么一个比得了您的呢。”罗成举着大拇指亮声说道,然后拍胸脯说道,“你是汉子,我们也不是孬货,你尽管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放心,五钩枪顶着上!” 罗成这样一张口,其他人也是豪情顿生,王君可附和道:“四哥,老兄弟的话在理儿,您要是有个一差二错,兄弟们的义气,谁也不能够落到后头。” 王伯当、谢映登也说:“对,四哥,去您的!咱们这里头倒出来这么一个好样儿的!谁也不能袖手旁观。” 徐茂功心道这程咬金真是个横到不要命的主儿,于是也说道,“四弟,你去吧!这不是大伙儿说到这儿了吗,你要万一有了一差二错,别瞧三哥是个念书的,今天斗胆说句大话,有魏大哥我们哥儿俩,给大伙儿一出主意,要不叫杨林丧师亡国,我徐茂功改姓!” 魏征说:”对,应当这么办。” 单雄信这时候也折服了,当下保证道,“四弟我佩服你。你去吧!”程咬金得了众人的鼓励,当下拱了拱手,然后就一拽尤俊达的手,“俊达,走哇!” 尤俊达有些困惑的抬起头,“啊,哥哥,上哪儿呀?” “劫皇杠去!”程咬金说的那叫个豪气顿生,尤俊达却是腿都软了,“这,这青天白日的,闹什么劫皇纲啊,这不是送死么~” “要死咱们也得一块儿,头一拨儿就是咱们俩――程达尤金,你不去像话吗!闹到这份儿上,你怎么能打退堂鼓。不成!咱们好比一根绳儿上拴着两个蚂蚱,你也甭飞,我也甭蹦,好啦就好啦,坏啦就算坏啦,害什么怕呀,走哇!” “四哥这话说得对。”众人都竖着大拇指的夸到,尤俊达见状,知道这不走不行了,只能咬牙道,“好,我跟你去!” 等着程咬金跟着尤俊达一走,罗裳皱了皱眉,却是难得的低声提醒徐茂公,“徐道长,不秘则废。” 徐茂公这才看到一直被罗成挡了大半个身子的罗裳,他在秦琼家见过,知道也不是外人,当下点点头,去是提高了声音说道,“诸位!程四弟这一走,咱们无论是谁都不能偷偷地溜走,得听他们的回信儿。” “那是呀,谁也不能下楼。谁要是下楼,那他太没有义气啦。”头脑简单的土匪,只能想到这一层。稍微聪明的那些,却是议论道,“万一咱们这里头有哪个不顾义气,蔫蔫儿地下楼去报了当官,走漏了风声,岂不就坏了咱们的大事了吗?”“对,三哥咱们怎么样呢?”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这个问题,齐声问道,徐茂公露出神神叨叨的微笑,捻了捻他那几根胡须,“这么办,齐国远、李如辉二位贤弟,你们身上带着家伙没有?”那一高一瘦的哼哈二将对视一眼,却是笑着出声,“带着呢,我们的刀是永不离身哪。” “好,拉出来,把楼口堵了,谁要是下楼哇,直接砍下他的人头,叫他魂儿下去吧!”徐茂公微笑着说道,他虽然是出家人,可干的却是无本的生意,说这话眼睛都不眨一下。 “成,这差事交给我哥儿俩。”齐国远从腰间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腰刀,过去就把楼口给堵啦。本地这四个班头,樊虎、连明、铁魁、任忠立刻就明白徐茂公这话是冲着他们俩说的,他们是本地人,只为跟着秦琼的交情好,祝寿而来,却没想到被裹进这群土匪中了。见着这帮人想造反,他们倒也没想举报,不过偷偷下楼躲开这场乱事的心却是有的,如今被李如辉和齐国远挡住了了,也只能在楼上忍着了。 等守好了门,王伯当谢映登去探查程咬金尤俊达的二劫皇纲,罗裳回去看看秦家人如何,其它一帮人却是都被困在那楼上大眼瞪小眼了。 罗成是个看上去闹腾,但是却着实能静下来的人,他见着罗裳走了,自己便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脑子里勾勒出济南城附近的地形,琢磨着何处可战,何处可掩,何处可诈,何处可埋。若手中有数百人如何用,五百人如何用,一千,两千,三千,如何用。 他生平参与过的仗大大小小也过百,但每次都是罗艺指挥,他从未统领全局过。如今这里无人可用,若这帮人举事,到时候或战或退,恐怕还得自己调度,那可是大大有脸的事情,一定要玩的精彩才是,不能把罗家的名头落在这里了。 罗成安静,他带来的十几个亲随便也个找了地方坐卧,一丝杂音都不发,气度好的叫那帮开始闹闹嚷嚷的土匪们也不好意思折腾了,便也有样学样的自己找事情打发时间,楼上霎时也就安静了下来。 徐茂公开始还没太注意罗成,只道是骄纵的王孙公子,见着自己等人造反他也积极搀和,虽然不反对,但多少也有些吃饱撑了的念头浮过。直至如今,见着他年纪虽不大,行事却沉稳之至,在心中也惊讶了起来,暗道此子不容小觑。 不过有着罗成这一带头,秩序倒是好了不少,徐茂公跟着魏征两人到了角落,也开始谋划起他们心中的打算了。 今天秦琼这事是个很好的由头,虽然仓促,但若谋划得当,胜算却也极大。 ------------ 52天灵寺造反 罗裳回到罗家,却是跟着秦琼前后脚。秦琼换了衣服刚走,得了罗裳事先的提点,也没说别的,只道上官喊他去有事,说不定要过一阵子才回来。他本来就是跑惯了的人,秦母也就是念叨了几句,并没有起疑。 罗裳找了没人的时候,跟着杨玉儿说了贾柳楼发生的事情,她没敢说那帮人要造反,只说万一秦琼受困,那伙子少不了要闹起来。谁想到杨玉儿却很直接的说道,“闹什么,大不了直接反了去,反正那昏君的龙椅也是杀兄弑父得来的,瞧着他把天下整治的烽烟四起,这天下早该换人做了。” 罗裳默默的看着杨玉儿,觉得自己果然不用替着这强悍的妹子多操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她心中是家庭高于一切,但对于玉儿来说,正义则是唯一要坚持的。 所以宇文成都终究不能与她在一起。 因着众人有心隐瞒,所以秦家的日子平常,按着该有的节奏该吃饭的吃饭,该喝茶的喝茶,外头却闹嚷的厉害。先是秦琼谎称将龙票供与香案前,不小心被母亲失手烧毁,搪塞过去了毁龙票一事,后是程咬金拉着尤俊达直接去杨林大帐前要劫囚,顺理成章的被抓进去。秦琼见了这二人,以追查龙纲下落为名拖延时间,但是程咬金也是个硬骨头,在公堂上戏弄杨林的二位义子,戏称是受大太保徐芳,二太保徐元亮幕后指使,因而被上了夹棍夹昏过去,脚踝骨都碎了。 夜里徐茂公和魏征到了秦家拜访,自然对着杨玉儿说了一切,然后道,“秦二嫂,咱们兄弟想要起义,劫牢反狱救程咬金,你看看老太太这里,要不要说实话?” 这事情闹大了,老人家也未必瞒得住。 “二哥不在,若说了母亲不免贪心,我看还是我想这个法子把母亲诓出城去好了。”杨玉儿皱了皱眉,却是对着这一伙儿造反的事情没说半个不字。 “城外有座天灵寺,母亲尝到那里去上香,我明天就说做梦梦到二哥遭遇不测,要母亲与我一起去上香,准行。”杨玉儿想了想,却是想出一个法子,众人略一思索也觉得不错,等到时候济南城打下来了,秦琼也就回来了,再告诉老太太,也免得老人家白受惊。 “天龙寺大不大?”罗裳听着这话,却是机灵一动。 “大。”魏征等人前几日在那里挂单,自然熟悉情况,“只是近来香火寥落,却是有好多寺院都年久失修了。” “这是个好机会。”罗裳听着这话,眼睛亮了,“你们既然要劫狱,肯定得要人手,得募兵,这寺院却是极好用。” “县主此话,却是跟我二人不谋而合。”徐茂公一听罗裳这么说话,眼睛一亮,却是贼兮兮的笑了起来,“我二人就欲以为天龙寺修庙为由招募人手。” 罗裳听着他们这般,于是也不再多说话,只是拱手道,“我在家中也常忙父王料理军物粮草,王三哥也是此种好手,若有帮的上忙的地方,二位哥哥尽管叫一声。” 这些人都是罗成日后的兄弟,他那个□得罪人,她总要为他多攒些人情才是。 “一定,一定。”徐茂公答应道,显然也十分欣赏她的豪迈。 第二天一早,杨玉儿便忽悠着秦母上山拜佛,连着秦大嫂也一并忽悠了去,只是这么一来,却遭到了秦安的怀疑。 秦琼的大哥叫秦安,并非一母所生,乃是当年秦家的家仆。秦安与着秦母一同逃了出来,一路上养活他们娘俩,十分得秦琼敬重,于是秦母便收了他做义子,秦琼以及众人往日都是喊他做大哥的。 秦安见着弟妹上香,颇有些搬家的架势,便忍不住拦了杨玉儿问。罗裳知道杨玉儿那边照顾婆婆不可开交,便自己去跟着秦安说事,心里头打定主意,若是秦安想要偷偷去告官,便一不做二不休的把他灭了。 且说秦安听了这话,果然大惊着叫道,“如此大事你们怎能不告诉我!” 罗裳见状,眼睛微眯,脸上却是一派平静,“只是事出突然,我们怕着舅妈受惊,所以没敢说。只是不知道大表哥现在意下如何?” “杨广无道,残害忠良,比着当年的陈叔宝有过之而无不及,要我看早就该反了。”秦安很义愤的说道人,然后摆摆手,“你们送娘去山上就行了,家里的细软我来收拾,对了,要不要买什么东西?” “粮食。”罗裳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说道,心里头却终于忍不住吐槽:果然反贼不是一天造成的,家庭阻力啊神马的东西在秦家根本不存在是吧,其实我觉得你跟告诉舅母要造反了没准儿老太太还夸奖儿子你干的好咱们早就该如此了…… 总之,秦安这里没问题却是省了一大堆事,毕竟秦琼一直在当甩手掌柜的,这个家几十年来都是他撑着,交给他善后最是稳妥不过。何况买米买面筹备军粮这种事情,也是要地头上比较熟的人好办事。 武南庄的皇纲取出来,手上钱活泛,罗裳他们做后勤也方便了许多。徐茂公等人则是立了盟单,生拉死拽的让着衙役里的那帮捕快们也入了伙。有着这些人做接应,程咬金在大牢中的情况知晓的一清二楚,城外以修寺为名聚集了千名青壮,不过几天时间就准备妥一切,当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东风,便是怎么调走杨林。 虽然他们这里也有数千之众,但是有着杨林坐镇,想要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当着一伙人在着天灵寺重聚时,想的便是这调虎离山之计。 法子是徐茂公想的,借着柴绍身上的文书一用,临摹了一封山西来的求救文书,直说是突厥兵进雁门关,已然丢了四州八县,杨林见着报马都吐血了,当下信以为真,着急众将问策。秦琼见着来报信的人是绿林兄弟,暗道他们好大胆,却是将计就计的劝杨林拔军去山西救援。杨林果然信以为真,连皇纲案都顾不得审了,带着人就拔营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带上秦琼。 等这杨林一走,绿林中众人磨掌擦拳,就等着造反了,没想到徐茂公却把众人叫到了一起,对着罗成和柴绍拱了拱手:“罗贤弟、柴贤弟。” “三哥,派我们有什么差事?”罗成按捺了这么多天,见着徐茂公单把他找出来,还当是有差事,当下就兴奋了,可没想到徐茂功却是把盟单取了出来,往桌上一放,拿起笔来道:“你们哥儿俩瞧着……” 他说着却是把着盟单上的罗成、柴绍以及北平府众人的名字用浓墨给涂了。 罗成看着就变了脸色,冷着声音问道,“三哥,您怎么把我们的名字涂了,这是瞧不起我?” 徐茂功摆摆手,“咱们在贾家楼上的时候,老兄弟你头一个上盟单,这绝对是条汉子。只是咱们反山东,劫牢反狱,搭救程咬金、尤俊达,这是大事。你们哥儿俩跟着一块儿起事不要紧,将来要叫杨林知道了,岂不把太原李侯爷、北平罗王爷都牵连在内吗?我想老杨林的大军已走,这里有二十几位兄弟、几千兵丁也能够马到成功。再者一说,狡兔尚有三窟,我们也得留下后退之路。你们回去之后,也要准备一二,倘若我们一旦在山东站不住脚了,也好有个投奔,不至于一败徐地。有你们哥儿几个在北平、太原,好比我们英雄会的两条臂膀,能屈能伸,总比大家伙都挤在一块儿强的多。” 众人一听这话如梦初醒,都纷纷说:“好,好计!”,罗成看了一眼柴绍,见着他微微意动,显然也承认了徐茂公的主意,当下心中有些不悦。 但若他一人反对,也是独木难成林。 “徐三哥要涂这盟单,可是要用做饵?”罗裳看着罗成不情不愿的脸色,知道他不想回家,但是徐茂公的面子也不能驳,当下想了想却是出声道。 “是。”徐茂公点点头,看着罗裳的目光中颇有赞赏,“县主是如何猜出来的?” “哥哥们身怀绝技,又是信人,官府中是不可能拿到这份名单的,可三哥又说要避免牵连到李伯父和父王,言下之意就是官府肯定会知道这份名单的,所以,定然是三哥主动把这个交出去做铒了。”罗裳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既是如此,三哥还是把盟单重新抄录一份便是,这些磨团固然可以遮掩,但也容易让人起疑,不若弄份新的。” “这个,”徐茂公看了看,不得不承认罗裳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上面都是各人签字的,如今人都不齐全,要做出一份假名单来谈何容易。 “难道没有人会临摹?”罗裳看了他们一眼,见着一堆男人露出赧然之色,想了想提笔上前,在着纸上随便划拉几下,便只见着便出现了徐茂公的字体。 “你,”徐茂公见状,却是一惊,一股冷汗从背后冒出。 “几位的字体见得不多,我只能照猫画虎的临出名字,至于这几位的,”罗裳细细的看了那盟单,然后说道,“就当是画摹了吧。” 这个时代的教育水平都比较低,不是每个人都会写自己的名字的,贾柳楼四十六友更是文化水平参差不齐,有像是王伯当柴绍这种书法堪比大家的,也有程咬金这种写的跟蝌蚪爬似的。有体的字好临摹,没体的字,只能当画照着画下来便是。 “若县主帮忙,自然更好。”徐茂公沉默了一下,却是点头了。 “徐三哥的话说的再理,只是你们人虽多,有几个懂得调兵遣将?杨林随走,可济南府的守卫却还在。若是三哥能以妙计不费吹灰之力的夺了城最好,可是,”罗裳话锋一转,“我父王常说,未曾兴兵,先想败路,哥哥们这回是孤注一掷,自然也想的是事成,所以还是留在成儿在此,做一张底牌也好。” 徐茂公见她言辞恳切,又想起罗成一素的表现,当下于是便也同意,“既然二位肯鼎力相助,我等自然求之不得。只是还那句老话,若是此事不成,成儿你立马走,咱们哥几个到时候还等着你收留呢。” “好。”罗成能留下来打架,自然求之不得,当下转头看了一眼罗裳,心里头满是美滋滋的想,果然还是裳儿最懂我,我想要什么不用说她也能猜到,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如我一般幸运。 罗裳见着罗成兴高采烈,也不自觉的展颜一笑。若是为他,这天下覆了也罢。 ** 罗成好不容易留下来,自然十二分卖力。那帮壮汉招来便是由他训练,罗成知道事情紧急,军容那种东西便都忽略了去,只教着一堆一堆之间如何配合,若是打架如何一拥而上,若是撤退如何相互照应。 他们这般声势,那庙里头的和尚再傻也察觉出来他们不是好人了,当下便想赶他们走,这个时候单雄信等人才露出獠牙,直接将人绑了关在一间僧寮里,每日里喂水喂饭的关着。 接下来徐茂公先是命令丁天庆、盛彦师、王伯当、谢映登四人到大羊山把喽兵调了来,然后传下转牌出去,叫天下各山各寨兵卒人等在大羊山聚齐,然后从大羊山带人来,先把天灵寺给围住了。 这一天正午,天灵寺里做工的青壮们都在歇晌呢,猛听得庙外人声呐喊:“围庙啊!别叫他们跑了哇!”做工的一听,都吓了一惊,心道怎么这么乱,出来一瞧,只见到外面的人都拿着长枪、短刀,密密麻麻的把庙给围了,看见人逃跑拿刀就要砍。做工的都不敢出来啦,退回去赶紧把庙门关上,瑟瑟的发抖着。 罗成正在后厢房写兵书,听着闹嚷出来,正想问怎么回事,却见着徐茂公笑得神神叨叨的,叫着他把人拢着到院子里头,自己上了高台,然后示意大家安静听自己说话。“诸位哥哥兄弟们,你们千万不要惊慌。外边围庙的,都是咱们自己的人,一不杀人,二不打人,三不骂人,今儿我把你们叫来,是想大家一句话,当今的皇上杨广,他是好呢还是坏?你们尽管大胆说话,有事我替你们担着。说说吧。” 他这么一怂恿,半天才有一个人怯生生的开口道,“要提起这个来,谁不知道这个皇上他是个无道昏君哪!” 徐茂功听了这话,装作惊讶之色:“啊,杨广是个昏君!那么这地方上的官府,好不好呢?你们再说一说。” 骂皇帝未必每个人都敢,但说到官府,敢出声的人就多了起来,“我是个种地的,就这两回皇杠吗,把我就害苦啦!日夜催逼捐税,因为交不上粮,我把孩子都卖了,实在没法儿种地啦,才出来做工挣饭吃!” 又有人说:“道爷,别说了,历城县的县官,外号儿叫:‘钱串子’,就知道刮地皮!” 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哭了,说:“别提了,去年杨广选美女的时候,我家里三门儿就是一个姑娘,官府里跟我们要三百两银子,就不把我们姑娘带走,可是我们上哪儿找这三百两银子去呀!就把我们姑娘带走了,到今儿连个信儿都没有……” 老者没等说完就泣不成声了,这哭声把其余人心里难受的事情都给勾起来了,顿时哭声一片。 徐茂公等人招人的时候,招的便都是些破产的农民,无一不是被苛捐杂税赶出土地的,人人心里头都有一本哭帐,当下对着皇帝和朝廷的愤怒真是达到了顶层。 “各位先别哭,听我一句话,我有法子给大家伙儿报仇,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们兄弟干?”徐茂公见着火候差不多了,当下朗声说道。 “徐道爷,您怎么给我们报仇呢?”百姓们都好奇的问道,徐茂功便趁势将着程咬金、尤俊达劫皇杠,贾家楼结拜起义打算推翻大隋朝,立盟单,劫牢反狱,天灵寺假招工,所有的事情,对大伙儿前后仔细地说了一遍,然后问道,“如今大家都被这无道的官府逼得没有活路了,反也是死,不反也是死,你们是想反着死还是被人逼着饿死,穷死,苦死呢?” 徐茂公这话煽动性极强,那些个百姓听了,当下各个热血上头,当下就叫道,“徐道爷,我们跟你干!造反总比挨饿好得多!” 罗裳在底下看的咂舌,心想要是把徐茂公空投到某个时代,那妥妥的是做政委的料啊。 ------------ 53第53章 外头男人们打的厉害,寺院最深处秦家住的地方,却是平静如昔。 “外头怎么样了?”杨玉儿在廊下问罗裳,这些天她在婆婆身边伺候着,外头的消息全凭着罗裳传达。 “打起来了,成儿在城外守着,徐三哥等人拿了盟单直奔府衙,以献计为名,欲将大太保二太保一网打尽。城中衙役与着狱中的囚犯事先都被策反,有着这些人策应,要不胜都难。”罗裳简短的将着前面的状况说了,杨玉儿双手合十的念了几句,苦笑着对罗裳说道,“我素来不信菩萨,可如今竟然也早晚三炷香的叩了起来。如今二哥还在父亲那边,只望着父亲能够念及故情,饶他一命。” “二哥吉人天相,”肯定能逃得出来,只是伯父,”罗裳犹豫了下才说道,“恐怕纵了他这一回,以后却是要两军对垒了。” “将军难免阵上亡,这事情咱们自小都知道,还有什么可说。”杨玉儿苦笑,“我瞧着这最后,不是父亲大义灭亲了二哥,就是二哥大义灭亲了父亲……” 罗裳知道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便也陪着她沉默,什么话也没说。 “我哥他们真的反了?”二人正在沉默时,忽然听到一声兴奋的叫声,抬眼一看便见着单盈盈从那边跑来,杨玉儿当下赶紧捂住了她的嘴,“盈盈,小声点。” “真是的,这么热闹的事情,我哥他们怎么能不喊我!”单盈盈扒下杨玉儿捂着她嘴的手,有些不满的嘟囔着,“我也想去帮忙啊!” “你能帮到什么?”罗裳皱了皱眉,淡淡的说道,“刀剑无眼,你的功夫稀松平常,更不懂得排兵布阵,去了反倒要他们碍手碍脚的保护你,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吧。” “你,”单盈盈听了罗裳这话,当下不服气的柳眉倒立,瞪着她怒气冲冲的说道,“你凭什么瞧不起人!” “我没有瞧不起你,我只是实话实说,此时不比往常能由你胡闹,你还是安份些吧。”罗裳平静的说道,想了想补充,“最好连厨房也别去,这地方找个能做饭的厨房不容易。” 罗裳觉得自己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单盈盈给秦琼弄盘缠,害的秦琼被关大牢,发配北平。单盈盈送了一趟锏,又害的秦琼打死了武安福,惹上人命官司。这小姑娘本事不大,找祸的能力却很强,而且最觉得的是针织女红无一精通,做顿饭还差点把秦家的厨房烧了,到如今却是谁都不敢让她干活了。 杨玉儿见着两人这样子忍不住头大。她知道罗裳是素无恶意的,只是说话直接了一些,倒是单盈盈从小到大被宠坏了,只要罗裳不顺着她来,便以为罗裳处处针对她,这对对罗裳气极到了顶点。 这时间家里头可不能乱了,所以她赶紧劝道,“盈盈,你别把裳儿的话往心里头去,她这是关心你,怕你遇到危险。你哥他们如今都在忙着,我这里也需要人手,你留下来帮我好不好?” 杨玉儿本来也跟着单盈盈差不多的性子,只是她经历过逃难那一劫,如今却是成熟了许多,说话做事也圆滑了不少。 “哼,我就知道你偏向她,你们都偏向她。”不知道为什么,杨玉儿一哄,单盈盈越发的委屈了起来,当下却是红了眼圈,带着哭腔的说了这句话,然后便跑开了。 罗裳有些无语的看着少女娇俏的背影,询问的看着杨玉儿,“这怎么了?” 杨玉儿知道单盈盈一直对罗成有点心思,只是罗成大大咧咧的半点都没察觉到,可能言语中哪里戳了单盈盈什么吧。不过这话她也不好说,只能含糊的搪塞过去,“小姑娘家的心思谁知道呢,你别往心里去。” “我哪里有空跟她个小孩子计较。”罗裳揉了揉脑袋,“这几天登记名册整理物资,去是把人忙的头晕脑胀,我已经有好几天都没睡过好觉了。表嫂你去忙吧,我也回去继续整理东西,那边还要人看着呢。” “好。你也注意□子,别太硬撑了。”杨玉儿见着她脸色不大好,担心的叮咛了几句,这才离开。 ** 徐茂公招人时,也讲究个心甘情愿,所以数千人中,不愿意留下的都给了银子让离开,留下的却是得登记造册,家住何处,有几口人,都记录在册,然后拿这个当凭证领安家费。如今他们虽然带了一帮人去攻打济南城,可各道让仍有源源不断的喽啰来投军,偏偏手下可用的文书又少,所以罗裳亲自上阵,登记都登记的头晕眼花了。 罗裳跟杨玉儿说完话回来,略微吃了些东西,便又忙活了起来。这边刚点清楚明天要用的粮草,吩咐人搬到一处等待领取,便见着王伯当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如今这帮人是武将多文臣少,所以识得文墨的都被罗裳留下来整理内务,王伯当自然也就留在了左右。 “八哥,出了什么事?”罗裳见着王伯当神色不大对劲儿,忙站起来问道。 自从他们结拜之后,大家也很自然的按照着结拜的次序来称呼了。 “单盈盈跑了。”王伯当火大的说道,这紧要当头,她大小姐脾气发作,竟然偷了马夺门而出,说是要助大伙儿夺城。真是胡闹。” “啊?”罗裳愣住了,她也没想到单盈盈竟然如此不分轻重。 “那怎么办?”罗裳问道。 “不管了,随便找个人给单二哥送信,他自己的妹子自己管去。”王伯当气的不轻,若是个男人,早就被他军法处置了,偏生的是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添乱了还要你哄她,别提多憋屈了。 “别,”罗裳听了,知道他这说的是气话,但还是赶紧阻止,“这家眷在后方出了事,传到前面去只能乱了军心。这样吧,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找她。她一个小姑娘家,黑灯瞎火的也跑不了多远,我把她追了绑回来,咱们就当这事没发生过。等仗打完了,跟单二哥说一声,他家的家事由他自己处理去。” “好。”王伯当听了罗裳这话,知道他也没有更好的安排,只能点了点头,“那却是要辛苦你了。” 他知道罗裳的本事,抓个单盈盈还是小事一桩。 “都是自己人,就不用说这话了。”罗裳摆摆手,却是不敢耽搁,忙唤人去牵了自己的马来,准备山下人追单盈盈。 ** 自罗裳走了之后,王伯当在帐中坐着,一直觉得心神不宁。本来也想自己去追,但旋即一向,又自嘲道,“千军万马中她都能把我救出来,一个单盈盈算什么,我实在是太过虑了”,于是便也没有去管这件事,只忙着整理军务来。 可是,两个时辰之后,罗裳还没有回来,王伯当便有些坐不住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人时,忽然听到底下人来报,说是单盈盈回来了。 王伯当闻言大喜,忙起身奔向门外,等走到庙门口时,果然见着单盈盈牵马站在门口,只是钗环凌乱,满身血污的样子,顿时让人心生不祥之意。 “王大哥~”单盈盈见着王伯当过来,哇的一声就哭着钻到了他怀里,王伯当拍着单盈盈的肩哄着,看着她身后并无一人,顿时感到不详,有些颤抖的问,“你没有遇见罗裳?” 他这会儿是万分的希望罗裳没有追到人。 可是单盈盈的回话打碎了他的希望,她带着哭腔说道,“我遇到罗姐姐了,只是她,她,” “她怎么了?”王伯当只觉得脑中一炸,抓紧了单盈盈的肩膀问道。 “我,我不知道。”单盈盈抬起头,泪光盈盈的看着王伯当,“罗姐姐半途追到我,我们本来要回来的,可是谁知道遇到了一个准备带兵上山偷袭咱们的胖子,罗姐姐说要我先回来报信,我,我就回来了……” “你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回来!”王伯当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一向斯文有礼,少有如此暴怒的时候,单盈盈被他吓到了,沉默了一下,却是哇的一声哭的比刚才还响亮,“我又不知道!是她要我走的!我怕急了,又帮不上忙,只能回来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王伯当这个时候已经懒得去管她哭不哭了,只黑着脸问道,“你知道追你们的人,领兵的是谁?” 单盈盈愣了愣,然后回到,“是来护儿,我之前见过他。” 来护儿?王伯当一愣,却是想起之前罗成的评价,说济南城中有一战之力的将领不多,其中最为棘手的,恐属来护儿了。 罗裳怎么会对上他! 王伯当知道大事不妙,一般让人喊了杨玉儿过来,把单盈盈押回房,一边着令留守的人员提高戒备,以防官军偷袭,另外一方面则是派人去通知山下众人,说官军暗度陈仓,直奔他们的大本营而来。 做完这一切,王伯当带人守在门口,看着夜幕中沉沉的天色,祈求她安然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因为来护儿是杜海涛演的,就忽略了这货的战斗力。 望天,其实这货很强的,四猛之一,跟着新文礼、秦用、罗士信齐名,况且这货是肉山大魔王形状的啊,手臂估计都比姐姐的腰粗→ → ------------ 54第54章 罗成回山上的时候,很兴奋。 别人奋战一天,都是衣衫不整面容憔悴,唯有他一身整整齐齐的,除了下摆有些血污之外,盔甲铮光明亮,几乎算是出尘不染了。 他本就是高手,千军阵中杀尽杀出只若等闲,又不是屠夫,怎么可能把自己弄的满是是血。 不光是罗成,就连罗成带的北平府一干人,在着大战之后气势都比别人强了许多,不是没有疲惫的,但是不管如何疲倦,却都没有精神松散,随意坐卧之人。 “我姐呢?”跳下马来,看着被血污箭火熏黑的栅栏,罗成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反倒是兴致勃勃的东张西望, 他知道官府有伏兵绕过包围圈试图穿插到后翼包围他们的大本营,但罗成对着留守地的驻军和战斗力都心中有数,知道站着地利之便,就是只发挥五成力都能抵住,所以从来都没有对此担心过。 何况,那队人马本来就是他抬手放过来的。 激战了一天,王伯当脸上满是疲惫之意,但是比着狼狈的神情更严重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 “我姐呢?怎么不来接我?”罗成松了马缰,见着身边都是人,来来往往,却唯独少了那个身影,他先是有些迷惑,而后却又笑了,“肯定是在厨房里给我准备吃的了是吧?呵呵,忙活了一天,我也真饿着了呢。” “她在哪个厨房?“罗成仰头四处张望着,然后按着肚皮一笑,“我去找她。” “四十六弟。”王伯当拽住了罗成,痛苦的盯着他,那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王大哥,怎么了?”罗成还在笑,可是笑容却有些僵。 他在迟钝,也能从王伯当的表情里察觉到了某些不详的意味,更何况他本来就是心思灵敏之辈。 “我,”王伯当张了张嘴,他一直在找一种可以让罗成平静接受的说辞,但无论怎么思索,这件事只要出口,便是伤人至深。 正在犹豫时,然后就感觉到一个人抓住了自己的手,然后还不等他阻止,便听着娇俏的女生满含委屈愧疚的说道,“罗成,对不起,可我不是故意的,罗姐姐,罗姐姐她不见了。” “你们说的不见,是什么意思?”罗成抓住单盈盈的手,一字一句的问道,盯在单盈盈脸上的视线没有移开过。 他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不知道是来不收掉,还是一直拒绝相信这个事实。 “罗成,你抓疼我了。”单盈盈呼痛道,可是罗成的手没有半分动摇。 “那么一点散兵,你们不可能抵抗不住。”罗成看着王伯当,“发生什么事了?” “昨天单盈盈跑下山,县主怕她发生意外,下山追寻,半途上遇到了来护儿。盈盈单马逃回寨中,来护儿带兵围剿山寨,被我击溃,我抓住他逼问过,隋军人马皆说县主滚落山崖,生死,不知。”王伯当简明扼要的说了事情的发展过程,最后两个字格外的沉重。 他已经带人从着战役完毕开始搜到了现在,但是这里山林茂密的,根本找不到半点踪迹。 罗成听了这话,骤然松开了单盈盈的手,大步流星的朝着自己的座驾走去。 “四十六弟!”王伯当在后面紧张的惊呼了一声,“你要做什么!” 罗裳已经遭遇不测,他可不能任罗成再出事了。 “找人。”罗成冷冰冰的丢下这两个字,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了马厩。 ** 罗裳的失踪造成了轩然大波,刚打完仗的众人来不及休整,就再次分散到满山遍野的去找罗裳。 这已经不是罗成一个人的事了。 单盈盈自然是遭到了重罚,但是她一个女孩儿家,眼睛都已经哭得比核桃都肿了,徐茂公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又能说什么,无非是叹了声气,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开。 倒是单雄信,内疚的头都抬不起来,找人的时候身先士卒不辞辛苦,疯狂的劲儿跟着罗成有的一拼了。 罗成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单盈盈一眼,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他之所以还没发脾气,那是因为他心里头找人比追究责任更重要,若是罗裳无事还好,若是罗裳有了什么闪失,只怕他爆发了就是疾风骤雨。 根据俘虏的隋兵,罗裳是跟着来护儿激战一番,因着力气不敌才被打败的。因着她是个女的,来护儿开始也没想下狠手,但只可惜那时在树林里,天色又黑的厉害,骑马纵奔之下,一不小心就失蹄摔了下去,来护儿还带人找了一遍,但都没有找到。 听着这话,众人在心里头都默默的觉得八成是凶多吉少了,可是看着罗成冰块一样的脸,谁也没有敢说话,只能陪着他一起继续搜寻。 活要见人,死了……起码也得见到尸体。 不过到最后,还是罗成找到了罗裳的马匹。这林子茂盛,走进去了就不辨东西,老马识途,却是比人的五感还灵敏些。罗成的马跟罗裳的马本身就是一块儿养大的,或许是闻到了气味儿,或许动物之间本来就有特殊的联络方式,罗成那匹被程咬金戏称为聪明的不像马的白马,跟着主人一样,在漫长的无休止搜寻中,竟然找到了罗裳的马。 只是,那马已经死了。 看着白龙马似乎不理解同伴为什么躺在地上不起来,不死心的一遍遍低头去舔那匹马的脸,低头想要把小黑马拱起来,随行的人都转过头,不忍再看这一幕。 罗成站在那里,一手搭在马背上,眼里头一片空洞,茫然的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 马尸在,黑缎子一般的马尸上除了斧钺刀伤,竟然还有野兽撕咬过的伤痕。草丛间有着重物压过的痕迹,翠绿间的殷殷血迹已经干涸,却越发的触目惊心想。 但是仍然没有罗裳的尸体。 王伯当在附近搜寻了下,却是越发的心惊胆战,这里明显有野兽来过的痕迹,山间多虎狼不稀奇,草丛中那多到反常的血迹和撕碎的衣裳,他几乎不敢想这里发生了什么。 罗裳就是掉落这里未死,恐怕也是遭遇了危险。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王伯当将着在草丛中捡到的耳坠擦干净,放到了罗成的手心,哑着嗓子安慰道。 可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目前这惨状,没有找到尸体,也有可能是被虎狼吞了。 罗成缓慢的转过头,认真的盯着王伯当,目光中有些茫然,似乎没有弄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王伯当叹了声气,伸手帮他合拢了手心,低声劝道,“四十六弟,咱们先回去吧。” “不,”罗成有些茫然的发出了一句声音,然后刚迈了一步,只见这身形一晃,却是整个人都倒了下来。 “四十六弟!”王伯当见状惊呼了一声,却是①38看書网的从后面借住了他,将人抱到怀里之后,才发现罗成牙关紧咬,脸色苍白,虚弱的似乎也只有一口气了。 “你们把这里的遗物收拾整齐带回山寨,你们去找徐三哥,让他在正殿等我我跟四十六弟去!”王伯当当机立断抱了罗成上马,对着随从们吩咐道。 ** 罗裳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过了好久也看不真切。 “唉,唉唉,你醒,醒了啊。”一个带着点结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起来十分兴奋,“你,你可是,是我,第一个救活,救活的东西。” 罗裳摸了摸四周,是一张稻草床,她皱了皱眉问道,“这是在哪里?” “哪,哪里?”那个声音抑制不住兴奋的说道,“客,客栈啊。你,救,我,我救活了你,他,他们说,说你能给我当,当媳妇儿?” 这人说话着实结巴的很,但幸好罗裳耐心,倒也能听他从头到尾的结巴完。她听着这话拧了拧眉,然后却是摇头,“抱歉,我许人家了,不能对你以身相许。” “啊,”那声音听起来很是失望,带了些不知所措的茫然,“那,那咋办?” “你缺姐姐么?”罗裳想了想,伸手往前摸了摸,那人倒是很自然的把脸递到了她手上,她摸了摸他的脸,还没长胡子,想来年纪不会太大,便淡淡的说道,“我可以给你当姐姐?” “那,那也成。”那人想了想,竟然同意了,听起来很活泼的问道,“姐,姐你会做饭吗?” “会。”罗裳点点头,然后想了想又摇头,“可我看不见。” “姐,那你会做衣服吗?”那人又问,听起来十分期待。 “会。”罗裳回答道,然后跟上一条一样,“可我看不到了。” “没,没啥,只要,要会就行了,我,我就想找个会做饭,做饭缝衣裳,裳的。”那人笑着说道,听得出来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你,你都不会嫌弃,嫌弃我,真,真好。” 罗裳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冒出来的,又是怎么救了自己的,不过她可以敏锐的感觉到这人身上并无恶意,所以反应也十分平静,“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嫌弃你的。对了,我叫罗裳,你叫什么名字。” “元,元霸……我叫李元霸。”那人十分快活的说道,“二,二哥喊我小,小四。” “哦。”罗裳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不过也就仅限于耳熟而已,所以她点点头很是平静的问道,“小四,有吃的吗?我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王大哥是好大哥,李小四是好孩纸,大家都会幸福的。 =========== 默,这两天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情,没心情写文,抱歉断更了。现在调整过来了,不管什么,生活还是要继续么~ ------------ 55第55章 罗裳最初一段时间一直看不到东西,所以衣食住行都有赖小四照顾,虽然小四听上去挺笨的,但好歹……至少没有把她喂死。 相处久了些,她发现小四也就是对生人时会紧张的结巴,相处久了,除非特别激动,要不然也能够正常说话。不过,遇到他特别提醒人的时候,总会出问题。 例如现在,罗裳就听着他一直在念,“前前前前……” “前面有坑,我知道。”罗裳淡定的从着坑里头爬起来,摸着李小四的手站了起来,他提醒的太晚,他还没说完,她都已经完成了从坑里起来的动作了。 他非有心,她也不是习惯迁怒于人的人,所以爬起来的时候仍然很平静。 若是他在旁边就好了,肯定不会令我如此狼狈,她在溪边洗伤口的时候默默的想着,想到一半却忽然愣住了。 他是谁? “姐姐姐,咱们往哪儿走?”李小四在她旁边戳鱼,弄的水花四溅,但仍然不减兴高采烈的问道。 罗裳抿着嘴蹲在溪边,看不到东西不可怕,可怕的是,回头看来时路,发现竟然也是一片漆黑。 “我不知道。”罗裳抬头看天,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一片红色,语气倒是一如继往的冷静。 “那,那咱们晌午吃什么?”小四看上去也不像是正常人,竟然很自然的就转化了话题。 “你不是捉了鱼么,吃鱼吧。我说,你做。”罗裳听着哗哗的水声,面无表情的说道,脑里头却蓦然生出一个抱怨的声音,“这鱼好多刺,我要吃肉。” 只是,努力去看说话人的脸,去只看得到一片模糊。 似乎,自己这受伤,摔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她听着李小四蹦过去跳过来,弄的四周砰砰作响的声音,捧着头默默的想着他是谁。 若是普通的病人,这个时候大概就会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依靠旁人了,但问题是,她不是普通的病人,她身边的李小四,貌似也不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姐,咱们吃完饭做什么?”李小四捧着烧鸡吃的兴高采烈,罗裳慢条斯理的一边拔着鸡毛一边啃着半熟的鸡肉,努力辨别着方向,“下山往哪儿走?” “我,我不知道。”李小四的声音一直朝气蓬勃,“我走进来好多天了,” “那就循着一个方向走吧,肯定能下山。” “一个方向,哪里是一个方向?” “太阳在东面,左西右东,上北下南,”罗裳托着脑袋慢悠悠的说道,这些东西没有特别想,但也浮现在脑子里头了,“朝北走。” 北边,有人在等着她。 “好嘞。”李小四兴奋的吃完鸡,灭了火,然后收拾了不多的行李,拿着一根树枝牵着她往北走,一路上说些有的没的话。 “姐,咱姐夫长啥样的?” “忘记了。” “那咱们到哪儿去找咱姐夫?” “不知道?” “那咱们下山后做什么?” “往北走。” “那去北边做什么?” “不清楚。” 李小四永远有一堆结结巴巴的问题,罗裳始终三个字或者四个字的回答,但是两个人都觉得很舒服。 “姐,你真好,从来没有人跟你一样让我觉得我很会说话。” “哦。” “我家就只有我姐夫跟你一样。” “嗯。” “我姐夫人可好可好了。” “唔。” “可是除了我姐夫跟二哥,他们都不喜欢我。” “嗯。” “他们把我关笼子里,我自己跑出来了。” “哦。” “你说等咱们找到咱姐夫,咱姐夫是不是也很好啊。” “嗯” “我最喜欢姐夫了。” “好” 罗裳一路上有一声没一声的答着,总觉得李小四貌似有什么称呼喊错了,但是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错,所以……大约就是姐夫没错了吧…… 就这么走啊走,走累了就坐下来吃东西,李小四捉鱼捉虾很厉害,捉鸡逮鹿也不错,甚至是撕狼猎虎都可以。 不过对于他强悍的战斗力,罗裳唯一的评价就是:“下一次不要打狼了,狼肉不好吃。” “好。”李小四很是从善如流,“下,下次有熊,咱们弄熊掌吃。” 于是乎,等着罗裳跟李小四下山时,李小四手里头还拎着两个熊掌。 没办法,山上条件有限,那熊掌怎么烧都烧不熟,两人很辛苦的各自吃掉一个之后,不死心的把剩下的打包,决定找店家去做。 “姐,姐,那里有店铺。”等感觉终于踏上平地之后,李小四激动不已,“他们能做好吃的熊掌么!” “不要紧,有锅就行。”罗裳淡定的点点头,“再不济我说,他们做。” 真的好奇怪,为什么她脑子里有那么多菜的做法,而且,貌似还很会做衣服绣花呢? 两人跌跌撞撞的到了旅店门前,野地里的旅店,这个时候差不多都已经关门了,所以李小四敲门敲的很是辛苦。 “来了来了,”店家的声音由远及近,好不容易听着门开了,只是李小四欢快的还没表明来意,就听着嘭的一声,店家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大,大爷,小店客满请投别家吧。” 这年头怎么那么多结巴,罗裳有些无趣的想到,然后听着李小四问她,“姐,姐,他,他让咱,咱投别家呢。” “他隔壁还有旅店么?”罗裳很平静的问道。 “没,没啊,马,马,”李小四一见人又结巴了。 “有马厩。”罗裳点了点头,然后平静的分析道,“没有别家,所以就这家了。继续敲门吧。” “好。”李小四继续干劲儿十足的砸门,“店,店家,开门,门啊,我,我要住店!” “姐,他不开。”李小四兴致勃勃的砸了一会儿,然后垂下了手,万分委屈的看着罗裳,“姐,他们不开门。” “砸。”罗裳想了想,觉得破门而入这种事情一点压力都没有,所以点了点头,“你不会砸不开吧?” “怎么可能!”李小四对于自己受到的藐视很不满,挽起了袖子,“姐,你往后点,我要撞门了啊。” 罗裳抿了抿嘴,往后站了一步,然后抬起胳膊挡住了脸,接着只听到砰的一声,木渣四溅,然后李小四的声音就在里头了,“姐,我进来了,你也进来吧。” “嗯。”罗裳点着拐杖,慢慢的跨过了门槛,然后瞧了瞧地上那坨软软的东西,十分客气的说,“我要两间上房。” “哎呦喂,大爷啊,大王啊,娘娘啊,小店这里真的客满没有上房了啊。”掌柜的在她拐杖下嘤嘤嘤的哭泣道,硬是没有敢动弹一下。 那木棍削尖的顶端,正抵在他的咽喉,只要这盲女稍微一用力,他就彻底的不用开店了。 “我要两间上房。”罗裳就像是没听到掌柜的话一样,慢吞吞的又重复了一遍。 “我,我”掌柜的躺在那里,期期艾艾的张着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 “奶奶个熊,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谁的地盘,竟然敢到这里来撒野。”忽然,楼梯上响起了炸雷一样的响声,罗裳侧耳听着,只听着咚咚咚的脚步声从楼上奔下。 大个子,横练的行家,臂力极大,使着根铁棍,罗裳站在那里没有动,虽然看不到,但是奇怪的是,只要听听,她仿佛就能看到这些。 她没有躲的原因,不是打得过,而是知道自己不需要躲。 “哎哟,大个子,你这个棍子看起来蛮好玩的。”李小四在这楼梯口兴奋的说道,然后便是一堆噼里啪啦的声音让,然后,罗裳就听到李小四兴奋的喊道,“姐,我,我捡到根,根铁棍子,沉,可沉了呢。” “应该能卖些银子。”罗裳杵着拐棍走过去,慢吞吞的说道,“住店要钱,咱们拿这个抵房钱吧。” “姐,你真聪明。”李小四心悦诚服的赞叹道,然后抄手一扔,就将着那撅弯了的铁棍插在了那大堂中央,“这,这,这个够不,不够!” “够,够了……”掌柜的跟着伙计缩在门边,看着这凶残的二人组,内牛满面的应道,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要两间上房。”罗裳重复着这个要求,然后拿着拐杖敲着被李小四踩在脚下的人,唔,斤两的确不轻,个头也挺大的,“这大个儿抵得上昨儿那头野猪了吧?” “那,那是。”李小四踩了踩,然后惋惜的说道,“可惜不能吃。” “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那人气愤的叫道,显然觉得受了奇耻大辱,可不等喊完,跟着罗裳打了个照面,却是惊呼了起来,“县主,怎么会是你?” “你是谁?”罗裳皱了皱眉,她不记得这个人,但是这个称呼,却耳熟的紧。 可她不是明明叫罗裳吗? “是我啊,大雄啊,”那个人指着自己的脸以不压于李小四的兴高采烈笑容叫着,“咱们正月十五还一起闹过花灯,你不记得我了?” “你是我姐夫?”李小四疑惑的看着他,然后松了脚凑近罗裳,“姐,这个姐夫不好看。” “他不是。”虽然不记得了,但是一听到声音罗裳就知道不是,摇了摇头,然后问道,“我不记得你了。” “我是雄阔海啊,铁弓,那个打铁弓你不记得了么?咱们从京城分别之后,我还请你去我太行山玩呢。”大雄听起来很是沮丧,“我就那么容易被忘记?” “我受伤了。”罗裳客气的说道,觉得这个人应该有用,或许可以告诉她自己要去找谁。 雄阔海看着她扯开烂布条,露出已经瘀结成块的血痂,倒吸了口凉气,“县主,你怎么伤的这么厉害!还有这伤口,你,你就没找个大夫看看?” “大夫是什么?能吃么?”李小四在旁边兴奋的问道,然后看着罗裳手上的布带,骄傲的说,“我姐是我捡到的,是我给她包扎的!” 雄阔海深深的无语,他一直知道自己不大聪明,但是陡然遇到这么一个能把自己衬托的英明神武的人,他实在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你这些天就是跟着这个傻子在一起的?你,你能活到现在,真是命大……” “谁是傻子!”一直笑得合不拢嘴的李小四听着这话,陡然变了脸色,眼睛里忽然浮现出了红雾,当下伸手就是往前一抓,“你说谁是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受伤了,失明了,失忆了……但素又怎么样,照样彪悍的前行着…… 李小四表示,我是来卖萌的,虽然有些凶残,但是,(剪刀手)我是宝宝。 放心吧,不会虐的~ ------------ 56第56章 李小四忽然发飙的时候,罗裳也是吃了一惊的。 不过也仅仅是吃惊。 或许在别人眼中,李小四这种人不大正常,但是罗裳总觉得自己似乎见过许许多多像是李小四这种的人,极其危险,破坏力极强,不把人当人看,有奇奇怪怪的嗜好,所以并不是十分吃惊。 所以听到雄阔海的惨叫,她愣了下,然后却是有些茫然的循声转过了头,略微提高了一点声音,“小四,我饿了。” 雄阔海闭着的眼睛慢慢的睁开,看着就抵在自己鼻子下面的拳头,以及李元霸那有些迷惑的表情,整个人都瘫软在了那里。 好险,若是罗裳再喊慢了一声,若是这雷公嘴的拳头真落到他头上,只怕脑浆都要迸裂了。 哪里来的傻子,竟然武功如此之可怕,真是人间凶器。 “小四,我饿了。”罗裳冲着那边又喊了一声,李小四犹豫了一下,然后却是松开了手,有些委屈的走过去扶住了罗裳,“我不是傻子。” “嗯,你不是傻子。”罗裳很认真的应了一声,然后让李小四扶着她慢慢的走开。 “他只是跟别人不大一样罢了,”罗裳转过头去,不知道雄阔海在哪边,于是只能毫无焦距的目视着前方,“每个人都有一处两处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他只是比别的来的厉害了些,有什么好笑话的。就拿你自己来说,你能找得到第二个雄阔海么?” “哼,就是。”虽然不大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可是李小四还是挺起了胸脯,志得意满的附和道。 他才不是傻子呢。 哪怕大哥三哥爹爹他们都那么说,可他自己心里头清楚,他才不傻呢! 他不喜欢被人当傻子看,更不喜欢被人用铁链拴起来,关在笼子里当怪物看。 李元霸小心翼翼的扶着罗裳上楼,满心欢喜的想,我只是跟别人不一样而已,姐说过了,所有人,都跟别人不一样来者,我没什么奇怪的。 *** 罗裳对着雄阔海没有特别热情,可是架不住雄阔海对她们特别热情,不仅主动让出了房间,还说通了店主的媳妇儿来照顾她,帮她洗澡换衣服。 罗裳被人服侍的时候,感觉很奇怪。一方面她不喜欢别人近身,可是一方面,她仿佛好像习惯被人服侍的感觉。 我是谁?有着怎么样的过去?要寻找怎么样的将来? 她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放弃了那些疑问。 她只记得自己叫罗裳,有家人,有爱人,去北边能找到这一切,就够了,其它的想那么多做什么。 罗裳心里头坦然,该吃了吃,该睡了睡,不见得半点愁容。雄阔海只觉得奇怪,按说这事儿跟他也没什么道理,可萍水相逢了,总不能看着她个弱女子不管,于是苦大仇深的,竟然也把这差事给揽了下来,竟然与着他们一起上路,帮忙张罗着吃喝住宿,却是比着先前好了百倍。 罗裳的眼睛起初是一点儿都看不见了,后面便是渐渐的能看得些影子,后面也能模糊的分辨出物体了,虽着不十分清楚,但是却不用竹棍探路了,倒也是好事一桩。 “你说,我是北平王的女儿,皇帝亲封的县主,那为何不带我北上,而是要带我去东边?”罗裳只是失忆,又没有变傻,赶了几天路之后觉得方向不对,便出声问道。 “你家在北平,路途遥远,再说那王府门禁森严,我能不能递得上话还是个问题。可秦二哥家就好办多了,他最是热情厚道,又是你表哥,我先前在长安就是遇到你跟他一起的,等我把你送到他家,有着亲戚照看,回家也是极其便宜的。”雄阔海闷声闷气的解释道,还有个主要原因没说,那就是……他这辈子也没去过北平,也不知道北平王府长成什么样子的,到时候找不到可怎么办! “哦。”罗裳想了想,不疑有他,点头就这么算了,“那咱们去山东。” ** 计划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等三人到了山东,听闻墙头上挂满了“唐”字大旗,罗裳沉默了一会儿问,“我们是跑错剧组了么?” “剧组,那是什么?”雄阔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了愣然后摇头,“哎呀,咱们怕是入不得城了,我刚跟人打听,据说唐璧反了,自封为济南王,二哥他们反了出去,这会儿下落不明了。” 雄阔海搞错了次序,但是事实倒是没错,唐璧反了,秦琼也反了,这会儿天南海北的,也不知道流窜到哪儿去了。 “我是官府的,所以,跟唐璧应该是敌对势力吧。”罗裳想了想问道,她记得自己的县主是朝廷封的,理论上敌对势力什么的,到别人的地盘应该落不到好吧。 “是。”雄阔海挠了挠头,他不知道罗成做了什么,只是本能的想着官贼不两立,这罗裳绝计是不能入城的,要不然被人抓住就糟糕了。 “那就继续往北吧。”既然此路不通,罗裳很快的就选了另外一条,“我父母都在北边,这个去了总能找到吧。” “那是。”雄阔海想了想,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挠挠头只能往北赶车了。 “对了,大雄,你说我家里头有爹,娘,弟弟,那我夫君是哪家的?”离开济南的时候,罗裳只觉得心里头闷闷的,格外难受,想了想便问道。 “你夫君?”雄阔海吃了一惊,然后想着罗裳年纪又不小,成亲了也是平常,便摇了摇头,“我跟你只是泛泛之交,不知道你嫁了哪家,想来,回去就知道了吧。” “哦。”罗裳应了一声,按了按胸口,只觉得胸口难受的紧,却始终想不起那个人。 我不见了这么多天,他,应该是很着急了吧。 *** 可实际上,罗成不是心急,而是快把周围人弄急的疯了。 那日晕倒在那里,被着王伯当带回去之后,经过徐茂公等人的整治,昏迷了一天一夜后总算是醒过来了。 然后,便是找人。 其实附近已经找无可找,近些天的搜寻,让着上上下下已经条件反射到看到草坪草地树木就想呕的地步了。 单盈盈想要靠近罗成,道歉或者赔礼都可以,但是罗成盯着单雄信,只有一句话,“你要是不想给你妹子收尸,就别让她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们都知道罗成的绰号是寒面银枪,但是只有这会儿,才能体会到他的脸到底能多冷。 之前的那些挑衅捉弄时的冷笑,跟现在比起来,就实在是小儿科了。 他整日提着枪走来走去,不许人问,也不许人跟着,有人厮缠便打上一架,贾柳楼里除了秦琼跟他之外的人,几乎个个都被他打过,也个个都尝着了银枪压着咽喉,阎王爷就在旁边等着索命是什么感觉了。 杨玉儿也试图阻止过,但是她小看了罗成的冷血程度,怜香惜玉对罗成来说本身就是句废话,她能压着他的,也不过是表嫂的名头。可是凭着那微弱的敬意,她既不能压下罗成睡觉,又不能压下罗成吃饭,只能看着他像只困兽一样来来回回的踱步。 若不是秦琼及时回来,她都准备单枪匹马的闯长安,把宇文成都拉来打晕罗成了。 所以,当秦琼一路上连蒙带骗的逃回山上时,众人都松了口气,一个个跟见了救星似的。 “什么,竟然失踪了?”秦琼鞍马劳顿,顾不上喘气的就听到了这个噩耗,整个人都差点傻了 “是。”杨玉儿红着眼睛说道,“一个生死不明,一个现在又那样,叫我以后如何有脸去见” 姑妈。若是你在不回来,我真担心再过几天我自己都要疯了。” “别急,”秦琼抚着杨玉儿的肩膀,安慰了她一句,然后便是,“别怕,我来想办法。” 他这人向来这样,不相干人的事情都放在心上,何况是自己的至亲, 惊讶担心是不可避免的,但与其放任自己沉溺在那些情绪里,他更习惯于的,是去正视那些问题,解决那些问题。 “表弟,”走在门前,看着那在院中独坐的人,秦琼敲了下门,却又放轻了脚步。 背影铮然依旧,却多了些少年罕见的萧瑟。 平心而论,他知道罗成不愿意被人来打扰,他也不愿来打扰,却实在是不得不打扰。 就像是杨玉儿说的那样,一个生死不论,但总不能看着另外一个不论生死的苦熬。 “表哥?”罗成闻言转过身来,抬眼见着是他,咧咧嘴,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容。 笑,是家教使然,但笑不出来,则是心境使然。 秦琼是铮铮硬汉,但是看着他这强颜欢笑的样子,却忍不住心酸了起来,走着他跟前伸手按了按他欲起的肩,“不忙,坐下说吧。” “你都知道了?”罗成坐在那里,眉目依旧清俊,他自小受过的教育,便不容他此时在人前失态,而他也的确不愿意失态。 不过是不见了而已,想当年她五岁都死不了,如今,如今这算是什么呢。 没事的。 扯了扯嘴唇,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枪头,笑意却始终为未尽眼底。 有心报仇,可连个仇人都没有,若真个屠尽这里的人能撒气也就罢了,只可惜若是下手再重几分,怕是心里头更加难受。 于是,便也能忍着,一日日的坐在这里发呆,指望着她或许哪天就在背后出现了,喊他一声成儿。 以前他只当是她不理他,生他的气是难受的。可如今才晓得,只要她在身边,哪怕恼着怒着,哪怕对自己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可知道自己知道她是好的,那也是幸福。 “嗯。我都知道了。”秦琼见着他摸枪的动作,只觉得胆战心惊,眼见着那指腹就碰到了枪刃,他忍不住伸手抓住了罗成的手,“你这样子,她知道了多难过!” “那你把她叫出来给我看啊?”罗成抬起了眼看着秦琼,黑白分明的眼仁清清亮亮,半滴泪水也没有,却冷得让人不敢直视,“她在哪里?为什么我这样,她还不出现?” 秦琼本来以为拿着罗裳当挡箭牌是无往而不利,可谁想到,罗成就算是伤心,却也不会因此而智商减半。 若真是自虐能让她心疼出现,罗成倒也想试试,只可惜他的理智告诉他那不过是痴人说梦,所以他到现在为止,才能一直如此的保持理智,甚至还能对秦琼的安慰反唇相讥。 有的时候太过自持,连醉也不能,才是最悲哀的。 秦琼毕竟不是常人,微微一怔,却也反应过来了,当下伸手一拍罗成的脑袋,差点把他的脑袋打的撞倒了桌上。 “瞧瞧你这样子,左右不过两个可能。第一,她死。第二,她生。”秦琼看着罗成浑身散发的冰冷怒气,浑然不惧的说道,“她若是死了,你再伤心也人死不能复生。你家中还有父母高堂,你这样子,让他们如何自处?是逼着他们也一同伤心欲绝,郁郁而终,还是逼得他们忍痛反过来安慰你?你这样子,让裳儿在九泉之下如何安息?” 秦琼看着罗成僵硬的坐在那里的样子,心中十分不忍,可也得硬着心肠把话说下去,“若她未死,你这样伤心有何用处?还不若收拾起精神,安慰好父母,处理好一切,等着她回来。天下虽大,但如同你割舍不掉一样,她就算只有一口气在,爬也会爬到你身边,你如今这样子,是信不过她能找到你,还是信不过你能等得到她!” “我,”罗成浑身一颤,张了张嘴却是没有把话说完。 “表弟,我知道你心里苦,”秦琼将着手搭在他肩上,语重心长的说道,“可是,你不是个孩子了,是男人,就得拿出男人的担当来,你还有你应该承担的责任。” 跟聪明人说话有其特别的方式,那些虚假的安慰只能徒惹笑话,还不如一针见血的指出关键。 对于罗成来说,罗裳死了,或者是天塌了一半,心死了九成,可对罗世子来说,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负担。 这责任,是至死方休。 罗成在那里坐了很久,秦琼没有说话,只陪着他沉默的坐着,一直等到天色黑了,才见着他机械的点了点头,张开口有些缓慢,但声音无比稳重的说道,“母亲向来疼裳儿甚过我,若是她知道裳儿失踪,定然昼夜难得安寝。她年纪大了,不宜操劳,这事得瞒着她。我打算回去告诉她说舅妈喜欢裳儿,要留裳儿多住些日子,你记得时不时送几封信去,然。” 罗成抬着头望着天边不知不觉得升起来的月亮,有些恍惚的说,“她的笔迹,我会写,你只管派人送信便是,我会把信换掉的。” “嗯。”秦琼见着他能清晰的理事了,知道已无大碍,便点了点头。 “人,我是要找的,还是那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是被虎豹野狼吃了,也总得有骨头。那里有溪流,附近找不到了,便去下游找,总有些痕迹的。”罗成一边想着,一边皱着眉头慢慢的说,“家那边,我不知道能瞒多久,如果年底还不行的话,那便告诉母亲,裳儿去找她的家人了,应该还能拖些日子。” 罗成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放在桌上的手弹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若是她死了,那我便当着她真去找她的家人了,兴许她找到了,觉得跟那些人过比跟我们过好,便不再回来了。偶尔收到几封她的信,知道虽然不能见面,但她在我不知道的某个地方过的很好,那就行了。” “表弟,”秦琼没想着他竟然能把事情做到这样绝,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想要安慰他一番,却觉得无从说起。 罗成抬头看他的眼神,清清亮亮的,却是一副什么都看透的样子,他对着那眼睛还能说出什么话? “我难受。”罗成看着秦琼,忽然叹了声气,低声说道。 秦琼无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觉得嗓子有些哽咽,“我知道。” “可不敢哭,怕一戳破那窗户纸,就真糊不起来了。”罗成睁大了眼睛,语气平静的说,“我是个男人,总不能哭哭啼啼的跟个娘们儿一样,是吧?” “嗯。”秦琼除了点头,已无话说。 “我要留一部分人手在你们这里继续找,另外一些人,我得带回北平去了。”罗成伸手拍了拍秦琼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竟然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微笑,“这次来拜寿耽搁的时间太长了,若是再晚些,只怕家中要起疑了,所以我明日便走。” “这一次,父王要绑我,却是没有人帮我求情了。”罗成像是想到了什么,搭在秦琼手背上的手僵硬了片刻,然后却是若无其事的笑了。 “成儿,”秦琼有些看不下去,哑着嗓子说道,“就算要忍,你也不必做到这样。” 罗成对别人狠,对着自己更狠,这般若无其事,却是真的将自己逼到墙根了。 “表哥,”罗成听着他的叫唤,怔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以后别叫我成儿了,这,我会想起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b很快就见面了 不虐的,真的! 那啥,小四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可怜孩子。就是长的丑些,笨些,力气大些,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些,就被李渊让人用铁链拴在笼子里,默,其实这个绝对是违反儿童保护法的吧,所以李元霸长偏完全情有可原啊。。 孩子一般都是本能的感觉善意恶意的,嘲讽那些话的意义听不懂,但是肯定看得懂那些眼神,感觉到那些语气,所以就算是傻子,小四也会表示,我最讨厌人家说我傻子了! ------------ 57第57章 回北平的一路,与来时的唯恐天下不乱相比,实在是安静的有点反常了。 拿张公谨的话来说,就像是少保一夜之间长大了十岁。 可是,他们谁也不乐意看到这一幕。 罗成的脾气,多少也是身边人惯出来的,与着成熟稳重的大将之风相比,其实大家更爱看他咋咋呼呼的小世子面貌。 这天下人活着都不容易,所以难得见着个恣意妄为的,第一反应是他凭什么活的这样无拘无束,接下来的反应便是,且容他多放肆一些吧。 自己过不来那种人生,见着有人能过到,也是幸福。 可惜,人总会在一瞬间长大。 “少保,过青州了。”张公谨犹豫了一年,却是驱马上前,对着在马上一动不动的罗成说道,“天快黑了,若是不必赶路,便找个地方住宿如何?” “好。”罗成看了看天色,平静的点了点头,然后吩咐,“你看着办吧,我也有些饿了。” “好。”张公谨得了这句话,松了口气,让探子去前面打探可否有打尖的地方,一面回去通知大家加紧些脚程,今晚住店。 “老张,那个,你不觉得少保这样子不对劲儿么。”等安排完一切,走到老兄弟跟前,立马被一帮人勾过去悄悄话了。 “可不是,若是常人摊上这事,不崩溃起码也会哭上几回,依着他的年纪,闹死闹活也是正常,”白显道忧心忡忡,“可是少保除了在山上跟人打了几架之外,连一滴眼泪都没留,我这心里头不妥当的很。” “就是,莫不是憋傻了吧?”有人心虚的问道,然后被张公谨一巴掌扇了过去,“胡咧咧什么。” “少保这性子,咱们向来都猜不中,以前还有那位陪他解忧,可如今,”张公谨叹了声气,低声嘟囔着,“怎么咱们家就摊上了这事呢。” 他这话一说,众人皆沉默,有些悄悄的背过了头拿袖子摁眼角。 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一男一女,灵动沉稳,外在各有不同,内里却都是知冷知热的好孩子,眼见得就要皆大欢喜的撮合成一对儿了,却哪里晓到飞来横祸,竟然生死两茫茫。 莫说是罗成了,便是他们,除了背地里伤心一回,有几个敢在人前为罗裳哭一场? 那名字,都成了心里头永远难以愈合的伤口,名字都不敢提了。 ** 因着有了这事,众人情绪都不高,所以住店的时候一个个怏怏的,吃完饭之后便各自回房睡觉了。 罗成饭量大,自从秦琼劝过一趟之后,饮食起居倒是正常了,一顿饭至少吃三碗,甚至有时候还会多吃点。 今晚就是,吃完四碗饭之后,罗成放下筷子,却是往外走,张公谨一见急了,赶忙放下筷子,“少保你到哪里去?” “吃的有点撑,出去转转消食。”罗成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公谨,“你继续吃,别跟来。” “呃,好。”张公谨有些意外这理由听起来太普通,但是转念一想,整天一堆人围着他,或许是他想一个清静清静,便听话的坐了下来,不去追他。 他一个人也好,起码可以专心的伤心一下。 张公谨这么揣度罗成的用心,倒是真的想多了。罗成的确最初是为了消食,不过走着走着,走到一片树林子时,看着那满目碧色,愣了愣,却是随手 思念这种东西是如影随形的,就如同他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想她,也似乎真的将脑袋清空了,没有在想她,可如今只是随便乱转,见着这竹林,便想起北平城的城外也有着这么一片林子的。他们一起同游过,他刨了竹笋想要烧,结果太老,她还没笑话他,他自己倒是恼羞成怒了,扔了竹笋就自己骑马回家了,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 现在想起来,自己那个时候,还真是不懂事。 可自己不懂事的,又何尝是那一回? 鱼俱罗的庄子里头,也有那么一片竹林,他跟她借住时,有一次他在竹林里偷偷牵她的手,却惹得她生气了。她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抽了根新竹做枪,与他拆招。 那时,自己下手没个轻重,只顾着取胜,一棍子敲在她的手肘上,她松了手站在那里,表情难得的有点委屈,自己慌了心神,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还是她反过来安慰自己,“没事的,不疼。” 罗成站在竹林中,看着那熙熙攘攘的翠色,扑面而来的回忆多的根本无从抵挡。 他们与别人不同,十多年的相处,早就融入了彼此生活,想要抹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就像是抠掉自己的大半个人生。 罗成在林间走着,顺手拔了根竹子自顾自的耍了几招,却觉得没有那个拆招的人,真是无趣的紧。 有一下没一下的拿着手中的竹竿瞧着竹节,砰砰砰砰,杂乱无章的噪音,不若她敲的好听。 罗成想了想,丢了手上的东西,顺手摘下一片竹叶,笨拙的拿在口中吹着。 她会拿这个吹小调,她教过他的,只是他当时只顾着看她的手握着自己手的样子,根本没有注意她是怎么做的。 大约,是这样吧…… 罗成试了很久,终于断断续续的弄出了些声音,只是不大好听,勉勉强强的能成曲调,却没有她的味道。 当时只觉得她能在自己身边一辈子,所以哪里去留神过她做了什么,她会些什么。 只要想听,有她在身边不就够了,不是吗? 罗成捂住了眼睛,当时戏言身后事,如今都到眼前来。 他靠在那里,不想去想她的音容笑貌,却发现根本阻隔不了那些回忆,就如同耳边用竹叶吹出的小曲,飘飘渺渺,不绝如缕。 “够了,不要吹了!”罗成捂着耳朵怒吼道,却听到身边响起罗裳的声音,“你这人真奇怪,不喜欢走开就是了,凭什么不许我吹。” 罗成愣了下,太过熟悉的声音,太过熟悉的语调,不像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他睁开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月光如水的洒了下来,罗裳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手中拿着一片竹叶,正好奇的看着他,仿佛在盯着什么陌生人。 作者有话要说:~\(≧▽≦)/~见面了,我就说我是亲妈嘛~ ------------ 58第58章 罗成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觉得自己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掐自己一把,看是不是做梦。 但实际上,他的动作却是一伸手,直接将着人抱紧了怀中。 哪怕是梦也好,且让他沉溺片刻吧。 “喂,你做什么!”冷清的不见丝毫慌乱的声音,然后就是有东西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想做梦,也得对方给机会才行。 “你是谁?”两人离得极近,她问话的时候,他可以清楚的从着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你不记得了?”罗成沉默了下问着,没有再靠前。 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抵住了自己,但是对于危险的本能敏锐的意识到,再乱动会要命的、 我姐果然很厉害。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罗成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念头竟然不是生气而是骄傲。 “我前些天受了重伤,”罗裳想了想,觉得这人没威胁,要在制住也不难,索性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掀开额头上的碎发让他看伤口,“开始眼睛看不到,也记不起来。现在眼睛看到了,还是记不起来。” “你在北边住着么?”罗裳看着罗成,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我觉得你很眼熟。” “是我不好。”罗成看着她额头上的伤,又是内疚又是受伤,“我没看好你,让你受苦了。” “我受伤是我技不如人,关你什么事。”罗裳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罗成,想了想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摩挲着,然后浮现了笑容,“你是我要找的人吗?” “你,”罗成见着她就算是失了忆,性子还是这样,当下哑然失笑,搂紧了她的腰,凑过去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时候,还是无声胜有声。 “我是你要找的人。” ** 两人回去的时候,是罗成把罗裳背回去的,既然她受伤了,哪怕是很久之前伤的,都让他觉得她虚弱了好多,让他恨不得能把她变小放到口袋里贴身偎着。 “我本来打算去北平找你的,我路上遇到了一个叫大雄的人,他说认识你们,愿意送我回家。”罗裳趴在他的背上,觉得很安心,拿着鼻尖蹭了蹭罗成颈后的碎发,本来觉得自己这动作挺无聊的,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路上随便认识的人你也敢信?”罗成这会儿已经知道她的经历,整个人都在庆幸她福大命大竟然不断的遇到有人相救,还是恼怒救她的人太不靠谱把人耽误了这么久都没有治上面移动,最后纠结了半天,得出的结论却是:回来就好。 不过对于罗裳的戒心,他很想吐槽啊。实在是太没有防范意识了有没有,据说她遇到的那个人,人家说两句她就信了,这样万一被人拐了怎么办。 还有自己,自己说是她要找的人,她竟然就信了,喂,万一自己是人贩子怎么办。 罗成觉得很纠结,似乎罗裳失忆了以后,一下子就变成五岁的孩子了,从各种让人放心到各种让人不放心。 “如果你不是你,这会儿已经死了好几遍了。”罗裳打了个哈欠,然后趴在他的背上闭了眼嘟囔道,“杀人我很擅长的。” 罗成听着她这话,感觉到她喷在自己脖子上的浅浅鼻息,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可是我还是担心你。” 背上的人没有说话,只听到浅浅的鼾声。 她已经许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 罗成回到客栈时,李元霸跟着雄阔海两个人都快急疯了。 就是再二的人,也知道大半夜一个女孩子不见了是多么危险的事情,所以两个人就要不要出去找,到哪里找展开了讨论,而李元霸一紧张就结巴的技能点给这场对话加了三个加号的难度。 所以,当着门打开,看着一个长得不错的小白脸满脸“□”的背着个姑娘走进来,尤其是那姑娘还闭着眼睛的时候,正常都会有点动作。 所以李元霸直接就抄起桌子扔了过去,“淫,淫,淫贼!” 罗成的好心情,在这一瞬间被破坏无疑。 以他的伸手,躲过李元霸扔的桌子不难,问题是吵醒背上睡着的人就很讨厌了。 “成儿,怎么了?”罗裳勾着他的脖子,睡眼惺忪的抬起了头,“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一个长得很难看的小鬼在蹦跶。”罗成护着她站在门口,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李元霸早就被他片成一片一片的了。 “哦。”罗裳哼了一声,揉了揉眼睛爬起来,很是自然的在他脸上啪的亲了一口,“别生气。” 罗成的火气迅速的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脸红。 大厅里的两位看傻了眼,只觉得半夜什么的果然是容易出现灵异状况吧……为毛找不到的人会在一个野汉子身上,而且还那么大方的大方的…… 老处男们伤不起啊…… “姐姐姐姐……”李元霸结巴的叫出了一叠叠音,有些委屈的看着罗裳,“你你你,不不要我了!” 嘤嘤嘤嘤,好受伤,所以野男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罗成一听着这话,眼睛就眯起来了,冷笑着想到,好嘛,他还以为是谁呢,就是那个试图拐跑自己媳妇儿的货啊! 罗裳没在意,他可是记得李元霸救了罗裳的第一个打算就是当媳妇儿养呢。 哼,要不是我媳妇儿把持的住,就让这妖精给祸害了啊! 看着长得极丑的李元霸,罗成已经想到了几十种料理他的办法了。 罗裳被李元霸这么一叫,却是清醒了些,“小四,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乱跑着做什么。” “姐姐姐,我,我去找你,你,”李元霸一心急,话就说不利索了,雄阔海在旁边替他解释,“小四半夜去找你,可是没看到你人,怕你出了意外,就叫醒了我,这会儿正打算一起去找你呢。” 哼哼,竟然敢半夜去裳儿的房间,真是好大的够胆!听着雄阔海这么一解释,罗成对着李元霸的敌意更深了。 “哦,我半夜睡不着,出去走了走。”罗裳倒是不意外,拍了拍罗成的手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可谁知道罗成松是松手了,却随即又箍住了她的腰,毫不掩饰的表达着他的占有欲。 相对于李元霸的抓狂,雄阔海要冷静多了,他第一眼看着罗成就觉得眼熟,这会儿瞧了好几眼,这才猛然惊觉,“你是罗成,你,” 上次灯会罗成是便服,这次是软甲,自然有所不同,更何况男人总是记女人记得清楚些。 罗成裂开嘴笑了一下,说不出是感激还是威胁,却让人忍不住颤了颤。 “你们认识?”罗裳迟钝的没有发现男人们之间的波涛汹涌,她靠着罗成站着,见着雄阔海的样子,点了点头,“大雄,我找到了,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你是说,罗世子,”雄阔海倒吸了口凉气,他可是记得罗裳说要找的那个人是她夫君的,可是罗成,他,他不是她弟弟么?什么都不知道的李元霸就没有那么多心理负担了,他好奇的看着罗成,思索了片刻之后,成功的用一句话刷新了罗成对他的好感度。 “啊,那这个人不就是我姐夫么?”李元霸向来是前一秒钟后一秒种不搭嘎,刚才还要跟人拼命,这会儿就立马改口了,“姐夫!” 他喊得无心,罗成听得开心,当下就眉开眼笑了,望着李元霸顿时觉得顺眼极了。雷公脸算什么,做人不能太肤浅看表面啊,没瞧着这兄弟见义勇为,一看就知道是条汉子啊。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多谢你出手相助,我罗家一家人都会对你感恩戴德的。”罗成拱了拱手,语气跟刚才犹如天壤之别。 雄阔海无语的看着这一切,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大够用了。 罗裳不是罗成的姐姐么,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他媳妇儿了?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他有心要发问,可是罗成好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似的,那眼光一扫,雄阔海只觉得遍体生寒,便匆忙的知道最好不要再问下去了。 那啥,姐姐也好,媳妇儿也好,跟咱们其实都没啥关系是不? 咱就是个见义勇为的路人,如今好事做成了,也该功成身退了。 四个人稍叙片刻,罗裳知道李元霸是找她要饭吃的,也不含糊,让着他们在大厅稍作,自己去厨房做饭了。 李元霸吃的不少,但是看着罗成,她总隐隐约约的觉得他似乎也瘦了好多,需要补补。 可罗成的心意却不在吃饭上。好不容易等罗裳做了菜,见着一桌子都是自己喜欢的菜色,心里头说不出的感动,暗想着她就算是忘记了自己,却也还记得自己的口味。 “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罗裳端着碗坐在旁边,看着罗成心不在焉的翻着菜,皱着眉头小声问道。 罗成看着她关心的神色,目光一暖,却是有些心动的靠了过去,小声的撒娇道,“我这些天都没睡好觉,头好疼,你帮我揉揉?” 罗裳犹豫了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起来,于是点了点头,“好啊。” “那去我房间还是去你房间?”罗成期待的看着她,有一条看不见的尾巴得意的在身后晃啊晃啊。 作者有话要说:╮(╯_╰)╭李小四在不知不觉中逃过了杀身之祸…… ------------ 59第59章 罗裳半夜是被憋醒的,梦里头只觉得有块石头压在自己的身上,都快被压扁了,好不容易睁开眼,却发下这梦也不算来的无稽,毕竟如今身上,可真不识压着坐大山么。 “成儿,”她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想要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 这人原本是磨磨蹭蹭的打地铺的,可是他躺在那里,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闹得罗裳就算落了帘子也能感受得到外面那人的视线,于是只能无奈的说,你不嫌弃就上来睡吧。 于礼不合。 不过,她似乎从来都没在乎过那个礼字吧。 看着他兴奋的蹦到床上的样子,便知道刚才的可怜样是装出来的,于是心里头浮现出的,是一种很熟悉的无奈感。 因为忘却,所以这种感觉很让人觉得亲切。 不过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人的睡相会这么不好,大半夜的整个人都压了过来,倒也没有做什么不规矩的举动,只是这抱人的动作,颇有些熊瞎子搂玉米棒子的感觉。 她这棵玉米棒子表示快被掰断了。 “成儿,醒醒,”罗裳挣脱了几下,挣不出来,抬头借着月光看了下他的脸,却发现他睡得极其不安稳,额上满是冷汗,眉头紧紧的皱着,脸上看起来很痛苦。 罗裳估计他是做恶梦了,看着与白天截然不同的表情,她愣了愣,却是略微的在使了些劲儿。 得把他从噩梦中叫醒来。 可罗裳推了好几下,却发现仿佛是惊了罗成一样,他的表情更加痛苦,搂的也越发紧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艰难的转了转头,然后发现就着目前这个姿势,她所能做的也就是…… 好吧,只能这样了。 罗裳看了看他的下巴,然后转着头够过去,在他的下巴上重重一咬,心想着这样总该醒来了吧。 她咬得很用力,果然,罗成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有些茫然,显然没有从梦中清醒过来。 “梦到什么了?”罗裳有些心虚的看着他下巴上那道明显的红印子,小心的拿舌头舔了舔,然后挣脱他的怀抱,伸出手去帮着他擦着头上的冷汗。 “我梦到你回来了。”罗成有些呆的看着她,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脆弱,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一样。 “我真的回来了,”罗裳见着她这样子,只觉得心肠忽然就变得格外软了,忍不住亲了亲他,“这不是在做梦。” “真的?”罗成抱住了她,眼睛里竟然有泪水。 罗裳忽然才意识到,自己“消失”的那段时间,他有多痛苦。 白天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永远是冷静自持的,只有在这他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的夜里,才会露出真实的面貌。 揉着他发,罗裳一时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表情面对他。 她竟然把那些都忘记了。 “我是真的。”她主动靠近了他,拉过来他的手让他摸自己,“你瞧,是暖的,不是做梦。” 握着他的手,感觉到他指尖传来的胆怯和犹疑,她想了想,却是往上爬了点,然后凑过去捧着他的脸,细细的吻了起来。 “我在这里,一直都在。”她亲吻着他,感觉到他按着自己的身体的手逐渐在用力,却一直没有躲开,“别怕,我再也不会不辞而别了。” *** 半夜里的梦魇不过是个小插曲,亲着亲着就睡着了,等第二天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他怀里。 “你起迟了。”罗裳哼了一声,动了动身子,眼睛却还是闭着的。 她觉得依照他的作息,这会儿似乎还不该赖在床上。 “嗯。”罗成应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身子竟然往床里头缩了些。 罗裳愣了下,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往后靠,却被他按住了,然后就听到头顶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你,你不要乱动。” 愣了一下,反应慢半拍的罗裳抬起头,却见着罗成白净的脸红的可以去扮关公了,他眼睛望着上面瞅,就是不往下面看自己。 难道我早上的样子丑到让他不敢看?罗裳愣了愣,自己低下头,看着半敞的衣襟以及脖子上的红色丝绦,忽然明白了他在避着什么。 噗,昨夜眼巴巴的蹭上床,合该想到早上会有什么样的状况,这会儿害羞不觉得晚了? 罗裳打了个哈欠,里衣蹭了一晚上,莫说她的衣衫不整,就是他的,也不是那么规矩么。 “好,我不动,我起来了,你是要再睡一会儿呢,还是跟我一起起来,”罗裳撑着床半趴了起身,拢了拢乱发,顺手就戳着他露出来的胸膛,笑嘻嘻的问道。 瞧着他不也露了么,她就看的挺大方的,戳了几下觉得手感不错,正想着要不要伸进去摸一把呢,却见着一直不敢看她的罗成受惊似的猛然拢了衣襟自己蜷成一团,红着脸像是个煮熟的虾子一样,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先出去,我等一下。” 罗裳见着他故意拿着被子遮住的下半身,忍不住掩口轻笑,然后懒洋洋的起了身。 罗成见着她终于走了,松了口气。正想着自己现在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见着她又探过了头,顿时搂着被子一脸惊悚的看着罗裳。 “我琢磨着我们也该成亲了。”罗裳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圆滚滚的瞪着眼睛的样子,尤其是下巴上还有个红红的牙印儿,顿时觉得可爱极了,难得的笑眯了眼,“要不然,该吓到别人了。” “呃?”罗成瞪大了眼睛,愣神了一秒钟之后,才有些郁闷的道,“你又把我要干的活抢了。” “又?”罗裳咬着他这话里头的那个又字,虽然想不起来之前是什么事了,但是却意外的喜欢这种感觉呢。 ** 经过罗裳那么一闹腾,昨天半夜里的那场小波折被自然而然的忽略了过去。罗成出门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不过下巴上的牙印……却是怎么都遮盖不了的。 客栈里的铜镜质量不怎么样,他的头发又是罗裳帮忙梳的,所以压根儿都没发现。等出了门瞧着张公谨等人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瞧着他时,罗成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想着难道睡了一晚容光焕发的帅到他们都瞠目结舌了? “都杵在这里做什么?”罗裳关了门出来,见着 如果说见了罗成只是见鬼,那见了罗裳,一个个都在风中石化了…… 究竟在他们睡了一觉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公谨顺手掐了一把大腿,呃,不疼,果然是做梦。 白显道在他身后呼痛,“老张你神经病啊你掐我做什么!” 哦,原来是掐错了人,张公谨神情恍惚的点了点头,换了个人掐,这会儿尖叫的变成了史大奈,“张头。” “我是真的。”罗裳一眼就看出他们在纠结个什么,神情淡然的丢下这句话,然后下去吃饭,罗成一颠一颠的跟在她身后,虽然努力镇定,但是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到他浑身散发的粉红泡泡。 “你们觉得,少保下巴那儿的牙印,是怎么来的。”张公谨恍恍惚惚的问道,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说呢。”白显道捻了捻胡须,有些烦恼的说,“咱们的红包得包多少啊?这个,要不然提前商量商量个?” “唔,满月酒的随份子不如也一起弄了吧……”又有人说道。 “极是极是,哎呀,说道这个,少保婚礼咱们要穿什么呢?而且咱们到底是婆家人还是娘家人啊……” 张公谨在一片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一脸苦逼的看着下面的罗成跟罗裳,反复的琢磨,要真弄出个小世子出来,自己是会被王爷扒皮呢还是被王爷奖赏呢…… 这日子没法过了! ** 既然遇到罗成,雄阔海自然就要打道回府了。面对着罗成的感谢他倒是豁达,“我本来就不是为钱来了,只觉得跟县主投缘,送上一程就一程了,你要说谢就让我为难了。这样吧,若是以后有机会,你也帮我一次便是。” “好。”雄阔海这种汉子也是罗成喜欢的,所以当下十分豪迈的说道,“大恩大德,我罗成铭记于心,今后雄大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让人来找我便是。” 雄阔海喝了顿酒就走了,临走前看着罗成下巴上的牙印儿,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说道,“那个,如果将来孩子满月酒,你不嫌弃的话,也给我发张帖子,我一定来。” “呃,”罗成只觉得这话来的没头没脑,但是人家好心也不好说什么,当下慨然应诺,回头一看,却见着罗裳在低头闷笑,便越发的觉得莫名其妙了。 雄阔海走了,李元霸却是个问题,按道理罗成是想要送他回家的,可是问着他家在哪里,他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来,罗成只有为难的看着罗裳,“咱们该怎么办?” “姐姐姐夫,你你你就带着我吧,我一回只吃五碗,”李元霸结结巴巴的说道,然后想了想把一个巴掌又收了回去,举着三个指头,“只吃吃吃三碗就够了。” “他家里人对他不好,老锁着他,他是逃出来的,自己也不知道在外面晃荡了多久,看着怪可怜的。”罗裳觉得李元霸很亲切,看着他生怕被丢下的样子,便对着罗成说,“不如咱们就收养了他吧。” “好。”罗成觉得李元霸挺单纯的,而且很有眼色的懂得叫他姐夫,心情大好,多一个人这种事也就不计较了,当下同意到,“那你就跟我一起回北平吧。你放心,姐夫绝对不亏待你,五碗饭算什么,我天天给你吃鸡腿。”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烧包还是很纯情的啊,虽然很多时候脸皮厚,但是还是很容易被姐姐调戏的~ 下巴上的牙印,咳,所有人都觉得昨晚很激烈啊,只有烧包一个人懵懵懂懂的。哈哈哈,想到大家已经想到月子酒了,烧包,你实在该检讨行动力了。 ------------ 60第60章 罗成挂着那牙印晃荡了三天才发觉,气恼的转过身去找罗裳,罗裳却比他更光棍,正在梳妆,也没遮挡,自己解了衣带回头笑着问他,“你若不服气,反过来我让你咬一口可好?” “你,”罗成脸轰的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儿,然后就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一样,慌不择路的破门而出。 “姐,姐夫~”李元霸举了鸡腿过来,看着罗成从屋里头逃窜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鸡腿。” “他不饿,你吃吧。”罗裳整好了衣服出来,见着李元霸莫名其妙的样子,想着罗成定然是狼狈极了,不由得觉得心情大好。 果然调戏他是会上瘾的么。 “姐,你在笑。”李元霸看着罗裳,有些傻愣愣的说道。 “我以前没有笑么?”罗裳下意识的摸了摸脸,然后问道。 “不一样,”李元霸举着鸡腿,困惑的比了半天,然后摇摇头,“现在的笑容就跟看着鸡腿似的,眼睛里都有光。” “哦?”罗裳自己站在那里,想了想,却是往外头走去。 “姐,你干啥呢?”李元霸在她身后叫着问道,罗裳听了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让他不要追过来,“我去找你的鸡腿姐夫,你乖乖在这里呆着吧。” ** 回到北平府的时,本来还以为被王妃念叨,谁想王妃听说山东大乱,心急如焚,见着人了只道回来就好,却是把责怪为何拖这么久回来这件事给忘了。罗成瞧着秦蕊珠那样,觉得罗裳那遭事按理说不该让她操心,但人毕竟是失忆了,瞒也瞒不住,所以索性就找着个机会说了出来。 这个时候说的唯一好处就是,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的,就算是受惊,一看着人本来在这儿便就安心了。 听着他们还有这一遭历险,罗艺两口子都是目瞪口呆,所以等着罗成提出要成亲时,连反对都忘记了。 已经差点阴阳相隔了一次,还有什么好阻止的呢。罗艺当下一拍大腿,办,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了。 既着罗裳在着山东落崖了一回,于是北平府便宣布大小姐意外身亡,至于罗成的新媳妇儿呢,咳,那当然是半路上英雄救美救回来的。至于为什么跟大小姐长的一模一样,你就不许人家相貌一致啊。 来送礼的人也不是没有起疑的,但是稍微聊上两句,便也的确能感觉到这人跟县主的不同,因为她对着北平府的那些人全部不认识,那种陌生的疏离感不是做戏能做出来的,于是便也真当北平王一家是移情作用了。这个时候罗成就在心里头偷乐,想着这大约是罗裳失忆的唯一好处。 按照罗成的打算,自己成亲当然是要大办特办的,王爷两口子倒也没有为难,毕竟自己是又娶媳妇儿又嫁女儿的,左右就这么一回,恨不得昭告天下人皆知,只可惜这个时间点不大好,投出去的帖子,送礼的不少,但亲自来的却是寥寥。 如今天下大乱,跟着罗艺身份相当的,要不然忙着造反,要不然就是忙着救火,谁都怕吃顿喜酒自己的老巢被人抄了,所以纷纷表示不能来。罗成也送了喜帖给宇文成都和秦琼等人,也都是礼到人不到,最终只剩下自己人热闹了。 不过没有外人观礼,倒也不减热闹,只是苦了王妃,准备了好多年的聘礼嫁妆,竟然英雄无用武之地,想炫耀都没有炫耀的地方,着实让人气恼。最后还是罗艺想了个法子,让人把着妆奁什么的都准备了,然后绕城三周,勉强圆了王妃的梦想。至于这事情本质就是把东西从左口袋放到有口袋,大家都有默契的没有提。 好不容易到了婚礼当天,热热闹闹的办完仪式,等着送人洞房时,罗成一看众人不怀好意的目光,顿时急了,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直接就站在了门口,冷笑着说,“你们要是谁敢闹我今晚,我就你们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少保,不待这样的啊。”一看这罗成摆出这幅不讲理的架势,北平府的众将都抱怨了起来,“这不合规矩啊,今晚儿要是不闹洞房,以后会不吉利的啊。” 有谁在喜房前威胁宾客啊,这合适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意识到这么多人,罗成未必也都记得住,有道是法不责众,小世子平日里就是张狂的让人想扁,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能看他出糗的机会,怎么能不把握住。 这么想到,于是众人当下不由分说的就往前挤,嘴里头自然少不了打趣,“哎哟,少保这是害臊了呢。” “就是就是,怕是想新娘子想的急了吧。” “啧啧,只是不知道少保心里头急,却急的得不得法呢~” “……” 都是男人,又都是在军营里头混的,谁不会说上几个荤段子,罗成平日里家教严,众人都知道罗艺在这女色上管得紧,于是乎罗成到底会不会还真是令众人好奇呢,于是口头上调戏的越发露骨了。 罗成一个人拦在门前,顿时有些招架不住,这种场合又没办法拿军法处置,顿时头皮发麻,暗道今晚难道就得栽在这儿了 要真把这伙兵痞子干翻,得,那他今晚清静是清静了,可怕要做些别的事也有心无力了。 正火大着呢,忽然瞧着人堆里李元霸也在。他倒是不明白人家说的什么,只是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拿着酒的在那里傻笑着随人家一起往前挤,罗成见着,机灵一动,顿时有了法子,当下就对着李元霸大喊了一声,“小四,过来!” “姐姐姐夫,你喊我我干什么?”李元霸只觉得每个人都来挤,怪热闹的,所以便也搀和。见着罗成喊他,便大力的分开众人,挤着到了前头好奇的看着罗成问道。 “小四,帮姐夫个忙,今晚儿上你就在这里给我守着,要是有人想要走过这个门呢,你就把人给我推回去。记着,不能打死,不能打伤,除此之外的任由你推拉踹扯都没所谓。”罗成把李元霸拉到身边,凑在他耳朵跟前小声的说道,然后许诺,“你要是有本事把他们都拦下来呢,我以后天天给你吃鸡腿。” “我,我,我不吃鸡腿,”李元霸憋了半天,才憋出完整的一句话,“我要吃烤羊腿。” “行,烤羊腿就烤羊腿。”罗成满口答应,“你守得住门,以后吃什么都行。” 他一路上就发现李元霸虽然瘦小,但是力气特别大,自己都不是对手,让他来这里守门,那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行。”李元霸觉得这买卖挺划算的,赶紧三口两口的把着鸡腿吃完,将着鸡骨头朝着人堆里一扔,然后张开手臂的挡在了罗成前面,“你你你你们,都退退退退后,我,我守守门!” 众人一看这架势,当下就笑了,“小太保你还是一边儿去吧,免得我们大家伙儿伤到你。” 这些天李元霸在罗家乱蹿,大家都知道他是罗裳认的新弟弟,脑筋不大好,所以对他也就格外宽容,只瞧着他那小身板小个头便不予与他动手,纷纷劝他让开。 罗成知道他们没一个人晓得李元霸的厉害,于是也分外得意的奸笑道,“今儿我就让小四代我守门了,若是你们有人能闯的过来,今天洞房我任你们闹。” “果真如此?”众人看罗成如此自信,还当他是托大,顿时眼睛亮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罗成悠哉悠哉的挥了手,然后慢慢的踱着步子进了房间。 “小太保,今儿不是咱们兄弟不仗义,只是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晚上得罪你,改日我们请你喝酒。”外头那伙人见着李元霸只有一个,彼此使了使眼色,然后一边慢悠悠的跟着他搭着话,一边却是磨掌擦拳,一窝蜂的扑了上来,打算用连绵不断的人潮压垮李元霸的防线。 “什什什么?”李元霸完全没明白这些人的意思,嘴上慌里慌张的叫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见着一窝蜂的人涌了上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当下抓住最近的一个就一车一扔,外面顿是嗷嗷嗷的惨叫声响起了一遍。 罗成关了房门,把那不和谐的声音隔绝在门外,得意的想,跟我斗,哼哼,还天真了点呢。 “你使了什么鬼主意把人拦住了?”罗成刚转过头,就听到有人浅笑着问道,他愣了一声,有些机械的转过头,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完了,真的要洞房了啊…… 他刚才被闹腾的差点忘记了…… 那个,要怎么做呢? 转过身,看着穿着喜服坐在床边上的罗裳,罗成咽了咽口水,同手同脚的走了过去,然后一时失了分寸。 “你打算这么看上一晚啊?”罗裳笑着问道,笑声里揶揄之意倒比娇羞的味道还要浓些。换做别的场合,罗成肯定不服气的反击了,只是这会儿,满脑子都被洞房两个字塞的动不了,被罗裳这么一笑,他的反应也是,“哦,我去找东西挑盖头……” 同手同脚的走到桌边,看着放在那里扎了红绸的喜秤,罗成去抓秤杆的手都有些抖,好不容易拿到了,却是袖子一扫,哐当一声就掉到地上了。 罗裳听着响动,探了身子就要掀开盖头看,罗成瞄见了立刻紧张的叫道,“不许掀,我的!” 罗裳一愣,然后却是扯着床,肩头有些抖,就是隔着盖头也知道她在笑,“好,我不动,等你来揭。” 罗成只觉得脸上烧的厉害,自我安慰只是在外头酒喝多了一些,才不是不好意思呢。捡了喜秤,站起来正要往床边走,忽然只听着咔嚓一声,然后囧着脸的发现,手上的秤杆子……被掰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用的是清朝的婚俗,因为比较好玩,别介意。 咳,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写洞房啊,是保持我小清新的风格直接拉帘子呢……还是……→_→ ------------ 61第61章 “不许笑。”扔了被折断的秤杆,罗成这次倒是先发制人的出声,罗裳心想这一晚上好笑的地方估计也不在一处,于是也果真憋住不笑,只对着他点点头,“那我还要坐到几时?” 临盖头巾之前她看过自己的样子,只觉得像是祭祖时上供的馒头,上面插满了竹签,这让很少盛装的她表示压力很大啊。 “来了来了~”罗成紧张的搓了搓手,走在床边现实站在了左边,然后又是站在了右边,最后觉得不对还是站在正中间好了,理好衣服袖口,确定自己看起来万无一失之后,这才深呼吸的给这自己鼓足了劲儿,然后,小心翼翼的掀开了盖头。 婚后她第一次看到自己,当然要最完美无缺才行。 红烛昏罗帐,连着光线都旖旎了几分,何况是盛装的人呢,四目相对之下,竟然许久都无言,彼此瞪着对方,倒像是在比赛看谁先眨眼了。 “你至少该赞我一句,娘子,你真美。”罗裳跟着罗成比了半天的瞪眼睛,最终终于退败了下来,揉了揉眼睛嘟囔着说道。 “你又没夸我,何况你打扮成这样子我都认不出来了。”罗成嘴硬的说道,心里头才不承认自己是看傻了呢。 我终于成亲了咩哈哈哈哈哈哈……内心有个小人正在猖狂的笑着,不过外在的这个……目前正为洞房深深的烦恼着。 我是要先脱她的衣服呢还是先脱我自己的。如果我先脱了自己的会不会显得很奇怪?不过要是先脱了她的的话,那我的衣服谁来脱?她万一不帮我脱的话那要怎么办? 满脑子都被脱衣服的先后次序烦恼的成蚊香眼的罗成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动作时,却发现,咦,人竟然不在了。 “好了,脖子终于是我的了。”罗裳的声音从梳妆台前传过来,罗成循声望去,只见着她正端坐在梳妆台前梳发,那满头的金银首饰卸去,如瀑的青丝落在红妆的肩头,倒是显出前所未有的旖旎。 罗裳坐了半天,被那层层叠叠的衣服盖着,早就惹得喘不过气来,这会儿自己动手正要解外衫,却被走过来的罗成忽然按住了手。 “怎么?”她转头有些莫名的看着罗成,罗成抿了抿嘴,憋了半天才理直气壮的说道,“今天,今天该我来脱的。” 这是他的福利,她怎么能抢。 罗裳微微一愣,然后却是站在那里伸直了手,“好啦,有老夫君为我宽衣了。” “你怎么,”罗成皱了皱鼻子,乖乖的低头去解开她的腰带,用碎碎念来掩饰自己的无措,“你怎么一点都不配合。” 这个,不是应该欲迎还拒什么的才有趣味么,裳儿的反应跟人家说的不一样啦。 本来打算调戏人但是没有得逞的罗成深深的苦恼着,罗裳看着他这样子只觉得有趣,笑着伸出手去戳了戳他的胸膛,“夫君,也要我帮你宽衣吗?” 罗成红着脸站在了那里。 “不说话,就是要了喽?”罗裳笑着说道,伸手去解了他的玉带钩,除了腰带,再踮着脚尖去解了衣带,顺着上面 “我怎么觉得这感觉,”罗成抓着她的手,有些困惑的皱眉,“熟悉的很?” 她说话时还好,可是一动起手来,真是什么旖旎的气氛都没了,总感觉太过平常。 “那是自然,我都帮你脱过多少次衣服了,还指望有什么不同?”罗裳手脚麻利的帮他把外面的衣服脱了,只留下亵衣亵裤,然后自己拿着衣服去架子上搭起来,忙完之后又去洗脸洗手,不得不说这套程序实在是熟悉的很。 她这些天也隐约想得起一些事,不过都是对罗成的,而且都是罗成当年如何“欺负”她的。 不得不说这个死小孩,真的是很难照顾啊。 “你要洗脸吗?”罗裳洗完了脸,看到他还在那里发呆,招呼了一声。 罗成想了想走过去,按照她的要求坐下,仰着头让她帮自己洗脸洗手,忙完了才闷闷的说,“不该是这样的。” “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罗裳笑着问道,转手过去正要擦手,却没想到刚转身就被人措不及防的被人抱了起来,她吓得赶紧攀住了罗成的脖子,有些惊慌的问道,“成儿,你做什么?” “总得有点不一样,不是么?”罗成将脸靠近了她,鼻尖轻轻的蹭了蹭她脖间那片最怕人搔弄的痒痒肉,然后露出个坏笑,“我想通了,既然想不出什么,那不如咱么来做吧。” “做?”罗裳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个词的意思,后来反应过来了,想要挣扎,却被罗成压着脖颈间最怕痒的那块痒痒肉密密匝匝的亲着,她身子都因为这刺激微微的颤了起来,偏着头有些尴尬的训斥道,“成儿,别,别闹。” “这可算不上是闹,今晚上,咱们不得这么闹下去?”罗成一直被她调戏,这会儿却是终于扳回来一程,欢喜的不得了,抱着她到床边,一边顺着敞开的领口慢慢的咬着,一边将着她放到了床褥间,整个人欺身压了上去。 “成儿,”罗裳好不容易落在了实处,赶紧自己缩着想要避开他些,没想到罗成却是借着自己身高手长,直接拽住了她,一边凑过去轻轻的吻着她的唇,一边却是伸出了手很努力的褪着她的衣服。 亵衣本来就穿的松松垮垮,何况罗成根本就是个解不开用撕的货,蛮横的几下,罗裳便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没有一丝蔽体的东西了。 “你,”因为他的抚摸,罗裳只觉得那身子像快要不是自己的了,被人施了什么魔咒一样,软绵绵晕乎乎的,瘫在那里任着他好奇的各样玩弄着,身体里莫名的感觉弄得她不知所措,第一次感觉到了不受控制的慌乱,被逼得眼角都泛红了,满是盈盈泪光。 罗成见着她这幅情动的样子,心里头却是说不出的欢喜,只想着平日里她的冷静自持都是给别人看的,唯有现在这样子,是独属于自己的。见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罗成坏心大起,一边手慢慢的往下揉按着,一边却是欺上去,含糊糊的吮着她的耳垂撒娇道,“姐,你对我不好。” “我,我怎么对你不好了。”罗裳结结巴巴的说道,只觉得他这么叫着自己的时候,整个人都觉得不对劲儿了起来,似乎,更渴求了些。 罗成也发现了,当他这么叫着罗裳时,罗裳会变得格外不自在,也格外的敏感,所以他故意对着罗裳的耳廓喝着热气,哑着嗓子撒娇的喊道,“你不疼我了。” “你这些天故意逗我,”罗成咬着她,听着身下人发出满足的低喘声,心里头说不出的满足,语气上却越发无辜,“你知道我不能来真的,就故意馋我。” 罗裳知道他从来没有过经验,所以才敢挑拨他,可谁想到真懂得起手来,他却是厉害的很,当下已经溃不成军了,扶着他的肩头无力的分辩着,“我,我哪里,里有。” “哪里没有?”罗成一边挑逗的亲吻着,一边慢慢的寻找着她的敏感处,用着磨人的速度在着她身上慢慢的蹭着,含糊不清的说,“那一次,你让我咬你的时候啊,后面还有,你故意蹭我,你坏?” 那个时候未成亲,若是真的把持不住做了什么,他会对她内疚一辈子的,所以便只能忍了下来。 不过,今天倒是可以算总账了。 他不说还罢,他一说起来,罗裳倒是记起了那些事,于是也越发的感觉到在自己腿间精神抖擞的东西是什么了,当下只觉得身子都要烧起来了,忍不住夹住了腿红着脸骂道,“小,小混蛋。” “我才不小呢,”罗成不满的反驳,顺着腿缝慢慢的按下去,感觉着身下人身体的紧绷,看着她抓着枕头望着帐幔,忍道①38看書网要滴出水的样子,按捺硬闯了进去,在着那入口处不重不轻的按揉着,坏笑的说道,“要不然,你试试?” “不,不要脸!”罗裳咬了咬嘴唇,却是控制不住身体的战栗,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只有一片潋滟的红。 “那你喜不喜欢?”罗成不依不饶的问着,温柔而坚定的分开本来就不是很抗拒自己的地方,不由分说的挤了进去。 “成儿~”罗裳只来得及惊呼了一句,然后就被罗成用舌头堵住了嘴,满满的惊呼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吞了个干干净净。 红烛昏罗帐,帐内的人影越发的凌乱,叫声也越发低沉。 “姐,我好不好?” “闭,闭嘴。” “我不问的话,哪里知道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嘛~” “你,你,别乱动。” “啊,那这样?” “你,小混蛋,你,” “姐,你不喜欢我,我伤心了,没力气了。=。=” “冤家,你,你动动,动。” 作者有话要说:烧包叉腰笑,我是天才! 不就是那啥啥么,木有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只要到某些特殊场所仔细观摩学习经验就够了~ 咳,两个人都是第一次。罗裳虽然之前在组织里接受过那种训练,不过她是半途被带走的,所以只有理论知识。再有失忆加成,咳,其实也就记不得多少了╮(╯_╰)╭所以盲目轻敌大意的结果啊~ 那啥,捂脸,我终于把这章挤出来了,好艰难有木有~ ------------ 62第62章 少年贪欢,好不容易能吃饱一些,于是乎便很容易……没了节制。 罗成折腾到半夜才罢休,两人抱着缠在一起睡了,第二日早醒来,看着白晃晃的日光,罗成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糟了!父王肯定怒了!” 每天早上罗艺揪着他练功那肯定是雷打不动的,迟一刻都要受罚,罗成看了下天色,这估计至少晚了两个时辰了。 又惊又吓之下,连着今天是新婚第一天都忘记了。 罗成醒来,自然牵动了里头的罗裳,浑身又酸又疼,嗓子还嘶哑干涸,又遇到枕边人还在叽叽喳喳,实在是谈不上愉快的经历。罗裳当下皱着眉头伸出了手臂,却是抓着罗成按了下来。 “父王会生气的。”罗成苦着脸说道,不晓得新婚之夜能不能成为放假的理由。 罗裳抱着温热的“暖炉”不肯松手,听着他嘀咕,闭着眼睛在他怀里蹭了蹭,然后伸出手懒洋洋的在他手心划着写道,“迟一刻是迟,迟一天也是迟。” 罗成想想,倒觉得挺在理的,现在估计去也是被罚,那还不如索性睡饱了再去。 抱着老婆睡懒觉的感觉真的很好啊~ 被着罗裳这么一怂恿,罗成也就横下心来,况且本来也是真的还乏着,所以索性抱了罗裳,继续滚进被窝里睡觉了。 这一睡,便是直接睡到了中午,两人直接被饿醒。面对着丫鬟们揶揄的笑容,连厚脸皮的罗成都涨红了脸,匆匆的落荒而逃。 不过幸运的是,老爹竟然不在。 “王爷和王妃出门去了,说是大约一个月后才会回来,让殿下好好看家。”府中的管家传达了上面两位的意思,然后笑容满面的看着不好意思的两位小主人,“王爷还说,回来会考校殿下的武艺,让殿下切莫松懈。” 哇啊,太好了,老爹你终于长了一次眼色啊。罗成感动的内牛满面,转身就抱起了罗裳,“我抱你回房!” 哈哈,这种感觉就像是辛苦爬起来上学结果发现学堂竟然放假一样,说不出的畅快。 “不要。”罗裳只来得及阻止了一句,然后就被罗成抱了起来。看着沿路上大家带着笑容转过脸去的样子,罗裳无力的□了一声,把头埋到了罗成怀里。 真是脸都被这个傻瓜丢尽了啊~ ** 罗艺平时没有少给罗成下绊子,但在罗成新婚之际主动给小俩口空间,不得不说是亲爹了一次。罗成心目中对老爹的好感度那是刷刷刷的往上涨,虽然他觉得老爹多半也是觉得终于可以把儿子踢出去自己带着老婆享受两人世界了,但是仍然止不住在心里头高歌一曲有爹的孩子像个宝。 爸妈不在家,府里头就自在多了,偷个小吻拉个小手什么的还是很舒心的,早上不用三更起更是利于晚上做运动,就在罗成琢磨着什么时候让爹妈早日抱上孙子时……瓦岗寨来人了。 确切的说,是大魔国。贾柳楼四十六友反出济南,等着罗成走了之后又打了好几场轰轰烈烈的账,等着罗成成亲后,却是已经打下了一大块地方,立国称王了。 “哎呀,老兄弟成亲我们没得来,实在是失礼的很。我兄弟这次一来是给你送贺礼的,二来就是求你救救诸位哥哥了。”瓦岗寨派来求援的人是丁天胜,盛彦师,倒也是老熟人,过府叙过离情之后,便是将着杨林带着十万大军重围瓦岗山,摆下奇怪的大阵意图剿灭瓦岗众的消息说了出来,求罗成帮忙。 若是别时,罗成还少不得要犹豫一下,可如今爹妈不在,那叫个自由,他算算教程够快的话,还能在爹妈回来之前打个来回,当下就打着包票答应了,“好说,不就是个一字长蛇阵么,哥哥们稍等,看我去帮你们破阵。” 既然罗成跟答应,两人顿时觉得松了口气,这倒是有心情说起其它事了,例如,罗成的新媳妇。 “哎哟,弟妹怎么还没出来呢?”两人都比罗成年纪大些,于是不免开起了玩笑,罗成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跟人说已经找到了罗裳呢,正想着要如何回答,却见着门外有人走了过来,“成儿,听说有客来?” 丁天生、盛彦师听到这声音,只觉得耳熟,一转头看到罗裳正从门外头走来,打了照面之后,两人却是噗通一声给吓坐下了。 罗成见着他们这反应,当下就乐了,一手拉着一个的扶起来,“这就是我媳妇儿,两位哥哥看着这弟妹如何?” “弟弟弟弟妹!”两个人结结巴巴的说道,回头看了罗成的目光充满了惊惧同情,两人如坐针毡的看了罗裳走了过来奉茶,等着罗裳走了之后,丁天胜才语重心长的对着罗成说道,“老兄弟,我们知道你对罗姑娘不能忘情,只是这样,这样真的不好。就算长得一摸一样,可人却……” 他望着罗成的目光,混合了内疚羞愧同情种种。不得不说瓦岗寨的兄弟们还是很讲义气的,明明是单盈盈犯下的错误,但是他们却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罪,无论是当初找人也好,还是后来不断的安慰也好,都不曾推托过责任。 罗成是个冷情的人,却有个好处,便是从来都不欠人人情,若是被他当成了朋友,他便十分的还。 见着这两位欲言又止,明显是不想要他沉溺在“假象”中,却又怕话重伤了他的样子,罗成便决定这次帮瓦岗寨帮到底了。 不过,看着这两个糙汉子吞吞吐吐,罗成心中暗转着鬼主意,他们俩不心亏都吓成这样,若是那单盈盈看了罗裳,会有何种反应? 他心眼儿小的很,才没有什么男子汉不跟小女子计较的大度心肠,她害他差点痛失所爱,若是不给点教训,实在是过不去这道坎儿。 心里头这般想着,罗成却也不点破两人的误会,反而把臂言欢的只装作不知的样子,笑着说道,“我与拙荆在半路上一见钟情,如今终能喜结良缘,真是天生的幸事,两位哥哥这般作态却是何意思?” 盛彦师听着罗成这话,见着他眉间的喜气不似作伪,犹豫了下说,“那老兄弟你真的能放下罗姑娘了?” “什么罗姑娘?”罗成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问道。 “就是跟你一起去山东的罗姑娘啊,你娘收的干女儿,跟你一起长大的那个,你先前还跟哥哥们说那是你媳妇儿呢。”丁天胜试探性的问道,神经紧张极了。 “哈哈哈哈,两位哥哥真是说笑,我是家中独子,向来都是一个人长大,哪里有着一起的姐姐,怕是你们记错了吧。”罗成笑着说道,却是把两位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丁天胜正要再问,却被盛彦师拉住了咬耳朵,“我瞧着老兄弟像是不大好了,说不定北平王二老好不容易才找了这姑娘来哄住他,你别把这层窗户纸戳破,万一他真落得跟山上那光景,你心里头能好受?” “可怜罗姑娘了。”丁天胜被盛彦师这么一劝,却也不敢再问罗成了,自己转过身去瞧瞧的为着被“遗忘”的罗裳擦了几点眼泪,然后打了个哈哈的把事情揭过去。 罗成见着他们这样子,心里头偷着乐,想着这帮土匪们虽然都没得个正经出身,但是为人却比他接触的朝廷权贵们好多了,是可交的朋友们。 安顿好两位客人,罗成倒了后堂把这事情跟罗裳一说,自己却是乐得躺在床上滚,“太好玩了,一想到等到了瓦岗山,你露脸让他们瞧瞧,满屋子人都吓到了什么的肯定很好玩。” “都多大人了,还这么爱闹腾。”罗裳听着他这话,忍不住的按了按头,然后却是自己帮着他收拾东西,“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等破了阵一赶的回来,免得让父王发现了。”罗成撒滚够了,才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罗裳身后搂住了她,蹭着她的颈子哼道,“你跟我一起去。” “不留个人打掩护?”罗裳不大愿意出门,她觉得自己的本性,似乎连府门都懒得出。 “不行,我可受不了你不在我眼前。”罗成腻着她不肯放手,伸手玩着她的发丝,听上去很不经意的说,“自打那事之后,你一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就心慌,若是你不去了,我怕我什么都做不成。” 罗裳转头看他,却见着罗成别扭的转过脸去不跟她对视,罗裳愣了愣,然后笑着伸手扯了扯罗成的脸,“哪有人带老婆上战场的。” “哼。”罗成别扭的不说话。 罗裳转过身去,掐着他腮帮子好不容易养出的那点肉,笑着亲了亲,“不过也没人说不行,我陪你去就是了。” “这才对嘛。”罗成转过脸来,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 罗裳看了看他,然后忽然踮起脚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完了,成儿,我觉得我好像总不由自主的把你当成我弟。” “我才不是呢!”一向最在乎“大小”的罗成听到这话,立马就抓狂了,“我是你男人,还有,下次不许摸我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说不出话神马的,两人一起赖床什么的,咳,这是闺房之乐啊~ 老爹这次很给力~要是洞房玩还三更被拎起来练武,那绝逼法西斯了~ 老爹带老娘去n度蜜月了,烧包也跟着姐姐在家里向爹妈看齐啊~ 瓦岗寨淳朴的一窝土匪们其实很有爱的,总觉得李密上山前的瓦岗,是最美好的时代。大家都不是敌人,齐心协力大块吃肉喝酒贱招百出神马的真的很青春很幸福啊。 ------------ 63第63章 丁天胜等人先是离开,罗成跟着罗裳紧随其后,在路上以小白梨等吃食无意中结识了一位老大爷,两厢里一拜见竟然还是义父,罗成正式展开坑爹技能,从要去靠山王杨林那里助阵的丁延平手中骗回了单枪破双枪的办法。 “姐,你不会觉得我特别坏吧?”罗成向来是坑蒙拐骗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的,只是如今罗裳在身边,不自觉的就怕被她误会。 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他的行事作风就连秦琼与罗艺都未必受得了,所以此刻罗成非常不希望从罗裳口中听到同样的评价,那样的话,他会很难过的。 “你在乱想些什么。”罗裳莫名其妙的伸了手摸了摸罗成的脸,然后理所当然的说道,“双枪对单枪,若你不懂破解之法便必死无疑,你骗过来何错之有。” “可是义父,未必会对我动手。”罗成听着她没有责怪自己之意,当下心中一喜,却是继续问道。 “只是未必,主动权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你会单枪破双枪之法,也未必会对义父动手。”罗裳有些不耐烦的在马上对他伸出了手,“上来吧,既然他选错了路,那你帮他纠正过来就是,不用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 “嗯。”罗成听着这话,当下眉开眼笑的起来,拉着罗裳的手翻身坐到她身后,“姐,我最喜欢你了。” “在我心里头你最重要,所以下次不要再拿这种蠢问题来试探我了,我会生气的。”罗裳撇了他一眼,转过了头一扬马缰,“驾!” 他这么问的用意,她都知道,自然也会感觉到不舒服。 “好。”罗成在身后抱着罗裳的腰,把整个脸埋在她的颈间,笑的无比欢畅。 被你无条件信任和理解的感觉真好,哪怕,全世界只有这一个人懂他。 ** 两人轻装上阵,在路上没有耽搁多少时间,跟着丁延平分手后,不过两天就到了瓦岗寨。秦琼素知道他秉性,心高气傲,最讨厌被人轻视,所以率着大魔国的文武百官到山口迎接,果然是十分和罗成胃口。不过等到罗裳下马,揭开面罩之后,瓦岗众却是一帮子人都被吓得腿软了。 这个时候的人还极其迷信,罗裳失踪的地方有虎狼尸体,正常人都不会觉得她能活下来,所以见着故人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大多数人都当自己见鬼了。 “姐姐姐姐,他们们怎么怎么了?”李元霸翻身下马,躲在罗裳身后有些畏惧的看着这一大帮子人,结结巴巴的问道。 罗艺夫妇俩不在,罗成两口子来瓦岗寨,自然不放心把他留在家里,所以一并带来了。 “被我吓到了吧。”罗裳早有心理准备,这些人她大多数都记不起来了,于是很自然的被她划分到无关紧要的那块儿去,他们的眼神和态度都对她不具有任何意义,所以就算是上百双眼睛看着,罗裳也坦然如昔。 “哦,我我知道,这这是土土土包子!”李元霸一副我懂的样子,大神的说道,然后对着对面的人扮了个鬼脸,“没见识!” 正常人都看得出来李元霸不太正常,瓦岗的兄弟们也没几个有心情跟傻子计较,所以就没在意,可没想到这个时候斜刺里却出现一声愤怒的声音,“小傻子,你乱说什么话!” 随着那叫声落下,却是啪一身,一只短箭极快的朝着李元霸射来。众人当下变了脸色,罗成更是脸都白了,李元霸正在罗裳身后躲着,那箭准头只要稍微不稳,便会叫罗裳承受了。 不过随即让众人松了口气的是,罗裳的反应显然比他们预料的灵敏多了,当下一拉李元霸错身闪过那短箭,众人只听着砰的一声,箭梢没入树中。 这回先发火的却是单雄信,他站在那里,一张脸憋得通红,当下愤怒的喊道,“单盈盈,你给我出来!” 各家人晓得各家事,自家妹子的手法,他自然能比这别人早一步发觉出来。 他是个鲁汉子,倒是没有太多心思,见着单盈盈猛然出手,险些伤到人,当下就怒了,直接就将在人堆里的单盈盈点出了名。 “你喊我什么,我又没做错,谁叫那小傻子嘲笑我们!”单盈盈走了出来,看看所有人都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她,当下觉得无比的委屈,指着罗裳身后的李元霸叫道,“是他有错在先。” “姐姐姐姐~”李元霸却是被吓到了,所在罗裳身后揪着她的衣襟不肯松手,结结巴巴的叫道。他有着一身蛮力,在战场上拼杀绝对是好手,可哪里见过这种类似于暗器的小玩意儿。只听着嗖的,觉得危险挨着自己擦过,当下就委屈了,缩在罗裳身后可怜巴巴的说道,“姐姐姐,咱们回,回家……” 罗成见着单家兄妹吵架,脸上笑得越发冷了,当下不客气的看着单雄信,“五哥这出大义灭亲唱的真是好,你这一骂,倒叫着我们还要来劝你,竟是不好追究了。” “罗成你,”单雄信是个比较直的人,罗成点出这点,他才意识到。可是他真心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想下百口莫辩,恼怒的看着罗成,却是怪他愿望自己了。 “裳儿,小四,咱们走!”罗成却是丝毫不畏惧单雄信的眼神,当下拎着枪就转身,“我大老远跑到这儿是全兄弟之义,却不是被人甩脸子来的!” 罗成这会儿却也怒急了,见过不会做人的人,却没见过单雄信这样儿的。他要是哪天死了,准是笨死的。 “表弟,有话好好说,”秦琼被着这一连串的变故弄花了眼,等反应过来却已经弄的不好开交了,只能先上去拖住了罗成不许他走,“这事情是盈盈不对,但她一个姑娘家,咱们怎么好意思跟她计较。好歹没有出事,表哥在这里给你赔礼,你就当揭过去了行不行?” 秦琼当下也是不含糊,直接撩衣摆就要给他跪下,他这一往下沉身子,来的人却是全部跟着跪了,顿时满山除了单家兄妹,全部矮了半个头。 “表哥,你这是让我怎么办。”罗成对秦琼向来敬重,当下却是慌忙去扶他,当下为难极了。 “罗裳,你你不要太过分了。”单盈盈眼睛红红的等着罗裳,忽然却是迸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哭了起来。 虽然瓦岗寨的这些个大男人们,没有一个人说过一句指责她的话,可是这下跪的动作,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谴责,让她顿时就受不了了。 “表哥不要这样。”罗裳却是没有理她,安抚好了李元霸之后,对着这满山遍野跪拜的人倒也没有一丝不自在,只是走到罗成身边跟着他合力扶起秦琼,然后淡淡的说道,“成儿,出主意找我们的是表哥,决定请我们来的是程四哥,写信的是徐三哥,不辞辛苦跑到北平送信的是丁、盛二位哥哥,翘首以盼的是瓦岗寨众弟兄。我们既不是为那些人来,便也不必为着那不相干的人走。” 罗裳这话却是让着罗成醍醐灌顶,他当下一个用劲儿,却是硬拉扯起了秦琼,笑着说道,“表哥我一时糊涂,你要再跪我,舅妈可就要打我了。” 秦琼见着他这样,便知道他是不走了,当下松了口气,这才站了起来,反抓住罗成的手不敢松,“程四哥做了皇上,不便到山口迎接,这会儿怕是在大门口等着蹦跳了,你再不去,说不定他就不顾体统的跑过来了呢。” “哈哈,程四哥还是跟以前一样畅快。”罗成听了这话,爽朗一笑,却是不再忸怩,跟着秦琼并肩朝着瓦岗寨山寨走去。 罗裳跟在罗成身后,拉着李元霸也同样往山里头走去,路过单盈盈时,停住二来脚步,淡淡的对她说道,“两次。” 单盈盈哭的正厉害,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看罗裳,却看到罗裳平静的望着她,“虽然我不记得你了,但我知道你欠我一条命,加上刚才那次,却是两条了。” 说完这话,她便不再多言语,拽着李元霸要离开。 李元霸也知道刚才是单盈盈喊他小傻子,他这些天好了些,不会被人喊着疯子傻子的就犯病,可是心里头仍然不喜欢别人这么喊,所以趁着罗裳扭头,赶紧积攒了一口痰,重重吐到单盈盈裙子上,然后对她挤眉弄眼的说,“坏女人!” “你,”单盈盈没有想到连李元霸这种傻子都敢欺负她,当下哇的一声,却是哭的更厉害了。 李元霸见着她哭了,顿时没开眼笑,转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左顾右盼,喜滋滋的想着,这个大约就是姐夫说的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了吧~ 呦呵,他把她欺负哭了呢,他才不傻,傻的是李元霸,小四最聪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默默的说其实李元霸真的挺可怜的。那啥,大家都以为李渊只有四个儿子是不是,其实大雾啊。骊山高祖可是有22个儿子,18个女儿的。这个时候就算早,起码也有半数儿子。在十几个儿子中,有长得漂亮的,有聪明的,有能文能武的,所以一个长得不好看,又神经不正常,动不动还会暴怒伤人的儿子处境如何,可想而知了~他只是笨点,善意恶意还是分得清的,所以估计小四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家吧…… ------------ 64第64章 罗成既然是来破阵的,上山见过各位哥哥之后,所做的就少不了破阵了。 老实说,瓦岗寨的众人已经被这看着其貌不扬的阵法弄的折损了好几位头领,一个个又是窝火又是畏惧,等到罗成来了,本着要先喝酒叙旧,罗成倒是一摆手,不急,咱们先看了这阵法再说。 他心里头存了气,这会儿便也是准备出手亮一招,震撼了众人再说。 罗成上了东山一看,然后就笑了,问着秦琼,“表哥,他这阵起初是这么摆着的么?” “不是,起初是东南西北四座大营,其它三处被我们骗了,我们原本以为少了那么多人,只剩下杨林这一处,阵法会更好破了,可没想到,他把这这营由西北向东南拉出十五里地长,拉成长条营,人手是薄弱了些,可打起来却更难破了。” 罗成听着这话一笑:“呵呵,这说明他这阵已经摆好。你看正北上,不在大营之内的那杆旗帜带刁斗,是全阵的阵眼。在营的中心有个将台。蛇头坐落在咱们北山口外,蛇尾在东山口外。我这么一看,就完全了解了。” “要不怎么说: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呢!”徐茂公知道他爱听表扬,赶忙夸奖,罗成跟他没仇,于是也不膈应人,只拱拱手说道,“众位哥哥,急不如快,快不如麻利,我既到了,咱不耽误日子,把他阵破了就完了。可有一节,这帅位得让我。” 罗裳陪着他们一起来看,一听这罗成这话,忍不住扯了下他的衣摆,叹息果然成儿不会做人,这初来乍到,先打了单雄信的脸,而后又要秦琼的帅位,若不是秦琼是个大度的,只怕心里头也要生芥蒂了。 她坐这举动倒也没想多的,只是要让别人看看他们的态度,告诉别人罗成只是心无城府,却不是目中无人。 秦琼他素来豁达,并不觉得罗成的傲气有差,居其位行其事,若力有不逮退位让贤也是应有之意,众兄弟又不会因为他不做元帅了就不敬重他,所以罗裳这小动作落到他眼里,他倒是笑着咳了一声,“那是自然,你既要破阵,当然得总领全局,要不然如何调动人力行事。行了,表妹,我是心甘情愿的让着他的,你别怪他了。” 他这么一说,却是有着几分揶揄罗成的意思了,徐茂公等人都是机灵人,知道罗成一向被罗裳管,这婚后只怕惧内比他爹只多不少,当下就会意的哄笑了起来,倒是把罗成闹了个大红脸。 “姐,”罗成小声叫了一句,倒也不见他真怒,委屈的劲儿却是居多。罗裳也知道他这称呼有讲究,得意时喊她裳儿,生气时喊她罗裳,服软撒娇时便叫她姐了,当下很是自然的伸手跟他交握,“你别委屈,我知道你装的。” 秦琼见着这样子,却是笑的有些站不住了,扶着徐茂公过来看着他俩,忍不住摇头,“我先前还觉得你们俩人不妥,但是现在看来,却是再妥当不过了。若没有你管着他,他还不定成什么样。” 往日里秦琼只觉得罗成的心思深不可测,做事太过特立独行,也太过聪明,冷冽的几乎不像是个人了,让人赞赏之余却总少了几分亲切。如今婚后有人相伴,虽然仍然一样的高傲,但却多了几分人气,也跟着平常的少年般有着笨拙与羞赧的时刻,倒真像个人了。 “我没有管他。”罗裳愣了下,条件反射的说道。 她真心没有束缚罗成什么,唯一想做的不过是帮他善后 “我乐意让你管。”罗成眼巴巴的望过去,只差没有弄个尾巴在背后摇了,蠢的罗裳都忍不住扭过头去看他卖蠢。 “哈哈哈,行了啊,”见到这一幕,连徐茂公都忍不住开口,“你们再这么打情骂俏下去,可就让我们这些孤家寡人心酸行了啊。” “徐三哥,你这出家人着实不出家。”罗成没想到他这一身道袍的竟然也能打趣人家小两口,忍不住张口。 “无量天尊,贫道穿这身不过是为了避税,”徐茂公撩了撩自己的道袍,却是满脸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过穿习惯了,也就懒得脱了。” “唉,形单影只的,比不上某些人,这衣服脏了破了也没得人关心。”徐茂公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状,然后斜倚欲往秦琼那里靠,“二哥,要不然你给小弟弄件正经衣裳?” “别,媳妇儿跟外衣不外借,三弟你还是找道童去吧。”秦琼身手敏捷,一下就转到了罗成另外一侧,一本正经的点头,“要不然魏大哥也行啊,我瞧着他补衣裳的手艺就不错。” 三观啊!罗裳默默的转过头去,不看这一帮让人碎尽节操的家伙。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 不过成儿有朋友,真好。 ** 等见了程咬金,却是另外一番热闹。他大约是最不像皇帝的皇帝了,见了扑过来又是哭又是笑的,活像个大马猴,罗裳乖乖的站在旁边望天,假装没看到罗成求救的眼神。 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大约说的就是程咬金吧。 不过皇帝当的不称职,哥哥却是做的很合适,双方叙完旧,罗成正想给程咬金说一说一字长蛇阵如何破,程咬金赶紧捂着耳朵连连摆头,“老兄弟,你尽管去做好了,咱们兄弟既然请你来了,那就没二话,你要玩出什么花样都奉陪,成败输赢不就那么个事儿,要不然弟兄们散伙到北平去吃你的去。” 他这样,俨然就是败亦无罪了。 罗成心高气傲,平生未尝一败,哪里会受这种话,当下一拍他的肩膀,“四哥,你放心,我挑子我既然扛了,就给你做的漂漂亮亮,你等着看戏就是。” “那行,那行。”程咬金连连点头,心思却都已经不在这个上面放了,一双眼睛在罗裳身上滴溜溜,“老兄弟,那这个就是你媳妇儿了?” “是啊。”罗成特别喜欢人家提到这字眼,当下就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 “好,真好。”程咬金当下摆出一副谄媚脸,“我当初一见就觉得你俩特般配,那简直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般配。只是可惜,你俩成亲我没去,那杯喜酒没喝到,哥哥我这心里头啊,真是一提起这件事就不是个滋味儿,半夜睡觉都难过醒来。” “呃?”罗成一愣,没明白他这意思,扶着程咬金在那儿,下意识的就劝道,“这不也是没办法,你们那会儿正在打仗,表哥也叫人去送了贺礼,后面两位大哥又去说过一次……” “少保,你不用理他了。”王伯当忍不住张了口,黑着脸看着程咬金,一副这种人我不认识的表情,“别想了,没戏的,我不会通过。” “这是怎么回事?”罗成跟罗裳面面相觑,还没等想明白,程咬金忽然就发作了,伸手一推罗成,三步并做两步走的跑到王伯当二话不说的开始脱起衣裳。 罗成反应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闪到罗裳身边,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你哄我,当出明明说我当了皇帝就由我天天过年的,可这会儿还要我天天想由头的给你们申请报备,这皇帝没做头,我不做了!”程咬金一边脱着一边撒泼的大吼,也不顾这是大殿,当下就宽衣解带。众人都是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纷纷扭头看天看地聊天闲谈,尤俊达苦着脸扑过去按住程咬金的手,拼命的把衣裳拉起来,“哥哥哎,你这是做什么啊,有话好好说不成?这,这里还有人呢!” “老兄弟又不是外人,”程咬金理直气壮,“哼,他来的正好,就让他给我评评理,看看你们是怎么欺负我的。” “哥哥哎,话不是这么说的……”老妈子附体的尤俊达继续碎碎念,然后王伯当终于受够了这一唱一和的两个人,铁青着脸闭着嘴叫道,“够了!” 程咬金肩膀抖了抖,跟尤俊达抱着一团,乖乖的闭嘴看王伯当,一副被虐小媳妇的样子。 “今天四十六弟带,”王伯当看了看罗裳一眼,平静的说,“带新妇上门,咱们自然不能亏待,晚上办酒宴欢迎,” “好,”程咬金刚要欢呼,说道一半被王伯当的眼神一瞪,就冻在了那里。 王伯当很满意他的识趣,当下摆出一副和煦的面孔,继续讲附加要求,“不许在把大殿当成饭馆,在这里摆酒宴,宴会的地点等我通知。不许对饭菜有要求,种类由我定。最重要的是,不许饮酒过量,明天早上有人起不了身,无法参加早上的晨练的话,给我绕山跑十圈。” “老七,”程咬金听完这些专门针对他的调理,抱着尤俊达,撇撇嘴又想哭了,尤俊达赶紧熊拍着程咬金的背,“哥哥,哥哥,这不是又摆宴了么,总归差不多,你就将就将就,要不然五哥一发怒,你就又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观尽碎的瓦岗众啊~不过很欢乐~要是真的以后那种君臣关系,估计大家都会怀念这种时候的吧~ ------------ 65第65章 “五哥可曾觉得难受?”见着夜色中王伯当一个人在廊下立着,罗裳想了想,却还是走了过去,在着他身边问道。 王伯当转过头来,见来人是罗裳,愣了一愣,然后却是张口微微一叹,“我倒不知道如何称呼你了。” “随意。”罗裳笑了笑。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她并不在意。 “弟妹。”王伯当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个称呼。 罗裳微微一笑,却是明白这话里头的意思。 “他们说你忘记以前的事情了,”王伯当没有回答罗裳的问题,看了看她反倒是发问,“那你如何认得我?” “我只是失忆了,却没有就此变笨。”罗裳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你的事情,他们都告诉我了。我本以为五哥在瓦岗寨会过得开心,可是刚才在厅中看到你的样子,又不禁怀疑你的判断了。” “如果五哥呆的不开心,便犯不着委屈自己。”罗裳冲着他一笑,“咱们北平府的对自己人向来纵容,爱留则留,爱走便走,我只担心你向来只顾及自己的感受,” “我,”王伯当听着她这话,想了想后却是摇了摇头,“其实你误会了,如今,是他们忍受着我,而非我忍受他们。” “哦?”罗裳略微提高了尾音,笑着问道。 “边走边说?”王伯当比了个手势,询问道。 “好。”罗裳知道大约说来话长,便随着她一起走。 “你看,那是武库,那是饭堂,那是议事厅,那是……”王伯当带着罗裳一路往山顶上走,一边给她介绍着瓦岗寨的建筑,言语中是浓浓的自豪。 罗裳跟着他身后一言不发,等着他介绍完了才感慨道,“看得出,五哥很费心思了。” “我这人,脾气不算好,规矩又多。我要求行事有章法,但兄弟们自由散漫惯了,整顿军纪他们必然很是难受,可是抱怨归抱怨,却没有人违背。就连皇上,也只是会撒泼打滚的要求宽待,却从来没有想过以他的地位,是可以不把我的话当回事的。”王伯当慢悠悠的说道,然后脸上出现了几分笑意,“所以我才说,是他们忍受我,而不是我忍受他们。” “你看我板着脸,其实不是我心里头生气,而是这山上扮红脸的人多了,总得有一个扮白脸的,要不然还成什么体统。”王伯当看着罗裳,“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我这人无趣的很,大约,没办法像皇上那么热闹了。” “要人人都像是他那么闹腾,那你们这大魔国也就别立了。”罗裳听着他吐槽程咬金,忍不住掩口一笑。 “也许在别人眼中,我们是乌合之众,但是在我心里,我们不是。”王伯当指着在晚霞的映衬下格外辉煌的瓦岗寨,豪情顿生,“这里是我们的根基,是逐鹿中原的起点,如今群雄并起,这天下未尝没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瓦岗,终究会让天下侧目。”罗裳赞同的说道,然后抱着臂笑着看王伯当,“只要你开心就好,但若有不虞,便即刻挂印归去吧。我跟成儿无论如何都不会委屈了自家的大哥。” “一定。”王伯当拱手笑道,“想到你们在北平永远为我留着一席之地,那我就更可以放开手脚的做事了。” ***** 在瓦岗寨一群不靠谱的人中,王伯当大约是少数靠谱的了,所以他办的接风宴很正常,中规中矩的在食堂居心,巨大的木桌接连摆成一条长龙,上面盛满了食物,说是不许饮酒过量,但是酒还是成坛子的提供,显然是刀子嘴豆腐心了。 “老兄弟,我跟你说,这碗酒你可是非喝不可的了。”程咬金搭着罗成的肩膀,笑的一脸猥琐,“你看看你这娶了新媳妇,大喜的事情吧,是不是得罚酒三碗。” “对对对,老兄弟,这次可不能躲啊。难道咱们这样漂亮的弟妹,还抵不上三碗酒。”其他人也都起哄道。 “我喝,我喝……”罗成抵不住,只能端着碗喝了三碗,只是他刚一喝过程咬金敬的,就有其他人涌上来,几十个人围着,那架势不把他灌醉不罢休。 罗成酒量再好,也架不住这样的被人缠,正左右为难时,忽然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拿走他面前的酒碗,笑吟吟的说道,“我代成儿陪几位哥哥喝,可否?” “哎哟,新娘子!” “弟媳妇儿!” “弟妹好!” “老兄弟真有福气,弟媳妇儿真豪气!” 这伙人本来就是土匪出身,最喜热闹,要指望着他们懂什么谦谦君子,怜香惜玉,不为难女子之类就难了,本来一伙大老爷们喝酒,乐子就少,如今忽然冒出了个娇俏的小媳妇儿,刚刚喝过几轮的汉子们立马借酒装疯了起来,怪叫着要对罗裳敬酒。 “裳儿,”罗成这下却是急了,被媳妇儿代酒没面子这种事可以先忽略了,现在的关键是,万一罗裳被这货混球灌翻了该怎么办! 他这是心疼媳妇儿啊。 “你喝醉了,等会儿还不是我扛你回房。”罗裳回头冲着他飞了个媚眼,然后却是笑的风情万种的转过来,对着瓦岗寨一群人拱了拱手,“诸位哥哥,我是女人家,成儿论年纪又是最小的,我代成儿喝酒,一碗抵你们三碗,行不行?” 一看这罗裳难得笑的这么女人,罗成顿觉得不大对劲儿,有种姐姐忽然黑化成危险人物的感觉,识相的闭嘴不说话。 有人要倒大霉了。 “这,”前土匪们面面相觑,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又想不出来。 “诸位哥哥都是江湖好汉,难道连我这个小女子敬的酒都不敢应?”罗裳放软了语气,三分撒娇的说道,却是无辜至极,“想来我是高看你们了。” “三碗就三碗,既然弟妹代老兄弟喝酒,这个面子咱们怎么能不给。”被罗裳这么一挤兑,众人面子上过不去了,当下就应承了。 “裳儿,”罗成有些担心,四十多个人,就是一人一碗,也是好几坛子,罗裳受得住? 罗裳使给他一个毋需担心的眼神,然后拎起一坛子酒到了正在跟人傻笑的程咬金面前,笑盈盈的说,“四哥,你当了皇帝,小妹还没祝贺你,在此先敬四哥三碗,不知道四哥敢不敢接?” “那有什么不敢。”程咬金回神来,见罗裳第一个对自己敬酒,大觉有面子,当下拿过了碗来,“来来来,我跟你喝。” 罗裳在众人的瞩目下,面不改色的喝了三大碗,然后笑着看着程咬金,“四哥,该你了。” “好嘞!”程咬金二话不说,当下挽起袖子,连干九大碗,末了将还得意洋洋的将碗倒扣着展示,“你瞧,一滴不剩。” “四哥果然好酒量。”罗裳笑着点点头,然后却是又端起了酒碗,“刚才我是以着小妹的身份敬你的,如今我再以臣子的身份敬你,祝愿陛下安泰万年,祝愿咱们的大魔国蒸蒸日上。我先干三碗为敬。” “这,”程咬金听了这话,当下傻眼了,其他人再傻,却也咂摸出这其中的不对味儿来了。 罗裳,这是摆明了要整人了。 “这酒陛下不喝?”落上笑眯眯的看着程咬金,“莫非四哥瞧不起我?还是觉得我说的事情儿不够你干上一碗?” “我,你,”程咬金看看四周,再看看罗裳,知道躲无可躲,索性一咬牙的举碗,“行了,我干!” 九碗加九碗,一眨眼的功夫程咬金就被罗裳灌了十八碗,已然有些摇摇欲坠了。好不容易喝完,却没想到罗裳再次举起了碗,“四哥真是个痛快人,如今呢我在以弟媳妇儿的身份敬你,多谢哥哥对我相公的照顾,成儿有你们这帮人做兄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四哥你这酒不喝,就是瞧不起罗成这个兄弟,也瞧不起贾柳楼与你结义的各位。” “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程咬金勉强喝了一碗,终于忍不住抱着身边的尤俊达就嚎啕大哭了起来,“老七,我喝不下了啊,我再也不喝酒了,呜呜呜,我知道错了……” “四哥,四哥,”尤俊达一手托着快要滑到地上的程咬金,一边为难的看着罗裳,“弟妹,那个,咱们,咱们能不能通融通融?” “七哥说的那叫什么话,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嘛。”罗裳见着尤俊达张口,微微一笑,当真是笑靥如花,“莫说七哥要给四哥代酒了,就是其它哥哥想给四哥代酒也不是不行,我不过按照我们北平的规矩,一代三。四哥欠我八碗,七哥你马马虎虎就喝二十四碗吧。” “你耍赖!”本来在痛哭装可怜的程咬金听了这话,立刻精神的站了起来,“凭什么你代酒就三代一,我们代酒就是一代三。” “我是女人,你们是男人。”罗裳端着酒碗,睥睨的看着他们,“要是哪位哥哥觉得不公平,承认自己不是个男人,那咱们就一对一的喝。” 这,所有人都沉默了。 罗裳说的虽然是歪理,但是也是正经道理。 他们这对人自诩好汉,哪能连个小媳妇儿都比不过呢。 尤俊达听着这话,一咬牙,把程咬金扶了起来,然后将着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扯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哥哥,你再加把劲儿啊,咱们瓦岗寨的脸面就在你身上了。” 然后,彻底的离程咬金能多远有多远。 开玩笑,二十四碗,以他的酒量会死人的。 罗裳见状微微一笑,识时务为俊杰。 “你们都欺负我!”程咬金见着周围人都看天看地表示哎哟这人是谁我不认识,嚎啕大哭了一声,却是大喝一句,“我不喝了”,拔腿就想往外跑。 “小四,把人抓住。”罗裳吩咐这在人群里看热闹的李元霸动手,待着他将程咬金按住之后,才努了努嘴,示意罗成,“成儿,去给四哥敬酒,记得殷勤些,一滴可都不能少了。” “好嘞。”罗成端着酒碗,眉开眼笑的走过去直接掰开程咬金的嘴,整碗酒的灌了进去,严格的把着妇唱夫随贯彻到底。 罗裳端着酒碗站在那里,扫了一眼众人,然后笑眯眯的问道,“接下来该那位哥哥了?” 作者有话要说:罗裳:╭(╯^╰)╮谁叫你们欺负我老公! 罗成:~\(≧▽≦)/~我媳妇儿最厉害了 ------------ 66第66章 罗裳发威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被她灌倒了。 看着醉成一团或哭或笑搂在一起的众人,罗成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惊讶了。 贾柳楼的四十六友,绿林汉子有二十二,除却阵亡的两个,也有二十人,再加上瓦岗寨新入伙的几位。一人三到九碗,就算折中用六碗算,也是一百多碗,最少都要十几坛子酒,换做一般汉子都醉了,可是罗裳却是眼神越喝越亮,除了去了几趟茅房以外,没任何不对劲儿的。 等着连秦琼也灌倒之后,这才放了碗回头看罗成。 北平府的人齐刷刷的背过身去,以防止看到不该什么看到的。 这种事情做多了,大家倒也熟练了。 不过却是他们想多了,罗成也没做什么,只是走上前去,拦腰抱起了罗裳。 “我没醉。”罗裳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罗成,以为他觉得自己醉了,忙解释道。 “媳妇儿,”罗成意味深长的叫了她一句,一切尽在不言中。 罗裳愣了一下,终于软了下来,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偎在他怀中,小声的嘟囔着,“好啦,我听你的。我醉了,相公抱回我回房吧。” 罗成这才满意的笑着露出了一口小白牙,抱着罗裳出了门。 等着他们的絮语渐渐都小声到听不见了,北平府的众人这才回头,充满同情的看了满屋子醉得横七竖八的人。 真是的,得罪谁不好,得罪县主。要知道北平府的护短那是从上到下从一而终誓死不变的,在她面前想要欺负少保,那不是自己找死么。 ** 罗裳跟罗成两人的作息极其规律,这个换句话说,就是俩人都起的特别早。 “这么急冲冲的做什么?”罗成刚洗簌完毕,就被罗裳拉着出了门,随口问了一句。 “看热闹。”罗裳淡淡一笑,笑容难得的有一分狡黠,看的罗成一呆,然后便随着她走了出去。 只要是她拉着,哪里都去的得。 罗裳没有领罗成到什么奇怪的地方,而是到了广场上的擂鼓台,拿起一旁的鼓槌二话不说的瞧了起来。罗成只是稍微一愣,然后却是明白她的意思,站在那里笑的弯了腰,等笑完才拨开了她,“让我来吧,我力气大些。” “好。”罗裳也不跟他争,递了鼓槌,罗成吸了口气,却是毫不客气的敲了起来。 罗成不是音乐爱好者,但是作为世家子弟必修的音律却还是懂一些的,更何况他在军营里长大,鼓算是最娴熟也最擅长的乐器了,当下白衣纷飞,鼓槌急如骤雨,却又错落有致,生生的在这碧水青山之间造出了沙场点兵的豪情。 罗裳抱着臂在旁边看着她,虽无言语,但是眼中却满是骄傲。 罗成这一擂鼓,自然将着满山寨的人都惊醒了。底下的士兵们还好说,两军对垒,自然都是枕戈待旦的,但可就苦了瓦岗寨的众人。昨晚那一场接风宴将众人整的不轻,如今各个都宿醉着,迷迷糊糊中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衣衫不整的跑来,才发现是罗成在击鼓,顿时都哭笑不得。 “成儿,你在做什么。”终究还是秦琼面子大,被推举出来问话,罗成见状,重重的敲完了最后一个音,然后却是潇洒的将着鼓槌甩到了架子上,然后拍拍手站过来,笑嘻嘻的说道,“昨天五哥不是说大家会儿早上还要操练的吗,我起来了大半天,见着诸位哥哥未动身,便擅自做主喊你们起来,诸位哥哥不会怪罪我吧?” 和蔼到不能再和蔼的态度,正当到不能在正当的理由,但问题是……这分明都是在整人啊。 众人将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王伯当,那怨念的眼神几乎要将他淹没。 没办法,这话是王伯当说的,要解释,也自然要他开口。 若换了瓦岗寨的其他人,这会儿少不得要东拉西扯的推诿一番了,可是他们却把宝押在了王伯当身上,不得不说真是天真的过分了。 王伯当是个认真的人,这种人的最大特色就是,如果他自己犯错了,他绝对不会有半个字的推诿。他今天早上也醉了,所以来到校场还没反应过来,不过被罗成这么一提醒,看了看日晷,当下点点头,“我们的确是迟了,多谢四十六弟提醒。来人啊,去吧皇上,老七,十二,四十五,都给我拉起来,一起上山跑步。” 罗成只是击鼓扰人清梦,可他就是直接点人了。 “不是吧~”哀嚎声一片,连着徐茂公的脸色都有些发青。 “有异议者,加一圈,妄图偷懒者,加两圈,半途而废者,加三圈……”虽然是宿醉,脸色也不大好,可王伯当黑起脸来还是一样的有震慑力,硬生生的用惩罚把着众人的怨言都给压下去了。 “那个,老五,我,”徐茂公弱弱的出声,“我是军师,不用跑吧。” 他是文臣,体力本来就不怎么样,何况昨晚被折腾了那么久,眼看王伯当玩真的,他赶紧出声。 王伯当犹豫了一下,还没出声,就见着罗成从擂鼓台上跳了下来,笑嘻嘻的从后面搭上了徐茂公的肩膀,“三哥,这越是文臣,就越要锻炼。你主意最多,是咱们的脑袋,是咱们的主心骨,瓦岗寨少了谁都轮的转,但是缺了你可就要变天了。诸葛武侯知道吧,要不是身体不好早死,没准儿汉室都统一中原了呢。所以说,你是必须得跑的。来来来,不要不好意思嘛,我陪你一起跑就是……” 王伯当听着这话,深感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眼见的看着在人群中偷偷摸摸准备溜走的魏征,高声说道,“大哥,你跟三哥一样,比我们少跑两圈好了。” 少跑两圈也是八圈啊!这是山啊亲!你这是想要哥哥们的命啊!魏征眼泪汪汪的转过脸来,胖乎乎的脸上都快皱成苦瓜了。 “来来来,大哥一起,小弟陪你们一起跑。”罗成从后面搂着徐茂公的肩,另一手抓住了魏征的肩膀,笑的一口小白牙格外耀眼,“八圈而已,小意思,我绝对保证哥哥们每一圈都跑道。” “那就拜托了。”实心眼儿的王伯当不疑有诈,冲着罗成点点头,然后朝着纷纷扰扰的群众们大喝一声,“一刻钟后在这里集合,列队前进,若有逃避不到的,我亲自押着他跑二十圈!” ** 罗成来的第一晚上,他老婆把所有头领都灌翻了。 罗成来的第二天早上,他把所有人都整趴下了。 所以,等到第三天罗成接管帅印的时候,所有人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反对。 谁说恶人都长的吓人的,像是罗成那样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的小白脸才是最恐怖的好不好,没见过皇帝这几天都是眼泪涟涟的念叨着“小白脸都不是好东西啊”。 王伯当对这种状况倒是很满意,瓦岗寨是土匪寨,土匪们最大的缺点就是疏懒散漫,若是顺风仗凭着血气之勇还可以获胜,但遇到硬仗,例如杨林这种的就吃瘪了,所以他一心想要整顿士气,把这堆乌合之众改造成钢铁之师,这次趁着罗成这恶人的威名整顿军纪,实在是是太合他心意了。 除了王伯当,其他人虽不习惯,但是也知好歹,所以并不反对,只能泪奔着努力调整自己的步伐,连天天都叫着这皇帝我不做了的程咬金,也每天按时起床跑步。 天下已然大乱,走上这么一条没有回头路的道,那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而唯有把自己捶打成钢筋铁骨,才有可能成为走到最后的那一个人。 瓦岗寨的人都不怕死,但是没有人愿意在这个大潮中连个响儿都没听到就没了。 所以一时间,瓦岗军的风气竟然蔚然一新。 “军心可用。”罗成私下里满意的跟着罗裳说道,罗裳见他开心,也点了点头,“你合意便好。” 不过在所有人都在拼命的时候,罗成这个元帅却显得有些不务正业。不是一天带着老婆满山跑的玩乐,就是在后宅里陪着舅母说笑,好像他不是来破阵而是来走亲访友的一样。虽然众人皆疑惑,但秦琼移交了帅印时便说,所有事情都凭他做主,所以便也信任的不再多问,只是每天按照他要求的练。 这天有人送来了一筐樱桃,罗成想吃樱桃羹,杨玉儿颇有些怀念这道甜点,罗裳便在厨房忙活了半天,做了大盆打算端去给大家尝个鲜,没想到走到一半却听到有人怒气冲冲正在怒气冲冲的对罗成吼,“罗成,别仗着我哥他们有事求你,你就可劲儿的折腾人,把我们瓦岗兄弟当你家的家奴使唤,让他们山上下水的在太阳底下暴晒!你要当大少爷回你的北平府去!” 果然是单小姐的作风。罗裳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是端着锅子站在那里,颇有些八卦的静观失态的进一步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唔,其实我觉得乐器什么的,罗成应该都会,毕竟是作为必修课么。而且也是见过少保吹陨,吹笛子之类的,但素,我觉得以他的气质,应该是喜欢战鼓的吧~那种小清新的东西只是伤感的时候弄弄,还是击鼓时意气风发的才适合那个风骚的少年啊~ 至于单盈盈,默,开始对单小姐是无感的,我都能对表嫂爱上,其实我对女人的要求真的不高的。但素单小姐有两个地方超级让我讨厌,一个是罗成破阵的时候被老爹捉回家,当着众人在大厅被扇了个巴掌。然后作为女盆友的单小姐说什么呢。她说“你就想回家做你的大少爷!”,吐血啊,往人胸口捅刀子的有木有,人家要做大少爷的话,偷跑出家千里迢迢来瓦岗做什么!安慰人会不会啊,不会善解人意起码可以不说吧。 还有,就是罗成全家被灭,整个人不说话的坐在那里摸着枪尖发呆的时候,她闹腾的摇着罗成说“我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看看我啊,你做什么都好但就是不要不理我啊!”罗成对此的回答是,“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结果她继续闹腾……我当时整个人都无力了,人家全家被灭门了好不好,你能不能不要为了你自己心安去折腾人家,然后要人家强颜欢笑的安慰你我没事?o(╯□╰)o这段无力到罗成的演员都说,他做了功课之后觉得罗成不可能喜欢单盈盈。但是导演喜欢木有办法啊,所以演员很认真的在家破人亡之后单姑娘各种闹腾的情况下还莫名其妙的喜欢单姑娘…… ------------ 67第67章 罗成已经有些天没见着单盈盈了,虽然不喜,可他一个大男人也没有追着个小姑娘计较的道理,只能忍着揭过。 可罗成高抬贵手,单盈盈却未必识趣。 况且,少女的心思,本来就是玄之又玄的。 听着单盈盈的质问,罗成挑了挑眉,只有四个字,“与你何干。” “你,”单盈盈没想到罗成这么直接,被气的涨红脸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罗成向来不喜跟人解释,他也觉得没有跟任盈盈说明的必要,看着她挡着路半天都不走,冷冰冰的说道,“好狗不挡道。” “噗,”罗裳在旁边听到这话,忍不住噗一声笑了。不得不说,罗成毒舌起来还真是让人恨得咬牙啊。 不过她觉得可爱就是了。 “罗成,你少给我嚣张,你,你,”单盈盈显然第一次遇到这种男人,指着罗成气的直跳脚。 “我就嚣张了,你能如何?”罗成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他做事向来高调,莫说单盈盈了,就算是单雄信他也不在乎,当下不客气的顶了一句,然后皱着眉头说道,“让开,我不想动手推你。” 好歹是个女孩子,他虽不耐烦,却也不会太过。 罗裳看得出他恶声恶气下的束手束脚,于是也就不再躲着,直接端了盆过去,“成儿。” “你做好了?”罗成一见着罗裳端着盆子过来,笑意爬上了眼角,像是等待投食的大猫。倒是单盈盈,见着罗裳略有些不自在,但是却也没有离开。 “嗯。”罗裳点了点头,然后侧着身子从单盈盈身边走过去,然后略微抬高了一些给罗成看,“不过这里没有冰块,我放在井里头镇了下,也算是别有风味。 “我尝尝。”罗成拿起来盆里头的勺子舀了一些,低着头去喝,显然当做单盈盈不存在。 “这是瓦岗寨,不是你们的度假山庄!”看着这两人优哉游哉的样子,任盈盈气愤的叫道。 “要论度假山庄,还简陋了些。”罗成吃了一口樱桃羹,享受的眯着眼睛,懒洋洋的说道,那中纨绔公子的气质简直能让他的欠扁程度爆棚。 “你,”单盈盈从来没见过罗成这种人家说什么他都不当回事的人,实在想骂罗成不要脸,可这话怎么都骂不出来,所以又被逼得眼睛红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单姑娘,”虽然罗成不在乎,也懒得解释,但是单盈盈说罗成那些话罗裳实在是不爱听,所以罗裳当下点了点头,却是淡淡的张口说道,“成人每天变着花样的让瓦岗军到不同的地方用不同的方式做你眼中的体罚和整人,并不是为了好玩,而是为了尽快训练士兵们的体力和协同作战能力。至于你眼中的无所事事并非不作为,而是登高远眺观察敌营制定策略。破敌不过顷刻,可是为了这顷刻,准备工作千头万绪,你既不懂,不要打扰便是。” 罗裳极少说话,但是一张口便将人说的哑口无言,单盈盈看着她,眼中泪光盈盈的,眼泪却是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更何况,若是质疑,你大可让你哥哥或者其他瓦岗军头领来问,这种军国大事,不是你一个家眷应该过问的。”罗裳其实也是个心肠硬的,她想说的话就一定说完,浑然不管单盈盈看起来多么的可怜。 “唔,走吧,再在这里站着,又该热起来了。”罗成把手搭上罗裳的肩,把她扭过了身子,然后接过她手上端着的东西朝院内走去,“她又不懂,你跟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你无所谓别人误会你,可是我却不愿意你受委屈。”罗裳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比自己高了许多的少年,眼里头满满的骄傲。 罗成得意的咧嘴一笑,对着这种明显的护短甘之如饴,端着瓷盆说道,“做了这么多,正好拿去给舅母和表嫂尝尝。” “嗯。”罗裳顺从的点点头,也跟着罗成一样把单盈盈忘记到身后了。 该说的话她都说了,能懂多少,却是单盈盈的事情了。 *** 单盈盈的话,罗成很难说在乎不在乎,总之当晚吃晚饭,他便将着人召集来,吩咐说明日升殿破阵。 瓦岗寨就那么大点地方,热爱八卦的群众又多,单盈盈中午去找罗成质问的事情很快就传到该知道的人手里了。所以众将领命之后,秦琼专门找了罗成出去聊天,开门见山的说道,“别跟她小孩子一般见识,莫要因为一时之气而乱了你的计划。” “表哥这么说,倒是把我当小孩子了。”罗成听着秦琼这么一说,颇为委屈的说道,看的秦琼一愣,然后还不等秦琼反应过来,他伸手一拍秦琼的肩膀,“表哥放心好了,我要破阵跟她无关,只是到了改动的时候了。” “哦,你决定就好。”秦琼见状,倒是也没有多话,一副你做决定我们听命的架势。 罗成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秦琼信他,他便也信秦琼,当下主动解释道,“要破阵不难,我来的第二天便能领着大家伙破,只是我观察瓦岗军,士气虽高但行动散漫,便动了要借着杨林十万大军练兵的念头。毕竟,这机会可不常有。” “你是聪明人,要论行军打仗我们都不如你,你若有必要的事情,便一定有必要。”秦琼认同的说道。不管是论智力值与武力值,秦琼都不是最高的人,但是他却是瓦岗寨众人心中排名第一的人,便就是他的胸襟和气度。 从不嫉贤妒能,尊重每个人,承认别人比他强的地方,放手让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情,这些都是说起来极其容易,但做起来却分外艰难的事。 毕竟人都有私心,这里的人又都是随便放到哪里都可以称为人杰的人,有几个能懂得服气这俩字如何写? 若没有秦琼,这瓦岗多半也就起不成了。 罗成见着秦琼赞同他的想法,当下也就更加开心,便多说了两句,“虽然说慈不掌兵,两军对垒,士兵便犹如棋盘上的卒子,哪些是诱饵哪些是弃子,该舍得时候丝毫不能心疼,但若是允许,还是要尽量保存士兵的性命。那种经历了数十次战役的老兵是军队中的重要财富,把他们洒在新兵中,以老带新,无论是战斗力还是纪律性都会比纯新兵好的多。我们现在是初始阶段,正缺这种人,于是便要格外小心。” “是啊。”秦琼点点头,颇有感触,“他们都是当土匪出身,如何拦到剪径门清儿,但要论打仗却都是两眼一抹黑,你这话却是要多跟众兄弟说了。” “表哥若不嫌弃,我这几天闲暇时写了些东西,都交给徐三哥了,我走了之后让他跟大家细细说说呗。”罗成眨了眨眼,却是有些调皮的说,“肯定比我说的好多了。” 秦琼听着这话,也忍不住笑了。罗成这一举动,却是将着人心算尽,知道他年幼难以服众,众人就算佩服他的指挥打仗能力,但对他说的兵书策略也会缺乏敬畏,效果有限。但徐茂公不同,若说秦琼是大家的定心丸,他就是大家的智囊,这一路走来从天龙寺起兵到瓦岗寨立国,无一不是他的计谋立功,如今他在众人心目中都已经智近乎妖了。虽然众兄弟都开玩笑的叫他妖道,但心里已经对他深信不疑,同样的话说出来,他却是比罗成更能让众人信服。 姑父当初说表弟不通人情世故,可现在看来,他哪里是不懂,不过是不屑懂而已。太过聪明的孩子,看着芸芸众生,不免觉得都不如他,这样的状况下,他哪里还会屈尊降贵的去揣摩讨好这些人的心思呢?嚣张跋扈,唯我独尊也就必然了。 这性格,若是摸透了便觉得率真的紧,若是不懂了,恐怕是可恶到顶了吧。 只愿着他这个性,将来莫害了他才是。 **** 罗成第二天升帐,先是将着一次长蛇阵的阵势摆出来,然后在沙盘上与众人演示,“魏文通是引阵之人,杨林为蛇尾,丁延平是蛇胆,七太保杨道源是蛇芯,大太保徐芳,二太保徐元亮担负左右二目。六太保杨明远为蛇化。这一字长蛇阵的诀窍就是个缠字,只要缠住了,蛇头蛇尾蛇身变化无穷,叫人晕头转向,你们先前失机,便是因着这个。” “那这个阵听起来是很凶险的了?”秦琼砸了砸舌说道,“蛇本来就是阴狠至极,极难对付的。” “蛇打七寸,只要瞅准他七寸,分头并进,破阵不难。”罗成自信满满的一笑,拿着一把令箭,却是开始分配任务来了。 ------------ 68第68章 罗成第一个派的,便是秦琼。他拿了令箭给秦琼,然后瞧着众人的脸色却是一笑,直接开口把那些面色不虞的心事儿挑破,“你们可别当我任人唯亲的先捡着自家人露脸,只是这蛇尾还非我表哥不可。表哥,明日我不给你一兵一卒,你领着士信两个人挑战便行。” 众人听着这稀奇古怪的打法,当下就疑惑了,秦琼也是一脸迷茫,“表弟,你莫玩笑,先前将着长蛇阵说的凶险之极,如今如何就让我们两人去破阵?” 大家打了这么久,也没见过这派将不派兵的活计,当下也纷纷聒噪,“罗元帅,你给我们说道说道,也好叫兄弟们明白你这是什么计。” “杨林武功高强,又经验老道,咱们这里的人不是打不过他,但要在着他手下取胜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差事,不划算。秦琼,你这路是疑兵之计,只消得把杨林引开就行,毋需与他硬碰硬,所以人多反倒是给他送菜,跑去来还不便,不如你跟罗士信两个人利落。”罗成严肃起来,却是有模有样,“至于说别人做不成,是因为其他人跟杨林都没仇,很难撩拨得他失了理智,只有一见到你,他是想追杀你想得疯了,多半会忘记自己的收阵之责。” “你说的极是。”他这一番解释,秦琼与着众将都明白,这才对他心悦诚服。 罗成先拿秦琼开刀,是知道秦琼定然会给他作伐子,秦琼这事露了一手之后,果然到其他人那里,便再无人提出异议了。 接下来便是王君可,罗成给他的人物便是缠紧魏文通,只管着缠,追着不能把他丢了,倘若有其他人杀过来,哪怕是杨林丁延平也不要管,通通留给其他人对付,他只要缠着魏文通,让他这个引路人引不了路就行。 “引路人被缠,蛇芯必然出来,尤七哥,这会儿就轮着你上场,对着蛇芯,一定要打断。七太保杨道源不及你,打死他不难,但切记一旦获胜,不要趁机追赶,拨马回到藤牌手的后头,等待打过蛇头再一起进阵。”罗成拿了令牌给尤俊达,面色严肃的说道,“令行禁止,若你乘胜追击,就是胜了回来也军法处置。” “是。”尤俊达是个不贪功的,甚至还有些胆小怕事,罗成这安排正合他心意,于是痛痛快快的领命。 “八哥,九哥,”罗成安排完尤俊达,却是对着王伯当谢映登二人一拱手,“你二人神射,这差事却是非你们不可了。两只眼睛,徐芳和徐元亮,务必一击即中,然后也同尤七哥一般,回藤牌手后等众人一起破阵。” 王伯当跟谢映登二人都是儒将,最是懂得遵行军令,听着这能发挥他们长材的安排,也是相视一笑,便领命而去。 “翟大哥,蛇化就有劳你了。”安排完这边,罗成对着跃跃欲试的翟让一笑,然后拿出一支令箭,“对上蛇化的这员战将,不用说话,直接破关,等你做了他,其它几位守着的哥哥一同出涌出来,进阵。” 罗成移了移棋子,然后交给丁胜平,盛彦师数人令箭,“你二人专门看着蛇尾的旗杆,等着翟大哥他们闯阵,便把这旗杆剁了。另外的人见着翟大哥他们发令,便从四面七方涌进,独留下东北角。” “是。”众将接心服口服,齐齐应诺,可单雄信却不高兴了,罗成众人都叫道,独独漏了他,分明是要落他面子,于是当下一提气的吼道,“罗元帅,我有话讲!” 罗成扭头看他,只做不知:“单将军,有话请讲当面。” 单雄信看了看众人,一步走出去,“大魔国五虎上将我列在第一位,要破这么大的长蛇阵,为什么唯独没有我的差事?难道我就不算是瓦岗的一员么?” 他也没有胡乱生气,这话那叫一个合情合理,罗成当下一笑:“哎呀单将军,你别看我派出这么些个令去,这都是彩上飞金――搭配。长蛇阵的主要角色是咱们二位。” “啊?!” “你要瞧这儿一枝令箭没有了,你可以质问我。这儿还有两枝令箭,那正是咱们二位的。”听罗成这么一说,是明白人都看出来了,他是故意要气单雄信。 他心眼儿小着,发生了那么多事要他不计较那是不可能,可单雄信是五虎上将,是瓦岗的重要成员,罗成也不可能真对他做什么,就只能使这法儿了。 单雄信倒是个实在人,见着罗成那里的确是有两只令箭,当下就不怒了,“那你想让我干什么?” “这一枝令箭是长蛇阵东西南北中加上四个犄角九路的总接应,”罗成拿起一支令箭,笑眯眯的问单雄信,“你可愿意接应?” “这个,”单雄信一听就愣了,心想我敢接吗。九路总接应,我要是哪路接不到,误了军机大事,这不摆明了将把柄递到了这小子手里头由他摆布? 罗成看着单雄信的脸色,微微一笑,又拿出另外一支令箭:“你要觉着这枝令箭担负不了,你就担负这一枝!” “啊,那一枝是担负什么?” “这一枝是专打阵胆,对付双枪将定彦平!” 单雄信心说听着这话,心道你说若不是在王家店先遇上定彦平,临阵连你都活不了,这不是故意整我做什么。 单雄信变了脸色,罗成却还故意做出大方的样子:“那你挑一样吧!” 秦琼当下一看,心中暗叫不好,若是还未开战自己人闹起来那极不吉利,于是黑着脸一步跨出去,“表弟,先前都说过,以往的事不要再耿耿于怀了。你这是派令吗?分明是耍笑我单五弟!你既是这样行事,那就请你带你手下的人赶紧回北平,这长蛇阵我们不破了!” 这话要是别人说,罗成就真撂挑子了,但因着是秦琼,他见着单雄信也气的差不多了,当下就坡下驴的一笑,“哎呀,表哥,我五哥爱生气,不瞒您说,我这不是跟他逗着玩么!您这一瞪眼,阵不破了,我算干嘛来了?” 秦琼见他服软,知道他不是成心找茬,心里头放松了许多,口气也软和了下来:“你只顾闹着玩不行啊!我在山东跟你说过,我是先有的单雄信这个朋友,后有的二堂认姑亲。你瞧不起单雄信就等于瞧不起我。虽说咱们是亲戚,你要不改,打这儿我亲戚不认识你姓罗的。” 单雄信一听,感动的眼泪哗哗的,还是二哥地道,也就是他敢跟罗成硬顶。 “得,二哥您别生气,我不开玩笑了行了吧?五哥您也别生气,谁让我气您来呢!我给您陪个不是。这九路总接应哪路接不到,没有您的责任,这成了吧?”罗成是个乖觉的,目标达到,便松了口,给了单雄信一个梯子。 别人都去破阵,让单雄信接应就是等于把他晾那儿,也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其他人没有察觉到罗成的心思,见着他松口,赶忙附和,“得了,这事情咱们就说到这儿了,就这么着了。” **** 罗成在山下破阵那天,为了刺激杨林,以便于秦琼调虎离山,程咬金直接让人把行辕搬到了两军可见的半山腰,还叫了人吹吹打打,摆出一副看戏的架势。 “我以前听戏,听着那个什么孔什么明的大帐也是这般,大妹子啊,是不是很气派?”程咬金得意洋洋的问着罗裳,罗裳听着点点头,“陛下说的是诸葛孔明火少博望坡这出吧?的确有几分相似呢。” “那是。哈哈哈,这主意是老兄弟想出来的,他是真孔明。”程咬金兴致勃勃的说道,然后勾着身子的往前侧着看,嘴上啧啧感慨,“可惜了,我当这劳资的鸟皇帝,这么热闹的事情都没我的份儿,依我看啊,改天这皇帝真该换人做才好。” 罗裳听着这话,心中一动,她知道程咬金的性子向来是不适合做皇帝的,瓦岗寨想要长久,便不能这般下去,可若着皇帝随便换了个人,却是更要动根基。 “陛下,这当皇帝不好玩,那你们以后重新找个爱做的人来做便是。不过有一点,这瓦岗寨不是你的私产,皇帝的位置不能是你一个说让就让的,哪怕是哪天你觉得找到个合适的人了,不想做到极点了,也不能在没有经过众兄弟同意的情况下把位置给人。”罗裳想了想开口劝道。 “瞧你说的,我是那样不体恤大家伙儿的人么。”她这么说,程咬金却是不爱听。 “我不是说是你那样的人,”罗裳这些日子相处,也略微了解程咬金这人的性格,知道他是要顺着摸毛的,当下忙解释,“四哥正义豪爽,我是怕有些奸险小人估计给你设套,蒙你上当呢。” 她这么一说,程咬金倒是接受了,“那是,这年头像我老程这么直爽的人不多了,你放心,我警醒些就是了呢。” “那是,”罗裳想了想,拿出哄李元霸的架势,“这天底下只有四哥跟其它诸位哥哥这种不想当皇帝的人才是真英雄,其它奔着那把龙椅去的人,都是伪君子。” “弟妹你这话我爱听,”程咬金被罗裳一恭维,一下子眉开眼笑了,当下举着酒碗就跟罗裳碰杯,罗裳也不推辞,接了就一饮而尽。 两人在着山上说说笑笑,杨林在山下看的火冒三丈,暗道这货土匪果真不是好人。上一次竟然十五个人车轮战的缠着他老头子,在一旁摆开了茶水饭菜,轮流喝茶吃饭歇息,胜之不武的将着他打败,如今竟然又用了这法子羞辱人。只是他心高气傲,就算是看出这是人家对他用计,也自持有长蛇阵在拿他没办法,所以秦琼在他面前一亮相,他当即二话不说的拍马就追。 ------------ 69第69章 秦琼引开了杨林,翟让领人冲了蛇头,丁天胜带人砍了大旗,瓦岗军四处冲突,战场上一片混乱,杨林的长蛇阵顷刻间就乱了形状,丁延平无奈,只叹着自己此番既已隐居,便不该再出世。 丁延平其实一早瓦岗寨来破阵,就已经猜出了估计是罗成,但他想着自己与罗家的交情可比跟杨林厚多了,干儿子又是独子,自己断不能与人说,于是就隐而不报。可谁想到他给罗成留面子,罗成却狠得从来都不知道给人留脸,顷刻间便将着这阵撕扯的不成样子了。 丁延平正在这里感慨着,没想到一抬眼就看着罗成在将台南边骑着马的盘旋乱转,就为了逗他下来。他琢磨着要怎么臭小子上一课,没想到杨林却捶胸顿足了起来,告诉丁延平,“贤弟,刚才就是这不知道才打哪儿跑来的黑厮挑了魏文通。你说究竟他是谁呢?咱们先前怎么没见过?!” 定彦平心想这是罗成啊,他染面沾须就是为了不被人瞧出身份,我要露出来,罗艺岂不得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所以,定彦平非但摇头表示自己也认不出来,而且还趁机对杨林说,“哥哥,有这么句老话:内毒不清,外患焉得除之?您硬是先要把响马扫尽除绝,然后再访查天子杨广的罪款,这是大错特错。要是您先把杨广推倒,内患已除,人心已然平复,老百姓再不受官府的欺压了,天下自然能够变成太平景象,咱们还打什么打?” 老杨林听了点了点头:“贤弟呀,往后我一定要按你说的这个办,咱们还得事说当前,你来观看,这阵就等于完了。眼前这假脸的,是他枪挑了魏文通,现在我气得浑身乱抖,要打。我是打不上来了,请贤弟你下台把这黑脸的给我置于死地,给魏文通报仇,解一解我的心头之狠!” 定彦平心道这一战是比不过了,也有心考校下罗艺把儿子教的怎么样,于是当下点头:“得了,您不是说到这儿了吗,我一定要小子的性命。” 他说完下了将台,有人牵过马匹,认蹬扣鞍上马,一抬左腿,在鸟式环得胜钩上将双尖枪摘将下来,双手一分往南迎上来了。 再说罗成远远的看着丁延平来了,不惊反喜,心道我学了这单枪破双枪之术还没个地儿使,正好跟干爹切磋切磋,所以一拍吗,却是迎了上去。 丁延平远远的见着罗成来,非但没有应战,反而一掰外手蹬的往西去了,走出没有两丈远,又奔正南。罗成看着就纳闷,心想他这是做什么?要说怕吧,不像。要说给自己设圈儿吧,更不像。干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其实这倒是丁延平的一番好意了,他乡在将台前边要跟罗成说话会被杨林听见,所以远远的把罗成引开,等离将台很远了,估摸着别人听不到他们爷俩对话了,这才停住马气呼呼的说道,“对面来将报上名来!” 罗成听着这个倒是一傻,他只想着打仗,却还没有想到要通名,可眼下丁延平问了他又不能不答,眼珠子那么一转,就压低着声音粗着那个嗓子说道,“你呀要哇问哪我呀,我呀乃呀是呀,程哪咬哇银呀!” 丁延平本来想着他要好声好气的赔个不是,自己也就不为难他了,没想到罗成竟然装陌生人的骗他,当下怒急反笑:“你既叫程咬银,那魔国匪首是你什么人?” “你呀问呀我呀,程呀咬哇金呀,那呀是呀我呀的呀哥呀哥呀!”罗成笑着答道,黑乎乎的脸更显的一口牙白,模样欠扁到让人恨不得立马就扎他。 定彦平是个急性子,见他一个小孩子竟然还跟着自己一个劲儿的说谎话,当下笑不起来了,黑这个脸的吼道,“他叫程咬金,你叫程咬银,要说你哥几个全是好牙口。你还有兄弟没?要再有兄弟,必得叫咬钢咬铁了!你这小子,在王家店跟我说你是上泰安烧香还愿,把我骗了。今天你给我使转轴嗓子,说你叫程咬银,真是胡说八道!别人不认识,我还不认识你们罗家这条枪吗!你染了个假脸,还想蒙混于我,这如何能成!要言不繁,我就问你一句:你怎么会跟瓦岗山勾上了?快说实话!” “你呀这呀一呀片呀话呀,我呀全呀不呀明呀白呀!”罗成慢悠悠的说道,他知道丁延平认出他来了,但这事情吧,要是招了,别说他这里,就是老爹那里也过不去,所以索性一口死咬到底,我就是听不懂你说的话。 丁延平一听这个气,合着他片苦心全白用了?这小子可真不是个东西。 不过,罗成这假话说的太顺溜,他倒也忍不住怀疑自己,莫非这人真不是罗成? 丁延平寻思半天,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人往死里头打,正想着,忽然记起来在王家店罗成曾问他双枪有破无破?他告诉过罗成,要破双枪就千万别先下手。等会儿两人交锋,要是这人先下手,那就说明他不是罗成,直接往死里打得了。要是他后下手,哼哼,丁延平磨牙的想到,我就去他家找他老子,我看他还敢不敢说他不信罗! 想到这儿,丁延平就放下了心,当下交战道:“既然我说的话你听不懂,那就算你是程咬银,近前交战吧!” “你呀家呀爷呀打呀仗呀有呀个呀毛呀病呀,向呀来呀不呀先呀下呀手呀哇!”罗成哪里肯进,坚决不出招,反倒是退后了一步等丁延平先出手。 丁延平这一下就断定他是罗成无疑了,气的眼睛都红了,“好哇!好小子!算你厉害,你不出手我出,有本事你就一枪扎死我,我叫你威风,我叫你骂名千载,遗臭万年!” 他本来就觉得自己不该出山,心里头已经有了悔意,但是遇到罗成,却是气大于怒了,心想莫说与我与你爹的交情,我对你家的恩情,就端我是你义父这点,你这么对我应该么!他心里头委屈的很,直接催马上前,双尖枪双龙探海的奔着罗成左右额角扎来。 罗成难得实战一回,也是兴奋非常,大叫道,:“你看着啊,我可要接了!” 罗成微一踹蹬,举起枪来啪啪啪三下,一打、二拨、三平杆。虽说用这样的破法使双枪的有死无活,可是罗成的招儿是定彦平本人教的,罗成还没练熟,定彦平却是老将,对罗家枪知根知底,要变招不难,甚至打过罗成也不一定。 可老爷子心里头有气,他委屈觉得这小子这么对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手上能变也不变,啪啪双枪一分拿咽喉去找罗成的枪尖,宁愿让罗成把自己扎死! 罗成一看也委屈了,喂喂,这两军交战呢,你这是个什么意思!有你这么寻死的么!!好好打啊!!!我憋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找人打场架容易么!!!干爹你这束手待擒不是欺负人么!!!你就看出我不敢扎你是不是! 罗成不敢把丁延平扎死,当下赶紧变招,但是心里头不忿,干脆五钩一闪,暗钩奔着定彦平的右偏脸来,在他脸上留了道伤疤。 丁延平这脸上一疼,手一摸看到血流下来,当下人也清醒了,心想着不成,我不能死,我还得去找他爹告状呢,这臭小子,不让你爹把你吊起来打,我这丁延平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有了精神,丁延平立马就准备跑了,罗成这边却是两人错马,有心拿枪杆子拍他一下,却眼见着枪杆子都要落下了,老爷子还趴在马上没有动作,顿时情急叫了一声,“义父,对不住您啦!” 丁延平听了罗成这叫声,刚想防备,却没想到他的枪已经打了过来,这下却是结结实实的打在背上,打的老头子吐了口血,往前一栽身,差一点儿没掉下马来。丁延平回头瞅了一眼罗成,心想着果然是那小子没错了,叫着爹给我一下子,哼,好小子,咱们北平见! 心里头撂着狠话,可面上他还真怕罗成缠上来把他往死里头打,于是赶快催马往北边跑。杨林在将台上看到他落败了,担心他有失,大声的喊着,“兄弟你赶紧回来!二爷你快来!”。丁延平一心想着去北平给罗成穿小鞋,哪里肯听杨林的话,赶紧收了枪,用右手一指腮帮子,一指后背,一摆手,再往北一指,意思说我不成了,我走了,然后便不管杨林,一溜烟的北上。 单雄信令军入了乱营,杨林在将台上一看知道这局算是输了,但好在东北罗成还给他们留了条生路,当即就命着众人朝东北撤退,来不及跑的那些,便乖乖的做了大魔国的俘虏。 大魔国这边兵士还才打扫战场呢,罗成就匆匆忙忙的回山,让人打了盆水洗脸。众将都得着贺他,却见着罗成面色焦急,问着跑过来凑热闹的程咬金,“皇上,我姐呢?赶快叫他回来。对了,张公谨、张大哥,赶紧收拾东西,咱们立马走!” “兄弟,这是做什么。”秦琼等人赶来,见着他这做派也是懵了,有叫老兄弟的,有叫罗贤弟的,都留着他多玩两天。罗成苦笑着摆摆手,“哥哥们有所不知,我不是想走,是不得不走……” 罗成简单的把阵中同定彦平爷儿俩谈话的情形一说,又说:“我义父他要往东,我在这儿住一两个月心里都踏实,他若往南,住一年都放心,现在他是往北了!我在阵中失神喊了他一句爹,这算是落实了,这会儿必是往北平找我爹去了。我得趁着我爹没回家,把他拦住哄过来,要不然哥哥你们可都再也见不到我了。” 罗成说的可怜,可北平府的人知道老王爷揍人的厉害劲儿,也都纷纷变了脸色,赶紧去收拾行李。罗成忘了半天没见到罗裳,便催促程咬金,“我姐呢?” 罗裳今儿可是跟着程咬金一起去半山上观战的。 “走了,”程咬金抓着一把瓜子慢慢的磕着,倒是一点都不急,“你跟着那老头子边打边说话的时候,你姐就让你那傻弟弟去备马了。等着那老头一往北走,立马就追了上去,这会儿应该还跑不远。” 罗成一听着这话,立马松了口气,当下催促张公谨,“赶快赶快,帮她也把东西收拾齐全,咱们赶紧上去追。” 指望小四收拾东西,那可想他能拿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3╰)╮义父很萌的,你们不要黑他; 哼哼,戴个盔甲都认不出来,义父哪里有那么弱智。别说罗成那独此一家的盔甲了,就是枪法也不容易认错啊。 捂脸,成儿也很委屈啊,义父太吐艳了,都不陪人家打架~一哭二闹,最后只差上吊了。 ------------ 70第70章 罗裳一见着丁延平往北走就心道不好,万一他要去告状,而父王又回来了,那成儿就糟糕了,所以当下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带着李元霸就往北追了。 至于为什么带上李元霸,当然是考虑到打起来的可能。她自问以武留人自己是干不过丁延平的,但李元霸就没问题,他的武功罗成都说可以用,而且长得又瘦又小,丝毫没有高手的架势,最适合出其不意了。 更何况,因为上次的事情,罗成担心她的安危,要李元霸片刻不离的守在她身边,两人形影不离,一起走也最方便。 “姐姐姐,咱们干嘛,干嘛要追追那老头,”李元霸边骑马边问道,他觉得瓦岗寨好玩极了,还没呆够呢,怎么就这么走了,所以颇有些委屈的说道,“姐姐姐夫还还在那儿呢。” “你姐夫不碍事,要是不追上这老头,你姐夫就有事了。”罗裳催马疾驰,口中不忘叮嘱李元霸,“你待会儿留神,要是他想走的话,你先一锤子砸死他的马。” 唔,罗裳自认为还是很善良的,人家毕竟是长辈么,欺负老头子的事情她可做不出来。 “马马肉不好吃。”李元霸对此很有意见。 “等拦下那人,我给你做四喜丸子吃。”罗裳知道要让李元霸干活,那就是一哄二诱,尤其是拿好吃的好玩的,一来一个准。 “好。”李元霸果然一听这个就开心了,把瓦岗寨望到了脑后,连结巴都不结了,当下一夹马腹,“姐咱们跑快点,别让四喜丸子走了。” 他不叫四喜丸子。罗裳在心里纠正了一下,然后很明智的闭了嘴,觉得还是这个称谓更能让李元霸有动力吧。 两人追了大半天,傍晚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摇摇晃晃正在赶路的丁延平,罗裳赶紧高呼,“义父,请留步。” 丁延平在前头听着了,一转身看是罗裳,非但不停,敢一扬马鞭跑快了些,罗裳心里头着急,正想要李元霸留人呢,没想到只听着耳边结结巴巴的喊着“死死死死……”,然后前面轰的一声,丁延平的坐骑一声悲鸣,整个就倒下了。 丁延平①38看書网的一打滚弃马跳了下来,看着马落地了,心里头还在纳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罗裳这一看却是明白了,原来李元霸看着他的“四喜丸子”要走,生怕美食落空,当下将着手中的大锤当暗器甩了出去。他那紫金锤有几百斤重,去势又猛,直接就将丁延平的坐骑给打死了。 罗裳带着李元霸跑到了丁延平身边下马,丁延平一看是她就来气,转过头去气呼呼的说道,“你们两公母好算计,刚才没杀得了我,这会儿赶来半路上劫道儿了啊!好。我就坐在这里,看你们怎么杀我。” “死死死死……”他一瞪眼,李元霸就吓着了,一句话硬是说不出来,而丁延平听着他的话也越发来气,“好啊,你果然是叫我死。” “义父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四结巴,他是话说不出来,又不是真咒你。”罗裳过去搀着他,笑着道歉,“我知道是成儿不对,刚见着他对你没分寸的我就来气,所以见你老走了就赶紧来追,哪里是跟他商量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罗裳是个女儿家,又满脸笑意的哄着他,他还好说什么,只能板着脸转过去,冷冷的一哼,“我才不吃你们这一套。” “是是是。”罗裳在家也见过罗艺对罗成莫名其妙的发火,对这种老小孩状态是手到擒来,当下也陪着他说罗成的不是,“唉,那罗成是个混蛋,咱们不要理他,就叫他一人自生自灭去。你不知道,我平素里劝了他多少次,别把着那个兄弟义气的放在心上,那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帮草莽,人家说和几句软话,难道真个给人卖命钱不是。” “你这话就不对了,”丁延平听着她顺着自己的话说,心里头挺乐意的,但是说到后面,听着她将不要重什么兄弟义气,他又不乐意了。他是最讲义气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为杨林再出山了,于是当下皱着眉说,“男人嘛,还是要几个朋友的。 “是,义父说的是。”罗裳连连点头,但却扶着他到旁边休息,慢慢的诉苦,“可你不知道哇,那些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别的不说,就是那大魔国的皇上,那不但跟咱们有交情,跟你老也是有交情的。” “你说的是那个劫皇纲的程咬金?”丁延平一听说程咬金跟自己还有夙愿,当下竖起了耳朵。 “是啊。”罗裳愁眉苦脸的说道,“这程咬金其实不是外人,他父亲叫程有德,原是南朝长春关总兵,与着我父亲,姑父,都有着同朝之谊,皆为外祖父麾下猛将。他爹后来随着外祖父一同殉国了,他带着母亲四处流浪,为了养活老娘,卖竹耙贩私盐什么的都做过,还被人在大牢里关了好多年。后来他听说杨林皇纲要过,自己一个人劫皇纲,不为名不为利,只为了能引出杨林替父报仇。你说这样的汉子,跟着成儿做了兄弟,我们能不认么?” “他竟然是程有徳之子!”丁延平听了也是一脸惊愕,点头叹息道,“当初我做南朝总兵时,也与他爹一起喝过酒,是条汉子。唉,可惜了,说起来这程咬金也是不错,算个人物。” “不错什么,净惹事。前朝劫了皇纲,引得我表哥,就是秦藜之子,染面闹登州的为他销案。可他不忍着表哥委屈又二劫了皇纲,结果又害的表哥跟朋友为了救他反了朝廷。”罗裳假意的骂道,“不过就是个乱臣贼子,几次害成儿身负险境,这次回去我就叫成儿跟他们断绝了往来,咱们就在北平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不掺合他们那些糟心事。” “你这么说不对,男子汉大丈夫,有这等快意恩仇的朋友不交,那活着还有个什么趣味。我跟你爹当年也是这般朋友,那照你说,不也是些尽惹祸的了?!”丁延平听她这么说就不高兴了,吹胡子瞪眼道,“成儿这几个朋友,不但能交,还得好好的交。等将来有朝一日见了面,我也要好好的跟着这些个后生们喝上几碗,方才不负等英雄。” ------------ 71第71章 “是,义父教训的是。”对着长辈们,罗裳深谙顺永远比孝更加重要,所以不管丁延平说什么,都说是。 丁延平说了老半天,被训的口都干了,接过罗裳递过来的水囊喝了几口之后,咂摸出不对味儿来了,“你个小妮子,莫非在故意套我话?” “什么话?”罗裳一双眼睛颇为无辜的看着他,“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啊,都是义父你在说。” “你,”丁延平被驳的无话可说,当下悻悻的转过脸去,“哼,不管怎么说,仅凭着我是他义父这一点,罗成就不该这么对我!” “是。”罗裳不二话,当下点头称道,“这是罗成不对,等他来了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嗯。”丁延平本来想挑刺,可罗裳事事顺着他,他想挑也没得挑,只能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这事就算这么揭过去了。 既然已经不生气,知道罗成破长蛇阵是无奈为之,丁延平也就不急着回去告状了,慢悠悠的跟着罗裳李元霸同行,不过等到天黑住店的时候,三人可就傻了眼。 “你没收拾银子?”罗裳摸着空荡荡的鞍鞯,这才意识到让李元霸收拾行李多不靠谱。他记得带了锤子,带了糖丸,带了风干肉,带了卤鸡腿……带了一堆不重要的东西,就是没记得带钱。 “你你你没说啊。”李元霸牵着马,小模样万分委屈,他都很努力的收拾东西了,难道有什么没带吗? 对了,昨夜里炸的那盘丸子,本来也想带的,可惜包袱塞不下了。他可是他最近最爱的菜色。 罗裳欲哭无泪,转过头去看丁延平,“义父,那晚上住店……” 只能指望丁延平垫钱了。 丁延平面色古怪的看了看罗裳,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马鞍,“我可是打战场上跑来了的,我,我还当你们身上有呢。” 上次杨林从战场上跑下来,可是正因为没带钱去他店里吃白食,这才被他遇到的,由此可想丁延平此时囊中多羞涩了。 三个人站在店门口面面相觑,过了很久罗裳才长长的叹了口气,“今晚,我们或许要睡马厩了。” 这离北平还远着呢,三个人身无分文,难道要卖艺乞讨的走过去?想了想那画面,罗裳打了个寒颤,忽然觉得自己对于劫富济贫这件事情有了浓厚的兴趣。 丁延平也是长叹一声,忽然很希望那个不成器的干儿子赶快赶来了。 他是老人家,可经不起柴房折腾。 *** 罗成一路上赶来,在看到门口坐着的三个人时,总算心落到了实处。 如果说对于丁延平只是担心他老人家告状的话,那对于罗裳,他就是真心恐惧一转眼她就再度不见了。 那种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 “裳儿。”罗成老远的看着罗裳,赶忙飞身下马,抓着罗裳上上下下的看着,“你有没有怎么样。” “我没事,”罗裳见着他来,也松了口气,对着罗裳努了努嘴,示意罗成看那边。 麻烦在那里呢。 罗成见着罗裳没事,心里头也放心了,当下走到丁延平身边,二话不说的往下一跪,“义父在上,孩儿给你请安了。” “你别叫我爹,”丁延平瞧见罗成气就大了,跟着就给他跪下了:“你是我爹,咱爷儿俩倒个儿,我给你磕头。” “义父,你这不是折寿孩儿吗?您快起来吧。”罗成赶紧要扶她,丁延平一拨他的手,“我折寿你?我当不起你这声爹。二马冲锋叫干爹,给我一枪杆,你看我这脸上的疤!” “小子,我跟你没话,我找你爹去,我们有细账算。我对你们家敢说有天高地厚的恩情,这长蛇阵算是你替你爹报了恩啦!”丁延平本来被罗裳劝的都消气了,可是一看这罗成的脸,不由得又火大,想着这小子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要是刚才高高举起低低落下,他下次还不定闹出什么花招来,所以成心为难他。 罗成看了看罗裳,罗裳正要说话,却见着丁延平一抬眼,“你们俩莫串通起来糊弄我,要是你敢帮他说情,小心我连你一起恨。” “义父你说这叫什么话,成儿既然为你子,你管教他是应该的,我一个女人家哪里敢多言。”罗裳当下一笑,然后慢慢的说道,“我是想劝你老千万别手软,别想着他是我爹的独子就心疼。别念着若他死了没别人能替你二老养老,就暗地里放他一马。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啊,从小就是胆大妄为,你给他三分颜面他敢跟你开染坊。所以你要重重的打,重重的罚,打的他知道个厉害就好。” 罗裳这段话说的理直气壮,说道整个人队伍的人听了,都偷偷的背过去偷笑,罗成也知趣,当下就凑了脸过去,“干爹你要气我,你拿枪扎我吧。要不然我给你匕首,你把我脸上也划几道,你消消气。” 罗成说着就拿匕首出来要往自己脸上一划,丁延平见状,赶紧手一挥把他的匕首打掉,然后看着罗成的笑脸,就知道又重了他的诡计,当下将着匕首往地上一扔,“行了,我不生你的气了,你起来吧。” “多谢义父,还是义父你老人家心胸开阔,豁达开朗,乃真英雄也。”罗成磕了个头,然后才从地上起来,对着丁延平拍马屁道。 “你啊,”丁延平无奈的摇摇头,看看他,再看看罗裳,然后倒也笑了,“哼,就你臭小子运气好,算了吧,我不生你的气了,你媳妇儿该说的话都说了,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算你娶了个好媳妇,”丁延平看着罗裳,显然对着这个儿媳妇很满意,“我看你媳妇儿的面上不跟你计较。” 这两人一肚子的鬼主意,也算是般配了。 ------------ 72第72章 罗成本来想把丁延平放在寺庙的,万一遇上老爹,解释起来总是麻烦。 好吧,他是看不惯丁延平那个轴劲儿,觉得要义父帮忙说谎,肯定会被奸诈的老爹诈出好歹来。 对于罗成,罗裳一句话就让他改了主意,“你还想不想学双尖枪?” 丁延平人是实在人,那功夫,自然也是扎实功夫了。 “我,”罗成一时语塞,讷讷的偏过头去不说话。 “既然想学,那就听我的。欲想取之,必先予之,你要带人心诚,人家才会待你诚心。”罗裳淳淳教诲道,结果罗成听着他这话却是嘿嘿一笑,伸着手揽着他的腰蹭上来,“姐,你比我还黑心,我顶多是骗着人家一时,你却要骗人家一事。” “胡说。”罗裳听着罗成这样,下意识的就反驳他,却伸手推几推都不动,看着他没皮没脸的蹭着,自己倒是先红了脸。 “我本不耐烦应付那些人,他们何德何能,要我低□段的哄他们。可你说的话不一样,你要喜欢,我陪着你一起就是。左右咱们一起,把孝子贤孙做足了,我就不信他不入套。”罗成抱着她,凑在她脖颈上轻轻的亲着,感觉到身下的人微微颤栗着。 “你别乱来。”罗裳察觉到他的意图,按住了他解自己衣服的手。 “我哪里乱来了,咱们是夫妻,又不是那什么不明不白的关系,亲热也是人之常情么。”罗成抵着她哼哼,撒娇着不愿意松手,“瓦岗寨那么多人看着,我连亲亲你都不大自在,如今只有咱们两个人,岂不是正是时候。” “你,你胡闹!”罗裳被他逼得没办法了,想着隔壁就住着丁延平,生怕两人这动静儿传了出去。 “那你就陪我胡闹一阵?”罗成抱着她上床,见着她有些紧张的盯着门外,知道她是怕惊到了隔壁,当下忍不住一笑,凑在她耳朵跟前说道,“你放心,要是我努力给义父弄个孙子出来,他老人家非但不生气,只怕还乐呵的很呢。” 再下来,便是罗裳想拒绝也有心无力了。 第二日早上起来,梳洗完毕遇到外面的丁延平,罗裳自己闹了个大红脸,倒是丁延平笑呵呵,完全看不出什么异状,罗裳一时不知道是该信罗成说的呢,还是当做丁延平耳背听不见的好。 有了罗成,这一路上便是舒服多了。要说他一个人也未必知道如何住店打尖,但是身边跟着的那帮人是伺候惯了的,一路上忙前忙后,并不比家里差。 就这样,一行人乐乐呵呵的到了北平,刚进府里头,罗成正要给丁延平安排住处呢,就听到里头传来一句冷喝,“罗成,你些天你野到哪儿去了!” 一看着罗艺,罗成心就跳了一拍,心想我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好出去玩的么,怎么不多呆个三五月。 丁延平在身后看着罗成这个紧张劲儿,心里头那个得意啊,叫你小兔崽子蹦跶,一见你爹就怂了吧。不过这段时间罗成也对他殷勤小意的很。他大半辈子无儿无女,这会儿得了这么个乖巧的儿子承欢膝下,嘴上不说,心里头却也受用,所以隐隐就有了维护之意,忙出声叫了句,“哥哥。” 罗艺听到丁延平的声音,抬眼一看,却是哇啊啊的叫着就走了上前,抓着丁延平的手,两个老头子那是执手相看泪眼,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因为有着丁延平在,罗艺也就不好罚儿子,只能瞪了罗成一眼,那意思就是咱们有帐后边算,然后拉着丁延平的手互诉这些年来的光景,又带着他入二堂,热热闹闹的设宴款待。 等着宴饮完毕,丁延平被送去睡了,罗成琢磨着这难算是躲过去了,正想着也搂媳妇儿回去睡觉呢,没想到罗艺忽然却一拍桌子的变脸,“来人啊,给我把这不孝子绑起来,上殿升堂。” 哎呦喂,这老爹是唱的哪一出?罗成心里头惊骇的想着,那些陪酒的棋牌官近卫们也都是莫名其妙,但罗艺发怒大家也不敢阻拦,只能先绑了罗成上殿,看罗艺如何审儿子。 罗艺升了堂,也不说话,只是把脸那么一黑,瞪着眼手指着罗成说:“跪下!” 罗成心里打了一个寒战,应了一句是,就噗通一声跪下了。 “我问你,这些天上哪儿了?”罗艺黑着脸问道,他跟老婆出去游山玩水,留儿子看家,谁知道这小子比他还麻溜,竟然前后脚就出去了,把他顿时气的那个很啊。北平府偌大的家业,要不是他□的人得力,那回来他这老巢说不定就没了。 因着这么一遭,所以罗艺对罗成那是一百二十个的生气,决心好好的治治他。 罗成听着他这么一问,眼珠子一转,“回父王的回话,我到太原瞧柴绍去了。” 柴绍是李渊的女婿,在罗艺这儿备过案,也算是个身份想得当的朋友,算是个正当理由。 “胡说八道!我当初遍走江湖,打把式卖艺,你说我哪儿没去过?由石门镇往西走,山道崎岖,净是些羊肠小路,车不能分轨,马不能连缀,你一去就得照一个月走,往返路程就得两个月,你能到那儿就回来吗?怎么也得三个月才能回来。这你连走带回来,不足一个半月,你这是上山西太原了吗?” “这……”罗成被罗艺几句话问的张口结舌,生活经验不足害死人啊,谁叫老爹还有这个能耐。他眼珠一转,又转口说:“啊,父王,您说这话一点儿不错。您当初卖艺的时候是得走羊肠小道,可现在路修宽了,跟那时候不一样了,跑马过去容易着呢” “好,就算你去太原李家了,”罗艺见着他死不悔改,当下阴森森一笑,却是又问道,“你这小子,那我问你这太原侯府在城里什么地方?” 罗成傻了眼,他又没去过,当初也没问柴绍,哪里知道,于是只好蒙着说:“在东门里头。” “呸!侯府在西门里。你完全是胡说八道。来人啊,给我打一百大棍!”罗艺当下就笑了,拿着签子就要扔下去。 “父王,我就干脆跟您实说了吧。”罗成见着罗艺那脸色,知道他是真的要下自己的手,赶紧脑瓜子一转又改口道,“您不好佛,我跟母妃好佛,我是到泰安神州二郎庙烧香还愿去了。前些天母妃不是说做梦梦到舅舅,然后说昔年她在泰安许愿过说是等找到了表哥要为二郎真君重塑金身,闹腾着要去,你嫌路远阻了她么?追知道你们出去之后,我媳妇儿又梦到过,我琢磨着怕是舅舅来给提醒了,这事不能耽误,就带着裳儿一起去了。” “这么说来,你是孝心一片,我倒错怪你了?”罗艺收了手中的签,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 “是是是,”罗成连连点头,瞧着罗艺有七分要信他的样子,便一口咬死了这话。 “嗯,为你母妃还愿,这是孝行,我不该阻你。”罗艺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既然你去烧香了,那我问你,这二郎庙在路哪边?你给我说说!” 罗成一听这个松了口气,心想这你可问不住我,天下的庙不都在路北么,所以当下回道“嗯,这庙挺大,是在路北。” 罗艺一听就哈哈哈的笑了,然后一拍桌子,“好你个罗成,你以为你挺鬼的,想是庙都在路北,可你不知道唯有这座庙,他是一座倒座庙,在路南!我在那儿赶过庙会!” 罗成一听就傻眼了,怎么这么倒霉,天底下那么多庙,我怎么偏生挑了这间来说。 这也是他从来都不好佛,所以对着寺啊庙啊统统不感兴趣,只在陪着王妃礼佛时听到王妃顺口提了几句,才记住这庙名字的。 “爹,我打听了,当初是座倒座庙来着,后来年久失修,又重修了一回,改路北了。”罗成硬着皮头辩,心想只要熬过了这关,到时候去母亲那里一哭,就算是老爹知道自己说谎也没办法了,所以答应主意不松口。 “你是铁了心的跟我这儿穷对付呀!”罗艺冷冷一笑,然后又问道,“就算现在改路北了,我再问你,这二郎神的神像长什么样?你要说对了,我也就把这事儿揭过,再不追究,” 罗成心说听着这话松了口气,心想二郎神庙我没去过,可二郎神像可见得多了,那里既然说是二郎神在人间的住址,想必要比一般的寺庙更大些更威武些,有什么难的。 他略想了一下便回话道,“回父王,这神像是个金身站相,金盔金甲,眉间立生一目,一共三只眼。上首有个童儿,拿着三尖两刃刀;下首有个童儿,拉着哮天犬。” 听着他说完,罗艺当下就冷笑着拍桌子站了起来,“呸!你说的是天上降妖捉怪的二郎神像。这个二郎神呀,是座像,乌纱帽,蓝袍,文官打扮。就迷信来说,他是检查人间善恶的,叫做灌口二郎。你根本没烧香去,又是在胡说八道。张公瑾,白显道,你们全过来!” “是,王爷。”张公谨等人面面相觑,知道是躲不过去了,只能上前一步回话。 “我问你们,究竟跟我儿上哪儿了?说实话!”罗艺气呼呼的在他们面前问着,张公谨等人一听,全部跪下:“不瞒王爷,我们是上泰安神州烧香还愿去了。” 张公瑾见着罗艺黑脸,也还壮着胆子说:“您说得那个灌口二郎神庙现在也改了,神也改成降妖捉怪的二郎神了。” 罗艺被他们气差点出不来气,最后踱步子到了他们面前,恶狠狠的说道,“你们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好啊,本王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那灌口二郎庙,我这次出去跟夫人俩就住的是那儿。本王在那里住了数月,怎么就没见到你们说了重修了庙,重塑了身的二郎庙,也没见着你们这一大拉子说谎不眨眼的小兔崽子!” 要不要这么坑爹众人看着罗艺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分明是你老人家在先前王妃说要去泰安的时候,说什么妇人愚昧,整天只知道烧香拜佛,没有半点出息,严禁王妃去的么?怎么一转眼,你老人家自己偷偷摸摸的瞒着所有人,带着媳妇儿往那里还愿去了?还住了一个月?这个马屁拍的也真是…… 北平府众人深深的感觉到,他们对惧内这个词的理解真是太肤浅了,对北平王罗艺的没节操也真是太低估了。 罗艺被他们一伙人看的脸红,他本意是打算带着老婆去牧边打匈奴玩的,谁知道王妃对这压根儿不感兴趣,只想去烧香。他拗不过老婆,想着反正没人知道,拜佛就拜佛吧,于是轻装上阵的带秦蕊珠去那里住了一阵子,也算了结了老婆的心愿。 可谁知道,罗成撒谎去哪座庙不好,偏生要提这座,还满口鬼话,逼得他气极把本来打算瞒一辈子的事情都说出来了。罗艺当下恼羞成怒,训斥完众人之后,直接拿了斩令出来,“你等竟然敢帮罗成蒙骗本王,来人哪,把罗成给我绑了,推出去开刀问斩!” “谁敢斩我儿!”这个时候门外穿来了中气十足的吼声,然后所有人都明显的看到,老王爷哆嗦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咳,这一家子永远这么欢乐啊~ 那啥,不要小看了妻奴这种生物,木有旁人在的时候,节操神马的都是暂且可以放一旁的。 → → 不过有人的时候,老爹的节操也没见得有多稳固啊~ ------------ 74大结局 “谁敢伤我儿,”王妃的一句大喝,成功的让着罗艺抖了几抖,斩首什么的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往常罗艺被媳妇儿骂两句多半也就折服了,这可次不一样,他心里头也有气,所以晚上不等着秦蕊珠发话,自己就搬了铺盖卷儿的到了书房。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的头一遭,秦蕊珠开始被他惊的有些发傻,等反应过来之后,却是恼怒不已,直接命令罗成收拾东西,“咱们回山东老家去,我不跟他过了!” “娘,你想别急,爹那里我去劝劝,这次事是成儿不对,他也是被气着了,故意跟小孩儿一样使性子闹大家不痛快呢,绝对不是对你有二心。”看着老娘说话是眼睛里就有泪珠儿闪,罗裳赶紧按住了秦蕊珠,然后一瞪罗成,低声训道,“还愣着做什么,你真想要你爹你娘换人做啊。” “我,”罗成这会儿也是知道自己错了,当下一咬牙就想出门,打算往罗艺那边去负荆请罪,却被罗裳拦住,“你现在这里哄着娘,那边我去探探,等叫了你,你再过去。” 老爹正在气头上,还不定做出什么事来,他这去了可不是赔罪,而是火上浇油,只能让事情更糟。 按下这头,罗裳自己提着灯去了书房,老远见着那里一片黑漆漆,好不可怜。她站在门口敲了几声门也不见人应,干脆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房里没有点灯,借着灯笼的微光,罗裳倒是看清楚罗艺正黑着脸在书桌后坐着的呢。 “哼,甭张口,我知道你们都是一伙儿的,这家算是没有我的活路了。”罗艺见着她来,罕见的黑着脸,也没有起身,生气的嘟囔着,可见火候不小。 “爹,”关键时候,还得跟罗成一样卖萌,罗裳整理了下情绪,也不跟他硬顶,直接放了灯笼在他面前跪下,“你罚我吧,这次的事情是我跟成儿不对,我是专门向你负荆请罪的。” “罚?我能罚你什么!”罗艺非常愤怒,若是罗成在这里,他一顿棍子抽过去也就神清气爽了,可罗裳这儿,他还真没辙,除了摆黑脸还是摆黑脸。 “父王,”罗裳他话里头有缓和的迹象,当下赶紧打蛇上棍,往前蹭了两步,“我知道你心里头气,要是把我们剐了能让你消气,我跟成儿绝无二话,但是我就担心我们乖乖的任打任骂,万一你事后知道真相后了悔,这不是我们不孝,所以才请来了母后。这不是我们不尊重你,不爱戴你,实际上是我们太在乎你了,所以才出此下策君氏杞恪。”罗裳沉着了气,将着好话不要钱的说,罗艺既然没吭声,她也就不秫,将着瓦岗寨一行捡要紧的说,末了总结,“我跟成儿此次,就是按照父王你说的,为了全兄弟意气去的,救人于为难,决不是好玩凑热闹。而且成儿也打出了我们罗家的威风,别人解不了的难题,在咱们家人手里头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不也说明你教的厉害嘛。” “行了行了,”听着罗裳这么带高帽子,罗艺心里头舒服多了。瞧着闺女大冷天的还跪在地上,不免心疼,叫她起来说话,只是嘴上还硬着,“这种正经事情,你们难道就不能直接跟我说了么,还满嘴谎话的做什么!难道爹爹在你们心中,就是那么一个不通情理,冷酷无情的大魔头?” 没准儿你在罗成心里还真是,他就经常说,这天下人皆能讲道理,就是跟你讲不了。没准儿他那不讲道理的脾气都是跟你学的呢。罗裳在心里头想着,但是嘴上却不敢说,只是顺着罗艺的意思说下去,“这就是成儿的不是了,我叫他来给你赔罪,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要真看不下去把他砍了,我跟母妃都没二话。” “说的轻巧,只怕到时候直接就有人来劫法场了。”罗艺对着秦蕊珠的那声大喝还心有余悸,忍不住吐槽道,心里头也才意识到自己一怒之下做了什么样的事。 只怕,这次真的是要好些天都睡不了床了。 被罗裳劝的消了气,想到自己或许又要睡很久很久的书房,罗老爹对着儿子的怨念又起来了,直接吩咐着罗裳,“你把那小子给我叫来,让他今晚来这里陪我说话,我要好好教导教导他。” “是。”罗裳应了一声,看了看冷冰冰的书房,知道罗成这一关怕是躲不过,低眉顺目的答应了,想想又问,“我瞧着夜已经深了,折腾这大半天,父王也一定倦了,我去厨房做几个小菜来,你跟成儿边喝边聊,怎么样?” 有酒有菜,多少能缓和一下两人的气氛。 “哼,你是心疼他吧。”罗艺毫不客气的指出了事实,然后没好气的一挥手,准了,“行了,别太麻烦,时候已经不早了,你也早点去歇着。” “是。”罗裳见着他这样好说话,估计也不会再折腾什么,心里头总算是松了口气。 ** 到了秦蕊珠院中,老远就看着罗成坐在台阶上缩成了一团,走进了才发现他抱着膝盖蜷在那里睡着了,平常总是盛气凌人的眉眼这会儿温顺的舒展开,天真无邪的像是个孩子。 越靠近,好像就发现越喜欢他。罗裳笑了笑,蹲在他面前真想挂他的鼻子呢,没想到被人一把抓住了手,“想做什么?” “你装睡?”罗裳笑着控诉道,然后顺势并肩跟他坐在了台阶上,“怎么不回房睡?” “母妃刚睡下,我知道你劝了父王之后肯定要过来看看,所以索性就在这里等你了。”罗成打了个哈欠,整个人都靠了过来,眯着眼把头枕在她肩上,“今天折腾了一天,我是真困了。” “恐怕还睡不成。”罗裳笑着看他撒娇,伸手去戳他的脸,“父王还要去过去呢。” “去哪里?”罗成半闭着眼,赶着往她手指上送。 “还能哪里,书房呗。现在怒倒是消了,但怕气还是在,总要给他个地方撒撒,要不然真会出问题。”罗裳拿肩膀顶起了他,然后伸手捏着他的脸往两边扯,“好啦好啦,赶快清醒一下,我去给你做点宵夜垫垫肚子,说,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行不行?”罗成厚着脸皮的伸手抱住她,哼哼的抱怨着,“他是故意的,他自己要去睡书房,就也不准我钻被窝,我不服!” “小声点。”罗裳见着他满嘴胡说,怕惊醒了里头的人,赶紧一巴掌拍着他的背要他消停下来,然后催促他赶紧去罗艺那里,“谁叫你是他儿子,还是乖乖夹着尾巴做人吧胜者为王最新章节。知道不满就好,以后可不许这么对我儿子。” “你这么说,是想让我从他还没出世就讨厌他吗?”听着罗裳最后那一句感慨,罗成小声的嘟囔着,瞬间就明白了老爹这么多年来的怨念。 儿子什么的,太讨厌了! ** 那晚,罗艺跟罗成谈了一夜。罗裳不知道爷俩说了什么,从窗口望去,只见着父子俩在榻上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似乎真的解决了不少问题。 也是,早该好好谈谈了,毕竟罗成已经不是那个只要棍棒就能教好的小孩子了,而罗艺,也到了需要正视儿子已蜕变成男人的时候了。 第二天早上,罗裳去厨房时,看见父子俩在后花园里练枪,一时觉得有些恍惚,那画面仿佛与许多年前自己第一次看还没有枪高的罗成跟罗艺学武的情景融合了起来。 她笑着摇摇头,摇落那一地的记忆,果然这些她最喜欢的东西,不管藏在哪里,最终都会被找到。 与那时罗成单方面被虐相比,现在场景,已经变成老爹左支右绌,应付的吃力了。 “你小子,难道不知道手下留情,我是你老子啊!”被着罗成故意敲在手腕上,罗艺虎口一麻,忍不住就生气的怒吼道。 “爹,你是说演练也不可儿戏,要每一枪都使出全力的。”罗成笑嘻嘻的回到,眉飞色舞,眼中皆是得色。 “来来来,哥哥你不要急,我看帮你收拾这小兔崽子。”刚睡醒的丁延平伸了个懒腰,浑然没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见着罗家父子练枪,也提着自己的双枪杀了进去,“这小子尽玩阴的,咱们今儿好好的给他上一课,叫他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罗裳笑着朝着厨房走去, “裳儿来了?”厨房里,秦蕊珠正背着她切菜,听着她的脚步声,头也没回的说道,声音里却带着暖暖的笑意,“你昨天才回来,怎么不多睡会儿。今天的早饭我来做。” “本以为他们喝了一夜的酒,早上想起来熬醒酒汤呢,但是瞧着刚看到的样子,大约,用不着了。”罗裳笑着回道,很自然的走到秦蕊珠旁边,帮她一起准备早饭。 就算身居高位,可是这些,却是她从小跟着秦蕊珠一起做惯了的。 看着满桌子都是罗艺爱吃的菜,罗裳忍不住抿嘴偷笑,母亲只是嘴硬心软,一大早起来,怕也是担心昨晚父王在书房没睡好。 “看什么看,哼,都不给他吃,我专门做着让他瞧得见吃不着。”秦蕊珠回头看见罗裳的笑容,欲盖弥彰的说道,但伸手加料的动作却格外温柔。 “是。”罗裳应了一声,拿着旁边的菜剥起皮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与成儿在长大,父母在逐渐变老,一切都在改变,一切又都没有变化,亲人在身边,爱人在眼前,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_⊙),这章其实不是结局,但是写到北平府一家的生活,就觉得好像到此为止也不错,父慈子孝,夫妻和睦之类的。 其实后面还有很多,例如李小四还没解决,宇文嘟嘟还没娶到老婆,李二一家子还没出来溜溜,罗家的小包子还没出世,姐姐跟暴君老爹还没相遇…… 咳,所以还会继续写。只是因为一直卡着后面不知道怎么来,所以速度估计会慢。以各种番外的方式或者换视角的写吧。 ------------ 75番外 :宇文成都篇 宇文成都第一次抱小舞的时候,是罗成夫妇在潼关淤泥河外遇险时。 当奶娘把着那个似乎还没有他巴掌大的小东西放到他手上时,宇文成都的表情比拿着三百二十斤凤翅镏金镋还要凝重,憋着气站在那里,战战兢兢的不敢挪步。 程咬金在旁边笑话他,宇文成都也不多废话,只有一句,“不服你来?” 于是,那黑大汉子顿时噤声,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躲到角落里去了。 孩子不过六斤七两,他们这屋汉子随便谁的兵器,连零头都比她重,可是遇到这小祖宗,饶是最稳重的秦琼都歇菜了。 无他,只因着这条小生命,或许是那两口子留在人世间最后的一缕血脉。 重到他们谁都托不起。 淤泥河一役,惊动了瓦岗众兄弟,天南海北的在着潼关集结,大家都自责无比。 罗成本是不愿意守潼关的,他心心念念的只想回北平去,是秦琼拿着大义劝,众兄弟拿着人情托,秦王拿着仁义请,他才勉为其难的在着李世民找不到人手镇守这座要塞的情况下,暂镇潼关。 他来的时候罗裳已经怀孕了,众人怕着孕妇知道平白担心,便一直瞒着,直到分娩之后才告诉罗裳。罗裳当时大慌,叫他们赶紧将着罗成喊回来,说那里是死地去不得。众人都当她是生完孩子胆子变小,没做理会。连着秦蕊珠都劝着,说将军哪有在着自家门前这一亩三分地转悠着,李唐王室对着他们有恩,如今又是人家臣子,帮衬一二也是在理。 后来,还是罗裳不等做完月子偷跑,北平王府的人发现不对劲儿,一路追来,路过洛阳时,身为洛阳总管的尤俊达知道了,便发帖给诸位弟兄,准备也去潼关嘲笑着这俩腻歪的小两口,才将众人聚集了往潼关去重生最强农民。可谁知道他们人还没到,便听说罗成阵亡的消息,当下十几个好汉有一半都被吓得落马。 战败?罗成那小子精的跟鬼一样,有谁还能败了他? 众人迅速赶到潼关程咬金鬼头鬼脑的查出始末,秦琼一怒之下要回长安告状,李世民急急的从长安过来安抚,可这一切对于这结局都无济于事。 因为那一役罗成在战前放走了大多数军士,唯有少数的亲兵跟随。仗打的惨了,留着的人最后都成一块儿一块儿的,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走的又各奔天涯,所以当时战场上的事情根本无从查起。至于罗裳的踪迹倒好找一些,她怒鞭了二王,带了援军出城,将着城内搅得天翻地覆,这是大家都看到的。 只是她最后的踪迹,便是与着罗成一起被关在了关外,同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众人找了好多天,庆幸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却也知道他们的生机越发的渺茫。就在这个时候,罗艺跟着秦瑞珠也来了,儿子儿媳都没了,这消息谁也坐不住,两口子到着战场外上走了一遭,看着那留下来厮杀的痕迹,当下就晕了。 他们这一歇菜,随着一起带来的小婴儿却是彻底的没了着落。 秦琼是亲侄子,这个时候当然义不容辞,一边安慰姑爹姑妈,一边讲着罗舞接手了过来。 罗舞原本取名叫小五,是罗成的意思,他打算要生五个孩子,到时候五四三二一的取下去。如果将来生的超过五个,那没关系,还有甲乙丙丁备用呢。这法子自然被着罗艺一巴掌给拍回去了,老王爷的想法倒也简单,罗家以武艺傍身,他既然叫了艺,那给孩子索性起个武字得了,也显得爷俩亲近。这没情趣的名字送到媳妇儿那待审,同样被王妃毫不留情的否决了。漂漂亮亮的一个女孩子,起个武字像什么样子,为了给丈夫一丢丢面子,她没有改音,却直接将字改成了舞。 原本罗舞满月是要大办特办的,只是如今发生了这种状况,谁还顾得上这奶娃儿。这孩儿仿佛也知道没了爹妈,整夜整夜的哭个没完,谁抱都不顶用。秦琼换了十几个奶妈,最后无可奈何,秦琼只有叫着一堆大老爷们站成一排,死马当作活马医的试试,看谁能哄得了这位祖宗。 他们这群男人不少都已经当了爹,但是抱孩子却是头一遭。一个个握着那软趴趴没几斤重的小东西,不约而同的咬牙冒冷汗,比打仗还累人。可谁知道这孩子压根儿不领这堆叔叔们的情,一声比一声哭得大,直到被放在了宇文成都手里,她骤然挺住了哭泣, “估计你跟罗成那小子一样假模假样,这妞妞把你当爹了。”程咬金毫不客气的笑着吐槽,笑到一半往后扭头,准备迎接罗成的反驳时,笑容却忽然僵在了脸上。 这个时候,大家才越发的意识到,那个尖锐毒舌,总是趾高气扬的老兄弟,是真的不在这里了。 “乖。”宇文成都抱着那小毛毛,笨拙的哄着她,嘴上不动声色的承认道,“或许吧。反正我也是这孩子的干爹,他们两口子没回来之前,我先替他们领着。” 他抱着孩子,用斗篷包住了它,走出了那令人窒息的军帐。 外面,夜色冷的像冰一样,北斗星的光芒有气无力,白惨惨的似乎随时都能熄灭。他想起那个跟自己在月下营帐外喝酒的女人,想着那个跟自己在战场上比武的男人,要全力的仰着头才能不让眼中的泪水流下来。 他的命,是罗成夫妇救的。 那一日十八路反王在扬州城外集结,父亲逼死了炀帝篡位,他怀着殉国的心思,到城外应战,罗成和罗裳都是他的敌人灭世体修。 他原本就存了在这一战里殉国的心思,可谁知道最后一刻,当李元霸的铁锤即将要锤下时,罗裳冲出来挡在了他面前。 “要杀宇文成都,从我的尸体上过去。”罗裳神色平静而又坚毅,罗成犹豫了一下,跟着她一起挡在了他前面。 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摆出了枪。 “何必呢。”他叹息着。 “你这一生,无愧于天地良心,无愧于君臣父子,唯独有愧于自身。”罗裳回头看着他,嫣然一笑,“如今那些名缰利锁都去了,你终于不用做别人期待的天宝大将军,何不为自己活一遭?” “活着,又有什么好呢。”他沉默了片刻,像是问她,又像是自问。 “不知道活着有什么好,那就更应该活着,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是要死也该死个明白。”罗成抖了抖枪,满脸傲然的说道,一如既往的骄傲到让人嫉妒,“你既然有死的勇气,难道就不敢活着试一试?” 但是,就是因为这挑衅,让宇文成都心里头燃气了活着的勇气。 他在内心,自认为不输给罗成。 ** 宇文成都放下武器,却不愿意降唐。 他生是大隋的臣子,死是大隋的鬼。他父亲是乱臣,他不是。 隋炀帝负了天下,但对他却始终有君臣之义,他此身不可能拜第二个皇帝。 若是换了别人,只是这条件便足够死一千回了,但幸好来接收的是李世民,他的胸襟足够宽广,对于宇文成都的做法很欣赏,便大笔一挥的赦免了他。 他不受官职,不受封赏,无家可归,于是便在罗裳的极力邀请下,随着他们夫妇一道回了北平。 在北平府,宇文成都渐渐的了悟,其实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天宝大将军死了,他只是宇文成都。 王妃想过给他说媒,被宇文成都拒了,他倒是对跟着丁延平学佛挺感兴趣,只是罗成不满意说家里和尚够多了不需要再养一个,于是宇文成都“寄人篱下”只能作罢,整日里要么跟罗成论兵法,要么跟罗艺去军营耍耍,再要么就是陪着老王妃礼佛论禅,陪着罗裳喝酒赏花,以激的罗家父子急跳脚为乐子。 罗家人没有拿他当外人,他自己也没有拿自己当外人。 所以,当此刻罗成夫妇生死未明,罗艺夫妇崩溃瘫痪,他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支撑起一切。 当他在灯下哄着那孱弱的婴儿时,他在心里头坚信的相信,罗成夫妇肯定会回来的。 世人不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罗成那让人头大的性子,阎王肯定也不耐烦收他的。 抱着这种想法,宇文成都的意志坚定到了个可怕的地步,当秦琼都开始放弃时,唯有他力主继续搜索,一直扩大范围,不断往北,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所以,当罗成带着人从突厥那里逃出来时,很容易就碰到了宇文成都派去的人马。 原来当日战到最后,罗成本来是想战死,却不料罗裳冲了出来。 他这一番苦战,自然也得到了对手的敬重,突厥众部一心想要招降他,但罗成从小受父亲的教诲,降异族却是万万不可的,所以当下就准备硬抗剑动九天。 不过罗裳来了,这事情就有了转机。她脑袋里没那么多是是非非,大义面子都不过尔尔,当下便压着罗成说,降。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被媳妇儿当头棒喝,罗成也从死胡同里走了出来,既然当年他能将着单雄信骗的团团转,从着洛阳城逃出来,那么这次对于智商远不及单雄信的突厥可汗,他的逃亡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唯一耽误行动的原因,无外乎是因为受伤耽搁了时间。 所以,两口子放了兵丁,被突厥人带走,在着人家的腹地大吃大喝,能养足了精神之后,才趁爷突围。 突厥人料到他们不肯诚心归降,原本也是想要效法李陵旧事,逼得罗成不得不降,但他们远低估了两人的两人的战斗力。在没有人手拖累的情况下,只是逃命实际上是十分简单的事情,所以等着突厥人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到了两国边界。待着遇到宇文成都接应的人马,那更是龙入大海,非但不用逃命,反倒是报了一战之仇。 看着这两口子平安回来,宇文成都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短暂的奶爸生涯应该就到此结束了,可谁知道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罗舞竟然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 这些天来,宇文成都为了哄孩子,起居坐卧都将着这小娃儿抱在怀里,等见了罗裳,他很自然的将着孩子还给罗裳,可谁想到小孩儿一离开他身上就疯哭了起来。这样子不单是惊到了众人,罗成简直怒发冲冠,“宇文成都,你给我女儿吃了什么!” 罗成这正牌的爹,迄今为止连女儿手指头都还没沾一下呢。 宇文成都也纳闷,但是看着她哭得脸都红了,整个人都快被过气去,只能将着孩子从罗裳手里接过来。 他一沾手,罗舞果然不哭了。 试了几次,所有人都判定,或许是这几天他给这孩子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总之这娃儿是连亲爹妈都不要了,一个劲儿的黏着他。 “实在是不行,你就帮我们多带几天吧。”罗裳对此倒是豁达的很,想了想对宇文成都请求道,宇文成都思索了一下,也只能答应。 “裳儿,不行啊!那是我女儿啊!!”唯一对此不满的就是罗成了,宇文成都这厮自从去了北平,已经占了他半个书房半个军营半个家,这会儿是连他整个人女儿都抢去了,这简直是恬不知耻的登堂入室。 罗裳看着丈夫这孩子气的样子,无奈的对宇文成都苦笑了一下,然后做出虚弱的样子,“成儿,我有些不舒服。” 她这样一示弱,罗成立马全副心神的都飘到她那里去了,当下跑过去扶住她叨叨的念着,“哪里不舒服了?头疼吗?有没有打喷嚏?我早就说了天冷要你多穿两件,你看看现在……” 看着那夫妇俩闪耀着足以晃瞎人眼的恩爱光芒招摇而去,宇文成都情不自禁的摇摇头,抱着孩子摇了摇,看着她吧唧着小嘴凑在自己怀里慢慢的闭上了眼。 “你爹妈暂时管不上你,叔叔就带你几天吧。”宇文成都看着孩子,笑容里有着一抹连自己也不曾发现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下半部太长,一直没有空写,倒是番外想写很久了,所以决定还是先把番外放出来吧。 (⊙v⊙)嗯,这个已经是故事发生的很后面了,大约就是潼关外淤泥河一战前后的事情了。 宇文成都没死,当然,单二哥也没死。大家都很二的活着。 ------------ 76番外 :宇文成都篇 2 宇文成都原本以为他只用再领这小丫头三五天而已,可没想到这么一带,便带了三五年。 不是罗成夫妇不负责任,实在是小丫头太黏他,一会儿不见就哭,她一哭所有人都心软,于是只能给着宇文成都抱过来。 对此,罗成很怨念,在很长时间里,每次见到宇文成都都拉长了脸。 没办法,谁叫他女儿第一次翻身,第一次爬行,第一次走路,都是宇文成都先看到的,更别说罗舞张口说的第一句话,既不是爹也不是娘,而是一声含糊不清的“嘟嘟” 当罗成听到罗裳一脸兴奋的流着口水扑过去喊宇文成都时,当场整个人都可怜的石化了。 不过唯一让罗成欣慰的就是,罗舞一直坚持不喊宇文成都叔叔,而是直呼其名。罗裳纠正了许多次,说这样不礼貌,而罗成则在背后里支持,“瞧老白脸那拽样,咱们不喊不喊就不喊。” “嘟嘟不老,”罗舞努力的扯平小裙子,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老爹。 “好,不老不老,那就是小白脸。”罗成满不在乎的抱着女儿朝马厩走去,“爹爹带你骑马去。” “嗯,”罗成抱着女儿上了马,半路上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小舞最喜欢谁了?” “娘美女总裁俏佳人最新章节。”罗舞伸出小小的手抓紧马缰,一脸严肃的说道。 唔,虽然不是他,但也勉强可以接受了。罗成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第二喜欢是谁?” “奶奶。”罗舞年纪小虽小,却十分识实务,深谙在罗家的生物链中这两位女人可是站在顶端的。 老妈啊,这个,罗成有些纠结,跟老娘争宠那是找死,要是哪天小舞跟奶奶说漏嘴,遭殃的还是自己,于是只能苦着脸默认了。 不过他还是不死心,追究着问道,“那我呢?” “爹爹是我第五喜欢的人。”罗舞虽然脸严肃,但声音却奶声奶气的十分甜美,罗成听了十分沮丧,觉得这名次跟自己心中预想的差的也太远了。 “那第三呢?”本来是随口问问,可是这会儿他可真的较上了真,决定挖挖女儿那小脑瓜里想的都是什么。 “爷爷!”罗裳数了半天,然后兴奋的伸出了手指给老爹看。 好吧,是老爹,罗成心里头稍感安慰,觉得女儿真是聪明伶俐可爱动人,怎么这么精明的知道家里头的排位呢。 前三位他比不了,那第四位呢?罗成数了半天也不确定是谁,难道是罗松?自己难道连同父异母的兄长都比不了? “那第四就是大伯了?”罗成试探性的问女儿。 罗舞看了罗成一眼,摇了摇头,声音忽然小了半拍。“嘟嘟”。 “哦。”罗成应了一声,过了一炷香才反应过来罗舞说的是谁,当下提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罗舞明显被他吓到了,缩了下脖子,窝在他胸前没有说话。 罗成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默念了二十遍我才不生气,然后委屈的看着女儿,“为什么宇文成都的排名比我还高?” “因为爹爹老欺负嘟嘟,”罗舞看着罗成,一脸的严肃,那模样让罗成不禁想到了罗裳。 真的好像每次老婆训自己的样子。 这眼神这话足够罗成捂胸口了,他哀怨的看着女儿,“你就因为个外人,把你老爹排到那么后面去了?” 看着罗成一副伤心的样子,罗舞显得很内疚,颇有些不安,目光四处闪躲,不敢直视罗成,但是嘴上还嘴硬的强调,“嘟嘟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还是内人不成!”罗成气呼呼的说道,罗舞听着,忽然眼睛放光的看着他,充满期待的问道,“爹爹,什么是内人?” “就是你娘那样的。”罗成觉得女儿的思维除了偏差,内外不分,所以很认真的强调着,“唔,只要跟咱们不同姓的,那都是外人。所以爷爷奶奶大伯是自己人,当然像是爹爹跟娘这种的关系,娘是爹爹的内人,所以就跟爷爷奶奶一样是自己人呢。” 很多年后,罗成才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当年若是他不提内人外人,大约罗舞也不会在成长的过程中,那么强调宇文成都是他的“内人”了。 ** 罗舞跟着宇文成都长到五岁,总算分得清谁是自己的爹妈,晚上不再黏着她睡了之后,却不想罗裳又怀孕了。 这是个意外之喜,当年罗裳在着龙舟上遇险,连罗舞都是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原本以为罗家就此绝了后,罗家虽然上上下下每一个人说过半句抱怨的话,可当众人看到罗家枪时,没哪个不惋惜无限修仙全文阅读。 罗成爱妻之情从未少过半分,反倒经常开解罗裳,不就是儿子么,将来收几个出众的徒弟照样能把枪法传出去,再不济了还有罗松那一脉。 不过,看着跟宇文成都一样都成了大龄剩男却同样不肯结婚的罗松,大家都知道这指望还不如直接收几个干儿子算了。 所以,当罗裳怀孕之后,罗家上上下下都是欢欣不已,连罗松脸上都露出了几分笑容,总算不用再被弟弟整天逼着生儿子了,可是在这欢乐中,宇文成都却敏锐的观察到了罗舞的失落。 “怎么,小舞不想要弟弟妹妹吗?”当看着那一个人躲在马棚角落里发呆的小小身影时,宇文成都只觉得心像是被揪了一下一样,忍不住走过去陪着她一同坐下。 “不是。”罗舞摇了摇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嘟嘟,有了弟弟妹妹之后,是不是就没有人会喜欢小舞了?” “怎么会。”宇文成都哑然失笑的揉了揉她头上的小包子,只觉得小孩子想多了。 “小舞只有一对爹娘,可是等着弟弟妹妹出生了,爹娘就要被分一分;然后等娘再有宝宝的,就又要再被分一分,属于小舞的爹娘越分越少,最后大家都会忘记小舞的。”罗舞低下了头,在着地上分着一块饼,画着画着就哭了起来。 宇文成都坐在那里,看着小孩子伤心的样子,莫名的就有些心酸。 他没有想到罗舞会这么早慧的敏锐感觉到未出世的孩子对她的影响,他本该斥责下她这种“自私”的想法,可是看着她仓惶到蜷缩成一团的身影,宇文成都的心就莫名的疼了起来。 他没办法向她保证,她所担忧的事情不会出现。 因为,他亲身经历过那些。他经历过自己从父母唯一关注的孩子,慢慢变成家里的边缘人物。弟弟们会撒娇,会跟父母亲近,他笨嘴笨舌的不会说好听话,所以随着家里头的孩子越来越多,他便越与父亲疏远。他拼命的学武读书,想要做到最好,借此来吸引父母的关注,可哪里想到他越能干,父母便越以为他不需要关心,于是将着属于他的那份爱分给了弟弟们。 所以,看着罗舞担心的哭成一团的样子,他想了想,将她抱进怀里发誓道,“不管小舞以后有多少弟弟妹妹,在叔叔眼里,都只有你一个。” “真的?” “真的。” “说话算数?” “说话算数。” “嘟嘟不许喜欢他们,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不可以。” “嗯,我只喜欢你。” 那天罗舞在他怀里睡着了,宇文成都照例抱着她回王府,走到半路看着急的团团转的奶妈,他想了想,直接吩咐道,“你去告诉小王爷和王妃一句,就说翁主我带走了,请公主安心养胎吧。” “这,这怎么行。”看着要抢自己饭碗的宇文成都,奶妈有些惊讶的反驳着,但是宇文成都根本没等她把话说完,便将着孩子带走了。 ** 罗成自然不同意宇文成都把罗舞带走,只是那是罗裳的妊娠反应十分大,期间又病过几次,险些没了性命,他被吓得整夜整夜守在罗裳窗前,生怕一眨眼人就没了,哪里还有空去管女儿,于是就只能任着宇文成都一次次把女儿抱走了洪荒元符录。 就这样,好不容易的熬到罗裳分娩,给罗家生了个儿子,把整个北平府都兴奋的放了三天鞭炮。在那鞭炮声里,罗舞也兴致勃勃的跑去凑到母亲身边看弟弟,将着之前的恐惧担心忘的一干二净。 宇文成都倚在门边,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在罗裳床边嬉笑的样子,有些泛酸的想着,果然是血浓于水的骨血,那份天然的亲情是怎么样割不断的。 小孩子是一种讨厌的东西,她总是哭着闹着的就闯入你的生活,将你的秩序搅得一团乱,然后再你适应了她,为她许下一堆诺言之后,她又兴颠颠的跑到别人那里去,将着曾经说过的话忘的一干二净。 罗舞便是这样,她在罗通未出世之前,比谁都害怕这个弟弟分去了她的宠爱,可是 随着她逐渐长大,口齿清楚了起来,那撒娇的喊着。她每次看着她,总是从老远的地方就开始字正腔圆的喊他,“宇文成都!” 对于这种不敬的称呼,罗家上下都很头疼,罗裳更不知道管教了她多少次,可她就是不改。宇文成都本人也不是小心眼儿,看着她被训,总是先一步的说着算了,于是时间长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内,也都习惯了罗舞对他这种特殊的称谓。 罗舞七岁,罗通两岁的时候,宇文成都开始离开北平府,四处游荡。他每次出门的时候,罗裳总是很担心,她看着他的目光忧愁到宇文成都都忍不住开玩笑说“你再这么看我,我担心我一出门就被罗成暗算了。” “你出去散心,我不拦你,”不管过了多少年,罗舞还是那副严谨的性子,刻板的从不开玩笑,只是随着时光的流逝,她身上的棱角逐渐被磨得圆润,充满了母亲的柔软,听着宇文成都的这种玩笑,她也只是很严肃的叮咛,“不过不管你走多远,都要记得你的家在这里。” “我知道。”宇文成都笑着跨上马,冲着她拱手辞行,“我不会死在外面的,你放心。” 他想,她果然是天底下最了解他的女人,不管他变得多么平和,多么亲切,她都能看穿他骨子里伪装起来的梳理。 北平虽好,可不是他的家。也许从着亡国破家那天起,他就已经是飘荡在这世间的一条孤魂野鬼,失去了幸福的权利。 他就这样,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漂荡,看够了那些他曾经想看却又无法去看的风景,然后发现那些地方也不过如此。残阳余晖,将着一个人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越发的像是鬼了。 走累的时候,他会回北平去住上几个。罗裳还是一样的安静,罗成还是一样的欠扁,老王爷和王妃渐渐的老了,孩子们逐渐长大,每一次回去,便发觉有许多东西都变了,时光从每个人身上爬过,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遥远的仿佛变成上辈子的事情,唯有他,似乎被韶光遗忘,每次见面时,都能惹得罗成一阵大惊小怪。 罗舞及笄那年,他特意提前回去,心里头感慨着眼见着小丫头成人,或许过几年自己就该跟着她爹一起送她出嫁了,却没想到遭受到有生以来最大的冲击。 那天他微笑着走到大厅,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话,就被着她一头撞了过来。宇文成都怕罗舞跌倒,下意识的伸手抱住了他,却没想到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见着罗舞跟猴子一样灵活的爬到他身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上了他的唇。 “宇文成都,我们成亲吧!”当着所有人的面,罗舞满脸灿烂的宣布着,成功的吓倒了所有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大叔被小萝莉逆推了~ 咳,觉得以宇文成都那么深沉的性格,除非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要不然要他动心,真的很难很难。。 猜猜罗成的反应? ------------ 77番外 :宇文成都篇 3 宇文成都此生从没有阵前退缩过,哪怕是一人一枪的面对十八路反贼的滚滚烟尘,他也敢横枪立马笑傲群雄重生三国刘协。 可是,自打罗舞扑到他怀里起,宇文成都整个人都石化了。浑浑噩噩的应付完当天的混乱状况,然后当天连夜逃走,等离开北平府的地界儿时,还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 他是真心怕了。 她一个小姑娘家,大好的人生才刚开始,这天底下有什么是她不能要的,为什么要把目光浪费在自己一个人老男人身上呢? 我只是一个亡国破家的孤魂野鬼罢了,该死而未死,实在是不该耽误任何人的芳华。 ** “什么,他竟然敢跑?我女儿哪里配不上他!”当女儿哭哭啼啼的跑来说宇文成都不见了的时候,刚刚从“这混蛋什么时候拐了我女儿”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的罗成迅速陷入“这混蛋敢瞧不起我女儿”的暴怒,当下提了枪就准备去追宇文成都拼命。 “站住!”罗裳压住怒气吼了一声,叫住了罗成,然后有些头疼的看着罗舞,“你真决定了?” “我只要嫁他。”罗舞向来畏惧母亲多过于父亲,自己从小到大母亲很少说过不许你做什么,但是她一旦说出口,那真是全家人出马都不能改变她的主意。 相比之下,爹爹实在是好哄的多,不行的,不许的,哭哭闹闹随便撒撒娇,多半都能糊弄过去了。 所以,她喜欢宇文成都这种事情,她谁都没告诉过,就怕母亲一个不许,父亲一个不行的挡住了路。她心里头有谋划,故意趁着人最多的时候宣告出来,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让着大家不认也不行。 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宇文成都竟然会跑! 毕竟是小女孩儿,遇到这种事情,哭得六神无主之下,却还是来找父母了。 “只要?”罗裳品味着这两个字里头的绝决,沉吟了半天之后,点了点头,“你自己的人,自己去追。” “啊?”罗舞抬起了头,眼睛被泪水沾染的湿漉漉的,看上去有些可怜,但目光中放出的光芒却是惊喜。 “我给你三年时间,”罗裳思考了下,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果你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娶你,那我便同意了这桩事。若他不愿意,你便乖乖回来听我的安排嫁人。” “三年,”罗舞听着这话,立马不哭了,跟着罗裳讲价钱,“太短了!” “不短了,如果三年他还想不明白,那三十年他也不会明白。”罗裳摇了摇头,然后认真的看着女儿,“我知道你有的办法是逼他,但是那都不行,必须是他发自内心的求婚才可以。” “娘,”罗舞撒娇的叫着。 “你不明白,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但只有真心不能将就。他可以疼你宠你,但是若不爱你,你始终都不会快活。”罗裳看着女儿,严格的说道,“这个没得商量,我的女儿不做那种低三下四的事情,你若做不到,那便不必去追,我明日就为你择婿。” “你闹出的那点事儿,我还不放在眼里,”罗裳瞅向女儿时,眼里头的了然让她的小把戏无可遁逃,“普天之下,我没有我想要而不能得的女婿!” 面对老娘的霸气,罗舞只能默默的跪了,同意这三年之约,然后马不停蹄的回房收拾东西。 罗成在旁边发了很久的呆,从我的女儿好厉害到我的老婆好威武,等清醒后才意识到事情貌似不对劲儿,那个,我女儿的终身大事我怎么没有说上话啊!喂喂,我是一家之主好吧升迁! “王爷只管负责大事就好了,这种儿女情长的小事交给妾身来负责就好。”罗裳难得的拽了次文,将着迷迷糊糊的罗成推上了床,“儿女自有儿女福,你就别想了,睡觉,睡觉~” ** 在找人方面,罗舞很自信的想,就算是老爹出马,也未必能比她调用的人多。 没办法,当年瓦岗寨的兄弟现在都是一方诸侯,由北往南,只要她想认,就没有她攀不上关系的叔伯。罗成当年是老兄弟,轮到下面的一辈,罗舞那是更是年纪最小的,甜甜的笑容加上一句叔伯的称呼,想让人不疼都难。 罗成还有人跟他犯别扭呢,但是罗裳个小女孩儿哪个忍心,于是乎她这张脸却是比老爹还好用。 除开瓦岗寨的旧部,大隋旧部中差不多人人都要卖她娘一个面子。当年没有罗裳这个大隋公主的从中斡旋,这些人不会得到如此妥善的安置。所以翁主说要找人,那是二话不说的集体挽袖子上阵啊。 于是乎,就这样,不出十天,远在长安附近的宇文成都就被找到了,踪迹迅速的送到还在山东晃悠的罗舞手中。罗舞问询,马不停蹄的奔着洛阳,心中将着各种计谋轮番的使用了一遍,算计着见了宇文成都该如何哭如何闹,如何让他心疼。 只是,等着真的见了面,看着他复杂的眼神,罗舞才忽然明白母亲的话。 有些事,靠计谋是不能成的。 宇文成都并非不爱罗舞,但那种爱不是她要的。 或者说,是宇文成都以为那不是罗舞要的。 ** 罗裳找到宇文成都,是在长安城不远处的一所宅院。那是鱼俱罗的旧宅,当年宇文成都专门为师傅所修建,师傅过世之后,这院落仍旧保持着原样,他偶尔过来小筑片刻。 宇文成都这次过来,是因为他的心乱了。 他知道,当罗舞抱住自己的时候,他除了惊慌之外,还有一丝不为人知的甜蜜。 她那么热情的迎接着他,她的笑容,她的怀抱,她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游子归乡时的满足。 这么多年,他一直等待着有个人能让自己驻足,他等到了,可是他却发现,自己不能驻足。 他觉得自己或许老早就查明了自己对那个小女孩的心思,所以才故意一直远远的离开她,四处漂泊,浪迹天涯。 不管他走多远,他的心都被妥善的安置在那里,他知道她会等他,会期待他的出现。 只是宇文成都一直都知道,他不能越过那条线。 他一直将着关心、爱护、牵挂限定在长辈与小辈的界限里,他打算就这么一辈子守护她就好了,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打破这一切的回事她。 看着她稚嫩的脸庞,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我不该耽误她,我不该将着她朝气蓬勃的生命与着我已经腐朽的人生混杂在一起。 所以,他退缩了。 宇文成都坐在小院里,满身的落叶,他想着往事,想着现在,越想就越觉得,如今的局面都是自己的错。 是自己没有把持的住,是自己诱惑了她,她不过正是个春心萌动的小姑娘,错爱是很平常的事情。只要自己坚持退避,她遇到更好的少年,很快就会忘记这个不该发生的错误一柱倾天全文阅读。 他想着她,拎在手中的酒壶久久未动。 直到她猛然出现在门口,砰的一声撞开门,像是一个美梦一样,出现在他面前。 宇文成都回头,惊喜在电光火石间被收进了心里,他的脸上一片客气疏离,“小舞,你到这里做什么?” ** “我爱你!” “你还小。” “我要嫁给你!” “小孩子不要乱说这种话。” “宇文成都,我这辈子只要你,你明不明白!” “别孩子气了。小舞,你的一辈子才刚刚开始,而我,”他伸出手温和的揉了揉她的头,“这一辈子早已结束。” 罗舞在别庄里陪着宇文成都住了十天,这十天里,宇文成都没有逃,可不管罗舞说什么,他都以你还小作为借口,温柔的将她拒绝。 任着她有千钧重拳,对上他都像是打在了棉花里头。 她也不是没想过其它的法子,例如霸王硬上弓的生米煮成熟饭,往他饭菜里下药逼他就范,这都是分分钟能做好的事情,但是她不敢。 的确,她不敢。 向来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罗舞,却不敢强逼着宇文成都娶她。 一则是母亲有言在先,二则,却是她自己舍不得。 她知道宇文成都重情重义,不管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会当做是他的错。若是糊里糊涂的生米煮成熟饭,依他的负责个性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娶自己,那如果这样,心病便种下,怕是一辈子都消不掉了。 他这一辈子心事太多,包袱太多,她爱他,不愿意自己也成为他背上的一个负担。 她想让他快乐。 她看过父亲和母亲在一起的样子,她看过爷爷跟奶奶在一起的样子,她看过表舅和舅妈在一起的样子,她知道这世界上或许有些的人的婚姻是因为责任,因为利益,但是最美好的一种,却只是因为爱。 母亲常说,爱是一种救赎。如果当年她不曾遇到爷爷奶奶,不曾遇到父亲,她便不会是后来那副模样。她会充满仇恨,她会对这个世界冷漠,她绝对不会向着后来那样,平静的面对自己的生父,甚至是满足他冤枉的送他最后一尘。 表面上看来,在自己家里是父亲需要母亲,可母亲总说,父亲才是她生活的一切意义所在。因为他,她才觉得这个世界美好,她才在乎那么多人的生死,她才进而想要帮助平息这个乱世,保住一份乐土。 罗舞在这种环境里长大,她知道自己对于宇文成都的爱绝对不是仰慕,她只是像是呼吸空气一样自然的爱上了他。他所在乎的年龄身份她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她甚至都清楚自己是何时爱上他的,她只知道,就是他,一直是他。 可是,他不信。 罗裳靠在门口,看着他神色平静的在着厨房为她做饭,眼睛里不知不觉的就蓄满了泪水。 她究竟如何,才能让他明白,她只是用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那样的心态爱上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翻滚,还有一章这个番外应该就能完了,大家还想看谁的? ------------ 第77章 番外 :宇文成都篇 4 李治半夜醒来的时候,看着床头黑绰绰的影子,瞬间出了一口冷汗,正想高叫着有刺客,就被人捂住了嘴。 “小九别叫,是我!”闷闷不乐的声音传来,耳熟的紧。 李治瞬间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在了床上,望着帐顶翻着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阿舞,麻烦你下次来走正门可不可以?另外,不要半夜三更!人吓人会吓人好不好!你上次就惊动了整个东宫!” 室内一片安静,除了些许呼吸意外,没有任何声音。 我是不是把话说的太重了?预料中的反唇相讥一直没来,从小被压迫的已经有了几分奴性的李治不由得心虚了起来,坐直了身子看着那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正想说道歉的话时,却只见着那影子忽然一动,然后抱着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嫡女重生宝典。 “你,”李治先是惊,然后便是尴尬,已经不是小时候那男女不分可以随便搂搂抱抱的年纪了,她这样,他实在是很为难。 可是纠结归纠结,当感觉到颈边那湿意时,却仍然忍不住的软了心,伸出手把她搂住她的背,缓了声的哄着,“好了好了,阿舞不哭了,发生了什么事?你娘罚你了?还是你爹又骂你了?” “他不要我。”罗舞抱紧了李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模模糊糊的四个字在黑夜中听起来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委屈。 李治愣了下,过了好一阵子才说了一个字,“哦。” 是的了,从小到大,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什么能让罗郡主哭的? 李治的记忆中,罗裳一直是个坚强到让人咂舌的存在。幼年时她与他在围猎时一同误入深林,面临猛兽,正常人都吓得魂不附体,可她却冷静自持的不像个孩子。等他们两天后好不容易从着林中出来,等着慌张的大人们,她只字未提路上的辛苦,只兴奋的说见到了真的狼虫虎豹。 她撒娇,她发脾气,她一言不合的掀桌子打人,明明是个女孩子却能跟男孩子们一起玩骑马打仗,浑身硬的没有半点少女气息,李治一度怀疑她是装错了芯儿,上天何该把她托生成罗少保才对。 可是,当他看到她为宇文成都而哭泣的时候,他才明白,她其实还是个女孩儿。 她只是把她最女性化的一面都留给了一个男人而已。 ** 李治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有些慢吞吞的,很能听得进去别人诉苦,尤其是罗舞诉苦。 对于安慰她这件事情,他从小做起,现在已经轻车熟路了。他知道她来找他,未必是要什么建议,于是便也安安分分的坐在那里,听着她说着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夜明珠的光芒很弱,但是却足够看得清她的表情。 “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罗舞杂杂拉拉的说了一大堆宇文成都的坏话,然后擦了擦哭红的眼睛,哑着嗓子问李治。 “嗯,是。”李治点了点头,话音刚落,却被罗舞狠狠的敲了一下头,“谁准你说他过分的。” “你,”李治无语的看了罗裳片刻,然后又跟着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慢慢的瘪了下来,无奈的点点头,“好吧,我错了。宇文将军是好人,他肯定是喜欢你的,只是暂时不好意思说罢了。” 她来找他,从来都不是听他数落她心目中的英雄的。她要的只是这么一句安慰。 “小九你真好。”罗舞看着李治傻傻呆呆的样子,愣了片刻之后,一把抱住他又哭了起来,心酸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是他。” 是啊,为什么我不是他。李治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夜色,在脑中无意识的想着这个问题。 他其实已经自问过很多遍了,但是越问便越知道,他永远成不了他,也不可以成为他。 晋王李治时不可以,而太子李治,却已经不需要了。 至于她,晋王李治时不可以,而太子李治,便更不可以了。 李治心里头有些酸,但是脸上却还是习惯的笑起来,然后拍了拍她的头,“好啦,不要哭了。下回你真的不能再这么来找我了。” “为什么!”罗舞擦了擦眼泪,瞪着红彤彤的眼睛看他最终救赎。 “因为,”她的目光太坦率,李治简直是不敢对峙,他沉吟了很久才说道,“男女授受不亲。” “我还当什么大事呢,小九你几时变得那么迂腐。”罗舞对着他这种迂腐的行径不屑一顾,“当年长孙娘娘替你洗澡的时候我还杂旁边看过呢,你浑身上下我哪点儿没见过啊。” “可我在乎啊。”李治仍是一如既往的慢悠悠,“父皇给我选了王妃,太原王家的女儿,明年春天过了就会成亲。她们家最是守礼,你要这样,没准我的媳妇儿就跑了。” “小九你也要成亲了啊!”罗舞后知后觉的惊呼了起来,李治听到这种话,除了苦笑还是苦笑,“我比你还大两岁呢。” “你怎么也都成亲了。”罗舞没有听到他那句感慨,只兀自陷入低沉中,“大家都成亲了,表哥们成亲了,程家大哥二哥成亲了,道士哥哥成亲了,裴家哥哥成亲了,黑脸哥哥成亲了,现在连你都要成亲了。” 罗裳猛然回头,发现童年的小伙伴们都已经是有家有室的人了,一时间说不出的茫然,仿佛那个属于自己的时代已经彻底的过去了。 果然,大家的伤感就她一个人没感觉出来吗?李治看着她惆怅的样子,忽然生起一种我不是最倒霉的一个的那种感慨,然后发现自己竟然还能乐起来。 “除了不能半夜爬床喊我们出去之外,其它的还是没有多大变化。”李治苦中作乐的看着她。 “我也想成亲。”罗舞的视线不知道落在了那里,脸上的憧憬和落寞让人心疼。李治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问出心底的那句话,“你真的,真的那么喜欢他?” “嗯。”罗舞看着他,眼中满是痛苦,“我娘说,给我三年时间,如果我劝不动他,便放手。” “那你呢?”李治看着罗舞,心一抽一抽,却还能笑得出来。 答案他其实一直知道,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再死心一回罢了。 “我,”罗舞反问了一句,然后沉默半天,忽然莞尔一笑,“还能怎么样呢。” “小九,我学不会放手。”她倒在他的怀里,低声的说道,“我也想放手,可不管多久,却都学不会。” “所以,不过一条命罢了。” 她的话让他的手一跳,幽暗的室光中,李治怔然片刻,然后慢慢的扯出了一个笑容,伸手抚上了她的发。 “我帮你吧。” ** 晋王要娶罗郡主的消息传来时,宇文成都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要么是他疯了,要么是天下人疯了。 “秦琼,这事儿不怎么能不管!”胡国公府里头,宇文成都将着桌子拍的梆梆作响,秦琼却笑眯眯的不为所动,“宇文成都,这事儿他爹都不管,你叫我这当表叔的能说什么。唉,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你就歇歇脚,在我这儿住上几天,咱们一同去晋王府给小舞儿道喜去。” “你!”宇文成都的回答,是一口气砸了他数张桌子之后,怒冲冲的扬长而去。 “你又何必这样气他。”待着宇文成都走后,杨玉儿从室内走出来,看着满室的狼藉忍不住摇头叹息。 “我哪里是在气他,我是在帮他。”秦琼拉着夫人的手站起来,看着门外幽幽叹道,“小舞儿嫁不得晋王,却是能嫁得其它人的。他这般执迷不悟,难道非要等小舞儿正的跟人成亲了再去抢婚?” “你们啊第十三号球王。”杨玉儿本是皇族,也明白联姻一事牵扯甚大,最后只能摇头,“希望会是个好结果吧。” “一定会是个好结果的。”秦琼牵着她的手,温柔的笑道,“有咱们这么多人保驾护航,怎么能不是好结果” ** 秦琼家,程咬金家,宇文成都一路上跑遍了瓦岗众的家里,最后却是越来越火大。 “这堆天杀的泼才,当年讲什么兄弟义气,可事到临头不都是只顾着自己的功名富贵。小舞年幼无知,被着那小子甜言蜜语哄一哄便诺了,但你们也没瞧瞧,那玄武门上的血没干呢,皇家是随便能嫁入的吗!”宇文成都在心里头骂骂咧咧的念着,直接驱马朝着太子的东宫赶,完全不顾自己身份敏感。 自从洛阳一站,他却是有几十年都没有踏足宫苑了。 走到半路上,看着李元霸骑着马摇摇摆摆的从对面走过来,宇文成都见状心喜,忙驱马过去拦住了李元霸,“李老四,你给我站住!” “宇宇文成都,你嘛嘛来呢。”十来年不见,李元霸那结结巴巴的口音仍然没有丝毫进步,说起话来让人听得着急。 “罗舞要嫁给李治,这事儿你知道不!”宇文成都耐着性子跟他说话。 “知,知道啊!”李元霸笑容满面的说道,“小小九儿是个好好孩子,舞,舞儿喜欢他是他的福气,我我二哥也好得很,小舞给给他做儿媳媳妇不吃亏,我这不正正是去给他们道贺贺么。” “你还要去道贺!”宇文成都一听连他都知道,当下火冒三丈,“你们李家是她能嫁的吗?她一个孩子不分青红皂白的胡闹,你也起哄架秧子!” “你你这是什么话!我我家怎么不不能嫁了!”李元霸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没带鎏金锤,颇为遗憾的砸吧着嘴警告宇文成都,“我我是听我姐的话,不跟跟你打。就冲着小舞儿喊我声舅舅的份儿上,她要嫁皇帝都能嫁!” 宇文成都跟李元霸鸡同鸭讲半天,也是一个头一个大。他知道这个赵王满脑子稻草,除了一把子力气之外没有半点儿用处,要跟他说什么朝堂制衡那是废话,所以最后只能耐着性子说道,“小舞当然有资格嫁,但你家那小九却是不能娶她的。他要娶了,罗成一家子都得遭殃,你不想看着你姐死无葬身之地吧。所以赶快跟我一起去太子那里,连夜把罗舞接出来,直接送到北平去,免得她在这里生事。”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李元霸认了罗裳做姐姐,所以这里罗舞自然把他喊舅舅了。不过他也是李治的舅舅,所以赵王得意的一挺小身板,表示我是顶重要的人,娘家亲家一肩担,美死了。 李治不能娶罗舞,是从政治上考量的。唐之前的汉、隋、屡屡出现外戚篡权的现象(王莽,杨坚),所以李唐不可能让一个势力庞大的家族当外戚。看看罗家是什么人,东北王,有钱有人有兵,一家都是打仗的。按照评书里的格局要不是人少,争天下都有本钱,所以皇帝疯了才会让自己儿子或者自己娶这么个女人。 要是罗舞真的嫁给李治,那么李治的下一步,肯定削权,要不然是罗舞因着罗家被废被赐死,要不然就是罗家被削弱被整死,总之各种惨烈。而罗家跟着瓦岗寨等等的关系又紧密,罗裳又有故国公主的身份,这一团乱麻似得,所以宇文成都才会急的直跳脚。 关于李治,他的暗恋只能是暗恋,他自己也清楚。前面有哥哥,那么作为藩王,他要活命就得谨小慎微。身份太强大的媳妇会让太子哥哥觉得有不臣之心。看看李恪就知道,因为老爹脑抽提了那么一小下,后面就被想办法除去。因此他跟罗舞没戏。但是等他成为太子,准皇帝,那么从皇帝角度出发,他跟罗舞更没戏了。 o(n_n)o~这简直就是唐朝版的结婚总动员啊,叔叔伯伯齐上阵,帮着小舞追夫 ------------ 78 番外:宇文成都篇(完) 宇文成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了半天,李元霸却是油盐不进,当下瞪着他说道,“生生生什么事,我看是你在生事!小舞跟你非亲非故的,她嫁谁关关你什么事!哼,就算是她不嫁小九,也不会嫁你这老老男人!” 谁说憨人不会放狠话的,李元霸这普普通通几句话,就往宇文化及心口上扎了结结实实的两把刀子,疼的宇文化及整个脸都白了。173 的确,罗舞嫁谁跟他半分钱的关系都没有,往好听了说,他与她而言,不过是世伯。说不好听了,他不过是寄养在罗家的门客。 他莫名的就想起罗舞临走前跑到他门口哭的样子,想起她那句“你就仗着我喜欢你,所以你才这么欺负我。” 猛然间,许多旧事涌上心头。想起当年杨玉儿嫁给秦琼时,自己也是那般的伤心,却又无可奈何。心里头疼的跟扎刀子一样,可唯一能做的事情,却是转身,将她放走,看着她奔向心上人。 在爱里头就是这样,先爱了,爱的多了,便百般包容,任着她欺负你,你却一声都发不出来。 只是这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跟着国破家亡比起来,个人的那点小情感早就被压得灰飞烟灭,他如今看到秦夫人都心如止水了,当年的锥心之痛早就变得云淡风轻,于是不由得也都忘记了那疼萝莉的异世热血物语。 孰料,却在不知不觉间,伤了那孩子的心。 想到这一节的宇文成都,顿时没有了跟李元霸废话的心思,策马就往里头闯。 李元霸正说得得意,他向来最笨,只有被人说得哑口无言的份儿,从来没有说过别人的时候,如今自己一句话就让宇文成都没了声息,心中大感得意,正要再接再厉时,没想到宇文成都看都不看一眼的就越过他走了。见此状况,李元霸赶紧调转马头追他,“你,你干什么啊!想想打架啊!” 有没有这么藐视人的道理啊!早知道进宫就不把兵器卸了!要不然你看这场合多好啊,从着后面一锤子砸过去,宇文成都估计今儿就歇在这里了,自己也算是替小宝贝儿报了仇了…… 李元霸盯着宇文成都的后脑勺,不怀好意的想着。 “今儿我有事,你最好别拦我。要打架改日去北平,我奉陪到底。”宇文成都像是察觉了他的“险恶用心”,回头冷冰冰的瞪了他一眼,倒有了几分当年的样子。 “一,一言为定!”承平日久,老兄弟们身上多数都没了当年的那股悍劲儿,打起来像是在比划,让李元霸觉得十分不过瘾。如今看着宇文成都那熟悉的目光,憋了多时的劲儿头一下子就燃了起来,热血沸腾的答应了他的约战,然后颠颠的调转马头往外走了。 走到朱雀大街上的时候,李元霸猛然想起来,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啊? 赵王殿下站在街头,盯着进进出出的文武大臣们盯了半天,盯得无数人起鸡皮疙瘩之后,到底没想起来自己到底是忘记了什么事,于是兴高采烈的回家吃饭去了。 唔,跟宇文成都为什么约架一点都不重要,只要有架打就好了嘛~ ** 宇文成都做好了闯宫门的准备,不过没想到走到门口时,那卫士看了看他,然后恭敬的问道,“请问是宇文都督?”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了。本手机移动端首发地址:M.宇文成都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是。” “太子殿下早有吩咐,请随我来。”那卫士行了个礼后说道,宇文成都是别人对他客气一份,他便跋扈不起来的性子,当下也只能下马,随着他一起走进了高高的宫墙里头。 被弯弯曲曲的带了半天,最后到了太子东宫。看着熟悉的宫殿,宇文成都皱了皱眉眉,却还是走了进去。 罗舞没有在里面,有的只是一身常服的太子殿下李治。 宇文成都见状,顷刻间就明白了一切,转身就往外走。 他怎么忘了,李治跟罗舞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跟在罗舞身边打转,帮她一起糊弄只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所谓的关心则乱,他怎么连这个都没想清楚! 怪不得秦琼等人一点都不着急。 “都督留步。”李治见着宇文成都要走,忙站了起来高声叫道。 “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宇文成都转过身,硬邦邦的说道,任谁被骗了语气都不会太好。 “都督今日是因何而来?”李治笑着问道,提醒了他的来意。 “太子殿下好手段。”宇文成都转身,看着李治的目光里充满了怒意。一想到自己满腔的担忧竟然被这个毛头小子耍了,口气便好不起来。 “让都督见笑了满唐春。不过招不在老,好用就行。”李治看着宇文成都,状似腼腆的笑了笑,然后看着宇文成都,“都督竟然会上套,也很令我意外呢。” 看着态度自若的李治,宇文成都不由得生出一种后生可畏之感。 要论武功,他别说自己了,就是秦琼动动手也会捏死他。可这孩子在着这年纪,面对他们这种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人还能平静安闲,不得不说格局非同一般。 想当年李世民夺了玉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将着十八路反王耍的团团转的行径,宇文成都就不仅感叹李家果然都是一群面上纯善内心黑的跟乌鸦似得家伙,怪不得最后由他们坐了天下。 “她在哪儿?”宇文成都怒气过后,没有跟李治废话,直接张口问道罗舞的下落。 “都督若对小舞无意,那便不要去找了。”李治还是笑得一脸纯良,说话却毫不留情面,“给了她希望,让她以为你在乎他,却又不给她个结果,这实在是太残忍。你若真对她好,那边放手。” “我想,”他沉吟了片刻,然后看着宇文成都,笑得有些冷,“罗家的女儿不愁嫁的。” 宇文成都蓦然的就被李治挑起了火气,当下怒气冲冲的说道,“你吗?” 他果真想娶罗舞? “有何不可!”李治看着宇文成都,在他的威压下仍然挺直了腰杆,从容的应对着。 宇文成都开始以为李治说的是气话,但是当两人的目光相对时,都是男人,很容易就从那看似不经意的眼神中看出了那隐藏着的势在必得。 他,是真的喜欢小舞的。 “我,”宇文成都觉得被一个小辈逼至于此,实在是狼狈。但是当真心对上真心时,他忽然就明白了李治为何敢理直气壮的站在这里诘问自己。 李治的底气,不在于身份地位,而在于他对她的心,其实与自己一样。 这样的对手值得尊敬,宇文成都思忖片刻,郑重的点头,“我想,我是喜欢她的。” “就这样?”李治听完这话一笑,笑容里溢出几抹轻蔑与嘲弄。 显然李治认为,与罗舞的痴狂相比,他仅仅说出“喜欢”这两个字,太轻描淡写了。 “虽然与她的表现方式不同,但是我对她的感情,与她对我的无二致。”宇文成都看着李治,叹了口气,不得不说出真心话。“不过我老了,我们对于感情,已经不能像你们这样,轻易的诉之于口。” “所以呢?”李治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逼问道,“所以你爱她,所以你为她好,找到她,然后逼着她按照你认为她好的方式生活,将她嫁给一个你认为与她匹配,能让她幸福的人?” “我,”宇文成都刚张口,就被李治打断了话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省省吧,她不需要你这样的爱的。” “她的幸福,不在别处,在你身上。”李治看着他,高高的仰着头,脸上是在笑着,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充格外的尖锐,像着一把刀子剥开他内心的怯弱,“没有信心自己带给她幸福,所以打着为她好的招牌将她推往别处,宇文成都,这不叫大方,这是懦弱。因为不敢承担,所以拒绝。” “这样的你,不配知道她的下落。”李治冷笑着说道,“所以你还是请回吧。” 原本的戏码不是这样安排的,可是当真的与宇文成都面对面之后,李治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 他一向是少怒的一个人,他也一向将着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可是当他看到宇文成都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嫉妒了精灵圣剑使。 嫉妒他比自己早了那么多布,可以得到她的垂青,但更愤怒与他的不珍惜。 若她也能这样对他,他会不惜抛下一切的站到她身边。 李治转过了头,不愿意去看宇文成都。而宇文成都看着李治,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 “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给别人一点说话的余地,”看着李治,宇文成都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罗舞,想到了罗舞,便忍不住就想要微笑。 年轻人果然锐气十足,但到底还是缺乏了点耐心。 “我无法像你们这样轻易的将感情诉之于口,不代表我要放弃她。我这次来,想要找到她,不是要将她推到我怀里,而是想要娶她。”虽然当着个孩子的面说这些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宇文成都想到自己接下来估计还要向许许多多的人解释,所以也就硬着皮头,磕磕绊绊的往下说,“我不敢说我能做到最好,但是我会尽我最大能力的对她好。我愿意去尝试,只是希望她不要嫌弃我。” “我不嫌弃!”带着哽咽的尖叫从着背后响起来,还不等宇文成都反应过来,便感觉到有人跳上他的背,从后面抱住了他,埋在他脖颈间哭成了一团,“嘟嘟你太好了你终于答应娶我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能反悔啊小九赶快帮我记下我要让他画押!” “小舞!”宇文成都没想到她竟然在附近躲着,他对着她这种冷不防的突袭方式已经很习惯了,可是这会儿也不由得哭笑不得的伸手去够她,“你下来好好说话,别这样,让人看到多丢脸。” “呜呜呜我不要下来!你是我的了!你答应娶我不能反悔啊!”罗舞连珠炮一样的说道,抓紧了他的脖子不放手,险些勒的宇文成都翻白眼。 李治看着两人笑闹的场面,愣神了片刻后,悄悄的走出了大殿。 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看着终于被宇文成都扯下来抱在怀里的人,翘起嘴角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 一个人的幸福,总要一个人去成全。 殿外桃红柳绿,春光融融,李治漫步在御花园里,面上一脸平静,可思绪却飘到了九霄云外。 “阿武,快点啊!”熟悉的叫唤声从身边传来,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抬头一看,却发觉一列宫女正从自己身旁经过。 不是在叫罗舞。李治回过神来,自嘲着笑了笑,摇头正准备离开,却不期然的撞到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眸。 那名叫“阿武”的宫女看了他一眼,然后匆匆的低着头从他身边跑过。 李治站在了原地,她与小舞长得一点都不像,但是倔强的神情却是如此的相似。 “阿舞?”李治喃喃自语了一声,面上无悲无喜。 作者有话要说:爱御姐的正太喜欢的上的御姐偏偏却是控大叔的,骚年除了单恋别无他法啊。 阿武听起来跟阿舞是一样的,所以小九在很长一段时间,是弄错了某人的名字的╮(╯_╰)╭ 嗯,捂脸,因为很喜欢小九,所以新开了一篇文,欢迎去看 不过很诚恳的表示跟这篇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喜欢高宗李治而已所以写了在真实历史上的架空~ 至于这篇,后面还有小番外……远目,对于女儿结婚这件事情,岳父大人的反应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