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1Chapter1 叶起南在一片混沌中猛然睁开眼睛的时候，脑子里还是方成结婚两个月后喝醉酒跑来找他的样子：“小南，我想你了，我想要你。”说完便不容分说地挤进门来，带着满身酒气，不顾叶起南的疯狂挣扎，将人拖到床上，没有任何润滑措施地强上了。叶起南当晚躺在熟睡的男人身旁，身上很疼，面无表情地睁了一夜的眼，想哭，却流不出眼泪。 叶起南和方成是大学同学，他们从大二开始相恋，同居七年，突然有那么一天，方成在抽了一晚上的烟之后，摸了摸叶起南的头，跟他说：“小南，我要结婚了。”之后就在新婚一个星期前，风风火火地从他们相守七年的“家”搬了出去。他走的时候，废纸篓里残存的几个保险套还没干透。 婚礼当天，叶起南没有收到请柬，默默地站在礼堂的门口，看方成带着幸福的笑容吻他穿着白纱的新娘，在亲友的祝福和掌声中交换了戒指，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蹩脚的笑话。他的存在显得那么多余，那么无足轻重。一直以来方成就是他生命的全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除了方成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但现在他连方成也没有了。 因为方成，他和家里人摊牌，被父亲打了个半死扔出来，断绝关系。因为方成，他远离家乡本土，毅然留在了人生地不熟的西北。毕业后方成要考研，他二话不说打工养他供他复习。后来方成嫌念书烦又不想考了，到公司里给人家打工，两个人都忙得要死要活，回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叶起南又毫不犹豫辞掉已经很有起色的工作，在家专职料理家务伺候他。再后来，方成混得越来越好，离开了公司单干，小有成绩。两个人的日子终于过得好了，就在叶起南觉得他可以和方成幸福地永远走下去的时候，方成却学着人家，事业有成之后，也想娶妻生子了。 到最后，叶起南成了个一无所有的人。 已经毕业的大学同学们都回来参加方成的婚礼，在问到叶起南的时候，方成却只是一带而过。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正关系，在外人眼里，他们只是相处不错的哥们，毕业以后一直在一起合租。 不过有一个人却是例外，便是许乃峰。 许乃峰和叶起南不是一个班，他们会认识完全是一个巧合。当时叶起南正在图①38看書网，在书架间徘徊的时候突然撞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那男生似乎在躲什么人，看见叶起南之后呲牙一乐，搂着他的肩膀说了句“嘿，兄弟，帮个忙”，然后就窜到叶起南身后蹲下躲起来。叶起南正纳闷，就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穿着十分考究的男人神色匆匆地走过来，见着他便比划了两下，问有没有看到一个这样这样的男生。 叶起南手里抱着书，面不改色地看着男人，然后伸手就往对面一指：“往那边去了。”男人点点头，立刻顺着他指示的方向快步跑了过去。 等中年男人走了以后，那男生才从叶起南背后站起来，对他竖了竖大拇指，运动外套搭在肩上，背靠着书架歪头冲他乐，从兜里摸出包烟，懒洋洋地叼了一根，“欠你个人情！哪班的？” “不谢，九班的。” 男生长得很帅气，英气逼人的眉毛一扬，更乐了，很正式地向叶起南伸出一只手：“谢谢。我是许乃峰，认识一下吧，救命恩人！” 叶起南时常想，如果许乃峰不是一个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男，他会不会爱上他，毕竟他认识许乃峰的时候，和方成还不怎么熟，虽然是一个班，但话都没说过几句。 然而这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便是“如果”二字。所以许乃峰和叶起南只是好朋友，好到无话不谈，好到没有秘密，就是人们常说的死党。 许乃峰知道叶起南喜欢男人，却从来不对他抱有什么成见，这也许跟他来自北京有关。许乃峰常说，北京那边同志很多，没什么稀奇的，还经常鼓动叶起南假期跟他回北京，要帮他介绍高富帅。 叶起南隐约知道，许乃峰在四九城里也算个二代，家里虽然称不上什么厉害角色，但毕竟也有些根基。他之所以能考到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学校，完全是为了躲避家里人的管束，高考时极其霸气地在其中一科的答题卡上画了一只猪，出来后还滴水不漏地装模作样抱怨有一道题没来得及做，得到家里人的好言安慰。 他瞒着家里改了志愿，甚至在成绩出来那天，也喜气洋洋地宣布一切尽在掌握。他成绩一向好，那个时候又赶上换届的关键时候，家里人没工夫管他，直到录取通知书发下来，档案调走，一切木已成舟，他老爸气得直跳脚，他却早就叼着通知书，卷着铺盖无比欢乐地跑了。 他们第一次相遇那天，许乃峰就是在躲他老爸派来的秘书。 叶起南喜欢看杂七杂八的书，有时兴致勃勃跑去跟方成讨论，方成只会说他看的东西都是垃圾。但许乃峰不一样，他们总是有很多话题。许乃峰虽然没有叶起南那样沉迷文字，但文学素养极高，两人常常天南地北一顿胡扯，经常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天亮。 许乃峰一直看不上方成，方成也看不上许乃峰。可悲的是，友情常常会在爱情面前略逊一筹，就像白水比不上美酒，昔日形影不离的朋友，也因叶起南陷入热恋而变得渐渐疏远起来。殊不知，酒美则美矣，可惜伤身。而白水，却是人离不了的。 许乃峰听说方成结婚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给叶起南打电话。等所有的同学都欢聚在婚宴上的时候，许乃峰却拉着叶起南，陪他逛遍了这座城市的各大小吃街，他们沿着残留的古城墙一声不响地走，叶起南在前，许乃峰在后，手里还提着一兜柿饼。夕阳倾轧于西天地平线，将两个人的影子拖在地上。 “他有什么好？你就那么爱他？”许乃峰问。 叶起南不吭声，坐在路边石头上，从许乃峰那里拿了一个柿饼，捧在手里咬了一口。这是他和方成第一次约会时方成给他买来吃的，糯软清香，上面撒着糖霜。不贵，却很甜。 叶起南吃着吃着，眼泪突然就控制不住地淌下来了。许乃峰看得直皱眉，心里蹿火，一把上前夺过他手里的柿饼，远远地扔了出去。白里透着橙红的柿饼在地上滚了滚，沾满了土，变得污秽不堪，叶起南看着那柿饼，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落日的余晖中，爱人的大婚日，古旧的城墙角，一个男人，就那样看着另一个男人肆无忌惮地哭，没有安慰，没有怒骂，没有嘲讽，只是那样默默地看着，沉默，在沉默中痛着，包容着。 “跟我去北京吧，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终于，许乃峰叹了口气说，点燃一支烟，坐在叶起南身边。 叶起南疲惫地摇头，“我的记忆都在这里，放不下。等我有一天能放下了，再离开吧。” 许乃峰没说什么，只是用力搂住他的肩膀，揉了揉他的脑袋。 叶起南抹了把眼泪，努力挤出一丝笑：“放心吧，我会好的。” 许乃峰走了，叶起南留给他的承诺是他会好起来的，但是两个月后，他得到的则是叶起南投江自尽的消息。 没有人知道叶起南究竟为什么会自杀，除了叶起南自己。然而他已经死了，这终归成了一个谜。 叶起南喜欢在网上写小说，并且有一批忠实的粉丝。他的死讯传开之后，网上都是悼念他的文章，有人为他不值，有人笑他愚蠢。 叶起南承认自己是个懦弱的人。他出身于南方一个偏远的小城，那里的人们思维都很保守。他从初中时就知道自己的特殊，他喜欢男生。那个年代人们对于同性恋远没有现在这样宽容，何况又是在那样一个闭塞落后的小城。在惊恐和畏缩中，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秘密不敢露出来，这造就了他内向孤僻的性格。 远离人群，埋头于书本，躲进自己的世界。每天除了上课，他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来看杂书，小说，史料，诗词，散文，杂记……他的家庭条件并不富裕，却把所有的零用钱节省下来，就为了到学校门口的租书店去租一本自己喜欢的书。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积累，他才无可自拔地爱上文学，时不时写点东西发在网上，最后还成为了一名同志小说家。 他从不敢反抗，甚至在高中分文理科的时候，也听从了家里的意见，没有选择更适合自己的文科，在“学理的以后才有出息”的主流思想中，随大流去念了理科班。这样的结果就是，高考时过低的物理分数严重影响了总体成绩，这使他与一流学府失之交臂，进了西北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大学。 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他来到这里，认识了方成，也认识了许乃峰。 也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他明明已经死了，此时却躺在马路边，再次睁开了眼，在一具崭新的身体里。 叶起南意识完全恢复过来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叫他：“喂，小孩儿，你怎么躺这儿啊？家里人呢？” ------------ 2Chapter2 叶起南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大盖帽。他心里奇怪怎么深更半夜随便一个路边就会看到人民警察，再往街对面一看，就看到了毛爷爷的巨大头像，正挂在伟大祖国天`安门上熠熠生辉。 难怪会碰到警察叔叔呢，原来是在这么个敏感地段儿。只是，他怎么会来北京？不是跳江了么？不是死了么？不是已经被水泡臭泡烂了么？ 叶起南心中疑惑，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安静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他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异样，那不再是一副属于二十几岁的成年人的身体，看着很瘦弱很纤细，像个发育不良的小朋友。 警察叔叔立刻就发现了这小孩儿的可疑之处，看身上穿的衣服，虽然很旧，而且大小还有点不合身，但却很干净，应该不是小乞丐。他问小孩叫什么名字，小孩也不说，问小孩家里人在什么地方，小孩也不吭声。左等右等也不见家长来，警察叔叔只好把这小孩带回了派出所。在派出所的洗手间里，叶起南惊奇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新面孔，仍觉得有些恍惚。他只在小说里看过重生的故事，却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叶起南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人，这会儿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更是沉默得仿佛没有存在感。只是他沉默不要紧，却让派出所里的警察叔叔们头疼得厉害，领回来这么个小东西，不知道什么来头，联系不到家人，又不能把他丢出去，只能先寄放在派出所值班室里养着，谁负责值班谁就先带着他，给口吃的喝的别饿死就成。反正小孩不哭不闹，长得也挺好看，挺讨人喜欢。 两天以后，叶起南，不，应该说是叶起南重生的这个小孩的身份终于确认了。原来他是附近一家福利院的孤儿，前些日子走丢了。听福利院的老师说，这小孩已经十二岁了，但从小脑子就不太好，有点傻，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被亲生父母抛弃。 知道福利院很快就会派人来接，所有的警察都松了口气。有几个年纪轻的小民警甚至还心情好地跑去逗叶起南玩，给他买棒棒糖吃。叶起南看着面前几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警察，冲自己晃着几根花花绿绿的棒棒糖，不禁皱眉。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他再不做点什么，他就要被带回福利院，可能一辈子被人当成个傻子。即使有人发现他的智商恢复了正常，他也只能按照一个正常少年的生长轨迹按部就班地生活。他甚至无法想象以一颗二十五岁高龄的内心，每天对着一帮清纯可爱的十几岁萝莉正太会是什么情景。 叶起南在这沉默的两天里思考了很多，他是死过一次的人，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现在都看得很透。这辈子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他想活得有点意义，想活得和以前不一样。 于是在福利院的人即将到来之前，派出所里的警察叔叔们惊奇地发现，他们怀疑是哑巴的小孩，竟然开口说话了！ 叶起南穿着不合身的宽大衬衫，走到一个值班警察面前，扬起脑袋很认真地说：“我找到我爸了，不用再回福利院。” 值班警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眨了眨眼睛，确定是小孩儿在说话，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说什么？” 叶起南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并告诉惊讶得眼珠都要瞪出来的警察叔叔，他爸叫许乃峰，还咬字清晰地报了个手机号码。 其实叶起南报手机号的时候，心中有点忐忑。他重生后才发现，现在的时间距离自己死亡已经过去了三年。他记得的许乃峰的联系方式是三年前的，如果许乃峰在这期间换了手机，那么他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只凭一个名字，是不会有人愿意为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小屁孩费心调查的。 值班警察虽然将信将疑，不过还是把这件事向领导汇报了。在叶起南那执着而热切的目光中，虽然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不靠谱，但善良的警察叔叔们还是满足了小孩的请求，试着拨电话，联系他那个所谓的“爸爸”。 电话拨通后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就在叶起南有些灰心的时候，电话终于通了，他听到了那个久违而熟悉的声音。 京城某家ktv包厢里。 环绕式立体音响里正回荡着一首歌曲的伴奏，但此时却没有人唱歌。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正面色惨白地坐在点歌台旁边，呆呆地拿着麦克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烟雾缭绕中一屋子的男男女女，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坐在沙发中间位置的许乃峰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墙上液晶屏幕上缓慢滑过的歌词字幕，一言不发，手里还托着杯没喝完的酒。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啊，竟然点这首歌？不知道这是我们许总的忌讳么！怎么，诚心给我添堵？” 一个三十几岁留着毛寸头的男人首先发话打破了沉默。这人瘦脸窄目，说话间不仅有一种生意场老手的圆滑，还带着几分出来混过的人那种洗不掉的流气和狠戾。他虽然在笑，但那鹰一样的犀利目光却只是轻轻地往那个点歌男孩身上一扫，男孩就被吓得全身一颤，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乃峰兄弟，手底下的人不懂事，来，大哥敬你一杯，这事你别往心里去，就算给我个面子。”男人说着拿起桌上的酒，给许乃峰倒满。 许乃峰似乎也回过神来，忙坐直身接了酒，懒懒地笑道：“嗨，什么忌讳不忌讳的，沈哥这话是怎么说的，不就一首歌么，大家高兴就成！是我失态，来来来，我给这小兄弟敬一杯酒压压惊。”许乃峰喝了沈哥敬的酒又立刻转手倒了半杯，向那个点歌的男孩遥遥一敬。 “你别抬举他！让他好好反省！”沈哥在边上直嚷嚷，却也不真的阻拦。那男孩立刻会意，恭恭敬敬地回了许乃峰一杯酒。 很快就有识相的人切歌，又点了首新的，一个长相乖巧的女孩捧着麦克依依呀呀唱了起来，那短暂的尴尬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 歌曲唱过两首，许乃峰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在响，只不过刚刚音响声音太大没有听清。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有毅力，响了这么久没人接，愣是没挂。 许乃峰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本市的一个座机，他道了声“失陪”就站起来走出包厢，在走廊里将手机接了起来。这电话不接还好，一接起来许乃峰只觉得自己见鬼了，到最后听着听着竟忍不住气乐了。 什么？他儿子？他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蹦出来一个儿子了？ 对方是一个派出所的年轻小警察，听着是个刚出道的菜鸟，也没个重点，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大堆，在确认了他就是许乃峰本人之后，竟然直接用命令的口吻说让他立刻带着相关身份证明往派出所跑一趟。 许乃峰歪着脑袋靠着墙，耐着性子听，如果不是为了躲包厢里那些人，想尽可能跟他们少待一会儿，他才没有这么好的脾气跟这脑子缺根筋的小片警磨时间。 “行啊，警察同志，您让我过去领儿子，那能不能劳烦先告诉我一声，我儿子他叫什么啊？”许乃峰调侃道。 “啊，你等等哈我去问问……” 小片警完全没听出来许乃峰的挖苦，倒真的放下电话跑去问孩子姓名了。许乃峰一阵无语，感叹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傻缺的人，刚要直接挂电话，但那头却很快传来说话声。这次说话的不是刚刚那个小警察了，而是换了个小孩子的声音。 “喂，乃峰？”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许乃峰想要挂电话的手僵住了。 完全陌生的声音，却有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语调和口吻。那是只属于一个人的说话方式，一个已经不可能再在这世界上说话的人。 “是我，我是叶起南。” 男孩子淡淡的声音从话筒另一头传来，这一刻，时间凝固，红尘翻转，许乃峰的心脏仿佛也停止了跳动。 许乃峰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挂断电话的。震惊过后，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有人在耍他。可是又有谁会用那个人的名字来耍他呢？京城里因为家庭背景因为生意往来，想要打他主意的人不在少数，但从没有人能够想到利用他学生时代的朋友。更何况，在那远离政治中心的平淡四年里，几乎没有人注意他在西北那所没什么名气的小学校里都干过什么，更不会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个人在他心里占据多重的分量。 然而那个人已经死了，死了三年。 究竟是谁，在和他玩这样一个蹩脚的游戏？ 许乃峰很烦躁，他决定不管对方是哪路妖孽，先去会会再说。这时包厢里有人出来找他，许乃峰收了手机回去。 “呦，究竟什么天大的事儿啊，能让乃峰兄弟急成这样？”沈哥一听许乃峰要走，有点不高兴地问。 许乃峰却只是笑了笑，自罚一杯酒，没正经道：“呵呵，今儿个运气好，兴许能白捡个儿子回来。这种好事儿可不是天天能碰上的，您说我能不急么！” ------------ 3Chapter3 许乃峰赶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福利院已经派了人来，想将叶起南带走。但派出所的警察非要等着叶起南口中的“爸爸”来确认一下，福利院的老师说这孩子脑子不正常，从小就被扔在福利院门口哪能认识自己爸是谁，双方争执不下，叶起南无所事事，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很快就靠在墙上睡着了。 许乃峰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又瘦又小的缩在墙角睡觉的小孩，眼睛微微眯起，冷笑了一下，对带他进来的警察说：“呦，这就是我儿子啊？” 福利院派来的老师是个年轻女孩，本来大晚上的不能睡觉还要往派出所折腾，心情不太好，但一见到走进来的许乃峰，眼睛立刻放光了，急忙上前：“您就是小南说的爸爸吗？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小南他从小脑袋就不太好，不知道怎么会把事情搞成这样，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我还挺想看看我儿子长什么样呢。”许乃峰是那种打眼一看就特别帅的人，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有点痞痞的感觉，非常讨女人喜欢。此刻他面上虽然风度翩翩，实际上并没有听进去那老师在说什么，目光一直盯着叶起南看，不过当他听到“小南”两个字的时候，注意力还是被吸引了回来，“嗯？小南？” “啊，小南是他的小名。我们院里的小孩满十六岁换身份证以前都只有小名，这样方便人领养改名字。”福利院老师急忙解释，又温柔地伸手摸了摸叶起南的脑袋，感叹道：“哎，其实这孩子很可怜，因为是个傻子，都没人愿意领养他。我们其实也不指望他被人领养了，就希望有个好心人愿意助养他，好歹让他体会一下亲人的温暖……”说着，年轻的小老师还偷偷看了许乃峰一眼。她是小南的负责老师，要是有人助养的话，平时就要经常和她保持联系。 不过许乃峰却没兴趣听下去了，他仔细将那小孩上下打量了一遍，看着就是一普通小孩，没什么特别，于是决定把这件事交给下面的人去查，便起身准备走人。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乃峰。” 还是那样的语气，还是那样的语调。 许乃峰的脚步停住，猛地转过身！ 妈的这还有完没完了！ 许乃峰很愤怒。他不知道这小孩究竟想搞什么鬼。可是，当他转过来和那双黑亮透彻的眼睛相对视的时候，他的心再次像被人揪起来一样难受，无法名状的熟悉感和莫名的哀痛淹没了他，几乎令他窒息。 他冲过去一把拽住叶起南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狠狠按在墙上。本来站在旁边的福利院老师吓得大叫一声退到一边，两个警察要上来拉他，但许乃峰却完全不管他们，只是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叶起南，哑声问：“你是谁？” 叶起南刚刚被福利院老师摸头摸醒了，迷糊中看到许乃峰离开的背影，下意识就叫了他的名字。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并没有死过一次，他还是原来的那个叶起南，距离他和许乃峰最后一次见面也只有两个多月。 可此时看到许乃峰的神色，叶起南猛地晃过神，突然有点心慌了。他开始后悔自己莽撞的行为。起初在电话里他故意叫许乃峰的名字，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想让他来找自己。他本来就是个软弱的人，却碰上了这世界上最让人匪夷所思的事。他很怕，他想找个人帮他，在这座有许乃峰的城市，他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就想求助于许乃峰。 但是死而复生这种事，又有谁会相信呢？即便是许乃峰，也应该是无法接受的吧。 如果贸然说明真相，他不仅会被人当成傻子，估计更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我……我……”叶起南被许乃峰这样看着，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你是谁？你他妈到底是谁？”许乃峰咬牙切齿地问。 但是叶起南却再没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有看许乃峰的眼睛，不论许乃峰如何摇他晃他，他都不吭一声。 当天晚上，叶起南被带回了福利院，而许乃峰却连续几天都无法平静。 为什么会这么像？为什么？ 就连这种眼睫低垂不吭声的样子，都几乎和那个人如出一辙。 而且在电话里他明明说自己叫叶起南，为什么见面以后却不肯承认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他妈能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乃峰自从见到那个男孩以后，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梦。他梦见叶起南，梦见他又回到了大学的时候，而梦境也总是停留在同一个情节上： 篮球场地，晚霞正好，两个男孩汗流浃背地靠在篮球架下面，累得气喘吁吁。 叶起南皮肤很白，运动过后的脸颊微微发红，衬得他愈发显得唇红齿白，清秀得像个女孩。许乃峰开了两厅可乐，碳酸气体在拉环拉开的瞬间发出噗的一声，喷出淡褐色的泡沫，溢到许乃峰的手上。叶起南拿餐巾纸给他擦，侧着头，额发垂下挡住眼睛，嘴角微微扬起，神色间透着愉悦。 许乃峰看着他，任凭他帮自己擦手，心里涌起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他突然很想抓住叶起南的手，想亲一下。他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这时叶起南抬起头，两个人的目光无意间相撞。叶起南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眼神很干净，是许乃峰见过的最透亮最没有心机的。许乃峰很喜欢看叶起南的眼睛，觉得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呆久了，连自己也变得干净了。 “起南。”许乃峰拼命抑制住自己狂乱的心跳，动了动嘴唇，声音干涩地说。 “嗯？” “我们……我们以后永远都是兄弟，对吧？”许乃峰说，“做一辈子朋友。” 叶起南愣了愣，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笑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许乃峰一下，说：“那还用说？一辈子的朋友。” “死党！” “嗯，死党。” 他们是朋友，永远的朋友。 许乃峰在心里一遍一遍这样对自己说。 可是，他怎么不会发现叶起南眼中那瞬间滑过的失落？ 但他们是朋友。 也……只能是朋友。 ------------ 4Chapter4 许乃峰是个果断的人，从来就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委屈自己的事儿从来不干。在连续多日梦魇缠身后，他直接给金秘书打了个电话，让他去福利院办理助养手续。 助养关系确立，许乃峰这天周末特地起了个大早，放下公司的事开车去了福利院。 那天晚上出现在派出所的福利院小夏老师，看到许乃峰的时候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拉着叶起南的手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们小南又乖巧又懂事就算是个傻子也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傻子您可一定要常来探望他给他关怀啊！ 一贯在人前人后装得文质彬彬的许乃峰好脾气地听了半天废话，终于把人从福利院里弄出来。按规定，助养不同于领养，被助养的孩子和助养人不生活在一起，只有节假日经过申请才可以把小孩领回家，平时这些孩子还是要生活在福利院里。 许乃峰可没打算真的扮慈善装圣母来给什么小朋友送温暖，他想把这小东西弄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摸摸这人的底细，看他究竟想搞什么名堂，或者是受什么人的指使。许乃峰食指轻敲方向盘，时不时用眼角瞥一下低头安静坐在副驾驶位子里的小孩，只一个红灯的功夫，心里就不知道过了多少整治人的坏主意。 “吃饭了吗？”他开口问，神情很温和，不仔细瞧还真有那么些道貌岸然的慈父嘴脸。 开玩笑，许乃峰可不是那种没有城府的咆哮帝，那天晚上在派出所揪人家脖领子瞪眼狂吼的丢人事干一遍就够了，圈里圈外的什么人他没见过，想让人开口的方法有很多，一个小屁孩还搞不定以后他就甭出去混了。 叶起南自上车以后就一直闷声不响地平静坐着，好像真是个没心机的小傻子。没办法，他就是有这么一个特点，越是紧张害怕，从表面看就越淡定，不了解他的人就会被他骗过去，还得觉得他是个怎么牛逼的高手。这个德行也让他吃了不少苦头，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不善于表达自己情绪的人总容易吃哑巴亏，哪怕被伤得半死，也和血往肚里咽，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典型的扎一针不出血的滚刀肉类型。估计知道他这毛病的上辈子也就是许乃峰一个，连方成都不行。 就比如现在，叶起南明明有很多话想跟昔日好友讲，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在派出所那天晚上，许乃峰的失态他已经看到了，这事儿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本来嘛，让一个人接受死而复生，说出天花来都不行，更何况以他这点能耐，也说不出天花，所以他只能在心里干着急，表情却稳当的跟泰山似的。 “啧，你这小孩儿怎么不说话，问你呢，吃饭了没啊？” 叶起南说不出话，只能摇头。心中却奇怪，乃峰不是一直在问自己的身份么，怎么今天到现在也没提？ “哦，那你想吃什么？肯德基？必胜客？要不领你去吃韩式烤肉？”在许乃峰印象中小孩儿好像都喜欢吃垃圾食品，就随口问道。 “吃……吃面吧。”叶起南张了张嘴，终于吭出来三个字。 许乃峰转方向盘的手微微一僵，本来调整得极好的面部表情再度失控：“面？什么面？” “哨子面。” 许乃峰猛地踩了脚刹车，险些顶到前面一辆车的屁股，两个人随着惯性向前一冲，又被安全带勒着弹回来。 “哨子面？”许乃峰嘴角扬起一抹古怪的笑，“咱北京城可是炸酱面出名，你吃哪门子的哨子面？” 叶起南大学时到西北，很喜欢吃那里的哨子面，认识方成之前也没少和许乃峰去光顾那些巷子胡同里的百年老店，刚刚这一问想吃什么，他下意识顺嘴就出来了，却没想到许乃峰这么大反应。 接下来许乃峰也不说话了，阴沉着脸狠狠地转了转方向盘，将车子调头，七拐八绕地钻进一个胡同，又开了十几分钟，才停下来，摔门下车。 “下来！”叶起南还在低头解安全带，许乃峰却不嫌费事地特地从车前绕过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提小鸡一样把叶起南直接提下来，然后拎着进了一家面馆。 等两大碗十分地道的陕西哨子面被端上桌时，叶起南握着筷子，惊讶之色溢于言表，而许乃峰则看着那两碗面怔怔出神，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吃吧。”良久，许乃峰才声音哑哑地说。 叶起南沉默地看了看许乃峰，心里一阵难过，却还是什么也不能说，将碗里的香菇丁往外拨了拨，正准备低头吃面，不料手却突然被人死死地用力抓住！抬起头，正对上许乃峰那双压抑着焦躁和怒火的，困兽般发红的眼睛。 “这些到底是谁教你的。”许乃峰冷冷地问。 叶起南手被他攥得生疼，忍不住皱眉，想把手往外抽，却被许乃峰抓着手腕从椅子上一把拖了起来，带动桌椅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吸引了面馆里大半客人的注意。 许乃峰目光掠过桌上被叶起南拨出碗的香菇丁，微眯起眼，生生憋下了呼之欲出的质问，又慢慢坐下来，只是盯在叶起南身上的目光恨不得把他射穿。 叶起南不知道许乃峰怎么会突然发飙，等他看到被自己拨出去的那些香菇丁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什么，神色微变。 许乃峰一直不错眼地看着他，所以他这点变化完全没逃过他的眼。 “怎么？不喜欢吃香菇？”许乃峰目光炯炯地问道。 “不是不喜欢，只是吃多了容易过敏。”叶起南小声答。 “哦，是么？倒是跟我的一个朋友一样。”许乃峰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就没再管叶起南，自顾自吃起面来。 从面馆出来的时候还不到早上十点，许乃峰原本准备带叶起南去买几件衣服，他身上穿的这些实在不合身，但不到十点钟商场还没有开门，刚好在这附近许乃峰有一套公寓，他歪过头看了看从今天见面开始就一直无比淡定的小屁孩，再想想自己几次三番的失控，心里突然非常不爽，于是直接将车开进了一处高档小区，夹着小孩一路上电梯，直到站在家门口，才把小孩放下来。 将门打开，许乃峰示意叶起南进去。叶起南站在玄关准备脱鞋，许乃峰就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等叶起南换了拖鞋，准备往里走的时候，许乃峰却伸胳膊拦住了他。 叶起南不解地抬头，许乃峰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漂亮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只听他对叶起南慢悠悠地说：“等等，只有你的人能进来，你的衣服不能进。” ------------ 5Chapter5 叶起南身上被剥得干干净净，衣服都被某个欺负小孩的败类扔进了楼梯间的垃圾桶里。他瑟瑟发抖地站在客厅里，半弓着身体，双手交叉地垂下来挡住前面还没发育完全的小鸡鸡，又羞又愤，咬着嘴唇垂着脑袋，看上去摇摇欲坠，却仍安静地原地站在那里，不退缩也不求饶。 许乃峰不紧不慢地换上拖鞋，再溜溜达达地从叶起南身边径直走过，故意地来回走了两圈才慢吞吞走进浴室，一边往浴缸里放水一边回想刚刚给小孩扒衣服的情境。虽然满脸写着不乐意，但这小屁孩还算有点倔脾气，愣是没吭一声。年纪不大，定力倒不小，怪不得会被人弄来算计人。看来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东西来，还要费点力气。 叶起南是个同性恋，在男人面前脱得一丝`不挂本来就很挑战底线，以前上学住校他会特地挑人少的时间去公共浴室洗澡，而且总是会飞快地窜进一个角落，十分钟不到解决问题。这次一进门，许乃峰二话不说就直接扒光他衣服的举动让他很震惊，以他对许乃峰的了解，这个人虽然做事有点任性，带着官家子弟特有的嚣张，经常不按规矩出牌，但本性不坏，绝对不会无缘无故为难他人。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才三年的时间，怎么会变成这样？还是因为自己曾说出自己是叶起南的话，引了他怀疑？ 正低头瞎琢磨着，这时浴室的门开了，许乃峰衬衫袖子高高挽起，露出肌肉修长的结实小臂，叉腰站在浴室门口，冲叶起南扬了扬下巴，用十分不友善的口吻说：“过来，进门前先把自己洗洗干净！” 叶起南皱皱眉，夹着腿一路小跑奔到浴室门口，趁许乃峰不留神哧溜一下从他身边的缝隙钻过去，跳进浴缸，把整个脑袋都一下扎到水里。 许乃峰愣了愣，回头有些好笑地看着那鸵鸟一样猫在水里的小不点，故意把浴室的门咣当一声重重关上，然后就抱着双臂靠在门上，像只暗中窥伺猎物的豹子，不发出一点声音。 过了将近一分钟，浴室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缩在水里的鸵鸟试探地把脑袋拱出水面一点，露出一双小小的被热水泡得发红的耳朵，然后竖着耳朵听了听，仿佛蜗牛伸出壳探测周围是否安全的触角。等确认浴室里除了自己以外真的没有人了，叶起南才从水里出来。他是背对着浴室门的，所以并不知道，他的整个出壳过程都被某人虎视眈眈地看了个全乎。 “哼，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你害羞个什么劲啊！”许乃峰突然开口。 叶起南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才发现许乃峰一直蹲在浴室里没走，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给热水泡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许乃峰坏心眼地挑了挑眉，走到浴池边上蹲下，故意把脑袋凑近小不点，目光向某个地方若有若无地瞟了瞟。 叶起南立刻蜷起膝盖，把自己抱成一个团，也不看许乃峰，神色没怎么变，就是那张白嫩的小脸越来越红。说起来，他上辈子和许乃峰关系好，却从来没有一起洗过澡，当然，除了有一次许乃峰喝多了恶作剧地跑他们寝室掀他被子扒他裤子要拿手机拍特写，他还从来没在许乃峰面前露过这么多。 从某些方面来说，叶起南是个挺保守的人，在寝室里换衣服都要躲到床上拉上帘，用他们一个东北室友的话讲，这就是一娘们儿。 “你先出去吧，我……我自己洗。”眼看着许乃峰没有走的意思，叶起南终于憋不住了，支支吾吾地提出抗议。 许乃峰见小孩这个别扭样，恶趣味地觉得异常开心。都说人在脱光了的时候最脆弱，许乃峰为了给这假装淡定的小屁孩一个下马威，才把他扒光了扔进来洗澡，当然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不过现在他觉得，就算不为了审讯，只本着娱乐的精神，他也舍不得就这么出去。多有意思的小不点啊，逗一逗正好。 于是，许乃峰眯起眼睛，戳着小孩的脑袋蛮横地说：“出去？我凭什么出去？小子，记住了，我可是你爸，知道么！爸爸给儿子洗澡，天经地义！你说我要是就这么出去了，你不小心在浴室里淹死了怎么办？嗯？到时候我还上哪儿找你这么个便宜儿子啊？” 叶起南被许乃峰戳得脑袋歪到一边，却不忘小声指出漏洞：“我们只是助养关系，法律上没有亲子关系的。” “呦呵！懂得还不少！”许乃峰正戳脑袋戳得来劲，被这么一打岔，感到非常不满，索性把小孩从水里提起来，在他屁股上重重拍了下，说：“大人说话小孩不准顶嘴！” 叶起南奋力地扭动挣扎，被拍红的小屁股扭来扭去，却还是摆脱不了某人的魔掌。许乃峰被扑腾了一身水，气得骂了一句，脱掉半湿的衣服裤子，索性也跳进浴池里。方形的浴池很宽敞，容两个人也不嫌挤。叶起南惊得一下从水里站起来，想要爬出去，却被许乃峰一把拖回来。 “我说你跑个屁啊！我能吃了你？”许乃峰把小东西拉过来，按在水里，两人面对面，许乃峰大大咧咧叉着双腿坐着，一览无余，叶起南只要不瞎，那硬挺挺的家伙就必然出现在视野范围内，害得他只好闭上眼。偏偏许乃峰摸他的脑袋觉得手感不错，一时兴起，竟然挤了洗发露给他洗起了头发。天生不是伺候人的少爷胚子，把叶起南的脑袋摁得快从脖子上折下来，叶起南要不是脖子挺得够硬，险些就脸朝下趴在许乃峰裆前，来个水中颜摩。 许乃峰一边给他的便宜儿子洗着头，一边缺德地说：“啧，你看你这扑腾的，我以前给我家那只泰迪洗澡的时候都没这么费劲。” 叶起南是个很能忍的人，但再好欺负的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不仅拿他脑袋当搓麻桌地一通乱揉，现在又拿只狗来跟他作比较，叶起南实在忍无可忍，回击道：“还不是你每次给它洗澡之前都往狗粮里拌安眠药？不然哪只狗愿意给你洗着玩？” 许乃峰揉叶起南脑袋的手慢慢停了下来。 叶起南睁开眼，就见许乃峰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看，那样子怪慎得慌的，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 果然，许乃峰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慢慢说：“这件事我只告诉过一个人。你和叶起南究竟什么关系？” ------------ 6Chapter6 浴室里再度安静下来，唯有浴缸里的水轻轻荡漾，映着满室微光。叶起南迎视着许乃峰，欲言又止。他其实很想直接告诉他真相，但知道此时就算说了许乃峰也不会相信他半个字，所以只好选择沉默。他要等待，等待合适的时机，让许乃峰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重活一世，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他曾经是叶起南，许乃峰也要知道。他需要许乃峰，需要他的帮助，帮助自己开始崭新的人生。但他现在什么也不能说，要最好的朋友接受他的重生，只有让时间和事实来说话。 许乃峰看着嘴巴紧紧封得像河蚌一样的小孩，难得没有发脾气，他垂下头，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再抬起头时，尽量用温和的口吻说：“别害怕，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叶起南这个人的？还有，是谁让你给我打电话，谁给你的号码，谁让你叫我的名字？是谁教你吃面的时候要把香菇挑出来？谁告诉你我给狗洗澡前偷偷喂安眠药？你告诉我，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会帮你找最好的家庭领养你，只要你告诉我……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那个人……” 说到最后，许乃峰有点失控，抓住叶起南肩膀的手一点点收紧，眼圈也微微泛红。 叶起南惭愧得无地自容，他并没有想到自己对许乃峰会有这么大的影响，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上辈子最好的朋友，可能也是唯一的朋友，但是那天晚上，当他跨上那座桥的时候，心里却并没想过他。 那一晚发生的事让他刻骨难忘，屈辱和绝望湮没了理智，一步踏错，便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哪怕到最后一刻，那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但那又有什么区别呢？当时的确是他自己选择上了那座桥，跨过安全防线，坐到了围栏边。 “乃峰……你别这样。”叶起南伸出与自己年龄不相符的，属于一个十几岁孩子的手，轻轻拍了拍许乃峰的肩膀。“我……会说的，我会告诉你的，给我些时间吧。” 许乃峰怔怔看着面前这个小孩，因为营养不良而比同龄人发育得稍显缓慢，苍白，瘦弱，看上去也就十岁大，可他此时说话的神态，还有语气，却完完全全不像是个孩子，那是一种与他站在同一个高度的成熟和坦然，就仿佛一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轻言宽慰。 那么熟悉…… 是那么熟悉…… 透过这个十几岁孩童的身体，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人的双眼，依稀好似当年，在他们许家最艰难的日子里，在他许乃峰最不招人待见的时候，两人提着几罐啤酒，图书馆天台上促膝长谈。 “乃峰……你别这样。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时的叶起南，好像也是这样说的。 许乃峰觉得胸口堵了一块石头，压得他难受。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小孩究竟是如何做的，为什么一举一动都能勾起他那些不愿意触碰的，有关那个人的回忆？ 妈的到底是什么人想整他？什么人这么有本事！这才没几个回合，他就已经快被整疯了。 浴缸里的水已经有些凉了，许乃峰慢慢挪动身体，凑到小孩面前，脸压得很近，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而小孩也不退缩，清澈的眼睛里却有一钟悲伤而无奈的情绪。许乃峰现在不得不承认，这小孩真牛逼，竟然能把他搞成这样。他突然笑了，伸出食指一下一下，用力点了点小孩的脑门，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说：“行，小子，你有种。” 叶起南来的时候穿的衣服已经被许乃峰扔进了垃圾桶，所以等他们洗好澡从浴室里出来，许乃峰穿戴一新的时候，叶起南却没有衣服换，只裹了条浴巾坐在沙发角落。而许乃峰就好像没事人一般，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一边悠哉悠哉往手腕上戴手表一边拿余光扫小屁孩。 “行了儿子，走吧，爹带你去买衣服。”许乃峰拿了车钥匙，到门口换鞋。 叶起南猛地抬头看许乃峰，紧紧抓着围在身上的浴巾，蹙起眉毛，而后者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等着看好戏一样地看着他。 “怎么？还不走？”许乃峰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变态了，竟然拿折磨小孩当乐趣。不过谁让这小屁孩先让他不痛快了，他不痛快就得有人陪他一起不痛快才行，军法上这叫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一点也不卑鄙。“啧，怎么还愣着？快点出发，给你买衣服买好吃的。唔……我再想想，要不领你去趟游乐园？好像都是这么个程序。” 自顾自地叨咕了两句，见小孩还是坐在沙发上不动地方，许乃峰终于露出了狼尾巴，哗啦哗啦掂着手里的车钥匙，又慢慢悠悠走回叶起南身边，蹲下身，睁着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蛊惑道：“嗯？不乐意出去？也成啊，那你跟我说，你怎么知道的叶起南，爹买好了衣服送回来给你穿，怎么样？” 叶起南沉默地看了看许乃峰，最后什么也没说，裹上浴巾把自己捂严实，直接走到门口，干脆利落地换了鞋，出门去了。许乃峰在他背后看着，嘴角直抽，也忍不住在心里为其竖起大拇指，感叹一声：“丫真牛逼！” 两个人开车往商业中心去的路上谁都没说话，都像对方欠了自己几百万一样，周围空气一度降至冰点。等到了地方，许乃峰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关上车门，看也不看后面直接奔赴电梯。而叶起南也一声不响，裹着片浴巾闷头跟上，一双小细腿倒腾得飞快。 等电梯的人不少，不出所料地都拿惊异的目光看叶起南。而许乃峰则面无表情，站得离叶起南远远的。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里面呼呼啦啦出来好些人，纷纷向叶起南行注目礼。许乃峰第一个闪进电梯，进去以后直接挤到最里面，而叶起南则最后一个上来，被挤到门口。电梯一路上升，不时停下来开门进来人，叶起南的浴巾险些几次被挤掉，因为个子小，还时不时被别人推来搡去的。高强度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他头也不敢抬，脸越憋越红。 后来许乃峰实在看不过去，心说这小东西在他面前那牛逼劲哪去了，这会儿怎么这么窝囊。伸手提着他的脖子把他拎到自己身边，电梯里的数道目光随之转移到许乃峰身上。许乃峰眼睛一瞪：“看屁啊！没见过我儿子长这么好看的？”目光又立刻悉数散开。 好不容易挨到他们要去的楼层，许乃峰领着儿子挤出来，回头看了看，很快又板起一张脸，就像刚刚在停车场时那样，扭身就走，疾步如风。而叶起南也裹紧浴巾，快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谁也不说话，却都仿佛商量好似的，冲进一家耐克店。 ------------ 7Chapter7 店里的售货员一看见迎面走进来的许乃峰，都立刻露出招牌式的笑容，等看到跟在他后面的小孩时不免愣了愣，但碍于许乃峰脸上淡漠的表情，都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耐克店里成人衣服和小孩衣服是分开来卖的，许乃峰直接走到儿童区，看也不看随手挑了几件白花花的衣服往叶起南脑袋上扔，然后下巴往更衣室一扬，示意他赶紧换上，就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坐到沙发里。叶起南这会儿也不扭捏了，立马抱着衣服一路小跑地冲进更衣室。 许乃峰目光一直尾随着他，心里烦躁，下意识手就往裤兜里摸，想拿支烟抽。等到摸到口袋里空无一物时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戒烟三年，身上早就不带烟了。以前上学的时候叶起南就总是劝他戒烟，说对身体不好。叶起南那个混蛋男友方成烟瘾也特别大，他也劝。不过那个时候他们都拿他的话当放屁，谁都没往心上走过。 自从得知叶起南的死讯，许乃峰却再也拿不起烟了，每次抽烟时耳畔都仿佛响起叶起南那磨人的絮絮叨叨，抽一口就好像把刀子往肺管子里捅，难受得不得了，久而久之也就戒了。 明明都已经习惯了，怎么无缘无故就又犯了烟瘾了？ 许乃峰呼出一口闷气，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他突然有一种冲进更衣室把小屁孩揪出来掐死的冲动。他觉得很混乱，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简直比操心几百万的合同还闹人。 正心烦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许乃峰拿起来一看，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变得更差，接起来时语气却还是客客气气：“喂，沈哥啊，您这大忙人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里的沈哥哈哈一笑，说：“呦，怎么，乃峰兄弟的电话就那么矜贵？没事儿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哪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许乃峰打起场面话来毫不含糊，只是每次这样言不由衷地说话，语气里都会带上几分懒散。 这个沈哥名叫沈云鹏，早些年也是个世家子弟，只是自从祖父辈的老人们相继去世，后辈大多不成器，家族逐渐没落，慢慢退出了官场。但谁也没想到，家世清白的沈家竟会出沈云鹏这么个东西，心黑皮厚，手段狠戾，坏事做尽，天不怕地不怕，据说后来弄出了人命，不到二十岁就把自己弄进去蹲号，也不知道使了什么通天关系，没混几年又是减刑又是假释的，居然又活蹦乱跳地出来了。只是经过这么一番洗涤，已经从原来的小流氓变成了大流氓，城府愈深，行事老辣，黑白两道没人敢得罪。 许乃峰打心眼里烦这个人，只是最近市里有政策要全面整修老旧危楼，很多建设公司闻着肥肉的香味就凑过来。也不知道这沈云鹏是怎么得到的风声，知道许乃峰他老爹能从中说上话，搭着七转八绕的关系凑上来，连糖衣带炮弹的穷追猛打，势必要从中分一杯羹。许乃峰不喜，却也不敢太下了他的面子，两人一直来回打太极。 “上回找你出来这没尽兴呢就让你跑了，还说什么捡儿子，我还以为你编话诓我。最近听说你许大少还真的跑福利院去领养小孩儿了，怎么的，别是你在外面的撒下的种不敢往回带，想了个这么样的由头。” 许乃峰听沈云鹏这话，心下一沉。他去福利院助养小孩的事办得很低调隐秘，不太想让别人知道，不料这才没几天，就被沈云鹏得了消息，可见这人还真是对自己下了大功夫。 “嗨，我他妈哪儿来那么多桃花运，以为都像你沈哥似的！不过就是算命的说我这两年不顺，让我多多行善积德。” “行，管你怎么说呢，怎么样，今天有没有空啊，给个面子出来玩玩？上次你提前走我可没说什么，你是不是得补偿老哥一下？听说皇朝又来了批水嫩的妮子，不想去见识见识？” “不过是女人嘛，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再怎么着还能成仙？”许乃峰嘴里虽然这么敷衍着，但心里却明白，这老流氓的请看来是不能不吃了，把他惹急了还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他们家现在除了老爸还在体制里，家族后辈们大多从商，都是一个圈子里混得，也不好把事情做绝，便道：“不过既然沈哥有兴致，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今天我在福利院领养的孩子还在，咱就约明天吧，怎么样？” “别啊，今天就成啊。”这个时候就看出沈云鹏流氓的本质了，只要自己想干的事儿就必须得做成，哪怕再死缠烂打弄得大家都没脸也不足惜。“把你家那小不点也带来，沈哥给大侄子一点见面礼。” “得了吧，他哪有那资格……”许乃峰想要推脱。 “许总。”沈云鹏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你说的那个儿子叫小南是吧，听说这小孩是个傻子，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警局里突然就说你是他爹，还报了个号码出来，你说这事儿我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我可把你当自家兄弟，你说，放这么个来路不明的小家伙在你身边，我怎么能放心啊？” 许乃峰这下真是心头一惊，再次意识到沈云鹏这个人的不好对付。这人之所以敢拿小不点威胁他，肯定是拿准了这孩子和自己有什么特别关系。而事实上，许乃峰也的确不想小不点出事，因为他和叶起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事情还没弄清楚，他不想就这么断了线索。 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愠怒，许乃峰像没听懂沈云鹏的威胁一样，没事人般笑道：“成啊，知道沈哥为我担心。那行，晚上我就带着小鬼过去，也省得他在福利院里都关傻了，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只是，咱话说到前头，沈哥你那一票水嫩的小妮子……” “啧，乃峰兄弟放心，老哥心里有分寸着呢。那我们就这么定了哈，晚上七点，皇朝见。” 沈云鹏的电话才挂断，又有电话打进来，许乃峰烦得厉害，却不得不接，几个公司高管来电，说是有几个合同出了点问题，等着他回去处理。许乃峰看了看手表，小屁头在里面换衣服还没出来，他便给金秘书打了个电话，跟两个售货员吩咐了几句，先行走了。 从内裤到衣服再到鞋袜，一套耐克从里到外搞定，终于免去了裹浴巾的尴尬。叶起南穿着新衣服从更衣室走出来时，许乃峰却已经没了影。站柜台的两个售货员看到一身帅气白色运动服的小正太，再想到刚刚他围着一条浴巾头都不敢抬的样子，早就被萌得一脸血，看到小孩找不到大人立刻上前安慰道：“小帅哥，你爸爸说他有事先走了，很快让人来接你，你在我们这里坐着等等吧！” 小孩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两个销售妹子心中所期许的不安，只是点点头，对着穿衣镜看了看自己那一身惹眼的雪白，忍不住皱眉，小声问：“这衣服已经付了钱了是吗？” “是啊，你爸爸已经付钱了，你可以穿着走了。”一个售货员笑眯眯回答。 “那……我还能换么？” “为什么要换？这不是你爸爸特地给你挑的吗？多好看啊！” “我……我想换个颜色。”叶起南支支吾吾地说。 最后在叶起南的坚持下，售货员还是给叶起南调了颜色，将一身雪白运动服换成了同款的灰色。叶起南重新换好衣服，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不再那么白得扎眼，终于松了口气，默默地走到角落里的沙发坐下，像只灰不溜秋的小老鼠。 袁唯走进店里的时候正好看到叶起南穿得跟小白兔似的站在镜子前拧眉毛，不禁多看了两眼。在成人衣区转了两圈，没看到有什么喜欢的，等他再看到小孩时，发现他已经把衣服换成了灰色。再想想刚刚他穿一身白时的样子，便走到柜台前问售货员：“刚刚那小孩穿的白色运动服，有成人版的吗？” 售货员在电脑里找了找商品编号，抬起头微笑：“有的。” “给我拿一套，要xl码。” “那您稍等，我要去后面库房帮您取货。” 在等售货员期间，袁唯又去看鞋，也没怎么注意叶起南，直到一个西装笔挺的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匆匆走进来时，他才抬起头。 “金秘书？” “袁少！您怎么在这里？”金秘书跟了许乃峰很多年，圈子里的人都很熟悉，看着眼前这个只有高中生模样的清秀少年，年近而立的金秘书却一点也不敢怠慢。 “嗨，什么少不少的，叫我小唯就成。”袁唯态度很谦逊，举手投足间都表现出良好的教养，“您怎么来这儿了？对了，许哥可是很久没来我们家吃饭了，爷爷成天念叨呢，他现在可是大忙人啊！” “许总最近的行程是紧了点，不过他可没忘了袁老下个月七十大寿的好日子，嘱咐了好几遍让我到时候一定提醒他，生怕忙昏头给忘了。”金秘书处事一向周到，这袁家在京城里算上一号人物，而且袁许两家一直交好，说话当然要顾全彼此的面子。 袁唯笑了笑，也不继续追问，这时发现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小孩慢慢走了过来，站在金秘书身边。 “这是……您的儿子？”袁唯问。 金秘书迟疑了一下，心思转过了好几圈，最后只呵呵一笑，道：“哦，不是。我才结婚一年，哪能有这么大的儿子。” 袁唯看金秘书有意敷衍，就不再多说。去取货的售货员回来了，把衣服递给袁唯，示意他可以试穿。袁唯摆摆手，直接刷卡付了款，和金秘书叶起南一起走出了耐克店。 “袁少，许总还有事交待我去办，您看……” “哦，你们就按自己的安排来吧，不用管我。” “那我们就失陪了。”金秘书客气道，“对了，还忘了恭喜袁少，听说您考入了四中，真是了不起！以后京城里的这几所高校肯定都是随便挑着上了。” “高中而已，能看出什么，不过倒是希望能借您的吉言。”袁唯年纪不大，话说得却很到位，金秘书不禁暗暗感叹，十年后，袁家怕是又要出一个人物。 叶起南上辈子为人内向又自卑，总是恨不得所有人无视自己才好，这辈子看来也没什么起色。在金秘书和袁唯说话期间，他一直尽量淡化存在感，原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谁知临分别前，袁唯突然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弯下腰小声说：“我觉得还是那套白色的好看。” 叶起南对于实际年龄小自己近十岁的半大孩子掐他脸的行为，真的是非常不适应。但是没办法，个头在这摆着，搁谁眼里他都是个小不点，被摸头被掐脸都是常事。只是这种日子真的很难捱，他不会装，学不来小孩子的天真无邪，短时间还好，日子长了怕是会被人当成怪胎。想到这里，叶起南不禁在心中叹气，希望能尽快等到告诉许乃峰真相的一天。 ------------ 8Chapter8 金秘书遵照许乃峰的指示，把叶起南先送回之前那所公寓，又很细心地给他叫了份外卖才离开。 这所公寓只是许乃峰名下的一处房产，平时并没有人来住，家居摆设都很简单，装潢也是最标准的样板设计，冷冰冰的没有人气。叶起南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公寓里无所事事，只好打开电视机看，他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大梦，一梦而醒，便已是三年物是人非。默默调换着频道，尽可能多地了解这三年发生的大事，北京已经办了奥运，上海的世博也已经落幕，一批官员落马，又一批新官上任，娱乐圈里还是那么热闹，无非就是这个女星跟了大款，那对金童玉女又开始闹离婚，新电影新话题新的流行语，海湾形势依旧紧张，某某大国满世界管闲事，外交部长代表政府发出严肃抗议…… 天色渐渐转暗，电视机荧幕的微光映在叶起南稚嫩的脸上，随着镜头切换而忽明忽暗。终于，他轻轻叹了口气，扔掉遥控器，向后仰倒在豪华的皮质沙发里，盯着天花板出神。 人活在这世上是多么渺小卑微？活着尚且不能如何做出改变，死了更是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就仿佛滴水入海，连一丝最细小的涟漪都激荡不起来。地球还是照样转，其他人也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不会因为他的死而产生任何的偏离。父母，亲人，朋友……也许会因为他的离开而有一段时间的哀痛，可是最终也都会在时间的打磨下，一点点消失了痕迹，归于平淡，到最后，也不过就是每年坟冢前的一束花而已。 叶起南抬起手，在微弱的光线下看着自己的五指，修长，纤细，白皙，骨骼还没有完全长开，很年轻，每一个细胞都焕发着新生。 这是全新的生命，全新的开始。 所以，这辈子要好好活。 叶起南放下手臂，小臂搭在微热的双眼上，夜幕降临，房间里只有电视机无声地播放，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他最后从桥上坠下去的一幕，女人嫉妒仇恨的眼神里透着露骨的轻蔑和厌恶，就像看着一条恶心的虫子，在不自量力中被人一脚碾死，唯留下一抹让人作呕的黏液的痕迹。 叶起南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幼小的身体慢慢蜷缩成一团，总觉得四周又有冰冷的水将自己包围，呼吸越来越困难，黑暗吞噬着意识，肺部像被刀割裂一样疼。就在他几乎要窒息时，电话突然响起，叶起南一个机灵，猛地从幻象中回归现实，满头虚汗。 电话一直在响，叶起南终于走过去接起来。 “喂，乖儿子，干什么呢，这么久才接？”电话里响起许乃峰不耐烦的声音。 “我……看电视。” “行了，甭看了，现在下楼，爸爸要带你出去吃饭。”许乃峰处理了一天的公务，晚上还要跟不乐意见的人出去吃饭，心情烦躁，没听出叶起南声音的异样，交代完了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叶起南默默地放下电话，关上电视，穿好外套出门，在电梯里看着金属门上映出的自己模糊的形象，心里却在思考。 怎么能让乃峰尽快认出他来呢？他之前不经意表现出的一些细节已经让他起疑了，那么，就这样继续？或者再表现明显一点？ 叶起南十分愧疚，他这样盘算利用自己最好的朋友，怎么说都有点自私无耻之嫌。其实他的要求不高，他只是想上学，以他现在这副身体的年龄要按正常程序来走估计勉强能上初一，但他耽误不起，也实在无法让自己扮演好一个十几岁孩子的角色，他想跳级，最好从高中念起，他以前基础不错，如果选好文理科，相信凭努力可以考入一所不错的大学。而作为一个一直被认为是傻子的福利院小孤儿，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能力实现这一目标的，只有许乃峰能帮他。 哎，还是自己没用啊，到头来还是要靠别人帮忙。 叶起南情绪有些低落，耷拉着小脑袋瓜从公寓的大楼里走出来，一身灰色的耐克运动服毫不起眼。 许乃峰在车里憋得久了，在等叶起南的时候就下车来透风。他靠着车门，叶起南从楼里一出来他就看见了，虽然周围光线微弱，叶起南又穿得像只灰老鼠，身材又瘦又小，但许乃峰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看着他向自己一步步走过来，心又开始没来由地一抽一抽的难受。 叶起南喜欢男人，性格自卑又懦弱，行为举止间总是不自禁带着一点柔，虽然还没到娘的份儿上，但一个大男人这么着总归别扭。以前许乃峰就总喜欢蹂躏欺负他，想要把他心里那股爷们儿的斗志激发出来，可惜没成功，闹得狠了把叶起南逼急，人家最多也就是瞪着眼气呼呼跟你回两句嘴。 要说叶起南最让许乃峰看不惯的，就是他走路的习惯。人家走路时胳膊都会随着脚的步伐轻微摆动，而叶起南不是，无论脚底下捣腾得怎么快，两条胳膊都垂在两边不动，还总是喜欢低着头，远远看去像个扭捏的小媳妇。除了叶起南，许乃峰还真就没看过谁这么走，而眼下，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屁头，竟然也是这么一摇一摆地走过来。小孩儿这么走就没有一个大男人看上去别扭，所以许乃峰之前一直没注意到。 叶起南走到许乃峰跟前的时候，发现他正眯着眼神色诡异地看着自己，觉得很莫名。他这边一直在转脑筋琢磨如何才能透露给许乃峰更多的信息让他发现自己是叶起南，殊不知，这无意识的一举一动，已经落入了有心人的眼。 “上车吧。”许乃峰打开车门，直接提着叶起南的脖子把他丢进副驾驶。 公寓离皇朝酒店并不远，开车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路况难得的好，并不拥堵，不过当许乃峰领着叶起南走进酒店包厢的时候，沈云鹏早就到了。 一看见许乃峰，沈云鹏前一秒还阴云密布的脸立刻堆起了亲切的笑：“呦，乃峰兄弟还真是给面子，来得挺准时！正好，你早来能早点菜，也省得我们到时候等得饿肚子。” “等我点什么菜啊，沈哥你拿主意不就成了么！”许乃峰笑呵呵地进来，本来坐到椅子上的人都站了起来。包房里还有几个人，有两个是沈云鹏带来的下属，来作陪的，还有两人都是机关里的小官员，或多或少和那个旧楼改造项目有些关联，许乃峰拿眼扫了一圈，知道今天自己是主宾，就和沈云鹏象征性地相让了几句，坐到了主位。 叶起南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有点发憷，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嗫嚅着站在门口。沈云鹏余光里看着他一副受气包相，又看看许乃峰，仿佛什么也没看到般，低头抽着烟，笑而不语。 许乃峰望了一圈儿，看见小屁头还可怜巴巴站在门口，不禁瞪眼，冲他摆手道：“站在那儿发什么呆啊！过来坐啊！” 叶起南一听这话，急忙凑到桌边，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刚要小心翼翼地坐下却被许乃峰又一嗓子吓得站了起来。 “啧，坐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坐这边！”许乃峰拍拍他身边的空椅子。本来打算坐在那里的人很有眼色，立刻走过去，温和地摸了摸叶起南的脑袋，把他领到那张椅子边让他坐下。 沈云鹏这才好像刚看到叶起南一样，哈哈笑着逗了两句，直夸这小孩儿长得好看，以后大了定是个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叶起南礼貌地乖乖应几声，也不多话，只是安静坐着，他真不习惯处在众人目光焦点之中，这让他很没安全感。 服务员拿来菜单，在沈云鹏的示意下直接递给许乃峰。许乃峰也不推辞，大方接过来，一边翻菜单一边拿眼睛斜了两眼身边的小屁头。然后随手指了几道菜，又把菜谱递给沈云鹏，沈云鹏之前已经预定了几道菜，此时看着许乃峰点的东西，又揣测着其口味补了几个，并示意服务员之前点的几个可以开始传菜了。 菜陆续上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叶起南多心了，许乃峰点的那几道菜对于他来说恰好是两个极端。一共四个菜，两个是他非常喜欢的，还有两个是他碰都不敢碰的。他悄悄抬头看了看许乃峰，两人刚好对视一瞬，吓得他又赶紧低下头，一阵心虚。等大家都开动以后，叶起南就拿起筷子，埋起脑袋对着喜欢的那两个菜猛吃起来。 沈云鹏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找上许乃峰当然是为了赚钱，但席间却半个生意上的字都没提，一个劲儿地拉着许乃峰谈人生谈理想。而许乃峰全部心思都放在叶起南身上，始终看着他，看他哪个菜多吃哪个菜不吃，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沈云鹏看出许乃峰心不在焉，眼睛一转，又把话题带到叶起南头上。几巡酒过后，沈云鹏借着酒劲故作亲密地拍了拍许乃峰的肩膀，勾着他的脖子笑着问：“我说乃峰兄弟，你跟老哥说实话，我这大侄子到底是不是跟你有点不能说的关系啊，不然你怎么就给人家当这么个便宜爹了？” “什么关系啊？真没关系！”许乃峰不着痕迹地把沈云鹏的胳膊从自己脖子上弄下来，笑着说：“真就是算命的说我今年不顺，得行善。这不，去福利院里看了一圈，还就这小孩儿和我八字相合。” “啧，你怎么也信这些封建迷信东西啊！”沈云鹏明显不信。 “做生意嘛，总得信点什么才安心，这我可是在香港找高人算的。”许乃峰也不管他信不信，尽管满嘴胡扯。 “行啊，既然是有缘分，那我也就把他当我亲侄子了。”沈云鹏说，“对了，我这侄子多大了，该上初中了吧？福利院能给安排什么破学校，这样，这事儿我做主了，他的学校我来给安排，保准是一流的学生一流的老师！干脆来个全日制的住宿学校，省得在福利院那种鬼地方遭罪。” “嗨，他才多大啊，再说吧。”许乃峰不置可否。 吃完了饭，沈云鹏又拉着许乃峰去唱歌，许乃峰本想推辞，可是看着前面小屁头胳膊放在两边不动只捣腾小腿儿慢慢向前走的背影，突然改变了主意，欣然答应道：“正好，刚刚还没喝尽兴，不过咱可得说好了，我要带我儿子去见见世面，沈哥你可不准给我整那些儿童不宜的节目。” “你还真把老哥当老淫`棍了？放心！咱就是纯喝酒唱歌，有女人什么事儿啊！”沈云鹏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他们的步子大，很快便赶上了前面的叶起南，沈云鹏心情大好，抓着小屁头毛茸茸的脑袋用力揉了两下。“大侄子，走，大伯带你去好地方！” 叶起南晃了晃头，把脑袋上的毛捋顺，不太情愿。许乃峰在旁边看着，目光一直在他脸上打转，看着小屁头那不乐意还生生忍着的小模样，忍不住伸手掐他的脸，没安好心地笑道：“走吧儿子，爹还真挺想听你唱歌的呢。” ------------ 9Chapter9 沈云鹏给安排的地方自然不会差，很快就带着许乃峰和叶起南等人进了京城一家很有名的娱乐会所。 接待经理一看到沈云鹏就表现出熟稔的热情，显然这位谁也不敢惹的大爷是这里的常客。在这种地方讨生活的个个都是人精，一看许乃峰面生，那经理却丝毫不敢怠慢，客客气气地把人迎了进去。在看到跟在后面的叶起南时，经理不由愣了愣，询问地看向沈云鹏。沈云鹏也不解释，别有深意地看了经理一眼就大模大样领着人往包厢那边走。 经理之所以会留心叶起南，并不是因为什么“未成年人禁止入内”这种骗鬼的东西，只是在这里工作这么久，早就练出一双毒眼，他一眼就瞧出来叶起南身份的异样。一个十几岁大的小孩，究竟和这帮大爷什么关系才会被带到这种地方，有心的人不免就要掂量掂量。要说是同辈的世家小弟弟带出来见世面，叶起南身上显然没有那种官二官三身上与生俱来的牛逼气势。既然不是官家孩子……经理看了看叶起南细皮嫩肉的长相，心里默默盘算起来。 场子里不是没养男宝贝，有些年纪小的也不过就是比叶起南大个三两岁。现在玩小男孩的客人越来越多，只要有需求就有供给，见多识广的经理并不觉得稀罕。只是这沈云鹏是他们这里的常客，从没听说过好这口，每次来都是找水灵灵的女孩陪，那么……经理拿眼睛偷偷看了看许乃峰，再想想刚刚沈云鹏那个欲说还休的眼神……如此看来，怕是这位面生的贵客口味比较重了。 叶起南从进了这家会所开始就觉得周围怪怪的，好像总有无数道目光往自己身上撩，让他非常不舒服。他不喜欢这种地方，但又没立场反驳，只能老老实实跟着。毕竟他前世也算活了二十多年，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是特别容易表露情绪的人，所以不喜欢归不喜欢，脸上却一派坦然镇定。 沈云鹏进了包房往沙发上一坐，就拿那对犀利如老鹰般的眼睛不动声色打量叶起南，然后赞道：“行啊，我这侄子看上去是个有定力的。这么点年纪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也没被吓到。” “呵呵，是么！”许乃峰一晚上看叶起南的眼神都挺不同寻常，此时更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把他提溜到自己跟前，掐掐他的脸说：“儿子，以前来过这地儿么？” 叶起南如实地摇头。他顶多就是上学那会儿去过学校附近的量贩ktv，还是元旦或者圣诞节和同学们一起搞联欢去的。其实他唱歌挺好听，但很少在别人面前开口，当然，以他的性格，在闹哄哄的联欢式包场中，麦克风也轮不到他。 记忆中仅有的一次当众献唱，是大一那年许乃峰过生日。 许乃峰人缘非常好，他的生日聚会从来不会缺少热闹。那个时候许乃峰和叶起南已经很要好，他的生日叶起南当然不会错过。可是整个晚上，许乃峰都被他们班的同学围着灌酒，欢声笑语间，叶起南被遗忘在角落里。他总是那么轻易被人忽视，早就习惯了，所以并不觉得被冷落，而是一直微笑着看许乃峰，为他高兴，为他能有那么多朋友高兴。 当时叶起南完全没有想到，已经喝得有点高的许乃峰会突然起身走过来，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拿着麦克，非要让他也唱一首歌。 “起南，给我唱一首粤语歌吧！我知道你唱粤语歌好听！” 此语一出，满座哗然。许乃峰的同学们都有点意外地看向叶起南，随后也起哄让他来一首。叶起南当时很不好意思，但许乃峰过生日，他其实也挺想为他唱首歌，红着脸接过麦克，去点歌台点歌。 他当时点的是一首陈奕迅的《最佳损友》，歌曲前奏一响，许乃峰就乐了，抓耳挠腮地找到另一个麦克凑到叶起南身边，在正歌部分开始前的短暂间隙里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原来你还会唱这歌，第二段我和你一起！” 叶起南开心地点头，觉得有许乃峰跟他站一块儿就没那么紧张了，眼睛专注地看向了屏幕。 舒缓的旋律流淌而过，第一句歌词唱出来的时候，本来还有点嘈杂的包房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叶起南身上。这要搁在平时，叶起南肯定受不了这样的关注，早就找个旮旯藏起来了。不过此时，灯光昏暗，屏幕上画面闪烁，叶起南全神贯注地看着歌词，睫毛微颤，双手捧着麦克，似乎完全脱离于人群之外。给人的感觉，他好像不是在唱歌，而是在用整个灵魂倾诉。 叶起南上辈子长得并不是特别英俊，除了长得白净点，就是一普通长相。但是那天晚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受克制地被其吸引了，大家都静静听着，甚至连最闲不住的几个女生也没有聊天，都出神地看着他，或者看着歌词。一个平时那么安静的人，从来就不怎么起眼的人，想不到也会有如此触动人心的时候。 许乃峰当时就那么静静站在叶起南身边，嘴角勾着笑，眼里满是欣赏。等到叶起南完整的唱完一段，就回过头去看他，示意他按之前的约定两人合唱。 那一刻，许乃峰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总之他就是止不住地开心，傻子一样咧嘴笑，笑起来眼睛很明亮。他唱歌相对阳刚一些，没有叶起南嗓音里那股忧郁的味道。所以第二部分两人合唱，一扫之前歌曲的惆怅，竟变得高亢洒脱起来。明明是一首感叹昔日好友最后形同陌路的婉约派歌曲，生生被许乃峰拐成了一首类似于笑傲江湖的豪放派。 那个时候，叶起南只是觉得这首《最佳损友》很好听，而且题目也是说好朋友，就像他和许乃峰。而许乃峰也只记得当时叶起南唱歌时的样子很耐看，声音温和，听得人心里发暖。 两人谁也没有在意，这首歌里的那对好朋友，最后关系崩了。 大二那年，叶起南和方成好了。从那以后，叶起南就再也没去过ktv，因为方成不喜欢，觉得这种鬼地方又烧钱又肮脏，黑布隆冬的一个个包厢里指不定有什么猥琐的事发生。很多年后，方成也的确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实了这一点，只是那个时候，叶起南面对每天醉醺醺回家带着不同香水味的方成，唯有沉默。 “大家都是男人，应该理解所谓的一时冲动逢场作戏，别弄得唧唧歪歪跟娘们似的。” 即便当叶起南从方程的西服外套里翻出一个用过的保险套气得浑身发抖时，方成也只是厚着脸皮从他身后抱住他，嬉皮笑脸来上这么一句。 叶起南当时已经绝望了，可是他并没有地方倾诉。因为和方成交往，他和许乃峰渐渐疏远，甚至有几次因为方成的关系而大吵了起来。他就像鬼迷了心窍，眼睛里全是方成，全心全意地喜欢他，觉得自己不再是被排挤于外的异类。 有爱人陪，相扶到老，平凡一生。这样一个奢侈的念想几乎吞噬掉他的全部理智，他只知道他爱这个男人，他们属于彼此。为了这么个念想，他不惜放弃一切，众叛亲离。明明一个从小吃水货长大，养在鱼米之乡的人，愣是生生割断了自己的根，留在西北，把全部身家交给了这个人。像个女人一样照料他，做饭洗衣给他上，除了身前多出的二两肉，除了肚子里没那个生孩子的物件，他已经做到了最好。 可是最后，他换来了什么呢？ 当包厢的房门打开，经理笑容可掬地领着十几个相貌绝佳的美人走进来时，许乃峰脸色立刻一变，冷冷地看向坐在沙发另一头的沈云鹏。沈云鹏一摊手，故作无奈道：“包房里总要叫几个人的，不然达不到最低消费你让老哥的脸以后往哪搁？我保证，就是让她们点点歌，陪着喝喝酒，不做别的！” 许乃峰没再说什么，但那脸黑得跟锅底差不多。他把叶起南狠狠拽到身边，胳膊一伸，将人整个揽起来，另一只戳着他的脑袋瓜说：“小孩子家家的眼睛瞪那么大干嘛！闭上闭上，一会儿让你睁开你再睁！” 许乃峰之所以不让叶起南看，是因为接下来这十几个女孩将要进行走台环节，也就是所谓亮相，然后只有一部分人会被留下来。为了被点名，女孩们都会使尽浑身解数来亮相，或装高贵扮优雅，或极尽风骚之能事。 叶起南人虽然老实，但还是有好奇心，被许乃峰捂着眼睛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透过指缝往外面瞄，朦胧中正巧看到一个女孩微微弯下腰，两臂在胸前加紧，俯身向在座的人展示出一道幽深的乳`沟。叶起南脸腾地就红了，心里暗骂这些缺德的东西居然领着小孩来这种地方。 沈云鹏随手点了点，留下其中五个女孩，除了叶起南和许乃峰，在场一共五个人，五个女孩都很有眼色地分别走过去，一人坐在一个身边。许乃峰不屑地瞟了他们一眼，阴沉着脸将挡着小屁头眼睛的手拿下来。 没有选中的女孩鱼贯退出，许乃峰本以为领班经理该撤了，谁知，门一关一开的功夫，女孩们出去了，经理又领着些人进来。 叶起南抬头一看，不禁愣住。只见眼前站着三个非常漂亮的少年，年纪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个个乖巧温顺，有两个眉眼间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而那个之前接待他们的经理，正殷切地看着许乃峰笑。 ------------ 10Chapter10 许乃峰也不说话，眼睛定定地看着那经理，直把经理看得发毛才慢悠悠笑着来了句：“呦，这是怎么个意思啊？我怎么没瞧明白？” 那经理是个明眼人，一看许乃峰这反应，立马知道自己这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转动眼珠小心翼翼地瞄了沈云鹏一眼，见对方跟没看见自己似的正搂着姑娘喝酒，顿时心里拔凉拔凉的。其实要不是刚刚看到了沈云鹏那充满暗示性的眼神，他也不会这么自作聪明地往出带人，眼看现在捅了蚂蜂窝，而且这蚂蜂窝看上去还挺大，经理心中泪奔，急得脑门噌噌往外冒汗。 包房里的音乐还没开，气氛在安静中变得尴尬起来。经理终于挂不住笑脸，硬着头皮说：“那个……没有什么吩咐的话，我们就不打扰了，如果还有需要您随时可以按铃叫……” “别啊，这就走了？”许乃峰却不肯就此放过可怜的经理，拿眼睛轻飘飘斜了沈云鹏一眼，又落回到经理身上，扬了扬下巴指向那三个少年，“怎么，我看上去像是喜欢玩这种的？” 经理哭的心都有了，下意识就往叶起南身上看，心说你不喜欢干嘛还在身边带这么一个。不料，他这么一个不太明显的眼神却落在了许乃峰眼里。 许乃峰非常不喜欢经理目光中所夹杂的那种东西，那种带着轻蔑探究的偷窥和侧目让他心里一抽一抽地难受。因为在很多年前，当有人隐约知道叶起南特殊的性取向时，他们也是用这样的目光看他的。当时，许乃峰就站在叶起南身边，看到他低着头，死死咬着嘴唇，窘迫得恨不得落荒而逃……就像……就像此时这个小孩。 许乃峰扫了眼身边坐着的小屁头，突然觉得胸口闷得慌，脸瞬间拉下来，冲经理冷冷道：“你刚刚在看什么？” “没……没……”纵使摸爬滚打多年，一向自诩长袖善舞的经理此时也被许乃峰带着刃的目光吓到了，支支吾吾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许乃峰脸色极不好看，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爆发的时候，许乃峰却只轻轻说了一个字：“滚。” 经理如逢大赦，带着三个漂亮少年一阵风似地滚出了包房。 沈云鹏一直冷眼在旁瞧着，直到这时，才笑呵呵出来打圆场：“哈哈乃峰兄弟，你第一次来，还不知道，这都是他们这里的老套路，客人们的各种需求都要照顾到，没别的意思，就是走过场地问一问，你别往心里去。” 许乃峰脸色却没有丝毫缓和，冷笑一声说：“沈哥，虽然我这是头一遭来，但也不是那种没见识的土大款。这里生意做得虽然大，但这种小男孩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敢带出来的吧？”言外之意，今天是你把我领到这里的，你是主，我是宾，没你的示意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把小鸭子往外领。 沈云鹏装糊涂，连连招呼人倒酒要给许乃峰压火，还扬言要找老板出来亲自给许乃峰赔罪。许乃峰心情不好，也懒得继续和他纠缠，勉强喝了口酒，算是将这件事揭过。不过他接下来沉默很多，只是一杯一杯地喝酒，无论沈云鹏说什么，也都是爱理不理的。 其实许乃峰发火归发火，也只是那么短短一瞬间因为想到昔日友人才情绪失控。以他的修为，早就平复下来了。他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要搁在平时，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之所以小题大做，是因为他不想跟沈云鹏这种人走得太近，但又不能明面上得罪，正好借着这个由头装失意，把今儿晚上的应酬糊弄过去就算完事。 他这些弯弯肠子叶起南当然不知道，只是以为他被人当成喜欢玩男人的所以才生这么大气。静静地看着他喝闷酒，叶起南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嗯？大侄子这是叹的什么气啊？”沈云鹏见无论想什么招都没法将许乃峰的兴致挑起来，老鹰一样的眼睛就开始往叶起南身上瞄，盯了半天，正好看到他落寞叹气的样子。“乃峰你也是，说好咱要领我侄子出来见世面的，你看你，把人家小孩往边上一扔就不管了，这像话吗！” 沈云鹏一边嗔怪一边起身过来拉叶起南，叶起南就像小鸡子一样被提到了点歌台。“来来来，你也来唱首歌，想唱什么大伯帮你点。” 许乃峰多喝了两杯，坐在沙发里也懒得动，就那么眯着眼看小屁头被按在了包房角落里一个单独的唱歌吧台上，高脚皮转椅上两条垂下的小短腿悬在半空都够不着地，看上去特别搞笑，许乃峰拄着脑袋忍不住地乐，觉得这晚上总算来点有意思的事了。 正琢磨着这小孩会不会来上一首苦情的鲁冰花，就听沈云鹏在那边突然嚷嚷起来：“你要唱这首歌？” 叶起南茫然地看向沈云鹏，不知道自己点这首歌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大反应，“不……不行吗？” 沈云鹏看着预约单上的歌曲，别有深意地向许乃峰坐的方向瞥了一眼，立刻亲切地拍了拍叶起南的肩膀，笑道：“当然行了！只是没想到大侄子这么小居然还会唱粤语歌，厉害！” 叶起南有点心虚，紧紧地抓着麦克风，手心都出汗了。他故意点了这首陈奕迅的最佳损友，是因为以前曾经在许乃峰的生日宴上唱过，希望可以通过这首歌引起好友的注意。可是，就那么一次，而且还是好多年了，许乃峰对这首歌还会有印象吗？叶起南心里没底，不过当歌曲前奏开始的时候，他突然又释然了。 不论如何，就当是对两个人昔日友情的一场怀念吧。就好像当年他们都还年轻的时候，心思单纯的一次合唱。 叶起南做什么事都很专注，所以全心投入开始唱歌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包房里变得诡异的气氛。 这首歌前奏一响，沈云鹏带来作陪的其他四个人神色立刻变了，都不约而同看向许乃峰。圈子里谁不知道这首歌是许乃峰的忌讳，只要不想得罪他，没人会不识趣地故意在他跟前添堵。特别是其中两个人，上次跟着沈云鹏和许乃峰唱过歌，当时一个不懂事的小子就点了这首歌，平白弄得大家尴尬，虽然许乃峰当时没有发作，但谁都看出来他的不高兴。这回可倒好，许乃峰自己带来的人点了这首歌，不知道会有什么好戏看。 “朋友我当你一秒朋友 朋友我当你一世朋友 奇怪过去再不堪回首 怀缅时时其实还有……” “朋友你试过将我营救 朋友你试过把我批斗 无法再与你交心联手 毕竟难得有过最佳损友……” 许乃峰本来正看小屁头悬在半空的两条小短腿看得开心，再加上喝酒喝得有点多，脑子转的没那么快，所以当叶起南唱这首歌的时候，他一开始没怎么反应过来，只是目光慢慢从下面移到上面，神情恍惚地看着叶起南，看着他双手捧着麦克风，看着他低垂眼睫看字幕，看着他白皙的小脸被屏幕晃得时明时暗，显得那么不真实。 许乃峰突然有一种幻觉，好像时间没有过去，仍停留在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那时，叶起南还没和方成好。那时，叶起南还是他最好的朋友。那时，叶起南还在生日宴上笑着给他唱歌。那时……叶起南还没有死…… 转眼毕业六年，便已是物是人非，阴阳相隔。 三年不见，如果他还活着，如果那个叫叶起南的懦夫还活着，会是什么模样？ 等开头两段过去了，许乃峰这才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的眼眶居然不知不觉湿了。包厢里除了唱歌的人，所有人都在注意他。他猛地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直到把大半杯的烈酒全部灌进嗓子，借着喝酒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失态。 “来，给我个麦克，下一段我和我儿子一起唱！”许乃峰不经意地笑，冲其中一个人伸了伸手，那人有点发愣，不过很快就递过去一个麦克风。 许乃峰拿着麦克，站起身，慢慢地，在有些忧伤的旋律中走到吧台，在叶起南旁边的另一张高脚椅上坐下，沉默地和他一起看着液晶屏幕。叶起南只是微微动了动，并没有受到影响，仍认真地唱歌。 “原来你还会唱这歌，后面我和你一起。”许乃峰突然说。 叶起南心里微微一颤，却不敢侧过头去看许乃峰。 很快，许乃峰的声音加入进来。两个人都很投入，谁也不看谁，只看着歌词，但彼此又配合得那般默契，声音交融，仿佛一体。 对于叶起南来说，这只是两个人时隔多年后的再一次合唱，而对于许乃峰，却再没有过比这更难以形容的体验了。明明是个没什么交集的屁大点的孩子，居然让他觉得他是在跟起南本人合唱。除了声音稚嫩，这个小孩唱歌和叶起南几乎一模一样。 许乃峰默默等待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心底骤然萌生的想法可怕而可笑，可他还是留心地等着那句歌词。没记错的话，叶起南当年有一个地方唱的不是特别准，会不经意地抢半拍，如果不仔细听根本不会察觉。 许乃峰一直认为，他之所以会发现叶起南这点小毛病，是因为他当年太喜欢这首歌了，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所以才会在叶起南唱的时候立刻就发现。然而他那个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如果一个人唱歌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发现其错误，并不是对原唱有多么热爱，而仅仅是因为，太关注唱歌的那个人了。 许乃峰声音慢慢小了下去，随着那句歌词的邻近而紧张。叶起南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仍继续唱下去。 该死！他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会等着那句歌词？为什么要刻意等小孩唱那句？他想听到什么？他想证明什么？！ 一个人的习惯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尤其是当这种习惯连他本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因此，没有任何悬念的，叶起南唱那句歌词的时候，还是无意识抢了半拍，他自己并没有注意，在场的其他人当然也听不出，他们只顾着惊讶，惊讶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可以唱出这么地道的粤语歌。最重要的不是他唱歌的技巧，而是那种蕴含在旋律中的情感。难以想象，一个小不点怎么会唱出歌曲中那么深沉的惆怅和无奈。 许乃峰等到了这句歌词，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身旁这个小孩身上的一切都那么匪夷所思。不论说话的语气，神态，举手投足，喜好习惯，都像极了那个人，可他偏偏不可能是那个人。打个有些荒唐的比喻，许乃峰觉得，就好像一支原子笔，有人把那个叫叶起南的芯儿拿出来，装在了这个小孩儿的笔管里。可人毕竟不是原子笔，换芯这种事又怎么可能？ 一首歌唱毕，所有人鼓掌称赞，叶起南却只看着许乃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和他说什么。但许乃峰却只是和他对视一瞬，很快移开了目光，手脚冰凉地回到了座位，甚至有些狼狈地踉跄了一下。 此时此刻许乃峰脑子里转着一个非常疯狂的想法，以至于他不敢再去看叶起南。他怕，怕再抬起眼，看到的是那个人的脸。他更怕，怕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所感知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他不说话，不理任何人，只是一杯一杯给自己灌酒，这次和之前不同，他不是演戏，他是真的不知所措。他想大醉一场，想借助酒精，将脑子里那不正常的念头掐掉，熄灭，不让它发芽。 他究竟在想什么！他在想什么！他疯了！彻底疯了…… 许乃峰开始猛喝酒，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不到一个小时，他就醉得不省人事。 沈云鹏看许乃峰实在醉得厉害，根本谈不了什么正经事，就派司机把他和叶起南送回家。这个司机并不知道许乃峰真正的家在哪里，只是在叶起南的指挥下又开回了之前的公寓。 叶起南艰难地扶着许乃峰，乘电梯，开门，进屋，冒着随时被压死的危险。 将许乃峰安顿好，让他躺在床上，帮他换了衣服，叶起南累得不行，坐在床边双眼无神地看着熟睡中的许乃峰。 他不是傻子，他隐约猜得到，许乃峰会突然这样反常一定是通过那首歌怀疑到了什么。好啊，这不就是他想要的？想要许乃峰知道他的身份？想要许乃峰帮他？ 叶起南，你真可怜，真无耻。就为了自己，把上辈子唯一的好朋友折腾成这样。 有哪个正常人会接受人死而复生？不吓出毛病才怪！你就这么不要脸地贴上来。 还说要重新活过，哈哈！ 这么没用，这么懦弱，只会靠别人，只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和上辈子有什么不同？最后还是落个让人瞧不起的境地，连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许乃峰睡得很不踏实，眉间微蹙。叶起南越看他越觉得内疚，想想这个人之前对自己的好，想想这么个活得肆意潇洒的人，却因为自己而受了这份苦，叶起南眼圈渐渐红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来找你。我错了，我是混蛋……”叶起南拼命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哭，要像个男人一样，但眼泪还是止不住流下来。 上一世冤死的委屈，与好友相见却形同陌路的无奈，利用挚友的懊悔和自责，对前方道路的无措和彷徨，在此时全部化为不争气的眼泪爆发出来，在压抑中，在寂静的黑夜里，无声地宣泄。 叶起南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他暗暗发誓，要在今晚把这辈子的眼泪都使完，一滴都不留！然后从下一刻开始，像个男人一样好好地活，凭自己的本事，能活成什么样算什么样，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那也是自己活出来的。 叶起南擦干眼泪，站起身，对着熟睡中的许乃峰用很轻的声音说：“再见，乃峰。再见了……我最好的朋友。” 说完这句话，叶起南正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听见身后许乃峰叫道：“起南……起南！” 叶起南身体骤然僵硬，像是被钉在地面，不敢回头。 “起南……叶起南……你他妈的是个懦夫……为个人渣去跳江……” 叶起南转过身，发现许乃峰没有醒，一切只是梦呓。 是啊，是个懦夫。叶起南苦笑，最后看了许乃峰一眼，走出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 11Chapter11 许乃峰醒过来的时候叶起南已经不见了，他找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床底下和冰箱里都没放过，结果连小屁孩的一根头发都没见着。许乃峰急红了眼睛，披上衣服风风火火地直奔福利院。 当被告之小屁头已经于昨天半夜自己一个人回福利院的时候，许乃峰说不清到底是觉得松了口气还是觉得不爽。这算怎么回事儿！这小鬼头到底发的哪门子神经？ 许乃峰头疼，宿醉带来的身体不适加之小屁头不告而别所带来的措手不及，几乎让他忘记了昨天晚上到底是为什么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但他管不得那么多，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他就是想把那小东西逮到自己身边，他要仔细看着他，要像青蛙盯着蛇那般看他。他都没看够，没看明白呢，怎么就能任凭人自个儿跑了？ 负责登记的福利院老奶奶揪着许乃峰足足训了半个多小时：“作孽哦，那么小的孩子，就让他半夜自己回福利院！你这做大人的到底长没长心！大晚上的听见砰砰砰敲门，差点没把我们的魂儿吓出来！” 许乃峰心里比窦娥还冤，但也不好顶嘴，老老实实扮鹌鹑，迎接着老奶奶在阳光下呈抛物线不断飞射的愤慨激昂的吐沫星子。 “行了，你回去吧！”登记部的老奶奶终于骂累了，端起茶缸子气定神闲地呷了一口，最后甩出一句话：“以后你也甭想带小南出去了。我们福利院有规定，要是对被助养人不利，助养人无权再把孩子带出福利院。” “别介啊！”许乃峰一直保持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的状态，听到这话惊了一惊，赶紧堆上无辜的笑脸，“昨天真的是误会，我……我出了点事，也不知怎么……” “行了行了，你就别跟我这儿废话了，回去吧！”老奶奶轰苍蝇般挥挥手，把某个不负责任的助养人撵了出去。 许乃峰还有工作，也不能在这里磨时间，像头找不着食物的焦躁狮子，在福利院大门口转悠了两圈，最后只能愤恨地骂了句“操”，摔上车门走人，已经从酒精中慢慢苏醒的脑子又飞快转了起来。 “喂，金秘书啊，那个小南的负责老师姓什么来着……” 叶起南从回到福利院以后就再也没提过许乃峰，负责她的小夏老师表情花痴地跟他问东问西，叶起南都一概摇头表示不知道。小夏老师见从他这里挖不到什么好料，渐渐也淡了兴致，直到一个多星期后接到个陌生的电话，整个人像被打了肉毒瘤一样麻痹了足足三分钟，接下来就仿佛怀春的少女，绯红着脸闷头对着话筒开始温言软语，平时棒喝不听话小不点的威势荡然无存。 叶起南向来不怎么喜欢管闲事，很少关注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所以也没在意小夏老师从接到电话那天起，隔三差五不定时会从福利院失踪，并且每次回来手里都会捧着一束花或是一只巨大的毛绒玩具，乐得傻乎乎的。 有了全新的目标，叶起南的生活变得忙碌起来，开始按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落实。首先，他用了近两个礼拜的时间，动摇了老师们对于他是个傻子的决心，将信将疑地领着他去一家权威机构做了个智商测试，测试结果出来135，顿时引起轰动。虽然135不能算多么了不起的天才，但也高于普通人的智力水平，属于优秀级别。要知道，在此之前这孩子可是个傻子啊，这算什么？基因突变？还是发育滞后？福利院们的老师虽然不敢相信，但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 叶起南终于成功从障碍班转移到普通班级。不过为了照顾他的大脑起步晚，福利院还是把叶起南安排在了幼儿班，和一帮五六岁的小孩进行学前教育。叶起南心平气和地跟着一个个小萝卜头念了一个星期的aoebpm，又被不忍心看下去的老师调到小学部。 接下来，神奇的事发生了。在福利院附属的小学部，叶起南平均以两天升一个年级的速度，一路以学霸的姿态，从小学一年级爬到小学六年级，比打怪刷副本升级都快。在小朋友和老师的眼中，叶起南成了神一样的人物，但叶起南自己心里却很苦闷。虽然听着很牛，但即使爬到小学六年级这样“高”的级别，放眼望去，周围还都是比自己小了两三岁的人，注意，这里的两三岁仅仅是相对于叶起南所重生的这具身体来说。在灵魂上，叶起南无疑算是混迹在萝莉正太当中的怪蜀黍。 叶起南曾迈着小短腿儿一次次去敲主管教育的副院长办公室门，一遍遍央求，希望可以尽快上初中。叶起南前世很内向，脸皮又薄，从小到大几乎没主动找老师说过话。但这次情势所迫，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上冲。 福利院的老师可不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慈眉善目，尤其是领导，多年的职业生涯早就磨灭了他们心底仅存的那点耐性和爱心。对于他们来说，如何平衡好福利院里每个孩子的教育经费，如何让福利院自己附属的小学部老师有还算不错的薪水拿，远比一个小屁孩的个人要求重要得多。为了实现前两者，就要尽可能将孩子多留在福利院里几年，这显然与叶起南提早上学的愿望背道而驰，也是为什么福利院的孩子上学普遍比较晚。 几次三番见到这个烦人的小屁头来办公室捣乱，副院长不耐烦地皱起眉毛，有时还会口气颇重地数落几句：“福利院里大家上学都会晚上一两年，你智力开发比较晚，更要打好小学基础，别总急着往上念，搞什么特殊！老师没教你大器晚成的故事吗！” 面对斥责，叶起南每次都不声不响地受着，起先他还很难过，次数多了，脸皮竟然也练得厚起来。 后来有一次，叶起南去副院长的办公室时正巧碰到水壶翻倒，叶起南二话不说麻利地帮副院长收拾好，又拿拖布把地板擦干净，小小的个子就比拖把杆高一点，就连副院长看着心里也颇不是滋味。而从那以后，叶起南每天都到副院长办公室拖地板，然后擦办公桌，擦窗台，给花浇水。每次干活都不吭一声，干完就走，也不再提想上初中的事，像一只听话的家养小精灵。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某一天，在叶起南收拾好办公室准备轻轻退出去的时候，还在埋头公务的副院长终于叹了口气，说：“行了，你以后也不用再来了。再过两个月就是期末考试，你只要能考班级第一，我就破格让你出去上初中。” 叶起南心花怒放，激动得不能自已，竟然大脑发昏冲上去搂住副院长的腰，给了他一个软乎乎的拥抱。而这一幕，刚好被走到副院长办公室门口的许乃峰看到，这是他自那晚时隔两个多月以后，再一次见到叶起南。 ------------ 12Chapter12 一般在福利院的小孩子，老师在生活的细节之处常常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几个礼拜不洗澡不换衣服的都是常有的事，所以孩子们身上的味道通常都不会太好闻。但叶起南身体里住着个自理能力健全的成年人，又天`□干净，每天都会把自己连同衣服洗得香喷喷，再加上独属于小孩子的那份香甜气息，这么一个软软的拥抱倒是让对小孩一向没什么耐心的副院长颇为受用。 叶起南仰着小脸冲副院长笑得灿烂，眼睛又黑又大又水灵，睫毛长而卷，每次眨动都忽闪忽闪的，像只无害的小动物。皮肤好得像牛奶果冻，在阳光照射下能看出脸上一层极细的小绒毛，让人特别想在他脸上掐两下。 副院长显然也有这种打算，正准备伸手掐脸，突然门口有人一声咳嗽，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循声望去，瞧见一个面貌俊朗身材高挑的青年，一身衣服一看就是高档货，但这人给人的整体印象却是懒洋洋的，漫不经心地双手插兜倚在门边，那双深沉的黑眼睛死死盯着小孩看，像大灰狼看着小白兔。 “请问……您是……”副院问。 许乃峰仿佛没有听见副院长的话，仍看着叶起南。为了再见到这小屁头，他这两个月不知道折腾了多少关系，做什么都静不下心。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人，这不见还好，一见到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在两个月前，这小孩还瘦不拉几的像只可怜的小耗子，你再看看现在，那气色不是一般的好！他还笑！还跑去搂那个糟老头的啤酒肚！ 叶起南看到许乃峰，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低下头去，小声跟副院长说：“院长，我先回去啦。”低眉顺眼的往门口走，正企图通过许乃峰和门框之间的缝隙出去，不料却被许乃峰身形一晃，给夹住了！ 叶起南：“……” 被卡在门框和许乃峰高大身躯之间的小屁头眼泪汪汪地看向副院长，显得特别可怜。副院长皱皱眉，又问许乃峰：“请问您是哪位？” 许乃峰回答得也毫不含糊，慢悠悠把叶起南从夹缝里抠出来提到自己面前，用两只大手按住，道：“我是这孩子他爹！” 副院长：“爹？” 许乃峰：“嗯。” 副院长：“……”好像被占便宜了。 “这孩子我领养了！从现在起他就是我儿子。”许乃峰冲啤酒肚的副院长呲出一口白牙，笑得特别嚣张。 领养？！ 叶起南有点发懵，扬起脑袋回头去看许乃峰，许乃峰勾起嘴角冷笑着掐了掐他的脸，手上力道不轻，疼得叶起南眼冒泪花。 “请您稍等。”副院长平时不怎么管孩子领养这块工作，了解的不太多，为了确定许乃峰的话他给负责办理领养手续的部门拨了个电话，简单问了几句。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副院长在听电话期间时不时看上许乃峰一眼，神色微变，等放下电话后再开口时，态度比之前客气热情了好几倍：“想不到小南有这么好的运气，会被您领养！” “哪里，能有个这么可爱的儿子是我的运气好才对！” “听说是今天刚把所有手续办好的？直接就来接小南了？” “是啊，我可是迫不及待想把儿子接回家呢。” “呵呵我们小南这孩子的确又懂事又听话，以后会孝顺父母的……” 听着副院长和许乃峰你一句我一句地夸自己，叶起南突然有种被人卖了的感觉，拧着眉头站在两个高大的成年人之间，显得更加弱小。像小白兔眼睁睁看着做交易的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他这个被交易的对象却一点发言权都没有，只能红着眼睛等着被从兔笼里揪出来，塞进人家的菜篮子里。 果然，一个小时后，简单打点了一些东西，叶起南就在福利院众小朋友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在老师们慈爱的笑容中，被丢进了许乃峰的高级轿车。 这是叶起南第二次被带出福利院，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不需要再回来，因为他被人领养了。领养与助养不同，意味着他和福利院解除了监护与被监护的关系，从此和领养人建立了全新的亲密关系――父与子，法律所赋予的血亲。 不过话又说回来，领养有这么容易吗？叶起南隐约记得这里边有诸多限制，好像其中有一条就是要求领养人满三十周岁……许乃峰应该还不到三十吧？ 许乃峰一直在边开车边用余光观察叶起南，见他眉头微皱低头思考状，突然问：“儿子，想什么呢？” 叶起南正思考得专注，听许乃峰这么问，顺口就说：“你应该还没到三十岁，怎么能领养小孩？” 这话一说完叶起南就想撕自己的嘴！自从那天晚上离开许乃峰，他就打定主意不让许乃峰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即使以后再见面，他也要努力掩饰自己，争取行为举止像一个正常的十二岁小孩。谁知道这上来第一句话就露陷！智商测试真的准么？他真有135？！ 果然，许乃峰听了叶起南的问话，扬起眉毛斜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来了句：“儿子，你对爹的了解还真多。” 叶起南胆战心惊，像蜗牛一样默默把自己缩进壳里，不再说话。许乃峰也没再继续追问，一路沉默地开车，直接把车又开回了他之前带叶起南去过的那间公寓。 一进公寓的门，叶起南就觉得这里和上次来的时候有了些变化。家居摆设虽然还是老样子，但细节处加了很多点缀，立刻就让整个房子充满了生活气息。比如屋角的一处盆栽，沙发扶手上搭的软垫，茶几上摆放的水果和零食…… 让叶起南松了一口气的是，许乃峰这次没有把他堵在门口扒光了洗澡，而是大大方方换了拖鞋直接进卧房，把他丢在后面理也不理。叶起南正准备换拖鞋，发现外面只摆着一双灰色的小号拖鞋，造型很奇怪，像是动物的爪子，他没有多想，一看鞋的大小，估计是特地给自己准备的，就直接换上了。 这时许乃峰已经换了一身家居服从卧室里晃晃悠悠地出来，手里还提着个袋子：“来，在家里换上这套衣服，比较舒服。” 叶起南接过袋子向里探了一眼，是一套灰色的棉质衣裤，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直到他把衣服拿出来，在看到衣服的全貌时，表情再次呆滞。 “快换上啊愣着干嘛？”许乃峰在一旁不安好心地催促道。 叶起南：“……” 这套所谓的居家服，其实是一套和叶起南脚上所穿拖鞋配套的卡通服！衣服比正常衣服要宽大很多，尤其是肚子部分，穿上后几乎可以额外再塞进去三个篮球。裤子号码倒是很正常，不过屁股后面却拖着一条长尾巴，捏起来十分有手感。衣服是连帽衫，帽子的形状是一只大眼老鼠头，把帽子戴上后，长长的老鼠嘴会把人整张脸挡住，圆圆头的鼻子两边还翘着几根细胡须，惟妙惟肖。 叶起南浑身僵硬地抬头看许乃峰，水汪汪的眼睛显得特别无辜。许乃峰不为所动，继续催他换衣服。叶起南无奈，只好抱着衣服钻进卧室，许乃峰尾随其后企图跟进去，却被一扇冷冰冰的门板隔断了去路。他不满地在门上捶了两下，门却从里面反锁上，纹丝不动。 “怎么换个衣服还要锁门？开门！我是你爹！有什么不能看的！” 叶起南闷闷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等我换好了就出来！很快的！” 许乃峰不甘心地堵在门口，时不时在门上捶两下捣乱，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一时有些飘远。等门再打开的时候，看着面前的小灰耗子，许乃峰本来有些茫然的双眼瞬间聚焦，扑哧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叶起南板着脸走出来，身后的尾巴一摇一摆，也不管笑得①38看書网出来的许乃峰，一个人去客厅拿行李，许乃峰跟在后面，趁他弯腰拿行李袋时，一抬手，把老鼠脑袋扣在他头上。 叶起南眼前一黑，接着就听见许乃峰愉快得快背过气去的笑声。他把帽子摘掉，回头无奈地看了许乃峰一眼，继续低头整理行李。 许乃峰被叶起南刚刚那一眼看得愣了愣，心脏像是被人轻轻刺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在笑，笑得喘不过气，笑得咳嗽，笑得①38看書网流出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在笑，然后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傻逼一边再次抬起手把帽子扣在叶起南头上。他听见叶起南叹气，看着他默默摘掉帽子，露出毛茸茸的小脑袋瓜。然后仿佛着了魔，一次又一次趁叶起南不注意给他戴上老鼠帽子，给他捣乱……终于，叶起南急了，等他再次把手伸过去的时候，叶起南站起来推拒了他一下，说：“哎，好了别闹。” 许乃峰的指尖在接触到叶起南的手时微微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就抓住，随后又触电般立刻放开。叶起南被他吓了一跳，问：“你……你怎么了？” 许乃峰没事人一样把手插在裤袋里，溜达到沙发边坐下，长腿往茶几上一搭，看着面前的小灰老鼠，扬起嘴角笑了笑：“没事儿，就是觉得我儿子可爱！”然后他仰头靠在沙发里，闭上眼睛，嘴边的笑容却渐渐地消融。 眼睑隔离下的黑暗中，渐渐浮现出多年前学校宿舍的模样…… 叶起南正抱着笔记本电脑缩在床上运指如飞地打字，神情十分专注。许乃峰提着两罐啤酒晃晃荡荡从外面进来。 “宿舍里就你一个？”许乃峰探头探脑。 叶起南没说话，继续打字。 “喂！起南！”叶起南睡的是上铺，许乃峰凑到他床边，不甘心被冷落，锲而不舍地叫他的名字。“起南起南起南！” 叶起南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算是回应。 “起南起南起南……”许乃峰本来就喝了酒，酒劲一上来更是像赖皮一样用脑袋顶叶起南，“起南起南起南我失恋了我被女人甩了你陪我喝一杯喝一杯嘛……起南起南起南……” 叶起南正忙着赶稿，这下终于被惹急了，把许乃峰的脑袋推开，轻声嗔了一句：“哎，好了别闹。我比较赶时间，你先让我把这些写完。” 许乃峰像只被顺了毛的大型犬，安静下来。醉醺醺地趴在叶起南床边，睁着黑亮的眼无声地盯着他看，不再给他捣乱，却也没有离开。 安静的宿舍里，孤灯斜影，长夜沾湿，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 ------------ 13Chapter13 许乃峰这一天都不用去公司，特地腾出了时间准备和新来的“儿子”在家里“长相厮守”。 叶起南觉得他和许乃峰之间的相处模式很奇怪，甚至可以称得上诡异。 以前两个人几乎无话不谈，后来即使彼此疏远了一段时间，也在方成结婚后摒弃前嫌重归于好。叶起南现在面对许乃峰，总是忍不住想靠近他，想跟他倾诉，但又时时刻刻警告自己不能再流露分毫可疑的行迹。这种需要高超演技的活计他一向不太擅长，其结果就是只能选择沉默来以不变应万变。许乃峰一口一个“乖儿子”叫得十分开心，叶起南虽然听他的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但始终不怎么吭声，惟留他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偏偏这种相处方式又不让他们觉得尴尬，反而有一种超乎寻常的默契，浑身没有一点不自在。尤其是许乃峰，守着个小闷葫芦，耐性好得出奇。 按照许乃峰的意思，这间公寓以后就是他们“父子”的家了。许乃峰最近刚好有个项目要忙，这里离项目地比较近，上下班也方便，所以提前派金秘书过来简单布置了一下，顺便送来自己的衣服和生活用品，还给叶起南买了日常所需。当然，那套灰耗子服是许乃峰在几个年轻女职员的指导下亲自到网上拍下来的。 “过几天有时间再带你去买些衣服，反正你也不需要出门，不急。”许乃峰拉着儿子的手，一边东一头西一头地各屋乱转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听到这里，叶起南愣了愣，终于忍不住开口：“不出门？那……那我不要去上学吗？” “上学？”许乃峰笑了一下，蹲下`身掐叶起南的脸，“嘿，乖儿子，你倒是很上进啊，这么急着上学？嗯？” 叶起南觉得再这么被掐下去，他的脸皮非越长越厚不可，向后仰头想躲开魔爪，许乃峰却玩上了瘾，改用两只手掐，分别掐住叶起南左右脸颊上的嫩肉往两边扯，还阴险地眯起眼睛问：“那你跟爹说说，你想上什么学？我可是听说了，我儿子天才得不得了！两个月的时间就从障碍班出来，还把小学六年的课程念了个遍，啧啧，不得了不得了啊！我是不是该考虑直接送你去读研究生了呢？大学都不用念了吧？嗯？” 叶起南不知道许乃峰说这话有什么用意，总觉得他语气里有些说不清的东西。鼓起勇气与他对视，却发现那双黑沉的眼正直直看着自己，那样具有穿透力的注视让叶起南有种心被人揭开看了个通透的无力感，最后不得已，默默移开了视线。 许乃峰看着面色苍白强装镇定的小屁孩，不知所谓地轻笑一声，突然长臂一圈，将叶起南腾空抱起。叶起南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搂住他的脖子，白嫩的小手像某种啮齿动物的细爪子，攥成小拳头紧紧揪住许乃峰的衣领。 “别害怕，乖儿子，爹不会让你摔下去的！”许乃峰抱着叶起南走进书房，在高至天花板的巨大书柜前停下，然后就歪过脑袋看叶起南，十分满意地看到小屁头那双一直幽暗无神的眼睛瞬间焕发出神采。“听福利院的人说，我儿子喜欢看书，我特地叫金秘①38看書网从我原来的住处运过来。怎么样，够你看上一阵子的了吧？” 叶起南是个嗜书如命的人，一看到整面墙的书顿时兴奋得什么都忘了，仰起脑袋看来看去。许乃峰倒也配合，抱着他从书柜这头慢慢走到书柜那头。 正午，阳光正好，朝南向的房子窗口开得很高，让整个房间被温暖与光明填满。细细的尘埃在空气中缓慢飞舞，从房间这头，到房间那头，书架横惯了整个空间。细密的书脊上印刻着古今中外的名字，在这散发着书墨香的短暂旅程中，时光仿佛凝固，竟给人一种遍览人生百态的恍惚感。 许乃峰抱着叶起南在书架尽头停下来，叶起南注意到，这里特地开辟出三个隔断放一些杂文集，其中很多都是现在市面上绝版了的，也是以前他心心念念非常想弄到手的。 看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杂文集的隔断，许乃峰解释说：“这些书都是我这些年四处收集的，原本想送给一个朋友。”说到这里，许乃峰的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接着又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道：“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叶起南心微微一颤，终于将目光从书架间收回，转回头看许乃峰。两人视线相接的一刻，叶起南分明地看到对方眼里那一抹深沉入骨的伤痛。 “可惜，已经送不成了。”许乃峰将头慢慢贴到叶起南的胸口，侧着脸听他的心跳，“他的心要是也能像你这样跳动该多好，哪怕能到他二十五岁生日那天。这样我就能再见他一面，把这些文集当做礼物送给他，说不定……结果就都不一样了。你说一个人究竟有多蠢，才会为了另一个人自杀？难道不知道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他会记得你？会为你感到内疚？呵呵，人家不是照样娶妻生子，赚钱发家，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 叶起南感受着胸前一片温暖的重压，心跳得越来越快，呼吸也不可控制地变得急促起来，被强压在心底的种种情绪如同炙热的岩浆终于找到脆弱的封盖裂痕，几欲喷发。 就在这时，许乃峰突然抬起头看着叶起南，眨眨眼，问：“儿子，你紧张什么啊？心跳得那么快。” 叶起南：“……” 许乃峰摸了摸叶起南的头，顺手从书架上翻出一套陈旧的dvd碟片，抱着儿子又回到客厅，四处环顾一圈也没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便掏出手机给金秘书打电话：“喂，怎么这屋里连个影碟机都没有啊？你到底怎么安排的……什么下载到硬盘，我不管，总之半个小时之内给我送一台过来！哦，对了，顺道送两份午饭。” 叶起南本来被许乃峰刚刚那一番话搞得心情抑郁，眼下看到这人像只趾高气扬的狮子对秘书发号施令，不禁想起当年在学校这家伙鼻孔朝天一副嚣张跋扈的地痞模样。那个时候自己跟着他没少做坏事，他们学校所在的城市附近多古墓，两人经常翘课溜班四处玩。西北民风彪悍，记得有一次他们在路边摊喝面汤，叶起南的钱包被人摸去，许乃峰二话不说夺过老板手里的擀面杖就追了上去，追到那小贼当街一通好打，把包又给抢了回来。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那小贼的同伙四路包抄，许乃峰又旋风一样奔回来，拉起叶起南就开跑，手里的擀面杖都没来得及扔出去。后面连喊带杀的追着七八个人，许乃峰兴奋地又是叫又是笑，拉着叶起南往胡同里的菜市场钻，一路制造障碍，场面弄得跟古惑仔电影似的。 事后叶起南问许乃峰，怎么胆子就那么大，也不怕闯祸。许乃峰却满不在乎地叼着烟吐出一句很有许氏哲学的话：“有什么好怕的！打得过就给丫往死里揍，打不过咱就玩儿命跑，顶多被逮着给人胖揍一顿，挂点彩而已。” 当时的叶起南一边感叹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环境能养出许乃峰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一边又偷偷羡慕他。自己从小到大都跟只老鼠一样夹着尾巴活，习惯了妥协退让忍气吞声，他胆小怕事，乖得跟个小姑娘似的从不敢惹麻烦。这样两个性格完全相反的人能凑到一起成为好朋友，真可以说是件挺稀奇的事。 这时许乃峰把电话夹到一边转过头问叶起南中午想吃什么，没等叶起南开口，就又把头转回去，随口说了几道菜。他所说的每一道菜，都是叶起南以前爱吃的。 很快金秘书就找人送来了一台dvd机，还有饭店的外卖。这几年科技发展的太快，叶起南觉得一觉睡了三年醒来，竟然落后了一个时代。前几年街上还四处可见卖盗版dvd的小商贩，现在却几乎绝迹。越来越先进的电子产品代替了原来的影碟，读碟机也成了古董，一般人家早就将其束之高阁。也难怪金秘书之前没给许乃峰准备。 许乃峰像个精神病人一样突然变得很兴奋，让叶起南把外卖饭菜拿出来摆到茶几桌上，自己则抱着dvd机鼓捣起来。 叶起南这时才注意，许乃峰手里拿的那套dvd是名侦探柯南剧场版合辑，十周年纪念收藏版，正是自己当年送给许乃峰的毕业礼物。虽然在其他人看来这东西不算什么，但对于生活相对拮据的叶起南来说，为了凑够钱送这份礼物，他还是多接了两份家教的活，足足忙了大半个学期，让方成知道后差点没气疯。 许乃峰是柯南迷，当时的大学生并没有像现在这样普遍拥有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但许乃峰却已经装备得齐全，笔记本换了一个又一个，甚至还把他不用的一个送给了叶起南。叶起南在许乃峰的威逼利诱下将tv版动漫从头看到尾，最后不得不变得和许乃峰一样，每周眼巴巴盼着更新，至此，许乃峰拖他入水的阴谋终于得逞。 许乃峰曾说过，等毕业那年，柯南剧场版刚好出到第十部，他要买来纪念专辑和叶起南从早到晚用一天时间把十部片子全看完。叶起南当时觉得许乃峰幼稚，不过还是做出承诺，并自告奋勇要亲自送他。谁知，到最后，许乃峰只收到了一套精美的影碟，却再也找不到当年答应和自己一起分享的人。 “儿子啊，字幕闪得那么快，你能看懂吗？我可是听福利院的人说你才小学语文的水平啊。”影碟机开始放映，碟片是日语中字的，看了一会儿，许乃峰突然伸出爪子开始摸叶起南的头，一边摸一边问，表情戏谑，似乎并不等着知道答案。 叶起南正端着碗默默扒饭，躲开许乃峰的手，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表示能看懂。 许乃峰似乎对看他吃饭比自己吃饭有兴趣得多，特地把脑袋扭过来，凑得离叶起南很近很近，睁大眼睛聚精会神紧盯着他吃饭，最后把叶起南看得忍无可忍，终于皱着眉说了句：“你不吃么？” 许乃峰笑吟吟地不答反问：“好吃吗？” 叶起南点头。 许乃峰又问：“有你做的好吃么？” 叶起南扒饭的手停住，抬起头看许乃峰。 “外面的饭吃多了不好，以后你做饭吧！”许乃峰理所当然地说，丝毫没有怀疑一个十二岁小孩的做饭能力。 叶起南垂下眼睫沉默了一瞬，然后说：“好。现在你先吃饭。” 许乃峰开心地勾了勾嘴角，这才懒洋洋拿起筷子吃东西，注意力慢慢转向了电影。 两人吃完了饭，叶起南起身想去刷碗收拾，却被许乃峰拉住：“别走，陪我一起看。” “我先把东西收拾一下，很快回来。”叶起南想要挣开许乃峰的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抓住。 “不用收拾，就放那儿吧，晚上接着吃。”许乃峰把叶起南拖回沙发，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因为叶起南身形实在太小，这么一来就好像被许乃峰拥在了怀里。 与其说他们像父子，不如说他们更像情侣，就这样安静地窝在家里的沙发上，一起看着电视机，环绕式立体音响效果很好，尤其是到一些煽情的镜头，给人非常深的震撼力。 天色渐渐转暗，到傍晚六点，外面再也见不到一丝阳光，他们才看到第四部剧场版。叶起南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想起来去热饭，这时屏幕上刚好上演故事最后高`潮的部分――在本部影片中失忆的毛利兰，在多罗碧加公园的喷泉中心，喷泉即将开始的那一刻，突然想起当年和新一倒计时等喷泉表演的场景，昔日此时，场景重叠，毛利兰终于恢复了全部记忆，用空手道解决了凶手，在最后关头救了柯南的命。 “儿子，我以前对这种事还不太明白。”看着屏幕上皆大欢喜的结局，沉默了一下午的许乃峰终于缓缓开口，“怎么就会有那么多的巧合，怎么就会有那么多相似的地点相似的场景让你去体会，让你这么个失忆的人去找回记忆，这不就是胡扯么。但我现在好像有点理解了，你猜怎么着，我觉得最近我老是跟做梦似的，总想起以前上学的事儿。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啊？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叶起南安静地听着许乃峰念叨，眼神有些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后来许乃峰干脆过来扳住他的肩膀，魔障了一样一遍一遍地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要不怎么总是跟出现幻觉似的脑子里一遍遍回放以前的事。叶起南终于磨不过他，开口道：“可能不是想起以前的事，而是那个共同制造过回忆的人就在身边。就像电影里那样，毛利兰会恢复记忆，是因为工藤就站在他身旁。” 许乃峰抓着叶起南的手慢慢松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起南看着许乃峰那情绪翻涌的双眸，轻声道：“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我没有！”许乃峰像突然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语音下意识提高，“我不问！问了我也不信！” 叶起南微微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 14Chapter14 厨房的冰箱里被贴心的金秘书塞满了食材，叶起南厨艺不错，虽然身体变小有诸多不方便的地方，但还是勉强做成了一顿饭。许乃峰在叶起南做饭期间一直在旁看着，不帮忙，也不说话，只是为他提供了一个小板凳，方便他够锅台够不着的时候踩在脚底下。 饭菜做得很简单，中午的外卖烧鸭没怎么动，叶起南回锅加工了一下变成啤酒鸭，又炒了一盘茭白一盘四季豆，外加一碗菠菜蛋汤。一套的浅粉花纹边白瓷碗，盛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到餐桌上，吊顶的橘黄色小灯柔和地笼下一束光，映得饭菜色泽逼人，虽不甚精致，看着却让人食指大动。 “好了，可以开饭了。”叶起南上辈子伺候方成伺候习惯了，恨不得什么都帮他做好，久而久之竟变成了个保姆性格。他一忙活起来就把许乃峰暂时搁到一边，直到晚饭上桌，碗筷摆好，才摘掉围裙叫许乃峰。 许乃峰目光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叶起南。叶起南在厨房，他就倚在厨房门口，叶起南到餐厅，他就趴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眼睛跟着他转来转去，像只匍匐在旁耐心窥伺猎物的黑豹。等叶起南宣布开饭，他的注意力终于稍微移转，坐到餐桌旁，看着一桌的饭菜。 “好……好吃吗？”看许乃峰夹了一口菜放嘴里嚼半天，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叶起南有点不确定地问。 许乃峰将饭菜咽下，垂着的眼突然抬起，直直看向叶起南，把叶起南看得一怵，随即乐呵呵笑道：“好吃，当然好吃！我儿子做的，能不好吃么！”说完又夹了几筷子菜，放到碗里大口扒起来，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几辈子没吃过饭，修养全无。 “你慢点吃，喝点汤。”叶起南皱眉提醒。 “光有菜怎么够，该有酒才行。”许乃峰胡乱吃了几口，就站起来去厨房拿啤酒。走到叶起南看不见的地方，许乃峰扶着冰箱，默默把头靠在冰箱门上，闭上眼睛，竭力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 熟悉的饭菜味道还残留在唇齿之间，勾起过往的回忆，一模一样的味道，一模一样的语气和眼神，与大脑中深切的思念完全吻合。 许乃峰将冰箱门打开，扑面而来的冷气让他镇静很多，提了两瓶啤酒，再次回到饭桌旁，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来，乖儿子，为了庆祝我们的父子缘分，今天无论如何要陪爸爸喝个痛快！”许乃峰说着拿出两只玻璃杯倒满酒，推给叶起南一杯，自己当场就喝干净另一杯，随后又倒满。 叶起南上辈子有个外号叫“千杯不倒”，别看他平时文文弱弱一副窝囊废的样子，但真拼起酒来还没人能赢过他，是真正的海量，半箱啤酒外加大半瓶白酒下去，脸色都不变一点。这种人看着很厉害，但其实在酒桌上是最吃亏的，见他能喝，是个人就来灌他，越是不醉越是招人惦记，没完没了，喝了一杯又是一杯。但酒喝下去就是喝下去了，不会像武侠小说里那样用内功逼出来。酒精伤身，叶起南一回到家就会趴在马桶前吐得昏天暗地，胃疼如刀绞，头也疼得要裂开一样，比死还难受。他这种人，天生就是被拉去给领导挡酒的。刚毕业的时候，叶起南为了支撑起他和方成的家，在外面工作很拼，这种酒桌上的事算家常便饭。 重生后的叶起南一直都没有机会喝酒，也不知道这辈子酒量如何。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许乃峰，叶起南又想起当年两人在学校里大半夜跑出来喝酒看球看动漫的样子。许乃峰酒量也不差，但每次都是先醉的那个，而叶起南则负责把人扛回寝室。 记得有一次许乃峰喝多了，搂着他的脖子说：“起南啊起南，你说你怎么就不会醉呢？要是你有一天心里憋屈了，可怎么借酒消愁？上哪去撒泼发泄啊？” 当时的叶起南对于许乃峰的这句话并没有如何在意，直到和方成分手以后，才体会到这千杯不醉的痛苦。 叶起南看许乃峰先行干了一杯酒，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他的手太小，还没法像许乃峰一样一只手豪爽地拿起来仰脖干杯，只能用两只小手捧着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许乃峰看叶起南喝酒跟个小奶猫捧奶瓶子似的，手痒痒的想去掐他的脸，哪知才第一杯酒下去，叶起南白净的小脸蛋上就添了两团酒晕，那效果别提多快了，比用热锅子蒸螃蟹壳变色变得还快。 “儿子，你没事吧？”许乃峰仔细打量瞬间白里透红的小屁头，试探地问。 叶起南摇摇头，放下酒杯，水汪汪的大眼睛晃过一丝茫然，然后再摇摇头，忽然毫无预兆地勾起嘴角甜甜笑了一下，小声说：“没事啊，乃峰，我没事。” 许乃峰愣了愣，紧接着又不动声色地给叶起南倒上一杯酒，阴险地半哄半劝道：“酒量不错啊，来来来，再来一杯，再来一杯。” 叶起南变得很乖，许乃峰给他酒他就喝，刚开始他还能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喝完第三杯酒的时候，身体就开始摇晃起来，而且话明显比之前多了。许乃峰一边自斟自饮，一边不错眼珠地盯着叶起南，就在这时，他看到叶起南傻傻地笑了笑。 “我……我这是不是喝醉了呢？好奇怪的感觉哦……乃峰。” 许乃峰看着叶起南的笑容，不禁觉得心疼，他拉过椅子坐到叶起南身旁，轻轻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瓜，连语气也不自觉地柔软起来：“那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嗯？” 叶起南舒服地眯起眼睛，像只被顺毛的小动物，一边享受着主人的抚摸，一边又有点烦躁地想摆脱束缚，于是晃了晃脑袋把许乃峰的手甩掉。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很轻松，什么都不用想，好轻松啊……” “你之前在想什么？有什么可想的？” “我不知道……不知道啊，我想不起来那些事了，不想想起来……我不想……”叶起南开始闹了，一脸犯困相，眼神迷离，一门心思往许乃峰怀里扎。“好困哦，好想睡觉，好累……乃峰，我好累……乃峰，让我睡一会儿，明天去上课你别忘了叫我，我怕我起不来……” “上课？上什么课？儿子，你起来，你抬起头看着我！”许乃峰用力把叶起南拉起来，想让他看着自己，但叶起南却不老实，被许乃峰抓得疼了，还皱着眉头哼了两声。 “乃峰，我好累，好累啊……水很冷的，很冷……”叶起南开始自言自语，说着说着就呜呜哭了起来，幼小的身体不住地颤抖，“水真的很冷……我又不会游泳的……” 许乃峰没来由觉得一阵寒颤，听叶起南不停地说水冷水冷，听得他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那感觉异常诡异，虽然早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觉得惊悚，犹豫地伸出手，再次摸了摸叶起南的身体，暖的，这才放下心来。 “乃峰，乃峰……怎么办，方成结婚了，他结婚了……” “起，起南？你是……起南，对吧？”沉默良久的许乃峰，动了动已经僵直的胳膊，把叶起南托起来，轻声问。 “有人推我……推……”叶起南还在说胡话，丝毫不理会许乃峰。 “叶起南！叶起南！你他妈地看着我！我他妈让你看着我！”许乃峰突然发出怒吼，粗暴地将叶起南拉起来，迫使他看着自己。 叶起南还是满眼迷茫，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叶起南……你是叶起南……” “乃峰？”叶起南喃喃道，散乱的目光终于有了聚焦，似乎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乃峰……”黑亮的大眼睛瞬间又蓄满泪水，啪嗒啪嗒顺着脸颊滚落，“对不起，乃峰，对不起……” “叶起南！你不是死了么？你不是已经跳江了么！你他妈不是能耐么！不是自杀么！怎么又弄成现在这样？借尸还魂吗？啊？你倒是说啊，倒是给我解释啊！你说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害怕，我自己一个……醒来就这样……我害怕……才来找你……乃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叶起南最后什么也不会说了，只知道不停重复对不起三个字，神色极其痛苦。 “对不起个屁！”许乃峰红着眼圈看叶起南，打生下来起就不会哭的他竟然也掉了眼泪，哑着嗓子狠狠骂道：“叶起南！你丫就是一傻逼！傻逼都比你强！你他妈还敢来找我！”说着，他还抓着叶起南的肩膀泄愤一般拼命摇晃，似乎想把他脑袋里装的东西都晃出来，看看这脑子究竟是不是空心的，不然这人怎么就会那么傻，说死就死了。 “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忘了？啊？你他妈说你会好，你会好……你他妈好个屁……”最后许乃峰也说不下去了，死死抱着叶起南呜咽起来，“起南……你是起南啊……真是起南……真是……好……真好……” 叶起南很快就睡着了，许乃峰抱着他又回到客厅，找来一张毯子把两个人裹在一起，窝在沙发里，继续放柯南剧场版的碟片。他这一晚上都没有睡，直到天蒙蒙亮，终于看到了第十部剧场版。 第十部的故事中，有一个神秘人以毛利兰的生命做要挟，要柯南帮助调查一件事。在神秘人与柯南的一通电话中，神秘人说：“工藤，你知道失去所爱之人的心情吗？” 许乃峰看到这里的时候，面无表情地用遥控器按了暂停，然后回放，播放，再回放，再播放……直到这句话如魔音般回荡在耳畔，许乃峰才惨然地笑了笑，自言自语：“知道，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啊……呵呵，我他妈当年就是一傻逼，就是一傻逼……” ------------ 15Chapter15 叶起南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不见许乃峰的踪影。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他动了动，脑袋发沉眼睛发胀，从来没有喝醉过的人睁着双大眼瞪着天花板，竭力回想昨天晚上都发生过什么。他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拿起第一杯酒喝下，许乃峰问他没事吧，他说没事没事，再往后……就没什么印象了。 叶起南躺在床上发了半天傻，眨巴着眼睛，脑子空空。 这种感觉……好奇特诶…… 活了一辈子直到第二辈子才体会到什么叫喝多了的某人，莫名很兴奋。直到下腹一阵无法忍受的憋胀感隐隐传来，叶起南才回过神来，急忙挣扎着想爬起来冲到洗手间去解决问题。谁知道，他挣了一下，没挣开，再挣，还是没起来，然后发现自己竟然被人像茧一样用张厚毯子紧紧地裹了起来。 叶起南：“……” 叶起南欲哭无泪，变身蚕宝宝，在沙发上蠕动起来，拱啊拱，终于把毯子拱得松了点，努力把身体往外送，好不容易解放出双手，急躁地把毯子往下扒，结果热乎乎的毯子缠在身上越想弄下去裹得越紧，和宽松的毛绒绒老鼠裤子绞在一起。叶起南想尿尿想得发疯，急了一身汗，最后咬牙一用力，哧溜一下连毯子带裤子全都扒了下来，连小内内都没能幸免。叶起南光着小屁股扭啊扭地从里三层外三层的毯子里爬出来，就在这时，门锁咔嚓一响，许乃峰胳膊下夹着个档案袋进屋，看到华丽丽的一幕金蝉脱壳。 叶起南：“……” 许乃峰：“……” 这时叶起南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光着小屁股慌慌张张爬起来，啪嗒啪嗒跑进厕所，咣铛一声把门关上，里面随即传来哗哗水流。 站在门口的许乃峰愣了一下，随即哇嘎嘎大笑起来。叶起南在厕所里听见外面的笑声，手一抖，窘迫得差点把尿又憋回去。 许乃峰张牙舞爪笑了个尽兴，然后抹抹眼泪，走到毯子堆里捡出小屁孩的老鼠服裤子，又勾出白色小内裤，大摇大摆溜达到洗手间门口，敲敲门，忍着笑说：“儿子，怎么急成这样，裤子都不要了？天凉了，要注意保暖，我早上临走前可是特地帮你把毯子裹严实了，就怕你蹬被子冻到小鸡鸡。” 叶起南：“……” 许乃峰竖起耳朵听了听，里面传来马桶抽水声，却迟迟不见人出来，便又敲敲门，问：“儿子？你还在里面吗？不会是让尿憋晕过去了吧？小鸡鸡真的冻到了？要我进去抢救你吗？我数三个数，再没反应我就进去了哦……一……二……” “等……等一下！”叶起南赶紧出声，“帮……帮忙把裤子递给我，好吗？” “那你开门啊，我就在门口呢！”许乃峰嘴角噙着笑，悠悠然道。 门开了一道缝，慢慢伸出一只小手，许乃峰挑了挑眉，坏心眼地把裤子递过去，刚碰到叶起南的手，又缩回来。叶起南小爪子扑了个空，漫无目的地在半空抓啊抓，许乃峰看着那只小嫩手流口水，恨不得拉过来咬一口。 “儿子，福利院的老师难道没教导过你，做人要有礼貌吗？请人帮忙时都不会叫人的？” 里面沉默了几秒，便听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道：“乃……乃峰？” 许乃峰笑得更欢，不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伸指头戳了戳那只小手，教训道：“没大没小！我是你爸爸！怎么能直呼其名！嗯？来，叫爸爸，快叫快叫。” 里面又沉默了几秒。 堵在门外的许乃峰耐心地摇着尾巴，果然，他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 “爸……爸爸。”声音小如蚊子。 “哎！乖儿子！”许乃峰笑眯眯地把裤子交给那只小嫩手，小嫩手迅速将裤子从门缝拽了进去，门又哐当一声关上。 许乃峰摸摸鼻子，坐回到沙发，翘着二郎腿，摆弄带回来的档案袋。 叶起南很快穿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看许乃峰的目光带着疑惑和探究。许乃峰避开他的视线，当做没看见。 “来，儿子，过来！”许乃峰冲叶起南招招手。 叶起南凑过去，就见许乃峰从档案袋里翻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硬皮本子，上书五个烫金大字：居民户口簿！ 许乃峰笑出一口白牙，胳膊一揽，把叶起南搂在怀里，手把手地让他把户口簿翻开，说：“儿子，今天我去帮你办了落户手续，还顺道帮你取了名字，你看，喜欢不喜欢？” 叶起南被许乃峰抓着手，将户口簿一页一页地翻，第一页上是许乃峰的名字，上面写着户主。第二页上写的名字居然是叶起南三个字，上面注明与户主关系――父子。叶起南瞪着自己的名字，心里一跳，仿佛那三个字有热度一般，深深烙在自己心里。 “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叫叶起南，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许乃峰将叶起南半搂在胸前，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也低头看那本户籍簿，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温和：“你以前在福利院里叫小南，我觉得每次见到你就跟见到我以前那个朋友似的，大概你们有缘吧，以后就叫你叶起南，好不好？这个名字很好听，就继续叫这个吧，以后肯定会有出息！” 许乃峰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想什么便做什么，而叶起南却敏感而细心，性格卑微的人往往善于察言观色。本来他就觉得，通过之前的种种，许乃峰八成会怀疑自己的身份，尤其是昨天两个人一起看动漫一起吃饭的时候，许乃峰那话里话外，分明就透着种不同寻常的情绪。而今早一起来，许乃峰却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一扫之前的疑神疑鬼。他昨晚喝多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许乃峰今天的反应弄得有点迷糊，但刚刚许乃峰的话却暴露了重要的信息。 笨啊，不想把话说开，为什么要说“继续”叫叶起南呢…… “起南……起南……”许乃峰没有察觉到叶起南眼中情绪的变化，侧过头，硬硬的脑壳顶在叶起南毛绒绒的小脑袋瓜上，认真地唤了两声。 “嗯。”叶起南低着头轻声应道。 许乃峰神色一变，给了小屁头一记爆栗，斥道：“嗯什么嗯！该叫我什么！” “爸……”叶起南无奈。 “哎！儿子真乖！”许乃峰心满意足，抱住叶起南瘦瘦小小的身体想在他白嫩嫩的脸蛋上亲一口，但嘴巴张了几张，还是没敢下嘴，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屁孩看着神色有些伤感，眼珠一转，献宝般说道：“儿子啊，你看，我把你的户口落到这间公寓了，因为这间公寓是学区房，离四中很近。我琢磨了一下，我儿子这么天才，要是去念初中岂不是屈才？” 说到这里，许乃峰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小屁头转过脸，水汪汪的大眼睛亮了亮，才继续道：“所以吧，我托关系把你弄到了高中，过几天你就可以去上学了，直接跟高一。不过因为你不是正式升学上去的，只能算借读生，学籍还要挂到别处。” 叶起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前念高中的时候听得最多的就是北京某某中学每年有多少多少上国大和清大的，不论是教育资源还是教学信息，都是最好最灵通的，即使在北京，各大初中的学生也都是打破头想进去。想不到如今自己居然有机会去那里上课！而且还不用再浪费三年读初中，而是直接念高一！ 其实以叶起南现在的水平，从高一开始念是最好的，既能接受完整的高中教育，把以前忘掉的知识捡回来，也能趁机弥补自己原本的不足，争取通过三年的努力考个好点的大学。叶起南渴望上学，渴望好好给自己活一辈子，他要站起来，靠自己的努力让自己活出个样子。他上辈子见的世面不多，在他略显保守的认知里，要有个好前途，就要上个好大学，学个好专业，所以得知能有机会上个这么好的高中，他真的很兴奋很开心。 他这人就这么没出息，一激动就不会说话了，眼睛亮亮地看着许乃峰，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许乃峰以前就把叶起南的脾气摸了个透，此时看着他了然地笑了笑，伸手揉了两下他细软的头发，笑呵呵说：“怎么着，一听要上学吓傻了？” 叶起南点头，觉得不对，又急忙摇头，支吾半天还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没礼貌的小屁孩！现在该说什么？嗯？”许乃峰板起脸教导。 “谢……谢谢……”叶起南内心情绪翻涌，看着眼前这个人，只能把千言万语化作这简单的两个字。 “谢谢什么？”许乃峰故作不高兴地皱起眉头。 “谢谢……” “嗯？” “爸……” “嗯哼！这还差不多！”许乃峰开心了，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自顾自地呵呵笑了起来，等笑够了，又点着叶起南的脑门说：“儿子，记住了，我是你爸，我把你领养了。在法律上我们就是父子，你现在未成年，我给你买什么，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应份的！这是法律上的抚养义务！明白么！不养你老子就得被你告！以后老了你也得养我，要对我好，要供我吃供我喝！这是法律上的赡养义务！明白么！你要是对我不好我也会告你！听懂没有！” 叶起南脑门被点的红红的，急忙抬手护住，不让许乃峰继续戳。 “到底明白了没啊！”许乃峰不依不饶。 叶起南捂着脑门连连点头。 “嗯，明白就好！”许乃峰宝贝一样收好户口簿，连着领养手续一起放到档案袋里，然后把它放到抽屉里，觉得不放心，又放进衣柜，还是不妥，又改藏到床垫下，压好，然后小声自言自语道：“这回你就赖不掉了……” 叶起南看着许乃峰满屋乱转的身影，眼眶突然酸涩起来。这个人是他最好的朋友，总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所以用这种方法来让他安心。他不禁又想起大二下学期期末考试之后的那个晚上，那是叶起南在认识方成以后，和许乃峰吵得最严重的一次。从那以后，从那件事发生之后，许乃峰再也不和他说话，两个曾经最好的朋友，终于形同陌路。 ------------ 16Chapter16 八年前。 随着一声铃响，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学生们如潮水般从教学楼里涌出，到处都充斥着一种考后余生的轻松自在，大家闲聊着挤向食堂吃晚饭，有人抱怨老师给的范围不准，有人还孜孜不倦地回忆考题忙着对答案，叽叽喳喳的嘈杂声充斥了校园。 叶起南背着书包急匆匆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开手机给方成打电话，对方关机，只好又给他发短信。将厚重的两本专业书从包里拿出来丢向书桌，叶起南有些颓废地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然后突然站起来到衣柜里翻出笔记本电脑，塞进包里又跑出去。 许乃峰的寝室空无一人，叶起南站在门外，拿起手机拨通许乃峰的电话。 “喂，起南？好久没联系了，今儿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啊？考得怎么样？”电话里有很大的杂音，说话人的声音带着三分调侃。 叶起南迟疑了片刻，抓住书包的手紧了紧，还是说：“乃峰，晚上有时间吗？见个面吧。” “今天晚上？不行吧，我们班的同学约好了出去吃饭狂欢，怎么，你有事儿？” “没，没什么。”叶起南急忙道，不知道两个人什么时候开始像现在这样生疏，“要是今天晚上不行，明天，明天可以吗？或者……或者后天……” 许乃峰可能是到了个比较安静的地方，电话里杂音没了，声音清楚起来：“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别着急，慢慢说。” “没……就是想见你一面。” “好吧，那这样，我跟他们说一声我不去吃饭了，你晚饭吃了没？我带你出去吃？” “不用了，就在食堂吧。我去食堂找你。” 许乃峰沉默了一下，再说话时口气明显有点不愉快：“行，那就这么着吧，半个小时后。”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叶起南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默默地从许乃峰的宿舍楼走出来，往食堂走，路上又给方成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 许乃峰和叶起南不是一个班的，但他们是一个专业，很多常规课程和通修专业课都会在一起上，只有一些选修课分开上。两个人以前几乎是天天泡在一起，那时候觉得每天见面十分平常，却不知道原来真的刻意回避起来，哪怕如此近的距离，也可以做到同处于一个校园而几个星期不见对方身影。 许乃峰赶到食堂的时候，看到叶起南正倚在门口的花坛边等他，瘦削的身体被一件洗得有些发旧的宽大白t恤罩住，背着个一看就挺沉的斜挎包，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许乃峰皱眉道：“你这是怎么搞的！才半个多月没见你，怎么瘦成这个德行？我说你就不能叫姓方的那混蛋悠着点？也不怕把你搞出毛病来。” 叶起南面色一赧，耳朵都红了，窘迫道：“你别瞎说！我是最近忙考试……” “忙个屁的考试！我看是你来不及打工，生活费不宽裕吃不上好的。怎么，那混蛋还管你要钱买点卡玩游戏？” “没有……他现在不玩了……”叶起南支支吾吾为方成辩解。 许乃峰一看他那窝囊样心里就发堵，恨不得上前抽他两耳刮子，让他从方成的毒中醒过来。但作为朋友，他只能把该说的都说了，却没有权利干涉太多，忍了又忍，只拍了拍叶起南的肩膀，叹了口气说：“先吃饭吧，考了一下午脑袋都饿晕了，其他的等填饱肚子再说。我们去外面……” “别，就在这里吃吧。别去外面了。”叶起南小声说。 许乃峰憋得想骂人，他知道，叶起南怕和他出去吃饭让方成知道，那王八蛋估计又会跟疯狗似的乱发脾气，到头来不好过的还是叶起南，他郁闷地狠狠抓了两下头发才忍住没发作，沉着脸拉起叶起南走进食堂，到窗口点了四五个菜。 许乃峰很久没在食堂吃过饭，饭卡早就不知道扔到哪个犄角旮旯了，结账时才想起这回事，左摸右摸拿不出饭卡，想付现金，打菜的大婶又一脸冷艳高贵，弄得他十分尴尬。 “我来付吧，你每次都不记得带饭卡。”叶起南笑了笑，上前刷卡付款。 许乃峰眼睛扫过刷卡机，瞥到了叶起南饭卡的余额，当即又沉下脸。等他们端着饭菜找地方坐下的时候，许乃峰对叶起南说：“把你的饭卡给我一下，我再去买碗汤。” 叶起南想都没想就把饭卡给他，还嘱咐他要去一号窗口买，那里的汤比较热乎。 许乃峰这一去半天没回来，叶起南觉得不对劲，猛然想起什么，找了个同学帮他看座位，急忙追了上去，果然看见许乃峰在充值窗口排队。 “这张卡充一千块。”终于轮到许乃峰，他把叶起南的饭卡递过去，又拿了叠现金。 “乃峰！你这是干什么？”叶起南跑过来时，许乃峰已经充好了值，拿了饭卡慢悠悠往回走。 “什么干什么！你卡里就那么点钱，是想把自己饿死么？” “我有钱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充！” “行了吧你，我还不知道你？每个月固定月初往饭卡里打钱，一次打一个月的。现在才中旬吧，你要是有钱卡里能剩那么点？” “你……你冲了多少钱，我回头还给你！”叶起南咬着嘴唇说。 “还什么还啊！又没多少！”许乃峰不耐烦，“你假期不是要留在这里打工么，提前存点伙食费心里踏实，夏天打工挺不容易，别回头你又把自己弄得中暑。要不你去北京？我还能给你找个轻松点的活。” “乃峰，谢谢你。”叶起南垂下眼睛，“但我的事你还是别管了，钱……我会还给你的……” “谁他妈让你还了！”许乃峰终于被逼急了，“我们不是兄弟？帮点忙能怎么的？我说你以前也不这样啊，干嘛算那么清楚？你说，是不是又因为那个方成！” “不是，不是因为他。”叶起南忙说，“我只是觉得，你帮我太多了，总花你的钱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总共也没几个钱，你至于么！”许乃峰烦躁，声音不自觉高了起来，周围有不少学生看过来。 叶起南怕再引来别人注意，恳求地看了许乃峰一眼，小声说：“先……先吃饭吧，一会儿再说。”说着就拿起筷子埋头吃起来。 许乃峰哪还有心情吃饭，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饭菜一口没动，就那么静静坐着，看叶起南吃。一顿饭下来，两人谁都没吭声。 东西点的太多吃不掉，叶起南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饭盒，把剩下的饭菜都装了进去，收拾好，用力盖饭盒盖的手瘦得指骨都突出来。许乃峰沉默看着，突然觉得好心疼。最后终于绷不住了，放缓了口气说：“起南，我往你的卡里打了一千块，你假期两个月在这里，这些钱其实不多，也就勉强够你吃饭。你不想用我的钱也没关系，就当我借给你了，等你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再还我，这样行吧？多吃点好的，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 叶起南愣了下，也不去看许乃峰，只是默默点头。 两个人从食堂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周围到处都是拖着行李准备赶晚点火车回家的学生。半破不旧的路灯刺啦刺啦地闪着，照得人的影子都显得心慌意乱。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叶起南问许乃峰要去哪，许乃峰说回宿舍，叶起南便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 “你这是什么意思？”许乃峰看着叶起南手中的笔记本电脑，问。 “我……我想把它还给你。”叶起南说。 “为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就是……就是觉得这东西挺贵重的，就这么给我不太合适。”叶起南躲避着许乃峰的目光。 “是不是方成？是不是又因为方成？”许乃峰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叶起南。 叶起南不说话，他不会说谎。 “那你小说怎么办？不是已经开始在网上连载了么？电脑还给我平时你怎么写？又不能总去学校机房。” 叶起南心里不好受，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深吸一口气，强装轻松：“算了，我也觉得写小说不能当饭吃，而且我写的那些……你知道的，同性恋的，哪有什么出路，呵呵，算了，就算了吧。” “是他反对！是么？他反对你就放弃？”许乃峰猛地抓住叶起南的手腕，死死拉着他，目光突然变得特别吓人，“叶起南！你他妈还是男人吗！那个方成怎么就那么好，啊？你他妈为了他就能熊成这样！他懂得欣赏你吗？他知道你想要什么吗？妈的就他那么个什么都不懂的混蛋，凭什么对你的人生指指点点？你是死人啊！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我怎么就不明白，你他妈到底图什么！啊？就想有个男人天天□？你怎么就那么贱！” 许乃峰气得昏了头，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等他反应过来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只见叶起南脸色骤然惨白，声音都有些发抖：“是，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你不懂，我们这种人找个伴不容易，找个想稳定过日子的不容易，难道你想让我一辈子单着？我家里人已经不要我了，我谁都没有了，方成是有挺多缺点，但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安心，最起码，不用时时刻刻怕被人恶心，被人当成变态。” “谁他妈敢把你当变态！老子他妈的弄死他！你怎么就谁都没有了？我不是人？不是你朋友？” “乃峰，我知道你把我当朋友，知道你为我好……可是，等我们毕业了，各有各的生活了，还是会渐渐疏远的，我们总归要找个陪自己过日子的另一半。我好不容易遇到方成，不容易，为了维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我愿意放弃一些东西。” “你就那么确定他跟你能走到最后？你就不怕他最后怂了，找个女人结婚？你眼睛里怎么就只能看到他？啊？怎么就只看到他那么个混蛋？他不是好东西啊起南，你脑子清醒点成不成？”许乃峰扳着叶起南的肩膀，拼命想表达什么，却说不出来，急得他想杀人。 “他……他不会的。”叶起南底气不足地反驳，“他不会的……” “怎么不会？叶起南，我告诉你，在这世界上靠谁都不行，知道吗？你得靠你自己！感情就那么重要？你写东西很有天赋，我每个字都看了。你听我说，我有个发小，他最近和人搞了个网络公司，旗下就有个网络文学站，听说那边签约后入了vip就可以按字数算钱，这东西刚刚搞起来，但我觉得挺有前景的。你现在已经很有人气，只要坚持下去，以后一定会有成绩的！你听我的，别放弃！我跟我发小说了，让你签过去，找个编辑带你，你别放弃！叶起南，你喜欢写作，你天生就是干这个的，这不是你的梦想吗？啊？为什么要放弃？” “乃峰……你……你别说了……我不想再欠你的了。” “起南，起南，我不愿意看你放弃梦想！方成要是连这个都容不下，你就别跟着他了！他根本不是真心爱你！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欠我的怎么了，我不用你还！” 叶起南眼圈红了，他被逼得退无可退：“乃峰，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别再说了。就这样吧，你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许乃峰看着叶起南红着眼睛把笔记本电脑强塞给自己，心里那股火再也压不住，放出狠话：“叶起南！你丫今天要是把这东西还给我，我他妈就跟你绝交！从今往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他妈再别跟老子说一句话！” 叶起南整个人都被吓傻了，看着怒火攻心的许乃峰愣了半天，眼中绝望，最后慢慢变得黯然。 看着叶起南转身离去的背影，许乃峰觉得整个心都凉了，像被人用木桩子钉在了地上，动也动不了。之前的一幕幕恍惚如梦，直至他回过神来，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操！”终于，许乃峰气急败坏地骂了句，狠狠将笔记本摔在地上。沉重的碎裂声如一记钝锤，在夏日闷热的夜里，重重捶打在两个人的心上。 ------------ 17Chapter17 “儿子，发什么呆啊，进来啊！”一家顶级奢侈品店门外，许乃峰看着在门外止步不前的小不点，回头叫他。 许乃峰办事很有效率，很快就帮叶起南搞定了入学的事，从下周一开始就要去学校报道。这个周末许乃峰特地推掉了几个应酬，就负责领着叶起南逛街打造装备。叶起南不明白，上辈子他认识的许乃峰虽然家庭背景不简单，但从来都不在吃穿上讲究，小外贸店随便买来几十块一件的t恤衫也能往身上套，怎么今天带自己来买衣服，都是往这种死贵死贵的地方钻。 “乃峰，不要在这里买，很贵的，我们换一家吧。”叶起南扒在门口反抗，死活也不进店门。 在这种店里站柜台的售货员大多势力眼，本来他们看许乃峰的气质不凡，以为来了条大鱼，没想到他带来的小孩却这么掉价，缩手缩脚一副小家子气，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大客户，都懒懒的不愿意上前。 “你叫我什么？嗯？”许乃峰蹂躏了叶起南一顿，不管不顾地把人提了进去，还一边戳着他的脑袋数落：“要叫我爸爸，爸爸！知道么！” 叶起南被许乃峰拎了进来，顿时觉得很多道不屑的目光射在自己身上，窘得他连头都不敢抬。许乃峰见几个售货员兴致缺缺，什么也不说，直接掏出一张卡递了过去。那几个人一看许乃峰手中的卡，眼睛齐齐一亮！那是他们这个品牌的至尊金卡，这可不是普通的小爆发户能弄到的东西，即使在帝都这种富贵满地的地方也不常见， “这位先生，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到您的吗？”作为店长的售货员小姐立刻抢上前来，绽开标准的笑容，跃跃欲试要拿下这个大单。 “我们今天要在这里花上一大笔钱，不过我不是老板，他才是。”许乃峰一笑，指了指叶起南，慢悠悠退到角落的沙发椅里坐下。“今天他才是主角，他说买，我们就买。他说买哪个，我们就买哪个。他说买多少，我们就买多少。” “乃峰，我们还是……” 叶起南刚想说什么，许乃峰立刻和蔼可亲地堵上一句：“儿子，听话。难道你想光着从这里出去吗？” 叶起南：“……” 几个售货员得令，全都从刚刚的冷艳淑女化身为知心姐姐和贴心阿姨，三千六百度无死角地把叶起南团团围住，叶起南惊恐地看着这些人，还没来得及呼救，整个人便被如海啸般汹涌澎湃的殷勤和恭维淹没。 店里的所有员工都兴奋地忙碌起来，不停有人从不同货架上拿来各种款式的衣服，从休闲到正装，从衣裤到鞋帽，从饰品到服装，仿佛一个硕大的工厂进入了流水作业，一样一样东西送到叶起南面前让他过目。店员们注意观察叶起南的脸色，只要他的目光多停留一会儿，立刻就有人把东西拿过来架着他去换衣间试衣服。后来叶起南根本不敢抬头再看那些东西，但店员们依旧孜孜不倦地热情为他介绍推荐，他过意不去，只好再抬眼看，偶尔也会说几句自己的想法。见一直沉默不语的小祖宗终于开口发表意见，店员们个个欢欣鼓舞，一名专业搭配师也被临时调配过来，替叶起南选衣服。 自始至终许乃峰就在边上看着，看叶起南从刚开始如惊弓之鸟，到后来慢慢适应，变得坦然，变得开朗。他的嘴边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就是这样，他就是要这个人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还有那么多他没有看到过，没有享受过的，他要让这个人知道，这个世界很大，也很精彩，永远不值得为某一个人去放弃。 叶起南从来不知道，原来穿个衣服也会有这么多的讲究，要是按照那个搭配师的标准，他以前穿的衣服简直就是一坨屎。两个多小时下来，叶起南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身行头，也许是这辈子的皮囊好，不论什么样的衣服上身，他穿得都很好看。折腾了这么久，即使节俭如叶起南，也不忍心什么都不买，正准备从几套合心意的衣服里选上一两件相对不太贵的，许乃峰却走过来，信用卡一拉，全部打包带走。 叶起南觉得心在哗哗流血，想要开口阻拦，却被许乃峰拎着又进了另一家店，这家店里挂的衣服看样子多属礼服类。叶起南吓得不轻，以为又要重复一遍刚才的阵势，谁知在这家店，许乃峰并没多做停留，只是对那个店长模样的人说了几句话，就有人来给叶起南量尺寸，许乃峰接过店员递过来的本子，看着上面说了几个代号，好像是款式编码，店员记录在册，又恭敬地送他们离开。 许乃峰大摇大摆领着叶起南继续往其他名品店进军，丝毫没有结束这场购物战的架势，带来的两个助理人手十几个购物袋跟在后面，表情庄严肃穆得跟要去参加商务谈判似的。 叶起南心中不安，拉住许乃峰的手小声说：“乃峰，买的够多了，我们回去吧。而且这些衣服都好贵，我根本用不……哎！” 叶起南话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许乃峰掐着他的脸说：“都跟你说以后要懂礼貌，你要叫我什么？” “爸……啪啪（爸爸）……”叶起南的脸被掐变形，嘴巴都合不拢，许乃峰大步不停，带得他不得不跟着倒腾小短腿一路小跑。 “嗯，这才对嘛，乖儿子！”许乃峰放开叶起南脸蛋上的软肉，心情格外好，“什么贵不贵的，爹能养得起你就行呗！” “可是，可是……”叶起南被掐得眼冒泪花，还想说点什么。 “什么可是可是。”许乃峰又开始掐叶起南的脸，“爹给儿子花钱不是天经地义么！怎么着，你老这么吞吞吐吐，以后我老了是不想养我了，嗯？是不是是不是？” “不细不细！（不是不是！）”叶起南的一边脸蛋被许乃峰向上提着，牵动得嘴角也咧开，急忙求饶。 “哼，这还差不多！”许乃峰低头看了眼叶起南，看他那被自己欺负的憋屈样，本来想笑，就在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电子商品区，许乃峰目光一扫，看到一家专卖店里琳琅满目的笔记本电脑，不知想起什么，神色突然有点黯然。 紧接着，叶起南就听见许乃峰仿佛自言自语地轻声说：“真好，现在我是你爸了，能名正言顺给你买东西了。” 声音虽然很轻，但叶起南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脚步不禁顿了顿，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被许乃峰牵着的手，轻轻回握了一下，好像这样做就能弥补心中对于好友的亏欠。但叶起南知道，从他们认识第一天开始，就好像命中注定，他前后两世欠这个人的债，恐怕永远都还不完了。 中午吃完饭，许乃峰又带着叶起南在电子商区扫货。这次是真的扫货，根本不需要征求叶起南的意见，许乃峰泄愤一样，随便指点柜台，就把那些昂贵的时下最流行的电子设备大白菜一样往回装，着实引来不少围观，心说这哪跑来的土大款啊，真是暴发户气质十足，一边暗自嘲讽一边又不禁眼热，都把目光集中在跟在他身边的小男孩身上，感叹这眉清目秀的小孩好命，生来含着金汤匙。 星期一早晨，许乃峰亲自开车送叶起南去上学，尽管以学校和他们住的公寓之间的距离，走路也只要二十分钟。这一路，许乃峰非常称职地扮演了一个第一天送儿子上学的老爸的角色，可谓唐僧气场全开。 许乃峰：“儿子，一切都帮你安排好了，刚刚才给教务处的王主任打过电话，她说会在办公室等你，进去之后你直接找她就行，她会带你去班级。” 叶起南：“嗯。” 许乃峰：“我有几个世交家的后辈，也在这个学校念书，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把你和他们安排在一个班，我交代过他们关照你，所以不用怕生。” 叶起南：“嗯。” 许乃峰：“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打不通给金秘书打，号码我存你手机里了。” 叶起南：“嗯。” 许乃峰眼睛一眯，不干了，把车停到学校大门口，一熄火，转过身来就开始掐儿子的脸：“我说你会不会说别的啊，就知道嗯嗯嗯！”真是的，那么淡定装给谁看啊，心里指不定多紧张呢！别人不知道，他许乃峰还能不知道？ 叶起南很郁闷，不知道许乃峰现在怎么突然添了个爱掐人脸的毛病，大叫几声“乃峰”不顶用，叶起南只好违心地喊了几嗓子“爸爸”，许乃峰这才满意地放过他。 许乃峰开心了，看着叶起南在那里气闷地揉脸蛋，玩心大起，笑眯眯揉着绒毛脑袋继续嘱咐：“乖儿子啊，上学不要抢小朋友的吃的，不要和小朋友打架，老师上课提问要举手发言，不能随便揪女同学的小辫子，小便的时候要便到小便池里，不能随地撒，知道吗？” 叶起南：“……” 许乃峰看着叶起南那无奈的眼神，又忍不住想去掐他的脸，那种仅属于叶起南的目光落在一个十几岁小屁孩身上实在有违和感，也怨不得人想上前蹂躏。叶起南见许乃峰没什么正经话要说了，就要背书包下车，却又被许乃峰拉住。 “儿子。”许乃峰再说话时，严肃了很多，也不像刚才那样胡来了，看着叶起南的眼睛黑黑沉沉，很郑重。“你记着，你老子我在北京城里混的时候还没受过谁的气。你是我儿子，是我许乃峰的儿子，明白吗？” 叶起南怔了怔，看着面前不错眼珠盯着自己的人，突然展颜一笑，道：“知道了，爸。” ------------ 18Chapter18 教务处的王主任是个优雅的中年女人，叶起南根本不需要费心思去找她，王主任早早地就等在了学校大门口。 “你就是叶起南吧？”王主任将叶起南上下打量一番，有些意外道：“想不到你这么小啊，有十岁了么？听人说你是个小天才，这么小的年纪就读高中，很厉害嘛！” 叶起南混在早晨上学的学生堆里非常显眼，一是因为他年纪小个子小，像个发育未完全的小豆包，二是因为他没有穿校服，四中校风严谨，没有穿校服的学生都会被扣在门口。一路走过来，叶起南已经被不少人注意，面对这样笑容可亲的教务处主任，叶起南更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要知道，上辈子他就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家庭出来的小孩，成绩又中不溜，别说是主任级别的领导，就是他的班主任也不大会关注他，要不是他的作文写得不错，时常会被语文老师提一提，班主任可能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了。 “你要去的班级是我们高一学年教师搭配最好的，班风也不错，班主任是带过毕业班的年轻老师，很认真负责。”王主任亲切地揽着叶起南的肩膀，一边带着他往教学楼走一边给他作介绍，“一会儿我带你去见你的班主任，以后在学校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跟班主任交流，当然，也可以找我。” 在王主任眼中，叶起南就是个十岁大孩子，不管脑子如何聪明可以超前受教育，但生活上总归会遇到些问题。本来要是一般的学生也不用她这个教导主任来操心，但这小孩的背景不简单，副校长亲自打电话关照过。在教育界工作多年的王主任心中清楚，在这皇城根底下做事一定要擦亮眼，保不齐什么时候就遇到个二代三代，背景都硬得吓人，所以王主任对叶起南的事也格外尽心。 说实话，叶起南很不喜欢这种被关照的感觉，渺小惯了的人，冷不丁被推到了聚光灯下，会让他有种无处遁形的恐慌感。 王主任带着叶起南先去二楼的数学教研组，找到叶起南的班主任赵老师。赵老师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戴着副黑边眼镜，长得不出众，却一看就是个朴实正派的人。王主任跟赵老师一番嘱咐，便把叶起南交给他，临走前还不忘再三强调，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教务处找她帮忙。 与王主任的热情相比，赵老师就显得正常多了，跟叶起南说了句“等我一下”，然后就抄起一管红笔开始批改桌上的一叠试卷。叶起南在旁边看着，差点惊得眼珠掉出来。这老师哪是批改试卷啊，简直就是一个点钞机！只见赵老师手中一管红笔在一张张试卷上掠过，正误立判，分数立晓。大概十几分钟后，一叠看上去足有四五十张的卷子全部批改并合分完毕！任务完成，赵老师的脸色却不好看，板着一张扑克脸，抱起教案和考试卷子起身就想往外走，干脆把叶起南忘了个干净。 叶起南个子小，赵老师又全神投入到自己的情绪之中，一不留神，差点踩着他。 “呦，对不起！”赵老师急忙转身，给被踩了的小不点道歉。 “没关……啊……”叶起南一个没关系还没说完，鼻梁骨又被赵老师的胳膊肘撞了一下，疼得他立刻就说不出话来，眼泪狂涌而出。 “啊，你没事吧？” “没……没事……” “呀，出血了！”赵老师看见两道鲜红的血流从叶起南那精雕玉琢般的小鼻子里冒出来，顿时慌了神，笨手笨脚地拽了几张面巾纸，糊在叶起南脸上。 叶起南两眼一黑，被面巾纸糊得快窒息，幸好这时有人拯救了他，把面巾纸拿走。 “别用手碰，头仰起来。”耳边响起一个很好听的声音。 接着叶起南就被抱了起来，冲到洗手间，冰凉的自来水不停被人用手捧着往他鼻子上泼。血很快止住，叶起南睁开眼睛，才看到一直半抱着自己给自己泼水的人，是个学生，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好些了吧？”学生问。 叶起南点点头，虽然鼻梁骨还是隐约有点肿胀感，但总的来说，最开始那一阵疼已经过去了。 “袁唯，你先回去把这次考试的卷子给大家发下去，让他们改错，我带叶起南去医务室看看。”赵老师把怀里的卷子教案一股脑地塞给袁唯，提着叶起南就火速奔向医务室。不过临走前，还不忘皱着眉回头愤愤斥道：“让大家好好反省一下！上面的题目虽然有一定难度，但很多题型都是我上课讲过的！教案里有我的一张试卷，上面有几道题我都圈出来了，你发试卷前先给我统计一下，看看都有多少人没做出来！” 高一九班的学生们还不知道，因为某个可怜的倒霉孩子的牺牲，他们有幸免去一场班主任的雷霆之怒。做事一丝不苟的赵老师破天荒第一次耽误了上课，第一节数学课过了一半，才见他走进教室，身后跟了个小不点，小不点鼻子上还蒙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白色纱布。 “这是我们的新同学，叫叶起南，他年纪比较小，大家平时要多帮助他照顾他。”赵老师言简意赅地介绍了叶起南，连句“大家鼓掌欢迎”的废话都没有。全场扫视一圈，发现只有袁唯旁边空了个座位，但袁唯个子高，坐最后一排，叶起南坐那里显然不合适。 上课时间是最宝贵的，对于赵老师来说，头可破，血可流，上课不能打酱油，所以直接大手一挥，对叶起南说：“你先去那里坐，等下课后再帮你调个合适的座位。” 叶起南很郁闷，第一天来学校就挂彩，本来没什么大事，在赵老师的坚持下，校医非要给他鼻梁骨上包一块纱布，顶着这么个东西在学校游荡，他都要被无数目光射成筛子了，巴不得立刻找个旮旯藏起来，最后一排座位对他来说是求之不得。 在同学们的注目礼中，叶起南背着书包低头快步走到教室最后，在袁唯身边坐下，把书本拿出来，眼睛低垂着也不看别的地方。直到赵老师开始讲课，周围的窸窣议论声消失，他才终于松了口气，伸手轻轻摸了摸鼻子，好像真的有点肿。 叶起南一脸倒霉的丧气相，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两下，他瞥了眼在讲台上专注分析试题的赵老师，偷偷把手机拿出来，看到许乃峰发来的一条短信： 儿子，刚刚我的胸口疼了一下！都说父子连心，你不是出什么事吧！ 叶起南嘴角一抽，回复道：没事的。 很快许乃峰也回复过来：好啊臭小子！上课不认真听讲还玩手机！回来没收！ 叶起南：“……” 把手机收好，叶起南拿起笔看向黑板，准备做笔记，余光中觉得旁边有人在看自己，这才想起他还有个同桌。 “还疼吗？” 叶起南想起这个人是刚刚帮自己应急处理伤口的人，感激道：“不疼了，刚才谢谢你。” “不客气。”袁唯勾了勾唇角，“我叫袁唯，不记得我了？” 叶起南一愣，不明白袁唯这话从何说起。 “耐克店？”袁唯提醒。 叶起南在记忆中搜索，脑中灯泡叮地一亮，他想起来了，这个人当时在耐克店里和金秘书说过话，好像和许乃峰认识。对了，他还掐自己的脸来着！ 袁唯看着面前的小不点脸上从茫然到恍然的表情，瞪着一双大眼睛，皮肤白白嫩嫩，又忍不住想掐他的脸。 ------------ 19Chapter19 半节数学课上完，赵老师打算给叶起南换座位，这时袁唯笑着开口道：“老师，起南家和我家关系很好，他的父亲特地拜托我照顾他，不知道可不可以就让他坐在这里？”只淡淡的一句话，在教室后面却引起不小的反应。 和袁唯的家里关系好？班级里一些知道内情的人不免心中犯嘀咕，能和袁家搭上关系的，那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啊！真没想到，这新来的小不点个头小，来头却不小。 不过赵老师的神色却丝毫不变，推了推黑边眼镜，将目光投向叶起南，“他的个子太小了，坐在最后一排能看得见吗？” 叶起南不太善于和人交往，更不喜欢被人关注，能坐在最后一排刚好合他的心意，急忙点头道：“可以的！让我坐在这里吧！”说完这句话，前面又有几个学生闻声回过头来看他，交头接耳地说笑起来，叶起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窘迫地低下头。 袁唯看了叶起南一眼，勾着嘴角，没说话。 重点高中的座位安排没有那么严格，老师不需要担心班级里哪些调皮捣蛋的不能凑在一起，也不用考虑学生成绩好坏相互影响学习，除了个别的背景极厉害的借读生（比如叶起南），大多数学生都是通过正规中考考上来的，在初中都是名副其实的优等生，没那么多需要老师操心的。既然当事人没意见，赵老师也就同意让叶起南和袁唯一桌。 一上午连着四堂课下来，叶起南觉得有些吃力，这些高中的知识好多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尤其是英语，几乎完全跟不上。叶起南前世的老家是中国内陆南方一个偏僻的小城，英语教育和北京这里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即使他前世已经受过四年大学英语教育，英语水平和现在班级里的大多数同学也完全不能比。老师上课全英文教学，同学们发言也说英语，这对学了半辈子哑巴英语的叶起南来说简直是噩梦。 叶起南就不明白了，他明明比人家多活了那么多年，明明也是努力认真的，到头来怎么还是不如别人！那些时间都过到哪里去了？怎么就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没有人家十几岁的孩子厉害？ 午休时间终于到了，上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打响，饥肠辘辘的学生们迫不及待涌向食堂。叶起南默默收拾着东西，神色些微落寞。 “不去吃饭吗？”袁唯歪着头看叶起南，整整一上午，这小孩都没说一句话，还真是够闷的。 “嗯，等一下再去。” “知道食堂在哪儿？”袁唯问。 “嗯，找不到的话我就问问别人。”叶起南继续低头整理刚刚的英语笔记。 叶起南不善于人际交往，刚刚袁唯这么说显然是想邀他一起去吃饭，结果被他这么回了一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搁一般人早就不搭理他了，不过袁唯却没有离开，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你不是在北京长大的？” 这句话终于成功吸引了叶起南的注意，他抬起头，见这个长相斯文俊秀的高中生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突然有点心虚：“是……是啊。怎么了？” “哦，是么，说话可一点京腔都没有。”袁唯还是那副样子，勾着嘴角淡淡地注视叶起南。见叶起南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嗯，说话语气也不太像个小孩。” 叶起南觉得浑身冷汗刷地冒出来，心底隐藏的秘密让他心虚不已，什么话都忘了说，有些不知所措。但仔细想想，除了许乃峰，这世上恐怕没人会相信他死而复生的事，何况他前世又没见过袁唯，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提起的心又慢慢放回来。 袁唯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叶起南那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的小拳头，一张稚嫩的脸上镇定的表情却始终如一，也不知道是不是故作老成，但那小模样的确很可爱，便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掐了下那细腻白嫩的脸蛋。 这时教室门口一阵骚动，有两个外班的男生探头探脑地望进来，其中一个喊了声袁唯的名字：“喂，我说你磨蹭什么呢！怎么还不出去吃饭，快饿死了！” 袁唯向那人看了一眼，站起身，对叶起南说：“行了，跟我去吃饭吧。” “我等一下再……”叶起南迅速瞄了眼在门口等袁唯的那两个人，实在不想脸上挂着彩被人围观，便要拒绝。 “走吧！”还没等叶起南说完，袁唯就把他拉起来，直接拖出了教室。 “呦，袁唯，哪儿拐来的小不点啊！这鼻子是怎么了！”那个刚才在门口叫袁唯名字的男生梳了个酷似小贝的莫西干头，不仅没穿校服，左耳上还戴了个银光闪闪的耳钉，在人群中特别打眼。他一看见叶起南就像见到了宝贝，不管不顾地上来连摸带揉。 “把你那爪子拿开。”袁唯冷冷地将男生挡了回去。 “呵呵，还挺护着的！怎么，你弟弟？没听说啊！”另一个人笑着打趣，戴着无框眼镜，穿着打扮都很正常，只是脸色苍白略显病弱，边走边将臂弯里搭着的黑色大衣披在身上。 叶起南见几个人直接往学校外走，并不是去食堂的方向，便问：“我们去哪里？不去食堂吗？” “今天出来的晚了，现在去食堂打不到什么菜了，就去外面吧。”袁唯耐心地解释。 “就是，小弟弟你今天第一天来上学吧？怎么能去食堂呢？说什么也得吃一顿像样的给你庆祝一下啊！”莫西干头笑嘻嘻接话，还冲叶起南挤了挤眼睛。 叶起南本来以为他们说的出去吃，是在学校门口随便找家小饭店，哪知几个人出了校门直接拦了辆出租车，黑大衣坐进副驾驶，报了个饭店名，等到了地方，叶起南一看这饭店的环境装潢就知道很贵，手下意识地摸进口袋，还好，幸亏带了钱包出来。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叶起南被拉出来和三个毫无干系的人吃饭。经袁唯的介绍，他知道那个莫西干头名叫肖飞，也是和自己一样靠关系借读进来的，而另一个看上去一脸病容的男生名叫魏子齐，是精英班的学生，这三个人似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相处间颇为随意自在。 叶起南本来就性格内向，如今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些家庭背景优越的半大孩子相处，从点菜到吃饭都很安静，不怎么说话。 肖飞和魏子齐对这个新出现在袁唯身边的小孩极感兴趣，但在没摸清底细之前，两人谁都没有轻易发问，直到叶起南手机响起，离开饭桌到外面去接电话，肖飞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袁唯：“我说，这小孩究竟是谁啊？神神秘秘的。” 袁唯目光追随着叶起南，直到他转过一个拐角看不见，才缓缓道：“据说是许哥最近收养的孩子。” “许哥？哪个许哥？许乃峰？！”肖飞惊讶。 “是啊，京城里还有几个许家。”袁唯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茉莉花茶。 “怎么会突然收养个孩子？许叔叔能同意？”魏子齐皱眉问。 “怎么可能！八成是瞒着的！咱们这样的家庭，哪是说收养就能收养的啊！”肖飞当即否定。 “袁唯都得了消息了，你觉得许叔叔那里还能瞒住？”魏子齐不屑地扫了肖飞一眼。 “也对哈！也不知道许哥怎么想的！”肖飞被魏子齐鄙视，倒没觉得不爽，两眼崇拜地感叹道：“不过许哥是谁啊，离经叛道的事儿做得多了去了，别说许叔，就是许爷爷在世时也管不住他啊！当年多霸气，说要离开北京城去西北研究古墓，还真就让他走成了！真他妈帅！” “我觉得许叔不会看着不管。”魏子齐若有所思，又问袁唯：“这小孩是什么时候收养的？” “这我怎么知道，许哥这事办得挺隐秘的，我也是两天前才听说。” “看着吧，以许叔的为人，能忍这么久按兵不动，肯定是要刮点大风的。”魏子齐眯着眼揣测，细眉细眼琢磨算计的样子还颇有点狗头军师的味道。“诶，对了，这小孩怎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着可挺不合群的。” “这小孩？”袁唯侧过头，似乎还真是认认真真考虑叶起南是个怎样的人，最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摇着头笑了笑，说：“还没看明白，好像挺复杂。不过也挺有意思的。” ------------ 20Chapter20 叶起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实际年龄的关系，总觉和袁唯几个人融不到一处，看着他们三个人在那里聊天，他插不上嘴，也不愿意开口，只频频低头看自己的手机。终于，他看到了熟悉的来电。 “我出去接个电话。”叶起南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饭桌，到没人的地方，按下通话键：“喂？” “喂，儿子啊？中午吃饭了没啊？”话筒里传来许乃峰的声音。 叶起南在听到许乃峰声音的那一刻，突然觉得整个人放松下来，刚刚吃饭时的不自在也随之烟消云散，饭店大门口是川流不息的公路，正午温和的阳光烘烤下来，给这初冬也减去一分凉意，听着好朋友懒散而不失关心的声音，叶起南弯了弯嘴角，嘴边呼出一团白蒙蒙的雾气。对着手机说：“嗯，已经吃过了。” “是么，都吃什么了？食堂的饭菜怎么样？”许乃峰又问。 叶起南便把袁唯带自己出来吃饭的事说了，许乃峰一听袁唯的名字，当即笑出来：“你和袁家那小子是同桌？不错啊，回头我再跟他说说，让他多照顾照顾你。你以后可以多和那几个小子在一起玩玩，他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人不错，别总自己一个人呆着。” 叶起南应了一声，却并没有真的在意，心里还隐隐有个想法，觉得许乃峰还真的把自己当十几岁的小孩子了，居然要一个高中生来照顾他，明明活了二十几年的那个人是他才对啊。不过好朋友的关心和爱护还是让叶起南从心底感激，前世的记忆和现世的相处彼此重合，透到骨子里的熟稔和默契让人觉得舒服，叶起南和许乃峰聊了很久，却还是不舍得挂断电话。 最后还是许乃峰说：“你们还没吃完饭呢吧？出来接的电话？” 叶起南：“嗯。” “那还是别聊得太久，不太好，回去吧。”许乃峰说。 叶起南愣了下，然后听许乃峰的话，默默挂了电话往回走。 哎，为什么自己就想不到这些呢？这些与人相处之道，叶起南天生不通，用许乃峰的话来说，他的情商太低，直接影响到智商。 在叶起南看来，朋友相处得来自然亲密，合不来也没必要一定结交，而他这个人对认准的朋友也真是好的没话说，从来不会计较什么，会掏心掏肺地对人好。这样的性格使他极少有泛泛之交，大学四年下来，除了方成和许乃峰，他好像也不认识谁。说实话，这种交友模式更偏向于女性，女生大多数倾向于将友情给予几个要好的闺蜜，而不像男人，往往会有一群兄弟哥们，很少会和某个人亲密无间。 而这也是叶起南和方成许乃峰最大的不同。 叶起南回到饭桌，袁唯几个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们一直在等叶起南。叶起南很不好意思地道歉，都不敢抬眼，而其他三个人却完全没有什么不快的表现。 “再吃点吧，你刚刚都没吃多少。”袁唯看叶起南不再动筷子，猜到他是不好意思再继续吃了，便主动开口道。 “不用了，我吃好了。”叶起南忙说。 见劝不动，袁唯也不再坚持，直接叫服务员埋单，还让人将一盘几乎没动过的苹果馅饼打包。一看要付钱，叶起南也拿出钱包，却被肖飞推了回去。 “这里面你最小，哪轮得到你付钱啊！” 叶起南还想坚持，但见袁唯和魏子齐二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谁都没把一顿饭钱当回事，只好慢慢把钱包收了回去。 回到学校的时候，刚好还有十分钟上课，袁唯将打包的环保饭盒放到靠窗最后一排的暖气片上，有女生见了不禁打趣：“呀，袁唯，这是什么好吃的啊，包的那么严实，还热乎着！” “想吃吗？甜的哦，不怕胖？”袁唯呵呵笑，玩笑间的神情颇有点调戏的意思，那女生身材其实很标致，就是平时总喜欢张罗减肥。听了袁唯的话，女生不禁脸一红，骂了句讨厌，不过眉眼间却没有一点不开心的意思。 叶起南中午吃的不多，勉强挨过了两节课，到下午第二节课课间休息的时候，实在耐不住饥饿，只能不停往肚子里灌热水。 “别喝了，小心一会儿上课憋不住。”袁唯越看叶起南越觉得有意思，饿了就说嘛，想办法找点吃的就好了，就一个人不吭声地在那里灌水，还真行。“来，中午打包的苹果馅饼，还热着，吃点吧。” 叶起南从袁唯手里接过馅饼，道了声谢。才认识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叶起南却对袁唯这个人从心底生出好感。他并不过多地打探别人的私事，即使好奇，也会把彼此之间的距离控制好，这让叶起南觉得很有安全感。对人对事态度永远那么温和，不急不躁不卑不亢，即使知道他出身不凡，但从没见过他对谁有什么傲气，人缘也非常好。可以看出，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几乎没有人不喜欢袁唯。就是这么个谁都喜欢的人，偏偏又很低调，永远不会成为事件中心，却无形中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第一天上学，叶起南心中并不痛快。不仅无辜受伤，脸上挂了彩，更让他难过的是，他突然发现，自己上辈子活了整整二十五年，重获新生，却发现自己是白活了一场。不知道是不是他所在的学校太优秀，还是北京城这地界资源好人才多，一群只有十五六岁的高一学生，却处处比自己这个成年人强。 他们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分析起历史政治头头是道，有见识有想法，还都有一技之长。快到放学时，文艺委员说要开始准备年底的联欢会，让同学们踊跃报名准备表演节目。这是上高中以来第一次有机会在同学们面前展示自己，所以大家都很积极。挨个数过去，发现随随便便一抓出来，都是钢琴十级古筝十级，还有会美声会民族舞的。 叶起南看着周围这些年轻而自信的生命，看着那一张张意气风发的稚嫩的脸，在他们的眼里，这个世界都是他们的，每个人都会有最美好的前程。 这让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叶起南非常困惑。 为什么他活着的时候就那么难？究竟是这个社会太残酷，还是根本就是自己太无能？是社会不给他机会，还是自己看着机会溜走而无力去抓住？ 这些问题叶起南重生之前是不会想的，但现在他也同样没有精力多想。这辈子既然要打算好好活，他就要尽一切努力！既然有这么好的资源，这么好的环境，要是还学不好，还上不了一个好大学，那不就是自己的问题么？还能怨谁？ 叶起南不是个多聪明的人，在福利院测试智商的时候，那只是针对十几岁孩子进行的，所以他才会高出标准分数很多。但他肯吃苦，认死理。数理化不会做，就题海战术，一遍不会做做三遍，做的题目多了，自然而然就会摸出些规律。语文和史地政他一直不怕，不用怎么费精力，但英语的确是个让他头疼的问题。该怎么办？怎么学？基础太差了，又扔了那么久，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补。 放学时，叶起南已经开始在心中盘算他的学习计划，甚至连同学跟他告别打招呼都没听见，只顾低着头往外走。 袁唯本来想问问叶起南有没有人来接，要不要送他一程，不料低头整理书包的功夫，叶起南已经不声不响地走了，看着那瘦小的明显将自己隔绝于人群之外的背影，袁唯不禁皱了皱眉。 许乃峰看到叶起南脸上糊的纱布时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叶起南说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不太严重。许乃峰不放心，非要带他去医院，叶起南便把纱布解下来让许乃峰检查，证明的确没什么事，不用小题大做。 “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我儿子长得这么好看，万一毁容了怎么办！”许乃峰检查完之后，板起脸批评道。 “没关系，又不是靠脸吃饭。” “那也不成！长得好看也是种财富！你个小屁孩懂什么！”许乃峰又开始摆出老爸的架子，这要不是在开车顾不上，准又得去掐叶起南的脸。 虽然叶起南再三保证自己没事，许乃峰还是杀向了药店弄回了几大袋跌打损伤活血化瘀的药，还变出一个医药箱，一进屋就把叶起南抓过去敷药。叶起南由着他摆弄，最后顶着一张被包扎得惨不忍睹的脸去做饭。 叶起南和许乃峰现在的相处模式很奇特。两个人心里都明镜似的知道对方的底，却偏偏守着最后那层窗户纸不捅破。许乃峰还是叫叶起南儿子，但总会在不经意间随口冒出一个“起南”。而叶起南总是叫许乃峰的名，许乃峰大多数时候也不计较，只是偶尔会在听到叶起南叫“乃峰”的时候愣一愣，然后突然故作生气地摆出家长嘴脸，捏着叶起南的脸教训他没大没小，要叫爸爸，叶起南不屈服就绝不善罢甘休。 两人保持着默契，谁也不挑开了，却彼此心知肚明。 许乃峰不说，是想要个对叶起南好的理由。而叶起南不说，是为前世与好友的不欢而散而愧疚。 一场轰轰烈烈让人匪夷所思的死而复生，就这样在两人的冷处理下，被平平淡淡的地接受，远没有小说里描写得那样震撼人心。当然，这只是叶起南自己的看法，他要是那天晚上没喝得烂醉，就会看到许乃峰抱着他哭得不成人形的样子了。 两人吃饭的时候，叶起南开始跟许乃峰说学校里的事，自然也说到了袁唯。 “袁家的老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是许乃峰对袁唯的评价。“说实话，你跟他混在一块儿，我还真有点担心他把你给带坏了。” 叶起南不理解许乃峰这话的意思，什么叫带坏？袁唯人好成绩也好，怎么会带坏？ 不过许乃峰却不再继续解释，只是伸胳膊揉了把叶起南的小脑袋瓜，笑着说：“其实要是真能带坏，倒也挺好的。” ------------ 21Chapter21 叶起南是十一月底入学的，高一上学期还有一个多月就快结束，叶起南每天除了学习，放学回家后还会帮许乃峰做晚饭收拾家务，本来许乃峰要请个阿姨来，但叶起南觉得自己总归要做点什么才安心，因此主动要求承担家务活。许乃峰理解他的心思，便没再坚持。 于是叶起南就像前世伺候方成那样，将许乃峰日常的点点滴滴都打点得十分妥帖，白天则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不参加社团，也很少加入集体活动。在他看来，不论心理还是生理上的年龄，他都和周围同学差着一大截，相处起来觉得挺别扭，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清净。袁唯几次叫他跟着一起去和同学们打篮球吃饭，叶起南都找借口推辞了。 其实袁唯人真的很好，待人和善，很有教养，也细心，怕叶起南落单总会叫着他，叶起南平时有不懂的题问他也都会耐心解答。叶起南不知道这是不是跟许乃峰的拜托有关系，不过别人对他好，他总是想着要报答，尽可能在一些细微处照顾着袁唯。比如课间休息时会自觉帮袁唯的杯子里换上热水，晚自习袁唯趴在桌上睡觉会轻轻帮他披件外套，桌椅间距会调成适合袁唯身高，有一次袁唯打篮球擦伤了手，年轻人对这些小伤从来不在意，还是叶起南特地跑到校医室要的创可贴和消毒药水。 叶起南上辈子就是个保姆命，这辈子也没有什么改变，特别是对待袁唯，在叶起南眼中，他也就是个半大孩子，作为前辈关心照顾一下更是不算什么。 叶起南做这些事的时候从来不声张，都是默默的，所以对他所做的这些袁唯一开始并没有在意，直到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在学校的生活过得越来越舒坦，才慢慢留心起来。看叶起南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的惊讶，变得渐渐复杂。 袁唯活了整整十六年，对别人友善已经成为融入到骨子里的习惯，是那种官宦世家出生的人与生俱来的教养。所以对叶起南他也并没有多花过什么心思，顶多是对这小孩的身份略感好奇而已。没想到这性情有点孤僻也有点自卑的小孩却把他对他的好放在了心上，用自己的方式来回报。那种细致入微的照顾，还有做这些事时平淡坦然的神色，都让袁唯觉得异常好奇。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小孩啊？说他成熟，偏偏很多时候比个小姑娘还腼腆。说他幼稚，可那种照顾人生活的姿态，搞得袁唯甚至有种他才是年纪比较小的那个的错觉。 是因为福利院出来的孩子都比较早熟？又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所以略显小家子气？ 袁唯对叶起南这个人越来越有兴趣，有时会试着和他交流，但叶起南话不多，整日就知道埋头看书做题，用一些蹩脚的笨方法补习英语。 “单词这样背是不行的。”自习课上，袁唯看着叶起南不知道第几遍翻他那本单词书，终于忍不住说。“你这样每天看一个list，从头看到尾，再从头开始复习，跟没背是一样的。” 叶起南也觉得自己的学习方法有问题，一本单词书从头到尾过了两遍，意思都背混了，拿出一个单词只是觉得眼熟，却拿不准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没听说过艾宾浩斯记忆曲线？人的记忆周期分为八个阶段，分别是5分钟，30分钟，12小时，1天，2天，4天，7天，和15天。只有按着这个规律去记忆，才会形成永久性记忆，一辈子都不会忘。你每次背单词，一页背下来差不多五分钟，这时要迅速用十几秒回扫一遍。用这种方法背上6页，差不多是30分钟，然后再迅速回到第一页开始复习，复习时间不要超过三分钟。中午午休前背过的单词，最好到了临睡前，也就是12个小时之后再背，然后分别按照1天，2天，4天，7天和15天的间隔复习，这样才算是把一个list背完。” 袁唯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串，叶起南听得发晕，袁唯看着他那个小样忍不住乐了，掐了下他的脸说：“这样，我给你弄一个列表，按照这种记忆法把你每天需要看的list都列出来，你只要照我说的方法每天背单词，一定会有效果。” 叶起南看袁唯随手拿了张草稿纸，翻了翻他的单词①38看書网分成24个list，然后分别写出每天要看哪几个，如此从头到尾用记忆曲线法看完大概需要26天。把列表交给叶起南，袁唯又说：“还有，学习英语不能仅仅是背单词，首先要培养兴趣，可以多听听英文歌，看看原声电影。你的弱项在于口语和听力，推荐你几本教材，上面的课文都很地道，你可以听随附的光盘跟读，特别注意单词之间的连音和吞音，什么时候语速能达到光盘里给出的那样完整跟读下来，什么时候才算合格。其实很多听力题的单词都很简单，只是因为读得快，再加上连读法，让人听不清楚。” 接着袁唯又给叶起南写了几个网址，还有一些历史上著名的英文演讲的名称和演讲者，让他去网上下载反复听。 “前一阵美国大选时的演说也可以下来听听，不过奥巴马讲话会带点口音，你可以找以前布什的竞选演讲听。考试时时政类的阅读和听力都是拉分点，多听这些东西会有很大帮助，也容易培养语感。” 叶起南认真的将袁唯讲的东西都记下来，他早就知道四中的学生卧虎藏龙，很多人高中时托福就能考一百分以上，而自己当年考英语四级的时候都是连考了好几年才低空飘过。他英语底子差，高中所在地区闭塞落后，教育水平有限，那个时候网络又没有现在这么发达，这些学习方法对他来说更是闻所未闻。他觉得袁唯很厉害，也很感激他。抬起头看着袁唯，发自内心地说：“谢谢你，袁唯。” 袁唯被叶起南那极其诚恳认真的眼神逗乐了，笑着说：“这有什么好谢的，方法又不是我发明的。” “嗯，还是要谢谢你。”叶起南不为所动。 袁唯觉得他有点喜欢这个不怎么爱吭声的小孩了，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叶起南自从重生以来，已经习惯了被各种人掐脸摸头，到不以为意了。这时下课铃声响，自习课结束，下面是活动课，班级里一帮男生张罗着要出去打篮球，袁唯自然是在被招呼的行列。 “走吧，跟我们一起去玩。”袁唯对叶起南说。 “不去了，我在教室里看看书。”叶起南一如既往地回绝道。 几个男生在催袁唯，袁唯看了眼已经开始埋头背单词的小孩，破天荒第一次想多管点闲事，便叫几个男生先走，说自己随后就到。 叶起南背了两个单词，才发现袁唯正坐在座位上，好整以暇地支着脑袋看自己。 叶起南问：“嗯？怎么还没走？” 袁唯看了叶起南好半天，才慢悠悠说：“起南，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有时候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叶起南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袁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袁唯稍微离得叶起南近了些，校服外套的拉链松松滑下，露出里面藏青色的羊毛套衫领子，散发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淡香。那双总是盛满儒雅笑意的，却谁都看不透也看不清的眼眸，此时难得沉下来，直视别人时有种无以名状的压迫感。 “适当的和同学们培养感情是必要的，这对你的学业不会有多大影响。所谓交情，有交往才有情谊。人是社会动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栽跟头，就需要别人的援手。永远记得，独虎不如群狼。一个人再强，也要有其他人的配合才能发挥出应有的能力。”说到这里，袁唯略带嘲讽地笑了下，不经意间勾起的嘴角，带着这个年龄少见的老成，“更何况，又有几个人能真正有资格说自己是只老虎呢？天之骄子的高材生出了社会也可能是个废人。” 叶起南也是个成年人，不是不明白袁唯什么意思。他上辈子工作时很努力，分配给他的活都是最脏最累的，尽心尽力完成，但最后奖金拿的却是最少的。老板骂他时没人站出来为他说话，有什么好事福利也没人通知他告诉他，后来他为了方成辞职，离职那天抱着纸箱从公司大楼里走出来，连个打招呼的人都没有。从小到大的同学聚会他从来没收到过通知，他就像是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人，在那些曾与他朝夕相处过的同窗印象里，叶起南三个字是如此的陌生，也如此的微不足道。 “所以啊，别总是一个人闷在这里，现在班级里好多同学都觉得你是个冷漠又清高的小鬼头。”袁唯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看叶起南不知道想什么想得出神的样子，忍不住掐住他的嫩脸蛋扯了扯，笑着说：“他们都不知道，其实我们起南是个多么可爱多么善良的孩子！你说你是不是很冤枉？嗯？” 袁唯正玩叶起南的脸蛋玩得高兴，叶起南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许乃峰的电话。 “喂，乖儿子，我记得你跟我说今天这个时间是活动课吧？怎么，又在教室里没出去？” “嗯，在背单词。” “啧，不是跟你说了要你多出去和同学玩玩？总一个人憋着该憋出毛病了！”许乃峰不满。 “好了，知道了。”叶起南笑着回答，声音软软的，睫毛低垂，从侧面看显得格外乖巧。 接着许乃峰说晚上有个饭局，是答谢帮叶起南办理入学的教育部的官员，问叶起南能不能也跟着去，当然，如果不去的话也没关系。叶起南知道，如果自己去不去无所谓的话许乃峰是绝不会这样问的，虽然不喜欢这些应酬的场合，但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那好，晚上等你放学我就接你一起去。” “嗯！” 叶起南收了电话，发现袁唯一直在看自己，也说不上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见叶起南疑问的神色，袁唯这才移开了视线，站起身，准备去打篮球，随口说了句：“你和许哥的关系真好。” 一提到许乃峰，叶起南觉得心中总是暖洋洋的，不自觉微笑起来，他自己并不知道，每次他和许乃峰通话或者发短信时都是这种笑容。 “乃……爸对我很好。”叶起南说。 “呵呵，看得出来。”袁唯点点头。“那么，要跟我们出去打篮球吗？” “我……”叶起南犹豫了，其实经过袁唯那番话，他已经想尝试跟大家走得近一点，不过今天晚上要出去吃饭，可能没时间做作业了，只能用活动课的时间完成，便道：“今天……还是不去了。” 袁唯看了看叶起南，没再说什么。不过叶起南却敏感地感觉到，袁唯似乎生气了。穿好外套要离开的时候，袁唯突然挺严肃地看着叶起南，嘴角也不勾着笑了，问叶起南一句话：“起南，要是有一天许哥不得不离开你了，你该怎么办？” ------------ 22Chapter22 放学后，许乃峰来接叶起南，发现他神色有点不对劲。 “儿子，怎么了？” “没事。”叶起南淡淡地回答，脑子里还在想刚刚袁唯跟自己说的话―― 要是有一天，没有了许乃峰，他叶起南该怎么办？ 叶起南突然发现，他的生活好像进入了某种怪圈，似乎在复制曾经的轨迹，而他作为轨迹上的一个点，循环往复中似乎又在向一个死胡同越逼越近，看不到一点光亮。 许乃峰看出叶起南有心事，也没再追问，只是说：“儿子，要是身体不舒服咱就直接回家，那种饭局不去也没关系。” 叶起南的思路被打断，抬头看许乃峰，勉强挤了一丝笑：“没事，我真的没事。” 车子开到饭店，叶起南和许乃峰在一楼大堂等电梯时遇到个年轻男人，那男人个子高挑偏瘦，长着一双细长的凤眼，鼻子高挺，架着副眼镜，皮肤也很白，不过一看就是那种常年不见光的不太健康的白。叶起南之所以会注意这个人，是因为觉得他很眼熟，但又实在想不起来他是谁，也不记得他前世和这人有什么交集。 电梯门打开，三个人走进去，非常巧合的是，他们竟然要去同一层。那年轻男人抬眼瞥了瞥许乃峰和叶起南，目光中透着漫不经心，然后就像没骨头似的往墙上一倚，打了个哈欠，一副懒洋洋没睡醒的样子。 等电梯到达指定层数，许乃峰和叶起南先出来向左拐进入走廊，而那年轻人往右走，估计是去其他包房了。叶起南注意力从那人身上收回，跟许乃峰走进包房。 “哎呦，大侄子，真是不容易啊能把你也请来！”在包房沙发里坐着的沈云鹏，一见到叶起南跟见到自己亲儿子似的，忙笑呵呵地迎过来。 叶起南听许乃峰提过，他进四中的事之所以能办的那么顺利，沈云鹏功不可没。上次吃饭时沈云鹏就提过，说他认识教育部的人，如果叶起南入学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帮忙。沈云鹏这人平时看着一副老江湖不太靠谱的样子，但从来不说空话，他拍胸脯保证能办的事就准能办成。所以许乃峰通过他搭上了教育部科技司副司长的关系，非常轻松地就搞定了叶起南的入学问题。今天这顿饭局就是请那个副司长的。 “儿子，你这回可得好好谢谢你沈伯伯，为了你上学的事他可真没少费心。” “哎，乃峰兄弟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什么谢不谢的！这是我亲侄子的事，我能不尽心么！”沈云鹏亲热地揽过叶起南，一副你再跟我客气我就跟你急的表情。 “谢谢沈伯伯，我会记得您的好的。”叶起南抬头对沈云鹏露出一个微笑，他的声音还是那种属于少年人的雌雄莫辩，很好听，特别是说起感谢的话，让人觉得真诚。沈云鹏很开心，摸了摸他的头不停口地夸。许乃峰倒是一愣，有些意外地看了叶起南一眼。 几个人正寒暄得热乎，这时包房的门突然开了，叶起南和许乃峰回头一看，不禁一愣，原来是刚刚在电梯里碰到的那个年轻人！ “天啊，这不是我们邵大作家么！今儿这是刮的什么风，竟然把您给吹来了！”沈云鹏也显得很意外，目光还往那年轻人身后扫了眼。 “我叔叔今天刚接了一个会议通知，这会儿正在飞机上。”那个年轻人不在意地耸耸肩，“临上飞机前特地嘱咐我，让我替他来给沈哥赔罪。” “嗨，这我哪敢当啊！早就知道邵副司长公务繁忙，这次能答应我们的回请就是给了天大面子的，就算他本人不来我们也觉得高兴啊！只是没成想，倒是盼来了您这大作家！来来来，快请坐快请坐。” 虽然不是邵副司长本人来，但沈云鹏对这个司长侄子却丝毫不敢怠慢。但凡和邵家有点交情的人都知道，邵副司长有个双胞胎哥哥，兄弟俩自幼感情就好。不过他大哥却没有他命好，有一年携妻子去国外度假，遇到空难，夫妇两人一去无回，只留下还在襁褓中的邵天衡，便由叔父抚养长大。司长夫妇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要求十分严格，却惟独对邵天衡宠爱非凡。邵天衡小时候身体不好，人又长得清秀玲珑，被叔叔婶婶锦衣玉食地宠上了天，恨不得当掌上明珠的女儿来养。其结果就是养出了一朵奇葩，乖张又任性，还出了名的不合群，大学上了两年就辍学，偏偏去当了个不入流的网络写手。 不过还别说，这邵天衡的确有些歪才，在网络文学界混得风生水起，俨然成了鼻祖级别的大师。今年年初的时候，网上搞了个网络作家富豪排行榜，邵天衡竟然以千万收入位居榜首。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市建委许主任的公子，许乃峰。这次多亏了邵副司长的帮忙，才能让他儿子起南顺利进入四中，邵作家还要替我和乃峰向邵副司长带话，说我们十分感谢。”众人落座以后，沈云鹏开始给邵天衡介绍。 “早就听说了邵作家的大名，我一直想见见本尊，却愁没机会，想不到今日有缘。”许乃峰说着先给自己倒了杯酒敬邵天衡，一饮而尽。而邵天衡却只是拿起酒杯抿一口意思了一下，看都没看许乃峰，只是目光炯炯地扫向桌上一盘盘精致的美食。 邵天衡的确是个不太好相处的，许乃峰和沈云鹏两个人一起出马都难以将饭桌上的气氛挑起来，一轮酒喝完，许乃峰又对邵天衡说：“我有个朋友做了个网络公司，最近正想向网络游戏发展，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拿到邵作家作品的改编权？” 邵天衡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直到听许乃峰提到自己的小说，才道：“别，你们别一口一个作家，当不起。还有，我今儿就是来蹭饭的，你们有什么事尽管谈，我负责带话，其他的就甭往我身上扯了，沈哥也不是外人，我这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您就让我吃顿消停的。” 换句话说，丫就是来蹭饭的。 叶起南本质上其实也是来蹭饭的，只不过没有邵天衡蹭得那么光明正大。他偶尔看邵天衡几眼，越看越眼熟，却还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听到这里，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觉得这人很有趣，够率直，不由心生好感。 既然邵天衡如此明确了态度，许乃峰和沈云鹏倒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接下来饭桌上队伍分明，叶起南和邵天衡负责吃，而许乃峰和沈云鹏又开始你来我往地打太极。 许乃峰的意思是，既然沈云鹏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就想由他出面跟他老爸通气，帮沈云鹏联系那个老城改造的项目。这是沈云鹏一直很想拿下的项目，许乃峰觉得用这个来还人情再好不过。没想到，今天沈云鹏却突然改了口，好像对这个项目失去了兴趣。 “乃峰兄弟，今儿咱先不谈这个，好不容易有机会聚在一起，老谈那些公务事干嘛！来，喝酒！”沈云鹏说着给许乃峰斟满酒。“不过要说到帮忙，老哥还真有点事想拜托你。” “哦？除了市建这一块儿，我还有什么能帮到沈哥的啊？”许乃峰可不敢贸然应和，能让沈云鹏放弃赚钱的案子而有所他求，想必不是什么容易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沈云鹏笑呵呵，“这不现在c省打`黑风挺严重的嘛，我吧，有个干妹妹，她家最近也被盯住了。但我沈云鹏可以拍胸脯保证啊，我干妹妹家那做得绝对是正经生意！也不知道被什么人黑了，非说是黑老大集团什么的，哎，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哦？这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啊？沈哥你知道，我们家也就是在这北京城能说上点话，再远了就没用了。”许乃峰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已经有数了。 果然，沈云鹏笑了：“乃峰兄弟跟我装糊涂是不？这c省现在负责□的公安局长是谁啊？那可是您父亲的发小！求个情还不是许主任一句话的事！” “诶，可别这么说。自张伯伯去了c省就职，和我们家已经很多年没什么联系了。”许乃峰忙澄清，“不过这样吧，你先让我见见你那个干妹妹，我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成吧？” “成啊！我就知道乃峰兄弟你够仗义！来，老哥敬你一杯！” 对于沈云鹏和许乃峰来说，酒桌如战场，一词一句都在脑子里过好几遍才能说，自然不会分心去吃东西，于是叶起南和邵天衡就肩负起打扫战场的重任。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两人竟然十分默契，经常会同一时间去转转盘桌。每到这时叶起南就会不好意思地笑笑，让着邵天衡，而邵天衡也觉得这小孩看着挺顺眼，比那些酒桌上鸡同鸭讲的人强多了。 饭吃了一半，邵天衡突然对叶起南招招手：“小孩儿，你过来！” 沈云鹏订的包房很大，桌子也是十人桌，他们四个人坐很宽敞，中间有很多空位，于是叶起南就搬了椅子坐到邵天衡身边。 “我去下洗手间。”邵天衡低声对叶起南说，并把手机交给他，“这上面挂着我的qq，我出去时你帮我回复一下。记住，不论这个人说什么，你都帮我回复：滚！你这傻逼。” 说完，邵天衡冲叶起南挤挤眼睛，就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叶起南拿着手机低头看了眼，看见邵天衡qq的id名称――大笑姑婆。 脑中突然一道闪电划过，醍醐灌顶般让叶起南猛然想起，为什么他会觉得邵天衡这么眼熟。 就在叶起南愣神的功夫，邵天衡手机qq的提示音响起，只见一个备注名叫混蛋的人发来信息：小衡，别生气了，我和那女人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女人？ 叶起南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按着邵天衡的嘱咐回复道：滚！你这傻逼。 ------------ 23Chapter23 很快，qq上那人又有了回复：“小衡，你别生哥的气了。” 叶起南继续：“滚，你这傻逼。” “小衡，你这不是自动回复，我知道你在，你这么一句句回复有意思么，好好跟哥说句话。” 叶起南有点同情那人了：“滚，你这傻逼。” “……” 邵天衡回来了，拿着手机查了下聊天记录，笑得直打跌，根本不管许乃峰和沈云鹏嘴角抽搐地盯着自己看，还嘉赏般地揉了揉叶起南的头，开心道：“干得好，干得漂亮！就应该这么干死那个混蛋！” 叶起南一阵无语，想了想邵天衡的qq名，试探地问：“请问……你是血红色么？” 邵天衡眼中闪过惊奇：“嗯？你怎么知道？”他虽然在网络上混得名声大噪，但除了关系极好的几家，很少在京城的子弟圈子里暴露自己的笔名。大多数人只知道他是网络作家，但不知道他究竟是谁。这些天之骄子的太子党不是对政治感兴趣就是对赚钱感兴趣，有几个会像他邵天衡这么奇葩去苦逼地当什么网络写手。所以在普通人看来很了不起的网络大神，对这些人来说也就是听个热闹，不会真正重视。 没想到，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孩居然知道自己。 “嗯，我看过你的文，很好看。”叶起南点头，嘴边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微笑。 其实早在2002年血红色出名之前，他们就在网上认识。那时叶起南还在上大一，有很多笔名，混迹于不同的网站，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出没于一个论坛，叶起南经常在这个论坛上发些同志小短文，一度非常有名，拥有很多粉丝，而血红色就是其中一个。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加入了同一个qq群，聊得十分投缘。后来血红色兴致勃勃地跟叶起南说他在某个玄幻网上发了文，让他帮着看看。巧合的是，叶起南在那个网站也有笔名，并且也有了一定名气，只不过他不常更新，名气也不如另一个论坛大。而血红色在那个网站上还属于今天所说的小透明，文下书评区的留言基本都是来打广告的。 血红色写文没人看，又失落又无聊，好不容易逮住叶起南这样一个有耐心又好脾气的，每写完一章都会找他来看。叶起南这人也没那么多弯弯肠子，不会跟人家虚与委蛇，该提点意见的时候一点也不客气，很中肯也很实用，还经常陪着血红色敲打大纲情节，两人在qq上联系了一年多，有了很深的交情，血红色甚至还主动约叶起南出来见面。 后来因为那部小说，血红色渐渐变得大红大紫，一跃而成当红写手，直到如今，成为首屈一指的玄幻大神，年吸金过百万。不过那个时候叶起南早已经退出了网络文学界，毕业后又忙着工作养家，和血红色也断了联系。 “哦？那你看过我的哪部文？”邵天衡来了兴致，挺惊讶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也喜欢看自己的文。 “邺火。” 邵天衡眉毛一挑，更意外了，“邺火？那可是我很久之前的一部文了，算得上成名之作。我写那文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吧？” 叶起南笑了笑没接话，为了转移邵天衡的注意力，简单提了里面几个人物和情节，邵天衡听着听着，顿时就改了之前的懒散神色，有点兴奋：“嘿，你居然也这么想？有意思，你这论调跟我当年一个朋友的想法倒是很像。对了，你听说过南起没？” “南起？”叶起南轻轻重复，似在回忆，直至嘴边一抹淡笑恍然而过。“没，没听说过他。” “哎，也难怪你不知道，他是出道比我还早的一个作家，但很多年前就已经封笔了。”邵天衡笑了笑，神色突然有些黯然，“其实算起来，我之所以能坚持走这条路，还多亏了他。最开始写文没人看的时候，他是我唯一的读者。” 邵天衡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坐在他另一边的许乃峰却听到了。他看向叶起南，却只能看到一个侧面，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写的故事本来就好看，早晚会出名。”叶起南笑了笑说。 “不，对我来说，南起真的不一样。他比我有才多了，只可惜没有坚持下来。”邵天衡坚定地摇头，此时此刻，那个不易相处的懒散公子哥形象不见了，神色间竟然充斥着某种淡淡的怅然。 “南起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对文字的驾驭能力非常强，还总是有些新奇的点子。当年我们常混的那个论坛，里面有个情感板块，版主是我们的朋友，因为网络点击量上不来，时常跟我们抱怨，生怕哪天就被老板给炒了。后来还是南起出主意，说让我们组团去当枪手，就把一些看过的小说中的情节当成真实事件往外爆料，而且还要尽量做得不留痕迹。”邵天衡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眯着眼低声笑起来，“我记得那时候南起在坛子上发过一篇帖子，爆料一个mb的生活，写得那叫一个真实！可谓锥心泣血啊！发帖当天回帖量就创了论坛记录，还被疯狂转发！那个时候我们甚至都怀疑南起是不是现实中就是个小鸭子！后来因为这事儿南起被嘲笑了很久，不过确实帮了那个版主一把，保住了饭碗。甚至现在这家论坛做得越来越大，还雇佣了御用写手来爆帖，用的就是当初南起的创意。” 邵天衡觉得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特别想说这个人的事，三年前有消息称南起自杀，他当时无论如何不敢相信。一个那么好的人，那么有才的人，怎么会去自杀呢？可是后来事情传得越来越开，南起的粉丝团们甚至还组织追忆活动，也渐渐有声音传出说南起是个同志，为情所困顶不住现实压力而选择放弃生命，就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叶起南默默听着邵天衡的回忆，接不上话，也无言以对。曾经发生的点点滴滴，便仿佛放映机流转，将他一步一步走过的路无比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就好像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审视着那个孤独而卑微的身影，渺小而软弱，在无数错误的妥协和选择中，终将变得不堪一击。 沈云鹏见邵天衡这个难伺候的千金贵公子竟然和叶起南这小孩聊得投缘，不禁感到十分意外，转手从旁边椅子上拿了个盒子，“大侄子，上了高中大伯也没什么表示，今儿就给你准备了个小礼物，拿着玩吧。” 叶起南接过盒子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个配置最高级的airbook，之前许乃峰陪他去商场扫货的时候他看过报价，少说也一万多，这还小礼物？！便推辞不肯收。许乃峰在旁边看着，却淡淡开口道：“给你就收着吧，是你沈伯伯给的，又不是外人，客气什么！” “就是！客气什么！”邵天衡凑热闹地跟着帮腔。 沈云鹏哈哈一笑，说：“难得啊，咱们邵大作家也帮着大侄子说话，这东西你无论如何也得收下了。” 叶起南觉得鸭梨山大，只好默默将笔记本收了起来。无意间和许乃峰的目光相碰，两人同时有片刻的愣神，好像都想起了那个无法提及的夜晚，一个笔记本的导火索，两个好朋友，从那一刻起形同陌路。 四人吃完饭，沈云鹏本来想派人先把著名奇葩宅男邵天衡安安稳稳送回家，然后再请许乃峰出去唱歌，顺便把自己干妹妹找出来引见，谁知一向不乐意跟社交圈里凑合的邵天衡竟然破天荒地想凑热闹，一点要吃饱了滚蛋的意思都没有，还亲亲热热拉着叶起南的手，两人也不知道在那儿嘀咕些什么。 “这个，邵作家，我们一会儿去唱歌，我那干妹妹给我消息说她刚刚和我妹夫下飞机，想来陪着一起玩，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多，你看，你要是说不行，我就不让他们来了。让他们出了飞机场直接滚酒店猫着，别来咱这儿闹人！” “沈哥随意安排，我就是想和起南聊聊天而已，别的人跟我无关。”邵天衡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不在意地摆摆手，继续跟叶起南讨论两人共同看过的一部小说情节，他也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跟这小孩儿投缘，还十分神奇地没有一点代沟！尤其说起网络圈子里那点事，简直就像开了话闸，越说越兴奋。这年头宅男也寂寞，找个有共同语言的不容易，怎么能轻易放过？所以死缠着叶起南不放，瞬间从风轻云淡的金贵公子变身为牛皮糖。 许乃峰知道这是沈云鹏早就安排好的，没办法，人情早还早利索，他可不想跟沈云鹏这种人扯上没完没了的关系，又见叶起南难得和一个人聊天聊得投缘，就没反对，几个人便跟着沈云鹏去了附近一家娱乐会所。 叶起南知道邵天衡是血红色之后，言谈举止间都放松不少，好像看到了老朋友，少了丝卑微怯懦，再加上谈论的话题都是他所擅长的，整个人也因自信而焕发出神采。他觉得自己前世好像也不是那么失败，除了许乃峰以外，他也有一些朋友，网络上志同道合的朋友不在少数，只可惜，大家都知道南起已死，他没办法再以那个身份去和他们联络，如今能碰到血红色，让他打心眼里高兴。所以他只顾着和血红色聊天，也没注意别的，甚至不知道，很快就要有几个人加入他们，而这几个人，是他此生此世都不想再看一眼的。 哪怕一个远远的侧影，也会让他回想起那生不如死的一晚，无论在肉体还是精神上都饱受折磨的，回荡着彻骨疼痛和侮辱的噩梦，让最后一点残存的，对那个人的爱，也消磨殆尽。 豪华包房的门在昏暗流转的效果灯下轻轻推开，女人年轻的笑脸灿烂如花，在柔缓的光线中似乎也变得妩媚温和起来，丝毫看不出那后面隐藏的歹毒和强势。 “哥！”王晓芸活泼地叫了一声，扑向沈云鹏，在他侧脸上啪地亲了一口，歪着脑袋咯咯笑。在她后面，跟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咖啡色的秋装西服剪裁合体，衬出保养良好的身材，五官并不是那么英俊，凑在一起却给人一种独特的味道，让人觉得风度翩翩，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他的臂弯里搭着一件女式红色小洋装外套，嘴边带着温和的笑容。 许乃峰在看到这个男人的一瞬间变了脸色，而叶起南从看到那个女人的脸时，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黑色的眼睛里因映满了极度的恐惧而变得空洞无神。隔世的疼仿佛不因死亡而有所停滞，一股脑地在记忆中复苏，继而转嫁到身体上，尖叫，凌`辱，赤身裸`体的黑夜，还有那最后一下，从桥上将他推下的力量。 滔滔江水，刺骨冰冷，张着黑色大口，将他失败的一生，彻底吞没。 ------------ 24Chapter24 “小南，我想你了，我想要你。” 叶起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方成会在结婚两个月后跑来找自己。他一看到那张脸二话不说直接关门，却被对方无赖般飞速伸进来的手臂卡住，借着酒劲强挤进门来，跌跌撞撞带着满身酒气，不管不顾就扑过来抱着他狂吻。 “小南，我爱你，这世上我只爱你……你等我好不好，你等我好不好？给我三年的时间……你给我三年的时间……”方成显然是喝多了，眼睛发红，身上没穿外套，只有一件满是褶皱的白衬衫，脖子上还挂着条松松的领带。 叶起南本来长得就瘦弱，刚毕业几年的拼命工作更是过早地透支了他的健康，他拗不过方成，几下就被拖到了卧室的床上。 “方成！你干什么！你结婚了你知道么！”棉质的睡裤被粗暴地拽下，叶起南死死抓着方成的衣领，想努力看清这个男人。 “小南，我想你……我很想你。”方成就像一只失去主人的狗，无辜地在叶起南脸上蹭着，手上动作却不停，很快就把叶起南扒干净。 “方成……你结婚了，你已经有老婆了……”叶起南不停重复着这句话，在被贯穿的一瞬间两眼空洞。 “小南，我根本不爱那个女人。我爱你，我只爱你。”方成的耳语像是诅咒般，深深地刺进叶起南的心里，每一个字都充满着讽刺和揭疮扒骨的血腥。“我跟她结婚只是因为她生意上能帮到我，她家很厉害，你等我，等我三年……” 就是从那一刻，叶起南终于清醒了，他意识到自己究竟爱上了一个什么东西。方成结婚他不怪他，方成找女人他也能理解，毕竟，现在社会很少有同志能顶住社会压力走到最后。可是你既然结了婚就好好过日子啊，你不是男人么，不应该有担当么？怎么能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就可以说让他等他？他把他看成了什么？把他们朝夕相处的七年的感情看成了什么？就这么廉价地被抵押了么？竟然还想着日后有一天完好无损地换回来？ 方成就像一头不眠不休的野兽，在叶起南身上折腾了一晚上，直到累得趴在他身上沉睡。叶起南看着那张曾经最熟悉的脸孔，突然觉得很陌生。 结束了，也该结束了。 叶起南睁眼到天亮，收拾了行李，准备离开这座让他恋无可恋的城市。他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已经没有什么不舍了。 然而，就在他整理好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凶悍的砸门声，隐约还伴随几句咒骂。眼看才早上六点多，叶起南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过去开门，也不知道外面的人使了什么手段，竟生生地把门撞开，呼啦一下涌进来四五个身材魁梧面色不善的男人。最后气势汹汹跟进来的女人看着眼熟，没说一句话，上来直接一个耳光扇在叶起南脸上！ “贱货！勾引我老公！”女人厉声喝道，不待叶起南转过头，又是一个狠辣的耳光甩过去。 卧室里的方成被声音惊动，惊慌地冲出来，却在看到女人时怔住：“晓……晓芸？” 那个曾在婚礼上披着白纱满面幸福的新娘，此刻面容扭曲，她看着方成冷笑一声，打量般扫了眼这个简陋的租房，淡淡吩咐跟着她进来的那几个人：“这房子隔音不好，把嘴给我堵上。” 方成一听立刻变了脸色，“晓芸！” 与此同时，叶起南肚子被人狠狠踢了一下，疼得蜷曲身体，摁倒在地，嘴里一团破布塞住呻`吟呼喊，接下来便是一顿铺天盖地的拳打脚踢，每一下都用尽了力往要害处落，叶起南疼得额头冒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努力想用手护住身体，不停躲闪，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而王晓芸就好像没事人一样，对方成善解人意地微笑：“阿成，我知道这不怪你，都是这妖精勾引你的，是不是啊？他趁你多喝了几杯就把你往床上勾，不教训一下怎么行，你说对不对呀？” 方成眼看着叶起南被几个男人围起来殴打，终究没有上前阻拦，甚至当叶起南被他们捆起来带走的时候，也一句话都没说。 叶起南也不知道被人带到哪里，一进屋就被脱光了衣服，到处都是闪光灯和镜头，有四五个人，一边骂着下流话一边逼迫他做出各种屈辱的姿势，稍有挣扎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毒打。最后他反抗的没了力气，半昏半醒躺在水泥地面上，一桶凉水兜头浇下，无数道强光直刺进他的眼睛里，面前模模糊糊出现了方成的身影。 “叶起南，以后别再来缠着我了。”他听得清方成的声音，却听不出他的语调。 “行了，放他回去吧。”王晓芸的声音好像是从地狱里传来，让叶起南一听就忍不住打寒颤。 所谓放回去，是在半夜十二点半，像丢垃圾一样被丢在这座城市最瞩目的渡江大桥上，一丝`不挂，满身伤痕。 叶起南是被桥上的冷风和桥下滔滔江水声弄醒的，身体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疼，经过百般折磨的要害部位却火辣辣的难受，碰都不敢碰。躺在地上，看着满天乌云遮星，被重工业污染严重的城市夜晚在华灯下也掩饰不住其内里的脏污和颓废。身旁就是滚滚江水，他只需轻轻翻一个身，就可以钻过护栏，让自己永远解脱。 做人做到了他这个份上，还有什么资格再活下去？放弃吧，叶起南，你已经走到绝路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起南听到脚步声，发现有人蹲在跟前，是方成，他带来了一套衣服，默默地一件件给自己往身上穿。 “你……走。”叶起南张了张口，勉强发出两个干涩的音节。 方成却自始至终不说话，等他把所有衣服都给叶起南穿好，扶他坐起，自己则靠在渡江大桥的栏杆边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过了足足半小时，他将外套披在叶起南身上，一句话都没说地走了。 叶起南伸手入兜，摸到半包没抽完的烟，还有一个打火机。抽一支烟，点燃，叼在嘴里，才吸了一口就咳嗽起来。他自始至终还是理解不了抽烟的乐趣。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坐到栏杆上，脚下便是黑色的江水，像猛兽，等待吞噬一切可以消磨的东西。 叶起南，下辈子别这么窝囊了，好好活！ 他闭上眼，身体重心不稳，就在即将下坠的前一刻，他又猛地抓住栏杆，脑子里出现的竟是许乃峰临别前的话：“起南，如果能放下了，来北京找我。”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叶起南没有往下跳，身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跳啊，怎么不跳了？” 叶起南转过头，正是王晓芸那个女人，只有她一个人，明明和他处在一个水平线，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鄙夷的目光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令她恶心的臭虫。 “还真够卑微的，被搞成这样还想着活？”王晓芸轻蔑道，说着缓缓移步，靠近他，“方成要是不理你也就罢了，我还能放你条生路。可是他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偷跑来给你送衣服！呵呵，看来他心里还惦记着你呢！所以……去死吧！” 话音未落，王晓芸眼中凶光顿起，叶起南背后被人狠狠推了一下，从近二十米高的大桥上摔下，直落如水。 没错，他不是自杀，是他杀。 他死之后第二天就有一个男人主动去公安局自首，交代自己最近被一个同性恋纠缠，因为实在受不了纠缠便找人打了他一顿想给他点教训，没想到那个同性恋却想不开，跳了江。 一切人证物证都很齐全，从立案到结案一共没用上一个星期的时间，叶起南的死就按自杀定论了。要说完全没有疑点是不可能的，但这个出来自首的男人是王家力保的人。在c省谁不知道王家，那可是赫赫有名的黑社会头子，当家的和c省公`安局长那是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把兄弟。于是可想而知，这个案子很快就被抹平了，甚至连那出来自首的替罪羊也没受到什么重罚。 “起南，起南你怎么了？”邵天衡见叶起南脸色惨白，半天跟他说话也没反应，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一听邵天衡叫的名字，刚进包房的一男一女身体蓦地一僵，等他们回过头看清叶起南的时候，女人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恐立刻消失，恢复了得体笑容。而方成则怔怔地看着叶起南，直到被拉了一下衣袖才反应过来，沈云鹏正在为他们相互引见。 “晓芸，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许乃峰。乃峰，这就是我那干妹妹，王晓芸。说是干妹妹，可是比亲妹妹还亲。还有她老公，方成。” 许乃峰先是看了叶起南一眼，才把目光移到方成身上，死死盯了半晌，露出一个笑容：“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 25Chapter25 沈云鹏一听许乃峰这样说，倒是很惊讶：“嗯？怎么，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啊。”许乃峰眼睛不离方成，慢悠悠站起来，笑出一口白牙，“我们可是老交情，老同学，你说是吧，方成？” 这边方成也很快稳住了心神，从刚刚的失态中缓过劲来，大方地伸出手，“好久不见。” 王晓芸认识方成的时候许乃峰已经毕业回北京了，她和方成的婚礼又没有邀请许乃峰，所以他并不知道许乃峰的身份。看到自己老公居然和今天要努力结交的贵人是老同学，顿时喜出望外。 “想不到这个世界这么小，竟然能在这里碰到同窗。沈哥，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缘分啊？”王晓芸道。 “可不是么，来，别愣着，都坐。”沈云鹏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暗自观察许乃峰和方成二人的神色，心知这里面的官司不那么简单，但在他没摸清底细之前，也只能不动声色地继续扮演一只笑面虎。 “沈哥，这位小姐就是你所说的干妹妹吧？”许乃峰笑吟吟地问。 “可不，他大哥曾救过我的命，过命的交情。他的妹子就是我的亲妹子。”沈云鹏说。 “行，你让我办的事儿我知道了。”许乃峰将王晓芸和方成两人挨个打量了几眼，对沈云鹏道：“我会跟张伯伯打招呼的，您放心。今儿也不早了，我儿子明天上学，先走了，你们继续。”说完，还友好地，重重地拍了两下方成的肩膀。 “儿子，走，跟爹回家！”许乃峰经过叶起南时把人拉起来，然后就昂首阔步地走人了，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邵天衡见小不点被拉走了，自己呆着也无趣，何况还没来得及要这个忘年交的联系方式，便急急地追了出去，唯留下包房里剩下三个人，徒增尴尬。 “哥，这是怎么了？”王晓芸不解。 沈云鹏眼睁睁看着几人扬长而去，面色不善，看了方成一眼，阴沉问：“你，是不是以前得罪过许乃峰？” 许乃峰千算万算都算不到今天会碰到方成，开车时他间或侧过头去看叶起南的神色，担心他受刺激。虽然一直猜到他就是叶起南，但这之间种种实在是有违科学常识，两人又一直没有说破，他现在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本来认准了要叫他儿子死不松口，就是为了不让他多想，能够心安理得接受他能给他的一切，不要像以前那样跟他见外，最后还弄了个不欢而散。谁知，如今这可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儿……儿子啊……” 还是不知该怎么开这个口！许乃峰一阵烦躁，觉得胸口憋着闷气没处发，一脚油门干到家，和叶起南一大一小两条人影晃回公寓。 叶起南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他始终没有钻出那个叫上辈子的硬壳，像只没出息的蜗牛，企图缩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的地方，口口声声说改变，却还是在原地打圈圈。 他不会说话，他软弱无能，他胆小怯懦，他就是个废物。 他想要许乃峰帮忙，又犹豫着不敢迈步。伸出触角试探一下，别人给了反应又迅速缩回去。他心安理得接受着他人的善意，却又三缄其口，什么也不肯说明。 就是这样一个扎一针不见血的滚刀肉性格，让人气闷，让人看着忍不住想上前去踹一脚，哪怕给个屁当反应也成。 一切小心翼翼维持的假象都在见到今天那两个人的一瞬间被残忍地撕破。他卑微，却还没有卑微到让别人来夺走他生的权利。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被他自欺欺人封锁在大脑皮层最深处的一幕幕，开始扭曲地自动回放起来。而那其中的两个主人公，就站在这里，站在这个世界，他们还是那么鲜活的生命，站在他已经重生的这具身体面前，并没有随着他的消逝而不复存在。 叶起南，那不是梦，不是。 你在他们的面前，依旧如此渺小，不是么？如果场景重现，如果历史重蹈，被捏死的那个，还是你。 再没有什么比疼痛更能让一个人清醒，那些疼，你忘了，却曾经那么真实地存在过，分分入骨，丝丝钻心。 叶起南回自己房间换了套居家服，一直没关的电脑还挂着qq，邵天衡请求好友的提示在闪烁。他点了通过请求，那边很快发了消息过来。 大笑姑婆：小不点回家了？刚刚你老爹怎么了，那脸色臭的，看着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叶起南看着邵天衡的qq名，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个称呼。大笑姑婆是杨千嬅在娱乐圈里的昵称，他一直很喜欢看她的电影。当初能和邵天衡聊天，也正是被他的名字吸引。 大笑姑婆：你忙什么呢？对了，今天那两个人进来一打岔我都忘了说了，你不是喜欢看三叔的文么？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啊，那可是我哥们！ 叶起南坐在电脑前，看着大笑姑婆的id在眼前跳来跳去，突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好像他现在还是那个刚入大学的菜鸟，整日里沉浸在自己天马行空的幻想，在网上认识一帮和他有着同样幻想的朋友。一愣神的功夫，叶起南仿佛突然被附体，在地址栏里条件反射般输入一串熟悉的网址，点开登录界面，进入作者后台。 横刀立马向天笑，折戟沉沙犹未还。 莫哭英豪无坟冢，哪知风流自在肠。 网络文学初兴的时候以武侠居多，叶起南当年也沉迷其中。这首小诗就是他一时兴起写的，作为签名留在专栏里，并随手取其中几个字作为笔名。 许乃峰曾说过，绝大多数情况人如其文，但他的文字和他的为人却是判若两人。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么侠肝义胆的一个大哥级人物呢，可见文字具有欺骗性，不得当真。叶起南当时只是腼腆笑着不说话，向许乃峰征求意见，问起什么笔名好。 许乃峰摸了摸下巴，道：“横刀！够霸气！向天笑！够豪放！诶？要不你干脆叫自在肠好了，以后万一混出了名，粉丝还能叫你肠子，多亲切多响亮！” 叶起南给他一拳，不再理他，拿眼扫过，却在作者名里输入三个字：犹未还。 犹未还，还没有归来。就仿佛一语成谶，这个喻意并不太吉利的名字，也昭示了主人的一去不归。 叶起南在这个网站只写了一部文，已经有十几万字，当年文下反响极好，每天的收藏点击都是成倍数增长。 再次打开评论区，下面满是催文的帖子，最近的一条标注日期是一年前。 一个人如果在这世上消失，他的痕迹会留有多久？仿佛从这一小小的评论区里就窥得一二。由最开始的激烈，到时有时无的来访，到最后，归于一片寂静。 曾经有人模拟，假如有一天全人类瞬间消失，地球会用多久把我们遗忘。答案是：六十年。 只需六十年，人类文明存在的一切痕迹都会被大自然徐徐抹平。一个种族如此，更何况是一个人？ 叶起南对着电脑出了会儿神，也不管qq上大笑姑婆不停发过来的消息，直接走出卧室，脚步不由加快，等他停在许乃峰门前时几乎是已经跑了起来。面对房门，他低着头握了握拳，仿佛终于下定决心，才慢慢开口：“乃峰，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接下来，叶起南便将自己重生以后的所有事讲述出来。他平时不爱说话，但并不代表他语言能力不行，相反，一旦下定决心说点什么，必然会条分缕析，思路分明，这可能和他惯于阅读和写作有关系。 他不紧不慢地诉说，竭力平静心情，从重生后的恐慌，疑惑，到与许乃峰相遇以后的心境，他坦白了一切，却惟独没有说明坠江那天晚上发生过的事。 “乃峰，我是起南，我真的是叶起南。你……相信吗？”最后，叶起南以这样一个问句结尾，然后就像等待审判结果的囚徒，看着那扇依然紧闭的门。 门还是没有开，叶起南犹豫了一下，自己拧上门把手，这时一只大手落在肩上，带着干燥的掌温。 走廊里灯光昏暗，许乃峰刚刚洗过澡，身上穿着浴袍，没有擦干的头发还在滴着水珠。叶起南仰起头，许乃峰也低头注视着他，眸子晶亮。时间仿佛定格，在这样一个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瞬间，默契缓缓流淌，心意互通，一切皆在不言。 最后，这样的相持还是以许乃峰一个无奈的微笑告终。 “起南，知道我们为什么能成为那么要好的朋友么？”许乃峰缓缓蹲下，将两人的身高拉平，双手却抓在叶起南肩膀上。“你总是能跟我那么合拍，我有那么多话想问你，我他妈就快要忍不住了啊你知道么！我就快憋死了！然后你就来认我了！终于肯认我了……早干什么去了你……” 许乃峰说到最后眼圈有点发红，突然狠狠将叶起南搂住，双臂收紧，恨不得把人往死里勒，还时不时用拳头砸两下叶起南的后背。叶起南抬起手揽住他的手臂，也一点点用力回握，紧抿着嘴，呼吸沉重，竭力压抑内心翻涌的情感。 “你怎么就那么傻呢，怎么就那么傻呢！我不是说了让你来北京找我么……你他妈跳得哪门子的江！长本事了！嗯？”许乃峰终于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骂出来，又解气又生气，“你死了顶个鸟用！人家不还是照样娶妻生子，小日子过得甭提多滋润！你说！你死了顶个毛！” “对不起，乃峰，对不起……” “你他丫的对不起你自己！”许乃峰大骂，泄愤一般狠狠揉了两下叶起南的头。“最对不起的就是你自己！你明白么！” “嗯。” “以后还敢犯傻么！” “不了。” “丫的！你这臭小子……”到最后，许乃峰终于说不下去了，只顾抱着叶起南，红肿着眼睛傻笑。 叶起南觉得长久以来压在心底的一块石头终于卸下，看着好朋友真挚的笑容，心中温暖，却也禁不住苍凉。 叶起南，你看，就连你最好的朋友，都没有对你的自杀表示怀疑。所有人，所有人都觉得，以你这性格就是能干出为情自杀的蠢事，不悲哀吗？ ------------ 26Chapter26 “起南。”许乃峰懒洋洋倚在洗手间门口，看着正在刷牙的小孩。 “嗯？” “起南。” “嗯？” “起南。” “……” 叶起南将刷牙水吐掉，嘴边还粘着泡沫，回头无奈地看了许乃峰一眼。许乃峰哈哈大笑，“嘿！就是这表情！一点都没变！”说着凑到叶起南身后，一大一小两个人一起对着洗手台前的镜子，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 “你说你这是什么命啊，死了一场居然白捡十多年青春。”许乃峰戳了戳叶起南的脸蛋，又摸摸自己的下巴，“我都快变成老头子了呢。诶？要不我也去投个江试试，没准也能重生。” 叶起南被呛了一口，表情突然变得极其严肃：“别瞎说！” 许乃峰没想到叶起南反应这么大，也是一愣，忙赔笑道：“说着玩呢，这你也当真！” 叶起南却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默默低头将脸洗干净，才一字一句地认真道：“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真的。乃峰，你不要乱说。” 许乃峰意识到触及叶起南的伤心事，也收敛起笑容，揉了揉他的头道：“别担心，现在不是还有我么。你爹我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势大，娇惯儿子一个顶俩。谁他妈想动你一个指头就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就算踩过去了我也要抱住丫大腿撕块肉！” 叶起南知道许乃峰又开始犯贫，终于被逗乐了，抬起头睁着睫毛长长的眼睛，发自内心说了一句：“谢谢你，乃峰。” 许乃峰被他看得发窘，竟觉得自己老脸热了一热，掩饰地伸出魔爪开始蹂躏未成年儿童：“谢什么谢啊！儿子跟爹客气那不是闲得蛋疼么！还有，小屁孩不准没大没小，什么乃峰，叫爸！快叫快叫！” “好了，别闹了！喂！许乃峰！”叶起南抱头惨呼，借着身形小动作灵活的优势，奋力挣扎出某人的魔爪，一溜烟跑回屋，侥幸逃生。 许乃峰意犹未尽，少年的头发又细又软，刚刚在指间弥留的触感特别好。意识到自己正渐渐有向恋发癖兼恋童癖发展的趋势，许乃峰尴尬地摸摸鼻子，急忙收回绵绵臆想，插着裤兜溜达出去，在叶起南卧室门口晃悠一圈，又回到自己的房间。 两个人自始至终谁也没有提到今晚见到方成夫妇，依旧那样默契。但许乃峰却不能当这事没发生过，方成老婆家的背景他一点也不了解，但能和沈云鹏这样的人关系匪浅的，肯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眼下c省□风刮得正火，电视新闻里铺天盖地都是黄赌毒集团被一个个歼灭的捷报。许乃峰口中所说的张伯伯正是这次c省新上任的公安局长张宪权，现在已经成了家喻户晓的□英雄。张宪权和许乃峰的父亲是发小，两人关系极好，想要帮什么人说个情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这帮什么人，说什么话，其中可就有学问了。 许乃峰冷笑，他压根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如今得到这么难得的一个“以权谋私”的机会，他会放过么？哼，开玩笑！他要是能让方成那小子后半辈子痛快了，他许乃峰名字就倒过来写！ 叶起南第二天还要上课，不能睡太晚，回房间整理了一下第二天要用的书本就准备睡了，正要去关电脑，发现邵天衡在qq上给自己的留言。 大笑姑婆：我擦！见鬼了！！！我见鬼了！！！ 叶起南看了眼时间，刚好是十几分钟前，便回了个问号。 很快那边又有了回复。 大笑姑婆：小不点！我……我见鬼了！南起居然上线了！我去，南起啊！他三年前就死了！今天我去我发文的网站一看，好友提示居然显示南起在线！！！ 叶起南一个机灵，急忙点开浏览器，发现自己犹未还的登录没有下。最近几年，这个①38看書网站发展很快，改版多次，开发很多功能，其中有一个就是模仿微博的好友在线功能，如果哪些成为好友的作者或者读者上线，会有提示。而叶起南时隔多年第一次登陆，根本不知道这些。 当年有不少人知道南起在这个网站的马甲叫犹未还，血红色便是其中一个。才短短几个小时，消息提示栏里显示私信近百条，叶起南手颤巍巍地点过去，满屏的问号省略号惊叹号，还有些试探的，小心翼翼的留言，如：“南起？是南起本人吗？”“这是被盗号了？” 与此同时，邵天衡又在那边发消息。 大笑姑婆：群里炸锅了！都在讨论南起上线！哦，还有人要去找管理员爆登陆ip地址！ 叶起南一惊，立刻将登陆注销掉，额头冒冷汗，敲键盘的手都快不听使唤了。 南：我明天要上课，先睡了哈，晚安。 大笑姑婆：【震惊脸】你竟然要睡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要睡觉？！南起很有影响力的！哎，算了，就知道你不感兴趣，代沟，8 叶起南心虚地关上电脑，爬上床，把被子拉到眼睛下面，眼珠不安地转来转去，看着天花板。 能查出登陆的ip地址？怎么办，查到这里怎么办？会不会被发现？到时候怎么解释？要不要告诉乃峰？嗯，对，就说是乃峰登陆的，他和南起是朋友所以才有用户名和密码。好险哦，差点就弄出灵异事件，看来那个笔名是不能用了…… 第二天上学，叶起南看起来特别憔悴，可怜巴巴顶着一对熊猫眼，许乃峰以为他是见了方成心绪起伏才没睡好，很贴心地没有多问。等到了学校以后，却把同桌袁唯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难道昨天晚上自己的话说得太重，把小孩刺激到了？不是吧，心灵这么脆弱？ 见一贯认真听讲做笔记的某人上课竟然走神，袁唯终于憋不住了，午休去食堂吃饭时试探地问道：“起南，昨天我的话讲的有些重，你别在意……许哥他人很好，会对你负责的，别担心。”说完，袁唯就觉得这话有点别扭。 叶起南茫然抬头：“嗯？” 袁唯黑线，感情人家早就忘了这茬了，害他愧疚半天，咳嗽一声，转移话题：“昨晚没睡好吗，看着那么憔悴？” “没事。”叶起南继续埋头吃饭，一会儿又抬起头问：“我们登录一些网站，别人会看出登录地址吗？” 袁唯不知道叶起南为何突然问这个，不过还是解释道：“ip地址很容易查到，但普通个人和单位顶多能看出是哪个城市的ip，想要精确到具体地址，就要动用相关部门的力量。怎么想起问这个？” “所以，也不是很容易查到的，对吧。”叶起南眨眨眼问。 袁唯看着面前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某未成年，不禁挑了挑眉，心道：这孩子，不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网站吧…… ------------ 27Chapter27 改变，有时候往往从一个极其简单的选择开始。套用当年阿姆斯特朗登月时代表全人类发表的那句感慨，此时的一小步，也许会改变一个人一生的走向，就在不知不觉中，在这样的一小步一小步一路走来的过程中，蓦然回首，竟发现，生命已经转了个大弯，通向截然不同的地方。 期末考试前最后一节活动课，越来越多的学生选择留在教室里复习。袁唯去了洗手间，叶起南抿着嘴，低着头，盯着眼前的化学练习册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终于“啪”地将习题册合上，从袁唯的椅子下把篮球掏出来，刚要往外走，正碰上袁唯从外面回来拿篮球。 “我……”叶起南抱着篮球尴尬地站在两排课桌之间的过道里，下了好大决心才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袁唯，小心翼翼问：“我能和你一起去打球吗？” 袁唯很意外，说实话，这要在平时他听叶起南愿意跟自己一起去打篮球，一定会很高兴。可是偏偏不巧，今天是校队训练的日子，放假前的最后一次集训，不相干的人是不太好带过去的，但看叶起南那种担心被拒绝又充满渴望的神情，袁唯只是笑了笑：“当然，走吧！”说着两手伸前，做了个准备接球的姿势。 叶起南笑得弯起眼，用力一抛，篮球在半空滑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在那一头，被袁唯牢牢接住。 “力道不错哦！”袁唯赞道。 教室里很多同学都看到叶起南那一记漂亮的传球，有两个男生吹了声口哨，人人脸上都带着善意的笑，叶起南呼出一口气，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在。这时，手机响起，是许乃峰的短信：干什么呢，儿子？ 叶起南：准备去打篮球。 许乃峰很快回复：呦！那可别给你老爹丢脸啊！给我干死他们！ 叶起南：……好久没打，可能会手生。 许乃峰：没问题，名师出高徒！我亲手调`教出来的人还能有错？ 叶起南：…… 许乃峰篮球打得不是一般的好，大学时一有空就往篮球场跑，还非得拉着叶起南。不得不说叶起南在篮球方面有点悟性，在许乃峰的强行拉练下，水平也不错。只是他上学时一直忙着打工，也没时间参加篮球社，再加上本来性格就内向，所以从来没进过正经篮球队，只是在许乃峰找不到人练手时充当一下陪练。 袁唯和叶起南出了教学楼，往学校的体育馆走，途径操场时袁唯突然叫住了叶起南，把他带到一个篮球架下。 “起南，投个球给我看看。”袁唯说。 四中有自己的室内篮球馆，室外的篮球场到了冬天就特别冷清。叶起南身上还穿着羽绒服，活动不太方便，不过听袁唯这样说，还是运了两下球，高高跳起，来了个三步上篮。以他的身高够篮板本来应该很不容易，但他的弹跳力实在好，这个近距离灌篮看着很轻松。 袁唯眼睛亮了亮，又说：“从场地那边运球过来，用最快的速度！” 叶起南手里拍着球，慢慢找着球感，当年他和许乃峰练球的场景依稀从眼前晃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了那场不值得的爱，他究竟放弃了多少东西？叶起南运着球慢慢走到场地另一边，看着对面球架下的袁唯，依稀间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许乃峰，挥着手在冲自己大声喊：“起南，速度与力量就是一切！你力量不行，就只能在速度上下功夫！给你四秒钟，我让你四秒钟之内来到我面前！” 当年的自己，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跑向许乃峰的呢？ 这样想着，叶起南在场地另一边站定，不紧不慢地拍着球，与此同时，缓缓压低身体重心，眼睛看着对面的篮板，将篮球在两手间倒了倒……然后在一瞬间骤起！像一道闪电划过近三十米长的球场，抛空，离手，三分区一个完美的入蓝。 击掌声响起，袁唯无声地勾起嘴角，对叶起南竖起拇指。 叶起南太久没有运动过，这具新生的身体又很弱，才没几分钟就累得气喘吁吁，呼出的气体在面前凝成一团团白色的雾，却丝毫挡不住他开心的笑容。 袁唯领着叶起南走进篮球馆的时候，其他队员已经到场了，叶起南发现里面还有两个熟人。梳着小贝头打耳钉的肖飞，和一副文弱书生样的魏子齐。肖飞已经换了身篮球服，和其他几个队员正在热身。而魏子齐那件黑色大衣则好好地裹在身上，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的替补席上一口一口慢慢喝着罐装咖啡。 见袁唯进来，篮球队的人纷纷和他打招呼，然后就将目光投在叶起南身上。一名个头高壮长得有点像姚明的男生走过来，是四中校队的篮球队长。他站在叶起南面前，叶起南顿时觉得一座山压了过来，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对方的影子里。 “袁唯，这是谁？”队长用下巴指了指叶起南，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看着非常严肃。 “队长，给你送个宝贝。你不是一直犯愁附中的防守金三角吗？大刀阔斧的进攻都被挡住了，不如改用锋利的小匕首试试？” “哦？你说他？”队长嫌弃地瞥了叶起南一眼，“这匕首还真够袖珍的了。” “人我给你带来，用不用就看你了。”袁唯将手搭在叶起南肩膀上，把人揽到面前，自信满满地看着队长。 “半场运球加上篮。”篮球队长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叉着腰走到场地边上去了。其他人不知所以，但见此情景，也都配合地让出了场地。 “加油。”袁唯帮叶起南脱掉身上厚重的羽绒服，鼓励地揉了两下他的头，也退到一边。 叶起南很紧张，这么多人看着自己，要是出了错怎么办？越这样想他就越慌乱，刚开始几次运球的动作显得有点蹩脚，抱着手臂站在场地边的篮球队长不禁皱皱眉。 叶起南知道这是袁唯的好意，其实他自己也打心底里希望能进入篮球队，会打篮球的男生，有谁不希望自己能够代表一个集体，在众人的欢声呐喊中于比赛场上穿梭投篮呢？胜利，鲜花，掌声，不论在现实中多么失败的人，也会在寂静无人的角落，有过这样的憧憬吧？即使他是叶起南，一个没出息不起眼又懦弱无能的同性恋。 “起南！我给你四秒，来到我身边！”是许乃峰的声音。 “起南，注意身体与篮球速率保持协调一致！” “起南，在篮球场上，你的敌人只有篮板！” 叶起南脑中满是和许乃峰一起玩篮球的记忆，这一刻，他好像忘记了其他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嘴边不自觉勾起笑容，运球的手掌越来越有力量，一个漂亮的半场运球，外加上篮，当篮球灌入篮筐的那一刻，叶起南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飞起来，身后遥遥抛下的，不仅是光滑的地板，更是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四中的篮球队里有一半都是有国家二级运动员资格的体育特长生，不是没见过打球打得好的，其中很多人比叶起南水平高了不止一个段位，但那惊人的速度，众人扪心自问，真是谁也比不了。 肖飞看完叶起南投球，默默蹭到魏子齐身旁，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喂，你刚刚有没有觉得，小不点跳起来那一刻，有点像……像那个什么，一只鸟。” 魏子齐白了肖飞一眼：“什么鸟？” “就是那种……一瞬间金光闪闪的，感觉羽毛都烧着了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凤凰涅槃。” “对！就是这个词儿！” 队长还是那一副扑克脸，看了一眼叶起南，淡淡道：“7号队服是他的了。体力太差，寒假记得来集训。”说完，就拍拍手，组织队员训练去了。 “四中的篮球队进了个一米四的小个儿，呵呵，这回新闻部的人有了新目标。”魏子齐无框的眼镜片闪啊闪，微笑着眯起眼，又慢慢喝了口咖啡，“我自由了。” “恭喜你！”肖飞大咧咧揉了下叶起南的脑袋，“加入地狱之团！准备受死吧！骚年！” 叶起南低着头笑，这是他重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他喘着气，迫不及待摸出手机给许乃峰发短信：报告，师父调`教有方，已被专业组织看中，前途可观。 很快许乃峰回复：革命尚未成功，吾儿仍需努力，与君共勉。 叶起南不禁笑出声，收起手机，抬头间，发现袁唯正在旁边站着看自己微笑，臂弯里还抱着他的羽绒服。 “谢谢你，袁唯。”叶起南走过去将衣服接过来，由衷道。 “谢谢你的热水，衣服，还有创可贴和消毒药水。”袁唯笑着说。 “嗯？”叶起南没反应过来。 “走了，去训练。”袁唯微微弯下腰，伸手掐了下叶起南的脸，便慢慢走向场地，不紧不慢，不急不躁，挺拔的背影看着沉稳而优雅。 ------------ 28Chapter28 叶起南拿到了自己的7号队服，抖开上衣，这尺码自己穿身上绝对可以当连衣裙。不过他还是很激动，整个晚自习像打了鸡血，可能是出去换过脑子的缘故，做题效率也高了不少。袁唯在旁边看得想笑，心说明明这么喜欢打篮球，以前还偏偏别扭着不肯去，也不知道这么个屁大点的小孩怎么会有那么强的自制力。 晚上许乃峰有事情不能来接叶起南，想让金秘书来接他，在叶起南的坚决反对下，许乃峰只好作罢。 “乃峰，从学校到家里只有二十几分钟路程，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叶起南在电话里说。 “那怎么行！我儿子这么……” “乃峰。”叶起南带着无奈重重叫了一声许乃峰的名字，适时打断。 “好吧，那……起南，你自己小心。”许乃峰郁闷，有时候他还真后悔捅破那层窗户纸，这要是搁在以前，他还能拿老爹的身份出来压人，不过自从两人互相坦白后，他就只能在发短信的时候占占叶起南便宜，碰到真人或者通电话，“儿子”两个字怎么叫怎么觉得心虚，只能乖乖换回“起南”。 “知道了，晚上回家吃饭吗？” “不回去了，但不会太晚。” “嗯，你自己少喝酒。”叶起南嘱咐完就挂断了电话，整理好东西一个人回家。 从学校到公寓不远，路也不偏僻，出了校门沿着一条繁华的马路走到头，转个弯再走几分钟就是他们小区的大门，所以在叶起南看来许乃峰每天坚持用车接送他实在有点夸张。 傍晚，华灯初上，路边到处都是匆匆归家的上班族和学生族。叶起南低头沿着马路走了十几分钟，眼看就要转弯，这时突然从路边停的一辆银灰轿车上下来一个人，远远叫他：“喂，小同学！” 叶起南听到那声音，身体蓦地一阵僵硬，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他转过头，看见方成往自己这边快步走来。叶起南下意识就想跑，但双脚却像被人死死钉在地上，一步都动不了。 “小同学，你好，还记得我吗，那天我们见过，我是你父亲的朋友，叫方成。”方成上前自我介绍，态度十分和善。 方成不是个好脾气，这一点叶起南再清楚不过。当初认识他的时候，也是被他那分直率和酷劲儿吸引，还是叶起南主动追的他。可是方成对他一直爱理不理，叶起南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被掐灭，心灰意冷不再坚持，见到方成也不说话，能躲就躲。 后来有一天，叶起南发烧躺在寝室里没去上课，寝室门被推开，竟然是方成。他帮叶起南换了头上的冷毛巾，又喂他吃药，坐在床边沉默地看了他好久，才说：“你真够狠的，说不理就真不理了。”见叶起南不说话，方成有些尴尬，又转身从拎来的塑料口袋里拿出个带糖霜的柿饼，小心用餐巾纸捏着，递到叶起南嘴边，说：“我妈昨天从老家寄过来的，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中的人会比平时脆弱，叶起南咬了口柿饼含在嘴里，看着坐在床边表情有些青涩的男生，突然感动得想哭。也就是在那一刻，爱情，悄然降临。 他曾经认定了方成是可以一辈子相扶到老的人，也相信这冥冥中命定的缘分，所以无论方成身上有多少缺点他都可以包容。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方成变了，就像如今站在面前的这个人，情绪内敛，举止儒雅，再没有当年的土里土气和倔强，哪怕是相比于三年前的那个方成，叶起南也觉得无比陌生。 “朋友？”叶起南淡淡看着他，轻声问了一句。他的语气里并没有什么情绪，但在方成看来，其中似乎带着不屑与轻蔑。 “是啊，我们是大学同学。”方成面不改色地继续温和道，又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小区大门，“你们是住在这里吗？我想和你父亲见个面，不知道方不方便。” 最初的茫然失措过去，叶起南没再理会方成，绕开他继续埋头往前走。 方成注视着叶起南的背影，突然觉得那走路的姿势很眼熟，就连刚刚这小孩看自己的眼神都让他觉得心里一跳，再回想起初次见面时那个人唤他的名字，方成猛然瞪大眼，再次追上前，拉住叶起南的胳膊问：“小同学，你……你叫什么名字？听说你是方成收养的对吗？你今年多大了？” 叶起南皱眉，想甩开方成，却甩不开，他突然觉得自己开始厌倦这个人了，已经没有一点爱残留，这辈子他不想再和这个人有任何纠缠，更不想看到他的老婆，心烦意乱之下，他干脆不再回避，抬起头，直直看着方成，一字一句道：“我叫叶起南，这是我爸给我起的名字，今年十二岁。现在，请你放手。” 方成在听见叶起南三个字的时候，手微微一抖，失了力道，叶起南趁机挣脱了他。 “别再跟着我，否则我会叫小区的保安。”叶起南对方成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方成一人，在原地怔怔发呆。 为什么……会那么像？那么像那个人？ 与此同时，在许家大宅里，许乃峰正和自己的老爹沉默对峙。没错，他今天晚上不能准时回家，正是拜自己老爹所赐，一场夺命连环call将他紧急宣召回家，要谈的正是收养叶起南的事。 “我说了多少遍了，算命的说我流年不利，要多多行善积德，所以我才收养个小孩，怎么就不行了？”许乃峰一脸不耐烦。 “胡闹！咱们这样的家庭，是你说收养就收养的？想要行善我也不拦着你，办个助养意思意思不就行了？”许国锋阴沉着脸，看着自己的独子。这个儿子从小就不服管，想让他进体制里某个职位死活不听，偏偏要自己到外头瞎折腾。如今倒好，又领养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孩。领养是什么意思？那可是拟制血亲，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那就是真真正正的许家人了。 “我的事您就甭管了。” “你放屁！”许国锋来了脾气，瞪眼骂道。“你以为你这些年在外面开个破公司就了不起了？别人凭什么卖你的情，还不是靠你老子的脸皮？我退了以后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你大伯二伯家都是从商的，现在情势倒是好了，能保证以后也这么顺当，关键时候没人说话，看你们到时候还怎么走得通关系！” 许乃峰从小就烦他老爹这些论调，整得跟官商勾结的旧社会似的，每次被教训都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其实真正追溯起来，许家祖上也算是开国功勋，当年风光不可限量，只可惜后辈们大多往钱眼里钻，一代代传下来，在政界却越混越边缘化，如今只有许乃峰家这一支还在苦苦支撑。 许国锋是个官迷，自幼就有在政界大展拳脚的宏图伟志。官场上想要往上爬就得站队，许国锋和之前沈云鹏所提的c省新任公安局长张宪权一样，都属于下任班子的热门候选人之一何海新的嫡系。何海新如今外调c省，轰动全国的打`黑案就是在他的主持下进行的，在民间呼声很高，如不出意外的话，下次换届当会登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到时候许国锋也肯定会有所迁升，这是这么多年许家政治前景最光明的一次机会，所以许国锋很希望儿子也能进政界来，扶上马送一程，使许家后继有人。 “乃峰啊，你父亲老了，一个人支撑太辛苦了，你就不想来帮帮我？”许国锋见晓之以理混蛋儿子不买账，改走动之以情的路线。 许乃峰掏掏耳朵，顺水推舟：“那您就退休呗，整天算计来算计去的不嫌累吗？您退了，我养你。整天养养花，逗逗鸟，多舒坦呢。正好我妈身体不好，您也抽空多陪陪她。” “你还知道你妈身体不好！还这么不懂事！嫌我们活得命长么！”许国锋气得倒仰，使出狮子吼。 许乃峰继续当耳边风。 许国锋忍了很久，终于决定抛出杀手锏，慢悠悠呷了一口茶，眯起眼：“既然这样，你收养那孩子的事，我看就算了吧。” “这怎么又绕回去了？我儿子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您就非得扯上他不可？” 许国锋听见自己儿子跟自己说他的儿子怎样怎样，不由嘴角一抽，深呼吸顺了顺气，才沉沉道：“你自己琢磨吧，你要是还想领养那孩子，就乖乖给我去上班，不然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许乃峰气得呼啦一下站起来，愤愤道：“死老头！竟然敢威胁我！” 许国锋淡淡瞥了气急败坏的独子一眼，不紧不慢站起身，端着茶碗，语气中充满笃定：“快过年了，回头把孩子领回来，也好让我和你妈看看。” ------------ 29Chapter29 许乃峰回了趟家生了一肚子闷气,晚饭都没有吃就滚蛋了。而叶起南因为放学回来的路上见了方成,心情也不怎么样。许乃峰不回家,他也不着急做饭，索性直接关起门来埋头写作业。 钥匙入锁的声音，客厅门响动,叶起南没想到许乃峰这么早就回来了,走出房间，看到许乃峰明显一张憋了气的脸。 “没吃饭？”叶起南抬头看了眼墙上挂钟,并不多问其他。 许乃峰侧头瞥了眼黑洞洞没有一点烟火气的厨房，再看看叶起南的神色，靠着门有些心照不宣地笑了下：“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叶起南听着这熟悉的提议，想起以前两个人经常翻墙偷溜出学校喝啤酒的情景，也不禁微笑：“那走吧。” 高档公寓附近是建设完善的商业圈,装潢精美的各式餐厅琳琅满目，但许乃峰和叶起南对这些却完全不感兴趣。他们没有开车，只是漫无目的地瞎转悠，想找家安静的小饭馆，找了半天没找到，许乃峰忍不住抱怨：“这年头连个路边摊都见不着了，还是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好，一到晚上街边都是大排档，外接的大灯泡照的满街通亮，临时搭起的凉棚里闹哄哄的，吃什么的都有。” “是啊，还记得拐子叔家的烤串吗，每次去都没位子，但见了我们都会给加桌。有一次连她女儿写作业用的小方桌都给搬出来，害的小姑娘老大不乐意，差点气哭。” “怎么不记得，最后还不是我牺牲色相将那丫头摆平？”许乃峰自恋地摸摸下巴，笑得很没品。 叶起南无奈地摇头，嘴边勾着淡淡的笑。自从和许乃峰说破了身份，他身上那份局促不安少了很多，虽然还是顶着一张小孩的脸，但看上去不像刚开始那样总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尤其是和许乃峰在一起时，更是多了分坦然，不必时时注意自己的言行。许乃峰感受到叶起南这一丝细微的变化，好几次想要伸向小屁孩脑袋的魔爪都讪讪地收回来，老老实实插在裤兜里。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又绕回了叶起南学校附近，在后门的小吃街找了家烧烤店入座，烤串涮毛肚麻辣烫纷纷端上来，外加几瓶啤酒，没什么讲究，难得自在。 “怎么了，今天不是挺高兴的吗，怎么一副霜打了的茄子样？”许乃峰开了两瓶酒，给叶起南往杯子里倒的时候微微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没动声色地给他倒了满满一大杯。 叶起南对自己上次喝多了的印象不是很深，潜意识里还一直认为自己是千杯不倒的海量，并没有在意杯里的酒，拨了拨热乎乎的涮毛肚汤盆，拣出一串咬了一口，也没打算瞒着许乃峰，便道：“我今天回来的路上碰到方成了。” 许乃峰一听方成的名字顿时瞪起眼，像只要喷火的龙：“妈的那混蛋来找你干什么！”然后又小心翼翼看叶起南的神色，有些内疚：“那你，你没事吧？起南，我也不知道那天会碰到他，不然我死也不会带你去的，对不起。” “没事了，乃峰，我和他之间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叶起南挤出一丝有些疲惫的笑，今天运动过量，身体本来就吃不消，又见了不愿见的人，可以说是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打击。不过他不想让好朋友愧疚，安慰地拍了拍他，随即转移话题：“还是说说你吧，这是怎么了，晚饭都没吃就回来了？” “嗨，不就是我家里那点破事儿么，跟老头子发了点脾气。”许乃峰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并没有提到关于收养叶起南的事。 叶起南很早就知道许乃峰和家里人的矛盾，许父逼他从政，他却不愿意，父子俩经常因为这个闹得不可开交。以前叶起南对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事不太了解，不知道许乃峰为什么那么排斥家里人的安排。现在或多或少接触了袁唯这样的人，再加上几个月来的耳濡目染，也逐渐理解好友的苦闷。 “算了，别想那么多，好饿，先吃东西吧！”叶起南故作轻松，拿起酒杯和许乃峰轻碰一下，喝了一大口。 许乃峰看着屁大点的小孩在那里像模像样地跟自己干杯，忍不住想乐，不过一想到对面坐着这家伙的内芯的确和自己是一个年龄段的，他又觉得是自己过于神经，半眯着眼看小屁孩喝完酒，许乃峰仔细观察他的反应。 果然，几杯酒下肚，叶起南比刚刚开朗了不少。许乃峰发现叶起南喝多了以后有个毛病，就是喜欢笑，还是那种看上去特别发自内心的笑，让看着他的人心情也忍不住豁亮起来。 “对了，儿子，今天不是说去打篮球了么，怎么样，有没有把那帮人镇住！”许乃峰趁叶起南喝多，又开始在口头上占便宜，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有瘾，总是喜欢叫人家儿子。 叶起南正吧唧吧唧吃着一串烤鱿鱼，眉眼间洋溢的全是兴奋，之前的低落情绪好像一股脑被抽走。“哪有，校队里的人都很厉害的，我哪能把人家镇住？不过队长的确说我很快！” “有多快？”许乃峰看着小孩笑得那傻样，也无意识跟着乐，比小孩还傻。“全场运球……” “四秒！”叶起南接道，还得意地又强调一遍，“四秒！哈哈，我达到你的要求了！” 许乃峰想到以前没人练手，逼着叶起南跟自己打篮球，那时候随口说出的一个全场运球四秒，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难度有多高。但叶起南傻了吧唧地以为这是绝大多数人都能达到的水准，硬是自己偷偷下功夫练了出来，还像笨学生好不容易完成了老师布置的极其简单的家庭作业，有些不好意思跟许乃峰说：“这下我总算能陪你练练了。” “起南。”许乃峰觉得自己吃的烤串辣椒放多了，嗓子眼涩得难受。 “嗯？” “吉尼斯纪录里最快的全场运球时间也不过是三秒九三，你都快破纪录了，你知道吗？” “嗯？是吗？呵呵，原来我这么厉害啊……”叶起南还是笑，却好像并没有真的听进去许乃峰在说什么，曾经的千杯不醉，如今变成了一杯倒，还自以为是地依旧一杯杯灌酒。 “你的确很厉害。”许乃峰终于伸出手，越过桌子，轻轻摸了摸叶起南的头，指在发间流连，眼神复杂。 叶起南前世是零八年坠江而死，零九年哈里斯在nba全明星历史上创造新纪录，底线全场运球时间最快，三点九三秒。对于那些不太热衷篮球的人来说，这则新闻可能不会吸引太多的注意力，哪怕是篮球爱好者，可能也只是感叹唏嘘几句，心血来潮上场练练运球基本功。但对于当时的许乃峰来说，看到这条新闻，就想起了叶起南。那个不幸殒命的好友，自卑又不起眼的小城男生，曾如此接近世界的巅峰，却依旧默默，无人在意。而那些不曾被人察觉过的闪光点，也随着他的死亡，而销声匿迹。 “乃峰，现在的孩子都很厉害啊，什么都会，有好多特长，英语也说得好，我比人家多活十年，也比不过人家。”叶起南最后喝得迷糊了，被许乃峰抱着往家走。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软，带着属于小孩子的撒娇，静静趴在许乃峰肩头，头发轻蹭着他的耳朵。 “你也很厉害，比他们都强。”许乃峰侧过头，嘴唇无意间擦过叶起南光滑的侧脸，愣了愣，忍不住顺势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低声道：“你比他们都强。” 第二天不用上课，学校让各班级自行组织新年联欢会，所以不用急着去上学。 叶起南前一天晚上虽然和许乃峰喝了酒，但只是因为酒量不好才会醉倒，实际并没有喝太多，没什么宿醉症状，早上起来精神抖擞。但许乃峰却没他儿子那么幸运，一早上就挂着俩熊猫眼，神情憔悴。昨天晚上把不老实的小屁孩扛回家，他又是当爹又是当妈地伺候他睡下，自己却失眠了。 至于为什么失眠？许乃峰具体也说不清，只记得把小屁孩剥光了洗干净丢进被窝的时候，看着那具幼小的身体，突然有点心酸，还非常文艺地想到一句特别矫情的话：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经过一次痛彻心扉的失去，如果再不清楚自己的心意，那他许乃峰就是个傻子。可是如今的叶起南是个小屁孩，两个人的身体年龄整整差了十六岁，这以后，还有可能吗？许爸落寞地对着镜子刷牙，客厅里的儿子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正走来走去地收拾东西。 “乃峰，我走了！早饭别忘了吃！”叶起南在外面喊道，已经到门口穿鞋。 许乃峰赶忙吐出一口刷牙水：“唔，等等！我送你！” “不用了，队长说我体力太差，让我多增加锻炼，以后我都跑步上学，又不远。”叶起南的声音今天听起来很有精神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增添了新的生活元素。“我走了！拜拜！” 砰！关门声。 “哦。”许乃峰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没精打采，继续磨磨蹭蹭刷牙，然后突然凑近镜子仔细看自己的脸，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郁闷。 这些年光顾着忙生意，经常在外面应酬，作息不规律，他一大男人又不注意保养，如今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显老。又想起昨天晚上老爹的威逼利诱，许乃峰突然觉得特别沧桑悲凉。 咦？不过那些当官的看起来好像都很显年轻啊…… 许乃峰脑子里转着不知所谓的念头，晃晃悠悠溜达到餐桌边上，叼起一块蛋煎面包，拿手机给死老头打电话：“喂，爸，你昨天说的事我想过了。去上班可以，但要给我时间整理一下生意的事。行行行，你放心，春天的母猫发`情之前我指定如你所愿滚去报道！这回成了吧？那咱可把话说到前头，我收养小孩的事你也不许管了啊！” ------------ 30Chapter30 因为联欢会的缘故,教室里被简单布置过,桌子也都推散到四周,教室里顿显空旷很多。难得不要求穿校服，学生们都穿着自己的衣服，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聊天说笑。 叶起南一进教室就看到袁唯,脱了外套,很自然地坐过去。刚开始他还没注意，后来发现很多人都在往他和袁唯这个方向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天袁唯穿了套白色耐克运动服，和自己身上这套灰色的正是一模一样的款式。 “呦，袁唯，难不成你和起南真是亲兄弟啊,连衣服都是一样的？”有人开玩笑。 “怎么，我们长得不像？”袁唯不在意地回道，还故意将胳膊搭在叶起南肩上，将小孩往自己身边搂了搂。 “别臭美了！虽说你长得也不赖，可是跟起南比还是差几个档次！”一个和袁唯关系不错的男生跑过来嘲笑他。 “哦？是么……”袁唯略显受伤地摸摸鼻子，勾着嘴角低头看了叶起南一眼，眼中满是戏谑。 叶起南噗地涨红了脸，抓抓头，摸摸耳朵，有点不知所措。班级里几个女生瞧见他这小模样，眼睛都冒出小星星了，突然觉得这新转来的漂亮小正太身上萌点一大把一大把。 韩菲菲刚进学校的新闻部，消息最为灵通，趁着热闹，凑过来神秘兮兮问：“起南起南！我听说你昨天被校篮球队招进去了，天啊真的假的！” 韩菲菲嗓门不低，经她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来了兴致，本来就对班级里这个小不点感兴趣，只是碍于以前上课位置的不方便，再加上这小孩性格内向，很多想八卦的人也都无的放矢。如今机会正好，女生们七手八脚搬过椅子蹭过来，将小不点团团围住，简单聊了几句，最开始还能保持矜持，很快，见这个小孩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以相处，只是有点害羞，便都放开了胆子上下其手。 “叶起南，你究竟多大了啊，几岁上的学？看着好像还没有十岁呢！” “起南，你个子那么小，坐在最后一排能看到黑板吗？” “诶？起南你怎么没带零食啊？来来来吃这个吃这个……” “我听说校篮球队的训练很严苛呢，哎呀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欺负咱们起南啊？” 叶起南差点被女同学们泛滥的母爱淹死，联欢会正式开始时，他的书包里莫名多了一堆好吃的，塞得鼓鼓囊囊。女生们散场开始准备节目，七八只属于雄性生物的爪子又默默伸过来，你抓一把我抓一把地偷他书包里的零食吃，被刚刚成立饲养关系的雌性饲主们发现，连打带骂，一顿笑闹，整个班级，竟然以叶起南为中心，变得格外融洽。 叶起南受宠若惊，他觉得很神奇。原本以为淡漠的只会埋头学习对其他事都漠不关心的同学们，居然也有这样亲切热情的一面。他习惯了躲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却不知道原来与人之间隔阂的那一层灰纱，是可以如此轻易地被揭开。原本以为是一条孑然独行的死胡同，走得艰难，走得寂寞，却不想，转过头，冲破那个由自己编织的牢笼，眼前竟是灯火通明的豁然长街。 四中的学生们成绩好，却不都是死读书，课外活动都很积极。文艺委员刘思嘉是个身高近一米八的长发御姐，做事雷厉风行，精通钢琴和小提琴。为了给班级联欢会增加气氛，她还特地从家里搬来一台电子琴架在讲台上，站在后面负责给全场配乐，酷酷的很有dj范儿。 几个固定节目过后，班委又组织同学们做了几个小游戏，接下来就到了最传统最老套但也同时最具有全班调动性的击鼓传花环节。 为了增加戏剧效果，刘思嘉被人煞有介事地用布带蒙上了眼睛，然后开始弹奏旋律简单却极富有节奏性的欢乐小音节。下面的同学在音乐中传递一只毛绒老鼠，音乐停止，毛绒老鼠传到谁那里，谁就要表演一个节目。 游戏一开始，负责组织的几个班委里的女生就开始蠢蠢欲动，互相以眼色示意，鬼鬼祟祟的目光直往小不点身上瞄。叶起南毫无所觉，跟着大家一起传老鼠，一边还纳闷怎么现在人们都喜欢毛绒老鼠。音乐长时间未停，老鼠从手里过了三次，叶起南渐渐放松警惕，不料，当袁唯第四次将老鼠塞给他的时候，音乐戛然而止！ 叶起南：“……” 不是这么巧吧…… 当然不是这么巧，你没看到有多少双眼睛眼巴巴惦记着你呢。 几个女生见小阴谋得逞，兴奋地拍手，袁唯轻轻敲了下还没反应过劲，仍在发呆的小孩，笑道：“怎么，昨天放学前不是说过要每人回家都准备个小节目备用么？没准备？上去唱首歌也行啊。” 叶起南以前从来没有在这种聚会活动上做过焦点，也很习以为常地忽略了准备节目这种事。本来他有点措手不及，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知何去何从，不过袁唯最后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他觉得今天挺开心，不想扫大家的兴，也不再扭捏，就走到前面，和刘思嘉说自己要唱首歌。 “请问，你会弹十年吗？”叶起南仰着脑袋问站在讲台上的高高御姐。 “你要唱十年？”御姐挑挑眉，修长十指在黑白琴键上跳动，一串旋律缓缓流出，“来吧，我来给你伴奏。” 十年这首歌在六七年前可谓是风靡得家喻户晓，大街上音像制品商店里十家有八家都在放，更是受年轻人欢迎。虽然还是陈奕迅的经典老歌，但如今难免有些过时。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居然要唱这首歌，班级里的同学们都挺意外，不过每次击鼓传花即兴表演节目，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唱歌，除了今天唱歌的是个小不点，也没觉得有什么太吸引人的。 叶起南站在教室中央，低头平复紧张情绪，并在脑子里回忆了几遍歌词，确认不会记错。他前世太喜欢陈奕迅了，他的每首歌几乎都倒背如流，尤其是粤语版的，所以他粤语歌才会唱得那么好。前奏响起，教室里安静下来，叶起南还没有变声，雌雄莫变的嗓音，轻轻随着伴奏唱了头两句，立刻引发不小的骚动！ 艾玛！这小孩唱的居然是粤语版的！明年今日！ 这下众人惊了，玩手机的，看小说的，只顾着吃的，都纷纷抬起头！这年头在北京城里唱一口地道的英语歌不算稀奇，能唱粤语歌才是真的不多见，何况还是这么小的小孩？而且这孩子昨天才进了校篮球队，不得了不得了，这是要成精了！ 众人星星眼，男生们没把叶起南当雄性，丝毫不觉得他在雌性面前抢了自己风头，没有眼红只有惊叹。而女生们则更是没把叶起南当雄性，只觉得一只迷人的稀有品种幼崽金灿灿诞生，一个个母性大发，恨不得把那个站在台前满脸严肃一本正经唱粤语歌的小屁孩拉过来好好蹂躏一番。 叶起南终于唱完了一支歌，暗自松了口气，再一抬眼，发现满满一屋子同学都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看，吓得他后脖颈的寒毛都竖起来，果断迅速逃窜回座位。这时大家才想起来给他鼓掌，有人撺掇着，想把他再拖出去唱一首，但小屁孩却死活不肯了。母爱泛滥的女生们看叶起南这么害羞这么不好意思，也就开恩放过他一马。 这是叶起南第一次在许乃峰以外的人面前公开唱歌，也是第一次作为主角，被那么多人认真听着唱歌。叶起南很兴奋，他能感受到无数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但如今，除了紧张，他心中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在慢慢滋生，好像……他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吧。 “唱的很好听。”身边有人凑过来小声说，揉了揉他的脑袋。 叶起南听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袁唯。 “谢谢。” “嗯？你总谢我干什么？”袁唯莫名其妙。 叶起南笑笑没说话。 “期末加油。” “嗯，你也是。” 自从这次联欢会之后，叶起南和班级同学熟稔了不少，而最让他欲哭无泪的是，他从此以后竟莫名其妙地沦为了妇女之友。班级的女生们都把他划归到自己的阵营，什么大姨妈来了哪个牌子的卫生巾好用这样的话题也不避讳他。时常动手动脚调戏，勾肩搭背有之，聚众围观有之，在他面前面色坦然讨论男生的小八卦。叶起南要不是尿急的时候还出门左拐往男厕所奔，有时候还真的有种自己不是男人的幻觉。 这样的境况整整持续了高中三年，哪怕高三毕业之际叶起南的个头已经蹿得和班级里大多数男生差不多高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改变。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新年联欢会以后，学生们的头等大事就是第一学期的期末考了，这对刚升上高一的学生来说更是重要。高中的第一次大考，都是各个中学来的尖子生，谁都不想落后于人，都憋足了劲地为备考做准备。 第一门考试是语文，叶起南对这门课算是最放心的，只在前一天晚上翻了几篇作文范文，太久没有写过应试作文，要温习一下范本模式，这样才有利于得分。 语文卷子果然答得很顺畅，叶起南很快将前面题目全部写完，翻到最后面的作文，扫了眼题目要求，却愣住了。 这是一篇话题作文，题目是――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爬上来了……先放两章，第三更不知道能不能挤出来，十一点之前还木有就勿刷了，明天再双更好了，今天有点吃不消，咳咳，鞠躬~ ------------ 31Chapter31 考场作文虽然都打着题材不限的名号,但要想求稳妥，还是以议论文居多。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仿佛都默认了这样一个规则。 叶起南盯着这个“重生”的话题作文想了几分钟，心中大概有了一个腹稿。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他们学校教学水平虽然一般,但老师们都是应试高手，整天捧着高考题研究，不在意学生的才华能力，只想着如何在考试中取得高分。叶起南的语文老师就是这样一个人,采取高压强势手段，要求所有人必须在考试的时候写议论文，而且还要套用她所谓的“五段式”。总分总结构,开篇点题，结尾呼应。中间三段层层深入，每段的首句最好还能凑成排比。一刀切，量化生产，要是哪个刺儿头敢出点幺蛾子尝试别的写法，看都不看直接零分。 古板，没创意，但不得不说，是百试不爽的考试万金油。哪怕不出彩，得分也不会低。 叶起南向来循规蹈矩，对于老师的命令从不敢违抗，写起这种五段式作文更是手到擒来。 就比如现在，这篇重生文，开头一串排比句用上，引诗词，套名言，说文解字讲什么是重生，抛出假设：如果人可以重生。中间三段，第一段引用凤凰涅槃的古代神话，说明自古以来人类对于重生的渴望，脱胎换骨，摆脱阴霾。第二段古今中外的名人事迹摆上几个，从字面意义上的肉体重生过渡到精神重生，逐步靠近全文主题。第三段开始收尾，提出真正的重生是人精神的重生，再从精神过渡到人生态度思维视角，由此改变命运，踏上积极乐观的人生轨迹，获得真正意义上的重生。最后一段点题，升华，强调主题，呼应开头。结束。 这是一篇标准的考场作文，保证万无一失。 叶起南想好以后提笔，却在动笔前的一瞬间，犹豫了。 他其实很不想这么写。 面对这样一个话题，他的内心有一种强烈的倾诉欲在膨胀。从坠江，到一梦三年，再到梦醒之后的所闻所感……没有人能比他更深刻地理解“重生”两字的含义了。 他现在活着，在死过之后。 他呼吸，他奔跑，他哭，他笑，他还能见到光，这在常人眼里平淡无奇的一切，在一场冰冷的死亡之后，显得那样弥足珍贵。 重生，在叶起南睁开眼的那一刻，感受生命重新回归，那种混杂着激动、惶恐和欣喜若狂的心情没有任何人能理解。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人还是那些人，只是再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重新来过，说得容易，却需要多大的勇气？ 鬼使神差般的，叶起南的大脑自动清除了之前的行文构思，在第一段只写了三个字：他死了。 紧接着，后面的内容如闸开水泻，以小说的形式，讲述了一个人从意外死亡到重获新生的过程。叶起南就像着了魔，将自己的悲欢如数融入到文字当中，全文一气呵成，字数不足一千，却字字锥心。这是他用一条命换来的，行文至最后收笔，叶起南仍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睫毛微颤，握笔的手心里冷汗涔涔。 考试时间到，老师收卷，叶起南这才好像魂归体内，抬头茫然地看着善意对他微笑的老师，眨眨眼，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回作文怕是要考砸了。 接连两天的期末考试结束，最后一门卷子交完，叶起南被袁唯拉着去和校篮球队的队友吃了顿饭，队长顺便通知大家寒假的训练安排，等他回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了，一进门就看见许乃峰正四仰八叉躺在沙发里，茶几桌上堆着十几个拆开的档案袋，里面的文件散落得到处都是。 叶起南最近一直忙着复习备考，再加上上学放学都自己一个人走，已经有很久没和许乃峰正经说过话了。许乃峰这些天好像也有很多事，常常半夜不归，而叶起南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没睡醒，如今好不容易见到真人，叶起南觉得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许乃峰看起来消瘦不少。 生病了吗？ 叶起南伸手探了探许乃峰的额头，对方睡得很沉，没有反应。他找来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无意间踢到沙发边立着的一个纸袋，从中散出一套衣服。 没有开灯的昏暗客厅里，运动服特有的光滑材质反射着窗外的阑珊柔光，白底黑字的数字7显得格外醒目。叶起南迟疑了一下，将那套本该收到自己衣柜里的运动服捡起来，展开一看，才发现那并不是他从校队里拿回来的那套不合身的运动服。 虽然款式样子一模一样，但尺寸已经是完全贴合自己身材的了。 一套被改小了的，7号球服。 叶起南捧着篮球队服怔怔地站在原地，安静的客厅里，只能听见许乃峰均匀的呼吸。良久，他将队服轻轻收好，放入纸袋。 许乃峰是在一阵诱人的饭香中醒过来的，迷迷糊糊爬起来，摸到身上盖的毯子时愣了一下，又顺着香味寻觅到厨房，趴在门口往里看，正好看到叶起南踩着小板凳在灶台边上颠大勺。一阵阵菜香在热油的刺啦声中缓缓飘出，旁边的电饭煲冒着白色蒸汽，叮咚一声，烤箱报时器响，叶起南忙从板凳上跳下来，打开烤箱，取出一排色泽诱人的烤肉。 许乃峰抽抽鼻子，胃里咕噜一声。 叶起南转过头，看到许乃峰，笑着问：“睡醒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考试考完了？”许乃峰抓抓脑袋，晃悠到饭桌前，看着美味的饭菜流口水。“嗯？你不吃？”见叶起南只摆了一副碗筷，许乃峰问。 “我在外面吃过了，考完后和校队的队友们一起吃的。” “不错啊，也有应酬了嘛。”许乃峰乐呵呵地看了叶起南一眼，夹了一块烤肉塞嘴里，饿死鬼托生般开始埋头猛吃。 “慢点吃。”叶起南忍不住提醒，“最近公司很忙吗？我看你回来的很晚，是不是有什么事？” “唔……没什么。”许乃峰含含糊糊地说，“公司要让我大伯接手，有些东西要处理一下。” “公司？你的公司？” “嗯，累得慌，不想干了。”许乃峰仍低头扒饭，说得轻松，“过完年我就去我爸给我安排的地方上班，以后朝九晚五，不用操心，挺好。”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许乃峰又抬起头，见叶起南正定定地看着自己，掩饰地笑道：“干嘛啊，那么看着我干嘛。” 许乃峰平时看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从毕业以后就专注于自己打拼的事业。他一手创办的公司，倾注了六年的心血，如今才有了点规模，可以说是他的命根子，怎么可以如此淡然地放弃？而且他一向讨厌政治圈，怎么又要听从家里安排去政府部门工作？ “乃峰，你是不是碰到什么麻烦了？”叶起南皱着眉问。 “嗯？怎么这么问？”许乃峰一时忘情，伸手掐了掐叶起南的脸蛋，“起南，你就别胡思乱想了，生意上的事你也不懂，” 叶起南沉默。的确，这些事他的确不懂，即使许乃峰真的有困难，他也帮不上忙，插不上手。他又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和歉疚。什么时候他也能变得强一点，能够帮到好朋友，而不只是单方面接受对方的馈赠呢？叶起南有些黯然，想得出神。 “喂！你又瞎琢磨什么呢！”许乃峰戳了下叶起南一下。 “哦，没，没想什么。”叶起南摸了摸被许乃峰戳中的脑门，“上班也好，省得你总出去应酬，生活不规律，对身体不好。” 许乃峰闷闷地“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将叶起南给他准备的晚餐风卷残云般解决掉，他突然想起什么，兴奋地冲到客厅。 “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你快来看看，合适不合适！” 叶起南跟出来，见许乃峰手里提着他刚刚踢到的那个纸袋。 “你们校队也太不负责任了，什么尺码都往外发，你穿那套衣服上去能打球？我看去跳舞还差不多！”说着，许乃峰翻出篮球服，兴致勃勃把衣服往小孩身上比划，“嗯，不错，大小正合适！真没想到，你居然是7号啊！” “7号？”叶起南之前倒没有注意号码问题，一听许乃峰这么说，才反应过来：“安东尼？” “当然是安东尼！那可是我偶像！”许乃峰微微弯下腰，凑近叶起南，眉眼间全是笑意，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掐了掐他的鼻子：“看好你哦，小安东尼！” 叶起南接过球衣，触手可及的凉滑柔软，质地上乘。 他微微勾起嘴角，却什么也没说。面对许乃峰，已经不是简单“谢谢”两个字能够回应的了，一切感谢的言语在他们之间都显得苍白而没有任何意义。叶起南抬头看着许乃峰，看着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只能暗暗下定决心，希望有朝一日，也能成长为一棵大树，在关键时候，成为面前这个人，强有力的依靠。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123的地雷~~谢谢微妙之言的地雷~~ 向继续买v支持的亲们鞠躬~=3= ------------ 32Chapter32 许乃峰忙完了公司交接的事,过了一阵猪一样的生活,而叶起南则在家里等着学校那边出成绩,成绩出来以后所有学生要到学校听老师讲评，接下来就是家长会。叶起南对这次考试没抱什么希望,等成绩这几天泡在邵天衡写文的那个网站研究了很久，大概摸清了时下流行的网文类型。 叶起南最近经常和邵天衡在qq上聊天，在邵天衡的鼓动下,终于有了重新在网上写小说的心思。 “小说？”叶起南跟许乃峰说了自己的想法,在家里弄得胡子拉碴毫无形象可言的老爸抱着个抱枕,反坐在椅子上,下巴撑在椅背上,有些怀疑地看着儿子，“你还要上学，能有那么多时间吗？” “我想先试试看，每天只写一两个小时的话，应该对学习不会有太多影响吧。” 许乃峰低头琢磨了一会儿，最后大手一拍叶起南肩膀，道：“成啊，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正好以后我工作没那么忙了，家务和晚饭我来负责。” “晚饭？你做？”叶起南刚好在喝水，听了许乃峰的话差点被呛到。 “怎么，不信任我！”许乃峰一瞪眼，自恋地扬起下巴，“你还别说，就凭我这智商，这点小事只要我想做，还不是信手拈来？” 叶起南干巴巴地笑，不接话，不禁想起大学暑假去乡下社会实践时许乃峰的壮举，那一锅肉棕色的半凝固粘液体好像又出现在眼前，伴随着几个倒霉同学令人心碎的干呕。 “晚饭，咳，还是我来吧。你有时间就收拾一下房间。”叶起南很含蓄地说。 “切，你还真别小瞧了我。”许乃峰不服气，摩拳擦掌信誓旦旦状，“你等着，看我修炼出一手高超厨艺，到时候把你喂成白白胖胖的小肥猪！我还就不信了，不就做个饭么，能有什么难的？” 叶起南嘴角抽搐，手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胃，呵呵道：“嗯，我看好你。” 许乃峰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格，一旦开口，果真就摆出一副对家务大包大揽的架势。 第二天一早，他把昨天晚上熬夜写①38看書网大纲的叶起南从被窝里抓出来，带着他一起去超市购物。新的一年，超市里很多商品都在搞活动打折，许乃峰以前几乎没操心过家务事，来超市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如今就像见了什么都新鲜的小孩一样，一看见有什么商品标出特价，就跟着一群大婶大妈上去凑热闹抢购，也不管有用没用，抓到就往手推车里扔。叶起南不好打消他的积极性，只能跟在后面偷偷摸摸把没用的东西往外拿。 “起南啊，你看刚刚那对父子，小孩被老爸放到手推车里推着走，是不是很有趣？”许乃峰刚刚完成一轮抢购，悠闲地推着车在货架间溜达，眼睛向不远处的一对父子看。 叶起南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警惕地看好友：“嗯，人家是小孩。” 许乃峰收回目光，侧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叶起南，嘿嘿嘿笑了三声，把叶起南寒毛都笑得竖起来，“你也是小孩嘛。” “喂，你不是吧……”叶起南感觉不妙，退后，想要跑，被许乃峰及时抓住，一个打横抱起来丢进购物车。 “唔！走咯！开飞机咯！”许乃峰嬉皮笑脸地推着车猛跑了一阵，超过前面那对父子，嘴里还一边叫嚣着“超车超车”！ 叶起南蹲在已经被装满了一小半的手推车里捂脸，窘得恨不得扒块地砖钻进去。没办法，许乃峰一向这样，抽起风来跟个精神病似的，上学那会儿就没少出幺蛾子闹腾，但他不讨嫌，人又长得帅气，痞里痞气的流氓样倒是招不少女生喜欢，三教九流的哥们也有一帮。 但叶起南没有注意的是，当年的许乃峰总是在他面前的抽风次数居多，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折磨蹂躏，两个人最后打打闹闹才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许乃峰曾鄙夷地说：“看你这窝囊样，是不是男人！有点出息成不？走路扭扭捏捏！说话细声细语！吃个饭还细嚼慢咽！看着真他妈不顺眼！” 叶起南默默不语，闷头吃饭。 许乃峰又说：“嗯？生气了？不乐意了？来来来，有火发出来啊！揍我啊！往这里打！像个男人一样啊！别跟个娘们似的！要么哭两声，给爷听听？” 叶起南吃好饭，径自端盘子走人，不再理某个喝多了耍酒疯的变态。 许乃峰这才急了，忙站起来追过去搂住人家脖子蹭啊蹭：“喂喂喂我说你够不够朋友啊！我失恋了你还这么对我！老子又被妞甩了啊！” 叶起南背后拖着一只大树懒，艰难带着人往宿舍走，无奈道：“你这是第几次失恋了啊，以后对女孩子要认真点，别伤了人家心。” 许乃峰勾着叶起南脖子，心安理得地挂在他身上：“怎么是我伤了人家的心呢，被嫌弃的明明是我啊是我啊！你胳膊肘往外拐！不行，今儿晚上得陪我看足球！” 叶起南拒绝：“不行，明天早上还有课呢。” 许乃峰借着酒劲胡搅蛮缠：“我不管，你要不陪我看球我晚上就上你们寝室睡觉，我会抱你跳脱衣舞哦！拿笔记本在你们寝室里放小黄片！” “好了，别闹了，我送你回寝室。”叶起南被缠的不耐烦，回头拍拍许乃峰的头。 好了，别闹了。这样的话叶起南在上学时不知道对许乃峰说了多少次，叶起南一向脾气好，都是被闹得没办法时才会这样敷衍。可是每次叶起南说这句话时，许乃峰不管闹成什么样都会消停下来，睁着黑亮的眼，认真地看着叶起南，安安静静的像只乖顺的大狗。 “好了，别闹了乃峰！放我下去！”叶起南在手推车里可怜巴巴地抗议。 “怕什么啊，你现在这么一个小不点，放小车里推一推很正常的嘛。”许乃峰无视小孩的抗议，心情显得格外好，一手搭在叶起南肩膀上，一手推着车，溜溜达达往结账的柜台走。 排队结账的人很多，叶起南不好再声张，只能郁闷地坐在车里，接受周围人猎奇的目光。就在这时，隔壁等结账的队伍里，两个女人的聊天声传了过来，叶起南之所以会被吸引，是因为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 “这两天忙着批卷子快累死了，今天总算弄完了。” “是啊，语文卷子最难批了，光是作文就看着眼睛都花了。” 叶起南竖起耳朵，辨认出其中一个女人竟然是他们班的语文老师，李老师。悄悄回头看了看，叶起南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吓得赶紧回过头来，生怕老师看见自己蹲在购物车里的样子。 “诶，你还别说，这次批作文的时候，我还真看到一篇有意思的，是一篇小说，当时看得我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李老师说。 “啊？小说？还是恐怖小说啊？啧啧，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有才了。” “不是恐怖小说，就是写了一个人重生的故事。看上去像一个很长的故事的开头，但独立成文又说不出什么。写得很真实，很触动人心，反正我就是看着挺有意思的，特别有种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的冲动。文笔也相当好，和我一起批作文的王老师也很欣赏。”李老师笑着说，“不过我和王老师商量了，没敢给太高的分，你也明白，这种文章考试都不鼓励的。” “呦，这是哪班的学生啊，连咱们组长都看得入了眼？”另一个老师终于来了兴致。 “卷子还没拆封呢，不知道是哪个班的。”李老师一阵叹气，好像很希望这个学生是自己班的，不过都上了一个学期的课了，班级同学的字迹她也认得差不多，那篇作文不像是自己学生的。 叶起南转学来以后，还没来得及参加考试，语文测验平时本来就不多，四中秉承自学理念，也很少收作业，所以李老师并不太熟悉叶起南的字迹。 “说得我都想看了，拆封时记得告诉我，看看是哪个班的。兴许下学期的概念杯作文赛，我们就有人选了呢。” “对啊！概念杯！”李老师眼前一亮，“我怎么没想到！说起来，四中都好久没获过奖了呢……” 两个语文老师说这些话的时候，叶起南和许乃峰已经先行结账走了。所以叶起南只隐隐约约听到老师们在议论自己的作文，还说得分好像不太高。虽然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但叶起南还是有点泄气。 离开校园多年，才回归两个多月，学习节奏还没来得及进入正轨，面对那么多不同的科目，扔了多年的基础知识早就忘得差不多，虽然平时也有努力做题，但考试时答题还是有点吃力。唯一有点把握的语文如今也不能博得高分，叶起南十分担心，这次会考出一个倒数第一。 垫底就垫底吧，也没什么，关键是……叶起南看了眼握着方向盘，哼着小曲满载归家的许乃峰……考完试是要开家长会的啊！作为名义上的养父，许乃峰是当之无愧的家长人选。如今好了，他一个人丢脸也就罢了，要是连累着许乃峰也跟着没面子，就太对不起好朋友了。 叶起南纠结着，甚至当晚餐时，许乃峰兴致勃勃端出自己炒出的一盘不明物递给叶起南吃的时候，叶起南眼睛都没眨就挖出一口送进嘴里了。 叶起南：“……” 许乃峰，期待地：“怎么样！” 叶起南忍了半天，终于没忍住：“呕――”捂着嘴跑厕所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说些我对盗文的看法吧。 作为一个也曾经看过盗文，逛过论坛，下过txt，最后从时而买v时而看盗文，到成为一个乖乖买文看支持作者的死忠网文读者，再到最后成为一个作者的人，我也曾分析过看盗文的孩纸们的心理，姑且玩笑着写个小段子，纯属调侃，大家看着乐乐而已，不必挂怀。 *** 事前梗概：某没品作者，笔名柳木桃，昵称桃子，自称木瓜。在晋江文学城发文，一天，她入v了。 看盗文的a：艾玛肿么又入v了捏！！俺木有办法买啊没有网银不会弄没有钱嘤嘤嘤肿么办但是真的好喜欢这文啊！！作者大人俺只能去看盗文了嘤嘤嘤俺对不起你……tot【星星眼】 卖文为生的瓜:【泪眼朦胧扶墙】没办法你买不了我也不能用ak47指着你脑袋让你去买嗷嗷，而且外面盗文那么多俺也不能捆着你啊……好吧，看就看吧，不过长大以后有零花钱了要记得支持正版！还有，有空时别忘了回来到免费章节里打打分留留言哦！拍砖啥啥啥还是免了……赠与合同不保证售后服务的说（案例：超市赠送的免费小食吃坏肚子人家是不会赔偿你的因为是免费的免费的同志们切记啊切记！） 看盗文的b：嗯？v了？这作者没听说过，也不知道坑品怎么样，算了，还是看看盗文吧，免得被坑。 卖文为生的瓜：【蹲墙角画圈圈】好吧神马时候咱也能保持日更到完结，神马时候咱的专栏里都是红艳艳的“已完结”，神马时候咱再来找你算账！哼！用更新砸死你丫丫的……到时候咱也能挺起胸膛，拍胸脯大吼：来吧！坑品有保证！！（在我能做到这些之前，我没有资格说其他，也没资格反驳。） 看盗文的c：啧，就这水平还v？也没见得写多好啊，值不值得老子花一根雪糕钱啊，要知道老子一天看文无数，你说不差这一根雪糕，他么的要是买十几上百的雪糕老子特么还不破产了？！买东西得擦亮眼，要不老子不就冤大头了？ 卖文为生的瓜：【默默低头，握拳】【镜头特写：眼角，一抹隐忍的目光】【音效；魔兽争霸主题曲】我-会-努-力！我-会-变-强！你们等着！【背后出现隐约的黑暗阴影，撒旦的角】 看盗文的d：唔？v了啊……度娘一下，有盗文，看。咦？新章节还没出，好吧去买v。【无所谓脸】 卖文为生的瓜：【拍大腿弃妇撒泼状】麻木的人啊！鲁迅先生笔下的围观群众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泥们！泥们这是在放任啊在逃避啊祖国的知识产权保护前景何在啊，知识革命与创新思维如何能长存啊！人类的精神文化建设如何能顺利进展啊！【无限拔高中】泥们不要这样啦，好好买v嘛，要知道也许很多很多年后，当那个没有盗文全民鄙视盗版的美好时代到来的时候，史书上会留有你们一笔――群众的知识产权意识觉醒，是引领知识经济到来的重要前提。 看，泥们引领、见证了一个新的时代！就像见证了网购和快递行业的崛起一样~~这是多么美好！多么辉煌！绳命~~是多么精彩……【此作者已精分】 *** 精分完毕。 最后，我只想说，谢谢支持正版的朋友们。作为作者，我无力制止盗文，只能尽力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写出好故事。也许有一天，看盗文的朋友们无意间瞥见木瓜写的文章，叹一句：嘿，这人写的不错嘿!值得一买！有没有还在连载的文呢，我去追~ 这是我希望的，也是我将不断为之努力实现的目标。 嗯，以上。 ------------ 33Chapter33 终于到了公布期末考试成绩的这一天。 早上六点半,叶起南按掉闹钟从床上爬起来，踩过地板上一堆写着小说大纲的草稿纸出了房间,和往常一样去洗手间洗漱。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无意间瞥了眼洗手台的角落，发现了一些类似碎头发的东西,叶起南很纳闷,叼着牙刷凑近观察，果真越看越像头发。不过这里怎么会有头发呢？没时间多想，叶起南顺手将东西清理干净，准备去做早饭。 自从不慎吃了一口许乃峰做的饭,叶起南就再也不敢把厨房交给他了，为了不打击好友的积极性，他不好明说什么。不过只要一看到许乃峰慢悠悠拿起从超市里新抢购到的小花围裙往脖子上套,他就立刻奔过去先行一步抢到锅铲，一边嘿嘿说“我来吧”一边不着痕迹地把人往厨房外推。 这样几次之后，许乃峰也意识到自己这是遭人嫌弃了，倒也不灰心，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跟在叶起南屁股后头打下手，多听多问虚心求教，特别像一个好学生。因此一个星期过去，厨房得以幸存，三餐得以保证，叶起南和许乃峰依旧活得健康。 今天算是本学期的最后一天课，上午全体学生到校听老师讲评试卷，下午开家长会。叶起南吃好早饭后站在许乃峰房门口听了听，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估计人还没睡醒，便安静地出了门。 对于在乎成绩的学生来说，每次大考公布成绩分发试卷的那一刻，无异于电影演员坐在席位里等待宣布奥斯卡小金人的最后得主，激动与憧憬是难免的，毕竟，在这高手如云的地方，谁不希望自己一鸣惊人呢？ 叶起南走进教室的时候，学习委员正在分发成绩单和各科试卷，教室里很安静，大家或是埋头研究卷子，或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交流题目。他直接走到最后一排自己的位子，袁唯还没有来，叶起南屏气凝神地从桌上一大堆试卷中翻出成绩单。 为了表示对学生的尊重，成绩单不是按照成绩高低排名，而是按照姓名拼音，但有心的人还是可以从后面的总成绩中轻易排出名次。叶起南埋头细看，先是找到自己的名字，看了眼总分，目光大致瞄过成绩单，惊喜地发现自己居然不是最低分！大概数了数，发现他的名次在班级算是中等偏后的位置，不禁大松一口气，这才耐心看起具体成绩，果然不出他所料，语文较高，英语拖了后腿，其他成绩都是平平。 叶起南对自己的成绩其实挺满意，不过他的同学们却似乎并不这么想。从韩菲菲开始，每个在过道里发卷子的女生，在经过他面前的时候都会摸摸他的头，或者拍拍他的背，带着善意的微笑安慰道：“考得还是挺好的，别泄气哦！你语文还是班级第九呢！”弄得叶起南非常莫名其妙，他考得的确不错啊，比他想象中的强多了，这些女生心里在想什么，都把他当天才了？ 雌性维护同类幼崽的天然母性心理叶起南当然无法理解，看完了自己的成绩，他很自然地去找袁唯的名字，然后就被华丽丽地震惊到了，居然是全班最高分啊！数理化三门满分，英语和语文看上去也都仅仅是扣了点作文分，就连一向不太受学生们重视的历史政治这样的小科目也都是满分！ “嗯？发什么呆呢？” 脸被人掐了一下，带着一股淡淡凉意。叶起南抬起头，看到袁唯正在脱外套，墨蓝色的大衣上沾染着一层晶莹的薄薄水雾。 “下雪了？”叶起南下意识望向窗外。 “来学校的半路上就下雪了，到处都在堵车，差一点迟到，好险！”袁唯难得地做了个鬼脸，将外套收好，并没有像大多数同学那样，一进门就去看桌上的成绩单，转而先问叶起南：“怎么样，考得如何？” “还是英语啊，花了那么多心思，也没什么太大起色。”叶起南骨子里就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哪怕这辈子再下决心要好好努力，一旦知道自己不会垫底引人注意，他对成绩看得还是很淡的，最起码比班级里其他同学淡很多。所以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沮丧，而更像是陈述一种事实。 袁唯在边上看着，忍不住勾起嘴角：“英语的进步曲线一向都是阶梯式的，经常会在一个水平徘徊很久，然而一旦进步，就是一个飞跃，别灰心。” “嗯，我不会放弃的。” 叶起南的笑容还是改不了的腼腆，但晶亮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坚定。袁唯总觉得，自己接触叶起南越多，就越是看不懂这个小孩。叶起南不自信，还经常会自卑，有时候那懦弱的样子让人看着会忍不住生厌，可是他身上那股奇特的气质却又莫名地吸引人不愿意离开太远。那种不属于一个十二岁少年的隐忍，坚韧，似乎默默承受着某种看不见的重压，就连袁唯都捉摸不透。有时害羞幼稚的样子让人觉得可笑，但做起事来的细致入微又少了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应有的心浮气躁。明明好像经历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却从里到外透着干净。 就像此时此刻，叶起南静静望着窗外的落雪，眼神澄澈宁静，可周身所散发的，却是一种让人感到有些沧桑的寂寥。 “对了，你这次考了全班最高分呢！”叶起南突然想起来，回过头恭喜袁唯。 “哦？是吗？”袁唯收回刚刚一直停留在这个奇怪小孩身上的目光，终于提起兴致去看成绩单，听见自己得了第一却并没有表示太兴奋，“那我下午请你出去吃饭？” “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叶起南疑惑。 “因为要庆祝啊。”袁唯避重就轻地笑笑。 叶起南被绕糊涂，倒也没有多想，只是摇摇头：“哎算了，下午开家长会，我要等……等我爸回家吃饭。” “哦，这样。”袁唯轻声应了句，并没有再说什么。 一上午各科老师都在点评试卷，班主任赵老师仍是板着个脸，一副“我叫不高兴”的样子，尽管通过其他科老师的口，学生们已经知道他们班这次成绩在所有的普通班里排名第一，仅次于两个精英班，而班级第一袁唯的总分更是压过精英班的学生，成为全年级最高分。 袁唯一日之间成了名人，班级里的同学看向他的目光更是带上了各种各样的情绪。叶起南很佩服袁唯在这样高强的聚焦中也能保持淡定泰然，看不到一点得意轻狂。整整一个上午，同学来问题，他条分缕析给人讲解，同学来讨教学习经验，他简明扼要全盘托出，等大家热度过了纷纷散去，他该干什么干什么，温和，低调，就像石头入了静海，甚至没激起一丝涟漪。 叶起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总觉得袁唯心情不是很好，而且自从早上跟自己说了几句话之后，就一直不大开口。直到中午放学，叶起南觉得这样的气氛很怪异，才没话找话地问袁唯：“家长会是你爸爸来还是妈妈来？”这问题一问出口，叶起南就觉得很傻很无聊，闷闷低下头，估计袁唯不会答理自己。 “没有人来。”袁唯的回答却很出人意料。 叶起南有些意外，紧接着又听袁唯说：“他们都很忙。”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得有点少，没够三千，嘤嘤嘤木有小红花了……忧伤望天。 谢谢zyh,小七和夭夭的地雷~~么么哒！ ------------ 34Chapter34 “袁唯！”袁唯收拾好东西准备走的时候,叶起南冲到门口叫住了他。“你中午去哪里吃？我知道学校后门那条街有家烧烤店不错，要不要……要不要一起去？”见袁唯转身看自己，叶起南又有些尴尬,忙补充道：“我请客！” 在叶起南眼里,袁唯虽然厉害,但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不管别人怎么把他当小屁孩看,但心理年龄在那里摆着，叶起南在某些时候还是将袁唯当做自己的后辈。袁唯平时待他好，叶起南自然想要加倍回报,刚刚袁唯说父母忙的时候,叶起南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叶起南是个小城人，父母早出晚归地做点小买卖,勉强够糊口，不分白天黑夜的忙，也没有时间关心照顾他。家里有个弟弟，但是跟他年纪差得太多，叶起南除了照顾弟弟，也很少和弟弟说心里话。后来叶起南发现自己性向与众不同，更是没机会和父母沟通，在惶恐中默默承受，逐渐养成孤僻自卑的性格，乃至后来东窗事发，被不理解他的至亲断绝了关系，再不往来。所以他十分了解那种不被父母关注的心情，哪怕有了快乐也没人分享的滋味，实在难受。 袁唯站在教学楼喧闹的走廊中，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看着一脸小心翼翼追出来的小孩，有那么一刻，好像所有的噪音都从周围消失了。缓缓浮起笑容，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他都不记得上次自己这样笑是什么时候了。 “哦？那你不等许哥了？”袁唯歪歪倚在墙上看叶起南，故意逗他。 “他中午从家里来，应该吃过了，我等他晚上回来再吃吧。”叶起南皱眉想了想，给自己开脱道。 袁唯突然有点羡慕许乃峰，不过一想到叶起南要陪自己吃中午饭，他还是忍不住高兴。“好啊，那你去收拾一下，我在门口等你。” 这个时候学生离校都走得差不多，家长们也陆续进来，叶起南回教室收拾东西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很多家长。一看见这么点的小孩跑进来，很多人都抬头饶有兴趣地看他。叶起南有目光恐惧症，低着头一路奔到座位抓起书包和羽绒外套，又闷头往外跑，结果没看路直接一头扎进一个人怀里。 “对不……”叶起南刚要道歉，却在看到来人时呆住。 “咳，儿子，你跑什么啊。”一本正经的严肃脸。 叶起南傻了，盯着许乃峰那张脸差点抽搐得不会说话。 许乃峰下意识摸了摸嘴唇上方一夜之间“长”出来的一排小胡子，推推黑边大框眼镜，故作深沉地弯下腰凑到叶起南耳边，难掩得意地小声问：“怎么样，这样看上去有没有成熟一些，是不是更像你爸？” “乃峰……你……”叶起南微微皱眉。 “嘘！要叫爸。”许乃峰冲叶起南眨眨眼，背着手重新站直身。 叶起南眼前晃过今早在洗手池旁看到的一撮短毛，目光重新落到许乃峰的小胡子上，总算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又无奈又无语，看着许乃峰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乃峰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儿子眼里已经成为了顽心不死的大龄儿童，左看看右看看，在一堆中年家长中，觉得终于没有那么大的违和感了。其实自打叶起南通知他要开家长会，他就一直心怀忐忑，总觉得以自己的年龄挤在一堆大叔大婶的队伍中显得分外尴尬，外加上赋闲在家的空窗期里实在没什么正经事好做，这才想出一个堪比天才的好主意，剪了点头发茬当胡子往脸上贴，临近学校大门口时看到摆摊的，还顺道买了副眼镜。 “儿子，你坐哪儿啊？” 叶起南把许乃峰带到座位，许乃峰大模大样坐下，很像那么回事地开始翻成绩单和卷子。 袁唯在门口等了很久不见叶起南出来，走进教室，很意外地看到许乃峰，便主动过来打招呼。 “许哥？”鉴于许乃峰奇葩的打扮，刚刚他进教室的时候袁唯竟然没认出他，盯着他那蹩脚的胡子看半天，终于忍不住笑道：“您这是怎么了？” 许家和袁家向来交好，许乃峰在袁家小辈面前一向以成功大哥自居，尤其是这个袁唯，几乎就是看着他长大的，饶是他脸皮再厚，这时候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索性倚老卖老地摆出一副长辈面孔：“小唯啊，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我们家起南了啊。” 袁唯挑挑眉，顺水推舟道：“许哥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我和起南是同桌，平时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 “嗯。”许乃峰满意点头，用慈和的充满父爱的目光看着叶起南，语重心长道：“我们家起南年纪小，不懂事，小唯你平时要多提携他，他要是做错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批评他！” 叶起南实在受不了许乃峰继续犯精神病了，眼下已经有很多人回头看他们，便及时打断许乃峰：“爸，我和袁唯出去吃中午饭了，然后我再回家。” 许乃峰这边正沉浸在自己威严家长的角色里难以自拔，听叶起南这么说不禁一愣，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慈父嘴脸，点头道：“嗯，早点回家，别玩得太晚。外面下雪了，记得穿好衣服。” 叶起南应了一声，就和袁唯离开了。 路上袁唯一想到许乃峰刚刚那模样就忍不住想乐，对叶起南说：“许哥怎么变这样了？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他是这样的人。” “嗯？哪样的人？”叶起南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眼睛里却盛着淡淡的笑意。 “在我印象里他以前很愿意玩，不过上了大学回来后就日渐稳重了，尤其是最近几年他在外面做生意，就没听说他吃过谁的亏。爷爷还常跟我们念叨，说许家的小子以后必成大器。你不知道吧，我有个堂姐，当年还和许哥结了娃娃亲呢。” “娃娃亲？”叶起南脚步微滞，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倒是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只是那么一说呗。”袁唯本来就是顺口一提，说得不在意，不过低头间察觉到小孩的神色好像有点不太对，又道：“我堂姐在部队，早就有自己喜欢的人了，她男朋友是个特种兵，在她眼里跟朵花儿似的没什么人能比得上，我家里人也都很看好他们，过两年可能就结婚了。而且许哥和我姐自小一块光屁股玩到大，都不把对方当异性，哪能做夫妻啊？” “这样啊。”叶起南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兜里，默默踩着地上的雪。 “怎么，吓到了？怕许哥这么快就给你找养母？”袁唯调侃。 “没有！”叶起南急忙否决。 袁唯将叶起南那一脸心虚的样子误认为是自己猜中了他的心事，想想小孩的身世，不禁心生怜惜，摸摸他的头道：“放心，许哥是个长情的人，当初既然决定收养了你，就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的，即使娶了老婆也会继续像现在这样对你好。” “嗯。”叶起南看着操场上纷纷飘落的白雪，答得有点心不在焉。是啊，许乃峰已经年近三十，正常的男人现在都改考虑成家了，而且他已经接受了家里人的安排从了政，接下来就该是找个合适的姑娘组建家庭了。作为好朋友，他是愿意看到许乃峰安定下来的，不是吗？ 袁唯见叶起南有点沉闷，想把话题转的轻松点，便又道：“我看许哥如今玩性还是挺大的，不会那么早找个女人把自己拴起来，别担心，估计你上大学之前他都不会结婚的。” “是啊，他是挺爱玩。”叶起南想起大学时许乃峰身边那些花蝴蝶一样来来去去的女朋友们，唇边扬起一丝笑，说不清是苦笑还是无奈。 记忆里，不知道有多少次许乃峰失恋后跑到他的宿舍来胡搅蛮缠，十次里有八次要被拖出去喝酒解闷，一起傻过哭过笑过，在漆黑无人的教学楼天台上谈人生谈理想，而年少青葱，却根本不懂什么是人生，什么是理想。只记得那时的畅快言笑，直到拂晓将至，醉醺醺的在宿舍楼前的那个十足路口，分道扬镳。 如果不是许乃峰有过那么多的女朋友，对男人不可能有一丁点的兴趣，他也不会早早将自己对他的那点心思掐灭了吧？就两个人勾肩搭背时许乃峰说过的那样，他们是永远的兄弟，最好的好朋友。 朋友，这样的朋友上辈子他没有好好珍惜，那么就让此生来补偿吧。看他幸福，同时，自己也要努力幸福。 叶起南仰起头，簌簌清雪落在面颊，北京城一向臭名昭著的空气也因下雪而难得有了股清甜的味道。呼吸在空气中缓缓凝结成雾，心中一片释然。 “到了，就是这家店。”叶起南终于找到那天和许乃峰出来吃烧烤的小店，率先走了进去，并没有注意到袁唯落在自己身上若有所思的目光。 烧烤店的生意不错，很多学生都要等家长会完了和父母一道回家，所以学校后门这条街很热闹，就连些犄角旮旯的小店里都挤满了滞留的学生。 叶起南和袁唯进店以后转了半天也没找到空位，拥挤的小空间里吵吵闹闹，充斥着浓浓的羊肉串香。 “嘿！袁唯！起南！这里！”不远处突然有人叫他们，循声望去，竟意外地发现了魏子齐和肖飞。 “倒是巧了，居然在这里也能碰到。”肖飞看上去永远都是一副扎了两管鸡血的样子，而魏子齐则病怏怏的无精打采，穿着黑大衣，更显脸色苍白，整个人的气质就像古堡里封存多年的吸血鬼王子，眼底总是挂着淡淡的黑眼圈。 “呵呵，中午没地方吃饭，起南说这里他来过，觉得还不错。”袁唯在看到这两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时，头一次觉得他们有点碍眼，不过面上却完全没表现出来，笑得一派温和。 “那正好，一会儿吃完饭去打球吧！”肖飞晃着他那显眼的莫西干头提议，接着振臂一挥，指向身后一桌，“刚好还有几个校队的人也在。” 这次期末考试袁唯得了年级第一，校队里的体育特长生们大多不在乎成绩，不过宰人的机会他们可不会轻易放过，一看到袁唯眼睛都放光了，呼啦啦一桌五六个人都挤过来。 魏子齐捂着慢悠悠嘴咳了两声，看看袁唯的神色，再看看身边跟着的叶起南，有些同情地对肖飞摇摇头：“哎，你完了，袁大少生气了。” 一群没眼色的吃货们把叶起南和袁唯包围在中间，有人起哄：“行了，今儿中午有人请客了哇哈哈！不把年级第一宰一顿就是不爽啊哇哈哈哈！状元爷您说是不是呀哇哈哈哈？” 说好的两人约会竟变成了大野狼群体聚餐，袁唯回头看了眼叶起南，叶起南丢过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袁唯眯起眼，转身，笑得风轻云淡：“嗯，是该请兄弟们吃一顿。别客气，呵呵，想吃什么尽管点。” 脑回路长得比较率直的运动狼们总觉得状元爷的笑容有点阴森森的，后脊梁阵阵发凉，不过面对免费烤串他们还是顶住压力，狼爪子纷纷伸出来，勾肩搭背将叶起南和袁唯两人拖拉入席。十几个男生围圆桌而坐，想到一会儿还要打球，就没叫啤酒，都很乖地捧着店里赠送的免费大麦茶滋溜溜喝。 要是搁在以前，叶起南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种聚会上的，不过如今他也是校队一员，之前大家还在一起吃过饭，不管怎样都不好离开，而且篮球队里的人他都很喜欢，跟他们在一起总是很开心。 “怎么样，下午一起去打球？”这时袁唯凑过来小声问，目光中带着隐隐期许，或者，还有鼓励。 叶起南这次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地点头，笑道：“嗯，当然一起去！” 窗外还在下雪，没有风，雪花安静飘落，将校园覆盖成洁白的雪糕，拥挤的小烧烤店里都是欢声笑语，热乎乎的烤肉香弥漫四周，使里面的人丝毫感觉不到外面的天寒地冻。 但叶起南还是望了眼教学楼的方向，摸出手机，给许乃峰发了条短信： 乃峰，下午和同学们去打球，可能晚点回来，自己要记得买晚饭。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真悲剧！！小区断水断电断网两天，过了四十八小时山顶洞人的生活，今天终于回归二十一世纪，赶紧爬上来更新，抱歉让大家久等！鞠躬~~以后如无意外会保持日更，时间在晚上九点左右。 嗷呜我那逝去的两朵小红花啊……忧伤望天 ------------ 35Chapter35 整整一个下午,一帮男生都泡在学校的篮球馆里，直到中午吞进肚子里的那点肉串都消化干净，才想起来要从战斗状态切换成进食状态,嗷嗷叫着从体育馆出来,商量着再去哪里大吃一场。中午袁唯挨宰,这帮人好歹还算有点良心，都惦记着晚上要回请回来。 “小不点,你没事吧，刚刚真的对不起啊！脚还疼吗？”一个长相憨憨个子非常高大的男生频频看向叶起南，一双虎目满含内疚和担忧。他叫冯野,是个体育特长生,在队里打大前锋的位置。篮球场上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就在刚才抢篮板的时候,他不小心将叶起南撞倒，扭到了脚踝，虽然叶起南说不严重，但他看对方那表情和走路的姿势，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没事的，不严重。”叶起南安慰地冲冯野一笑，慢慢向受伤的那只脚着力，瞬时传来的刺痛让他忍不住轻轻皱了下眉。其实刚刚扭到时还没什么感觉，没想到这会儿都不敢走路了，估计是肿起来了。 “真的没事？让我看看。”袁唯和叶起南同桌这么久，大概知道他的脾气，跟一般小孩不一样，什么都喜欢自己忍着，所以也不多问，当即蹲下`身要查看。其他几个男生见状也纷纷围过来，在旁边探头探脑。 叶起南吓了一跳，要知道他可是个纯弯，对同性本来就不像直男那样坦荡，这突然一堆散发着浓烈雄性荷尔蒙的高大男孩将自己包围，不脸红才怪，立马像只伤到后腿的受惊小兔子，磕磕绊绊逃出包围圈。 “啧，我说你跑什么啊！”肖飞本来还想在后面揽着小屁孩的腰扶上一把，没想到对方却哧溜一下从手边溜走了。“得，看这身手矫捷的，估计没事儿！” “是啊是啊，真的没什么事。”叶起南知道自己失态，赶紧顺坡下驴，顺便转移大家注意力，“还是想想去哪里吃饭吧，打了一下午的球都快饿死了。” 果然，一提起吃的，前一秒还忧心队友伤情的吃货们，下一秒就把同情心都放在自己咕咕叫的肚子上，狼吼着要去找食。 魏子齐本来不是篮球队的队员，也不喜欢打球，只不过他和肖飞的家住得很近，俩人平时习惯了黏在一起，无聊的时候也会陪肖飞来训练，顺便当个业余裁判。所以他和饿狼不是一个种群，没被食物蛊惑。 “我看起南的脚还是扭到了，走路多了只怕会更严重，还是回家休息比较好，也别跟着你们闹腾了。我一下午坐着不饿没什么胃口，正好送他回去，你们玩你们的。” 魏子齐这话是跟袁唯说的，不过还不等袁唯开口，那边肖飞先嚷嚷起来：“别啊别啊，一起去嘛，我陪你先把起南送回家，然后再去吃呗，要不吃完了谁陪我回家啊？” 魏子齐无语地白了肖飞一眼，骂道：“陪个屁啊，你自己不认路？” “算了，干嘛折腾两个人。”袁唯摸到了叶起南扭伤的脚踝，的确有点肿，不适合再走路，便开口道，“我也累了，还是我送起南回家，就不跟大家一起吃了。” 袁唯可是今天的主角，他不去了这不是搅局么？难得考完试轻松一场，大家凑在一起吃顿饭不容易，于是群狼跃跃欲试着开始张罗要一起护送伤员回家，然后再一起去饭店吃饭。 叶起南是个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人，更是个蜗牛一样有自我保护欲和隐私欲的人，两辈子以来头一遭被人这么众星捧月地惦记着，让他非常不适应。如今眼看蜗牛壳子都要让人家端了，就是再面再软的人也要奋力抗争两下：“不用送不用送，真的没什么事，我家离学校很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奈何反抗无效，别说他了，就连袁唯都没来得及插上话，转眼间，群狼齐上，抱腰的抱腰，摸腿的摸腿，抬屁股的抬屁股，三下两下就把小不点挂到虎背熊腰的冯野背上，簇拥着奔向体育场大门。瞧那架势哪是护送伤员啊，更像是逮着了一只可口的猎物，心急火燎地要扛回家架上一口大锅煮了吃肉。 叶起南趴在冯野宽宽的背上欲哭无泪，觉得这样太丢人了，偏偏憨厚的大个子男孩这时回过头来对他嘿嘿一笑，说了句“没事，我背你回家，你一点都不重”，那表情实诚的，让他都不忍心拒绝人家的好意了。 就在叶起南准备任人宰割，这么一路被扛出校门的时候，突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句情绪极其夸张的惊叹：“哎呦喂我的儿子！你这是怎么了！” 叶起南几乎是在来人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分辨出他是谁了，听着那怪腔怪调的咋呼声，差点忍不住喷笑出来，连脚上的疼都顾不得。这声音就好像有什么魔力，几乎是瞬间就安抚了他局促不安的情绪。 “儿子喂！儿子喂！哎呀我看看我儿子这是怎么了啊！”许乃峰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过来，直接冲进人群里把叶起南抱回来，上上下下心肝般揉捏了一通，“这是受伤了么？骨头断了？” 刚刚还乱吼吼一团的篮球队员们被许乃峰这几声儿子给叫懵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再看向那一脸痛心疾首状的许乃峰，怎么都不觉着这人像是叶起南他爹。直到袁唯，魏子齐和肖飞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叫了声“许哥”，本来就已经搞不明白状况的群狼们，这下脑回路彻底瘫痪。 “许哥，起南他扭到脚了，我们正打算送他回家。”袁唯终于缓解开脸上僵硬的肌肉，对许乃峰说，“对不起，没照顾好他。” 许乃峰倒是很大度，一手抱着叶起南还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袁唯的肩说：“小伙子打球有个磕碰不是很正常的么，没事没事别往心里去！”然后又冲其他人挥手：“谢谢你们了，还要送我们家南南回家，真是好同学啊！还好我及时赶到接我们南南回家，这下就不用麻烦你们了，继续玩去吧！” 伤员的家长都亲自来接了，而且叶起南个子又那么小，许乃峰一个人完全能搞定，就算再热心肠也没有必要都跟过去，只能客气礼貌地跟许乃峰道了别，一行人跟着叶起南和许乃峰出了校门，直接拐去一家火锅店。 肖飞一直没缓过来，琢磨了半天才纳闷地蹦出一句：“许哥……这是怎么了？好多年没见过他这样了。” 魏子齐摸摸下巴，细长的眼睛在镜片后微微眯起来：“嗯，事出反常必有妖，慢慢看吧。” 袁唯却没有说话，只是想着刚刚叶起南看着许乃峰那有些无奈又忍不住想笑的样子，还有在看到许乃峰出现时那瞬间放松的表情，有点想不通，那两人之间的默契怎么会如此强烈，强烈得甚至有些耀眼。 难道只是短短几个月的父子关系，就可以达到这种程度吗？而且据说在这之前，两个人甚至都没见过面……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这边一伙人向火锅店进发，那边的许乃峰由抱转背，带着叶起南刚一离开众人的视线，叶起南就忍不住爆发了。 “南南……这是什么称呼。” “嗯？儿子不喜欢？” “喂，还没闹够？” 许乃峰此时的语调已经恢复如常，脸上夸张的表情不再，只换上淡淡的微笑，侧过头问叶起南：“怎么样，脚还疼吗？” “嗯，没什么大事，扭了一下而已。”叶起南折腾了一天，觉得很疲倦，此时头轻轻靠着许乃峰的肩膀，趴在他背上，相比于陌生人，许乃峰身上熟悉的味道让他坦然。“诶，不过你刚刚看到我那样被人背出来，就不怕真有什么事？”叶起南难得打趣，可以看出他今天心情很好。 “切，老远的我就看见你那不情不愿的表情了。”许乃峰将叶起南又往上背了背，还特别注意将他扭到的脚托起来，轻轻在掌中握着，以免导致空血，肿得更快，“恨不得在脑门刻上‘放我下来’四个字。要真是伤得严重了，哪是这样啊，早就蔫了。” 叶起南闭上眼，嘴角扬起，没有反驳。过了一会儿又问：“对了，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家长会不是早就完了么？” “还不是被你们语文老师给缠住了？” “语文老师？” “是啊，他说你作文写的很好，非要留我谈话，还说想培养你代表学校去参加个什么杯的比赛。”说着，许乃峰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本书递给叶起南。 “怎么会，我作文分数又不高。”叶起南纳闷，借着路灯光看了眼书皮，是本获奖作文集。 “分数又不能说明一切。”许乃峰忙替他维护，然后似乎想到什么，沉默了一下，半天才又开口：“起南，我看了你的作文了。你……” 叶起南似乎明白许乃峰想说什么，忙打断他：“都是编的，小说嘛，都要夸张的。” 许乃峰也不再追问，只是皱皱眉，似乎在思量什么：“说起来，起南，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那天晚上发生过的事。” “有什么好说的呢，都是过去的了。”叶起南淡淡地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故意让自己的语调变得八卦一些，趴在许乃峰肩头问：“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们语文老师怎么留你这么久啊！嗯？” 许乃峰果然表情尴尬起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我哪知道！她在那里跟我说个没完没了，就说你怎么有天赋，写的东西怎么特别，还说要是参加了这个作文比赛获奖以后高考会加分什么的，烦死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对了，那个南南的绰号还就是她起的！” 叶起南侧过头，看了眼许乃峰还贴着的假胡子，感叹道：“就这副尊容还能让我们语文老师一见钟情？真厉害。” “嗯？怎么，我今天不帅么！”许乃峰不乐意了。 叶起南知道许乃峰的自恋病又犯了，笑着哄到：“嗯，帅！只是以后别这样了，算我求你。” 许乃峰也自嘲地笑起来，弓身背着叶起南，脸上的眼镜滑到鼻尖。 “不过以后你还是少对女孩子乱放电。”叶起南想了想，又说。 “嗯？你这是嫉妒？”许乃峰不知为何心底突然一喜，说出的话却口不对心。 “我嫉妒你干什么？只是想起你上学时的那些女朋友了。”叶起南叹口气，接下来声音也轻了很多，“你也该安定下来了，遇到好女孩，要对人家好点。” 许乃峰本来挂在唇边的微笑，慢慢敛去，垂下眼，半晌才调侃道：“知道了，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落了雪的城市，淡去了喧嚣浮躁，只剩一派素雅的银装。路灯斜照，拖过地上长长的人影，恍惚中，有种形影相吊的沧桑。许乃峰背着叶起南走过天桥，过了马路，在夜晚的霓虹中，沿着长街走在归家的路上。 背上沉甸甸的，却不觉得是负担，只恨不得这路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累了吧，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叶起南说。 “没事，你又不重。”许乃峰说。 “怎么，真把我当你儿子了？”叶起南笑着问。 “不想当儿子你就长快一点啊。”许乃峰挑衅道。 “我肯定会长的，总不会永远这么小。” 是啊，你长了，我就老了。 “起南，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话变多了？” “有吗？” “绝对的！” “不好吗？” “好。” 许乃峰和叶起南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小声聊着，身后踩过一排长长的脚印，一个人的痕迹，却见证了两个人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还是更得晚了，努力提前更新！晚上九点更新是目标！母上大人喊我去碎觉，大家要记得冒泡哦，我明天来回复！ ps:很快我就可以给大家送分了~~满25分送一分！不要大意地来冒泡吧！ ------------ 36Chapter36 叶起南的寒假简直比平时上学还要忙。 首先让人头疼的就是堆积如山的作业，各种各样的练习册和卷子小山一样占满了大半个书桌。而他在作业的基础上又额外给自己制定了严格的英语学习计划,按照袁唯教给他的方法每天背单词,背一篇英语课文,外加一个小时的听力跟读训练。 这些任务完成后基本上一天的时间也就过去了，叶起南每天晚上吃完饭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对着电脑拼命码字。他酝酿了一个月的小说大纲终于完成,邵天衡非常热情地将叶起南引荐给自己的编辑，编辑看了小说大纲,又读了个开头,直接决定和叶起南签约,并作出保证，一旦小说字数满二十万字,一定会给他最好的宣传位置。 叶起南急着赚钱,虽然许乃峰以监护人为借口给他花钱从来不眨眼，他的钱包里也从来不缺红彤彤的毛爷爷，但在内里他毕竟是个独立的成年人，不愿意这样被人养着。许乃峰是他的朋友，对他掏心掏肺的好，而他却不应将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 既然是以赚钱为目的写作，叶起南自然不会再去以前那些论坛写段子了，也不会再碰同志文题材。于是他用一个月的时间浏览了几个①38看書网站，摸清时下流行趋势，又看了几个大神的畅销作品，琢磨了很久，觉得如今玄幻风虽然没过去，但已经被写滥了，很难再有什么突破。而一些所谓的金手指种马文，已经被审美越来越正常的读者们厌弃。还有娱乐圈黑帮金融财权交易的文，别说叶起南不擅长，就是能写好他也不愿意写。现实社会已经够复杂的了，干嘛在虚拟世界也要算计来算计去找不痛快呢？多累啊。 考虑再三，叶起南最后决定写一部小偷文。主角是三个身怀绝技，性格却有点不靠谱的江洋大盗，专门窃取世界各地的古董，其间顺便见识各国各地的风土人情，吃吃喝喝，潇洒天涯。他们见识过灵异事件，碰到过黑势力纠缠，被通缉，被追杀，却始终如泥鳅般逃脱各次危机，耍得警方黑道暴跳如雷，最后在一件涉及国家机密的神秘事件中立了大功，获得赦免，从此归隐山林，成为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过狗改不了□，这三个人逢年过节还是会凑在一堆，把自己的徒子徒孙带出来比划比划。当然，这里叶起南很狡猾地留了个悬念，如果这个文能红起来，徒弟们的故事可以作为第二部故事来写，但这就不是他现在考虑的问题了。 叶起南之所以会选择这个题材，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他对古董的了解。 其实叶起南当年最开始在网上混坛子的时候，写过一些跟盗墓有关的故事。他的大学就在西北，所在城市多古墓。且不说那些散布在农村山野的无名小墓，就是赫赫有名的，已经被开发成景点的陵墓就数不胜数。从他们学校到武则天的乾陵，只要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刚上大学那会儿大家玩心重，逛那些陵墓跟逛学校后操场似的，一趟一趟跑得特别勤。 古墓多的地方铲地皮的就多，叶起南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听当地人说起很多盗墓传说，觉得好玩，就在论坛上发故事，引来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只可惜那个时候网络文学没有发展成型，多数人只是发着玩玩，并没有下太多功夫把这些故事整理起来。后来叶起南封笔，渐渐淡出了圈子，直到几年后出了几部这方面的巨作，一看作者的名字，居然都是当年相谈甚欢的老相识！老相识们在微博上互粉互侃互相调戏，却没有叶起南什么份，谁让他没有坚持到最后呢？大神们早就不记得他是哪根葱了。 以前的事叶起南不愿意再去纠结太多，他感谢老天让他重活一场，与其想着去报仇，想着如何为自己找回公道，还不如把握好现在，只向阳光，将污泥踏在脚下，让自己活得快乐一点，让身边的人也快乐一点。 这一天是周五，照例每周五下午叶起南都要去学校参加篮球队的训练。他当初扭伤的脚在许乃峰数十种药酒药油的猛攻下，再辅以许氏独门绝学大力金刚手，竟然奇迹般地在一个星期内好了个利索。 不过要说奇迹，那就是在叶起南腿脚不方便的那一个礼拜里许乃峰厨艺的飚飞。 一碗细细的阳春面，上面窝着白里透黄的蛋，清汤上飘着零星葱末。 这是许乃峰将叶起南从篮球场背回来那晚，端到他面前的东西。 “尝尝看。” 筷子戳破鸡蛋，金黄的半固状蛋黄缓缓流出，浸入汤汁，散出浓浓香味。叶起南挑起面条吃了一口，点点头：“挺好吃，就是有一点咸了。” “真的！”看到叶起南点头，许乃峰很兴奋，“那我下次记得少放点盐。” 叶起南一愣，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你做的？！” “是啊！”许乃峰得意地看着叶起南笑。 “你……你做的？”太惊人了，许乃峰居然也能做出可以吃的东西，叶起南不禁又问了一遍。 “当然是我做的了，怎么，不会因为是我做的你就觉得不好吃了吧。” “没，没有，很好吃！只是有点意外，你是怎么做的啊？” “上网查菜谱呗。我自己发挥聪明才智弄出来的东西你们总是不认可，那就没办法了，只能上网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呗，按着步骤来，这有什么难的？” 许乃峰说这话的时候，懒洋洋地坐在叶起南对面，胳膊搭在身侧的椅背上，椅背上还挂着条皱巴巴的小花围裙，是他和叶起南一起去超市买的，整个人看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极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纨绔公子哥。然而，从那之后的一个礼拜，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许乃峰负责的，说不上如何美味，却可以看出准备食物人的用心。 叶起南看着许乃峰为了照顾自己在家里忙活来忙活去的身影，有时候看着看着就会鼻子发酸，觉得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他甚至常常无意识地将目光停留在许乃峰身上，长久地停留，直到对方察觉时才迅速移开目光。 依赖一个人的感觉有时很幸福，但上辈子的惨痛经历已经给过他足够的教训，叶起南不敢再放任自己。 房门被推开，许乃峰走进来，叶起南关掉正在听的奥巴马和麦凯恩竞选演讲。他白天学习的时候许乃峰很少来打扰，如今过来显然是有事要跟他说。 “起南，今天是周五，你一会儿要去学校训练吧？” “嗯，再过半个钟头就走，怎么了，有事？” “这周日就是除夕了。”许乃峰没头没脑突然来这么一句，看表情显然是有心事。 叶起南了然，轻松道：“哦，你是要回去陪叔叔阿姨过年的吧？没关系，我自己在家里就好，又不是真的小孩，别担心。” “不是，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回去。” “一起？”叶起南微微皱眉。他一直以为许乃峰收养自己是背着家里的，毕竟无缘无故地弄出个来历不明的儿子出来，对于许乃峰这样的家庭来说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可是如今怎么又提出要带他回去见他的父母呢？“你家里……” “嗯，这次就是我爸主动提出来的。你放心，他们知道我收养你，没说什么。你现在已经是我们的家庭一员了，回去过年名正言顺。我来告诉你就是希望你今天打球别太累，明天我们要出去买点年货，毕竟很久没回去看看了，空着手会挨死老头眼色。” 见叶起南还是有点犹豫和不安，许乃峰又说：“你以前老听我提起死老头，可能有心理阴影，但他那人其实也没那么不可理喻，既然他同意我收养你了就不会难为你，别担心。而且我妈她待人和善，又喜欢小孩，肯定也会喜欢你的。你就跟我回去吧，成不？” 叶起南只是担心许乃峰为难才犹豫不决，却不想他竟然是担心自己不愿意跟他回家，只好表态道：“其实我去哪里都没关系，既然叔叔阿姨知道了我，不去也不好。” 见叶起南同意，许乃峰仿佛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许乃峰看了眼来电显示，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意外，紧接着就回到自己屋里去接电话。 叶起南也没在意，看时间差不多该去训练了，便直接换了衣服出门。未料，还没走到学校，他就接到许乃峰的电话，说是一个朋友从外地回来，他晚上要去机场接人，不能回来吃饭，让叶起南不用等他。 袁唯发现叶起南今天训练时总是不能集中精力，挨了队长几次骂，中场休息时把人叫到一边，问他出了什么事。 其实叶起南答应许乃峰时装作很轻松，但对于去他家过年这种事还是从心底里打怵，特别是在听过许乃峰无数次抱怨他父亲的铁腕手段之后，更是觉得鸭梨山大。袁唯家和许乃峰家是世交，他和袁唯又是朋友，所以叶起南并没有刻意回避什么，直接告诉袁唯他的烦恼。 本来想着以袁唯的性格，一定会宽慰他几句，没想到这次袁唯听说许乃峰要带他回家过年，竟意外地沉默了。 叶起南看袁唯的反应，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袁唯沉吟了片刻，也没说什么，直接拿出手机拨电话：“喂，陈叔吗？你让李姐去我房间，书桌左下角的抽屉里有个紫木盒子，麻烦您把它送到我学校来吧，嗯，就是现在，谢谢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粥粥的地雷~~么么哒！ 还是木有来得及九点更新，明天继续努力！争取每天拿小红花~ ------------ 37Chapter37 袁唯在学校一向很低调,在今天之前,叶起南甚至不知道他一直有专职司机接送上学。 黑色suv停在距离学校一条街远不起眼角落,顶着个同样不太起眼大众标志。在叶起南印象里，这个牌子汽车相比于奔驰宝马奥迪之类豪车,不是很贵，基本属于普通工薪层能消费得起中档汽车。但他却不知道，来接袁唯这辆车正是传说中大众途锐,价格百万以上，平时走在街上不引人注意，只有懂行人才能一眼看出车高端。 开车司机是个近五十岁大叔，穿着很得体,他给袁唯送来一个盒子就又开车离开了。 “这里面有一串檀木佛珠。”袁唯接到李叔电话后就从篮球馆出来了，还特地找借口将叶起南也叫出来,此时，他将手中紫木盒交给叶起南，边往回走边说：“去许家时候，将这个送给许姨，就说是在八大处进过香火，找元和大师开过光。许姨身体一直不太好，信佛，拿这个当做见面礼她肯定高兴，她喜欢了，许叔也就不会为难。” “这个太贵重了，不能收。”叶起南要将盒子还给袁唯。 “只是一串木佛珠而已，又不贵，有什么不能收？”袁唯不容叶起南推辞，“再说了，们不是朋友吗？送个新年礼物都不行？” 其实袁唯没有撒谎，佛珠本身确不贵，但要是能在八大处八座佛庙里都供上香火，还能让元和法师亲自主持开光，恐怕全北京城也很难找出几个人来，这不光是权力地位问题，还要看是不是心诚。这串佛珠是他几年前险些出了车祸，袁爷爷亲自去佛寺里求来保孙子平安。 既然袁唯都这样说了，叶起南再拒绝就未免显得有些矫情，只好将佛珠收起来，诚心诚意地向他道谢。 “谢谢，袁唯，真很感谢。” “客气什么啊，只是帮个小忙而已。”袁唯揉了把叶起南脑袋，“不用紧张，许叔他人挺好，就是脾气有点急，不过既然他到现在都没有对许哥收养这件事插手，八成就是不反对了。” 其实袁唯一开始还很纳闷，以他对许乃峰父亲了解，是绝对不会对收养事坐视不管。而且当初他和魏子齐早就怀疑，许父之所以按兵不动，是有所图谋，可是后来也不见得他有什么动作。直到最近才听说许乃峰正在整理公司业务，准备将公司转给他大伯打理，而他自己要在过年后去市委上班报到。 认识许乃峰人都知道，他不喜欢从政，甚至为了逃避家里管束，在高考时非常奇葩地报了一所偏远又没名气二流大学，气得许老爹倒仰。毕业以后又弄了家公司，白手起家，六年后好不容易折腾得有点起色，竟然能说放弃就放弃。不过外人都只是看热闹，袁唯却隐约明白这其中缘由。 叶起南和袁唯回到训练场时候，非常识时务地买了两大袋饮料和零食，所以对他们临阵脱逃，饱受队长压迫篮球狼们并没有太多怨念，都把晶晶亮目光放在了吃食上。 下午又集中训练了两个小时，很多人都表示第二天要跟老妈去超市抢购年货不能训练得太晚，冷血队长难得大发慈悲地提早放了人，还虎着一张脸第一千次向他们强调开学后要和附中打那场比赛有多重要。队员们掏掏耳朵，一哄而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肖飞今天请了假没有来，魏子齐当然也就没跟来，所以今天只有袁唯和叶起南两个人一起从学校出来。 “起南，今天晚上自己在家？”袁唯突然问。 “嗯？”叶起南一愣，“怎么知道？” 袁唯笑了笑：“姐她从部队里回来了，许哥今天晚上估计得去机场接她，以前都是他当这苦差事，姐谁都不用，就非得点名使唤他，这么多年都成习惯了。” “姐？” “是啊，堂姐。”袁唯说，看了看叶起南，又忍不住逗他，“就是那个险些成为后妈，许哥娃娃亲对象。” 叶起南“哦”了一声，没说话，闷头往家走，走了一会儿突然回头问：“嗯？干嘛跟着？” 袁唯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迈着长腿走在小孩身边，一步差不多顶他两步：“送回家啊！” 叶起南半天没反应过来：“送？为什么送？” 袁唯一脸理所当然：“家长不来接，天又黑了，家里还没有大人，当然要送回家。” 叶起南无语，不过不论他怎么强调平时都是他一个人上学放学，袁唯就是不听他，大大方方跟在后面护送他回家，而且始终笑吟吟。伸手不打笑脸人，叶起南没有办法，只能任他跟着，过了天桥过马路，过了马路进小区，直到抵达公寓楼一层门口，见袁唯还没有离开意思，叶起南摸着裤袋里门卡，微微皱起小眉毛看他。 “嗯……谢谢，送到这里就好了，上楼去了。”然后摸出门卡，再回头，见袁唯还是站在身后，又重复一遍：“嗯，上去了。” 袁唯不是个没有分寸人，不过他就是很喜欢看叶起南这种惴惴不安窘迫样子，看起来很可爱，所以打定主意不说话。 可是他不说话，叶起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手里攥着门卡进退两难，小脸开始憋红。 袁唯终于忍不住了，决定不再为难他，笑着说：“起南，晚上吃什么？” “啊？”叶起南没想到袁唯会突然这么一问。 “许哥不在家，晚上自己吃什么？” “自己做饭啊。”叶起南被袁唯拐着走，仍是一头雾水。 “哦？还会做饭？” “是啊。” “唔……是不是还欠一顿饭呢？”公寓一层大门处有几级台阶，砌着平滑大理石扶手，袁唯侧身坐在叶起南身边扶手上，一点要道别意思都没有，倒是将叶起南和刷门卡机器隔开了。 “哦，对啊！家长会那天说好了要请客。”叶起南这时候也想起来了，那天因为碰到了篮球队队友，袁唯成了挨宰大头羊，所以那顿烧烤自然不是叶起南掏腰包。 “那么……”袁唯摸摸鼻子，“要不就今天请吧，就在家里给做一顿饭？” “啊？”叶起南快被袁唯弄迷糊了，心说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啊，怎么一出一出？ “啊什么啊？”袁唯轻轻掐了下叶起南脸，他已经很久没有掐过这张小嫩脸了，最近小孩成熟好多，害得他都没有机会下手。“不愿意吗？” “不是……也不是……只是……”叶起南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不太喜欢别人进入自己私人空间罢了，但对于袁唯，他又实在说不出拒绝话。 “看把吓，逗。”袁唯收回手，看着叶起南微微笑，“一会儿还要去给堂姐接风呢，想和一起吃饭都不行。” “哦，这样。”叶起南暗暗舒了口气，不过还是觉得有点尴尬，偷偷抬起眼睛看袁唯，“那，改天一定好好请，好不好？” “成啊，那可等着了。”袁唯道。 “嗯。”叶起南点头，然后两个人又陷入沉默，见袁唯仍倚在扶手上看着自己不走，便鼓起勇气问：“……还不走吗？” “先上去吧，在等司机。”袁唯回答得很自然。 “司机？每天都要司机接送吗？” “是啊，几年前差一点出了车祸，从那次以后不论到哪儿家里都要派专人接送。”袁唯说着不在意地耸了下肩，“哎，很麻烦，但没办法。” “车祸？”叶起南震惊，从来没听袁唯提起过。 “嗯，车子都撞报废了，昏迷了三天呢。” “那没事吧！” 袁唯歪过头，离小孩近了一些，公寓门口灯光映得他眼睛很亮，唇角勾起微笑也很柔和：“说呢？现在不是好好么？” “哦，哦，那就好。”叶起南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他还是不太习惯和同性有太亲密接触，虽然以现在身体还没有发育，但心理上会有紧张反应。“那司机还没来吗？” “没有啊，这不是等他呢么。” “哦，那陪一起等等吧。”说着，叶起南还真就认认真真地将门卡揣回兜，低头看看台阶，似乎在研究哪个适合坐一坐。 袁唯看着这个穿着鼓鼓囊囊羽绒服小孩，心中突然有一种很奇妙感觉，好像很想抱一抱他。他将这种冲动归于对后辈喜爱和照拂心理。 “好巧，司机已经来了。”袁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离开楼梯扶手，整理了一下大衣外套。 “嗯，那就好。”叶起南放心了，挥手跟袁唯告别，“谢谢送回来，路上小心。” 袁唯也跟叶起南说再见，又提醒一句：“哦，对了，最好准备点解酒东西，晚上大概会用到哦。”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从小区出来，黑色suv立刻出现，袁唯上车，跟司机李叔说了句：“抱歉，让您久等了。” 李叔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呵呵笑道：“没事没事，小唯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啊，是因为袁雅小姐回来了吗？” “嗯？有吗？”袁唯嘴边还带着淡淡笑意，也不去纠正李叔误解，只是看着车窗外流淌而过夜景，波澜不惊地说：“不过是挺开心，毕竟都两年没见过堂姐了。” 这一晚，叶起南回家后给自己煮了碗速冻馄饨，然后就一门心思投入到码字之中，他打算假期结束之前存二十万稿子，所以每天至少要写六千字。不过想到袁唯提醒，他还是抽时间做了一锅解酒汤。 果然，许乃峰直到很晚才回家，而且醉得不省人事，嘴里还一直哼哼呀呀地骂：“丫死女人，两年不见更他妈能喝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和母上大人大扫除了一天！哦漏房子里肿么会有那么多的垃圾天呐！抱歉今天更得晚了……我的九点更新的宏伟目标啊……远目 ps：纳尼！？为嘛上个月拿到的小红花都米有了！！jj你个死相的给我吐出来吐出来！！嗷呜我的小红花~~~【泪 ------------ 38Chapter38 送许乃峰回来的是金秘书,他帮叶起南将许乃峰架到卧室的沙发上就急匆匆离开了，好像火烧屁股,十分没有责任心。 叶起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许乃峰弄到床上，帮他脱了衣服裤子,又灌下一碗解酒汤,总算松了口气。 身体小的弊端此时无比清晰地显现,叶起南一路折腾下来，累得恨不得直接趴许乃峰床头睡死过去，抖抖乱蓬蓬的脑袋，摇摇晃晃正准备起来，却被某醉鬼一个盖天神掌压下来,直接又打趴回原地。 “来！再来！不信就灌不死丫的……”许乃峰还跃跃欲试，搂着叶起南的腰死活不放手。 “喂！乃，乃峰是！放手啊！”叶起南好歹篮球队训练了个把月，体能已经不是当初刚从福利院出来时可比，直接一个打挺翻身，将许乃峰拱到一边，连滚带爬逃出生天，然后扯过又厚又重的大棉被，使出一招收妖金钟罩，直接将许乃峰蒙头盖住，对方总算消停下来。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叶起南看许乃峰老实了不少，就上前将被子往下拉拉让他露出脑袋，省得被憋死。哪知道，许乃峰头刚一露出来，突然皱着眉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做了个呕的动作。 叶起南顿时像被雷劈了一样，光着脚抓狂地满屋乱窜去找口袋找盆子，然而不幸的是，最终他还是没能来得及。只听身后一阵哗啦啦的酣畅淋漓的呕吐声，伴随着满屋子骤然升起的不明物体与胃酸反应中和后产生的不明味道，良久，世界终于安静了。 小屁孩的大脑一片空明。 接下来，叶起南用了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将许乃峰床上所有的床单被单拆卸下来丢进洗衣机里洗，被子褥子之类没法直接机洗的抱进浴池里用水泡上，准备手洗。然后又用了半个钟头将许乃峰扒得一毛不剩，动用了两辈子以来的聪明才智，把他拖进卧室自带的洗手间。 叶起南这个时候几乎要跪地感谢房屋的设计者了，居然这么贴心地主卧里加了个浴室！要是真让他把块头差不多两倍于自己的许乃峰从主卧拖到客厅，再从客厅推进浴室，他一定选择直接奔到厨房冰箱掏出一罐啤酒仰脖下去，然后和许乃峰一起醉死，换个省心。 使出十八般武艺，结合了滚踢踹、推拽拉等大法，好不容易进了浴室，叶起南看着白条猪一样被晾地上的许乃峰，却摸着下巴犯愁起来。 许乃峰这一向不会亏待自己，就算是以前不怎么住的房子，也装修得很到位，尤其是他的主卧，所配备的洗手间也是一水的豪华装备。光是一个浴池就弄得老大，浴台砌得很高，甚至还要上几级台阶，放满水估计里面来个狗刨都不成问题。 然而这就给叶起南带来一个天大的难题：他怎么把许乃峰弄进去呢？ 想了想可行性，叶起南觉得真要硬把许乃峰弄进他的大游泳池，估计不弄个头破血流也得落个鼻青脸肿，明天不好对他交代，再说后天就过年了，总不好让好兄弟挂彩吧。权衡利弊，叶起南索性卷起裤腿，撸起袖子，关紧浴室的门，拉过淋浴喷头，直接对着四仰八叉躺瓷砖地面上的许乃峰冲刷起来。 正面刷刷，翻个身，再背面刷刷，叶起南想起了水浒传里开肉包子铺的孙二娘，好像也是这样洗涮新鲜入手的包子料的。 重新把许乃峰洗得香喷喷，叶起南用浴巾将他包好，出来把主卧室的窗子关上。外面刚刚下过小清雪，换过空气的房间闻起来很清新。他将空调打开温度调高，等屋子里暖和了才又回到浴室把许乃峰弄出来。 许乃峰那张kingsize的大床上，除了一张床垫什么都不剩了，叶起南只好去自己的屋里拿了被子和枕头，安顿他睡下，又跑去客厅的洗手间里对付那些泡过的被褥。 所有东西都清理干净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叶起南已经呈半死状态。他统共只有那么一床被子，给了许乃峰自己就没的盖了，只好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晃到许乃峰的卧室，掀开被角爬上床，蜷缩许乃峰身边，几乎刚沾到床就立刻睡死过去。 两个就这么不声不响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三点半，许乃峰是因为喝多了，而叶起南则纯粹是给累的。 先醒过来的是许乃峰，多亏了叶起南的那碗解酒汤，虽然大多数都被他吐了出来，但好歹还起点作用，他的头没有预料中的那么疼。 许乃峰迷迷糊糊中觉得有点不对劲，被子的味道很熟悉，却不是自己的，身下硬邦邦的，好像没以前睡着舒服柔软，最重要的是，他觉得有个又软又热乎的东西，正紧紧贴着自己，一起一伏，好像还喘气！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擦不会是喝多了乱跟开房间了吧！接着脑海中晃过昨天晚上袁雅那女的脸！ 许乃峰心里一惊，差点被吓尿了，猛地睁开眼睛！ 然后，他就看见了尚熟睡中的叶起南，侧着躺他身边，脸刚好正对他，睡相很安静。 缓缓的呼吸，几乎听不到声音。黑色的长睫安稳地落下，遮住那双平日里永远清澈干净的眼睛。幼白的皮肤好像随时可以沁出牛奶，红润的嘴唇嘴角处隐着一丝浅淡的笑，勾出若隐若现的酒窝，带着小孩子独有的娇憨。 许乃峰有点看呆了，他甚至没有细想叶起南为什么会睡自己床上，下意识就凑过去，想要那两片诱的嘴唇上吻一下。可是他这个计划才只来得及执行一半，叶起南突然轻轻动了一下，许乃峰像是被当场捉到的贼一样迅速撤退，闭上眼睛装睡，心脏胸腔内狂跳。 不过叶起南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醒，仍安静地睡着。 许乃峰却不敢再呆下去了，急忙掀开被子跳下床，紧接着就觉得下`身一凉，然后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啥都没穿！ 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床上的小屁孩，看看自己，再看看小屁孩，脸皮一向厚如城墙的许爸，竟然也开天辟地红了脸！ 冲到衣柜里翻出衣服从头到脚套上，许乃峰一进客厅就看到阳台上那飘扬万国国旗一样宏伟壮观的场景：床单被罩衣服裤子挂得到处都是，甚至还有几床被子还往下滴滴答答地滴水，整个客厅里都飘荡着洗衣粉的香味。 什么也不用问，许乃峰立刻就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惭愧，歉疚，丢脸，心疼，懊悔，千百道情绪一齐涌上，到最后，竟然还莫名地掺杂了一丝窃喜。 叶起南其实是被饿醒的，而且半梦半醒之间他闻到一股很诱的香味。睁开眼，发现许乃峰正端着碗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蹲床头，冲自己殷勤地笑。 “睡醒了？饿了吧？” 叶起南坐起来，觉得胳膊有点酸，幸亏假期里他一直参加篮球训练，昨天一晚上的高体力劳作才没有给他造成粉碎性的肌肉疼。 “昨天晚上……”许乃峰话说了一半，觉得没脸开口，一想到自己叶起南面前露出的丑态，他就打心眼里想把时间拨回去重来一次，就算那个死丫头再挑衅也不应该傻到去和她拼酒。 “哎，没事。”叶起南还没完全醒过来，低低地应了许乃峰一声，开始往床下爬。 “干嘛去？”许乃峰急急地问。 “去洗漱一下。”叶起南打了个哈欠，趿上拖鞋，顶着乱蓬蓬的脑袋往外走。而许乃峰则巴巴地端着皮蛋瘦肉粥尾随他身后，像只忠诚的猎犬。 “以后别喝那么多了，很伤胃的。” “哦。” “别和拼酒，只要一拼酒就会吐，收拾起来很麻烦，这次幸亏，要是没身边怎么办？” “哦。” “其实吐出来也好，总比酒精都被吸收了强。” “哦。” 叶起南一边刷牙一边碎碎念，这场景很奇怪，明明是一大一小，一爹一儿子，结果反而是儿子教训爹。 洗漱好以后叶起南再也忍不住了，捧过许乃峰手中的粥猛吃起来，许乃峰的厨艺越来越好，粥的味道也很不错，叶起南吃了一碗又添了一碗，顺道瞥了眼墙上的挂钟，然后瞬间就石化了。 许乃峰见状，问：“怎么了？” 叶起南盯了许乃峰三秒钟，说：“今天不是要去抢购年货么？” 许乃峰：“……” 叶起南：“……” 两沉默着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片刻，然后几乎同时深吸一口气，扔下饭碗二话不说直接套上外套奔出公寓跳进汽车一脚油门冲出小区大门以生死时速的架势狂飙上马路。 原本打算去的特供商店早就打烊了，第二天是除夕，商场大多数提前下班休息。北京城里转了大半圈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营业的超市，两急吼吼地抄起钱包冲了进去，面对的却是一片仿佛丧尸过境的萧条景色。 好东西都已经被搬空，只有零星的冷货还能看到几件，歪歪斜斜地堆货架上，看着就让想唾弃。许乃峰垂头丧气，带着儿子随便挑拣了些东西凑数，慢吞吞推着购物车去结账。 “就拿这些东西回家？”叶起南张口结舌地问。 “哪能啊，会被死老头骂的唾沫淹死的。”许乃峰一边结账一边开始肚子里盘算起坏主意。 “那怎么办？”叶起南有些担忧地问。 “别担心，爷自有办法。”许乃峰眯起眼睛，脑子里的灯泡叮地一亮，随即露出邪邪的，贱贱的笑容，把面前的收银员小姑娘迷得七荤八素。 不待叶起南细问，就这时，身后有叫了许乃峰一声，两转过头去看，发现竟然碰到了一个熟！ 作者有话要说：大扫除第二天……居然还木有完成任务！此人已半死，摇小旗：你们要留言要冒泡哦~~~~ ps：明天再来回复大家的留言，么么哒！ ------------ 39Chapter39 来对于叶起南来说本应该很熟悉,但因为他占据这具身体以后和这相处的时间实说不上太长，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认出对方。直到许乃峰挑高眉毛,笑呵呵叫了声“小夏老师”,他才想起来，面前这位正是福利院里负责他的小夏老师。 小夏老师眼睛里全是许乃峰,干脆把一旁的小孩忽略掉,那炙热的目光简直要把烧着了一样。 “乃峰,这么巧，好久不见。” “呵呵，是啊。挺巧的。”许乃峰面不改色，说话的语气似乎温柔暧昧，却保持着稍显客套的距离。 几句话说下来,小夏老师大概也感受到许乃峰的冷淡，眼睛里那一直突突跳动的小火苗也缓缓熄灭，最后有些失落地推着手推车到一旁柜台付账。 叶起南不知道许乃峰当初为了套他的消息，去福利院勾搭家纯情小姑娘，又是送礼物又是请吃饭的，把小夏老师忽悠得五迷三道，直到收养手续办成，就领着儿子直接间蒸发了，害得春`心萌动的福利院小老师正经伤心了好几个月。 但是，叶起南很早以前就知道许乃峰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这货可是插着裤袋往墙上懒洋洋一靠，吊着双没正经的眼睛，不说话都能招蜂引蝶的主。想到小夏老师遇不淑，叶起南不禁有些同情她，当即回头责备地看了许乃峰一眼，。 许乃峰摊摊手，睁大眼，表示自己很无辜。 “对了，还有一件事，觉得应该跟们说一声比较好。”小夏老师脸上的晕红褪干净后，终于重新鼓起勇气说话，不过这次重心明显放了叶起南身上，“上个月有到福利院查问过一些孤儿的信息，他们那些来头好像很不简单，据说雇主是个很有钱的美籍华裔，要找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子。他们主要把目标集中十几岁的男孩身上，每一个小孩都要了详细的资料。而且不光是们这家福利院，听说京城里所有的福利院机构都被他们那伙查过，动静弄得很大。” 说着，小夏老师颇有深意地看了叶起南一眼：“小南，他们也看了的资料呢。” 叶起南听这话倒是没怎么意，不就是地毯式寻子嘛，都说了十几岁的男孩每个都要资料的，看了他的也不算稀奇。不过旁边的许乃峰一听却不爽了，皱眉道：“们福利院怎么这么没有原则，已经领养了的孩子，怎么能随便将个信息透露给别？这是侵犯隐私！” “这也是根据规定来的，每一个孩子的去向和信息福利院都有权保留，直到他们顺利成年！”小夏老师也不高兴了，脸上一本正经地写着“们其实很专业”。 从超市出来以后，和小夏老师告别，许乃峰却一直酸溜溜的。 “啧，怎么听着那么像狗血剧啊。”许乃峰拎着满满的购物袋领着儿子去停车场，走路时嘴里也不闲着，“啧啧，海外巨富，豪门寻子。身价亿万的继承小少爷漂泊大陆，没准还和一个落魄的老男一起逛超市，抢购春节打折品……哎呦！” 叶起南抡起一打装的卷纸包，抽了一下，被某位话痨跳着脚躲开。 “没完了！还想不想弄年货了？明天空手回家吗？”叶起南声音不大，却很有威势。 许乃峰老实了，叶起南脾气一向好得像兔子，但乖兔子也有炸毛的时候，偶尔发起脾气，也会把吓住。 “不得了不得了，儿子打老子啊，世风日下，世风日下。”许乃峰老实虽然老实了，但还是不甘心地小声嘀咕，一脸痛心疾首。 叶起南不理他，到了汽车边上，打开后车门将两个大购物袋扔上去，坐回副驾驶。许乃峰紧随其后，放好东西后，开车缓缓离开超市停车场。 “不是说了，以后对女孩子要认真些吗？”叶起南憋了好久，还是忍不住问，“刚刚的小夏老师，怎么回事？” 许乃峰摸着方向盘装傻：“啊？什么怎么回事啊？” “感觉好像把家给甩了似的，看的眼神好伤心。” 叶起南不愧为妇女之友，他从小性子内向，以前都喜欢和女孩凑一起玩，本身又是个纯弯，自然就常常把自己划归到女性阵营，直到成年以后才渐渐改了这个毛病。他不喜欢许乃峰对女孩子轻浮，他的认知里，喜欢一个就应该一心一意的，否则就不要牵扯不清。 “发誓是冤枉的。”许乃峰编起瞎话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们那个小夏老师，打从见第一眼开始，就对有不轨之心！这战战兢兢好不容易保住了清白，多不容易！哎，天生丽质难自弃，这都是命啊！” 叶起南实受不了许乃峰的自恋癖暴发精神病附体，只好窝副驾驶里静静地不说话，决定等他抽完风再继续下一话题。 果然，一物降一物，也只有叶起南能制住许乃峰。许乃峰自说自话了老半天没捧场，只好恢复正常，悄悄从眼角瞥了叶起南一眼。 “喂，起南。” “嗯？” “如果……如果真的有来领养，这个身体的亲生父母，那……会跟他们走吗？”许乃峰心中惴惴，状似不经意地开着车，余光却一直看着小屁孩。 “嗯？为什么要跟他们走？”叶起南反问，然后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一丝笑，“是收养了啊，法律上规定，要是没有的同意，就算是亲生父母找来，也不能轻易将小孩带走。是不是，爸？” 许乃峰觉得心里一阵透亮，也笑出一口白牙：“可不是么，乖儿子！” “不过……” 刚刚飞扬起来的小心肝一抽抽，许乃峰又紧张起来：“不过什么？” 这次，叶起南看着车窗外，沉默了好久才说：“乃峰，很感激老天给一次机会。是借着这个小孩的身体重新回到这世界上的。有时候总觉得，是抢走了这个小孩的生，心里很难过。很感激这个孩子，也感激让他出生这个世界上的孩子父母。” “所以想，要是以后真的有机缘找到小孩的亲生父母，如果他们没有其他子女，会代替这具身体的主照顾赡养他们的，也算是让自己心安。” 车子里突然安静下来，气氛有些沉重，许乃峰犹豫再三，还是问：“起南，那，有没有想过……回去看看自己的父母？” 叶起南神情一震，紧接着，眸子骤然黯淡下来：“不，不必了吧。他们二老早就和断绝了关系。当初就说好了，就算死外面他们也不会管的。而且，而且他们还有弟弟照顾，何必再去搅了他们的平静生活，白白地为生气。” 叶起南的声音越说越低，可以看出无以名状的伤心和委屈。但许乃峰却不敢再说下去，他不敢告诉叶起南，他葬礼那日，千里迢迢从老家赶来的叶家二老扑他棺椁上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那一夜白头，瞬间苍老的模样，让场的每一个都为之动容，不惜责备死者的不负责任，自杀轻生，以致白发送黑发。 甚至连许乃峰当时也是恨叶起南多过恨方成的。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能让一个放弃生命？ 车子停下来之前，两个一直没有说话，等叶起南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军区大院的外面了。大门处站着个警卫员，打着手势将车子拦下来，许乃峰降下车窗伸出头去，朝那个小警卫员嘿嘿一笑。 “啊，是去袁首长家的吧？”。 许乃峰继续笑呵呵，表示肯定地点点头。小警卫员认出这个常客，于是挥手放行，许乃峰顺利驾车通关。 “们这是哪里？”叶起南一下从座位上坐直，透过车窗向外面看，发现这里是一个很旧的小区，一幢幢外表并不太光鲜的房子都是独门独户的小楼，外面自带着一个小院。 许乃峰轻车熟路地小区里七拐八拐，停了其中一幢小楼门前。楼前的院子眼下已被皑皑白雪覆盖，只剩下光秃秃的木架子和翻地用的铲子篱笆竖外面，显示这里有种植过瓜果蔬菜的痕迹。 “来拿年货啊！”许乃峰一扫之前的郁闷，冲叶起南眨眨眼，“车里等一下，很快就回来。” 叶起南趴车窗边，看许乃峰英武阔步地走进小院，小楼玄关处蹭蹭脚下的积雪，然后敲大门。门开了，许乃峰进去，大概过了小半个钟头，只见他大包小裹步履匆匆地从楼里冲了出来，看那神情活像打家劫舍的土匪头子。 “快快快！起南快给把后车门打开！”离着老远许乃峰就急吼吼地叫。 结果他话音还没落，就看见从小楼里又飞出一道闪电般的影，伴随着一声音色颇为好听的天王盖地吼：“死峰子！丫的给老娘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呼……世纪大扫除终于完毕！我在与垃圾小怪兽的战斗中顽强地活下来了灭哈哈哈！【叉腰仰天狂笑】 谢谢粥粥的地雷！么么哒~~ ------------ 40Chapter40 叶起南定睛一看,只见来者是个梳着波波头的女孩，看上去和许乃峰差不多大的样子,上身只套了件羊绒衫,外套都没有，柳眉倒竖地紧追许乃峰身后。 “快快快！快开门！”许乃峰冲到车边,还急切地大喊。 叶起南被他吼得条件反射去开门,许乃峰顺利将货物塞进车后座,父子俩动作流畅，配合得天衣无缝。 许乃峰关紧车门，心满意足松了口气。 “死峰子！给三秒钟，把吞的东西给老娘吐出来！”波波头追到跟前，威胁地冲许乃峰竖起一根手指,注意，是食指，不是中指。“一！” 许乃峰一抹头，转身老神地对波波头一笑：“喂，死女，说别老峰子峰子的成不？不知道的以为叫爸呢！” 许乃峰他爹，名叫许国锋。许乃峰一直不理解他老子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音，非要弄得父子俩跟重名似的，不明情况的还以为是一对亲兄弟。 “滚蛋！”波波头毫不含糊地继续骂，同时狠狠比划出第二个手指头，“说脸皮究竟有多厚啊！快点把给许叔叔买的特产交出来！” “反正也是给家的，早给晚给不一回事么！今儿来拿走，三十儿晚上还能多两个菜，多好！还省得来回搬了，两全其美。” “美个大头脑袋！缺得不缺德啊，两年多没见不只是酒量没见涨，比以前还不怂，进们家抢了东西就跑，信不信报警？” “来来来，报个看看啊，死丫头都有男了还那么没女味儿，小心这没到手的鸭子再飞了！” “去死吧！今天不废了就不知道老娘部队里的厉害！妈的新兵蛋子见了腿都抖，就不信弄不死！” “哎呀还以为这是优点了，傻不傻啊，一个男婆还敢到处宣扬，怪不得老大不小的了还嫁不出去，那个特种兵什么眼神儿啊竟然看上？” 两之间的电击波攻势越来越猛烈，无限趋近于魔化版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决战一触即发，一时之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看得叶起南瞠目结舌。然而，就这千钧一发之际，救星降临，天使显灵，袁唯左手拿着件女式大衣，右手提着个礼品盒子，拨云开雾地缓缓走来。 “姐，穿上大衣，外边冷。”袁唯一手将大衣递给面目扭曲的波波头狂躁女，语气温和，像安抚任性的小孩子。另一手将礼品盒提到厚脸皮专业户许乃峰面前，了然地看了他一眼，笑道：“许哥，爷爷说这是直接从武夷山那边儿收来的大红袍，知道许叔叔爱喝，拿回去给他尝尝吧。” “小唯，……”袁雅气得肺都快炸了，刚想表示反对，却被堂弟轻轻一拦。 “姐，昨天给许哥灌了太多酒，八成耽误了他今天去给许叔买礼物，许叔的脾气也知道，这事儿可是有责任的，帮个忙也说得过去吧？” 袁雅想了想，撇撇嘴没吭声，不过她鄙夷地盯着许乃峰，还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时叶起南也从车上下来，先是礼貌地跟袁雅打了个招呼，然后和袁唯点头示意了一下，他们两个又是同桌又是朋友，也无需什么客套。 袁雅老早就听说许乃峰收养了个小孩，一看见叶起南，眼睛都圆了，好像发现了外星，注意力瞬间转移。她矫健地迈了一步蹲到叶起南面前，开始掐他的脸蛋，嘴里赞道：“哎呦这小孩儿长得真可爱嘿！真好玩嘿！行啊峰子，本事不小，拐来的小孩儿忒漂亮，借养两天呗？” “一边去，起什么哄啊！”许乃峰虎着脸杀过来一脚把袁雅踹飞，“拿儿子当什么了，还借养两天，当养猫呢！” “就这样的还能养小孩？省省吧您呐，快别坑害祖国花朵了！”袁雅丢了个白眼，贼心不死，转头笑眯眯对叶起南说：“小帅哥，过年来姐姐家呗？姐姐晚上抱睡觉好不好？” 这回还不等许乃峰发作，袁唯就先出手了，将袁雅从小屁孩身边拉开，无奈道：“姐，起南可是同学，别给丢了成不？” 叶起南重生以来被调戏已经成了习惯，虽然对这位彪悍的袁家小姐还是心有余悸，但整体反应相当从容，本来嘛，外面前他就不太会表达内心情绪。 不过，这一反应看袁雅女军官眼里，却深深地被愉悦了。她最喜欢装成熟的小大了，就像名侦探柯南一样！（意料之中，作为一个和某铁杆柯南粉厮混长大的，对一阳指小屁孩也不会有什么抵抗力。） 接下来，袁雅又凭着敏捷的身手吃了叶起南几次豆腐，和许乃峰斗了几句嘴。袁唯要留许乃峰用晚饭，许乃峰厌恶又提防地瞥了瞥袁雅，婉拒了对方的好意，拉着儿子逃荒似地跳上车。 车子缓缓开动，叶起南侧过头透过车窗向袁家姐弟挥手告别。小院门前的一盏黄灯亮了起来，洒下静静的光，袁唯站灯下微笑着目送叶起南和许乃峰离开，雪地黑衣，有种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气质。一旁的袁雅再三叮嘱叶起南过年要来他们家玩，还对他吹吹口哨，抛了个飞吻。 “袁家的都很可爱啊。”已经出了军区大院，叶起南回想刚刚的场景，忍不住感叹。 “哪只眼睛看出那个男婆可爱了？”许乃峰不满。 “她是个挺好的女孩。”叶起南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许乃峰。 许乃峰被看得发毛，急忙澄清：“说，别又乱给点鸳鸯谱啊！那丫头已经有主了，都快订婚了，们就是纯哥们！” “嗯，知道。”叶起南没想到许乃峰会这么紧张，感到有些意外，“袁唯跟说过。” 袁唯？许乃峰侧过脸来看了叶起南一眼，心里直泛嘀咕，看来起南和袁家小子关系处得不错嘛。 年货终于到手，许乃峰和叶起南回家后吃了顿简单的晚饭，叶起南照例要回房间写小说存稿，不过这回身后却添了个尾巴。 许乃峰，趴门框上，无辜地：“起南，的床上只剩一个床垫了，这几天跟挤一挤吧？” 叶起南以前上学时没少跟许乃峰挤一张床，也不觉得有什么，便点点头：“那把自己的枕头带过来吧，这边只有一个，还好枕头没湿。” 许乃峰得令，飞一般地去拿了自己的枕头，然后瞬移回来，扑进宝贝儿子的卧室。 “床有点小，还好现的身体不大，不然肯定睡不下。”叶起南一边开笔记本电脑一边说，也没注意到许乃峰脸上兴奋的表情。 “不小不小，比当年宿舍的床宽敞多了。”许乃峰抱着枕头幸福滚进叶起南一米五宽的小双床。这床的设计多好啊，两个睡紧紧挨一起，还不冷，比他屋里那个kingsize强多了。嗯，过年后也换一张这样的床。 “而且只有一床被子，凑合用吧。”叶起南打开word文档，继续说。 “没事没事，的个头小，们睡觉时离得近一点，把被子裹严实了就好。”许乃峰拉过叶起南的被子盖身上，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慢慢将被子往上拉，拉过肚子，拉过胸口，拉过下巴，拉过鼻子，然后用力闻上面的味道，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嘴角边扬起浅淡的笑。 叶起南不再搭腔，他已经完全进入了码字状态，甚至忘了许乃峰的存。目光灼灼地看着屏幕，而屏幕的微光也映亮了他的眼眸。十指如飞地键盘上不停敲动，那是白皙的属于少年的手指，纤长而有力，魔术师般将一次次轻抬轻落转换成曼妙的文字。 许乃峰滚了半天床单，见叶起南不搭理他，耐不住寂寞地重新爬起来，蹑手蹑脚搬了把椅子坐叶起南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键盘颇具节奏的击打声中，许乃峰思绪逐渐飘远，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青涩的大一新生，刚刚接触网络，第一次接触笔记本电脑，因为没见过什么世面而略显胆小和怯懦，对自己没有一点信心。那个时候叶起南会写些东西，如果他旁边看着，叶起南就会问他这样写好不好，这么安排合不合理之类的。他从来不吝惜鼓励的言辞，也喜欢看叶起南写的故事，当对方从他这里获得信心逐渐地越写越好，越来越有名气时，许乃峰的心情就会莫名变得很好。 再看此时的叶起南，一串串文字屏幕上肆意流淌着，无需犹豫，无需询问，他沉浸自己的世界里，他是那个世界掌管生杀予夺大权的国王，不容插手，不容置喙。 许乃峰觉得叶起南变了，虽然知道他重生不过半年的时间，虽然还是不太喜欢说话，不爱于前出风头，虽然有时候还是会自卑，会偷偷羡慕那些比他优秀的，但许乃峰却还是分明地感觉到，叶起南变了。他变得更爱笑，变得会打趣别，变得也会学着经营自己的朋友圈子，变得许乃峰混不吝的毛病犯了时，也会学着教训他。 他变了，变得越来越可爱。 每一分钟，每一秒，许乃峰觉得自己对叶起南的喜欢好像都增加，每天都增加那么一点点，压心头，压得越来越喘不过气。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许乃峰会控制不住自己，对叶起南坦白，但他又不敢。 叶起南上辈子因情伤而死，这辈子恐怕不会那么轻易付出感情，而且他们一直是好朋友，多年如此，如果真的把话说开了，会不会连朋友都没得做？即使他接受了自己，那么这其中感情的成分，和感恩的成分，哪个多一些呢？ 许乃峰从来就不是个纠结的，向来行素。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种缩头缩脑瞻前顾后的一天。 不知不觉，三个多小时过去，已至深夜，叶起南存够了今天的稿子，伸了个懒腰，回头发现许乃峰正趴后面聚精会神地看，笑着问：“怎么还没睡？” 许乃峰目光从屏幕上收回来，问：“写古董文？” “算是，也不是。”叶起南眨眨眼，“确切说，是偷古董的文。” 作者有话要说：又这么晚更新……哎，这是病，得治！我的晚九点更新的目标……远目 谢谢博爱的地雷~~谢谢粥粥的地雷~~=3= ------------ 41Chapter41 “小偷文？”许乃峰一听来了兴致,抱着枕头往叶起南跟前凑了凑，“来,跟说说。” 叶起南桌上一堆草稿纸中翻出大纲,开始跟许乃峰说自己的故事设定，许乃峰安静地听完,思索了片刻道：“唔……不错,很吸引。不过倒有个提议。” “嗯？什么提议？” “说,如果把这里面的几个主要案子，换成现实生活中的真实案例怎么样？” “真实案例？” “是啊，虽然古董失窃案子不多，但每年总有那么几件，而且都是上了新闻的大案。觉得也没必要局限于中国古董,一些外国的珠宝名画什么的都可以用。”许乃峰越说越觉得这主意靠谱，眼中闪烁出兴奋的光芒，“半真半假，有虚有实，和现实世界有所牵连，但又不能太过真实，只让读者们去捕风捉影，主动把书中的故事和现实中的失窃案联系一起，造成的小说主公好像是这些盗宝案的主谋一样的假象，然后引发讨论！开始热议！这样这文就火了！” “是啊，要是真能写的那么如假包换，估计也该引起警方注意了。”叶起南玩笑道。 “嗨，哪有那么严重，就听的，准没错。” 叶起南倒是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许乃峰的意见，然后说：“其实引入一些真实案例倒也不错，只不过这就需要查很多资料了，恐怕没有那么多精力。” “这事儿包身上了，就放心吧。刚好有个关系不错的哥们公安部里专门负责这方面的案子，回头找他要点内部资料给，保准写出来的东西比案犯自白书还真。”许乃峰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证。 “只，只是一个网络小说而已，要不要弄得这么大张旗鼓啊。”叶起南一头汗。 “要的就是这种大手笔！”许乃峰大手一抬，拍叶起南肩膀上，兴奋得①38看書网的是他本一样，“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 叶起南突然觉得，肩上压力好大…… 晚上两躺一张床上睡觉，盖着同一张被子，彼此清醒的情况下。 因为白天起得太晚，他们都很精神，一点睡意也没有，便头挨着头小声地聊天。许乃峰总是能不断地挑起新鲜话题，每一个话题两个都能一句一句地聊上很久，间或爆发出一阵笑声，或者拳打脚踢地闹两下，当然，因为个头的劣势，叶起南经常是被压住蹂躏的那一个。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聊了多久，只记得最后说得嗓子都哑了，天也快亮了，才昏昏睡去。 半梦半醒之间，许乃峰看了眼背对着他蜷缩床边缘的小孩，轻轻伸出胳膊搭他身上，然后一点点，一点点靠近他，手臂收紧，直至将整个都抱怀里。叶起南动了动，下意识往温暖的地方靠近些，紧紧依偎对方的怀抱里，从未有过的踏实感和安全感让他一夜无梦，睡得格外沉。 第二天吃完早饭，许乃峰就带着叶起南回了许家，也是个独门独户的小楼，比袁家的房子还要更老一些。照例以许父的职位，是没资格住这里的，不过这栋房子是许家过世的爷爷留下的祖产，许父的几个兄弟又没愿意住这样的老楼，只好由许父来接管。 许乃峰从小就不喜欢这里，觉得每一处地方都陈旧古老得快要发霉，一点朝气都没有。自从掘到了第一桶金，外面置办了自己的房产，他就很少回来住。这不明摆着么，相比于豪华公寓现代别墅，谁愿意往这种老旧危楼里钻啊，也就他那个老古董父亲还当这地儿是块香饽饽。 来开门的是保姆张阿姨，一见到许乃峰就开始跟他打眼色，暗示许父现下心情不好，让他小心点。许乃峰立刻就一个头两个大，暗叹自己运气不好，更是纳闷这死老头又碰上了什么不痛快的事，竟然连大年三十都不让消停。 叶起南本来就已经很紧张，看到许乃峰的脸色就更紧张了，一走进客厅就看到一个五十几岁的男正坐沙发里看报纸，脸板得跟张麻将白板似的。 “呦，老头这是干什么呢，一大早的表情这么严肃？”许乃峰发现气氛不妙，立刻换上嘻嘻哈哈的语调，顺道将礼品包放地上，只提出昨天袁唯给他的礼品盒，“快来看给带什么来了，正宗的武夷山大红袍，当地收上来的，张阿姨，来泡一壶给爸尝尝！” 许父重重哼了一声，翻了页报纸，没理他那混蛋儿子。 许乃峰继续讨好地赔笑脸：“爸，看，把起南带回来了，小孩儿胆子小，您可别吓着他。” 叶起南尽管有些惧怕这个严肃的长辈，还是逼着自己上前，尽量做到礼貌大方：“爷爷您好，是叶起南，给爷爷拜个早年！” 许国锋终于皱了下眉，不再把他们当空气，用眼角瞥了叶起南一眼：“叶起南？谁起的名？” “原先福利院里就有的名字。”许乃峰顺口胡诌。 “怎么不改？” “为什么要改？看这名字挺好的。而且算命的说了，就属他这名字和配呢！”许乃峰继续瞎编。 好许国锋并没有对这个问题纠结下去，更确切地说，他甚至根本没拿正眼瞧过叶起南，完全将他当做背景处理。 “去和妈打个招呼，然后回来，有话跟说。”许国锋的表情依旧沉沉，然后又埋头看起报纸，不再多说一个字。 许乃峰背对着他老爹跟叶起南做了个鬼脸，然后就拉着他上了二楼，先往最东边的主卧走过去，发现里面没，转而去了书房。 许母患有很严重的肺病，其实非常不适合北京居住。许乃峰和他父亲好几次劝她要把她送到南方空气好的小城疗养，许母却不肯，她和许父的感情很好，不愿意离丈夫太远。为了照顾许母，许家的房子里养了很多绿色植被，尤其是书房，许母常呆的地方，第一次进去的甚至会以为是进了植物园。 “妈。”许乃峰叫他娘亲的语气和表情明显比叫他爹要情感丰厚得多，“回来了。” 许母正俯身站一张宽大的红木桌前，手持一管毛笔宣纸上写着什么，猛然听见许乃峰的声音，手轻轻一抖，墨汁纸上污了一块。 许母叹了口气，抬头有些责备地看了许乃峰一眼，说话的语气却很柔和温婉，让感觉不出来是斥责：“哎，怎么一进来就这么能嚷嚷，看，好好的一副对联让给毁了。” 许乃峰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抱住母亲，下巴抵她肩头看对联：“怎么就毁了啊，看挺好的，一会儿就贴大门外面去。” “好了，快放手，还没写完。”许母轻轻挣开儿子，刚要继续落笔，看到了站门口的叶起南，便问：“嗯？这个就是收养的那个孩子吧？” 叶起南走进来，微笑着对许母道：“奶奶您好，是叶起南，祝新年里身体安康。” 许母点点头，放下笔时微微咳嗽了两声，“嗯，很乖巧的孩子。” “妈，最近怎么又咳嗽了？”许乃峰不禁皱起眉。 “这不都老毛病了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许母又重新拿起笔，浸了点墨，“爸刚才接了大伯打来的一个电话，也不知道都说了什么，一早上就大发脾气，还骂来着，快下去看看吧。” “嗯，这就下去。那让起南这里陪一会儿。”许乃峰点点头，看着面容消瘦的母亲，又忍不住嘱咐道：“别写太长时间，再累到就不好了。” “嗯，知道了，去吧。”许母已经俯□去继续写字了，开始给儿子下逐客令。 许乃峰出门前揉了揉叶起南的头，好像有点不放心，叶起南示意没关系他可以留下来，许乃峰这才下楼去应付他老爹。 当书房里就只剩下许母和叶起南的时候，突然变得极其安静。许母一直认真写对联，似乎根本不知道叶起南还留书房里。而叶起南也没有出声音打扰她，只是静静地走到靠墙的一大排书架跟前，抬起脑袋依次看过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也不知道许母这副字写了多长时间，终于，叶起南听到后面纸张窸窣，许母将写好的字拿起来，发出一声轻轻的感慨：“这小孩，倒是挺有耐性的，就是胆子小了点。” 叶起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过来，到许母面前，“嗯，不太会说话，奶奶您别生的气。” 许母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她一看就是那种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都透着股优雅，又或许是生病体弱的缘故，她说话，还有动作，都要比平常慢一些。要是性子急的，说不定会看得憋屈死。 “嗯，这里没什么事，也不用陪着，去别处转转吧。”许母对叶起南的态度始终是淡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对所有都这样疏离。 “是这样的，，这次来带了礼物给您，您别嫌弃。”叶起南说着，将一直带身边的紫木盒子拿出来，递给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困啊，要不是为了小红花真想偷懒……望天 谢谢粥粥的地雷！╭(╯3╰)╮ ------------ 42Chapter42 “你一个小孩子又没赚钱,还买什么礼物。”许母看了眼叶起南手中的紫木盒，却没有接,但神色间也没有什么别的情绪,没有反感，也没有喜欢。 要是以前的叶起南,如果碰了软钉子,绝对会窘迫得不敢再开口,然后灰溜溜退到一边。然而这次他却没有，沉吟了一下，将手中木盒打开，取出檀木佛珠，抬头对许母道：“听爸爸说您身体一直不太好,又信佛。这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佛珠，虽然不是很值钱，但是特地托人在八大处的庙里进过香火，又得元和大师开光，能够辟邪保平安。所以这次特地带过来送您。” 许母了叶起南的话，接过檀木佛珠仔细瞧了瞧，一直平静似水的眼中倒是流露出些许意外，再看向叶起南时，比刚刚多了几分认真。 “嗯，有心了。谢谢你。”许母唇边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直接将佛珠轻轻戴在手上，然后拿起写好的对联，从红木桌后面转出来往书房外走，“许家的规矩，对联都要自家人亲手贴上才会有好彩头，乃峰被他爸叫去了，你来给我搭把手吧。” 叶起南闻言一愣，等他意识到许母话语里的意思后，紧张得心砰砰跳，丝毫不敢怠慢地陪着许母出去，在下楼梯的时候还不忘在后面轻轻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得很有耐心。叶起南本来就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当保姆照顾人这种事更是手到擒来，一路陪着许母走到客厅，发现不见许乃峰父子，而许母也不在意，直接和叶起南套了外套走出大门。 两人一起贴对联的时候，许母突然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孩子，你说佛珠是朋友送的，是什么样的朋友？” 其实袁唯在把佛珠交给他的时候，就已经暗示过这佛珠没在外人面前露过，所以他可以说是自己因为机缘巧合在庙里求得的，这样更显诚心，也更能博得许母的好感。但叶起南却不想这样，别说他实在不擅长撒谎，就凭见面以来他对许母的观察，这位长辈也绝对不是个好糊弄的。与其虚情假意故弄玄虚，倒不如以诚相待。人都不是傻子，送礼时究竟是为了面子功夫而送，还是真心为了祝福而送，相信收下礼物的人是能感觉出来的， 叶起南刚刚贴好一面的对联，从板凳上跳下来，挪到另一边，抬起头对许母说：“那个朋友您或许也认识，就是袁唯啊！” “袁唯？袁家的老幺？” “嗯，是啊，我和他在学校里是同桌，也是朋友。” 许母轻轻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又道：“我记得袁唯在上高一，你和他一个班？学业能跟得上吗？” “还好，就是英语有点跟不上。”叶起南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带着骨子里的一点腼腆。 许母是个颇有见识的女人，半生体弱，观察力却极为敏锐。刚听说儿子在外面收养了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时，许乃峰的父亲气了个半死，说什么都要插手阻止。但许母却十分了解自己的儿子，虽然有时行事任性，不服管束，却很有分寸，突然收养小孩一定事出有因，便劝着许父不要轻举妄动，与其打草惊蛇，倒不如就近观察，而且顺便可以用这个来试探儿子，看能不能把这匹脱缰的野马拘回来，继承家业。 不得不说，许乃峰的妥协着实让他们夫妻二人十分意外，更是对叶起南这个孩子存了些好奇，所以才有了许父让许乃峰带养子回家过年。他们之所以会对叶起南这样在意，也不仅仅是涉及到以后继承家产之类的问题，更是在意这不知底细的小孩以后会影响到他们家族的名誉。 所以这次许母亲自出马，虽然表面上没怎么关注叶起南，也没和他说上几句话，但他的一言一行却无一不落在她的眼睛里。 然而，饶是许母阅人无数，对面前这个正专心致志贴另一半对联的小孩，却也有点看不透。能看出这孩子心地不坏，但许母总觉得他身上好像经历过很多事，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孩该有的单纯活泼。可偏偏这孩子眼神明澈，回答问话的的时候从不躲闪，话语也很坦荡，一看就不是那种心机深沉的人。有耐性，不毛毛躁躁，看上去成熟端方，却时不时还会害羞，像个女孩，倒也有些可爱。 说句心里话，这个漂亮又懂事的小孩其实许母看着并不反感，甚至还有点喜欢，但她对自己看不透的人，尤其是一个年纪还这么小就会让她想得头疼的人，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袁家的那孩子她很了解，几乎是看着长大，绝对不是个一般的人。想不到叶起南竟然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和他结交，而且从袁唯出手的礼物来看，两人关系似乎还很不错。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小孩想必也不会简单，若是知恩图报还好，若是养大了以后变成白眼狼反倒对许家不利……想到这里，许母看向叶起南的目光不禁深了一些。 许父和许母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让叶起南一直给他们当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孙子，不过万事不可操之过急，他们首先要弄明白的，就是许乃峰收养叶起南的真正原因。射打七寸，只有找到关键所在，处理起问题来才会事半功倍。 “贴完了，您看看，歪了吗？”叶起南将对联横批都贴好，回过头去问许母，白净的小脸被雪地反射过的阳光映照得格外明亮，连着他的微笑也让人觉得干净灿烂。 “没有，贴得很好。”许母抬头看了看那副对联，再看看叶起南，微微点头赞许。一阵冷风吹过，呛得她又开始咳嗽，无意识中摸到腕上戴的那串檀木佛珠，缓缓转动了两下，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而就在叶起南和许母在大门外贴对联的时候，楼下小书房里的父子却像两只斗鸡一样，隔着一张书桌面对面坐着，都面色阴沉，气息不平，似乎随时都能吵起来。 原来，许父之所以一大早心情不佳，就是因为接到许乃峰大伯的电话。 许乃峰答应去政府部门工作，便将公司暂时交给他大伯打理，很多账务明细都要和他大伯交代。许家三兄弟，除了最小的许国锋，老大老二都是纵横商海的老手，自己本身就有很多生意要忙，所以他大伯也是最近才腾出空来查看许乃峰交给他的公司资料。 结果细看之下，他大伯却发现了其中一笔生意有些问题。说有问题，倒不是说这笔生意本身如何，合同从订立，到履行，再到后面转账结算，一切都是按照正规程序来的，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再看看这笔合同的缔约方，除了许乃峰的公司，另一家公司虽然不算有名，但对方的法人代表却是如今的风云人物，c省打`黑风波开始的核心主角，被称为第一黑老大的王喜来，也是方成老婆王晓芸的父亲。 这笔生意是几年前做的，即使如今王喜来被捕，他的公司遭到查封，但对于许乃峰来说是没有任何影响的。要说一般碰上这种事，以前和王喜来合作过的人都是恨不得能多低调多低调，千万别给自己惹上麻烦，招来警方调查纠缠，弄得一身晦气。 可是许家大伯查对之下竟然发现，也不知道他的这个侄子是怎么想的，前段日子竟然把这个案子翻出来，主动找到c省警方，通过当年对方的转账金额和日期，这个极其微小的细节，间接证明了当年王喜来公司一笔黑钱的去向，从而牵一发而动全身，连带着查出了很多旧案，其中竟然涉及走私和贩毒，使本来还有一线生机的王喜来彻底断了活路。据说这一次还牵连了他的不少亲信和家眷，包括还在为他在外面不停奔走，找人疏通关系想保他一命的儿子，女儿和女婿。一夜之间，王家一脉全部被逮捕，等候年后开庭审判。 “不是早就警告过你，c省的事不要沾吗！”许父这次是真的动了怒，看着面前的儿子恨不得抄鞭子抽上两下。 “我只是提供了一些证据而已，又没做别的。”许乃峰答得平淡。 “哼！你才多点道行，就别在你老子面前耍心眼了。这里面你搀合了多少你自己心里有数。”许父冷笑一声，“我只问你，京城里稍微明白点的人都知道，王喜来那个老狐狸之所以挺到现在还没被整死，跟沈宇鹏在后面的运作脱不了干系。沈家虽说如今在政界说不上话了，但沈云鹏那个人却很了不得，黑白两道皆有人脉，有身份的官场人心里都拿他当地痞流氓，但谁也不好明面上得罪，谁都不愿意不注意的时候背后被疯狗咬一口，防不胜防。如今你就偏偏跟他对着干，可想过以后怎么办？” 其实这事许乃峰也有不周全的地方，他也是在动手之后才得知，原来沈云鹏竟然认了王喜来做义父，两个人关系还非常好。听说是当年沈云鹏蹲局子的时候，认识了同样在蹲局子的王家公子，也就是王晓芸的亲大哥，王石云。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结成了把兄弟。沈云鹏出来以后，能那么快地在京城崛起，和王家的扶持也不无关系。 本以为沈宇鹏只是因为利益关系才受王晓芸所托来找自己，却没料到里面有这么深的渊源，也算沈云鹏将他和王家的关系瞒得紧，竟然少有人知道。 但许乃峰却从来不后悔这样做，只要让方成不痛快，让他活得难受，他心里就别提多舒坦了，哪怕付出点代价，哪怕惹了一只疯狗，他也觉得值，觉得给他最好的朋友出了口恶气！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他许乃峰又没害人，只是把那些人做的伤天害理的事往外多捅了一捅，有什么错？ 至于沈宇鹏，许乃峰倒是没放在眼里，王家一倒，他的助力也失了大半，到时候还能像以前那样能耐吗？而且一些必要的防范许乃峰已经安排好，不会有太大的麻烦，所以他十分不理解他家死老头为什么会如此动气。不知道是不是在这样的家庭熏陶出来的直觉，许乃峰总觉得，他老爸发火，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作者有话要说：更得越来越晚……抱歉，赶紧爬去碎觉鸟~~母上大人怒了！！ ------------ 43Chapter43 许家的父子俩从小书房出来就有点相看两相厌的意思,回到客厅以后一看报纸一看电视，谁也不搭理谁,气氛搞得特别僵。 叶起南扶许母回屋休息后下楼来,就十分敏感地察觉到了空气中的火药成分，为了避免自己成为无辜的炮灰,他环顾了一下,果断决定先去厨房避一避,那里看上去最安全。见里面只有保姆张阿姨一个为年夜饭做准备，叶起南总归是无事可做，便洗了手进去帮忙。 张阿姨许家做了很多年，许乃峰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这里工作。名义上是保姆，却和雇主一家相处得很好,她几乎看着许乃峰长大，甚至将他当做自己的晚辈疼惜。她知道许乃峰和他的爸爸关系处得一直不太好，自从搬出去独住以后，除了偶尔回来看看身体不好的母亲，更是难得回一趟家，也从来不肯留宿。 今天是大年三十，张阿姨本以为这面冷心热口是心非的一家能一起享受些天伦之乐，卖了好大力气准备的年夜饭，却没想到又闹成这样，父子两个一个比一个牛脾气大，夫又是个不管事的，就剩她这么个外这里跟着瞎着急。 正忧心忡忡地准备着饭菜，看到许乃峰今天带回来的小孩进来了，张阿姨也没有意，以为是小孩子四处溜达，随口道：“饿了吧？那边的罐子里有小点心，先吃点垫垫底。” “阿姨，您还要弄什么，帮吧。”叶起南说着挽起袖子走过来。 张阿姨一听扑哧笑了：“叫什么阿姨呢，弄得跟爸都差了辈分了！能帮什么忙，一个就够了，去玩吧。” 叶起南笑笑没吭声，看到篮子里有些还没洗的菜，便主动拿过去洗。张阿姨急忙过来拦，叶起南却道：“您放心，家里也经常做饭的，爸很爱吃做的饭。” 张阿姨这才不再说什么，慈和地笑着。不过一想到小孩口中的爸就是许乃峰，总觉得怪别扭的，她们家乃峰还这么年轻，怎么就突然冒出个这么大的儿子呢？不过若真是像这孩子所说，她倒是宽慰很多，最起码许乃峰一个外面不用总外面饭店里乱吃了。 见小孩干起活来有木有样，张阿姨不禁心生几分好感，突然心思一动，手围裙上慢慢蹭了两下，问叶起南：“小叶啊，说会做饭？什么都会做吗？” “嗯，差不多家常菜都会做的。” “那就好，过来，张奶奶跟商量件事……” 大概十分钟以后，正沉着脸看报纸的许父，正百无聊赖不停换电视频道的许乃峰，正卧室躺椅里看颜真卿书法摹本的许母，突闻惊天噩耗！ “什么？现就要走吗？”许父拿着报纸，也忘了装深沉，错愕地看着一脸焦急和担忧的保姆。 “是啊，您也知道家那位的病，说犯就犯，身边必须得留！”张阿姨已经是急得不行，摘了围裙开始穿外套，俨然一副就算被炒鱿鱼这事儿也没商量的架势。 “可是，张姐……”其实许国锋很想问问，她走了，那他们的年夜饭该怎么办，不过真要这么问了可就丢了，而且他那混蛋儿子就旁边看着，是以话到嘴边愣是给吞了回去，改成善解意的严肃点头：“嗯，快回去看看，别出事就好。” 张阿姨火急火燎地奔出许家大门，许父这下脸色更臭了，一想到这个年过得诸多不顺，他这心头就窝了一把火，然后狠狠瞪了许乃峰一眼，声音响亮抖了抖报纸。 许乃峰平白无故地挨了一眼刀，当然不干，直接顶回去：“瞪干嘛！又不是让张阿姨她老公犯病的！” 许父选择无视许乃峰的抗议，正琢磨着要不要去哪家饭店叫点外卖，这时许母也缓缓从楼梯下来，神情倒是平静无波。 “张姐走了？”许母问许父。 “嗯，看咱们去外面叫点吃的吧。”许父提议。 “嗯，那就锦绣家园的吧，他家的菜还不错。”许母和许父心有灵犀。 许父当即拿起手边的电话，一个号码按过去，啪叽，电话被许乃峰按掉。 “说，们不嫌丢么？大过年的还去酒店叫外卖，家不得寻思这家懒成什么样儿啊，这以后可不敢北京城混了。” “这又是犯得哪门子邪，诚心找不痛快就给滚蛋！和妈两个过年都比对着这么不孝子强！”憋了许久的许父已经发作的边缘，然而就这时，厨房里一阵油锅炸响，传来淡淡的菜香。 “谁厨房？”许母问。 张阿姨是小金得主，奥斯卡影后，入戏三分，真假难辨。叶起南自愧不如，不敢出去当破绽，只好埋头厨房专心致志准备吃喝。一盘葱烧海参刚刚出锅，回头正准备拿下一道菜的食材，盘子却先一步递过来，接着就看见许乃峰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起南，来帮。” 平时两个没少一起做饭，许乃峰给自己打下手更是常事，所以叶起南没有拒绝。很快就一句一句地聊了起来，两一起干活效率高了很多，气氛也轻松起来，叶起南不再那么拘谨，许乃峰心情也好了点。 还坐客厅里的许母眼睁睁看着儿子进了厨房，愣了好半天，才对许父说：“乃峰，他……去做饭了。” 许父嘴角抽了抽，八风不动，稳如泰山。 “哎，还是看看去吧，大过年的，别再弄出命来。”多年未下过厨的许母，永远淡定从容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点担忧，支撑着弱不禁风的身体，也随后进了厨房。 许父也没心思看报纸了，坐沙发里愣了半天神，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许乃峰还上小学五年级时，好像也和现的叶起南差不多大，老师布置寒假作业是给父母做一顿饭。他年轻时一心扑工作上，常年不着家，那天刚下飞机回来就听闻儿子为他亲手做了一道菜，作为父亲，常年不能陪身边，他对儿子很愧疚，所以即使菜的卖相很恐怖，他还是咬牙吃了，最后还吐了。转眼过去这么多年，他却再没见儿子做过一顿饭。不过后来他常常怀疑，那混蛋儿子当年是不是故意整他的。 一方面担心儿子下毒，另一方面又不放心妻子的身体，许父再也坐不住，磨磨蹭蹭地厨房门口徘徊了好几圈，探头探脑，诸多访查，最后也一头扎了进去。 大概这是这么多年以来，许家的厨房最幸福最有成就感的日子！ 一家男女老少主全部云集此，从一开始连厨具作料都找不到的陌生尴尬，到后来渐渐熟悉的游刃有余，从面对保姆准备好的满桌食材无从下手的头疼，到后来随着自己的喜好重新搭配组合年夜饭的菜谱。 四个一开始话很少，但有了合作就避免不了交流，下锅时递个葱姜蒜瓣，煮汤开锅时接个盖子，一样菜，是切丝还是切片，是煎炒还是烹煮，不经意间的讨论，便大概将彼此的口味喜好摸透。一顿饭做下来，之前的剑拔弩张完全不见了踪影，一家亲手鼓捣出来的年夜饭，吃得别有滋味。 吃完了晚饭，叶起南的小心提议下，四个一边看春晚一边包饺子。许乃峰对饺子不行，包出来的东西又丑又不扛煮，让他擀饺子皮，多数还要被叶起南抹过来返工。 许父可算又抓到机会讽刺挖苦儿子，随后颇为得意地展露了一手自己的双手擀皮绝活，看得许乃峰①38看書网瞪出来了。 “这什么时候学的？” “臭小子，不知道老子的厉害吧！当年上山下乡，什么苦没吃过，以为都跟似的，从小那皮就是欠磨，日子过得忒舒服，惯得满身毛病。” “切，不就是擀个饺子皮么，穷得瑟什么啊！”许乃峰小声咕哝，翻了个白眼。 父子俩一言一语地找机会互损，叶起南和许母旁边话却很少，皆唇边带笑地包着饺子。许母饺子包得漂亮，可惜有点慢，而叶起南手巧又灵敏，包出的饺子胖胖的，边儿小馅儿大，很快就码了半桌。许乃峰不经意间回过头，看看父亲身边的母亲，再看看自己身边的叶起南，突然有点怔愣。 这一刻，不仅是许乃峰内心有所触动，就连叶起南也忍不住回想起小时候过年，父母弟弟一家四口一起包饺子的场景。有家的感觉很好，即使吵吵闹闹，也总有那么一份舍不掉的温暖存心底，叫无论遇到什么都不再害怕。只是这种温暖，叶起南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到了，所以倍加珍视，哪怕只是一夜幻象也好。 到了晚上，外面贺新年的爆竹声几乎湮没了电视机里的小品台词，许乃峰和叶起南将刚出锅的饺子端出来，客厅里临时支起的小饭桌刚好够四个围坐一起，不像餐厅的餐桌那样冷冰冰的没气。饺子的热气熏得食指大动，饺子馅儿是叶起南调的，一样三鲜海蛎黄的，一样西葫芦鸡蛋的，不得不说实是非常好吃。就连一向没什么胃口的许母，也比平常多吃了几个。 午夜钟声响起的时候，室外的爆竹礼花燃放到了高`潮，肆意绽放高空的火焰寄托了们对新一年的希望。 许乃峰很多年没有家里住过了，也不习惯住这里，所以敲过了新年钟就带着叶起南回了自己的公寓。他们走以后，许父许母也关了电视，洗漱之后回到卧室睡下。许父这才看到了许母手腕上戴的佛珠。 “嗯？这个是什么时候求的？” “那孩子送的，元和开过光，进过八大处的香火。” “乃峰？” “不是，是那个孩子。” 许父沉默了一下，才道：“嗯，没看出来，倒是个挺有心的。” 许母笑了笑，没接话，过了好半天才说：“国锋，们好像很久没有像一家这样，安安稳稳吃过一顿饭了。”许母说这话时语气淡淡的，却好像也带着一丝叹息。 ------------ 44Chapter44 许乃峰以自己的床褥没干为借口,硬是跟叶起南挤一张床上睡了一个多星期，直到他那些铺盖干得透透的,已经不能再干了,才没有了继续赖下去的借口，如丧家之犬般回了自己的窝。而叶起南每天晚上都忙于写文存稿,有时候跟入定一样全神贯注,根本没有注意到许乃峰这些微妙的情绪变化。 春节假期一结束,许乃峰就正式去上班了，朝九晚五的办公室生活让他难受得直想挠墙，特别后悔自己脑袋一热向死老头妥协，不过每当他推开家门，看到叶起南摆好桌上热乎乎的晚饭时,那点懊悔又会瞬间烟消云散，觉得这样准时准点的日子倒也不错，最起码他可以和起南一起吃晚饭了，而不必忙于应酬。 然而，事实证明，当做老大的时候，需要和老大吃饭，不做老大的时候，更是要陪着老大和老大们吃饭。作为一个刚入职的小科员，许乃峰少不了要陪着部门领导们四处吃饭喝酒，再加上他有一定的家庭背景，那些上级们多有提携之意，上班以后没多久，许乃峰就成了重点培养对象。而许乃峰这虽然不爱服管束，却是个天性好强的，不论做什么，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弄得漂亮，所以即使不喜欢，他工作上却很认真，不会任性妄为。这样他就把自己弄得忙起来，甚至比之前经营公司还要忙碌。 叶起南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开学的时候，许乃峰突然被通知要去外地开会，顺道实地考察，大概要半个多月才能回来。这让许乃峰极度郁闷，因为叶起南开学后第一个周末，也就是开学三天后要打一场篮球比赛，是和附中的比赛。这是叶起南入校队以来的首场比赛，许乃峰不想错过，但这次出差是上头领导点名让他跟着去的，实不好请假。 “又不是什么大比赛，只是友谊赛，以后有的是机会。”叶起南安慰。 “争取早点回来，去看比赛。”许乃峰还是不甘心道。 “到时候找帮忙录像，回来给看，行吧？”叶起南提议，突然觉得许乃峰越来越活回来去了，说话得像哄小孩一样哄着。 许乃峰磨磨蹭蹭地提了行李去飞机场，临别时脸色还是十分不好看。 一个寒假的时间，叶起南终于开学前三天，按照计划存满了二十万字存稿，学校布置的寒假作业也都写完了，总算让他松了口气。中午随便煮了碗面条，就准备出去参加篮球队的最后一次假期集训。 比赛日期将至，队长张武的紧张情绪感染了队里的每个，日常体能训练的强度已经快让他加到专业级标准，这也难怪，张武作为体育特长生，本来就专业篮球俱乐部打过球，一向将篮球视为生命，对他们的要求自然严格，只是把一干队员折腾得叫死叫活。 “说老大，不就是和那个附中的校队队长有过节么，哥们帮找把丫堵胡同里胖揍一顿就得了呗，说折磨自己弟兄算怎么回事啊！”肖飞做了第九百四十九个蛙跳时，终于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地板上开始哼哼。 “少废话，继续！还差五十一个呢！”身高超两米的冷面队长丝毫不买账。 “就是，看家起南都已经做完了，丢不？”旁边有凑过来添油加醋。 “他又小又轻的，跳一下当然比们省力气了。”肖飞忙为自己辩解，“再说了，那小子弹跳力不是一般的好，看他那全场运球的速度，可真够牛逼的。” 这时叶起南脖子上挂着毛巾拎着矿泉水从对面走过来，白皙的脸因为运动而有些泛红，虽然有些气喘，不过状态还不错。经过一个假期的训练，他现已经完全能跟上队里的日常训练任务了，这两个多月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一开始队长照顾他，所有训练量都比别减半，他也才勉强跟得住，为了不拖队伍后腿，他拼命练习，每次训练都会逐渐给自己加量，终于一点点追上大家的进度，队长看了很是满意，难得露出点笑模样。 “叶起南，过来！”队长冲叶起南招招手，等他走到跟前，便道：“徐明达他前天做了阑尾炎手术，不能参加比赛了，顶他位置吧。” “？”叶起南惊讶得以为自己听错了，徐明达的位置是小前锋，是整个队的得分主力，而他只是个替补的得分后卫，“队长，做小前锋？不行吧……” “有什么不行的，就这么定了。”张武压根就没打算跟他商量，只是单向的通知一下，然后想起什么，又说：“最好能兼顾得分后卫，这几天把的全场运球好好练练，摇摆挺适合的。” 袁唯就站不远处，自然听到了张武的话，闻言不禁一笑，走过去拍了拍叶起南的肩：“恭喜啊，小安东尼。” 叶起南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身上穿的是7号球衣，而安东尼打得又是小前锋位置。只是家的小前锋是光芒四射吸引眼球的赛场亮点，而他估计要成悲剧。这么点的小个儿，当个替补都惹非议，别说是全场得分主力了。所以此时叶起南非但没高兴起来，倒是露出有些苦闷的表情。 袁唯似乎猜到叶起南想什么，便道：“前锋要求最高的是速度，很有优势。” 叶起南暗自叹气，也没被袁唯安慰的话打动，那边张武拍手叫队员集合准备正式训练，他只好心情忐忑地回到场地。袁唯跟他身后，看着那突然没精打采蔫茄子一样的小孩，忍不住笑了笑。 张武的重新安排下，叶起南从这次训练开始就打小前锋，因为临时变动，时间紧迫，为了让叶起南更好的适应，也为了磨合新的队伍组合，大家都将训练的重心集中叶起南身上。 叶起南队里缘不错，一个是因为他年纪小队友们都会下意识照拂，再一个是因为他肯努力肯吃苦从不会搞特殊。所以为了给他增加自信心，刚上场时模拟敌对队伍的球员们都或有或无地让着他，让他得了两个球。不过很快的，他们却渐渐觉出了不对。虽然叶起南个头小，但速度实太快，又擅长远投，只要让他摸到球，基本十有九中。更头疼的是，他身边还有个袁唯，两传球回护配合得天衣无缝，转眼间就失掉了十几分，被张武一顿臭骂。因此再也顾不上照顾幼小了，一个个都使出吃奶的力气，却仍防不住匕首一样又准又狠，直插自家后方的小前锋。 “漂亮！”叶起南一个成功的全场运球外加远投后，张武忍不住赞了一声，然后宣布训练结束。 从学校出来，袁唯又跟着叶起南回家。开学前最后一个星期，张武便将训练时间调整为一天一次，所以自从许乃峰出差以后，袁唯这三四天以来，每次训练后都会送叶起南回家，叶起南推辞无用，也就随他去了。毕竟有个路上能和自己聊聊天也好。 见叶起南虽然有点疲惫，但心情不错，袁唯忍不住打趣道：“怎么样，之前是谁谦虚来着？看把冯野他们几个虐得，都快哭了，估计现还被队长骂呢。” 叶起南有些尴尬地笑起来，其实他也很意外，当时训练时他脑子里转的都是如何进球，如何能像张武说的那样，将自己的速度发挥到极致。因为太专注了，所以根本都没有注意到别的，只是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得分，得分，然后把这两个月来训练的要点不停脑中强化，执行，直到哨声响起，比赛结束。 “现觉得，妄自菲薄这四个字用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往好听了说呢，这是低调，这要是不好听，可就成了虚伪狡诈了。”袁唯见叶起南不吭声，继续逗他。 “不是的！……”叶起南皱眉想辩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袁唯笑着揉了下他的头，却道：“好了，以后别对自己那么没信心了。” 最后叶起南暗自叹口气，竟也是笑了笑。他前世因为性格孤僻，又天生不愿给添麻烦，很少和合作，只要是团队任务总会紧张得出错，越是想做好越做不好，越做不好就越紧张，都快成恶性循环了，心里难免留下阴影。所以队长让他做主力时，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经过几个月的磨合，他已经这个队伍中和相处了很久，不知不觉中早就成了队伍的一员，和队友的关系相处得又融洽，不再是被孤立的一个。而日常的训练又无形中提高了他的实力，再有默契的伙伴配合，那种所谓的紧张，早就一上场触摸篮球的瞬间，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便烟消云散了。 因为他的改变，许多事也都改变，今夕不同往日，只是习惯使然，他仍把自己当成过去的叶起南。 快要到小区的时候，叶起南发现街头拐角竟然新开了一家朝鲜小食。说是小食，是因为这家店还算不上餐厅，大概是这附近房租高昂的关系，小店很小，只是朝街开了个窗口，更像是卖奶茶饮料的地方。不过可以看出店主很是费了一番心思门面的装潢上，很有朝韩的味道，最妙的是，窗口下镶嵌了一排长木凳，如果不愿意拿外卖走，顾客可以直接坐长凳上，窗口处延伸出来的木台上吃。木台上方打着柔和的吊灯，布置的很温馨。 只可惜现才刚刚三月，天气冷，没什么愿意露天吃东西。 叶起南今天太累了，回家不想做饭，而且这家独特的小店的确吸引了他，便对袁唯道：“想吃炒年糕吗？” 极其难得的，竟然一向淡定从容的袁唯脸上看到一抹尴尬之色：“额……嗯，没吃过那个。” 叶起南倒是没有太惊讶，走到小店窗口前，看了看上面的餐品表，眼睛顿时一亮，拿出零钱给店主：“来两份腊肠炒年糕！” “不要点别的吗？再来份热汤吧，现天儿冷，可以去去寒。”店主殷勤地建议。 叶起南迟疑了一下，回头征询袁唯的意见，袁唯见状立刻道：“正好，晚上回去不用吃饭了，这顿就当以前欠的那顿了？” “嗯，那再来两份泡菜豆腐砂锅。” 叶起南本打算是将东西打包带走的，谁知袁唯却窗口的长凳坐下，笑呵呵道：“外面这么露天吃东西，还是第一次呢，挺有意思。” 见袁唯兴致颇高，叶起南也不想让他扫兴，便也旁边坐下来，等着店主上东西。 店主是个面相和善的大叔，扫了他们一眼，见他们要这里坐着吃明显很高兴，要知道，这才是他们小店的特色啊！当即热络道：“呦，们这里吃啊！那把两份汤给们盛一个大砂锅里吧，这样不容易冷。” “嗯，那就谢谢您了。”袁唯客气又礼貌，笑容使如沐春风。 叶起南倒是没有意，和袁唯聊了会儿天，东西就都上来了。两盘红艳艳的腊肠炒年糕，外加一碗冒着热气的砂锅，汤一入口顿时使胃中一暖。年糕的量给得很多，味道也很正宗，叶起南吃了几口，像是回味什么，露出满足的神色。 “唔……和那家店的味道真像……” “嗯？说什么？”袁唯没听清叶起南的咕哝。 “没什么。”叶起南微微一笑，不再多解释。不过那神情明显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儿，却不乐意跟别分享，袁唯不禁有点气闷。 店主招待了他们两个，没事情做了，就继续回去看他那台袖珍小电视机。刚刚一直看的电视剧演完了，他调了两个台，刚好播到新闻，里面说的是近期沸沸扬扬的c省打`黑案，宣布黑老大王喜来的最终审判决。 叶起南正吃东西的手微微一僵，抬起头看向电视机屏幕，此时镜头刚好闪到那张曾经熟悉的脸。 电视里，新闻主持用官方得不能再官方的语调陈述着审判结果：王喜来及其儿子被判死刑立即执行，还有其他几个王喜来的心腹，也被判了死缓，或者不同刑期的徒刑。不过让意外的是，王喜来的女儿和女婿，居然因为未插手公司业务，对王喜来所做的违法犯罪的事毫不知情，而被无罪释放了！ 电视里的王晓芸泪流满面，看起来很虚弱无助，方成半搂着她走出法庭，从始至终如护花使者般侧，叶起南久久地看着电视机，目光复杂，甚至连袁唯跟他说话都没听见。 “起南？起南？怎么了？”袁唯声音提高，忍不住拍了叶起南一下。 “哦，没事。”叶起南将目光从电视机上收回，对袁唯淡淡一笑，继续埋头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kingfly2012的地雷~~=3= 抱歉昨天没来得及更新，今天多更一点~~嗷嗷小红花木有了，肉痛！大家要多多留言冒泡呀，你们的留言是我更新的动力！翻滚，求摸毛~~~ ------------ 45Chapter45 叶起南只让袁唯送自己到小区大门口,两便分开了。晚风凉凉地吹脸上，身上的汗已经全消，只留下透骨的冰冷,和刚刚新闻里的审判宣读。 现是什么感觉？叶起南说不出来。他总是拼命催眠自己,让自己忘掉那些不愿意想起的和事，也总告诉自己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用自己插手老天也总会为自己讨回公道。做,天看,不然自己怎么会有重生的机会？所以,应该还是有天道存的。 叶起南一直是这样想的，也心安理得地做了个逃避仇恨的胆小鬼。可是现实还是不停地提醒他，恶未必不得善果，有些冤屈可能永远都只是冤屈。 可是他能怎么办？去报复？去挑明真相？就凭他现？ 公寓小区的花园边上有一个长椅，叶起南不想这么快回家，就走过去一个坐长椅上，抬头看着没有半点星光的天空。这是他潜意识里第一次想到要不要报复这个问题，以前他甚至连回忆那女的长相都不敢，更别提会动为自己伸张正义的念头。记得上一次ktv里见到方成夫妇，他身体会控制不住地发抖，而且很想逃。而这一次，又看到那两个，虽然是电视机的屏幕上，可他的感觉却没那么强烈了，甚至仇恨、惧怕等一切情绪都变得很淡很淡，以前的死亡似乎也变得很遥远。或许是现的生活太幸福，又或许是他要忙的东西太多，根本顾不上想别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此刻的确很烦，心里似乎有一股吐不出来的闷气，他想抓住什么，想紧紧地握住什么，想让自己不再两手空空毫无反抗之力！ 叶起南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坐无的花园边，心中却异常激荡。就这时，寂静无的黑夜中突然响起一声似有若无的呜咽，将他吓了一跳，刚刚翻滚起来的热血豪情也被一个冷子浇灭。叶起南急忙站起身，一动不动地竖起耳朵，要是他没听错的话，刚刚那近乎婴儿啼哭的声音，是从脚下传来的。 又是一声轻微的，阴风阵阵落针可闻的无黑夜里听起来让脊背发凉的，小孩的哭声。 幸亏叶起南是死过一次的，对怪力乱神之物从来不放心上，片刻的怔愣后就回过神，俯下`身向长椅下看了一眼，就着路灯光，看清了椅子下那瑟瑟抖动的一个小黑团子。 那是一只巴掌大小的黑猫崽子，看起来才离娘胎没多久，冻得浑身发僵，奄奄一息，却还拼着最后的气力，一声声叫着，状似呜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叶起南把黑猫崽子踹进外衣兜，用最快的速度奔回了公寓。 一进屋叶起南就立刻翻出热水袋，充好了电用厚厚的几层棉垫子盖住，然后把猫崽子放上去，再拿软毛巾轻轻围边上盖住，给它做了个简易的保温窝。又去冰箱里拿了牛奶，用微波炉热了倒了一小碟。 黑猫崽子大概是终于挨到热乎气了，闭着眼睛窝里拱了拱，细嫩的小舌头还没长开的嘴上添了一下，叶起南用小拇指沾了点热牛奶凑到它嘴边，黑猫崽似乎是因为闻到了奶味儿，天性使然，立刻一张口含住叶起南的指尖，卖力吸允起来，直到把奶汁甜得一丝不剩还不松口。 叶起南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微笑，强行将手收回来，又沾了点牛奶喂它，直到喂光了一小碟，不敢再多喂，又伸手到猫崽窝里探了探温度，这才放心地盖上毛巾。 因为黑猫崽的意外出现，叶起南心中的郁闷冲淡了好多，看到一个险些没命的小家伙被自己从鬼门关带了回来，那种成就感和使命感是语言无法形容的。趴猫崽身边看了好久，直到确定它安安稳稳地睡过去了，叶起南才起身去换衣服洗澡。等一切都忙完了，他擦着半湿的头发回到房间，开了笔记本电脑，又忍不住去看小猫崽，好像生怕一个不留神它就会死掉似的。 “喵！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叶起南极轻地戳了下那颗黑黑的小脑袋，黑猫崽动了动，冒了个小小的鼻涕泡。 叶起南回到电脑旁，打开邵天衡所的那个①38看書网站。 他的小说如今已经存够了二十万字的稿子，今天正是他打算发文的日子。以前他这里有个笔名叫犹未还，但他不能再用，也不想再用了，便注册了新的账号登录。申请作者时，要求填写笔名，叶起南却犹豫了一下。 本来刚刚朝鲜小食吃饭的时候，他想给自己的新笔名取名为腊肠炒年糕，因为他和许乃峰都爱吃，而且想起上学时许乃峰曾戏言，让他笔名叫自肠，昵称肠子，便觉得有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输入名字之前，叶起南突然想起了袁唯曾跟自己说的一句话，要是有一天许乃峰离开了，他该怎么办？ 如果一个的生命里渗入了太多另一个的痕迹，一旦什么时候那个离开了，这些入了心刻了骨的痕迹该怎么办？何况他和许乃峰师朋友，以后迟早有一天会分开过，各有各的日子。那么是不是要克制一下，不要让彼此牵连太多吧？ 想到这里，叶起南无意中瞥了眼刚刚自己亲手搭建的猫窝，想也不想就直接笔名里输入了四个字：黑猫不死。 猫有九条命，而他有两条。那么就让这一条命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吧。 申请完毕，叶起南直接开了文，连着上传三章共一万字，因为之前和编辑打过招呼，所以他不用等待通过审核，就直接发了出来。等弄完这些，叶起南又想起来邵天衡曾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说发文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他要去坐沙发，于是便上了qq，给大笑姑婆发了消息：发文了，地址这里。 大笑姑婆的头像是暗的，叶起南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回复，就直接下线，继续码字存稿。 最后这三天，因为要照顾队里某些需要突击补作业的，篮球队就没有进行训练。叶起南作业都写完了，只剩下继续不死不休地学习外语。他这一个假期都按照袁唯的建议，单词背了很多，大半本的课文也背得滚瓜烂熟，还进行了跟读训练，闲暇时看美剧听英文歌，演讲也听了几个，不过他心里还是没谱。除了作业以外，他根本没有做额外的习题，也不知道那些非主流方法学来的东西体现考试中效果会如何。 因为空闲下来的时间很多，叶起南开始整理房间，结果搬动一摞习题册时，从中掉出一本书，捡起来一看才想起来是许乃峰家长会后带回来的那本概念杯作文集。其实叶起南对作文比赛不是特别感兴趣，这本作文集拿回来以后就让他丢一边，翻都没翻一下。 此时刚好过了正午，叶起南给黑猫崽喂了奶，外面阳光从宽大明亮的窗子照进来，落身上烘得暖洋洋的。叶起南难得有了点闲情雅致，便挨着猫窝靠床上，随手翻起作文集。结果这不翻还好，刚翻了第一页目录，就如遭雷劈！ 只见那目录上摁着一张方方正正的便签，便签上是几行娟秀的字迹，正是出于叶起南语文老师之手： 起南，老师看过的作文觉得很有写作天赋！学校有意培养参加下一界的概念杯作文赛。参考一下这本作文选，都是每年的获奖作品，然后把近十年的概念杯作文题目都做一遍，记得要挑最满意的作品哦！这是老师单独给一个留的假期小作业，别让老师失望！加油！ 叶起南看着落款处那一个简笔画笑脸，不禁眼角抽搐。 十篇作文……他僵硬着身体看了眼时间，嗯，很好，还有两天半就开学了。 以叶起南的码字速度，其实十篇作文的量并不算多，他写小说基本时速两千，十篇作文不过就是几个小时的事。可是，作文和长篇小说毕竟不同，尤其是竞赛类的作文，既要极短的篇幅里布局规划，又要有立意有创新，语言还不能灌水，不说字字珠玑，怎么也要偶而华美霸气一下，字词用起来都分外讲究。 叶起南擅长小说，不擅长议论抒情，可是十篇短篇小说……摔！他又不是欧亨利！哪那么容易啊！ 接下来两天，叶起南将一一猫崽关家里，除了想起来给黑猫崽子喂几口奶，顺道自己也喝点，基本是不吃不喝连续奋斗，终于最后一天中午搞定了十篇作文，这才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干瘪的胃，正想起身给自己好好弄点吃的，不料门铃一响，打开电子显示器一看，不由吃惊，外面站着的那个竟是邵天衡！ “起南起南，快开门让上去躲躲！”邵天衡楼下东张西望，似乎躲什么，衣衫不整，发如鸡窝，本来一张白皙俊俏的脸看起来十分憔悴。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方渣渣夫妇逃脱制裁，乃们不要急嘛，不觉得这样直接就被关起来了很不过瘾咩？小叶子还木有长大嘛，虐会在后头，安心啦~~唔，还有一个主要的情节，铺垫就差不多了，然后时间点很快就要往后飞跃了，耐心哦! ps：黑猫同志隆重登场，要和小叶子一起茁壮成长！大家鼓掌欢迎！！ ------------ 46Chapter46 飘着肉汤香的厨房里，叶起南正围着围裙做饭,邵天衡则一脸没精打采地窝客厅的沙发里,被再三警告不准去祸害好不容易活过一口气的黑猫崽之后，只好捧了笔记本团成一团看叶起南新写的小说。 邵天衡并没有说明自己究竟躲什么，只是说那些熟悉的亲朋好友家里都呆不住,会被找到抓回去。而当叶起南问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住这里的时候,邵天衡却眯起细长的眼睛神秘兮兮的不说话。叶起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是戴眼镜的,这次不仅用了隐形眼镜,仔细一看,居然还有一圈紫色美瞳,再那么斜斜地扫着眼珠看,模样特别骚包。 不过不管怎么样，叶起南都不能把踢出去，再加上他上辈子就和血红色交情甚好，这辈子两也投缘，只好开门放他进来。 叶起南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这会儿又来了个蹭饭的，着实花功夫准备了几个好菜，和邵天衡一起大吃一顿。邵天衡酒足饭饱后，一扫之前的憔悴神色，拍了拍肚皮又迫不及待抱住笔记本缩回沙发，继续看叶起南的小说，津津有味地扒拉着鼠标，直到晚饭时间才把二十万字的存稿看完。 “嗯？后面呢！”鼠标滑到最后发现没有内容了，邵天衡睁着茫然的眼大呼。 “什么后面？”叶起南收拾好第二天开学要用的东西，喂完了猫崽，正琢磨着再弄点什么来喂。 “后面呀！后面的内容呢？”邵天衡抓狂，“他们进了乌兰巴兹公爵的古城堡之后，那个事先把金杯放地下室的到底是谁啊！！城堡里有第四个么？” “哦，那个，还没写。”叶起南心不焉地回道，突然想起冰箱里还有半根白萝卜，可以用羊肉煲点汤，于是起身去翻冰箱。 “喂喂，先偷偷告诉一下呗，又不会去告诉别。”邵天衡屁颠屁颠地跟叶起南身后，眼巴巴的，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六七的大男，大概家里宅的太久了，风吹不着雨淋不到，被叔叔婶婶当明珠一样捧手心里，又有专业级别的保姆营养师伺候着，细皮嫩肉看着比同龄年轻很多。 “那个很复杂，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等写好后再发给看好了。”叶起南翻出羊肉和萝卜，又很幸运地从冰箱角落里抠出来一小捆韭黄，准备炒个鸡蛋。 邵天衡见求剧透无望，只好作罢，一旁用审视的眼光直勾勾盯着叶起南。叶起南起初还没发现，直到隐隐之中觉得浑身发毛才回头看了看邵天衡，疑惑道：“，看做什么？” “小不点，这是……第一次写小说？”邵天衡像猎狗一样围着叶起南转来转去，精明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怀疑。 “是……是啊，怎么了？”叶起南有点心虚，因为实不擅长说谎，黑漆漆的大眼睛下意识多眨了两下。 “哦？是么！”邵天衡戴了美瞳的紫色眼睛紧紧盯住叶起南，还怪异地嘎嘎笑了两声，直把叶起南笑得浑身难受，“这么老道的行文，看上去不太像新手啊……” 叶起南重生之事一直是他最大的隐秘和心结，只要别对自己有一点点怀疑和试探他就会心虚，眼前的邵天衡是自己前世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虽然他们只是网友一直没见过面，但那种默契的熟悉感觉还是存的。被邵天衡这么盯着看，叶起南心中紧张到极致，似乎生怕下一秒就被戳穿心中的秘密，额头上渐渐冒冷汗。 “哈！听说是许乃峰收养的，以前脑子还不太好，是吗是吗？”谁知道，上一秒还非常严肃的邵天衡突然目露兴奋的八卦之色，大力揉了两把叶起南的脑袋，“这就是传说中的开窍吧！这开窍开到写东西上面来了，不错不错，记得啊可是把引到这条路上的，以后成神了可不能忘了！”说完，一转身，大摇大摆回屋找猫崽玩去了。 叶起南支棱着被蹂躏过的满头乱毛，呆站原地，神情还有些恍惚，不禁后悔又往家里招了个不明生物。 邵天衡的千金贵公子本性很快就显露出来，自来熟地鸠占鹊巢，叶起南和许乃峰的公寓里赖着不肯走了。叶起南生性就是个好脾气，跟许乃峰发短信打了招呼，就索性将一一猫养家中。 叶起南本来是准备让邵天衡睡许乃峰的主卧室的，谁知邵天衡却撇撇嘴，挑剔道：“跟那又不熟，还是住的床，跟挤一挤也好。”叶起南额头滴汗，纳闷最近好像总听到有说要跟他挤一挤，不过想到邵天衡的身份，再加上他是客，这么跟他挤一张床上总归说不过去，便给许乃峰打电话商量。 谁知，许乃峰刚一听说邵天衡企图跟他儿子挤一张床上，当即就爆发了。 “什么？那小子想跟住一个屋？还想挤一张床？呵呵，来，把电话给他，跟他说。”许乃峰跟叶起南说这话的时候特别温和，不过即使隔着千万里远，也能感受到他声音里的那一丝阴森，仿佛想要把吞吃了嚼碎了骨头渣子都不剩一丁点。 叶起南瞥了眼躺自己床上抱着自己笔记本吃着自己巧克力豆的邵天衡，擦擦额头上的汗，对许乃峰小声道：“乃峰，他毕竟是客，想把自己的卧室让给他，住屋里好吗？估计他这里呆几天就走了。” 许乃峰本来肺都要气炸了，恨不得立刻拦架火箭炮冲回家将那不知死活的赖皮一脚踢飞，不过一听叶起南要去睡自己的床，念头一转，立刻改口，善解意道：“唔……这样啊。起南觉得说的有道理，邵作家是们的朋友，他叔叔又为入学的事帮过大忙，他有麻烦想借住几天们当然应该帮他。就住的房间吧，告诉邵作家安心把这里当自己家，这边比预想的进展快，可能过几天就回去了，让他务必多住几日，等回来好好招待他。” 于是，网络玄幻大神邵天衡就这样名正言顺地借住了下来。其实邵天衡也不难养活，宅男不出门，每天只蹲家里码字，只要留足还算精致的口粮就不会起什么幺蛾子。而叶起南也开始了新学期的生活。 开学第一天上交各种作业，叶起南意料之中地被语文老师拉到办公室，单独上交了一份“老师给他一个留的假期小作业”。 李老师大概翻了翻叶起南的作文本，满意地点头：“嗯嗯，题目起得都不错，字也好看，等仔细看完了再和具体讨论。” 叶起南本来想谦虚说自己写的东西可能不太适合作文比赛，但是想到袁唯曾讽刺他的“妄自菲薄”，便没有开口，决定还是等老师看了他这些作文再说。毕竟合不合适是老师说了算的，如果真的能代表学校去参赛，得了奖高考可以加分，说不定还会申请到好学校自主招生的机会。就算以前他对自己没有信心，也不会傻到放弃这样好的一个机会。所以叶起南只是乖乖地听完了李老师的鼓励之言，末了向对方勾勾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酒窝的微笑，看得李老师忍不住伸手掐了把他的嫩脸。 “小李，这就是写那篇重生文的学生？”等叶起南离开语文办公室，一个老师凑过来问李老师。 “是啊，就是他，听说才十二岁呢，跳级来读的高中。”李老师笑着回答，“虽然是借读生，但学习很认真很有定力，上学期语文期末考还考了们班第九名呢。” “嗯，看着挺有灵气的，诶？这是他写的作文？给两篇看看……” 这次开学只上了半周的课就到了周末，但周六早上校园里还是涌进了很多学生，而且其中不仅是穿着四中校服的学生，更是有很多外校生，纷纷往体育场赶去。 叶起南篮球馆的更衣室里换衣服时很紧张，这是他第一次正式上场参加比赛，而且还是作为主力队员。刚刚附中的队员们进来的时候看到他，都很惊讶，一直和张武彼此看不顺眼的附中队长甚至还冷嘲热讽了几句，问他们四中是不是挑不出来了，居然找了个幼儿班小朋友来凑数。 要说叶起南完全不乎这类言语是不可能的，不过他现找到了自调节的妙法，那就是闭上眼睛，把那些都当成自己的侄子辈小孩。说作为一个长辈，跟一帮小孩较劲多没意思啊？就当陪小孩们玩玩，当初不就是这么带自己弟弟的么？有了这样的心理暗示，叶起南就坦然了很多。 袁唯换好衣服看叶起南像打坐一样那里闭目沉思，不由看着好笑，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想什么呢，跟入定了似的，很紧张？” 叶起南睁开眼，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笑道：“没有，不紧张。对了，看到魏子齐了吗？” “魏子齐？看看肖飞哪儿，估计就找着他了。” 果然像袁唯所说的那样，隔了几个换衣间，肖飞正光着膀子面对镜子秀肌肉，魏子齐面无表情地坐旁边看着，手里还拿着个索尼高清无线摄像机。 “魏子齐，帮个忙好吗？”叶起南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迷摄像机，当初许乃峰带着他扫货，什么高端的数码电子产品都有，各式各样，叶起南今天早上想起自己答应过许乃峰要给比赛录像，就顺手从一大堆相机摄像机中挑了个最方便携带的。“答应过爸要给比赛录像，能帮录吗？” 魏子齐手里的摄像头还对着那边自陶醉的肖飞，这边却不耽误跟叶起南说话：“成啊，这有什么的。不过不用给摄像机了，就用这个帮录好了。反正给一录也是录，给两个录也是录，等剪辑好了再给。放心，保证里面看不到那个变态自恋狂。” 又聊了几句，队长张武把队员们集中一起，一边做赛前准备一边进行最后的动员。 虽然张武嘴上说这只是一次友谊赛，但队员们心里都门儿清，一旦这次失手让他们老大丢了面子，他们都会死的很惨，于是个个都卯足了一口气，抱一起狮吼几声。恰逢此时，场外哨声响起，宣布队员们入场。 叶起南深吸一口气，跟着队友们出了更衣室，一进赛场，便成了全场目光焦点 作者有话要说：喵唔~~看完要冒泡哦！！然后木瓜才会勤奋更新哦！ ――这是黑猫崽说的不是我说的！【无辜眨眼睛 ------------ 47Chapter47 叶起南一开始受到关注完全就是因为他的个头,在一米八朝上的篮球队员里特别显①38看書网随着比赛开始，人们眼中的情绪却直接从好奇转变为了惊讶，纷纷议论开来。 那个穿7号球衣的小不点到底是哪来的啊，跟一把小刀子似的穿梭于赛场。起先附中的几个后卫还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一双双眼睛都防备着袁唯还有张武几个人，谁知转眼间就被一个小屁孩偷袭得手,连失三球。可是等他们想起来要防备那个7号时,却发现这家伙的传球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而且因为个子小，像个滑不留手的小泥鳅,窜来窜去很难防住,外围又有配合默契的队友回护,几次想近其身而不得。只能眼看着那一个个被丢进自家篮筐的球无计可施，恨那个7号恨得牙痒痒。 本来就是四中主场比赛，如今叶起南他们占了绝对优势，现场气氛自然是热血沸腾，几度掀起高`潮，每进一个球都会有人摇旗呐喊。特别是那些抱着看帅哥目的来观赛的女生们，此时都不错眼珠地盯着那个7号，互相打听那是哪个班的学生，怎么长得那么小。等有人从观众席前面看清了那已经被称为“小安东尼”的7号长相之后，兴奋地挤回来，开始在人群中布散八卦：原来那个7号竟不是个子小，人家是真正的小孩！据说才十二岁就跳级上了高一，长得精雕玉琢的，别提多好看了！ 直至比赛结束，四中以压倒性的优势赢得了胜利。叶起南累得虚脱，浑身都被汗浸湿，却兴奋异常，大口大口喝着瓶装水，到最后也像其他队友那样，血气方刚地一股脑将水浇到了头上，结果才浇了一半，突然身体一轻，竟然被涌过来群狼像羔羊崽子似的闹哄哄扛了起来！然后连扔带举地簇拥着绕场地展示了半圈，引来周围不少人的惊呼。 篮球馆内灯光明灿，充斥着兴奋的嘈杂声，年轻男孩们额间挂着晶莹的汗珠，笑得肆无忌惮，感染着生命的朝气与活力。穿着7号球衣的小孩，稚嫩的脸颊已微微抽条出少年的清俊模样，此时正被队友们你摸一下我捏一下，细碎的黑发被揉得凌乱，侧头躲避着那些魔爪，眼睛微微眯起，却掩不住其中浓浓的笑意。 滴滴两声，魏子齐手中的摄像机一闪，将这最后一个画面捕捉下来，定格为永恒。 比赛之后全体队员又聚集到学校后门的那家烧烤店，非常尽兴地大吃了一顿。叶起南惦记着寄居在家里的一人一猫，急着回家投喂，并没有跟着一起去唱歌。袁唯知道许乃峰出差，不明白小孩这么急吼吼往家跑干什么，便随口问了句。 叶起南也没瞒着，直言道：“嗯，最近家里来了个朋友借住，我得回去招待一下，不好周末还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 “哦？借住？”袁唯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不动声色道：“许哥不在家，让客人和你单独住在公寓里合适吗？” 叶起南也很无奈，不过却没有一点反感的情绪，说实话，他还是挺喜欢邵天衡的。“这没办法，那个朋友性格挺特别，不过人很好，他相借住一下就住呗。对了，也许你还听说过他呢，他在网上写小说很有名。” 写小说？又是许乃峰和叶起南的朋友……袁唯皱皱眉，“你说的是邵天衡？” “嗯？你也认识他？”叶起南倒是有些意外，不过想到袁唯的家庭背景，倒也觉得可以解释了。 袁唯不置可否，想了想又问：“他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不回家？” “不知道，好像是在躲什么人吧，听他说要是躲在特别熟的亲友家里会被抓到。” “呵呵，是么。原来在躲人啊。”袁唯之前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直到此时才微微笑了一下，眉毛上挑，眼睛黑沉沉的，也不知道究竟想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安稳在被人家里蹭吃蹭喝的邵大作家突然“啊啾”一声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摸出一个巧克力豆象征性地往猫窝处递了递，问：“黑子，吃么？”黑猫崽在窝里奋力扭动两下，发出□的喵呜声。“哦，你不吃，那就是我的了。”邵大作家面无表情地将巧克力豆塞进自己嘴里，继续抱着笔记本勤奋码字。 许乃峰的电话最近突然变得特别勤，几乎每天在叶起南睡觉前都要来一个晚安电话，确认儿子没有被人占便宜才能安心。 叶起南觉得许乃峰很奇怪，简直可以用矛盾纠结来形容。明明能感觉出他不待见邵天衡这个吃白食的，却偏偏又千叮咛万嘱咐让叶起南想办法把人家留的久一点，等着他回来。 “乃峰你不要急，安心忙工作，即使来不及回来招待邵天衡，以后也还是有机会的。”叶起南显然会错了意，没有洞察此时他老爹肚子里真正转的注意。 许乃峰当然不会明说，只是一想到叶起南如今每天晚上都躺在自己的床上，心里就痒痒的，巴不得立刻回家。于是他日盼啊夜盼啊，终于盼来了返程的这一天，兴奋得一大早就通知叶①38看書网班时间。 叶起南很高兴，分开了小半个月，他其实很想许乃峰，那种惦念仿佛成了习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刚好这天是周末，他不用去上课，早早地去超市买了很多食材，准备给许乃峰接风。 千年宅男邵天衡在客厅里晃荡着把叶起南送出门，却一点自觉都没有，也没说要帮忙，倒是在小孩出门的时候扒住门框嘱咐让他别忘了买那种好吃的巧克力豆。 叶起南出门后三小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邵天衡以为是小孩忘了带门钥匙，不满地抱怨着去开门，结果看到外面站着的人，脸色顿时白了一下。 来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修身的黑色大衣，长得很英俊，仔细看看，眉眼间和邵天衡竟也有点相似，只是此时阴沉着脸一点笑模样都没有，周身隐忍不发的怒气都具化为阵阵寒流，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在邵天衡开门的一瞬间，男人犀利的目光立刻扫向房间内，接着落在了叶起南半开的卧室门，从男人的那个角度看去，刚好可以看到一张被褥凌乱的双人床，眼中的怒火瞬时腾起，带了些冷意。 “你这些天一直在这里住？”男人问。 “干嘛，跟你有关系？”邵天衡神色惗惗，满不在乎地瞥了男人一眼，作势要关门，被男人挡住。 “跟你一起住的那个人，让他出来。”男人的语气淡淡，脸色已是一副山雨欲来山欲崩的架势。 “邵天逸，我会我的小情儿，干你屁事！”邵天衡充满王霸气场地扬下巴挑衅。 然而，不巧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叶起南刚好买了东西从超市回来，提着大包小包，老远就看见自家门口蹲着两只，正气势汹汹地互相对峙着。 “天衡？怎……”叶起南疑惑地问了一句，不过话没说完，那站在门口的男人猛地回过头来，刹那间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叶起南心头一怵，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一尊佛爷。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邵天衡的堂兄，邵副司长的独子，邵天逸。邵天逸不像某宅男，被司长夫妇宝贝心肝地宠着长大，而是被贯彻了邵家传统的棍棒精英式教育，苦逼哈哈地长大，练就一身皮糙肉厚圆滑狡诈，年纪轻轻就进了中央，以后仕途不可限量。 在看清了叶起南以后，邵天逸目光微动，全身的杀人气场一收，立刻展露出世家公子的儒雅气度，微笑道：“你好，我是天衡的哥哥，这些日子天衡一直是跟你住在这里？” 叶起南被来人气势所惊，点点头，随即似乎敏感地意识到什么，又补充道：“只有我们两个，嗯，我会做饭。” 邵天逸看着小孩，终于缓缓地，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然后拿出手机拨通号码，低声说了句：“都出来吧，把人带走”。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眨眼间，叶起南看到邵天衡变了脸色，挣扎着关门，被邵天逸一个胳膊架住，顺带把人揪出来，然后蹭蹭蹭从楼道各个角落里窜出一伙人，团团将邵天衡围住带走。 “小心点，别伤了我弟弟。”邵天逸在边上淡淡吩咐，心情却不错，刚刚摸了摸弟弟身上的肉，细白嫩滑，看来这几天养得很好。然后又温和地拍了拍叶起南的脑袋，友好道：“谢谢你，小不点，这几天帮我照顾弟弟很辛苦，我很承你的情。” 很快，一伙人打劫一般，拐带了在叶起南家白吃白住了半个月的大作家，绝尘而去，消失得渣都不剩。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邵天衡：是谁！！究竟是谁出卖了我！麻痹坟蛋！！！ 袁唯：（微笑，剪刀手） 许乃峰：喂，老子还用得着你呢，谁他么让你滚了啊啊啊！！ ------------ 48Chapter48 “乃峰……”叶起南刚想说什么,却又被许乃峰打断。 “起南,有没有发现，现变了很多？”许乃峰很快恢复如常，用遥控器心不焉地将录像往回倒了倒，又侧过头来,深黑色的眼睛静静地看向叶起南。昏暗的光线中,两四目相对,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嗯？有吗？哪里变了？”叶起南忍不住笑起来,因为喝了酒，语气中带上几分懒洋洋的味道，整个靠宽大松软的沙发里，几乎要陷进去。 “很多。变了很多。”许乃峰注视了他良久,最后却只说了这么简单的两句。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想伸手摸摸小孩的头，却又堪堪收了回来。 “今天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到底怎么变了啊，倒是说说。”叶起南酒劲上来，活泛不少，往许乃峰跟前凑了凑，原本隐黑暗中的小脸被电视屏幕的光映亮，那勾着嘴角淡笑的模样竟是带上几分平时没有的调皮。 许乃峰眉头一挑，垂眸认真地看着叶起南，目光从他的眼睛慢慢滑向嘴唇，喃喃道：“哪里都变……” 随即他忍不住渐渐俯下`身，心猿意马地一点点靠近那双唇，那清甜的味道似乎立刻就能品尝，却最后一刻猛然清醒，用咳嗽作为掩饰，然后一反之前的凝重，笑眉笑眼地顺手一勾，将小孩夹到自己怀里蹂躏了几下，半开玩笑半吃醋道：“看现，能耐的很啊，前呼后拥的一堆，狐朋狗友不少，怪不得现给发短信都没工夫搭理了。” 叶起南虽然没有喝醉，可是半杯酒下了肚，神智却没有平时清醒，自然没有察觉许乃峰刚刚的异样。他被许乃峰勾着脖子搂住，有点不舒服，却没有挣开，索性直接靠他身上，身体难得放松，闭着眼道：“朋友多不是好事么？以前就没什么朋友，都没愿意理。” 许乃峰心里像突然被用小锥子扎了一下，轻轻握住叶起南搭他膝上的手，低声道：“说什么胡话，不是啊？” “又不一样的。” “哦？哪里就不一样了？” “是……兄弟，死党。”叶起南说完，仿佛又自确定般补充一句，“永远都不会改变，也只有一个。而其他的朋友……大概会有很多吧。” 许乃峰闷闷的不吭声，却见叶起南又自嘲地笑了笑，说：“哎，不过最后连也不愿意理了，是活该。” “起南……”许乃峰皱眉。 叶起南却突然睁开眼，眼睛异常明亮，像燃起了火焰，黑夜中摄心魂，“乃峰，知道，以前是傻，一直没有来得及跟说句对不起，现还要拖累麻烦。所以这辈子要好好活，不要像以前那样，为了一个把自己全折进去。会爱自己，不会再那么轻易被弄死，不会让关心的受伤。” “跟还说这些干什么，忘了之前跟说的？法律上是儿子，领养，给什么都是应该的。不过……嗯？刚刚说的什么意思？什么被弄死？” 叶起南眸光一凛，酒意立刻去了几分，他怕许乃峰看出自己神色不对，翻了翻身，侧脸对着他道：“就是说，不会再那么容易被弄得要死要活。”停顿了片刻，又说：“应该也不会再去爱什么了吧，就想这样一个过。” 许乃峰本来还觉得有点不对劲，琢磨着叶起南刚刚的表情，不过很快就被他那最后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不会再爱什么了？一个过一辈子？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五味杂陈，许乃峰却故作轻松地笑起来，揉了揉叶起南的头发说：“成啊，不爱就不爱，那以后就跟过呗，咱爷俩互相作伴。” “别胡闹，以后要结婚的。”叶起南弯了弯嘴角，突然觉得很累，便起身要去睡觉。“好了，回屋了。” “别啊，再呆一会儿呗，再陪看会儿电视。” “挺晚了，有点困，也别太晚睡。” “要不，们就这里挤挤？倒时差睡不着，困了就沙发上睡，反正挺宽敞。” “倒时差？不是去新疆出差么？”叶起南毕竟没有喝高，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嗯……地域时差。”许乃峰眨眼间发明出一个新词儿，“起南，就陪一起看吧，起南起南起南……”对着叶起南耍赖皮一向是许乃峰的强项，做起来轻车熟路。 叶起南最后实磨不过，只好又回到沙发上陪许乃峰看了两个电影，终于扛不住睡过去了。而许乃峰看电视的时候一直想叶起南说过的话，等看见小孩睡着以后，才和衣躺他身边，找了张毯子将两裹一起，胳膊搭他身上轻轻搂着，很想收紧怀抱，却又担心把弄醒，矛盾了很久才憔悴入梦。 第二天，叶起南是被一阵细小的哭声惊醒的，接着就发现自己正被搂着，许乃峰大半个身子恨不得把他整个压身下。叶起南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推开某个睡相不好的坐起来，再去听那声音，分辨之下便知道那不是小孩哭声，而是黑猫崽叫。 循声四下里一找，叶起南不禁乐了，只见半个月大的小黑猫已经会爬，不知什么时候从窝里爬出来，一路爬到客厅，眼下正挠着爪子想要上沙发，没长爪勾的肉垫却频频沙发边壁上打滑，摔了好几下都上不来，依然锲而不舍地愈挫愈勇。 叶起南新鲜地看了好半天，有心想锻炼小黑猫，不过听那一声声肉墩子摔地板上的钝响又实心疼，只好把它拉上来举到面前。小黑猫喵呜一声，眼睛睁得圆圆的盯着叶起南，一下一下眨巴着，乌黑的瞳仁外面一圈淡淡的碧蓝，看起来无辜又委屈。 许乃峰似乎是被什么吵到，不耐烦地哼唧一声。叶起南看了他一眼，将黑猫往他跟前抱了抱，举到他脑袋上，看看猫，再看看许乃峰，两相对比，别说，这一猫一长得还挺像。叶起南忍不住笑。 正打算起身去喂猫，不料小黑猫却扭了两下，半长不短的猫尾巴扫了下许乃峰的鼻子，只听阿嚏一声，黑猫吓得弓起了背，喵呜喵呜地扭得更欢，小尾巴不停许乃峰脸上扫了扫去。 “妈呀这是什么东西！”许乃峰大惊，睁开眼看清那团黑色不明物的瞬间，就从沙发上窜了起来，几蹲几跳蹿到了角落里，眼睛还警惕地盯着小黑猫。 “嗯？怕猫？”叶起南将小黑猫收到怀中安抚，见许乃峰仍蹲得远远的如临大敌，差点被逗乐了，“怎么不记得怕猫啊？” “谁会怕那东西，就是被吓了一跳。被吓了一条而已！”许乃峰死鸭子嘴硬，“这东西哪儿来的？” “路边捡到的。”叶起南说着，突然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问：“可以养他么？” “当然了！这是家！”许乃峰气呼呼吼了一声，眼睛却瞪着黑猫不放。 “不是怕……” “谁怕了！才不怕那种软乎乎毛茸茸又会跳又会叫还会大半夜的两眼放光的东西呢！！” “……” 小黑猫虽然没有得到房子里第二个主的喜欢，但还是成功地这所公寓里安家落户了，因为它知道关键时候应该抱紧谁的大腿。黑猫很聪明，从小就知道站队，不过动物敏锐的观察力也让它知道，对于房子里的另一个主，能绕着走最好还是绕着走，否则喂它食物的主就会跑去安抚另一个主，它就要饿肚子。 一个月后，当许乃峰终于想起问这只碍眼的黑团子叫什么名字时，叶起南尽管很不情愿，却只能无奈地坦白：“唔，它叫黑子。” “嗯？怎么起了个黑狗的名儿？”许乃峰一脸嫌弃。 “没办法，邵天衡这里住了小半个月，从它一睁眼开始就旁边叫黑子，现黑猫已经记住了，叫别的都没反应。” “邵天衡？”许乃峰立刻摆上了一副比听见黑猫名字更厌恶嫌弃的表情。“对了，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和他出去？” “嗯，晚上去参加个聚会。他都跟提过好多次了，总拒绝也不好。”黑猫如今已经长牙，叶起南一边将猫粮泡软了喂他一边说。“也不知道是什么聚会，他还让穿宴会礼服，好奇怪，现还有穿那种东西吗？” “嗯？礼服？”许乃峰心念一动，“们要去什么地方？” 叶起南不记得那个地址了，拿出手机翻看邵天衡给他的短信，给许乃峰念了地址。 许乃峰听了以后眉毛一挑，倒是笑了：“起南，邵天衡这小子看上去不靠谱，倒是挺有正事。之前不是给订做了几套西装么，随便挑一件穿就行。” “倒把说糊涂了，这究竟是要做什么，弄得神神秘秘的。” “他啊，这八成是想把引入京城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呢。”许乃峰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笑得意味深长，表情居然和角落里的吃猫粮吃得满足的黑子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好险终于在十二点前发上来，险些木有小红花了~~ 谢谢粥粥的地雷！么么哒~~ ------------ 49Chapter49 有没有发现，现变了很多？”许乃峰很快恢复如常，用遥控器心不焉地将录像往回倒了倒，又侧过头来,深黑色的眼睛静静地看向叶起南。昏暗的光线中,两四目相对,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嗯？有吗？哪里变了？”叶起南忍不住笑起来,因为喝了酒，语气中带上几分懒洋洋的味道，整个靠宽大松软的沙发里，几乎要陷进去。 “很多。变了很多。”许乃峰注视了他良久,最后却只说了这么简单的两句。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想伸手摸摸小孩的头，却又堪堪收了回来。 “今天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到底怎么变了啊，倒是说说。”叶起南酒劲上来，活泛不少，往许乃峰跟前凑了凑，原本隐黑暗中的小脸被电视屏幕的光映亮，那勾着嘴角淡笑的模样竟是带上几分平时没有的调皮。 许乃峰眉头一挑，垂眸认真地看着叶起南，目光从他的眼睛慢慢滑向嘴唇，喃喃道：“哪里都变……” 随即他忍不住渐渐俯下`身，心猿意马地一点点靠近那双唇，那清甜的味道似乎立刻就能品尝，却最后一刻猛然清醒，用咳嗽作为掩饰，然后一反之前的凝重，笑眉笑眼地顺手一勾，将小孩夹到自己怀里蹂躏了几下，半开玩笑半吃醋道：“看现，能耐的很啊，前呼后拥的一堆，狐朋狗友不少，怪不得现给发短信都没工夫搭理了。” 叶起南虽然没有喝醉，可是半杯酒下了肚，神智却没有平时清醒，自然没有察觉许乃峰刚刚的异样。他被许乃峰勾着脖子搂住，有点不舒服，却没有挣开，索性直接靠他身上，身体难得放松，闭着眼道：“朋友多不是好事么？以前就没什么朋友，都没愿意理。” 许乃峰心里像突然被用小锥子扎了一下，轻轻握住叶起南搭他膝上的手，低声道：“说什么胡话，不是啊？” “又不一样的。” “哦？哪里就不一样了？” “是……兄弟，死党。”叶起南说完，渀佛又自确定般补充一句，“永远都不会改变，也只有一个。而其他的朋友……大概会有很多吧。” & nbsp; 许乃峰闷闷的不吭声，却见叶起南又自嘲地笑了笑，说：“哎，不过最后连也不愿意理了，是活该。” “起南……”许乃峰皱眉。 叶起南却突然睁开眼，眼睛异常明亮，像燃起了火焰，黑夜中摄心魂，“乃峰，知道，以前是傻，一直没有来得及跟说句对不起，现还要拖累麻烦。所以这辈子要好好活，不要像以前那样，为了一个把自己全折进去。会爱自己，不会再那么轻易被弄死，不会让关心的受伤。” “跟还说这些干什么，忘了之前跟说的？法律上是儿子，领养，给什么都是应该的。不过……嗯？刚刚说的什么意思？什么被弄死？” 叶起南眸光一凛，酒意立刻去了几分，他怕许乃峰看出自己神色不对，翻了翻身，侧脸对着他道：“就是说，不会再那么容易被弄得要死要活。”停顿了片刻，又说：“应该也不会再去爱什么了吧，就想这样一个过。” 许乃峰本来还觉得有点不对劲，琢磨着叶起南刚刚的表情，不过很快就被他那最后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不会再爱什么了？一个过一辈子？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五味杂陈，许乃峰却故作轻松地笑起来，揉了揉叶起南的头发说：“成啊，不爱就不爱，那以后就跟过呗，咱爷俩互相作伴。” “别胡闹，以后要结婚的。”叶起南弯了弯嘴角，突然觉得很累，便起身要去睡觉。“好了，回屋了。” “别啊，再呆一会儿呗，再陪看会儿电视。” “挺晚了，有点困，也别太晚睡。” “要不，们就这里挤挤？倒时差睡不着，困了就沙发上睡，反正挺宽敞。” “倒时差？不是去新疆出差么？”叶起南毕竟没有喝高，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嗯……地域时差。”许乃峰眨眼间发明出一个新词儿，“起南，就陪一起看吧，起南起南起南……”对着叶起南耍赖皮一向是许乃峰的强项，做起来轻车熟路。 叶起南最后实磨不过，只好又回到沙发上陪许乃峰看了两个电影，终于扛不住睡过去了。而许乃峰看电视的时候一直想叶起南说过的话，等看见小孩睡着以后，才和衣躺他身边，找了张毯子将两裹一起，胳膊搭他身上轻轻搂着，很想收紧怀抱，却又担心把弄醒，矛盾了很久才憔悴入梦。 第二天，叶起南是被一阵细小的哭声惊醒的，接着就发现自己正被搂着，许乃峰大半个身子恨不得把他整个压身下。叶起南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推开某个睡相不好的坐起来，再去听那声音，分辨之下便知道那不是小孩哭声，而是黑猫崽叫。 循声四下里一找，叶起南不禁乐了，只见半个月大的小黑猫已经会爬，不知什么时候从窝里爬出来，一路爬到客厅，眼下正挠着爪子想要上沙发，没长爪勾的肉垫却频频沙发边壁上打滑，摔了好几下都上不来，依然锲而不舍地愈挫愈勇。 叶起南新鲜地看了好半天，有心想锻炼小黑猫，不过听那一声声肉墩子摔地板上的钝响又实心疼，只好把它拉上来举到面前。小黑猫喵呜一声，眼睛睁得圆圆的盯着叶起南，一下一下眨巴着，乌黑的瞳仁外面一圈淡淡的碧蓝，看起来无辜又委屈。 许乃峰似乎是被什么吵到，不耐烦地哼唧一声。叶起南看了他一眼，将黑猫往他跟前抱了抱，举到他脑袋上，看看猫，再看看许乃峰，两相对比，别说，这一猫一长得还挺像。叶起南忍不住笑。 正打算起身去喂猫，不料小黑猫却扭了两下，半长不短的猫尾巴扫了下许乃峰的鼻子，只听阿嚏一声，黑猫吓得弓起了背，喵呜喵呜地扭得更欢，小尾巴不停许乃峰脸上扫了扫去。 “妈呀这是什么东西！”许乃峰大惊，睁开眼看清那团黑色不明物的瞬间，就从沙发上窜了起来，几蹲几跳蹿到了角落里，眼睛还警惕地盯着小黑猫。 “嗯？怕猫？”叶起南将小黑猫收到怀中安抚，见许乃峰仍蹲得远远的如临大敌，差点被逗乐了，“怎么不记得怕猫啊？” “谁会怕那东西，就是被吓了一跳。被吓了一条而已！”许乃峰死鸭子嘴硬，“这东西哪儿来的？” “路边捡到的。”叶起南说着，突然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问：“可以养他么？” “当然了！这是家！”许乃峰气呼呼吼了一声，眼睛却瞪着黑猫不放。 “不是怕……” “谁怕了！才不怕那种软乎乎毛茸茸又会跳又会叫还会大半夜的两眼放光的东西呢！！” “……” 小黑猫虽然没有得到房子里第二个主的喜欢，但还是成功地这所公寓里安家落户了，因为它知道关键时候应该抱紧谁的大腿。黑猫很聪明，从小就知道站队，不过动物敏锐的观察力也让它知道，对于房子里的另一个主，能绕着走最好还是绕着走，否则喂它食物的主就会跑去安抚另一个主，它就要饿肚子。 一个月后，当许乃峰终于想起问这只碍眼的黑团子叫什么名字时，叶起南尽管很不情愿，却只能无奈地坦白：“唔，它叫黑子。” “嗯？怎么起了个黑狗的名儿？”许乃峰一脸嫌弃。 “没办法，邵天衡这里住了小半个月，从它一睁眼开始就旁边叫黑子，现黑猫已经记住了，叫别的都没反应。” “邵天衡？”许乃峰立刻摆上了一副比听见黑猫名字更厌恶嫌弃的表情。“对了，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和他出去？” “嗯，晚上去参加个聚会。他都跟提过好多次了，总拒绝也不好。”黑猫如今已经长牙，叶起南一边将猫粮泡软了喂他一边说。“也不知道是什么聚会，他还让穿宴会礼服，好奇怪，现还有穿那种东西吗？” “嗯？礼服？”许乃峰心念一动，“们要去什么地方？” 叶起南不记得那个地址了，舀出手机翻看邵天衡给他的短信，给许乃峰念了地址。 许乃峰听了以后眉毛一挑，倒是笑了：“起南，邵天衡这小子看上去不靠谱，倒是挺有正事。之前不是给订做了几套西装么，随便挑一件穿就行。” “倒把说糊涂了，这究竟是要做什么，弄得神神秘秘的。” “他啊，这八成是想把引入京城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呢。”许乃峰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笑得意味深长，表情居然和角落里的吃猫粮吃得满足的黑子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好险终于在十二点前发上来，险些木有小红花了~~ ------------ 50Chapter50 凭叶起南对邵天衡的了解,也许他并没有许乃峰想的那么深远。像是将交好的后辈引入社交圈这种事，邵天衡应该是不屑干的。他之所以要强拉着小孩入伙，八成，是觉得太无聊了。 不得不说,叶起南对邵天衡这家伙看得非常透彻。 邵家老爷子刚从高位上退下来没多久,余热尚在，邵副司长也才提了正司，所在部委虽然不是扼喉之位，但有老爷子护航在上,日后到个省部级也只是时间问题。按理说，以邵家在京城圈子里的威望和地位,邵家二爷出来走一趟,就算达不到众星捧月的程度，怎么也不会落单。奈何这位网络大神一向又宅又懒，性格诡异不合群，是枚贵公子哥里的怪胎，家里不仅有叔父婶婶疼着，还有个厉害的堂哥护鸡崽般宠着，一般人不敢轻易招惹。所以每次当邵天衡不得不出席一些聚会时，往往都会遭到赤果果的冷落，无聊得恨不得挠墙。 早在一个星期前，邵天衡就接到了宴会请柬，其实这请柬是给他叔叔邵铭的。最近这些年上头政策倾向于大力发展科技文化类产业，刚打入世界五百强的美国新贵财团看好中国内地市场，有意进驻大陆，打的就是文化产业的旗号。据说该公司名下主营动漫，电影制作，网络游戏，网络运营传播等业务，而这次在中国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决定与内地大规模合作开发国内动漫产业。政府高层极力倡导引入先进的管理模式和技术团队开发动漫产业，一方面是想扭转动漫类商品市场的被动局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弘扬传统中国文化，避免那些祖国花朵们从小就被各种外来思想“荼毒”。 据说这次财团老总亲自来华，广发请柬宴请京城里的政商界权贵，邵天衡的叔叔作为教育部科技司司长当然也在邀请之列，只是这样的非官方类聚会，这些厅级部级的政府官员不好亲自出面，大多都是叫了自己的子侄代替，于是邵天衡就非常倒霉地被抓做壮丁去充数。 既然总归要去那么无聊的宴会浪费生命，还不如找个伴，邵天衡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思软磨硬泡地让叶起南陪他一起去。他没什么朋友，就和这个小孩特别投缘。邵天衡一直是个随性的人，别说小孩是许家名义上的孙子，身份上挑不出毛病，就算是个路边捡来的野孩子，只要他乐意，甭管什么场合的聚会宴会，也照带不误。 周五晚上放了学，叶起南没有上下午的自习课，直接回家换衣服准备去赴宴。许乃峰不在家，叶起南挑衣服的时候纠结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穿合适，最后只从几套订做正装中挑了件低调的灰色，里面陪着浅色同系的衬衫，没有打领结和领带。 邵天衡早就在他家小区大门口等着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458italia亮得能闪瞎人狗眼。其实京城里真正有身份的官二代少爷们行事都很收敛，哪怕钞票多的能铺满长安街，也不会像那些所谓的富二代星二代一样，傻逼得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们有钱。像邵天衡这样的高干子弟，要是开这么一辆豪车招摇过市，估计家里的老子叔父早就被政敌抓把柄曝光攻击了。 可是人家邵天衡不在乎啊！人家就敢把车往外开！什么？你问他哪来的钱买车？俩字：稿费！ “呦，还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啊，眼看一棵水葱变兰花，不错，衣服不错。”邵天衡一看叶起南出来，离着老远就降下车窗调侃。 许乃峰给叶起南定做的衣服自然不会错，什么都是最好的，大把的银子堆在身上即使是只土鸡也会沾上点凤凰的仙气儿，别说叶起南还不是土鸡，皮白柔嫩五官清俊，打眼一看人家就得以为是个少爷胚子。 “我从来没去过这么正式的宴会，感觉挺吓人，都不知道穿什么。”叶起南坐上副驾座，因为不安，两道漂亮的眉毛微微拧了起来。 “这有什么吓人的，不就是吃东西么，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呗。再说了，那么多人呢，又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邵天衡满不在乎，还一边开车一边向叶起南传授经验：“我跟你说哈，去这种地方你只要板着脸不说话，偶尔微笑敷衍一下那些跟你套近乎的人，总之就是怎么装逼怎么来，保准没人敢找你茬。真的，你听我的，大家都这么干。” 叶起南本来还挺紧张的，被邵天衡这么一番让人无奈的传道授业搅合搅合，倒是轻松了不少。突然想起什么，又问：“诶，对了，你那天被你哥接回家以后没怎么样吧，感觉他很……嗯……” “很贱。”邵天衡立刻补充。 叶起南顿时黑线了，竭力把对话向正常方向扭转：“能感觉到你哥哥很关心你，看他那么急……” “哼，他整天忙着升官发财和女人相亲，哪有时间管我。”邵天衡撇撇嘴，眼神一暗，脸色较之前阴沉很多。“别看他外面人模狗样的，内里就是一混蛋。” “哎，别这么说你哥啊，怎么能骂他，骂他……”一想到那天见到的气场全开的邵天逸，叶起南就自发地从心底生出一种膜拜感，只能四十五度角仰望。 邵家和袁家的两位老爷子在位时是一个班子的，只不过袁家势力偏于军队里。叶起南听袁唯提过邵天衡的堂哥，那也是圈子里的拔尖人物，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据说已经被划入着重培养的对象，以后能在仕途上走到多远都是个未知数。 谁知这时候，本来前一刻还一脸阴沉的邵天衡突然咯咯笑起来，那声音听得叶起南毛骨悚然。更加让人汗毛直竖的是，呼风唤雨的邵大作家居然还抛了个媚眼给叶起南，开心道：“嗨，怕什么，你不是还骂过他么？” 叶起南大惊：“？？？” 邵天衡美滋滋：“你忘了，我们第一次吃饭的时候，我去洗手间时让你帮我给一个qq好友发信息来着？” 叶起南略微回忆了一下，然后睁大眼，瞬间石化：“那个……那个……” 邵天衡极其认真地点点头：“嗯嗯，是啊，我跟你说啊那个就是我堂哥邵天衡啦！还记得你帮我骂他什么来着？哦，对了，是傻逼。” 叶起南：“……” 宴会的地点在北京近郊一家私人会所，因为是政商界精英云集，停车场里哪怕是千万的豪车也并不少见，相比之下邵天衡的“小红”也不那么扎眼了。刚下车的时候，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屁孩着实被这样的场面震慑了一下，不过随后也就渐渐麻木了。 在入口处给迎宾出示了邀请卡，邵天衡领着叶起南如入无人之境。尽管他讨厌穿正装，但为了保全邵家人在京城的脸面，就算再特立独行也不能穿着睡衣拖鞋来。宴会采取自助式餐饮，整个大厅能容纳两百人，花纹繁复的手工羊绒地毯是从伊朗空运过来的，厚实紧密，哪怕穿着白色制服的侍者推移动餐车经过，也没有一点噪音。 叶起南和邵天衡来得不早不晚，大厅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多在最北边的水吧喝酒聊天，东西两侧的中西式各国餐点，精致地陈列在银色餐盘或是水晶碗盆中，却极少有人去动。毕竟来这种地方的人都不是为了吃，套交情打听消息才是目的。 传说中的宴会主人，也就是这次即将进驻中国的财团老总，还没有到场。不过已经有很多人小声议论起来。 “哎，你听说了没，这个财团的老总是个美籍华裔呢！” 邵天衡一进大厅两眼便放光，直奔西餐点的甜品区域，叶起南只好跟着他。甜品区聚集着几个不到二十岁的漂亮女孩，一看就是那种年轻不知愁滋味的权贵家小姐，正兴致勃勃交流着八卦。 “是啊，据说还是个才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呢，而且还没结婚！还没有小孩！” “哇，这不就是人们常说的钻石王老五嘛！” “嘘！小声点。”其中一个女孩显然知道些内幕，神神秘秘将闺蜜们聚拢在一起，压低了声音道：“但是，你们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小孩吗？” “难道是风流成性，还没玩够？”一个女孩猜测。这种事在商业巨贾中并不少见，四十几岁的男人不结婚不生子的大有人在。 “不是不是。”那个女孩摇摇食指，声音又压得低了些，近乎用耳语道：“那是因为……他！有！病！” ------------ 51Chapter51 “睾`丸癌？天啊那不会死吗？”一片倒吸气声。 “不会的,听说这种病可以治愈，患者本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愈后会影响生育能力,应该不会再有孩子了。” “啧啧,那他不是没有继承了？真可怜……” 一众女孩顿时对那位艳羡的钻石王老五充满了同情，一边吃着家宴会的东西一边集体猜测这倒霉的财团老总究竟是哪边的蛋蛋出了问题。 邵天衡和叶起南当然不会对这样的八卦感兴趣,两个拿了点东西就找了个少的角落，宽大柔软的扶手椅里坐下来享受美食。 宴会大厅门口不时有进来,有些进来不会引起什么波澜,而有些一进来就会有主动上前逢迎,此时从门口进来的几个便属于后面一种,一入场就引起了不少的注意,很快就被众星拱月般地围了起来,一些不够资格上前搭话的也都不甘心地捧着酒杯外围一圈一圈转悠，显然是想找机会那几面前露个脸。 “他们是谁？”即使是从来没有出席过这种场合的叶起南也觉得那几有点太过招摇，便小声问邵天衡。 邵天衡向那堆的方向瞥了眼，连屁股都懒得动一下，不屑道：“他们啊，看到中间那个了吗？他是何海新的儿子，何晏昊。” 何海新？最近新闻媒体上频频出现的一个名字，现任c省省委书记，极有希望成为下一届最高位的接班。叶起南虽然不关心政治，但许乃峰家过年的时候，也听许父言谈中提及过，貌似许家是和何海新是站一派的。 只是看向那个身材高大，年纪不足三十岁，看上去一脸倨傲之气的何晏昊，叶起南不禁皱眉，觉得这恐怕不是那么好相处的。 果然，又听邵天衡冷笑一声，说道：“别看现风光，京城这个圈子里，要是忘了自己的本分，早晚会摔跟头的。那个何晏昊仗着老子位高权重，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偏偏还生了个天大的胆，干了不少见不得的事。前些日子听们家老爷子那意思，好像上面已经对这对父子相当不满了。” 何晏昊那一帮宴会厅里逗留了没多久，就被请到东侧一个独立的小包厢里去了，据说那个美籍财团的老总已经到了，那里单独设了茶宴先行款待今晚几位重要的贵宾。 接下来又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宾客，不是商界精英就是官宦子弟，倒是再没有出现什么重量级的物。叶起南反倒没什么兴致看热闹，一直琢磨邵天衡刚刚不经意间说的话。他对政治上的事只是懵懵懂懂，但基本的道理还是明白的。许家是何海新的，如果何海新不得上意，栽了跟头，那么许家不是也要受牵连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叶起南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既然他都能想明白的事，那许父又怎么会看不透呢？官场上的势力盘根错节，估计也不会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本想放松心情去拿点饮料喝，然而，叶起南却看到大门口刚进来的那两个时，一下愣住了。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从心头一点点窜起，拳头也不由得握紧，再也挪不动一步，只是死死盯着那两个。 那两不是别，正是方成和王晓芸。自从无罪释放以后，也不知道他们想了什么办法，竟是将公司保了下来，除了几个分公司的资产被没收，总公司竟然被摘得干干净净，虽然与以往他们c省呼风唤雨的实力不可同日而语，但终究是未伤元气，如今竟然又开始京城的商界圈子里频频走动。 王晓芸看上去状态很不好，神色极其憔悴，即使上了厚厚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黑眼圈和凹陷的面颊，丝毫没有了几年前盛气凌的威势。而方成精神却不错，倒是比上次叶起南见到他时更儒雅风光了些。 叶起南一直暗中观察两，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总觉得王晓芸行为举止间有点神经质，好像特别容易受到惊吓，也不像以往那样八面玲珑善于交际了。而方成则一直挽着她的胳膊不离左右，即使和攀谈时也会照顾着妻子，温柔而体贴。 王晓芸的手机响了，她似乎想去外面接电话，方成要陪他一起，不知是什么原因，王晓芸似乎坚决不同意，而且还非常强烈地挣动了起来，引来不少探寻的目光。方成似乎很无奈，只好让她离开大厅，又低头吩咐了几个和他一起来的，让他们跟着王晓芸出去。 似乎是感觉到有注视自己，方成突然若有所觉地回过头来，竟直接与坐角落里的叶起南目光相对。诧异了片刻，他便直接走过来，这次叶起南没有躲避，眼睁睁看着方成走到面前。 “这么巧，竟然这里见面了。”方成十分自然地跟叶起南打招呼，还顺便扫了眼坐他身边的邵天衡。 邵天衡那身衣服虽然也能看，但毕竟不是精心打理过，头发又因为长久宅家里而很随便，整个看上去完全不像个贵族公子哥，倒像是个混进来打秋风的小白脸。方成看了他两眼，倒是没有意，目光又移到叶起南身上。 “叶……起南，对吗？没记错的名字吧？”方成微笑着问，说话得体又不失和小孩子打交道的亲切温和。 当叶起南听到自己的名字再次从面前这个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内心竟出乎意料地平静。他抬起眼默默打量这个曾经与自己最亲密的男，嘲讽地弯了弯嘴角，这样装作刻意地记不清名字的戏码，此时他眼中显得格外讽刺。 叶起南今天穿了西装，又比上次方成见他的时候长得高了些，整个显得成熟不少，少年的青涩俊秀和几分若有似无的叛逆完美结合，漂亮的黑眼睛清澈明亮，却又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勾得方成心里直痒痒，不错眼珠地瞧着他。 “代向父亲问好。” 邵天衡本来就不爽这种宴会上无故上前搭讪的，再看看方成，这从头到尾的让他觉得假惺惺，看小孩的眼神还透着股不清不楚的暧昧，更是让他觉得碍眼，刚想说几句话把打发走，不料这时宴会大厅门口却起了一阵骚动。几个回过头去看，发现一个女正不顾几个男的拦截，披头散发地冲进来。 “方成！方成！这禽兽！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女精致的发髻散了开来，似乎刚刚哭过，眼影也糊了，狼狈不堪，正是刚刚出去接电话的王晓芸。此时她的手中还抓着手机，红色的指甲因为刚刚和厮打而脱落了两枚，只留下残破的红痕，看着丑陋狰狞。 之前跟王晓芸出去的两个男跟她后面，本来还想抓住她将她带走，不过宴会大厅里毕竟有所顾忌，不敢再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冲向方成，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方成的脸上立刻现出一个五指印，因为一切发生的太快，措手不及没有防备，他被王晓芸打得一下侧过脸去，嘴里都渗出一股血腥味，当即大怒，捂住脸狠狠地转过头，咬着牙压低声道：“这又是发什么疯！” “疯？疯？哈哈……以为不知道干了什么好事？”王晓芸眼神疯癫，看起来已经不正常了，将手中握着的手机屏幕冲着方成直接按他面前，“是害的！都是！都是害的爸！还有哥！都是！哈哈哈哈……” 方成迅速瞥了眼王晓芸的手机，使了个眼色给那后面的两，那两立刻会意，上前将王晓芸制住，不让她再乱动。 “对不起，太太生了病以后精神状态一直不大好，今天刚下飞机就来赴宴，忘了按时吃药，很抱歉打扰了大家。”方成用手帕擦了擦被打破的嘴角，很快恢复了风度，充满歉意地向被惊扰了的其他宾客解释，“先带她去休息室休息一下，还望大家见谅。” 王晓芸被捂住了嘴往大厅外拖，此时完全就像疯子一样拼命挣扎，周围怕被这疯女殃及，都避得远远的，王晓芸因此看到了离她最近的叶起南，猛然睁大眼，张大嘴咬了捂她嘴的男的手，歇斯底里地露出嘴巴大喊大叫：“没病！没病！是这个死同性恋！们都是变态！都是叶起南！那个该死的贱！”说着，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又挣开了那两个男，连滚带爬冲到叶起南面前指着他大笑：“也是个可怜的，被当成玩意儿养，其实就是个替身！就是叶起南那贱的替身！哈哈哈……” 宴会厅的动静越来越大，再闹下去恐怕惊动了东侧包厢里的贵客们，会所负责立刻出动保安，将王晓芸带了出去。方成脸色很不好看，忙跟着出去，离开前疲惫而又无奈地道声“抱歉”，显然是一个担忧妻子病情的合格好丈夫形象。 方成夫妇一离开，骚动很快平息下来，大家一边聊天一边调侃着刚刚的突然事件。因为之前打`黑话题十分热门，再加上王家的案子是新闻里公开判决的，所以很多听说过方成夫妇的事。不过，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豪门恩怨，很快这话题就淡下去了，只是偶尔会有几个八卦的问起，叶起南是谁。不过最后随着今晚宴会主的入场，就连这样的注意也被彻底转移了。 叶起南这之后一直很沉闷，跟邵天衡说他要去下洗手间，便出了宴会大厅。邵天衡这时倒是很有眼色，虽然不知道叶起南和方成的关系，但也知道他现想一个呆着，就没有跟出来。 因为那个财团老总终于出来露面的缘故，今晚来此的宾客们现都聚集大厅里，走廊里反倒没什么，十分安静。叶起南难得寻得一份清静，呼出胸中一口浊气，慢慢往洗手间走，却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有类似于扭打□的声音。 “那边，把带到那个屋里去！” 这是方成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叶起南绝对不会认错，他不想再跟这见面，便索性闪身躲到旁边一间空着的小型会议室里。 然而这世上的事有时就是这么凑巧，他前脚刚躲进会议室，后脚方成就带着进来了，叶起南无奈，迅速环顾了一下会议室的布局，果断钻到了会议桌下躲起来。 方成是和刚刚跟着他的那两个男进来的，还带着个王晓芸，此时她已经被用绳子绑了起来，嘴里也堵上了东西，仍不停挣扎扭动，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们进来以后将王晓芸丢门口的长沙发里，由两个男死死按着，方成则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支注射器。王晓芸看到注射器的一瞬间，眼神里写满惊恐，不停地摇头，嘴里呜呜的声音更频繁尖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针头推入自己的静脉。 方成从始至终一直沉默，给王晓芸打了针之后，就叫那两个男出去了。他自己也沙发上坐下来，好像很累的样子。王晓芸打了针之后安静很多，目光有点发直，倒是不闹腾了。方成等了一会儿，确定她真的平静下来，才将堵她嘴里的东西拿掉，然后给她松绑，动作一点都不温柔。 王晓芸方成触碰到她的刹那，身体抖了一下，目光有些迟钝地移到方成身上，又作势欲扑过去，嘴里还骂：“这个混蛋！吃里扒外的贱种！要杀了！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效的缘故，王晓芸这次的气力小了很多，喊出的声音也嘶哑难听，好像怎么都喊不大声，却还是不死不休地用近乎耳语的声音狰狞地嘶吼：“杀了！杀了！” 方成这次毫不留情，直接一耳刮子狠狠甩过去，将王晓芸扇倒沙发里。 “别给脸不要脸，现爸和哥都死透透的了，还想怎么样？到了今天才看明白，也算白活了这么些年。”方成居高临下地看着王晓芸，声音冷冷地说，眼神里满是厌恶，和刚刚宴会厅里简直是判若两。 王晓芸趴沙发里动弹不了，似乎又说了句什么，叶起南离得远没有听清，方成却笑了：“什么？公司？还想着公司？好啊，现倒是去瞧一瞧，那公司里是不是还有的？倒要看看，想怎么动。” 说着，方成又拿出一小瓶药片，从会议桌上拿了瓶矿泉水，抓着王晓芸的头发将她拽起来，倒了几个药片，强行塞她嘴里，王晓芸摇头不肯咽，却被方成卡着下巴直接倒矿泉水往里冲，水倒了她满身，呛得直咳嗽。 王晓芸一边咳嗽一边呜呜哭起来，身体不停发抖，突然抬头死死盯住方成，红着眼质问道：“为什么这么对！为什么！王家待不薄啊，竟然和那个许乃峰一起来害们……” “不薄？”方成冷笑，“不就是把当一条狗么！们王家上下有把当过看？今日对的，能比得上当初对的那些情用的手段？弄残了一个，疯了一个，还有一个瞎了毁容了。呵呵，这些也就算了，反正也就是玩玩。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弄死最爱的那个。” 王晓芸呸地啐了方成一口，嘲讽道：“也配说爱？那个小贱当初就该死，现后悔为什么没他死前找先轮了他，这样兴许就不用动手，他自己就去跳江了！们都是贱，狗改不了□的穷贱命！现以为了不起？扳倒了爸和哥？还不是靠那个叫许乃峰的，那小贱的老相好……” 王晓芸没说完，就被方成又一个耳光扇过去。 方成用手帕擦了擦手，似乎嫌王晓芸肮脏一样，面无表情道：“当初留一条贱命，就是为了可以名正言顺接手们王家的公司，别得寸进尺，惹急了，随便找几件做的好事捅出来，不判死刑也够里面蹲一辈子的。当初爬到头上的，偏要一个个拽下来踩脚底下，那个许乃峰也一样，等着瞧。” 很快，药效的作用下，王晓芸就彻底失去知觉，没有了动静。方成帮她整理了一下弄乱的头发和衣服，用围巾遮住被打肿的脸，然后将她抱起来，离开了会议室。 叶起南等他们都走了，才慢慢从会议桌下出来，手脚发凉，心跳得极快，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一点点透过皮肤渗透到了骨子里。 可怕，太可怕了，是什么能让一个的性变得如此扭曲可怖？他好像从来都没认识过方成这个，对于王晓芸，他没有同情，但也同样为这个女不值得。 叶起南脑中一片混乱，心中却只不停思考着一个问题。为什么说许乃峰和方成联合害死了王家的？许乃峰怎么会卷到这里面？他不想再管那对夫妇的事，前世的孽缘不想再过多牵扯，但是他有他的底线，他不能让许乃峰有任何牵连，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叶起南这样想着，缓缓往会议室外走，然而却门口，看到了方成。 “刚刚，一直这里？”方成看着脸色有点发白的叶起南，神情莫辩地问。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大批狗血在靠近，请准备好防护罩和卫生棉~~ ------------ 52Chapter52 方成离开后才发现自己将注射器落了会议室,回来拿的时候,竟然发现屋里原来还有一个,刚刚和王晓芸的那番对话内容不算光彩，他当然不愿意让别知道,所以此时他看向叶起南的目光里,已然带上了几分警惕和防备。 叶起南看了方成一眼，埋头一言不发地直接往外走,却被方成一把拽住胳膊拦了下来。 “想干什么？”叶起南皱眉,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这里是私会所，今晚来的宾客非富即贵,即使听到了些不该听的东西，量方成也没有胆子能把他怎么样。 方成本来还心里盘算这小孩听到的东西对于他来说究竟能有多大影响,结果近距离对上小孩的目光时，心脏突地紧了一下。他觉得那眼神特别熟悉，让他心里不舒服。再看小孩的眉眼五官，这张脸似乎有种魔力，让他每次见到都忍不住被吸引，跟被下了蛊似的。 他是个双，但很显然更偏爱男，尤其是年轻的男孩，自从那个死后，他背地里就从没干净过，好看的男孩玩过不少，却从来没有能像眼前这个小孩这样，能让他心里像猫挠一样，欲`望不受控制地肆意蔓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特别渴望将这个漂亮的男孩抓到手，甚至想就这样直接剥光他的衣服，将这具尚未发育成熟的身体压身下狠狠亵渎，完完全全占有他，掌控他。 “叶……起南，叫叶起南？”方成有点出神地盯着叶起南喃喃道，手抬起来，想去摸他的脸。 “让开，要出去。”叶起南劈手挡开了方成，态度极其冷淡。 方成一愣，却不怒反笑，语气放缓：“对不起，刚刚是失礼了。看们都见了这么多次面了，还没问过，今年多大了？” 叶起南将胳膊从方成的手中用力挣脱出来，转身就走。 “和许乃峰差不了多少岁数吧，他怎么会收养？”方成跟叶起南身后追问，话语间有着明显的轻佻，“们真的是父子？”今天王晓芸发疯时说的话倒是提醒了他，那许乃峰凭什么无缘无故身边养了个小孩？而且偏偏要给他取名叫叶起南？他不是看不出姓许的当初对起南的心思，如今再仔细一琢磨，难免就想到那不堪的地方去。 叶起南怎会听不出方成的言外之意？当即气得红了脸，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眼里几乎要冒火地瞪着他。 方成见叶起南这么激动，以为是自己猜中了实情，不禁挑了挑眉，趁机凑上前柔声道：“起南，别误会，只是觉得和一个去世的朋友很像，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想起他。那个朋友对来说非常重要，所以也总是下意识把当做他，忍不住想和亲近。放心，如果有什么麻烦，可以尽管告诉。许乃峰是不是逼迫的？他是不是强把留他身边？告诉，会帮想办……” 方成还没有说完，叶起南就起手狠狠他小腹上打了一拳，校篮球队不是白混的，他这一下手劲极大，直接打得方成说不出话来。 “没资格这么说他。”叶起南被气得发抖，他听不得有用这样低劣卑鄙的话语去揣度许乃峰，更何况这个还是方成。他看着被他打弯了腰的方成，觉得从未如此厌恶一个，退开几步以防对方再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举动，叶起南缓缓地，一字一字道：“还有，让觉得恶心，以后请离远点。” 叶起南走了，方成抬起头看着他清瘦的背影，目光仿佛有粘度一样紧紧追随着，像贪婪的毒蛇盯住自己的猎物，直到他拐过走廊的尽头，然后才慢慢站直身体，眯起眼冷哼一声，眼神一点点阴沉下来。 邵天衡四处都找不到小孩，心里有点担心，刚想打他的手机问问跑哪去了，就见叶起南失魂落魄地走进宴会大厅，也不看着路，竟然直接往别身上撞。而且他撞的还不是一般，刚好是正结伴往外走的这次晚宴中身份最要紧的几个。 “呦，这哪儿来的小孩啊，也不看着点，再给摔着。”说话的是个长相斯文的年轻男，说话时眼底带着浅浅笑意，甚至还好心地伸手扶了叶起南一下。而和他一起的何晏昊却是眼带不屑，微微皱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叶起南抬头看看自己撞到的，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甚至比他旁边的何晏昊还要高一些，目光深沉内敛，脸上表情不多，身上有一种长居之上的高傲气度，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被撞到，男只是淡淡瞥了叶起南一眼，并没放心上，与何晏昊以及刚刚说话的年轻彼此不分前后的出了门，后面还跟着一大帮。 这个男就是这次举办晚宴的财团总裁，本家的中文姓氏为陈，听说祖上是民国末年带了大笔黄金到大洋彼岸落脚的江南巨贾，一代代发展绵延至今，到这一代当家陈景元手中更是达到了鼎盛局面。 陈景元算是陈家百年难出一个的商界奇才，城府颇深，行事狠辣，有魄力有手腕，打理生意很有一套。奈何生性风流，年轻时交往过的女各个国家种族的都有，聚拢起来都能办个奥运会，也不知道搞大过多少情的肚子，威逼利诱地给多少可怜的女打过胎。也算是他自作孽不可活，老天有眼因果相报，竟然他终于准备倦鸟归林找个大家闺秀结婚生子的时候，悲剧地检查出了睾`丸癌，从此再也没有生育的可能。 本来陈景元已经认命了，却突然得到消息，说自己年轻时中国内陆弄上手的一个小明星，打胎没打干净，竟然将那个命大的孩子生了下来！当年如弃草芥的小生命，如今竟成了整个陈氏财团的命根子，只是那个小明星当年生了孩子不久就病死了，小孩也下落不明，陈景元用了几年功夫收集线索，才将范围缩小京城的福利院孤儿之中，命暗中调查。不得不说，他这次决定进驻中国市场，也和寻找这个孩子有很大的关系。 陈景元从小国外长大，但对于国内的情世故还是略知一二，知道身边跟着他的这几个年轻举足轻重的身份地位，丝毫不敢怠慢，虽然年长他们十几岁，但仍以同辈相交。论起吃喝玩乐来陈景元可是个中老手，自然知道年轻喜欢什么，所以宴会之后便主动邀请何晏昊等乘坐直升机到公海的私轮船上狂欢。 一切安排妥当，登机之前陈景元却接到助理的电话，说是已经将目标锁定十四个少年之中，并已经准备好了每个的详细资料，问陈景元要不要看看。 “dna检测结果出来之前，不要拿那些不相干的来浪费的时间。”陈景元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就关掉了手机。这意思很明显，他不关心什么资料，只注重血统，此之前，对于那些孩子，他没有丝毫兴趣。 邵天衡将叶起南送回家的时候，还是有点不放心，这小孩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问他怎么了他又说没事，邵天衡觉得这八成是和那对姓方的奇葩夫妻有关，临别前安慰小孩道：“小不点，别是给吓着了吧？没事，这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啊，习惯了就好了。以后多带出去走走，奇闻异事多了去了，张家内讧李家乱伦的，多见识几个精神病就有抗体了，保准神经和一样粗壮强！” 邵天衡说话永远都这么不靠谱，哪怕是叶起南心情如此差的时候都能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和邵天衡告别后，进了小区公寓，还没到家，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许乃峰。 叶起南毫不犹豫地将电话接了起来，哪怕此时他已经走到了那扇熟悉的门前。 “喂，起南，哪里？怎么还没回来？”许乃峰的声音透着明显的担心，叶起南静静地听着，觉得浑身温暖起来，之前一直充斥身体里的寒意仿佛也被一点点驱散。 “嗯，快回来了，路上。”叶起南难得说谎，站门外不敢进去，生怕许乃峰看出他遇到了什么事。别面前叶起南可能还不会担心被看穿，但许乃峰面前不行。 许乃峰太了解他了，如果此时看到他，一定会看出他害怕。可是他害怕什么呢？叶起南说不上来，但自从见过方成和王晓芸，他心底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尤其是听到方成说许乃峰插手王家的案子之后。他更忘不了方成说这些话时，那阴郁得让脊背发寒的眼神。许乃峰如今已入仕，他不想让他再卷进来，所以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今天遇见方成。 “回来了？还有多久？要不下去接？”许乃峰的声音同时从电话里和门的那一边传出来，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差。估计他现正客厅里，隐约还能听到走动声。 “不用，邵天衡送到公寓楼下，一会儿直接上去就行了。”叶起南忙道，“对了，才回家么？吃饭了么？” 许乃峰听邵天衡送自己儿子回家，本来还有点不爽，不过一听到叶起南的关心，心情一下又好了起来，兴致勃勃道：“没呢！别提了，今儿的饭局特别难缠，谁还有心情吃饭啊。刚刚回来的时候发现附近新开了家朝鲜小食馆，猜买到什么了？” “买到什么了？”叶起南站门外安静地拿着手机，嘴角忍不住轻轻勾起。 “腊肠炒年糕！别说，刚才吃了一口，还挺正宗的。快点回来哈，给留着呢。”许乃峰正说着，电话那头突然出现了些杂音，紧接着便听见许乃峰冲着话筒另一边大吼：“喂！黑子！死猫给滚远点！那不是给吃的！” 嘁哩喀喳，喵呜喵呜。东西坠落声，重物倒地声，猫叫声，咒骂声，一时间话筒另一边鸡飞狗跳。 叶起南拿出钥匙破门而入时，正好看到许乃峰拎着黑子的一只后腿，猫头朝下倒提着，满脸惊恐地举得离自己老远。而黑子则三爪腾空不停抓挠，猫尾巴高高翘起，喵呜喵呜凄惨地叫个不停，猫瞳都竖了起来。地板上散落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还翻了一把椅子，不过那份腊肠炒年糕倒是被许乃峰护得周全。 见叶起南进门，许乃峰心头一跳，直接松手将黑猫抡了出去。黑子嗷呜一声半空中滑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消失对面黑洞洞的厨房里。 “起南，回来了……”许乃峰心虚道。 叶起南摸到门口的开关，将厨房灯打开，瞥见一团黑影飞速窜进碗橱下面躲起来，心中略安，然后拿眼睛不声不响地盯着许乃峰。 许乃峰无辜地眨眨眼，笑出一口白牙，笑呵呵解释：“嘿嘿，手，手滑了一下。” 叶起南表面上紧绷着一张脸，实际心里却是庆幸，经这么一闹，估计许乃峰也不会察觉到什么了。脱了鞋进卧室换衣服，许乃峰巴巴地跟过来，已经准备承担虐猫的罪名。谁知，等叶起南将一切收拾好，坐下来跟他一边吃腊肠炒年糕一边聊天的时候，说的却是另一件事。 “乃峰，问一件事。”叶起南换衣服时一直斟酌，觉得还是应该给许乃峰提个醒，便主动提起话题，“c省王家的案子，是不是插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有米有注意到分卷~~本文分三卷，目测第二卷会蕴藏大量的狗血，各种虐各种煽情各种你死我活，时间跨度应该比较大……是条汉子就继续挺住吧！ 话说最近留言的人越来越少，是我写得太无聊了么嘤嘤嘤……玻璃心碎裂一地tot ------------ 53Chapter53 许乃峰倒是没想到叶起南会问起这件事,眉毛一扬，收起了刚刚那副不正经的嘴脸,思量道：“也不算插手吧，只不过是为警方提供了些证据。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许乃峰说这话时眼睛却仔细地观察着叶起南,忽然心念一动，有些警惕地问：“起南，你今天在晚宴上，是不是见到什么人了？” “没有。”叶起南移开目光，回避许乃峰那带着探究的视线。撒谎虽然靠天赋,但也是个一回生二回熟的活儿,“我只是听人说,王晓芸的爸爸和哥哥之所以能判死刑，跟你提的证据有很大关系。” “哦？听人说，听什么人说的？” 叶起南微微皱眉，知道自己终究是瞒不过许乃峰的，索性直言道：“乃峰……我们是朋友，如果有事，我不希望你瞒着我，尤其是跟方成有关。” 许乃峰一直看着叶起南，此时眼神却暗了暗，“起南，为什么你对那个人渣还这么在意，你不是说你们已经没关系了吗？你上辈子被他害得还不够惨吗，难道你还对他……” “许乃峰！”叶起南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拍，忽地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瞪着许乃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许乃峰倒是被叶起南的样子镇住了，看着他愣了半天，才垂下眼低声道：“对不起，起南，刚刚是我说错话了。可是我就不明白了，我只不过提供了点线索，借着c省打`黑的大局势整了方成一把，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可是方成并没有被判刑，他无罪释放了，这个结果是在你预料之中的？” 许乃峰目光中明显闪过一丝不甘心，冷哼道：“王喜来力保他的女儿女婿，我在c省的力量毕竟有限，里面的那些事也不是都能做主的。不过王家一倒，方成王晓芸背后的大树就没了，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以后若是让我得了空，再慢慢收拾他也不迟。” “许乃峰，你就不能不管方成的事吗？他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过我们自己的不行吗？” 许乃峰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竟然被气得笑了：“叶起南，你上辈子就是因为这个人才死的，你忘了吗？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说跟我有他妈什么关系！” “我是自杀，是我自己愿意的，关其他人什么事。”叶起南觉得喉咙发紧，硬生生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句话，拳头在桌子下面攥得死紧，指甲几乎掐进手心肉里。 “行！你愿意，那我告诉你，我不愿意！今儿我还明着告诉你了，我就是看那孙子不顺眼！不玩死他我难受！”许乃峰说完，也将筷子勺摔进那份还没吃完的腊肠炒年糕里面，起身就走。 “许乃峰！”叶起南猛地拉住许乃峰，不让他离开。虽然他不想说，但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有些事必须让许乃峰知道。“乃峰，实话告诉你吧，今天的晚宴我碰到了方成。” 许乃峰停了脚步，却没回头看叶起南，任由他拉着自己，语调冷淡地问：“然后呢？” “乃峰，我，我无意间看到他和他老婆王晓芸了。方成在给王晓芸打药，他折磨她，而且还告诉她，正是他联合了你，将王喜来父子送上绝路的。” “他放屁！那个人渣，我会和他联合？笑话！” “乃峰。”叶起南抓着许乃峰的手腕，越抓越紧，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再说话时声音都微微发颤，“乃峰，我不知道方成为什么要这样说，可是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他现在不是以前那个方成了，我怕你被他算计。还记得我们过年回你家吗，许伯父说他不想你碰c省的事，还有邵天衡，他也说何海新现在风头太过，你们又一直是站在他那一边的……乃峰，你是我这辈子，还有上辈子最好的朋友，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让你有危险。我懂得不多，但也听袁唯他们说过，你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时时刻刻都要小心谨慎，否则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栽跟头。我担心你，乃峰，算我求你了，不要再管那些事，上辈子是我对不起自己，死有余辜，这辈子我会好好活，我们一起……好好活……行吗？别再碰那些事了，别再碰了，离他们都远远的……” 叶起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说到最后竟然有些哽咽，没有眼泪，却噎得难受。也许是死过一次的人对危险有着某种异乎常人的敏感，许乃峰越是表现出对这件事不在乎，他就越是心里不安。他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却说不出究竟是什么。 此时，以他们两人现在的身高，叶起南刚刚到许乃峰肩膀下面一点，这样拉着他的手腕，说了这席话，将头轻轻抵在许乃峰的背上，仿佛也踏实了些。 许乃峰在叶起南靠向他的那一瞬间，身体僵了僵，再转过身时，看着那双满含担忧的有些发红的眼睛，心中突然一阵激荡，收紧手背，将才到他胸前的少年抱在怀中。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他将人搂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慢慢让自己平静，下巴在那柔软的头发上轻蹭着，直至将唇也落到上面，不着痕迹地吻了吻，再开口时，声音低沉和缓，甚至还带着点故作轻松的笑意。 “也不知道你在外边都听了什么，看把你吓的。都说这个圈子里不干净，但也不是拍电影写小说，哪来那么多腥风血雨的？之前瞒着你就是怕你担心，才多大点事儿啊！放心，有我在你不用怕，我心里有数。” 许乃峰说着又在叶起南的背上安抚得拍了两下，用理智克制住自己，准备放开手，不料胳膊却突然被叶起南紧紧伸手抓住。这样一来，就好像是叶起南主动抱住了他，使两人的身体比刚刚更激烈地贴合在一起。许乃峰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股冲动，又好像死灰复燃的火焰，噌地一下蹿得老高，将整个身体都烧热。 “不要再管方成。”叶起南没有听到他想要的答复，也没有注意许乃峰的反应，只是执着地重复。 “嗯……不管他。”许乃峰低头看着叶起南，目光渐渐深沉，声音竟有些干涩，“本来也是为了给你出气的，既然你不想，那咱就不管了。” 叶起南这才安下心，身体也随之放松，刚刚无意识之中抓紧许乃峰的手松开，正觉得两人挨得这么近有些别扭，想要退后几步时，却发现许乃峰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搂自己搂得更紧了些。 “乃峰，你，你松一下手。”叶起南隐约觉得许乃峰下面那里起了反应，脸瞬间涨红，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你晚上刚刚，刚刚是不是喝酒了，你，嗯，你要不要去解决，解决一下……憋，憋着了不好。” 男人长时间不发泄，难免就容易擦枪走火，许乃峰自打和叶起南住一起以后就过着修士一般纯洁的生活，刚刚两个人又磨又蹭的，无意之中碰到了刺激了也属正常，叶起南没往别处想，只是作为一个同，他觉得有点尴尬，而且难免心慌，哪怕这人是熟悉的朋友。 许乃峰的确是在饭局上喝了点酒，但还不至于冲动到做出什么过火的事，可是刚刚有那么一刻，他倒是真想不管不顾地去吻叶起南，想把他按在墙上深吻。就吻了能怎么样？就挑明了能怎么样！就让他知道了能怎么样！ 只可惜，有些时机，一旦错过，就很难再找到那种火候了。 因此面对窘迫的儿子兼朋友，许乃峰只好讪讪地放了手，若无其事道：“哦，那我去洗个澡。” “嗯，年糕冷了不能吃了，我再去给你煮碗面吧。”叶起南如逢大赦，找到围裙直奔厨房。 许乃峰有点郁闷，这种把苦闷憋在心里的做法的确不符合他的风格。其实刚上学那会儿，叶起南也是喜欢过他的吧？他能感觉到。只是自己当时傻，想不明白，也不敢明白。那么现在呢？据他长久以来的观察，叶起南好像对他就是像对好兄弟一样，根本没别的意思。这可怎么办才好？ 许乃峰进浴室烦躁地脱光衣服，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会儿，看着下面那炯炯有神的家伙，只好叹气安慰自己：嗯，现在叶起南身体还小，等长长再说吧，最起码也得等他发育全乎才行啊，不然能干个屁？ 想着洗好澡出去就能吃到叶起南亲手为他做的面，许乃峰心情愉快不少，将浴池放满水，正准备进去泡个舒服的热水澡，顺便打个手枪，却突然听到手机响起来。 许乃峰手机很少离身，怕别人找不到他耽误事，常常连洗澡时都放在旁边。 瞥了眼来电，是金秘书，许乃峰懒洋洋地将电话接起来。 “喂，许总。”虽然许乃峰已经不在公司，但金秘书对他的称呼仍没有变，“你让我查的事有了点眉目。因为是六年前的案子了，又是自杀案，所以资料不是很多，查起来很困难，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 “嗯，说。” “尸体上有被殴打过的痕迹，因为被水泡过，腐烂程度严重，所以死者的家属和亲友都没有注意，但法医鉴定里却模模糊糊地写了一笔。” 许乃峰本来被热气蒸得有些迷糊，正头靠后地闭目养神，听到这里猛地睁开眼，眸中腾起一股寒意，“写了一笔？那对于这一笔，又是怎么解释的？” “据说当时有个人来自首，说是自己被一个同性恋表白纠缠，气不过之下就找了几个兄弟给那个人点颜色瞧瞧，也没想到那人竟会自杀。” 金秘书一板一眼地陈述完毕，然后等着老板发话，结果等了半天对方都没有动静，紧接着突然听到咔吧一声脆响，滋啦啦的电流声传过来，刺得金秘书耳膜一疼，急忙将话筒扯远，试探地问：“许总？还在吗？” 对面传来一种缓缓的，类似于深呼吸的声音，“嗯，很好，继续给我查这个案子，把之前养的那批人都用上，给我查，仔细查，我要知道真相，原原本本的，真相！” 电话挂断以后，许乃峰一言不发地沉着脸坐在浴池里，直到那热水变得冷温，仍紧紧攥着手机，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却依然缓缓加之力道，哪怕那块液晶屏幕已经被捏得碎裂。 作者有话要说：嗯，我会努力地狗血得有水平一点，大家表怕！千万表怕！多留言！多抽打！说不定会抽出加更或小剧场……【远目 ------------ 54Chapter54 一个学期四个月,对于上学的学生们来说,总是看起来格外漫长,却经常在有规律有节奏的忙碌中转眼即逝。 叶起南就有这样的感觉,觉得开学好像才是前几天的事，却一不留神就到了期中考试。这也难怪,从开学到现在,他每天不仅要忙老师布置的作业，还要私底下强制性完成给自己制定的英语学习计划,再加上每周两次的篮球训练,每周一次的竞赛作文辅导,忙得他几乎像陀螺一样脚不沾地。 不只是他很忙,许乃峰也一样早出晚归，应酬越来越多,两人经常连着好几天碰不到面，要是有事了不是留纸条就是发短信。不过自从那次谈话以后，叶起南倒是留心了一段时间，发现许乃峰果然不再跟他提方成的事，只是话比以前少了些，也许是因为工作太累了的缘故。 难得有两人一起闲下来相处的时候，叶起南发现许乃峰变得特别愿意跟他腻在一块儿，无论是他写作业还是对着电脑码字，以前许乃峰从来不打扰他，现在却会在一旁，或者用笔记本忙自己的东西，或者就那么看着他。叶起南刚开始还会有疑问，却被许乃峰不正经的一句“一个人呆着多没意思啊”堵了回去。时间久了，倒也习惯了。 电视上关于c省的打`黑报道依然高调进行中，舆论风向正面又积极，何海新的民众威望达到空前高度，作为何海新此次行动的得力干将，c省新任公安局局长张宪权也被媒体捧为了英雄式的人物。张宪权和许乃峰的父亲是发小，不论是交情还是政治立场，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许父最近顺心事也特别多，他现在是厅局级的职位，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等到任期满了，下一次调动时有望升副部。 关于王喜来案，偶尔也会在报纸上找到一些后续报道，自然就提到了王喜来幸存在外的女儿和女婿。报道称，因为王家大部分资产都是违法所得，或被没收，或用于赔偿。不过为了宣扬“打`黑不等于黑打”的执法思想，被证明合法的那部分资产还是予以归还，目前由王喜来的女婿方成负责打理，并处于警方的严密监督下，一旦发现有任何违法犯罪行为，定会严惩不怠。 得知方成已经回到c省，叶起南心底那一直不舒服的感觉淡了不少。日子一天天过，充实而平常，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想起之前的担忧，叶起南不禁想是不是自己太过神经质了，那段时间竟像魔障了一样整日担惊受怕，都不知道在怕什么。 这天是发布期中考试成绩的日子。成绩出来，叶起南的英语终于到了班级平均分以上，为此英语老师还在课堂上特地点名表扬了他。对于这个结果，叶起南其实是有些失望的，毕竟花了那么多功夫，结果还是只进步了这么一点。 袁唯只考了班级第三，相比于他上次学年第一的神话，难免有不少人议论，不过袁唯对这些一向不在意，倒是看叶起南一副郁闷的样子直想笑，伸手敲了下他的头。 “你还想怎么样？已经比平均分高了，这可算是一个飞跃。英语靠的是慢功夫，你进步很快，要是这样保持住，下学期说不定会来个一鸣惊人呢。” 叶起南摸摸头，也不看袁唯，只顾皱眉嘀咕：“要到下学期啊……” “你这小孩，野心还真不小！想一口吃个胖子么，嗯？”袁唯教育着心急想吃热豆腐的小孩，心情却很愉悦，用手支着头，微笑着侧身看他。晚春的阳光透过窗洒进教室，落在身上，带着浓浓的暖意，将对面那个人的脸映得白皙透亮，眼睫下投了淡淡的影。 叶起南没注意袁唯，只是有点灰心地叹了口气，想了想，倒是很快释然了。 他现在就好比一只沿着墙根往上努力攀爬的蜗牛，拖着笨重的壳子，虽然爬的慢，但好歹是一直向上爬的。每天都爬高一点，沿着粗墙，磨坏了皮肉，但只要不停歇，日积月累，相信总有一天，也会看到高处的风景吧？ 这样安慰着自己，想起此时在另一个次元空间里取得的小小成就，叶起南又忍不住微笑起来，情不自禁地哼唱起周杰伦唱过的那首《蜗牛》。 该不该搁下重重的壳，寻找到底哪里有蓝天。 随着轻轻的风轻轻地飘，历经的伤都不感觉疼。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阳光，静静看着它的脸，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 “你唱的这是什么歌？” “《蜗牛》啊，周杰伦很早以前在演唱会上唱过的一首歌。” “你很喜欢唱老歌。”袁唯这句不是问句，只是某种肯定的陈述。 “嗯，老歌好听啊。”叶起南哼了两句就不唱了，他喜欢唱歌，但上辈子也只限于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瞎哼哼。刚才是因为无意中把自己比成了蜗牛，觉得这首歌应景，才忍不住唱了两句。昨天晚上小说连载的第一笔稿费终于打到了账上，他只要一想到就激动，以至于有些得意忘形，顿觉不太好意思。 “这么小的小孩，哪里又听得那么多老歌，都快跟我姐喜欢的东西一样了。” “是啊，许乃……我爸也喜欢。”叶起南点点头，倒是不像以前那样，别人一提什么老歌啊不是一个年代人啊就紧张得不得了，随口又问道：“对了，袁雅姐回部队了？” “回去了，走之前还提起你来着，说让你去我们家玩你也没去，她还想再见见你呢。”袁唯看了眼不动声色之间就转移了话题的小屁孩，不禁挑了下眉。“不过估计她这次过年也能回来，部队要把她调回京来常驻了，辰升哥，哦，就是她那个特种兵未婚夫，他们两个一起回来。” “那倒是好了，以后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几年才回一次家，不知道是不是快喝上他们的喜酒了？”叶起南很喜欢那个波波头的豪放派女孩，听到这个消息也为她高兴。 “你先别操心我姐，倒是你，刚刚想到什么好事了，怎么前一秒还唉声叹气的，下一刻就唱上歌了？” 小孩的嗓子没变声，唱起歌来还有种雌雄莫辨的味道，纯纯的不带一丝造作，很动人。袁唯刚刚有那么一刻，心突突地跳快了几下，让他自己也觉得诧异，心底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希望叶起南再多唱两句，只为他一个人唱。 叶起南低头笑笑不说话，在网上写东西的事他不想让同学知道，也只有和许乃峰在一起时才会毫无顾忌地讨论，甚至和邵天衡，他们也只是讨论剧情，却很少说以后的设想，所以他并不打算和袁唯说，只是一带而过地敷衍了几句。 袁唯知道叶起南是个有心事的人，他并非爱管闲事，只是莫名其妙地想要了解这个人心底的秘密。他想知道这个小孩每次旁若无人地发呆时，没有意识地勾起嘴角时，隐忍沉默地埋头努力时，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可是，每当他想要尝试着走近，却都会被对方严严实实地挡回来，软钉子碰了一个又一个，偏偏他还不长记性，总是带着点不甘心继续靠近，不断地尝试各种方法，越是被推开越想探寻，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等到门豁然敞开的那一天。 叶起南放了学以后直接去了离家最近的超市，准备买点好吃的回来和许乃峰一起庆祝，纪念他拿到第一笔稿费。 说起稿费，不得不提到叶起南那部小说。 许乃峰当初提出的亦真亦假掺杂真实盗宝案的想法的确很有效果，为文章搏了个好噱头。而且最神奇的是，许乃峰果然如当时承诺的那样，给叶起南搞到了一份机密资料，里面详细记述了各国近年来盗宝大案的信息，从小偷的行窃时间，到案发现场的保安配置，内容详实得跟亲自到了现场一样，让叶起南写起东西来受益匪浅。 江洋大盗类型的故事中总是不乏枪林弹雨、金钱美女，热血又激情，非常符合广大宅男的口味，再加上叶起南的构思巧妙文笔流畅，文下又时不时有读者找些边边角角的宝贝失窃新闻来比照分析，很快这部小说就引起了关注。 邵天衡推荐给叶起南的编辑是网站的老牌大编，一听说叶起南有了二十万字存稿，大笔一挥连着给了两周最显眼的全网站首页推荐位，再加上首席大神血红色在粉丝群中厚着脸皮大面积播撒小广告，叶起南的这篇文想不火都难。 果然，上榜两个星期后，黑猫不死一举夺得网站新人榜榜首的位置，打赏票和推荐票如雪花般飞来，一个月以后就入了月度排行榜，在连载了三十万字之后正式上架，收费部分依然人气不减。 叶起南昨天晚上看到刚刚到账的第一个月稿费时，着实吃惊了一把。他当年也在网上写过东西，那时还没有网站收费，大家也都是写着自娱自乐，谁也没想到还能靠这个营生。而这一次，账户上那一串数字，虽然不是多到让人艳羡，但足够维持他一个月的生活了。 上辈子到后期他不工作，要靠方成养。这辈子重生之后被许乃峰收留，还是靠人养。因此，当叶起南看到这笔钱，看着那些仅凭自己双手一字一字敲出来的财富，终于觉得，自己这是真真正正重新活过来了。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那副重担卸了下去。从今以后，他不必再依附于别人，不需要再靠朋友的接济生活，这让他那已经被揉捏得支离破碎的自尊心，又重新的，一点点地拾了回来。 叶起南买好东西进家门时，许乃峰已经回来了。 其实不仅仅是对叶起南，对于许乃峰来说，今天也是个大日子。他特地想法子推掉晚上的事，早早回到家，要陪叶起南一起庆祝。他迫切地想看到叶起南那双笑意满满的眼睛，想看到那双眼睛里的自信。对于他来说，这一天早该来了，却已经迟了这么久，迟了整整八年。 叶起南又长高了点，不必再踩着板凳在锅台前做饭，花色的围裙系在身上，从背后看，束出纤瘦的腰形。许乃峰在厨房里给他打下手，也穿着同款的围裙，他身上那件是男式的带袖衫，比较宽大，样式也略简洁，而叶起南穿的则是小一号的女式围裙。当初也不知道许乃峰是怎么想的，竟然买了一对。 一边准备一边聊天，叶起南跟许乃峰说以后不用再给他零花钱的事，不料许乃峰却坚决反对。 “你的那点钱够做什么的，先攒起来留着以后应急。再说了，叶起南，你别忘了，你可是我儿子！老子给儿子零花钱不是天经地义吗？你现在不要我的抚养费，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琢磨着借此摆脱赡养义务，等我以后老了想把我扔了不养我？告诉你，崩跟我打这个主意！我心里明镜着呢！” 叶起南无语，知道许乃峰又开始瞎贫了，只能低下头去继续切菜，嘴里却说道：“我们又不会在一起一辈子，等你……” “怎么就不能一辈子！谁告诉你不能在一起一辈子的？”许乃峰突然有些激动地打断，把叶起南吓了一跳，等他微微平静下来，才和缓语气道：“咱不是说好了的，要做一辈子朋友么。” “嗯，是啊，一辈子的朋友。”叶起南低声重复，切好菜将菜刀挂到瓷砖墙的挂钩上，起了锅，开火烧油，刚刚瞬间有些不自然的神色也恢复过来，回头冲许乃峰笑道：“你放心，以后你老了没人要你，我养你。” 许乃峰看着叶起南，刚想露出点笑容，不料就在这时，墙壁上挂菜刀的挂钩微微松动，菜刀一下滑了下来，偏偏不知道是哪个没长脑袋的设计的，竟将那挂刀具的位置设计在灶台前面。这样一来，挂钩一松，上面挂的一整排刀具锅铲炒勺之类的东西哗啦啦全部掉落，正好砸在被烧滚了的油锅里，锅身一倾，洒出半勺油，直接泼在地上。 叶起南就算反应再迅速，脚上也不免被热油浇了一小片，而且刚刚他看见挂钩掉落时，条件反射去按住补救，手指也被刀刃蹭了下，划了道不深不浅的口子，鲜红的血立刻涌了出来。 许乃峰在看到叶起南手指流血的那一刻，一双眼睛也像被那血色染了般红起来，冲过来将人一下抱起，放到餐台上，先是小心翼翼脱了他的鞋袜，查看脚上的烫伤，然后又去看他被割伤的手指。 在此过程中，许乃峰一言不发，眼神却阴沉得吓人，触摸到叶起南身体的手也在微微发颤。 “乃，乃峰，我没什么事，你，你别这么紧张。”叶起南被许乃峰的反应吓傻了，最近许乃峰好像总是对他受伤这种事格外敏感，常打篮球的人经常会磕磕碰碰，以前许乃峰顶多就是嘱咐他小心而已，可是最近这两个多月，许乃峰却变得很在意，哪怕只是磕到一点淤青，也会固执地买很多药，非得亲自给他涂上不可。而且还会常常看着他，突然冒出一句“以后绝不会让你再受伤”之类的话。 尚在惊讶之中没回过神来，叶起南突然觉得那被割破了的手指上疼痛一减，反而被一股柔软的温润感取缔，似乎有千百道电流顺着指尖窜入身体，顿觉心头一跳。 他有些迟钝地，将目光慢慢移过去，却见自己的手指，正被许乃峰轻轻含在嘴里。 作者有话要说：看来大家都做好被泼狗血的准备了，各种剧情推测也很有狗血范儿，嗯，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写下去了……【远目 无论如何，请牢记，本文攻是好攻，受是好受，妈是好妈……【滚 ------------ 55Chapter55 所谓十指连心,指尖与心脏似乎的确有着某种联系，不然为什么叶起南此时的心跳会快得几乎让他窒息？ 手指就那么被许乃峰含着，温软而潮湿的舌头小心翼翼舔舐着伤口，传来阵阵酥麻而让心颤的奇妙触感。叶起南触电般将手迅速收回，撇开目光，脸微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感觉太奇怪,气氛太诡异,似乎已经超越了他能控制的范围。 “疼得厉害吗？”许乃峰却不管叶起南脸熟得像是螃蟹还是虾，只是捧着他的手皱眉问。 “没事,小伤而已,被这么一弄,倒是把吓着了。”叶起南尴尬地笑。 许乃峰不再吭声，见叶起南伤口稍微止住了血，便将打横直接抱了起来，放到客厅的沙发上，到药箱里一顿翻找，拿出创可贴给他包上手。 “家里没有烫伤药，去买。”丢下这么一句，许乃峰就直接甩了门出去，即使隔着门，也能听到那渐行渐远的急促的脚步声。 叶起南看着手指上那块匆忙之中包得丑丑的创可贴，出了一会儿神，表面上平静如常，内心却已翻江倒海。 小黑猫因为上次被扔而记了仇，总是躲着许乃峰。此时见他出门，从角落里跳了出来，跳到了叶起南膝头，喵呜喵呜地叫，似乎被创可贴上消毒粉的味道吸引，乌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那里。叶起南抬手挠了挠它的头，黑猫享受地眯起眼，半晌，他才失笑地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了，紧张什么……” 许乃峰回来时，像是刚刚洗劫了药店，拎了满满两大兜的药膏，还有医用纱布。他先是找了个盆，用矿泉水给叶起南冲了冲被烫伤的地方，然后用毛巾小心地将没有烫到的地方擦干，将他的脚拉过来放自己腿上。十几岁小孩的脚丫又白又嫩，再加上叶起南本来就皮肤白皙，衬得那烫坏的一处愈发突兀碍眼。 许乃峰目光沉了沉，拆了一盒药膏要给叶起南敷上。 叶起南有点不自地动了动，道：“还是自己来吧。” “别动！”许乃峰捉住了那只想要逃跑的白嫩脚丫，又放回到自己腿上，耐心而仔细地一点点给叶起南上药，再用纱布包好。他平时是个大条的，很少会有这么安静细心的时候。 “这是怎么了，突然变了个似的。”叶起南被药刺激得有点疼，不禁扯了下嘴角，脚往后缩了缩。 “疼？”许乃峰立刻若有所觉地问。 “不疼。” 帮叶起南处理好了脚伤手伤，许乃峰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厨房，沉着脸道：“好好一顿饭被搞砸了，回头倒要看看是哪家装修公司给弄得房子，非得告他们不可。” “算了，也是自己不小心，挂的时候没看到钩子松了。” 许乃峰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好，一边还心里暗自琢磨怎么能出这口恶气，一边又没事似的对叶起南说：“那们就叫点外卖吃吧。” “买回来的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不吃多浪费。手脚也没什么大事，将就着也能做饭。”叶起南不忍心浪费食物，说着就要爬起来。 “快算了吧，给好好呆着。”许乃峰不容分说地将按了回去，“这样，今天饭做，旁边告诉怎么弄就行了。” 许乃峰的坚持下，叶起南只好坐椅子上，指挥着他做了一顿大餐。许乃峰不笨，想用心做点什么一定会做的很好，厨房里忙活了一个多小时，规规矩矩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调料火候一点也不敢差，都按照叶起南说的来，最后做出的菜竟然也和叶起南亲手做的味道相差无几。 叶起南伤的是右手食指，吃饭时拿筷子不方便，许乃峰便将东西夹好喂给他，叶起南却死活没那么厚的脸皮张口去吃。 “怕什么，爹给儿子喂饭，不是天经地义么。”许乃峰说得坦然。 “，还是用勺子吧……”叶起南侧过头，一双小耳朵变得通红。 许乃峰倒是不再坚持，乖乖地给叶起南取了勺子，看着他吃了几口，这才慢慢动了筷子，时不时将勺子不方便吃的菜夹到他的碗里。 “来，为了的第一次稿费干一杯！”许乃峰倒上酒冲叶起南举杯，“喝不了多少，随便喝点就行了。”说完，将自己那杯酒一饮而尽。 叶起南不敢多喝，只抿了一口，而这时许乃峰却又给自己的酒杯里倒满。 “起南，这杯是为了庆祝重活一遭。”许乃峰再次举杯，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叶起南，“说来也是，这老天爷开眼，让白白捡回一条命，们还从来没因为这个庆祝过呢。这是多大的好事儿啊，可不是谁都能有那个运气，说是吧？” 眼看许乃峰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叶起南忙拦住他：“乃峰，少喝点，先吃饭。” 许乃峰垂着眼不知道琢磨什么，倒是听了叶起南的劝，喝得不那么急了，只是慢慢地小斟小饮，一顿饭吃到最后，喝的难免有些多，就连看向叶起南的目光都有点迷蒙。 “起南，说如果当年听的，没有放弃写作，而是坚持下来了，是不是就不会等……这顿饭……等得这么辛苦了？” “哪能那么容易啊，那个时候的阅历和现是不能比的，写出的东西恐怕也不够火候，真要写了也许还坚持不到现呢。”叶起南扔了一块炸鱼给蹲脚边的黑子，声音淡淡地说。 “这是谦虚。”许乃峰没所谓地笑了下。“这啊，就是太没自信了。” “不是谦虚。”叶起南低头看着黑子角落里津津有味地吃炸鱼块，也看不到他眼里的情绪，“毕竟经历过一些事了，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土包子，心境也不一样。” 许乃峰没接话，陪叶起南一起沉默着，看着黑子。 “不会了。”许乃峰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幽幽的目光直望进叶起南的眼睛，“起南，不会再让经历那些了。”然后轻轻握住叶起南的手，“也不会再让疼。会好好守着的，不会再让欺负……” “乃峰，今天喝的有点多，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叶起南不着痕迹地收回手，看着许乃峰，好像承诺什么一样，微微一笑，“放心，不用守着，这次也会好好的，不会再把自己弄疼弄伤。谁都不能。” 这一回，谁都不能再伤了他。叶起南这样对许乃峰说，也是对自己说。 第二天叶起南手上的伤口结了疤，除了写字有点疼，其他倒是不碍事，脚上被烫的地方换好了药，只要不剧烈运动，慢一点走，倒没什么太大影响。不过许乃峰还是坚持连着几天送他上学放学，都不知道他怎么弄来的假，晚上竟然也没了应酬，像伺候大熊猫一样悉心照顾了好几天。 等叶起南完全好利索的时候，四中又迎来了它每年一次的，整个北京城内也颇为有名头的，一项传统的校际活动——校园话剧艺术节。 说是校际活动，但因为高中的升学压力，实际有资格参加的也只限于高一学年的学生。据说每年最终入选作品都会对外公开表演，观众群里除了学生家长，其中不乏京城里一些名校的校领导，甚至还有和四中有着交流合作项目的海外高校的老师。 四中的学生大多都不是死读书的，高一学年又是整个魔鬼高中三年中最轻松自的一年，所以这样有意思的活动大家都很有兴趣参加，学校才开始要求上报剧目，各个班级课间休息时就都沸腾了，讨论演员讨论剧本，还要有兴致勃勃地商量着去哪里搞服装和道具。 叶起南他们班的文艺委员刘思嘉，对这次活动尤为看重。她以后打算直接参加美国高考，出去读大学，如果简历上能有这样主持排演话剧的经历，对她申请名校大有裨益，所以从上学期开始她就开始谋划这件事，不仅提早找写好了剧本，就连演员都已经暗暗锁定。 “什么？说，说？让演，演……” 课间，当扎着高高马尾巴身高足有一米八和袁唯不相上下的刘思嘉走到叶起南面前，面无表情宣布让他扮演这次话剧中的女主角时，叶起南惊得差点变成结巴。 开什么玩笑？ 这次他们班级上报的剧目是海的女儿，那女主角不就是……美鱼？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是女主角！ 刘思嘉不说话，只是双手插运动服口袋里，一回头，冷着脸酷酷地看向尾随她身后的一众眼冒精光的女生，那意思仿佛问：们觉着呢？他合适吗？ “嗯嗯嗯，合适合适！虽然起南比上学期长高了半个头，不过跟袁唯搭戏还是够用的！”立刻有附和。 “就是就是，而且起南歌唱的那么好，上次班级新年联欢会的时候就想说了，这么个好的嗓子不用小美鱼身上都浪费了！编剧小佳假期的时候还担心来着，生怕他会变声，还好还好，声音还是那么美！演起美鱼来肯定带感！” “是啊而且看他皮肤那么白那么嫩，这是小孩的皮肤啊，咱班女生没一个能比的！带个假发推出去指定没看出他不是女生！” “最关键的是！这次王子和小美鱼是有吻戏的！找女生来多难为情！起南平时和袁唯关系好，这就解决了大问题了！” 刘思嘉一句话没说，等女生后援团七嘴八舌地插话完毕，她才又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叶起南，冷淡的眼神很有杀伤力，好像叶起南如果不同意的话就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是男生……”叶起南还试图做无意义的反抗。 最后还是韩菲菲①38看書网地抓住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袁唯，单刀直入地问：“袁唯，这次演王子，觉得呢？让起南跟配戏怎么样？” “唔……没意见，听从组织安排。”袁唯笑得很无害很顺从。 “那么起南，作为班级的一员，愿意为整个集体牺牲这一点小小的个利益吗！”作为学生会新闻部的骨干成员，韩菲菲对于如何将事件拔高到政治觉悟层次很有一套，并且会最合适的时机大打感情牌，“小佳写这个剧的剧本时，脑子里可都是以为小美鱼形象的，台词也都是按照说话的风格来的，要是不同意出演，那她的辛苦可就白费了！小佳身体不好们都是知道的，忍心看着她点灯熬油地从头到尾重新写一遍剧本？” 叶起南被班级大半数的女生们围中间，承受着一道道炙热的目光，面对各种软硬兼施的“规劝”，张张嘴，再张张嘴，最后十分识时务地选择了沉默，然后理所当然地被女生们当做了默许。 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拿到剧本的时候，叶起南看着上面属于小美鱼的台词，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编剧小佳是他们班出了名的戏剧爱好者，而且是个死忠的莎士比亚粉，所以她写出的物对白，往好听了说是具有诗歌般的韵律感，往不好听了说就是不说话。特别是美丽善良又纯洁的美鱼的台词，要是个女孩子来说，兴许还能柔美煽情一些，可是要叶起南念出来…… 看看这段，小美鱼大海里第一次偷窥到船上王子的内心独白： 啊！黑夜里的繁星远不及他的明亮，他皎然悬幕天的颊上，父王的权杖也不足以匹配他的威严！他沉思的双眸透射出过的智慧，神明啊，是惩罚吗？让从此，眼中再也容不下别的华光！ 还有这段，是王子遭遇海难后，小美鱼将其救起后的内心独白： 多么想，将带入的花园，给看亲手栽种的海玫瑰！多么想，清晨的微光中走到的床前，将从熟睡中唤醒！多么想，明亮的双眸对久久凝视，触动心底的漪涟！多么想，再也不受大海的牵制，随奔驰到天边的天边！可是不能……不能……不能让远离赖以生存的空气，将拖入那冰冷而黑暗的水渊！ 再往后翻到结尾，叶起南总算松了口气，好剧本遵循了原著的悲剧结局，小美鱼没有杀王子和公主，也没有得到王子的爱，最后化为了海上的泡沫，并没有烂俗的大团圆。 可是……叶起南瞥了眼那些特地被好心的女生用记号笔画出的属于他的那部分台词，不禁深深地郁闷了。 这可怎么演！ 作者有话要说：哦哦！窝终于用上了存稿箱君！万岁！争取以后天天都能用存稿箱君定时吐文，晚上八点，这样我们都可以早点洗洗睡啦~~~\(≧▽≦)/~ ps：要踊跃留言哦！抽打潜水党和养肥党！！ ------------ 56Chapter56 许乃峰知道了叶起南要演话剧的事,而且听说他居然要女扮男装去演美鱼，整日阴云密布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点笑模样。 “四中的话剧表演？那倒是有点意思。想当年上高中那会儿，圈子里都是这个年纪的，有几个就四中，哦对了，袁雅那个疯婆子就是四中毕业的！当时这表演弄得动静可不小,几家的长辈都出席观看了,从那以后这个话剧节才名声大噪。好好演,到时候去看。” “全年级二十几个班级呢，只有三个能入选公演,哪能那么容易就轮到们。”叶起南只要一想到自己傻乎乎站台上高声朗诵那些对白,胃里就一阵抽搐,虽然觉得对不起兴致高昂的同窗们，但他真心希望他们班能落选。 “这可不一定，说实话还挺想看扮美鱼的！诶，们谁演王子？” 虽然是周末，但许乃峰还是要出门，此时正一边对着镜子打领带一边问。近来他一直很忙，气色不太好，叶起南看着直皱眉，经常抽时间煮些补气养身的汤品逼他喝。 “袁唯。”叶起南站许乃峰身边，等他打好了领带，顺手递过去一碗刚出锅的红豆汤。 “袁家小子？”许乃峰挑挑眉，接过汤碗用勺子舀了舀，愁眉苦脸喝了一口，“嗯，别说，们俩还挺配。” 叶起南不理会许乃峰的揶揄，只是打量了他一会儿，问：“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脸色越来越不好，工作压力大？” “啊，最近刚调到一个新部门，是比以前忙了点。别担心，过一阵就好了。”许乃峰将红豆汤喝了个干净，哼哼哈哈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因为只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时间比较紧张，除了占用课间或者自习课，参演话剧的学生们每天放学都要留下来进行排练。叶起南和袁唯因此连着翘了好几次篮球队集训，惹得队长张武大发雷霆。依学校规定，高三学生自动退队，这是张武呆校篮球队的最后半个学期，所以情绪很容易激动，用肖飞的话来说，队长大似乎总是处于大姨妈要来不来的那种状态。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话剧节一直是四中的传统，颇受师生们的重视。全学年加上精英班大概有将近二十个班级，最后能有机会获得公演的只有三个，谁都不希望自己的辛苦白费，大半个班级劳心劳力半个多月的成果，当然都希望可以老师和家长面前展现。 就连一向性子沉稳雷打不动的刘思嘉也开始焦虑起来，作为总策划，她不仅要操心自己班级的话剧进程，更是要多方打探其他班级的消息，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无所不能的刘思嘉女神①38看書网就摸到了情报，眉头却一天比一天紧了起来。 “八班的话剧是改编版的灰姑娘，以灰姑娘继母的女儿为视角重构整个故事。”刘思嘉这天晚上将剧组里所有的成员召集起来开会，跟大家说她刚刚得到的消息，“据说他们班将灰姑娘仙多瑞拉写成了一个无知幼稚又没主见的白莲花女，一路金手指大开，却没有什么格魅力。故事的主角为恶毒后妈的二女儿，以性的独立和自由为主题，最后揭露了王子的自私和虚伪。” “卧槽，黑童话！” “颠覆传统啊！” “嘤嘤嘤~~混蛋，毁童年！” 刘思嘉话音一落，顿时引发众激烈的讨论， “这样能行？不会被学校封杀咩？”韩菲菲眨眨眼问。 袁唯低头翻了翻刘思嘉不知道从哪里搞到手的八班剧本，说：“应该不会，这个套路有点仿照易卜生的玩偶之家，突出女性的独立。这学期刚学过这篇课文，评委组的老师们反而会觉得这种举一反三的引申很有创意。” “尼玛不愧是精英班的狐狸，真阴险！” 刘思嘉面无表情地等大家感慨完了，又继续说：“九班的剧本是原创故事，具体内容还不知道。而十班据说是引入了歌舞剧，还专门请了戏剧学院的老师来指导。除了这三个精英班，其他班级和们班准备的节目差不多，剧本都选自传统剧目，各有特色。如此一来，们班的莎士比亚风也算不上什么优势了，想要超过那三个精英班，还得想想别的办法。” “可是小佳前几天又生病住院了啊，们想改剧本也来不及了！而且能怎么改？难不成要搞个大团圆？跟迪士尼那部动画片似的？” “最后还生了包子！”有插嘴。 “这个故事太老掉牙了，不然干脆换一个吧。” “那怎么行，道具和服装都已经订好了。” 众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一会儿一个主意，却没有一个可行的。刘思嘉见坐角落的叶起南，趴桌上一直发呆不说话，忽然心念一动。大半个学期相处下来，如今班上的都知道叶起南的语文好，尤其是写作水平，基本每次小考的范文都有他的，一个十二岁小孩写出的东西比他们这些十五六岁的还显成熟老道，整个学年都已经小有名气，而且还要被学校重点培养参加今年十二月份的概念杯作文赛。这小孩平时话不多，但偶尔开口说点什么还是很靠谱的。 刘思嘉这样一想，便开口道：“叶起南，有没有什么想法？” 叶起南刚刚一直开小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实际年龄的关系，他毕竟跟这些高中生不一样，对这类活动没那么多激情，只能算是个不情不愿的“被参加”，仅限于做好自己的本分，将台词背好，其余的事就不大关心。此时突然被点名提问，他一下回过神，见所有都看自己。 “对啊，起南很会写东西，好几次作文都是小说体裁的，故事很有创意，要不让他也给咱班弄个原创剧本？”立刻有提议。 “嗯，觉得他上一次月考的作文就可以改成剧本，那个故事挺有意思的。” “都说了不能换剧目啦！衣服道具已经付过钱了！”道具组的愤愤地再次提醒。 “不然干脆让叶起南帮着改剧本吧，概念杯比赛里就有剧本题材，正好给他一次练手的机会！” 叶起南不明白怎么自己老实巴交地旮旯里呆得好好的，这转眼间就成了众矢之的，忙推辞：“不行的，剧本和作文怎么能一样。” “一通百通嘛，而且那美鱼的台词，有几处不通顺的地方不是也让给改了么，们觉得改的很好啊，而且和小佳的整体文风还能保持一致，这是最难得的。” “就是就是，觉得咱班起南有这方面天赋，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别不好意思呀！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考参考！” 叶起南对于同学们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到底是心存感激，他上辈子太清楚那种被忽视的滋味了，因此，对于他来说，如今的每一分尊重和善意都值得他加倍珍惜。尽管他对于这次活动一向不积极，甚至曾暗自希望他们班落选，但此时此刻，他似乎也被这群年轻那种想要取得成绩的激情感染，倒是一改之前无所谓的态度，低头认真翻着剧本思索起来。 这个剧本的高`潮部分一共有三处： 第一处是美鱼为了能上岸接近心爱的王子，跟海底巫婆做了交易，用甜美的声音换取类的双腿。并得到巫婆的警告，如果不能得到王子的爱情，她就不会拥有不灭的灵魂，还会王子和别结婚的第二天早上心脏碎裂而死，化为海上的泡沫。 第二处是美鱼进入王宫以后，用优美的舞姿吸引了王子的视线，王子将这个哑女视为知己，日渐亲近，终于一次宫廷舞会上亲吻了美鱼。与此同时，也是这个舞会上，王子将美鱼介绍给了一位公主，那位公主是当日海难上将他救起的，也是他的未婚妻，未来的王后。 第三处是王子大婚日的第二天早上，美鱼的六个姐姐用她们美丽的长发向海底巫婆交换了一把匕首，告诉美鱼，只要太阳升起以前将这把匕首插`进王子的心脏，她便会重新变成鱼回到大海，并且继续享有五百年的寿命。最后的结局众所周知，美鱼没有杀王子，最后化为了海上的泡沫，但她的善良让她拥有了一个不灭的灵魂。 叶起南看着这个故事的结局，嘴角竟然勾起一丝略带嘲讽的笑容。 不灭的灵魂…… 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到底还是存童话世界里的吧，叶起南看来，根据安徒生先生的本意，这个故事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只是为了当时的宗教信仰而不得以添上的这样的结局，又或者，仅仅是们对于悲剧物一种善意的希望和寄托。 对于死亡，再也没有能比叶起南更有说话的资格了。他是死过一次的，所以他明白，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所谓的灵魂，没有解脱，没有天堂，甚至连地狱都没有。他死了三年以后重获新生，这或许是个奇迹，但他很清楚，这绝对不是什么灵魂作祟。 肉身已死，神识俱灭。唯有亲者痛，仇者快。 再也没有什么能比那种带着遗憾和不甘，眼睁睁看着自己坠入永无尽头的黑暗和无望中更加痛苦的了。叶起南当年被江水浸没之前的那一瞬间，眼前飞速闪过了许多画面，假如他没有认识方成，假如他没有目光狭隘地只认准那份卑微的爱情，假如他自己年轻的时候没有放弃梦想，假如他没有和血肉至亲决裂，假如……他想了太多的假如，却只能王晓芸冷漠而鄙夷的目光中，睁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再也没有了假如。 “不然的话，这样吧。”叶起南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们将这个故事的结局改一改。” “哦？怎么改？” “比如说……嗯……”叶起南放下剧本，抬起头，看着他的同学们，深吸一口气道：“最后美鱼杀了王子，重获五百年的寿命。”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留白的地雷~~=3= 今天又是存稿箱君哦~~八点档狗血剧准时放送！大家多多留言，偶会送分滴~ ------------ 57Chapter57 善良的小美人鱼的故事，几乎已经成为家喻户晓的唯美童话。可是要把最后的结局改成美人鱼杀了王子,不得不说这是一次离经叛道的大胆尝试,学校极有可能会以世界观不健康为理由将节目直接pass掉。 然而,处于青春期的孩子们一向叛逆，特别是对于这些半只脚迈进名校门槛的高中生来说，都是自诩为特立独行的年纪,心中都有那么点桀骜不驯之气，对于冒险创新更是来者不拒,因此叶起南的想法一提出来,几乎立刻就被全票通过了。当然，这个修改剧本的重任也就落在了叶起南肩上。 原编剧小佳身体不好,人还在医院住院,听说剧本要被改掉,心里不太好过，因此叶起南将剧本改好后，便在第一时间跑去医院看她。 这个修改后的剧本除了结尾部分修改比较多，为了剧情完整和逻辑连贯，又添加了两个小情节，其余的大部分都保留了小佳原来写的内容，而且叶起南为了迎合小佳的文风，也特地将后面的对话写得偏向于诗歌体。 “起南，谢谢你能来看我，还能想着我。”小佳还在病床上挂着盐水，看完了叶起南的剧本后抬起头，眼睛亮亮的，显得很激动，“你改的很好，非常非常好。其实说实话，我喜欢看戏剧，但我对自己的剧本却不是那么满意，总觉得写不出那种冲突的感觉，你加的这几个地方很巧妙，紧凑感一下就出来了，而且和后面的结局也相吻合！起南，哎，起南，本来之前我还有点难受的，但现在一点也不了！我觉得这次我们班有希望能入选，等我出院了估计就到评比的时候，一定会去看你们的表演！加油！” “你是第一编剧啊，当然要来看的。好好养病，争取早点出院！大家可都等着你呢！”叶起南笑得嘴角弯弯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看得小佳特别想去掐一掐这小孩的脸蛋。 叶起南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总算松了口气。他自己就很喜欢写东西，当然理解作者那种想要保护自己作品的心情，所以刚接下改剧本的任务时，他就立刻想到了小佳。小佳是个性格很好的女生，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不舒服，叶起南不想让她伤心，修改剧本时很是费了一番心思，尽量保留了她的劳动成果。其实小佳写作功底也很强，人物对话大多数都不错，只是有个别几处有点夸张生涩，叶起南稍稍调整润色了一下，效果就会好很多。他当年因为兴趣，在大学时特地选了戏剧赏析课，所以在这方面还是有点基础，自然要比涉世不深的高中生有经验。 改过的剧本经过小佳的认可，叶起南便将它复印好之后发给了几个主要演员。平时上课也没有大块的时间凑在一起练习，只能先自己背自己的台词，大家约好，等到周末再聚到一起排练。 “呀，这内容增加了不少呢，会不会超时间？”饰演海底巫婆的韩菲菲一拿到新剧本，捏捏厚度，还没来得及看内容就问。 “不会的，我把几个走过场的地方删掉了，以前换幕次数太多，耽误了很多时间，这样省下来的时间刚好用来填新情节。” “还有新情节咩？那我回去仔细看看！”韩菲菲说着，又忍不住手痒开始调戏叶起南，“那……起南呀，有没有给我这个巫婆加戏呀？” 叶起南狂汗，韩菲菲邪恶地笑着掐他的脸蛋：“哎呀，逗你玩的嘛，看把你紧张的！我又没有被你潜规则，哪就那么好命能有加戏呢，哎！”说着一摇一摆地飘走了。 这一天是星期六，学校评比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因此话剧组的同学准备这两天连着在学校加紧排练。 叶起南到班级教室时，只见所有桌椅都被推到了最后，中间空出了一片宽敞的排练场地。大多数同学已经到了，刘思嘉甚至还搞来了一套音响，今天他们这次排练要加入音效和背景音乐的配合。 五月下旬，天气已经很热了，袁唯正在一处荫凉的角落里，坐在课桌上安静背台词，修长的双腿几乎可以直接踩到地面上，一身白色的运动服很干净，透着一股阳光的味道。叶起南走过来，他抬起头，一见小孩气喘吁吁的样子，便笑道：“呦，这是打哪儿跑来的啊，累成这样。” “去了一趟医院，今天小佳出院。” 袁唯眉毛一扬，有些意外：“嗯？你什么时候和小佳关系这么好了？” “刚改好剧本那时候，我去找过她啊。要尊重原作者的意思，她看过了以后同意这么改，我才把剧本给你们的。”叶起南擦擦汗，脱掉外套，今天他和袁唯又撞衫了，竟然又穿了那套同款同样的耐克运动服。他最近长得快，这套灰色运动服都快穿不了了，只能抓紧最后的机会增加使用率。“后来我又去医院看了她几次，反正最近乃峰都不回家吃饭，我也有点空闲时间。” “乃峰？你平时都是这么叫许哥的？”袁唯笑容一顿，眉头微皱。 “啊，也不是，还是叫爸。”叶起南顿觉自己失言，努力挽回道：“反正我们也只是差十几岁，有时候我爸就让我叫他名字了。” “是吗。”袁唯仿佛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会儿剧本，淡淡道：“不过年纪差得再少，辈分上毕竟你们还是父子，还是不能错了。” 叶起南却不在意地笑了笑，跟袁唯打趣道：“那说起辈分，你叫我爸许哥，我不是要叫你一声袁叔？这讲究起来还不得没完没了？” 袁唯一愣，倒是忍不住笑了，揉了揉叶起南的脑袋：“你这小孩，现在还真是不好对付了。比以前圆滑世故了不说，竟然还学会跟大人顶嘴。” “嗯？我怎么圆滑世故了？”叶起南躲开袁唯，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 袁唯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如今都会私下里跑去安抚美人心了，这要是再过两年，可怎么得了？” 叶起南觉得袁唯今天有点奇怪，说起话来让人摸不着头绪，不过不等他回答，那边刘思嘉拍手叫大家集合，准备开始排练。 为了让最后美人鱼杀王子的结局显得不那么突兀，更加合理，叶起南对前面的剧情做了一定调整，还额外增加了两处重要的环节。 第一处是美人鱼变成人类上岸以后，变得不会游泳，一次从船上落水，被王子救了上来，差点丢掉小命。第二处是王子的未婚妻嫉妒王子对美人鱼的宠爱，谎称自己生了怪病，买通巫医，说是要用美人鱼的心脏配药才能治病活命。 在改剧本时，叶起南也存了点私心，毫不手软地将那场让他头疼的美人鱼与王子的吻戏给改掉了。为此，眼巴巴盼着这场戏的群众们全都狼血澎湃了，跃跃欲试要阻止某人这一大逆不道的恶行。不过，当他们看到叶起南和袁唯的对演之后，却全体没了动静，最后在总策划刘思嘉双手竖拇指的手势下，新方案被正式采纳。 今天的排演就是从这场吻戏开始。 王宫舞会上，王子和美人鱼一起跳舞，因为美人鱼上岸以后成了哑巴，所以她的很多台词都采用画外音的手法，以心理活动的形式表现出来。 一首华丽的圆舞曲即将接近尾声，王子低着头，眸光沉沉地看着美人鱼，俯身一点点靠近那永远寂寞无声的美丽双唇。 小美人鱼眼睛发亮地看着王子，却在最后一刻低下头，王子的吻落在了她的额上。 王子：嗯？怎么了，为什么要躲着我？你不喜欢我？不喜欢我吻你？ 小美人鱼摇摇头，拉起王子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道：你，爱我吗？ 王子笑着想要抽回手：调皮的小东西，干什么呢，弄得我手心发痒。 小美人鱼更加迫切地摇摇头，拉住王子，再一次认认真真在他手心里写：你，爱我吗？ 王子：哦？你问我，爱你吗？ 小美人鱼专注地凝视着王子（画外音）：快说是啊，快说你爱我啊，你对我那么好，一定是爱我的！快说你爱我啊！这样我就会永远变成人类，可以拥有不灭的灵魂，再也不跟你分开！ 王子沉默片刻，抚了抚美人鱼的头发，柔声：当然，我当然爱你，可爱的小哑女，你那么美，那么温柔，我怎么会不爱你？ 舞曲结束，舞池里的每一对男女舞者互相行礼，男士鞠躬，女士屈膝，全场只有美人鱼傻傻地站在原地。 小美人鱼，喜悦而不敢置信地（画外音）：他说，他爱我！我的海神，他真的爱我！ 王子和其他舞者一样，没有一丝慌乱地向舞伴鞠躬，然后牵起美人鱼的手，声音依旧温和：我的小哑女，跟我来，今天我要向你介绍一个人！从今以后，她会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来，我要将她介绍给你，她就是我的未婚妻，我遭遇海难时的救命恩人，最美丽的奥菲亚公主。 小美人鱼，愣愣地被王子拉着走出场地（画外音）：公主？未婚妻？未婚妻？！ 奥菲亚公主上场，高贵华美的衣衫成为了整个舞会的亮点，盛装下的笑颜使黑夜下繁星也为之失色。 王子挽着美人鱼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看，她是不是很美？像明珠坠落凡间？她有一副动听的好嗓子，无论是报晓的云雀，还是啼鸣的夜莺，都不及她的一曲哼唱。 小美人鱼怔怔地回头看了眼王子，在他手心写道：你，要娶她？ 王子：我会娶她，现在她已经是我的未婚妻。 小美人鱼双腿发软，差点站立不住，又写：可是，你刚刚说，你爱我。 王子：是啊，我爱你，我刚刚说过。奇怪，为什么你总是重复这句话？ 小美人鱼不敢置信地看着王子，手指发抖地继续在他掌心里写（画外音）：你爱我，为什么，还会娶她？ 王子侧过头看看美人鱼，笑了：因为她是公主，王子当然要娶公主啊。 小美人鱼（画外音）：可是，你又不爱她。 这句话她没有写在王子的手心里，但王子却好像看懂了她的眼神，轻声道：我爱她，我会娶她。她很美，歌声很动听。她救了我的命，她是邻国的公主。 说完，王子走向奥菲亚，邀她共舞。 小美人鱼独自一人站在舞台的正中央，在渐渐暗下去的灯光中迷茫（画外音）：你说你爱我，现在又爱她。人类的爱情是怎样的？心中怎能同时有两个人的位置？你爱她，究竟是因为她很美，有动听的歌声，还是因为她救了你的命让你心中感激，又或者，只是因为她是邻国的公主，能够继承强大的军队，和大片的领土？ 到这里为止，舞台全部暗下去，可以准备下一幕换场。 今天排练的效果非常好，不仅加入了背景音乐和音效，就连那些在台上跳舞做背景的同学也配合得很好，没有一个走错位置的。 等叶起南说完最后一句台词，好不容易松口气，正准备找个地方歇一歇，不料韩菲菲突然红着眼圈跑过来，一把将小孩紧紧抱在怀里。 “喂，你是想把美人鱼勒死么？”袁唯买了两瓶饮料走过来，将叶起南从韩菲菲的魔爪中拯救出来。 “袁唯！你这个死渣男烂渣男！每次看完这段我都特别想抽你啊有木有！”韩菲菲恶狠狠盯住袁唯那张温文尔雅无懈可击的脸，想到他神色轻佻地在美人鱼耳畔轻声呢喃，说的却都是赞美恶毒小三的话，就巴不得上去挠他两下。 “是啊，袁哥演的这个王子太他妈让人蛋疼了，我一个男人都看不过去了，真想揍他！” 袁唯拧开一瓶饮料顺手递给叶起南，自己却呵呵笑着说：“谢谢各位了，我就当你们夸我演技好。” “要说还是起南的剧本写得牛逼，这还没到高`潮呢就这么虐，到后面不得哭倒一片？下周的评比可是在大礼堂，全校师生都出席观看的，我都迫不及待想看看到时候现场的反映了！” “绝对够震撼！神马灰姑娘的姐姐都弱爆了！哪像咱们班的剧，美人鱼最后把王子干掉了！啧，想想就带感！” 几个人正一边休息一边聊着天，刘思嘉这时走过来，给了叶起南一张光盘：“起南，你跳舞的地方不太熟悉，感觉和大家的节奏有点不一致，这张教学光盘给你，回家有空跟着多练几次。” 刘思嘉精益求精，对这次话剧可谓是倾注了心血，对每一个细节都很认真，所以他们最后演出来的东西才能效果这么好。叶起南以前从来没跳过舞，又和别人不一样，要一边跳一边和王子互动说台词，所以总是掌握不好。听刘思嘉这么说，他点点头，二话不说收好光盘，心里盘算着放学后得从哪抠出点时间练习。这每天又要写作业又要码字又要练话剧的，都快把他榨干了。 许乃峰晚上回到家时，见客厅的小壁灯亮着，电视里放着古代欧洲宫廷舞的教学视频，而叶起南则倒在沙发上睡着了。细碎的头发散落在沙发垫上，身上的白t恤翻起一角，露出一段细细白白的腰。脚下团着一个黑毛球，在许乃峰开门的瞬间，支棱起半个脑袋，警惕地盯着打扰主人好梦的入侵者。 许乃峰小心翼翼轻手轻脚脱了鞋进屋，生怕吵到熟睡中的人。黑毛球却在许乃峰接近的时候两眼一眯，然后嗖地跳到叶起南的身上，踩踩踩，把主人踩醒。许乃峰脸立刻就黑了，卷袖子走过去想给这只臭猫一点颜色瞧瞧，叶起南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你回来了？” “嗯，你怎么在这儿睡上了，回屋里去睡吧，挺晚了。”许乃峰冷眼看了眼窜到角落里消失不见的黑毛球，凑过来坐到叶起南身边，正好就是刚刚黑子躺的地方。 叶起南看了①38看書网半夜十二点了，惊得立刻坐起来：“坏了，怎么睡着了！还没练好呢。” “你要练什么？”许乃峰脱了外衣，解开领带和衬衫扣子。 “跳舞啊，话剧里面用的，就我一个人跟不上。”叶起南抓起遥控器将教学视频往前倒，揉了揉脸让自己精神点，站起来准备跟着继续学。 许乃峰知道叶起南最近忙，在边上看着他那副样子直心疼，“你这样跟着视频一个人瞎跳，得练到猴年马月才能练会？” “你别管我了，又回来这么晚，赶紧洗澡去睡觉吧。”叶起南没时间和许乃峰说话，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一边数着拍子一边模仿里面的动作。 许乃峰在边上看了一阵，眉头一挑，问：“你跳女步？” “当然了，不是要扮美人鱼么，袁唯跳男步。” 许乃峰点点头，一声不响地去洗澡了。 叶起南专心地跟着视频练了一会，但在没有舞伴的情况下，一个人跳实在找不到什么感觉，正一边琢磨着一边往后退步，突然就撞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发现许乃峰已经洗好澡出来了，自己刚刚太专注，竟然没有察觉到。 “你又出来干什么？怎么还不去睡觉？这么晚了，你明天还得早起上班呢。”叶起南发现许乃峰并没有穿浴袍出来，而是换了件衬衫，下面套了条棉质西裤，身上还带着沐浴香，整个人精神抖擞的，一点要睡觉的意思都没有。 “你这样不行，我教你吧。”许乃峰将擦头发的毛巾随手往沙发上一扔，拉住叶起南的手。 “诶？你还会跳这个？”叶起南惊讶。 “那当然！这有什么难的。”许乃峰有些得意地扬眉，转手一带，便将叶起南揽到怀里。“跳舞的时候不要看脚下，看着舞伴，你是新手，可以让对方带着你走。袁家老幺跳舞跳得挺不错，你没和他练过？” “练过啊，可我就是不开窍，跳不好。” 许乃峰握着叶起南细滑的手，悄悄摸了两把，听罢心情似乎不错，笑眯眯道：“那不是你的错，是他水平不行！啧，毕竟还是毛小子，火候没到份儿。你瞧我的。” “呦，就你厉害了。行啊，那你快教教我，我看你这名师能不能出高徒。”叶起南这些日子总算见到许乃峰像以前一样愿意贫嘴了，不再整日沉着张脸，倒是也放松不少，忍不住笑。 许乃峰低着头，看着叶起南柔光中的笑容，不禁呼吸一滞，急忙移开了视线，一边摆弄他的手一边说：“你这只手架在我胳膊上，这只手放在肩膀上，对，一会儿有个换步子的地方，从我身边这样转过去……” “你怎么这么熟悉，以前没见着你跳过啊。”叶起南见许乃峰果真指导得有模有样的，好奇地问。 “别提了！以前我爷爷活着的时候，总跟袁家的爷爷凑在一起，和军区大院的一帮退休老干部混老年艺术团，还总带着我和袁雅。他们一帮老头老太太排练革命歌曲大合唱排得高兴，我和袁雅无聊得要死。后来一个小文艺兵给我们搞来了一堆录像带，都是国外的老电影，看了整整一个暑假，然后袁雅就跟抽风了似的，迷上里面的宫廷舞，非得学着跳不可，还抓着我陪她练，就连袁唯都没幸免，小不点个头的时候就被他姐拖着满地走，别提多倒霉了！” “怪不得，怪不得袁唯当时一看见这个舞表情就变了。” “可不是，那就是一场噩梦。不过没想到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嗯？”许乃峰嘴角扬着暖暖的笑意，眼睛却故意不看叶起南的脸，只是将他的手摆好。然后轻轻搂住他的腰，握着他的手，将人带得离自己更近一些，低声说：“起南，别看脚下，看着我，我带着你。” 电视里的教学视频已经跳过了讲解部分，此时，只有音乐在灯光柔和的客厅里缓缓飘荡，地板上两条淡淡的人影随着优美的节奏时聚时散，朦胧中，仿佛已不分彼此地交汇在一起。 他们就这样跳了很久，很久，一刻不停，直到光盘放到最后，发出咔哒一声，音乐停止，两人面对面站住不动。 叶起南跳得身体发热，不仅是他热，就连许乃峰衬衫下的皮肤也有点热，每次将手放上去都会觉得不自在。 “你看，你这不是跳得很好？”许乃峰低头看着叶起南，目光直望进他的眼睛里，不知道是不是跳得太久累的，呼吸比平时加重很多。 “嗯，你教的好。”叶起南微喘，一时静下来的气氛更加凸显出他此时砰砰的心跳声，突然让他觉得有点尴尬，眼睫低垂，微微抖动，“那个，音乐没了，要不，今天就这样了？” 许乃峰却仿佛没有听到叶起南的话，而是握着他的手不放，一条腿继续向前迈进，直接顶进他的两腿之间。 “下一步该怎么走？还记得吗？” 叶起南浑身一僵，猛地瞪大眼睛，双手条件反射地抓紧许乃峰的胳膊，下面那个地方竟然被对方突然提起的膝盖顶住，逼得他不得不翘起脚向上拉伸直身体，以减小那处脆弱的地方受到的压力。 就在这时，许乃峰抱着叶起南腰的胳膊瞬时收紧，将他整个人往上一提，另一手直接绕到他的脑后将头托住，然后直接低头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当~~~八点档狗血剧准时奉送！！！！ 今天分量很足哦！算是二更哦！快粗来冒泡表扬我！嗯哼~~ ------------ 58Chapter58 牙关还没来得及关紧,火热的舌便长驱直入,来势汹汹如同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招架不能。叶起南身体战栗,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被许乃峰箍得死紧,近乎窒息。托在他脑后的大手直直插`入发中，胡乱地揉按，迫使他抬头迎合着那个充满掠夺欲的深吻,直到有津液从嘴角淫靡而羞辱地流下，两片唇瓣仍处在缓慢的厮磨与噬咬中无法摆脱。 当许乃峰开始将滚烫的手探入他的t恤衫里，抚上他的腰慢慢向下滑动时,叶起南终于猛地惊醒，奋力挣扎起来。打了一年的篮球,他此时的力道已经不小，许乃峰吻他吻得忘情，这一下重心不稳，直接向后倒在地上，碰到旁边的茶几桌，上面的茶杯掉落下来哗啦一声摔碎。 叶起南也被许乃峰带倒在地，立刻改趴为骑，借着身体重力，死死将许乃峰压住，双手按在两侧，低着头大喘气，柔软细碎的短发丝丝垂下，遮得看不到眼睛。 两人安静下来以后，仿佛都经历了一场马拉松长跑，气喘得厉害。 最后还是叶起南先慢慢开口：“许乃峰，你，刚刚在做什么？” 许乃峰躺在地上，沉默地盯着叶起南看了半晌，才哑声道：“起南，我们，不要做一辈子的朋友了，好不好？” 叶起南身体僵了僵，却竭力保持平静：“你今天没喝酒，说什么疯话？” 许乃峰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竟然没有忍住，也许真的是最近过得太压抑，他现在每次看到叶起南，都很心疼，疼得他喘不上气，会有想把人好好抱在怀里再也不放手的冲动。事已至此，他觉得不如索性把话挑开了。 “起南，我是认真的。难道你真的感觉不到？我……” “乃峰，你别说了，我不想听。”叶起南打断许乃峰的话，声音微颤，“我了解你，你不是天生的同，这条路不好走，你看我上辈子的结局就知道了，所以，所以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吧，那样挺好。” “叶起南，我和方成那混蛋不一样！我会对你好，对你好一辈子。我不会让你受伤，不会让你委屈！” 叶起南慢慢放松了压在许乃峰身上的力道，却是勾着嘴角有点悲哀地笑了笑：“不是你的问题，乃峰，你觉得，经过以前的那些事，我还能再爱得起吗？是我的问题，我恐怕谁的爱也给不起了，这辈子我就想自己一个人过，平平淡淡的。” “起南……” “好了，乃峰，今天晚上我们，我们就当从来没发生过，睡一觉明天就全忘了，行吗？” 叶起南说完便站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默默关上房门，再无动静。 许乃峰却一个人在地板上躺了很久，刚刚还觉得无比温馨的客厅，突然变得有点冷清。 接下来几天，叶起南总是下意识躲着许乃峰，许乃峰看到他，每次想开口再说点什么时，都会被他故意岔开话题。 很快就到了话剧评比这天，整个高一年级的师生一大早都聚集在大礼堂中。 几个评委老师坐在观众席的最前面，在表演开始前，其中一个翻了翻手里的节目单，不免有点意兴阑珊：“哎，每年都是这些老剧目，只有七班的是个原创故事。” “也不一定哦，八班的灰姑娘就是个改编版，不过我最期待的还是九班的那个海的女儿，听说那帮孩子最后安排美人鱼把王子给杀了。”旁边的一个年轻女老师兴致盎然地说。 “哦？美人鱼杀了王子？倒是新鲜，不过这种立意不太好，估计不会入选。” “谁知道这帮小孩怎么想的，现在的孩子啊，呵呵，等会儿看看再说吧。” 这次全学年一共有二十二个班级，其中有两个班级因为没有准备好放弃了参演，剩下的二十个班分为上下午两场表演。因为时间比较紧，每个班级只给半小时的时间，选取一部分内容表演。节选片段由各班自己决定，当然，既要选的吸引人，又要有一定剧情的连贯性，因此到底怎样选取十分有讲究。 等今天的表演全部结束，由十位评选老师审评之后，选出六个班级作为公演备选。这六个班级则要找时间单独给评委们表演出完整的剧目，最后再根据全剧的整体效果选出三个班级，请专业老师指导之后，到他们所在区的文化剧场对外公演，到时候不仅会邀请这三个班级的家长出席，还会邀请很多高校的老师和领导来观看表演，甚至还会对外公开售票。对于每一个参演者来说，这都是一种难得的荣耀。 此时，礼堂里灯光渐暗，很快便有主持人上场报幕，观众席里的嘈杂声也平息下来。各班出场顺序由抽签决定，叶起南他们班是下午第三个，算得上比较好的位置，可以利用上午时间偷偷找地方进行最后的排练。 对于选取哪部分片段，剧组里之前一直存有争议。大多数人都希望可以节选美人鱼杀王子的最后一幕来表演，因为这不仅是全剧的最高`潮，也是他们这次的主要噱头。但这就产生一个问题，这最后一幕时间比较长，几乎要用二十多分钟。也就是说，如果选了这最后一幕，他们就没时间演别的了。 也有人说这最后一幕就是精华，即使单演这一幕也一定会很出彩。不过当刘思嘉问叶起南的意见时，他却希望可以放弃最后一幕，转而从宫廷舞会上王子想要吻美人鱼开始表演，直到奥菲亚要取美人鱼的心脏配药结束。这样中间刚好可以包含一个小情节，就是美人鱼掉入大海中，不会游泳，被王子救了上来。 “这样内容更丰富一点，而且这部分都是与原著不同的地方，直接影响最后的结局。如果直接演最后一幕，缺少前面的铺垫，可能会有点突兀，情节性也不高。” “我也同意选这部分。不论从时间，情节，还是冲突效果上来看，这样截取都是最好的！”刚出院的小佳在关键时候和叶起南站到一边，她的脸色还带着点大病初愈的苍白，不过却很兴奋，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而且你们不觉得，当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班最后是让美人鱼杀了王子，却偏偏不把那最后一幕演出来，这样更吊人胃口么？” 两大编剧的意见高度统一，而且说得有理有据，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好说什么，便听从了叶起南的意见，不再有异议。 一上午抓紧最后时间串场，中午早早吃过饭，演员们便开始找地方换衣服化妆。此时的校园像个巨大的cosplay广场，穿着形形□的童话人物和历史人物满操场乱晃，不论什么打扮都不稀奇，就算是光着跑，十有□人家也会以为你是cos大卫。 然而，当九班的演员换上演出服装的时候，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天啊，看看那边的那个小姑娘，哪班的啊，长得真可爱！好像比我们小很多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你瞧准了！什么小姑娘，那可是小安东尼！九班那个校篮球队的小孩！全场运球速度秒杀！超帅！诶？和附中的那场比赛你不是跟我一起去了么！” “啊啊啊天啊我居然没认出来！！他要反串角色吗？演谁？白雪公主？” “据说是小美人鱼。我咋没看到鱼尾巴呢？” “不管，蓬蓬长裙也很有爱呀！哎呦，看那束起来的小腰，比我还细！我要去求合照！！！” 叶起南因为和许乃峰的关系最近一直处于尴尬之中，情绪不高，不太愿意说话，喜欢一个人呆在角落里。不料这次刚换上服装，竟突然被一群女生围攻求合影，顿时有点手足无措，求助地回头看向自己班的同学，结果遭到残忍的无视。 扮演王子侍卫的男生扛着一把剑站在不远处，一边看叶起南一边对袁唯发牢骚：“袁哥，你说这世道是不是变了，美女们都不喜欢帅哥，喜欢萝莉了，不，是正太！你再看看咱俩，响当当七尺男儿站在这里，居然连只母苍蝇都不往身边儿落。” 袁唯最近也心情不好，因为小孩都不怎么跟他说话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此时看着一头长长卷发，穿着海蓝色宫廷裙背光站着的叶起南，阳光落在他的脸颊上，没有一点瑕疵，被女生们围着求合照时，脸上的笑容略微拘谨，不过还是顺从地配合，只是偶尔低垂着眼独自站在一边的样子，略显落寞，让人看着忍不住心生怜惜，真是像极了那个得不到爱情的可怜美人鱼。袁唯看得出了神，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惊人的想法！ 如果，如果叶起南是个女孩子，他一定会追他，等他慢慢长大，然后，想尽一切办法追求他。 “不过起南扮起女装来还真是毫无违和感啊！他刚换衣服出来的时候我眼睛都看直了！这形象简直就是宅男心中的清纯系女神！”侍卫男生寂寞得发慌，继续摸着下巴自说自话，眼睛色眯眯地越说越猥琐，然后突然就感到身边一阵森森的冷意，迟钝地转过头，发现袁唯正看着自己。 “看够了么？看够了就过来，跟我对对台词。”袁唯拍了拍男生的肩膀，搂住对方的脖子，然后不顾对方挣扎，微笑着将人强行拖走。 下午第三场表演，九班，海的女儿。 主持人报完幕退下舞台，帷幕拉开，眼前是一场盛大的宫廷舞会。王子与美人鱼跳舞，想要吻她，被美人鱼躲开。美人鱼在王子手心里反复地写，问他爱不爱她，王子说爱，然后转过身，便将自己的未婚妻介绍给了美人鱼。 第一场戏结束，叶起南的美人鱼形象一出场就引发台下不小的骚动，不少人都知道他是男生，但叶起南的声音还没有变声，正处于少年人的雌雄莫辩，高声朗诵起台词，抑扬顿挫，反倒比女生更有气势。他身材清瘦，穿着束腰和带裙撑的海蓝色长裙，黑色卷发一直垂到腰下，鬓边还别着一个贝壳样的发饰，随着角度的变换，可以反射出不同的颜色。将小美人鱼的纤弱，优雅，还有一丝埋在骨髓里的傲气完美地表现出来。 观众席里还因为刚刚那一个没有完成的吻而遗憾，说笑着讨论，可是，当王子携未婚妻奥菲亚走后，小美人鱼一个人站在舞台中央说完那段内心独白的时候，下面却安静了些。观众们好像突然反应过来，这个美人鱼的故事和他们心里想的不一样。 爱她是为了她的美貌，她的歌声，还是因为她是救命恩人，又或者，仅仅因为她是邻国的公主，能够继承强大的军队，大片的领土？ 美人鱼用略微颤抖的声音发出的这最后一段疑问，骤然将全场带入沉默。 接下来，灯光亮起，场景变为轮船的甲板上。 奥菲亚与王子婚期将至，王宫里经常举行宴会庆贺。这次的宴会是在轮船的甲板上，每个人都兴致盎然，只有美人鱼一个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 夜晚繁星璀璨，黑色的大海寂静深沉。美人鱼站在船边看着远方出神，突然，不知什么人在她身后狠狠推了她一把！ 扑通一声。 有人大喊：不好！有人落水了！ 船上的王公贵族们纷纷涌到轮船边上，朝下张望。 起风了，黑色的波涛中，小美人鱼在冰冷的海水中奋力挣扎，一次次吐出呛进嗓子里的海水，身上的衣裙越来越重，不停地将她的身体往下拖，脑袋浮上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与此同时，舞台外有几个人轻柔的合声响起： 她是美人鱼，然而她不会游泳。她就要淹死在大海中，曾经的她的家乡。 她是美人鱼，然而她不会游泳。她就要淹死在大海中，曾经的她的家乡。 这声音作为画外音，不停地重复，不停地重复，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压过了甲板上的骚乱声，狂风声，波涛声，最后，随着另一次破水声响起，才戛然而止。 又有人大喊：是王子！刚刚跳下去的那个人是王子！快！护卫队！ 全场在混乱中暗下去，第二场戏结束。 紧接着，第三场开始，舞台布景变成了一间贵妇的闺房。 美丽的奥菲亚公主脸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身边是握着她手的王子。下面跪着的是被公主事先买通的巫医。 王子：你说什么？药方？什么样的药方？ 巫医，恭敬地：回禀殿下，公主得的是一种怪病，必须用少女的心脏制出一副药剂，才能保证公主性命无忧。 王子：去大牢里，找个犯了死罪的少女。 巫医：殿下，这副药剂的效力强弱，取决于这名贡献心脏的少女的发色，发色越深，药剂才会越有效。如今奥菲亚公主病情危急，只有挑选全国发色最深的少女的心脏做药，才会保证公主殿下康复。 王子看着巫医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低声重复：哦？最深的发色？ 病床上的奥菲亚突然拉了拉王子的手，虚弱地说：亲爱的艾菲力，不要为我，伤及了无辜人的性命。我死了，还有我的弟弟，他可以代替我继承王位，照顾我那年迈的父王，所以，我并不遗憾。我请求你，不要为了我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少女。 王子在听到奥菲亚说她的弟弟继承王位时，僵直的身体突然动了动，然后握紧了奥菲亚的手，柔声：放心吧，我最美的奥菲亚，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全国上下，只有一位少女有着一头黑色的秀发，那是他们能找到的最深的发色，而这个人，就是美人鱼。 美人鱼很快被皇宫卫兵带上来，身体被绑缚着扔在奥菲亚的床脚下。 王子站起身走向她，小美人鱼抬起头，仰视着王子。 王子对着侍卫，威严道：谁准许你们用绳子捆住她！给她松绑！ 小美人鱼被松绑以后，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拉住王子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你，要取我的心脏？ 王子温柔地抚了抚她黑色的长发：可怜的小哑女，为什么你会有这么美丽的黑发呢？别这样看我，你的眼神使我哀伤。 小美人鱼躲开王子，松开他的手，一步步退后，绝望地看着王子（画外音）：你，要取我的心脏？ 王子一步步紧跟着向前，伸手想要去抓美人鱼的手：奥菲亚快死了，我不得不用你的心脏去救她。 小美人鱼（话外音）：她的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为什么要取我的心，给她？ 王子不断逼近：还记得吗，我救过你，那次你落水，是我救你上来。要是没有我，你就死了。我善良的哑女，就当我从没救过你好吗？一命换一命，我请求你，请求你帮帮我，救救奥菲亚。我真的很爱她。 小美人鱼不断退后（画外音）：原来救了一个人，就可以再将他轻易地杀死么！你说你爱她，你也说过爱我。爱一个人会取她的心脏吗？爱一个人就可以为了她去取另一个人的心脏吗？难道不怕她为此背负罪孽，受到神明的谴责？！一命换一命？哈！一命换一命！ 王子：我的哑女，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的命是属于我的，如今，我只想要你的一颗心脏。 小美人鱼（画外音）：我的命是你救的，那么你的命又是属于谁的？救了一个人，难道就有资格杀了他？一颗心脏而已？不如直说你要我的命！ 王子：可怜的哑女，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过，你说不出话，你是哑巴，但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你也同样爱我，不是吗？你会愿意为我做一切的！哦，别这样看着我，你的眼神让我感到心碎。 小美人鱼（画外音）：我是哑巴，我不会说话，因为我用声音交换了人的双腿。我发不出声，但是我会疼，在岸上行走的每一步都像刀割。可我依然愿意为你跳舞，愿意为你微笑，愿意为你在陌生的陆地上行走，只因为我爱你！我，曾经那么爱你，用五百年的生命做赌注，只卑微地希望你也能爱我，哪怕只有一点点爱我。如今你说你爱我，这就是爱吗？如果爱是这样的，我宁愿永远不要从你的嘴里听到这个字，因为，那是一种亵渎。 小美人鱼最后看了王子一眼，躲过扑向她的宫廷侍卫向外奔跑，王子追在她后面，却无论如何抓不到她，她跑出宫门，跑出城堡。 虚弱的，脸色苍白的奥菲亚在城堡的窗前怒吼：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最后小美人鱼被全部出动的军队围困在海岸，面对那片蔚蓝的茫茫水域，小美人鱼却无法向前。 她是美人鱼，可是她不会游泳。她背离了家乡亲族，只为了祈求一份不属于她的爱情。 小美人鱼被抓住，巫医端来雪亮的匕首，随后赶到的王子和奥菲亚居高临下站在她的面前。 尖刀刺破雪嫩的皮肤，鲜血浸透了海蓝色的长裙，小美人鱼无声地战栗，却依旧扬起她那颗美丽的头颅。 巫医划破她的胸膛，贪婪地伸出手，然而，在他要摘取美人鱼心脏的时候，却愣住了。 巫医：殿，殿下！！她！她！没有心脏！ 奥菲亚：这不可能！ 王子：怎么会没有心脏！怎么会没有心脏！ 巫医：她的确没有心脏！的确没有！我看不到她的心脏！在本该装有心脏的位置……是空的！ 奥菲亚：这个人怎么会没有心脏？怎么会！哦，不！她不是人！她是魔鬼！是魔鬼！来人！快将她抓起来！架到火架上烧死！ 小美人鱼鲜血淋漓地站在海边，凄哀地看着王子，默默留下眼泪（画外音）：你可看清楚了？我并没有你要的东西！我曾经也有心，它在我的胸膛里鲜活地跳动，因为你的每一个微笑，每一个眼神而狂喜。它跳动着，带着我对你爱的希冀。它本来可以这样继续跳动五百年，却因为一个咒语，在你决定要和别人结婚的那一刻碎裂。我没有你要的东西，没有了再用来爱你的东西。我曾经那么爱你，可是你要我的心，却不是为了爱我，也不是为了爱她，你，只是爱你自己。你娶她，不是因为她的美貌，她的歌喉，也不是因为她救了你。你娶她，只是因为她是邻国的公主，可以继承强大的军队，和大片的领土。你，其实只是爱你自己…… 小美人鱼最后被士兵们抓住带走，用绳索捆着，长枪架着。虚弱的奥菲亚晕倒在王子的怀里，王子忙着叫巫医，让他再去找一个发色深的少女，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纷纷，舞台灯暗下去，嘈杂声渐弱，大海的拍岸声一点点变小，直至再也听不到。 灯光熄灭，第三场结束。 台下，一片沉寂。 作者有话要说：传说中的八点档~~~\\(≧▽≦)/~~~今天也是双更的量哦，求表扬！ 今天回顾前面发现以前提到过小叶子他们班是九班，所以三个精英班序号改一下，分别为六七八~~ ps：为神马22号那天木有给我小红花！！为神马！！！嗷嗷！我的小红花！人家明明有准时更新的！呜呜还我的小红花~~~~【以头抢地 谢谢叶落的地雷！=3= ------------ 59Chapter59 这一届的话剧节评委老师们非常郁闷,头一次有了想把那帮收工准备下台的小孩叫住,让他们再把后面的戏份演下去的冲动。看戏看到一半卡住的感觉真的不怎么样，因此，尽管心里想着此剧本三观不正，黑童话黑得彻底,评委老师还是忍不住心痒痒,将九班的海的女儿勾到了六个备选公演名额之中,并且将他们复赛的顺序排在第一个。 第二轮复赛入选班级都要将完整的剧目表演出来，再由评委组决定是否推荐公演,这次表演只面向评委老师,并不对外公开。然而在九班表演话剧那天,礼堂外还是挤了好多学生,都在门口探头探脑地想进去看看最后王子被美人鱼干掉的一幕。 据说表演结束后，十个评委老师关起门来讨论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最后还是在一位从专业话剧团请来的指导老师的力挺下，九班海的女儿才在饱受争议中得到了公演资格，与之一起入选的还有六班的歌舞剧以及八班的改编版灰姑娘。 半个月以后，经过老师的指导和学生们的悉心准备，备受瞩目的三部校园艺术话剧终于在本区文化剧院正式上演。所有参演学生的家长都接到了邀请函，可以免票入场观看演出。除此之外，到场的还有很多高校的领导，甚至还有几个话剧圈里的名人出席，抱着看看能不能找到艺术界年轻好苗子的想法来看热闹。 文化剧院比四中的礼堂不知道气派豪华了多少，灯光音响和道具配备都是一流的，就连后台的化妆室也都极其正规。叶起南在后台被一个漂亮的化妆师姐姐按在椅子里捣腾，又扑粉底又涂睫毛的，弄得他非常不爽，眉毛不由微微皱起。 “呦，怎么这么不情愿啊！给你画的漂漂亮亮的上台多好啊！”化妆师笑眯眯地逗着小孩，手里的动作不停，“来，眼睛往上面看，别眨眼啊。” “差不多就好了吧，台下的人离得那么远又看不清。”叶起南小声地鼓动化妆师偷工减料，他虽然是个同，但对变装一向反感，每次戴着假发穿上裙子都让他觉得很诡异，更别提像这样描眉画眼了。 “那怎么行呢，你可是第一主角啊，大家看的就是你，还想让我马马虎虎，嗯？想让姐姐丢饭碗么？”化妆师忍不住轻轻掐了下叶起南的脸蛋。 叶起南一听事关人家的饭碗，果然不再出声，老老实实地配合。化妆师给他化好妆以后便帮他打理头发和服装。 “嗯，好啦！真是条漂亮的小美人鱼！”化妆师看着叶起南最后的定状造型，满意地点点头，宣布大功告成。然后，就在叶起南转身离开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将一根他刚刚落在衣服上的头发，小心翼翼放入标本塑胶袋中，仔细收好。 叶起南造型定好以后就没事干了，到储物箱那里将自己一些贴身的东西放好，临关柜门前，又看了眼手机，犹豫片刻，还是发了条短信给许乃峰：你看到邀请函了吗？ 其实叶起南是不想让许乃峰来看这次表演的，因为剧本中的一些内容很具有指向性，许乃峰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他怕他会多想，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学校竟然直接将邀请函寄到家长的工作单位，并不是经过学生之手。他对此没有办法，也只能希望许乃峰自己没时间来，或者干脆就没看到邀请函。 可是想到当初许乃峰兴致勃勃跟他说想要来看他表演的样子，叶起南心中又有些矛盾，所以才选了这么个离开场不足十分钟的时候给他发短信。 许乃峰赶到剧院的时候，离叶起南他们班的表演开场还有不到十分钟，本来他还想去后台偷偷看一眼，说两句鼓励的话，不过一想到两人现在尴尬的处境，他就觉着还是算了。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拿出来一看，竟是叶起南的短信。 两人之间已经很久没有发过短信打过电话了，这不禁让许乃峰愣了愣，随即立刻将电话拨回去。 “喂，起南啊，邀请函我收到了，我已经到这儿了，你在哪呢？” 叶起南听到许乃峰的声音时，心中的情绪很复杂。 “我在后台，马上准备上场了。”叶起南对着话筒低声说。 “哦，我就在前面看着你。”许乃峰的声音也低了下来，此时周围虽然很吵闹，但电话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感觉他们彼此离得很近，难得不受外界打扰。“别紧张，加油！” “嗯。”叶起南应了一声，然后挂断电话。 “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紧张？”同样定好造型的袁唯这时也过来储物柜这边放东西，看了一眼叶起南，有点担心地问。 “可能是有点紧张吧，毕竟第一次登台。”叶起南对袁唯笑了笑，半垂下眼，将刚刚那有点波动的情绪压制住，然后锁上柜子离开。 剧院里的照明灯渐暗，舞台上帷幕缓缓拉开，许乃峰坐在观众席很靠前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见台上每一个人的表演。当叶起南走上舞台的时候，他静静看着他，慢慢扬起微笑。 那个站在聚光灯下的人，是叶起南，正接受着千百道陌生目光的注视与洗礼，虽然个子没长高，身材偏瘦，但他站在舞台中央高声朗诵台词的时候，是自信而从容的。没有躲闪的目光，也没有扭捏的小动作。 他是叶起南，却已经不是以前的叶起南了，从灵魂，到外壳，都开始了脱胎换骨的改变。许乃峰不错眼珠地注视着那双明亮而淡定的眼眸，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移开视线。 话剧一开始，还是传统的美人鱼的故事，许乃峰只有在美人鱼出场的时候才会认真看上两眼，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叶起南身上，并没有在意具体的故事情节。在他看来，这都是些小孩子搞得玩意儿，看看热闹罢了，并没有上心。 然而，随着剧情的不断推进，当故事的走向开始往他们不熟的方向发展时，许乃峰和大多数在场的观众一样，渐渐地被故事本身吸引了。而对于许乃峰来说，里面属于美人鱼的台词，每一句似乎都隐喻着什么，蕴含着无比浓烈的情感，尤其是经叶起南之口说出来，一句一句，仿佛重锤，直击在他的心底。 手机又响了起来，许乃峰没有理会，但它却仍然震动不停，不耐烦地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金秘书。 许乃峰本来想按掉，却忽而念头一转，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许总吗？你让我查的事终于都弄清楚了，这个案子因为有人特意处理过，所以查起来很麻烦，抱歉用了这么久。现在讲话方便吗？” 许乃峰脸色沉了沉，将手机换了一个耳朵听，这边靠近过道，旁边并没有别人，然后压低声音道：“嗯，你说。” 与金秘书的这通电话打了很久，不知道金秘书都在那边说了什么，总之，许乃峰一直在听，默默地听，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神情也从一开始的震怒，到完全无表情的死一样的漠然。他一边坐在台下的观众席上听电话，一边看着台上的表演，一场场，一幕幕，映在他那目光越来越阴寒的眼底，幽幽的，仿佛某种可怕的执念。 当剧情进行到轮船宴会上，小美人鱼被人推下船的时候，许乃峰那一直不辨喜怒的眼里，竟似突然闪过一丝杀意，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嗯，查到的就是这么多了，许总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金秘书终于汇报完毕，向许乃峰请示。 “没有，你做的很好，辛苦了。”许乃峰慢慢地挂掉电话，眼睛紧紧盯着舞台上那被军队围攻的小美人鱼，心脏的位置已被掏空。此时，她正满身鲜血地看着王子，念出最后的那段独白： 你可看清了？我没有你要的东西，没有了再用来爱你的东西。我曾经那么爱你，可是你要我的心，却不是为了爱我，也不是为了爱她，你，只是爱你自己。 美人鱼被带走，台上恢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而许乃峰却仍看着那漆黑的舞台，怔怔出神。 接下来，是这场话剧的最后一幕。 美人鱼被捆缚在火架上，脚下是高高的柴堆，她远远地看到王子与奥菲亚公主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在众人的祝福下，王子亲吻他披着白纱的新娘。而她，这个没有心的魔鬼，将在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被执行火刑。 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再去浪费柴火了，因为到了那时，她早已化为了海上的泡沫。 夜晚，美人鱼的六位姐姐悄悄地来到海岸边，将小美人鱼从火架上救下。她们用美丽的长发向海巫婆换取了一把匕首，告诉美人鱼，只要将这把匕首刺入王子的心脏，让他的鲜血浸没她的双腿，她就会重新变成美人鱼，回归大海，拥有五百年的寿命。 美人鱼握着那把冰寒的匕首，爬到王子与公主举行婚礼的游船上，竟然没有一个侍卫看到她。她一步一步走向王子与奥菲亚公主熟睡的房间，在清冷的月色下，看到了那个她曾深爱的人。 美人鱼站在王子的床前，低着头，久久地凝视着他（画外音）： 你说过，你救过我的命，我的命便是你的。那么你知不知道，从我们第一次相遇开始，你的命便早已属于我？我救你，从没想过要讨回什么，难道救一个人的命一定要有所图吗？是你提醒了我，原来，我还可以从你这里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美人鱼一点点高举起手中的匕首，手却不停地颤抖（画外音）： 我曾以为，爱情是这世界的全部，哪怕牺牲所有，也值得追寻。我的赌注是我的命，你若爱我，我生而为人，你若不爱我，我化为泡沫。愿赌服输，无论是输是赢，我无怨无悔。可是如今你说你爱我，又说你爱她！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假话？最终让我沦为这副不死不活！没有了心，也没有了命！ 我曾祈求得到你的爱，可我现在只想活。我想活！再活五百年，哪怕手染鲜血再也没有幸福的资格！我要看着爱我的姐姐们出嫁，要看着祖母老去，要看着父王统领子民过的平安富足！我要活！再活五百年，然后死在大海中，没有灵魂，只有这五百年平淡漫长的回忆！我要活！命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宝贵！我要活！哪怕痛苦，哪怕无望，我也要活！再没有什么值得我放弃活着的机会！ 现在，我只想问你取一样东西，是你告诉我，那件东西属于我，那么现在，就让我来行使作为主人的权利…… 锋利的匕首在漆黑的夜中闪耀着寒光，在它狠狠刺下的瞬间，王子猛地睁开眼，从睡梦中惊醒。 王子：你，你是什么人！你做什…… 鲜血沿着王子的胸膛留下，滴落在美人鱼的脚上，慢慢化作最华丽的鱼尾，她身上的伤痕一点点复原，容貌变得像在海底时一样美艳，失去的嗓音恢复如初，动听得令人心醉。 美人鱼握着插在王子心脏中的匕首，想告诉他，她是海神的女儿，海洋的公主，整个海洋都是她的领土。她是海底最美的人鱼，拥有最动听的歌声。她是他的救命恩人，那次海难是她将他带上了沙滩。 然而，美人鱼看着王子，最后却只用淡漠的口吻说了一句话： 我是五百年后海上的一堆泡沫，如今，来拿走属于我的东西。 扑通一声，美人鱼跳入大海，身后是奥菲亚公主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帷幕缓缓落下，整个表演结束。 台下足足静默了几秒钟，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久久不散。家长和老师们都很惊奇，不敢置信这样一部话剧剧本居然是一个高中生写出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孩子，竟然能写出如此深沉的东西，整个剧情进展过程中所表达的压抑感和绝望感，就连他们这些成年人都有点承受不住。 而那些在场的话剧界的专业人士却都看得眼睛发亮，这个剧本虽然还有生涩和不足之处，但不得不说，张弛有度，节奏拿捏得很到位，对戏剧冲突的把握也很好。如果写剧本的的确是个学生，那不是背后有人指导就说明他是个天才。还有那个演小美人鱼的小孩，怎么能把角色和台词诠释的那么到位？ 台下的观众们各具心思，却都无一例外地对这部话剧致以肯定的评价。然而，在这之中，只有一个人，自始至终没有鼓一下掌，而是等到表演一结束就离开了座位，往剧院后台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jj抽了我的小红花，身心受到打击，疲软得都没来得及准时奉送今天的狗血…… 话说，昨天那章居然收到系统通知说有和谐描写要求修改！卧槽，老子只是写了个一个纯洁的吻而已！和谐你妹！jj小受你到底要闹哪样！摔！ ------------ 60Chapter60 叶起南不喜欢脸上涂满劣质化妆品的感觉,演出一结束就急忙脱了戏服去洗手间里洗脸。水龙头哗哗地开着，冰凉的自来水扑在脸上，洗去了刚从台上退下来时那一股燥热。虽然剧院里有空调，但厚厚的戏服穿在身上，再加上舞台上灯光的烘烤,让他整个人身上都被汗浸湿,粘腻的难受。 洗好了脸,又冲了冲脖子和胳膊,直到把身上穿的白色t恤弄得半湿，才抬起头,见旁边有人递给他一包餐巾纸。 “擦一擦吧,看你弄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跑哪儿游了一圈。”袁唯笑着站在边上，将纸巾递上。 “你怎么都不出汗的？”叶起南接过餐巾纸，展开一张擦了擦脸。 “不是躺着装死就是坐着装深沉，我能有什么汗啊。”袁唯调侃，“倒是你，今天还真是把我们都镇住了，小美人鱼演得太出彩了。” “有吗？不是和平时排练的时候差不多。”叶起南擦好了胳膊脸，还是觉得不舒服，他天生爱干净，很受不了这种浑身汗湿的感觉。于是往洗手间门外探了探头，发现附近没什么人，便对袁唯说：“袁唯，你帮我在洗手间门口看着点呗。” “嗯？干什么？” “那个美人鱼的衣服箍在身上一点不透气，弄了我一身汗，很难受，我脱了衣服想冲一冲。”叶起南皱眉道。 袁唯闻言眉毛微微一挑，开了水龙头伸手过去试了试，“不行，这水太凉了，直接往身上浇不得给激出毛病来？” “没关系的。” “那也不行。”袁唯坚决道，“你等着，我马上回来，可说好了啊，不许乱来！”见叶起南跃跃欲试地眼睛发亮看着那个水龙头，他又补充道：“你要是感冒了，回头遭殃的不还是我么，这可马上就期末考试了，行行好成吗。” 袁唯和叶起南相处了一年，早就摸透了这小孩的脾性，果然，自己这么一说，叶起南就蔫了，袁唯不禁觉得好笑，一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叶起南想索性也是等着，不如再洗把脸，化妆品难卸，一遍两遍根本洗不净。正开了水龙头弯下腰，便听身后有动静，叶起南头也没回就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起南，是我。” 叶起南动作一僵，转过身时，看见门口站着许乃峰。 “乃峰，你怎么找到这里了？” “我一看完你的表演就去后台找你，他们说你来了这边的洗手间。” 叶起南点点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洗着手，竟不知道再说什么。自从那一晚，他们两个之间一直是这样的状态，不算冷战，依旧是有问有答，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回不去当初的坦然自在，总是闹得尴尬。他们谁也不想这样，却改变不了。 “你在等谁么？” “嗯，在等……” 叶起南刚想说在等袁唯，说曹操曹操就到，袁唯快步从外面走进来，见到许乃峰先是一愣，随即打招呼道：“许哥，你也来了。” 许乃峰点点头，但是没说话。 袁唯将手里拿的一条毛巾递给叶起南，“给，这是从工作人员那里要的一次性毛巾，还没用过，你用水洗了擦擦身上吧，比那样直接用水冲强。” 叶起南接过毛巾，道了声谢。袁唯平时在很多方面都很照顾他，他同样也会在一些小事上多提点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不知为何，此时在许乃峰面前，他竟觉得有点不自在。 “那你先弄吧，我们去外面等。”许乃峰知道叶起南的习惯，倒是不用他多说一句，就和袁唯道门外守着。 叶起南选的这个洗手间位置比较偏，很少有人来，许乃峰和袁唯就站在走廊里低声聊着天。 “许哥，听说你进了市委，那可是个养人的地方啊，我怎么觉得你这气色还不如以前好？是不是遇着了什么麻烦？”袁唯早就看出许乃峰神色不对，本来他不该多问，虽然袁家和许家两家是世交，但圈子里的事有时也说不清楚，更何况他还只是个高中生，没资格搀和这些。但想想这几天叶起南也同样反常，他不禁就有点担心了，终是忍不住问道。 “地方是养人的地方，但也得看看是什么位置什么时候啊。”许乃峰倒是没怎么回避，他算是看着袁唯长大，虽然以前经常跟他摆摆大哥谱，但知道这小子不简单，再者他很快还有事拜托他，这时也不拿他当孩子，“这四九城里如今看着风平浪静，内里却不消停。” 袁唯不置可否，眼睛向边上一扫，看了一圈，然后略压低声对许乃峰说：“对了许哥，爷爷他还让我找机会跟你提个醒，说是让你们离着何家远点。” 许乃峰颇有深意地看了袁唯一眼，点头道：“我大概明白他老人家什么意思，帮我跟袁爷爷带个好，就说过几天我去看他。” “嗯，爷爷他可是念叨你好些日子了，你要去他肯定高兴。”袁唯笑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着痕迹间就已经交换了几句要紧的消息。许乃峰目光愈发深沉，走到洗手间门口往里面看了眼，叶起南正脱了t恤，背对着他用毛巾擦身，上宽下窄的肩背骨架已经开始抽条发育，初露修长健美的雏形。 许乃峰收回目光，对袁唯缓缓道：“你和起南的关系很好吧？” 袁唯不知道许乃峰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回答：“嗯，是很好，我和他很投缘。” “那就好。”许乃峰半垂着眼，也看不到出什么情绪，“袁唯，许哥今儿拜托你一件事成么？” 袁唯仔细地看了看许乃峰，见他郑重，不像是在开玩笑，便也肃了神色，“许哥，怎么说得这么正式啊，弄得我都有点紧张了。不过你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 “若是……以后我不在了，或者出了什么状况，希望你能帮我多护着点他。”许乃峰说这话时，往洗手间那边看了眼。 “不在？什么意思？”袁唯皱皱眉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许乃峰见叶起南出来了，一扫之前的凝重神色，不在意地说了这么一句，便迎了上去。 叶起南和袁唯回到后台之后就一直被各种人包围，有自己班的同学，有其他班的同学，还有老师和领导点名要和他一起拍照合影的。许乃峰被挤到边上，也不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偶尔接两个电话，却一直在等着。 闹哄哄的人群中，叶起南偶尔会经常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许乃峰，每次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那里，默默等他的样子，心里就会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似乎很温暖，却又好像被人揪紧。 九班的话剧是今天的第三场表演，所以他们演完以后剧院就散场了。剧组里的同学们都不愿意就这么跟家长回去，纷纷张罗着要去吃个庆功宴，文艺委员刘思嘉对这次的演出结果非常满意，甚至还拿到了一个挺有名的话剧导演的推荐信，对她以后出国申请帮助很大，淡淡的脸上也头一次露出激动的表情，主动要求要自掏腰包请大家吃饭。 “起南，跟我们一起去啊，想吃什么？”同学们兴致勃勃地过来和叶起南勾肩搭背，簇拥着他往外走。 叶起南回头看了眼，见许乃峰已经站起来，远远跟在一大群人后面。 “我，我今天就不去了，有点累。”叶起南推辞道。 “别介啊！你不去怎么行，你可是主角！” “是啊起南，而且这次多亏了你的改编我们才能入选，你不去怎么行！” 众人不依不饶，拉着小孩的手不放。叶起南求救地看向袁唯，袁唯还在琢磨许乃峰刚才那句话，总觉得许乃峰今天不太对劲。 “算了，起南的戏份是这里面最多的，从头到尾演下来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咱就崩闹腾他了，让他回去早点休息吧。况且他爸也等他很久了。” 一提到叶起南的爸爸，剧组的人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其中几个女生老早就注意到一直在角落里坐着的年轻男人，如今知道那竟然是叶起南的爸爸，不禁大吃一惊。 “天啊，起南他爸好年轻！” “你才知道，我上次家长会就看到了！很帅是不是！” “可真有型！” “是啊……诶？不过他怎么能是起南他爸呢？太年轻了吧，他这是几岁的时候有的叶起南啊？” “别瞎猜了，我听说起南是孤儿，被他爸爸收养的。”有人小声说。 “原来起南是孤儿！怪不得……好可怜。” 趁着大家在议论，叶起南终于找了个机会脱身，向后穿过不停往剧院外走的人潮，去找许乃峰。这时刚好赶上一大拨人出来，叶起南在人群中逆行，被人挤得推来搡去，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从人堆里拉了出来。 “往哪走呢！过来，站我这里。”许乃峰将叶起南拉到身前，用身体挡住人流，高高的个子站在叶起南身后，像一面坚实的墙壁。 等两个人终于从剧院出来，走到人少的地方，许乃峰才松开叶起南的手。 “我以为你要和同学一起走呢。”许乃峰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在叶起南身边，笑起来有丝落寞的味道。 “你不是还等着我呢么，怎么能不管你。” “嗯。”许乃峰嘴角勾了勾，心情似乎好了些，“起南，晚上一起吃顿饭吧，好久没一起吃过了，我请你出去吃。” 叶起南叹了口气，的确，他和许乃峰已经很久没静下来好好吃顿饭了，这其中有两个人都很忙的原因，也有彼此刻意的躲避。 “算了，回家吃吧，我给你做。” “别，你今天挺累的，听我的，就出去吃。你想吃什么？”许乃峰开了车门，两人上车后他一边打火一边问。 叶起南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闭上眼，他今天的确很累了，身上犯懒，听许乃峰这样说也就不再坚持。 “那就去吃面吧。就那家臊子面。当初你刚把我从福利院带出来的时候去吃的。” “就吃面？” “嗯，就想吃面。” “行，那就去吃那家的面。” 路上他们没怎么说话，叶起南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脑袋垂到一旁，许乃峰见他睡了，特意将他的靠背往后调了调，将广播的声音调小。这个电台是音乐频道，此时正一首一首地放着节奏舒缓的老歌，很适合人放松情绪。然后又拿了扔在车后座的外套盖在他身上，虽然是夏天，但车里开了空调，睡着还是会着凉。 叶起南没有睡，他只是不知道现在该如何和许乃峰在这样私密的狭小空间里独处。等许乃峰开始专心致志开车，他便睁开眼静静从侧面看着他，窗外不停流转的灯光时不时拂过，映下细密的影，叶起南就这样小心地将自己隐藏在那些影子里，收音机里款款播放的是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流行歌曲。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巧合，几首歌之后，突然一段极其熟悉的旋律飘荡出来。 那是一首陈奕迅的《最佳损友》。 仿佛心有灵犀般，许乃峰突然若有所觉得转过头来，正对上叶起南的目光。 “看着点前面。”叶起南忍不住提醒。 许乃峰这才慢慢转回去，眼里却已染上一层深重的颜色。 还是那个难找的胡同，七拐八弯地绕到地方，不起眼的一家小店，却十分正宗。 下车往店里走时，许乃峰拉住了叶起南的手，叶起南往回收了收，许乃峰却坚定地不肯放手，叶起南只好作罢，任其拉着走进小面馆。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在外人看来就像叔侄俩，拉着手走倒也不惹人注意。 找到位子，要了两碗热乎乎的臊子面，许乃峰看着叶起南像以前一样用筷子在里面拨着香菇，看了一会儿，便也拿了自己的筷子帮他拨。 “起南。”“乃峰。” 这要么就谁也不开口，要么就一起说话，还真是默契。 叶起南无奈地笑道：“你先说吧。” “算了，还是你来吧。” 叶起南用筷子拨这碗里的面，叹口气，最后还是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乃峰，如果，如果你觉得现在我们这样别扭的话，我，嗯，我可以搬出去住。” 许乃峰正越过桌子拿陈醋瓶子的手微微一顿，“搬出去？起南，你，就这么想离我远远的吗？” “不是。”叶起南就知道许乃峰会误会，抬起头看着他，极其认真地说：“乃峰，这辈子只要你不说让我走，我就哪也不去，你不是说，我们是父子么？如果你愿意让我一直陪在你身边，我就会一直陪着你。只是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处着，你不自在，我，嗯，我也需要时间调整……” “起南，在这个家里你是自由的，你想去想留都随你的心意。”许乃峰低着头不看叶起南，声音却有点哑，“我为你做的都是我乐意的，不用总觉得欠我的。” “乃峰，我不是这个意思……” “起南，你知道吗，其实我有点后悔了。那天不该那么急。我知道你的性子，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就特别怕你突然就走了，就像当初那样，把我给你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地还给我，然后人就没了。所以我这次留了个心眼，我收养你，让你给我当儿子，这样我给你什么你都得收着，而且还名正言顺的。所以你不用觉得欠我的，现在我对你还有抚养义务。可我也不会拘着你，你要是不愿意在我身边呆了，随时可以搬出去住，我会定期给你生活费。” “许乃峰，你别说了。我不走。”叶起南被许乃峰这番话搞得喘不过气，眼圈微红。 许乃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半晌不语，然后过了很久才说：“起南，也不用觉得不自在了，因为我很快就要走了。我得离开北京一阵，单位让我借调到外地半年，估计过春节也回不来。这段时间家里就你一个人，你，好好照顾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嗷，我的八点档~~~晚了十分钟抱歉！小红花找回来了啊哈哈，重新蓄满了力量！雄起！ 谢谢约拿的地雷~~谢谢粥粥的地雷~~么么哒！谢谢大家的鼓励！ ------------ 61Chapter61 借调？叶起南心头微微一跳，觉得特别突然。 “借调到哪里？这才工作不到一年,怎么就突然要借调到外地了？” “这都是听上面安排的,又说了不算。”许乃峰声音淡淡的，神色倒是如常。 但是叶起南太了解许乃峰了,见他这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心中反而不安。 “要借调到哪里？”叶起南突然抓住许乃峰的手，皱起眉问。 许乃峰眸光一动,抬起头看他,然后故作轻松道：“就是去c省呆半年啊，上面让过去处理点事,办完了就回来。正好，还挺想回去看看咱们以前的学校呢。” 叶起南知道许乃峰避重就轻,目光一沉，“乃峰，们之前不是说好的，不要再管方成的事了么？” “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去c省是办的事。”许乃峰回握住叶起南抓着他的手，慢吞吞地把玩着，说得面不改色。 叶起南将手收回来，眼睛却一直盯着许乃峰看，好像审视什么。许乃峰见他这样，不由笑道：“起南，这是怎么了？之前还不愿意理，这会儿又舍不得走了么？” 叶起南也有点犹豫了，他的确没从许乃峰的脸上看出什么。不过怎么就会这么巧？偏偏是c省？究竟是这伪装的本事又强了，还是他多心？ “真和方成没关系？” “真没关系。”许乃峰笑了笑，又将小孩放桌上的手拉过来，固执地握手心里。 这一次叶起南倒是没挣脱，任由他拉着，垂下眼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地说：“乃峰，只是担心。而且，不喜欢c省那个地方。” 许乃峰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又紧紧地握了握叶起南的手，“嗯，知道。” 这一晚，两吃了面以后回家，各自回房，虽然都很累，却都辗转难眠。而三天以后的中午，许乃峰就到了首都机场，准备登上前往c省的航班。 飞机场的安检口，叶起南对许乃峰嘱咐了很多，并再三叮嘱他少饮酒，不要熬夜。 “行了，起南，再这么嘱咐下去，都觉得好像是老婆了。”许乃峰将登机牌随便往口袋里一插，趁叶起南不注意，竟是捏了捏他的耳朵。“不过就是去半年而已，很快就回来了，不用这么担心的。” 叶起南躲闪不及，被捏了个正着，那只耳朵迅速红了起来，不禁面有愠色，“谁说担心！” “嗯？那天晚上面馆里不是还说的么？”许乃峰故意笑得很暧昧，不过他很好地拿捏住了火候，把叶起南惹急之前就正经了脸色，“好了，要走了。起南，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送出行呢。” 以前上学的时候，许乃峰假期回家时都是叶起南忙着找兼职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去送，而且后来和方成一起，和许乃峰来往也不那么亲密，更是没有机会送他。不过毕业那年叶起南倒是许诺要给回北京的许乃峰送行，结果许乃峰机场等得航班都过了也没把等来，气急败坏地又买了张新机票，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乃峰心里一直有这个结，此时想起，到底还是没忍住地问出来：“起南，毕业那年，说好要来机场送的，最后也没来，是不是，是不是又因为那混蛋？” 叶起南一愣，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许乃峰说得是哪件事。 “不是因为他。那天刚做完家教，坐了公车去地铁站，结果地铁里太多，直接中暑了，被送进了医院。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的航班起飞时间了，给打电话又关机。” 许乃峰笑了笑，似乎觉得有点安慰。然而，那笑容心里却是苦的，苦得直泛酸水，带着无尽的悔意。现想想，他当时真是脑子被驴踢了，就因为这么屁大点小事，竟然跟叶起南赌气，毕业后就再也没联系他。他远京城，却还忍不住惦记他，偏偏又死扛着不去联系，这才让他被欺负，甚至丢了命。 他怎么就像娘们一样小心眼呢？如果他当初没和叶起南断了联系，经常了解他的生活和处境，那么叶起南有没有可能根本不会死？或者再退一步，即使他无力改变结局，他又怎会容那对狗男女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直到听说方成要和女结婚，他才终于绷不住，打了电话过去给叶起南，婚礼当天特地赶过去看他。他陪着他，逛遍了那座他们曾学习生活了四年的城市，沿着古街长巷，吃小吃，看电影。叶起南当时买了兜柿饼，那是方成最喜欢的零食，他吃了一口，便蹲城墙根底下嚎啕大哭。许乃峰看得又心疼又憋气，当时便说要带他去北京，可是他不肯。 得到叶起南的死讯时，许乃峰曾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当初就是强把打包抬上飞机也不能让他继续留那个地方。可是，他怎么就没有再细想想，那天和叶起南相处下来，虽然知道他伤心，但他绝没到要寻死觅活的程度。尤其是大哭一场后，看上去放下了很多，甚至还笑着向他保证他会好的。 叶起南上辈子活得是窝囊，但也同样不是那么容易崩溃那么容易被打趴下的。他那么瘦小的个子，大老远离开家乡跑到这生地不熟的地方来，却始终凭自己支撑着生活，成绩也不错，即使遇到再困难的事，也会想办法解决，不会轻易退缩。而作为他最好的朋友，自诩为知己的自己，居然也相信了他会自杀这种鬼话！甚至都没有再仔细留心去查一查！还说什么朋友，说什么了解？他配吗！ 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如果他还能平心静气地看着方成和王晓芸躲c省过自己的安乐日子，那他也就不是许乃峰了。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欠债还钱，杀偿命！ 他们腿长跑得远，他四九城里鞭长莫及，那么好啊，就让他亲自往那边走一趟。不是水浑么？他还偏就要过去淌一淌，再这一泡浑水里搅合搅合！ 机场的广播里开始催促前往c省航班的旅客安检登机，许乃峰也得进去了。 临进安检口时，许乃峰突然又转过身来，目光深深地看着叶起南 “儿子，临走前，让爸抱一下吧。” 机场内声音很嘈杂，许乃峰声音不大，却让叶起南心中一震，一股说不出的情感像开闸后的水流，不可控制地倾泻而出。许乃峰眼含期许地站他面前，脸上还带着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没退下的倦色。 叶起南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许乃峰竟然有了蹙眉的习惯，眉宇间居然隐约留下皱眉头的痕迹，看得他心疼，心里再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伸出手，上前抱住许乃峰的腰，紧紧加重力道。 “早点回来，会家等。” 许乃峰环住他用力搂了搂，“暑假好好休息，别累坏身体。寒假要是喜欢的的话就来x市，要是不愿意来就让袁雅带出去玩。” “嗯。” “还有，要是过年回不来，帮去家里看看。” “知道。” “死老头要是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别跟他一般见识。” 叶起南终于忍不住笑了，松开手，“行了，知道了，快去吧。”说完，又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对于这次调职，伯父伯母他们有说过什么吗？总觉得来得太突然，会不会里面有什么变动？” 许乃峰顺手刮了下叶起南的鼻子：“什么时候也这么关心体制里面的事了？好了，走了。回去让金秘书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等许乃峰终于进了安检，叶起南才反应过来，他根本没有回答自己最后的问题。而且看他那故意转移话题的样子，联系到他以前背着家里填报高考志愿的不良记录，叶起南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次调职，许乃峰该不会也是瞒着家里的吧？ 许乃峰走后，叶起南就开始忙着期末考试。为了让学生安心备考，每年话剧节入选公演的班级，参演话剧的学生可以比其他同学晚一个月参加考试，以便他们有更充分的复习时间。所以等叶起南最后一科考完，已经快到了八月中旬，暑假也过得差不多了。 还没等他来得及停下来喘口气，竟然接到了一个非常意外的电话，是许乃峰父亲打过来的。告诉叶起南，让他周末往许家老宅去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要问他。许父电话里并没有说明是什么事，但叶起南觉得总归跟许乃峰有关。而且从电话里可以听得出来，许父的情绪十分不好，像是刚刚大怒一场，听得心惊胆战的。 所以这个周末，叶起南将小说的存稿存好，喂了猫，就出门去了许乃峰父母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写得有点卡，传说中的八点档被破坏了……明天争取恢复正常放送时间！ ------------ 62Chapter62 许乃峰调职的事情对家里瞒得铁桶一样严实，许乃峰他爸知道消息的时候,儿子早就已经离开北京城半个多月,事安排什么的都已经定下来，就算他想把逮回来也不可能了。 其实从京城调到外地基层工作几年的例子有很多,而且这样的平级外调大多是混资历和基层经验的好机会，相当于镀金，等以后回来了通常就可以直接往上升一级，是很多可遇不可求的机会。然而,许乃峰别的地方不去,偏偏去c省,这才是让许国锋血压噌噌蹿高的原因。 最近c省的打`黑风差不多已经过去了,新闻里不像半年前那样一直报道这方面的内容,不过倒是有很多关于c省的制度改革方面的消息，又成为了新的新闻热点。何海新c省才呆了短短不到两年的功夫，就当地弄出几个大手笔，很多看热闹的的同时，也有一些对此抱着不赞同的看法，认为何海新此锋芒太过。 许国锋官场混迹这么多年，政治敏感性是相当高的。一般这个圈子里想要混出点名堂，就一定要站队。虽然现距离下一次大换届还有两年多的时间，但最高层里已经隐隐划分出几个派别，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许国锋是属于支持何海新的何派。 其实认真算起来，许国锋和何海新的交情并不算深，何海新顶多是知道许国锋的名字，印象中有这么一个。许家之所以被划归到何派，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许国锋的发小张宪权是何海新的心腹，此也就是现任的c省公安局局长。不过，虽然只是这么粘筋连骨头的关系，如今何海新势头正盛，许家还是沾了些光的。 面对如今的大好势头，许国锋心里很矛盾。一方面隐隐觉得何家不得上面的欢心，恐怕最后难以上位，另一方面又不舍得放弃现因依附何海新而平步青云的机会。都是有野心而心存侥幸的，就像赌博，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结果如何，想要得头彩，前提是得押注，想要稳赢不输是不可能的。许国锋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将赌注控制一定额度内，他自己进来就算了，是绝对不想让他儿子也卷进来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前一段时间得知许乃峰插手c省王喜来的案子，大年三十还跟他发脾气的原因。 如今倒好，千算万算，没算到那个小兔崽子竟突然出了幺蛾子，自己跑到c省去瞎搅合，而且据说还是他主动争取的调职。这不是添乱么！ 但是已经跑了，又不能去c省套住他脖子把牵回来，许父惊怒之余，只好强忍着压下了心头火，给几个c省供职的老部下打电话，拜托他们多提点着点那个混蛋小子，顺便又打听了一些混蛋小子的近况，看看他跑去c省都忙活些什么。结果却听到了一件让他非常起疑的事。 叶起南来到许家的时候，楼下的客厅只有保姆张阿姨一个忙活，见了叶起南很是热情。 “小叶啊，来了，外面很热吧，快喝点果汁凉快凉快！” 叶起南乖乖接过张阿姨递过来的果汁，喝了几口，凉凉的鲜榨猕猴桃汁，还放了点蜂蜜，很解暑。他突然想到什么，便问：“张奶奶，您丈夫的病怎么样了？” 上次除夕的时候，张阿姨为了让许乃峰父子关系缓和一点，不至于连顿年夜饭都要吃得不欢而散，便自作主张地临时翘班，搬出自己老公心脏病犯病的借口。叶起南听得上了心，这时便想起来问道。 “都几十年的老毛病了，有药控制着，也没什么大事。”张阿姨笑眯眯地看着小孩喝果汁，觉得半年多不见，这孩子变化不少，不只是个子长高了，好像整个都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看起来成熟稳重许多。“小叶长得好快啊，看不出，这小许还挺会照顾的呢，把养得很好嘛。” 叶起南笑了笑没说话，嘴角微微一扬，将喝空了的杯子还给张阿姨。 “还要再来一杯吗？”张阿姨看着叶起南那笑容，竟觉得有点移不开眼，觉得这孩子简直生得太好看了！记得小孩第一次让许乃峰带着来这里的时候，眼神还有点怯怯的，跟说话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现倒是变了很多。俗话说，看一个，三分貌，七分气。如今气质不同了，自然连着外表也看上去增色不少。 “不用了，谢谢您。爷爷吗？他说有事要问。” “呢，就楼下的书房，估计正等着呢，快进去吧！”张阿姨指了指旁边一道小门，示意叶起南。 即将面对许乃峰口中常说的“死老头”，叶起南很紧张，深呼吸一口气，走过去门上先敲了敲，听许父说了声进来，才推门进去。 许国锋这时正坐桌前看一份资料，见了叶起南，居然半天没说一句话，只是看向叶起南的目光带着点探究，而且还是看他两眼，低头看看手中一沓文件，看叶起南两眼，再垂下眼看看文件，如此反复几次，直到他将文件放桌上，缓缓向前推了一下，示意叶起南过来看。 “这个认识吗？”许国锋问。 叶起南走近几步，目光落到那份文件上，起初还有点莫名其妙，然而待看清上面的内容，瞳孔骤然一缩。 “认识他？”许国锋眼睛微微眯起，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叶起南脸色的瞬间变化。 叶起南觉得刚刚有那么一刻，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甚至喘息不能，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兜头将他罩住，又重又闷。 那是一份身份档案，主的名字是叶起南。旁边贴着一寸照片，熟悉的脸，陌生的神情，已经成了遥远的印象，正是他前世的照片。叶起南目不转睛看着档案姓名那里所填注的“叶起南”三个字，此刻的气氛变得微妙而诡异。 也许只是过了几秒钟，但叶起南看来却仿佛有几个世纪那样漫长，他竭力平复下来，不去想许乃峰的父亲为什么要拿出这样一份资料给他看，回答道：“嗯，听爸爸提起过，说这是他大学时期一位很好的朋友。” “他叫叶起南。”许国锋盯着小孩，脸上不显露任何情绪地说了这么一句。 叶起南垂下眼沉默，以便掩盖住此时心中的激荡。许父到底为什么突然会拿出这份资料给他看？ “孩子，叫什么？”这次许国锋却不等小孩的回答，直接替他说了，“也叫叶起南，对吧？” 叶起南点点头。 “派查过了，这个名字不是福利院的时候就有的，是那混蛋小子给落户时才起的，对吧？”许国锋说话时一直看着叶起南，声音沉沉的，有种领导者的威严，使不自觉就产生一种压迫感，“他为什么给起这样的名字？为什么要叫叶起南？竟然和这个已经死了的同名？” 叶起南此时已经心跳如擂鼓，他不敢去看许父的眼睛，但又摸不清许父到底知道了什么，今天找自己来究竟什么目的。大脑高速运转，想着所有的可能，最后以不变应万变地回答道：“也不知道，也许是为了纪念这个吧，毕竟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好朋友？许国锋目光一动，他怎么不知道他那混蛋儿子什么时候这么重情重义了，一个大学里认识的同学而已，怎么收养个小孩以后还要用那个的名字？这事儿想想就觉得稀奇！其实许国锋看来，他儿子能突然心血来潮跑去□，这件事本身就很不正常。 “被臭小子收养之前，认识这个吗？” 叶起南摇摇头：“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 许国锋盯着这个小孩看了半天，竟然从对方沉沉的眼睛里看不出丝毫头绪，他再次将目光移向档案上的那张照片，很不起眼的一个年轻，和面前这个小孩长得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而且他也派查过，这小孩的身世一片空白，从小就被扔到了福利院门口，然后规规矩矩长大，非要说有点可疑的地方，那就是据说这小孩以前是个傻子，后来突然变正常了。对于这一点，许父倒是不怎么意，有的小孩开智比较晚，更何况福利院那种地方，正常的小孩都能给关傻了，何况是从小养那里的？估计后来恢复正常也是因为从里面出来的缘故。 为什么会收养小孩？为什么给收养了的小孩起名姓叶？许国锋要是能相信儿子编的那套算命行善的瞎话就见鬼了。他一直着手调查这件事，但臭小子却没给他留下什么线索，因此一直没有进展。而如今他突然发疯似的跑去c省，到那里没多久就通过走张宪权的关系，调查了一个六年前的旧案，这才让许国锋起疑，派要了这个案子的资料，才发现了叶起南这个的存。 将事情的前后稍微一联系，许父就脑补出这样一个可能：会不会许乃峰以前大学里欠了那个叫叶起南的一个天大的情？甚至还和他这个案子有关？那么，这个突然被许乃峰收养的小孩，会不会就是那个的亲戚？也许是叔侄？ 虽然越想越靠谱，但这毕竟还是许父自己脑补的结果，没有实际证据，所以他才特地将叶起南叫来套话，没想到这不大点的小孩居然八风不动，对答起来没有丝毫漏洞，什么话也套不出来。 “好了，既然说不认识这个，那就没什么事了。”许国锋拉长着脸，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让他很不开心，再也懒得看小孩一眼，那意思明显是要送客。 然而叶起南却站原地不肯走，眼睛盯着桌上那份文件看。终于出声问道：“许爷爷，能问您一下吗，为什么突然给看这个的资料？” 许国锋本来抑郁地不想说话，听小孩突然这么一问，却不禁心里乐了。 果然，小尾巴藏不住了吧？ “臭小子去了c省，这是知道的吧？” 叶起南一听到c省，眉头不禁微蹙。 “他到那里没多久就开始调查这个的案子，六年前，这个叫叶起南的跳江自杀了，不过现那臭小子却想翻案，证明这是一场谋杀。”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我的八点档tot 大家放心，虽然我们的乃爸走了，但是俩人的互动还是不会少滴~~会甜哦，相信我！嗯！ ------------ 63Chapter63 就在叶起南和许父在书房里谈话的时候,许母从楼上下来，和张阿姨聊天。 “那孩子来了？”许母坐在沙发上拿起报纸看了看，随口问。 “嗯，来了挺长时间了,和许局长在里面说话呢。”张阿姨笑呵呵的，一边擦着茶几一边念叨，“这孩子长得可挺快的，上次来的时候看上去那么小，哪像十二岁的男孩啊！如今孩子都发育的早,我家老大的小孩今年十三,那个头蹿的比我都高呐。不过今天我瞧着,小叶倒是越发出落成一个半大的男孩样子了,高了不少，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弱不禁风的了。你看他以前那小鼻子小眉毛的秀气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丫头呢。” “这个年纪的男孩，都是一天变一个样，个头身形都蹿得快。”许母点点头，不置可否地应道。 “可不是！而且我以前还真没瞧见过像他这么好看的孩子，再过几年估计也是个帅气公子哥，不比那电视上的明星差多少。只是这孩子和咱家小许只差了那么十几岁，怎么就被收养成儿子了呢，我看他跟袁家小少爷差不多的岁数，这下竟差出一个辈分来，还真是觉得有点别扭。您说这要是再过个五六年，小叶和小许并肩往外面一站，谁会觉得他们是父子关系呢？” 许母这次终于放下报纸，目光缓缓移到手腕上的那串檀木佛珠上，却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竟微微皱起了眉，自言自语地轻声喃喃：“是啊，那孩子的确长得漂亮，和乃峰也像是平辈人。” 叶起南本来没打算在许家多呆，不料却被许母留了下来，说是让他跟他们一起吃顿晚饭。许家吃饭时一向讲究食不言，而叶起南因为心中一直在想许乃峰的事，没怎么说话，晚饭桌上气氛比较沉闷。倒是许母对叶起南比之前热情了些，帮他添了几次菜。 等他用过晚饭准备告辞时，一向对日常琐事不大关心的许母竟然叫了司机送他，而且居然自己也换了身衣服坐进车里。 叶起南受宠若惊，忙推辞道：“不用麻烦您送了，天也不黑，我自己能回去的。” “快上来吧，乃峰如今不在家，你一个小孩子回去总归让我们不放心。”许母坐在车后座，表情仍是淡淡的，却不容人拒绝。 叶起南只好上了车，和许母并排坐在后面。一路上许母倒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闭目养神。叶起南心里更加纳闷，不知道许母如今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表示出这么多的关心。也许是因为常年卧病的缘故，许母不管是对家里的事还是外面的事，都不怎么关注，为人也冷淡一些。她唯一的儿子许乃峰，一个人在外面住了那么多年，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很少去视察，一直采取放养式，任其在外面自生自灭。可是，如今怎么又突然关心起他这个不相干的人来了？ 车开到小区门口，叶起南本来要下车，却见许母直接示意司机朝小区里面开，根本没打算放叶起南走。外来车辆不许进入小区，被卡在安保口，叶起南只好降下车窗出示了门卡，这才被放行。而许母却表情不变，甚至等车停到公寓楼下，和叶起南一同下了车。 “您，您要不要上去看看？坐一会儿喝杯茶再走？”见许母跟自己下了车，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叶起南只好顺着台阶问。 “嗯，上去看看吧。”许母点了下头，一句话不多说，喜怒莫变的淡漠表情，倒是让人完全看不出情绪。 许母的反常让叶起南觉得很诡异，可是他此时的心情也十分复杂，顾不上往深了想，只是带着她回到他和许乃峰的家。 许母进门以后倒是四处看了看，叶起南爱干净，又善于家务，如今再少了一个人的祸害，家里保持得十分干净整洁。叶起南给许母泡了茶，而许母却看了眼他的房间，不经意地问：“这是你的房间？” 叶起南点头，忙放下茶壶茶杯，走到许母前面，将半掩的房门完全推开，示意许母她可以进去参观参观。 这只是作为小辈的一个礼貌性的举动，毕竟在叶起南看来，以许母的个性，是不太会关心他的房间什么样的，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许母竟当真毫不见外地进了他的卧室，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眼神四下里打量。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眼神让叶起南有点不舒服，好像这房间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当许母的目光扫过叶起南书桌上那一大摞厚厚的参考书和练习册的时候，眼中这才微微掠过一丝满意，再对叶起南说话时也难得带上了一分慈和：“现在学业很忙吧？每天是不是都很晚睡？” “还好吧，高一还没那么大压力。” “要多注意身体，别太拼命。还有就是不要分心，你这个年纪正是应该专注学业的时候。”许母说着，离开叶起南的房间，又去许乃峰的卧室转了一圈。 虽然许乃峰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但房间里还是处处留下了他生活的痕迹――放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沙发边上放得一摞文件袋，还有床上叠好放着的一套睡衣，这些无一不显示着房间主人曾在这里生活过。许母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要是没有人跟在他屁股后面打理，整个房子都能被他弄成战场。因此许母回头看了看面前这个仅十几岁的孩子，倒是很公允地说：“谢谢你，把乃峰照顾的很好。” 叶起南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是爸一直在照顾我，我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说不上照顾。” 许母看着叶起南，她虽然已经是年过五十的人，不过看上去还是那么高贵优雅，虽然患有肺病常年吃药打针，却丝毫不显老态，目光也给人以威严的压迫感。 “乃峰他……是不是对你很好？” 叶起南不明白许母为什么突然这样问，点头道：“嗯，爸对我很好。” “他会经常跟你聊天吗？比如，说说以前的事？他好像很喜欢他的大学，虽然不是什么有名气的学校。” “偶尔吧，会说一点。” “那么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一个同样叫叶起南的人？” 既然许父知道了叶起南的存在，那么许母自然也会知道。所以此时此刻，叶起南再听到有人跟他提到以前那个叶起南时，倒不像开始面对许父那样惊讶和慌张了，而是依旧照搬了之前的老套路。 “提到过，那个人是他大学时很好的朋友，据说已经不在人世了。” “哦？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少，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乃峰要给你起和那个人一样的名字？” “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为了纪念他的朋友吧。”叶起南给出的答案和许父问他时差不多。 “只是为了纪念，就给你起了和那个人一样的名字，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不觉得乃峰这样做有点过分？他有问过你的意见吗？” “这是爸的决定，他收养了我，给了我新生，我很感激。”叶起南垂下眼回答。 “所以即使是作为别人的替代品，也不觉得难过？” 许母那轻飘飘的一句“替代品”，如果换做了是别人，一定会觉得很刺耳，觉得倍受折辱，哪怕只是一个十几岁大的孩子。然而，叶起南却是心中苦笑。替代品？会有人成为自己的替代品么？ 见小孩不说话，许母收回了刚才那有些步步紧逼的气势，将神色缓和下来，喝了口茶，淡淡道：“孩子，我也算活过了半辈子，见过的多，听过的就更多了。虽然我现在还不太清楚那个叶起南和我们乃峰之间到底有过什么瓜葛，但也差不多能猜到一二，作为长辈，我其实很不忍心你这么小的孩子被卷在这里面，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不如趁着现在，尽早摆脱。” 叶起南沉默地听着许母的话，突然抬起眼，黑亮澄澈的眼睛里不带一点杂质，很干净。 “您是想说，让我和爸解除收养关系？” 许母挑了挑眉，“嗯，你这孩子倒是很聪明，一点就通。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再回福利院。只要你同意和乃峰解除养父子关系，我来做你的助养人，会另外帮你安排住处，而且还能让你获得最好的学习机会。毕竟，为自己搏个好前途才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你觉得呢？” 其实许母对这次谈判是胜利在握的，毕竟小孩被许乃峰收养的时候已经十二岁，两人在一起相处也就不过是一年的时间，能有什么深厚的感情？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只要能保证自己过上正常孩子的物质生活就是奢望了，如今她开出的条件很合理，也是为了这孩子好，相信他不会不知道分寸。见叶起南低垂着眼睫沉默思考，许母以为他是在权衡利弊，便没有插话，而是耐心地等待。然而，等到叶起南再次开口，说出的内容却是让她十分意外。 “我知道，您和许局长不希望收养我，毕竟你们这样的人家是不能轻易收养孩子的。”叶起南静静地说，已经将称呼换了过来，“我听说过c省的一些事，里面的浑水不好淌，如今爸去了c省，我知道你们很担心他，也不希望因为我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我也担心他，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哪怕没了这层关系，我也不愿意他有事。如果和他解除收养关系对他有利，那么我一定会照做，不需要别的条件。但同样的，如果他需要我，我也不会离开他，什么人拦着也不行，我会帮着他，尽我全部的力量。” 许母此时对这个小孩居然也有点刮目相看了，上次见面的时候也不过是个略显小家子气的少年，而现在却有了如此明显的变化。只是听着他前半段话，还让她觉得这孩子有点自己的想法，等她听到了最后一句，便忍不住无奈地笑了。 帮忙？他能帮什么忙？ “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便放心了，现在乃峰还在c省，这件事还不急，等他回来再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许母既然达成了今天的目的，便准备离开，然而却在临走时被小孩叫住了。 “许夫人，能让我再多说一句吗？”叶起南对着站在玄关准备开门走人的许母说，语气不卑不亢，眼睛里却透着一种莫名的执念，看得许母不禁一愣，“我觉得，您不应该这样揣测自己的儿子。以他的为人，是不会做出随便找替代品这种事的。也许，他只是有自己的苦衷而已。” 许母在回去的路上，坐在车里一直在想今天和叶起南的谈话。尽管达到了目的，而且看上去这小孩和自己儿子之间也的确没有发生什么不为人伦所容的事，但她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这个才和乃峰生活了不到一年的孩子，和乃峰认识了很久很久，久到两个人之间已经生成了一种别人无法插手其中的深厚情感。那样的情感和她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无论是哪一种设想，都不一样，这让她很费解。 而叶起南在家里等许母走后便拿出了手机，果然看到微信提示，是许乃峰发来的消息。 【起南起南，在不在？】 叶起南低头看着这则信息，手指忍不住轻轻触摸上屏幕上许乃峰的头像，想到了今天许父跟他说的话。 这个人虽然做事任性，却不傻。在那么多人都知道c省是个烫手山芋的时候，他偏偏还要凑上前去，为了什么？只是因为这个人要帮他报仇，要给他讨回公道。 这个人将他叶起南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在谁也不将他的死当回事的时候，唯有他不依不饶，甚至比自己这个受害者还要执拗。 没错，他是不想再去招惹那些过去的人和事，可是如今有人替他招惹，有人替他不平，尽管他曾经极力劝说过，可是这个人就是许乃峰啊，他那样的性格，一旦知道真相，又怎会甘于唯唯诺诺地忍气吞声？如今许乃峰已经插手了当年的旧案，他能做的，他需要做的，也唯有站在他身后，替他盯着那些来自暗地里的算计。 【起南，你看，今天我看到了当初我们去过的那间小古董店，老板还没换人。】后面跟过来一张许乃峰用手机拍的照片，那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店门上方挂着一个破旧的匾，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倒是很有些古旧的气息。 【起南？不在吗？都这个时间了还没回家？】 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扬起，叶起南知道，要是他再不回话，估计很快对方就会把电话打过来，随即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按了发送。 【嗯，我在的，乃峰。】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居然又弄到这么晚……话说这几天在忙着给新坑存稿，要四月一号开师兄和狐狸的文，结果只有两章存稿的人伤不起啊……爬走 今天好晚了困死了，明天再回复大家的留言！多冒泡哦，会送分~~么么！爱你们！！ ------------ 64Chapter64 对于那些因为参加话剧公演而推迟了考试的学生,这个暑假显得格外短小。叶起南用暑假剩下的时间继续攻克英语,参加篮球训练，然后码字存稿,偶尔和许乃峰用微信聊天。在忙碌之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开学。 高二上学期一开始就要分文理科,叶起南上辈子做了错误的决定，这辈子却可以遵从自己的心意,果断选择更适合自己的文科。 然而，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如果他要选择文科，他就要离开现在的班级了,相处了一年的同学，这样突然要分开，的确有点舍不得。叶起南不像上辈子活得那样封闭，他在九班的人缘非常好，很多女生都十分喜欢他，拿他当自家的小弟弟看，特别是在话剧节之后，更是有无数人彻底沦为他的脑残粉，拜倒在他的小运动裤下。 几个任课老师也对他很好，尤其是语文老师，不仅让叶起南担任班级的语文课代表，还没事把他叫到语文组去开小灶，一心一意培养他参加年底的挑战杯作文赛。如今听说叶起南要去学文，语文老师差点当场哭出来，苦口婆心地劝说，让他一定要再好好考虑考虑，还跟他列举了很多学文科的弊端，比如文科班女生多气氛不活跃啊，学文要背的东西多很辛苦啊，文科生高考时专业报考范围受局限啊，等等。 如果叶起南的确是个十几岁大的小孩，说不定就会受种种外界因素影响，而硬着头皮继续选择读理，但他不是。他的内里已经是个二十五六岁的成年人了，他经历过一次失败，也更清楚究竟什么才适合自己，面对选择自然也更加理性，不会意气用事。 所以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适合自己的路。 四中的文科生每届人数不多，一个学年只有两个班，升学率却好得令人艳羡，每年考上国大，清大，民大和复大等名校的人有很多。 每届高一学年结束，学校会根据各种考评数据，从全学年二十二个班级中选出两个班，拆成文科班，各个班级要学文的学生会被打乱编入这两个班，而两个班级中原来的要继续学理的学生，会被随机摊派到其余班级之中。 叶起南所在的九班成绩一向拔尖，即使和三个精英班相比也不逊色太多，班主任赵老师教数学，更是勤奋又严谨，将自己的班级视为生命，谁敢打主意就会上前跟人家拼刀子，自然没人敢动，所以拆班不会轮到他们。只是叶起南和其他几个要学文的同学，在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就要背着书包去别的教室了。 叶起南被分到了十二班，和九班刚好是对门，这多少让他觉得安慰一些，至少还能经常看到以前那些熟悉的面孔。 早自习刚拿出书本准备预习，突然有人从后面大力拍了他一下，吓得他差点没犯心脏病，回头一看，竟然是肖飞。 “哎呦美人鱼，想不到咱俩分到一个班来了！巧了！” 叶起南抬头盯着肖飞看半天，目光从他的脸缓缓上移到头发，终于忍不住喷笑出来。 肖飞这个暑假不知道失踪到哪里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校篮球队的训练都没参加，结果现在倒好，一出现就换了个模样，原来那一头酷帅狂霸拽的莫西干头竟然被剃了个溜光，此时看上去才剃度了没多久的脑瓜皮上刚刚长出一层短毛茬一样的黑毛，跟刚从号子里面出来似的，耳朵上闪亮的耳钉也不见了，身上还老老实实地穿着校服。 果然是人靠衣装，这么一来，原来的玉面小帅哥一夕回到解放前，变成了憨厚朴实的泥腿子。 肖飞见叶起南憋笑憋得难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郁闷道：“别提了，老子暑假被踢到山里陪爷爷避暑。我家老爷子那脾气，见了我原来的发型，直接二话不说，提着电推把我给弄成秃瓢，这还是长了一个多月呢。” 叶起南觉得做人要厚道一点，否则会有损人品，强迫自己止住笑，咳嗽一声，认真说：“嗯，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很，很清爽。” 肖飞丢了一个“你太坏了我再也不要理你”的眼神过去，然后看了看叶起南身边的座位，见没人坐，将书包往桌子里一塞，直接一屁股坐了过去。嘴里还问：“你这边没人吧，我看以后咱俩就同桌吧。” “嗯，好啊。”叶起南倒是挺高兴，毕竟和熟人相处要比新认识的人来得方便。 “我说，原来你也选文科了啊，怪不得呢。”肖飞坐稳了位置，就直接懒洋洋趴在桌上打哈欠，他可不知道什么叫早自习。 “嗯？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咱们袁大少脸这么黑呗，你们假期一起训练，难道你就没瞧出来？我昨天去找他就觉得他不对劲呢。” “哦，选文科班的事我一直没跟队里的人说过，袁唯也是昨天才知道，大概生我的气了吧，居然没告诉他。”叶起南一边翻着教材一边说，在他看来这些半大孩子还是小孩儿心性，居然会为了这点小事闹脾气。 选择文理的意向表是上学期期末之前上交的，那时大家都在忙着准备话剧表演。叶起南对此事一直很低调，觉得这只是关乎本人的一个选择而已，没必要早早的就让分别的情绪搞得大家都不痛快。学文科的学生比较少，班级里大多数人都默认他们会同学三年，倒是谁都没关注这个，袁唯自然也认为叶起南会继续和自己一起学理。 “你这小孩，还真是没心没肺。袁少对你多好啊，都快把你当他亲弟弟了，我可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样。结果你可是够狠的，做了这么大的决定都不跟人家说一声。破盆子破碗扔了还能听见一声响呢，更何况是个大活人？” “嗯？你这是什么比喻啊？”叶起南无奈地皱起眉，隐隐觉得和肖飞一桌好像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总归都是在一个学校，又不是见不到了。” 肖飞还要再开口教育教育这个小孩，什么叫人情冷暖，什么叫人情世故，他从小受压迫，一直都是被教育的那个，逮着个能教育的人不容易，结果还没等亮开嗓子开口，突然觉得肩膀一紧，身后有人缓缓道：“小阿飞，造型不错啊，你这是准备从良了么？” “我说袁大少啊，你这是想吓死我么！不在自己班里好好呆着，你跑我们这里来瞎晃悠什么啊。”肖飞愁眉苦脸地回头看袁唯，他最痛恨别人叫他的绰号了，什么小阿飞啊，听着可真挫！袁唯平时从不叫别人外号，今儿是怎么了？ 结果袁唯淡淡地看了叶起南一眼，对肖飞扬眉毛道：“哦？谁说这不是我的班？” 肖飞吐槽吐了一半，傻了眼，而叶起南也是愣住，抬起头看着袁唯。 早自习已经过去了，现在同学都在陆陆续续往教室里面进，文科班里多软妹子和矮挫男，肖飞和袁唯却都是名副其实的大帅哥，往这边一站，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我也学文了，就在这个班。”袁唯露出招牌式的温和笑容，然后抬手一架，直接把肖飞从叶起南旁边的座位上毫不手软地给甩了出去，然后自己云淡风轻地整理整理袖子坐下来。 面对袁唯的鸠占鹊巢，肖飞却敢怒不敢言，泪眼朦胧地爬回来在叶起南和袁唯后面的空位置坐好，怨念地盯着他们，然后拿出手机偷偷摸摸在桌下给魏子齐发信息诉苦：【卧槽，最新八卦！袁少学文了！居然还和美人鱼坐同桌，那明明是我先占到的位置嘤嘤嘤！小爷刚刚被袁大少的排云掌给秒了！痛痛痛！】很快，肖飞便得到魏子齐的回复，却只是两个字：【活该。】 而那边叶起南却觉得袁唯今天的笑容怪怪的，问道：“你怎么也选文科了？” “怎么了，不行吗？”袁唯淡淡地反问一句，态度有点冷。 叶起南觉得有点尴尬，干笑着说：“哦，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挺意外的。” “你不是也让我们挺意外的？说走就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袁唯心里的确有气，在他看来他在叶起南的心里，总归要占上一点位置的，哪怕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位置，也至少应该算作很好的朋友，可是如今看来，叶起南却显然没把他当回事，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转了文科，难道说一直以来都是他一厢情愿？ 叶起南这是第一次看到袁唯动气，想想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照顾和帮助，也不禁心生愧疚，只好放软了声音认错：“对不起，这次是我的错。其实我也很喜欢原来的班级，就怕太早说出来会舍不得。我物理学得不好，学理科肯定要拖后腿的，所以只好选文。可是你不一样啊，你各科都那么好，怎么不继续学理呢？毕竟以后报考专业时，理科的选择面要大一些。” 袁唯听着小孩那故意放低了的软软的声音，心里的火气竟然一下去了大半，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很神奇，再听他话语里暗含对自己的关心，更是不想再这么冷着脸面对小孩了，只是有些责备地又看了看他，才放缓了声音道：“我学文学理都一样的。许哥走之前特地跟我说过，要我多照顾着点你。你离着我远了，我哪看得到？万一你有点什么事，我回来可没法像许哥交代。” 袁唯早就将这套借口想好了，此刻说起来丝毫不卡壳，跟真的一样。 其实人家许乃峰的确跟你说让你帮着他护着他儿子，可是人家也没说让你当贴身保镖啊！ 不过叶起南倒是没起疑，听到这是许乃峰临走之前的嘱托，心中忽而一暖，垂眸自言自语道：“他总是把我当小孩。” “你本来就是小孩。”袁唯忍不住捏了捏叶起南的脸，看着他在旁边支着头安静看书的模样，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真好，这不是又在一起了么？所以，就不要计较太多了吧。 袁唯这样想着，也打开了书本，开始准备第一堂课。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木有达成八点档，肿么办！最近真的疲软了啊……求抽打！嗷嗷~~qaq ------------ 65Chapter65 袁唯和叶起南不一样,他突然跑去学文，对九班班主任赵老师的打击是巨大的,要知道，以袁唯的成绩,那是要在最后高考的时候当种子选手用的，不是清大就是国大的好苗子,哪个老师肯轻易放过？因此袁唯虽然只是从九班搬到了十二班,才一个对门的距离,对于赵老师来说却是横跨了整个马里亚纳海沟,那是永远无法逾越的距离！赵老师不死心,隔三差五就来九班潜伏，想要说动袁唯改变主意,被十二班的班任逮住好几次，两人仇恨值不断拉升。 九班的同学更是对叶起南和袁唯依依不舍，他们的人鱼和王子啊，哪能随便给人？所以经常打着借用拖把扫帚的名号去对面的文科班串门子，顺便找机会在两人跟前磨上几句，希望浪子回头。这么一来二去的，也不知怎么，就有了这样一个传闻，说袁唯之所以要学文，是追随美人鱼而去的。而且两人转班后又是同班同桌，俨然一副相伴相随的架势，更是给人制造话题。 “我说起南，你自己嫁出去也就算了，还把我们袁唯也给勾搭走了，你都不知道咱赵哥那脸黑得跟什么似的，我们现在天天生不如死！” “回来嘛美人鱼，你一回来袁哥就回来了，世界就圆满了。” “起南啊，以后长大了一定要以身相许，也不枉袁哥这么忠心耿耿地跟着你！” “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古往今来最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随他去吧！” 对于同学们的议论和打趣，叶起南倒是能一笑置之，没放在心上。他前世也经历过这样的文理分科，刚分班的时候大家难免会有些不适应，对于分出去的同学很舍不得，学生们经常在班级之间来回流窜，不过这也仅仅是在高二新学期刚开始一段让人闲得蛋疼的日子，一旦学习压力加大，生活步入正轨，这些现象就会慢慢平息。 肖飞是个自来熟，没几次就和叶起南原来班级的同学打的火热，每次见叶起南被人围观调戏都看好戏一样趴在后面，不仅不帮忙，还要添把火。一次，等他们人走之后，趁袁唯不在，肖飞蹭到叶起南跟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直到把叶起南看毛，问他做什么，他才慢吞吞一脸没趣地说：“你这小孩，以前说点什么脸就红了，现在可倒好，被人这么打趣也没反应，哎，都不好玩了！” 叶起南听了肖飞的话，下意识摸摸脸，心里觉得挺纳闷，原来以前自己那么容易脸红？可是他现在觉得这些也没有什么啊，难道是他脸皮变厚了？ 肖飞一看叶起南自己在那里摸脸，那脸蛋又白又嫩，又q又弹，看得手痒痒，也想伸爪子去摸一摸，结果没来得及行动，就见袁唯从外面进来，吓得立刻如陀螺般旋转着回到自己的座位。 袁唯当然早就瞧见了他，过来坐下以后，转过身来看肖飞，淡淡地问：“嗯？过来干什么了？” 肖飞立刻严肃表情，正襟危坐道：“报告首长！刚刚有个学习上的问题困扰我很久，特地向叶起南同志请教学习！报告完毕！” 袁唯一扬眉，不声不响地看着肖飞。 肖飞的脸终于哭丧下来，乖乖趴在桌上，泪眼汪汪道：“报告，刚刚九班的人又来组团调戏起南，为了保护他的人身安全，窝必须冲在第一线！” “嗯，很好，此举颇得我心。”袁唯微笑，嘉奖地拍拍肖飞的狗头。 肖飞被拍得心花怒放，开心地摇尾巴，偏偏又不知死活地补充了一句：“报告首长，保护首长夫人安全是窝们的荣幸！” 袁唯的手微微一僵，看向肖飞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起来，肖飞心里咯噔一声，暗叫大事不妙，正想跑路，就被袁唯一个小擒拿直接摔了回去。 “凡欲向敌人透露我方军情者，必杀之。”一向温润如玉的儒雅公子眯起眼，将最后三个字说的杀气腾腾。 肖飞睁大眼，做惊恐窒息状，戚戚然地看向叶起南，伸手大呼一声“夫人救我”，然后倒桌身亡。 叶起南麻木地看着肖飞临死前向自己求助的悲惨表情，默默拿过肖飞摆在桌上的手机，给他抓拍到一张角度完美的照片，小声说：“嗯，拍好了。” 已经死透了的肖飞立刻又活过来，抢过手机自恋地看起来，嘴里叨咕：“嗯嗯，不错不错。今天拍的这张不错！”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袁唯和叶起南都回过头去开始认真背书，然后过了足足五分钟，忽然听身后发出一阵额呵呵呵的声音。他们莫名其妙地又转过身，却见肖飞的同桌王贺正露出满嘴白牙，嘿嘿憨笑。 王贺是个皮肤微黑浓眉大眼的男生，说话带点口音，长得憨厚耿直，身高不高，却很敦实，据说得过全国武术比赛一等奖。 此时他正笑得一副肚子疼的样子，旁边肖飞也将目光从手机上自己的照片上收回来，狐疑地看他：“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嘿嘿，哈哈哈……”王贺好不容易笑够了，才气喘吁吁地说：“你们，你们仨可真有意思。” 袁唯，叶起南，肖飞：“……” 肖飞手指颤抖地用手机给魏子齐发短信：【嘤~子齐！我同桌是个变态！】过了几分钟，肖飞才收到魏子齐回复给他的信息：【滚！别来烦我，老子在做化学实验！硫酸泼你一脸！】肖飞看完短信，身体抖了一阵，然后终于老实了。 其实自从话剧节后，有关叶起南和袁唯是一对的玩笑话很多，但一方面因为叶起南年纪小大家只当是逗小孩玩，另一方面是现在的基友文化已经逐步占领地球，很多要好的男生在学校里都会被同学打趣，也见怪不怪了。叶起南作为一个如假包换的小同，若是刚重生过来那会儿，被人这么开玩笑一定会不自在，但现在他已经渐渐适应，所以并没有太介意。哪怕是肖飞那个大活宝天天拿这事儿寻开心，也并没有觉得怎样，总归是笑闹一场罢了。 叶起南越是这样平淡自然，看在袁唯眼里就越是心里憋得慌，偏偏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偶尔拿肖飞出气，因此肖飞白天上课时给魏子齐发短信的频率就会增高，晚上放学或校队训练时就会看到魏子齐对肖飞越来越厌恶嫌弃。然后肖飞就会皮痒痒地去找他那天然呆同桌王贺的麻烦，最后被呆萌的王贺刺激到以头抢地抓狂而死。 本来以为会很平静沉闷的文科生活，竟然意外地变得很欢乐。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叶起南和魏子齐几个人的关系倒是比之前更加熟识了，周末没事的时候被邀请去他们家里做客，甚至偶尔会接触一些和他们差不多的官家子弟。虽然他的身份还有些值得人说道，但别人看他是个小孩，又长得好看，说话办事也稳妥不讨人厌，都不会为难他。 慢慢的，叶起南倒是融入了这个圈子，也认识了一些人，听到很多圈子里的八卦事，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许乃峰的。 每次别人说起许乃峰，叶起南就会格外认真，静静地听别人说起他的一言一行，从小时候野马驹子一样不服管的性格，到从商以后不肯吃一点亏的狠辣手腕，想做的事必然能做成，就算天王老子也拦不住。这样的性格给他惹了不少麻烦，但也同样让他结交了一批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 叶起南暗暗记下了这些据说是许乃峰挚交的人，却没有直接将他们放入心里的那份名单，而是通过各种途径细心观察，有时甚至也会主动和这些人聊几句天，他是个没权没势的小孩，又只是个莫名其妙的养子，甚至没得到许家公开的认可，所以这些人在他跟前并没有太多防备，说话间更容易看出骨子里隐藏的品性，真情假意，言语间立见分晓。与此同时，还有一些许乃峰无意间得罪过，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人，叶起南也将他们默默记下来。 一黑一白两份名单，随着每一次参加社交而有所增加，叶起南也不知道这样做能有多大用处，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许乃峰，或者许家有一天真的有麻烦，至少他不能坐以待毙。 转眼间，许乃峰去c省两月有余，叶起南的生活却很充实，甚至来不及感受一个人的寂寞。 然而每天晚上回到家，做完自己的事，看着黑子叼着许乃峰的拖鞋满屋乱转，上蹿下跳，叶起南就会很想念他，会想想他现在在忙些什么，是否一切安好。两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不可能长时间地煲电话粥，因此，每天晚上或是通过微信发消息，或是打长途电话，这段临睡前的聊天时间就会变得格外珍贵。 这天晚上，叶起南躺在床上正在背老师要求背诵的语文课文，手机响了，他已经将许乃峰的来电设置为特殊铃声，所以不用看来电也知道是他。 接起电话时，嘴角已不自觉地带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喂，起南啊，干什么呢？”许乃峰在电话里的声音经常是这样懒洋洋的，透着一股不正经，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像政府官员，反倒像港片里的古惑仔。 “在背语文课文，明天早自习要默写。”叶起南躺在床上，慢悠悠地翻着课本，卧室里只点了一盏床头灯，黑猫安静地盘卧在他的身边，毛茸茸的黑尾巴偶尔动一动。这样的气氛使他整个人也很放松，声音也变得软糯糯的。 “什么课文？” “舒婷的《致橡树》，还记得吗？记得我们高中那会儿就学过。” “唔，好像不记得了。”许乃峰的声音顿了顿，又说：“要不你给我念念？兴许我就想起来了。” 叶起南倒是没多想，眼睛看着课文，直接就用轻软的声音念道：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缘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不，这些都还不够。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这是一首爱情诗，又是一位女诗人写的，字里行间中蕴藏着极其浓厚的情感。叶起南的声音很好听，他天生善于把握文字，不论是朗诵的语调还是节奏都掌握的很好，并没有刻意煽情，却让人听得心动。 话筒另一边一直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叶起南就那么轻声地念着，一开始很流利也很从容，越到后面，竟然有些磕绊，本来淡然垂下的睫毛，也开始微微颤动。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嗯？怎么不念了？结束了么，起南？”许乃峰见叶起南停下来，便问。只是他此时的声音很柔和，听起来完全不像他平时说话的样子，而且最后那一声“起南”仿佛还带上了一点笑意和戏谑。即使异地相隔看不到真人，但只听这声音，仿佛也能感受到此时他脸上那坏坏的笑容。 叶起南的脸变红了，但此时若不继续下去，更是落人口实，便硬着头皮继续念，只是声音小了很多，还有点受了委屈的鼻音，这样一来更是猫抓一样撩人：“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 一首诗念完，叶起南的心跳节奏已经完全不正常了，脸也烧得能煎鸡蛋，连着两只耳朵都阵阵发热。他紧紧握着手机，仔细辨析着里面的每一丝细小的声音，此时此刻，才忽然意识到，原来他在学校在外面的淡定从容，并不是脸皮变厚了，只是因为，无关乎那个心中在意的人。 “嗯，好诗。”沉默了良久，许乃峰才轻声感叹。 “是，是首好诗。”叶起南应道。 “起南。” “嗯？” “我想你了。” 叶起南闭上眼，微微勾起唇角：“嗯，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弄得晚了，嗷呜~~继续躺平，露肚子，求抽打！ 大家的留言我都有看过，貌似很多人对袁攻的爱超过了乃爸，群虎摸，别急嘛，后面还有剧情~~~ 明天再来回复大家留言，先爬去碎觉！记得冒泡！！会送分哦~~ ------------ 66Chapter66 [重生]又见起南6666_[重生]又见起南全文免费阅读_66chapter66来自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高二上学期的期中考是文理分科后的第一次大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叶起南拿着成绩单看了半天,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总成绩排班级第四,文科班联合排名第六。而一直以来他最担心也是下了最多功夫的英语，这次竟然考了班级第一,学年第四。 整整一年的时间，翻烂了两本单词书，背了上百篇英语课文，听听力的耳机坏掉了三副，在耗费了那么多精力依然没取得什么显著进步的情况下仍不放弃，愣是咬牙坚持，如今终于冲破了那个让人近乎绝望的瓶颈。 想着那无数个码完字后疲惫的夜晚，即使再困也要完成当日的英语学习，叶起南低头看着这份迟来的成绩，有些怔怔出神。 上辈子他活得也很努力，却从来没有这么拼过，这么坚持过。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倾尽全部努力，究竟可以达到什么样的程度。而事实证明，当潜力被开发到极致，他也同样可以做到最好。叶起南自己心里清楚，之所以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无关天赋，只在毅力。死过一次的人，特别是曾经一败涂地的人，更加懂得珍惜这重来一次的机会。 “想什么呢，这是高兴傻了？”袁唯一进教室就见叶起南正盯着成绩单发呆，瞥了一眼他自己那份，看清了上面的排名，眼中也带上几分笑意。 “没，没有。我只是看看，嗯，这次英语好像考得还不错。”叶起南回过神，不禁为自己刚刚的失态而暗自恼怒。 “嗯？只是不错么？”袁唯笑了。 叶起南这下也忍不住弯起唇角，露出欣慰的笑。 “我就说，英语是个需要积累的科目，每一阶段都像台阶，你跳上去了就是一路的平地，不会再有提升，直到看到下一个台阶再往上跳。平地阶段通常会走很久，要是没坚持住，可能就只会在这个台阶上呆着，永远停步不前了。” “嗯，谢谢你，袁唯。真的很感谢你。”叶起南眼睛黑亮有神地转过头看他，语气十分诚恳，“要不是你，我肯定不会进步的这么快。” 袁唯被那双清澈而神采奕奕的眼睛看得心中一动，笑道：“这怎么是谢我？还不是靠你自己？而且这也是你的正确选择。” “嗯？什么正确选择？” “选文理啊。”袁唯扬了下眉，“现在想想，当初因为分文理的事跟你发火，是我的不对。起南，你做的很好，坚持自己的判断选择了最适合的路，你的确很适合学文。照这个水平下去，国大和清大肯定没问题的。” 叶起南的确很适合学文。这次考试成绩就是最好的证明。原本他的数学就很好，就算在原来的理科班也毫不逊色，语文一直是他的强项，历史地理政治等文科综合课经过这一年的学习，当初那些老底又慢慢捡了回来。相对较薄弱的物理，如今已经不算在总排名成绩里。英语经过一年的努力又取得了质的飞跃，所以以他现在的成绩，在整个文科班里也可以算作佼佼者。 而相比之下，袁唯的成绩就有点让人暗叹可惜了，文科排名的总成绩竟然比叶起南还低一点，在班级是第五名，两班联合排名第十。 看着他后面那些不参与排名的理化生三科满分成绩，在整个一百多人的成绩单上都无比醒目，叶起南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袁唯，我觉得你还是适合学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毕竟大家以后都要参加高考的，要是为此考不上理想的学校不就得不偿失了？” 看到对方眼中的担忧，袁唯其实很开心，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笔，一边故意用有点为难的语气说：“是啊，我好像的确比较适合学理。不过要是我回去的话，那我们两个不就要分开了？” “分开？其实，其实也还好，我们两个班离着也挺近的……” “可我就是不想和你分开，怎么办？”袁唯原本是撑着头玩笔，身体侧对着叶起南的，现在倒是整个人带着点懒意地趴在桌上，头转向叶起南，目光幽深地看着他，“就像大家说的那样，王子舍不得美人鱼了，怎么办？” 叶起南心中突地一跳，被袁唯那有点反常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最让他觉得不安的是，冥冥之中，他竟然感觉到袁唯身上那一丝危险的气息。 “哎，逗你玩呢，看把你吓得。”袁唯很快眼神柔和下来，微微一笑，叶起南顿时觉得那种令人感到压迫的气息消失不见了，“历史政治这些科目，文科的答法和理科的答法有很多不同，我像以前那样把书上的知识点都默写上去，得分却不高。我看你答得就挺好，有什么秘诀？” 话题就这样被袁唯轻而易举地转了过去，叶起南一听袁唯向他问答卷经验，立刻毫无保留地解释起来，倒是转移了注意力，没了刚刚的窘迫。袁唯安静地听着，嘴边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听得极为认真，还时不时会点头附和一下。其实，他只是在看叶起南。 如今小孩已经不是那个稚气未脱的小不点了，甚至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掐他的脸揉他的脑袋，把他当孩子了。叶起南已经十三岁，十三岁的男孩正值发育期，长得本来就很快，再加上他一直在校篮球队训练，个头更是蹿得越来越高，骨骼抽条，越发颀长健美。 他已经开始变声，却不像很多男孩那样变声期嗓音难听得像鸭子。老天给了他一副好嗓子，自然舍不得暴殄天物，格外偏爱地让他的过渡期变得十分顺畅，不知不觉间就褪去了稚嫩的童音，变得柔和而又磁性，还带着点少年人的青涩。 “总之，文科答题不能只答一个知识点，不能只盯准书上的一个地方。要尽可能多地抓采分点，就要将一切能想到的与题目有关联的知识点都写上去……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叶起南将之前的话整理一番，得出以上总结，希望对袁唯能有所帮助。 “嗯，怪不得。下次按你说的方法试试。”袁唯受用地点点头，又道：“起南，谢谢，看来我以后要经常烦你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怎么能说烦呢？我们可是朋友啊。” 袁唯看着叶起南那个嗔怒的样子，不禁笑了，“嗯，是朋友。还有啊起南，你刚刚那个表情，可真像许哥。” 两人还没说完，早上第一节课的任课老师就进来了，原本因为期中考试成绩而充斥着议论交谈声音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 文科班中政治是主课，为了锻炼学生们的答题能力，政治老师每天都会布置看报纸的作业，，每个同学都要依据新闻自己出一道题，然后联系所学知识点给出答案，第二天上课之前随机提问。 叶起南前一天晚上因为码字太晚没来得及看报纸，这时一看到政治老师进来，想起来他还没准备新闻，便急忙抽`出报纸临时抱佛脚。 这份报纸是今天早上来学校的路上买的，叶起南先看了头版头条，然后迅速地翻了翻版面，瞄了眼各条新闻的标题，寻找适合出题的题材，结果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新闻，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c省六年前陈案疑似误判自杀，黑老大之女涉嫌故意杀人被捕。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粥粥的地雷~~么么哒！ 这两天整理了一遍大纲，所以昨天没来得及更新，抱歉，鞠躬~~大家可能觉得文章中小叶子和袁小攻互动太多了，cp不明显，其实，嗯，这是有预谋的。啊哈哈我才不会说狗血三角恋神马的最踩我萌点了【泥奏慨 预计本卷还有20-25章，欢乐地分发大姨妈纸巾中~~~~ ps：今天没到三千字，算过渡章~~嗷呜！又木有小红花了！！这个月丢了两朵，泪 [重生]又见起南6666_[重生]又见起南全文免费阅读_66chapter66更新完毕！ ------------ 67Chapter67 [重生]又见起南6767_[重生]又见起南全文免费阅读_67chapter67来自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王晓芸的第一审判决结果出来的很快,涉嫌案子虽然是六年前的旧案，但最近翻出很多新的线索，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故意杀人罪名成立,被判处死刑缓期执行。【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判决出来的当天，许乃峰和x市检察院副检察长一起从中级法院出来,刘副检察长拍了拍许乃峰的肩膀笑呵呵说：“小许啊，这阵子你也为了这个案子费了不少心力，我听高法官的意思是,王晓芸本人不想上诉了,但是他的丈夫坚持说王晓芸精神不正常,要走二审程序申请司法鉴定。” “精神不正常？她在法庭上状态不是挺好的么。”许乃峰脸上浮起一丝冷笑，嘲讽道，“倒是她当初刚刚被捕的时候，我瞧着有点不对劲。” “你还别说，我听办这件案子的小吴说，王晓芸刚从王家被人带出来的时候，神智看上去的确不正常，而且一直在自言自语，还特别怕生人，跟疯子差不多。关进看守所之后，反而好了很多。” 刘副检查长当初接管这个案子时就知道这里面的事不简单，好好的一个六年前就结了的旧案，怎么会突然要翻案重审？而且听说还是省公安厅那边的高层亲自批下来的指示。再看眼前这个年轻人，听说也是个京里来的二代，和张宪权局长的关系匪，虽然来c省调派的官职不高，但刘副检察长却一点也不敢怠慢，一直客客气气接待着。从案子重新立案到开庭审判，大部分证据都是这个许乃峰直接或者间接提供的，显然翻案的目的不是想要替人平冤就是为了抓人把柄。 当时刚逮捕王晓芸的时候一看她那个样子刘副检察长心里就开始犯嘀咕，心说最难弄的就是这种嫌疑人为精神病患的案子，搞不好就是个不承担刑事责任，弄了等于白弄。而如今这架势，上头明摆了是想让这个王姓女人倒霉，这要是办不好，得罪人不说，要是影响了以后的升迁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刘副检察长为此着实苦恼过一阵，却没想到，人抓进来关了一个月之后竟然越来越清醒了。 “人刚进来的时候没给做个身体检查？”许乃峰问。 “做了，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只是全血分析中的几个数据略为高于正常值。”由于对此案的特别关注，刘副检倒是对情况很了解。 “嗯？没做药物反应分析？”许乃峰微微皱眉。 “药物反应？你是说当时王晓芸那样是因为用药？” 许乃峰有点懊恼，刚开始插手这个案子的时候，要处理的问题太多，一些细节就没顾得上，如今想想，恐怕要增添不少麻烦。 “呵呵，我也是猜的，他们王家以前不就捣腾过毒品和违禁药么。”许乃峰并没细说，只是给他们检察院的人提个醒罢了，到时候如果真要走二审程序，卷宗里好歹得提一笔。“刘副检您这次也辛苦了，咱把咱自己的事都办妥了就成，这后面的可就不是咱能管得了的，一半人为，一半天意吧。” 刘副检听许乃峰这么说，倒是松了口气，两人走到中法院的大门口时，刘副检又说：“小许啊，我看你最近脸色也不太好，多注意休息一下吧，你去哪里，要不我送送你？” “不用了，我这次也是开车来的。谢谢您了。”许乃峰谢过刘副检，和他告辞，便去开了自己的车。 许乃峰这次调职的部门在c省省委，从中法院到省委大楼，途中刚好经过c省最大的，也是x市唯一的一座跨江大桥。 这段日子不知道有多少次从这座桥上经过，许乃峰觉得每当他踏上这座桥，余光里瞥见两侧横亘向地平线的江水，心里就一抽一抽地疼，仿佛那绵延弯曲的江水是一把雪亮的铰刀，在他的血肉里剜来剜去，脑中不停闪现的画面，是叶起南从这上面被人推下去的样子，以最卑微屈辱的方式。他后悔，悔不当初，为什么没有带走那个人。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的心魔，不将它连根除掉，就无法获得内心的安宁。 所以他必须要来c省，为叶起南而来，也是为他自己。 说实话，他应该感谢叶起南，正是这次突然临时决定来c省，才让他无意中发现了方成在背后搞的小动作。 当初许乃峰为了扳倒王家而提供的账务证明，没想到反而被方成打了注意，一番黑白颠倒之后，那笔生意竟变成了非法的转账。如果这个证据落实的话，许乃峰的公司将会被冠上为王家洗钱的罪名。这在太平时期也许还没什么，许家毕竟有些根基，也不会轻易着了道。可一旦有个风吹草动，这就是一处致命伤，作为当时公司的最高执行人，许乃峰不但可能吃官司，甚至有可能锒铛入狱，身败名裂。 而如今，经许乃峰的调查，方成又在外省成立了一家新公司，并且以这个新公司的名义和他大伯帮助打理的公司谈合作。许乃峰的大伯经商多年，按道理即使是方成处心积虑算计也不会吃什么亏，然而让许乃峰没想到的是，方成这混蛋竟然狗胆包了天，成立新公司所用的款项是当初王家被没收的一部分家产，这部分资产本来应该上缴，却被公安厅里负责罚没资产的官员拦了下来，偷偷地给转了出去。方成用这样的公司来和许乃峰的公司做生意，摆明了也是想拖他下水。 许乃峰想到这里，目光微沉，嘴角却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他倒要看看这方成手里捏着两张牌隐忍不发究竟是什么目的。既然他想玩，那么他也就不介意奉陪到底，看最后究竟谁能把谁玩死！ 车子下了桥驶入一条非主干的路，路边停着一辆油罐车，好像出了什么问题，车上的司机正在检修。许乃峰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从那辆车旁经过，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那几个原本蹲在车边检查轮胎的人突然向远离油罐车的方向跑去！ 许乃峰眼神一凛，油门死命踩下去，与此同时手里方向盘猛打，车子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呼啸着想要躲开油罐车。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电光火石之间，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油罐车爆炸，变为一个缓缓胀大的火球！在一片浓烈的火光中，滔天热浪吞噬了小半条街道，烟尘滚滚将一切化为了废墟…… 黑板上画着横竖两条坐标轴，横轴标着代表时间的年份，纵轴标着代表空间的长度单位，在两轴相交的象限内，画着一盏路灯。 这就是本次概念杯作文赛的题目。 概念杯作文的一大特色就是每次的竞赛题目都是由监考老师当场拆封试题后，在参赛学生面前表达出来。有时候是需要画在黑板上的简笔画，有时候是一段文字，甚至还有些时候是一种动作表达，比如有一年的作文题就是监考老师拿出一只苹果，咬一口放在桌上。 今年的作文题也依旧承袭了往届的特点，新颖而怪异。叶起南看着黑板上的坐标轴，再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个路灯上。 路灯代表什么？ 黑暗中的光明？迷茫处的指引？还是别的什么？ 也许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路灯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意象表示――它还代表着死亡。 叶起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只觉得此时此刻看着黑板上的那盏路灯，心里突然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甩甩头，想将那个不吉利的词语驱逐出大脑，却越是这样刻意越觉得那盏灯在此处的意义的确就是死亡。 思考了良久，叶起南最后决定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将路灯诠释为死亡，而横竖坐标轴则代表了时空。 存在于时空之中的任意一点，都会存在死亡的可能，也许这才是生命的意义，生来即开始为死亡准备，只是看这生命运动的过程中能够延展出什么样的轨迹。 叶起南最后看了眼黑板，脑中灵光一现，在作文纸上写了题目：时空之门。 体裁依然选择了他最擅长的小说文体，然后落笔成文，写了一个人在时空中飘荡徘徊，每打开一扇门就会穿入一个不同的时空点的故事。在每一个时空中，他都是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去认识不同阶段的自己，每一次穿入都是以他的死亡做终结，然后回到抽象的时空中再度选择打开时空之门。 小说里主人公慢慢地开始学会利用这种循环选择的能力，相当于有了无数次生命，他会在一个时空里飞黄腾达，也会在一个时空中成为失败者。他可能和自己成为朋友，也可能成为敌人。但这种永远循环的生活最终让他厌烦，他想寻求死亡，却仿佛被卡在时空之门的错误中，无法自拔，直到他后来打开了一扇门，发现正是真正的自己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在这里，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选择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死亡，在他本体死亡的那一刻，已经疲惫不堪的主人公终于得到了解脱。 其实叶起南写这篇文就是觉得好玩，也没有什么深刻寓意，很快就写完交了卷子，然后离开了考场。 十二月份的天已经有点短了，叶起南出考场后才发现外面飘了雪花，天已经完全暗下来。裹紧了羽绒服，将围巾围好，叶起南正准备去坐地铁回家，这时，突然从街角冲出一辆面包车，疾驰到他面前停下，车门一开，将他整个人拽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差点又拿不到小红花了，这是修bug，窝是12点以前传上来的！真的！ ps：大批狗血要开始了，泥们准备好了咩？爬走去睡觉~~ [重生]又见起南6767_[重生]又见起南全文免费阅读_67chapter67更新完毕！ ------------ 68Chapter68 叶起南一上车就被人堵住了嘴,车上至少有七八个人,两个极有力气的男人一边一个架住他的腿脚,不让他挣扎。 这一瞬间,前世和今生惊人的相似,仿佛重叠。临死之前的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被人绑到一辆面包车上，在经历过毒打和拍照的羞辱之后,扒光了衣服被人扔到桥上。那种尊严被人一块块敲碎了丢在地上践踏,碾得渣都不剩的滋味，他死也不想再尝试！于是叶起南疯狂地挣扎起来,像濒临绝境的野兽,不死不休地反抗。 “操，这小子还真他妈有劲儿！”制住叶起南的其中一个男人被狠狠踢了一脚,开始骂骂咧咧,手上也加重了力道，恨不得将那小胳膊掰断。 “你们悠着点，别把人弄坏了，回去可不好交代。”前面开车的人冷冷地说了一句，从倒车镜里看后面。然而，只是那么看了眼倒车镜的功夫，当他再次将视线移到前方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眯了一下，瞳孔微缩，被一阵强光晃得睁不开眼。只见对面不足千米处突然出现一辆车，似乎正全速向这边驶来。 “我操……快别他妈按了！刹车！往后退！”驾车的人还在不停按喇叭，想要让对面的车注意到这边有人，不要再往前开了。而坐在副驾驶的人眼睛却瞪直了，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恐。眼睁睁看着对面那辆黑色v像疯牛一样向他们的面包车全速冲过来，两个探照灯一样的车前灯一闪一闪，强光与黑暗的交替中，面包车里的几个人眼睛给晃得生疼，不得不扭过头去躲避光束的直接照射。 “这他妈哪儿来的疯……”驾车司机还没来的及骂完，方向盘也才打了一半，便只听“砰”的一声撞击，整个面包车车身剧烈的一震，被迎头撞上来的v撞得往后弹了一米多，由于惯性，车里的人全部往前一冲，开车的和坐在副驾驶的人脑袋一下向前磕在挡风玻璃上，那个前一秒钟还在骂人的司机当场扭断了脖子，趴在方向盘上断了气。而坐在副驾驶的人却只是被撞得懵了一下，摇摇脑袋，刚有点清醒，就见对面那辆v往后倒车退了几米，然后，居然又开足了马力，再次迎头撞上来！ 第二次撞击，使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面包车更是接近散架，像个被挤变形的易拉罐，车头整个扁下去，驾驶室空间缩水了三分之一，坐副驾驶的人发出一声惨号，双腿卡在下面，被各种变了形的汽车部件压断了骨头。 车里其他的人也都被颠得晕头转向，叶起南趁乱挣开了束缚，刚想去开车门，又被人一把抓住胳膊拽回来。 就在这时，苟延残喘的面包车又迎来了第三次撞击！砰！黑色的v车前保险杠被彻底撞碎。这次撞击比前两次来的还要猛烈，连叶起南都险些滚到地上，胸口被震得隐隐作痛。但也正因为如此，之前抓住他胳膊的人再度松了手，不知道撞到哪里，痛苦地闷哼一声。 面包车的引擎彻底报废，发狂的黑色v这回总算停止了攻击，驾驶座的车门一开，现出袁唯一张苍白森冷的脸。他下了车几步冲过来去拉面包车车门，门却被反锁了。袁唯神色一凝，叶起南见一线生机就在眼前，不顾一切地向车门扑去打开了车门锁。 袁唯见叶起南安全无事，面色一松，立刻拉了他的手将人拽出来。 眼看袁唯和叶起南两人回到v上，面包车里那几个被撞得头晕脑胀的人想再追已经来不及了，其中一个立刻摸出手机拨通电话，眼睛直盯着黑色v倒车离去的方向，急促地说：“快，西边路口，黑色v把人给截了，快堵住他们！嗯，车上就一个开车的，没别人！” 叶起南闹不明白这些突然来劫持自己的是什么人，但他刚刚还是注意到其中一个人的长相，看着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今生没得罪过什么人，更不会有人为了对付他而弄出这么个绑架戏码。如今他有事，那么只能说明是有人想对付许乃峰，说不定就是许乃峰出了状况。想到此，叶起南非但没有因自己脱险而松口气，反而神色愈发凝重，心里焦躁起来。 袁唯开着v在狭窄的胡同里飞快行驶，目光时刻保持警惕，并没有因为后面没人追上来就放松神经。他很清楚这帮人的惯常套路，一伙人行动，说不定在不远的地方就有另一部分人负责望风掩护。 果然，还不等他们拐出路口，就有一辆军绿色的越野横出来拦住了去路，袁唯心下一沉，这次却不能再无所顾忌地冲过去了。黑色v停下来，他看着那些从越野上下来的人，眼神发冷，伸手从车座下摸出一样东西。 叶起南看了眼袁唯手里拿的东西，不禁吓得心惊肉跳，却不出一声，觉得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这里离民区不远，弄出动静来可能会有麻烦吧。” 袁唯看了眼身边的人，虽然紧张，却很冷静，不禁弯弯嘴角，冷笑道：“那也比被人抓起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死未知来得好。”说这话时，袁唯的眼睛里黑沉沉的，和他平时的样子相比，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叶起南擦擦鼻尖上渗出的冷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伙人，“那你还有趁手的东西吗？” 袁唯从副驾驶座位下抽`出一根钢制高尔夫球杆丢给他，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防身就好，我们只要撑十几分钟，很快就有人来了。” 僵持很快就以外面那群人的缓缓靠近而结束，袁唯给手里的家伙上了保险，叶起南也握紧了球杆，两人都已经做好了输死一搏的准备。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嘈杂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地响起，仿佛一群猛兽低吼。四辆轿车从前后两个路口过来，不仅将叶起南和袁唯的v围了起来，也将那些人包围得严严实实。 紧接着，十几个训练有素的年轻男人分别从四辆车上下来，目标十分明确地直接向那一伙人冲过去，三下两下劈瓜切菜一样就把人放倒了，然后就听齐刷刷一阵“咔吧咔吧”声响起，那些人都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转眼间，所有人的胳膊都被掰脱了臼。 纵是见多识广的袁唯见到这样一番场景也不禁看得心里发憷，更何况是叶起南，简直被那些人叫得头皮发麻。不过很快的，就连这些嚎叫也都销声匿迹了，那些刚被掰脱了胳膊的绑匪们，后脖颈上又一人挨了一记手刀，顿时被敲得昏死过去，死猪一样被那些年轻人手法娴熟地一个个捆了起来，丢进那辆军绿越野。 做完这一切，那些好像突然从天而降的人又一个个钻回了轿车，却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守着。不一会，叶起南听见他们身后又有汽车的引擎发动声，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只见两辆型号款式和那四辆轿车差不多的车正慢悠悠驶过来，车直接开到军绿越野旁边，车门一开，也是几个年轻人，开始往军旅越野上有条不紊地丢东西。那些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刚刚绑架叶起南的面包车上的人，而且瞧他们软塌塌的手臂，估计这帮人遭遇也和军绿越野上的那帮没什么区别。 等第二波绑匪也被丢进车，关上门锁好，那些人才慢慢撤退，一辆车接一辆车地鱼贯离开，悄然无声，井然有序。从始至终，没人跟叶起南或者袁唯说一句话。 “那些人……是许哥派来的？”袁唯皱眉，觉得刚才的事简直太诡异了，几乎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我也不知道。”叶起南也很受触动，他跟京城里的世家子不一样，从没见过这么惊心动魄的场景，“不过要是他派来的人，应该会留下来，或者至少跟我交代点什么吧。” 两人正说话间，有警笛声遥遥响起，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和警察一起来的有金秘书，还有一个叶起南不认识的中年男军官，他是袁唯爷爷手底下的一个参谋，也算是袁家的心腹。袁唯知道今天叶起南来参加概念杯作文赛，想到许乃峰不在家，叶起南可能不会让别人接送，便临时起意自己开车来接他，谁知却正巧碰上了绑架。袁唯先给这位高参谋打电话求援，但因为情势紧急，自己便先冲上去把人拦下来。 “袁少，先给老爷子打个电话吧，他很担心你。”高参谋见到袁唯后先不急着了解情况，而是看了眼袁唯那辆撞得破烂的v，先让随行的两个医护人员给他就地做检查。 “我没事。”袁唯突然很激烈地抬手推开了那两个医护人员，显然是非常抵触这种体检，“不过是件小事，为什么要惊动爷爷？” “袁少也知道，自从当年那件事之后，你的安危一直是我工作的最核心内容，绝对不是小事。” 袁唯看上去有点烦躁，不同于他平日里的淡定温润，却不再说什么，拿了手机给他爷爷打电话报平安，好不容易将老爷子安抚好，刚挂了电话，一转身，却见叶起南正面色惨白地听金秘书说着什么，然后等金秘书说完，立刻就跟着他带来的那一拨人上了一辆车，招呼没打一声就走了。 袁唯看着疾驰而去的车队，愣了半晌，心中那种不断翻涌的焦躁情绪愈加难以控制，好像压抑了多年的困兽，终于要破笼而出。他慢慢拿起手机，拨通了叶起南的电话，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然而他并不放弃，近乎偏执地一遍接一遍地重播，直到电话终于接通。 “喂，起南，怎么先走了？”袁唯的声音和平常一样，很温和。 叶起南沉默了片刻，那边隐隐有深呼吸的声音，似乎在平缓情绪，“袁唯，乃峰出事了，我得去一趟c省，学校里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吧。” “嗯？出了什么事？别急，慢慢说。” “具体的金秘书也不了解，现在人在医院里，我……我必须去c省……”说到最后，叶起南的声音甚至有点哽咽，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别担心，会没事的。学校里我帮你跟老师说，别怕。”袁唯缓缓地对着手机话筒说，尽管那里面早已没了声音，断了线。 这边高参谋一脸沉重，正在和医护人员听小警卫员对v的车检报告。 黑色v只是辆最普通低调的大众途锐，然而高参谋和两个医护人员都知道，这辆车是当年袁唯出事后，袁老爷子亲自找人改造的，外面看着不起眼，里面很多材料配备却是和德**方设备一个标准，皮厚耐操，就算和军用悍马比也不逊色。然而这次车前身损伤却极其严重，显然是开车的人有意连续冲撞导致的结果。 “怎么样？”高参谋等小警卫员汇报完，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袁唯，特地压低声音问两个医护。 “情况不太好。”其中一个医护人员皱着眉头，低头翻看手里的便笺本，“这次袁少的情绪很不稳定。” “嗯，而且据我推测，今天的事和当年的事有些类似，所以才会刺激到他。”另一个医护说。“所以我还是建议去医院做一下正规检查，毕竟我们随身带的器材不多，有些数据可能不准确。” “你们就说一下最坏的可能吧，也好让我跟老首长有个交代。” “我们觉得……”医护有点为难地叹口气，“袁少的病情，很有可能会复发。”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从小黑屋里出来就这么晚了，哎，这渣速度，大家快抽打！ 大波狗血ig，亲们的留言我都有看过，晚上**回复太慢我明天再来~~要冒泡哦！爬去碎觉~ ------------ 69Chapter69 油罐车爆炸,小半条街都成了废墟,在距离爆炸点不足十米的人会怎么样,叶起南不能想象,他也不敢去想,他那想象力丰富的写的脑袋此时完全一片空白。从上了金秘书的车他就静静地不说一句话，甚至连袁唯给他打电话都没有听到。他的心里现在只能装得下一个人,一个名字,那就是许乃峰。 冥冥之中他总是对许乃峰去c省有种不好的预感，但预感归预感,如今他最怕的,就是这该死的预感会成真。他不断重复地告诉自己，他没事,他不会有事,但心却好像已经被掏空了，眼前不断回放的，是那个人在机场和自己分别时的样子―― “儿子，临走前，让爸抱一下吧。” 那样不正经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黑亮的眼睛就那么毫不避讳地直直望过来，不知不觉间牵动心扉。只要一想到这双眼睛有可能紧紧闭上再也睁不开，叶起南身体就无法遏制地发寒发抖。此刻他突然特别理解许乃峰来c省为自己翻案，如果换做是他，如果许乃峰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也同样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其报仇。这种想法甚至在他自己被人陷害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你再好好想想，许总临走前交代给我的意思……” “去c省。”还不等金秘书说完，叶起南就坚定地打断，不容他再说下去。 金秘书默默地看了叶起南一眼，倒是不再说什么。 许乃峰临走前特地交代过，一旦他在c省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带人去保护叶起南，并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几个小时以前，金秘书突然接到消息，称许乃峰碰到油罐车爆炸被送到医院，人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当时几乎是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就直接带人来找叶起南，却还是堪堪晚了一步，差点让人被绑走。 要说有谁对许乃峰与叶起南之间的关系了解得最多，却也最弄不明白，那就非金秘书莫属了。他本来就很奇怪老板为什么会突然心血来潮收养一个少年，又对这个少年好得让人无法理解，等到他被许乃峰派去调查c省的案子，得知那个案子里的自杀者就叫叶起南的时候，更是震惊而疑惑。 那个死了的叶起南是许乃峰的大学同学，两个人好像关系很好，但究竟到了什么份儿上，金秘书却不敢妄加猜测。只是看许乃峰为了给这个人找回公道不惜突破重重阻碍想尽办法借调到c省，可想而知，这里面的情分绝对不浅。那么，这个同样被许乃峰冠上叶起南名字的小孩又扮演怎样的角色？仅仅是收养的一个孩子么？还是说他只是个替代品而已？要说四九城里的八卦事儿可不少，只是养个男孩在家里也不算稀奇。想到这里，金秘书再看向叶起南的目光不禁带上了几分同情和怜悯。 不论如何，老板交代过的事他一定要完成，就算这个小孩要去c省，他也不能答应他，还是要按照原计划，将他送到许乃峰事先安排好的地方。金秘书打定了这样的注意，便不再开口。然而到了飞机场，叶起南一下车却径直往航空公司的售票处走，金秘书心里一惊，立刻上前把人拦住。 “这边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再……” “安排好的地方是在c省么？”叶起南只看着金秘书这么轻轻问了一句，那淡然着一张脸的样子倒是挺有点威慑力。 “小叶，这是许总临走之前都交代好的，别让我为难好么。”金秘书直皱眉，收养叶起南的一切手续都是他亲自办理的，当时和这小孩接触，也没觉得他这么难搞，怎么才一年多的时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然而叶起南这个时候却是出人意料的镇定，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 “他交代过什么？出事了就把我送走是吗？送到哪里？就让我这样不管不顾他的死活？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他要是没事，你也没什么可为难的。他要是有事，也不会有人来为难你了。无论你们把我带到哪里，只要你不是绑着我的腿，我都会去找他，与其那样折腾还不如直接一点，现在就让我去c省。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只想看看他。” 一番话说得金秘书哑口无言，这个时候的叶起南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不太像个十三岁的普通小孩，而更像是金秘书常接触的那些京城里的二代三代们，拥有超越年龄的成熟心智。只是那样的成熟一般都是耳濡目染下的熏陶和培养才形成的，而这个小孩的身份来历他再清楚不过，一个刚从孤儿院出来的小不点，能有什么见识？怎么就会生出这样一种气质？ 金秘书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其归结为和袁少那样的人精混得太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叶起南去买机票了，他的钱包里不乏钞票和各种银行卡，这都是让许乃峰给惯出来的。想当初他上大学那会，觉得随身放两百块以上都是多余，生怕被偷儿扒了或者不当心丢了，可是如今，他才是个高中生而已，整天在学校里上课哪能用到什么钱，可许乃峰偏偏就让他随身带着。而事实证明，叶起南也的确会有用到钱的地方，自从和袁唯肖飞几个人混在一起，他总会临时出席一些聚会场合，那个圈子里的人哪个是省钱的，随便玩几个地方，一晚上的花销就是平常人家几个月的生活费。叶起南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最后拉卡拉得麻木，不知不觉间，那个每月为饭卡里余额犯愁的土包子蜕变了，变得不再为了几百块肉痛，露出一副让人看不起的精打细算的神情。 所谓由俭入奢，在平常人看来那叫败家，但在某个特定的圈子里，这却是个最起码的认可标准。很显然，叶起南他融进来了，在各种场合能行事得体，不再遭人嘲讽和冷眼，虽然他自己不见得喜欢。 到国航售票口的时候，叶起南拿出的是自己那张打稿费的银行卡，自从有了收入，他平时的花销都尽量从这里面出。可是到了要买票的时候，叶起南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他还未满十六岁，没有身份证，登机要用的户口簿也没带。正想着要不要直接坐机场轻轨去火车站，再坐火车去c省，身后有人拍拍他的肩膀。 “这里交给我来处理吧。”金秘书说，见叶起南迟疑，他不禁笑了一笑，道：“你放心，刚刚你都那么说了，我还哪敢把你往别的地方领，去那边坐着歇一会吧，机票我有办法。” 金秘书的办事效率很高，即使在没有身份证和户口簿的情况下也带着叶起南从vip通道成功地登了机，对此叶起南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有秩序的地方就有例外，尤其是在京城这种地方，叶起南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倒是金秘书头一次对这个小孩，不，应该说是少年，产生了点兴趣，而且也改变了一些对他的想法和判断。且不说别的，单是他对自家老板的那份担心便是装不出来的，可见也是个有感情的人，也不枉他们老板一番投入。而且单看这少年今天的表现，淡定沉稳，假以时日说不定也会有一番作为，绝对不会只是作为一个玩意儿被人养在金丝笼里。 叶起南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刚刚在金秘书的心里已经完成了一次重要的，身份地位的转换，他心里急切，眉一直无意识地微蹙，恨不得立刻出现在许乃峰面前。两个小时的旅程其实不算长，但在叶起南看来却是一点点拿他的心在石头上磨。 好不容易捱到下飞机，已经临近晚上十点，有专门的人派车来接他们，目标却是市立第一医院。 叶起南坐到车里，透过车窗看向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在这里他生活了七年，他曾经认为自己再也不会踏足的地方，如今重返，却好像不如他料想的那样受触动。当初和方成刚刚分手的时候，叶起南曾一个人乘着公车在城市里兜兜转转，在经过一些熟悉的地方时，眼前总是浮现他和方成一起来过的场景。然而这一次，叶起南微闭上眼，脑子里满满塞着的都是和许乃峰有关的记忆。 遍访古墓，吃尽小吃，在古玩街上充大头扮专家，沿街蹲着一人吃下一大碗臊子面傻乎乎地心满意足大笑，在点着灯泡的大排档里吃烧烤，半夜爬教学楼天台喝啤酒……本以为久远的快要忘记的事情一窝蜂地席卷而来，冲击力有点大，让叶起南的眼睛微热。他突然发现自己很想许乃峰，从来没这么想过。 金秘书下了飞机以后就在不停打电话，这会儿终于收了线，从副驾驶回头看了眼叶起南，见他眼圈有点红，脸色一直不好，便宽慰道：“别担心，刚刚得到消息了，说许总没有生命危险，现在还在医院里观察。” 叶起南心里一松，许乃峰还好好地活着这个事实，对他来说现在比什么都重要。不过油罐车爆炸不是闹着玩的，叶起南甚至想，如果许乃峰为此落下个什么残疾，就算是照顾他一辈子他也愿意，只要命还在就好。 到了市立医院，已经做好了最坏心理准备的叶起南，当听说许乃峰不是在重症监护室而是在普通的高护病房时，不禁一愣，紧接着又是一喜。既然是在高护病房里，那是不是就说明许乃峰的伤情已经控制住，完全脱离了危险？ 来到病房门口，还没等进去，叶起南却发现从里面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叶起南认识，正是袁唯的堂姐袁雅，而另一个则是一个个头很高，身姿挺拔眉目俊朗的男人，两人都穿着军装，男人的手搭在袁雅的肩上，叶起南心下了然，知道这就是那传说中的袁雅的特种兵未婚夫。 “妈了个巴子的，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敢动我发小……”袁雅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嘴上还在骂骂咧咧的，旁边的特种兵未婚夫则保持沉默，只是顺毛一样轻轻拍着袁雅肩膀。 “嗯？这不是那小孩吗？你怎么来了！哎呀，长高了啊！”袁雅一看见叶起南就瞪大了眼睛，刚从病房里出来时还穷凶极恶的脸立刻还原成天使姐姐，因为临时想不起来叶起南的名字，便用“那小孩”代替。 “我……我来看我爸。”叶起南从上飞机到现在他都没说过一句话，也没喝水，现在突然一开口，嗓子都有点沙哑。 袁雅看着叶起南那苍白的脸色，不禁理解地点点头，尽量放柔了声音道：“没事儿，峰子还剩口气呢，死不了！就是有点虚，刚刚跟我们说了几句话，现在估计睡过去了，你进去看看他吧。” 叶起南不禁黑线，心说哪有这么说话的，倒是没心思再管袁唯这位彪悍的姐姐，轻轻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羞愧地捂脸，居然四天木有更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一章狗血量有点大，尼玛居然大姨妈提前了一周来嗷嗷！这次还疼得死去活来躺在床上下不来然后又感冒……一度怀疑我得了禽流感这是报应么是报应么！摔~~给大家鞠躬，抱歉让你们等这么久，明天开始会恢复日更！握拳！要满血！ 谢谢igig的地雷~=3= ------------ 70Chapter70 病房的配备都是按照高间的标准,有洗手间有电视有空调,除了病床外还有一张陪护床和沙发,条件算是顶尖的了。许乃峰一个人在病床上躺着，脑袋上围着绷带,胸前和左腿打着石膏,孤零零安静熟睡的样子让叶起南看得心里发紧。 屋里的空调正开着,源源不断地送来阵阵暖风,叶起南轻手轻脚脱掉羽绒服外套，坐在许乃峰的床边静静看着他,无意识之中已然握住了他垂在床边的手,感受着那温暖的掌温,这一晚上悬在半空的心也终于落下来。 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说不上生死离别，但也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叶起南不想吵醒许乃峰，就想这么静静地守在他身边，但心底里又特别想让他睁开眼跟自己说上两句话。叶起南无奈，发现只能以回忆填补这份深切的思念，便闭上眼，轻握着许乃峰的手，从第一次相遇开始回忆，想他跟自己说过的话，想他们两人一起去过的地方，前后两辈子的画面在脑海中起起伏伏，恍惚中，叶起南突然发现自己再也无法逃避。 他爱许乃峰，或许从一开始见到他那一刻，或许是从两世为人以后，他不知道，也说不清，只有此刻心里那份疼，和怕失去这个人的恐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个人对他来说已经不仅仅是兄弟。 寂静而黑暗的环境总是很适合人冥思，叶起南坐了一晚上，也想了很多，最后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总之，等到第二天早上许乃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叶起南正趴在他床边睡得香甜，一手还紧紧握着他的一只手，像个头一次跟大人出门的小孩，生怕一松手就把人弄丢了。 许乃峰眨眨眼，以为自己是做梦。等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是幻象的时候，又是意外又是惊喜，一丝也不敢动，生怕将叶起南惊醒，只是侧过头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勾起嘴角，自来c省以后的烦躁和憋闷一扫而光，就好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神奇的很。 叶起南睡觉轻，尽管许乃峰很小心，但他还是很快就醒了。 “起南……你，吵到你了？”小半年没见面了，许乃峰再面对叶起南时，竟然有点紧张，他突然发现他的儿子又有了很大的变化，好像成熟很多，个子也蹿得飞快，下颚褪去了属于小孩脸蛋的圆润，变得略微削尖，将整张脸衬得愈发完美清俊。 叶起南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许乃峰看，直把许乃峰看得心虚了，才开口问：“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还是我先去叫医生？” 许乃峰可能是脑子被油罐车轰傻了，或者就是看到朝思暮想的人以后变成智障了，明明人家给了台阶让他下，他却偏偏不顺坡下驴，非要好死不活地追问：“你怎么来这里了？我不是让金秘书送你去别的地方吗？” 这句话算是戳到了叶起南的痛点上，但他天生不是会发脾气给脸色的人，可越是这样的人，表情平和地跟你说点什么，你心里才越没底。就像此时此刻，叶起南只问了许乃峰一句话，就彻底把人收拾老实了。 “你出事，然后送我走，你把我当什么？” 说完这句，叶起南就出了病房去找医生，许乃峰则躺在床上发了半天呆，也不知道那大脑中的逻辑是怎么运转的，竟然让他得出一个喜人的推测，认为叶起南可能已经考虑接受自己了！ 说实话，自从那天晚上表明心迹被拒绝后，他和叶起南之间的相处模式就一直很尴尬，直到他离开北京，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不过刚刚那一刻，许乃峰是有这个直觉的，他觉得刚刚他和叶起南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他能感觉得到，对方似乎不再抗拒他，而且那关切的眼神也毫不遮掩。 可是，人家也有可能只是把你当朋友当兄弟当死党当亲人，你有危险人家自然也会关心你的了！不一定非要扯上什么情啊爱啊的吧！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跳进许乃峰的大脑发出质疑。 许乃峰自恋地笑了笑，要不是他现在手臂打着石膏不方便动，一定会再应景地摸个下巴，然后给那个声音以最有力的回击： 是啊，可是你看哪个兄弟，会牵着对方的手睡觉呢？ 叶起南再回来的时候，叫来了医生，给许乃峰做日常复检。一屋子的白大褂在许乃峰眼里无异于镁光灯级别的硕大灯泡，就想尽快打发走，不论人家问他什么都说感觉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最后还是在叶起南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中收敛了一些，听话地配合医生记录身体数据。 叶起南在一旁认真听着，通过医生们的谈话，也将许乃峰的身体状况了解个大概。虽然看着凶险，但许乃峰在爆炸的那一刻很巧妙地选择了适当的遮挡物和避震动作，因此只是肋骨，腿和胳膊有几处骨折，外加轻微脑震荡，好好休养调理一阵就会恢复，倒是没造成什么特别严重的后果。 一颗石头落地，叶起南这才算真正放下心来，等医生一走，就拿出买好的早餐准备给许乃峰吃。 许乃峰身体多处骨折，行动自然不方便，好在医院的病床配的都是可以调高床板的那种，叶起南将床板摇高，让许乃峰半坐起来，先拿出一碗皮蛋瘦肉粥，用勺子舀了舀，然后一口一口喂他。许乃峰吃得惬意，眼睛却一直看着叶起南，但叶起南却垂着眼不理他，最后还是他先扛不住，主动开口。 “起南，我这次来c省……” “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 “不，起南，你究竟想逃避到什么时候？”许乃峰饭也不吃了，急切地抓住叶起南的手，连带着将他整个人摇晃了一下，似乎想要从那张脸上摇晃出一点激烈的情绪，“起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上辈子是被人害死的！你跟本不是自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见许乃峰不依不饶，也不肯好好吃饭，叶起南终于无奈地叹口气，将碗放到一边，正视他道：“乃峰，我以前总觉得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这辈子好好过我的日子就好，没必要非得揪着以前不放。现在想想，那是因为我胆子小，怕事，也无能为力。” “你怎么就无能为力了！你不是还有我么！这次来c省我不就把他们都收拾了？王晓芸那女人当初害你害得那么惨，我就让她这辈子都在号子里蹲着！还有方成，想弄辆油罐车炸死我然后携款出境，现在还不是被逮住了？其实他们没你想的那么厉害，你总怕什么，他们有什么……” 许乃峰说得有点激动，然而还不等他说完，叶起南却是突然眼神一变，抬眼问：“你说这次油罐车爆炸是方成弄的？” 许乃峰懊悔自己多嘴，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今问题都已经解决了，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谁知刚要开口，却听叶起南声音有些沙哑地道： “乃峰，你觉得我怕什么呢？难道是怕他们？” 许乃峰一愣，看着叶起南，心中突然一阵激荡，似乎隐约地可以预见到叶起南即将说的话，并且为之触动，怀着淡淡期许，等待下面的内容。 “我现在没有能力为自己讨回公道，只能靠你。可我知道王家的势力，让你出面只会给你招惹麻烦，甚至危险，就像现在，你，你差一点……” “起南，别啊，你别难过，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许乃峰一看小孩情绪不对，赶紧出言安慰，外加顺毛。 “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乃峰，你难道不明白？我最怕的，不是别的，我只是怕你有事，我最在乎的人也只是你，所以我不愿意你来c省，不愿意你搀和到这里来。” “起南……” “乃峰，我这么说，你难道还不明白？” 许乃峰被叶起南这番疑似表白的话震得有点傻了，连呼吸都不免沉重起来。不过很快他的眼神就变得异常温和，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揽住叶起南的肩膀，安抚地拍了两下，嘴边也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起南，不要最在乎我，你忘了我跟你说的了？你要最在乎你自己。无论什么时候，要先想你自己，最爱你自己，永远将你的利益放到最前面，任何人都可以背叛，却不能背叛自己，这样才不会受伤，才会最大限度地受到保护。至于我，嘿嘿，我只要在你这里能排上老二的位置，就心满意足了。”说着，许乃峰在叶起南胸口处轻轻拍了拍，黑亮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坦荡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又木有十二点以前发上来……肿么破！rz ------------ 71、Chapter71 1、chapr1 叶起南借着出去扔早餐盒的借口，在外面的走廊里站了好久,才勉强控制住眼里的那股灼烧的热意。他用手挡着眼,垂着头，心跳一下一下,并不慌乱,却沉甸甸的,好像许乃峰最后说的那番话一句句撞在上面，让他震荡,同时，也生出无以名状的感动。 那不同于任何一种甜言蜜语，没有天长地久,没有海誓山盟，他只是静静看着他,用再认真不过的语气告诉他：“要爱自己，永远最爱自己，我只要排在第二就好。” 叶起南活了两辈子，内心里早就已经不是十□岁的青葱少年了，什么是真正对一个人好，他心里再明白不过。也正因为明白了，看得透彻了，才格外珍重，反而不敢去触碰，生怕像上辈子一样，一个不小心，便让一切成了镜花水月。 喜欢一个男人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尤其是对于许乃峰来说。所以叶起南一直小心翼翼，想就这样保持着他们朋友的关系，哪怕朝夕相处中双方都已经知道，彼此之间的感情早就超过了友谊。 不过叶起南现在倒是突然想通了，今天再次看到许乃峰，他开始变得贪心，变得再也舍不下这段感情。就算是镜花水月又如何？谁规定了，爱了，就一定要在一起一辈子？有一句话听起来很矫情，却十分有道理――不为沧海桑田，只为曾经拥有。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栓他一辈子，谁知道以后的事会怎样？能相伴相依地走上一程就是天大的幸运。所以还纠结什么？还犹豫什么？能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好珍惜，好好对眼前的这个人，不要等错过了才用余生来抱憾。 有些事一旦想明白，就好像心里堵得东西被清理个干净，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再次回到病房时，叶起南眉宇之间比刚才开朗许多。 嗅觉堪比犬类的许乃峰很灵敏地察觉到了这一变化，乌黑的眼睛自打叶起南进门起就一直盯着他不放，看着他帮自己整理被子，抬头查看盐水瓶，又拿热毛巾过来帮他擦脸……许乃峰心里一痒痒，忽然伸手拉住他，趁他俯身低头时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叶起南动作一顿，睫毛轻轻抖了抖，表情倒是挺淡定，不过那张现出红晕的脸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许乃峰本来偷袭成功，心里还有点忐忑不安来着，生怕叶起南又像上次那样拉下脸要跟他划清界限。小心观察了几秒钟，见对方没有暴走，便安下心来，一边窃喜一边摆出一副无赖相，笑道：“儿子，爹想你了。刚才说了那么半天，这最的倒是忘了说了。” 叶起南被许乃峰这么拉着，离得又这样近，觉得有点难为情，可许乃峰身上有伤，他又不敢挣得太厉害，怕弄疼他，只好皱着眉道：“你身上的骨头不疼了？” “不疼，看到你就哪都不疼了。”许乃峰嬉皮笑脸地说。 “你这是以前骗姑娘骗得顺溜了吧，这话跟我说听着可真别扭。” “哎呀，儿子，你这是吃醋了么？”许乃峰拉着叶起南的手又紧了紧，一点要松开的意思都没有，眼睛里的笑意更深。 “爸爸，再这样下去别人会说我们**的。”叶起南一本正经。 “嗯？那不是更好？刚好可以亲上加亲。” “亲上加亲？什么样的亲加上什么样的亲？” “你说呢？总之有一样能肯定，生出来的孩子不会是弱智。”许乃峰一乐，挑着眉看叶起南，满身绷带石膏打着，也没让他那纨绔公子哥的风流相削减半分，像个调戏大家闺秀的流氓一样。 然而叶起南不是大家闺秀，许乃峰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流氓。本来处于被动局势的叶起南被许乃峰拉着脱不开身，索性不再挣扎，直接坐在他床边，伸出漂亮白皙的手摸了摸他的脸，心里突然升起恶作剧的念头，手从他的脸颊上慢慢滑过，顺势挑起他的下巴，忍不住勾起嘴角道：“乃峰，我以后会对你好。” 许乃峰流氓正耍得来劲呢，突然被反调戏一把，整个人好像都坏掉了。这台词儿被人抢了，他还能说点啥呢？所以只能很没有新意地严肃了脸，中规中矩道：“嗯，我以后也会对你好。” 叶起南眨眨眼，许乃峰包得跟个伤员似的躺在这里，他却是怎么瞧怎么顺眼，目光慢慢就移到他的嘴唇上，然后俯下`身，凑了过去。 许乃峰紧张得心都提起来了，眼睁睁看着他儿子主动投怀送吻，差点就没出息地闭上眼睛！卧槽又不是妹子，闭哪门子的眼睛啊！！于是他就瞪着大眼睛，用一种近乎狰狞的表情直勾勾盯着叶起南向自己靠过来。 叶起南在两人的唇几乎就要相碰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再也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趁许乃峰**的时候顺利从魔爪下挣脱，坐到对面的陪护床上时还在那笑。 许乃峰立马不乐意了，有些气急败坏道：“喂，你笑什么啊！我长得好玩么？” 叶起南发现只要和许乃峰在一起，就总会有开心事，即使是像他这样有点内向的，也会有开怀大笑的时候。此时一见许乃峰炸毛，便急忙安抚：“没，只是，只是觉得这感觉挺奇怪的。” “有什么奇怪的？” “你不觉得有点别扭么？” “不觉得。” 两个人以前是好朋友，对彼此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如今又经历了两世的羁绊，分享共同的秘密，突然就从知己兄弟成了情侣爱人的关系，叶起南实在有点消化不了。 “我，我还是有点不适应，要不先算了。” “什么叫算了！又不是没亲过。”许乃峰急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喂，叶起南，过来把事儿做全了成吗？半途而废以后不怕有阴影？将来不`举了怎么办？” 叶起南摇摇头，笑呵呵的也不说话，直把许乃峰看得浑身躁动，恨不得立刻扑过去将这死孩子逮住往死里揉搓。然而他现在是个残疾人，躺在床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只能任人摆布。不禁暗暗咬牙，等他好全了的，看他不得让这死孩子好看！ “好了，你还是安心休息一下吧，医生都说了，不让你乱动。” “你亲我一下，我就不乱动了。真的。”许乃峰还在耿耿于怀。 叶起南不再理他，又查看了下吊瓶里的药，给屋子里拖了遍地，将窗帘拉开，让外面的阳光洒进来，然后就窝到病床对面的沙发上，拿出手机发短信。 “乃峰，公寓的管理员那里有每家的备用钥匙吧？” “是啊，干嘛。”许乃峰看向叶起南的目光很幽怨，不过还是照实回答。 “我来得挺急的，也没顾得上黑子，我想让邵天衡帮忙，去公寓把黑子接回家养几天。” “邵天衡？就是那朵奇葩？” “他人很好，你跟他多接触一下就知道了。” 许乃峰不屑，他心底里是希望叶起南多交些朋友的，可是到了这关头，一听见他称赞别人，他这心里就有点酸溜溜的。 “哦，那你就让他养一天就好，我今天就找人回去把黑子接回来。” “接回来？接到这里吗？” “是啊，要不还能接到哪儿？” 叶起南很惊奇：“你不是不喜欢黑子么？” “谁说的！你哪只眼睛看我不喜欢它了？” 叶起南没工夫吐槽他，只是说：“算了，为了一只猫，专门找人去接一趟，不值得。” “这事儿你就甭管了，正好我这边有人要回趟京城，顺道带回来。”许乃峰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嘀咕：开玩笑！他自己的儿子看着再不顺眼也是自己的，怎么能交给别人呢？再说了，就因为上次自己出了趟差，回家多了一只黑猫崽子不说，黑猫崽子还被人捷足先登起了名字。这要是再交给邵天衡养上个把月，回头指不定这死猫崽子连亲爹妈都忘一干净了。这种吃亏的事儿他许乃峰可不做。 两人又聊了几句，许乃峰本来想问问叶起南来c省之前有没有出什么状况，那边学校的课怎么办，可谁知道叶起南可能是因为昨天一晚上没睡好，竟聊着聊着就窝在沙发里睡着了。埋着半张脸，露出半张脸，蜷曲的身体看上去很柔软，黑亮的头发散碎地遮住额头，神态安详，似乎整个人都很放松，眉宇舒展，嘴角甚至还勾着一丝淡淡的弧度。 许乃峰安静下来，默默看着躺在他对面的人。直到盐水瓶里的药都点完了，叶起南也没有醒过来。许乃峰按了呼叫铃，找来**。**进来给他拔了针，许乃峰小声道：“麻烦你，帮我给他盖上件衣服呗，谢谢了。” 年轻的**回头看看沙发，这才发现上面睡了个人，了然地笑了笑，接过许乃峰递过来的衣服轻轻盖在叶起南身上，说：“是你的弟弟吗？还是侄子？俩人感情还真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终于赶上1点以前发上来了！！许爹泥听见了么！！**小姐居然问是不是你弟弟！！！泥可以瞑目了~~ ------------ 72、Chapter72 、chapr 叶起南睡着的时候，金秘书来了,跟许乃峰汇报了一下京城里的事,当然也说到了昨天的绑架。 “我带人去接他的时候，已经有一拨人先动手了,要不是袁少拦着,恐怕起南这次真的会有麻烦。不过后来我听袁少那边的人说,本来他们已经被那些人包围了，可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另一伙人,不仅将人拦了下来，还把那些来劫持人的全都卸了胳膊锁进了车里。不过在我们到之前，他们已经从另一边的出口撤了,看上去很有组织性。事后我查了附近的监控，那些车都是一水儿的新牌照,刚起了一个月而已，属于同一家网络公司名下。网络公司的注册人是个外籍，具体的底细还没有摸清，最近京城里事多，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许乃峰一听说叶起南差点被绑架，脸色当即不好看起来，沉声问：“来绑架的人是谁派来的，查出来了么？我觉得方成那小子在四九城里还没那么大力量。” “现在不能确定，人还在讯问中。” 许乃峰冷笑一声，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隐约透着股邪性：“不急，人都已经关进去了，还怕问不出东西么？嘴再硬，也就是一两天的事儿。” 金秘书点点头表示同意，看守所里的那些手段，外行人不知道，他们这些圈里的人可都是再清楚不过，那可不是一般人扛得住的，除非是性命攸关的口供，否则很少有人会咬紧了嘴不吐口。 “不过许总，我怀疑这件事和沈家那位或多或少有些关系。如果真的是他，我们调查起来或许还会遇到些阻力，恐怕要早做些准备。” “哦？你说沈云鹏？” “嗯。” “怎么说？” “你当初让我来c省调查案子时，带过来的人手我留下来一部分，前些日子有人看到方成和沈云鹏联系得紧密。所以我怀疑这次的绑架沈云鹏也从中插了一手，不然还有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在皇城根底下绑人？” 许乃峰半垂着眼睛不说话，似乎在琢磨事情，过了半晌才慢慢道：“这个不好说，再仔细查查吧，我倒是觉得以沈云鹏的为人，不大会往里面掺乎这种事。” “为什么这么肯定？许总别忘了，沈云鹏可是王喜来的干儿子，王晓芸也算是他半个亲妹妹，当初沈云鹏可是特地拜托你帮忙给王喜来的案子说情。结果你不但没帮他，反倒在里面添了把柴，沈云鹏因为这个可是挺怨恨你的。” 见金秘书表情严肃地提醒，许乃峰倒是摇摇头乐了：“你还是不了解姓沈的，那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你以为他当初和王家走那么近为的什么？还不就是为了个‘利’字。四九城可是他的老巢，在自己家门口动手，沾上脏东西可不好擦，为了个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的家族，给自己招惹一身麻烦，可不太像他会做的事儿。” “那要是方成也许给他什么天大的好处呢？” 许乃峰不屑：“姓方的能许出什么好处？王家剩下的那个公司只是个空壳罢了，全给沈云鹏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许总，我觉得你还是小心为好，尤其是你人现在还在c省，这边的形势本来就很紧张，京城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就算自己不怕，也要想想和你休戚与共的人。”其实金秘书这句话原本是指向许乃峰背后的许家，提醒他不论做什么都要替背后的家族考虑，但是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金秘书竟是不经意地扫了眼睡在沙发上的人。 许乃峰当然注意到金秘书的目光，挑了挑眉，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道：“嗯，我会多加注意的。” 因为叶起南在睡觉，许乃峰和金秘书说话的时候故意将音量控制得很小。许乃峰这边跟金秘书谈着事情，那边眼睛还时不时看两眼叶起南，目光在听见闹心事的阴沉与看见喜欢人的宠溺两种截然不同的频道之间来回跳跃，看得金秘书心里恶寒，强忍着面部神经抽痛，交代完了事情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一点也不想当这个冤大头的高瓦数灯泡。 金秘书走后，病房里恢复安静，温暖的阳光透过没拉窗帘的玻璃直直照射在病房里，许乃峰生怕那阳光太刺眼，将叶起南给晃醒了，但他又不忍心触碰这美好的氛围，总觉得这样和这个人一起沐浴在阳光中是件挺幸福的事，巴不得时间能就此凝固，医院也美得像天堂。 然而，有些时候总是事与愿违，正当许乃峰沉醉其中，幸福满满，宁静温馨的画卷却突然被某个不知情趣的野蛮人打破了。 “哎呀，这大上午阳光明媚的好时候，屋里怎么连个动静都没有啊？弄得跟个乱坟岗似的。”袁雅的人还没出现，声音已经随着推开的病房门飘进来，带着女军官特有的飒爽豪迈。 叶起南自然被这穿破云层的一声惊醒，吓得一个激灵，迷迷糊糊地从沙发上爬起来，两眼还带着刚睡醒的茫然。 许乃峰心疼儿子被吵醒，不爽地翻了个白眼：“怎么说话呢这是，合着我们现在都是诈尸？再说了，你见过这么有温情的乱坟岗么？一个姑娘，嗓门也不知道放小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卖菜呢。” “卖菜怎么了，不许你歧视劳动人民。这要是放在三十多年前，你这论调可是要接受再教育的，保不齐小命都搭进去。” “我谢谢你了，历史的车轮倒退一次就够了。我大好社会主义新中国不会为你这种狭隘青年的意志左右前进轨迹的，党和人民在我这边。” “啧，真没看出来，这才进体制里几天啊，就满嘴虚假官腔，以前你不是最烦这些么。” “**，论起官衔来我在您面前就是个小兵崽子，官腔可不敢当。” “乖，小兵崽子，下次见了**要记得问好，**说什么都不能顶嘴，知道么？” 袁雅还是跟他的特种兵准老公一起来的，他们的军区离市不远，两人又都是有军阶的，出入自然要比寻常小兵方便很多。一听许乃峰出了事，作为发小的袁雅第一时间赶到这里，还顺道带了不少人手过来。说实话，要不是在许乃峰刚出事时袁雅及时安排人将医院团团围起来护住了他的安全，这期间会不会再出点什么叉子谁都说不准。 许乃峰心里清楚得很，知道自己欠了疯婆子一次人情，可是嘴上却不肯说半句好话，还一找着机会就挤兑人家。 “我说阮辰升，你就这么惯着她吧，以后有你受的。被女人欺负成这样，说出去丢了你琅琊队队长的面子！” 特种兵是个不多话的，在袁雅和许乃峰斗嘴的时候，也只是在旁边淡淡笑着，这时被点了名，却毫不尴尬，呵呵笑道：“被自己媳妇欺负哪会丢面子，真正丢面的都是找不到媳妇的。” 此话一出，一直旁听的叶起南突然忍不住笑出声，而原本已经露出败势的袁雅立刻像只满血复活的花公鸡，昂扬着漂亮的鸡冠子对许乃峰冷嘲热讽：“听见没，找不到媳妇的才丢面子！” 许乃峰无故躺枪，心中本来就悲愤，见叶起南还在旁边笑得开心，火力立刻转移，瞪眼道：“我说儿子，咱长点心成不，看你爹被人欺负就这么高兴？” 叶起南好不容易忍住笑意，耸耸肩，心里却无奈叹气：哎，谁让你嘴贱了，还是在一个高手面前嘴贱，被人教训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许乃峰不知道叶起南心里怎么想的，看袁雅那个得意的样子立刻奉上第二枚重磅炸弹，用意颇为恶毒地说：“找个媳妇跟自己兄弟一样，还不如不找。” 这话算是戳到袁雅痛脚，神色一变，刚要发作，紧接着眼睛一转跑向阮辰升，撅起嘴，装着哭撒着娇，声音一下从豪放变婉约：“老公~~那个木乃伊说我没有女人味！讨厌，人家哪有~~~~” 特种兵大人没有被这惊悚的性格反串吓到，反而是宠溺地摸摸未婚媳妇的狗头，安抚道：“没事，我一个人知道就好。” “我去，拜托你不要这样吊着嗓子说话好么！我可是病患！受不了惊吓！”许乃峰彻底被恶心吐了，战斗力耗尽轰然绝倒，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叶起南总算笑够了，摸摸鼻子站起来走到病床边，也拍了拍许乃峰的肩膀，以示安慰。 “儿子，他们合起火来欺负爹！”许乃峰委屈地伸出一只打了石膏的爪子。 叶起南笑着抓住，轻轻捏了捏。 许乃峰觉得瞬间被治愈了，世界又变得那么美好。 “好了，不跟你贫了，说正经事。”闹也闹够了，袁雅见许乃峰精神状态不错，估计伤情也不是太严重，便神情严肃下来，准备跟发小谈点正事。“起南，你先出去玩一会吧。” 叶起南微微皱眉，正准备离开，手却被许乃峰抓着不放。 许乃峰神色不变，一边把玩着叶起南的手一边说：“袁雅，不用他出去，有什么直说好了。” “这……合适么？”袁雅有点犹豫，她觉得叶起南还很小，又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长大的，不应该过早涉足那些阴暗事。 “没事，他不是小孩了。”许乃峰倒是很坚定，说着还看了叶起南一眼，嘴角微微勾起，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些，似乎在向他承诺什么，又像一种郑重的托付。这里面代表的，是一种基于平等的信任和依赖。 叶起南自然读得懂许乃峰眼中的那层意思，觉得心中一暖，便从容地在他身边坐下来，心意相通般回握了他一下。 袁雅本来就不是什么矫情婆妈的人，既然许乃峰这样说了，便不再回避。 “你让我找的那个叫方成的小子，还真他娘的有两分本事，携带那么多罚没款，跨了好几个省的警力都没堵到他，竟然还能跑到广东弄了条船，差点就要出海逃到菲律宾，最后还是我特地跟那边的军方打了招呼，这才将人逮住。现在人已经被押进看守所了，至于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也不好再插手。不过有一点你自己可要想清楚，这种能弄出油罐车爆炸这么劲爆剧情的人，不是疯子也差不多，可不能再留了，斩草要除根，不然以后你都别想睡安稳觉。” 袁雅的话说得很直白，就是叫许乃峰不要手软，这种人不处理干净以后可能会有大麻烦。部队里磨练出来的性格，虽然是个女人，但袁雅在关键时刻却从来干净利落，杀伐决断不逊男儿。她隐约听说这个方成是许乃峰大学的同学，两人也不知道有了什么间隙，竟然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许乃峰嘴上狠，实际却是个念旧心软的人，袁雅十分担心他会为此手下留情，最后反倒害了自己。 “嗯，你放心，我自有主张。” 见话已经说到，袁雅不再废话，又开心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这次骨头断了不少，正经需要好好疗养。刚好c省附近有家军区内部的温泉疗养山庄，等过几天我叫人送你们搬过去住啊？据说温泉里面的矿物对骨头很好呢，你进去煮一煮，说不定一出锅又是一条好汉了！” “那敢情好啊，我正愁过年没地方呆呢。”许乃峰欣然应允。 “过年？你今年不打算回去了？” “你看我现在这样，能回去么？还不得把我家老头气死！而且我妈那身体见了也吃不消啊！” “你知道许叔和许姨会担心还这么能折腾，这回你在咱四九城的公子圈里算是又出名了一把！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给自己弄了个外调，够可以的！” “嗨，什么公子圈子，快别抬举我了。我家老头连个部级都没混上呢，谁跟我说我是**子弟我跟谁急！” 袁雅翻翻白眼懒得继续喝许乃峰抬杠，她和阮辰升又呆了一会，就告辞了，毕竟军区那边不能长时间请假。临走前袁雅还和许乃峰说好了，一周以后过来接他和叶起南去温泉山庄养伤，让他这段时间好好躺着别乱跑，万一伤了那块骨头耽误了愈合，恐怕就经不起长途汽车的颠簸了。 把人送走后，许乃峰毕竟是病号，此刻兴许是累了，简单吃了两口东西当做午饭，很快就睡了过去。叶起南在他旁边守着，脑子里却不断回忆着刚刚袁雅和他们的对话，想到提起方成那句，几个省的警力都没把他堵住，愣是让人逃到了沿海，还弄了条船准备逃逸，不禁直皱眉，心里却渐渐浮起一个疑问。 方成就算再能耐，也不过是个过了气的黑帮老大的女婿，他会有那么大的能量逃脱周围几个省警力的联动追捕么？还是说警局里的那些人都是白拿纳税人粮食的饭桶？一个前些日子审判结果还上报纸上媒体的风云人物，居然能那么顺利地携款跑到沿海，难道不奇怪么？ 叶起南有一种重生以后别人没有的直觉，那是经历过死亡的人所具备的一种对于危机的警惕。说不清为什么，他总觉得最近发生的事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甚至包括绑架他的那伙人里，那个他觉得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的男人，也让他心生疑虑。叶起南觉得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幕后操纵，而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是棋盘上移动的棋子而已。至于他们自己究竟是不是也是棋子之一，最终的命运将走向何方，却不得而知。 然而不论发生什么，现在的他是和许乃峰在一起的，不论是福是祸，他们都可以一同承担。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想到这里，叶起南微蹙的眉渐渐舒展开，然后突然自娱自乐地想到了一个短语――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于是叶起南很快就脑补出两只q版的小虫拴在一起怎么分也分不开，一个拖着另一个走，另一个懒懒的趴在地上动也不想动的样子。 心头的乌云渐渐拨散开来，叶起南忍不住乐起来，难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凑到许乃峰的嘴唇边，轻轻亲了一下。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 可惜，已经睡成死猪的某人完全没有感觉到，只能在无限的怨念中继续做着各种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万恶的小黑屋，爬出来以后都过了十二点了……，我的小红花！！！对不起昨天木有来得及更新，最近真是码字不给力啊，求狠狠抽打！ ------------ 73Chapter73 所谓狗一样的愈合能力,说的就是许乃峰这样的人。 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星期,身上几处轻微骨折的地方已经好得差不多，但腿上和胳膊上的伤比较严重,夹板还要带上几个月。这会儿身上刚拆了几处石膏，看着不那么像从战场上抬下来的重伤兵，他就说什么也呆不住了，哭着喊着非要带儿子去温泉山庄疗养。 “起南，我真没事了,那些老头儿就是夸张,非要弄这么些石膏在这里碍眼。我骨头长得好着呢，不信你摸！” 因为不放心许乃峰,叶起南决定暂时留在c省,特地跟学校请过假不参加期末考试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当初来学校的介绍人背景够硬,还是老师对他格外的偏爱，请假的事情办得异常顺利。此时，叶起南正坐在病房的沙发里，抱着台笔记本电脑奋力敲键盘，听到许乃峰的悲号，连眼睛都没挪动一下，仍专心盯着屏幕。 许乃峰觉得自己受了冷落，心里这叫一个委屈，恨不能用目光将叶起南怀里的那台笔记本盯出窟窿来，期期艾艾地问：“儿子，还写啊？” “嗯。” “你都写一上午了。” “嗯。” “你每天这么对着电脑写东西也不是个事儿啊，回头钱没赚多少，再给自己弄一身毛病。听爹的话，袁雅说的那处温泉山庄我以前去过，那可是个好地方，一般人想去都没机会呢，我跟袁雅说，让她明天就来接咱，你也好顺道放松放松，找找灵感什么的，你说成不？” 数次被打断思路，叶起南敲键盘的手终于停下来，抬起头有些无奈地看了眼在那边哼哼唧唧的病患：“乃峰，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刚拆了石膏，还是在医院再好好观察一阵，等你养得好一点我们再去。” 对于叶起南这套半哄半劝的说辞，许乃峰却是一点不领情，继续摇尾巴装可怜：“起南，我在这里快要闷死了，你不知道保持心情愉悦对于病患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么？” “嗯？你心情不愉悦？” “也不是，可你总盯着电脑也不搭理我，我除了看天花板什么都干不了。”许乃峰说得委屈，恨不得挤出两滴鳄鱼眼泪来烘托氛围，“你过来陪我说说话呗，跟我一起躺一会儿。” 说着，某伤患用打着石膏和夹板的爪子拍了拍自己的床。 叶起南在网上连载的一直是保持日更的，即使前几天没时间码字也都是用之前的存稿顶住，从没断过更新，这也是他作为新人却在网上人气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眼看着存稿所剩无几，叶起南这两个星期陪许乃峰住院期间只要一有空就抱着笔记本闷头码字，自然就将他那受了重伤的“爹”晾到一边。 许乃峰这一番委屈诉说得泪眼婆娑，尤其是那白花花的石膏爪在那里一挥一挥，看得叶起南心肝直颤。掰着指头算了算现在的存稿，他估摸着还能应付一个礼拜的更新量，便叹了口气，直接关了文档，将笔记本扣上。许乃峰见状眼睛顿时一亮，整个人脸上都焕发出神采，费了好大力气移动身体，在床上给叶起南腾出一块地方，然后期待地看着他。 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在医院里，随时都会有探病的人或者医生护士来查房，就算许乃峰的眼睛里真的能沁出水润的泪光，叶起南也不会由着他胡来，真的跟他挤到一张床上去，而只是拖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许乃峰晶晶亮的眼睛瞬时黯淡了一秒钟，不过很快就重振精神，伸着石膏爪子来握叶起南的手。因为叶起南坐得有点远，他够了半天够不着，便锲而不舍地不断尝试，看得叶起南直皱眉，只好往前凑了凑让他抓着，嘴里却道：“小心你的手，还想再弄骨折一次？” 许乃峰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拉着叶起南的手嘿嘿笑：“要是你能在这里陪着，胳膊再断一次能怎么着？值了！” “许乃峰，你以前都是这么哄人家女孩的吧？怪不得会被甩。”叶起南不但不领情，还很尖刻地指出来。 “嗯？为什么会被甩啊，多有情趣啊！” “你这不是情趣，你这叫贫。从头到脚透着一股不靠谱，是个好人家姑娘都不会愿意要你。” “好人家的姑娘有什么稀奇的，你愿意要我不就行了。”许乃峰坏笑。 叶起南的脸黑下来，贫他是贫不过许乃峰的，继续下去肯定没好处，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什么，放缓了口气微笑道：“乃峰，你这一上午都没怎么喝水，渴了吧？” 叶起南话音未落，许乃峰身上的嚣张气焰就立刻灭了，前一秒钟还是个调戏良家女的街头恶霸，下一秒就成了被调戏的羞答小媳妇，支支吾吾道：“唔……我不渴，先不用喝。” “来吧，医生说了，你用了那么多药，一定要多喝水多排毒素才行。”叶起南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良善的眼睛里笑意愈浓。一边说一边起身给许乃峰倒了一大杯水，扶他起来，将水杯递到他嘴边。 许乃峰可怜巴巴地看了看叶起南，见对方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便半推半就地喝了点，那视死如归的模样像在被人灌毒药。 这一幕看在外人眼里肯定要奇怪了，不就是喝点水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其实木乃伊病患怕的并不是喝水，而是喝水之后产生的后续问题。因为他前些日子浑身打石膏不方便行动，每次想要解决生理问题都要在床上借助器械。虽然叶起南一点也不嫌他脏，对他照顾的细致入微，许乃峰却尴尬得恨不得去死。觉得自己像个瘫痪，大丈夫的雄风全都萎到爪哇国去了。所以昨天他拆了几处石膏后，一听医生说可以在家人搀扶下慢慢下地行走，便迫不及待要像个正常男人那样，行使洗手间的使用权。 结果这洗手间是顺顺当当用上了，更尴尬的事儿却出来了。 一只胳膊上的夹板还没拆，吊在脖子上不能动，另一只胳膊的骨头虽然没断，却也受了不少皮肉伤，稍微动的幅度大点就会疼，尽管许乃峰咬着牙想自立自强，奈何叶起南在旁边看不过眼，索性给他一把脱了裤子将鸟掏出来。 许乃峰发誓，被叶起南扶着鸟尿尿的那一刻，绝对是他这辈子最难以回首和启齿的一刻！就连他这脸皮比长城城墙还厚的，也是烧得又热又红，跟喝高了似的。 是个男人那地方就敏感，自己摸和被人摸绝对是两个概念，更何况是被自己的心上人摸？可许乃峰却一点都兴奋不起来，只喘着粗气，紧张得差点尿不出。可偏偏叶起南当时一门心思全在许乃峰的身体恢复上，见状还以为许乃峰这是伤了哪里落下什么毛病呢，等医生来查房时，居然表情严肃地一五一十把这情况汇报了，听得许乃峰恨不得时间倒退，直接回那油罐车爆炸的火云里再滚一圈，化成渣拉倒。 于是，许乃峰下定决心，要少喝水或者不喝水，努力让自己成为一只貔貅，只进不出。 而得知事情真相的叶起南却是忍笑忍得肚子疼，只要许乃峰再什么幺蛾子，便拿这事儿逗他玩。当然，多喝水也是医生交代的，叶起南为了许乃峰的身体健康，也要一丝不苟地贯彻执行。 等许乃峰终于喝完了水，半眯着眼睛，盯住给他擦嘴的叶起南，突然张嘴，又快又准地将对方的手指叼在嘴里，不轻不重地咬了两口，哼唧道：“儿子，才大半年不见，我怎么觉得你变了好多呢？” “嗯？哪里变了？”叶起南弯起黑黑的眼睛，看着许乃峰笑。 “变坏了，也没以前乖了。”许乃峰说。 “有吗？”叶起南摸摸鼻子，“我怎么不觉得啊。” “你看你看，你居然还会露出这么不怀好意的笑了！不成！快把我那个娇羞可爱又温顺又听话的儿子还回来！”说着许乃峰手上一用力，趁叶起南不备，将人一把拉倒在床上，胳膊一夹就将半个身子压在上面，用下巴去弄叶起南的颈窝。 叶起南被他弄得很痒，一边笑一边推他：“喂，别闹了，你小心碰到伤处。” “不行，我得看看你是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变的，怎么就和我儿子不一样了呢？”许乃峰好不容易得着点福利，哪肯轻易罢手，借着这个机会在叶起南脸上亲来亲去，像只几百年看家没见到主人的大型犬。 叶起南忍不下去了，很快就是护士来给吊盐水的时间，这让人看见成什么了，直接一发力，反客为主地将许乃峰按倒，小心不伤着他的同时，困住他的手把他压在身下。 许乃峰还没反应过来呢，怎么这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反压了？！不过倒是老实下来，眨着眼睛看叶起南。 “行了，老实躺几天，不是想去泡温泉么？再这么折腾下去医院不放人，到时候可别再埋怨。” 叶起南说这话时，正压在许乃峰身上俯视着他，说话的声音也恢复了以往的柔和，再加上他如今已经变完声，嗓音低沉了些，让这话不经意间带上了几分宠溺的感觉。 许乃峰觉得怪怪的，动了动，叶起南以为压到他哪里了，立刻起身，然后给他盖好了被子，按呼叫铃叫护士进来。 在他俯身给自己盖被子的时候，许乃峰突然福至心灵般想起什么，问了句：“起南，你是不是长高了很多啊？家里镜子上画的身高标记还在么？我记得当初我走的时候，你还到我下巴那儿呢。” 重逢以后许乃峰就一直在病床上躺着了，倒是对叶起南的身高没有太多的概念，哪怕昨天上厕所的时候，也光顾着窘迫，没来得及注意。 “当然还在啊，我每个月都画呢。”叶起南想起当时许乃峰搂着自己在穿衣镜前画身高的情境，忍不住乐，有些得意地说：“你要想看清楚一点，就赶紧好起来，解决完这边的事我们一起回家，说不定现在比来之前又长了不少呢。” 作者有话要说：肿么办……最近这么不勤奋，我的小红花都要木有了……哭 话说，最近掉进了颜凉雨大大的里不能自拔，木有日更真的让人绝望啊有木有！！深深地感受到蹲坑的苦，于是我良心发现地数了数，发现一共欠大家11朵小红花，也就是11天更新，明天开始发愤图强，月底前争取补回来！！嗷嗷！ ------------ 74Chapter74 ------------ 76 Chapter75 本文转……载于^文*学#楼｛点enxUelOu点cOM｝二月初,整整一年在帝都忙碌奔波的异乡客们此时都开始为回家过年做准备，或是托门子挖窗户地搞火车票，或是直接去每到此时就铁面无私的航空客服购买一点折扣都没有的机票，或是直接提早订好那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颠簸的长途汽车……总之,年关将近,那些在平时于繁忙都市中被快节奏生活掩藏的很好的归乡之心,已经开始在越来越躁动的京都空气中,小 说 网：/本文转……载于^文*学#楼｛点enxUelOu点cOM｝ 回乡,春运,团圆……这些带有浓厚中国情的词语，已经成为社会主流关注的焦点。然而，这样浓浓的归乡情节，似乎一点也没有感染到B区L栋11011室里住着的五只IT。 五个人中，李立邦照例不准备回家，而郭明远已经订好了除夕前夜从帝都飞往美帝国主义的机票。张嘉倒是有回去过年的打算，但他自打升职以后钱包鼓了很多，远非囊中羞涩的学生时代可比，所以根本不会为回家的事发愁，什么时候想回去订一张飞机票就好，即使经济舱买不到，头等舱的机票却永远在那里，不过就是两三倍的价格，对于新晋有钱人千度公司市场研发部的“张副组长”来说，这些只是毛毛雨。 蔡杨家里打电话过来问了好几次他什么时候回去，他觉得如果他敢说过年不回家，绝对会被彪悍的老妈抡菜刀追杀。更何况，他还有着另外的盘算。顾文宇是傣族人，他们不过春节，无所谓回家不回家，但蔡杨又不忍心将他一个人扔下自己跑去和家人团聚，所以就准备带着他一起回去。但是，以他和顾文宇现在的关系，他又有点心虚，不敢想象要是家里人知道实情以后会是什么反应。思来想去纠结很久，就这样一直拖着。等到这个时候，火车票是指定没希望了，既然总归要坐飞机，也就没必要着急了。 因此，距离除夕还有仅仅五天的时间，几只IT却都表现得非常淡定。 工作室的软件项目开发基本告一段落，蔡杨这几天一直比较清闲，都能准时下班，而顾文宇却没那么走运，虽然知道春节之前不会有太多希望，但他还是带着工作室的几个人四处和人谈合作，希望能尽早将软件投入市场，所以每次回来都很晚。 之前不那么忙的时候，蔡杨晚上还会偶尔从自己房间溜出来去找他，两个人聊聊天，弄点宵夜喝点啤酒，做点爱做的事，然后再一起赶在其他人醒过来之前去上班。不过考虑到其他几个IT还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们都很收敛，一个多月也才有过两三次，大多数时间都是很严肃认真地讨论计算机程序。本文转……载于^文*学#楼｛点enxUelOu点cOM｝ 与顾文宇同样不走运的还有张嘉和李立邦，依然每天加班到很晚才游魂一样飘回来，所以这些天晚上，公寓里常常就只有郭明远和蔡杨两个人。 郭师兄开始打包行李箱，整个屋子都被他翻得鸡飞狗跳，各种杂物书本纸张数据线满天飞，有些尘封多年的古董也都被他从各个角落挖出来。蔡杨下班回来以后闲着也是闲着，就帮着师兄一起整理。 “对了，师兄，你都不需要考GRE和托福什么的？都没见你去报名考试。”蔡杨这天晚上钻进郭明远的房间，盘腿坐在地上，一边帮他收拾一堆积满灰尘的理论书籍一边问。 “考了啊，都是去年考的。”郭明远回答，此时他正坐在床上整理一堆老照片。已经奔三的郭师兄拿着自己当年青葱少年时的照片，满脸忧伤神往，再次感时伤事起来：“哎，还是年轻好啊，看那个时候多有朝气啊，笑起来也那么风流倜傥！” “你现在也不差嘛！大帅哥一枚！有钱有才又有貌！哪个妹子看见你不想将你扑倒？”蔡杨早就习惯了郭师兄时不时的悲叹，不在意地揶揄。 “不成了不成了，老了，老了啊……”郭明远谦虚地摇头，把那些年代久远的照片一张张整理好，小心翼翼放进一个精美的盒子里，然后粗暴地塞进已经满到快爆出来的行李箱。 “师兄你带那么多照片干嘛，扫进电脑里存起来就好了，省得占地方。” “哎，这你就不懂了，所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能拿在手里的照片，和电脑上的数据给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蔡杨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郭明远，愣了半天才说：“师兄，你刚刚说的两句诗……不是一首里的吧……” “哦？是吗？不是一首啊！呵呵呵，都一样都一样，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啦呵呵呵……”郭师兄摸着下巴眯起眼睛大笑。“不过我说起来挺顺溜的啊……” 蔡杨：“……” 又帮着郭明远把最后一摞书分好类，蔡杨正要起身活动活动腿脚，却突然不知道从哪本书里飘出一张照片，蔡杨把它捡起来看了看，发现那上面并没有郭明远，只是三个十**岁模样的男生，彼此勾肩搭背，冲着镜头笑得神采飞扬。 “师兄，这是你的朋友？不知道夹在哪本书里的，给你。”蔡杨将照片递给郭明远。 郭明远接过照片看了看，冥思苦想半天，才“啊”了一声，说：“这是我十几年前参加全国高中生数学夏令营认识的同学，不过我跟他们不是特别熟，要是没记错的话，我当时是A组的，这几个人是B组的，但我怎么会有他们的照片？好奇怪……” “也许是拿错了？” “可能吧……”郭明远皱着眉想了半天，“没看见是从哪本书里掉出来的？” “没……不过估计应该就是这几本……”蔡杨把其中三本书拿给郭明远。 “嗯？这本书好像不是我的……”郭明远挑出其中一本，将书翻过来看，“《不朽》？还是米兰·昆德拉的？我怎么会有这么高深的书？” “应该是照片主人的吧……”蔡杨突然也来了兴趣，又把那张照片拿过来仔细看。 若说蔡杨除了电脑天赋还有什么其他特异功能，那就是眼神非常好使。这在他当初第一次在工作室里一展身手“肉眼调程序”的时候就已经显现出来了。所以他很快就发现这张照片里一个细节问题。 “咦？师兄，你看，这后面还有一个人，怎么看着那么像你？” 郭明远在蔡杨的指示下，看到了照片里三个人后面有一个很远的，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人影。他们当初的夏令营地点是在上海，照片背景正是最标志性的外滩和东方明珠塔。而那个白衬衫却是背对着镜头，闲闲地伏在围栏处，远眺黄浦江水。因为在这种景点处拍照，难免会拍进去一些路人，所以刚开始郭明远并没有注意到，但现经蔡杨提醒再仔细辨认，那个穿白衬衫的人可不就是自己！ 蔡杨看郭明远盯着照片看了半天，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便问：“怎么了？” “我觉得……这张照片好像有点眼熟……但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估计是当初你的同学特意送给你的吧，多有意思的巧合啊，刚好把你也拍进去了。收起来留个纪念吧！” 郭明远点点头，默默把照片收起来。 晚上躺到床上的时候顾文宇还没回来，蔡杨给他发短信问： 今天谈判如何？什么时候回来？ 顾文宇过了一会儿才给他回复： 在地铁上，快到家了。 蔡杨觉得顾文宇这样每天跑来跑去太辛苦，以后公司业务越来越多，总这么跑也不行，便发短信说： 老总，需要司机吗？本人身体健康无隐疾，品貌端庄，性情温和，要不？ 顾文宇很快回复： 要，现在就想要。 蔡杨心跳快了几拍，又发过去信息说： 想要人，就跟我回家过年吧！ 这一次，顾文宇过了稍微久一点的时间才回复： 好，跟你回家。 …… 蔡杨最后还是没等到顾文宇回来就睡着了，不过他睡着之前却打起了一个主意。既然郭师兄要出国，那么他那辆小别克车就用不到了，他准备这几天软磨硬泡多说点好话，争取把师兄那辆车搞到手，这样以后顾文宇出去谈生意就有专车了。顾文宇不能开，他自己可以开，到时候当上专属司机，顾文宇走到哪跟到哪，如此就不用担心那些女客户打他主意。 且不说蔡杨的小心思有没有得逞，三天的时间却是过的非常快，几乎一眨眼，几个IT就站在了首都国际机场的大厅，共同欢送憧憬了多年留学梦的郭明远脱离祖国母亲的怀抱，投奔美帝。用郭师兄自己的话来说，他终于赶在突破三十岁大关之前踏出国门，因此，尽管有不舍，但这场送别并没有如何伤感。 作者有话要说：T-T都木有人留言了……乃们果然抛弃我了咩？是咩？是咩！【忧桑 本文转……载于^文*学#楼｛点enxUelOu点cOM｝ ------------ 77 Chapter76 本文转……载于^文*学#楼｛点enxUelOu点cOM｝郭明远坐上飞机的时候,小 说 网：/本文转……载于^文*学#楼｛点enxUelOu点cOM｝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他认识的人中,其中有一个人的电脑桌面终年不换,始终保持着一片诡异的白蒙蒙鬼影,而且不论谁对此产生质疑，电脑的主人总会无辜地眨眨细长的眼睛,然后回以一个变态而鬼魅的笑容，看得人恨不得自戳双目。不过郭明远觉得，考虑到此人恶劣的行径和锱铢必较的小人心态,至今为止,可能也就他自己一个人敢对此人另类的桌面表示出质疑。 虽然郭明远一万个不想承认,但此时手中拿着这张突然出现的照片，他却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事实： 某人的白色鬼影桌面，正是他手上这张照片被无限放大后专门截出的自己穿着白衬衫背影的那一部分。因为照片像素的问题，这无限放大的背影非常不清晰，给人一种朦胧飘渺不似活人的感觉，白花花的占据整个屏幕。 一想到以前每次去那个人的办公室，都会看到他撑着下巴面对电脑屏幕一脸风骚下流的样子，郭明远就忍不住一阵恶寒。而且郭明远十分确定，自从他认识此人，他的桌面就从来没有变过，直到两个月前他从千度辞职的时候都没有改变。也就是说，他的照片被一个变态每天盯着看，而且一看就是五六年！ 卧槽……这简直太他么吓人了！谁知道那变态看他照片的时候肮脏龌龊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郭明远瞬间觉得后勃颈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而似乎是为了给他此时惊悚的心情再加一剂猛药，他的手机这时想起来了，还是上次那个给他发圣诞节祝福的号码，这次信息的内容是： 再见了，宝贝，我会想你的，在每次打手枪的时候。 郭明远：…… 迅速将短信删除手机关机，似乎生怕什么东西会顺着手机信号跟到飞机上来，郭明远此时唯一庆幸的是，他终于在发现这个秘密之前离开了这个地方，远离了变态，中间隔着美好得让人流泪的宽宽太平洋，从此一个这头，一个那头，井水不犯河水。 …… 蔡杨等人送走了郭明远从机场大厅往外走的时候，心底多少都有那么一点伤感，虽然现在网络发达，只要不往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钻，处在这地球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会阻碍人们彼此的联络，但和郭师兄朝夕相处了近一年，即使是情感线条比较粗壮的男人，也总会有点不适应。尤其是对蔡杨，李立邦和张嘉三人来说，当初刚来帝都时人生地不熟，是郭师兄给他们将最初的生活起居安排好，并且在千度里也没少对他们照顾，这份提携之情，是无论如何也要铭记在心的。 “哎，不知道师兄这一走，要多久才能回来呢！”李立邦感叹，“我怎么觉得看他那架势，恨不得要一辈子老死在学校里？不会直接留在那边了吧？” “这个说不准，国内的IT行业总体水平毕竟比国外差很多，而且这种差距越到往顶尖越明显。本文转……载于^文*学#楼｛点enxUelOu点cOM｝”张嘉说。 “不爱国啊……”李立邦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其实我觉得也不一定，”蔡杨接话道，“虽然技术咱比不上国外，但国内胜在发展空间大，而且有比较多的机会。不过等郭师兄到时候学成归来，恐怕就不是千度这座小庙能容得下了。” “这不一样嘛，到时候进个外企，还不是要给外国人打工？”李立邦不屑。 张嘉看了李立邦一眼，“别那么悲观嘛，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以后的事儿还说不准呢，我会告诉你我特别看好你家那山寨手机厂么？” 李立邦知道张嘉又在挤兑他，刚要骂人，谁知这时一直在边上不做声的顾文宇居然也开口了，而且还很严肃：“嗯，我也很看好。” 众人皆惊，要知道，顾文宇除了蔡杨以外，平时其实很少主动跟他们说话，总是闷声不响地在边上淡化存在感，所以才会在最开始的时候被蔡杨冠上“闷油瓶”的称号，李立邦为此还着实不满了一阵，觉得蔡杨这是在玷污他心中偶像。 “咦？顾文宇，你不是一直和蔡杨狼狈为奸么？啥时候又勾搭上了张嘉？” 顾文宇沉默，却没再说什么。 蔡杨在看了看张嘉和顾文宇，想了想，也点头道：“其实顾文宇说的挺有道理。仔细想想，咱中国自主品牌的手机如今光景真的可以说十分惨淡。前些年，联想，TCL什么的在手机市场上还能勉强说得上话。可现在你再看，满世界看过去都是苹果，HTC，NOKIA，几大巨头几乎垄断整个手机市场，中国手机几乎没有什么生存空间。而且稍微有点名气的那几家，都是做别的起家，手机只是后来的附属产业，而不像外国那些知名品牌，都是专业地以生产手机闻名。你不是一直瞧不上你家那个山寨手机厂吗？既然生产线都成熟，也有自己完整的研究机构，为什么不尝试着弄个自己的品牌来发展？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局面呢！” 李立邦一愣，不过很快就嘲讽道：“得了吧，说谁不会说啊？还自主品牌，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现在只是中国市场被瓜分？别的国家不也一样嘛！尤其是苹果，整个地球都快被它占领了！多少有根基的牌子都拧不过人家的大腿，就我爹那个破厂，还想来个一鸣惊人？快歇了吧您！” 李立邦说完，另外三个人也没什么话好反驳，都低着头走路。 所以说，理想与现实的距离啊，那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常常是你在那头，我在这头，缺的，正是一张小小的船票…… “所以说，上帝是公平的。”蔡杨最后总结，“要不怎么那么早就把老乔同志召回天堂了呢？他老人家那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人间那么多手机厂倒闭啊！” “什么上帝啊，人家乔同志是可是佛家子弟，别瞎说成不？”李立邦说。 “不过确实很可惜，真是英年早逝，谁知道如果他继续活着，会给电子信息产业带来怎样的冲击？”张嘉一直很崇拜乔布斯，听到这里不禁唏嘘，“哎，怎么那么早就走了呢？” “嗯，也许是因为上帝也想用苹果了。”一直不做声的顾文宇平静道。 张嘉，李立邦，蔡杨：“……” 至此，无知的张嘉和李立邦同学终于第一次领略了顾文宇大神的黑色幽默。 几个人一边闲聊一边慢慢走出机场，为了方便给郭明远送行，他们开了车来，此时正往停车场方向走。 在停得密密麻麻的汽车中好不容易找到了郭明远那辆不起眼的小别克，蔡杨目光不经意间向边上扫了扫，然后身体瞬间就僵住了！一动不动定在原地。其他几人察觉到他的异样，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都阴沉下来，尤其是顾文宇，那身上瞬间开启的冷气场几乎能把周边的人冻死。 只见在距离别克车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骚包的保时捷，因为正好是夜晚，宝石蓝色的车身在露天停车场超强灯光的映照中隐隐流动出华美的柔光，臭名昭著的千度副总裁夏辰东，穿着一身灰色休闲装，正背倚着车低头默默抽烟，从侧面看样子竟有些颓然。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夏辰东抬起头往蔡杨他们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眉毛微微一扬，笑着冲他们挥挥手：“嗨，这么巧！”随后目光又移向蔡杨，眯着细长的眼睛说：“呀，好久不见，记得上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 “副总裁，原来您今天也要送朋友么？”张嘉赶紧在夏辰东继续说什么欠揍的话之前打断他，一来他还想在千度混下去，不想跟夏辰东撕破脸，二来他已经感觉到蔡杨和顾文宇逐渐失控的情绪，生怕闹出什么事来不好看，竭力想把场面控制住。 “是啊。”夏辰东耸耸肩，又笑意满满地瞄了蔡杨一眼，摇着头啧啧了两声，“真是的，为什么都要离开呢？外面的世界就那么好闯？你们那个可爱的小公司最近好像发明了一个有趣的软件？听说还在找合作商？应该还没找到吧……” 夏辰东在那里悠哉悠哉地说着风凉话，李立邦的拳头握得啪啪响，却被张嘉紧紧按住，然而，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一阵风疾驰掠过，第一个冲上去狠命揍了夏辰东一拳的，竟然是蔡杨！ 一记重重的闷响，夏辰东被蔡杨一拳打在脸上，别过头去。 蔡杨眼睛红红的，扑上去还想打，却被顾文宇上前拉住。 夏辰东将脸慢慢转过来，漂亮的脸蛋上立刻肿了起来，不过他却并不气恼，反而轻声笑起来，一边轻轻摸着脸一边不紧不慢地说：“哎，年轻人，这么急躁可怎么好。怎么不仔细琢磨琢磨，自己有什么立场打我呢？当初可是你情我愿，没人逼你。” “放屁！当初的那件事，你敢说你没从背后动手脚？” “咦？这不是明摆着的？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呢！”夏辰东无辜地说，“只是不管你知道不知道，最后不还是迫于无奈，答应和我……嗯……共度良宵？从结果来看，没什么区别。” 蔡杨被变态副总裁气得差点背过气，恨不得再给他另一边脸上也来一拳，但顾文宇紧紧揽住他的腰，不让他过去。于是他气急败坏地扭头瞪顾文宇，但顾文宇只是神色淡漠地把他张牙舞爪的拳头挡回来，握在手里，然后很严肃地低声问了句：“打疼了么？” 蔡杨：“……” 夏辰东：“……” 某只被打肿脸的狐狸心里突然酸酸的。 顾文宇将蔡杨推到自己身后，走上前，默默瞥了眼夏辰东脚下堆积的那无数烟头，微微皱了下眉，等他再抬起眼和夏辰东对视时，目光里却带上了一丝了然。 顾文宇：“飞机已经起飞了。” 夏辰东：“？” 顾文宇：“已经走的人，不会再回来。” 夏辰东：“……” 顾文宇：“因为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夏辰东：“…………” 顾文宇：“也有可能，是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唯恐避之不及。” 夏辰东：“………………” 说完这些，顾文宇就拉着蔡杨上了郭明远的别克，张嘉和李立邦有些尴尬地对夏辰东简单点了下头，也跟了上去，最后只留下夏辰东一个人，指间夹着烟头呆呆站在原地。 停车场的小管理员躲在一旁观望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怯怯地说：“先先先生……我们这里……不能吸烟……要……要罚款……” 夏辰东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了管理员一眼，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塞给他，然后上了自己的车。 他一动不动地在车里坐了很久。 小管理员十分紧张，生怕这位看起来脑子不太正常的先生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握紧对讲机，随时随地准备呼叫保安。不过最后，他只是惊讶地看到夏辰东突然坐在方向盘后面诡异地微笑起来，看上去突然变得心情很好。 蓝色保时捷内，夏辰东对着倒车镜摸了摸自己被打肿的脸，感叹地自言自语道：“呵呵，被人打了一顿，果然心情好了很多呢……” 作者有话要说：夏狐狸你究竟有多变态……【扭头 小鸭完胜有木有！哦也！ 本文转……载于^文*学#楼｛点enxUelOu点cOM｝ ------------ 78 Chapter77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四个人才回到家没多久,李立邦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随之神色大变，只是低低地对着手机说了句“我知道了”：/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怎么了？”张嘉问。 李立邦摇摇头不说话，拿了钱包和外套就往外走。蔡杨这个时候已经从某变态出现所带来的阴影中缓过来,刚从厨房接了杯水出来,一看李立邦神色不对,便问：“不会是家里有什么事吧？” 李立邦含糊地嗯了一声：“老头子进医院了,我得回去看看。” “我送你去机场。”蔡杨说。 “不用,我打的去就成。”说完李立邦就走了。虽然他嘴上没说,但几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心里急得很。别看平时一口一个老头子叫着，可一旦家里人出了什么事，他比谁都不淡定。他一向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从当初蔡杨失踪的时候就看得出来。 张嘉要坐第二天的飞机回老家，所以早早地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只留下蔡杨和顾文宇在客厅坐着。 蔡杨突然觉得房子里空荡荡的，看着让人难受，他看了顾文宇一眼，说：“今天想跟你一起睡。” 顾文宇眉毛微微一挑，看向张嘉的房间，蔡杨知道他是在问让张嘉知道了没关系么。 “反正早晚都要知道的，这样遮遮掩掩的真不爽！烦！”蔡杨胡乱地揉了揉头发，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揪起顾文宇的衣领，低头重重地吻了下去。吻了几下，他离开顾文宇的唇，突然自嘲道：“真奇怪，我他妈天天见你，怎么还那么想你！” 顾文宇身体僵硬了一瞬，手臂将蔡杨的腰一圈，就将人揽过来压在了沙发上。两个人唇齿纠缠地亲吻了一会儿，唇分以后，默默凝视着彼此的眼睛。 “你刚刚在飞机场的时候，真是帅呆了！”蔡杨眯着眼笑起来。 “你也是，左勾拳很漂亮。”顾文宇也微微勾起嘴角。 张嘉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蔡杨被顾文宇压在沙发上这一幕，他默默地向两个人的方向扫了一眼，淡定地走向洗手间，过了几分钟，又淡定地走出来，无声地上楼，关上门，关门之前还不忘回头说一句：“你们继续。” 在此期间，蔡杨和顾文宇一直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没动，仿佛石化了一样。直到又过了几分钟，蔡杨才问顾文宇：“他为什么那么淡定？” 顾文宇答：“可能早就知道了。” 蔡杨点头，表示同意。他不知道今天自己的脸皮为什么如此厚，面对张嘉的突然撞破，他居然没什么反应，只是伸手环住顾文宇的脖子，舔了舔嘴唇说：“我还想继续，怎么办？” 顾文宇搂紧蔡杨的腰，让两个人更紧密地贴在一起，彼此身体的热度几乎可以透过层层衣物传递出来，“在这里？” 蔡杨这下终于将自己间歇性失踪的节操找了回来，被顾文宇的目光看得有点脸红，稍微侧了侧头，问道：“现在几点了？” 顾文宇回过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八点四十分。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蔡杨突然灵机一动，把顾文宇推开坐起来，披上大衣拿上钥匙，冲到玄关一边穿鞋一边说：“收拾行李！五分钟以后楼下集合！”说完便一阵风似地奔下楼去。 五分钟后。 蔡杨坐在郭明远的别克车驾驶座上，将车窗摇下，从窗口对着提着行李箱的顾文宇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顾文宇：“……” “还愣着干嘛？上车啊！”蔡杨扬了扬下巴示意道。 “去哪里？” “跟爷回家！” “……你开车？” “当然！”蔡杨拍了拍方向盘，身体一探将副驾驶车门打开，笑着说：“本本族马路杀手一枚，昨天下午才在小区里遛了两圈半，无经验无前科无肇事记录，怎么样，敢上小爷的车么？” 顾文宇面无表情地开后车门将行李箱扔进去，然后坐进副驾驶。 蔡杨转动车钥匙，打火，左脚油门右脚离合，点头赞赏：“嗯，有勇气！” 顾文宇淡淡一笑，“你的人我都敢上，何况是车？” 蔡杨：“……” 蔡杨再次被噎，泄愤般地狠狠踩了一脚油门，却忘了松离合器，就听别克车一阵痛苦的悲鸣，却定在原地不动。 “右脚。”顾文宇善意地提醒。 “知道！”蔡杨不爽，一下抬起右脚，车子剧烈地晃动了两下，然后猛地飞冲了出去。 蔡杨其实已经紧张得手心都是汗了，却偏要做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双大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路况，终于一路心惊肉跳地将车驶出了市区，好不容易进了高速。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背后突然一辆巨大的油罐车呼啸而过，吓得他方向盘没扶稳，车子的行驶路线弯了弯，直冲着那油罐车的后屁股就去了。 蔡杨想猛打方向盘躲避，这就看出他驾车经验不足来了，通常这种情况如果猛打方向只会造成更慌乱的偏移，说不定车头撞不上车尾也要碰上，尤其是在高速行驶中，更何况对方还是那么个庞然大物。 车轮打滑，发出刺耳的摩擦，眼看着车子就要往油罐车底下钻进去。然而值得庆幸的是，车子的方向盘没能随着蔡杨的操作而大幅度转动，却被顾文宇从旁稳住，车子险险地与油罐车错开。油罐车司机显然也看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危险过后，摇下车窗探出头冲蔡杨挥舞着拳头破口大骂：“妈的，找死啊！” 蔡杨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脖子，顾文宇帮他控制着方向盘，淡定地说：“别怕，继续开。” 两个人就这么行驶了一会儿，蔡杨才渐渐放松下来，车开得也顺了些，这才向旁边瞥了一眼，支支吾吾地说：“对不起，刚刚吓到你了吧……” “还好。”顾文宇答。 “你也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水平比较烂，本来还想着以后要给你当司机的……哎，还是算了吧。” “其实也挺好的。” “啊？” “不然怎么能体会到什么叫‘同生共死’呢？”顾文宇侧头看向蔡杨，嘴角微微扬起，控着方向盘的手向上移了移，将蔡杨的手轻轻握住。 蔡杨突然觉得心里热乎乎的，脸上也热乎乎的，闷声继续开车，不过开着开着他就琢磨过味儿来了，扭头看顾文宇：“不对！你这是在讽刺我车技烂么！” 顾文宇微笑，摸了摸蔡杨的头，说：“别闹，好好开车，专职司机。” 从帝都开车到蔡杨家所在的城市大概要十几个小时，速度快的也要**个小时，不过蔡杨倒是没打算一直开下去，想中途在旅馆休息一夜，第二天再继续启程，刚好可以赶上家里的年夜饭，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来得及帮着老妈打打下手。 凌晨两点左右，蔡杨在一个出口下了高速。这里刚好有一家连锁酒店，他们刚一驶入酒店车道，就有保安人员过来指引停车。 “身份证给我，我先去办理登记。”顾文宇说。 蔡杨一愣：“身……身份证？” 顾文宇：“……” 蔡杨：“……” “忘记带了？” 蔡杨点头。 “不知道这家酒店管理得严不严。”顾文宇皱眉，“我去问问吧，给你发信息。” 蔡杨把车停好，在酒店大门前插着大衣口袋不断徘徊，突然有点做贼心虚，好像自己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样，不禁万分懊悔，警醒自己以后一定要随身携带身份证，不然随时可能遭遇尴尬境地。 很快，收到顾文宇的短信，却只是一个房间号。 蔡杨又磨蹭了一会儿，才鼓足勇气，装作彷若无事的样子往酒店里走，在经过前台的时候他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总觉得有几道怀疑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当作可疑人士拦下，让他出示身份证件。 然而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人出来管闲事，他很快找到了顾文宇发给他的那个房间。 站在客房门前，蔡杨伸出爪子犹犹豫豫，半天没有敲下去，而是忍不住在脑中意`淫起来： 他是应该直接敲门呢，还是打电话告诉顾文宇他到门口了？进门以后两个人是先去洗澡呢，还是先在床上把该办的事情给办了？顾文宇现在在房间里做什么呢？是不是想要他想的不行？还是躲在门后等他一敲门就把他拉过去按在门上狂吻，然后按倒在床上这样那样？话又说回来，这可是他们第一次在完全私密的不会被外界干扰的地方独处呢…… 蔡杨一个人站在门口想得面红耳赤，直到被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打断思路。 房门一下从里面打开，顾文宇站在门口，还在拿着手机打电话。 蔡杨：“……” “怎么不敲门？”顾文宇将手机挂掉，蔡杨那欢脱的手机铃声戛然而止，走廊里因此而突然变得安静。 蔡杨吞了吞口水，干巴巴说：“刚到。” 顾文宇把蔡杨拉进屋里，关上门。 蔡杨靠门站着，看着顾文宇。 顾文宇回头：“怎么不进来？” 蔡杨脑子里还在不停转着“被按在门上狂吻”这样的念头，听顾文宇这样问，便“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拖着脚步跟着往里面走。 “你先洗澡，洗完了好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蔡杨又“哦”了一声，闷声不响开始脱衣服，把衣服胡乱扔在椅子上，只留了条平角紧身小内裤。近乎赤`裸的身体白嫩修长，虽然没有富有男性魅力的腹肌胸肌，但整个身体很匀称，不瘦不胖刚刚好，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 “小心着凉。”顾文宇拿了浴巾给蔡杨披上。 蔡杨抬起头邪恶地笑：“经受不住诱惑了吧？为我的美色所倾倒？” “还好。”顾文宇轻声笑，用浴巾包住蔡杨，“快去洗吧，明天回家保持好的精神状态。” 蔡杨终于决定放下矜持，两条胳膊被顾文宇裹在浴巾里动不了，便翘起脚把嘴凑过去在顾文宇耳朵上啄了下，小声说：“可我还想继续。” “继续什么？”顾文宇微微侧过头，嘴唇轻碰着蔡杨的嘴唇，轻声问。 “三个小时二十分钟之前，客厅，沙发上，所做的事。” 顾文宇沉默了一会儿，抱住蔡杨，低下头轻轻吻住他的唇，直到吻得两人都有点动情才分开，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当时我只想做这些，好了，现在去洗澡。” 蔡杨被顾文宇赶进浴室，哀怨地扭头道：“你根本不爱我。” 顾文宇笑：“我爱你胜过这世间一切。” “要一起洗么？” “我怕我经受不住你的美色。” 蔡杨浑身一颤，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脚跨进浴室洗澡去了。 等他洗好澡出来，就换顾文宇去洗，蔡杨围着浴巾大咧咧坐到床上，开始用毛巾擦头发。 擦着擦着，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于是认真环顾了一下房间，随之眼睛一亮： 之前进来的时候居然没发现，原来这里竟是个单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冒泡~~~乃们不要霸王俺啊嘤嘤嘤~~~T-T~~~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 79 Chapter78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顾文宇洗好澡从浴室里出来,看见蔡杨四仰八叉地躺在房间里那张唯一的单人床上，似乎已经深深地陷入“沉睡”小 说网：/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他身上什么也没穿，因刚刚淋浴而被热水蒸得有些发红的皮肤裸在外面，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酒店的暖气给的很好,屋子里热乎乎的温度很高,所以蔡杨并没有钻进被窝里,而是将被子团成一团抱在怀中,只用一条雪白的浴巾轻飘飘地盖住自己的腰部以下腿部以上。 顾文宇看了蔡杨一眼,关灯,上床，艰难地将被子从蔡杨的胳膊里拯救出来，展开盖在两人身上，然后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如此一番，那条碍事的浴巾就不知道被踢到哪里去了，蔡杨两瓣滑溜溜的小屁股就毫无保留地贴在顾文宇薄薄的内裤上，内裤下面的某物渐渐有了反应。蔡杨咂咂嘴，“无意识”地动了动，在顾文宇的怀里蹭来蹭去，十分满意地听到顾文宇变得有些沉重的呼吸。 “唔……好挤，你往那边去点。” “床太小，那边没地方。” 蔡杨费力地转过身，和顾文宇面对面，小声说：“那谁让你订单人间！” “双人间需要你的身份证，前台说最近查得比较严，不给房间。”顾文宇淡定地解释，他看着蔡杨，黑暗中一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是么……这么说，是我的错了？嗯？”蔡杨挑衅地将脑袋凑近，几乎和他鼻尖碰鼻尖。“连累你休息不好了，嗯？” “没有。”顾文宇又将蔡杨搂得紧了些，“这样很好。” “好？怎么个好法？这样？”蔡杨痞痞地笑，凑过去在顾文宇的嘴角上亲了亲，不老实的爪子摸上顾文宇平滑结实的胸膛，然后一点一点往下往下再往下，拨开他的平角内裤把手伸进去，一把抓牢。“还是这样？” 顾文宇倒吸一口气，猛地抓住蔡杨的手按在他头顶，然后一翻身把人压在下面。 “喂喂喂，你干嘛，你刚刚可是说盖棉被纯睡觉的哈，做人要有威信呀老板！出尔反尔是不理智滴……”蔡杨絮絮叨叨开始一堆废话。 顾文宇低头狠狠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声音哑哑地骂道：“不干你一炮就不老实。” 蔡杨扭头：“什么干不干的……真不文雅……” “腿抬起来。”顾文宇温暖的手缓缓拂过蔡杨的大腿内侧。 蔡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隐约感觉到顾文宇那硬热的铁棍已经抵在自己穴`口处，瞳孔一缩，大叫：“我擦，顾文宇！你怎么直接进来！润滑……啊！” 顾文宇紧紧压住企图乱动挣扎的某只IT，低头深深地吻住他的唇，与此同时，腰部用力一顶，完全没入。 蔡杨痛得眼角渗出泪花，想叫却叫不出来，被顾文宇的吻牢牢堵住。没有任何前戏的深入让他几乎崩溃，想咬顾文宇的舌头泄愤，却又下不了狠心，于是只能可怜巴巴地哼唧哼唧。 顾文宇进入以后等了一会儿，等蔡杨完全适应了才慢慢动起来，他的吻很温柔，但下面的动作却极具攻击性，显是憋得狠了，进出之间丝毫不留情面，一下一下撞出啪啪的响声。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疼？”短暂的唇分时，顾文宇问。 “我擦你他妈试试！”蔡杨破口大骂，不过虽然嘴上这样说，最初的那种疼痛和不适应感其实已经过去，此时随着顾文宇的每次抽`送，摩擦之间隐隐生出快意，尤其在某个地方被戳中的时候，仿佛一股电流迅速窜进下`体，舒服得他差点叫出声。 “不疼一次怕你记不住。老板不是那么好引诱的，知道么？”顾文宇说着又轻轻吻了下蔡杨，同时加快了下面的速度。 蔡杨被顾文宇捣得直喘息，已经顾不上说话，眼睛迷离地眯起来，目无距焦。顾文宇认真看着他的表情，一次比一次深入，一手搂着他的腰，将他的身体紧紧箍在跨前。两个人挨得紧紧的，蔡杨的小小菜鸟被顾文宇有着腹肌的小腹不断摩擦，前后同时经受**的刺激，甚至都不需要手的套`弄。 很快，在双重的刺激下，蔡杨眼睛突然睁大，身体微微颤抖，他看向顾文宇，断断续续地说：“亲……亲一下……” 顾文宇低头吻他，覆在他身上又狠狠顶了两下，最后两人几乎是同时射了出来。 蔡杨搂着顾文宇的脖子，两个人仍然缠绵地拥吻，小小的单人床上没有多余的空间，只能这样相拥而卧，彼此赤`裸的身体灼热难耐，很快他们就又有了反应。 “顾文宇，你他妈得补偿老子！”蔡杨在顾文宇的唇上轻轻咬了一下，愤恨地说。 “补偿？为什么？” “为什么！”蔡杨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就为你今天的简单粗暴！想当初我们第一次的时候……多……多温柔呐！” 顾文宇沉吟了一下，说：“今天这里没有护手霜。” 蔡杨抓狂：“没有护手霜你不知道用别的么！这里是酒店！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 “不可能！” “这里是单人间。” “……” “所以我说不做。” “……” 蔡杨张了张嘴，看着顾文宇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把脸一拉，说：“不行，反正你得补偿我，让我来一次！” “你来？” “对，这次我要在上面！这才公平！”蔡杨夹着自己又昂首挺胸的小小菜，跃跃欲试地说。 “好。” 让蔡杨意外的是，顾文宇居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他甚至都没用上自己接下来准备的滔滔不绝的控诉台词。 “那……那既然我在上面，你……你是不是可以出来了？”蔡杨红着脸小声说，指了指两人依然连接的部分。 “不用。” “不用？” 蔡杨不明所以，正纳闷为啥不用的时候，顾文宇突然抱着他翻转过来，两人上下瞬时颠倒。蔡杨趴在顾文宇身上，双腿分开跨在两旁，顿时觉得插在他身体里的东西随着姿势的变换又深入了几分。 “嗯……哼。”新一轮的刺激，让蔡杨忍不住呻`吟出来，毛茸茸的脑袋难耐地在顾文宇胸前蹭了蹭。 顾文宇摸了摸蔡杨的头，说：“来，这次换你来动。” 蔡杨：“……” 凌晨四点半，窗外下起了小雪。 顾文宇终于从蔡杨的身体里抽`出来，用纸巾清理干净战场之后，将已经筋疲力尽的蔡杨揽在臂弯里，两人躺在小床上，依偎在暖暖的被子里。 “要死人了……”蔡杨哼哼道。 “睡吧，晚点再起来，到时候我来开车。” “顾文宇，你爱我么？” “嗯。” “既然爱我，那就让我上你吧！”蔡杨仍对于最开始的初衷耿耿于怀，抬起头眼巴巴看着顾文宇。“行吧行吧？” 顾文宇被蔡杨缠得头疼，最后只能说：“嗯，以后再说吧。” “以后是啥时候？给个具体点的时间？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 “结婚以后吧。” “结婚？” “嗯。”顾文宇其实本来困得不想说话，但话题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他就想索性说开，“我以前查过，听说加拿大支持国外同□人注册结婚，而且手续也很简单。”说到这里，顾文宇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停顿了片刻，才侧过头看向蔡杨，目光中带着些许不确定：“蔡杨，我们结婚吧，你愿意吗？” 蔡杨呆呆地看着顾文宇，愣了好久，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噗哈哈哈……顾文宇想不到你……你这么纯情！这是……这是要把处子之身在新婚之夜留给老公么？！哈哈哈哈……妈呀笑死我了！” 顾文宇：“……” 蔡杨笑得肚子痛，之前心中的郁结之气也终于一扫而空。他趴在顾文宇身上笑得一抽一抽，最后实在累得不行了，才慢慢消停下来，搂着顾文宇的腰，轻声说：“结婚挺好的，我当然愿意呀。但是这次回家，我还只能以朋友的身份把你介绍给家人，你……心里不会不舒坦吧？” “怎么会？”顾文宇听蔡杨那样小心翼翼怕自己难过的语气，心里突然暖暖的，忍不住又亲了亲他的唇，“睡吧，别乱想了。” 蔡杨其实已经困得半睡半醒了，又呢喃了几句什么，搂着顾文宇睡着了。 因为之前一晚上的高体能“劳作”，他们第二天近中午才起来，蔡杨一看时间就哇呀呀一阵大叫，说要赶不上年夜饭回家得被老娘活活砍死，于是催着顾文宇简单吃了几口饭就急急忙忙出发了。 凌晨下了一场雪，现在已经停了。外面阳光极好，天碧蓝，白雪闪耀着银亮的光，入眼处到处是一片雪白。唯有被即使清理的高速公路还裸`露着青黑的路面，横亘在茫茫雪原之间。 蔡杨要跳上驾驶座的时候，被顾文宇拦下：“今天我来开吧。” “你不是……”蔡杨看了看顾文宇，“没事，我来开就好。” “你不行。还是上后面躺着。”顾文宇说完，不再理会蔡杨，直接坐进驾驶位。 蔡杨不明白顾文宇为何如此坚持，直到他坐上副驾驶座位的时候，突然脸色一变，刚刚挨在座椅上的屁股立刻抬起来，不敢再落下。顾文宇侧头看了他一眼，露出揶揄的微笑。蔡杨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后捂着自己的屁股换到后车座，乖乖躺下。 因为北方温度过低，车子打了半天火才发动起来。蔡杨不放心地从后面探出脑袋问：“顾文宇，你行不行啊？不行别逞强，还是换我上。” 顾文宇深吸一口气，将车驶上高速公路，刚开始还有一点不适应，但很快就在蔡杨喋喋不休的唠叨声中放松下来。 “我说你也真够倒霉的了。”蔡杨躺得腻歪，就跪坐起来，趴在顾文宇椅背上。 “嗯？为什么倒霉？” “你那么讨厌雪，偏偏又找了我这么一个从冰天雪地的地方来的人，以后每次冬天过年回家都有你受的了。” 顾文宇微微勾起嘴角，从倒车镜里看向蔡杨，别有深意地问：“每次？” 蔡杨一挑眉毛，理直气壮：“当然！我们汉人风俗，媳妇过春节都要跟着老公回婆家！” “回家？” “回家！” 顾文宇快乐地眯起眼睛，握方向盘的手更加稳固有力，驾着别克轿车沿着高速公路飞快行驶，犹如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穿越无尽的冰封雪原，冲破万难险阻，携所爱人之手，破除心牢，从此海阔天空，鸟飞鱼跃。一念及此，车窗外，便仿佛那曾经刺眼的皑皑积雪，也变得可爱起来。 “是幸运，不是倒霉。” 过了良久，蔡杨才听顾文宇这样说。与此同时，车道转弯，绕出了起伏跌宕的山群。两边不再是黑漆的悬崖石壁，再也没什么可以阻挡视线，放眼望去，是广袤的千里沃野，那里面，埋藏着新春的希望。 傍晚六点，蔡杨按响了家里的门铃。 “谁呀！”里面传来蔡杨妈的声音。 “妈！是我，我回来啦！”蔡杨大声应道，说完又回过头看了眼提着大包小包的顾文宇，两人相视而笑。“我把顾文宇也带回来啦！” 门开了，一下从里面涌出浓浓的节日气息。蔡杨妈笑得合不拢嘴，赶紧把两个人迎进来，一边笑一边骂：“臭小子，不早点回来！你爷爷奶奶都等你半天了！” “爷爷奶奶？”蔡杨的笑容一僵，这时才意识到家里不太正常的吵闹氛围。 “可不，还有你二叔，二婶，三姑，小姑，表姐也都来了呢！快进来啊……还傻站着干啥！” 蔡杨呵呵笑着，嘴角却在抽搐。他回头看了眼顾文宇，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本来想中秋节加更的，结果俺那天和朋友出去吃了顿饭回来尼玛居然就发烧了！今天下午才好点……所以只能奉上迟到的祝福了！对不起大家鸟~~~~TOT 祝大家双节快乐！人挤人车挤车节快乐！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 80 Chapter79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蔡杨的表姐长得和蔡杨有几分相似,：/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黑长直的秀发柔顺地披在肩上，穿着白色扭花收腰的高领毛衣，下面是黑色的紧身黑皮裤，身材高挑,举止温柔,很有淑女风范。蔡杨和顾文宇进来的时候,表姐正坐在客厅的茶几边上削苹果。 蔡杨妈满脸喜气地将顾文宇迎进来,比见着自家亲儿子还亲,一口一个“小宇”叫着,蔡杨这个正主反倒被一脚踹到门后。 “来来，阿姨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杨杨的表姐，也在B市工作，在报社里做编辑的。”说完，蔡杨妈又笑眯眯地冲表姐招手，“来，小柔啊，跟杨杨的朋友打个招呼。” “你好啊，我叫蔡柔。”表姐将苹果放下，用纸巾擦擦手，站起来很大方地向顾文宇伸出一只手，露出明媚的笑容。 “我是顾文宇。”顾文宇也伸手，和表姐礼貌地握了一下。 蔡杨妈在一边喜滋滋地看着，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个孩子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正琢磨着让他们单独相处一会儿，谁知自家儿子居然不识相地跑过来当电灯泡，还要凑过去让表姐给他削苹果吃，于是急忙一把将人拉回来，一边摁着脑袋往屋里推一边不忘慈眉善目地回头跟表姐说：“小柔啊，你先陪小宇说几句话，杨杨他爷爷奶奶好久没见着他，让他先进去打个招呼哈！” “哎，知道了，伯母。”蔡柔甜甜地笑着回应，然后邀顾文宇在沙发上坐下，拿起削了一半的苹果继续削，而蔡杨则眼巴巴回头最后瞥了顾文宇的背影一眼，被老妈押送走了。 “顾先生也在B市工作？和蔡杨一样做计算机吗？”蔡柔嘴边扬着一丝微笑，低垂着眼，将削好的苹果又切成块放进果盘，用几根牙签扎在上面，时不时抬头看顾文宇一眼。 “嗯。”顾文宇淡淡应了一声，比刚刚蔡杨妈在场时冷漠了些。 两人坐了一会儿，又简单聊了几句，顾文宇便站起来，说要进去跟长辈们打个招呼，蔡柔也端着果盘站起身，和顾文宇一起进去。 蔡杨的爷爷、奶奶、二叔和小姑本来在里屋搓麻将，蔡杨进去以后两位老人也没心思玩了，拉着乖孙儿的手嘘寒问暖，连着说他瘦了，心疼得不行。二叔和小姑也在旁打趣，问蔡杨是不是交到女朋友了。 等顾文宇和蔡柔进来，众人眼前皆是一亮，连着夸赞顾文宇一表人才，当得知顾文宇自己在外面创办公司的时候，更是对其刮目相看。因为之前蔡杨怕家里人担心，并没有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离开千度，所以他们只当顾文宇是蔡杨的朋友，并不知道蔡杨在他那打工。 说笑间，蔡杨仔细观察，只见顾文宇始终神态自若，对长辈谦恭有礼，对蔡杨表姐也温和客气，但笑容明显没有对着自己时那样多，于是十分满意。 蔡柔站在蔡杨身边，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说：“杨杨，跟姐去你房间一下，姐给你带了点东西。”说完，还对蔡杨眨眨眼，显得更加妩媚动人。蔡杨看了看表姐，“哦”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站起来，跟着她出去。 姐弟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蔡杨的房间。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妈的，可把老娘累死了！装了一天，我这嘴都他妈快笑抽抽了！”房门关上的瞬间，蔡柔那始终保持在脸上的完美微笑终于坍塌，烦躁地撸了把头发，一屁股瘫坐在蔡杨的转椅里，拖鞋一蹬，把两只脚架在蔡杨的书桌上。 蔡杨背倚着门，无比淡定地看着一秒钟大变身的表姐。 表姐下巴扬了扬，命令道：“去，把姐的包拿过来。” “姐，你又要在我屋里抽烟啊……”蔡杨慢吞吞地说，脸上压抑着悲愤，委屈和不甘。 表姐眼睛一抬，在长辈面前还无比温柔可人的女性目光此时变得锐利无比，往蔡杨那边冷冰冰一扫，蔡杨身体顿时抖了抖，立刻屁颠颠去给她拿手提包，然后又屁颠颠从包里拿了盒女士香烟，连带打火机一并备好。 蔡柔两指夹着烟，打火的动作熟稔，有种男人的帅气，她深深地吸了口烟，放松地仰靠在椅背上，将烟和火往包里一丢，递给蔡杨。 蔡杨接过包，看着自家表姐在那里吞云吐雾，还是忍不住说：“姐，抽烟对身体不好，尤其对女人，皮肤会衰老的！” “少他妈废话！”蔡柔抬脚在蔡杨身上轻轻踹了下，“怎么一年不见你，还那么婆婆妈妈！” “还有说脏话也不好！尤其是女人！小心哪天在二叔二婶面前露馅！”蔡杨被踹得连滚带爬去放包，回来盘腿坐在自己床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彪悍的表姐。 蔡柔不理他，手夹着烟找了张草稿纸，三下两下就叠了个垃圾盒，又抽了几口烟，往里面弹弹烟灰，瞥了蔡杨一眼，波澜不惊地问：“你和那个叫顾文宇的，上过床了？你是□的那个？” 蔡杨一听之下险些喷血，差点就风中凌乱了，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结结巴巴地说：“开……开什么玩笑？！” 蔡柔冷哼一声，嘲道：“你姐我做战地记者这么多年，跟那帮大兵混的时间也不算短，军队里这种事看得多了！瞧你现在这小骚样，就你俩之间那点猫腻，明摆着的！” 蔡杨要抓狂：“我怎么就小骚样了？！” 蔡柔摊摊手，继续抽烟，弹烟灰，然后又问：“怎么，原来你是个同性恋？” “你才是同性恋！” 蔡柔点头，“也对，同性性`行为也不等于就是同性恋，IT行业里女人不多，有时候冲动上来也是要找人解决一下，兄弟之间也不是不能互相帮忙，这种现象在军队里和监狱里尤其常见，理论上称之为……” “停！”蔡杨彻底抓狂，“姐你可以了！” 蔡柔也意识到自己的职业病又犯了，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蔡杨心想总归是瞒不过他这个思维逆天的老姐，倒不如坦白，也算找个人倾诉，便说：“我……我其实也不是喜欢男人，就……就对他一个人。” “就对他？也就是说没有他，你可能还是喜欢女人？” 蔡杨想了想，点点头。 “唔……也就是说，只要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还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的……”蔡柔夹着烟的手挠了挠下巴，眼睛一点点眯起来。 “停停！”蔡杨被他表姐的眼神吓得汗毛直竖，“姐你不会又有了什么奇怪的想法吧！” 蔡柔一愣，紧接着哈哈哈干笑起来，竭力摆出一副纯良无害的表情，“哎呀你紧张什么，虽然姐因为工作上的关系，认识一些职业比较特殊的人，但姐也是个善良守法的好公民呢，姐怎么会有奇怪的想法呢，你说，是吧？”眨眼睛。 蔡杨：“……” “行了，姐明白了。”蔡柔翘着二郎腿，又侧过头弹了弹烟灰，“关键是想办法做通家里人的工作。姐到时候会想办法帮你的，别慌。” “姐……”蔡杨感动得两眼含泪，无比深情地看着自家表姐。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蔡柔神色一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椅子上跳下来穿上鞋窜到蔡杨身边，将烟头拿出来一把塞进蔡杨嘴里，一系列动作完成的熟稔流畅。 蔡杨妈推开门，本来笑吟吟的脸瞬间黑了：“死小子！又偷偷抽烟！欠揍啊！” 表姐一脸端庄，宠溺地看着自己表弟，温柔地说：“都怪我呢，舍不得看杨杨犯烟瘾，偷偷拿烟给他。不过伯母您放心，这个是我托朋友专门买的特制烟，对身体没害的，以后抽着抽着就能把烟戒了。” 蔡杨：“……” 蔡杨妈连着说让蔡柔费心了，然后又骂了蔡杨几句，才招呼他们去吃年夜饭。 蔡杨妈走了以后，蔡杨呸呸呸地把烟头吐出来，愤恨地看表姐，用眼神道：“从小到大给你背了多少黑锅！你说你说！” 蔡柔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也用眼神回复：“想死么臭小子！放老实点！敢说漏一个字老娘抽飞你！” 除夕之夜，电视里照例放着央视的春晚，一顿年夜饭吃得其乐融融。 席间，蔡杨的奶奶看着眉目如画的乖孙女，突然问：“小柔啊，你们当编辑的不是天天坐办公室的吗，怎么看着变黑了啊？” 正在喝汤的蔡柔呛了一口，蔡杨在边上笑得幸灾乐祸，顺便偷偷往顾文宇碗里夹了块排骨。蔡柔恢复镇定后笑着将话题敷衍过去，等家人不注意时威胁地扫了蔡杨一眼，后者下意识往顾文宇那边缩了缩。顾文宇看看蔡杨，又看了看他表姐，绷了一晚的紧张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在桌子下轻轻握了握蔡杨的手。 晚饭以后，长辈们刚好凑成两桌搓麻将，顾文宇，蔡杨和蔡柔三人则在客厅里斗地主，时不时吐槽一下春晚。等快到十一点的时候，蔡杨妈在客厅里支起一张大圆桌，除了两位老人，所有家庭成员都乱哄哄围成一圈，开始包饺子，为新年钟声做准备。 “为什么要往里面包杏仁？”顾文宇问。 “本来是应该包铜钱的，但是觉得不卫生，就用杏仁代替啦。”蔡杨一边熟练地捏着饺子一边解释，“按照我家惯例，一共要包六个，吃到杏仁的人这一年就会有超级好运气！” 终于，十二点倒计时开始，新年钟声敲响，大家互相说着吉祥话，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农历迎来了新的一年。 “哇！顾文宇，你居然吃到了杏仁！不行不行，你得把它让给我！”蔡杨说着就要去顾文宇碗里抢饺子，被蔡杨妈一锅铲拍挂。 “死小子，别胡闹！” 蔡杨捂着脑袋嘿嘿笑，偷偷瞄向顾文宇，顾文宇低头看着咬了半口的饺子，里面藏着颗饱满的杏仁，目光移向蔡杨。蔡杨心虚地笑了笑，冲他做口型：生意兴隆！顾文宇嘴角一勾，吃下这枚包裹着幸福的饺子。 与此同时，蔡柔已经优雅地吞掉二十几个饺子，仍颗粒无收，最后只能扶着腰退到无人的角落，危险地眯着眼看蔡杨。蔡杨对她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表姐大人趁家人不注意，对他竖了个中指。 吃过了守岁饺子，亲戚们都回了各自的家。蔡杨妈再次万分抱歉地对顾文宇说家里地方不大，只能委屈他跟蔡杨挤一张床，顾文宇再次诚恳而有礼貌地表示没有关系麻烦阿姨。最后，在蔡杨妈让蔡杨再三发誓绝对不能欺负人家小宇睡地板之后，才终于丢下两人安心地去睡觉。 洗好澡之后，蔡杨关上房门，上锁，飞扑向顾文宇，把人按倒在床上。 “说说说，你是不是看上我姐了！嗯？”蔡杨压在顾文宇身上恶狠狠地问。 “没有，只是担心你表姐误会而已。” “呸呸呸，你以为我姐会看上你？告诉你，这世界上也就我能看上你了！知道么！除了我，没人要你！” “嗯。” “嗯什么嗯！”蔡杨低下头在顾文宇唇上用力吻了下，“你说！为什么看不上我姐？我姐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华有才华，还是个女人，和我长得还挺像，怎么会看不上？说看不上我才不信！” 顾文宇揽住蔡杨的腰，一翻身，将他反压，咬住他的耳朵说：“因为她不叫蔡杨。” 蔡杨脸红，紧紧抱住顾文宇，手不老实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顾文宇呼吸一窒，忙抓住蔡杨的手，“今天是在你家里，不能做。” 蔡杨泄气，嘟着嘴抱怨：“憋死了。” 顾文宇把人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颊，“睡吧，明早会有人放鞭炮，很吵。” 因为白天睡得比较多，蔡杨在床上拱来拱去睡不着，直到凌晨两点多才迷糊起来，刚要入梦，不料，手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好少好伤心，嗷嗷嗷，大家都粗去玩了咩？！ 这文估计还要有个四五万字正文部分完结，以后每章会比较肥，估计再有十章左右？大家会不会等得不耐烦了啊？不过真的不想烂尾啊俺舍不得儿子们啊！！T-T PS：话说最近在犹豫，师兄和夏狐狸的故事是开个二十万字左右的新坑呢还是直接放在此文后面的番外里大概一万字左右？大家给个意见呗~~~我好谋划一下！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 81 Chapter80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这么晚能是谁打电话？蔡杨眯着眼睛摸出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他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人一下精神了大半。 “喂？立邦？”蔡杨从床上坐起来接电话，躺在边上的顾文宇也被吵醒，不声不响地在后面给他披了件睡衣。 话筒另一边长久没有回应,蔡杨喂了好几次,甚至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屏幕,确认信号连接都正常,才又对着话筒说：“喂？是李立邦吗？说话啊！” 终于,手机里传出一声重重的,带着鼻音的叹气：“菜……” 蔡杨一听李立邦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劲了，急道：“立邦，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死菜……”李立邦在那头抽了抽鼻子，嗓子有点哑，“我爸……我爸他刚刚……走了。” 蔡杨一听脑子里轰的一声，有点被吓傻了。这个消息太突然，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走了”是什么意思？去世了？可是距离上次见到李立邦的父亲还不到一年，那个时候人还好好的，怎么会……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怔怔地抓着手机，在黑暗中，沉默地听着李立邦那相隔千里的轻微抽噎。 “我……我看了我爸的……我才知道！我才知道……菜……我他妈就是一混蛋！我该死！我他妈怎么不去死……”李立邦的声音断断续续，听得不太真切，但可以听出来他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蔡杨慢慢吸了口气，让自己先镇定下来，才问道：“立邦，你家里那边有没有人？现在就你自己在你爸身边？” 然而李立邦却仿佛没有听见蔡杨说什么，一直胡乱地自顾自嘀咕着什么“该死”“混蛋”，蔡杨听得心里越来越急，奈何无论自己怎么问李立邦那边就是没反应，最后气得他怒骂：“我擦，李立邦！你他妈是不是男人！别哭哭啼啼的行么？！还会不会说人话了！” 蔡杨这一吼声音很大，连蔡杨爸妈的房间里也有了动静。似乎为蔡杨的河东狮吼所震，电话那头终于安静下来，又恢复成最开始的沉默，只隐隐约约能听见起伏的喘息声。蔡杨赶紧抓住这个时机，又问：“家里有人么？” “没，我爸是独子，爷爷奶奶前两年都去世了。我妈在我两岁那年就跟我爸离婚移民到国外，那边的亲戚基本上都没联系。” 蔡杨认识李立邦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家里的事，心里突然很难受，替李立邦难受，不过他没多说什么，只说了句：“等着，我现在就过去，你具体地址发我手机。”然后也没等李立邦说话就按了手机，起床准备穿衣服。 “去哪里？”顾文宇拦住蔡杨。 “立邦他父亲去世了，他家里没什么人，我得过去看看他。”蔡杨一边努力将脑袋塞进套头衫里一边闷声说。 “我是说他家在哪里，哪个城市。” “额……”蔡杨想了半天，才不确定地说了个地方。 顾文宇：“……” 这时蔡杨的手机又响了两下，是李立邦的短信。蔡杨看了眼手机，说：“嗯，没错，就是那里。” 顾文宇立刻拿了平板电脑上网查航班，然后把结果给蔡杨看：最近一个到李立邦那里的航班也要早上八点才有，而现在才凌晨三点多。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也就是说如果蔡杨现在冲出门，要在机场傻乎乎坐上三四个小时才能等到飞机。 蔡杨：“……” 顾文宇将蔡杨胡乱套了一半的毛衣又扒下来，把他按回床上躺好，淡淡道：“再睡两个小时，六点出发去机场。” 蔡杨心里惦记着李立邦，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完全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五点多，实在熬不下去了，索性起来开始洗漱收拾。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顾文宇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可能也是没睡好的原因，脸色有点不好。蔡杨漱漱口把刷牙水吐出去，回头看他，问：“嗯？怎么了？” “没事。”顾文宇移开目光，给蔡杨递毛巾，“是不是应该跟叔叔阿姨打个招呼？” “是爸妈！”蔡杨纠正道，然后弯下腰开始洗脸。 他们两个起来一顿折腾，到底是把两位长辈吵醒了。蔡杨妈睡眼朦胧地从卧室出来问怎么回事，蔡杨简短地解释了事情始末。蔡杨妈听完愣了好一会儿，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说：“立邦那孩子也挺可怜的，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你过去陪陪他也好。” 蔡杨和顾文宇带回来的行李都没来得及开，这回又要原封不动地带走了，蔡杨妈和蔡杨爸站在门口送他们的时候有些不舍得，却也不能说什么，最后蔡杨妈只是问顾文宇：“小宇也跟着我们杨杨去吗？” “嗯，我在那边认识一些人，也许能帮上忙。”顾文宇回答。 “那就麻烦你了啊，蔡杨有你这么个朋友真是天大的福气。” 蔡杨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拉起行李箱就准备走，走之前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老妈老爸，破天荒第一次嘱咐道：“爸妈，我走以后，你们要注意身体。” 去机场的路上还是顾文宇开车。除夕下了一夜的雪，北方的天短，六点多天还没有大亮，需要开车前灯。苍白的光束扫在冰雪路面上，在雾蒙蒙的黑暗中显得极度阴森。蔡杨上车以后和李立邦发了两条信息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顾文宇的神经却一下绷紧。之前开车的时候虽然路边也有积雪，但不同于这次，因为是大年夜，环卫工人还没来得及清理路面，车子是直接在雪地里行驶，轮胎经常打滑。而且来的时候在高速公路上蔡杨一直和他聊天，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但这次周围却很安静，除了引擎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顾文宇看了蔡杨几次，见他睡得熟不忍心吵他，便坚持开完了全程。但那种刻骨的恐惧感又开始向他包围，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冷汗很快浸湿了后背，车子越开越慢。 到机场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蔡杨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大叫：“我擦顾文宇你怎么开了这么久！要赶不上飞机了啊！”然后急吼吼飞奔下车去换登机牌。 顾文宇坐在驾驶位上闭着眼休息了片刻，才默默去把车存好，拖着行李去找蔡杨。 过了安检，登上飞机，蔡杨终于松了口气，这时才注意到顾文宇神色不好，猛然想起他好像怕在雪天开车。但又想到之前开车也没见他有什么不良反应，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而且这个时候再提这事未免有些马后炮的嫌疑，反倒尴尬，便什么都没说。 飞机起飞以后，顾文宇靠在与蔡杨反向的机窗旁睡觉。蔡杨等乘务员送完餐点之后，悄悄伸手将他的头扶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然后又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轻轻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顾文宇微蹙的眉终于舒展开。 李立邦给蔡杨的是一家医院的地址，他们两人赶到的时候，李立邦的父亲已经被推进太平间，而李立邦还蹲在太平间的门口，怀里抱着个黑皮本子怔怔发呆。才一天不见，他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面色灰暗憔悴，抬起头看蔡杨时，眼睛红肿，神色茫然，看上去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蔡杨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头，在旁边坐下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最后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密封的保鲜饭盒说：“这是咱妈做的卤豆干，特地给你放了好多辣椒。” 李立邦闷声不响地接过保鲜盒，出神地看了片刻，然后突然一把搂过蔡杨，趴在他肩头大哭起来。蔡杨默默拍着他的背，心里也很不舒坦。顾文宇在他们旁边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拖着行李箱去附近找酒店。 等李立邦哭够了，蔡杨才小心问：“叔叔到底怎么了？上次来找你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他那个时候就查出食道癌了，还是晚期。”李立邦声音哑得完全不像他了，喘气嘶嘶啦啦像破风箱。“所以才那么急着找我回来……” “那怎么……怎么这么快……” 李立邦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又把头埋下去痛苦地呜咽起来：“我……我他妈就是混蛋……混蛋！！自从上次他来找我之后，再打电话我就没接过……每次看到他的来电都按掉。这次还是医院里联系我，我才知道的……赶过来的时候……人……人已经不行了……” 蔡杨呼吸一窒，总算明白为什么李立邦这么痛苦了。最后一次跟老爸说话还是在吵架，父子两人不欢而散，没想到从此便是天人永隔。而明明期间有机会见面，却因为彼此的固执而留下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这搁谁谁也受不了。 “走吧，别在这儿蹲着了，先去吃点东西。”蔡杨又安慰地拍了拍李立邦，把他拉起来，这时才发现顾文宇不见了，正要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时，看到他发来的短信，告知已经订好了酒店，发了酒店地址。 和医院方面的人打了个招呼，办理好相关手续，交完费用，蔡杨拖着行尸走肉一样的李立邦出来，直奔酒店。顾文宇已经很有默契地在酒店餐厅订好了位子，正在等他们。菜上来之后，李立邦一口吃不进去，只是不停给自己灌酒。蔡杨注意到他手里的那个黑皮本子，就问是什么，李立邦这才放下一直搂着的酒瓶，低着头在本子上摩挲了良久，才沙哑着声音说：“这是老头……是我爸的日记。”说完，他抬起头，眼睛又像兔子一样红了，“很奇怪是吧，一个开山寨手机厂的土暴发户，居然也会记日记？哈哈……” 李立邦在笑，可蔡杨却宁愿他像刚刚那样大哭出来。 “立邦，你别这样，叔叔在天之灵看着你也会难受的。” 李立邦用手背蹭了蹭眼睛，平复了一下，才缓缓说：“我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意识了，医生说他近一个月都无法进食，食道溃烂，胃部萎缩，全是靠营养液撑着，就想看我一眼。”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眼中满是痛苦和悔恨，接着又道：“他的秘书把这个本子交给我，说如果他等不到我，就让我自己看，是他年轻时记的日记。我昨晚在他床边守着的时候，就看了……” 李立邦的父亲是学通信科技专业的大学生，那个年代的大学生都很值钱，毕业以后就分配到电信公司，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下海，为了当年的梦想，李父也辞去了稳定的工作，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经商创业。李立邦的母亲也正是因为这个跟李父闹了矛盾，再加上创业初期的艰难和漂泊，李母便毅然选择离开了他们父子，嫁给一个加拿大籍华裔。 李父和他的朋友们开始只是做一些国外手机的外包零件业务，但后来随着生产线成熟，就有了打造自主品牌的想法。起初的确有过一阵好日子，企业渐渐有了规模，但随着财大气粗的外企陆续进入内陆市场，无论是资金还是技术，国内小手机厂与那些外国品牌都完全没有可比性，最后走投无路之下，李父的几个朋友都选择仿照大手机品牌开始做山寨，什么NQKIA，SAMSUNQ，MOTC的都出来了，还因此赚了大钱。只有李父，苦苦守着自己那个不知名的小破手机厂，赔得几乎倾家荡产。 “后来，大概是零五年的时候吧，国家出台政策，要求所有手机厂必须有生产牌照，那个时候我爸的厂子已经不够资格通过审批了，再加上我那年刚好要上高中，家里经不起折腾，我爸终于放弃了，也开始做山寨手机。” 李立邦把他从日记上看到的东西说给蔡杨和顾文宇，之后三个人都陷入沉默。 蔡杨和李立邦的父亲只见过一面，那个时候他就不觉得他是李立邦所说的那种“暴发户”，是一个相当温和儒雅的人。而且当时还和蔡杨谈论了很多当前通信和计算机领域内很多先进的技术问题，并有很多自己独特的见解。当时蔡杨还觉得很惊讶，现在想想，恐怕他们在李父面前，才真正称得上是初生的牛犊，不知老虎模样。 “这本日记也就是记到零五年，之后就再没有了。直到知道他生病的时候，才又接着写了两页。知道他最后说什么吗？”李立邦抬起头，拼命克制着眼泪从眼睛里流淌出来，“他说，他这辈子想要创自主品牌的梦破灭了，也认命了，累了。现在就想把厂子卖了，给我存一笔钱，以后我想做什么都可以放手去做，不用……不用再因为老爸是做山寨手机的而觉得丢人了……” 李立邦说到这里突然又笑起来：“你们知道，我以前说他什么吗？我骂他是贼！是恶心的骗子！盗用人家的东西，上不了台面，永远只配做冒牌货！” 蔡杨坐在李立邦旁边，伸出手紧紧搂住他的肩膀，眼圈也有点红。 “蔡杨……你知道么，我现在多想和他说声对不起……”李立邦用手捂住眼睛，泪水却沿着脸颊滑下，“可是晚了，什么都晚了……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这章把俺家狗狗给虐到了有木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小剧场应该快回归鸟~~~估计还有一章或者两章！ PS：谢谢大家的踊跃留言！综合考虑，俺的决定如下： 在这里师兄和狐狸的番外会缩水到五千字左右，然后开个新坑，主角是夏狐狸，名字叫“十年弯路”，不过应该会在年底才会开，要是有兴趣的亲到时候别忘了来支持撒！ 要特别强调的一点！！！看了大家的留言发现好多人都误会了！！你们觉得狐狸是攻咩？！是咩？！大雾！！狐狸是一只黄瓜不洁菊花洁的受啊！是受！！！温和无害的直男师兄大人才是攻好不好！要跳坑的孩纸们千万不要站错队！【捂脸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 82 Chapter81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李立邦当晚便住在了酒店,而且醉醺醺地把蔡杨当作抱熊，死死搂着不肯松手，脑袋枕在蔡杨肩膀上，：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顾文宇订的是一间标准间,两张床。这样一来,蔡杨和李立邦睡了其中一张床,他只好睡另一张。蔡杨从早到晚折腾了一天,已经累得不行,和李立邦俩人脸对脸抱着倒头就睡。而顾文宇却在另一张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拼命克制着自己想要过去将某只伤心大狗从蔡杨身边拖走扔出房间的冲动。 接下来几天，蔡杨和顾文宇一直帮李立邦打点父亲的后事，张嘉得到消息以后也很快赶过来帮忙。因为刚好赶在过年时期，部门休息，商家歇业，很多事处理起来都非常麻烦，直到将李父的骨灰安葬在当地的墓园里，他们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期间，李立邦的状态一直不好，总是沉默寡言的，完全不像以前那个大咧咧的人了。假期一过，几个人都要上班，四个人都坐飞机回到了帝都。李立邦到了北京以后就去千度递辞呈，张嘉当初说他一年以内会从千度离职的预言实现了，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李立邦只打算在北京停留两天，把工作的事情交代一下，再回到公寓整理整理自己的东西，然后就打算回家经营父亲留下来的手机厂，不准备再回来了。 收拾行李的当天，蔡杨无意中在原来房间的抽屉里发现一样东西，竟是李立邦父亲当初见面时送给蔡杨的手表。蔡杨看着那块手表，不禁感叹白云苍狗，世事无常。他拿着表上楼去找李立邦，看到他正坐在床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收拾好了么？”蔡杨走过去问。 李立邦回过神，点点头。 “给，还有这个。”蔡杨把手表递给李立邦。李立邦疑惑，蔡杨解释道：“那个时候叔叔来这里找你，我们谈得挺好，他就把这块表给我了。” 李立邦拿着表看了看，又递还给蔡杨，说：“既然是给你的，你就收着。” “我这不是又转送给你了么。”蔡杨拉过李立邦的手把东西又塞给他，“你比我更需要，留个念想吧。” 李立邦这次没有推辞，默默接过表戴在手腕上，抬起头时眼睛又有些发红，他看着蔡杨，突然问：“死菜，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我一直把你当亲兄弟，我的东西都有你一半。跟我一起弄手机厂呗？我们一起做品牌。” 之前李立邦经常提到要跟蔡杨一起回老家开手机厂，不过那都是玩笑着说的，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蔡杨被李立邦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敷衍地笑着说：“算了吧，我可没那方面天赋，你招我去就不怕把你家底给祸害了？” “我是说真的。”李立邦却不肯就此放过，继续拉着蔡杨严肃道：“我仔细想过了，手机厂想要转型，必须有自己的技术支持。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你过去以后就做技术总监，管核心研发团队，管理上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们到时候可以雇专业经理人……” 蔡杨见李立邦越说越认真，急忙打断：“别别别，立邦你别说了，我真的不行！” 李立邦神色黯然，顿时泄气，刚刚眼睛里的一点光亮也没了，最后闷闷道：“怎么你就能跟顾文宇干，不能跟我干？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是什么时候跟顾文宇走那么近的。咱认识的时间不比他长？怎么反过来你和他倒比较亲呢？” 蔡杨被李立邦问得心虚，正想说点什么，李立邦却突然叹了口气站起来，说：“哎，算了，我家那个厂到我手里也不一定能撑多久呢，拉你过去说不定反倒是拖累你。不提了。” “别泄气嘛！”蔡杨重重地拍了拍李立邦的肩，“我们都很看好你哦，富二代！” 李立邦嘴角一抽，神情终于不那么悲切了，拖着行李箱，下楼，出门。本来蔡杨要送他去机场，他却说麻烦，自己打的就好。 两人在小区门口分别时都有点眼泪汪汪的，其实仔细算算，他们自从大一认识以来就一直腻歪在一起，真正分开的时间很短。如今到了分别的时刻，从此天各一方，便是各自不同的生活轨迹，不知何时再相见。 事先叫好的出租车在路对面等候，李立邦和蔡杨挥手作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盯着他看半天，说：“死菜，你说你咋这么好看捏！过来让哥抱抱！再让哥亲一口！以后想亲都亲不着了！” “滚吧！”蔡杨笑骂，不过还是走过去和李立邦来了个法式拥抱，“回去好好干哈！等你发达了请我吃好吃的！” “嗯，必须的！不用等发达，现在就能请！”李立邦用力揉了揉蔡杨的脑袋，“有空要过去看我！” “行啊！” “要保持联系！” “当然！傍大款嘛，我又不傻。” “顾文宇要是敢压榨你，就辞职不干过来找哥，知道么？” “行了快滚吧，比我妈还磨叽。” 李立邦终于放开蔡杨，抽了抽鼻子，钻进出租车。蔡杨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转过街角，消失不见……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两下，他掏出一看，是李立邦的短信： 这出租车司机刚刚居然小声骂我是基佬！擦，老子他妈XX了他！ 蔡杨扑哧一声喷出来，哈哈大笑，因离别而带来的一点愁绪顿时烟消云散。 年关一过，人们又开始忙碌起来，不过顾文宇的工作室里却是愁云一片，情形不容乐观。他们开发的语音软件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合作伙伴，不是因为他们的东西不够好，而是几乎所有对软件有兴趣的手机厂商都提出要买断专利的要求，而不愿意和顾文宇的公司合作。 其实这个结果也不难预料，一般来说手机软件开发者都愿意与一些大品牌手机厂商合作，这样才有利于提高软件的知名度，拓宽应用范围。但是在合作时这些手机厂商无疑是强势的一方，提出的要求往往非常不公平，手机软件开发者大多数情况下唯有被动接受的份。 但顾文宇工作室里的IT们对这款软件投入了太多的精力，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就这样把东西卖给别人，而且单看这款程序的发展前景，估算其所能带来的未来市场效益也是那些手机厂商所支付的微薄酬劳所无法比拟的，因此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然索性就把专利卖给他们，反正我们这次卖的也只是整个程序中专门应对情侣用户的一部分，核心技术还在我们手里，先解决资金不足的燃眉之急。”公司会议上，张旭提议。 胖子却立刻反驳：“千万别动这个脑筋！你以为那些大公司的法务部都是白吃饭的？像这种软件程序专利申请的问题本来就很复杂，什么相似性，独创性，新颖性，评审条件一大堆，说不准哪个地方给你下个套，最后吃亏的不还是我们自己？” “我倒是不懂，其实吧程序卖了也没什么不好啊？”许一平插嘴问，“反正最后署名开发者也是我们，知名度打响了再考虑别的问题嘛！” “笨啊你！”吴蓓蓓用铅笔头戳了戳许一平的脑袋，“这在行业内早就有过先例的好不好？知道siri吧？一提到这个大家想到的还不是爱疯？谁知道开发这个程序的公司名字？而且因为苹果的买断，这个程序只能在苹果手机上使用，记得以前我还在别的地方见这个程序运行过呢，和其他软件结合起来用，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方便之处，现在倒好，什么都没有了。哼，还知名度，给他人做嫁衣还差不多！” 许一平被数落得不吭声了，会议气氛又变得沉重起来。财务主管这时拿来新季度的财务报表给顾文宇看，顾文宇眉头皱了皱，沉默良久，最后做出一个决定：语义分析软件的项目暂且放到一边，先做几个小项目度日，其他以后再说。 可以看出，这个决定宣布后，IT们都有些失望，但只有蔡杨知道，顾文宇虽然嘴上这样说，但私底下一定会更加拼命地去寻找可能的合作机会。这便意味着无数的应酬，宿醉，无数的冷板凳，闭门羹。 这次会议的当天晚上，顾文宇就约了一个网络公司的研发部负责人吃饭。因为蔡杨的酒量不好，一般这种场合顾文宇都不让蔡杨去，只是到时间给蔡杨电话去接他。 午夜十二点，蔡杨迟迟没有收到顾文宇的电话，不禁有些担心，不过他事先知道他们吃饭的地点，便直接开车去了饭店。到大堂问一位姓顾的先生订的包房里客人有没有走，前台查询后说还没有，蔡杨便稍稍放下心，又回到车上等。 不一会儿手机响起，蔡杨以为是顾文宇，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李立邦。很明显李立邦那边也是喝了酒的，而且还喝的有点高，不过神智倒还清醒，就是精神特别亢奋。 “菜菜！一个月没听到我充满磁性的声音，想我没？” “没。”蔡杨面无表情回了一个字，觉得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李立邦当没听见，继续欢欣雀跃地说：“知道么！我今天去我们手机厂的研发部逛了一圈……” 接下来，李立邦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是如何用一个亲手编写的语言转换软件征服了研发部那些眼高于顶的傲娇下属们，并因此取得了员工们的信任和膜拜，树立了作为老大的威信。蔡杨一开始听得心不在焉，不过后来李立邦又跟他讨论起一些技术性问题，蔡杨慢慢集中了注意力，和李立邦说着说着就忘了时间。 直到他不经意间向车窗外一瞥，在不远处的灯柱下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才匆匆和李立邦结束通话，拿了车上一瓶矿泉水冲了出去。 凌晨一点半，街道上冷冷清清。那扶着灯柱吐得昏天暗地的人正是顾文宇。蔡杨忙跑过去扶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看顾文宇连胆汁都快吐出来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只能不停地小声说着“没事吧没事吧”。 等顾文宇终于吐完了，慢慢直起身，蔡杨给他递矿泉水让他漱口。顾文宇看也不看他拿过水仰头直接灌了几大口，弄得衣领都湿了，在零下十几度的寒冷夜晚里很快结出冰碴。 顾文宇的酒量一直很好，很少喝醉，但蔡杨看得出他今天喝得非常多，眼神都不复清明了，也不知道那些人给他灌了什么酒，反正肯定不止一种，遂忍不住在心底骂了句奶奶。 蔡杨正准备扶着顾文宇回车上，没想到顾文宇却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拉过来抵在灯柱上。蔡杨被撞得后背生疼，闷哼一声，怒道：“喂顾文宇！你他妈耍什么酒疯？！” 顾文宇低头看着他，唇压得极近，呼吸有些沉重。 昏黄的路灯笼住两个人的身影，长长地拖在地上，彼此融为一体。蔡杨眉头微皱，想要挣开顾文宇，却被他箍住不放，喘息间，吐出一团团白色雾气，模糊了彼此的眼。 “刚刚在给谁打电话？”顾文宇看着蔡杨，突然问，语气冷漠。 作者有话要说：为嘛大家对狐狸受感到如此意外捏？！俺以为俺之前表达地很明确了啊……【挖鼻 还有，据目测最近几章起伏会比较大，大家要注意在身边寻找支撑物扶好，以免不慎闪到腰。有神经脆弱的妹纸们可以背上速效救心丸。嗯，还有要时刻牢记，俺是一只亲妈~ PS:谢谢kaethe的地雷！！=3= 还有因为之前有亲反映，说看第一章会觉得郭师兄是主角，所以俺把第一章修改了一下，前面加了一千字左右的内容，让菜小受先出来得瑟得瑟，有兴趣的亲可以回去翻翻~~XD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 83 Chapter82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顾文宇这么一问,蔡杨当即明白，刚刚自己和李立邦通话时顾文宇刚好也打过来,可能因为一直占线联系不到人，心里有些急，：/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因此蔡杨也不再挣扎,背靠着灯柱耐着性子回答：“刚刚在和立邦通话啊,跟他讨论了几个程序上的问题。最近他的生意不错,厂子好像挺有起色。” 蔡杨说完这句话，顾文宇的脸色又是一沉,定定地凝视了他很久,才缓缓道：“自从李立邦走了以后，你好像和他联系得很勤？” 蔡杨一愣，没反应过来顾文宇突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明所以地说：“还好啊，就偶尔发发短信，在微博和QQ上碰到了聊几句，这一个月也才刚刚打了那么一个电话……” 也才打了一个？顾文宇的眉微皱。蔡杨说得毫不经意，却不知道这一句接着一句却仿佛刀子般捅在他心口里。也有可能是因为喝酒之后人的情绪比较容易波动，但他此刻真的非常难受，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正离着自己越来越远。他抓着蔡杨的手慢慢松开，刚刚还压抑着愠怒的眼神也渐渐变得一片淡然，然后默默转身，脚步不稳地往车子的方向走。 蔡杨不知道顾文宇这是怎么了，赶紧追上去想要拉他的手，不料却被冷冷甩开。这下蔡杨心里的火也一下蹿起来了，心说这大半夜的跑出来接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还冲我耍这无名酒疯？！于是又追上前去，一把将顾文宇拉住，脸色不善地说：“喂，顾文宇，你今天这是吃错什么药了？这么大脾气！别以为你喝多了就了不起，也得讲点道理！” “哦？你要我讲什么道理？”顾文宇抬起眼问。 这回蔡杨是真的愣住了，虽然顾文宇这人性格偏冷，但自从认识他第一天开始，还从没见过他这样对自己说话，再想想自己因为担心他，巴巴地跑过来在外面等了快一个小时，为了省汽油连火都不敢打，在车里冻得嘶嘶哈哈搓手跺脚，却得来这么个结果，心里一阵委屈，全部化作了愤怒。 “什么道理？哈！我半夜不敢睡觉惦记着出来接你，在外面冻得跟个傻子似的，就是为了让你来跟我莫名其妙发脾气？我他妈犯贱么？”蔡杨肚子里憋了火，一时间也顾不得自己说话的分寸，语气很冲。 顾文宇听到蔡杨发飙，也转过身，却只淡淡地问：“所以来接我，你觉得很委屈？” “对！老子他妈就是委屈！” “这样就委屈？大年夜被人一个电话从床上叫起来，不也是什么都没说就想直奔飞机场么？” 蔡杨听到顾文宇这句话，蓦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顾文宇，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那是李立邦！李立邦他父亲去世了！” “所以，还是因为他是李立邦。”顾文宇冷冷地看了蔡杨一眼，转身去开车门。 “你什么意思？”蔡杨把顾文宇刚拉开的车门又猛地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你把话说清楚！” 顾文宇觉得头疼得厉害，想到刚刚酒桌上又一次失败的谈判，再想到刚刚出门时看到蔡杨在车子里和人打电话时那轻松惬意的神态，突然觉得无比悲哀。他微微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才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公司不景气，如果你去李立邦那边有更好的发展，我没意见。” 蔡杨呆呆地看着顾文宇，过了很久，才有些好笑地问：“顾文宇，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蔡杨的手机来了个提示音，他下意识地胡乱按了下，里面却突然传来李立邦的微信语音：“蔡杨蔡杨！我爱你我爱你！” 这下变了脸色的不仅是顾文宇了，连蔡杨也神色大变，直接愤愤地说了一句“你他妈喝多了么”发送回去，却一直没有再收到李立邦的回音。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抬起头看到顾文宇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蔡杨心中一紧，忙解释道：“顾文宇你别误会，我和立邦只是兄弟。” “是我误会吗？”顾文宇轻声说了句，打开车门上了车，却是直接坐进了驾驶座。 蔡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不明白顾文宇今天怎么这么能钻牛角尖，情急之下狠狠踹了下车门，冲顾文宇吼道：“你他妈到底哪只眼睛看出我没把他当兄弟了？！” “你对他很放不下。”顾文宇手扶着方向盘，黑沉的双眼看着前方，“也许比对我还放不下，只是你自己没意识到。现在做选择也不晚。” 蔡杨被顾文宇这话刺得发慌，只觉得好像有人拿刀子在他心里划了一下，接下来说出的话也越来越狠，不自觉带上了报复的意味：“对，我就是放不下他！那又怎么样？顾文宇，我认识李立邦五六年了，那可是住上下铺的交情！我们两个呢？我他妈才认识你多久啊？你能跟他比么？” 一口气说完，蔡杨立刻就后悔了，意识到这话是多么伤人。果然，他看到顾文宇的脸瞬时苍白，最后他只是默默看了他一眼，脚下油门一踩，将车飙了出去。 蔡杨脑子里轰的一声，才想起顾文宇这是酒驾，追着车在后面跑，想让顾文宇停下，但顾文宇却越开越快，直到转过街角，再也追不上。看着那一闪即逝的车尾灯，蔡杨累得瘫坐在地上，也不顾冰凉的地面，只是看着顾文宇离开的方向怔怔发呆。 很快手机又响起来，他立刻抓起来看，来电显示却是张嘉。听见了熟悉朋友的声音，蔡杨心中憋闷的情绪就像水坝开闸，瞬时倾泻，对着手机突然大哭起来：“呜呜……张嘉，我把老婆气跑了……” 三十分钟后，失魂落魄的蔡杨被火速赶来的张嘉提留起来，塞进了附近一家通宵营业的麦当劳。 张嘉给已经快冻成冰人的某只菜鸟叫了一杯热咖啡，逼着他喝了几大口，见他嘴唇恢复了点血色，这才打开自己的那份咖啡盖子，往里面加了些糖浆慢悠悠搅拌着，抬起眼皮问道：“说吧，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 蔡杨知道张嘉早就清楚了自己和顾文宇之间的关系，也不遮掩，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期间还隐隐透露出自己的委屈和对顾文宇莫名发脾气的不满。张嘉沉默地听着，直到蔡杨不吭声了，才扬了扬眉毛：“说完了？” “完了。” “所以，他就这样走了？” 蔡杨失落地点点头，继续搅动杯子里的咖啡。 “这不挺好嘛，你俩分了正好！” 张嘉一语激起千层浪，前一秒钟还跟个蔫鸡一样的某人顿时化身为斗战圣鸡，梗着脖子瞪着眼睛吼道：“你怎么说话呢！” “我一直就不看好你们。从顾文宇住进来第一天开始，我就觉得他对你没安好心，本来想从中搅合搅合，没想到最后你们还是搞到一起……” “喂，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蔡杨阴沉道。 张嘉却不为所动，继续说：“早就想跟你谈谈的，以前李立邦那二货一直在跟前转悠着也没找到机会，现在正是时候。” “谈什么？”蔡杨干巴巴地问，竟然有点心虚，刚刚浑身炸起来的毛又蔫耷耷地收了回去。 “你说呢？”张嘉收起了刚刚那散漫的神态，突然严肃起来，“你和一个男人纠缠在一起，没想过这会导致什么后果？没想过要怎么跟叔叔阿姨交代？没想过别人的眼光？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这才是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生活，懂么？” 蔡杨闷闷地低头不说话。 “正常的恋人处在一起也会有矛盾，更何况是两个男人？社会道德，伦理纲常，想在一起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你本来也不喜欢男人吧？顾文宇那小子看起来也不像个天生的弯，所以你俩还不算无药可救，趁早回头吧！” 蔡杨沉默着。说实话，一般在某些方面有特别显著天赋的人，通常都会在另一些非常常规的问题上和人想法不一样，甚至说是缺根筋。就比如男女问题，蔡杨以前是不怎么上心，等后来遇到顾文宇，觉得看对了眼，就想在一起，没考虑过什么男女。他甚至在心底里认为，这世界上原本就不该区分什么同性恋异性恋，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破事儿？所谓同性恋，不过就是刚好喜欢上了和自己性别一样的人，这就跟喜欢异性一样，没什么区别。所以他根本不理解顾文宇最初的纠结，只一直嘲笑他是个傻子，想那么多不相干的事情。 “张嘉，我问你一个问题。”蔡杨突然抬起头看向对面坐在椅子上悠哉喝咖啡的眼镜IT，表情很认真。“你说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茫茫人海中遇到一个你喜欢他喜欢的要死，而他喜欢你也喜欢的要死的人，几率有多大？” 张嘉被问得愣住，蔡杨那一个个“要死”“要死”听得他头皮一炸一炸。 “是不是这就是人所说的爱情呢？”蔡杨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趴在桌上自言自语道，“而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是一辈子都不会遇到这样的爱情的？” “爱情？”张嘉不屑地笑了，“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罢了，一旦触及到生存的根本利益，就什么都不是。如果是我哪天真的看上了一个男人，我也不会放任自己，一定会趁早把这股恶势力扼杀在摇篮里，绝对不会让我被规划得井井有条的人生受到丝毫影响。” “切，那说明你还是没遇上这么一个人。”蔡杨撇撇嘴，不愿跟他争论，“有些东西不是你说能放下就可以放下的。” 张嘉看了看无精打采的某人，半天没有说话。 “就那么喜欢人家？” 蔡杨趴着不吭声，眼睛看着桌子角上贴的夏日饮品宣传贴，做鸵鸟状。 “爱他么？” 爱？这个字总是让蔡杨觉得难为情，从来没和顾文宇说过，顶多说两句喜欢。但无疑他是爱他的，这种感情已经融为身体的一部分，割舍不下。 蔡杨想了想，点点头，再想了想，最后大呼一声“爱惨了啊啊啊”，便一头扎下，把脸埋进胳膊里开始装死，以掩藏他那有些羞赧的神色。 张嘉失笑：“都爱惨了，那还跟我坐这里耗什么时间？不去把人找回来？” “可是我不甘心啊，平白无故地跟我发火，凭什么！”蔡杨懊恼，又开始乱抓自己的头发。 “平白无故？”张嘉扶额，不明白究竟谁才是没谈过恋爱的那一个，“你脑子让驴踢了么！” “我怎么了我？不就是跟立邦打个电话么，他也至于这样？” 张嘉却懒得理这个不开窍的，转而问道：“听说最近顾文宇的公司不太好？” 蔡杨讶异：“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张嘉被气笑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开发了个不知所谓的破软件，到处找大公司市场部负责人谈合作，不知天高地厚。这都快成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好么？顾文宇整天究竟让你干什么了，拿你当婴儿保护么？竟然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蔡杨听了心中莫名一抽，再想到刚刚看到顾文宇被灌吐的样子，渐渐有些坐不住，“我只知道他最近谈判不顺利，没想到会这么……” “这圈子里的水不知道有多深，想要起步哪是那么容易的？你最近都没跟他聊过？” “这一个月来竟惦记着立邦那边来着，他父亲刚刚去世，我怕他心里难过……”这么一想，蔡杨突然觉得自己渣透了，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顿，当即站起来。 张嘉眉头一挑，“怎么，想通了？” 蔡杨看张嘉一眼，道：“欠你个人情！” “等一下！”张嘉喊住急吼吼就要往门外冲的蔡杨，“要欠人情也不急于这一时，忘了跟你说了，现在加班太频繁，为了方便我在千度附近租了个公寓，今天上午就搬出来了。刚好我们那个房子还有半月到期，你和顾文宇合计合计以后怎么办，总不能还住着那么大的房子。” “你搬出去住了？”蔡杨停住脚步，很意外地问。 “怎么？还想让我当灯泡么？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张嘉意味深长地笑。 蔡杨被他看得窘迫，“那你……今晚就不回去了？” “回去干嘛？讨人嫌么？”张嘉调侃道，“还有，你们那个软件的事情，想办法再坚持几个月，等九月份的时候可以去千度试试。” “千度？” “是啊，千度。”张嘉高深莫测地笑着，喝掉了最后一点咖啡。 蔡杨从麦当劳里出来以后，直接打车回了家，却发现顾文宇还没有回来，然后又赶到工作室，也没有看到人，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恐慌感，想到顾文宇之前醉成那个样子，又飙车，生怕他出事，立刻拿手机拨他电话，然而只有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蔡杨的手都发抖了，无意识地连拨了两次，都是一样的结果。他突然有些傻眼，脑子里总是忍不住浮现出一些不好的画面，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茫茫黑夜，孤灯寂影，不知道顾文宇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往什么地方走。 他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心里祈祷着顾文宇可以给自己打电话，却突然在这时发现一个问题，手机上那款语义分析软件一直运行着。 因为要测试软件运行是否会有问题，所以蔡杨已经养成了在自己手机上全天开这个软件的习惯。他立刻将滚动记录往后面拖，停在了和顾文宇吵架的那个地方，默默看着，看着看着，眼前就模糊了，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呼出一口气，在面前凝结成一团朦胧的白雾。 他擦了擦眼睛，用手机登上微博，进了百年修的主页，看了他为数不多的几条微博，然后留言道： 亲爱的，回来吧，我知道错了。 留言成功后，蔡杨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我也只爱你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好几天木有更新嗷嗷嗷，这几天俺腰疼得厉害，怀疑是不是腰肌劳损了，结果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俺被抬进一个实验室，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姐姐说，俺这是被辐射后的症状，慢慢的疼痛会从腰部蔓延到全身！而且永远不会好！终身后遗症！QAQ……差点被吓尿了…… PS:谢谢SL的地雷=3=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 84 Chapter83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空荡荡的公寓里只剩下蔡杨一个,师兄走了，李立邦走了，张嘉走了，现在连顾文宇也不回来了…… 蔡杨窝在沙发里,开着电视机,几乎每隔半小时就给顾文宇打个电话,却一直是关机, 网：-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他现在总算明白当初自己失踪时其他几个人的心情了。的确,有些事只有在亲自体会后才会知道个中滋味。而当这种体会,这种滋味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沉淀下来，也就积累为一个人的成长，从成长到成熟，往往是一个缓慢而又无奈的过程。 早上五点半，蔡杨再次惊醒，木着脑袋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手机给顾文宇打电话。经过一晚上的训练，他的动作几乎已经是下意识而为的了，所以当手机那头接通了以后，蔡杨甚至没反应过来，呆了好几秒，才试探地问：“顾文宇？” “嗯。” 听到回应的一瞬间，蔡杨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心里绷着的那根弦也终于断了，紧接着又问：“怎么打你一晚上手机都关机？” “没有电了。”顾文宇的声音仍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在哪里？” “公司。” “哦，那我现在就过去。” “嗯。” 两人就这样结束了对话，仿佛昨天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蔡杨胡乱地洗漱了一下，抓了抓头发就提着自己的笔记本冲到了公司，因为时间太早，那帮作息时间极度奇葩的夜猫子IT们还没来得及蜂拥而至，工作室里只有顾文宇一个。 蔡杨还在为自己昨天放出去的狠话心虚，而且也不知道在百年修的主页给他的留言他有没有看到，一时心中忐忑，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老婆兼老板，悄无声息地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旁，一边开电脑一边继续小心翼翼透过工作室里的重重显示屏缝隙观察顾文宇的神色。 顾文宇正对着电脑编辑一份代码，神色平静，精神专注，而且一点也看不出前一天晚上的宿醉。蔡杨进门时他只是目光轻轻往那边一瞥示意打过招呼，之后就再没有一句话，单从脸上也揣度不出他的心情。 蔡杨不知道顾文宇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但他又不好意思拉下脸来当面赔礼道歉。在做了无数心理斗争，一遍遍认真严肃地警告自己老婆就是要哄的对待老婆要温柔要有耐心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主动出击，以修补两人之间的情感裂痕。 他们各忙各的事，时间过得飞快，眼看着IT们的上班时间就要到了。蔡杨正琢磨着该找个什么话题打破沉默，顾文宇却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拿了杯子往茶水间去，蔡杨一见机会来了，忙端起自己的杯子屁颠颠地跟了上去。 在走到茶水间之前这短暂的路途中，蔡杨的脑子飞速转着，盘算该以怎样的开头进行这场哄老婆大计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顾文宇，昨天我的话不是有心的，你别在意……不行，这样有点太平淡太不真诚，没什么冲击力，完全没有柔情似水的温柔意境。 顾文宇，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真的只爱你一个人，除了你我谁都不爱……啧，这话别说从嘴里说出来了，就是单在心里想想也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蔡杨撇撇嘴，脑子里迅速在这个方案上画了个巨大的叉叉。 开场白还没有完全想好，茶水间却到了，其实本来就没有几步的距离，却被蔡杨磨蹭磨蹭生生走了几分钟，顾文宇早就已经进去了。蔡杨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紧张过，站在门口连做深呼吸，才犹犹豫豫地伸出爪子推开了门。 “顾文宇……我……”想了那么多的话，在看到真人的时候，却全都堵在嘴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蔡杨端着个空杯子，有些局促不安地望着顾文宇，眼巴巴的看起来特别可怜。 顾文宇正背对着门口泡咖啡，听到蔡杨进来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只是问：“咖啡还是茶？” “咖啡，多加糖和奶。”蔡杨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蔫头耷脑地乖乖把杯子递了过去。 顾文宇接过杯子，却连带着抓住了蔡杨握着杯子的手。 蔡杨十分惊讶地抬起头，顾文宇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一手将杯子放在流理台上，一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向后推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然后还不等他有任何反应，便直接吻了下来。 这个吻很认真，也很霸道，蔡杨只要微微挣扎一丁点，顾文宇就会加倍用力地抱紧他，压着他惩罚性地吻得更重。 两个人就在狭小的茶水间里，身体紧贴着身体，彼此间没有一丝间隙地拥吻着。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直到几近窒息，他们才气喘吁吁地分开。但顾文宇却仍没有放开蔡杨，唇轻轻掠过他的嘴角和脸颊，滑到耳畔，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昨晚是我的错，别生气了好么？” 已经被吻得脸颊飘红的某只菜鸟瞬间就斯密达了，用雾气蒙蒙的眼睛茫然地看向顾文宇：嗯？嗯嗯？该道歉的不应该是他么？这……这怎么反过来了？ 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事一般，顾文宇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垂，小声道：“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测试程序。” 蔡杨愣了愣，很快明白了顾文宇是什么意思。再回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语音分析结果，突然觉得自己很肉麻，让人看到有些难为情，不过一想到对方肉麻的分析结果也不少，心里当即又平衡起来，不禁勾起嘴角，顿时觉得前一刻还阴云密布的心空变得阳光明媚。 然而，他立刻又想到了另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他这次是来哄老婆的，怎么感觉……反倒是被哄了呢？！ 蔡杨心中不忿，好容易将手腕挣脱出来，一把抓上顾文宇的衣领将人拉近。两人鼻尖对着鼻尖，额头抵着额头。蔡杨说：“顾文宇。” “嗯。” “你给我听好了，这些话我这辈子可能只会对你一个人说了，所以你给我听仔细了！” “嗯。” “我这人运道不错，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对我特别好。老妈一直告诉我与人交往要以心换心，所以我对别人也很好。但这种好只是最普通的朋友交情，是江湖义气，就比如我关心立邦，那是因为他是我兄弟，兄弟有难就要两肋插刀。但我对你不一样，顾文宇。在我心里你是独一份的，其他人谁都不行，不论男女。因为我爱你，只爱你一个。因为天底下就只有你这么一个顾文宇。如果哪天你不要我了，如果哪天顾文宇不再爱蔡杨了，我就完了。” 一番话说完，蔡杨的心情很激动，心跳得极快，他甚至都不好意思去看顾文宇的眼睛，但他能感受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炙热目光。茶水间突然陷入令人沉沦的缠绵的沉寂，虽然无声，但那种温存情绪的波动似乎有形，撩拨着两个人敏感的神经，每一丝震颤都直击灵魂深处。 最后蔡杨终于扛不住了，勾住顾文宇的脖子主动凑上去吻了吻。 顾文宇顺势搂紧他的腰，蔡杨呼吸加重，在顾文宇的唇上连舔带咬地厮磨了一番，然后小声说：“顾文宇，我们上床吧！” 噗—— 一个不和谐的音符骤然将一室旖旎打得粉碎，蔡杨一愣，接着就看到顾文宇脸色一沉，将他拉到身后，一把将门拉开……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一坨IT摔了进来。 许一平：“唉唉唉……别推别推，大家往后去往后去……妈呀……救命呀！！” 张旭：“我擦，死胖子，赶紧起来，你他妈快压死我了！” 胖子：“哎妈呀财务，您那手往哪儿放呢，吾的老二要被你碾折了！” 财务：“闭嘴！还不是你，噗噗噗，噗个屁！上次是干脆面，这次换豌豆射手了么！” 吴蓓蓓：“喂泥们够了！嚷嚷那么大声，想让老大和大嫂全都听见么！” 蔡杨：“……” 顾文宇：“……” 十万头草泥马奔腾着在蔡杨荒凉的心野间呼啸而过，使他瞬间化身为非洲火烈鸟，红着脸一阵风似地夺门而出，顾文宇淡淡扫了眼七倒八歪的IT们，拿了外套追出去，临走前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这个月活不是很多，奖金什么的，大家要有个心理准备。”说完，还特别看了唐胖子一眼，才悠然离去。 大BOSS走了，众IT默，齐齐用鄙视加仇恨的目光看向胖子。 胖子内牛满面：呜呜呜怎么又是我！老大你不带这样挑拨离间的…… 张嘉搬出了公寓，接下来半个月就只剩下蔡杨和顾文宇两个人在里面你侬我侬。等房子到期，他和顾文宇便搬出来，在公司附近租了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住。两人白天一起去上班，晚上在蔡杨的坚持下，也跟着顾文宇出去谈生意参加应酬。夜里疲惫地回到家以后，世界就变成了眼中的彼此，编程，看书，讨论公司业务，偶尔也会讲讲笑话，然后再做点爱做的事。润滑剂用了一瓶又一瓶，蔡杨从最开始的懵懂无知不好意思，到后来可以熟练地区分每一种品牌产品的不同，并做出中肯的优劣评价。 忙碌而甜蜜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过去了三个月，寒冷的冬和躁动的春相继翻过，帝都的温度又开始不断飙升，直到各家各户不得不封窗锁门，开起空调，猫进一个个城市的单元格子中。 顾文宇的公司总算渡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虽然那个语音程序开发案子还是没有什么进展，但有一家大型超市决定启用他们公司开发的管理软件，这无疑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暂时缓解了他们的财务危机。 这天是周末，难得两人有时间休息，一起窝在床上享受假日。他们所躺的这张床还是当初郭明远李立邦张嘉三人联合组装的那张，当时从公寓里搬出来的时候，这是蔡杨唯一的财产，他就把它放在了新家里。此床多功能一体，方便实用，节约家具，不占空间，实乃颠沛流离漂泊异乡，孤男寡男居家生活之必备良器。 外面天气很好，阳光透过玻璃窗暖融融地照进来，在空调的吹拂下明亮又惬意。顾文宇拉过一张折叠桌，把笔记本放在上面编程，蔡杨则靠在他身上用手机玩愤怒的小鸟，而且还很不讲究地公放音效，一上午就听猪哼哼和愤怒的小鸟头可抛血可流不撞死猪不回头的绝望尖叫。顾文宇倒是不嫌他吵，安静地敲着代码，眉头都没皱一下。 “据说我这部手机的运算能力和当年把阿波罗送上太空的那台计算机的运算能力是一样的。而当年的老美们用这样的计算机上了月球，现在我们却在用它来弹鸟玩。哎，真可悲。”蔡杨一边抿着嘴唇，仔细找好角度，用皮筋将最后一只小鸟弹飞出去，连着撞死了两头猪，轻松过关，一边摇头感叹。 “这倒没什么可悲的，只能说明人类科技的进步。就比如当年人们谈及人工智能的时候总是抱着一种敬畏的态度，而现在我们却把它当成**的工具在研发。”顾文宇说着在键盘上敲下一个回车，侧头看向蔡杨，神色愉悦，“来，宝贝，对着电脑说句话。” “去你丫的宝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了！”蔡杨愤愤骂道。 顾文宇却不说话，只是盯着屏幕看，等转换结果出来以后，眉毛微微一扬，眼露笑意。 蔡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偷偷在边上瞄了一眼，立刻变色道：“我擦，这软件被调`教得越来越风骚了，我快受不了他了！真不知道它成天在想什么！” 顾文宇却一本正经点头道：“嗯，经过后期修改，反应速度确实比以前快很多，而且也更趋于智能化，程序本身可以通过庞大的运算模拟人类思考，不再仅限于语音分析，更贴近说话者本意。” “胡说！什么本意，我看是曲解才是！”蔡杨盯着屏幕上那句“心肝宝贝开心果，来来来再叫我一声再叫我一声”，打死他也不会承认那是他的本意。 顾文宇倒是不做反驳，从床柱上挂着的一个篮子里翻出一枚果冻，剥了壳喂到蔡杨嘴里，堵住了接下来的不满和抱怨，然后继续调试程序。 “不过，说起智能化，我倒是有点担心，这么个东西进入市场不会有问题么？”有了果冻吃的某只菜鸟心情顿时好了很多，“会不会有什么侵犯**秘密的问题出现？就比如上次你骗我那次……”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顾文宇忍不住打断。 “你敢说你没骗过我？伪装了那么久，刻意在微博上用百年修的身份接近我，居心叵测……” “我从来没伪装过，从一开始……嗯，就很明确地告诉你了。”顾文宇话说到一边，声音突然变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捏……” 顾文宇闭了闭眼睛，笔记本一扣，将某人弹小鸟弹腻歪了改弹真鸟的手抓住，从自己裤子里拿出来，然后折叠桌一推，桌子顺着滑道滑到一边，反身将人压住。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这句话以前没听过？” “听过倒是听过，只是这跟你是百年修有啥关系……”蔡杨还在嘴硬，死皮赖脸蛮不讲理。 顾文宇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下，手伸进了他宽大的棉布T恤里，沉声道：“哦？那你都和什么人共枕眠过？说来我听听。” 蔡杨被顾文宇摸得气息不稳，很快就有了反应，一边迫不及待地扒他衣服脱他裤子一边哼哼唧唧地说：“共枕眠的啊……那可多了去了，比如张嘉啊，李立邦啊……再比如……唔……好凉！” 说话间，顾文宇已经将床架上悬挂着的润滑剂瓶子拉了下来，挤了一些涂抹进蔡杨体内，手一松，随着弹簧收缩，润滑剂瓶复归原位。 这是蔡杨最爱的薄荷香型，入体清凉爽滑，动感十足，还有润肤滋补，保湿美白的功效。天然无刺激，进口高级货，只要99.8，还是当时情人节淘宝打折的时候抢购的，是蔡杨压箱底的宝贝。 说巧不巧，蔡杨正在这里嘀咕着，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的正是张嘉。蔡杨本想按掉电话，谁知意乱情迷的时候手一抖，竟然给接了起来！ “喂？蔡杨？”张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来。 “唔……嗯！”顾文宇这时用力一顶，长枪入洞，蔡杨闷声哼了哼，半天没吭出声来，等慢慢适应后，才微喘着气回答：“嗯……是我。” 张嘉在他那头顿了顿，又问：“蔡杨？” 顾文宇动了起来，蔡杨的身体也随着他的顶撞而不断震颤，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说……嗯……说话……什……啊……啊……什么事？” 张嘉在电话那头默了默，冷静道：“一会儿再给你打过来，你们继续。”然后挂断了电话。 蔡杨终于松了口气，将手机扔到一边，抬起身报复性地去狠狠地吻顾文宇，顾文宇将他抱起来，一口咬住他的脖颈，下面的动作却不停，而且抽`插的幅度越来越大，弄得蔡杨忍不住叫出声来。 顾文宇将蔡杨翻转过来，让他跪趴在床上，又顺手将蔡杨的手机捡起来，将语音软件打开，按着蔡杨的背，使他侧着脸抵在床上，手机刚好放到他嘴边。 从后面进入要比前面更加彻底，顾文宇扶着蔡杨的腰一下一下，由浅入深，又慢到快，还时不时腾出一只手照顾一下蔡杨身前的兄弟。 随着频率的不断加快，整张床都剧烈地摇晃起来，吱嘎吱嘎地响个不停，却偏偏因沉稳的底座，下方岿然不动，没有发出扰民的撞击声。 蔡杨被顾文宇操弄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大叫道：“停……停……不行了……” 话一出口，语音软件录音成功，并迅速开始数据分析，很快从屏幕上闪出一句华丽得闪瞎眼的字： 爽！爽！爽翻了！老板不要停不要停，来上我！上我！用力上我！ 蔡杨：“……” 蔡杨：“顾文宇……你……” 语音软件再次打了鸡血般运转，然后吐出一行新字： 嗷嗷，顾文宇你好棒好棒！我好爱你！你简直太他妈man了！ 蔡杨：“……” 蔡杨脸红得快滴出血来了，死死咬住嘴唇，任凭顾文宇如何发力，也打定主意不再发出一个音节。捕捉不到录音的语音软件像个被遗弃的孩子，落寞地黯淡下去，委委屈屈地在手机定时自动黑屏中无限消沉。 蔡杨脸抵着床，费劲地侧过头向后看顾文宇，丢过去一个挑衅的目光。然而，这挑衅的目光才丢了一半，悲剧发生了，手机再次响起，这次的来电显示是李立邦。 顾文宇缓缓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在蔡杨来得及反应之前先他一步将手机接起来，并按了扬声器。蔡杨张牙舞爪要去按电话，双手却被顾文宇反剪着从背后拉住，与此同时又重重地顶了两下。 “死菜？死菜？喂喂？”李立邦大大咧咧的声音在吱嘎吱嘎的床动声中传出来。 “嗯……说话……”蔡杨竭力保持语气平稳。 李立邦仔细地听了一会儿，突然问：“我说你那边什么动静啊？干什么呢？” “唔……没……没干什么呀！啊！” 李立邦彻底静了，蔡杨咬着嘴唇喘着带韵律感的粗气。 “我擦蔡杨，你在嘿咻嘿咻么！”李二货终于琢磨过味儿来，大叫道。 “没……没啊……嗯……没有。”蔡杨一看瞒不下去，只好退而求其次，“我……我在打……打……啊……打……” “打什么啊！你他妈啥时候成结巴了！” “打手枪！”蔡杨呼出一口气，总算把话说完整，他已经被顾文宇弄得射了出来，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床上，但后者显然还没有得到满足。顾文宇俯身把电话按掉，抓住蔡杨的双肩，抱着他开始做最后的冲刺。 “打手枪？”那头已经被挂了电话的李立邦神情有些呆滞，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语道：“怎么打个手枪……也能弄出那么大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不是很肥很有料！来，表霸王人家嘛~~~冒个泡，让俺知道乃们还爱我！！【搔首弄姿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 85 Chapter84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张嘉曾经跟蔡杨说过,让他和顾文宇九月份的时候去找千度谈合作的事，然而这才刚到六月，蔡杨就接到了张嘉的电话，小 说网：/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蔡杨很纳闷,心说这千度之前不是一直看不上他们公司么,怎么张嘉会这么笃定地让他们过去。面对这些疑惑,张嘉给出的答案却只是平平淡淡一句话：“我升职了。” 这句话让蔡杨听得很是莫名,按掉手机琢磨了很久都没琢磨明白,于是跑去问顾文宇。顾文宇听了蔡杨的转述,垂眸想了想，便问：“张嘉之前是不是被调到市场研发部了？” 蔡杨立刻如醍醐灌顶，当即又拨了个电话回去给张嘉：“我擦！张爷！你这回是不是发达了！研发部负责人？请客请客！” 张嘉安静地等着蔡杨吼完，才在那边不紧不慢地说：“负责人还谈不上，只是能管几个项目。你们的程序方案我已经给递到部门经理那里了，他那边没什么问题，现在就等着上面总裁级别的头头拍板做决定。明天上午十点，准备好资料过来一下，到时候能不能成就靠你们了，我也只能帮到这些。” 蔡杨抱着手机听得热泪盈眶，对着话筒猛亲不止，笑得嘴都合不拢，决定把以前张嘉擅自用他程序模型的旧账全都一笔勾销。 像顾文宇他们这样的小软件公司在帝都多如牛毛，都争着抢着想要和大公司合作，随便一个手机或者网络运营商看得上他们的软件，知名度就会立刻获得推广，而且还会换来不菲的收入。所以面对趋之若鹜的软件公司，每家大公司负责研发市场这块的工作人员都会从中捞到不少好处。项目好不好，软件有没有前途，他们是第一关的评估者，许多公司往往在这里就被筛出去了，连到人家公司内部会议桌的机会都没有。 按理说顾文宇公司开发的这款语音软件也不至于没有公司看上，但他们一直坚持保留产权，很多项目负责人一听就不愿意继续谈了，因为保留产权的合作都要经过公司高层的手，基本很难成功，即使成功了，他们这些下面的负责人也捞不到什么油水。正因为这样，顾文宇他们才会一直碰壁。而张嘉的电话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天籁之音，如果是直面高层，他们要考虑的一些人情世故方面的因素就少了很多，只要产品好，就不怕没有机会。 第二天一早，蔡杨就和顾文宇来到了千度，被带到会客室等候。时隔半年多，再次踏入千度，蔡杨还是有一点小感慨，而这种感慨的直接后果就是让他联想到了一个不太愿意联想到的人。这不想还好，一想他当即就觉得眼前发黑，怀着不安预感小声问顾文宇：“张嘉说要跟我们谈话的是总裁级别的高层，那是不是……是不是也包括副总裁？” 蔡杨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会客室的门被推开，两三个人簇拥着一个穿T恤衫牛仔裤的男人一阵风似地走进来。蔡杨抬起头看了眼对方的总裁级别高层领导，眼睛一圆，顿时觉得被命运的榔头狠狠敲了一下，在心里直呼张嘉是个坑爹货。 没错，某高层不是别人，正是美丽又变态的副总裁夏辰东先生。此时他一反之前蔡杨印象中的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白T恤蓝牛仔，头发也不精心打理了，支楞八翘地顶在脑袋上，倒也不难看，只是这人再也没以前的骚包气场。现在把他往那些年轻小技术员里一扔，几乎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整个一青嫩水葱——不，应该说是青嫩老葱。 “呦，顾老板，真是缘分，我们居然又见面了！气色不错哦，看来生活各个方面过得都很舒心嘛。”虽然已经从骚包狐狸变身为一根青葱，但那一听就让人想冲上去打他脸的说话腔调仍没多少变化。夏辰东说这话时，特地在“各个方面”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目光从顾文宇身上缓缓移到蔡杨身上，再从蔡杨身上移到顾文宇身上，神情说不出的暧昧。 “还好，夏副总裁修身养性返璞归真，看上去也不错。”顾文宇不卑不亢地回道，表情一丁点变化都没有。 夏辰东出言挑衅不成功，显然有些失望，意兴阑珊地坐回扶手椅里，下巴扬了扬，示意身旁的人把顾文宇他们准备的相关文件拿过来。 蔡杨从看到夏辰东开始就觉得脸抽抽，他没有顾文宇功力深厚，实在摆不出好脸色，递资料的时候一直抿着嘴低着头，表情庄严得跟印度神像似的。 夏辰东在边上摸下巴看着，细长的眼越眯越窄，憋不住想笑。其实他一直很喜欢蔡杨，就跟看一小动物，总是忍不住摸上一摸踹上两脚，再逗一逗调戏调戏，甚至搞上手也是可以的。不过鉴于现在即使把人搞上手某人也不会看到，他的兴致倒也淡了下去。 然而兴致淡归淡，眼前这两个人出双入对地坐在这里情意绵绵同仇敌忾的样子却实在让夏辰东看不过眼，是的，非常看不过眼。于是将资料接过来简单翻了两下，他便把文件夹往边上一扔，笑咪咪地说：“听说你们设计的这款程序是专门针对情侣的？唔……情侣吵架时可以通过语音分析转换成心底隐藏着的甜言蜜语，以此来化解双方矛盾，避免激动之下的恶言重伤……看说明好像还有那么点意思。不过软件的效果怎么样，不是单凭这几页纸就能看出来的。”说完，夏辰东停顿了一下，狐狸眼睛转向了蔡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意思很明显了，这是要真人实验，而且还必须得对着作为客户的夏辰东实验。 其实夏辰东的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客户要求当面操作软件本是人之常情，然而让人蛋疼的是，他们这款软件性能比较特殊，所谓操作，便意味着两个人要扮演情侣相互争吵……让蔡杨对着这只变态狐狸打情骂俏……光是想想就觉得十分憋屈。 果然，蔡杨的表情立刻就崩裂了，身体僵硬，说不出话，变态总裁过敏性综合症再次复发。顾文宇淡淡扫了夏辰东一眼，伸手一挡，将蔡杨挡了回去，说：“既然这样，就让我来给您示范。” 夏辰东似乎早就等着这个场面，兴奋得眼睛都亮了，无比愉快地伸出修长的食指在身前晃了晃，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怎么能让老板亲自示范？贵公司的制度管理真不规范，我可从没听说过老板本人在商务谈判的时候做那些跑腿的工作……你们难道是皮包公司么？从掌柜到打杂都归一个人管？顾老板，你要考虑好哦，这可关系到我们对贵公司整体实力的评估呢……能不能接受合作可不只看软件程序的质量……” 知道夏辰东是在故意找茬，顾文宇不想再听他废话，直接选择无视，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就要走人。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蔡杨这时才缓过来，赶忙上前把他拉住，磨了磨牙，心说行啊不就是骂人么，既然那变态老狐狸那么想找骂，他就尽情骂呗，管他语音软件会分析出什么狗屁东西出来！ 想通这一节，蔡杨也不管顾文宇了，直接拉了把椅子往夏辰东对面一坐，拿出手机，打开程序，气沉丹田准备开骂。 “等等，蔡杨先生。”从进屋开始就一直扮演壁花的几个跟班终于开口了，其中一个对蔡杨说：“既然是要给我们试运行程序，那么是不是应该由我们来提供手机？这样才能更好地体现出软件的适应性能。” 蔡杨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将自己的手机又塞回去，说：“没问题，你们提供手机也可以。” 办事人员刚准备拿出自己的手机给蔡杨装软件，却被副总裁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于是立刻又乖乖垂下头一声不响继续扮演壁花。夏辰东看着蔡杨暧昧地笑了笑，拿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说：“来，用我的手机。既然我们要暂时扮演情侣，那么让‘情人’亲自将软件安在对方的手机上，给人的感觉是不是就像送了条亲手织的围巾般温暖体贴呢？” 蔡杨嘴角一抽搐，将狐狸总裁的手机接过来，低头开始往上面安装软件。 然而，就在这时，当蔡杨看到夏辰东手机桌面图片的时候，愣了一下。他觉得这画面有点眼熟。稍微花了几秒钟的时间，蔡杨就凭着惊人的记忆力和眼力从大脑数据库中调出相关资料，并做了一番逻辑整合…… 看着那手机上的白衬衫背影，突然明白真相的蔡杨眉毛一挑，慢慢勾起了嘴角。 本来欣赏小菜鸟隐忍悲愤神色欣赏得不亦乐乎的夏副总裁，被蔡杨这一乐弄得大惑不解，细长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把软件安在手机上，等蔡杨再抬起头看夏辰东的时候，面上竟然带着难得的灿烂微笑，他又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翻通讯录，一边翻一边语调轻快地说：“夏副总裁，为了更好地向您展示我们公司的产品，我想邀请一个朋友做外援，不知道您有没有意见。” “哦？朋友？” “嗯，说起来这位朋友您应该比我更熟悉，就是郭明远师兄。”蔡杨很开心地发现在提到郭明远三个字的时候，夏副总裁那一直保持风轻云淡的神情有了一丝明显的波动，于是继续说：“是这样的，我们这款软件最大特色是它的升级程序。初始化时，软件在分析语义时只会从我们事先编辑好的备选答案中抽取，也就是说，它并没有智能化。正如我们说明书里所介绍的，软件升级前，它只会在情侣吵架时给出一些让人听着受用的甜言蜜语。而随着用户使用软件时间的增长，软件会收集使用者的语音，并自动建立数据库，从而分析出使用者的语义内涵，把人们心里真正想说的话分析出来。换句话说，只有升级后的软件，才是我们公司所推出的真正意义上的语义分析软件。” “嗯，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这跟你要请外援有什么关系？”夏辰东问。 蔡杨终于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郭明远在国外的联系方式，看了眼正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的夏辰东，不禁暗爽，心说真是苍天有眼，骚包狐狸也有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一天。 “为了测试软件升级后的功能，我们公司的所有员工一直都在使用这款软件，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展示效果必须要由我们的员工来示范，这样恐怕会有失客观性。但是郭师兄不是我们的员工，当初合租的时候我也请他帮忙测试过，所以……”蔡杨意味深长地咧嘴一笑，“如果让他来示范，想必效果会非常好。” “他？”夏辰东摸了摸下巴，“让他来跟我扮情侣吵架？这现实么……” “不不不，既然是给夏副总裁做示范，我们当然不能只停留在程序的第一阶段了。”蔡杨摆摆手，觉得自己此时说话的神态肯定特别像童话里引诱小朋友的老巫婆，“我提议我们直接进入第二阶段，也就是所谓的‘读心术’环节，问郭师兄几个问题，看看软件分析的结果是什么样的。您觉得呢？” “哦？问他问题？我好像没什么感兴趣的问题想问的。”夏辰东口是心非地说，依旧不动声色，声音懒懒的。 “没有吗？”蔡杨故意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刚刚看到您的手机桌面，觉得很眼熟。仔细想了想，隐约记起郭师兄出国前拿了一张照片，倒是和您这个图片有点相似……我还以为您对这个会有兴趣……” “照片？你说什么照片？”夏辰东神色一变。 “师兄临走前翻出来一张老照片，也不知道有什么重要意义，出国的时候竟然还特地带走来着呢。”蔡杨无辜地眨眼睛。 “你说他带走了么……”夏辰东陷入沉默，有一下没一下玩着自己的手机，无意中碰到哪里，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显现出上面的白衬衫背影。坐在左右的几个助理都在狐狸手下做了很多年，一个比一个有眼色，见此情景纷纷找借口躲了出去。 等会客室里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夏辰东才慢慢悠悠地抬起头，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那就……有劳两位给我展示一下这款软件的神奇之处了。” 蔡杨默默在心里跪下给师兄磕了个头，心说师兄啊可不是我要出卖你，实在是对付这变态狐狸非你出马不可，你一定要宽恕我的罪孽，阿门。然后他回头跟顾文宇对视了一下，拨通了郭明远的电话，按下扬声器。 现在大洋彼岸正是午夜，郭明远却还没有睡，接电话的声音依然那么温和，蔡杨眼尖地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夏辰东屁股不安地动了动。 “喂，蔡杨吗？好久不联系，怎么了，什么事找我啊？” “师兄啊，也没什么，就想问你过得怎么样。”蔡杨一边说，一边将夏辰东手机上的软件启动，并且联网到公司内总的软件数据库，这样就可以通过网络调取郭明远的语音信息。 “我挺好的啊，每天上课，做实验，整天和一帮可爱的年轻人在一起，觉得自己也年轻不少呢，呵呵呵……” 在郭明远说整天和一帮年轻人在一起的时候，夏辰东的目光突然变得很阴沉，眉毛也微微皱了下，蔡杨当做没看见，启动好程序以后，把两个手机并排放在一起，又说：“师兄你在那边要注意身体啊，别再吃泡面了，尽量自己弄点有营养的。” “没有没有，我都不怎么吃泡面了，那东西防腐剂太多。”郭明远语气诚恳地保证。 语音软件捕捉到郭明远的话，分析一番之后立刻显示出来一行字： 不吃泡面会饿死的！我自己弄的那些东西能吃么？能吃么！ 夏辰东看了眼分析结果，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什么声音？”郭明远问。 “啊没什么没什么，收留的一只流浪狗，感冒了一直打喷嚏。”蔡杨忙解释。 “哦……到兽医院查了么？可别带了什么病回来。”郭明远担忧道。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的夏辰东脸色变得很臭。 蔡杨连着嗯了几声，向郭明远保证那是一只非常干净的狗，又问：“啊对了，师兄，你还记得你临走前我们收拾房间时找到的那张老照片吗？你是不是带走了？” “啊？你说什么照片啊？” “就是那张……”蔡杨以为郭明远不记得了，本来想要提醒，但是扫了眼软件分析之后就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因为分析结果显示：你提那张照片做什么？ 很显然，郭明远是知道蔡杨说的照片的，但他为什么要装不知道呢？嗯……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就是那张你十年前参加夏令营的照片啊，只拍到一个背影的那张。说来也巧了，我今天也看到了张差不多的，也许能试着联系到当初送你照片的人，要帮忙吗？？” “不！不用！”郭明远突然显得很紧张，支支吾吾地问：“你……你还在哪里看到了？” “啊……一个朋友在网上分享的相册里。”蔡杨顺口胡扯，然后又瞄了眼分析软件，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愣了一下，再小心翼翼地看向夏辰东，哎呦，那脸色不是一般的差。 夏辰东盯着那分析结果看了很久，一直挂在嘴边的微笑消失得无影无踪。郭明远还要在那边说什么，不料夏辰东却突然出其不意地开口了，用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是啊，被人惦记这么多年，一定觉得又变态又恶心吧？其实你早就该知道了不是么？只是一直装傻而已。现在我不想多说什么，只想问你一个问题，那张照片，你扔了么？” 会议室突然变得异常安静，郭明远那边也不知道是猛然听到夏辰东的声音意外得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很久都没有人说话。而夏辰东也十分有耐心，就那么等着，一动不动。 “扔了。”终于，郭明远回答，然后就放下了电话。 通话结束了，以一种近乎冰冷的沉默的方式。然而，与这部手机并排的另一部手机却飞快运行起来。 蔡杨看了看那分析结果，再看看夏辰东，读不懂他此时目光里的情绪。 而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参与到谈话过程中的顾文宇却说话了，语气淡淡地问夏辰东：“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谎吗？” 夏辰东没说话，把自己的手机收回来，指尖拂过屏幕上依旧闪着淡光的两个字，有些出神。 “有些事是要争取看看的，只想着破罐子破摔没有用，想让人看到内里装着什么东西，只能小心翼翼地捧到人眼前。他看不看是一回事，你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总归没有遗憾。” 夏辰东摆弄手机的手僵了僵，似乎在回味顾文宇的这番话。片刻后，他突然笑了，抬起头颇有些感叹地说：“哎，真是款神奇的软件呢！前途无量啊。” “也就是说，千度愿意和我们合作了？”蔡杨支着耳朵听了半天，总算捕捉到一点有用信息，两眼瞬间放出兴奋的光芒。 夏辰东笑着摇了摇头，将手机往牛仔裤口袋里一塞，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年轻人，你的野心就不能再大一点么？嗯？” 蔡杨满脑袋问号地看他。 “这份合作合同我不会签。”夏辰东下巴扬了扬，又恢复了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骚包神态，挑着眉毛瞥了蔡杨一眼，“我认可的东西，绝对不至于仅仅停留在这个层面。做自己的东西吧，别光想着和别人合作，眼界，要放得远一点。” 说完，夏辰东又撕了张便签纸，在上面潇洒地写了个手机号码塞在蔡杨的衬衣口袋里，“以后手机外形设计和包装宣传可以打这个电话，他们家的点子都很不错。提我的名字，会给你们打折。” 这时蔡杨已经隐约明白过来夏辰东这是什么意思了，不禁觉得十分意外：“你的意思是……是让我们自己生产手机？” 夏辰东轻蔑地哼了声：“不然呢？” “可是……”蔡杨皱眉。 “你身边不是就有一个很好的资源么？那个前两天辞职的小傻子叫什么来着？”夏辰东抱着手臂，食指轻轻在额头上敲了敲，“哦对，李立邦，他的身材很不错，腿很长，臀部线条也非常性感……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到了手的好东西都不知道该怎么用，还能让我说什么？” “和立邦的手机厂合作？可他们也只是个小的手机厂……” “谁不都是从小做起的？” “可是很难……” “我有说过简单么？不过……有难度的事做着才有乐趣，不是么？”夏辰东说到这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伸出舌尖，充满享受地舔了舔嘴唇。 这时顾文宇也站了起来，走到夏辰东面前，审视地看了看他，却不提软件的事，只是问：“你也想通了？” “哦？你觉得我还有几分胜算？” “那我问你个问题。” “你说。” “如果那天我没有及时赶到，你会不会……”顾文宇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夏辰东却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他的目光已经转向了蔡杨。 夏辰东笑了笑，好整以暇地问：“你觉得呢？” 顾文宇和他对视了一眼，淡淡地说：“那天除了我，他是最快赶到酒店的。” 夏辰东不置可否。 顾文宇终于勾了勾嘴角：“那就祝你好运了，还有多谢今天的提点，我们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 夏辰东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不用谢，就当是软件的回礼了。”说完，他拉开会议室的门，头也不回地，优雅而高傲地离开了。 一个星期后，千度公司便传出刚走马上任不到一年的副总裁离职的消息。 人们纷纷讨论猜测，究竟是什么会让那位手段了得的副总裁放弃千度让人艳羡的股权红利还有高额薪金，转而去学那些年轻的小毕业生，玩什么出国深造的戏码。各种猜测的版本立刻在IT圈子里流传起来，却终究没有定论。这位风评一向不怎么样的IT界高管，在位时风光无限八面玲珑，离开时也如此轰动而具有戏剧性，不得不说是个传奇式人物。 据传言，在他递交辞呈的时候，大老板曾要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当时只说了一句话：“打拼这么多年，其实只是想做一把保护伞。但现在伞下的人不在了，要伞又有何用？” 然而传言终究只是传言，料想那位副总裁风流多情私生活开放，估计这种痴情种才会说出来的话，也只是大家添油加醋地传来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大家抽我吧我这么久木有更新……原因其实很简单……俺被锁进小黑屋里了！！！嗷嗷嗷，那天本来想锁2000字，结果手一抽抽多打了个0……大家有木有听过小黑屋的威力？就是不码完这些字你砸电脑都出不来！神马程序都开不了！！复制黏贴也木有用！！重启机也木有用！！！嗷嗷嗷尼玛劳资想哭啊……到今天还差八千死活也写不出来鸟，于是悲催地打了一个多小时的乱码……八千字的乱码啊……乃们有尝试过么？！好了你们鄙视我吧……== 爬去回复大家的留言 另：完结倒计时开始，小剧场回归~~~ 高奇农场的故事の31 牛离开了，去了另一个农场。 高奇农场里体型最大的动物离开，大家都带着不舍和担忧，生怕会有危险的生物来侵犯。 果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黑影慢慢靠近了农场的大门。 竟然是那只曾经想要偷小鸡的狐狸！ 只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狐狸这次并没有走进农场。 它默默地，垂着头走到了农场附近一片草地，后腿一弯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天空又大又圆的月亮。 很少有人知道，那片草地，是牛曾经最喜欢的吃草的地方。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 86 Chapter85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自从听了夏辰东的建议以后,蔡杨就一直想找个时间跟李立邦好好聊一下，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工作室的生意出奇的好，接连做了几笔大单，一时间蔡杨忙得也抽不开身。只是他没有想到,他没时间给李立邦打电话,这天李立邦却自己联系上了他。 “喂,死菜啊，我说你们这都是搬哪去了啊？怎么我才离开半年多就人去楼空了？家呢？家哪去了啊？” 蔡杨正用肩膀和脑袋夹着手机敲键盘,一听李立邦这话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问：“你……你回北京了？！” “可不是，刚下飞机，这屁股还没凉呢我就眼巴巴跑到以前住的公寓去了,结果发现钥匙不能用。你别提了，当时我正在门锁那儿鼓捣呢，妈呦喂，突然从里面破门而出一膀大腰圆的九尺大汉，差点把我当小偷给捏死！还非要把我往派出所领，我给他看了我的身份证，又联系到以前的房东，这才没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蔡杨听李立邦在那儿瞎贫，忍不住乐，说道：“你活该啊，回来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那房子早就到期了，你和师兄都走了，单剩我们三个，住那么大房子不是浪费么。你还在公寓那边？附近找个咖啡馆等着，我马上过去。” “不用，你还上班呢吧，公司地址发给我，我直接过去找你。” 一个小时后，正好赶上蔡杨午休，顾文宇出去了不在公司，蔡杨就和李立邦约在附近的一家港式茶餐厅碰面。见到李立邦的时候，蔡杨觉他明显发生了巨大变化，人比以前成熟许多，一身名牌西装，身上带的手里拿的也都是高档货，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浓厚的财大气粗老板派头。 蔡杨一看见李立邦就绷不住想乐，虽说他打扮得很得体，也没往脖子上套手指粗的金链子，但他脑子里还是控制不住地闪现出“暴发户”三个大字。 李立邦对蔡杨非常了解，眼睛一眯起什么馊主意不用说他都能猜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行头，对还在憋笑憋得十分辛苦的蔡杨无奈道：“没办法，这次过来是谈生意的，穿得总不能太寒碜。” 蔡杨连连点头表示理解，并用诚挚的表情赞扬李立邦很帅很有气质。李立邦无语地看着那张显得纯良无害的脸，拳头痒痒的十分想打他。 两个人近一年没见过面，有说不完的话。蔡杨看得出，李立邦对他的事业很有激情，谈起工作来神采奕奕的，颇有点创业青年的感觉。等谈到关于打造自主品牌，开发核心技术的时候，李立邦突然放下筷子，坐直了身体，表情认真地看着蔡杨，再次提出要他加入。 “来嘛，跟我一起做手机嘛！我需要你！我的生命真的不能没有你！” 蔡杨正在喝汤，差点被李立邦那柔情的呼唤恶心吐了，缓了半天才缓过劲。“你还别说，我刚好想跟你说这事儿来着，想问问你的意见。”接着蔡杨就把夏辰东的建议跟李立邦说了，又大概介绍了一下他们研发的那款语音软件的性能和发展前景。 “好啊！就一起做呗！”虽然早就料到李立邦不会反对，但他能回答得这么干脆，还是让蔡杨有些意外。 “那你可得想清楚，我们两家公司规模都很小，又没什么根基，合作有很大风险，毕竟现在的手机市场饱和度已经很高了，所以我们之前才只考虑找大公司合作。立邦，我不想让你把叔叔留给你的厂子赔进去，明白么？那样我会愧疚一辈子的。你得好好考虑考虑……” “行了行了，我说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啊，这生意还没做呢就想着赔本，不能说点吉利的？”李立邦瞪了蔡杨一眼，看吃得差不多了就叫服务员结账，“再说了，这程序我听着挺有意思，以后咱谁沾谁的光还不一定呢，做什么生意没风险啊！听过高风险高回报么，万一真赔了那就重头来呗，我家老头能做到的我还做不到么？你磨叽个什么劲！” “不懂什么叫丑话说在前头啊，我这不是给你打预防针么！”蔡杨愤怒地从李立邦手里拯救出自己的脑袋，“喂喂，我说你说话归说话，别总摸我脑袋！” “啧，手感还是那么好！”两个人从餐厅走出来，李立邦搂着蔡杨的脖子，恨不得整个人挂他身上。“这不很久没摸过了么，怪怀念的，来，再让哥亲个。” “滚滚滚，要发`情找女人去，别来调戏爷，爷看不上你。”蔡杨把李立邦踹开。 李立邦立刻一脸忧伤，哽咽道：“讨厌，你变心了。” 蔡杨：“……” 蔡杨今天手头的工作都完成得差不多了，下午就不打算回去上班，跟同事们打了个招呼就陪李立邦到后海去吹风喝茶装小资。 “那你们搬出去以后又在哪里租房子了？还是你们三个？” “啊……没，张嘉在千度附近租了个房子，我和顾文宇在公司这边住。”蔡杨手里捧着杯茉莉花茶，回答时眼神闪烁，有些心虚。 “就你们两个？”李立邦问。 “是啊。”蔡杨回答。 “哦。”李立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闷头乖乖喝茶，像只失宠的委屈大狗。 蔡杨也不知道该如何向李立邦解释他和顾文宇之间的事，他有时甚至希望这二货也能像张嘉一样稍微精明点，能够自己察觉出什么，省得他开口。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不过有时他又有点怕，怕李立邦知道他喜欢男的会接受不了，对他产生什么成见。他很珍惜和李立邦之间的兄弟情谊，虽然两人总喜欢互损，但如果说他蔡杨有什么朋友是一辈子都割舍不了的，那就非李立邦莫属，即便是张嘉，也要差那么一截。 “你们租的两居室？”正当蔡杨愣神的时候，李立邦突然又没头没脑地问。 “啊？不是……一居室，一室一厅。” “还住一个屋？”李立邦继续追问，看蔡杨的眼神有点复杂。 “嗯，还住一个屋。”蔡杨说，此时他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坦然地和李立邦对视。 “一……一张床？” “嗯，一张床。” 李立邦有点尴尬，想给自己倒杯茶，拿茶壶的时候却把杯子碰倒了，残余的茶水泼在西裤上，害得他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拿纸巾一顿狂擦。 蔡杨觉得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挑开也没意思，而且以后大家要一起合作，如果李立邦接受不了他和顾文宇，也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立邦，我……我要跟你说件事，可能你会觉得有点恶心，但我也不想瞒着你，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别……你先别说！”李立邦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低着脑袋继续擦裤子，也不看蔡杨，“你别说，先让我冷静一下！” 蔡杨顿了顿，看着李立邦问：“那你明白了？” “明白什么？” “我……我和顾文宇……其实我们……”蔡杨话说了一半，没继续往下说。 李立邦半天没吭声，擦干净了裤子又坐下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茶，微微皱着眉，看着袅袅茗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实话，蔡杨见李立邦这个反应心有点沉，随着沉默时间的无限拉长，坐在椅子上越来越不自在，最后他终于站起来，竭力让自己镇定：“立邦，其实你接受不了我也理解，这事儿是不太靠谱，但没办法，我就这样了，我还就顾文宇不行了，这辈子都没法变了……那行，就先这样吧，我过几天再联系你，先走了哈。”说完蔡杨就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喂，喂！你他妈给老子回来！”李立邦一把拉住他，又把他按了回去，“想跑哪去？怎么的，有了老婆就把兄弟踹一边去了？还真没瞧出来你是这种人！” “不是你嫌我恶心么。”蔡杨被李立邦一下按回椅子上，尾巴骨被狠狠磕了一下，疼得呲牙咧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这话了！” “那你脸拧得跟麻花似的干什么？” “我……我这还不能惊讶一下啊。”李立邦支支吾吾地说，摸了摸自己的毛寸头，“你说……嗨，你说这什么事儿啊！天底下那么多软妹子，你他妈干嘛非瞧上个男的？” 蔡杨一瞪眼：“我他妈上哪知道去！” 李立邦眼睛瞪得比蔡杨还大：“你他妈不知道谁知道！”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跟一对斗鸡似的，这要不是在公共场所，没准就又掐一块儿去了。 这时蔡杨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顾文宇，他又狠狠地瞪了李立邦一眼才把电话接起来。顾文宇打电话来告诉他今天晚上和客户有饭局，离市区比较远，就不用蔡杨过去，他自己一个人应付就行。还说晚上不能回来吃饭，让蔡杨别等他，家里的冰箱里有昨天烤的牛排，让他自己热了吃。 蔡杨前一秒对李立邦还跟个土匪似的，可一接起电话整个人都软下来，连着说“嗯”“好”“行”，听得对面李立邦脸色一会儿一个颜色，像只心情不好的变色龙。 “那我晚上要不要过去接你？那边不好打车吧？”蔡杨体贴地问。 “不用，客户那边有司机，到时候送我回来。” “行，少喝点酒。” “嗯。” 挂掉电话后，蔡杨发现李立邦正表情古怪地看着他，一对上他的视线又立刻移开目光。 蔡杨动了动屁股，有些别扭地清清嗓子问：“那……那你还愿意跟我们合作么？” 李立邦一脸莫名其妙：“一码归一码，这跟合作有什么关系？” “我这不是怕你心灵脆弱嘛，再受到惊吓。” “得了吧，我心灵最脆弱的时候是当年在宿舍里从你床底下翻出堆积一个月的内裤和袜子的时候，就那样我也没惊吓到。” 蔡杨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大变，炸毛道：“那时候我不是还小么！还不懂事么！谁还没有点青葱岁月年少轻狂啊！我现在很！爱！卫！生！你不要诋毁！” 李立邦一看蔡杨那面红耳赤的样子，终于没忍住，哇哈哈笑了起来，“是啊，您当年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花一样的年纪雨一样的梦，还真小！” 李立邦这一笑，之前两人之间那有些尴尬的气氛立刻缓和下来。蔡杨不愿意跟他一般见识，开始转移话题：“晚上没事吧，叫张嘉出来吃饭？那衰人又升职了，得好好宰他！” 李立邦会意地一挑眉毛，两个黑心的家伙几乎同时在对方眼睛里找到了大野狼等待扑倒小肥羊的炯炯神光，默契地嘿嘿嘿笑了几声，形容十分猥琐。蔡杨马上拿手机给张嘉打电话，约好等他下班一起吃饭。 又喝了两壶茶，他们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拍拍屁股起来准备走。穿过一个胡同口的时候，天色有点暗，蔡杨脚底下没注意绊了一下，李立邦立刻伸手扶住他，却又跟触电了似地把手迅速收回去。蔡杨回头看了看他，没说什么，但心情突然有点低落，低头继续默默走路。 李立邦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加快脚步追了上去，走到蔡杨身边。他犹豫了一下，抬起胳膊一把勾住蔡杨的脖子。 “妈呀你干嘛啊！有病呢！”蔡杨脖子差点被勒断，凄惨地哀嚎。 “蔡杨，还记得当初我们上学时，偷偷半夜溜到生物楼天台喝酒的事么？” “废话！我又没失忆。”蔡杨揉着脖子嘟囔。 “那你还记得有一次我说过什么？” “说什么？” “我说，死菜，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好不好。” 蔡杨看着李立邦那认真的眼神，一瞬间竟觉得心中感慨万分，想起那些大家一起翘课打屁的荒唐岁月，不禁笑了起来。 “哦，我想起来了。那你还记不记得我当时怎么回答的？” 李立邦悲催地说：“记得。你说，这话听着像一部动画片里的台词儿。” “还记得是哪部动画片么？” “猎狗与狐狸。”李立邦闷闷地说。 蔡杨想起当初自己说这话时李立邦那吞了柠檬的表情，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噗哈哈大笑。 李立邦郁闷地看着蔡杨在那傻乐，实在受不了，伸手去掐他的脸，愤愤道：“你说你当初的脑袋里装着什么啊！啊？” “你丫的给老子放手！放叟！！”蔡杨的脸被李立邦扯住，嘴都合不拢。 李立邦放开他，又说：“我现在还是那句话，蔡杨，你是我的朋友，不论发生什么，我还是把你当做兄弟，一辈子的那种。” 蔡杨心中有点感动，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拍拍李立邦的肩：“嗯，我早就把你当兄弟了，一辈子的那种。” 两人赶到预定的饭店时，张嘉已经到了。三个好友很久没一起单独吃过饭，兴致都很高，要了很多酒，依稀间竟也找到当年大学时围着门口小烧烤摊夜聊的感觉。 蔡杨跟张嘉说了要和李立邦合作的打算，李立邦撺掇张嘉也辞掉千度的工作，跟他们一起创业算了。 张嘉悠然提着酒杯，听两个二货一唱一和，跟自己形容未来的创业前景有多么多么美好，以后赚钱的可能是多么多么大，等他们口干舌燥地说完，他才跟老太爷似的摇了摇食指，只说了俩字：“不要。” “为什么！难道你要抛弃我们么？”李立邦眼泪汪汪地问。 “没听说过一根绳上的蚂蚱？”张嘉说，“不要把风险都集中在一起，一损俱损。” “啥意思？”蔡杨眨眨眼睛问。 张嘉觉得简直无法跟这两个蠢货沟通，只好耐心解释：“有我在外面，你们尽管放手干，万一以后公司不成了落魄了，还有人能养得起你们不是？总不至于大家一起去要饭。现在明白了么？” 李立邦点头：“明白了。” “说说，明白什么了？” “明白你有一张比蔡杨还臭的乌鸦嘴。” 张嘉：“……” 三个人到近午夜才散伙，喝得都不少，张嘉算是最清醒的一个。他打车先把蔡杨送回家，不料这倒霉孩子竟然没带钥匙，而顾文宇也没回来，根本进不去门。考虑到蔡杨喝多了以后的德行，他不放心，只好和李立邦一起陪着在楼下等。他第二天还要上班，本来想要李立邦在这里等，他先回去，不过看看那已经连蹦带跳包做一团唱歌的两个傻缺，他推了推眼镜，叹口气，只好认命。 “蔡杨蔡杨，你说你为什么啊！你为什么就跟人跑了？知不知道我的心都碎了！”李立邦搂着蔡杨委屈地说。 “怎么，你爱上我啦？”蔡杨大着舌头，嚷嚷道。 “对！我他妈就爱上你了！怎么的，不行？”李立邦也跟着大嗓门。 “行啊，那我先验验货，看你是不是个弯的！”蔡杨说着就把李立邦往花坛边上一推，让他坐下，自己一屁股坐他身上，勾着他的脖子嘴唇凑近，笑嘿嘿地问：“怎么样？想跟我来个舌吻不？想让我用**□菊花不？想用**□菊花不？想吃大香蕉么，有牛奶喝哦！” “我擦，你他妈别恶心我！快滚快滚！老子喜欢女人的软咪咪，不想吃你的小弟弟！” “你看你看，还说你爱我，我是男的你爱个屁，该哪来的往哪去吧您呐！” “那咱就不能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柏拉图式的恋爱？”李立邦把脑袋抵在蔡杨肩膀上蹭啊蹭。 “滚！老子要的是肉与灵的结合！” “不要肉不要肉！”李立邦吼道。 “就要肉就要肉！”蔡杨吼得比他还响，两人互喷一脸唾沫星。 张嘉本来快等睡着了，生生被吼醒，最后实在受不了他们，大吼一声“泥们够了！” 彻底把两人镇住。 蔡杨和李立邦战战兢兢地抱在一块儿，小心翼翼一起扭头看张嘉，不约而同地竖起手指在嘴上比了个嘘声的姿势，然后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耳语”起来。 蔡杨，小声：“那个人真可怕。” 李立邦，点头：“就是就是。” 蔡杨：“咱刚刚说到哪了？” 李立邦：“额……不记得啦！” 蔡杨，拍肩：“那咱们要不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李立邦，拍肩：“当然要！” 蔡杨，小小声：“那要不要带那个戴眼镜的家伙？” 李立邦：“不要了吧……他好吓人。” 蔡杨：“嗯，我也觉得。” 戴着眼镜的家伙：“……” 一个小时后，顾文宇回来，在自家楼下发现了横七竖八倒在花坛边的三只IT，睡得都跟死猪一样。他做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终于还是把他们一只一只全都扛了回去。老婆放在床上，另外两个丢在客厅地板上，关门，睡觉。 迷迷糊糊中，顾文宇感觉两只不老实的手摸上他的胸膛，然后一点点往下往下再往下……还隐约听见枕边人在那里小声嘟囔：“要肉……要肉……要肉要肉……” 肉是什么？ 顾文宇疑惑，不过他已经没什么心情继续思考这个问题了，下面已经被蔡杨挑起了火，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喝醉了的小菜鸟浑身都软绵绵的，摸着十分舒服。当然，插着也很舒服。 很快蔡杨就忍不住呻`吟起来，顾文宇想到外面还有两个入侵者，便用手捂住他的嘴，下面动作不停。 蔡杨还在叫，声音却被顾文宇尽数捂在掌中，听起来有一种别样的禁欲感，这让顾文宇很兴奋，用了比平时更久的时间才完成任务。等他帮蔡杨清理干净后，将他搂在怀里，听他仍在那儿哼唧：“肉……肉……” 到底什么是肉？这是馋肉了？最近没少吃肉啊。 顾文宇百思不得其解，带着这个神秘的问题，缓缓沉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这货是存稿箱，大家表以为箱子主人怎么样了，她只是昨晚码字时间太奇葩，怕更新上来把大家吓到，所以才想起来有存稿箱这种神奇的东西。至于她以后会不会继续用存稿箱呢？这就要看她的人品了……好吧，大家拭目以待。 PS：谢谢云惊梦的地雷~~~谢谢小小蜡笔新的地雷~~~=3= 高奇农场的故事の32 狗嘴里叼着骨头来找小鸡玩。 远远的，它看见小鸡和小鸭在河边，挨得紧紧的，坐在一起，正在看水面上的落日。 看着它们金黄色的，被晚霞染得微红的两团背影，无论是大小还是颜色，都那么相配。 于是狗叼起骨头，耷拉着耳朵，默默走了。 Tobecontinued…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 87 Chapter86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蔡杨一直觉得对不起郭明远,为了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不仅利用了这位好人师兄, 网：-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背信弃义的混蛋，渣透了。所以，为了当面向郭明远道歉,蔡杨愣是把自己的作息倒腾成美国时间,坐在电脑前连夜蹲守,终于在一天凌晨等到郭明远上线。 郭明远看见蔡杨的视频请求弹出来的时候吓了一跳，掐指一算,估摸出国内大约是凌晨三点多,不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失恋了，忧心忡忡地通过了请求，本来已经做好了安抚为情所伤的学弟的准备,谁知上来就看到蔡杨向自己负荆请罪。 “师兄，我对不起你，我有罪。”蔡杨满脸挚诚地对着摄像头，像个在神父面前忏悔的基督徒。“那天为了谈判顺利让你在那个姓夏的面前暴露了，我……其实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他竟然过去找你了。你有没有被打扰到？他有没有缠着你？不然干脆雇两个流氓揍他一顿吧，把他打残送回国，费用我出！” 一提到千度前任副总裁，郭明远的笑容立刻僵住，表情不是一般的尴尬，呵呵呵干笑了半天，目光还有点游移，似乎往身旁的某个地方悄悄瞥了一眼。 “呵呵，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啊，呵呵呵……”郭明远拼命冲着摄像头眨眼睛，奈何对面的某只菜鸟全无反应，还沉浸在雇打手教训某变态的幻想中。 “真的！我是认真的师兄！只要你开口！你听我说，我有个表姐，她认识些国外的……额，特殊行业人士。如果只是小小地教训一下，保证下手专业，不会给他留下后遗症。而且做的干净利索，绝对不会让你惹麻烦。只要把那人打老实了，估计他也就……” “明远，这是我刚榨好的果汁，最近感冒的人多，你要多补充点维生素。”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上，郭明远身旁，伸过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拿了杯果汁放在郭明远桌上。放好果汁后，那只漂亮的手又顺势搭在郭明远的肩膀上，还向下滑了一点，伸进郭明远微微敞开的领口中。 蔡杨下巴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瞠目结舌地瞪着屏幕，仿佛瞬间被百万伏天雷劈中，烧得外焦里嫩，头顶滋滋冒烟。 几秒钟后，郭明远那头的视频中断，屏幕一片漆黑，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才恢复正常。视频恢复后，电脑前又只剩下了郭明远一个人，衣服有点凌乱，眼神也有点空洞发散。不过蔡杨这次脑袋倒是很灵光，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地开始别的话题，决口不再提要雇打手教训某只狐狸的事。开玩笑，人家狐狸现在已经有主人了，怎么能随便打呢？ “听说，你们和立邦要一起合作做手机了？”郭明远终于恢复了正常，懒散闲适地喝起那杯爱心果汁。 蔡杨才不会去问郭明远究竟是怎么“听说”这件事的呢，他老老实实地点头，又把最近的发展情况跟郭明远说了说，向他征求意见。 “如果想要打响品牌，光靠这么个软件……我觉得还是差点，毕竟大多数人不会单纯为了一款软件去买一部手机。”郭明远耐心听完蔡杨的设想，皱眉思考了片刻，评价道。“想要后发制人，一定要比现在市场上推出的大多数手机有质的飞跃才行。” “我们也不是很有把握，可还有什么办法呢？顶多是在手机外型上做点突破，再把软件包装一下，增添点趣味性……”蔡杨无奈叹了口气，“这是一场赌博，前几天财务做了预算，手机开发的前期投资非常巨大，一旦失败……哎。” “也别泄气嘛，总会有办法的。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郭明远说，“对了，你们有没有想过……开发属于自己的操作系统？” “嗯？操作系统？” “是啊，试想IT界的几次重大变革，都与计算机操作系统的发展有关，而且都是影响世界的革命性的发展。比如当年微软公司首创的窗口界面，鼠标操作，到后来苹果的触屏，屏幕拖动……现在人类的下一目标就是实现语音操控了。” 蔡杨立刻接道：“可是语音操控这种技术不是在几年前就已经实现了么？很多领域已经开始应用了，应该不算什么稀奇的吧。” “没错，可是这种应用也仅限于高端技术领域和军事领域，真正的民用普及还很低，究其原因，主要还是成本和技术问题。我在美国研究的课题是计算机的语音智能，目前这是计算机行业最前沿的问题之一了。你们的语义分析软件我曾经和教授讨论过，应该已经达到行业内领先水平，可以说是人工智能的开启。既然你们有了这么好的基础，那有没有想过，将这种技术用来开发操作系统呢？一旦成功……” “一旦成功，那就不只是卖手机的问题了！”蔡杨的眼睛一瞬间变得特别亮，浑身的细胞都要沸腾了，“那简直就是一场新的技术革命！我们还可以将这种操作系统应用到个人计算机上！这……这就相当于……相当于把一台智能机器人带入普通老板姓的家里！” 郭明远笑了，语气却还是那样不急不躁：“想法总是好的，不过要实践起来还会有困难。但我觉得凭你们的实力……还是很值得期待的不是么？” “放心吧师兄！我现在已经有些想法了！”蔡杨激动得椅子都坐不住了，简直就像有人在他屁股底下点了个火箭炮，随时可能蹿上天去。 “嗯，我对你们有信心。”郭明远温和地点头，“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我和我的教授很愿意为你们提供理论上的帮助。” “谢谢师兄！你简直就是天使！我爱你！”蔡杨热泪盈眶地趴在屏幕上亲了天使师兄一口。 和郭明远结束视频后，蔡杨关上电脑就从客厅冲到房间里，用尽手段把熟睡的顾文宇从床上拖起来，骑到他身上手舞足蹈，慷慨激昂地宣布他们从今以后的伟大目标，跟打了鸡血似的，指手画脚一顿得瑟，最后被起床气没消的顾文宇一把拉下来压在身下，才老实了。 一个月以后，顾文宇的工作室和李立邦的手机厂正式合作，两家公司合并为一家新公司，取名高奇。高奇公司以生产手机为主营业务，目标是突破旧有框架，生产拥有自主创新技术的新一代语音操作智能手机。 于是，一群有着疯狂梦想的IT们聚集在一起，开始了他们充满刺激和豪情的创业之旅。 操作系统研发项目敲定下来之后，经过讨论和研究，蔡杨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技术突破口，用一个巧妙的手段将语义分析软件和操作系统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因此系统开发进展得让人意想不到的顺利，甚至没耽误什么时间，一切都那么水到渠成。 也许正是应了那句老话，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在研发软件时他们所经历的艰辛，曾经一遍遍不厌其烦的代码校订，程序测试，如今都在编写操作系统时使他们大受裨益，手到擒来。 但即便是这样，IT们也足足有七十几天没有离开过工作室半步，每日除了用几把椅子拼个临时歇脚的地方眯上一两个小时之外，他们剩余的时间几乎全都泡在电脑前，啃泡面，灌咖啡，昏天暗地，没日没夜，一个个都化身为超级赛亚人……终于，在连续两个多月不眠不休的战斗后，全新的语音操作系统终于测试完毕。 当蔡杨作为研发团队的核心骨干，声音颤抖地对着手机说出第一句指令，而手机也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忠诚执行命令的时候，IT们不可自制地泪奔了。不是因为激动，也不是因为喜悦，而是因为……蛋疼。 胖子看着已经陷入黑屏的手机，含泪道：“我说蔡杨小同学啊，你说这难得的机会给了你，你咋就不好好用呢？在这么具有历史性的一刻，你说啥不好啊，非得说……关机……” 其他IT也感同身受，悲催地一起点头，用鄙视的目光看蔡杨，工作室里气氛莫名凝重起来。然而，就在下一秒，所有人脸上几乎同时迸发出狂喜的神情！疯了一样欢呼起来！草稿纸扔了满天，跺脚的跺脚，捶桌的捶桌，又叫又跳跟精神失常似地互相狂吼着拥抱。年纪最小的，也是功劳最大的蔡杨被其他人举起来往天上扔，杀猪般的惨叫声弥漫了整层写字楼，隔壁间的几家公司纷纷跑来看热闹，想知道这帮IT小怪兽们又发了什么疯。 是的，他们成功了！每天要在电脑前工作十几二十个小时，精子卵子被辐射被不断扼杀，脑细胞死得一片一片，头发掉得一撮一撮，腰间赘肉长得一圈一圈，整日对着枯燥的数据蓬头垢面的IT**丝们，终于迎来了属于他们的春天！ 不论最终市场效益如何，这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成就，他们作为IT界精英的自我价值，已经得到了最大的实现。哪怕身无分文，哪怕名不见经传，他们依然是梦想的开拓者！他们的青春依然炫目精彩！ 另一方面，为了更新手机生产线，购买高质量的生产材料，引进最先进的设备，李立邦几乎押上了他的全部家当，除了入股高奇公司的财产，他又将全部私人财产抵押给了银行，其中包括父亲留给他的一栋别墅，两处房产，三辆豪车，若干古董字画和巨额股票基金，申请了一大笔贷款追加投入。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说他疯了，他父亲的老部下都说这小子要败家，一个个苦大仇深，脑袋摇得都快从脖子上掉下来了。 面对众人的非议，财大气粗的暴发户二代李立邦却只是微微一笑，说了句：“怕什么！咱玩的就是心跳！” 不过只有蔡杨知道，这货在外人面前一脸冷艳高贵，却在贷款批下来以后经常半夜打电话来跟他哭诉，一遍遍说着：“蔡杨啊……我可把自己委身于你了，这要是赔光了你得养我一辈子啊，听见没？你得养我……养我……” 起初蔡杨还很耐心地安慰他鼓励他，并拍胸脯保证公司倒闭了以后一定和李立邦手拉手到张嘉家门口要饭去。可是到最后，他发现这家伙已经有向祥林嫂发展的趋势，当李立邦第一百零一次打电话来说“蔡杨啊我可委身于你了赔光了你得养我一辈子啊养我一辈子听见没啊听见没”的时候，蔡杨就不再鸟他，按了免提把手机埋在厕所里，回屋关上门继续睡觉。 资金，技术全部到位，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接下来就是产品的包装设计问题了。 找了几家设计公司都觉得不太理想，蔡杨想起来夏辰东当初给自己留的号码，将信将疑地拨了个电话过去，没想到一接起电话，对方说的竟是英文。好在蔡杨英语水平还不错，很快和对方沟通起来。等他放下电话的时候，两眼有点发直。 张旭在旁边见了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问：“怎么了这是，入定了？”见蔡杨还是一点反应没有，吓得他伸长了脖子惊恐地大叫：“老板不好了不好了，咱老板娘魂儿被人勾走了！” 顾文宇闻声走过来，摸了摸蔡杨的脑门，蔡杨一个机灵回过神来，瞳孔聚焦恢复正常。张旭嘴巴一张，对顾文宇竖了竖大拇指，用口型赞叹道：“神手。” “哎妈呀张旭，你居然敢骂老大是草泥马！难道不想干了？”胖子吃着一包牛肉干也过来凑热闹，他嗓门大，这一吼把其他人也招过来，围在蔡杨身边。 “怎么了，联系上了么？那是家什么公司？”顾文宇问。 蔡杨咽了咽口水，摇摇头。 “怎么？难道是千度那老狐狸耍我们？”张旭说。 蔡杨又摇了摇头，说：“不是公司，是一个人。” “什么人？”众人齐问。 “他设计了……”接下来蔡杨没说话，只是神神秘秘地用手在面前比划了一个球，然后又做了个咬的姿势。 所有IT的眼睛瞬间也都失去聚焦了。 许一平：“我擦……” 张旭：“我去……” 胖子：“我操……” 吴蓓蓓：“我……我啪啪啪……” 众：“……” 蔡杨激动得内牛满面，心中十万匹草泥马再次奔腾而过：呜呜呜师兄大人您真是娶了个好老婆嗷嗷嗷……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来，大家来猜一下他们的手机会被设计成神马模样呢？发挥乃们超人的想象力吧！嗯哼~ PS：预计还有两到四章正文完结，争取最后这几天表现得好一点日更哈！！难为大家追文追了这么久，我就是个渣货啊有木有……【走位风骚地跑走 高奇农场的故事の33 农场里的动物们要盖一间新的谷仓过冬。 小鸡，小鸭还有狗召集了大批动物过来帮忙。 它们有的和泥，有的挑水，有的运木头，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然而只有羊不参与其中，仍留在原来的谷仓里，该吃草吃草，该晒太阳晒太阳，悠闲得不得了。 除了好朋友小鸡，小鸭和狗，所有动物们都对羊表示不耻，羊却全然不在意。 有一天，外面下了大雨，干活的动物们被淋成了落汤鸡。 这时，羊打开了旧谷仓的门，里面被火烤的暖暖的，动物们原来睡觉的地方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没有。 热乎乎的牛奶在锅里炖着，散发出阵阵香味。 羊靠在门边，笑眯眯地看着它们。 Tobecontinued…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 88 Chapter87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大师不愧为大师,在蔡杨简单介绍了产品特点之后,：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蔡杨本以为会有方案ABC供他们选择，但大师给出的设计却只有一种。然而，仅仅是这一种,就让他们所有人为之震撼。 当效果三维图在电脑屏幕上展示出来的时候,IT们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盯着那部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旋转的模拟手机,惊艳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透……透明的？”半晌，胖子才终于结结巴巴地出声。 “太酷了！以前只在那些杂志上看过透明手机,没想到真的可以做出来！”听说产品外形是由一个世界顶尖级别的大牛设计的,李立邦特地巴巴地跑到北京来，想第一时间膜拜参观。此时,他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个模拟手机,激动得都快哭了。实在太美了！他觉得如果这手机是个人，他都想和它结婚了！ 就在所有IT都为这款设计美妙的手机神魂颠倒的时候，顾文宇却微微皱了下眉，开口道：“如果想达到这样全透明的效果，屏幕和蓄电池都要采用特殊材料，成本会非常高，我们可能无法负担，而且会导致手机性价比降低。” “嗯，成本的确非常高。”蔡杨点头，“所以那位大师跟我说，他这个设计，以我们目前的能力根本实现不了。” 众IT：“……” 李立邦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刚刚一直欢乐摇着的尾巴也僵硬了，瞬间变身为大尾巴狼，“开什么玩笑！这是玩我们么！” 蔡杨摇摇头，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后又点开下一个三维模拟图，说：“刚刚那款是大师给我们二代产品的设计，这个才是一代产品设计图。” “二代产品？”李立邦狐疑地看了蔡杨一眼，又摇起了尾巴趴到屏幕前，去看新的设计模型。 “这款是一代产品，有机玻璃外壳，手机内部的所有构造都尽显无疑。这样一来就不需要那么高的成本了，不过对我们的生产线是个挑战，务必要将每一个零件做得美观，才不会影响整体美感。大师已经将每一个手机部件的外形美化方案一并设计好了，只要按照他的设计生产，到时候组装起来，就会和这个效果三维图一样。如果做得好，实物看上去会比这个更有质感……” “这个一代产品也美得很，美得很啊！”张旭扶着眼镜一边看模型一边称赞道，“真不愧是世界级的大师！诶？不过他怎么连二代产品都给我们设计出来了？我们这一代还没开张呢！” 蔡杨耸了耸肩，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只跟他说了下我们的手机特点，还有特殊的语音操作系统以及语义分析软件，他就给出了两代产品的设计方案。哦，对了，他还给这个产品系列取了名字。” “什么名字？”李立邦终于将目光恋恋不舍地收回来，回过头问。 “Reader。” 许一平兴奋地大叫：“这名好！这名好啊！读者！多响亮！” “笨蛋，应该翻译成读心者才对吧！”张旭阴沉着脸，一巴掌将许一平抽飞。 “读心者……”顾文宇思量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又将目光移向那透明外壳的，设计感十足的手机三维图，勾起嘴角淡淡地说：“那么宣传语就定做‘看透你的心’吧。” 看透你的心，这世界上有多少人希望自己能够拥有读心术，能够读出那些他们所在乎的人细腻而难以捉摸的心思：言不由衷的，表里不一的，赖皮嘴硬的…… 也许有的时候，明明眼中只有彼此，却还是避免不了口是心非的恶语相向，因为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真心而痛苦纠结地猜来猜去，误会不解怀疑接踵而至。到最后，累了，倦了，酿成了令人抱憾终生的擦肩而过。 读心……这对任何人，尤其是热恋中的情侣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诱惑。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就拿蔡杨和顾文宇本人为例，从相识到相恋，到最后决定相知相守，那款神奇的语音软件可以说功不可没。 蔡杨侧过头看了眼顾文宇，顾文宇也仿佛有感应一般抬起头迎向他的视线，两个人相视一笑，万分情绪尽在不言。 其他人也都觉得这个宣传语不错，“看透”两个字刚好和手机的透明外形相配，一语双关，非常应景。就连一向喜欢和顾文宇唱反调的李立邦也没什么异议，两个大老板意见难得达成一致，于是他们的产品宣传语就这样定了下来。 “还有一个问题。”蔡杨等大家看模型的兴奋劲儿都过去了才接着说，“那位设计大师还给我们提了一个要求，说如果我们的产品设计可以登上他提出的几本杂志之一，他就将外观设计的专利权无偿赠与我们，也就是说，不收取我们任何费用。” “有这么大的好事？那老头是在行善积德么？”胖子不可置信地问。 蔡杨却无奈地摆摆手，说：“你们先别急，先听我说说他给的几本杂志名字……” 那位设计大牛随口就给蔡杨列举了十几本国内外顶尖级别的电子科技杂志，有学术型的，也有时尚类的，总之都是IT业界内的重量级期刊。等蔡杨将名字报完，已经呈目瞪口呆状的李立邦终于合上了嘴巴，垂头丧气道：“算了，我看我们还是老老实实掏钱吧。” 虽然上杂志这件事希望渺茫，但他们还是做了一定的尝试，果然不出所料，那些杂志每天收到的投稿不计其数，就他们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根本没人鸟，发出的邮件都石沉大海。最后蔡杨病急乱投医，琢磨着他表姐是干记者的，在报社工作，也许和一些杂志编辑也能扯上点关系，就给表姐蔡柔打了个电话。 蔡柔接电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正在哪里鬼混，不过所幸还在京城里猫着没有出任务，蔡杨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庆幸他不用花长途话费。 “啊，行，不就上个破杂志么，好说！”蔡柔说话有点不清楚，嘴里好像叼着什么东西，蔡杨不用猜也知道是烟头，“那什么，你把你们产品设计先跟我大概说说，具体点，有什么特色，通俗易懂别太专业。” 蔡杨心里一喜，心想他姐既然这么说了那八成这事儿就有戏，眼睛都要放光了：“没问题没问题，不过时间可能有点长，姐你现在没事吧？” “嗯，没事，说吧。”蔡柔含含糊糊地回答。 于是蔡杨就认认真真对着话筒介绍起来：“我们这款手机是高奇公司生产的Reader读心者系列，最大特点是里面的语义分析软件，主要针对情侣。” “软件升级之前没有智能化，但随着使用者使用时间的加长，语音数据库建立成功以后就可以开启智能分析，通过说话者的语音语调等语言元素分析说话本意。每部手机之间还可以开启语音数据库共享，这样情侣的手机就可以分析出对方的心意。” “手机的另一大特点……” “哈哈！炸弹！”蔡杨介绍得正起劲，却突然被蔡柔一声大叫打断。 “……姐，你在听么？你在干什么？”蔡杨的脸黑了黑。 “哦你继续你继续，刚刚……刚刚看到战地那边说一国扔了炸弹，我有点兴奋。”蔡柔急忙解释。 蔡杨吸了吸气，继续说：“手机的另一大特点是它的语音操作系统。这也是我们公司未来的主打方向。不过这个功能是语音分析软件升级智能化以后才能激发出来的，激发一旦成功，手机就能根据语音数据库分析手机主人的命令，从而转化成计算机能够识别的命令，操控系统。” “语音数据库采用自愿上传模式，如果用户将数据库上传到我们公司的网络上，以后即使换手机，语音数据库也可以保留，直接复制到新的手机上，上传与下载采用严格的密码管理。而且，每一部手机只认一个主人的声音，只听一个主人的命令，也就是说，不论是谁都无法操纵不属于自己的手机。除非原主人下命令使手机恢复出厂设置，否则这手机就不能被别人所用，也就是说，这是一部不会丢的手机，具有极强的私密性。” 蔡杨又低头想了想，觉得手机最主要的特点几乎都包含在自己的介绍中了，于是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说：“嗯，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可是话筒另一边却没有回应。 “姐？姐？你还……” “咩哈哈哈双王炸！再来一个三带一！我赢了赢了！”蔡柔欢天喜地的声音突然在蔡杨耳边炸响。 蔡杨：“……” 对牛弹琴，还是对一头正在玩斗地主的牛弹琴，连续十几分钟说得口干舌燥的小菜鸡终于炸毛了，愤愤地摔上了电话。 快下班的时候，蔡杨又接到了表姐的电话，直接通知他们准备材料上某某杂志下一期的稿子。 “下……下一期？！” “对，最好明天就交稿子。需要给人家预留审稿的时间。” “有没有搞错啊美女！”听了蔡柔的话，蔡杨本来要笑得咧开的嘴凝固住了，抓狂道：“我们样机都没生产出来呢，你让我们拿什么上啊！” “没出来就没出来呗，喊个屁啊你！”蔡柔在那头很冷静地骂道，“又不是让你们现场示范，就来两张图片，随便弄个模型上去不就得了！你不是说你们设计样本出来了么？” “就是一个三维效果图，还没有实物。” “那就把三维效果图放上。” 蔡杨觉得简直无法跟这女人沟通，耐着性子解释：“姐，这是有规定的，上这本杂志必须有产品实物出来才行，要有细节的照片，有每一个零件的说明，我们现在手头根本就没有东西，明天交稿子完全不可能啊！” 蔡柔却很不耐烦：“我说你别唧唧歪歪跟个娘们似的行不行啊，规定规定，哪那么些规定？没有胆子你还赚什么钱？都像你这么死脑筋，人类早都灭绝了！什么叫变通不懂么？几张图片就把你为难得屁都放不出来了？那你还做IT干嘛，回家抱孩子算了！行了，就为你这么点破事儿浪费老娘多少时间呢，就这样吧，挂了啊！” “喂喂喂等一下！”蔡杨急得大叫，但彪悍的表姐却毫不含糊，已经结束了通话。 蔡杨两眼发直地坐了半天，立刻从椅子上蹿起来，将这个恐怖的惊喜通告给其他人。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IT们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要淡定得多。 “嗨不就是几张图片嘛，有咱们平兄在，怕什么！”胖子说。 “咦？平兄有办法？”。 “那当然，你以为平兄那么多成人漫是白看的？”胖子对蔡杨挤眼睛。 蔡杨满脸黑线，心说这跟看成人漫画有啥关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平兄可是个PS高手！想当年徒手P了张美女全`裸图！还是真人版！徒手哦！”胖子勾着许一平肩膀，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弄几张手机图片算什么？对吧平兄？” 许一平脸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笑起来。 张旭一把打掉胖子挂在许一平身上的猪蹄，嘲道：“哼，也不知道是谁把那图打印出来挂显示屏前面天天意淫。” “咱别这么低俗成不？我那是抱着纯粹的欣赏艺术的眼光，在品味科技之美！”胖子辩解。 蔡杨没工夫搭理胖子和张旭，直接把许一平带到顾文宇那边，给他看了细节设计图，问他有没有把握P出和实物照片一样的图片，许一平大概看了看，说他可以试试。 来串门的李立邦本来说要等蔡杨他们下班一起吃饭，却临时有应酬被人叫走，下班时间到了，工作室里渐渐没了人，除了仍在加班的许一平，就剩下蔡杨和顾文宇两个人还在为杂志刊登准备材料。 许一平不愧为PS高手，P图很有效率。刚开始蔡杨还很好奇徒手P图，也就是完全没有底图直接裸P是什么样的，结果在边上看了一会儿就被许一平那令人炫目的操作闪瞎了眼，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后来顾文宇跟他说，许一平的P图软件是经过他改编过的，就他一个人用着顺手，别人都弄不明白。因此蔡杨再看许一平的时候，眼中带上了敬畏，不禁感叹顾文宇手下猛将如云，藏龙卧虎。平时最不显山不露水看上去还有点迷糊的一平君，居然也是这样一个厉害角色。 晚上八点，许一平的图做的差不多了，但他叫蔡杨和顾文宇来看效果的时候，神色却不太对。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顾文宇一看许一平的就知道出问题了。 “老大，所有零部件的图我觉得做的都不错，差不多能以假乱真，但是……但是手机的整体效果图，完全靠P还是有点失真，立体感差了点。”许一平有些为难，“能不能……能不能想办法给我弄个差不多的模型？不用太精致，只要大概是这个外形就可以。” 蔡杨盯着电脑屏幕看了看，也觉得那张手机外观的整体效果图不太好，抬头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天色，心里有点急：“可是现在这么晚了，到哪去弄模型？就是勉强能搞到两块和这个差不多的塑料外壳，里面的那些零部件也不好弄啊。” “那怎么办？”许一平也很着急。 顾文宇微微皱着眉思索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对许一平说：“你在这里等着，我们现在出去弄模型。”说完就拉着蔡杨离开公司。 坐进车里的时候，蔡杨还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大晚上的顾文宇究竟能去哪里弄手机模型，直到他们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前停下。 蔡杨关上车门，抬头看了眼小店的招牌，“DIY巧克力店？” 顾文宇眼中闪过一丝暖暖的笑意，拉起蔡杨的手，走进了店里。 作者有话要说：TAT，本来想争气一些日更的，结果这章卡了两天才码好……Orz，我的RP啊，哎 前天和昨天分别看了两部虐文，尼玛虐得老身死去活来，感觉不会爱了。于是看着健康活泼欢乐幸福的儿子们，我有点不平衡……【恶毒脸 高奇农场的故事の34 小鸭和小鸡一起看星星。 小鸡抬头看星星，小鸭看小鸡。 小鸡看小鸭，小鸭抬头看星星。 小鸡再抬头看星星，小鸭看小鸡。 小鸡再看小鸭，小鸭抬头看星星。 以上过程重复一百遍。 小鸡晕了。 小鸭扑过去把小鸡压在身下，然后……一朵云飘过来，挡住了月亮，神马也看不见了。 Tobecontinued…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 89 Chapter88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冰糖做外壳,糖块与巧克力做零件，两个小时后，DIY巧克力店里，蔡杨用看机器猫一样的眼神看着顾文宇,简直不敢相信桌子上出现的那个“手机” C小 说网：/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顾文宇，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啊！简直太牛了吧！” 顾文宇给手机模型拍了照片传给许一平，面上虽然淡淡的，却掩饰不住眼中那被心上人夸奖而流露出的笑意：“小时候经常帮外婆做些手工艺品到旅游区卖，这些活还能做点。” “嗯，不错！这样以后即使公司倒闭了我们也不会饿死，好歹可以拉你去街上卖艺。”蔡杨很认真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捧起那部糖果手机模型，眼睛亮亮的问：“这个我们可以拿回去吃吗？” 顾文宇的笑容一僵,沉着脸将手机模型夺过来。蔡杨眼巴巴地看着他，像只被抢了骨头的小狗。顾文宇被他看得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泯灭人性的事，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叫来服务员，把手机模型给她，让她按着这个模型再订做一模一样的十个。这个DIY巧克力店的特色服务之一就是可以将客人的手工艺品原样定做，并且速度很快，基本一小时内就可以取货。服务员收了顾文宇的订金，拿着手机模型正准备离开，突然回过头来问这是什么手机，市面上怎么没看到过。 蔡杨在旁边神秘兮兮笑道：“美女，等以后市面上有了这种手机要记得去买一部哦！留个手机号呗，我到时候给你打折！”说完还冲人家眨眨眼，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得那服务员妹子脸都红了。 “抱歉，他总是喜欢这样开玩笑，你别介意。”顾文宇黑沉沉的眼看了蔡杨一眼，抖开餐巾，伸手托起他的下巴，给他擦了擦粘在嘴角的巧克力酱，姿势极近暧昧。 “为什么要定做那么多？”等服务员低头夹着托盘飞快跑走以后，蔡杨眨巴着眼睛问。 “给你吃。” “可是我就想吃你亲手做的那个怎么办？” “哦？你舍得？”顾文宇眯起眼，身体前倾，越过桌子凑近蔡杨。 “怎么不舍得？”蔡杨眉毛一扬，挑衅道。 “那这个，你舍得吃吗？”说着，顾文宇拉起蔡杨的一只手，在他的无名指上套了个东西。 蔡杨的呼吸一窒，觉得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低头看着手上那枚银光闪闪的戒指发呆。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什么，狐疑地瞥了顾文宇一眼，将手抬起来，嘴巴凑过去，小心翼翼伸出舌尖在戒指上舔了舔。 “味儿不错啊。”蔡杨眯着眼说，“不过……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求婚。”顾文宇回答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求婚？就一个小糖块就给我打发了？” “这是我亲手做的，世界上独一无二。” “哼，你当我是女人？有这么好骗？”蔡杨身子也往前凑了凑，本来这家店里的桌子都很小，这样一来两个人的脸靠得很近，只要再互相往前一点，嘴唇就能碰上，这样的若接若离其实比直接吻上更撩人。最近一直忙着产品上市的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热过了，这个时候，无论是气氛还是情调都刚刚好，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体内的那种躁动。 “那你想怎么样？”顾文宇勾起嘴角，压低声音问道。 “我今晚要在上面。”蔡杨眼睛直勾勾看着顾文宇的嘴唇，喉结动了动。 顾文宇抓住蔡杨的手，拇指轻轻摩挲，抚上那枚冰糖做的戒指，问：“那你不想吃了？” “比其别的东西，我其实更想吃你。”蔡杨声音有点发哑，终于情不自禁地凑过去吻住顾文宇的唇。 然而不幸的是，这个原本浪漫而温情的吻，却被一个无情的闪光灯打断了。 蔡杨被吓了一跳，触电般和顾文宇分开，接着便听到一个压抑着兴奋的，有些颤抖的声音：“啊！这么巧又见面了！我们还真是有缘分！”他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长腿美女，踩着细长的高跟鞋热情洋溢地奔过来。美女后面还跟着个年轻男人，脖子上挂了个数码单反，腰间还挎着个包，里面塞了几个镜头之类的东西，看着像个职业摄影师。 不知道为什么，蔡杨在看到这个长腿美女和摄影师的瞬间，有点不祥的预感。而且觉得这俩人看着特眼熟，尤其是那女的，总觉得她看见自己的目光就像老鸨看见漂亮大姑娘，特慎人。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你们不记得我了？但是我可记得你们啊！”长腿美女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对面俩帅哥戒备的表情，自来熟地拖了一把椅子过来一屁股坐下，敏锐的目光几乎是立刻就落在了蔡杨无名指上的戒指，整个人莫名其妙地异常兴奋，眼睛都快变绿了。 “请问你是……”蔡杨被美女身上的一长排制服银扣闪瞎了眼，没出息地往顾文宇身边缩了缩。顾文宇面色清冷，看着那女人不说话。 美女看俩人真不记得自己了，也不觉得尴尬，提醒道：“还记得超市的果冻盛宴展吗？情侣抽奖？果冻大礼包？号码牌？” “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在一连串的关键词之后，蔡杨终于回忆起来，想当初为了拿到那份果冻礼包他把其他几只IT卖了，最后事情败露可没少吃苦头。 “没错没错，我就是当时的场地负责人！”长腿美女见蔡杨想起自己，笑得春光灿烂。“我们果然有缘分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菲，现在是一家广告公司的策划总监。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们，我才能升职升得这么快！你们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蔡杨这边正琢磨着今晚怎么把人扑倒压在上面呢，哪有心思跟些没干系的人瞎耽误工夫，敷衍了几句就拉着顾文宇想走人，但徐菲却手疾眼快地拉住他的胳膊，死活不放人走。 “哎哎哎福星，别急着走啊！我们打个商量呗！” “你……你想做什么？”蔡杨皱眉，觉得自己的口气越发像个受人胁迫的黄花大闺女。 “哎呀你不要怕嘛！”徐菲大美人安慰地拍了拍蔡杨的胳膊，那笑容在蔡杨看来十分阴险，“我们广告公司最近在做一个广告，现在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模特，我觉得你们外形很不错，有没有兴趣给我们当模特啊？对了，还有其他那几个人呢，能不能也一起找来？酬劳很不错哦！” 蔡杨刚想说小爷不缺钱，不过转念一想又拉着顾文宇停下了，问徐菲：“你是广告策划总监？” “是啊。” “哪家公司的？” 蔡杨这么一问，徐菲美人立刻骄傲地挺了挺胸脯，说了个广告公司的名字。 蔡杨和顾文宇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讶之色，尤其是蔡杨，眼珠一转几乎瞬间就放光了。又慢慢坐回了座位，换上人畜无害的笑容，问徐菲：“你们这么牛的公司策划的广告，还怕找不到模特？我怎么觉得这事儿不太可信呢？” 见蔡杨口气松动，徐菲立刻又精神起来，解释道：“嗨你不知道，这次我们碰上了一个大客户，是家IT界的大牛，选了个策划方案是拍摄IT们的工作，结果找的模特们都不符合对方要求，说是少了那么点……额，代码的味道。后来没办法，我们又去高校里的计算机系选人，这回倒是有代码味儿了，就是这些孩子们吧……长得有点……额，质朴，嗯，所以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 尽管徐总监说得很委婉，但蔡杨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想当年上学的时候，他们计算机系被其他专业的鸟人们嘲笑为“田鸡系”，记得开学报到第一天，本专业的学长学姐们看到他，张嘉还有李立邦的时候差点没哭出来，院学生会主席要死要活地特地把他们三个弄到一个寝室。一个寝室养出三个IT美男，再加上他们成绩都不错，从此声名大噪。计算机系草窝飞出金凤凰，系友们在其他专业的人面前腰板也挺直了，连带着下面两届招生，他们专业的男女比例都平衡了不少。 “为什么觉得我们合适？”这时候顾文宇问，目光淡淡地扫过那个摄影师手里的相机。 “这还用我说？当初在超市宣传展会上你们就为了一个小抽奖软件都能把现场变成黑客帝国，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镇住了，你们不是做计算机的说出去都没人信！再说凭你们的外形，上妆一定很赞！”徐菲越说越兴奋，激动地握住蔡杨的手，“平心而论，那个广告完全就是给你们量身定做的！真的，相信我！你们要是肯上一定会红的！” 徐大美女的口才不是一般的好，三言两语就把蔡杨他们答应做广告模特的好处说得天花乱坠，蔡杨觉得她再说下去他们可以直奔奥斯卡小金人成为一代影帝了，及时打断了她，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如果我们答应接这个广告的话，你们给多少报酬？” 徐菲眼睛一眯，立刻从说客的角色转变为精明的生意人：“这要看你们的出片效果了，还得客户看了根据满意程度才能决定最后薪金。” “哦，也就是说，我们忙活半天，能不能拿到钱还不一定？”蔡杨慢悠悠地说，他好歹也做了一年的生意人，大大小小的场合也经历过，远非当年刚出学校的小菜鸡所比，谈判技巧可不是盖的。 “也不是这个意思啦！”徐美人立刻摆摆手笑呵呵地说，“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凭我的经验，你们一定会非常适合这个广告的！客户一定会对你们百分之百的满意！” 蔡杨低头想了想，说要失陪去下洗手间，站起来的时候给顾文宇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一起离开。进了洗手间以后，蔡杨便眉飞色舞地和顾文宇打起了小算盘： “我姐帮我们弄到上杂志版面的机会，这样根据之前和那位设计大师的约定，我们就可以免付设计费，除去上杂志的版面费，我们还能节省下一大笔开支。本来我和财务商量这笔钱可以用来聘请一个好点的广告公司给我们设计宣传片，但看了很多家，价格都有点高，要是支付了策划费和制作费，我们后期的广告位费用就比较紧张了。他们这家广告公司实力很强，如果能借此机会搞到点优惠，我们就赚到了！你说怎么样？要不就答应他们？不就是露个脸嘛，也许这么一露咱还能成名人呢，这年头就时兴炒作！” 顾文宇想到当初一场小小的果冻展会能给弄上报纸，不得不承认那个叫徐菲的有些手腕和能力，他也明白如果真能和这家广告公司搭上线，为他们产品的日后造势会有很大帮助。只不过他总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怎么就那么巧合，刚好会在他们需要的时候送上来一个广告公司的策划？而且对于抛头露面出风头的事，顾文宇一向没什么兴趣。不过看蔡杨那兴致勃勃的劲头，他又不忍心反驳，最后只好说：“我没有问题，你再问问李立邦。” 于是蔡杨给李立邦打了个电话，这二愣子一听要上电视，兴奋得直跳脚，大呼自己这张帅脸天生就该当明星，听得蔡杨直翻白眼。等他们回到餐桌旁，蔡杨就正式和徐菲拉开了谈判架势，同意给他们做免费模特，不要薪酬。只是作为交换条件，要这家广告公司免费为他们即将上市的手机产品设计一套新的宣传方案。 徐菲认准了那个大客户会对蔡杨他们的外形满意，出手肯定不会吝啬，蔡杨他们不要薪酬简直正中下怀，而策划个广告本来就是他们手到擒来的事，还能顺便招揽一个潜在客户，因此觉得这交易非常划算，很利落地和蔡杨达成了协议。并殷勤地暗示她有路子，可以让他们的手机广告上央视一个很好的时段，要知道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可不是光砸钱就能搞定的。 等一切谈妥以后，巧克力DIY店送来了刚刚他们预定的十部手机模型，蔡杨顺手抓起一个直接塞进嘴里，咔吧一声咬掉了半块手机屏幕，看得那一直跟在旁边的小摄影师浑身一哆嗦。徐菲瞄了眼那手机模型，眼睛更亮了：“这是你们的产品模型？” “是啊。” “透明外壳？只有这个卖点？” “还有语音操控系统附带的一个软件。”蔡杨含糊地回答。 徐菲凝视着手机模型，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蔡杨：“我已经开始期待我们的合作了，到时候一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为你们设计出合适的宣传方案。” “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成功吧！”蔡杨笑眯眯地伸出一只手和徐菲握了握，很是像那么回事。 等他们从巧克力店出来，顾文宇让蔡杨先去发动车，自己却留下来拦住了正要上出租车的徐菲和摄影师。 摄影师看了看顾文宇抓住他胳膊的手，面露疑色。 顾文宇神情却很平静：“刚刚你进门时拍了张照片，删了。” 摄影师求助地看了看徐菲，死死护着怀里的单反，像是搂着自家亲儿子。 顾文宇也不再跟他废话，用了个巧劲，直接从他手里把相机抠出来，调出已拍照片。最近的一张正是他和蔡杨接吻的，利索地删掉，再往前一张，是他握着蔡杨的手两人互相对视的照片，这相机质量很好，甚至将蔡杨手上的那枚冰糖戒指拍得清清楚楚，从这个角度看上去那戒指跟真的钻戒一样。 “不想留着做个纪念吗？这角度很不错哦！”见顾文宇盯着照片看，徐菲适时在旁边插嘴道。“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们以后在媒体上露过脸，说不定就能成名人，这张照片在我手里我会给你们找到一个很好的时机外传出去。同性禁忌之爱，IT精英，青年才俊，白手起家……这所有的元素组合起来将是一个绝佳的炒作机会！到时候不仅是你们的名气，说不定就连你们的产品也会跟着名声大噪呢！这可是名利双收的大好事哦！即使可能会有非议，但以现在社会的开放程度，对你们绝对是利大于……” 徐菲喋喋不休地还没来得及说完，顾文宇已经毫不客气地把照片删干净了，将相机往摄影师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喂！这是个炒作的时代！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删掉了什么！”徐菲还在顾文宇身后不死心地跳脚。 顾文宇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地看了徐菲一眼，说：“我不会用我们的爱情炒作，更何况，我们也不需要。” 这时蔡杨已经把车从停车场里开出来，打开车窗探出脑袋招呼顾文宇过去，顾文宇看向他的时候眼中已经不复刚刚的冷漠，嘴边扬起温和的笑意，也不再理会徐菲和摄影师，快步走了过去。 徐菲痛心疾首地看着他们离开，等车子转弯，再也看不见，她才挑了挑眉毛，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一边说话一边往出租车里钻。 “喂亲爱的，你让我做的事我可都做了哦，你这次可是欠了我个大人情！嗯嗯，我觉得那男人不错！对，人品没的说，弄得老娘都忍不住想下手了……嘿嘿开玩笑的嘛……” 等徐菲讲完电话，心满意足地长呼一口气，精明的目光落在后车镜里的小摄影师身上，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我就说他会来删照片吧！让你事先存好备份对了吧！” 小摄影师点头哈腰道：“是是是，老大英明。” 徐菲嘴角一勾，眯起眼不再说话，抱着双臂，保养仔细的长指甲在胳膊上敲啊敲，心中盘算着自己的宏伟大计，兴奋得浑身每一个细胞都要沸腾起来。 而另一方面，忙碌了一天的两只IT回到家，蔡杨几乎一进门就飞扑到电脑旁，先是把第二天要上杂志准备的资料全都整理好发给编辑审核，又开了他们公司的群，把睡觉的没睡觉的IT们全都打电话弄起来到网上开会，宣布了广告合作商，特别强调自己为了大局牺牲色相换来这份合约，在众IT们的吹捧中获得了空前的满足感，接着又和财务研究了一下这样节省下来的资金。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还把顾文宇踹进洗手间去洗澡，叫嚣着今晚要好好干他一顿。 然而，等顾文宇洗好澡出来的时候，却看到蔡杨趴在电脑前睡着了。他走过去，看了眼电脑屏幕，上面是公司的前期投资预算表，上面各项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人眼晕。还有一些广告位招商的资料，从地铁展板到电视台广告，从室外广告牌到广场LED屏幕，所有能想到的广告宣传方式应有尽有。开着的电子邮箱有了回信显示，是杂志主编邮箱的收件自动回复。企鹅还在不停地闪动，公司群里的头像一个个暗了下去，最后一条留言是张旭二十分钟前留的，在抓狂地问蔡杨还在不在，再不说话就让兄弟们下线…… 顾文宇将电脑关掉，俯身将蔡杨轻轻抱起来，蔡杨这几天确实累得狠了，竟然完全没有醒的迹象，脑袋很自然地歪在顾文宇怀里，皮肤白白的，头发软软的，像只无害的小动物。顾文宇低下头轻轻亲了下他的额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哎，还说你要在上面。”然后就抱着人走进了卧室，关了灯。 不大的房子里很快就归于一片让人心安的静谧。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抱歉一个多星期木有更新！木瓜的身子骨一向不太好，最近回了趟家，然后被抓进医院好几天连着做各种检查，什么光什么影什么CT什么射线，从脑袋到肚子全都照了一遍，又抽血又化验险些还要做个小手术嗷嗷嗷真悲催，折腾得俺老泪纵横……【望天……不过呢，昨天俺还是坚强地！成功地！活着！出来鸟！！【鼓掌 因为身体的原因木瓜不得不放弃考研的计划鸟~~~呜呜呜俺的象牙塔俺的宅女生活俺的寒暑假……预计下周开始要上班，不过更新不会受影响滴大家放心！以后再也不用去抢自习室的座位了再也不用看书鸟……【对手指 木瓜找了个很神奇很诡异很戏剧性的工作，以后要周末上班，不知道会不会很苦逼……不过我还是用我的人品【你滚】保证，不会影响更新的…… 嗯，总之，你们的木瓜，乃们无良的桃子！终于！要工作了！！！嗷嗷嗷嗷~~~~伦家长大了要自立了混社会了赚钱了不做米虫了【抹眼泪】 好了！以上是最近无故失踪的汇报！希望大家可以原谅俺不要跟俺这个渣货SB青年一般见识，鞠躬鞠躬~~~ 室友正在努力完结收尾，不过我觉得我废话太多不知道能不能在三章内完结，反正也差不多，然后番外然后平掉一个同人的旧坑，不出意外应该会在新年前开狐狸和师兄的新坑~~也是欢脱风格！还有最近在缓慢地用一个老坑填一个新的**虐文，关键字：重生，前世挚友现世养父，最好的朋友所以不能喜欢不能表白否则朋友都没得做这种狗血的故事，要是有兴趣的亲可以去专栏戳，叫又见起南……鉴于俺最近表现不好，码字渣速，俺木有脸在这里放链接了，好吧大家可以忽视我……【掩面 今天废话太多，就先不放小剧场了哈！大家的留言我明天一个个回复！乃们表抛弃俺！！！！要冒泡哦！！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 90 Chapter89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应徐菲的要求,除了已经出国的郭明远，：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就如这位眼光精准的策划总监所预料的那样，蔡杨他们接拍的广告效果非常好。这不仅归功于他们优秀的外形，更大的原因在于他们这次完全是本色出演,广告里所有的场景都是对程序员真实生活的写照,除去最开始面对镜头和灯光时的不安,随着拍摄的进行和摄影师的耐心指导,几个人越到后面发挥得越好。出片那天,即便是那个挑剔的客户方代表,也忍不住对他们几个啧啧称赞，甚至有模特公司想找他们签约。 收工吃饭的时候，蔡杨得瑟地把二郎腿一翘，对其他几人感慨道：“想不到我们还有这个出路，这样看来，即使公司有一天倒闭了，我们应该也不会饿死。” 李立邦听着嘴角直抽抽，筷子往饭碗里一插，愤恨道：“我说你究竟是有多想让我们公司倒闭啊！能说点吉利的不？你以为你是猪八戒，成天净惦记着回高老庄。” “什么叫未雨绸缪不懂么！”蔡杨白了李立邦一眼，“做什么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没有了后顾之忧才能有力量勇往直前！” “切，我只听说过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像你这样成天畏手畏脚的，能做个屁！” “行了，你们有完没完？吃饱了撑着了就挨墙角蹲着去，别在这儿碍眼。”张嘉不耐烦地把两个火炮拨开，他难得抽时间出来，可不是为了听这俩傻缺拌嘴的，成天面对堆积如山的工作就够他头疼的了，出来还不让人消停。 “我说张嘉啊，你说千度有什么好的，你守着个小破主管就那么有意思？要我说干脆你也把工作辞了跟我们干得了，省得寄人篱下。”李立邦嬉皮笑脸勾搭着张嘉的肩膀说。 “哼，要是我也上了贼船，等哪天你们那公司真倒了，大家连要饭都没处要去。”张嘉嫌弃地把李立邦的狗爪从肩膀上扒拉下来。 “啧，你啥时候也跟蔡杨学得乌鸦嘴了，有你这么咒人的么，那里面可是老子投的钱！我的全部身家！真要是倒了老子跳黄浦江去！” “呦，还黄浦江呢，真想死回家把脑袋往鱼缸里一扎不就得了，还省了路费，跑那么远给你收尸都麻烦。” 李立邦知道跟张嘉这种毒舌斗嘴自己讨不到什么便宜，正琢磨着要不要拉了蔡杨过来跟自己站在同一阵线，张嘉的手机响了。 张嘉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没接。电话响了一会儿就停了，但很快又发来一条信息，蔡杨眼尖地瞄了一眼，看见手机屏幕上的短消息提示上只有四个字：吃饭了吗？于是某人心中的八卦小火苗迅速窜了起来，拱着脑袋凑到张嘉身边，□着问：“呦，张爷，有情况啊！这是谁啊对您嘘寒问暖的。” 张嘉沉着脸把手机收起来，将蔡杨推到一边去，站起来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说完就披上外套离开了。 李立邦目送张嘉的背影，表情十分怨念，喃喃自语道：“哎，都有伴了，都有了，现在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了。”一边说一边还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直勾勾瞅着蔡杨，又狠狠刀了一眼在蔡杨旁边淡定帮他拨虾壳的顾文宇，看两人的眼神就跟下堂妻看她的混蛋丈夫和小三似的。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你一高富帅还怕没人要啊，急什么！”蔡杨吞了一口鲜美的虾肉，心满意足地眯起眼。 李立邦把椅子往前拉了拉，靠近蔡杨。顾文宇冷冷抬了下眼，李立邦动作一僵，表情更加怨念了。 “死菜啊，你说你咋就托生个男的了呢，你要是个妹子，我绝对大学期间就把你拿下你信不信！”李立邦支着下巴看蔡杨吃顾文宇剥的虾，戚戚然地说。 “算了吧，我要是一妹子我认识你是谁啊，能跟你住上下铺么！” “那最起码咱俩是一个学校的啊！我还是有机会见到你！不像某些人，嗯哼！”李立邦挑衅地瞄了顾文宇一眼。 面对“情敌”的示威，顾文宇表现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剥好了虾，不紧不慢用餐巾擦了擦手，淡淡道：“两个人在一起，性别都不是问题，其他的还算什么？” 蔡杨扬了扬眉毛，侧过头笑着看了顾文宇一眼。 李立邦看这俩人在他跟前眉来眼去的，觉得更加郁闷，郁闷得都快长出蘑菇来了。蔡杨看着于心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是就想要一妹子嘛，这样，我把我表姐介绍给你，只要你不介意姐弟恋，我姐人还是……还是很好的。” “你表姐？”李立邦回忆了一下，“就是有一次过年在你家里见到的那个大家闺秀？” “呀，你还记得呢！对，就她。” “算了吧，你姐太贤淑，我们气场不和。就我这样成天没个正经的，不是毁人家么！” 蔡杨笑容有些古怪地看着李立邦，嘴巴张了张，没吭声。 因为蔡杨他们出演的广告效果好，广告公司方面十分满意，很快就按照合同约定，给高奇公司的手机量身打造了一系列广告宣传片。也许是受到之前IT广告的启发，这次的设计方案也是要他们亲自上演，以手机诞生过程为主线，用他们这些创始人的真实生活片段，经过艺术加工后构成整个内容框架，在不同场景中分别突显出手机产品的独特功能。 其实原本根据合同的约定，广告公司只同意为他们免费设计一部广告片，但不知道那彪悍的徐策划从中使了什么能量，竟让公司同意设计系列宣传片，即同一个风格，彼此独立，内容上又有一定连接性的广告片组。而徐菲也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在以后的三年内，高奇公司一切广告宣传都要交给他们公司代理。蔡杨他们可谓是空手套白狼，当然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条件，双方非常轻松地达成了协议，系列片组开始进入拍摄阶段。因为要亲身上阵参与拍摄，这群整日猫在写字间里的码农也难得地体验了一把演艺圈生活，整个十一月份都穿梭于各种摄影棚。 系列片的其中一部，讲述的是一个女程序员整天对着电脑加班工作险些错失爱情的故事。 片子脚本完成，第一个镜头是女主角蓬头垢面地对着电脑疯狂输代码，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接起来是男朋友约她，因为赶工无奈拒绝，埋头继续敲键盘。镜头连续切换，都是女程序员手机响了接起电话拒绝男朋友的约会，等切到第五次的时候，男朋友终于怒了，在电话里质问究竟是工作重要还是他们的爱情重要。女程序员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咬着嘴唇，只说了一个字：“我……” 对方挂断了电话。 女程序员哭了，将程序保存好，电脑关机，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无声抽泣。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旁突然有人递过来一张纸巾，为她擦拭眼泪。她抬起头，面露惊讶之色。来人拿出自己的手机举到她面前，怜惜地叹气道：“你啊，总是那么嘴硬，想什么都憋在心里。” 接着镜头回放到当初女程序员犹豫地说“我……”那个时刻，话筒另一边，男朋友的手机上出现了一行字： 我爱你，即使再忙，也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最后一个镜头，画面定格在女程序员抬起头看到对方手机屏幕时，那羞涩却甜蜜的一笑。 然后画面淡去，静静地出现LOGO和宣传语：Reader读心者，看透你的心。 显然，作为创始元老中唯一的女性，女程序员这个光荣的角色理所当然地落在吴蓓蓓的身上。说句良心话，吴蓓蓓其实长得很不错，只不过是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她的初恋男友，也是唯一一个恋人就是受不了这点跟她分手的，从那以后她就更加变本加厉地将自己十二万分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可惜一正值青春年华的才女从此无人问津。 不过这个广告片播出后，很多男粉丝都拜倒在镜头里她那泪眼朦胧却死撑着嘴硬的忧郁目光中难以自拔，更是被镜头最后那个欲语还休的笑容迷得死去活来。几乎是一夜之间，IT狂人吴蓓蓓同志的桃花运卡槽满格，每天收到的鲜花能把公司研发部堆成鲜花批发市场。 不只是吴蓓蓓，其他参与拍摄的IT也都不同程度地吸引了大批粉丝，这其中最悲催的是胖子，他被安排扮演一个全身瘫痪缠绵病榻的患者，利用手机的语音操作系统，也可以像正常人那样与外界沟通，轻松操作手机，甚至能利用附带语音软件编程，上演了一幕现代保尔柯察金的励志感人大戏。因为事先已经将软件工程师们亲自参演广告的噱头放了出去，很多观众看了宣传片竟真的以为这个形容猥琐的胖子是个残障人士，纷纷表现出对他的同情，甚至有爱心机构托人打听，问胖子需不需要让他们帮着募集善款，弄得胖子很郁闷，不明白为啥其他人那里都是和美女模特搭戏，到了自己这里却这么苦逼。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后话。 在广告未播出之前，除了信心满满的徐菲，所有人心都有点悬着，不知道最后会有怎样的效果。不过随着之前那本杂志的新刊发行，高奇公司这部有着颠覆旧有IT格局潜力的语音操作系统手机，还是引发了不小的议论。 杂志出版当天，高奇公司外联部的电话几乎被打爆，有手机爱好者询问什么时候手机上市的，有来自学术界的教授邀请他们来参加研讨会的，有手机经销商来要代理权的，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公司来寻求合作的。甚至连蔡杨的私人邮箱也在一夜间被塞满，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搞到他邮箱地址的。 与此同时，电视台那边也在联系广告播出时段。尽管有熟人牵线，但真正谈下来，他们要出的广告费还是高得让人肉疼，这么一大笔资金眨眼间就落入别人口袋里，而他们却连毛都没换到一根，这种感觉十分不爽。不过这也没办法，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作为全新的品牌，宣传力度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最后的销售成绩。他们的手机成本不低，在价格上没什么竞争力，最后的定价在四千到五千元之间，想要吸引消费者来购买他们的产品，必须要让消费者尽可能多地了解、认可产品的质量和档次，所以他们才选择了狮子大开口的央视作为最初的宣传平台。 十二月中旬，第一批手机出厂，李立邦熬得几天没合眼，在北京和生产厂地之间来回飞，终于撑不住病倒了。蔡杨和顾文宇在公司里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回家，更别说抽出空来照顾他了，张嘉又出差不在北京，他们只好在医院里给李立邦包了单间，把人扔在里面就不管了，只是每天从公司派人去看看他是不是还喘着气。 李立邦心中酸楚，觉得自己特别可怜，一个人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眼巴巴看着天花板，在心里第一百遍骂蔡杨是只重色轻友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入院第三天，李立邦正伸着爪子吊盐水瓶，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伴随着走廊里的穿堂风，进来一个头戴军绿贝雷帽脸扣茶色防风镜的女人。女人身穿高领黑毛衣，下着瘦腿帆布裤，脚蹬一双平底翻毛靴子，靴子的搭扣没有系。 也许是被来人的气势所慑，李立邦忍不住往被窝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找谁？” 女人扬了扬眉毛，说了句“不好意思，走错了”，就转身离开。但没过几分钟，她又折返回来，抱着手臂倚在门口，歪着头看了会儿李立邦，突然问：“你是蔡杨的同学？” 李立邦一愣，小声说：“是啊。” 女人点了点头，一步步走到李立邦跟前，李立邦又往被窝里缩了缩，直到对方将防风镜摘下来，李立邦眨眨眼，觉得这妞看着眼熟，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是蔡杨的表姐蔡柔，以前你来过我们家过年，当时我们见过面，不记得吗？你叫……李立邦对吧。”蔡柔笑着把玩手中的防风镜，大大方方在李立邦的病床上坐下来，两条腿往前闲闲一伸，修长笔直。 “表姐？你是……”李立邦脑袋里出现的是个长发披肩端庄优雅的淑女形象，看着眼前这个头发全笼在贝雷帽里一身中性打扮的人，脑子有点回不过弯。 蔡柔点点头，侧过头看了李立邦一眼，问：“你这是怎么了？” 李立邦小声说：“发烧了。” 蔡柔：“哦，好可怜。” 李立邦：“蔡柔姐，你这是来……？” 蔡柔：“我来看朋友。” 李立邦：“你朋友怎么了？” 蔡柔：“嗨，没什么大事，就炸断了一条腿。” 李立邦：“……” 作者有话要说：嗯哼！今天二更哦！别忘记往后翻~~~ 本来想昨天更新的，结果回来家太晚。光棍节大家有木有去淘宝抢购啊？给大家贴一张透明手机的图片，在文中这是蔡杨他们二代产品的模样~~不过语音操作系统神马的都是俺胡扯的，不过要坚信科技的力量，总有一天……嗯！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 91 Chapter90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很快就到了圣诞,刚过了冬至，：Ｈttp:///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高奇公司的员工们正是在这样一个个略显漫长的夜晚，通宵达旦地奋战在办公室里。各个部门都在忙自己的工作，一个公司不比一个小小的工作室,当初跟着顾文宇的几个IT现在都成了各部门的主管,为了当年共同的理想而昼夜不眠地工作。 手机生产出来以后一直没有发售,经过会议讨论,他们决定在元旦那天先在北京限量出售一百部手机,等广告宣传全面铺开之后,于二零一四年的二月十四日，借着“双料情人节”的噱头，在北上广正式发售。 经过几番交涉，电视台的广告宣传片从元旦才能开始播放，这就意味着限量出售当天他们的宣传力度会差很多，别说门庭若市的抢购场面，就连这所谓的“限量一百部”能不能全卖出去都是个未知数。为此他们不得不想方设法通过其他渠道扩大宣传，但又碍于资金的短缺，取得的效果甚微。 平安夜晚上，蔡杨悄悄从灯火通明的公司离开，半小时后，正在和几个研发部的人员讨论程序的顾文宇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冲其他人打了个招呼，走到角落没人的地方接电话：“喂。” “顾文宇！快下楼来！”手机里传来蔡杨急吼吼的声音。 “在哪里？” “大楼下面！” 顾文宇从写字楼出来，就看到蔡杨站在大门口，抱着两盆开得正盛的向日葵，眯着眼笑得春光灿烂。 “HappyBirthday！”蔡杨把两个大花盆往顾文宇怀里一塞，又变戏法似的捧出一块小蛋糕，蛋糕上插着根蜡烛。 顾文宇一愣，这才想起今天是他生日，看蔡杨神情专注地低头用打火机点燃蜡烛，那一瞬间，他的心像被人紧紧抓了一下。那是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许个愿吹蜡烛吧，吹完好吃蛋糕，还没吃饭呢吧你？”蔡杨跑了很远才买到的蛋糕，整个人身上都带着凉气，冻得直跺脚。 顾文宇其实很想说他此刻想吃的不是蛋糕而是端着蛋糕的人，但为了不破坏气氛，他还是配合地将蜡烛吹灭。把两个花盆移到一只手上抱着，另一只手紧紧揽住蔡杨的腰，问：“怎么不进去，在外面站着多冷。” “里面有人看着，别扭。”蔡杨用小叉子弄了块蛋糕下来，喂到顾文宇嘴里，嘿嘿笑着说：“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呀，老婆？” 顾文宇“嗯”了一声，吃下蛋糕后本来想顺势低头吻蔡杨，但手上的两盆向日葵实在太碍事，只能作罢，问道：“怎么想起买向日葵？” 晚上天气很好，白天刚下过雪，雪过天晴，空气清新，难得能在帝都看见星星。蔡杨的眼睛很明亮，也像那星星一样，柔软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他看了看顾文宇，认真说：“你不是说叔叔阿姨是在你生日这天去世的嘛，我觉得吧，你心里一直没放下这事儿。本来过生日应该高兴热闹的，你却总是一个人闷着。你想想，很多年前的今天，阿姨千辛万苦把你生下来，可不是让你郁闷的，叔叔阿姨在天有灵也一定不希望你这样。我妈成天说我是太阳她是地球，从早到晚就围着我转了。我觉得天下父母都差不多，都把孩子当太阳。但你说我也不能买俩地球仪来啊，那多没品位，我琢磨着吧，向日葵也乐意跟着太阳转，于是就买了两盆。你看，这样就好像叔叔阿姨也在你身边，在看着你，你怎么也得明媚一点，是不是？你活得开心了，他们在天上也高兴啊……” 蔡杨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顾文宇就那么静静听着。说句实话，蔡杨这些话说得挺幼稚的，就连此刻脸上那认真的表情也看起来有点冒傻气，但顾文宇却莫名觉得眼睛里有热流往上涌，搂着蔡杨腰的手却不由越来越紧，两人立在寒冬腊月里的夜风中竟丝毫不觉得冷。他微微侧过头，看着蔡杨那白净俊秀的脸，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的，说着些没头没脑的蔡氏哲学，终于，顾文宇也顾不得会不会有人看到，忍不住凑过去轻轻亲了他一下。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蔡杨就像被人俺了静音开关一样，消停下来，愣了片刻回过味儿，眉开眼笑地斜睨了顾文宇一眼，说：“你看，你还是被我感动了！是不是特别爱我想要好好跟我过一辈子再也不分开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上哪找我这么好的一个人啊……” “蔡杨。”在蔡杨另一场长篇大论即将开始之前，顾文宇出声打断了他。 “嗯？” “你说，我这辈子怎么就碰到你了。” “啊？啥意思？” 顾文宇看着睁着大眼睛无辜瞅着他的某只菜鸟，突然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这人就这么大大咧咧站在自己面前，就像当初第一次相遇那样，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让他那么喜欢，那么在乎。一点一滴的相处，一点一滴地融入他的生命，扎了根，发了芽，再也不能割舍。 凭什么，究竟凭什么，这天底下会有一个人让他顾文宇这么爱？从来都是无牵无挂，独来独往的，却有一个人这么蛮横地走进来了，让他想想就会忍不住微笑，看一眼就觉得从身到心的温暖……凭什么…… “蔡杨……”顾文宇声音有点哑。 “我在啊，顾文宇你咋啦，你没事儿吧？”蔡杨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们进去，这里冷。” “哦。” 蔡杨跟着顾文宇进了写字楼，正打算去按电梯，却被顾文宇一把拉进旁边的楼梯间，按在墙上狠狠地吻了起来。 “诶，花……向日葵！唔……小心别压到！”蔡杨挣扎着推开顾文宇，伸着脑袋去看地上的花盆。 顾文宇把不老实的菜鸟又按了回去，一手拉开他的羽绒服拉链，手伸进毛衣里摩挲，温热的唇从嘴角滑到耳畔，“没关系，我父母不会介意。” 蔡杨觉得耳朵又热又痒，忍不住躲了躲，又被顾文宇重新堵住嘴压到墙上。 “不是……”尽管蔡杨被顾文宇摸得有点上火，但还是不屈不挠地再次推开他，去看自己的两盆宝贝向日葵，“这花是我好不容易扛回来的，可别死了。等养大点，葵花籽抠下来炒炒还能吃呢！” 顾文宇：“……” “哎哎你干嘛啊！”蔡杨被脸色不善的顾文宇翻了个个儿，面对墙壁趴着，屁股一凉，裤子被拽了下来，不由心中一惊，大呼道：“我擦顾文宇你不是想在这儿干吧，连个润滑都没有你想弄死我吗？” 顾文宇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对准蔡杨白嫩嫩的屁股蛋拍了下，解开自己的腰带低声说：“反正经常做，挺松的。” “放屁！你才松！你全家都……啊……” 蔡杨后面的话，随着顾文宇一个利索的挺腰而化作一声呜咽。 “你丫禽兽！”蔡杨骂道，不过此时他被顾文宇插得哼哼唧唧的，那语气一点威慑力没有，反而像在撒娇。 顾文宇扳过他的脸，在他唇上吻了吻，说：“还不是你挑唆的？” “我……我干嘛啦我，我不就……唔……给你送个蛋糕吗，谁知道你他妈就兽性大发了？我……我比窦娥还冤！”俩人现在已经很有默契，最初的不适感过去后，蔡杨也尝到了甜头，眯着眼满脸享受，嘴里却不闲着，被顾文宇顶得直结巴。 “你不喜欢？好吧那我出来。” “哎……” “哎什么？” “别啊。”蔡杨反手勾住顾文宇的脖子，屁股恋恋不舍地扭了扭。 “别什么？” “别停啊，快点！小爷正舒服呢，你怎么这么没眼力价？” “你不是说我禽兽？”顾文宇微微勾起嘴角。 “禽兽怎么了！爷爱的就是禽兽！”蔡杨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说。 顾文宇捏了捏他的下巴，低声道：“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 “快来吧，少废话！” 不过没过多久，蔡杨就深深地懊悔了，觉得自己真是脑残了才会说这种话。 楼梯间里没开灯，在黑暗而易产生回音的空间里也不知道被顾文宇按在墙上干了多久，最开始他还能忍着不吭声，到最后腿也软了腰也酸了，连绵不断的快感折磨得他都快昏死过去，前面的小小菜在顾文宇的照顾下已经泄了两次，再也硬不起来，软趴趴挂着。虚脱般的感觉让他身体像软泥一样要往地上瘫，顾文宇双手伸进他的上衣里，紧紧抱住他。他扶在墙上的手无力地往下滑，控制不住的呻`吟随着一次次顶撞从口中溢出，搀着回声在楼梯间里飘荡，听起来更加有冲击力和感染力。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是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是写字楼巡夜的保安被声音吸引过来。蔡杨吓得一个机灵，挣扎着想起来，却被顾文宇搂住。 “嘘，别出声。”顾文宇把蔡杨的羽绒服整理好，给他戴上帽子，把人拉过来抵在楼梯间门上。这回蔡杨是背靠着门，顾文宇落了门锁，抬起蔡杨的一条腿，从正面再次进入。蔡杨瞪大眼，低声骂道：“顾文宇你他妈疯了！来人了啊！” 楼梯间的门中间有一小条玻璃，蔡杨的背刚好被顶在玻璃上，从外面可以看见两人紧紧相压的样子，只是蔡杨背对着门，看不到他的脸。 “别管他。”顾文宇的手在蔡杨的腿上轻轻抚摸，下面的冲刺却丝毫不减。 蔡杨能分明感受到门后那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手电筒的光透过玻璃打在楼梯间，在对面墙上映下两人的身形，不停起伏。被人发现的紧张感和顾文宇进出间带来的刺激，让他从未有过的兴奋，竟然又可耻地硬了。顾文宇立刻有所察觉，淡淡笑了一下，手附了上去。 终于，身后的脚步声停住，蔡杨的心都快悬起来了，气也不敢喘，任凭顾文宇一下下顶撞，恐惧与快感交织着将他淹没。 楼梯间的门不堪重负地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顾文宇抬起头，眯着眼冷冷扫了眼玻璃窗外，本来停驻在他们身上的手电光束飞快地移开，接着就听那脚步声慌乱远去。顾文宇等那人走远，才拉下蔡杨羽绒服的帽子，汗水打湿了眼前人的几缕额发，曲卷着贴在额前，看着充满诱惑力，顾文宇最后又加快了几下，在蔡杨身体里射出来，而几乎同一时间，蔡杨也达到巅峰，小小菜微颤了两下，倾泻而出。 两人都精疲力尽，抱着靠在门上，过了很久，蔡杨才沙哑着骂了句：“我靠，顾文宇你还真就是一禽兽！” “你才发现？”顾文宇头靠着蔡杨的肩膀，有点疲倦，微微侧过脸对蔡杨笑了一下。 “哼！看在你今天生日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见识！” “嗯。” “哼！别想再要生日礼物了！老子他妈快被你折腾死了！” “嗯，你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蔡杨脸腾地像被火烧了一样热，周围那么安静，只听见两人的喘息和心跳，一回想起刚刚的疯狂场景，他就恨不得找个犄角旮旯把自己塞进去再也不见顾文宇。但顾文宇就这么抱着他，那家伙还留在他体内，而且丝毫没有出去的意思。 “我说，你准备长在里面了？”蔡杨用脸蹭了蹭顾文宇。 “怕出来后弄脏你的衣服。” “你滚，说话越来越不着边了！”蔡杨脸红得像只番茄，推了推顾文宇。 “真的。”顾文宇抬起头，严肃道。 “你快滚一边去，别逼我揍你啊！” 顾文宇只好缓缓退出去，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蔡杨松了口气，也想弯腰提裤子，谁知他才稍微动了动，□就凉滑一片，体内有热流慢慢涌出，一点点滑到两腿之间。 “我擦！”蔡杨惊了，“你弄了多少出来啊！快！快拿餐巾纸！” “没餐巾纸。”顾文宇一五一十地汇报。 “那怎么办！”蔡杨炸毛了。 顾文宇想了想，目光停在一旁地上的蛋糕。他走过去拔下上面的蜡烛头。 蔡杨惊恐地看着他：“你……你想做什么！” “先堵上吧，回家再弄。”顾文宇平静道。 “放屁！你……你别碰我哈，告诉你……喂！喂！咬你哦！喂……顾文宇你这个王八蛋！老子再也不想理你了呜呜呜……” 当天晚上，顾文宇花了好大力气才给蔡杨顺好毛，端茶倒水按摩洗澡，忙活了半宿，才免于睡客厅的厄运。他抱着洗得香喷喷的小菜鸡，正准备安然入睡，不料蔡杨却突然“啊”了一声，推开他说想起一件要紧事。 顾文宇迷迷糊糊地说：“怎么了？向日葵已经放好了，放心，死不了。” “不是向日葵。” “嗯？那是什么？” “李立邦那厮……扔在医院里有小半个月了吧，怎么一直没啥消息？你说咱是不是该去看一眼了？” 顾文宇清醒了点，和蔡杨对视片刻，道：“……忘一干净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二更！！嗷嗷！还有大概两章正文完结！ 谢谢kuso郑太和央也的地雷~~~=3= 高奇农场的故事の35 下雪了，小鸡堆了个雪人，准备堆另一个，埋头滚雪球。 滚啊滚，感觉身后的雪人在动，小鸡回头，发现雪人很安静。 小鸡继续滚啊滚，又感觉身后的雪人在动，小鸡回头，雪人还是那么安静。 小鸡继续埋头滚雪球，一片淡淡的黑影罩住了它，小鸡回头，发现雪人正站在自己身边。 眼前一黑，小鸡被拉进了雪人肚子里，一个毛团压了过来。 Tobecontinued…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 92 Chapter91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第二天是圣诞节,蔡杨和顾文宇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去医院看李立邦，到了病房门口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心虚，蔡杨缩头缩脑,：/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推门进去，李立邦正躺在床上看电视，伸着爪子百无聊赖地按遥控器，闻声向门口望过来。 蔡杨可以肯定，李立邦看过来的时候那双眼睛瞬间亮了亮，但是，当他的目光锁定在自己脸上的时候,那眼睛里的小亮光又立刻熄灭了。 “立邦啊，你好点没啊？”蔡杨笑眯眯地从门口蹭了进来。顾文宇跟在后面,把果篮花篮放在地上。 “你们都走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吧。”李立邦幽怨地将目光移回电视机，继续换频道。 “这几天公司忙嘛，我们其实一直都非常非常担心你。”蔡杨说得很真诚。李立邦却冷哼一声，回了个“鬼才信你”的表情。 说话间，顾文宇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只“喂”了一声就一直在听对方讲话，足足打了十几分钟才挂断。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李立邦正努力把礼包里拆出来的红色圣诞帽往蔡杨脑袋上套，蔡杨反抗，企图将一只圣诞袜往他嘴里塞，两人厮打成一团，在床上折腾得不亦乐乎。顾文宇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不过蔡杨在厮打的间隙里还是不忘看着自家老婆，生怕他红杏出墙，成功将圣诞袜塞进李立邦嘴里后，他回头不满地嘟囔：“这是给谁打电话啊，这么久！” 顾文宇：“郭明远。” 蔡杨拽下头上那帽檐盖住眼的圣诞帽，问：“师兄？怎么给你打电话？” 李立邦费力吐出嘴里的袜子，一个饿虎飞扑：“蔡杨你丫找死！老子今天不打你个满脸桃花开你丫就不知道花儿它为何这样红！” 顾文宇：“他说给我们联系到国外两家风险投资公司，愿意给我们投笔钱。” 蔡杨，李立邦，几乎同时停下动作，还保持着互殴的姿势，异口同声道：“投钱？多少？” 顾文宇：“……投资额足够我们在几个一线城市地铁投放半年的视频广告。” 蔡杨：“……” 李立邦：“……” 蔡杨：“啊啊啊啊啊啊！！！” 李立邦：“嗷嗷嗷嗷嗷嗷！！！” 顾文宇：“……” 前一秒还在床上打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突然一跃而起，瞪大眼，张大嘴，发疯般大笑大叫。顾文宇担心他们再这么喊下去会被人家以扰民为由踢出去，只好走过去，一手抓起一只圣诞袜，一只塞进李立邦嘴里，一只用来擦苹果，然后把苹果塞进蔡杨嘴里。 世界瞬间安静了。 蔡杨咬了口苹果，平静不少，埋怨道：“师兄怎么回事，为啥偏偏给你打电话呢，我们才是他的亲师弟啊有木有！” 李立邦一天内第二次把圣诞袜从嘴里吐出来，呸呸呸半天，狠狠用目光剜了眼面前这对奸夫淫夫，小声附和：“就是！” 顾文宇表情却很平静，轻描淡写道：“哦，因为郭明远说了，给你们打电话他怕震坏耳朵。” 蔡杨，李立邦：“……” 李立邦当天就办了出院手续，经过半个月的修身养性又生龙活虎地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像陀螺一样在北京和生产厂地之间来回折腾，联系货运商经销商，全国各地铺货，进行最后的筹备。 顾文宇则坐镇公司，处理各种突发问题，公司两个大老板虽然平时互相看着不对眼，但合作起来一内一外，倒是非常默契。 因为有了新的预算，蔡杨跟广告公司那边打招呼，要加拍专门针对地铁广告的视频。这次底气足了，蔡杨也可以牛逼哄哄地跟徐菲拍着大腿说钱不是问题，关键要看质量。 徐菲接到消息后笑得合不拢嘴，搞了个团队连夜拿出策划方案给蔡杨过目。这次的视频内容很质朴，只需要一个演员坐在转椅里，气场十足地说台词。纯白色背景中，黑皮转椅，由电脑特技制作的手机会渐变出现在屏幕上，随着演员的介绍，出现功能介绍与构造分解。 蔡杨看完策划案却不禁皱了皱眉，抬头问徐菲：“这个……是不是太简单了点？在地铁里人流运动速度本来就快，应该更需要一些吸引人眼球的东西吧……” “所以说啊呵呵呵，这个演员的选择就至关重要了！片子出来能不能抓人就看演员的那张脸蛋儿了哦呵呵呵……”徐菲掩面笑，目光炯炯地看着蔡杨。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蔡杨不安地坐直了身体：“额……那你们准备请什么演员？大明星代言费我们目前还负担不起，还是……还是要考虑成本……” “嗯嗯，不要大明星！我们要保持电视系列广告的一贯风格嘛，仍由公司内部员工上演！”徐菲点头，继续目光炯炯地看着蔡杨。 蔡杨额头冒汗，瞪着双无辜的眼睛看徐菲：“哦，那……那你说，谁来演比较合适？” “你说呢？”徐菲笑眯眯。“谁才能老少皆宜可上可下纯良无害男女通吃呢？” 蔡杨：“……” 转眼就到了元旦，这一天对高奇公司来说有着与众不同的意义。不仅是系列广告上映的第一天，也是一百部手机的限量发售日。如他们所料，因为宣传力度不够，发售会一开始便无人问津，情境十分尴尬。发售现场的负责人给公司打电话汇报时急得快哭了，蔡杨和顾文宇急忙抽身赶过去，却也束手无策。 然而，就在所有人心灰意冷，做好今天开不了张的准备时，有两个经过商铺的女孩突然在门口停住了，向里面探头探脑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在瞥见蔡杨时小声对另一个说：“快看快看！快看那小帅哥！不是某某公司推出的新产品广告代言人吗？还有他身边的那个酷酷的，好像也是其中一个耶！” “哦你说那个都是美男IT的广告！他们是新出来的组合吗？长得还真帅！”另一个女孩星星眼。 “诶？不过你有没有觉得他们有点眼熟啊？” “废话啦，不是刚说过在广告上见过他们……” “不是，除了广告！”第一个女孩若有所思地盯着蔡杨和顾文宇看，突然眼睛一亮，大叫道：“啊！是他们！瓶邪诶！” “瓶邪？什么瓶邪？”第二个女孩一头雾水。 “你忘了啊！两年前我们在一家超市里碰到过他们！当时旁边个子高的那个抱住个子稍微矮点的那个，我们还拍了他们的照片传到微博上，引来好些瓶邪粉转发呢！” “哦对！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他们！这么久了，居然还在一起……真好！” 冷清了一上午的门店终于迎来了首批顾客，只是这走进店里的两位女孩明显对蔡杨和顾文宇比对手机兴趣更大。当时蔡杨正趴在柜台边上，百无聊赖地从兜里摸出一个模型手机放嘴里吃。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了，自从顾文宇在那个巧克力DIY店里定制了手机模型回家后，他就吃上了瘾，又陆续让那家店定制了几批，平时一有压力就拿出来嘎嘣嘎嘣啃着解闷。因为手机造型逼真，每次他在公共场所吃手机的时候，都会引来周围人惊悚的目光，这让他有一种近乎变态的快感。正嚼着手机屏幕嚼得开心，突然走过来俩女孩，在他面前站定，蔡杨一愣，侧过头看她们，结果那俩人同时给他来了个日本式鞠躬，吓得他差点没被手机噎死。 “实在对不起，我们是来向你们道歉的！当初转发照片给你们带了了困扰，真的对不起！希望你们能原谅我们。” 这哪跟哪啊？蔡杨傻了，不知道这俩妹子是唱的哪一出，向顾文宇求救。顾文宇快速摇了下头，以眼神示意他不要慌，先看看这两人什么来头。蔡杨微微点头，又回以明白的眼神。这一来二去的神交，落在外人眼里就成了眉来眼去，看得俩姑娘眼里放光。 仔细问过之后蔡杨才把这前后因果捋明白，原来面前这两个妹子正是当初在超市里抓拍他和顾文宇的人，并且把他们的照片传到网上，让他小出名了一把，因而引起公司里人的注意，招到变态，惹了身狐骚。当然，后来才知道这骚狐狸是骚给别人看，不过这件事倒也的确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蔡杨本来就是个不记仇的，见两个女孩一脸歉疚的样子急忙客气地说没关系，那些早都过去了。俩女孩却再三道歉，还是在店里不走。 要说还是这搞销售的负责人有眼色，趁着这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在旁边介绍起他们的手机产品来，当说到情侣手机，猜心软件时，果然不出所料，姑娘们的注意力转移了…… 于是就这样，他们卖出了首两只手机。为了表示感谢，蔡杨和顾文宇亲自和她们拍照留念。两个姑娘临走前还十分羞涩地征求蔡杨和顾文宇的意见，问能不能把他们四个的合影传到自己的微博，蔡杨想想觉得这没什么，就答应了。 都说万事开头难，有了开始，后面的事就好办很多。在两个女孩之后，陆续又有人进来，甚至有很多是当初看到杂志慕名而来的手机发烧友。一天下来，一百部手机竟然全都卖了出去。战役的第一枪打得成功，高奇公司上下所有人总算松了口气。 不过这松懈只是短暂的，很快蔡杨就连什么是睡觉都不知道了。 广告全面铺开后，宣传效果简直可以用惊人来形容。因为他们的电视宣传广告是系列片，一共七部，每天一部刚好够循环一周，有情节有连接，跟个小电视剧似的。一个星期的造势下来，Reader读心者这个手机的名字迅速变得家喻户晓，人们对手机里的语义分析软件津津乐道，更是有不少评论人士豪气冲天地预言道：一个崭新的电子科技时代即将到来，而这次的起源地是我们中国！ 不仅是手机，就连参演广告的几个公司元老都混成了大众脸，出门不留神都能被个别细心的认出来，被拉着一通拍照。要不怎么说一分钱一分货呢，那么高昂的广告费果真不是白花的，一看是央视的广告，东西没见着人家就能觉得你是上得了台面的高档货。没办法，迷恋权威，这是国民通病。 一时间，高价求购语音操作系统手机Reader读心者的呼声越来越高，为了避免利益驱使假货流通，高奇公司临时召开紧急会议，经讨论一致觉得要到情人节那天才开始全国铺货有点抻得太久，浪费了现在这么好的宣传效应。但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了，要临时改日期又会造成很多损失，几番权衡后，他们最后决定，要在正式发售之前再在北上广分别来一次限量出售，出售数量定为500部。 与第一次不同，这次定于除夕前一个礼拜的限量出售简直呈现火爆局面。销售当天很早就有人排起了长队，甚至还有黄牛在里面倒票。要知道，在一定程度上，黄牛的存在直接印证了一个活动的受欢迎程度。于是，在公司坐等消息的众人在得知发售半小时内北上广三地1500部手机被抢购一空之后，彻底疯了。 如此看来，一条通往飞黄腾达丰功伟业的康庄大道似乎已经亮闪闪地铺在了蔡杨等人的眼前，就等着他们迈腿儿往上踩了。 不过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乐极生悲。 阴历二十八，过年前两天，就在蔡杨准备搂着顾文宇牵着李立邦欢欢乐乐回家过除夕的时候，一则从网上流传起来的桃色绯闻，彻底打乱了他美好的计划。 这天早上蔡杨是被张嘉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的，接起手机蔡杨这脑子还没清醒呢，就听张嘉在那边呵呵笑着来了句：“行啊你蔡杨，公开出柜？了不起。” 蔡杨迷迷糊糊地问：“嗯？橱柜？什么橱柜？” “上网，看新闻，娱乐八卦头条。”张嘉说完这句就挂了。 蔡杨还躺在床上发愣，旁边顾文宇问什么事，蔡杨这时也有点回过味来了，赶紧从床上蹦起来开电脑。刚打开一个门户网站，他的眼睛瞬间就直了，张口结舌地瞪着屏幕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顾文宇看蔡杨这反应就知道出事了，走到他身边往屏幕上扫了一眼，就看到一个十分狗血却非常醒目的长排标题： Reader读心者语音操作手机一夜爆红幕后老板疑似IT界精英同性情侣【图】 标题下面则是蔡杨和顾文宇以前在超市买东西时无意中抱在一起的图片，那个时候顾文宇还总喜欢穿着个连帽衫装张起灵，而蔡杨看着也比现在青涩稚嫩不少。这张图片下又并排放着从广告中截的两个人的特写，不得不说这新闻编辑截图的水平真是出神入化，那角度摆的极其刁钻，两张图拼一块儿，看起来跟俩人深情对视似的。 顾文宇看到新闻后微微皱了下眉，迅速关了网页，开始搜索其他相关信息。登上蔡杨的微博，发现他的粉丝量又来了惊人的飞跃，消息提示栏里弹出的评论数和@数都是以七位数计算的。顾文宇用最快的速度阅览了一部分消息，在此期间，蔡杨不敢置信地发现，限量首发那天碰到的两个女孩居然又把他们四个拍的合照传到了网上，并且对比着以前两个人相拥的照片，和不知从哪里淘到的果冻盛宴体会广场上蔡杨给顾文宇递可乐的照片。 最让人吐血的是，组图下还非常煽情地配了一句解说：他们的爱情，从这里开始…… 想起当时那俩姑娘特真挚特忏悔的脸，蔡杨抬头望天，无语泪千行。 不过在检查了一圈之后，顾文宇倒显得松了口气，揉了揉蔡杨的脑袋：“没事，都是些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的照片，不用管它。” “这下好了，我们省广告费了。”蔡杨趴在电脑前蔫蔫地说，“你看，一分钱不用花我们就占了几个门户网的头版，简直天大的便宜是吧，只不过是八卦娱乐……等等，八卦娱乐！啊！天呐！” 蔡杨一声惨呼，面色煞白，抓狂道：“天啊八卦娱乐八卦娱乐我老妈每天开机必看的版面嗷嗷嗷怎么办怎么办！！！” 顾文宇示意蔡杨别急，淡定地回到他们那张多功能床上，拉开桌板，接上线路，打开他那台专用计算机，三块屏幕同时从床铺上方滑下来，停在他面前。蔡杨见此情状，不嚎了，愣了一下，安静地问：“顾文宇，你要干啥？” “给我几分钟时间，我把照片的所有源地址查出来，黑掉这些网站。” 蔡杨继续安静地问：“媳妇，你不是认真的吧？” “哦？你觉得呢？”顾文宇幽深的眼睛看了看蔡杨，埋头开始敲键盘。 下一秒，蔡杨已经一个羚羊跳包飞扑到顾文宇身上，把他压倒在床上，骑在他身上揪着他脖领子满脸愤恨地说：“喂你丫以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不是说以后不再轻易黑人家网站了么嗯嗯嗯？！想要我以后去局子里探监么你个死鬼！” 顾文宇仰面躺在床上，看着蔡杨那个样子，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双手张开放在头两侧作投降状，低声道：“好吧，我不黑了。那要是让你妈妈发现了怎么办？” “是咱妈！”蔡杨纠正，低下头重重地吻了下顾文宇，恶狠狠说：“发现就发现呗！有什么的啊？那我就把你领回家，跟她说这是你儿媳妇！” 接下来两天蔡杨是忧心忡忡地度过的，几乎每时每秒都在担心突然接到老妈来质问的电话。他已经想好了解释，既然网上的消息都是捕风捉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他就准备来个死不承认，就说是那帮记者乱写，自己和顾文宇是很纯洁的男男关系。 不过直到除夕早上蹬飞机之前，蔡杨也没有接到蔡妈的电话，下飞机后他和顾文宇打了个车。从机场到蔡杨家要有一段路程，两个人坐在后车座上，这时蔡杨发现司机大叔总是从倒车镜里偷偷看他们。 终于，蔡杨忍不住问：“大叔，你总看我们干啥？” 大叔偷窥被发现，不好意思地乐了乐：“你们是名人吧，还是了不起的公司大老板！那么有钱咋还打车呢，没有专车接送？” 蔡杨和顾文宇对视了一下，心说他们什么时候成名人了，难道电视台的广告真这么有威力？看来以后出门也得带口罩扣墨镜了。 这时那司机大叔又叹了口气，用一种长辈的口吻不无遗憾地说：“哎，挺好的俩孩子，咋就不走正道呢，天底下那么多好姑娘，还不够你们挑的？非得干那种事儿，也不想想你们父母……” 这下他们真的觉得不对劲了，蔡杨呵呵笑了几声，凑过去问司机：“大叔，您怎么认出我们的？我们到底干啥事儿了，我们咋不知道……” “哎，行了孩子你也别装了，我又不是不看报纸，喏，都在这儿写着呢。”说着，司机大叔一手扶方向盘一手伸到副驾驶座背后的袋子里掏出一叠报纸，甩开最上面一张塞给蔡杨。 蔡杨急忙将报纸展开，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顾文宇。 顾文宇看见报纸上的内容后沉默了几秒钟，问蔡杨：“咱妈……看不到这份报纸的几率有多大？” 蔡杨撇撇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和李立邦穿着皮裤衩在公司全体员工面前跳钢管舞的几率一样大。” 顾文宇沉吟了一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蔡杨：“是么……” 报纸上，整个版面都是对高奇公司的介绍，还有对语音操作手机以及语义分析软件的报道，而这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一张蔡杨和顾文宇的合照，占了整个版面的近四分之一。 照片里的两个人坐在一家类似于点心店的很有情调的小店里，相视而笑。顾文宇握着蔡杨的手，而蔡杨的无名指上，套着枚醒目的钻戒。 接下来的旅途，每一分钟对于蔡杨来说都是一种煎熬，随着越来越靠近家，越来越靠近也许已经知道真相的父母，他的心脏如脱缰的草泥马，在绝望的田野上狂奔千里，想拉都拉不回来。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除了恐慌，什么都感觉不到。唯一能感知的，就是坐在他身旁的顾文宇，如同过去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始终如一地与他并肩。 顾文宇轻轻握着蔡杨的手，看着窗外，心里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报纸上的照片很明显是那天在巧克力DIY店里徐菲和摄影师偷拍的，那么为什么他们没有用另一张接吻的照片呢？如果想要达到更好的新闻效应，显然是那张照片更有看点。那么那张照片呢？为什么没有登报？还是他们想要循序渐进，后续爆料？ 两个人各怀心事，谁都没说话，直到出租车停下，蔡杨才如梦初醒，付钱下车，带着顾文宇忐忑地上了楼，按响了自家的门铃。 门打开，蔡杨心中所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也在看到鞋架上那堆报纸的时候破灭了。 蔡杨妈系着围裙，还像以前那么珠圆玉润，站在门口一边拿着碗筷飞快地打着鸡蛋一边看自己儿子。 “回来了。”蔡杨妈说。 “哦。”蔡杨回答。 母子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蔡杨清了清嗓子，终于说出了他憋在心里很久的，那句十分彪悍的话：“妈，介绍一下，这是你儿媳妇，顾文宇，你们以前见过。” 而蔡杨的妈妈，最伟大的母亲大人，看了顾文宇一眼，然后回了一句比他儿子更彪悍的话：“快进来吧，还在外面站着干什么。北方天冷，他一南方人受不了寒，冻坏了以后该不容易要小孩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嗷明天上大结局！！俺还在努力码努力码……这结尾让我删删改改十几遍了，希望能令大家满意！么么哒爱你们，还在蹲守的孩子们！乃们都是天使~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 93 Chapter92+番外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从进门以后, ：/很明显，他们知道了他和顾文宇的事，但却很有默契地保持着非人的冷静，这让蔡杨十分惶恐。看着心平气和在厨房打鸡蛋的老妈,他却觉得自己面前伏着一只沉睡的火龙，不知道什么时候瞌睡打好了醒过来，他就要倒霉。 蔡杨家每次过年都是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因为他们家的位置最靠近中点，所以爷爷奶奶叔叔姑姑们都会来他家。现在还不到中午，家里还只有他们四个人，顾文宇进门没多久就被蔡杨爸表情严肃地招呼进书房,房门紧闭。蔡爸是个大学老师，平时看着和蔼可亲,但真要拿出他四节课连上连口水都不用喝的劲头想跟你认真谈个话，估计没一两个小时甭想出来。 蔡杨被关在门外，偷听不着，只好又转回厨房。 这时，蔡杨妈正在用菜刀剁肉。那咚咚咚一下下剁在砧板上的狠劲，听得蔡杨心惊肉跳，站在厨房门口缩着脑袋愣是没敢进去。 “还站着干嘛，过来洗菜。”蔡杨妈头也不回地说。 “哦。”蔡杨应了一声，磨磨蹭蹭进去，找了一小捆豇豆放在盆里洗。 蔡杨妈在旁边看了儿子一眼，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纠结，不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剁肉的频率和力度不知不觉中上了个台阶。 蔡杨闷头洗了会儿菜，然后可怜巴巴扭过头：“妈……你想问啥就问吧，不用憋着。” “好好洗你的菜，屁话那么多。” 蔡杨不吭声了，老老实实地把今天要用的食材全都洗了一遍，见实在没什么他能做的了，就乖乖挨墙角站着，等母亲大人发话。 小小的厨房拥挤而温馨，到处洒满了金灿灿的阳光，有着家里独特的让人安心的味道，特别是当围着围裙的蔡妈在里面忙碌的时候，这种温暖安逸的感觉便更加强烈。越是这样，蔡杨心里就越愧疚。他不知道父母对自己的事究竟是什么态度，他其实很不想让二老伤心。以前和顾文宇在外面的时候，他从来不会想那么多，甚至还因为顾文宇下决心向自己表白时顾前顾后像个娘们而嘲笑过他，但等真到了眼前这个处境，他才知道什么叫害怕。 要是父母坚决不同意他和顾文宇在一起该怎么办？要是亲戚朋友因为他的事而对父母指指点点背后议论怎么办？他们会不会用断绝亲子关系来逼他和顾文宇分开？这些都是他以前没考虑过的，现在才知道傻眼，也怪不得张嘉总是骂他脑子缺根筋。 真是越想越绝望，蔡杨垂头丧气地把自己挂墙头，像只无精打采的病鸡，无意识之中发出一声悲叹。 咚咚的剁肉声停了，终于，蔡杨听见老妈开口：“小柔都跟我们说过了，她给我们看的资料挺全面的，我和你爸也都想开了。其实两个男孩在一起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放心，只要你自己愿意，爸妈是不会逼你的。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你活得开心。” 蔡杨愣愣地看着老妈，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眼圈开始泛红。 蔡杨妈又说：“小宇那孩子很好，除了不是女孩儿各方面都很优秀。以后你们要是有条件了，按你姐说的要个孩子也不错，你们工作忙没时间我和你爸帮你们带。对了，听说你们弄得那个公司现在挺不错的？哎，这要是搁在以前妈倒不指望你大富大贵，钱嘛，够花就好。但既然是现在这个情况，你和小宇还真得趁年轻多赚点钱，听说那个技术挺贵的……其实那么多父母反对同性恋还不是因为怕你们没小孩以后老了没人养，有个孩子，关系就稳定了，爱情没了也有亲情稳固，孩子是两个人的纽带……” 蔡杨正要被老妈最开始的那番话感动得热泪盈眶呢，这突然听到一串一串的“孩子”，眼睛就开始发直，在老妈的说话内容开始向类似于“有了孩子才能拴住男人的心”的意思倾斜之前，蔡杨及时打断了她：“妈！妈你说我姐跟你说了？她……她都说什么了？” “嗯……很多。”蔡杨妈表情突然变得很神秘。 蔡杨心里咯噔咯噔的，都不是被一块石头砸了的感觉，简直是下了一场陨石雨，脆弱的小心肝都快被砸成月球表面了。 “放心吧，虽然现在国家法律不支持，但我都打听过了，你们可以去国外领证，妈支持你，来回机票妈给你们报销！”最后，蔡杨妈拍着蔡杨脑袋这样安慰道。 蔡杨简直想泪奔了，旋风一样从厨房冲出来把自己锁进卧室里，掏出手机就给蔡柔打电话。电话通了以后，蔡杨一听蔡柔那贤良淑德的语气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和叔叔婶婶在一起呆着呢，绵羊皮还没撕下来，所以电话里肯定问不出什么，只问他们几点能过来就挂了电话。 过了半个多小时，顾文宇还没从蔡杨爸的书房出来。蔡杨蹲守在门口，心中忐忑，一圈一圈地转着猫步。 这个在书房门口等人的场景让他觉得特别眼熟，想了半天，突然发现好像跟傲慢与偏见里达西去找贝内特先生求婚的样子很相似。当时达西和贝老爸在书房密谈，伊丽莎白好像也是在门口这样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嗯？伊丽莎白？呸呸呸！去他奶奶的伊丽莎白！里面的顾文宇才是媳妇儿！不过话又说回来，媳妇儿怎么会被未来公公堵在书房里？还锁着门？又不是秦可卿…… 蔡杨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发散思维这么强，文学素养这么高，脑子里装满各种混乱的剧情，甚至连常年占据大脑主位的计算机代码都破天荒被挤了出去。 又过了半个小时，蔡杨没等到顾文宇出来，却等来了门铃。 一看到蔡柔那张温婉可人的脸，蔡杨就忍不住肉抽抽，上前一把抓住她把人拖进屋里质问起来：“姐！你究竟跟我爸妈说什么了啊！他们怎么是那个反应！” “什么反应？” “竟然完全不反对我们！” “我说你没病吧！”蔡柔甩开蔡杨，一离开长辈的视线就原形毕露，“不反对还不好？真看不出原来你是个M体，喜欢找虐。” “喂不要转移话题！你到底跟他们说什么了！怎么连小孩都弄出来了？”蔡杨彻底抓狂。 “没说什么啊，就给伯父伯母看了几分资料。”蔡柔摸着下巴开始回忆，“我记得……好像有份全世界同性恋自杀调查数据表，从数据看大多都是因为不受家人朋友理解而导致心理压力过大产生的自杀倾向；有几篇关于同性恋婚姻合法化必要性的法学论文，这种事儿你知道的，每年都有人呼吁，随便找找很容易的；还有一本哲学书，好像叫什么《灵魂上的契合者》，是我们报社的小姑娘强烈推荐的，据她说看过这本书之后她的性别观有了很大的颠覆，不过我书买回来没来得及看，让我拿回家垫桌脚给忘了……还有什么让我想想……哦对，还有国外一份男人变性生子的新闻报道！写那个报道的记者是我死党，专门负责跟踪采访，据他说人家孩子现在可健康了呢！哎，就是手术费有点高。” 蔡杨：“……” 十万头草泥马迈着正步从已经呈月球表面状的心脏上奔腾而过也不足以形容蔡杨此时复杂的情感，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表姐。 “那你觉得，我和顾文宇谁去做手术比较好？”终于，蔡杨用黑洞洞的眼神看着蔡柔问。 “顾文宇明显不适合啊。”蔡柔将卧室门打卡一道缝飞快向外张望一眼，见没人又关上门，摸出根烟叼嘴里，一边点火一边含糊地说：“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不介意多个妹子。” “可是我介意！”蔡杨炸毛了，一想到他和顾文宇有一个会挺着大肚子十月怀胎，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一阵阵恶寒。 “别紧张嘛。”蔡柔搂住蔡杨脖子安抚，“你要知道，有的时候给人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总比残酷的现实好得多，不是吗？再说了，以后的事谁说的准？现在这科技发展的日新月异，什么DNA提取分离机式受精卵培养……两个男的想要小孩也不一定非要变性怀孕嘛！要把目光放得长远一点。你看现在，不是连什么测谎仪手机都出来了……” “是带有语义分析程序的语音操控手机！”蔡杨纠正。 “对，就那个。”蔡柔向空中吐了个漂亮的烟圈，“建议你们以后专门针对记者推出一个系列，那玩意儿用来挖新闻不错。”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蔡杨还在想心事没注意到，蔡柔却反应极其迅猛地把烟往蔡杨的嘴里一塞，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别苦恼了，人嘛，总是要怀有希望的！”然后就往旁边一跳，远远坐在蔡杨的椅子上拿出随身带的香水往身上喷了几下压烟味，留蔡杨一个人叼着烟卷站在门口发呆。 门开，蔡杨妈笑吟吟的脸僵住，手里还剥着一棵葱。 蔡杨：“……” “又偷偷背着我们在屋里抽烟！作死啊！”蔡杨妈怒吼，甩葱。 蔡杨被甩了一脑袋葱，蔡柔则端庄优雅地起身，笑眯眯规劝了几句，然后和蔡杨妈胳膊跨胳膊地去厨房。这时顾文宇也和蔡杨爸从书房里出来了，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两个人的神情都相当愉悦轻松。蔡杨爸去找蔡杨的叔叔聊天，顾文宇走过来，看到蔡杨一副狼狈相，忍不住想笑。 蔡杨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这下可算找到出气筒，把葱叶从头上拿下来，恶狠狠地瞪顾文宇：“笑什么笑！小心让你怀孕哦！” 顾文宇：“……” 快到晚饭的时候，李立邦也赶过来了。以前过年李立邦也来过，蔡杨家的几个长辈都很喜欢他，他一向会讨好老人，今年对蔡杨的叔叔婶婶更是大献殷勤。 这个除夕之夜过得一如既往的其乐融融，只有两件事美中不足：其一，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蔡杨总觉得他老妈会时不时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顾文宇的肚子，那眼神让他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其二，蔡柔临时接到通知要出去跟新闻，没能吃完团圆饭就走了。这让家里人都很纳闷，心说她一个小编辑怎么也要出去跑新闻。 蔡柔离开的时候，李立邦刚好去阳台接了个电话，回来一看少个人，便问蔡杨：“蔡柔呢？” 蔡杨早就觉得李立邦不对劲了，不答反问：“我说你是怎么回事？以前都咱姐咱姐的叫，怎么今天一口一个蔡柔了？” “呵呵，这不以前都是跟着你乱叫的嘛，其实细算起来我还比蔡柔大一个月零三天呢，呵呵呵。”李立邦笑着摸了摸鼻子。不过在蔡杨看来，那笑容显得特没安好心。 大年初四，蔡杨他们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以前给人家打工，他们还能在家猫到初七初八才回去上班。如今自己成了老板，反而要比以前忙，尤其是在这全国首发前夕，公司里几乎每一个高管都成了斯巴达勇士，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生怕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虽然第一天的销售额代表不了什么，但在媒体铺天盖地的宣传下，人们对这新一代语音操作手机的关注度极高。如果这第一天门庭惨淡，丢人不说，对以后的发展也会有一定的负面影响。所以高奇公司的IT们在这段时间都面临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就连一向没心没肺的蔡杨也连着好几天晚上失眠。 二月十四，情人节，也是阴历的元宵节。 这一天终于来了。 一大早天空就飘起了小雪，马路上的汽车比平时爬得还要慢，这使帝都本来就不堪重负的交通更加拥堵，要搁在平时，任谁都不愿意在这样的天出门。可是今天不同，在这个被各路商家公认的捞金节里，那些阻碍交通的洁白雪花，只会成为情侣们编织浪漫的道具。不得不说，蔡杨他们选在这一天首发是个极为明智的选择。他们最新的广告宣传语也新鲜出炉—— Reader读心者情侣套机，这个情人节送给你的她，爱她，就用“心”说话。 天知道这句坑爹的广告词让多少无辜男同胞的钱包在这一天迅速憋了下去。 据说，后来网上有人发帖讨论认为最烧钱的一次情人节是哪一次，为什么？结果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人回复是二零一四年。因为在这一年，有几个不怀好意的IT界基佬发明了一种叫读心者的手机。这种手机虽然没有贵到需要人卖肾，但好歹也算是国产手机发展史上的一次价格突破，彻底告别了国产手机廉价代名词的时代。 据说，在两年以后的网络评选十大泡妞利器时，Reader读心者手机荣登榜首。因为大多数人在买手机给情人时都会说上一句极为煽情的话：“你看，我都愿意把自己的心给你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而这句话，正是来自于顾文宇当初亲自参演拍摄的广告台词。据知情人士透露，这部广告视频的网络点击量和下载量甚至超过了当年某照门事件。 据说，有很多场濒临破裂的感情因为这款手机的存在而被挽回，在高奇公司成立五周年纪念日的当天，有上千对情侣自发到公司大楼门口表示感激。他们制作了大幅的海报和宣传条幅，表示支持公司两位创始人蔡杨和顾文宇传奇式的爱情。在这样的正面宣传下，甚至很多人对同性恋发生了改观。 据说，因为精确语音语义分析程序的出现，几年以后电子科技完全进入了语音时代，从手机到电脑，再到各类家用智能电子仪器，高奇公司的产品理念开始向电子界的各个领域渗透。鼠标，键盘等传统操作工具首先被淘汰，白领们不再需要为鼠标病键盘病发愁，甚至连网络写手和软件工程师这样高强度码农们也可以一边散步做瑜伽一边完成工作，健□活不再只是口号。就如同地铁宣传视频中，蔡杨带着无害的笑容，穿着T恤牛仔裤坐在真皮转椅里，摊开双手向人们所说的那样：“这，将是一个语音控制的时代。” 据说，后来在世界范围内的各大高校，高奇公司一夜之间崛起的案例成为了很多学科课堂教学的经典案例，无论是计算机语言学，新闻与网络传播学，广告学，心理学，商学，法学，甚至是国际政治学，教授们都十分热衷与学生们讨论这个课题。各种名校的访问邀请函像雪片一样飞向高奇公司总部，本来就已经被炒得火热的□再度唱响各国政坛。 据说…… 据说…… 不过这些都是后面的，或者很后面的故事了。 总之，在二月十四这一天，蔡杨他们并没有想那么多，他们的眼睛始终盯着公司电脑屏幕上的销售统计图。他们这次不仅在北上广各地设立专门的门店，在全国各地主要城市也设置了一些小的销售点。而这其中最主要的还是网上订购。晚上八点钟以后，实体店的销售接近尾声，而网上的销售数字却仍在不断飙升。 午夜十二点。 一天的紧张忙碌之后，高奇公司销售部开始进行最后的统计。销售部的负责人唐胖子对着液晶屏一言不发，不断接到各地销售额汇总。销售部的其他工作人员很少见到他们头儿这么严肃认真的样子，做起事来万分小心谨慎，生怕出一点错误。就连其他几个部门的主管完成了工作以后都从隔壁办公区挤了过来。李立邦咬着嘴唇在地上一圈一圈转，顾文宇沉默地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蔡杨不停地揉着他的头发。 终于，发售首日的销售总额结果统计出来。 整个办公室里的气氛已经凝重到令人窒息。 “多少？”李立邦看着唐胖子，声音有些发抖地问。 唐胖子死死盯着屏幕看了半晌，才慢慢说句：“老大……我们发了……”然后键盘一按，屏幕上的数字立刻转换到投影上。 高奇公司内的全体IT，有一个算一个共计一百六十九人，呆呆地看着投影上的全国销售额统计图，一瞬间都出现了痴呆的症状。 最后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哦买嘎哒”，就像火炮撞到汽油桶，蹭得一声爆破出巨大的威力，IT们都疯了，全都像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一样，无论旁边是谁，一把搂住就开始狂亲。张旭一蹦一跳地摸出一瓶香槟开始喷射，李立邦跳上桌子开始跳钢管舞，蔡杨不知道为什么脑抽想起皮裤衩，叫嚣着让大家把李立邦裤子扒了，结果最后自己身上只剩一条小短裤被扔上了天…… 要说还是顾文宇剩下点理智，他走过去把李立邦从桌子上拽下来，两个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向全体员工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今天在场的每一个员工，都将按职位高低分得高奇公司相应的股份，从今以后，所有人不仅要见证奇迹，而且都将成为奇迹的一部分！”这一招无疑是收买人心的大杀器，适时分享胜利的果实，而且是在如此具有感染力的气氛中提出来，效果要比冷冰冰的会议决策好得多。也难怪后来业内其他公司评价说，高奇公司的员工们忠诚度极高，想要挖他们的墙角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个情人节是高奇公司的集体狂欢日。不过，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始。 就在所有人以为高奇公司的未来一片光明时，一个意想不到的麻烦接踵而至。 一家极具舆论权威的报社，专门针对Reader读心者手机里的语义分析软件做了一篇分析报道。在报道中，笔者非常尖锐地指出，这款手机软件对人们的**权是一种非常严重的侵犯。如果这种手机被普及，那么人们将不再有自己心里的秘密。在一些特定的场合，一旦这款手机软件被别有用心之人使用，甚至会造成机密泄露等无法挽回的可怕后果。 这个报道出来以后，在国内其实并没有产生太大波澜，国内民众对于**权没有那么敏感。但是，这个报道却被翻译到国外报刊，立刻引起激烈的讨论。质疑声此起彼伏，人权问题再度被老外拿出来说事。对于蔡杨他们来说，这无疑是个晴天霹雳，本来打算出口的一大批货纷纷面临退单的威胁。 情急之下，李立邦提着两皮箱现金亲自往那家报社跑了一趟，想要他们做补正说明，并且详细解释了他们产品的私密性和相应的安全保护功能。谁知那家报社的态度却极其蛮横，意思是我们是公众声音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去你几个臭钱算什么不拉不拉…… 僵持之下，蔡杨他们四处求助无法，最后还是张嘉建议他们，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去告那家报社。但告又有什么用呢？那家报社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媒体巨鳄，哪那么容易告倒？况且即使官司打赢了，这一场官司下来几个月也过去了，一切损失已经无法避免。 不过这也只能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了。既然要打官司，那就要请名律师。找了几家有名的律所咨询，都说有信心胜诉，但就是不敢保证效率。 就在高奇公司几个高层手足无措的的时候，蔡杨却接到了个熟人的电话，就是当初那个害他离开千度的大学同学，林息。 “我说蔡杨啊，你最近可成了大名人了，想约你吃个饭都没机会。”林息上来就笑嘻嘻一顿挤兑。 蔡杨正心烦，哪有功夫跟他贫，便说：“最近麻烦事多啊，等空闲了咱们再聚哈。” “麻烦事？不就是找律师打官司嘛，你是不是把我以前的话都忘干净了？” 蔡杨一愣，不知道林息什么意思。 林息在电话那头呵呵笑了，说：“我一猜你丫就拿我话当耳边风。还记得咱们当初吃饭的时候我说过什么？以后只要你蔡杨有事，就是我林息有事。不就是想搞个小报社嘛，我堂哥看了你们的案子，说这事儿交给他，准保一星期内给你解决。” “你堂哥？你堂哥……干什么的？” “呦，还真忘了？我跟你说过啊，我哥是律师，全北京城赫赫有名的林一凡林大律师。” 两天以后，京城某知名报社的两名记者被高奇公司一纸诉状告上法庭，并同时向法院申请了财产保全。什么叫财产保全呢？就是高奇公司为了保证他们打赢了官司以后，被告有钱赔偿他们，而事先要求法院冻结被告的财产。当然，代价是高奇公司要提供高额的担保。 于是在某一天，两名可怜的记者回家以后，突然发现家门被贴了封条，自己无权进入。私有的车子被查封。银行账户被冻结。除了身上的手机和几百块零花钱，他们在这世界上再无权操控任何资产。这其实是一种相当恐怖的感觉。 而事实上，两名记者的报道行为是职务行为，本不应该被列为被告，真正的被告应该是报社。这属于诉讼错误，法院要求高奇公司变更诉讼请求，高奇公司欣然同意，不过这程序要走很长时间，也就是说，在这期间，那两名记者的财产仍然处于被冻结中。 记者向报社施压，报社气愤之下向社会寻求帮助，甚至惊动了几所知名法学院。不过十几位专家学者聚集在一块儿讨论来讨论去，愣是没想出解决方法，因为从法律程序上来看，高奇公司这事情做的一点把柄都没有，叫人恨得牙痒痒也无计可施。 其实报社可以跟高奇公司死扛下去的，不过这样不顾自家记者的死活也未免太寒人心，再说，他们之前的报道也的确是言过其实。于是双方各退一步，达成协议。高奇公司撤诉，报社为了面子不会公开道歉，但是会给高奇公司写一篇充满溢美之词的专题。 新的专题简直为Reader读心者手机说尽了好话，还把很多年前刚出现的带有摄像功能的手机拿出来对比。说当年有摄像功能的手机也曾经被质疑侵犯公民**，甚至在一些国家一度被禁止销售。不过，人为的压制终究无法阻碍科技的进步和时代的发展，摄像手机如今已经成为普及。而这款由高奇公司生产的语义分析手机，虽然现在备受争议，但相信…… “但相信某一天，它也一定会成为主流。这新生的科技力量，注定将造就其不朽的神话！”读完这篇报道的最后几句，徐菲将报纸放下，看了眼在她对面吞云吐雾的蔡柔，得意道：“怎么样，你托我办的事，我完成得还算漂亮吧？” 蔡柔翘着二郎腿，弹了弹烟灰，阴森森一点头：“嗯，这小子还算有点用，没被整死。” 徐菲满脸黑线：“我说他到底是不是你亲弟弟？从DIY巧克力店里你让我找他们拍广告开始，这又是爆料同性恋情，又是找报社写东西坑害人家，你丫究竟安的什么心啊？当初你爆料他们照片的时候我心里都捏把汗，万一人们接受不了可怎么办？这不毁人家么！” “我问过他，有没有可能和那个姓顾的分开，他说他宁肯死。”蔡柔夹着烟卷一摊手，“好了，既然态度那么坚决，那这种事纸里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会被人知道。与其公司做大了以后让人爆料遭人诟病，还不如趁早摊牌，还能顺便造势。有什么不好？要知道，群众对新人还是要宽容一些的，也不会面对那么大的舆论压力。再说了，我都没让你把他们接吻的照片爆出去，已经够低调了。” “那你这次唱的这出，又是侵犯**又是人权什么的，就真不怕那小菜鸡栽了？” “擦，他要连这点能耐都没有，趁早回家喝奶算了！还装什么大头蒜学人家做生意！”蔡柔很彪悍地骂道，“要不是来这么一下，他能那么快在国际市场打响知名度？要知道老外最喜欢揪住中国的人权啊**啊这些狗屁东西不放，你只要一沾点边，他们立马眼睛冒光闻着味儿就扑上来了！无本宣传啊，他妈的不用才是傻子！” “利用媒体宣传，广告的极致其实是公关，这种道理我当然明白，就是吃这碗饭的。”徐菲将报纸往边上一扔，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你对你弟下手还真狠。” “那必须的，虽然是表亲，但我也就这么一个弟。给我背了那么多年黑锅，我也得回他点什么不是？”蔡柔按掉烟蒂，十分霸气地勾了勾嘴角。 俗话说苦尽甘来，在克服了重重困难之后，高奇公司接下来的发展简直势如破竹。 半年以后，Reader读心者手机彻底打开了全国销路，一跃成为国内最有影响力的手机制造商。 一年以后，高奇公司推出Reader第二代产品，即全透明可弯折手机，并能实现电脑对接。语义分析和语音操控从手机转移到个人计算机。 两年以后，高奇公司开始涉足计算机生产，并针对语音辨识创立了全新的操作系统，继DOS，INDOS，APPLE之后，完成了计算机操作的第四次变革。 三年以后，高奇公司的总部大楼在北京正式建立，一举成为新的地标式建筑。 五年以后，在这世界上，只要有计算机，只要有手机的地方，就没有人不知道高奇公司的名字。 从没有人想过，那些曾经年少轻狂的梦想，终有一日会成为现实。高奇公司的几个年轻创始人书写了中国IT界的神话。在福布斯排行榜上能找到他们的名字。无数写他们的传记书被出版并且畅销。最开始，还有人称他们为中国的比尔盖茨，中国的乔布斯…… 但是后来，人们就只知道他们的名字了。 他们是李立邦，顾文宇，蔡杨。分别是高奇公司的三大股东。 而其中的顾文宇和蔡杨，已经是为社会所公认的同性情侣，针对他们的故事而改编的更是数不胜数，常常催人泪下感人肺腑。不过听说某一天，两个当事人逛书城时无意中看到一本叫《室友不直》的改编自他们真人真事的，才翻了几页，便都面如土色，尤其是蔡杨，大有尿崩泪流的冲动，大骂该作者节操碎了一地三观崩坏一定是个嫁不出去的变态宅女。而事实上，蔡杨之所以会对那本书深恶痛绝，无非就是因为书中揭示了他和顾文宇之间的体位本质而已。 二零二零年的冬天，留学多年的的郭明远师兄回国，当年一起在B区L栋11011室合租的几只IT终于又可以重聚在一起。 四个人约好要到机场接机，李立邦和张嘉到的时候，那一对还没来。李立邦趁机开始和张嘉抱怨：“前几天公司里搞了个员工投票，选出一个对公司最有贡献的人，你猜最后谁得票最多？” “肯定不是你。”张嘉扬了扬眉毛。 “滚！”李立邦没好气地骂，“妈的没天理了！最后居然是蔡杨那小子！你都不知道，最近这些年那混蛋基本什么活都不干了！技术推给顾文宇，我负责出外应酬，丫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怎么反倒成了最有贡献的人了？” “你还别说，没有蔡杨，你们公司还真干不成如今这规模。”张嘉靠着接机大厅的栏杆，悠然道。 “嗯？怎么讲？” “你就说吧，这些年每次你们公司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总是很快就有人愿意帮忙解决。你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人情呗。” “人情？” “想当年这傻子四处吃亏，不知道让人家白使唤了多少次。那时候我们总觉得他傻，总是被人欺负，可是没想到，这小子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积累下一大笔人情债，他是债主。”张嘉乐了乐，不禁感叹：“而欠债嘛，总归要还的。” 李立邦琢磨了一番，也忍不住笑了：“还真是的，当初要不是看在他熬夜给我抄政治笔记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他一小菜鸡呢。” “小菜鸡不简单，你想，连顾文宇那种人都能被他掰弯。” “那有什么好的？还不是被压的命？”李立邦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哦？你不是也差点被他掰了？”张嘉嘲笑道。 “放屁！哥是个直男！纯的！” “那是因为人家不稀罕掰你。” “哦？你又比我好多少？我记得上学那会儿可是你先说要罩着人家，当时在千度从核心的技术部主动调到市场部，又是为谁？”李立邦反唇相讥。 “你别瞎说，我就是拿蔡杨当弟弟。” “是啊，那是因为弟弟没对你天天嘘寒问暖一日三餐发短信问你吃了没有。”李立邦越说越解恨，“那是谁啊，说自己现实，说自己理智，说自己不会和蔡杨顾文宇他们那样胡闹。最后怎么样？不也没绷住么？你这堂堂千度副总裁还不是被一个小实习生拿下了！所以说还是哥靠谱，哥追的是妹子，你们都不行！” 张嘉刚刚在李立邦提起一日三餐发短信的时候脸色就变得尴尬，冷笑一声反击道：“呵呵，是啊，妹子，不过就算你追到了妹子最后也是个被压的。” 就在两个人的互损开始向白热化发展时，顾文宇的航班显示“抵达”，两个人终于停止舌战，向接机口走过去。 “哎，你说，师兄这次回来是一个人呢还是两个人呢？”李立邦一边伸长了脖子张望一边问。 “不好说。”张嘉意味深长地推了推眼镜。 “一会儿就知道了。”李立邦语气里透着兴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蔡杨和顾文宇怎么还没来！” 与此同时，吉林长白山一角。 皑皑白雪中，蔡杨蹲在一辆黑色越野车旁边。 “不是吧……这是我们第几次困在雪山里了？不会这么邪门吧！”蔡杨无力地推了推已经完全陷在坑里的后车轱辘，车轱辘纹丝不动。 “已经打过电话了，只好等人来拖。”顾文宇回答得很镇静。 “喂，你不要这么淡定行吗，稍微表现出点紧张感，好歹你也是有过雪灾童年阴影的！”蔡杨嘴上这样说，不过人已经站起来，打开车后备箱，熟练地拿出里面的户外生存包，雪地帐篷，太阳能取暖器等设备。 “没办法，已经习惯了。”顾文宇过去帮蔡杨支帐篷，开火，架锅，涮羊肉，最后又抖出一瓶烧刀子。 “不过这里景色还真不错嘿！比咱上次困住的地方好！”蔡杨翻出相机四处拍照，“晚上在这里来一发感觉一定不错！要不你让搜救队明天来好了……” “蔡杨，我们现在是被困了。”顾文宇面无表情地看着蔡杨。 “哦。” “但是搜救队的确明天才能到。”顾文宇又说，“他们让我们无论如何要坚持住。” “哈哈，告诉他们！我们一定能挺住！”蔡杨欢乐地张开双臂扑向顾文宇，“现在嘛，媳妇儿，先让老公来疼一疼你！” 顾文宇微微皱眉：“媳妇？” 蔡杨一扬下巴：“媳妇！别忘了，当初去加拿大领结婚证的时候，我的名字可是在前面的！我是户主！是老公！我妈还指望你给她生个孙子呢！” 顾文宇：“……” “来嘛来嘛，先别搭帐篷了，野战也不错哦！今天我要在上面！” “好，你在上面。” “哦？你认真的？这么好说话？” “嗯，你坐上来。” 蔡杨：“……” 第二天，搜救队来了，将两个对雪山恋恋不舍的遇险者救走。在清理现场时，阳光刚好从山崖间倾泻而下。纯白无暇的雪山壁反射着耀眼的银色光芒，只见上面有一组醒目的字符，在天高云阔的瑰丽背景中熠熠生辉，冰晶一样惹人眼球： 1hile(true){ (you); 3} 如果是有一定编程基础的人，.love(you)是一组函数，hile(true)是一个无限循环的程序命令。 因此，这组代码翻译成人类语言就是： 我爱你，直到永远。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终于放上来鸟~~~~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木有想到居然写了那么多……抱歉抱歉不过终于完结了啊哈哈好开心！！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o^)/谢谢给我扔手榴弹的小莫，SL和伊水妖妖~~~=3= 困死了爬去睡觉，明天会来补小剧场结局，然后回复大家留言~~谢谢亲们的蹲守，陪我走到最后！MUA~~~~爱你们！！！ 后面还会有四个番外： 番外那些年我们一起养的狼崽子 番外蘑菇的吃法大全 番外超级木瓜访问 番外有关狐狸和师兄的二十分钟 跟-我-读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 94 番外（2017新增） ------------ 95 番外 师兄X狐狸 ------------ 96 番外 张嘉X小实习生（2017新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