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1初次见面 2005年的夏天,程澈呆呆地望着高耸的烟囱里飘出来的青烟,强迫自己挤出来一个笑容给身旁忍着不哭的女人安心。 “小蓉阿姨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会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街,一个人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站在她对面看不出年纪的女人再三控制,眼睛里已流转了千百次的泪水终于失去控制,奔涌而出。 “小蓉阿姨你放心,从今往后我还会一个人长大,一个人工作,一个人生活的很好……” 那时她还没堕入文坛,语言还很单调,修辞也很贫乏,她绞尽脑汁想要安慰眼前泣不成声悲痛不已女人。 顾小蓉是母亲这一生最好的闺蜜,在这种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最后关头,她没有急着和母亲划清界限,反而为了母亲的事跑东跑西花费了不少心思,整个人都憔悴了。 面对她几次的欲言又止,程澈终于听见泣不成声的她断断续续用很小很轻的声音问,“小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美国?” 美国? 那是什么地方? 就在几个月前,她的母亲还神采奕奕的教了她《贵妃醉酒》。她只是去了趟美国而已,没等她回来,没等到她胜利的消息……她就再也没有妈妈,再也没有家了。 从那天起,她莫名的讨厌那个国家,讨厌钢琴,讨厌夏天。她曾暗暗发誓,这辈子她再也不会去那个国家了。 她脸上写满的不良回忆已经足够清楚的表达了她的意思。顾小蓉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对身旁的少年说,“那么林烈,以后我就把小澈托付给你了。” 笑容和煦的少年拍了拍她头,接过她固执抱在怀中的骨灰盒,伸出手在她面前,“你好小澈,我是林烈。” 她的迟疑不过片刻,终还是在少年坚定的目光中伸出手去。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他的笑容异常温柔。在家破人亡的绝境中,他如同一根救命稻草,让她感觉到莫名的安心与希望,不由自主的想要紧紧抓住。 从那时开始,她突然觉得夏天终于不再那么讨厌。 *** 已经是春天,屋子里很温暖。程澈懒懒地翻了个身,恍恍惚惚间分不清究竟是情景再现还是梦回当年。 腹部不断传来的痛楚让她吃力的弓起了身子,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刚滑进柔软的被子里,就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些年高雅一直都严格要求程澈,即使误入文坛,也要做一个思想健康积极向上的①38看書网青年。高雅告诉她,每当有什么不纯洁的想法时,都要在脑海中反复想革命先烈,以求用革命先烈们的凛然正气灭掉自己内心的私心杂念。 而此刻,她反复想,不断想,这个让她觉得十分愧对高雅教育的梦还是活色生香的呈现在她面前。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隐约只能听见一个充满诱惑的女声说:“锦天,半年多没见,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过了片刻,一个低沉而沙哑的男声波澜不惊说:“这么多年了口头禅就不能变变。” 中间停顿了一下,那女声竟比先前更加风情万种:“那么久没女人,你就不想我?” 她听到这里立马生出了不纯洁的杂念,不禁竖起耳朵来仔细听,依旧是那个女声,软的化为一团水:“你知不知道……” 她正脑补的关键时期骤然没了下文,正焦急万千的时候,男人淡淡说:“把衣服穿上。” 那个男人波澜不惊的语调和她亢奋不已的心情截然不同,睡梦中的程澈不由心中一惊,居然脱衣服了! 就在她准备脑补画面时又听见那个女声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不解风情的男人开口说:“我又不是你,怎么会知道。” 这时不甘功败垂成的女人说了一句极其劲爆的话:“床上试试你就知道了。” “锦天……”一声略带娇喘的呼唤。 “媛媛,不用这样。我又不是导演……” 程澈听了这句话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关导演什么事,不要乱找理由啊喂! “锦天,我是真的喜欢你……” 语调已经含糊不清了,话音里的喘|息也更明显……对,就这样坚持下去,用不了几分钟再坚|挺的冰山也会被你的热情给融化的! “媛媛,你不要逼我……” 这事还有女的逼男的,多新鲜!就在一触即发的关键时期,话音戛然而止。程澈正竖着耳朵等待下文的时候,只听“嘭”的一声,她恍然从梦中惊醒。 她惊魂未定捋着胸口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一|丝|不|挂欲|火焚|身的女人和一个衣衫略微有些凌乱面无表情的衣冠|禽兽。 她恍然明白了这根本不是艺术这是货真价实的生活时,她和那个面色潮红的女人都呆住了,两个人谁都没有动。 屋子里只有那个男人若无其事整理着被拉扯的有些松的领带,泰然自若的靠在被程澈擦的雪白的门上做统观全局状。 程澈在半梦半醒间听到被叫做媛媛的女人的反应相当敏捷,她的愣怔只有片刻。她看着躺在床上的程澈又看了看靠在门上八风不动的男人,一张泛红的小脸带着鄙夷的笑,先前风情万种的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怪不得你不饿,原来提前吃过了呀!” 程澈摆摆手,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误会了,绝对误会了! 光着身子的苏媛媛步步向她逼近,程澈慌忙从床上坐起来挥着手冲她解释:“不是这样的!他不饿不是我造成的啊!” 苏媛媛戴着蓝色美瞳的大眼睛上下三路来回打量着她,带着几分戏谑和不屑,侧过头去问:“是你在部队禁欲太久了还是你就好这口呢?这么饥不择食?!” 程澈从小就受封建思想的荼毒,什么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之类的念头如雨后春笋齐齐在她脑子里发芽,就连苏媛媛对她那满是鄙夷的目光也来不及计较。当务之急是怎么解释清楚,千万可别因为她的工伤造成这样那样的误会! 她下定决心之后,赶紧忍着剧痛掀开被子下了床,对着有些气急败坏的苏媛媛解释说:“不是这样的,其实是……” 还没等她说完,一向迟钝的程澈终于敏锐的发现不仅苏媛媛的脸色不对,就连一直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的男人也露出了一丝可以称之为吃惊的神色。 循着他们诧异的目光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雪与血的强烈对比。斑斑的血迹在雪白的床单上显得格外醒目,原本铺得平平整整的king size 大床也在她之前的翻滚中呈现出一幅激战过后的壮丽景象。 面对此情此景,程澈素来容易短路的大脑不负众望的瞬间空白。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苏媛媛暴露在空气里的傲人双峰剧烈起伏,指着程澈气势汹汹责问不动声色的男人:“欧锦天,她是谁?!” 欧锦天抬起狭长的丹凤眼飞速瞥了程澈一眼,实事求是的回答:“如你所见,睡在我床上的女人。” 程澈闻言,空白的脑袋里“嗡”一下,慌忙指着欧锦天大声纠正:“喂,把话说清楚啊,什么叫睡在你床上的女人……” 欧锦天忍着笑意没开口,倒是苏媛媛气急败坏接过来说:“你还想当什么?!” 她不是无法忍受欧锦天除了她之外有别的女人,而是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成为欧锦天的女人之一。就当她已经开始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欧锦天之所以碰都不碰她,也没有他碰了别人的消息传出来是因为他根本不喜欢女人,他居然已经金屋藏娇了! 一想到这里,之前决心要与他数量庞大的后宫和谐相处的大局精神也顷刻间荡然无存,苏媛媛怒极反笑,“哟,这又是女仆装又是吸尘器的,怎么,玩s/m啊?” 程澈默默看了看被她滚得褶皱遍布凌乱不堪血迹斑斑的床单,她说不是谁也不信,甚至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她确实是被人给s/m了。 欧锦天本来一直板着脸,在苏媛媛说出这句话后他的脸色由白皙变得苍白,冲着苏媛媛说了一句话。随后苏媛媛裸|奔而去,他一个踉跄晃晃悠悠的险些摔倒,而程澈一生的清誉瞬间被毁。 那时,他依旧面无表情靠在门框上,过了片刻沉声反驳:“你胡说够了没有?什么女仆装吸尘器还有s/m,别拿你的经历来推测别人。这是她的货真价实的第一次。” ------------ 2围观群众 灿烂的阳光透过宽敞明亮的落地窗洒了一地,照在雪白而明净的大理石地板上熠熠生辉。微风习习夹杂着青草和花的香味从敞开的窗子吹了进来,雪白色的纱帘随着风轻轻摇曳着。 水晶吊灯下的白色真皮沙发上,正襟危坐着一个男人。他身穿黑色西装,白色的衬衫配着黑色的领带,棱角分明的脸上不带表情。如果不是他面前白色大理石茶几上面凌乱扔着的糖纸,简直是一副完美无缺的油画。 就在前一刻,面前这个拽到欠扁的男人还低声向程澈求助,求她施以人道主义救援,帮他去拿放在床头柜里的专门用来放糖的盒子。结果在他飞速吃完了一罐儿糖之后就恢复原型,忘记之前程澈对他的救命之恩,摇身一变摆出一副黄世仁的架势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盯着她上下三路来回打量。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人间四月,程澈却感觉到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逆袭而来,屋子里的温度也跟着直降到零下二十度。 她一忍再忍,终于还是败在欧锦天强大的气场中。欧锦天吃了糖之后体力充沛,而她是有工伤在身的人,本来就在忍着疼痛和大姨妈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众所周知特殊的日子不能受凉,现在欧锦天凭借他那天然冰山优势制造出来的冷气让她的经更痛了! 在急需有人打破僵局而对方显然没有这种意思的时候,程澈决定挺身而出,打破让人窒息的沉默。 她深呼吸一口,掐着大腿酝酿了片刻说:“欧总您好,我是李总给您派来专门照顾你生活起居的生活助理……” 程澈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欧锦天修长的手指来回在白皙细致到看不出生长过胡子的下巴上来回摩挲,目光里满是意味深长。 等她说完,欧锦天一边脱掉西装外套,松了松领带冷冷开口:“从刚刚就一直在那里,你到底准备围观到什么时候去?” 程澈正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头雾水的时候就听见李子川所独有的声音不知从何方飘荡而来:“哦呀呀,真讨厌!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不肯变,还是这么狡诈。你是知道这屋子里有观众所以才故意忍着的对吧……” 欧锦天不动声色的朝右边的珠帘一瞥,随后又摆正视线,沉声开口说,“以后没经过我同意不要随便到我家来。” 程澈越过在阳光的照耀下璀璨如水晶的珠帘朝那台特别订制的白色贝希斯坦钢琴望过去时,李子川正挑起那流水一般的珠帘带着一脸调侃的笑朝客厅这边走过来。 围观群众一边走一边笑盈盈的抱怨着,“哎呀,枉费我费尽心思找了那么一个浪漫的地方来看戏……不过苏媛媛的身材还真是完美,难怪她□出镜的那部烂片也能卖两亿……” 李子川视线来回在程澈和欧锦天之间跳跃,过了片刻,他一脸苦大仇深的小媳妇模样坐在欧锦天身旁,一言不发自顾自吃起糖来。 欧锦天冷冷问:“有什么话说。” 李子川揉了揉一头乌黑蓬松的头发,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正色问,“欧总,你究竟都对小澈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他抬头看程澈一眼,犹豫了片刻又问,“她的裙子上面会有血……” 程澈顿时感觉她的脸已经快要燃烧起来,火辣辣的那种不爽。最初看到床单上鲜血淋漓的惨象时她就知道裙子上肯定更加惨不忍睹。哦,她究竟做了什么居然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了之后到现在都没有解决……哦,她去见义勇为救死扶伤了,等他复活之后她又被他的冷气所震慑,忘了这码事了…… 就在程澈用最快的速度弄清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时,她听见欧锦天若无其事的说:“你先去把你弄得到处都是的大姨妈处理掉,再把我的床单扔了。由于那上面的血不是我弄出来的,所以你要对我的床单负责,钱从你的工资里面扣。” 先前那道晴天霹雳又一次响起在程澈的大脑里。就在程澈恪守着……生活助理,对,生活助理的职业精神对他一忍再忍而他却一味挑战她的心理极限时,李子川拖着下巴冲她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的解释说:“哦呀呀,真是抱歉,我忘记经历过九死一生的欧总居然还有晕血这种娇弱的毛病呀!”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如果不是亲耳听说,打死程澈她也想象不出来,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气场强大散发着王八之气的男人,眼前这个面瘫他竟然有如此致命的两个弱点,他不但低血糖,要命的是他竟然还晕血?! 刚回房间换掉那条让她含羞忍辱的女仆装要去欧锦天的房间清理现场,她隐隐听见客厅里传来欧锦天的声音:“她是怎么回事?” 李子川语调里带着几分不满说,“好过分呀!还不是小白,他说你生活不规律,胃不好还低血糖,让我找个人专门照顾你的起居,又特别嘱咐我不许找年轻的小白脸……你去出任务人又联系不到,陈雷每天也不见人影,把那么多事情都丢给我,我也是会累的呀……” 停顿了一会又是李子川的声音,“就在我为了小白的种种要求一筹莫展的时候,小澈就适时出现了呀……” 欧锦天沉声问,“不要偷换概念,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李子川语调里带着几分不满抱怨着,“好过分呀欧总!心想事成的时候至少要笑一下嘛,整天那么严肃会吓到人家的……你们这群boss真是的,从来不肯直截了当的表达自己的心意,一把年纪了还那么淘气,总是喜欢让人猜。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体会到你说的怕死的内涵……” 停顿了一会又是李子川的声音,“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上帝就把那个让你怕死的人打包送来了……说起来,我这么善解人意,连boss的感情烦恼都解决了,欧总真的该认真的考虑给我涨工资的事了……” *** 不要说欧锦天会诧异,就连她自己也一直都想不明白,李子川费尽心力把她安排在这里到底是何用意。程澈惆怅无比的翻了个身,想起那天她换好衣服忍着疼痛下去正式拜见董事长时,欧锦天已经离开了,这几天一直没回来,就连李子川也没有在露面。 最初李子川曾经拍着她的肩膀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比起饿其体肤,劳其筋骨,毁其名节才是最残酷的考验啊。 如果被高雅知道了她第一次……见董事长就葬送了自己的清白,她会不会把自己八抬大轿塞给欧锦天逼他负责? 她心烦意乱的打开电脑,准备把今天的更新码出来。就在她刚新建了个word文档的时候,一阵急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门几乎是被李子川用单薄的身体撞开的。 程澈看着在门被突然撞开的瞬间踉踉跄跄地闯进来的李子川,还没来得及让他为自己消除影响挽回声誉的时候,他就一把抓着她的胳膊,一脸凝肃,气喘吁吁说:“小澈,有件事你务必要帮我。” ------------ 3救命恩人 程澈被李子川突然一拉,原本疏于防备的身体立马失去了平衡,一个踉跄就朝着李子川跌了过去。李子川倒是临危不乱,身手十分敏捷,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扶住程澈,神情间满是与年龄与面容不相符的凝肃,这模样与程澈所熟悉的那个终日笑容满面的少年完全背道而驰。 直到坐在飞驰的车上,程澈因为太过震惊而短路的大脑才逐渐恢复了意识,转过头去看了看身旁一言不发面色凝肃的李子川,清了清嗓子问:“那个……李总……” 在李子川的众多头衔中,程澈斟酌了一下,还是觉得用这种上下级的关系来称呼他更贴合目前的现状,犹豫了片刻又问,“您能事先通知我一声,我又被卷到什么奇怪的事件中去了吗?” 话一出口,她立马注意到李子川那张阴沉的脸变得更加阴云遍布,又笑着摆了摆手说,“其实您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只是在这之前,我能不能先去把文更了?今天是榜单任务的最后一天,如果我再不去更新,我会永远被打入冷宫……” 李子川飞速转过头来看她一眼,随即又摆正视线说,深呼吸一口而后说,“你担心的就是这个?” 程澈心想除了这个我还担心我以后我衣食住行能不能得到保障,说起来公司可没有给我上什么五险一金,要是哪天我不干了,又被打入冷宫,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不用担心,网站那边……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李子川丢出这么一句含糊不清的话就又换上了他的那一脸凝肃,“你是我最喜欢的傻小澈,又是欧总……又和欧总血脉相连有着剪不断的羁绊……总而言之,我以□的名义向你发誓,不管是网站还是哪里,从今往后都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程澈觉得自己越来越听不懂李子川话里的深意,他是网站的ceo自己认识他抱了大腿,于是规矩是死的这她能理解,但这又关欧锦天什么事,并且还把网络的事扯到网络之外……实在小题大做了。 “总之这次你务必要帮欧总,知道了吗?” 她总算迟钝的抓住了关键,之前的铺垫是为了后面的话锋一转。可是想来想去她能帮那个初次见面就坏了她一世名节的面瘫,那个看起来坚不可摧却低血糖又晕血的冰山的什么呢? 透过高雅的电话佐证以及这些天来她的实地观察,这个站在李子川背后的男人绝对的有背景啊,而且背景还深不可测!而她自己,作为一个默默无闻的资深透明,一个网站的二线写手,到底能帮到他?! 难道有人在网络上黑他,他急需培养一批码字速度够快职业精神够强的心腹五毛出来刷帖,替他正名?! 可再高明的五毛,不管隐藏的再好,都会马上被人民群众的火眼金睛识破,到时会被群起而黑啊,洗都洗不白了! 程澈竭力将自己的情绪起伏控制在最小的波动范围之内,正想试探着让李子川劝他的老板放弃这种自黑的方式,猛然发现车子已经停在军区医院里了。 她刚茫然的下了车,就看见站在路灯下岿然不动的陈雷。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应景儿的闪现在脑海里。 和欧锦天血脉相连的羁绊…… 医院…… 就连那个金刚一般的陈雷也出现这里了…… 难道是那个晕血又低血糖的欧锦天得了什么重大疾病?!对,一定是这样!所以她被李子川安排去那里的几个月以来欧锦天都没有回家。一定是检查出来就已经是晚期或者十分严重,而这段时间很少露面的李子川就是在医院里鞍前马后的照顾boss了! 所以去年冬天她主动撞到李子川的车上后,在医院做检查时发现了她和欧锦天所需的某种器官可以成功配型……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与需要,李子川才会不计较那辆骚包的车的损毁,还费劲千方百计给她安排了这么一个闲差让她修养身体? 鉴于李子川说过血脉相连的羁绊,程澈首先想到的就是奄奄一息的欧锦天需要她珍贵的熊猫血来救援,如果不是,就是让她贡献出自己宝贵的一颗肾或者一块肝? 想着想着,她就觉得自己有些低血糖了。不然怎么刚刚吃饱了还会头晕目眩的,不由停下了沉重的脚步,兵荒马乱的大脑飞快的思考着如何在不打击到即将英年早逝的欧锦天的前提下婉言谢绝他。 程澈十分诚实,她承认自己这样子见死不救的行为实在有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但是她的客观情况不允许她这么做!她还有榜单任务没有完成,至少也要等她攒够二十万存稿啊,断更是不可想象的,她没有断更的资格啊! 李子川注意到突然停下脚步的程澈,转身走回她身旁,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叹了一口气,伸手招呼站在不远处宛若金刚一般的陈雷。 陈雷几步就过来,李子川叹了口气说,“时间不早了,你先带着小澈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我们一会也过来。”说完,单薄的身影飞速的消失在住院部大楼的门前。 陈雷也没有多问,见程澈没有反应,就伸出他遒劲有力的大手拖着程澈的胳膊朝医院外面的一家酒店走去。 程澈认识眼前穿西服戴墨镜一脸刚毅表情的男人,去年冬天李子川在医院照顾自己的时候,这个男人来医院找过李子川好几次。 酒店的经理一听说陈雷光临,亲自到场服务。陈雷可能心系病重的董事长,兴致缺缺让经理安排,便把经理打发走了。 随即偌大的房间里便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中,程澈欠了欠身子酝酿了一下,决定找点话题来打破现在的沉默顺便透露一下自己现在急需回家更文的现状。 她正要开口,门再次被守在门口的服务生打开。李子川阔步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之前程澈认为的那个已经病入膏肓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的欧锦天! 面对突然出现在包厢里神情疲惫但绝对精神抖擞的欧锦天,程澈一个激灵从座位上弹起来目瞪口呆地指着欧锦天问:“你不是重病不起了吗?!” 欧锦天神情自若,一边脱下西服随手递给跟在身后的李子川,一边看了看瞠目结舌指着自己的程澈,随即就把视线移开,面无表情的拉开椅子坐下。 喝了一口茶之后,饶有兴致问:“以前你不是说过,跟智商120以下的人在一起心力交瘁等于慢性自杀。那么以你的智商和判断标准,她这种与众不同的大脑智商会是多少?” 程澈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子川就已经笑着出来打圆场了:“哦呀,欧总真是过分。相比起来,究竟是你在自杀还是我在自杀?” 他说着,把情绪无比激动的程澈按着坐下,又坐在程澈身旁,抬头看了看陈雷,问:“怎么样,你有和小澈交代清楚吗……” 陈雷摆摆手,李子川痛心疾首的数落他,“陈哥,我看错你了!枉费你看了李辛和木木那么多言情小说……最拿手的事情居然都办不了!” “我对欧总发誓我没看过言情小说,更没看过李辛的书。”你才拿手呢!你才看言情小说呢!你全家都看言情小说! 陈雷说完发现自己吐槽的点完全不对,正想开口纠正时,欧锦天忽然竖起手臂:“我自己跟她说。” 转眼之间菜已经上来了,他抬起头看了看身旁正在吃菜的程澈,郑重其事说:“事情很简单,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站在我身边,一切听我指挥,顾全大局,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我被解雇了?!”从陈雷把她带进这家以贵闻名全市的酒店时,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尤其当欧锦天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顿饭的性质属于散伙饭。 其实解雇也是程澈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没有几个老板会把目睹了自己桃色事件的人留在身边。 欧锦天真心觉得有些头疼,他设想过各种情况,却偏偏不曾料到,真正的她会是这样善于浮想联翩……难道这是她作为一个文艺女青年留下的职业病?每次都一脸确信的猜错,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欧锦天以手蹙额,动作优雅地推了推无框眼镜,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乐于答疑解惑:“不,你被升职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封口”吗?!欧总,您放心,就是您不给我升职我也不会出去宣扬您的绯闻的,毕竟我也有把柄握在您的手里啊!程澈在意识里和表完忠心,又不解其意的望着身旁的欧锦天。 欧锦天吸了口气再次补充,“公司下面有个①38看書网说你是那里的签约作者,无论你想要网站力捧你,还是离开网络找一个安定的职位,到时你都可以和子川商量,他会最大限度满足你的要求。” 程澈越听越跟不上欧锦天的思维,她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陈雷,又看了看直冲她点头的李子川,顶着一头雾水问:“这些都很好……只是欧总……我能不能知道您究竟需要我为公司做什么?” 如果是杀人越货或者是染指黄赌毒那就算了,虽然自己这一生十分平庸碌碌无为,可是也不想去做那么惊世骇俗的事! “不是为了公司,是为了我。”欧锦天站起身,从西装里掏出一张金色的卡片放在程澈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神情坚定:“当我女朋友,以后我的工资卡归你管。” ------------ 4说服教育 “咣当”一声,程澈握在手里用来温暖因为应接不暇的突发事件而发凉的手的茶杯一时间失去了摩擦力,掉在桌上,茶水溅在她白色的小衬衫上,留下一片淡黄色的痕迹。 如果不是李子川和陈雷拉着,程澈绝对要冲出去追上欧锦天让他说清楚,为什么要当他的女朋友还要替他管工资卡……他难道看不出她这种体质的人天生数学就不会太好?!他难道不知道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算账了吗?! 李子川一边拍着程澈的背一边讨好的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坐在她身边说:“傻小澈,或许你还不知道,就是你来大姨妈的突然到访的那一天……” 察觉到程澈脸色的变化,李子川挠了挠头讪讪笑了笑说,“就是你目睹了人间还有柳下惠的那一天,就是你第一次以那种形态见欧总的那一天,就是那个动荡的早上,就是那个多事之日,那个充满了诱惑的时刻,那个当着你的面全身赤/裸的姑娘……” 坐在一旁的陈雷听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打断说:“子川同志,您说话的时候能直奔主题切入重点吗?” 李子川冲着陈雷抱歉一笑,继续握着程澈的手,语重心长地劝导:“就是那样一个多事之日,那个美梦破碎好事被破坏幻想被幻灭的姑娘……她叫苏媛媛……鼎鼎大名的苏媛媛,众人皆知的苏媛媛,你一定认识她……那么骄傲的她,那么傲娇的她,那么风生水起的她……” “咳咳……” 坐在对面的陈雷又是一阵咳嗽,李子川连连冲他摆手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继续握着程澈的手说,“她在骄傲被击碎,终于傲娇成怒了,她在盛怒之下,竟然跑去了欧总的爷爷家……你还不知道,她和欧总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就是那种郎骑竹马来那种……” “咳咳……” “欧总的冰山气场从小就养成了,长这么大身边的姑娘少的可怜,只有苏媛媛一个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惧严寒,不怕感冒,坚持不懈的出现在欧总出现的地方。欧总的爷爷和奶奶一直都觉得苏媛媛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很喜欢她的,正是这种长辈的喜欢,给苏媛媛造成了一种欧总已经默认了她爱意的错觉,所以她一闲下来就把自己当成欧总的老婆,对我们都指手画脚的,浑身公主病实在太讨厌了……欧总的爷爷一直都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欧总在积极响应国家基本国策的同时能够早日成家,开枝散叶,为祖国共产主义事业接班人贡献一份力所能及的力量,但能让欧总的长辈们寄托这种乐趣的对象数来数去也就是个百折不挠的苏媛媛。” 如果不是李子川描述的这么详细,程澈几乎都要忘记那天李子川一直都在现场,自己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的那些声音,他可是亲眼目睹了全部过程的!如果欧锦天不说那句“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坐在那里,你究竟要看到什么时候去”,李子川出来调侃欧锦天,她几乎要认为之前的种种全都是思想不够纯洁的yy出来的产物了! 就在陈雷准备第四次咳嗽的时候,程澈终于从不纯洁的记忆中回过神来,一把推开李子川覆在她手背上的手,直截了当问:“到底是什么事你能用三十个字概括一下吗?” 李子川被程澈突如其来的反抗所震惊,一时间怔怔地点点头说:“不能。” 陈雷给自己面前的杯子续了水,喝了一口说,“前面那些废话你可以不用理会,这件事简单概括就是那天苏媛媛看到你衣衫不整睡在欧总床上之后一气之下跑到欧总爷爷家去告状,欧总的爷爷第一次听说自己的孙子金屋藏娇了当即心脏病复发……早先欧总的爷爷奶奶都希望欧总能够和苏媛媛结婚,可是欧总对苏媛媛不是那种感情。老爷子一下子受不了刺激,就昏过去了,这不,抢救了一夜,昏迷了好几天,今天才暂时稳定住……” 程澈这才算听出一点头绪来,连忙摆着手表明立场:“这就更不行了呀,先前只是听说就昏过去了,要是我再出现在他老人家面前……万一他老人家一激动有个好歹,我可担待不起啊!” 就连那么见过世面的高雅,那么从来不轻易肯定别人的高雅,都盛赞李子川,至于李子川的boss身后的水有多深程澈想象不出来。她只知道一点,贵人事多,万一到时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她背负不起,那样的人家她也招惹不起。恩人与罪人,只是一线之隔。所以她宁愿丢了这份她目前十分心仪的工作,也不愿意和这些有钱人扯上过多的关系。 程澈表完立场起身就要走,坐在她身旁的李子川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五光十色,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程澈看着眼前的李子川本能的一个失神,回过神来,不知何时就已经又坐在宽大的座椅里了。 李子川摆出一副上级领导下乡慰问群众的架势,再次握着程澈的手,叹了口气说:“程澈同志,我知道这个要求或许对于你而言有些为难……可是……” 他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叹了口气,“可是……你想一想呀,一个年迈的老人,一个为国家做过贡献的老人,一个为了祖国的和平与爱而奉献了一生的老人……在他人到晚年的时候,应不应该得到祖国和人民的尊重与照顾?” 李子川适时地停顿,认真的看着程澈,程澈慌忙点头表示赞同。 李子川又接着说,“就是这样子一个老人,他为了祖国人民的幸福生活和安定团结操劳了一辈子,奋斗了一辈子。在他有生之年,希望看到自己宝贝的孙子能够找到归宿,虽然当他得知他期盼了多年的事和他的预期有那么一点偏差,他满怀憧憬与希望,在他清醒过来的那一刻,第一句话就是想要见见这个女孩子。那么危机的情况下,谁能忍心拒绝这样一个人民的好儿子……” “噗嗤”一声,坐在李子川对面的陈雷一口茶喷了出来,一边对程澈满脸歉意的点点头一边擦喷出来的茶水轻声纠正,“应该是人民的好爷爷吧……” 李子川笑了笑又改口说,“对,人民的好爷爷……这样一个好爷爷,只要我们能够满足他的,我们都应该竭尽全力满足他。毛主/席说过,‘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毛主/席在面对病危的老人还说过‘谁还没有爷爷呀’,毛主/席还在一次全会上做出过重要批示――‘助人为乐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们都是毛/主席的好儿女,你忍心看一个活生生的老人就这样永远活在人民的心里让他的精神流芳百世永垂不朽吗?!” 李子川越说越激动,在他打着毛/主席的大旗伪造了三次主席言论之后,他首先沉醉在自己的语境中不能自拔,那只握着程澈的手也渐渐演变为拍着桌子了。 程澈往往要等事已成真之后才能明白过来自己又一次陷入了李子川营造出来考验政治高度思想觉悟的语言环境里。眼下她一腔尊老爱幼与助人为乐的热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李子川点燃,并且在他不断的煽动下变得亢奋起来。 当即端起桌子上的红酒干了一杯,一副义薄云天的侠义女英雄模样豪情万丈地拍着胸脯和李子川表决心:“不就是将错就错假扮欧总的女朋友给生病中的爷爷看看嘛,多简单多举手之劳的事,吾当尽量而为之!” 围观群众陈雷默默坐在一旁看着圆桌对面那两个人一副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以手扶额。 ------------ 5节外生枝 晚上九点钟,当程澈看到欧锦天从病房里探出来半个身子招呼她进去的时候,她的心里首先“咯噔”一声。就在她踟蹰着开始打退堂鼓的时候,李子川适时的从一旁的座椅上站起身来,将事先买好的补品和鲜花塞进程澈怀里,拍着她的肩膀,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给她打气,语气坚定:“去吧,小澈同志!” 程澈一边走一边看了看自己怀里抱着的刚刚从花店用欧锦天给她的那张卡买来的鲜花,本来老板的家人生病了她来探望,按理说应该买些东西表示一下的。但因为今天来的时候太仓促以至于她在结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身无分文!李子川一边笑着把欧锦天留在桌子上的那张卡递给店员结账,一边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密码。当时她转念一想,这也算取之于欧总用之于欧总,也不再那么尴尬,就按了密码刷了卡。 她没有买过这么大束的花送人,所以她从来不知道,这一束花就已经抵得上她大半个月夜以继日敲键盘卖vip的那点微薄的收益了。想着想着,程澈顿时惆怅了,自己的字什么时候才能卖到怀里这束鲜花的价钱! 转眼间,程澈已经走到病房前,欧锦天一把接过她拎在手里的补品,看着一双熊猫眼的程澈微微皱了皱眉。临进病房前,他极不放心的小声在她耳边嘱咐说:“不管我爷爷奶奶他们怎么说,你都要当成我们的感情已经叛逆到不可救药了,懂吗?” 叛逆到不可救药了……这是在形容一种怎样的感情啊。 程澈深吸一口气,转眼间,她已经站在一间宽敞明亮且豪华的像是酒店套房的病房里。除了欧锦天,还有两个老人,如果不出意外就是欧锦天的爷爷和奶奶了。 她正酝酿着打招呼的时候,欧锦天就先她一步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开口说:“爷爷奶奶,这是我的女朋友,程澈。” 说完,欧锦天自己都感到诧异,可能是导演李子川曾经太多次提起她,所以自己才会在不经意间记住了她的名字,还是因为去年冬天李子川强行抽了他的血去救她这段血海深仇? 总之,从第一次看到她,欧锦天就觉得来日方长。 欧锦天冲着病床上的爷爷点点头,随手在程澈抱在胸前那大大的花束的掩护下,从背后捅了程澈一下。 程澈恪守职业道德的将个人恩怨抛开,缓步走上前去,笑靥如花,酝酿了一下说:“爷爷奶奶你们好,我是锦天的女朋友,我叫程澈……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程澈说完,还仿照动画片里的众多萝莉,深深弯腰作揖。 许久,许久,屋子里没有回应。 许久,许久,程澈已经开始腰酸背疼。 许久,许久,欧锦天忍不住清嗓子示意需要有人出来打破这沉默。 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程澈,不是她没有职业操守,也不是她对老年人不尊敬,而是她的腰实在承受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弯曲动作。 她勇敢的抬起头来,站起身子的瞬间,带着一张艳阳高照的笑脸,把怀里的鲜花往前一递,语调十分欢快的说:“祝爷爷早日康复……” 原本半倚在病床上面带微笑的欧长治此时目瞪口呆的看着程澈,站在病床旁的奶奶原本慈祥和蔼的笑容僵在脸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程澈,先前拿在手里的玻璃杯也失手掉在地上,一声破裂声过后,先前就沉默的屋子里变得更加诡异的沉默。 欧锦天不禁以手扶额,心想虽然这种场景在预料之中,但是没有想到爷爷奶奶的反应竟然这么强烈,似乎有些过头了啊! 缓步上前,走到程澈的身旁拍着她的肩膀说:“奶奶……”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您这反应是不是有些太强烈了?” “这就是苏媛媛之前和你们说到过的睡在我床上的那个……”欧锦天说着转头看了看程澈,见程澈正不卑不亢地看着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又说,“准备结婚的对象。” 就在欧锦天与程澈深情对视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前方躺在病床上的欧长治竭尽全力的欠了欠身子,抬着胳膊指着程澈,无比艰难的要发表些什么意见的时候,那条悬在半空中的胳膊毫无征兆的无力垂下,欠着的身子也随之重重倒回到床上。 好话不灵验坏话一说一个准儿。 就在踏进病房的前一刻起,程澈一直都忐忑不安的想千万可别节外生枝,出点什么事儿把她给卷进去,现在果然验证了那句古话的高度正确性。 那个经过了军区医院里优秀医资力量,动用了最先进的器材,不惜一切代价,花了整整一夜才从死神手里抢救过来的欧爷爷,就在接见她的过程中,在她那短暂的三言两语中,就那么惊厥过去了! 程澈努力回想着自己到底说过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刺激到欧爷爷那颗饱经风霜雨雪千锤百炼的心,以至于他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在病情转危为安之后又这么神速的步入了抢救室的大门。 欧锦天陪着欧奶奶坐在抢救室外面的椅子上,程澈忐忑不安的站在他们的几米之外仰天忏悔,向各种神一般的存在虔诚祈祷。欧爷爷千万不要有个三长两短啊,否则她年轻的生命,她短暂的人生,她浅薄的人生阅历叫她怎么承受危害国家有功之臣,秒杀人民的好爷爷这个沉重的罪名啊! 正在程澈召唤各种神明的时候,猛然觉得有人在拉她的衣袖。从逼人的寒气,程澈就能感觉到夜已经深了,可是现在她还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先前沾上的茶渍已经干了,留下一片淡黄色的痕迹。 她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 李子川拉了拉她的衣襟,笑容十分治愈:“小澈,欧总叫你过去……” 程澈朝前望去,果然看见欧锦天在朝她招手,就连之前还没有正式说过话的欧奶奶也从座椅上站起身来,笑得春分拂面般温暖挥手叫她过去。 程澈忐忑不安的走过去,欧奶奶掩藏着脸上的担忧,握着程澈的手拉程澈坐下,语气十分轻柔说:“真是抱歉,初次见面就遇上这种事……” 程澈慌忙摇着头说,“要说抱歉的是我才对……” 欧奶奶面带着微微的笑意,细细打量着程澈,等程澈说完,才把视线从程澈身上移开看着身旁面无表情的孙子小声提醒说:“锦天,小澈的手好凉啊……” 在程澈口是心非再三说自己不冷的情况下,欧锦天那件带着淡淡薄荷味道的西服还是在欧奶奶的坚持下披到了程澈的肩膀上,站着一旁的欧锦天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在春寒犹存的夜里无语凝噎。 欧奶奶见程澈穿上了欧锦天的西装后,双手合十,面露喜色看了看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欧锦天,拉他坐在自己身边伏在他耳边神神秘秘说:“其实在爷爷的病房里有奶奶多余的披肩,可是电视里都是穿着男生的外套……” 欧锦天惊悚的看着眼前这个饱受狗血言情剧荼毒的奶奶,再次无语凝噎。如果不是长期以来磨练出来的冰山性格,他绝对会癫狂如同教主一般仰天长叹一声,奶奶您不是很喜欢苏媛媛吗,立场要坚定啊坚定! 欧奶奶一手一个,把程澈和欧锦天都揽进她并不宽阔的怀里。因为这举动太突然,致使欧锦天和程澈在完全没有防备的状态下两个脑袋撞在一起,程澈强忍着疼痛瞥了身旁的欧锦天一眼,真怀疑他练过铁头功,撞得她脑仁都跟着疼,搞不好还脑震荡了。 在这个似曾相识的温暖的怀抱里,外加欧锦天的衣服上以及他自身散发出来的淡淡薄荷香气,连日来苦于和大姨妈作斗争持续失眠的程澈顿觉一股强烈的睡意排山倒海的袭来,那堪称钢铁的意志还是在经久不衰的睡意的袭击之下渐渐松动,眼皮也终于做了最后的垂死挣扎之后贴合在一起。 和程澈一同被欧奶奶搂在怀里的欧锦天这几天来也没有阖过眼,一直在医院里守在爷爷,纵然欧锦天平时属于那种觉少的人,也架不住这么磨。所以当他听到身旁的那个他见一次就再也忘不掉的女演员没心没肺的打了几个哈欠之后就传来了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时,他的眼皮也渐渐的贴合在一起了。 ------------ 6我背你走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没过一会欧长治就被顾倾国推了出来。欧长治已经苏醒,看了一眼等在手术室外的几个人,又看了看平时有睡眠障碍的孙子竟然在自己推进手术室抢救的关键时刻没心没肺的和程澈相依相偎着睡着了,不知是喜还是忧。 “首长……”陈雷刚一开口,欧长治连忙竖起手指示意他不要出声,指了指睡得正香的两只,一群人便心照不宣的蹑手蹑脚转移了阵地。 病房里有家里阿姨送来的宵夜,李子川体贴的帮欧奶奶放在微波炉里热了分给大家。 欧长治不满的撇撇嘴,“我折腾了半夜,不能光喝粥啊……哎?!我说你们的鸡汤分我一碗!” 连续加了数个夜班的顾倾国主任不满的望向欧长治,“首长刚从抢救室出来,按理说二十四小时都不可以进食的,现在有粥喝已经很幸福了。” 李子川一拍脑门,“哎呀我差点给忘了,今天来的时候我还买了首长最喜欢的郭家猪蹄……”他献宝似的拿到欧长治面前晃了一圈才恍然大悟道,“哦呀呀,我差点忘了首长的心脏不好,不能吃这种高胆固醇的东西!” “吃一个猪蹄等于吃六十斤猪肉摄入的胆固醇,为了身体健康,首长你以后把这个戒了吧。”陈雷一边啃猪蹄一边发自肺腑的为欧长治的健康谋划。 坐在病床上的欧长治忿忿的吃完碗里的白粥,笑眯眯的看着居然给他相濡以沫的太太吃危害健康的食品的三个坏男人,悠悠然开口,“这次锦天的事总算解决了,我既是你们的领导也是你们的爷爷,不能自私的自管自己的孙子的终身幸福。” 他看到那边的两个坏男人动作明显一滞,和蔼可亲的关心晚辈:“子川今年也二十七了吧,上次你父亲还和我提起了你的终身大事。他本来属意白起枫家的千金,可后来听说那孩子失踪了……你觉得媛媛怎么样?” 阴险狡诈大腹黑!李子川默默腹诽着,原本美味的猪蹄此刻味同嚼蜡,连连谢绝领导的好意,“我的年纪的确已经不小了,但顾主任都三十三了还没个着落,我觉得不如把机会让给真正需要的人。” “小狐狸不带你这么坑人的啊,怎么说咱们也是三个月的同学!”精神萎靡不振昏昏欲睡的顾倾国顿时精神起来,就算他这辈子找不到喜欢的女人,他宁愿自行掰弯了去搞基也不愿意和她扯上半毛钱关系,“说起来陈哥,你今年三十五了吧?组织上一直都想着你该成个家了。” 吃着猪蹄美上天的陈雷骤然听到顾倾国先下手为强把祸水推给他,欧长治和欧老夫人喜欢苏媛媛他也是知道的……他给欧长治开了三年车,他跟欧长治的感情不允许他公然诋毁领导的品味和审美。在场的两个坏人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他满头瀑布汗的想把黑锅推出去时就想起了更有竞争优势的男人,“苏媛媛才二十二,我比她大了整整十三岁……说起来高远跟她更合适。” 欧长治摆摆手,“听老张说他家千金早就把高远当成准女婿了,欣然作为一个大龄剩女,能找个喜欢的人不容易。年龄不是问题,陈雷你真的不能再耽误了。” 陈雷汗流浃背,哆哆嗦嗦的端起自己面前的鸡汤,“爷爷,我突然想起我最近火气大不能喝鸡汤……猪蹄如果你不嫌弃我啃过也给你……” 看着欧长治耀武扬威的喝光他那碗闻起来就很香还没来得及尝一口的鸡汤,陈雷默默的抓狂,为什么每次被绕进去的那个受伤的人总是我?! **** 欧锦天觉得自己的肩膀像是因为受到重压导致血液循环不畅而出现了阵阵的酸麻感觉,并且伴随着一种浸泡在液体中温热的感觉,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他当即证实了自己之前感觉的真实性,并且找到了根源所在。 此刻急救室的灯已经灭了,楼道里除了他和枕在他肩膀睡得口水直流的程澈之外再也没有第三个人了。李子川、陈雷还有自家奶奶竟然在他睡着的功夫全都不辞而别,并且还用了一条毯子把他和枕在他肩上的程澈裹了个严严实实! 欧锦天深呼吸一口,压制着自己心里莫名燃起的那股火,然后尽可能温和的推了推睡得正香的程澈:“喂,醒醒……不要睡了……不要再把你的口水流的到处都是……” 程澈被欧锦天越来越强烈的晃动给震醒了,恍惚间还以为是地震了,不由一跃而起,嘴里还振振有词:“地震局不是说最近不会地……”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欧锦天,又环顾了一下有些阴森诡异的走廊,这才醒过来,慌忙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说:“真是抱歉欧总……” 欧锦天不带表情,起身就朝走廊外走。程澈怔在原地,以前看过的那些个有关医院里发生的灵异故事如雨后春笋一般齐齐冒了出来,想到这里,原本安静而阴森的走廊里,连空气中都带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她慌忙拿起放在椅子上的毯子准备赶紧离开这里的时候,原本寂静无声的走廊里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皮鞋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带着回声,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盘旋在程澈的耳边,伺机将程澈劈死。 原本就已经有些双腿发软的程澈在这一刻彻底被震精了,她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空荡的走廊,听着那一声声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在程澈僵住动弹不得的时候,她观察了一下她所处的地形,她的后方是急救室……那个地方显然是个怨气更重的地方,而且进去了无疑就进了死胡同…… 走廊前方虽然不知道会通向哪里,但是声音又像是从拐角那边传来的…… 勇往直前成了程澈唯一的出路。 在深呼吸之后,程澈觉得自己在医院撞见这种灵异的东西,主要是因为自己的思想不够纯洁,脑子里关于马克思和共产主义的信仰不够坚定,她在跑之前下定决心,从此之后在她的大脑里只有马克思和唯物论! 于是,她调动了全身的力气闭着眼,嘴里默念着“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拔腿就朝前跑。 就是在这种时候,在她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的时候,来自走廊拐角那头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当她跑到拐角处的时候,就被人抓着胳膊连同整个人一起拉着改变了原先勇往直前的逃生之路。 那只手完全没有温度、冰冷得有些渗人的手此刻就握着程澈的手,程澈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的半路杀出来乱入吓人的欧锦天,不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觉得自己双腿发软,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只能靠在墙上来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 平时如果被人这么吓一通之后她肯定是要发飙的,可是此刻她却突然发现出现的这个人是欧锦天真是太好了……不,是出现的这个是人真的太好了! 程澈依旧靠在墙上,现在才感觉到自己后背的衣服都湿了,凉飕飕的,额头上也冒出来一层冷汗,她抬头,看了看站在白色灯管下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欧锦天,突然笑了笑,态度诚恳地说:“谢谢您,欧总。” 面对程澈突如其来的道谢,欧锦天忽然觉得有些内疚。自己本来没有想要故意吓她,只是当自己走出了一段路之后发现她没有跟上来,他等了片刻她还是没有跟上来。而且这里又是医院,不干净…… 欧锦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只觉得出于一个男人的责任与义务,既然把她带来这里,就应该安然无恙的送回去。于是就折回来了,谁知道却是他的善意,给程澈原本就属于浮想联翩体制的大脑产生了这种死神来了的错觉。导致那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程澈,十分钟之后,仍旧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欧锦天起初并没有太在意,只是默默等着程澈恢复平静,谁知过了半天,当他的耐心要被消磨光的时候,他才发现程澈靠在墙上,浑身不停的筛糠抖。 程澈一边抖一边冲着欧锦天挤出一个笑,“真是不好意思欧总,我可能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欧锦天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走上前,伸手一摸,程澈那额头上全都是冷汗,就在那一伸手一摸的功夫,他已经切身体会到程澈的筛糠抖,叹了口气,在程澈面前缓缓蹲下。 “上来,”见身后那人迟迟没有动静,转头看了看,带着命令的语气说:“我背你走。” ------------ 7封建包办 第三天的中午,再次脱离了危险的欧爷爷在他的病房里与身穿病号服的程澈和手上扎着吊针的欧锦天展开了第二次亲切会晤。 因为那天晚上欧锦天被迫体贴“准备结婚的对象”,加上又在走廊里睡了半夜加上春天流感盛行所以不幸中招,几经挣扎,最后还是经不住每隔几秒就要擦一次鼻子的高频率,光荣入院接受治疗。 而程澈的入院,则是完全拜欧锦天所赐。因为那晚欧锦天的好心没有落到实处,反而给程澈那看似强悍其实是纸老虎的精神造成了严重打击,脆弱的心灵受到极大的刺激,当天晚上急诊入院。 在此之前,为了迎接这次多磨的会晤,欧奶奶还特意回家去煲了汤,亲自下厨做了几个拿手好菜给这次会晤助兴。 当欧锦天挂着吊针穿着病号走进病房的时候,看着摆在餐桌上奶奶的拿手菜色,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再看看脱离了危险的爷爷和奶奶那种喜上眉梢的亢奋模样,他隐隐有种一切都朝着他预期的方向发展的预感。 欧锦天前脚刚踏进病房,出去接电话的程澈后脚就跟着回来了。这些天一直在为了无法完成榜单而被打入冷宫这件事惆怅的程澈听到李子川在电话里说她这周的榜单算是她请假,不予追究刑事责任。连日来盘亘在她心头的阴云总算暂时散去,整个人的心情也变得爽朗起来。 兴高采烈一推门,就觉得像是撞倒了些什么。进去后才顺着欧奶奶那惊愕的视线看到连同输液架被一起挤在门后的欧锦天。 程澈赶紧把门关上,笑得十分心虚去帮欧锦天拿他扶在手里的输液架子。 先前胜利在望的喜悦顿时被突如其来的袭击给冲淡,但鉴于爷爷奶奶在场不好发作,只能十分大度假装不在意。就在他准备默默把一腔怒火都压制住的时候,插在手背上那根透明的输液管里原本透明的液体中突然惊现出来并且快速在管道中蔓延上升的红色叫欧锦天顿时失去了先前的沉着。 一个分神,一个不小心,就打翻了一旁的输液架,随后插在手背上的针头也被拽了出去,先前就已经顺着针头逆流到输液管里的血和针眼处的血一起奔流而出。 于是,那一刻,惨剧发生了。 那么孤高强大的欧锦天,在面对这飞来横祸的时候,毫不大意的晕血了。 程澈看着脸色苍白精神一蹶不振的欧锦天,感慨万千。天地良心啊,她绝对不是出于报复欧锦天那晚装神弄鬼害她入院的仇。当然,在欧锦天陷入了晕血的无限恐惧中时,程澈坦白的承认她还是有那么一些幸灾乐祸的,但是她此刻却担心的是稍有不慎再次致使人民的好爷爷有个什么闪失。 在应付这种突发状况,欧奶奶显示出来她作为欧锦天至亲的优越性,经验十分丰富,临危不乱,当即按了呼叫器,并且把欧锦天出血的地方暂时用纸巾给遮了起来。 当护士飞速赶来的时候,欧奶奶一边歉意的笑着一边给护士解释了按铃的原因。 训练有素的护士当即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医用棉球擦拭掉针眼处源源不断流出的血又拿出医用胶条往针眼处一沾,随即召唤站在一旁的罪魁祸首:“家属过来帮忙摁一下。” 程澈的大脑里一片兵荒马乱,伸手指了指自己,迟疑着说,“我?” 身穿雪白的护士服的姑娘笑得一脸和蔼可亲,对程澈点点头说,“对,过来帮着摁住这里……多摁一会,可能手背会青,要是青了就用土豆片敷一敷,要不过一会去护士台要一瓶药膏涂一涂……” 程澈石化着走过去,无视欧锦天目光里对她流露出来的怨念,在欧锦天爷爷奶奶企盼的目光中,和美丽的小护士完成了给欧锦天摁压针眼任务的交接。 护士收拾好地上的残局然后笑着点头和欧爷爷告别:“爷爷,您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事就按铃叫我们……” 转过头来又看了看同样一身病号服的欧锦天和程澈说,“你们少聊一会也会去休息吧,都还生着病呢……” 那一刻,阳光从宽敞明亮的窗子投射进来,站在程澈对面的护士身披着耀眼的金光,宛若头戴光圈的天使。面对此情此景,程澈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有白衣天使这类称呼。 程澈给欧锦天摁着手背,期间她可以感觉到来自围观群众的那种欢天喜地的神色以及被围观事件当事人欧锦天强大气场散发出来的逼人寒气。 作为事件当事人之一的程澈表示她至今也不明白会酿成这样的惨剧以及这次会晤的主题。 欧锦天一脸苦大仇深地坐在沙发上,程澈还真和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给他按着手背。欧奶奶见自己的宝贝孙子被未来的孙媳妇儿在无意间给戳到了软肋心情不爽于是亲自动手给他盛了一碗汤,又见左撇子的孙子此刻行动不便,就盛了一勺吹了吹然后递到孙子嘴边。 欧奶奶疼孙子是出了名的,此刻欧锦天鉴于有外人在场迟迟不肯张嘴,直到后来受不了欧奶奶提出让程澈喂的胁迫而无奈张了嘴。 汤是欧锦天最喜欢喝的冬荫功汤,可是现在喝起来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最让欧锦天无语的是奶奶竟然喂完他之后接着就喂程澈喝…… 还好程澈体谅老板那目光中警告她不许喝的深意,笑着婉言谢绝了欧奶奶。欧奶奶只以为不合程澈胃口,说下次炖程澈喜欢的汤给她之后就又心无旁骛的去喂刚刚和晕血症做了斗争身体虚弱的欧锦天了。 就在欧锦天逐渐从先前晕血的困境中解脱出来沉浸在冬阴功汤的美味里时,一直被晾在一旁的欧爷爷不甘寂寞,拔掉架在手指上的夹在走下床,精神抖擞完全不像是连续两次险些永垂不朽的模样。 “锦天呐……爷爷要谢谢你啊……” 程澈被欧长治突兀的致谢搞了个愣怔,茫然抬头时就看见不知何时欧长治一个人下了床,慌忙撒开摁着欧锦天手背的手跑过去一把搀住他:“爷爷,您刚刚大病初愈怎么能下床,快到床上去躺着……” 欧长治笑着拍了拍程澈的手背,摆摆手说,“没事的没事的,爷爷一见到你病就全好了……” 程澈听后心里默默腹诽,根本就是一见到她病就复发了好吧…… 欧长治依然在程澈的搀扶下站在原地,目光慈爱的看了看程澈,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欧锦天,竖起大拇指说,“锦天,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孙子!” 奶奶笑着拍着欧锦天的手说,“锦天,爷爷和奶奶谢谢你,给我们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孙媳妇儿……” 啥?! 不远处搀着欧长治的程澈听后愣住了。在事件女主角陷入强烈的震惊中时,奶奶又解释说:“爷爷和奶奶百分之百支持你们,你们一定要幸福呀!” 啥?! 震惊中的程澈终于明白了,这算是什么?!假戏真做了,弄巧成拙了?!最初不就是为了避免找来的女演员太优秀太养眼太大方得体被不明真相只是一味问欧锦天几时成家立业给他们抱重孙子的爷爷奶奶相中而将计就计找了她这个不明真相星人来走个过场?! 现在怎么会被阅名门闺秀无数的爷爷奶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相中了?! 爷爷,难道您年纪大了不仅眼花了就连大脑也跟着花了吗?好好看清楚啊,我这个柴火妞哪里符合你们的审美了!不要为了安慰我就故意降低你们的品味,坚持原则啊原则! 程澈在心里喊破天,奈何爷爷奶奶也听不见。她在心烦意乱中抽空再次认真的自我审视……到底哪里吸引了他们,或者是蛊惑了他们……浑身上下,那么平凡那么普通,完全找不到萌点啊! 在他们的祝福说出口的时候,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他们只是认为这对即将组建成小家庭的男女是出于羞涩,于是欧长治再次发挥他作为长辈在晚辈害羞时期的关键作用,晚辈说不出口的话,统统由他代劳! “这样吧,婚礼就定在五一,全国人民劳动的日子……” “咣当”! 程澈因为听到“婚礼”这个词受到了强烈的打击,一不留神打翻了桌上的花瓶,顾不得四溅的水,连忙义正词严拒绝:“不行,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 所谓的第一次见家长竟然就被相中了,这个大奖她中的一点也不开心! 先前还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欧长治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历史剧变,猛然抓着胸前的衣服,表情里说不出的痛苦,吃了的喘息着。 一见这种情况,欧锦天和奶奶慌忙走上前,七手八脚的把他扶上床。 欧长治躺在病床上,吃力的喘息着,欧锦天要按铃却被他伸手制止住。他吃力的喘息着,艰难的呼吸着,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努力的张了张嘴,却未发出丝毫声音。 欧锦天被爷爷再次陷入这种病危的陷阱中打击的六神无主,慌忙把手递给爷爷,并且反握着爷爷的手,在背后悄悄的按了呼叫器。 欧长治又微微把视线转了一个小小的角度,看了看程澈。在欧锦天频频递眼色之后,程澈终于会意的伸手去握欧长治的手。 把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欧长治又无比艰难的说:“锦天……小澈她……” 奶奶见状,慌忙帮腔说:“锦天,这是爷爷和奶奶对你唯一的希望……你们的感情都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了,这样子也是给小澈和你的一个交代啊!” 人生阅历浅薄小家碧玉的程澈完全被这种只会在小说里出现的封建包办场面所震慑住,瞠目结舌的看着欧长治那似乎在说遗言的架势。 她觉得欧锦天的低血糖好像传染给了她,不然为什么这种时候自己觉得头晕目眩的,手脚冰凉,连站也站不稳了? 后来,这件事伴随着接到呼叫却姗姗来迟的顾倾国主任的到来而圆满结束。欧长治一直营造出一种即将撒手人寰的临终模样,在没有听到程澈的答案以前坚决不肯接受检查。 最后程澈出于各种无奈带着各种不情愿点头应了这门婚事,随后人民的好爷爷入院后第三次被推入急救室抢救。 ------------ 8星空相会 程澈再次见到欧锦天,已经是欧长治提出那个让她几乎当场低血糖的消息的五天之后。 那时天色微黑,程澈正坐在电脑前刚刚把更新贴出去,还没来得及和读者解释为何会停更这么多天时就被李子川拽了出去,不由分说的塞进他的那辆奥迪q7里。 她已经整整五天没有见过李子川了,这几天无论是论坛还是游戏里,李子川的头像永远都是灰暗的,手机打不通,家里座机也没有人接。在程澈的印象中,自打认识李子川,他从来没有毫无音讯的消失这么久。 “我一直都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也不知道如果到时场面失控我会不会后悔,但是……因为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所以我想要赌上我……的全部,帮他一次……” 程澈看着身旁神情凝肃的少年,听不懂他这番话的意思,也不知道他年轻的脸上那种患得患失的紧张神情究竟是为了什么,只好似懂非懂的看着他问,“小川你说什么?” 李子川没回答,目视前方,神情凝肃,原本清澈无垢的声音被刻意压低,“五天,整整五天都没有见我,怎么也不问问我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程澈已经在没见到他的时候问了自己好多次了,不知何时开始,每一次在自己最茫然最无助的时候他都会从天而降,带着一种恰好遇见的神情对自己伸出那双略带薄茧的手,可是在自己最不知所措最需要他出来出谋划策的时候,他却人间蒸发了,音讯全无。 程澈只觉得身旁的少年满怀心事,又生怕一个不慎就刺激了少年那满是惆怅的心,只好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那么……小川你这五天去了哪……” “去死了。”李子川突然开口打断顺着他追问的程澈,那双不知多少次对程澈施以援助略带薄茧的手握在方向盘上,微微发颤。 面对少年那幅若无其事的神情与口吻说出了那个出人意料却又明显不像是玩笑的回答,程澈瞬间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什么?” 少年脸上的凝肃终于烟消云散,无所谓的耸耸肩,侧过头冲着程澈微微一笑,“骗你的,傻小澈……只要心不死,我就不会死。” 一路上程澈都被李子川奔逸的思维牵动着,根本忘记了自己最初想要见到他时向他求助的初衷,她只觉得说不出为什么,今晚的李子川似乎很不一样,有些严肃,有些认真,又有一些说不出的担忧与受伤,还有一股举棋不定的犹豫。 直到李子川打开车门的时候,她才注意到车子停在灯火辉煌的高大建筑物前面,太久没有来,她都要忘记这里不就是之前自己工作过的“追忆”吗?! “欧总说要和你谈谈,正好我也在这里约了人……正好顺路,所以接你来了。”李子川拉着程澈的手渐渐失去了力度,停在自动旋转的门前伸手揉了揉程澈的头发,笑着冲程澈告别,“我在门口抽支烟再进去,小澈你先进去……” 程澈还没说话,就听见耳边一声嘹亮的呼唤,还未来得及看出那人是谁,身体早已被人拖着急急走进大厅。 茫然的听着经理在耳边急切叮咛嘱咐,回头时正好看见旋转门外李子川那张依旧带着笑意的脸,冲她做了一个必胜的手势,随即就再也看不见了。 经理一边往专用电梯里拖程澈,一边急急的叮嘱,“程澈你怎么才来,虽然你一直只弹钢琴,可是公司的规章制度你也是知道的,客人的需要,无论有没有道理,我们都要竭尽全力去满足。这位公子可是高总的贵客啊,今天大驾光临,你千万不要辜负公司对你的期望啊,你为公司做出的牺牲,将会永远载入公司发展壮大的史册中,你是全公司的楷模……” “叮”,清脆的声音,电梯已经稳稳的停在“追忆”顶层的旋转咖啡厅,因为一抬头透过屋顶的玻璃就能望见夜晚璀璨的星空,所以名为“星空”。相传是“追忆”的老板高远为了博红颜一笑的产物,后来两人分开,这名字却沿用了下来,这间咖啡厅也就成了“追忆”专门用来接待贵客的隐秘场所。 最初在楼下咖啡厅里弹琴的时候就听说过关于“追忆”顶层的种种传说,后来自己又被调到顶层来,这个只存在于传闻的地方终于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而在这里的人却全都被要求,无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对于光临这里的贵客的事情,全都要转瞬即忘。 自己缺席的这几个月时间,“星空”的夜晚依旧璀璨,门前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对她九十度鞠躬,礼貌的为她推开门说,“程小姐,请。” 程澈梦游一般走进那扇专门为她敞开的大门,第一次以一个贵客的身份踏进以前工作过的工作场所。她不知道原来站在星空里,一抬头满眼璀璨星辰闪耀的感觉是那么治愈,这几天困扰她的事,以及那些过往盘亘在她心头经久不息的痛,统统消散在夜空里。 “好慢。” 一声低沉冰冷的声音,程澈才猛然从梦境中抽身出来,循声望去,恭候多时的男人斜斜坐在欧式真皮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扶了扶一片逆光的眼镜,昏暗而暧昧的灯光下,神情也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程澈在周遭逼人的寒气中一个哆嗦,难以置信喊了声,“欧总?!”原本信步闲逛的情趣也荡然无存,身体僵在原地,不知进退。 欧锦天瞥了僵在水晶吊灯下的程澈,温暖而柔和的光线下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命令似的轻吐出两个字:“过来。” 程澈拖着早已不听使唤的身体走到欧锦天面前,全身所有的神经全部绷得紧紧的,如临大敌一般战战兢兢。 “坐下。”欧锦天说着,对着不远处待命的侍者轻声说了句,“给她一杯碧螺春。” 当程澈听到欧锦天擅自做主给她点的东西的名字的时候刚刚坐到沙发上的身体差点摔倒在地,再看看欧锦天那种若无其事的表情以及摆在他面前那个青花瓷的茶具……这里似乎是咖啡厅吧? 欧锦天端起茶碗,用盖子拨了拨浮在上面的叶子,又吹了吹,浅浅喝了一口,抬起头,看了看程澈慢条斯理说,“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请你到这里来吗?” 程澈诚实的摇了摇头,说实话她是真的不知道欧锦天为什么会突然郑重其事的把她约在这里,来的路上李子川那种看似下什么决心的表态以及等候在大厅里的经理那番完全会错意的叮咛嘱咐……到底都是为了些什么?! 这种反应如同尽在欧锦天的意料之中,或者说一开始他的这一问也完全是出于一种例行公事的客套,他放下手里那只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杯子,随意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程澈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穿着白色的衬衫,领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脖子上,神情慵懒的坐在欧式的真皮沙发上,这副场景,像极了日本漫画里那种冰山美男。 “你到底,欠了高远多少钱?” ------------ 9妻债夫偿 欧锦天不着语调的一句话,成功的粉碎了程澈对冰山美男的幻想。当她抬起头时,欧锦天正信手拿起一份内容不详的文件,随意翻看了几页,随即那双狭长丹凤眼就对上了程澈那双因难以置信瞪大了的眼睛。 “什么?”程澈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的望向欧锦天。 程澈只觉得隔着镜片,那双目光灼灼而犀利的眼睛,似乎早已看穿了一切,似乎自己的一切,他都已然全部知晓。 欧锦天合上手里正在翻看的文件,摘掉眼镜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嘴角挑起一丝不是笑的弧度,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淡淡说,“我倒是十分好奇,到底是为了多少钱,你才会和那个萝莉控奸商签下这种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还是说你白痴到看不懂这白纸上面黑字要表达的意思,天真的认为“追忆”,“至高”乃至那个温文尔雅的萝莉控,全部看起来像表面那么光忙万丈,恩?” 她捧着服务生送来的香气四溢的热茶,冰凉的手指持续传递而来的温热甚至有些滚烫的触感稍稍使她不那么浑身发寒,可不知为何捧着杯子的手依旧在微微发抖。 此情此景,纵然迟钝如程澈,也隐隐的明白了之前欧锦天捧在手里的那份内容不详的文件里写的是什么内容。 那一份将她有限的青春投入到至高集团无限的发展壮大的合约书,是去年冬天至高集团的大boss高远亲自和她签的,她清楚的记得那份合约里面是有保密条款的,谢绝将合约内容透露给任何第三方。那么,他究竟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重要的是为什么他会知道的这样详细?! 欧锦天微微睁开眼,瞥了一言不发的程澈一眼,见她低头不语,调整了一下姿势又闭上眼沉声说,“我之所以会知道你所做过的这些蠢事,只不过是因为我爷爷看上你了。” “啪”一声闷响,程澈捧在手里暖手的那只青花瓷茶碗脱手而出,温热的茶水洒在纯羊毛的手工地毯上,不远处的服务生闻声准备赶来时,欧锦天竖起手臂示意无碍,饶有兴致地看着惊慌失措的程澈。 杯子正好落在欧锦天脚下,尽管程澈有将近二百度的近视,可她依旧看清了杯子落下时四溅的水滴飞溅在欧锦天那双价格不菲的皮鞋上。 她不知所措的笑着,小心翼翼问,“对不起欧总,有没有烫到你?”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穿着格子衬衫神色慌张的程澈,欧锦天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越是澄澈无辜,他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他仰起头,望着头顶的星空,轻轻拍了拍额头,驱散这种不真实的错觉,语调也瞬间变得没有温度起来,“所以,我们结婚吧。” 先前还因为失手打破了茶杯而惊慌失措的程澈在听到这句冰冷没有感情、如同在提案的话语时,怔怔停在那里,不明所以的望向欧锦天。 视线再次落在程澈身上时,种种不真实的幻觉已经消失殆尽,他看着程澈,面无表情,而态度却极为认真,神情严肃,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精准清晰,仿佛是在商场上的谈判一般,“如果你同意,那个萝莉控骗你签的这份合约就到此作废了,你欠他的钱,我替你还。除此之外,你有什么要求什么条件,我都会尽最大可能同意,恩?” 程澈之前的预感果然成了真,他果然是在和自己谈生意。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合作,“可是如果欧总要结婚的话……”程澈的眼前立马浮现出来那天那张娇艳动人的脸,机械的说,“那天那个比较合适吧……为什么……会是我……” 面对思绪凌乱精神溃不成军的程澈,欧锦天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等她哆哆嗦嗦发表完自己内心最直白的意见后,才不疾不徐的坦然回答,“因为利益。” 他重新戴好眼镜,气定神闲,轻描淡写的补充说明,“和你结婚,对我来说是实现各方面利益最大化的最佳选择。” 程澈怔怔地看着身旁把婚姻当做一场合作案,张口闭口都是利益的欧锦天,实在无法相信,他就是去年冬天大雪纷飞的夜里那个神情冷峻却一身浩然正气的解放军。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三天以后,我希望听到你同意的答案。”欧锦天已经站起身来兀自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不待程澈回答就绕过沙发径自朝外走去。 “等等!”程澈恍然间才回过神来,失口叫住正在往外走的欧锦天,“我们只见过几面而已,彼此都很不了解……这种情况怎么结婚……” “我已经说过了,原因很简单。我爷爷看上你了,所以你必须要和我结婚。你所做的就是扮演一个好太太的角色站在我身边……” 水晶吊灯璀璨的光自上而下将他笼罩着,微微的侧过头,无框眼镜上拂过一片逆光,“如果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碰你。” 隔着不算遥远的距离与暧昧的光,程澈竟看不清欧锦天脸上的神情,但是当他若无其事说出这番话之后,程澈混沌不堪的大脑里还是迅速把自己和之前那个波涛汹涌的女人做了一番比较,随后甘拜下风,也隐隐证实了欧锦天的话绝对由衷――就算她愿意,他也未必会有兴趣碰她! “快点。”欧锦天见程澈仍旧怔在原地没有反应,耐着性子喊了声就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直到欧锦天高大挺拔的背影已经完全消失在那扇缓缓合上的门时,程澈才注意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他还没有结账! “追忆”出了名的贵她早已目睹过,尤其是顶楼这间骚包的咖啡厅,整层楼每次只接待一个客人,而且重要的是她还手贱打碎了那么一个杯子,她欠“追忆”的,这辈子要写多少字才能还清? 她收拾好风中凌乱的精神,收拾好欧锦天扔在沙发上的文件走到吧台前,服务生依旧彬彬有礼问,“您还有什么吩咐,澈小姐?” 程澈心惊胆颤问多少钱时,服务生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年轻英俊的脸上仍旧保持着微笑,彬彬有礼的为程澈打开那扇虚掩的门说,“欧少在“追忆”,终生免单。欢迎下次光临,澈小姐。” 直到下了电梯,穿梭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却依旧是那种坐在云霄飞车上的不真实感觉。程澈感觉身体像是飘在半空中,明明脚下就是擦得闪闪发亮的大理石地板,却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不知深浅,一个失神,脚下一个不稳,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时,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的把她从九霄云外拉回到大理石地板上。 一瞬间,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油然而生,程澈还未站稳,就听见那人一如从前温柔的声音,“好久不见,小澈。” ------------ 10故人重逢 欧锦天不耐烦的站在旋转门外,等了许久仍旧不见程澈出来,正欲回去时碰巧遇见刚刚从里面出来的李子川。 李子川看看灯火辉煌下一脸不耐烦的boss,不知是欧锦天的冰山气场还是春天的夜晚,他有些冷,双臂环抱在胸前,言笑晏晏着走了过去,“哦呀呀,看来欧总今晚谈的不是很顺利呀。” 欧锦天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见他笑得分外幸灾乐祸,冷冷问,“你怎么知道?” 李子川笑着,答非所问,“等了这么久还没出来,不知道会不会被什么奇怪的大叔给诱拐了呀?你也知道‘追忆’这种地方的……”放松手臂,拍了拍欧锦天的肩膀,“今晚有我想看的动漫更新,先走了,小澈就拜托你了欧总。” 欧锦天还未开口李子川就抢先一步迈下了台阶,夜晚的风灌满他单薄的衣衫,背影分外萧索。 “无聊。”欧锦天暗叹一声,转身走进自动旋转门。 大厅里温暖的温度让欧锦天在进入大厅的瞬间眼前氤氲成白茫茫一片,他下意识的扶了扶眼镜,那层薄薄的雾气也渐渐消散。不知是之前眼镜上突如其来的雾气,还是此刻大厅正中央璀璨的水晶吊灯下那幅定格的画面,总之,他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 与程澈的惊慌失措不同,身旁那人不管何时,永远都是一副云清风淡的模样,波澜不惊的脸上永远带着春风和煦的笑容,眼神中的温柔一如从前,只在语气中带着丝丝的关切与焦虑,“这几个月你去哪里了?我派人找了很久都没有你的消息,还以为你已经离开z市了呢……” 欧锦天自认没有李子川那么恶趣味那么无聊,喜欢看这种故人重逢的戏码,稍稍停顿了片刻,他扶了扶眼镜,不动声色朝水晶吊灯下那对久别重逢的故人走过去。 “你究竟要聊到什么时候去,我说过我已经困了。”欧锦天冷冷说着,犀利的目光透过镜片朝扶着程澈的男人望去。 程澈在自己周围突然出现的冷空气中打了个哆嗦,这才回过神来,强颜欢笑着冲站在对面满眼宠溺的男人点点头说,“是啊,真的很久没有见了呢,说起来话长呢……” 林烈面对程澈突然伸出来的右手,一瞬间有些失落,笑了笑,却还是不动声色的握住了程澈那只常年冰凉的手,眼神里满是心疼,“小澈,你还没有给我介绍……” 林烈说着,一直停留在程澈身上的眼神终于转移到西装笔挺,眉眼间带着几分疏远与冷漠的欧锦天身上。正好遇上欧锦天不算友善的眼神,在程澈尚未开口以前,先是微微点头一笑。 在他们二人一冷一热并不友好的对视过程中,程澈看着半个身子斜斜挡在自己面前的欧锦天,兵荒马乱的大脑飞速做一个决定,她轻轻拉着浑身上下杀气腾腾的欧锦天,小声说,“哦,我来给你们介绍……” 程澈说着,欧锦天侧过脸来斜眼看她,尽管她读懂了欧锦天很给面子的用眼神告诉她谁要你把我介绍给他认识了,还是伸手指了指林烈说,“这位是我在z大的学长,林烈。” 说完,看了看站在她身旁眼神更加不悦的欧锦天,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子,骤然跨上前一步,鼓足全身勇气伸手去挽欧锦天的胳膊,自打与林烈分别以来,第一次面对面却能笑得如此灿烂。 面对程澈突如其来的举动,欧锦天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在俯视着程澈的那双目光犀利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却又没有做过多的反应,任由程澈微凉的手掌挽着,随即又抬眼去打量站在对面眉目含笑的男人 。 程澈忐忑不安的挽着欧锦天,见他没有躲闪才算在心里舒了一口气,笑着对林烈说,“这位是我……未婚夫,欧锦天。” 她艰难无比的说完最后这段话,见那两人迟迟没有动静,气氛无比尴尬,小心翼翼晃动着欧锦天的胳膊,轻柔的声音里饱含着祈求,“欧……锦天,恩,锦天,快和学长打个招呼啊……” 程澈毫无征兆的一句锦天,欧锦天顿觉浑身不适,低头就看见程澈那写满无助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可怜神情,剑眉轻挑,从裤子口袋里伸出那只手,又看了看站在身旁可怜巴巴的程澈,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么挽着我,我怎么和林先生握手?” 莫家与欧家渊源颇深,纵然他再忙再不喜欢交际应酬他也没有理由不知道“聚星”董事局主席莫江南膝下唯一的继承人,这个早已被他列入竞争对手名单小他两岁的男人。关于如何对他一击必杀已经被提到了盛世高层会议的议事日程上。纵然聪明如他,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单纯的生意竞争对手之间,会有一些与生意无关的因素进入,让他无法自己的想要早日点燃这战火。 当欧锦天和林烈亲切握手的那一刻,程澈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了,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忍不住悄悄抬头去打量近在咫尺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程澈觉得林烈那双温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再看时,林烈依旧面容和煦,笑容温暖,“久仰欧公子大名,今日得见,我还真要好好谢谢小澈……” 欧锦天抽回手,顺势扯住程澈的格子外套擦了擦手掌又把手重新插回到裤子口袋里,语调里满是不耐烦,“林先生客气了,很抱歉我有些累了,先失陪了。”说完拉着大脑里空白一片的程澈,更加不耐烦的说,“快点回家,我困了。” *** 桌上的稿纸上已经写了七个“正”,他已经三十五天没有回过他和她的家了。她知道他忙,他在忙着筹建他自己的公司。她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喝了很多酒,喝完就抱着她低低的抽泣,她知道开公司需要很多钱,而他筹不到那么多。 她默默更完文,在那一章的更新结尾她写道,所有的困难都是暂时的,为了喜欢的那个人,有些不喜欢的事也就变得不再讨厌。 她关了电脑,握着电话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直到她快要把电话捏碎时,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拨通了那个拨出过无数次又掐断过无数次的号码,问了声什么时间就挂了。 当晚她就从经理的手中接过了厚厚的信封,她第一次感谢自己的这双手,会码字之外,还会弹琴。 她在她写大纲的稿纸上写下第十一个“正”的那天,她见到了整个z市谜一般的传说――“追忆”的大老板,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笑容满面的把那份独家表演合同推到了她面前。 那个大雪纷飞的晚上,她包里装着高远写给她的那张支票,即使天上下刀子她都觉得是樱花飘洒。 欧锦天看了一眼坐在他身侧表情错综复杂的程澈,发动车子以前说了句:“回头是岸。” 正陷在各种感觉中的程澈扭过头来,发现欧锦天那张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写满了鄙夷、讥诮,一向都善解人意的程澈说,“欧总,这个时候想笑您就笑吧,我不生气。” 被程澈这么一善解人意,欧锦天之前那股想笑的冲动反而消散了,沉声道,“今天当着你那学长兼前男友的面,可是你向我提出的求婚。” 程澈打开车窗,春夜微凉的风混着花的香味灌了进来,她靠在宽大的座位里,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错。” 坐直身子,神情严肃认真地纠正欧锦天,“是答应了我们之间的合作。” 正在开车的欧锦天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笑得没心没肺的程澈,一瞬间哑口无言,心里默默捶墙,她这是在报他刚刚说她品位差的仇,一定是这样! 欧锦天一个失神,突然被面前突然横过来的手吓了一跳,“欧巴桑你干什么……” 程澈的手依旧横在他面前,一脸认真,“预祝我们此次合作各种愉快……” 欧锦天斜眼看了程澈一眼,面无表情,却还是握住了那只微凉而柔软的手。 于是,关于欧锦天和程澈之间的婚姻合作案就这么通过了甲乙双方的一致同意,择日登记,庆功宴依旧定在五一召开。 ------------ 11王子小白 从上午十点一直到下午三点,程澈一直坐在“春日”咖啡厅里心烦意乱,异常惆怅。期间她喝了七杯白开水吃了四块抹茶蛋糕中午的时候还从餐厅点了一个浓香牛肉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咖啡厅里会卖山西刀削面,但她觉得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打电话给高雅的借口。 她走出“春日”,摸出电话,还没来得及按下号码以中午她吃的牛肉面为契机辗转告诉高雅她竟然闪婚了的事实时,就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等程澈回过神来,连忙弯腰和被她撞到的那个人道歉,“真对不起……” “没关系的,你没事吧?手机可能摔坏了……”程澈顺着她那只粉红色的手机,看到了一只手指修长的皮肤白皙的手。顺着这只手,程澈看到了挽起的衬衣袖子的胳膊,这条胳膊的主人,身穿着一件乳白色的暗纹衬衫,黑色的西装外套随意的搭在肩上,笑得云清风淡,一脸岁月静好。 “纪小白……” “这边,纪小白在这边!” “快看那边!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的是谁……” 前一刻还弯腰鞠躬的程澈,在闪烁的灯光与振聋发聩的叫喊声中,不知不觉已经被之前和她撞了个满怀且有着漂亮的手的那个男生牵着手奔命似的穿梭在广场上拥堵的人群里,不顾一切的往人少的地方跑。 广场上的男男女女都诧异的看着这对被无数少女以及手持机械的媒体记者们奋力追逐的男女,随着由远及近的叫喊声,再抬头去看广场中最醒目的那块广告牌,更多人毫不犹豫的加入了这场追逐之中。 换做以前这点距离跑起来不算什么,而如今的程澈终日身居闺中,身体日益发福的结果就是她现在已经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再跑下去她觉得她的小肺就要炸了。 这个时候,虽然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做了什么事,是偷了谁的钱包还是抢了谁的女朋友,她都顾不上追问了,她已经被他牵着从那么多人面前跑开了,从某种意义上讲,此刻的他们已经是一条战线的战友了。一瞬间,程澈因为缺氧而渐发混乱的大脑中横生出一种亡命天涯的感觉,她大口的喘着气,拉了拉正在前面跑着的少年。 “纪小白……” “纪小白……” “纪小白到哪里去了……” 一路路人马飞速跑过,看着前面那条死胡同,又不得不折回来,狐疑着四下打量。 “前面是死胡同,他一定就在附近……” “小白欧巴……”几个打扮在程澈眼中十分非主流的姑娘带着哭腔四下打量,企图用最深情的呼唤叫出此刻正躲在临街的包子铺柜台下气喘吁吁的少年。 听到这声幽怨哀婉的深情呼唤,正在大口用力呼吸着香喷喷的包子味道的程澈不由自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转过头去看,当事人不知何时从一旁的蒸笼上拿来一屉热气腾腾的包子,正拿着一只递给她。 程澈点头谢过纪小白的好意,随手接过他递来的包子,抬头朝外看了看那些仍旧蹲守在街上四下打量的人群轻声问:“喂,他们为什么追你……” 纪小白已经消灭了一只热气腾腾的包子,随手从笼屉里拿出来第二只,满不在乎说,“他们有的想从我身上挣钱,有的想从我身上占便宜……”顿了顿,纪小白又说,“今天能吃到这么好吃的包子真是谢谢你……” 程澈承认,当她听到纪小白这么说的时候,她的大脑里突然闪过一种不纯洁的想法。她的包子还叼在嘴里,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去看正在狼吞虎咽吃包子的少年,如果不是嘴里堵着包子,她一定会失声尖叫出来的! 他该不会是个……吧,这是盘亘在程澈脑子里经久不去的想法。 纪小白吃饱之后,抬头看了看那些仍旧蹲守在小吃店外的记者,神情无比愉悦,伸手为程澈擦去粘在脸上的汁水。 “还没和你手牵着手 当众吻吻你的额头 还没有让时间停留 看世界都为你凝眸 像这样爱你够不够 永远站在你的左右……” 一阵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纪小白手上的动作,他在程澈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从容的从裤兜里摸索出手机,贴在耳边随口应付了几句,挂断电话,对着程澈耸耸肩,少年老成地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纪小白话音刚落,这条落魄的老街上警笛就此起彼伏地响起来,还有警 察拿着大喇叭开始维持现场混乱不堪的秩序。 *** “喂喂……在场的人都听着,该上班的回去上班,该上学的回去上学,该干嘛都干嘛去吧,放弃无谓的围观,回到你们该去的位置上去,你们有权力赖着不走,但你们将对你们这种缺乏大局观念的一己追星行为造成的交通拥堵负全部责任……” 陈雷看了一眼坐在他身旁靠在座位上拿着扩音器喊话的年轻交警,轻轻咳嗽了几声,而后轻声纠正说:“张少……” 张英航一脸苦大仇深,重重拍了喇叭一下,随即淹没在嘈杂的声音中,丝毫没有效果。 “陈哥,不是我说……”张英航刚一开口,电话就响了,张英航摔了手里的扩音器接起电话,“高远,不是我说……妈的又是谁打电话进来了,你先等会……喂,头儿,不是我说,这种明星最他妈的讨厌了!一点也不懂得当今时代的主旋律,这年头社会讲究什么?和谐啊!个人主义,他一个人出来,引起了多少不必要的骚 动啊,埋下了多少不和谐的因素啊……你先等会……” “高远,不是我说啊,哦,还是头儿啊,情况很严峻,这个时候就不应该派我来啊,这种特殊时期,您和上边请示一下,动用城管吧……” 怒火中烧的年轻交警一边打电话一边拼命摁喇叭,电话打了半天却依然丝毫不奏效,张英航一怒之下,摇开玻璃,从窗户探出身子去,“都他妈让开!” “高远不是我说,这种明星最他妈的讨厌了,啥?还是头儿,我不行了,今天晚上我还有事儿呢,最晚五点半,五点半不管突围没突围,我可都准时撤了……” 张英航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各种不爽,索性停下车,拿了只喇叭就下车去了,一边来回张望一边说,“哦,城管那边已经来了,消防也来了,武警……妈的这级别可真够高的,连军方都出动了……” 视察了一遍敌情之后,张英航又坐回到车上,指着前方的人山人海对陈雷说,“这里面到底是谁,连军方都出动了嘿!” 陈雷还没来得及回答张英航,他继续握着电话挥斥方遒:“靠,这城市里有战斗力的人马除了咱们曲哥没来剩下都出动了……” 张英航说着,这才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看着陈雷,一手握着电话一脸诧异问,“说起来陈哥,你这是干什么来了?” 本来陈雷听说本该在德国的纪小白突然现身在“世纪广场”引起了极大的骚乱,当时他距离这里最近就立马赶了过来。等他飞车赶到了的时候这一带已经陷入到极度混乱之中。正当他站在人山人海中寸步难行想着该怎么冲进去的时候,正在这一带执行公务的张英航恰巧接到了任务,他二话没说就上了张英航的车。 陈雷还没来得及回答,张英航就又握着电话去发泄他的不满情绪了,“高远,不是我说……你还别和我提我小姑姑,我跟你说,此围非城管所能突也……我不管他是谁,靠,我刚走上工作岗位,怎么就遇见这么不懂事的明星?!” 张英航一把甩了手机,对着陈雷说,“陈哥,下车。” 陈雷默默被张英航连续无视数次,强忍着各种冲动跟着张英航后面下了车,一路追随着他那瘦削却并不单薄的背影冲进围观大军的内部。 在滚滚人流面前,混迹着许多身穿制 服的工作人员,他们在面对无数热情四射情绪高涨的少女时完全束手无策。 张英航混迹在这群少女里,扬起手里的喇叭,气急败坏的喊话,“都他妈的给老子人生定位高一些行吗?祖国培养你们不是让你们成为这种在大好的年华里只会追在明星后面跑的花痴的……” 就在张英航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小宇宙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情况下,他那只握着喇叭的手骤然被人按住了,随之而来的声音被喇叭系统里自备的“世上只有妈妈好”那段铃声所取代。 “哦呀呀,张少,不能爆粗口哟……” 张英航转头一看,正对上身旁笑得一脸若无其事的李子川,李子川耸耸肩,指了指围在最前线那些肩扛摄像机手持照相机的记者们说,“那里有记者在,天朝的面子啊……” 张英航关上喇叭的自带音乐,狐疑地看了身旁的李子川一眼,又看了陈雷一眼,一向善于用联系的眼光看问题的他立马看出了一些什么,猜测着问,“哟,李哥……别和我说您二位都出现这里也和这些姑娘们一样是来追星的!” 他推开挡在他前进道路上的男男女女,又转过头来看着李子川问,“这事和天哥有关?” 李子川跟在张英航身后,笑了笑,“哦呀呀,张少现在可真八卦,这关我们欧总什么事……我对□发誓,我只是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说起来张少您现在这身衣服……” 他停顿了一下,但立马就恍然大悟,“怪不得连欧总都称赞张少您有本事呢,年纪轻轻就当了城管呀!” 李子川还没说完,陈雷就慌忙打断他,“子川同志,您说什么呢,张少穿的可是交警的制 服,您没看见张少背上那件儿荧光背心吗,您没看见张少握在手里的对讲机了吗?城管的标志可是小棍棒和面包车,这两样您看咱们张少占了哪样了……” 艰难的走在前面奋力拨开人群的张英航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把扔掉手里的大喇叭说,“陈哥,你们俩这是拿弟弟我开心呢是吧……我要是城管,我要是有他们那面包车和小棍棒,我还在这里管什么钢琴王子被尾追堵截,我他妈早去收复台湾去了!” 张英航的话一说出口,李子川“噗嗤”就笑了出来,连忙安抚着张英航说,“我知道祖国没统一张少很暴躁,眼下张少和我透个话儿,还需要多久能把人救出来?!” 这时,他们已经步入了少女的海洋之中,这些少女身穿着统一的制 服,脸上还画着五颜六色的标志,嘴里喊着整齐划一的口号,“小白,小白,我们爱你,小白小白,我们爱你……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张英航已经完全怒了,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女生,动作无比粗暴,嘴里指责那些转过头来对他群起攻之的女生,“妈的怎么还唱开了嘿……我告诉你们,哥可不是什么武警!关键时期哥是超越城管的可怕存在……李队,有您亲自坐镇在此,为何现场还会这么失控……” 李子川和陈雷循声望去,张英航正接过来迎面而来一身便装的中年男人递过来的烟,用力吸了一口。 “哟,张少……李总,陈总你们怎么也来了……”被张英航叫做李队的男人笑着冲李子川和陈雷点头,又对张英航说,“这条老街太窄,所有的车都进不来,这些围观人员根本没法疏散,现在还好,一旦那个啥啥王子出来,这些姑娘一激动一拥挤,肯定会造成踩踏事件的……”李队又四下打量了一下轻声说,“关键有记者在,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不然闹出点不和谐消息来,天朝的面子往哪里搁?!” 李子川面不改色心急如焚看着眼前这俩个已经忘了他们此刻正身处在一场骚乱之中聊得格外起兴的二人,清了清嗓子,“李队,您说还需要多长时间?” 李队叉腰环绕了一下眼前的人山人海,深深吸了一口烟,“不是我不和你说实话李总,你看这场面……” 这时,陈雷抬眼看了看不远处那家门面不大的包子店,压低声音问,“张少,我把车开到包子店前,你能给我鸣笛开道吗?” 张英航被陈雷突然提出的问题给问了个愣怔,看着陈雷等待他的下文。 陈雷顿了顿,又说,“只要你帮我开道五百米,出了这条巷子,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 张英航吸了一口气,叉腰看了看眼前的人山人海,又望了一眼被淹没在人海里的座驾:“陈哥,您也实在太看得起我的车了,它就是量普通的警车,您说的那是小坦克,被您这么看得起他可是会有压力的!” ------------ 12绯闻女友 程澈不知所措的看着彻夜未归倦容满面的欧锦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迟钝如她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他不仅脸色很差,而且心情也很差。 自从昨天下午逛街时被莫名卷入到那场巨大骚乱的群体性事件中,被身穿制 服的警 察解救出来以后,陈雷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后那个少年就被等在半路的欧锦天带走,而她被陈雷送回家后就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直至她心情忐忑的更新完文章不安的刷网页时,占据了各大门户网站的头条新闻几乎让她当场脑溢血。 以前程澈从来不知道钢琴界原来还有一个王子,他叫纪小白,后来去了娱乐圈,现在很红。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和谁传过绯闻,也没有交过什么女朋友,外界一直都在猜测他其实是个同志,甚至还盛传他是娱乐圈大佬某某或者某某某的好基友…… 而昨天,那个历史注定要被改写、真相注定要被掩盖、事实注定要被扭曲的下午,所有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他是个同志的那些言之凿凿的传言全都不攻自破。 纪小白在人民群众对他是个同志的事实爱恨交织的关键时期,果断的用他的女朋友让所有的流言蜚语戛然而止。那里面甚至还有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知情人爆出的一段关于纪小白已经有了一个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猛料。 此消息一出,围观群众更是纷纷表示无法接受。有对纪小白突然有了女朋友无法接受的,有对纪小白的女朋友无法接受的,也有对纪小白的喜欢的竟然不是男人表示无法接受的…… 程澈看着电脑屏幕上纪小白那副青春无辜的模样,突然也觉得自己有些无法接受――他如果喜欢的是男人,会是什么样子? 程澈风中凌乱的合上电脑慢慢消化突然升级为小天王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的事实,先前那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再次出现。 她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不断的想,重复的想,那个经久不息的念头――他如果喜欢的是男人,会是什么样子? 因为想得太投入,所以就连欧锦天回来也没有发现,直到欧锦天走到她面前,瞥了她一眼,她才从欧锦天的满脸倦容是上看出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他不仅脸色差,而且他的心情也应该不好。 程澈又猛然想起自己马上要和他结婚了,欧锦天曾经嘱咐过她做事一定要低调,尽量不要给他惹麻烦,可是婚前自己就传出这样子的绯闻来,她莫名觉得理亏。 “欧总,你回来了……” 程澈说着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站在神情疲惫的欧锦天面前,讪讪的笑着,正想着该怎么解释自己昨天逛街给他惹出来这么大的麻烦时,越过欧锦天高大的背影,一个清瘦的身影斜斜靠在敞开的门框上,笑容无害的冲她挥了挥手。 程澈失神的望着倚在门框上的纪小白,只觉得眼前一片耀眼的金光,常年混迹网文圈儿的后果就是她不仅有二百度的轻微近视,她作为一个职业写手的职业病就是不管任何时候,她总是喜欢把生活当做一部小说,脑海里会时常浮现一些小说里面的句子。 这时,看着身后一片耀眼金光的纪小白,程澈的脑海里飞速闪过时下一句很蛋疼很nc的比喻:他站在漫天金光之下,宛若头顶光环的折翼天使。 欧锦天不着表情的瞥了一眼怔住的程澈,淡淡的说了句,“我困了,你们不要吵我。” “嘭”的一声,程澈心惊胆战的看着欧锦天重重的关上房间的门,茫然不知所措时,就听见引发这场骚乱陷她于红杏出墙境地的追魁祸首正一脸无辜的打了个哈欠,边伸着懒腰边朝她走来。 纪小白走到她面前,眼睛里水汽朦朦,笑着说,“唔,小澈,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程澈的嘴已经可以吞鸡蛋了,她愣怔了片刻,她的思维从来没有如此敏捷过,仅一瞬的功夫她就知道在这个多事之春,纪小白这个她传说交往了三年的男友是断然不该出现在她即将百年好合的未婚夫家里的!而且最重要的还是只剩二十五天她就要结婚的对象带着她昨天新认识的绯闻男友出现在她面前的! 这种情况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她知道欧锦天不会为了她的绯闻去吃醋,但是她也没有设想过他竟会对她惹出的大麻烦宽容到这种地步! 程澈吞了口水压了压惊,结结巴巴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纪小白看着她因为彻夜守在论坛里围观他们两个人莫须有的恋情而微微发黑的眼圈,拨了拨程澈有些凌乱的头发笑着解释说,“因为想要见你一面,有些话想要对你说,所以今天就来了。” 不待程澈反应过来,纪小白就擅自抓起程澈扔在沙发上面的外套给她搭在肩膀上,一边拉着她往外走一边说,“只是没有想到昨天会提前遇见你。”不由分说便把程澈塞进欧锦天的那辆黑色奔驰g500里面。 直到要关上车门时程澈才回过神来,连忙扶着门框,仰起脸来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程澈不知道纪小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不过是昨天偶然相逢后传出了一段绯闻而已……他不会是要带着自己去开个新闻发布会澄清和自己没有关系吧?! 纪小白掰开程澈抵着车门的手,替她关好车门后坐在驾驶的位置上无所谓的耸耸肩,一边发动 车子一边说,“随便去哪里都可以,我对这里不是很熟悉,你说吧。”想了想又说,“去一个可以聊天的地方。” *** 临窗座位上的少年单手支着下巴,神情慵懒,笑眼弯弯的冲不远处那几个眼睛里冒着粉色泡泡的服务员挥挥手,那几个身穿女仆装的服务员姐姐立马做少女捧心状,面色潮 红着四散而去。 每当高雅空闲的时候她都喜欢带着程澈到这家咖啡店来,她说她喜欢无论春夏秋冬只要一推开门就有一排穿着女仆装的萌妹子面带微笑对你鞠躬说欢迎光临时那种快感。程澈对于高雅异于常人的恶趣味敢怒不敢言,只好顺着她的意,隔三差五被她带到这里来喝咖啡。 后来日子久了,程澈也就慢慢喜欢上了这里。这里给了程澈一种归属感,在一个举目无亲的城市里,能有一个固定的去处,能有几个认识你的服务员,在你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笑着对你说一声好久没来,无形中也是一种温暖。 “春日”的蛋糕远比咖啡更加有卖点,程澈每次都怀疑这里其实是家蛋糕店,所以她来这里从来不喝咖啡。 可今天不知为何,在面对纪小白的时候,她甚至有一些莫名的小小的紧张和不安,手指有些凉,于是她给自己叫了一杯焦糖拿铁捧在手心里暖手。 她给纪小白点了她最爱吃的拿破伦酥和抹茶蛋糕,这是她每次来这里的必点款,高雅每次都会端着一杯白开水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 一想到这里,程澈的惆怅又加深了几分,她还没有想好到底要怎么和高雅交代清楚她是怎么突然间就要和欧锦天结婚的。 纪小白见程澈的那双眼睛由茫然变得惆怅,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着问,“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我说说,我的嘴巴其实很严的。” 程澈回过神来,捧着手里那杯咖啡喝了一口反问,“你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说吗?” 纪小白尝了一口程澈给他叫的拿破伦酥,大眼睛眨了眨,神情认真的说,“味道真不错,以后可以买给他吃,他一定会喜欢的。”说完再也没有伸手动过桌上的东西,原本撑着下巴的手也垂了下去,正襟危坐看着程澈,神色认真,“程澈,事到如今,有件事,我想要和你坦白。” 程澈见对面少年的脸上神情骤然认真起来,也不由跟着坐直了身子,捧着咖啡杯得那只手却不由暗自用力到指尖发白起来,全身所有的神经也在纪小白突然的严肃神情之下绷紧起来。 ------------ 13我们一起 “追忆”七层的酒吧,暧昧的光影下,李子川一脸焦灼的站在门口张望,一直游移不定的视线蓦然被昏暗的角落里那个安静而有些落寞的身影牵制住,再也没有办法移开。 那时,李子川的脑子里忽然想起了深秋时挂在枝头的最后一片叶子,孤零零,左右无依,仿佛一阵风过,她就会随风而去。 在伸出手落在她柔软的头发上之前,李子川努力让自己笑容的笑容一如往昔。他信手拨了拨程澈垂落在眼睛前面的刘海,头也不回地冲跟在身后统一着装的保镖们挥了挥手。 “哦呀呀,小澈马上就是身价过亿的贵妇人了,怎么会来”追忆”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买醉,传出这种消息的话,我可是很头疼的呀。” 李子川说着,默默数了数横七竖八躺在桌上的啤酒瓶,一打啤酒,已经空了七个。他一边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一边搀着程澈起身,“这么晚了,我们走……” 程澈已经不知道最后她是怎么仓皇逃离“春日”,满脑子都是纪小白一脸严肃认真说出的那句话,她也忘记了究竟是在怎样的慌乱之中,她甚至还给欧锦天带了拿破伦酥回去。 她回去的时候,欧锦天已经醒了,正穿着一身格子睡衣从楼上下来,见她神色慌张的推门而入,淡淡的问了声,“和小白出去了?” 程澈听着欧锦天那句熟稔的小白,想着他们一起回来的时候,其实他们根本就是认识的,怪不得李子川说,她可真傻。 那时,她乱作一团的脑子里甚至还想起欧锦天第一次在家里见到她时的诧异,从李子川嘴里说出的那个名字…… 那个时候,李子川似乎说过,找个人来照顾欧锦天的起居,是小白的意思。 程澈点点头,强烈的震惊让她有些语无伦次,“纪小白,他……他和我说……” 欧锦天端着从冰箱里取出来得蛋糕,瞥了一眼程澈,若无其事的问,“他和你说,他是个gay是吗?” “你怎么知道……”拎在手里的袋子脱手而出,最后一丝难以置信在心里苟延残喘着,程澈怔怔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欧锦天,眼前一直回旋着让自己如此震惊如此慌乱的那个场面。 那一刻,乌云散去,一瞬间漫天耀眼金光从落地的玻璃窗投射进来,将少年单薄的身体罩在灿烂的光芒之下。 纪小白低着头,垂在眼前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程澈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那一刻,有人推门而入,训练有素的萌妹子们齐齐站在门前,摆着标准的女仆姿势,整齐划一的说着“欢迎光临”,没有人注意他们。 那一刻,她似乎听见坐在对面的少年淡淡的说,“程澈,他们说的没有错,其实我真的是个gay。” 那一刻,程澈看着近在咫尺隐隐觉得有些莫名亲切的少年若无其事的说出了这句话,强烈的震惊让她的大脑里天旋地转,她的思绪有些凌乱,现在回想起来,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面对美少年时臆想出来的。 “这件事,告诉你也无所谓。”欧锦天说着,坐在摆在客厅一隅的那架白色的贝斯塔钢琴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黑白键立马发出一阵不成曲调的旋律。在他信手弹奏的曲子余音仍在之际,程澈听见不远处那个刚出浴还穿着格子睡衣的男人以一种缓慢低沉且认真坚定的口吻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向她宣布一个事实。 她隐隐听见钢琴的余音中,欧锦天说,“纪小白他……喜欢我。” *** “不要……” 程澈之前一口气喝下的那些酒精现在开始发挥作用,不光手脚不听使唤,就连眼前也开始叠影重重,挣扎再三,却怎么也挣不脱李子川那只用力抓着她手臂的手,就任他抓着,耍赖似的晃动着胳膊,“我想多呆一会……” 李子川叹了口气,环顾四周,他们的出现已经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不少人正朝这边看来,如果清场的话势必会更加引人注目……飞速的思量一番过后,李子川一边扶起已经站不稳的程澈一边对跟在身后的经理说,“三分钟之后,我要去顶层。” 二十分钟之前,李子川带着一群人扫黄一样冲进”追忆”来的找人的时候,经理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当他跟着李子川把”追忆”上下找了个遍找到这里的时候,惊奇的发现引得天下大乱的那个女人竟然就是前不久还受到出了名不进女色的欧公子的点名时,见惯了扫黄打非大场面的经理终于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他瞠目结舌的看着李子川那副患得患失的模样,心中费解到抓狂,这个年头,流行这种款吗?! 而且他清楚的记得去年冬天,大boss高远还亲自吩咐,特意把这个在表演大厅弹钢琴的女人调到了顶层咖啡厅,具体细节就连他也不清楚。当时高总还一脸暧昧的特意嘱咐他,以后对于这个女人,要特别照顾,特别优待! 经理在强烈的震惊过后,终于回过神来,追着已经搀扶着跌跌撞撞的程澈远去的李子川,笑容苦涩,“李总,李总……” 李子川没回头,在他连声叫了五声之后终于不耐烦的赏了他一个字,“说。” 经理一脸为难的搓着手,面带笑意的解释说,“要不我马上把那个最大的包厢腾出来给李总……”经理停顿了一下,见李子川一脸没商量的表情又说,“现在张少在上面……” 李子川单手把程澈夹在胳膊下面,掏出手机来,面无表情的拨了一串号码,“哦呀,扰了张少雅兴真是抱歉。上次张少说因为一个妞被一个公会给围攻了,过后我会亲自出面摆平这件事,但我希望两分钟之后我到底星空的时候,张少可以行个方便。” 经理呆若木鸡的看着面色沉重根本就没有笑却依旧让人感觉他是笑得若无其事说出的这番话的男人,以及他和张英航谈的那个条件……局面已然失控,经理嘴角一阵抽搐,对李子川鞠了个躬说,“那么如果有事的话李总再叫人找我,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经理不失礼貌的说完这番话之后转动着僵硬的身体拂袖而去,这种情况太混乱了!他已经无法掌控了,两边都是神,哪边都得罪不起啊,这份差事真不是人干的! 李子川带着程澈到达顶层的时候,服务生已经带着一种恭候多时的职业笑容以及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大门敞开的同时,欢迎声整齐划一的响起:“欢迎光临,李总。” 神智已然有些涣散的程澈在这声似曾相识的“欢迎光临”中逐渐恢复了意识,最初以为是到了“春日”,等睁开眼时,隐约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再看看一旁的李子川那张脸上神色复杂,正想问他这是哪里时就听见李子川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你们都去门口等着。” 不消片刻,等程澈坐在宽大的欧式沙发里的时候大的望不到边的屋子里已经只剩下她和李子川两个人。 一抬头就能看见天空,今天晚上乌云遮月,天空黑漆漆的,偶尔的一点星光闪烁,就显得格外耀眼。 程澈捏了捏隐隐作痛的额头,终于想起了这里不就是前不久欧锦天和自己缔结结婚盟约的”追忆”顶楼那间骚包的咖啡厅吗! 她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正好对上李子川那张笑容消失的脸,那双原本澄澈的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望着自己,有些失神。 “小川,我好难受。”程澈调整了一下姿势,以最舒服的姿势半倚在沙发上,头疼欲裂的感觉铺天盖地的袭来。 李子川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那张万年不变的笑脸因为突然消失了的笑容神色变得更加凝肃,昏暗暧昧的灯光下,表情意味不明起来。他低着头,来回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苍蓝色的火苗在指尖明明灭灭,火光映衬下,清纯无垢的眼睛里水光潋滟。 沉默许久,李子川终于抬起头,看着坐在他身旁正仰头看星光寥落的天空的程澈,深深吸了口气说,“你都知道了?”年轻的脸上自嘲的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我早该想到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最初我以为知道的越少对你就是越好呢,早知道你现在这么难过,我情愿这层窗户纸由我来捅破……”那样,我就可以让你至少不要这么疼。 程澈揉着额头,渐渐明白李子川误会什么了,连忙打断他,“不是的,小川,我是说我好难受啊!” 李子川少有的一本正经让程澈的醉意顿时烟消云散,他和程澈并肩半倚在沙发上,仰望着夜空,继续说,“如果现在你后悔了,还来得及。你只需要做一个决定,告诉我你的心意,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 “不是的,小川,我是说我真的好难受,四肢无力,浑身发热,头好疼,眼花缭乱,喉咙冒烟,你能不能给我去倒杯水来?” 李子川内伤一次,用那种凄凉的语调楚楚可怜的神情说出的难受,说的那么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竟然说的是身体上的,而不是心里的吗? 心情难得沉重的男人把玻璃杯重重的放在程澈面前,严肃告诫她,“下次你再敢一个人跑出来喝酒的话,我可不会再放下一桌子客人不管满城找你了……” 程澈捧着杯子一饮而尽,喉咙里那团火才总算不那么灼热,意犹未尽的放下空杯子,看着站在面前负手而立的男人……他宁可放下生意,也放心不下她的安全。 不由觉得鼻子一阵发酸,瓮声瓮气叫了声,“小川……” 李子川闻声转过头来看她,程澈吸了吸鼻子,抬起一张因为酒精作用而泛红的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子川,笑着说,“谢谢你。” 从最初接到欧锦天电话说她离家出走的时候,到在酒吧里找到她,再到她说难受,李子川心中一直压制的那团焦急的怒火终于悄然熄灭。 他冲程澈笑了笑,嘴里骂一声,“傻小澈,你应该说下一次我们一起的。” ------------ 14登记结婚 在和欧锦天去民政局登记结婚的路上,程澈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不知为何,那晚在”追忆”的一幕幕竟如同走马灯般闪现,一帧帧画面并不算清楚,一直以来都如同梦境般虚幻。 因为她隐约记得那个永远笑容满面春风得意的少年,在她面前失了神,六神无主的拉着她的手说,“傻小澈,你可千万不能当真,如果你当真,我就一败涂地,这辈子都不能翻身了。” 这种不属于李子川的表情,放在那些模糊的记忆画面中,触目惊心的醒目。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这样海市蜃楼的记忆,那段关于李子川和她说的话,那些李子川脸上不曾出现却又那么真实的表情,以及隔天早上,李子川若无其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那种熟悉的万年不变的笑容,那种若无其事的神情,自己已然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自己酒后的幻觉。 酒醒过后,她依旧躺在那间带小天台的房间里,左拥右抱满床都是等身抱枕,房间里贴满了动漫美男,她清楚自己的选择,揉揉宿醉后有些发胀的额头,这种愿望成真的时候,不是应该开怀大笑昭告天下,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小gay闺密了吗? 虽然目前她和纪小白还只是普通的相识而已,但是程澈记得那天下午他一脸严肃神情认真的把欧锦天托付给自己。以后的日子,她代替纪小白完成那些纪小白想和欧锦天一直做却无法做的事,替他们遮掩这段不容与世的感情,直到有一天,欧锦天最敬爱的爷爷去世,自己也就功成身退。 一段纯爱的耽美故事终于可以画上圆满的句号,从此以后,王子和王子过着幸福的生活……这样不是很好吗? 直到结婚证已经拿在手里的时候,程澈终于有了一种嫁为人妇的感觉,她看了看身旁面无表情的欧锦天,清了清嗓子,“欧总,如果一会没有别的事了,我想去找我一个朋友……” 话未说完,就见欧锦天不着声色的瞥了一眼,没有言语,那副拒绝的神情却已经了然……如果高雅知道自己在这么短短的一个月里闪婚了她会不会把自己打的鼻青脸肿穿不了婚纱? 一想到高雅震怒时的恐怖模样,程澈不顾欧锦天拒绝的眼神,继续请愿,“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去给她送张请柬……” “不许去。”欧锦天直截了当的拒绝程澈,见程澈一脸的苦大仇深,又补充说,“今天爷爷出院回家,我们一起去,可能还要说一些关于婚礼的事情。我今天下午还有个会,在尽量低调尽量简单的基础,无论他有什么想法或者建议,你都尽量满足他。具体的细节,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和子川说,或者让他带你去找专门负责这次婚礼的相关人员。你的婚纱礼服我已经在‘盛唐时光’订下了,找个时间让李子川带你去试试……” 程澈默默的听欧锦天讲述这次婚礼的相关事宜,他神情冷静,逻辑清晰,把需要注意的相关事项逐一交代给她,交代不清楚或者他也不清楚的地方就直接推给李子川。他完全以一种boss的姿态,掌控整个大局,而他自己,却永远是置身事外的那个人,随时可以抽身而出,随时都可以全身而退。 车子缓缓停下的时候程澈以为到了,刚一抬头就被站在门口那个带枪的警卫吓了一跳。欧锦天摇下车窗玻璃看了那个制服笔挺的警卫一眼,年轻的警卫立马站得更加笔直的同时,对着欧锦天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没见过大世面的程澈早已被这一路上三岗五哨的架势给吓傻了,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看着沉着冷静的欧锦天,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决定让自己死个明白,“欧总……” 她飞速斟酌了一下用词,虽然有些高攀,她还是决定跟着董事长一起叫爷爷,“爷爷……他,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一眼望不到边的大院里四处种植着青松翠柏,营造出一种庄严肃穆而诡异的气氛。 欧锦天把车停在一栋民国风格的小洋楼前,一边熄火,一边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瞥了一眼程澈,答非所问说了句,“你平时都不看电视不看新闻吗?” 不等程澈老实的点头承认她确实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电视了,三次元的那些领袖那些大人物她迄今还是不能把脸和名字对上号,欧锦天已经起身下车,朝那栋看起来历史十分厚重的小洋楼走去。 直到程澈走进那间低调却不失隆重的客厅时,看到挂在墙上以及随处摆放的那些照片的时候,她一向脱离现实生活的大脑终于回归社会……原来董事长的祖上真的是个资格老的同志啊! 程澈应接不暇的看着屋子里那些有些眼熟的面孔,心里那盏小鼓就要敲烂了。倒是欧锦天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接受四面八方的祝福,时不时眉心微敛,眉眼间满是不耐烦。 她觉得自己即使硬着头皮也快要撑不下去了,她从来都没有接受过这么高级别军队领导人的接见啊!这种场面完全不适合她,她可是见到学生干部都会战战兢兢心惊胆战的啊! 就在程澈浑身冒冷汗手脚发凉被欧长治拉着询问计划什么时候要孩子的时候,站在程澈身旁的可怜警卫员再次全身绷紧。 伴随着一个军礼,一声首长好,一个看起来十分眼熟却依然叫不出名字的中年男人风尘仆仆的进门,身旁挽着一个二十多岁依旧十分眼熟同样不知道名字长相甜美气质高贵的女孩。 “锦天,快来给我们介绍介绍我们欧家的少夫人!”说话的那个女孩虽然一身军装,也遮不住她是个长相甜美的美人的事实。少了几分千篇一律的英姿飒爽,添了几分妖娆妩媚,一袭军装生生被她穿出来别样的风情。 欧锦天看了看站在一旁局促不安的程澈,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这位是大伯欧薄云……” 见欧锦天适时的停顿下,程澈浅薄的阅历不知如何给首长行礼时,一个大脑当机,身体已经九十度弯曲,常年看动漫的历史积淀也脱口而出:“初次见面,我是程澈,以后还请大伯多多关照!” “小澈不必紧张,都是自己家人……” 程澈被那双温暖而柔软的芊芊玉手扶起来时,下意识的推测原来首长是董事长的大伯,那么刚刚对欧锦天直呼其名看起来比欧锦天还要小上几岁的那个美女就是首长家的千金,董事长的姐姐了! 一句姐姐还没叫出口,就听见身后一声脆生生的“首长好”,响彻屋顶高耸的大厅,回声缭绕。 程澈循声望去,李子川一手扶着栏杆,俯视着楼下,长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阔步下楼,再看身旁的欧锦天,眼神里有些扫兴。 “欧总大婚,首长和夫人特意赶回来观礼,怎么也不通知我去接机?”李子川站在程澈身旁,特意把“夫人”二字说得很重,笑眼弯弯看着一旁阴谋败露的欧锦天。 程澈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面对突然乱入的李子川,暗暗庆幸自己之前那段推理够长,不然如果错把首长的夫人降级成女儿,这种笑话一定会让欧总尴尬的吧?! 程澈想着,深吸一口气,把之前那些震惊很凌乱统统收进心底,同时不由感叹特权就是不一样,都是有那么大侄子的人了竟然还能那么年轻,看起来和李子川差不多啊! 而后来程澈才知道原来不是苏映雪显得年轻,而是她本身就年轻,她才二十五岁,比欧锦天还要小四岁。 ------------ 15坦白从严 敲定了婚礼事宜,从欧家老宅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微微的发黑。李子川见程澈一路上都坐立难安一副有心事的模样,趁着红灯的间隙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问,“小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程澈坦白的点点头。每当她六神无主的时候这个少年都会出现在她面前,笑眼弯弯的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耐心的听她毫无头绪的倾诉,在言谈间有意无意的给她建议,却永远也不会深究那些她刻意回避的、不愿说起的部分。 现在既然李子川开口问,就代表他已经看透了自己焦灼的内心。程澈想了想,决定向李子川现场求助,“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当初我们说好的,要为天下大同做贡献的……绝对不会自私自利的找男人,浪费宝贵的男男资源……” “可是今天我已经和欧总登记了,而且婚礼马上就要来了,我还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告诉她这件事,顺便请她做我伴娘啊……” 直到身后催促的喇叭声四起时,他才意识到信号灯已经变成绿色,慌忙把手收回,一边缓缓前行一边安慰身边不知所措的准新娘,“傻小澈,欧总他是根正苗红的红贵,名副其实的太子|党啊,你嫁的这么风光,你的朋友一定会替你开心的,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啊……” 见程澈仍旧不说话,李子川按耐不住转过头瞥了瞥盯着手机屏幕六神无主的人,再次笑着鼓励她,“要我替你订位置吗?” 程澈深吸一口气,一副壮士出师的断腕神情,握着手机对李子川笑着说,“不用了,麻烦你送我去‘春日’……”话音未落,电话就通了,程澈不待那边的人开口就先发制人,“不管今晚你要跟什么人开会还是吃饭,都马上来‘春日’!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你坦白。” 一气呵成说完,那团多日来盘亘在她心里的阴云终于散去,想了想,若有所思的问,“我能告诉她我和欧总不是恋爱结婚……我是说,是因为欧总的爷爷,因为爷爷的封建包办?” 李子川一怔,随即那张万年不变的笑脸上神情暧昧,笑着反问,“你说呢?” 三个字,就让程澈那张原本已经放晴的脸上再次乌云漫布。他承认实在不忍心看她这样困扰,索性把车停在路边,给她心理干预,把该让她明白的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至少自己知道她接受的底限在哪里,可以不让她像上次那么疼。 面对程澈一副不解的神情,他点了一支烟,直截了当的说,“不能。” 虽然他们结婚的确不是两情相悦,但欧锦天不同意谁能做主?尽管如此,他觉得他还是有必要把其中的因果关系给她一个详细的解释,她有权的知道的。 李子川打开车窗,春天清爽的风立马灌进车窗,氤氲在二人之间的烟立马四散开,只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烟草味道,除此之外再也无迹可寻。 他看着那缕消散的青烟,心中浮现出一阵文艺的感慨,“傻小澈,你知道烟和缘最相似的是什么吗?” 他把手伸到外面弹了弹烟灰,突然觉得自己这种四十五度的文艺情怀很可笑。还没有笑出来时,他隐隐听见程澈用很小却很坚定的声音配合他的文艺情节,“最后都会散。” 指尖的一点红芒脱手而出掉在地上,他才是真的傻。最像的是读音这种答案怎么可能从程澈嘴里说出来?! 一直以来,她都是站在了四十五度的巅峰之上,她是个货真价实的文艺女青年。转过头来的时候,他已经敛起所有的惊慌失措,笑得意味不明把话题带入正轨,“纪小白的喜欢,是欧总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迫不得己接受的,知道的人越少对于欧总来说越好。你也知道,这个社会……有些事情始终是容不下的,尤其对于欧总这种家庭出身光芒万丈的人来说,世人的眼里,一点瑕疵都容不下的。更何况,欧总他不是gay,他也不喜欢纪小白,他这样迁就纪小白,是因为他答应过一个人,要照顾纪小白,后来就这样了……” 一点点将心中那份莫名的悸动连同那份突然袭来的文艺情节统统压制住,重新发动车子,“你是除了我和陈雷第三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幽深的目光对上程澈那双似懂非懂的眼睛,笑着叹了口气,“但是你千万不要被欧总那副二十四孝的假象给迷惑了,他看起来是个乖宝宝,其实很叛逆的,他不愿意的事没人能逼的了……” 他不顾军人世家毅然放弃一派大好的前途离开军队,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带着纪小白离开…… 原来如此。 早知道会是这样,自己的地位还真的史无前例的重要呢,事关欧家名声啊。 程澈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接近事实的真相,心情莫名错综复杂起来,同时,不知为何,隐隐有些羡慕纪小白起来,能够把一个不喜欢他的男人给成功掰弯,并且这样为他付出。她的注意力放错了点,以致于她为了错误的结论而唏嘘不已,完全没有注意到李子川兜了个大圈子才说出的真相。 *** 在路上耽搁了些时间,程澈到达‘春日’的时候高雅已经到了。一进门她就看见坐在临窗位置一身职业套装的高雅,此刻正一脸不耐烦的撸着西装的袖子看表。 她吸了口气,伸手提了提嘴角就一溜小跑的直奔高雅而去。高雅头也没有抬,目光仍旧在手里的文件上匆匆浏览着,不着语调的淡淡说,“我能给你的只有一个小时,你已经迟到了二十分钟,还有四十分钟。你有什么级别的急事非要我放下工作来这里?” 尽管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而且从门口走到高雅这张桌子这段距离程澈也没有慌乱,可当高雅看似漫不经心却依旧气势十足的先发制人后,程澈不得不承认自己又一次被她的气势给镇住了。 高雅手里的文件已经翻到尽头,坐在对面的人还是没有回答。她放下手里的文件,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调整好坐姿,摆出一副听报告的架势看着程澈。 “我今天登记结婚了,五一举行婚……” 高雅刚刚端起的杯子脱手而出,早已凉透的白开水洒在七零八落的红头文件上。她还没来得及把文件拿开,高雅那张越来越像欧锦天的脸已经近在咫尺,自己的衣领被她拽着,就这一瞬间,意味深长而暧昧的眼神已经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 程澈小心翼翼试图拉开高雅揪着她衬衫领子的手,小声提醒情绪已经失控的女王,“高雅,高雅……” 高雅对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意味深长的目光视而不见,一字一顿说,“把你刚刚说的话再给我说一次!” “我今天登记结婚了,五一举行婚礼。”这话说出,她的心情反而坦然了许多。李子川说得对,有些事既然迟早都要被人知道,还不如早些说出真相,反而轻松,省得日夜纠结,不得安宁。 “纳尼?!!!” 高雅已经不满足横亘在中间的桌子,身上那套黑色的西服套装也没有束手束脚,等程澈在她那声响彻整个春日的咆哮里回过神来,不知何时她一只脚已经踩在桌子上,光洁的额头顶着程澈的刘海,双手晃动着程澈,“我就一个多月没有管你!!!你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啊,闪婚这种事完全不适合你啊!!!” 程澈十分庆幸,最近她一直都沉浸在强烈震惊中没有恢复过来,所以一直都没什么胃口,不然被高雅这么晃她一定会控制不住吐出来的! “我准备和你说的呀,可是你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准备开会啊……” 高雅停下手里的动作,猛然想起这段时间确实有好几次都接到程澈的电话,也没问她什么事就和她说正在忙。 她终于冷静下来,坐回座位上,若无其事的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衫,神情严肃的拷问,“把你拐去结婚的那个混蛋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做什么工作的,年薪多少,他家小区停车费一个月多少钱?” 程澈一面同那些目光暧昧的围观群众点头致歉,一边认真的回答高雅的问题,“他叫欧锦天,就是盛世……” “马萨卡!!!” 刚刚恢复平静的高雅再次拍案而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程澈,“你居然嫁给不近女色的面瘫了?!” 程澈仰起头看着高雅,笑容僵硬的点了点头,欧锦天果然名声在外啊,不管是不近女色还是面瘫…… “红豆泥!!!” 高雅再次一脸正直的拍案,“他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啊,听说连影视红星苏媛媛屡次向他投怀送抱屡次向他约炮全都无效啊!传说他其实是个同志啊!我一直都觉得他是新时代的腹黑总攻啊!他明明长了一张总攻的脸,怎么能欺骗广大人民群众的感情……” 转眼一看程澈,适时的把跑偏的话题带过来,“话说回来,你这种基层员工嫁给董事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喂?!” 她还没来得及把提前编好的那些什么姻缘天定的理由说出口,高雅就接了个电话,先前那副坦白从严抗拒抹杀一副对待阶级仇敌的模样立马烟消云散,笑得如同她平日里在电视上那样温和,“喂,您好……对不起许书记,您看我男朋友突然出车祸死了……这样啊,那我尽量……” 程澈正想吐槽她那个男朋友死了的还能笑出来的破理由时,她又拨了个电话。程澈觉得她一下子穿越回到十多年前了,那副撒娇的模样,就连她也从来没有见识过:“三叔,您能不能过了五一再过来……是啊,我也知道啊,可是我最近真的很忙,而且我又是主管安全生产的,怎么能不全程陪同,您刚刚从国外回来就歇几天再来,这么劳累我很担心的……” 高雅挂上电话没多久,就接到上级的电话说上级领导改变行程暂时不来了,为了迎接上级而召开的会议也取消了。 程澈看着刚刚还一副少女模样的高雅摇身一变又恢复了她政治女强人的架势,不禁由衷感叹,只有政治的舞台,才能培养出最好的演员啊! 她正惊叹在高雅日渐精湛的朝影后发展的演技中时,高雅拾起刚才被打断的话题,继续问,“好了,这下子你有足够的时间向我坦白从严了。”说完双手交叉支着下巴,饶有兴致的审视程澈。 “我这点无关痛痒的小事怎么能耽误您带领人民群众共同致富的脚步啊……”她和高雅这种高智商且喜欢推理的智慧型选手根本不是一个段数的!虽然在这段时间自己已经杜撰出一段新闻发言稿来,而且还经过欧锦天与李子川批示,可是高雅最喜欢看的动漫就是柯南了!每次她总是能神气活现的在柯南公布正解前就把真相揭晓,她是那么喜欢还原事情的真相,自己和她这种高智商的推理型人才根本不是一个段数的啊! 她可是一点蛛丝马迹就能看还原事情的真相的啊,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言被她戳穿了该怎么办?! 高雅忽然伸手,隔着桌子一把把程澈抱住,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星光闪闪,说了她们相识以来,最动听的对白,“笨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么重要的人生时刻我怎么能不空出时间来好好陪陪你……” 程澈眼眶突然一热,眼泪百转千回后,终于缓缓流出。她想起临别时李子川对她说过,那些爱你的人,不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都会尊重你并且笑着祝福你的。 ------------ 16婚礼盛况 欧家地位显赫,驰名社会各界。虽然欧长治远离帝都回到z市来安度晚年,但在短短几年时间仍旧形成一个庞大的社交圈。现在欧老爷子唯一的孙子要大婚的消息一经传出就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不少人在还没有接受到他的邀请前,就迫不及待的纷纷致电前来贺喜。 李子川全权负责欧锦天的婚礼,为此曾历时三天没去公司上班,在欧家老宅陪着欧长治罗列宾客。欧长治与欧薄云在军界的势力庞大,在政商两界与文艺界也有不少朋友,婚礼规模自然空前盛大。 五一劳动节当天,婚礼时间未到,z市最豪华最腐败的“王朝”酒店前已经被各种豪华轿车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前往“王朝”酒店的几条必经之路也都呈现出了不同程度的堵车。 站在鸣笛声此起彼伏的十字路口,张英航一脸苦大仇深的指挥疏导交通之余恶狠狠的想,这个万恶的欧锦天,结个婚都能引起这么大的骚乱! “通往‘王朝’酒店的路段已经完全瘫痪,不是去参加婚礼的车辆请在还可以调头的时候就明智的选择其他路段……” 张英航望了望停滞不前的车子,把手里的喇叭交还给当班交警,临上车前再次恶狠狠的想,这个万恶的欧锦天,结个婚给他们交警添了多少麻烦! *** 李子川西装笔挺,一脸欢天喜地站在酒店门口迎接陆续到来的宾客,见陈雷阴沉着脸站在一旁沉默不语,趁着空闲时走过去,用胳膊捅捅他小声提醒说,“陈哥,注意表情,这是欧总结婚呢……” 陈雷冷冷扫李子川一眼,掐了手里的烟不耐烦的说,“接客这种事情真的不适合我,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见陈雷说完甩手就要走,李子川连忙拉着安抚,“别介陈哥,谁也不是天生就会接客……的呀,你就权当为了欧总牺牲一回,祖国和人民不会忘记你的……” 一听李子川又将事情上升到思想觉悟高度的说辞,陈雷立马缴械投降,抬头看了看表,无奈的叹了口气,“算我怕了你了,我就再撑一会……” 李子川抬手看了看表,又焦灼的四下望了望,语气里满是抱怨,“张少这个男配也真是的,这种需要他发光发热的时候怎么还不到!” 陈雷本来已经准备硬着头皮留下了,结果一听,敢情自己站在这个位置上原来是个替补啊!他转身就要走时,张英航终于秉承他不怕刮蹭不怕违规大义凌然的精神姗姗来迟。 接待有了这两个笑容满面春风得意比新郎本人更加喜庆的人是没有问题了,陈雷又极不放心的去巡查了一下周围的安保。 今天中午几乎整个省会以及许多从全国各地特意赶到z市的政要高官富商名流全部聚集在此,虽然消息封锁的自认万无一失,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做足了充分的安保工作,他绝对不许大boss的婚礼出现丝毫差池。 放眼望去,欧薄云特意从特种大队调任过来的特种兵正混迹在人群中,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可眼神却分外敏感而犀利。 作为承办了欧锦天婚礼的王朝酒店,同时还肩负着婚礼宾客们唯一指定下榻酒店的殊荣,高远自然也不敢懈怠,提前做了充足的准备,确保婚礼万无一失。 *** 2005年的夏天,程澈退出了那场世界知名的钢琴大赛,一个人从美国风尘仆仆赶回来料理母亲的后事。 尽管母亲的闺蜜一再向她隐瞒,可她还是隐约知道了她一直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母亲那么多年的等待悉数转化为一腔悲愤,亲手杀了那个妨碍了她得到真爱的女人,又和她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父亲双双殉情。 在当时这件事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她看着顾阿姨忙前忙后终于把原本准要上法制节目的大案给压了下去。 陪她一起料理完母亲的丧事,顾阿姨出国的前夕,亲手把她托付给了那个眉目如画云淡风轻的少年。 从那开始,程澈才不再那么憎恨夏天。 那个少年总是眉目含笑,给她买她从来没有玩过的洋娃娃,陪她去游乐场坐她从来没有坐过的旋转木马。那个少年,在她人生最彷徨最迷茫最不知所措的时候,给了她太多安心。 少年出国后,她怀揣着那张落满尘埃的录取通知书,一个人拖着大大的行李箱来到z市,这里有少年仰望过的天空,她想要看一看他生活了二十年多年的城市。 那时的她天真的以为,只要有爱,她和他就能地老天荒,后来才发现自己多可笑!他需要的不仅仅是她的爱,他还要事业,要地位,要太多她给不了的东西。 在他事业的瓶颈时期,她背着他去“追忆”弹琴。以前她发过誓的,这辈子都不再碰钢琴。 没过多久,她竟意外的得到追忆的老板高远的赏识,他用天文数字的一笔钱和她签了一份卖艺五年的合约。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双手可以这么值钱。 那晚她和高远请了假,迫不及待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和最近都闷闷不乐的人分享,却在医院的病房外看到了她足够摧毁她所有幸福的一幕。 那个曾经爱她的少年,那个曾经把她拥在怀里的少年,那个这世界她喜欢的少年,身下竟然压着一个人,活色生香的在病房里上演了一场爱情动作片。 高雅的到来,阻断了程澈漫无边际的感怀春秋。一群人鱼贯而入,高雅一边参观程澈房间里的贵重抱枕一边挥斥方遒。从礼服到定妆,都是高雅陪她选定的。 前不久高雅明明工作缠身却依然坚持陪着自己出来筹划婚礼事宜,那次自己在“盛唐时光”试完婚纱出来的时候高雅手里还握着电话就睡着了。 程澈知道,她的工作没有减少,而是她把工作全都排在她本该休息的时间了。那时程澈暗暗发誓,就算为了不辜负高雅这份心意,她也要尽量让自己至少过得看起来幸福快乐。 *** 整个婚礼程澈都茫然的看着伴郎和伴娘两个人与宾客觥筹交错,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结婚的人好像是高雅和张英航。可之前他们一见面时眼睛里那电光火石的模样让程澈一个激灵,不由从错觉中清醒过来。 彻夜未眠的结果就是她整个婚礼都萎靡不振,早知道昨天晚上就吃片安眠药了,没事学人家玩什么四十五度的忧伤! 程澈遥遥望了高雅一眼,见她一扎进人堆里即使穿着小礼服也掩饰不住她政治女强人的本质,长袖善舞。每一个群众的意见她都会耐心倾听,每一个上级敬的酒她都一口气干了,这么下去会不会喝坏了? 她刚准备过去把掉进大酒缸的高雅解救出来时,就觉得肩膀一沉。 所有的宾客都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中寻求自己想要会晤的宾客,即使有人注意到新娘被人给拉走了,也只当是新婚前闺密有说不尽的私房话。 程澈一边拢了拢被拉拽的有些凌乱的婚纱,一边疑惑的看着面前似曾相识的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女人,见她似乎很生气的模样就小心翼翼的问,“你好,请问你是?” 苏媛媛看着眼前这个神情恍惚的女人,本来愤怒的小火苗就已经四窜而起,经她这么一问心中的大火终于轰然燃烧起来。 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知名度,她深信在这个国家,只要这个人看电视,不说喜欢她,至少会认得她。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竟然顶着一脸白痴的模样,装作不认识她! 正在陪客人喝酒的李子川无意间一瞥,皱了皱眉正想要上前去,一旁的高远悠然竖起了手臂,“李总,插手别人战争可是很不道德的。” 李子川轻轻晃动着高脚杯,里面是92年的红酒,通透的紫红色液体在水晶杯里微微震荡着。他的脸色稍纵即逝的一沉,随后又恢复了他深入人心的笑容,饶有兴致的看了高远一眼,等他说下去。 “苏媛媛喜欢锦天,这么多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但凡有哪个女生露出一点觊觎锦天的苗头来,她都会不折手段斩尽杀绝。”高远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人道是,江湖事江湖了,即使今天不找程澈的麻烦,你觉得她会轻易放弃?据我所知,当年纪小墨和锦天在一起的时候,她还去纪小墨的学校去闹过几次。那时锦天在部队顾及不到,倒不如今天趁着大家都在,让主角自己出手,以绝后患。” 李子川嘴角浮起一丝嘲弄的笑,这种情况他已经设想过了,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自然不能让她受丝毫委屈。如果真的要袖手旁观,在男主出现以前,他不敢保证从小张扬跋扈的苏媛媛会不会做出一些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马上就要到新郎新娘上台宣誓的环节了,欧锦天四下打量也不见女主角。不仅程澈,连她的伴娘都不知到混迹到哪里去了! 在欧锦天的询问下,一直疑惑着少了些什么的张英航终于也意识到到底少了些什么了。 婚宴大厅外,苏媛媛摆出了一副要抢亲的架势,居高临下看着程澈,“我从小和他青梅竹马,能够站在他身边和他并肩而立的只有我,你又有什么资格?!” 不知是谁的授意,在新郎和新娘还没有就位的时候,台上的司仪竟然已经宣称宣誓环节开始。整个婚宴会场静悄悄的,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新郎新娘的海誓山盟,更多的是好奇,他们都想要知道,那个一直以来冷血睿智的男人,在这种百年好合的时候究竟会说出什么样的甜言蜜语来。 所有人望眼欲穿,迟迟等不到主角,就连欧长治也不由皱了皱眉,站起身来。 他们翘首企盼洗耳恭听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却从后面传了过来,当他们回头时,画面定格,新郎牵着新娘的手,对着面前花容失色的那个从造型到着装都与新娘高度相似的女人一字一顿的说,“她是笨没有错,可是她和我结婚了,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太太。这个笨蛋从此由我来保护,不管是谁,都不要妄想在我的面前,再欺负到她!” 全场掌声雷动,所有人都震惊在欧锦天的另类誓言中。就连纪小白,也情不自禁的离席,坐在台上的钢琴前,一遍一遍的弹着婚礼进行曲。 高雅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摆出一副围观群众架势的高远和李子川,意味不明说了句,“她一直天真的认为,会笑的人都是好人,却永远都不知道,其实笑容才是最好的伪装,也是杀伤性最强的武器。内心越黑暗,笑容越灿烂。” ------------ 17蜜月归来 程澈从欧洲度完蜜月回来,刚出机舱就看见李子川捧着鲜花站在梯子旁,神采奕奕的冲她挥了挥手,一副国家元首机场会面的架势。 “欢迎回来,小澈。”李子川把鲜花塞进程澈怀里,碧空万里,阳光明媚,程澈怀抱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的脸更加惨白,甚至有些憔悴,李子川伸手拨了拨程澈的刘海,笑着问,“玩的开心吗?” 程澈笑着冲李子川点点头,“恩,很开心,我一个人去了很多地方,正好当成是外出取材了。” 李子川笑容僵了一下,拉着她的手腕没说话,径直向前走了。 程澈本来还想着要是别人问起和她一起搭飞机去了欧洲的欧锦天怎么没有和她一起回来时,她到底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候机室外站着的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正来回踱着步子,一脸不耐烦的朝通道的出口方向频频望来。 欧锦天面无表情的看着神情憔悴一副严重睡眠不足样子的程澈,冷冷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李子川笑容轻挑的耸耸肩,“接机啊。”见程澈完全被神出鬼没的欧锦天给吓傻了,讥诮说,“哦呀,小别胜新婚,你们这又是小别又是新婚的,欧总都等不及了。” 程澈自认自己在思想上一直隶属女流氓的行列,她可以面不改色说出比这黄暴一百倍的话来,可当她看到站在她面前一脸正直的欧锦天,连连摆手矢口否认,“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小川你不要乱说。” 欧锦天不以为意,不着声色转移话题,“事情办得怎么样?” 李子川伸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一边打开车门一边笑着调侃欧锦天,“承蒙董事长挂心,一切都处理妥帖。”说完冲程澈挥挥手就上车走了。 回家的路上程澈才想起来还没有把从机场买来的礼物送给李子川,亏他还特意来接机,自己还对他说了谎。 其实一到巴黎下了飞机欧锦天把她送到酒店就不知所踪了,自己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有很严重的恐惧症,根本没办法也没有心情出去参观游玩,只能把自己关在酒店的房间里不分昼夜的码字码字,以至于经过这一个月的努力,她已经加入到日更一万字的行列中了,而收益却永远惨淡,她觉得自己的每一本书似乎都在不断重复上一本书扑街的悲惨绝境,一个月下来,她卖vip的收益还不够报销往返的双程机票! “玩的怎么样?”一直沉默不言的欧锦天忽然开口问。 “啊?!”程澈方从这个月扑街的收益中回过神来,冲着欧锦天笑着点了点头,随口应承,“嗯,很不错啊。” “什么不错?” 哈?!那本来就是程澈随口应承的,她觉得欧锦天作为出资一方,担负了她此行的全部吃喝玩乐,虽然大部分权利自己都没有享受,可他是花了大价钱的,至少也要给赞助人一个好评的,压根没想到一向言语寥寥的欧锦天会有兴趣过问她一个人把蜜月过的到底有多活色生香。 程澈抓耳挠腮想着怎么应付自己的蜜月旅后感,脱口而出,“唔,酒店很不错,床很舒服,浴室很豪华,推窗就能看见美丽的风景,菜也很好吃,服务也很到位……” 欧锦天皱皱眉,听着程澈像是一个导游般介绍她下榻的那间酒店,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这些话你也可以说给高远听,他一定会高兴的。”见程澈一副不解的样子,欧锦天补充说明,“你不知道那是曾经诱骗你签下那种不平等条约的萝莉控高远公司旗下的酒店吗?” 程澈立马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心中不禁对高远的实力再次评估,原来追忆真的只不过是高远实力的冰山一角啊!只是为什么,欧锦天每次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要用萝莉控这三个字来定义他的属性啊?! *** 程澈本来准备一回到家二话不说就直接是上床补觉的,这些日子以来她为了转移对陌生地方的恐慌没日没夜的更文导致她度完蜜月回来严重缺乏睡眠,她知道自己的黑眼圈又加深了,这副憔悴狼狈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一个二十三岁的人才有的啊。 结果她现在衣衫凌乱形容枯槁跟在西装革履的欧锦天身后,缓缓走进灯火辉煌的大礼堂中,目及之处,珠光宝气,衣香鬓影,灯光闪烁,一派星光璀璨的大场面。 程澈强迫自己打气精神来,刚笃定主意,眼前一亮,整个人也不由为之一震,她确信她没有看错,那个站在签名板前拿着水笔签字留念并且大方的摆姿势给簇拥在附近的记者拍照的人就是著名的影视红星张欣然,本人比电视上还要漂亮啊! 她萎靡的精神不禁为之一震,看了看正在四下张望一副等人架势的欧锦天,小声问,“欧总,这是在干什么?” “《回归》的首映仪式。” 一提起回归,程澈一个激灵,“回归?!” 欧锦天看怪物一般看了程澈一眼,长长吁出一口气,“不是香港回归,是电影《回归》。” 《回归》程澈当然知道的。银河网站的台柱当代文坛的标杆人物李辛的代表作之一,当时这本书一经连载就引起了极为强烈的反响,在短短几个月再次刷新了李辛的个人记录,创下了销量百万的神话,同时还被影视公司选中,改编成电影,由娱乐圈大boss武昊天一手捧红的夏熙琳担当主演。这部众星云集,制作阵容空前强大的电影从提议到开拍,一路都备受关注。关于李辛这本书电影化的宣传就放在银河①38看書网置,程澈每天更文的时候都会看到。 然而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参加这样子的盛会,前来捧场的明星太多,她有些目不暇接了。直到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款式简单的衬衫,一副标准作家打扮的女生挽着一个穿着黑西服面容却有些消瘦的男生在闪烁不停的灯光中走上红地毯时,程澈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兴奋的晃了晃欧锦天的胳膊,“欧总,欧总,你快看,李辛大大!银河的李辛大大啊,整个网文界的神话啊……” 欧锦天看着程澈兴奋的模样,原本准备打击她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随口应承着,“这么兴奋干什么,又不是你的小说改编成电影了。”说完之后欧锦天觉得程澈原本握着他手臂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就知道自己还是打击到她了。不由在心里暗骂自己,欧锦天,你本来是想说只要你愿意,你会比她红的! “欧总你不要这样说吗,她是银河的台柱啊,她是整个银河的骄傲啊,她是银河所有写手的榜样和楷模啊,她写什么红什么,有这样的作家,欧总你不高兴吗?” 如果不是程澈突然间提起,欧锦天几乎都要忘了,在几年前,李子川突然收购了一家①38看書网个时候他正忙着军事演习压根没把这码事放在心上。经程澈这么一说,他这才想起来,原来程澈不仅是个写文的,她还是盛世旗下的作者。 “一会和她聊聊,恩?”欧锦天说着,冲由远及近阔步走来的陈雷扬扬头,“一会安排她见见大神。” 陈雷没说话算是默许了,程澈正诧异着为什么作为银河网ceo的李子川没有来,而素来不喜欢参加这种场合的陈雷却正装出席时,欧锦天淡淡补充,“这是你们圈里大神的叔叔。” 程澈一向迟钝的大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跟李辛挽着手那个男人就是陈雷一心想要整垮的侄子,再结合陈雷的正装出席,顿时恍然大悟,红颜祸水啊! ------------ 18不够喜欢 整个首映式由著名主持人安雪璇主持,所有主创人员全部列席。直到纪小白闪亮登场,程澈才恍然想起原来纪小白在这场阵容豪华的大戏里饰演了男二号。 初次登上银屏,就能在这样的电影里参演这样举足若轻的角色,再看看坐在一旁特意前来观看首映式的欧锦天,他把他聚集了多年的能量毫无保留的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能有几个少年,一出道就有最好的娱乐公司花最大的价钱用最强的班底来全力打造,能有几个少年,无论他想要做什么,都有人提前为他扫除障碍铺好一条阳光大道给他走? 纪小白果然是这个时代的幸运儿,有这么一个……全心全意爱他手眼通天的欧锦天。 纪小白的出场给整个首映式带来了一个□,如果不是这场首映式,程澈都不知道她的绯闻男友钢琴王子纪小白在她一个人在巴黎那间酒店里码字度蜜月的时候,年仅二十岁的他再度封王,头上的光环更加耀眼夺目。 就在她震惊在他的各种光环中时,纪小白顺应台上台下数以万计的民意,坐在主办方特意准备的钢琴前,干净漂亮的手指摩挲过钢琴的黑白键,音符准确,感情充沛,在他的琴声中,所有人都沉醉了。 程澈看着聚光灯下那个坐在黑色钢琴前的少年,一瞬间铺天盖地袭来的疑惑让她再也无心去评论钢琴王子是否真的名副其实了,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欧锦天靠在宽大的座椅里,瞥了一眼彻底呆掉的程澈,露出罕见的笑容,“我们相遇时,他弹的也是这首曲子。” 纪小白的钢琴声中,他想起那个单薄的身体如同叶子般被呼啸的北风吹走,飘零零的落地,地上开出大朵的红花,触目惊心的颜色,从那以后再也不敢面对。 他想起那个自作主张走进他封闭的世界里不管他的冷漠他的抵抗,擅自做主给他从钢琴讲到钢琴家再讲到钢琴比赛的纪小墨。 他没有想到,那么坚强的纪小墨,最后会以那种激烈的方式来逃避这个世界,他没想到,一句“你不是她”会给纪小墨带来这么强烈的刺激,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原来自己对她而言这么重要。 她知道他的那么多,而他关于她的事情却知道的如此寥寥,他只知道,纪小墨有个弟弟。 见到纪小白的那一年,差不多也是这个季节。夜色微醺,自己开车路过一个位置隐秘的酒吧,就听见了这首曲子,他便着了魔一般再也走不开了,当即走进那间店,看到正坐在台上弹琴的纪小白。 那个时候,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水洗白的牛仔裤,干净的像是清晨太阳下面的露珠……想到这个比喻,欧锦天低头笑了,某一年的这个时候,自己也曾在一样的情境中,想到这样的比喻呢? 把有过那样混乱不堪的十七岁的纪小白带在身边,一步步把他推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在所有同龄人中,他已经站在巅峰之上,璞玉经过一番雕琢之后,价值连城,多少人为之神魂颠倒。 有这样的成就,自己本该窃喜高兴的,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有多么后悔,不是后悔在那个酒吧遇见了纪小白,而是那一夜,自己喝了太多的酒。 从那之后,自己滴酒不沾,就连在部队的时候所有庆功宴大小首长敬的酒他都没有喝过。 全场雷鸣的掌声打断了欧锦天的回忆,当他回过神来时,起初要给李辛献花的程澈,已经抱着那一束洁白的百合魔怔的走上台去。 纪小白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大方的接过程澈送来的鲜花,拉着程澈的手,笑着揉了揉程澈的头发,“谢谢你,小澈。” 程澈神游般看着面前的纪小白,依旧纠结着为什么他会弹这首应该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旋律。直到主持人眼尖的发现纪小白的绯闻女友意外现身带头起哄,程澈才回过神来,自己本来是要给李辛鲜花的,怎么现在跑到台上来自投罗网了?! 纪小白大方的牵着程澈的手,面对台下嘉宾和观众,当着摄像机镜头,笑得天真无邪,“这位我的好朋友,也是一位很优秀的作家,我希望有一天也能演她的戏。” 程澈恨死自己没头没脑的自投罗网了,她手足无措朝台下望了望,见坐在前排的欧锦天正托着下巴一副玩味的眼神看着她和纪小白。自己也不能撒手跑下去,只好硬着头皮被纪小白这么拉着,听他在别人的首映式上对自己夸大事实虚假宣传……最重要的是她想要纠正纪小白,如果演了自己的剧本,他在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同志形象会更加鲜活动人的! 而且这场首映式的主角本来是李辛大神的,自己这么冲上来被纪小白拉着宣传,怎么看都像是砸场子啊! 不过首映式结束后,程澈还是如愿以偿见到了圈内的大手李辛。而最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微醺的夜里,李辛站在她面前,笑着说,“其实,我追过你的文。” 程澈一惊,不知李辛是否真的出于客套她都受宠若惊,她努力不让自己吃惊的叫出声来,尽量平静的问,“李辛大大也喜欢看耽美吗?” “不,是你在银河的第一本书,也是你唯一的一部言情。”李辛裹了裹肩上的真丝披肩,“其实像我一出道就走的是传统纸媒的道路,根本不合适走网文的路线。可当银河来找我时,我还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很大程度是因为你的那本《不够喜欢》。” 李辛转过身来,看着程澈,笑容依旧在,却添几分遗憾,语气里也有满是惋惜,“很少有言情可以写五六十万还让人不腻,可惜,你把它给坑了。” 最初李辛这么说的时候以为她只是随口应承,出于文人之间的互捧,比如两个从未谋面的人见面之后一定要说久仰大名。而她没有想到,李辛真的看过她的文,还是在几年前,她刚刚出道时期那种文笔青涩情节老套的作品。 临别时李辛让她赶紧把《不够喜欢》完结,然后给她推荐出版时,程澈笑得真心实意接受了李辛的好意与提携。只是她并没有告诉李辛,也没有告诉所有看过《不够喜欢》的读者,尽管王子公子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这样圆满的结局她早已写出,可男女主角最后并没有在一起,所以这故事便永远也不会有结局了。 ------------ 19似故人来 “……切实贯彻安全生产,z市矿山企业安全生产第五次会议在市迎宾馆召开。出席这次会议的有:市委书记顾青风,市委常委、市长安维,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莫江南……以及各区县主要负责人……” 程澈看着画面中用一身黑色职业套装外加不苟言笑的严肃神情伪造出来的正直党务工作者假象的高雅,默默的叹了第十八口气,同时默默的第十八次望向坐在她身边看报纸的欧锦天。 和程澈朝夕相处的短暂记忆中,除了每天吃饭的时候会看见她之外,基本所有时间她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往常吃完饭刷过碗之后她就径直上楼去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坐下来和他一起看电视,并且一个新闻联播都能看得唉声叹气,那模样就像她是那些非法开采的小煤矿老板。 当这条引得程澈失常的新闻播完,欧锦天终于在她的长吁短叹外加同频扫视的过程中败下阵来,端着报纸动也不动赏了程澈一个字,“说。” 程澈一失神,遥控器脱手而出摔在地上,她一边七手八脚的往里装掉出来的电池一边心怀鬼胎第十九次望向岿然不动的大冰山。 面对她一反常态的举动,欧锦天索性放下手里的报纸,转头扫了一眼神情慌张的程澈,再次开口赏了她一个字,“说。” “啊!” 在她的惊呼声中,欧锦天镇定自若地一把握住遥控器里弹出来的电池,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饶有兴致的问,“到底什么事?” 为了避免失手误伤欧锦天,程澈放下手里怎么也安装不进去的电池,掐着大腿酝酿了一下低声问,“欧总……我能求您一件事吗?”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身旁六神无主的女人,说不出为什么他觉得十分不舒服,随即淡淡反问,“你觉得求了我会答应吗?” 程澈想了想,用很小声的声音说出肯定的答案,“不会。” “那就不要求了。”欧锦天正要起身上楼,又瞥见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满是失落,鬼使神差的重新坐下,语气也缓和了几分,“说吧。” 程澈知道,不管欧锦天答不答应,他肯坐下来给她一个求的机会就已经很难得了。虽然她自己明白这件事几乎百分之百不可能,可她还是决定要说出来,这样子即使他拒绝了,她在面对高雅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心虚。 那天高雅在百忙之中抽空来视察了她的婚后新生活,并且在现场做了两个重要指示:高雅高度赞誉了她刚完结的一个故事,亲自向她索要了广播剧的授权,这件事程澈二话不说就满口答应了,而随后,高雅却给她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高雅指出,欧锦天的声音是她心目中攻的不二人选,若是欧锦天肯献声那简直是如虎添翼! 当程澈听到她这个设想时,几乎像答应高雅第一个要求一样想都没想,却是当场拒绝了。因为程澈十分清楚,欧锦天不可能做这件事,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拒绝时,高雅一反常态的只是叹了口气。 能让高雅女王那样的叹气,程澈立马觉得其中必然有隐情。而隐情就是现在的高雅,正为了党国人民,一步步放弃她自己的爱好。程澈十分清楚,高雅对于广播剧的喜爱之情绝不亚于她对于动漫美男的一腔热情。 她败给了高雅的这一声叹息。 她只说到一半,欧锦天就已经站起身来,用一种怪异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片刻,义正词严的打断她继续陈情,“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自从发生了这个插曲后,程澈又恢复了她每天足不出户的生活。这些本来是无足为奇的,可是最近这几天,欧锦天隐隐察觉出程澈的正常里,透出了一丝不正常来。 已经好几天没有听到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了,偶尔路过她的房间,也总是能看到她一个人默默的坐在电脑前,小小的背影挡住了电脑的屏幕,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出神或者发呆。 以前他在半夜听到程澈打字的声音总是觉得心烦意乱,而最近这几天,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隔壁房间总是寂静无声到让他怀疑他的隔壁是否真的住着一个和他登记结婚的人。 每每此时,欧锦天总是会一脚踢开被子跑到隔壁去求证,程澈就是那样一动不动的坐在电脑前,望着屏幕唉声叹气。 尽管第二天她依旧会准时出现在厨房里,把做好的饭菜一样样端到他面前,却不再会像之前那样笑着给他报菜名,不厌其烦地问他明天想吃一些什么。 欧锦天默默望着性格突变的程澈,思前想后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他拒绝了录制什么广播剧,她在和他冷战! 他看着她一言不发的在他面前经过,神情间的那份委屈叫他再也无法对她的不满坐视不理。他认真的想了想,程澈的那个要求虽然有些无理,可还不算是过分,虽然自己不能答应她,也没有兴趣和时间陪她去做那些无聊的事,出钱赞助她来做这些无聊的事还是可以的。 他果断地放下碗筷,走到程澈房间门口,伸手敲了敲那扇从来不关的门,淡淡说,“那天你和我说的事……” 见程澈回过头来,脸上依旧是盘亘多日那种满怀心事的样子,不禁有些失落,顿了顿又说,“虽然我不能帮你,除此之外,你有什么需要我都可以帮你。”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也莫名的在她的反常举动中破天荒的妥协了,却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那个愁眉不展的人只是牵强的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就又转过去望着屏幕发呆去了。 第一次低头却吃了个闭门羹,欧锦天强行压着一肚子火就回房间睡觉了。 隔壁依旧寂静无声,他翻来覆去一夜没睡着,第二天破天荒的不到八点就起床了。 早餐已经准备好,面包牛奶还有已经凉了的煎蛋摆在餐桌上,欧锦天草草吃了几口,觉得压抑决定去上班。临出门看见摆在门口的小兔拖鞋,原来最近异常反常的程澈已经出门去了。 *** 刚到公司门口,就被里面冲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欧锦天下意识的扶了扶怀里的人,这才发现一上午都下落不明的程澈竟然来了盛世大厦。 她抬起头来的那个瞬间,神色慌张,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无助与委屈。只是一晃神,欧锦天竟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一种魂牵梦萦的感觉铺天盖地的袭来。 那一瞬,他几乎信以为真。这是在五年前,在拉斯维加斯的音乐大厅外,他遇见了那个让他重见光明会弹钢琴的格子衫少女,紧握程澈的手也不由自主加大了力度,直到面前的人在那霸道得已经失控的力道下吃痛的挣扎起来,他方从那场不愿醒来的美梦中清醒过来,握着程澈的手也不觉失去了先前的力度。 他刚是一松手,程澈连话也没有和他说就横冲直撞的跑到马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飞快的坐进车里。 直到那辆车载着她的车已经转弯不见,欧锦天才彻底清醒过来,自嘲的笑笑,将所有的不解和不舍全部丢在身后。 ------------ 20怎么冷静 盛世大厦顶层的会议室里,陈雷正端着银河台柱高哥的新书看得正入神,猛然觉得背后一阵凛冽寒意袭来,多年在特种部队积淀而成的职业素养锻造出了高度灵敏机警,身体做出了最直接的本能反应。 在他侧身转体,凌空出拳的同时,他的恍恍惚记起,他已经不在特种部队很多年了,这里是盛世的大厦。 陈雷连身后是谁也没看清,慌忙侧过身体避开那人就觉得脚下一绊,身体一个踉跄,先前端在面前的武侠小说也终于被迫离开了视线。他看见欧锦天若无其事的扶了扶眼镜,施施然走到沙发前坐了下去。 他手里的武侠小说脱手而出,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十点半?!这种情况实在太罕见太诡异太匪夷所思了!往常这个时候他起床了吗?!难道是表坏了?! 他正要去摸手机求证时,一直坐在他对面玩游戏的少年悠悠开口,“不用不承认了陈哥,你刚刚差点又被欧总给反偷袭了是真的。” 李子川一直盯着psp屏幕的视线终于移开,抬头看了看独自坐在沙发上托腮沉思的男人,难以置信的笑着抬起手腕看表求证,“哦呀,除了出任务,这可破了欧总起床的记录了呀。” 陈雷一边活动着刚刚打在大理石桌子上震得发麻的手腕一边看了看在脚下暗算了他一脸若无其事的欧锦天,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欧锦天一早就已经看穿了他的行动,避开了他的攻击还能在脚下给他使了个绊,不禁对欧锦天的身手更加赞叹不已,连李子川的调侃也没有听见。 从公司门口走进会议室一路上都目空一切思绪完全被程澈的反常行为牵制的某人托着下巴,依旧在纠结程澈为什么会出现在盛世,又为什么会是那样子张徨失措的离去,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李子川在欧锦天一系列的反常行为中败下阵来,见陈雷两眼冒光就知道他又陷入对欧锦天的无限崇拜中去了,只好自己开口问个清楚。 于是他笑着冲欧锦天摊摊手,调侃中带着几分惋惜,“真遗憾,欧总下一次想开例会一定要再早一些,十分钟以前刚散会……” 李子川正调侃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欧锦天忽然开口了,“刚刚……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李子川迟疑一下,立刻明白了欧锦天口中的“她”所指何人,“欧总是说小澈?” 欧锦天并未开口,给了李子川一个肯定的眼神。关于程澈的事,李子川应该最清楚吧。 虽然不清楚具体的细节,心中已经了然了七八分。李子川的视线重新落在手中psp的屏幕上,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哦呀呀,可能是网站那边有什么事来找她面谈吧。” 究竟是谈什么事会谈出那么一脸委屈的表情来?欧锦天不语,目光定定的望着那个肯定知道内情的男人,耐心地等他解开自己的疑惑。 “她是我们公司旗下网站的签约作者,来公司谈一些事情很正常啊!”李子川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但他握着psp的手却不由加大了力度,“听说是因为抄袭的事。” 他的话题戛然而止,笑着静观欧锦天的反应。 长长的沙发那端坐着的男人只是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再没发表过其他意见,李子川决定就此打住,看这次他和欧锦天究竟是谁先沉不住气。 直到三个人在公司的餐厅里吃了午饭,李子川如愿以偿地看到欧锦天又恢复了上午突然出现时那种若有所思的模样。 “程澈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知道李子川在等他主动开口过问这件事已经等了一上午。如果他不问,按照李子川的性格,最晚也就撑到下班的时候,就会把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他。但是那种百爪挠心的感觉实在太煎熬了,他破天荒的有些沉不住气。 李子川停下正在玩游戏的手,笑着调侃,“哦呀,这么沉不住气,完全不像是那个天塌下来都与你不相干的欧总呀。” 欧锦天刚是冷冷一瞥,李子川立马收敛,耸耸肩说,“这件事上周银河的站长和总编在例会上和我说过,因为这件事是他们的职权范围之内所以我就交给他们全权处理了。” 面对李子川避重就轻完全答非所问的答案,他不依不饶直入主题,“说重点,程澈到底怎么了。” 他知道既然欧锦天已经开口,就不会被轻易搪塞过去,又怕稍有不慎日后被腹黑的大boss在哪里摆一道,笑而不语望向陈雷。 欧锦天本来就不喜欢李子川绕来绕去的说话方式,随着他的视线正好看到素来言简意赅的陈雷,屈指敲着面前的茶几,“你来说。” 陈雷在一旁听李子川兜圈子早就坐不住了,正巧遇见李子川祸水东引,见欧锦天亲自下达了指令,放下手里一直没有翻过页的武侠小说简明扼要回答,“简单来说,就是程澈的文章涉嫌抄袭了。” 欧锦天端着茶杯定定的看着陈雷,等了半天不见下文才发现原来陈雷已经说完了。这答案未免也太简单了,他不得不再次下达命令,“说具体一些。” 陈雷想了想,又补充说,“网站那边的事我一直不插手的,具体怎么了我也不清楚。子川已经把这件事交给站长他们自己处理,欧总您要是想知道前因后果,为什么不把站长叫来亲自问个清楚呢。” *** 银河网站的站长霍渝新属于元老级人物,自从银河网创办起就担任站长,后来银河网被盛世强行收购,她依旧担任站长。在她的带领下,银河网有了盛世的强大背景支持之后迅速在华语小说中占据半壁江山。 这也是她加入盛世之后,第一次接到只闻其名的董事长的点名召见。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推开顶层第一间会议室的大门时,里面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李子川素来很看重她的办事能力和市场眼光,尽管知道这一次自己给她出了一个大难题,还是笑得若无其事把她介绍给了欧锦天。 原来程澈在三年前写过一篇耽美文,因为受众小加上程澈一直处于资深粉红并没有大红大紫起来,所以作品的读者并不是很多。而今年银河网言情频道的另外一位地位堪比李辛的大神安语枫写的一篇文一经连载就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后来不仅签约出版,还有几家影视公司前来商谈影视化的事情。网站权衡了各方利弊后与“聚星”签约,现在已经进入了紧锣密鼓的前期准备阶段。 即将开机的时候,却有一些眼尖的读者指出其中的很多情节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同样,也有人在程澈那篇已经完结的老文下提出了相同的疑惑。一来二去,关注的人越来越多,双方的粉丝维护自家作者的战争也进入了白热化状态。与此同时,与李辛、安语枫并称银河铁三角的木木大神突然跳在自己的论坛里开帖痛斥安语枫的抄袭行径,高哥又跳出来维护木木,几位大神间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骂战,彻底将这次事件推至最□,网站不得不出手干涉。 欧锦天斜斜靠在椅背上,犀利而冰冷的目光望着坐在长长的办公桌对面的霍渝新,面无表情问,“然后呢?” 原本只是一件作者之间的抄袭事件,最后牵连出的大神一个比一个大牌,但她没想到竟然会引得盛世最高领导人的亲自过问,霍渝新立马觉得这件事不寻常起来。 她用眼神求助网站的ceo,李子川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听报告的架势只冲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关键时刻,她读不懂李总那个笑容里面的深意,飞速在脑海里权衡了一下之后,决定如实汇报,“发生这种事,按照网站相关规章制度,给予删文处理。” 程澈那副满是委屈的无助模样不断出现在他脑海里,他听着霍渝新模棱两可的像是新闻发言稿的说辞,控制着自己心里腾腾升起的怒火,冷冷问,“给予谁删文处理?” “作者萝莉丸。” 欧锦天一下怔住了,李子川在一旁提醒友情提示,“程澈的笔名。” 心里那团火“腾”的一下燃了起来,他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长长的办公桌那端的霍渝新,一字一顿问,“依据什么?” “依据网站的相关规章制度,两篇文章在背景设定、情节设计、人物设定、物件设定等方面高度雷同。如果欧总有兴趣,我可以把银河①38看書网标准以及这两篇文章的抄袭详细分析给欧总看。” 她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坐在不远处初次见面的大boss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压倒性的气场让她莫名的心慌。此刻,她本能的拿她在银河的老资格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的回答欧锦天,只有她自己知道,桌子下面的双腿有些发颤,她无法站起来和他争辩,其实那样子更有气势。 “我对那些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欧锦天捏着手中的茶杯,“这两位作者,她们谁先公开发表的。” “哦呀,欧总还是一如既往不擅长抓住重点,”李子川敏锐地观察到欧锦天阴测测的神情所透露出来的危险讯息,果断地放下手中的psp,适时出来打圆场,“一开始霍站长不是已经说了,程澈三年前写的一篇文,和安语枫今年发表的一篇文高度雷同了嘛。” “那你们判定程澈抄袭,让她删文?!”欧锦天手里的杯子既没有砸向霍渝新也没有显示他神力的捏碎,一旁围观的陈雷却没能松一口气,他发现欧锦天刚刚的那句话里罕见的有了语气。 如果他早点知道这件事会让欧锦天震怒到这种程度,他一定不会让李子川纵容网站那边胡闹的。而且这次程澈处在这种境地的时候,李子川竟然会袖手旁观,这一切都实在太诡异了! 他望向李子川,只见罪魁祸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看好戏的模样不着声色的冲他摇了摇头。 “市场经济时代,我们衡量是非的标准就是谁能为网站创收带来更大的利益。在关键时期,丢卒保帅也是顺应利益的唯一选择。”李子川无所谓的耸耸肩,“这样子不是很符合欧总的价值观吗?” “啪”的一声,欧锦天手里的那只宋朝官窑的茶杯终于还是被他捏碎了,他不顾被刺伤滴出血来的手掌,拧着眉,沉声责问,“她们不知道也就算了,你也任由她们扭曲事实,颠倒黑白,恩?” 陈雷一直怕他们因为程澈这个导火索引起战争,一见欧锦天终于还是把矛头指向李子川,连忙出来打圆场,“欧总,这件事也许有内情,否则网站也不会轻易做这样的决定,冷静……欧总……” “我的老婆在我公司下属的网站里遭人诬陷受人欺负成这样你让我怎么冷静?!” ------------ 21不速之客 他的情绪已经失控,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这种冰山崩塌的架势不要说霍渝新,就连常年跟在欧锦天身边深知他脾气的陈雷和李子川也惊呆了,半天没缓过神来。 “难怪高远说你是只小狐狸,”欧锦天的怒火稍稍平息了几分,立马就察觉出端倪,“你满意了?” 李子川笑得人畜无害,挠了挠头发,一副阴谋败露的模样摊了摊手,“到最后还是被欧总给看穿了呀,另外我才不想被高远那个笑面虎说是小狐狸。” 欧锦天抽出纸巾来擦掉手上已经开始凝固的血,不动声色问,“那么,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话音未落,网站的ceo和站长异口同声的回答,“维持原判。” 这个答案让他十分不满意。欧锦天拧了拧眉,耐着性子等待下文。 霍渝新和李子川交换了个眼神,见李子川一脸默许又说,“这是唯一的出路。不然这件事如果闹大了,网站的损失太大,可能一年的收益都不够支付聚星违约金的!” “够了。”他的心情变得越来越差,再听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失控。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离盛世大厦并不算远的“聚星”,飞速做出一个决定,“你们俩,还有这次事件的相关负责人一起开会讨论,明天给我一个最终交代。在此之前,我不希望再在银河看到任何一个掐她的帖子。” *** 回家之后,餐厅里还保持着他上午离开时的样子。他就知道程澈今天受到的打击已经超出她承受的范围。 敲了敲她的没关的门,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清楚的看到那双樱桃一样的眼睛,立马明白她可能哭了一整天,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抽打着的疼。 “喂……” 欧锦天见程澈没反应,以为她哭傻了。他还没说完就听见程澈带着些许歉意问,“欧总对不起,今天我没有做饭,能帮你叫外卖吗?” 难道在她心里他来找她除了做饭就没有别的事了?!欧锦天心里莫名的一阵不爽,正要甩手而去又看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温言安慰她,“算了,一会出去吃,恩?” 原本想带着她出去找个地方吃饭顺便散散心,免得整天看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自己都要跟着抑郁了,结果他的一腔热情遭遇的依旧是程澈那副委屈的模样。 程澈冲他勉强的笑笑说,“你去吧,我还有事。” 这答案正中他下怀,就势接过话题问,“什么事?” “……”程澈犹豫了片刻,又说,“没事。” 他被这句没事憋了个内伤,看在她哭红的眼睛的份上,他再次决定不和程澈计较。他竭尽全力和颜悦色的说,“那就出去吃饭。” 程澈看着欧锦天那副不可置否的表情,吓得精神不由自主一抖,终于从写文的烦恼中振作起来,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 郊区新开的饭店建在一个植物观光园中,里面草木繁盛,繁花似锦,从世界各地引进的各种蝴蝶翩翩飞舞,环境幽雅,气氛浪漫。 李子川跟他说过,女孩子都喜欢花花草草。他本来希望她能把注意力转移到周遭的花香鸟语上,结果整顿饭程澈都魂不守舍的,对他苦心寻找的浪漫环境丝毫不感兴趣。 欧锦天被她苦大仇深的情绪传染,也没有什么胃口,正要离开时程澈接了个电话,听语气好像是高雅的。 高雅好像也知道了程澈的事,隔着电话,程澈佯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告诉高雅网站已经插手,一定会给出合理的解决办法的。 欧锦天看着她那双红肿的眼睛和那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哭出来的委屈模样,默默别过脸去,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直到程澈挂上电话,他再也忍不住,“为什么不告诉她?以她现在的身份,替你出头,给你讨个说法很容易。” 程澈一怔,随即扯出一个笑“原来你也知道了……”想了想又说,“她太累了,我不想用我的小事让她烦心。” 什么事都习惯了一个人扛!这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他试探着问,“要不要到银河去上班?” “啊?”突然听他提起这个话题,程澈有些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不解的望着身边高深莫测的男人。 “或者去盛世,去至高,除了‘聚星’,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欧锦天最见不得程澈一副白痴模样目不转睛盯着他,耐着性子说的更加明白,“如果你喜欢弹钢琴,我也可以安排你去大学当老师。” 正好红灯,车子缓缓停下,一路上心不在焉的程澈打开车窗,目光定定的望着远处发呆。 欧锦天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不远处那片伫立在微醺的夏夜里灯火辉煌的建筑群正是z市有名的百年名校。 等车子重新启动时,那片高楼林立的建筑群逐渐在后视镜里变得模糊,程澈才悠悠开口,“谢谢欧总的好意,银河最低的要求都是全日制本科,更不说盛世至高这样的公司……我连大学都没有毕业。” “你知道吗?我以前没有上过学的,全都是我妈妈教我的。能上大学都是靠特招的,后来去了以后我发现那些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高考成绩都是六百以上。那时我天真的以为我只要学就一定不会比他们差,可是最后不到我自己念不下去的时候,学校就把我劝退了……” 欧锦天静静的聆听着,只见程澈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像是在跟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的宣泄时,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可控制的紧了紧。 *** 在得到最终的解决方案之前,一个不速之客终于找上门来。 欧锦天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看着不顾阻拦强行闯进他办公室来身穿学生装的女生,托着下巴微微眯起眼睛,一副恭候多时的神情。 闻讯赶来的陈雷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突破了三岗五哨防线擅自闯入盛世禁区的不速之客,刚开口叫了声欧总,就见欧锦天竖起手臂来打断他。 他和一同赶来的众多保镖愣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大boss办公室里那个身穿学生制服一头夸张的假发造型怪异的少女。 那个萝莉装扮的少女转过身来,女王气势十足的冲着他们一指,居高临下说,“你们都到外面等着,我有话要和他说。” 陈雷这才透过萝莉的表象看到了这人掩藏不住的女王本质,心中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一头假发造型夸张的少女竟然是高雅!化妆技术实在太坑爹了! 陈雷又询问似的看了一眼欧锦天,大boss虽然面无表情,却饶有兴致的看着高雅,冲他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坐。” 伴随着陈雷消失在门外,欧锦天淡淡说完,高雅倒也不客气,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 自从进了欧锦天的办公室里,高雅就有一些后悔。她不该这么安排行程,为了节省时间她是在漫展cosplay表演的间隙出来见欧锦天的,如果换成平时的套装,至少她在欧锦天面前不会觉得这么冷! 而当她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大冰山的眼神里分明带着一种预料之中的神情,他早就料到她会来找他?! 高雅不动声色的深呼吸了几次,才觉得心里没那么乱。 欧锦天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高区长这么穿政策允许?” 她这才意识到制服的裙子太短,坐下的时候隐约能看到里面的安全底裤,慌忙拢了拢裙子,故作镇静,“我今天不上班,只是个普通的女青年。” 欧锦天抬手看了看表,赞扬道,“比我预计的来得还要早一些。”说着,起身走到高雅对面的沙发坐下,给她斟了一杯桌上早已泡好的茶,“你要是再晚来五分钟,这茶会更好喝。” 他说着,狭长的丹凤眼朝高雅一望,高雅面上无动于衷,心里不禁一个哆嗦。怪不得连高远那种人都要对他礼让三分,这可是给你斟杯茶都能营造出是毒药的错觉的bt啊! 高雅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没底气,就在她的初衷已经快在欧锦天庞大的气场中灰飞烟灭时,就听见欧锦天问,“我一会还有个会,就不兜圈子了。高区长是为了程澈的事来的吧?” 往常高雅对待别人的时候也是这种气场这种手法,如今在比她技高一筹的欧锦天甘拜了下风。 见欧锦天直接开门见山,高雅索性也就不再遮掩,开诚布公问,“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能袖手旁观?” 欧锦天喝了一口茶,嘴角翘起一丝弧度,轻描淡写说,“自然是利益。” 果然是因为这个! 高雅在心里暗骂一声,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要不折手段替程澈讨一个公道,“欧总,有些事虽然不是真的,可也不要做得这么明显,不然到时再去遮,可就遮不住了。” 尽管来人没有挑明,欧锦天心下也明白了七八分,不动声色问,“她和你说的?” 高雅端着茶杯,笑了笑反问,“你觉得她那种什么事都一个人担着的性格会和我说吗?”她假意晃动着手里的茶杯,借以掩饰微微颤抖的手,“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们的婚姻不过是场交易,可因为是她决定的,她决定要对我隐瞒的,必定有她不能说的苦衷,只要让她过得开心,我就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高雅顿了顿,又说,“可是,如果她过得不开心,即使她瞒着我不希望我插手,我也不能说服自己袖手旁观。” 欧锦天八风不动,瞥了一眼乱了阵脚的高雅,饶有兴致的说,“所以呢?” 高雅说着,竭尽全力拿出她往常在电视上临危不乱的政治女强人架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欧锦天说,“所以,如果你连举手之劳的一个忙都不肯帮她,那我会用我的方法来给她出头。” 欧锦天气势十足的高雅,面不改色的推了推眼镜,淡淡问,“高区长,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威胁我吗?” 他们的身高相差了将近二十公分,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时,欧锦天一俯视,高雅立马觉得气场又被他压了过去,学着他的样子面无表情回答说,“不敢。” 她故意把敢字说得很重,仰望着眼前不可一世的冰山,已经下了决心,这次的事情如果程澈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不管是不是他的原因,这笔账她都记在他头上了! 高雅刚说完,欧锦天就转身朝外走去,走出几步又转身看了看怔在原地的高雅,“抱歉,我还有事,高区长请便。” 第一次不战而败的高雅心里再次窜起一阵无名火,咬牙切齿的下定决心,大冰山以后千万可别落在她的手里,否则后果很惨烈! ------------ 22值不值得 “欧总……”欧锦天一进会议室,陈雷立马站起身,“高雅来干什么?” 欧锦天没回答,倒是一旁正在玩游戏的李子川插话说,“能让她只身出现在盛世的,目的必然和我们今天的会议精神高度一致。” 陈雷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放下手里的武侠小说,“原来如此,最初这姑娘一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架势冲进欧总办公室我还真捏了把冷汗。” “冷汗?”李子川嗤笑一声,视线终于从psp屏幕上转移到欧锦天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飞速一扫,隔着镜片也能看出那双丹凤眼里神采飞扬,不以为意的说,“高雅的道行再深,和欧总斗,她再去政界混个二十年。” 陈雷先是一个诧异,随即又不耻下问,“他们有着共同革命目标的同志吗?” 李子川的手指飞速在按键上移动,不厌其烦的答疑解惑,“你觉得依照欧总的性格欧总的能力需要缔结盟友吗?” 他暂停手里的游戏,认真地端详着不远处的大boss,戏谑道,“在高雅面前,欧总肯定演了一个大反派。这样子没问题吗,欧总?” 欧锦天敲了敲桌子,打断李子川和陈雷的推断,“废话说完了没有?” 李子川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彻夜未眠有些酸涩的眼睛,“我们是替欧总觉得不值得啊。”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李子川调侃够了,正襟危坐,把面前的一摞厚厚的文件递给欧锦天,“这是银河那边汇总过来的意见。” 欧锦天接过文件直接扔在一边,“直接说重点。” “简单来说,就是我与银河网的站长,主编,两位当事作者的责任编辑召开了紧急会议,彻夜讨论,出于网站利益考虑,之前的决定仍旧是最优解决方案……” 见欧锦天面色一沉,李子川摆摆手安抚说,“欧总先别暴走,等我说完。如果欧总同意维持原判,那么网站也不会让程澈白白牺牲的,以后会给她提供更多的出版机会……” “你们觉得她写的那种题材可以在大陆市场正式出版?” 面对欧锦天的沉声责问,李子川面带无奈笑了笑,“我都说了欧总不要急了嘛……若是欧总不同意,执意要还程澈一个公道,那么,我们草草估量了一下,这件事造成的损失可能在八千万左右,另外,因为闹出这种抄袭丑闻给网站带来的负面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素来不苟言笑的男人笑容阴沉,他屈指敲着桌子,“我不认为一个网站秉公处理抄袭事件反而会受到负面影响……”闭上眼,若有所思,“至于违约金,不要说八千万,就是一分钱,我也不会掏。” 面对他突然提出来的两全法,李子川和陈雷都不解其意的望向他。过了片刻,欧锦天睁开眼,眼镜上拂过一道逆光,他们清楚的听见他说,“是时候该见见那个人了。” *** 追忆顶层的“星空”。 欧锦天也不知道他为何会选择这个地方见这个人,那个人先他一步到达,他推门而入的时候,那个人正倚在沙发上抬头仰望屋顶的星空。 他还没说话,沙发上那人就像是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将视线收回的瞬间站起身来,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笑得云淡风轻,“分秒不差。” 欧锦天坐定,服务生彬彬有礼的为他端来他最喜欢的明前龙井,他看见林烈前面摆放着的咖啡已经见底知道面前的男人已经到了很长时间,又转头对服务生说,“给林总蓄满。” 这个男人面带和高远一样富于伪装的笑容谢绝了他的好意,然后又站起来对年轻的服务生耳语了几句,服务生带着询问的眼光望向总裁钦定的vip名单上排名第一位的男人。只见坐在沙发上低头品茶的欧锦天头也不抬的摆了摆手,算是默许了。 一瞬间空旷的屋子里只剩下欧锦天和林烈两个人,他也不说话,只管低头品茶。 林烈知道欧锦天没有这种闲情特意约他来这里仰望星空,却还是明知故问,“不知道今天欧总约我前来是为了些什么事?” 欧锦天也不急着回答,直到一杯茶喝完,才放下杯子悠悠开口说,“女人的事。” 林烈起初还不确定,直到这样的答案从欧锦天的嘴里说出来,他了然于心,脸上依旧笑意不减,却不禁故作疑惑,“女人的事?” 他知道林烈肯定不会不知情,即使听不到程澈说,肯定也没少听安雪璇说。见他故意和自己兜圈子,欧锦天索性直接和他挑明,“关于安语枫抄袭程澈一事,相信林总不会毫不知情,我想听听林总的意见。” 比起那位喜欢兜圈子兜到九霄云外的李总裁,似乎这个直截了当的幕后大boss更加对他的胃口。林烈见欧锦天已经将话题挑开,于是顺势把问题又给原封不动的推了回去,“在我发表意见之前,我能作为投资方听听和我们签订改编合同的网站代理商是如何解决这件事的吗?” “很简单,”欧锦天从公文包里掏出厚厚的一沓文件,“我们盛世的律师团已经通力合作为程澈起草了一份诉状,安语枫作为第一被告,贵公司作为第二被告,明天递交到法院立案。” 举无疑丝毫没有顾忌网站的利益,欧锦天这样子自杀式的出头让林烈自愧不如。他抑制着内心强烈的震惊,尽量不动声色地问,“欧总贵人事多,可能还不知道,聚星和银河是签过合同的。银河保证所改编作品的原创性,保证作品著作权的完整性,现在闹出来这么一出,不正是银河违约在先吗?” “聚星的法律顾问也不是白白领年薪的,到时闹上法庭,聚星一样会再诉银河。欧总不会不知道,不管是网络文学还是传统文学,最忌讳的就是抄袭。同样,处理抄袭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动作越大闹出的动静越大,对网站的负面影响也无疑会越①38看書网群雄并起,银河之外还有盛大,到时网站受到负面影响,流量减少,广告减少,①38看書网站分流,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在银河驻站的大神会集体出走。” 欧锦天说的对,这件事他不会不知道。一切准备就绪,在开拍之前,突然爆出了这样的消息,他作为聚星的总经理怎么可能不知道?! 在来和欧锦天见面之前,聚星的高层已经召开了第三次专题会议。鉴于他身份的特殊性,这件事既是公事又是家事,他要做的不光是保护公司的利益,还要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在不伤害到程澈的同时,保护安语枫。 他和程澈重逢的那个晚上,他刚和李子川谈完这次合作的细则。所以当程澈把欧锦天介绍给他的那一刻起,他就破天荒的想要知道,这个娶走了他多年来最心爱的女人的高干子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莫家和欧家渊源颇深,他想要了解欧锦天无需刻意打听。从继母的口中他已经得到了所有他想要知道的答案――冷血硬派、沉稳睿智,还有就是作为商人的最大特征:利益至上。 所以纵然真的闹上法庭,到头来损失最大的将会是盛世旗下的银河。他是断然不会做这种因小失大的买卖的,那么,这无疑就是欧锦天在和自己玩心理战术。 “林总,”欧锦天抬头轻笑,“你好像搞错了。” 林烈怔怔的望着欧锦天,只听见他沉沉说,“我已经说过了,我这是替程澈讨公道。不要说一个网站,就是整个盛世,我也赔得起。” 这种不计一切后果去保护一个人的决绝似曾相识,林烈一晃神,直到指间的烟烧到手才回过神来,眼前被烟雾氤氲,视线有些模糊。 他竭力想用不变的笑容驱散眼前的雾气,让自己不失礼于这个人前,烟雾缭绕的瞬间,他恍惚明白了为何程澈会毫无征兆的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眼前这个男人。 有些事,他想他已经很明白了。 林烈笑得有些晦涩,想了想,又问,“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个份上,值得吗?” 欧锦天听完,不由再次在心里对程澈的眼光鄙视起来,语调也因为话不投机而变得冰冷起来,“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是啊,”林烈自嘲的笑笑,话锋一转问,“那么,欧总找我来是为什么?” “两件事。如果聚星放弃索赔,程澈可以放弃起诉安语枫,她也可以放弃任何经济赔偿,但是安语枫必须在银河网以书面形式公开道歉。”欧锦天说完,悠悠然望着对面始终笑得面不改色的林烈。 “但是欧总,”林烈自嘲的笑笑,“你认为我会有你那种不要江山要美人的魄力,放弃八千多万的赔偿来息事宁人?” 欧锦天起身整理着西装,走到林烈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林总是聪明人。我已经给足了你未来岳父的面子,我相信你也会替你小姨子收拾这个残局的。” ------------ 23天造地设 多日来盘旋在程澈心头的阴云终于散去,银河网的站长和主编以及她和安语枫的责编都当面向她道了歉,并且还给她看了安语枫的道歉信。虽然她知道这种东西不可能出自安大神之手,能还她清白她已经再无她求,而且她还发现这封信还公开发布在网站的公告栏,一瞬间沉冤昭雪的欣慰席卷而来。 欧锦天下班回家时,屋子里又飘荡着饭菜的香味。程澈人逢喜事精神爽,一个人在厨房鼓捣了一下午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他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故作诧异,“今天你生日?” 程澈笑着摇摇头,“不是。”想了想,她觉得快乐是需要找人分享的,虽然欧锦天未必会感兴趣,还是决定向他一吐为快,“今天我双喜临门。” 见那个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男人破天荒的摆出一副等待下文的模样,程澈就简要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向欧锦天说了一遍,临了临了发表总结式的感慨,“我就坚信网站不会像群里作者说的那么黑暗,随便颠倒是非黑白。在这种时候,并没有因为我的名气不如她大就偏袒她,虽然过程曲折,但最终结果是好的。” 欧锦天见她一副沉冤昭雪的模样压抑住让她早日认清黑暗的现实的冲动,清了清嗓子问,“不是双喜临门吗?” 程澈这才想起来,笑盈盈的给欧锦天夹了一块排骨,“去年亲自劝退我的系主任今天给我打电话了,说以前我的成绩还是不错的,是系里决定错误才会给我劝退的,问我愿不愿意回去接着把学上完。” 欧锦天吃完她夹的排骨,又去夹另一块,顺着她的话题问,“那你怎么决定?” “欧总你知道吗,”程澈兴致高涨的说着,完全没有吃饭的心思,见欧锦天正听得入神又说,“我觉得系主任说好像拨错电话了,那个品学兼优的人根本不是我。我当时就是因为挂科太多所以才会被退学啊,反正无论我怎么学始终也学不会,与其再被退一次学,我还是不去伤感情了。” 欧锦天沉默了片刻,用他抓完排骨的手拍了拍程澈的头,微笑着说,“也好,随你喜欢。” 费了这么大力气换了这么一桌丰盛美味的饭菜,至少再也不用看见程澈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欧锦天觉得就算给z大捐栋新的教学楼也物超所值了。 **** 欧锦天去欧洲看纪小白了。这个消息是在他消失后的第三天,程澈从李子川的嘴里得知的。 听李子川说,那天本来是要和娱乐圈的业界龙头尚武谈合作的,结果前往开会的路上,欧锦天突然接到纪小白的电话,就直接奔机场去了。 她还听李子川说,因为十万火急的赶去纪小白身边,他不顾一切的放过很多人的鸽子。 欧锦天曾经毫不避讳的告诉过她,纪小白是喜欢他的。那么,他这样不顾一切,马不停蹄的赶去纪小白身边……其实,他也是喜欢纪小白的吧?! 程澈正坐在电脑前对着空白的文档胡思乱想时,身后忽然出来几声类似清嗓子的声音。 她以为是神出鬼没的李子川,头也不回就打发他,“我文思枯槁正在暴躁,你自己去打游戏吧,冰箱里有蛋糕,随便拿去吃……”说完又继续托腮对着空白的文档发呆。 “写不出来的时候就出去走走。换个心情,灵感也许就来了。” 她先前空白的大脑此刻变得更加空白,转动着僵硬的脖子转过头去求证,就看见那个多日来音讯全无的人倚在门框上,视线越过她,飞速朝她惆怅了一下午依然纯洁无暇的word文档一瞥。 “欧总……您怎么回来了,您不是飞去欧洲看纪小白了吗?” 面对程澈的疑惑,欧锦天依旧靠在门框上,神情少有的疲惫,“长期对着电脑,身体吃不消,而且精神上也很累的。写不出来的时候不要勉强自己。听说我国的文学工作者的人均寿命只有五十八岁……”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和安慰,程澈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冲闭着眼的他一笑作答。 “笑比哭还难看……”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里也带着浓浓的疲惫,就在程澈为他的疲惫不断升级而诧异时,他缓缓睁开眼,站直身子,立马恢复了他长期以来所表现出来的那种铁打的精神,转身就往外走。 临消失前,他说,“既然今天写不出来就不要写了,晚上陪我出去吃饭。” “我立志要日更一万,现在心愿未成,我没心情吃饭……” “是陪我去吃,你吃不吃完全自愿。”他恍然想起了什么,特意叮嘱道,“到时候穿得正常一点,千万不要再把自己搞得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初中生了。” 他特意叮嘱是有历史原因的。上一次程澈正在家里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打电话传召她去参加一个宴会,还提醒她要穿得隆重一点。 而当程澈穿着那件日本漫画里某高校的校服,乘坐欧锦天派来接她的车到达指定地点时,惊悚的发现满眼绿意盎然。那天只有姗姗来迟的那个比欧锦天还要小三岁的大伯母着装更加像是走红地毯时,他那怪异的眼神才稍稍得到改善。 她承认自己沦为制服控是拜高雅所赐。高雅本身就是个制服控,上班穿西服套装,下班的时候只要条件允许她绝对把日漫里的各种制服穿出来秀一下的。 “高雅说过的,日漫里的高中校服是包容性极强的服装,任何场合穿都绝对不会出错的。” “别听她胡说。”他拧了拧眉,不知道高雅到底给她灌输了多少奇怪的思想,只好举例证明高雅的说法是错的,“她有一次穿着制服去了事故现场,被电视台的摄像机给拍下来,最后记了个党内处分的事你不知道?” 欧锦天突然甩出的论据实在太强有力,程澈一时间难以推翻,只好听取他的建议,前思后想他所谓的正常的到底是什么样子。 欧锦天洗去一身风尘,穿着浴衣擦着头发再次出现在门前,看了看依旧没有想出头绪的她,耐心的补充,“穿我给你从唐薇那里定做的那几条旗袍或者裙子都可以。” 所以说这个混蛋到底有多少墙头啊?! 除去影视红星苏媛媛和钢琴王子纪小白,现在又搞出一个淘宝店主唐薇来!隔三差五就带着自己到人家工作室里去订裙子订旗袍……虽然样子很漂亮但是这样公然红墙出墙的行为真的没问题吗?!三心二意真的没问题吗?! 程澈默默的在心里咆哮着,感情要专一啊欧总!!! *** 到达“王朝”饭店的时候,张英航和李子川正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聊天。程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一左一右的挂在她肩上。 “下来。”欧锦天瞥了被左右夹击的程澈,不动声色说了句,“本来就矮,被你们这么欺压的更矮了。” 终于甩掉了两个沉重的包袱的程澈还没来得及对欧锦天表示感谢之情,就又被他说出的那个血淋淋的事实所重伤不起。 “天哥你真过分,独霸小澈澈……”张英航不满意的向他控诉。 欧锦天拉着程澈坐到沙发上,轻笑着说,“张少后宫佳丽三千,我独霸这么一个你还有意见?”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明知道这是句玩笑话,可是当欧锦天把这句玩笑话说得如此认真时,她竟有种真假难辨的错觉。 张英航调侃程澈,欧锦天转过头去问正在一旁吞云吐雾的李子川,“联系了没有?” 李子川掐了手里的烟,“刚刚高总打电话来,说已经接到人了,马上就到。” 欧锦天没说话,想了想又问,“陈雷呢?” 李子川靠在沙发上笑得一脸幸灾乐祸,“我以前怎么没发现陈哥原来是个猛男,竟然敢陪着高总一起直面曾经的侄媳妇了,噗哈哈哈哈……” 正在充当知心大姐倾听人民警察恋爱烦恼的程澈听到李子川那满是恶趣味的笑声,转过头来,费解的望着李子川。 “欧总你那会还在美利坚所以不知道,那次陈雷他们家老爷子八十大寿,陈伦带着夏熙琳以准孙媳妇的身份出席,那叫一个登对啊,就连我都不忍心去破坏……” 李子川无意间发现程澈和张英航已经结束了对话专心的听着他八卦,咳嗽了几声又接着爆料,“那时,陈雷和我说,如果谁能拆得开他们俩,他就管谁叫大爷……哈哈,几十岁的人了,空降了一个大爷,为此陈雷可没少骂陈伦……” “感情这事,真他妈的瞬息万变……”刚刚和程澈倾诉感情的烦恼的张英航插话,“女人心海底针啊……” 面对张英航那歇斯底里的一吼,欧锦天拍了拍程澈肩膀安慰说,“张少失恋就和你来大姨妈一样,每个月一次,不用管他。” 程澈红着脸,心里被憋出来一个内伤,这群八卦的老爷们! 言谈间,欧锦天已经站起身来,李子川冲不明状况的程澈说了句:“来了来了。” 在高远和陈雷的陪伴下,一群衣着光鲜的青年男女施施然走进大厅来。璀璨的灯光下,迎面而来的那一双人万丈光芒,瞬间成为整个大厅的焦点。 夏熙琳一身淡雅的小礼服,一头清爽的亚麻色直发散在肩上,虽然是燥热的夏夜,可是看见她,心间如同刮起一阵凉凉的风,异常舒服,赏心悦目。 跟在夏熙琳身侧的那个男人,娱乐圈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简单的白衬衣也能穿出别样风情,眉目含笑。 那一刻,就连素来对八卦对娱乐圈不感冒的程澈,也瞬间明白了什么叫郎才女貌,什么叫天造地设。 ------------ 24伊人在侧 程澈跟在欧锦天身后迎上去,简单的寒暄之后一行人乘电梯上了楼上的包间。 因为之前对夏熙琳的事情听了个一知半解,所以他们的谈话程澈都听得异常认真,就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间对八卦这么感兴趣。 这次算是高远和尚武的总监纪心纯搭桥,将尚武的总裁武昊天介绍给欧锦天认识,同时也为了促成夏熙琳和“盛世”旗下银河网络之间的合作。高远充分发挥他中间人的地位,招待事宜安排的事无巨细。 程澈望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大杯五粮液心里直哆嗦,这种场合下,为了欧锦天的面子和他的生意,拒绝显然是不礼貌的。而坐在她对面看起来滴酒不沾的夏熙琳,喝起来毫不含糊,刚刚开始就端着杯子和在场之人无差别的轮干一杯。 程澈为了顾全大局被烈性的白酒辣出了眼泪,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却丝毫没有大局精神,在和两个贵客喝酒的时候,竟然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抱歉就以茶代酒了! 都是混迹酒桌上的老手,酒桌上一过招就知道对方的量。酒过三巡之后,一桌人原型毕露,开始撸着修袖子相互放倒。喝了多半瓶五粮液的夏熙琳依旧面不改色来者不拒,程澈不禁为她那温婉的外表下豪爽的气魄所震慑。 就在她正在对夏熙琳的海量佩服的五体投地时,麻烦找上门来。 夏熙琳端着一杯酒起身,对着欧锦天遥遥举杯说,“欧总,祝你和欧太太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程澈闻言,也跟着站了起来,刚一起身就觉得脚下踩了棉花似的一个趔趄,身边的李子川慌忙伸手扶了一把。 欧锦天不动声色的朝李子川瞥了一眼,随即一把接过程澈手里的酒杯,不顾她一脸诧异,“夏小姐敬的酒必须喝,只是她……” 欧锦天话音未落,在酒桌上找到组织的张英航跟着起哄,“天哥,小澈澈不舒服你代她喝啊……” 欧锦天看着夏熙琳时少有的温和目光凛然扫了他一眼,张英航浑身一个哆嗦,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慌忙闭嘴。 程澈心想这下子要丢人了!这个男人绝对会毫不大意义正词严冷酷无情的拒绝的,硬着头皮喝下去也比被拒绝来的体面啊! 她伸手就要抢过那杯被欧锦天拿走的酒,“夏小姐难得来……” 欧锦天看了一眼身旁的关二哥,轻轻拂去她落在杯子上的手,“不如让夫人们休战,我们来比一比?” 他说着,伸手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一整瓶五粮液,冲着一直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千杯不醉的夏熙琳敢怒而不敢言的武昊天扬扬手。 “我先干为敬。”欧锦天说完,拿着手里的白酒仰头就喝。 程澈被他这种壮举吓得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只剩下忡忡的忧心。认识他这半年多,除了婚礼上向爷爷奶奶敬酒,再也没有见他喝过酒。 听说他除了低血糖和晕血,除了有蛀牙之外,以前在部队上他落下很严重的胃病,这么喝下去会不会胃出血?! “锦天……” 程澈见对面的武昊天笑着推开面前的玻璃杯,也跟着拿起一瓶来对饮,知道自己的担心有些不合时宜,担心却不能自已。 “不用担心的,小澈澈。别看欧总平时里总是病怏怏随时都会死掉的样子……”面对欧锦天一边喝酒一边瞥过来的眼神,李子川艰难笑了笑不再说话。 张英航无惧无畏,在一旁接着说,“但天哥真的很强……”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程澈,一脸坏笑着说,“各方面都很强哟……” “武总真是海量,我甘拜下风。”面对武昊天翻转的酒瓶,一滴不剩,欧锦天也跟着翻过酒瓶,笑着认输。 “听说当年欧总在部队的时候一个人放倒了一桌子首长,是吧,二叔?” 一直沉默不语的陈雷听到夏熙琳叫他,一时间有些失神。看着眼睛有些泛红的夏熙琳和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的武昊天,李子川打趣着岔开话题,“欧总有容乃大,以大欺小,有失公平,来来,我敬熙琳和武总……” 在场的人都看出了李子川的用意,不约而同的再次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喝酒上。关于过去,再也没人提及。 “锦天,吃点菜。” 欧锦天低头一看,程澈已经给他盛了满满的一碗佛跳墙。见程澈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泛着钻石般的光,笑着揉了揉她因为酒精作用而微微泛红的小脸,“放心,我没事。” 有那么一瞬,他突然就想起了去年冬天那个漫天风雪的夜里,一头撞进他怀里的那个小番茄,她抬起头的那一刻,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 他伸出的手一路下滑,落在程澈肩上,一把将程澈揽入怀里轻声说,“以后不许再喝酒了,嗯?” 众目睽睽之下,欧锦天突如其来的亲昵叫程澈原本就已经泛红的脸瞬间红得通透,十分乖巧的窝在欧锦天怀里轻轻应允点头。 在场之人目光各异,高远和武昊天一众人看着新婚燕尔正在温情的两只笑而不语。 面对自家冰山老板突然流露出来变火山的征兆,陈雷和李子川二人交汇了一个目光,随即不言不语的低下头。 张英航强烈控诉他们这种秀恩爱的行为深深的刺痛了刚刚失恋的人民警察,高远更是敲着桌子说,“欧总,要不要我派人把顶层的套房腾出来?” 他兴致盎然的看着那张窝在他怀里的小脸彻底红成小番茄,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揽着她的手。 饭后为时尚早,高远在追忆安排了后续活动。追忆名声在外,武昊天憧憬已久。可是鉴于有夏熙琳在场,为了表示自己与声色犬马诀别的决心,武昊天言不由衷的拒绝了。 许久没有说话的陈雷忽然提议,“听说武总技术了得,不如我们借着这次机会来比一比?” “哦?难得陈哥有兴致,必须来!”陈雷早年在部队的时候,号称全军区的“车神”。张英航一直嚷着要和他比,可无论怎么逼,怎么闹,他就是不同意。今天难得陈雷有雅兴自己提出,就是赴汤蹈火张英航也会毫不犹豫举双手赞成。 “哦呀呀,好戏要上演了。”李子川笑得一脸幸灾乐祸。以前就听说陈雷手把手教出来的宝贝侄子和武昊天赛车,被人秒杀,陈雷为此一直耿耿于怀,觉得脸上无光,曾经扬言要为陈伦报仇雪恨。 这段宿怨李子川和欧锦天都知道。 欧锦天瞥了一眼笑得幸灾乐祸的李子川,淡淡说,“恶趣味。”又转身看了看身旁衣衫单薄在深夜里瑟瑟发抖的程澈,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肩上,“太危险,你别去了。” 喝了那么大一瓶子酒还要去,明知道很危险还要去? 与她担心的要死的心情截然不同,夏熙琳泰然自若的拉着她的手跟她闲话家常,“欧太太,你的裙子是在‘盛唐时光’定制的?” 夏熙琳随意的语气就像那些男人在讨论一会去谁家打麻将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一样,丝毫没有一点他们几个是在商量玩命的事情……她的内心到底有多强大啊! “是他喜欢。”程澈实事求是的回答,突然想到了曲线救国的方法,如果是她开口阻止武昊天的话,武昊天一定不会参加。武昊天不参加,这车自然也就赛不起来了吧?! 程澈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完,那群男人已经把话题转移到赌注上去,夏熙琳更是兴奋异常,对欧锦天指了指程澈,“如果你输给昊天的话,你就输给我‘盛唐时光’一整年的新品。” 欧锦天眼睛也不眨表示同意,“如果我赢了,那条红宝石项链就是欧太太的了。” 武昊天轻挑着眉,说了声:“有眼光,”又拍了拍一口拒绝的夏熙琳安慰说,“放心放心,我不会输的……” 夏熙琳戴着的项链是武昊天用母亲的遗物作为赌注给她赢来的,拿破仑加冕时送给瑟约芬的礼物,亦是两人的定情信物,所以夏熙琳一直很珍惜。 见武昊天竟然同意了,夏熙琳一时脾气上来了,对武昊天撂下狠话,“你要是输了就等着我离开你吧!” 武昊天见夏熙琳生气了,虽然对自己的车技有绝对的信心,可还是笑着和欧锦天商量,“欧总,要不咱们换个?一年的新款衣服能跟这条项链的价值明显不同啊!” 欧锦天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眼镜,微笑着拒绝,“除非你赢我。”说完又高远扬了扬头,“高远,我太太就拜托你了。” 高远笑着冲他做了个捶胸的动作,他正转身要上车时,发现衣襟一紧,一只小手紧紧拽着他的衬衣,回头就看见程澈那张写满担心的脸。 他轻轻掰开程澈紧紧攥着他衣襟的手,安抚着说,“放心,高总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喂!你知道她担心的不是这个好吧?!而且你不要总是把我说的和个猥琐大叔似的!”高远闻言连忙为自己撇清,又拍了拍仍旧不肯放手的程澈开玩笑说,“小澈澈你就从了我吧……” 说着又对一脸志在必得的武昊天高呼了一声,“武二少,你一会一定要代表我杀杀这小子的威风!” “会不会有危险啊?”看着绝尘而去的欧锦天,程澈忧心忡忡的问。 “放心吧,他们的技术都很好的。”高远一边为程澈打开车门一边安慰她。 高远开车很平稳,不像李子川那么喜欢玩特技,也不像陈雷那么喜欢飚速度,可是程澈的手心依旧出了涔涔的冷汗。 “那么,飙车会不会给别人带来危险,还都喝了那么多酒……酒驾太危险了……” 高远笑着打消她的疑虑,“放心吧,小澈澈。欧总他们做事很有分寸的。” 喝了那么多酒还要不顾公众安全去飙车,这样子也叫做事有分寸?! 面对程澈控诉的目光,高远顿了顿解释,“那点酒对于他们几个来说真的不算什么,而且他们比赛都是去专门的地方啊,到了你就知道了。” 高远言谈间,车子已经行至郊外,周围漆黑漆黑的一片。他无视竖在路口的禁行标志,上了新建成的高速路。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夫人视察一下欧总的成果。” 她之前听说欧锦天的公司正在承办一条快速路,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就是直接通往q市的那个重点工程。 高远把车熄了火,打开车窗,外面凉凉的风就吹了进来。 程澈的焦灼不安中,高远忽然淡淡问,“小澈澈,你想不想听一个关于欧少和张少的故事?” ------------ 25薄荷香气 高远掐了手里的烟,故作神秘四下打量了一番,“千万不要和欧少说这故事是我讲给听你的。” 程澈点点头,认真的竖起手指,“我发誓不出卖高总。” 高远被程澈的认真模样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欧少之所以对张少格外亲,是因为命运在六年前就把他们牢牢的拴在一起,共同经历了一场生死……” 欧锦天对张英航格外亲?! 面对程澈质疑的目光,高远循循善诱,“你仔细想一想,每次张少和李总同时挂在你肩上,一左一右,可是欧少用目光杀死的那个人永远是李总。” 经高远这么一提点,程澈似乎隐隐觉得有理,于是附议着点头表示同意,示意高远继续。 高远见状,立马明白了欧锦天对程澈的评价没有人生攻击,完全是基于客观实际的。至少程澈的笨,他总算是亲自领教了。 他忍着嘴角想要抽搐的冲动,决定暂停对程澈的启蒙教育,继续刚才的话题,“六年前,张少的父亲是z市的市委书记,而欧总的父亲,则是来视察的领导。春节前夕,张书记携家属陪同欧书记全家一起到下面的县里去慰问老同志,回来的路上遇上桥梁塌方……那时张少和欧总一起坐在后面的车上,眼睁睁的看着车子在自己面前坠落到下面的水库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在距离自己面前不到百米的地方,连人带车一起坠落到水库里,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不是谁都能承受住的。” 高远见程澈的眼睛已经开始闪烁着璀璨的光,顿了顿,叹了口气又说,“等救援到达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加上冬天水面冰封但又冻得不实,给救援带来很多困难……虽然当时欧老首长指示不惜一切代价抢救,可是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法抢救了。经过这件事,他们俩人都承受了很大的打击,之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欧总因为心理原因还失了明,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高远一只手拍在程澈肩上,带着几分托付的感觉,“作为和他一起长大的人,我十分高兴看到现在的欧少……终于开始会关心人了。” 程澈这才意识到临别前欧锦天搭在她肩上的那件外套。明明是欧锦天身上残留下的是很淡的薄荷味道,可当听高远不知什么用意说完的这番话之后,程澈觉得这味道有些凛冽,有些刺鼻,有些刺眼,有些……想要流泪。 *** 言谈间,迎面而来的强光猛然叫程澈从高远讲述的历史中抽身回来,再看时欧锦天已经施施然从车上下来,敲了敲窗户问,“怎么样欧巴桑,高总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高远再次以手扶额,“我可是蝉联多少年的全省十大杰出青年,怎么一到欧少嘴里我就和个猥琐大叔一样。” “下车,”欧锦天打开车门,“我困了回家睡觉。”说着就把程澈拉回到自己车上,给她系好安全带,对高远远远喊了声,“高总,你们去声色犬马吧。” 又转身对跟在后面的武昊天说,“武总,失陪了。”说完,不待程澈同武昊天和夏熙琳告别,就呼啸而去。 *** 欧锦天的脸色淡漠,看不出输赢。程澈一直沉浸在欧锦天少年时期的那段悲惨遭遇中,车厢内一片沉默。 欧锦天见程澈情绪低落,伸手拍了拍程澈,“欧巴桑?” 程澈回过神来,见欧锦天疑惑的看着她,连忙笑笑,“最后谁赢了?” “这次除了陈雷,谁都没有当真。因为武昊天是我们新一轮合作案的重要合作伙伴,这次当我送他一份见面礼。”欧锦天淡淡说。 程澈除了震惊欧锦天这么不甘认输的人竟然也会为了生意主动放水时,猛然还想到了一个问题。纪小白因为不久前传出断背的绯闻来,所以最近一直在雪藏。而武昊天作为在娱乐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boss,捧红或者毁灭,都在他的一念之间,夏熙琳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欧总真是有心……” 不要说欧锦天,就连程澈都觉得自己言不由衷,话音里透出那么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 到了家,程澈一反常态的没有等欧锦天停好车就气鼓鼓的一个人先进家了,最让欧锦天瞠目结舌的是她竟然还重重的把门给摔上了! 欧锦天停好车进家的时候,她正坐在客厅里喂她的宝贝儿子。那只看起来十足十遗传了她的白痴基因的仓鼠“阿银”。她见欧锦天进来,托着阿银就要上楼。 “喂!”欧锦天喊了一声,程澈果然停下了脚步,“去给我随便做点宵夜。” 阿银蹲在程澈手心里,用小小的爪子遮住眼睛,表示他不愿意面对程澈麻麻透出来的重重杀气。 如果托在手里的不是阿银而是欧锦天,程澈觉得自己一定会控制不住毫不大意的捏死的!面对阿银开始瑟瑟发抖的身体,程澈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说,“不是刚刚才从饭店出来吗?”只是出去飚了个车就会饿,你是青春期的高中生啊! 程澈默默腹诽,只听身后那人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饭店没有吃饱,而且飞机上的饭好难吃,从昨天就一直没有吃饭。” 程澈那只悬在半空犹豫进退的脚终于还是停了下来,无奈的承认因为自己的善良天性,在欧锦天面前又一次不战而败。 手心里的阿银表示他也没有吃饱,小小的舌头来回再程澈的手心里舔来舔去。 程澈调节好心情,把阿银放回笼子里和欧锦天商量,“你出门这几天家里什么都没有了,我给你煮个方便面吧。” “不要。”欧锦天坐在沙发上,一口拒绝。 他有太多关于泡面的不良记忆。每次出任务不是压缩饼干就是泡面,连热气都没有的水泡在面上,过十分钟,那面还是弯弯曲曲缠绕成一团,调味包放进去,上面滑腻腻的一层凝固着的油,光是想到就已经让他的胃开始疼了!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程澈作为一个有条件有无数个选择可以不用吃泡面的人,会这么热衷泡面!每次当他早上……好吧,是临近中午的时候起床,空气里都会弥漫着一股令他深恶痛绝的味道,有些时候即使他晚上回来空气里还是这种味道! “以后你也不要吃。” “可是家里真的没有别的吃的了。而且泡面是包罗万象的食物,是人类发展史上最重要的里程碑式发明。它既方便又好吃,而且我还在一本书上看过,说‘不爱吃泡面的人都是失去人生希望或者性格阴暗的人’,存在即合理啊,欧总你怎么能对泡面有偏见。” 是喝多了所以才会变得这么话多吗?欧锦天冷冷扫了一眼对泡面情有独钟慷慨陈词的程澈,没说话,程澈就当他默认了。 她对泡面的料理有三种方法。平时忙的时候就直接用热水泡,有空的时候就会把水烧开放在锅里煮,心情好或者想要改善伙食的时候她会在泡面里放上各种蔬菜,肉类,火腿之类的,把所有的食材全都煮进汤里面。 她加了鸡蛋,又把冰箱里仅存的一点蔬菜放了进去,最后出锅的时候还切了火腿整齐的码在上面。 程澈看着那碗色彩斑斓营养丰富造型也十分完美如同艺术品的面,心满意足喊欧锦天过来吃饭。 欧锦天这才从历史的痛苦中回过神来,走到餐厅,程澈正端着一个精致的大汤碗朝他走来。 “唔,好烫。”程澈把碗推到欧锦天常坐的位置前,“欧总尝尝看,你一定会彻底爱上泡面的。” 阿银也很喜欢吃泡面,他们是志同道合有着共同喜好的一对母子,程澈正准备去把锅里剩下的面头捞给阿银吃,转身的瞬间,骤然觉得腕间一紧,再回身时,自己已经被欧锦天轻轻揽入怀里。 面对欧锦天突如其来的举动,程澈一个愣怔,只觉得周身被他的薄荷味环绕着,有些头晕目眩。 程澈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酒气,混着泡面的味道,隔着围裙,隔着她的白色小裙子,他甚至能听到她加速的心跳。 “欧总……”程澈挣扎了几下,随之而来的就是欧锦天腕间的力量越收越紧。 他俯身看了看脸色通红的程澈,语气温和,“分这么清楚很累的……就像这屋子里有别人,叫我名字。” 程澈的大脑里一片空白,这是什么状况?! 就在她大脑空白成一片的时候,欧锦天冰凉的手已经托起她小巧的下巴,两人目光交汇,他居高临下的那张脸逐渐放大,气息也越来越温热撩人。 “欧少……” 两个人都太过投入,就连素来都极为警觉的欧锦天也没有意识到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 “咔嚓”一声响,伴随着闪光灯的闪烁,张英航满意的看着手机里以欧锦天和程澈为主题,以接吻为目的的照片,递给身旁的李子川。 高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十分抱歉,小的们该死,打扰了欧少与夫人的美好时光……” “李哥,李哥……”张英航结果李子川还回来的手机,难以置信的翻看着照片,苦苦寻找未果,几乎仰天长啸,“李哥你怎么给删了!” 李子川面无表情的样子,有那么一瞬在程澈眼里,活脱脱的像欧锦天,活脱脱的像是生气了。 “唉呀呀,真是对不起张少,一时手滑……” 再看时,李子川分明还是他那张笑眼弯弯的扑克牌脸和傲娇成怒的张英航打打闹闹,只是陈雷落在李子川身上的目光,意味深长,分外可疑。 李子川一边躲避张英航的追杀一边吸了吸鼻子,笑着讥诮,“哦呀,这可是欧总最忌讳的味道啊,小澈是犯了忌讳触怒了欧总所以被惩罚了吗?” 欧锦天若无其事的放开程澈,瞥了一眼小脸红红的程澈,不悦的责问这些不速之客:“早上十点以前晚上十点以后谢绝会客你们不知道?” “你看,我说别来,他们非要来!没结婚的人不懂规矩……”高远扬了扬手里的电话,“小澈澈落在我车上的,刚刚响个不停……” 高远话音还未落,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他一刻不敢耽误,连忙拿出来,还未开口,顾倾城的声音就透了出来,“高远你又去哪里骚包了?!” 高远连忙对着正在打闹的李子川和张英航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脸上讨好的笑着,“怎么了这是,我在家呢……” “家,家你个头啊在家!我刚刚回家,所有人都说你没有回家!” 谎话败露,高远连连改口说,“倾城大人息怒,我正要回家去,这不欧少找我有点事,我就来了……” 欧锦天瞥了高远一眼,面对高远不停的作揖,丝毫不留情,“谁找你了!” 欧锦天的声音不大,但是屋子里分外宁静,所以电话那头的顾倾城还是一字不差准确的听到了这句话。伴随着电话那头的破裂声与高远的一脸苦大仇深,程澈惊愕的发现,欧锦天虽然脸上没笑,但眼睛里的笑意一览无余。 面对大冰山的打击报复,在场的其他人纷纷出了一身冷汗。在更加明白此人绝对不能得罪的同时,不约而同庆幸自己身边没有可以供他利用的人。 高远握着电话,哄了又哄,总算在保证十分钟之内回家为代价暂时取得顾倾城的谅解,挂上电话,也没顾上控诉欧锦天诽谤打击的事实,就火速消失了。 ------------ 26舍身取义 武昊天到来时所有令程澈脸红心跳的那些事实似乎都不曾发生,至少欧锦天若无其事的态度,时常让程澈怀疑,那天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不过是她酒后的幻觉。 没过多久,媒体关于纪小白的负面报道所产生的影响就被关于他将和夏熙琳携手出演知名作家李辛的新作改编而成的电影的消息所淹没,程澈不得不暗自叹息,武昊天在娱乐圈的地位果然举足轻重。 欧锦天生日前夕终于在李子川张英航等人一个接一个电话的催促下结束了他所谓的出国公干,风尘仆仆归来。 晚上十点下了飞机,没有打电话给任何人来接机,一个人打了个车就回家去了。站在门前按了半天门铃都没有人来开门,又抬头看了看程澈的卧室,竟然是黑着灯。 去哪里了竟然这么晚还没有回来! 他一边摸索着钥匙开门进家一边给程澈打电话,电话那头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就在他要挂上电话的时候,嘈杂的背景声中传来一个男声,“莫西莫西……” 他极其败坏地合上电话,这个可恶的张英航! 追忆的酒吧里,人声鼎沸,环绕立体声音响发出的声音振聋发聩,即使面对面坐着也要用吼。张英航对着电话信口骂了一声之后就又转身去和最近新认识的一个小模特去打情骂俏了。 程澈表演完从后台过来时,张英航正在和怀里新泡上的小模特缠绵悱恻,无暇理程澈,直到程澈告别要走时才想起,站起身冲着程澈吼了一嗓子,“刚才有个叫冰山面瘫中二总受打了很多电话来找你!” 张英航酝酿出这声吼的时候,喧嚣的音乐声恰好结束,正换上一首抒情婉转的曲子,于是本该淹没在沸反盈天的音乐声中的内容清晰的在灯红酒绿的酒吧里四处扩散开来。 伴随着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吸引而来的目光,在程澈的目瞪口呆中,一个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响起,“你说谁是冰山面瘫中二总受,英航?” 正身处尴尬境地中的张英航,面对突然乍现在程澈身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张英航终于后知后觉的知道了之前程澈手机上那个坚持不懈打来又坚持不懈一言不发挂断名为冰山面瘫中二总受的人是谁了,就连搂着小模特的手也没有力气,无力的滑了下来。 “天哥,你……你老凯旋了……”张英航叼在嘴里的烟脱口而出,结结巴巴说着,缓缓起身。 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时候,程澈的思维出现了前所未有过的敏捷,趁着欧锦天的怒火燃烧无辜的张英航之际躲在他后面,飞速在通讯录里把欧锦天的名字改了。 欧锦天冷冷瞥了一眼画着淡淡的妆容的程澈,拉着她坐到张英航身旁,居高临下的拷问,“说,带她来这里干什么?” 张英航看了看程澈,见程澈正用近乎乞求的目光盯着他,并且小幅度摇头示意他不要说,一向自诩为护花使者的男人在衡量了欧锦天令人闻风丧胆的强大武力值之后,果断结束了他坚持不懈追求的必胜目标,谄笑着为欧锦天捶着背,毫不犹豫的祸水引向更加无辜的人民群众。 “天哥,还不是高远!他说最近来弹琴的姑娘水准太差,严重影响了追忆的生意,欧总这不又外出不在,就动了小澈澈的念头……”张英航谄笑着,扭曲真相面不改色。 程澈惴惴不安坐在欧锦天身边,对张英航急中生智的表现表示感谢的同时,又隐隐觉得良心不安。 最初欧锦天出国她背着他来追忆驻场时,经理为难的请示了最高统帅。当时高远知道这个噩耗的时候先是吩咐经理将程澈安置在最大的包厢里,又风尘仆仆的赶来,面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坚决表示即使找不到人,他让顾倾城亲自上台也不敢再劳驾太子妃了。 但是耐不住程澈眼巴巴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求他,而且又是事出有因,这样的原因即使那个恶魔知道了也不会打击报复吧? 欧锦天听完张英航的解释,一言不发的拉着程澈就往外走,张英航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一瞬间如同泄气的皮球,瘫倒在沙发上。 趁我不在就打我老婆的主意,高远,我记住你这一次。 无辜群众正坐在家中陪女大王顾倾城看日本动漫,时不时配合着女大王笑了几声。毫无征兆就打了个喷嚏,一种不祥的预感立马应景的油然而生,他顿时觉得后背阵阵寒意袭来。猛然想起了魔王家里那个不祥祸水,趁着顾倾城兴致盎然无暇顾及他的时候,连忙祈求过往神明保佑,同时悄悄关上了手机。 **** 一路上欧锦天都阴沉着脸,虽然已经平安脱险,程澈在良心不安的同时不禁为高远捏了一把冷汗。 “结婚前我说过,不要背着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嗯?” 程澈闻言打了个哆嗦,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想了想,决定对欧锦天坦白从宽,“对不起……”他在生气时周遭的原本就寒冷的温度直线下降,她哆嗦了一下,又说,“我不是故意的。” 见欧锦天虽然面无表情,可是脸色还不算难看,又鼓足勇气补充说,“其实高总他……没有你说的那么坏,他是个好人……” 欧锦天毫无征兆就踩了刹车,疾驰的车子瞬间停下,强大的惯性作用下,程澈的身体依旧在高速行驶,即使有安全带护着身体依旧和挡风玻璃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揉着撞在挡风玻璃上的头,泪眼汪汪的看着欧锦天,掐着大腿说出事实,“这次的事情和高总真的没有关系,是我去求他让我回到追忆的!” “生气了呢。”欧锦天饶有兴致的盯着身旁第一次冲他大吼大叫的程澈,“那个萝莉控给你多少钱,让你这么为他挺身而出?” “高总他是你的朋友,你怎么能这么说他!”程澈骨子里的反抗精神不知为何就被点燃了,气鼓鼓的就要打开车门下车,打了半天也没有打开才发现欧锦天不知何时把车门锁了,转过身对他说,“开门,我要下车!” 欧锦天懒懒的靠在座椅上,程澈见他依旧对自己视而不见置若罔闻,心中淤积的怒火更甚,张牙舞爪自己过去自己动手。 面对第一次对自己亮出毫无杀伤力小爪子的小狮子,欧锦天只觉得好笑,先前那股莫名的火气也逐渐消退,一伸手就握住她柔软的小爪子,程澈挣扎的力气在欧锦天那只有力的大手里根本微不足道,怎么都是徒劳。 程澈挣扎一番便知自己不是这个衣冠禽兽的对手,自认栽了,也不再反抗,任由欧锦天握着。 反正事情已经败露,也没有必要再害怕什么,反正冰山崩塌,无论规模大小都是一样的结局。 认定了悲惨的结局,程澈英勇无畏的承担所有的责任,“虽然子川和陈雷不同意,可是后来当他们知道我执意要去的时候还是每天都会轮流去接我下班,有很多次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因为我不是专业的,所以为了怕冷场,英航他总是买大把的鲜花去给我捧场……” 一提起欧锦天这些朋友,再想想他所作出的举动,程澈多愁善感的少女情结立马全开替他们不值,“他们这么对我是因为他们在乎你,可是你却总是因为他们做的一点小事不合你心意就折磨他们……” 欧锦天握在手里的那只小手逐渐失去力气,并且因为情绪波动而渐渐发凉,便小心的握着给她暖手。 程澈抽了抽鼻涕,继续控诉,“你……” 你冷血,你无情! 这样的话到嘴边晃了一圈又被程澈咽了回去,又不是拍苦逼的言情剧,她在思绪混乱之际仍旧十分注意用词,斟酌了一下,总结性的发言,“你这个冰山面瘫中二总受!” 程澈发泄完毕,歪歪倒在座椅上等着大冰山崩塌,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十分坦然。想要擦眼泪时才发现手正被人抓着,流着眼泪嘟着嘴朝欧锦天不满的怒视。 面对程澈突然爆发的小宇宙,欧锦天一时间反而不知作何反应,沉默良久,见她转过脸来,那副梨花带雨满腹委屈的模样十分有趣,又见她似乎很难过,顿觉手足无措,就势一拉,将程澈揽入怀中。 “你啊你……”欧锦天低头用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叹息一声,“我们之间几十年都那么过来了,开开玩笑,谁都不会认真的。” 他已经破天荒的不计较她的不听话了,她竟然还是哭个不停,欧锦天自认好话说尽仍旧效果堪堪。 不知何时怀里的人终于安静了,俯身一看原来是哭的太久终于累了,沉沉睡了。 他竭尽轻柔把她放好,车灯的照耀下,程澈眼角的泪水仍旧滚滚而下,又拿纸巾给她轻轻擦了擦眼泪,才缓缓发动车子回家。 冰山面瘫中二总受,张英航我也记住你了。 ------------ 27魔王诞辰 兵荒马乱人人自危的一夜终于过去了,几个人互通电话互相劝慰一番之后仍旧不放心,于是又自我催眠,时逢魔王诞辰,如此良辰,定然会大赦天下,乱开杀戒实在太不吉利了! 欧锦天照例睡到将近中午才起床,下楼的时候程澈一如往常,身穿粉色小白兔图案的围裙,面带微笑问他是先吃早餐还是等一会直接吃午餐。 他看着眼睛肿肿的程澈,迟疑了一下说,“午饭我要吃饺子。” 虽然已经记不太清昨晚究竟都做出了怎样造反的暴行,但是目前来看他没有要追究的意思,程澈长长吁出一口气,顿时如释重负。 “还有什么事情吗?”欧锦天没有回头,端着报纸冷声问。 “哦,那个……”程澈犹豫了一下,“今天吃面好吗?泰式冬阴功面,我新买的,还是你喜欢的味道。” 哪里有人过生日还要吃泡面的!欧锦天翻了一页报纸,冷冷打断她,“不好。” “但是这是传统啊,过生日的时候一定要吃长寿方便面的啊。”程澈站在离餐厅门前,看着沙发上毫无生日气氛的大魔王,耐心地循循善诱。 “这样啊。”欧锦天翻了一页报纸,没有再说话,算是默许了。 程澈见终于劝动了那个我行我素的中二病患者,带着油然而生的成就感去给欧锦天准备长寿方便面了。 欧锦天的视线越过挡在面前的报纸朝厨房望去,突然想起昨晚她那张牙舞爪的样子,不自觉的低头抿唇一笑。 午饭很简单,用第三种做法精心料理出来的长寿方便面配着几个小凉菜。欧锦天瞥了一眼程澈递过来的那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低着头,没有说话,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吃过午饭我带你去买衣服。”。 面对欧锦天难得的赏光,程澈不识趣的摆着手拒绝,“不用了,我已经约了人了……” 一瓢凉水泼在寿星公头上,先前还吃得津津有味的欧锦天放下手里的碗,淡淡说,“那就算了。” 程澈端着碗看着扬长而去的欧锦天,心想他这又是抽了什么风,“欧总……” 欧锦天停下脚步侧过头来看她,程澈指了指他的碗,“浪费粮食会被雷公劈死的。” 欧锦天顿时觉得火冒三丈:“那就劈死我好了!”这个笨蛋,亏我特意排出时间来准备忍着恶心准备陪她去逛街陪她去买衣服,这种蠢事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对不起……” 身后传来一声柔柔无力的道歉,欧锦天深呼吸,竭力浇熄心中的怒火。 “今天你生日我不该诅咒你……” 这个根本不是问题的重点!欧锦天强忍着吐血的冲动,他们之间的距离果然不是一般的远啊,隔着次元的诧异,完全无法交流啊! “我还是死了算了!” 欧锦天自我诅咒之后就气鼓鼓的上楼去了。 程澈看着欧锦天扬长而去的背影,深呼吸着劝自己,今天他生日不和他计较。草草的吃了饭连碗也没有洗就奔向外面自由的天地了。 一路上高雅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不停的打来,女王不耐烦的模样已经鲜活呈现在程澈面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已经迟到了,与其被高雅骂个狗血淋头,不如一刀来个痛快。 果然,一到“世纪”广场,远远就看见高雅一身黑色小套装站在阳光下不耐烦的四下打量。 一见到程澈那姗姗来迟的身影,原地站着没动,抱着肩膀说,“程澈你这混蛋,知不知道我有多忙,竟然还敢迟到!” 程澈连忙讪笑着安抚,“对不起对不起,因为今天中午给他煮面费了一些时间……” 高雅气急败坏的把手里的香奈儿包包扔给她,插着腰继续数落,“以后你们家的破事不要找我!” “我错了我错了,高区长您消消气,一会买完礼物剩下的钱请你去吃炒年糕好不好?”程澈捧着高雅昂贵的包包,小心翼翼地讨好。 高雅瞥了一眼笑得谄媚的程澈,“谁要吃那些地摊儿货啊……我还要吃十串那家的铁板鱿鱼,外加一大杯芒果味的奶茶……” “好好……”程澈满口答应,大方的安抚,“就是吃一百串也没问题!” 高雅被她那副模样逗笑了,一边揽着她往商场里面走一边笑着推了程澈的头,“我才不上你当呢,今天难得你家那座冰山大出血,我要留着整个胃一口气吃疼他!” 在程澈的记忆中,高雅和欧锦天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说过的话更是寥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两个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不知是八字不合还是气场相斥,每次只要稍微一提及对方两个人都会变得杀气腾腾,也不知道这毫无交集的两个人的大梁子到底是从哪里为了什么而结下的,程澈夹在中间很难受,所以想借着这次欧锦天生日的宴会请高雅出席,顺便给两人制造一个重新认识彼此的机会,消除误会,以免他们互看不顺眼。对于她的提议欧锦天没有反对,高雅也很给面子的没有拒绝。 一想到这两个人可以握手言和程澈就觉得很开心,两个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在商场里四下打量,高雅瞥了一眼程澈问,“想好了要送什么了吗?” 程澈点点头,拉着高雅直奔目标,“上次无意中看到的,觉得很衬他。” 高雅站在专柜前,手里托着程澈一眼看上的那只欧米茄腕表,奢华表面饰配以独特的阿拉伯风格波纹,低调简约,奢华内敛,无论从哪方面讲,这表都像是专门为欧锦天而设计的。 高雅笑着惊叹程澈有几分品味之余一眼瞥见摆在一旁的价签,难以置信的从包里取出眼镜带着审查的眼神凝视着程澈,“天呐,这么一块表,要你写多少千字三分的字啊!”大冰山这个混蛋,到底给这个笨蛋施了什么魔咒,竟然能让小公鸡连毛带血都贡献出来! 程澈见自己的品味及创意得到高雅的赞同,美滋滋的说,“其实你不要看他表面冷冰冰的样子,其实他为我做过很多事……这钱是我写文以来的全部收益,还有一部分是走穴挣的……” 高雅手里托着的表险些脱手而出,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已然被魔王施了魔咒的小女人一脸羞涩的憧憬模样,伸手推了她一把,“别荡漾了,好恶心……” 两个人打打闹闹,买完礼物时间还早,正要去吃炒年糕时程澈电话响了,欧锦天表示不计前嫌要来找她。高雅一听魔王要来,立马表示气场不合无视程澈的苦苦哀求就甩下她一个人走了。 程澈坐在广场的喷水池旁,没过一会就觉得一股凛冽之气迎面扑来。抬头一看,熙攘的人群中一个西装笔挺的身影渐发清晰起来。 秋高气爽,蓝天白云,广场上受不了冷空气而扑棱棱漫天飞舞的白鸽,再看时,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面前。 那一刻,程澈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气宇轩昂,什么叫玉树临风。 “被人放鸽子了。”欧锦天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坐在喷水池旁台阶上的程澈,眼神之中略带得意。 “才没有。”程澈正欲狡辩,又看了看四下无人的境地,岔开话题问,“你怎么来了。” “路过!” “那好巧啊……”程澈上前拉着已然傲娇成怒的某人,可怜兮兮提议,“好饿,欧总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吃个饭?” 欧锦天拂开程澈拽着他衣襟的手,斩钉截铁,一口拒绝,“不可以。” “为什么?”程澈不甘心的追问,所有的钱都已经给你买了那块奢侈表了,要你请我吃顿饭而已,这么小气干嘛! “肚子上面肉会更多。”欧锦天说着,停下脚步来看跟在身后嘟着嘴的可怜巴巴的程澈,“那就吃颗糖。” 两个人站在广场中央,欧锦天摊开的手掌中央并排躺着两颗太妃糖,剥开一颗递给程澈。 程澈犹豫着,却还是张开嘴,吃下了那颗糖,一不小心含住了欧锦天冰凉的指尖,脸红心跳之余用余光去瞟欧锦天,他若无其事的在她的衣服上擦了擦手指,随后自己剥了一颗给自己。 那时,程澈和欧锦天陶醉在糖份带来的甜蜜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隐藏在耀眼的阳光下,闪烁不停的灯光。 ------------ 28一顾倾城 位于世纪广场旁最为繁华的钻石街的“盛唐时光”高端定制店,店门紧闭,落地的玻璃门上悬着“暂停营业”的提示牌。 欧锦天推门而入,候在玻璃门两侧的店员微笑着回绝这个看不懂汉字的翩翩公子,“非常抱歉,这位先生。今天下午我们店里暂停营业,欢迎您改日再来光临。” 欧锦天一挑眉,对身旁彬彬有礼的店长淡淡说,“唐薇有提前说过吧,我今天会带着我太太来试衣服,如果没有,那就现在约好了。” 程澈不知所措的看着言情小说里面那些富二代那些败家子那些可恶的有钱人最喜欢的桥段,嘴角抽搐,心想欧锦天你怎么也终不能幸免于这种俗套之余,又不得不承认,这种被人用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注视着真的很能满足她罕见的虚荣心,有朝一日如果写言情的话一定也要这么俗套一次。 一提唐薇果然吃得开。店长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连对自己的有眼不识泰山表示歉意,“真是抱歉。没想到唐总特意嘱咐我们要小心接待的贵客就是您……” 店长说着,眼神始终在不失礼的前提下来回在欧锦天身上打量。即使做销售行业多年,练就了惊人的记忆力,她仍旧没能想起眼前这个风度翩翩,贵气难掩的男人究竟是哪家公司的老板或者是哪个名门的公子。倒是跟在他身后那个素颜的太太,像是在哪里见过。 程澈在经典桥段中震惊的精神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但也隐约明白了一件事,盛世真正的大boss似乎真的一直隐藏在幕后,很少有人知道他。 就在程澈石化的过程中,欧锦天已经擅自做主,给她挑好了衣服,指挥她换给他看。 她不得不承认,欧锦天的眼光其实还是很不错的。黑色的无袖小礼服,圆圆的领子上缀着荷叶边,腰腹部的垂感设计也很好的掩饰了她作为一个网络写手的职业病,巧妙的遮掩了腰间赘肉。裙摆的灯笼造型,显得她的小腿更加纤细修长笔直。手里的红色丝质手袋,与脚下的红色高跟鞋相得益彰,无形中增添了几分喜庆的感觉。 不用再试第二套,程澈已经被欧锦天那随意的一指漫不经心营造出来的效果所折服。临出门前,欧锦天特意留了一张名片给店长,嘱咐她有新款到的时候打给他。 店长低头看了看那张素雅的名片,白色的背景,黑色的图腾,没有职务,没有头衔,只在正中央印着他的名字,下面是他的电话。她已经知道,唐薇特意嘱咐要小心接待的贵客,身份非凡。不用旁的介绍,印名片的纸张已经足够高级。 *** 中午刚过,追忆里已经开始了欧锦天生日庆典的预演。秉承着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池的严谨精神,李子川草草安排完公司的事情就直接奔赴追忆亲自坐镇。快到傍晚的时候,高远总算安抚好家里的女大王,先行一步到达自己的领地,发挥地主之谊。陈雷说昨晚做恶梦没睡好,进了包厢就到最里面的房间去补觉了。 眼看手持请柬出席的宾客越来越多,而主角却迟迟不见踪影,李子川一边招呼来宾一边纠结着究竟该由谁打电话来提醒从来都没有时间观念的欧锦天。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张英航提议打给程澈,立马被大家一口否决。 面对张英航的不解,高远摆出一副诚恐惶恐的模样连连摆手,“万万不可!如果再让魔王殿下知道谁胆敢背着他私通王妃,无论什么事都会被占有欲极强的魔王大人视为图谋不轨勾引后妃的!” “哦呀,如此一说,这个殊荣非我莫属了?”今天的宴会关系到盛世的发展壮大,就算被大boss家规处置也无关紧要。飞速地权衡了利弊过后,一向爱岗敬业的李子川已经拨通了程澈的电话。 他万年不变的笑容忽然凝固住,片刻过后,冰封的笑容才渐渐融化,慢慢生动起来,毕恭毕敬问道,“哦呀呀,原来是欧总。我们这不是等着您二位么……群臣已经到齐,正在集体候驾,敢问太子与太子妃几时驾到?”又小心翼翼赔着笑容,简要地汇报现场的情况才挂上电话。 “魔王大人有何……”高远话音未落,神色慌张的经理剥开层层人群一路小跑奔高远而来。 “高总,倾城小姐……”刚是说了个称呼,经理的理智已经逐渐恢复过来,他深知此事不宜张扬,连忙伏倒高远耳边低声汇报。 高远闻言,面色一沉,连忙跟大家说了个失陪就在经理的陪伴下匆匆的离开。 “哦呀呀,这么说起来,张少……”李子川满是恶趣味的一瞥,发现张英航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陈雷冲李子川肯定的点了点头,侧耳低语,“据说是张少早恋时留下不良回忆的暴妃。” *** 买完衣服,又去做了头发,欧锦天带着程澈达到追忆,已经是灯火辉煌的时候了。 程澈早就知道李子川在策划欧锦天这次生日宴会。作为盛世真正的幕后大boss,借着生日的机会大肆宴请生意上的伙伴,无疑由幕后走到了台前。 一想到那些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的大场面,程澈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刚进大堂,远远就看一个身穿海蓝色鱼尾小礼服的绝色美女叉着腰站在水晶吊灯下,身旁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弯着腰似乎在找什么。正在这时,她身后的电梯门缓缓打开,行色匆匆的高远在经理的引领下快步而来。 “不许动!” 程澈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欧锦天倒是置若罔闻,饶有兴致地看着双手举起做投降状的高远,同时不忘替身后的人解除警报,“不是说你。” 高远在距离目标人物不到五米处被勒令禁止前行,刚是一个不解的眼神,经理就心领神会的为boss答疑解惑,“倾城小姐的隐形眼镜掉了……” 经理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水晶吊灯下扫射而来的那道犀利的目光,连忙噤声。 “人鱼公主你个大头鬼,我的美瞳掉了,还怎么cos啊!”顾倾城指着五米外双手投降的高远发泄不满的情绪。 高远一听,连连举着手,小心上前,将盛怒的顾倾城揽入怀中,拍着她的肩膀安抚说,“好了好了,不就是只美瞳吗,掉在地上都脏了,找到了也没办法带了……” 眼见顾倾城小小的额头又要拧起来,赶忙柔声哄,“那个带着还对眼睛不好,掉了就掉了……” 欧锦天见程澈依旧懵懵懂懂的模样,心情大好的为她现场解说,“萝莉控的新欢。” 以前就听说过,高远身边的莺莺燕燕里,有一个极为得宠。程澈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只觉得不远处的人鱼公主与高雅有种说不出的相似。 欧锦天拖着震撼在顾倾城强大气场不敢前行的程澈,淡淡的开口,“高总又传出什么绯闻惹顾小姐生气了?” 顾倾城一转身,眼前不知怎么就飘散出那个有些闷热的夏夜。在场之人全都屏息凝视等待最终的结果,一个低沉的男声说了大段的英文之后,英语成绩从来没有及过格的她终于在雷动的掌声中听到了从那个一口纯正伦敦腔的评委会主席口中说出的名字就是她。那时,她突然想起毫无征兆退赛的那个喜欢穿格子衫的少女,竟生出一种胜之不武的感觉。 顾倾城一直阴沉的小脸终于因欧锦天和程澈的到来而瞬间转晴,友好的看着站在欧锦天身边的人,“你好,程澈。” “顾倾城,好久不见。”那个温暖而久违的怀抱里,她熟稔的说着久违的开场白。 一旁的围观群众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被高远宠上天的女人,面对程澈时,突然笑容温婉。 欧锦天头脑冷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故人重逢,看着她们熟络而热切的拥抱,有些他想要知道的答案似乎已经变得清晰起来。 “五年前,我就觉得你们会在一起的,”顾倾城看着一脸茫然的程澈和目光深深的欧锦天,由衷赞叹,“真希望有机会还能听你弹一次那首曲子。” 在欧锦天别有深意的目光中,程澈尘封的那段记忆里浮现出一张有些模糊的容颜。她笑着点头应允顾倾城,心里却默默叹息,这个世界……真小。 ------------ 29特别节目 欧锦天一向不喜欢聚会应酬的大场面,耐着兴致和一些到场的客人闲谈了片刻就抽身出来,坐在正厅的沙发上休息。 来宾自恃身份没那么尊贵,没资格去和他平起平坐。偶有不自量力的想要靠上前去的人,又被他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所震慑不前。 笑语欢声中,欧锦天悠闲的端着茶碗,时不时朝门口看似不经意一瞥,似乎在等什么人来。 程澈在李子川和张英航的陪伴下以欧太太的身份招待来宾,觥筹交错间听到人群中错落的响起了两个名字。 越过层层人影,她看到一个身穿红色小礼服,妆容精致的美女身姿摇曳着走进包厢来。身后跟着的那个与她风情万种形成鲜明对比的正是一袭白色公主裙,淡雅如出水芙蓉的苏媛媛。 “咣当”一声,站在不远处的顾倾城随手把手里空空的餐盘摔在桌子上,冲着高远拧着眉嘟囔的说了句,“安家那个小妖精怎么也来了!” 高远冲那些被顾倾城吸引而来的目光抱歉的笑笑,又揽着顾倾城到一旁去,不知在低低的说着些什么。 程澈的视线收回来,才发现一直坐在沙发上八风不动的欧锦天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缓步朝姗姗来迟的那两个美女走去。 原来是在等苏媛媛……程澈一个恍惚,就听见李子川在耳边小声喊她,她回过神来,李子川扬扬头示意,“欧总让你过去。” 程澈朝欧锦天的方向望去,他正和他等待的贵客面无表情的说些什么,时不时朝她这边瞥来。 她一横心,装作没有看见,转过头继续看着餐盘里的食物失神。 “程澈。” 一声冷冷的呼唤,霎时把屋子里的温度由沸点将至冰点以下。虽然背对着大家,但是程澈依旧可以感觉到无数目光落在她的后背上。准备继续挺尸的时候听见张英航小声求她,“小澈澈,天哥让你过去,你就去一下……” 她放下盘子,硬着头皮,在众人的注目礼中缓缓朝欧锦天走过去。这一段并不长的距离,却是程澈这辈子走过的最艰难最沉重的路。在四周各种怪异的目光的凝视下,她莫名的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欧锦天没有喊她欧巴桑! 现场的来宾大多都知道苏媛媛与某人之间那段“是爱是痴他不懂,赢了导演输了他”的故事,又对突然乱入的程澈充满好奇。但又不好公然摆出看热闹的架势,只好假意聊天,眼神却频频向男女主角和炮灰女配瞥过来,于是整个气场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过来,给你介绍。”欧锦天瞥了一眼那个穿着红色礼服的美女,不咸不淡的介绍,“这位是安家三小姐,安雨薇。这位你见过的,苏家的掌上明珠,媛媛。” 他说完转过头来看着情绪低落的程澈,信手拨弄着她散在耳边的碎发,声音也罕见的带了几分温度,“我太太,程澈。” 在场的围观群众都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眼前这个面瘫,刚刚似乎……笑了。 苏媛媛看程澈的眼神里依旧带着重重的仇恨,碍于欧锦天在场不好发作,只好闷哼一声高傲的无视程澈那只伸出的手。 欧锦天不动神色瞥了苏媛媛一眼,把程澈那只悬在半空的手就势拉握在自己手里。 站在一旁的安雨薇旁观者清,深陷在情敌交锋的战场第一线,敏锐的嗅出了苏媛媛散发出来的火药味,以及欧锦天瞥向苏媛媛时那一眼里面的不悦。 “锦天哥,生日快乐。”安雨薇笑着打圆场。 “谢谢。”欧锦天带着询问的眼神望向一旁的总策划,李子川连忙摇头,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请这二位。 一句冷冷的回答,堵住了所有的话题。安雨薇心里狠狠把苏媛媛骂了个狗血淋头。 “锦天……”苏媛媛盯着欧锦天和程澈十指相扣的手,眼睛里瞬间泪光闪闪,“今天林总做东在隔壁宴请‘聚星’几个明星,我一来听说你也在,过来说一声生日快乐。” 苏媛媛没说完,欧锦天就淡淡的打断,“既然二位佳人还有约在身,那就不送了。” 一个眼神,正准备出去送客的张英航连忙退后一步。围观群众不约而同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大冰山身边那位千万不能得罪! 两位当红影星离开之后,欧锦天拉着程澈的手再也没有松开。两个人到沙发前坐下,欧锦天悠悠然喝茶,时不时看看表,又恢复了之前等人的状态。 程澈小声提议,“锦天……我去招呼客人……” 他握着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看了一眼身边局促不安的人,柔声说,“不需要,就坐在这里陪我看场好戏。” 欧锦天话音刚落,程澈就觉得身旁一沉。那张没有人敢靠近的沙发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扭头一看,高雅已经歪歪的倒在上面。小脸红红,像是在哪里先喝过了。 “哎呀,这群中年谢顶的臭流氓……”高雅拢了拢身上的那件湖绿色小礼服,扶了扶额头越过程澈,盯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由衷的赞叹着,“哎呀,这个丫头眼光还不错嘛!戴上这块表更加衬托了你幽冷的……气质了,哈哈……” 程澈频频给高雅递眼色,那么冰雪聪明的高雅破天荒的没有看懂。最后程澈不得不用她仅存的一只手捂着高雅的嘴打断她,“子川,你看她喝多了,先带她去吃些东西……” 把高雅打发走,程澈发现欧锦天正用探索与发现的目光打量着她。她正要想着怎么搪塞过去的时候,就听见“啪啦”一声清脆的响声。 坐在这个位置回头一看,正好可以看见摆放着食物的餐桌。自动过滤掉那些面容模糊的陪衬,长长的餐桌的两端,一双花容失色。 高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刚刚哄好的顾倾城,面对着不远处那张目瞪口呆的容颜,默契到几乎是同时在发现对方的一瞬间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二话不说把手里勾勒着金边精致的意大利餐盘给摔了个稀烂。 面对这种始料未及的突发状况,场内的人皆是一个愣怔。喧嚣的会场再次变得鸦雀无声,又鉴于这二人的身份不知如何应对,不约而同望向这场宴会的主角。 欧锦天眼神玩味的摸着下巴,顺势把被那两个同时摔碎的盘子吓傻的程澈揽入怀中,笑盈盈的对不远处的陈雷摇了摇头。 “高远!她怎么会在这里――” 伴随着异口同声的责问,两个人颇有默契,眼神交战的瞬间,不约而同伸手直指还沉浸在先前的安抚疲劳中的高远。 高雅和顾倾城交战起来的气场太过强大,无辜的人民群众为了避免被误伤,纷纷作鸟兽散。 顷刻之间,长长的餐桌两端只剩下两个妆容精致,身着同一款式晚礼服,周身散发着冲天怒火的小美人鱼。 程澈见高雅小宇宙爆发,大脑空白成一片,下意识就要上前去拉回她,早知道如此,她情愿让高雅不断在欧锦天面前提那块破表! 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正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环着,她身后靠着的人善意的提点,“史上最强的两个女人之争,气场这么强大,大家往后退还来不及,靠近会误伤的。” 她不管,依旧试图挣扎欧锦天的禁锢,反而被他抱得更紧些。他柔声在她耳边诱哄,“生日特别节目,不要打扰我的雅兴,恩?” 程澈四下打量,李子川正摆着一张幸灾乐祸的脸,笑得明目张胆。陈雷面无表情的握着球杆,正在和张英航假装打桌球,同时又忍不住偷偷瞥上几眼,显然也是准备要袖手旁观了。剩下那个引起争端的导火索,此刻正站在万人瞩目的位置,一脸苦大仇深。 “原来你说的你就是她――” 又是一个异口同声的责问,高远在被矛头持续指向的时候快速的思考究竟哪里出了错,飞速用眼神向在场的各路力量求援,但是那些人摆明了要袖手围观! 顾倾城整天天南海北飞来飞去,高雅整天田间地头矿山工厂饭店酒桌来回穿梭,时间上很难得有交集。碰巧,千挑万选,时逢欧锦天大寿这样的良辰,而两个大忙人竟然破天荒的有时间,向堂妹高洁的老公定制的两套同一系列的晚礼服终于派上用场。顾倾城和高雅一人一套,希望他生命中举足若轻的两个女人能够亲如姐妹…… 多好的预期,怎么到现在会发展到这两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地步? “你不在的这些年,我可是寂寞的很。”高雅突然顾倾城身上那件海蓝色的礼服似乎比她这件湖绿色的更特别,恶狠狠瞪了高远一眼,不疾不徐向顾倾城走去。 顾倾城怒视着高雅,那些年少时期的宿怨加上今天撞衫的新仇一起涌上心头,如花的脸上笑容分外杀气腾腾,“哟,没人可以让我打的痛快,我比你更加寂寞呢。” 高远定在原地,目瞪口呆看着杀气四射的两人。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引发了这场战争,但是今天是欧锦天的生日,他对他们勾引他后宫的滔天大罪都已经网开一面了,要是自家的女大王坏了他百年难得一遇的雅兴举办的气场怪异的生日会,后果是不是他们集体被愉快的斩首示众? “咳咳,今天欧总生日,你们两个像什么样子……”高远鼓足勇气,把这两人大开杀戒的原因归结于那件撞衫的衣服上。因为他送给她们的时候说是这件衣服是给他生命中最爱的女人的,于是倾城误会了,而高雅又素来不肯吃亏,就引发了狼烟滚滚战火四溢,介绍清楚就好了。 “我来给你们介绍……” “你闭嘴!――”又是一个异口同声,又是一个不约而同伸手一指。 “啧啧,这种默契……”李子川笑盈盈坐到欧锦天对面,瞥了一眼那边的盛况空前,“火星撞地球,新愁添旧恨,高总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呀……” 程澈忧心忡忡的看着气场十分强大,盛气依旧凌人的高雅,又看了看旗鼓相当的顾倾城,“这样子没问题吗……” “□说过,人民内部矛盾要靠人民自己解决,咱们插手叫什么?”李子川递给程澈一杯红酒,被欧锦天不动声色给拦了下来,李子川不满的撇撇嘴,“干涉高总家的内政啊!” 看着程澈那依旧懵懂的眼神,欧锦天心中一阵抽搐,都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了还没有看明白,耐着性子循循善诱,“高雅,高远,恩?” ------------ 30往事难忘 面对这几个幸灾乐祸摆明了要坐等看戏的人,再看看那头束手无策的高远,程澈越来越担忧。她想要拉开高雅却被欧锦天揽着动弹不得的时候,他又抛出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问题,“恩?”恩你个大头鬼啊! “噗嗤”李子川失声笑了出来。见欧锦天正拿凛冽的眼神瞥他,赶忙敛起不知死活的笑,承担为太子诱导太子妃的重任,“傻小澈,你和那边那个用纯良的小美人鱼外表都掩盖不住傲娇女王本质的高雅认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她和高远的关系?” 面对程澈越来越疑惑不解的目光,欧锦天忍着吐血的冲动,做最后的提示,“高远,高雅,恩?” “不会不会!”程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连忙摆手矢口否认,“虽然我不知道高雅家里的势力究竟有多么大,但是高雅她三叔官很大的,她怎么会是高总的小蜜……” 伴随着李子川不能自己的笑出声来,欧锦天终于明白了程澈笨的极限在哪里。想象力如此丰富,正常人首先想到的都不会是这个结果吧…… “高雅有个堂哥,似乎很不凑巧就叫高远。”一直心猿意马打桌球的陈雷和张英航不知何时已经组织靠拢过来。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姑嫂不和?高远之前兴冲冲的说趁此良机介绍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女人相识,初次见面,一眼就望穿了流年,八字不合到这种地步?! 陈雷看了看碍于面瘫形象正在心里抓狂的自家老板,用胳膊捅了捅一旁的始作俑者,“张少,我第一次发现你是继某人之后的祸水。高远因为你那么多年前的命犯桃花注定要后院起火,鸡飞狗跳了。” 瞅了瞅那边依旧战火纷飞,硝烟漫布。又见素来温文尔雅的高远已经在左右夹击不断升级的打击中彻底崩溃,欧锦天嘴角浮起一丝笑容,看了看曾经在背后明目张胆诋毁他的人,“英航,自己惹下的祸自己去解决。” 张英航难以置信的看着大冰山满脸的不容置疑,又看了一眼战场中的盛况,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对上李子川那张笑得人畜无害的脸,“去吧,张少!党和人民不会忘记你的……”说着就和陈雷极有默契的架着张英航送上梁山。 年少时期,总有那么一段风起云涌的日子。原本平静的天空下却暗藏汹涌,妖孽如张英航,引得无数少女前赴后继,甚至述诸武力。 那时花花公子崭露头角的张英航,正在和彼时名震四方的小太妹顶着不明真相的群众围观误认为政治联姻的大帽子相亲相爱。天有不测风云,女王高雅作为“英才中学”的优秀毕业生被请回母校为学生做演讲,重逢了曾经英雄救她并且一见钟情的张英航。 高雅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张英航表了白,却没有看到不远处那双怒火熊熊的眼睛。 江湖事江湖了,女人之间的战争谢绝男人插手。 后来,相传新旧势力之间曾爆发了一场战争,结果顾倾城一夜之间突然消失。有人推测她甘愿认输,潇洒退出。但张英航和高雅却没有向外界推测的那样在一起,事情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张英航想到多年前高雅笑颜盈盈对他表白的可爱模样,怎么一晃那个温柔害羞的萝莉就变成眼前这个对谁都颐指气使的傲娇女王了呢?再想想那时奉行以暴制暴的顾倾城……张英航一个哆嗦从记忆中抽身回来,本色不改啊! 李子川在张英航哆哆嗦嗦的肩膀上狠劲一拍,算是打气加油,“祖国和人民需要你的时候到了,上吧!” 张英航望着相持不下的两人,深深吸口气。鼓足勇气,决定用行动弥补当年无意间伤害到了的那颗水晶般透明的少女心。 “小雅雅……” “走开!你这个骚包的二手货!” 高雅一句话,张英航当场风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信都被时过境迁之后旧情不再的高雅那句自认为客观的评价击了个粉碎。 张英航未战而败,在李子川和陈雷的搀扶下回到沙发上。一口气干一瓶酒之后又突然觉得十分丢脸,尤其是被他们那么似笑非笑、带着深意的盯着看,索性背过去,趴在沙发上画圈圈去了。 经高雅一提醒,高远隐隐的想起,那个烈日炎炎的午后,他正在①38看書网,高雅急匆匆的赶回家,拉着那时还在他身边的纪心纯,说是要去和一个杀千刀的女痞子火拼…… 唔,也不知道后来的结果怎么样。 难得一遇的欧锦天的生日宴,所有人都悔青了肠子参加,唯独欧锦天,似乎玩的很开心。 陈雷默默看了一眼散场后仍旧坐在包厢里的老板,得罪了这个男人,精明如高远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好了好了,你不要生气了嘛……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了,再说她现在是你堂嫂,你这样子高总夹在中间很为难的……” 程澈一边捂着嘴小声在电话里劝解暴怒的高雅,一边偷偷观察欧锦天的反应。 高雅一想起从小把自己当做掌上明珠的高远竟然低头哈腰当着她的面软骨,安抚了她几句就搂着顾倾城走了,心中怒火更胜,一把摔了电话。 随着一声撞击声,高雅的声音消失了,“喂喂……”程澈喊了几声,再打过去就是无法接通了。 “欧总,”她不安的盯着手里的电话,不知所措的说,“我想去看看高雅……” “不需要。”欧锦天瞥了一眼程澈,见她神情间掩饰不住的担忧,淡淡开口,“你有信心化解她们之间的宿怨?” 程澈握着电话,老实的摇摇头,“没有……” 欧锦天不再说话,轻轻挑了挑唇角,果然是别开生面的特别节目啊! “对不起。”程澈忽然想起了欧锦天那令人闻风丧胆的腹黑段数以及睚眦必报的作风,“高雅她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记住她。” “我不会追究她的,”欧锦天挑着唇冷笑,胆敢对他们的生活指手画脚,今天的事情算是扯平。他看了看身旁忧心忡忡的程澈,“看在你的面子上,恩?” 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计较高雅在他生日上的失礼……程澈心中莫名其妙的翻腾起来了。 程澈捧着一堆精致的礼盒摇摇晃晃进了家,欧锦天一言不发就上了楼。她往茶几上放时没放稳,一不小心散了一地,趁着主人没有下来赶紧七手八脚四处捡。 “看看喜欢哪个。”欧锦天不知何时已经换好了睡衣下楼来,绕过散了一地的生日礼物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文件。 程澈只是默默的收起地上的那些礼物,放到他面前一言不发就拎着包包上楼去了。 一回到房间,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下,她就无力的倒在了床上。 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倾家荡产,永远也无法和他身边的人站在同一起点上……即使自不量力的去做,也总是比别人晚。 “很累?” 她闻声从思绪中惊醒,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欧锦天正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看着她,手里捏着几个精致的盒子。 “欧总,”程澈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倒在床上姿势太扭曲了,小礼服的裙摆被卷起来,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她慌忙站起身来,红着脸整理衣服,又问,“有事吗?” “给你的。”欧锦天无视程澈的窘境,施施然走进屋来,在小沙发上坐下来。看了看程澈又补充说,“不知是谁想讨好你,我的生日竟然送开女士专用物品了。” 程澈窘迫的朝他一一打开的那几个盒子望去,项链,胸针,女士腕表……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比她那件分量来得重。 “欧巴桑,”见她依旧不说话,他好脾气地循循善诱,“我的生日礼物。” 最初准备装傻充愣搪塞过去,谁知欧锦天这么不依不饶。她低着头说,“对不起。我忘记你生日了,明天给你补上好不好?” 随手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欧锦天低头瞥了一眼,淡淡点头,便握着电话离开了。 他难得的好心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滴被无边的沉默给磨灭,消失殆尽。 电话两端,两个默不作声的男人。 欧锦天耐着性子,等着那头的人开口。直到门外的一声呼唤,才让他从和纪小白的僵持中回过神来,发现那头的纪小白不知何时早已挂断了。 程澈站在他床前,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生日快乐就走了。 他靠在床头上,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拨给纪小白,电话那头却关机了。 这三年,已经是第几次这样子他已经记不清楚也不懒得记清楚了。每次都是信誓旦旦的答应过他要远离那些人远离那种东西远离那种事,却每次都轻易覆了那誓言。 一想起他得知本来在德国筹划巡演的纪小白竟然又一次耐不住寂寞去了那种地方,自己抛家舍业跑去替他收拾烂摊子…… 欧锦天默默叹了口气。强大如他,在面对纪小白时竟然束手无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子护着他多久,他也不知道,下一次,纪小白再招惹上更加厉害更加麻烦的人物时,自己还有没有足够的能量去对抗,把他拉回来。 闭上眼,想起那个笑容明媚的少女,嘴角挑起一次无奈的笑。纪小墨啊,你唯一的弟弟,我怕是终有一天也会保不住了。 ------------ 31回不去了 后来欧锦天没有再问过程澈礼物的事,她用来充大头的那块新款欧米茄手表也被搁在抽屉里,不见天日。 林烈的电话就在她坐在电脑前正为了三位数存款发愁时打来。一阵寒风刮过,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吱呀做响。 “莫西莫西,请问您是哪位?”程澈慢吞吞接起电话,对着空白依旧的文档发呆。 “莫西莫西,请问您是哪位?”等了许久电话那头还是一片沉默,她以为那人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直到她的耐心耗尽要挂上时,那人才有预感似的淡淡喊了声,“小澈。” 一声淡淡的呼唤,一瞬间打翻了时空。光阴在深秋的阳光中扭转,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林烈。 这两个字毫无征兆的解除封印,那些被刻意封印着的过往一瞬间齐齐涌上心头。翻江倒海,百转千回。 良久的沉默过后,程澈竭力让自己听起来波澜不惊,“有事吗?”低头看见敞开的抽屉里面安静的躺着那份没送出的生日礼物,故作镇静说,“如果没事我要去做饭了,他快下班了。” 她自认说这话的时候绝不是出于什么打击报复或者居心叵测,企图用他们幸福的光环刺痛活在她心里禁区的那个人。可当这番话从她的嘴里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当然的说出来的时候,不知为何,隔着电话,林烈的眼前竟然活生生浮现出她此刻的模样来。 有多少次,她也曾这样等待着他的归来。又有多少次,他一刻也不能多等,飞奔回家,生怕她在等待中会倦了、累了、退缩了。 然而,最后的结局是,她终于还是没有再多一点耐心,等他的后悔,等他的解释,等他再一次、不顾一切的飞奔而至,回家吃饭。 林烈望着外面萧瑟的风景,内心一阵大风呼啸而过,吹得五脏六腑统统跟着疼。 他端起桌上的红酒一饮而尽,试图让海啸过境,“我想见你一面,”突然怕自己的兜兜转转会给她毫不犹豫拒绝的机会,怕从她口中听到要等待另一个男人的理由,直截了当地对她说,“很重要的事情,你一定会来对不对?” 程澈坐在窗前,窗外那棵枝叶凋零的树在狂风中摇摇摆摆,不复存在的海誓山盟纷至沓来。 十七岁那年的秋天,天朗气清。那个穿着格子衬衫、笑容干净的少年,轻轻拍着她的头,温柔的对她说,无论我什么时候回来,你都依然爱我对不对? 他伸出手拭去她眼前的雾霭朦胧那一刻,他浩如星辰的眼眸中写满了无边无际的不确定。 到最后,她还是不管不顾的来了,一身风尘。人潮涌动的机场,他带着干净温暖的笑容,目光坚定不移,地久天长。 她刚是一晃神,只听电话那头说了个地址,不等她拒绝就挂掉了电话。 在接到林烈的电话之前,欧锦天已经打电话来过说今晚不回家吃饭。后来在她前去赴约的路上,欧锦天又打电话来让她一起去,她只好实事求是的推说今天不舒服就不去了。 地点选在西郊湖心的“水月”。 程澈到时天色已经有些微微发黑。迎面而来的大风拂过,脸上一阵冰凉,她才发现不知何时下雪了。 远远的就看见通往湖心那栋建筑物的必经之路上站了一个人。她眯起眼睛,就看见林烈一身衣裤与夜色融为一体。 嵌在木桥上的地灯散发着昏黄而柔和的光,光线斜斜的映照出那些笼罩在他周围的风雪。他黑色的大衣被风灌满,背影寂寞又萧索。 他低着头,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默默站在那里的样子真真实实的牵动着她在风雪夜里、灯火阑珊处地动山摇的心。她插在羊绒大衣口袋里面的手不断的掐着自己的大腿,才调动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迈步过去。 当她踏上木桥的那一刻,桥上负手而立的那人似乎有预感,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出现的正是他深信不疑会与他并肩看流星洒沓,看大雪纷飞的那张容颜。 过去与现实的交叠,风雪中竟然难辨真假。 直到程澈掐着大腿步履沉重带着一颗更加沉重的心走到林烈面前,被风吹散的白茫茫的雾气才叫二人从幻境中抽身出来。 程澈穿了一件乳白色的羊绒大衣,长长的头发肆意散在肩上。没了往日在公众场合相见那些刻意的修饰,一副素颜,就着这样的背景,趁着漫天风雪,像极了湖面上一只凌寒独自盛开的荷花。 见他沉默不语,程澈习惯性的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干嘛站在这里,好冷啊……”她说着,搓着手不断的哈气。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程澈,伸手为她拍了拍落在头发上肩膀上的雪花,笑容温和的说,“为了体现我的诚意。” “这样啊,”程澈把手踹回到衣服口袋里,掐了掐大腿,笑嘻嘻的说,“那我实在受宠若惊啊林总。” 说着她嫣然一笑,背着手在木桥上蹦蹦跳跳的往前走,“你要留在这里等着变雪人啊?” 漫天风雪,不知是木桥还是哪里,一种“嘭嘭嘭”的声音,始终缭绕在林烈的耳边。 都说沧海桑田,都说时过境迁,可灯火阑珊下她那回眸一笑,却一如从前。 傻小澈,如果我此刻我告诉你我后悔了――我不要莫家的生意,不要安雪璇的风情万种,不要万贯的家产和世人的艳羡……我只要你。 用全天下去换回你那颗被我伤了的心,你还会回到我身边,对不对? 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再等等?!等我后悔,等我发现我有多爱你,等我迷途知返,你的身边就突然多了一个欧锦天,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林总,难道你真的是请我来这里喝西北风吗?”程澈已经走到湖心灯火辉煌的饭店前,调侃依旧站在木桥上黯然伤神的男人。她却没有看到,夜色中那双被血染红的眸子,红得能滴出血来。 建在湖心的饭店采用了清朝的建筑风格,如同在偌大的湖面上凭空建造起来的空中楼阁。亭台楼阁,水榭十里,长长的走廊,弯弯曲曲的交错相通。 程澈和林烈在cos清朝宫女的服务员的引领下,沿着交错相通的走廊兜兜转转了许久,终于到了一个独立的院落。小院前木门虚掩,他们推门而入,一个别致的小四合院映入眼帘。 程澈坐在宽大的太师椅里围着红彤彤的火盆烤着有些受冻的手。这房间本来就有空调,也通着暖气,火盆也仅是个摆设,真烤起来,不出一会她就出了一身汗。 她脱掉外套,笑眼弯弯问林烈,“为了林总这顿饭,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出来的,所以要让我不虚此行……”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民,起来,饥寒交迫的人们……”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叫程澈本能的一个激灵,连忙接起电话。 “我在哪里?”她说着,抬头讪笑着看了林烈一眼,“在家啊,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吧……好,你早点回来,下雪了开车要小心。” 挂上电话,她抱歉的冲林烈笑笑,“真是抱歉,我们点菜吧,我都饿了呀。” 她是真的饿了,专心致志的看着菜谱,以至于她即使几次抬头询问坐在对面的林烈意见,也没有发现那张笑得波澜不惊的脸上,一双眼睛猩红,杀气腾腾。 因为走得是清朝宫廷风格,所以菜式也是以满汉全席为主。程澈在那装裱的华美如同艺术品的菜谱上流连许久才艰难的下了决心,指着一个套餐对站在身旁cos宫女的服务员财大气粗的说,“那就来这个好了。” 转过头来看林烈,笑着问,“没问题吧林总?” 林烈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眼神宠溺,宫女自认识相的飞速闪开了。 她默默的观察了林烈手臂的长度以及八仙桌的边长,不动声色的坐直了身子的同时又偷偷把椅子往后挪了挪。 套餐里都是招牌菜,每天都会提前准备,菜式固然复杂,也能飞快的上来。林烈对着那些前来上菜的宫女和太监点点头,“你们下去吧。” 程澈自顾自的盛了一碗佛跳墙吃了一小口大呼人间美味,指着坛子和林烈推荐,“你尝尝啊,味道不错……” 林烈微微笑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吃,自己一筷子没动。程澈又指着放在正中央的大煮干丝惊呼,“喔,这个也很好吃,真想去拜拜他们这里的大厨啊……”回家做给欧锦天吃! 程澈看见他正双手支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她,那句体贴乖巧的有些不合时宜的话又咽了下去,转口说,“你别光看着我啊,你也吃啊……” 恍然看见那双眼眸中的目光温柔如昨,她慌忙低下头,继续吃菜。 ------------ 32狭路相逢 随着欧锦天面无表情的挂上电话,顾倾城的脸瞬间完成了由晴空万里到大雨将至的交替。 高远见怀里的人先前的满满期待随即转换为满满的失望。加上那天又和高雅吵了个天翻地覆导致最近心情欠佳,一听说他要和欧锦天吃饭以为程澈也来,推了和张欣然的聚会风风火火赶来,怎知程澈却没有来……原本就不算好的心情彻底变差。 “不如我派人去接小澈澈来?”高远的话一说出口,先前被霜打了的顾倾城立马恢复活力,坐直身子指着李子川说,“小狐狸开车,我陪着一起去!” 李子川闻言起身就拿大衣,正要穿时欧锦天慢慢悠悠的阻止,“今天不用,改天好了。” 顾倾城紫色的貂皮大衣已经裹在身上,拉着李子川就要往外走。他犯难的用眼神请示悠然饮茶的欧锦天,不知该去还是不去。 “改天吧,她今天不舒服。”就在李子川被顾倾城不由分说连拉带拽到包厢的门口时,欧锦天终于开口补充。 “小澈病了?”顾倾城猛地放开手里的李子川, “不行不行,那我不吃了!上次见面太仓促了都没好好和她说说话,正好去看看她!” 李子川没有防备一个踉跄还未站稳又被顾倾城抓住,“小狐狸我们走……” 这时欧锦天的意思,就连李子川也不知道。他抵死拉着门框,急急请示,“欧总,欧总……” 高远见欧锦天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又见顾倾城一副势在必行的样子,夹在中间着实为难。惹了哪头都是水深火热,索性用点菜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直到顾倾城拽着的领带要折了、李子川要被勒断气了、门框要被拔下来之际,欧锦天放下茶杯,淡淡说,“没事的,每个月那几天她都这样。” 一句话救李子川于将死之际,顾倾城言笑晏晏的重新坐回到高远身旁。陈雷一语不发,看了一眼因为缺氧而面色铁青的李子川。 “高总这次约我来是什么事?”欧锦天瞥了一眼此时正在郎情妾意的高远,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家里那个欧巴桑疼得痛不欲生那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又转身对李子川说,“一会走的时候要一份乌鸡汤带走。” 高远一边讨好着心系欧总家那个正被大姨妈缠身无法出席而郁闷的女大王,一边适当调侃了欧锦天几句才转入正题,“我想涉足娱乐圈。” 欧锦天没说话,李子川饶有兴致的问了句,“是要和英航分家了?” 顾倾城脸上那稍纵即逝的诧异一闪而过,李子川顿时觉得说错了话,连忙向自己老板求助。欧锦天冷冷瞥了他一眼,他更是知道自己在神志不清间说了不该说的话。 欧锦天不动声色问,“高总涉足的领域已经那么广,赚得钵满盘满的,何必去趟那趟浑水。” 李子川见欧锦天似乎拿捏着不方便开口,于是为了将功折罪,在高远面前坏人做到底,“现在的娱乐产业中,鱼龙混杂,小的到底难成气候,依照高总的性格,要做就要做出点名堂,在业界混个三甲。旁的不说,至少目前这三足鼎立的局面已经形成,高总想要插足进去打破这局面……”故作思忖了片刻又说,“不说会粉身碎骨,怕是也会被联①38看書网。” 话及至此,一直沉默不语的陈雷也点头附和,“龙头老大武氏国际自然不用说。武昊天虽然从武氏国际中分家出来,自立门户,尚武短短几年便迅速崛起成了可以和武氏国际抗衡的公司,不分伯仲,而聚星这几年因为看准时机,签约苏媛媛安雨薇这些新势力,终于也跻身前三甲……” 顾倾城听不懂这些话,不耐烦嘟着嘴抗议,“吃饭就吃饭,谈什么天下三分,诸侯混战!” 一桌人不敢怠慢,都笑着岔开话题,假意把注意力转移到一桌子佳肴上。 趁高远哄着顾倾城的功夫,李子川压低声音向陈雷和欧锦天八卦,“听说以前妲己娘娘和安雨薇有宿怨,动过好几次手,似乎有那么几次也是为了张少……” 二人不约而同的斜眼对李子川的八卦表是不屑的同时恍然大悟,难怪今天一向对工作玩忽职守的张英航竟然说要加班而一口拒绝。与此同时也隐隐明白,高远为何突然会萌生要和张英航分家的想法。 “归根到底,红颜祸水。”陈雷压低声音,意味不明说了句。 “我只说一句话,”欧锦天漫不经心的喝了口汤,标准的饭店味道,吃到嘴里却莫名觉得似乎缺了些什么,“聪明如高总自然不可能去和武氏国际斗的,而高总和武昊天那种两肋插刀的关系又没有什么反目的理由,所以也不会去和武昊天争,剩下的那家聚星……” 陈雷和李子川早已明白了其中缘由,李子川找了个借口,拉着顾倾城出去看雪。 欧锦天捻起餐巾优雅的擦着手,抬头看着高远,郑重其事说,“聚星的莫振华和我家老爷子有些渊源。虽然他儿子和我大伯有些宿怨,但是要动他们家,等我爷爷仙逝了吧。” 关于欧锦天的前大伯母和聚星现在的当家之间的渊源,真相虽然已经被隐去,可是作为在z市翻手为云的高远,仍旧知晓了这段十几年前的历史真相。至于莫家老爷子和欧老将军之间的渊源,他倒是头一次听欧锦天说起,这也便解释了为何莫江南破坏了当时已经在军界威名赫赫的欧薄云的军婚,却能安然无恙的内情。 高远笑着举起杯子,“为了欧老将军能够万寿无疆,我想我还是暂时搁置我这个想法好了。” 陈雷和他碰碰杯又爆料说,“而且我还听说,莫家不但有欧老爷子这棵大树,他家那个小女儿很争气,上面有把很大的保护伞。” 欧锦天瞥了一眼难得八卦的陈雷,沉默了片刻又说,“如果高总真的等不及我爷爷那几年的话,可以去走我大伯那条路。” 高远低头一笑,端起酒杯说,“来,锦天,陈雷,我敬你们。” 三个人一碰杯,抬头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欧锦天又说,“至于英航那里,我不希望听到你们反目的谣言。” 高远闻言又是一笑,“是他家老爷子的意思,你们也知道,英航他迟早都会走上z市的政坛的。可能很快……他就要从警界过渡完毕脱颖而出了。到时仍旧和追忆这种场所和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如何防止那悠悠众口不说出些什么他做了我的保护伞。” 欧锦天清楚,纵使张英航再逍遥再自在,早在多年前,张老书记就已经亲手为他铺好了一条路。虽然几经周折,可总归还是会回归那条路的。自己又是做了多大的斗争,才能摆脱别人为自己安排好的路子,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三个人有感而发再度碰杯间。李子川耐不住顾倾城吵着冷要回去,也估摸着重点谈过去了,就顺着她回去了。 欧锦天临走前特意让厨房煲了个乌鸡汤,想着回去用微波炉热给那个正在和大姨妈作斗争的人补充体力。顾倾城说累了懒得挪窝,就和高远在这里住下了。 出了别院,走到兜兜转转的长廊里,却发现前面那两人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他用习惯性的命令式的口吻说,“快点走,一会汤该凉……” 前面那两人还没来得及把他的视线彻底挡住,欧锦天就顺着他们欲盖弥彰的方向、看到了那扇推开的木门里,跟在林烈身后那个本应该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痛不欲生的人。 ------------ 33情敌见面 随着林烈微怔而停下的脚步,循着他的视线望去,不远处长廊里红色灯笼的光晕下,那个固定的组合模式却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瞬间让程澈痛不欲生。 尽管不良的生活习惯导致了她有二百度的轻微近视,可这并不妨碍那三人在她面前一个剪影就能辨认出来的深刻印象。 他没有看到我,他没有看到我,他没有看到我…… 程澈一紧张,小腹疼得更加厉害,果断的闭上眼睛自我催眠,企图逃避接下来的暴风雪。 林烈微微一怔,随即侧过头去看跟在身侧的程澈,见她皱着眉,眼睛闭着,小脸在红红的灯笼的映照下却愈发苍白,身子也有些弯曲,手紧紧按在小腹上,顿时恍然大悟。 这副模样他太熟悉了,以前她还在他身边的时候,每个月都会眼睁睁的看着她疼得满头大汗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站在一旁。 “小澈,为什么不早说……”林烈慌忙从之前的愣怔中抽身回来,连忙俯身过去扶住程澈微微颤抖的手臂,温柔的声音里满是关切和紧张,还有淡淡的责备。 换做以前,她会老实的告诉他,她身体不舒服,而如今,大雪纷飞中,她忍着那排山倒海的疼痛前来赴宴……怎么一不经意,他们之间就见外了呢? 程澈感到臂上一紧,睁眼一看便是林烈那张神色慌张的脸,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没事……”朝站在走廊里那个看不见表情的人望了一眼,一面加大了按在小腹的力量,一面默默的挣脱了林烈的手,勉强站直身子。 就在这时李子川和陈雷惊悚的发现,欧锦天推开他们俩人向那盏该死的光线明亮的灯笼走去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二人被他这莫名的一笑笑得毛骨悚然,一个哆嗦,不约而同伸手去拉住欧锦天。 “放开。”他不悦的皱皱眉,小心的拎着那盅新鲜出锅的乌鸡汤,生怕洒出来。 一只冰冷的手,握着一只更加冰冷的手腕,“欧总……”话痨如李子川,在这个时候却不知如何开口。程澈旁边那个男人他是知道的,那些他们甜蜜温馨的过往他比欧锦天还要清楚,他又如何不知,今天是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纪念日。 陈雷不动声色,却默默加大了腕间的力量,“子川,你和欧总去取车,我……” “我再说一次,放开。”红红的光晕下,欧锦天的脸色白的煞人,嘴角翘起的线条却意外的持久。 “欧总……”李子川和陈雷低低喊了声,那两只钳制着这个笑容寒气逼人,周身透露出浓浓杀气的危险男人的手却不约而同失去了力度。 李子川的手顺势落在了走廊里朱红色的大柱子上,陈雷的手顺势落在李子川肩上。 “过来。”欧锦天面带笑意,目不转睛的看着站在程澈身旁的林烈。 该来的终于来了,程澈刚一睁开眼,就直面了笑里藏刀这么罕见的人间惨剧,闻言立马哆哆嗦嗦的朝欧锦天走去。 因为太紧张了,刚一迈腿,脚下就一软,一只温暖的大手立马适时的扶助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顾不得冲身旁的人道谢,顾不得理会雪地里冰凉的脚,踩着地上厚厚的积雪跌跌撞撞朝五米外面带微笑的欧锦天走去。 “林总,今晚雪大路滑,千万记得把心带上。”欧锦天伸手接了一下走得有些底气不足的程澈,一见她那苍白的脸色也不再多说什么。 林烈已经从之前的微微失态中恢复过来,看了看面前那个眼神里满是杀气的男人,笑得云淡风轻,“有劳欧总费心,”向前走了几步,看着脸色苍白的程澈,“倒是小澈,需要欧总多多费心才是。” 欧锦天伸手一挡,把林烈那只正要伸向程澈的手一把抓住,两个人脸上笑得如无其事,握在一起的那两只手却用力到指尖发青。 程澈无力的靠在欧锦天的肩膀上,腹部排山倒海袭来的疼痛和脚底传来的冰凉感觉让她只看到那两张笑得若无其事的脸,却没有发现咫尺之间,那一触即燃的火药味以及那两只握在一起用力到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 李子川靠在柱子上,看了看自己那只和柱子一色的手,又望了望那边正在亲切会晤的两个男人,笑着问陈雷,“哦呀哦呀,刚刚还嘱咐高远不要轻易招惹莫家的,现在自己这种握手言和的方法,不是要把人家给废了吗?” 陈雷递给李子川一条手帕,低头点了根烟,透过缭绕的烟雾,李子川那双大眼睛里水汽氤氲,笑容萧索。 “不是红颜,照样祸水。”陈雷抽了几口,觉得不是味道,又掐了,“如果有一天你和欧总到了这种握手言和的地步,我唯有清君……” 陈雷话没说完,李子川慌忙笑着打断他,“胆敢对太子妃起杀意,就不怕没命等到我们握手言和那一步?” 又回头朝那边握手握的谁也舍不得分开的两人,李子川笑盈盈靠在柱子上打趣,“哦呀哦呀,欧总和林总这么握下去天都要亮了。大雪纷飞,两个大男人这么紧紧握着依依惜别难舍难分,要是被拍下来,绝对会是一枚深水炸弹。” 说罢,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笑得一脸幸灾乐祸朝那僵持不下的二人走去,“这‘是爱是痴你不懂,赢了天下输了他’的戏码究竟要演到什么时候去呀?” 程澈一听,再身旁那两人眼神炽烈,握了那么久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大脑中先是一怔,随即顿时觉得李子川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林烈对于欧锦天……似乎一直都是很特别的存在。 经李子川煽风点火的提点,那两人才松开紧握彼此的手,虚情假意寒暄着告了别。 程澈瞥了一眼一路上都在活动关节的欧锦天,用可怜兮兮的眼神向李子川和陈雷求援,陈雷直接无视她的危险境地和欧锦天点头告别就上了自己的车,又喊站在雪地里那个萧索的背影,“子川……” 李子川接到陈雷的暗示,笑盈盈的拍了拍程澈的肩膀以示安抚,“哦呀,那么我就让车神做司机了。欧总回去的路上开慢一点,小澈澈再见……” 车子缓缓开过程澈身旁的时候,李子川终于还是极其不放心的摇下车窗偷偷给程澈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上车。”欧锦天活动着关节,见程澈依旧傻站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烦。 程澈在受凉与受惊的双重作用力下,大姨妈更加作威作福,疼的花样百出,疼得直不起腰的她却不得不正襟危坐在正把指头捏的不断作响的欧锦天身旁。 欧锦天一边发动车递给她一个小袋子,“趁热喝。” 程澈心惊胆战打开保温盒,一股混着淡淡鸡汤香气的热气四散开来,温暖了滴水成冰的车里。 鸡汤本来应该很美味,可心情复杂如程澈却完全尝不出味道来,满脑子都是关于这个多事的夜晚所发生的那目不暇接的一幕又一幕。从她背着欧锦天出来吃饭到被撞了个正着,再到最后李子川无意间说出的那番话…… 程澈端着那碗早已喝光了的鸡汤,依旧往嘴边送着,视线却频频投向身旁的欧锦天。 他另觅……新欢了? 这是一种什么情况?!必须找时间向李子川详细问清楚…… 到家后,程澈疼得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着快些上楼去滚床单,刚要上楼,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冷的呼唤。 “欧巴桑。” 脑子里正在兵荒马乱的做着局势分析的程澈被这声召唤伴随着一个哆嗦从天际回过神来,诚恐惶恐的看着一旁面色冰冷的欧锦天。 “我不知道你和林烈的过去,当然也不想知道。如果说我们的婚姻是合作,但也是甲乙双方基于自愿平等的基础上签订的名为婚姻的契约,所以作为你的合作伙伴,我有责任也有义务提醒你,你的这种行为有可能会给我造成很多不必要的困扰,也可能会给我们之间的合作带来很多不愉快,恩?” 标准的欧式口吻,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中不带一点温度,谈判一般毫无感情可言。他咄咄逼人的气势一下子激发了先前还自觉理亏的程澈没理犟三分的天性。 “欧总,您张口闭口的宣称我们之间的名誉婚姻是合作关系,是基于甲乙双方自愿平等的基础之上的,可是事实是这样吗?” 面对程澈体内突然爆发出来的反抗精神,欧锦天不自觉的捏紧了手里的杯子,抬起头,冷冷的看着站在他面前轻微弓着身子的程澈。 程澈用力按着小腹,面色苍白,深吸一口气以缓解源自小腹撕裂一般的疼痛又接着说,“我自问高远没有那么坏,论姿色论魅力我自觉我不值那个价钱,可是当我开口他还是问都没问就一口答应了我的条件。是你心理太阴暗了,拿着那张合同自以为是的出现在我面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理由就是因为你爷爷看上我了,所以我就必须要嫁给你,所以我必须要承受你的好意……” 程澈一想起来那个下午,纪小白说出的真相就觉得心里一阵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你之所以自认为有恩于我,不过是因为你需要做一些事情来让我向你妥协,让我答应你的条件,用我来缓解因为你为了纪小白离开部队而和你爷爷以及你大伯之间僵硬的关系的私心!” 迎面而来的东西贴着程澈的耳边飞过去,撞在餐厅的桌子上。伴随着支离破碎的声音,程澈一动不动的看着坐在沙发上面色惨白的欧锦天,善解人意的问,“欧总解不解气,如果需要,我可以再取几个杯子来倒上茶水供你泼供你砸的,没什么,纪小白给你的气统统冲我发好了,毕竟你给我的待遇还不赖,关键时候替老板分忧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程澈掐着大腿,竭力不让自己在那双阴测测的眼睛的注视下发抖。她不知被哪个过往英雄附体,昂着下巴居高临下,挑衅一般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那个迄今为止没人敢忤逆的人。 欧锦天看着昂首挺胸站在自己面前,气势大有赶超高雅苗头的人,果然是物以类聚,如果她不是个女人,早就被自己一脚踢飞了!强烈忍着想要掐死她的冲动,咬着牙,许久才吐出一句话,“趁我没有杀了你之前,别让我再看见你!”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与其被他慢慢折磨而死,倒不如一刀来个痛快!程澈笃定了信念之后,继续掐着大腿和欧锦天争锋相对,“很好,这次属于甲方主动解约,我不必负任何责任,临别前倒要对欧总说声谢谢……” 他望着那个跌跌撞撞夺门而出的背影,许久才意识到胃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撕裂的疼着,此时更甚,一种前所未有的疼痛由胃部蔓延开,遍布了全身。 纪小白让他伤神,而她让他伤心。原来……你比纪小白更加可恶! 弓着身子倒在沙发上,被汗水浸透的衬衫贴在背上,疼痛的侵袭之下,尚存的理智里只剩下一个最后的念头。 林烈,我想放过你可真不容易。 ------------ 34冰山即崩 若有似无,轻轻柔柔,似乎有什么东西,温暖而柔软,轻如羽翼,柔若无骨…… 欧锦天极不情愿承认这种柔软而温暖的触感十分舒服。直到鼻尖传来一阵痒痒的感觉,他下意识伸手去挠时猛然一惊,彻底从半梦半醒间彻底清醒过来。 一个激灵,四目相对。 阿银正双脚着地站在他柔软的大枕头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乌溜溜的一双小眼睛里似乎与此刻刚从美梦中惊醒的某人一样有些……惊讶。 他的起床气就在这双无辜且惊恐的眼眸中被磨灭,伸手拿过摆在床头的小兔闹钟一看,时针和分针即将在正中央的位置相遇。 昨晚那个闹了别扭夺门而出的人显然还没有回来。欧锦天不以为意的看着冷锅冷灶的厨房,倒了两杯茶端到客厅,重重往茶几上一放,然后心猿意马的看报纸。 已经十二点了,脾气还没有闹够? “哎呀,今天这么大的雪,小澈澈准备了什么应景的菜色?” 张英航自从那次巡逻的时候顺道来欧锦天藏娇的金屋来一探究竟,正好碰上了程澈大展厨艺的日子。一向吃惯了各色大小饭店的张英航成功拜倒在程澈的围裙之下,成为欧锦天家继李子川之后的第二位常驻食客。 更加令欧锦天发指的是,张英航比李子川蹭饭的本领更加高超。他不像李子川那样子天天来、顿顿来,频繁的程度让欧锦天想要骂娘。他隔三差五来,每次来总是会有心或者无意间提起,他想要吃什么,他爱吃什么,他下一次什么时候还会来。 于是,每逢张英航来吃饭前夕,欧锦天都满头黑线的看着程澈成夜不睡在网上研究菜谱,第二天竟然还能精神抖擞的在厨房里忙活整整一个上午。 欧锦天开冰箱门的手怔在那里,和一身便装的张英航面面相觑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关上冰箱门,扬扬头示意张英航:“换鞋去。” 不速之客才注意到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了一串自己的足迹,一边去鞋柜里拿拖鞋一边笑着调侃,“哟,天哥在家,今天可真不巧……” 欧锦天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瞥了一眼正在换鞋的张英航还没有来得及说你小子这句不巧是什么意思时张英航又说,“欧总现在可真是个体贴妻子的好丈夫,连我看了都要忍不住羡慕小澈澈呢……” 他刚换好鞋就见欧锦天已经为他倒好了茶水,顿时受宠若惊。正要端起那杯放在茶几上的茶水时,手指却仿佛见鬼一般缩了回来。 越过杯子,他迟钝的注意到一个毛绒绒的小雪球,石化一般站在杯子后面,可能是受了惊吓或者是受了冻,小小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 张英航瞠目结舌地看着悠然喝茶的欧锦天,难以置信地承认了一个事实――他刚刚,是在和这个小雪球喝茶?! “哎呀,这就是小澈澈的宝贝儿子呀,几天没见都要茁壮的不认识了……”张英航坐到沙发上,伸出一只手煞有其事的摸着石化了的阿银的小脑袋,又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的掌心里,不禁意看到先前还和阿银对饮了的某位父亲竟然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他。 “告诉英航叔叔,你麻麻去哪里了?” 这句话本身以及张英航那副煞有其事的模样,让正在喝茶的欧锦天险些喷出来。他放下茶杯忍着咳嗽的冲动,看了看坐在身旁的张英航,明知故问,“这大雪天张少不在外面挥斥方遒怎么有空来光临寒舍了?” 张英航笑着接过欧锦天递给他的茶水,“人民公安也是人民不是……”喝一口又不甘的朝餐厅那边望了望,压低声音问,“看天哥这表情,我是耽误您和嫂子二人世界了?” “好过分呐欧总,你和小澈澈吵架归吵架,你像是赶走阶级敌人一样把她扫地出门,外面下这么大的雪……” 听见这金玉流水的声音,欧锦天不禁以手蹙额,目光朝身后一瞥,果不出其然就看见倚在落地窗前看雪无限惆怅的李子川。 张英航看着神出鬼没突然乱入的李子川,不由惊呼一声,“李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李子川把视线从窗外收回,冲一脸诧异的张英航解释说,“哦,张少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来,确切的说在欧总起床之前我就来了……”说罢又望向窗外,“好过分呐欧总,这么冷的天,那么体弱多病的小澈该去哪了呀!” 欧锦天瞥了一眼正倚着窗户看雪无比文艺的李子川,冷冷问了声,“她和你说的?” 李子川还没有回答,坐在一旁的张英航听了一个一知半解,心想原来是小两口吵架了!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一把拍在欧锦天背上语重心长的进行说服教育,“天哥,不是我说你,也不是弟弟我不相信你啊,小两口嘛,吵吵闹闹的多正常,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小两口没有隔夜仇。这个时代的主旋律是什么……” 张英航故意停顿了一下,偷偷观察欧锦天的反应,只是说服教育的对象丝毫没有痛改前非的迹象,倒是站在不远处的李子川终于结束了他倚窗望雪的那份惆怅,一脸诧异回过头来看着步了自己后尘且大有赶超自己势头的人民公安。 欧锦天冷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反应并未打击到张英航说服教育的积极性,他抽了口烟又接着说,“和谐啊!小两口之间各种和谐,天哥你懂的……” 张英航话锋一转,“但是天哥,作为什么都懂的你,你怎么能做出那种不顾和谐大局、思想觉悟低级的落后分子才会做出的把老婆赶出家门这种令人发指的罪行来,尤其在这么冰天雪地的季节!” 张英航一反常态的喋喋不休叫欧锦天终于忍不住朝明显已经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望了一眼,李子川立马解释说明,“哦,欧总还不知道呀?!过了年之后张少就要跨部门调去派出所了,他这是在提前进行岗位适应。” 欧锦天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爱岗敬业的好公安,满是无奈半的嘲弄,“又不是去街道和妇联,哪那么多废话。以后但凡不上班的时间少和你李哥接触。” 站起身,摸了摸那颗因为低血糖而首次出现慌乱且空荡荡症状的心,“我饿了,你们二位毛|主|席的好孙子,谁去为人民服务?” 面对话痨和准话痨,欧锦天及时提出了当务之急。对于迫在眉睫的民生问题,李子川和张英航顿时不约而同的摆着手,异口同声回绝欧锦天。 李子川提议,“要不咱们出去吃?” 张英航附议,“不想出去就叫外卖!” 欧锦天还没有来得及表示反对,李子川和张英航的手机就不约而同的响了起来。李子川站在窗户边,欧锦天没有听清他那通电话都说了些什么,但是张英航就坐在他身边,高远的声音透过听筒,四散到他的耳朵里。 面对欧锦天那张阴沉的脸,张英航一边向远离战火的李子川用眼神求援一边满脸讨好着和抚慰欧锦天,“天哥,这件事情,我可以以我的党性外加我的人品做保障,高远他完全是道听途说,无中生有!他已经三十三了,好不容易找个女朋友,还是顾倾城那种女大王,他是在妒忌欧总和嫂子之间的和谐,他是在恶意中伤,小澈澈她怎么可能和别人去……” 直到张英航已经要把眼球瞪出来之际,伴随着一张阴沉堪比欧锦天的脸,救世主终于迈着沉重的步伐,姗姗来迟。 李子川站在欧锦天面前,面色异常凝重,酝酿再三,终于艰难开口:“如果没有内情,那么这件事就是真的。” 昨晚他终归还是放心不下,却也终归还是来晚了。彻夜未眠,派人找遍了全市的酒店,却单单还是没有程澈的消息。而陈雷的电话,则证实了他之前最不安的猜测。 李子川深吸一口气,勇敢的直面随时都有可能崩塌的冰山,“陈雷……”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轻挑唇角,在下巴上来回摩挲的手悠悠竖起,中止了李子川将要说出的如山铁证,“她的事过后再说,先解决我的事情。” 一看欧锦天渐发苍白的脸色,张英航有些慌了,连忙扶着他的胳膊冲李子川使眼色,见李子川无动于衷终于忍不住轻声呼救,“李哥,这事怎么可能是真的,小澈澈平时白疼你了……” 李子川没说话,默默走到冰箱前取出程澈特意为欧锦天低血糖时准备的应急蛋糕,上面裹着的保鲜膜上贴着的日期,正是他们因为那个人吵架的那一天。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相信陈雷的那个电话,可偏偏陈雷说出的那个名字的主人,就是林烈。 ------------ 35天黑之前 欧锦天吃过蛋糕之后,低头沉默了片刻。而后对随时都有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引得冰山崩塌而小心翼翼的两个人人说,“天黑之前,我务必要见到那个人,可以吗?” 将盛怒隐藏在心里的男人用疑问的语气说出了肯定的内容,张英航没有拒绝的理由。 任何一个男人在得知这种消息的时候,生气是必然的举动,何况这个人是目空一切的欧锦天。 张英航强行将自己一腔关于程澈和林烈怎么会扯上关系的八卦热情在欧锦天那杀气逼人的气场里压制回去,拿起扔在沙发上的大檐帽起身,穿戴得十分职业之后和欧锦天告别,“首长就在此等待我胜利的好消息吧!” “查查是哪家报纸、哪个记者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就擅自登出了这种消息。”他面无表情下达指令,吓得不知在茶几上站了多久的阿银一个哆嗦。 李子川见状,不知死活的笑着把阿银捧在手里,煞有其事地说,“哦呀哦呀,怎么办?你爸爸和你麻麻生气,好多人都要被连坐了呀。” “我才不是他爸爸。”他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冲一旁的人纠正事实。 “哎呀,被怀疑了,孩子是无辜的,你这么说阿银可是会哭的!” 欧锦天本来就烦,被李子川这么一说更加烦了,冲他摆摆手,“这件事太轻松了你李子川不屑去做吗?” 大boss脸色越来越难看,李子川悬崖勒马,适时打住,“没有没有,欧总那我先告退了。” 他说罢就要放下捧在手心里的那团雪白,不禁意发现阿银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正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盯着他,像极了曾经的某个人。意识一阵恍惚,陷入到一阵柔软的回忆中。 半晌,在欧锦天的那双冰冷的眼眸中,才算回过神来,“我先去做事了,欧总。” 手却不由自主的捧起了桌子上的小雪球,趁着欧锦天不注意时,偷偷放进了裤子的口袋。 *** 陈雷亲自前往“环宇”科技公司,却被林烈的秘书彬彬有礼的告知林总受伤了,所以今天只来公司露了个面就走了。 已经派人查遍了,全城都没有程澈的消息。结合报纸上那张“纪小白绯闻女友与环宇科技公司、聚星未来储君”的照片和手下的人传来的情报,程澈极有可能已经离开了z市。 因为大雪,所有航班取消,高速关闭。程澈离开z市,必然是乘坐了火车,这无疑也增加了找到程澈下落的难度。 “陈哥,现在怎么办?”陈雷刚上车就接到李子川打来的电话,便已知道了七八分,边启动车子边问,“欧总已经知道了?” “最糟糕的是欧总还是间接从高远那里听说的。”电话那头的男人语调少有的低沉正经,竭力掩视着自己的担忧。 最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想着为了避免把事情弄大,要趁欧锦天没有起床之前尽快解决。如今一看,果然人算不如天算。 “欧总那里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暴怒了!你都不知道当时他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有多可怕……也不知道欧总这是怎么了,八字和政府的喉舌犯冲,老是让我去做这种事……” 陈雷听着李子川牢骚,朝路上设立的临检关卡望了一眼,边减速慢行边感慨,“欧总这税金可真是物超所值,这么冷的天能调动这么多人出来临时检查。” 天冷路滑,绝大多数警力都被分散在各个路口疏导交通去了,可以调用的资源实在有限。 张英航估摸了一下,正准备向欧锦天请求动用军方力量时,一辆黑色的路虎陡然闯入他的视线里。 只是一瞬,作为一个交警的职业经验与素质让他随即就想起来,他曾经在市政府路那条街上给这辆车贴过罚单! 这辆车的主人不就是不知从哪里突然来到z市、勾搭上他众多前女友之一的那个莫家的私生子,勾引小澈澈影响天哥家庭和睦的什么什么来着吗? 张英航环顾了一下周围布下的岗哨,只见那辆先前行驶缓慢的车骤然加了速,横冲直撞呼啸而去! 此举严重戳伤了张英航作为一名交警,一名纯粹的交警,一名脱了了低级趣味的交警的尊严。一个大脑当机,再回过神来,他已经开着那辆帕萨特巡逻车全速追逐着路虎的尾气而去了! “欧总,发现目标!目标拒不接受检查,现在正在朝钻石路逃逸,我方配置太低级,请求人员及设备支持!” 欧锦天被张英航略带兴奋的高亢声音震了一个哆嗦,耐着性子听他啰嗦完,一言不发,拨给陈雷。 *** “z市一日”报社的社长出差,所以接待李子川的是总编。一见李子川走进办公室,先是一怔,随即连忙笑着起身迎了上去。 李子川无视总编那只老远就伸出来的手,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他不顾总编喋喋不休的嘘寒问暖,酝酿了一下学着欧锦天的那副架势,慢条斯理把来的路上特意买来的物证重重摔在茶几上面。 总编望着一向都是笑容满面的李子川,不解其意的问,“李总,这是……” 李子川心中赞叹欧锦天这副架势果然渗人,又依样学样地问,“王总编,我们‘盛世’每年光是投给你们这家销量寥落的报纸的广告费有多少?” 见总编仍旧陷在他突然驾到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又说,“你们是想集体失业是吧?” 绷着脸太久原来是这种感觉。他终于撑不下去了,一眨眼就换上那张万年不变的笑脸,“凡是都讲个原则,你们作为政府的喉舌,理应做个表率,你说呢?” 总编在眼前的少年突如其来的冰火两重天中险些丧生,伸手擦了擦汗才哆哆嗦嗦的伸手去拿那张报纸,“李总……” 看来看去,着实也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妥啊!至少和眼前这个笑得渗人的男人没有半点关系啊! “你们做新闻的底限又是什么?八卦娱乐我不反对,无非是吃饱了撑的空穴来风,捏造事实。但是你们是八卦报纸吗,那么多国家大事不去报到,中东局势不去关心,报道些八卦新闻也就算了,问题是这个人就是真的有绯闻也不能报,何况是捏造!” 总编茫然不知所措的望着李子川,“纪小白的绯闻女友和莫家少爷”这条独家新闻还是他做主紧急撤了一个专访登出去的,他也有意无意请示过莫家少爷,林烈是同意的。 那么李子川就是为了纪小白这个绯闻女友来……争风吃醋的? 总编犹犹豫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李总,冒昧问一句……她……” 李子川正要回答,张英航来了个电话,也没说话,光听他拿着喊话器让前边的车靠边接受检查,震耳欲聋。 他笑盈盈起身,一边理了理衣服一边往出走,走到门口看着大汗淋漓的总编,笑得人畜无害,“听好了,欧老首长的孙媳妇可不能随便用来编织绯闻的,王总编,改天再见!” 李子川那张笑得幸灾乐祸的脸一消失,王总编就瘫倒在沙发上。欧老首长家的孙媳妇……这张脸究竟哪里符合那种特权的标准了?! *** 林烈从后视镜看到那辆破破烂烂穷追不舍的巡逻车,嘴角挑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昨晚从医院草草包扎出来,开着车走着走着却发现前方已经无路可走。正要停车,就远远看见,漫天风雪中那个夺门而出奔进夜色里的小小身影。 他赶忙停车,过去时发现自己爱的死去活来的那张脸上满是泪痕,程澈抱着他哭的昏天暗地。 “我是怕你生气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我不是故意这样做惹你生气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把那个只能出现在梦里的人抱在怀里,柔声哄了很久。直到她停下来不再哭,才发现抱着自己的并不是那个人,身子猛然一僵,连忙挣脱他的怀抱别过脸去擦眼泪。 在程澈推开他转过头去的那一刻,他清楚的看到她脸上划过的失落。她一定在想,为什么追来的那个人不是欧锦天。 欧锦天,我真是羡慕的有些妒忌有些恨。 林烈轻挑唇角,那个人如果再不亲自出马,这种级别的穷追猛打下,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啊。 正想着前方的十字路口是该直行还是拐弯时,一辆黑色的奥迪q7从前方直直拦了过来。再看左侧,就算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见李子川那张笑得欠扁的脸,竟然还遥遥给他来了个飞吻! 路面湿滑,这种路况竟然也能做出那么干净漂亮的漂移来,车神陈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啊! 林烈赞许的挑了挑眉,再瞥了瞥后视镜里面开始互飚的三辆车,心里估摸着引起这种危险的罪魁祸首现在应该已经安全到达目的地了。 原本宽阔的八车道上,最外侧的车道上全是厚厚的积雪,只剩下三个车道可以通行。张英航借着跟在林烈身后的优势直接占了中间的车道,因为车子本身的问题依旧保持着先前的距离。 李子川来回在两条车道上穿插着,每每试图并到张英航前面时,总会被张英航有意无意拦着。 李子川当即摇下车窗对着一旁不分场合乱发扬职业精神的张英航大喊,“张少你别挡着我呀!” 张英航从来都没有想到这个林烈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也从来没有想到他这辆破巡逻车竟然能发挥到这么极致。前所未有的刺激更加笃定了他要亲自拦,无论是那个人,还是那辆车。 他懒洋洋拿起车上配备着的喇叭安抚气急败坏的李子川,“李哥,请你配合警方工作……喂喂,前面车牌为8215的车主,请靠边熄火接受检查……” 陈雷见前面那两人一飚起来就忘记初衷的人,用力踩下了油门,正准备卯足速度尽快拿下林烈的时候,一辆黑色奔驰g500从他旁边呼啸而过。 “给欧总让路。” ------------ 36亲自出手 陈雷冷冷的一句话,李子川和张英航的内讧才算结束。两个人还没有来得及退回到车道中央,黑色的车身就紧贴着两辆车中间的缝隙呼啸而过,速度快到轮子溅起来的泥点让李子川的白色宝马瞬间变成斑马。 张英航惊慌错愕地看着两个车道中间四处飞溅的泥点,目送欧锦天那辆车硬是生生从两个车道中间横冲直撞闯过去,不由捏了一把冷汗。这才想起握在手里的喊话器,连忙拿起来冲着欧锦天大吼,“喂!天哥,危险……你倒是给我开的正常点啊!!!” 欧锦天面无表情的从两辆车中间飞驰而去,超过林烈后并到同一车道上,迅速掉转车头,打横挡在林烈那辆黑色的路虎面前。他见林烈没有停下的意思,嘴角微微一翘,也不减速,就面对面的倒着开。 “钻石南三路上有人飙车,请在附近的交警前去制止,请在附近的交警前去制止……” 纵使张英航,也不由替欧锦天捏把冷汗。这种飚法他只在电影里见过,那还是在专业的赛道上……这种路况,千万可别有什么差池! 本来就心乱如麻,一听总台这么喊个不停更是烦躁难耐,一把打开对讲机,气急败坏的吼,“妈的那是欧少在玩命,谁倒是来阻止他!” 张英航摔了对讲机那一刻,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在他向总台寻求援助的时候,林烈终于在李子川和陈雷左右夹击以及欧锦天的正面拦截下停了车。 “妈的你怎么说停就停啊……”张英航一脚刹车踩到底,还是不轻不重的撞上了路虎的尾巴。 李子川迫不及待下车,环顾了一下一身泥泞的爱车,心痛万分。早知道要欧锦天要插一脚进来的话他就不开这辆车了! 陈雷镇定自若的倚在车门上,点着烟等大boss指令。刚追了尾的人民警察心情欠佳,拿出一摞罚单趴在陈雷的车头上假模假式地写。 林烈带着一脸云淡风轻的笑容下车,用一种愿赌服输的口吻说,“早听说欧总身旁的几位公子都是赛车的高手,今天有幸得见,果然非同凡响。” 又转头看了看亲密接触的两辆车,和正在有模有样写罚单的张英航说,“原来帕萨特也能开出这种速度,真让人刮目相看……” “你把她带去了哪里?”又不是赛车频道,欧锦天没有耐心也没有兴趣听这种评价。 “神通广大如欧总,又岂会不知?” 面对林烈的不配合,陈雷不免攥紧了拳头。直到欧锦天一道冷静沉稳的目光扫过来,才暂时压着怒火。 来人并不如林烈提前设想的浮躁。尽管他承认他最初也没有想到会把欧锦天亲自引来,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欧锦天的控制力,而且暂时也还没有要和他宣战的计划。 林烈不动声色的思忖,同时也不由得意起来,有些事果然只有自己才知道。 “小澈难道没有告诉过欧总,这世上,她还有一个外公吗?”他弯腰从车里取出一张卡片,笑盈盈走上前,塞进欧锦天黑色风衣的口袋里,“这是小澈外公家的地址……” q市西河区长青街199号。 “多谢。” 话音随即淹没在发动机的声音里,一声轰鸣,黑色的车子已经扬长而去。 “喂,罚单……”张英航挥舞着手里的罚单,对着早已不见踪影的欧锦天喊。 高速关闭,国道弯弯曲曲加上路况不佳。平时只需要两个小时的路程今天竟然走了五个多小时。 地址上的那个地方是一条老街,车子开到路口就开不进去了。欧锦天只好停下车,徒步走进去。 一个号码沿着一个号码找下去,走着走着,却不由停下了脚步,目光被不远处那个大伞下面的身影所吸引住。 他愣怔了一会才走上前去,那一幕叫他这辈子都过目不忘。 门口昏黄的灯光下,大伞下,那个举着伞的高大背影挡住了那个跪在地上缩成小小一团的身体。 再回过神来,他的手已经握住那只湿嗒嗒的胳膊,“起来!” 站在一旁的男人一身警服,看见欧锦天笑笑说,“你快劝劝这姑娘,这么冷的天硬是一动不动跪了一天,谁也劝不动……” 欧锦天冲着那个警察点点头,说,“非常感谢。” 程澈依旧跪在地上,欧锦天伸手拉她时发现她的衣服已经全都湿透了,肩上披着一件大衣,估计也是眼前这个警察的。 “起来。” 程澈彻夜未眠,冰天雪地里跪了一天,小腹已经疼得麻木了,再也察觉不出疼来了。这一天她跪在这里引起了很多人围观,后来人们渐渐散去,有人看不下去报了警,任这个警察怎么劝她她就是不起来,后来他就走了。 过了一会又回来,给她拿了件大衣披着,又不知从哪里拿了把伞,就默默的陪着她等着。 她没有想到欧锦天会来。 滚烫的眼泪滑过冰凉的脸,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他带着怒火低声吼,“起来,欧巴桑!” 以往他说什么,她都会言听计从,可唯独这件事不同。这个院子里住着她多年不见的外公,如今大门紧闭,不肯见她。 见她没有反应,欧锦天腕间加大力度。程澈一面挣扎一面拒绝,“不要,门没有开我就不起来!” 跪了一天,就是为了见自己的外公?不管做了什么事,这份诚意都足以得到原谅了吧! 欧锦天那只死死拽着程澈的手渐渐失去了力气,身体往后退了退,跟在身后的陈雷见状冲那个警察尴尬的笑笑忙上前去拉住欧锦天。 “欧总,这是程澈的外公……” “这也叫外公?”陈雷闻言一怔,欧锦天已经摆脱了他的束缚,阔步走到那扇凋敝的朱门前,身子一侧,一脚下去,“哐当”一声巨响。 里面不开,那就由他从外面打破。区区一扇木门根本难不住他! “好了,门开了,我们走吧。”欧锦天走到程澈面前,顾不得她反抗,将那个早已在雪地里跪得四肢麻木的人拦腰抱起。 折腾了一天一夜,程澈早已筋疲力尽。见冰山阴沉沉的随时都有崩坍的迹象,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被欧锦天冷眼一瞪,也就随他去了。 “站住!” 身后传来一声正义凛然的厉喝,欧锦天微微一怔,怀抱着程澈转过身去,只听怀里的程澈对着那个身穿军装的老头低低叫了声外公。 程老爷子扶着没了门的门框,气的直哆嗦,指着不远处的小两口破口大骂:“果然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妈一样!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竟然还和不三不四的流氓混在一起……” 不三不四的流氓……陈雷听了这个评价,默默瞥了一眼欧锦天。如果换了李子川一定会当场笑出来的,他控制再三,还是失声笑了出来。 “我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当没有生过那样丢人的女儿,你以后也不要再出现。喜欢和哪个流氓在一起就和哪个流氓在一起,我正直了一辈子,可丢不起这个脸!” 欧锦天定定的望着不远处气得浑身发抖的老头,感觉手背一凉,紧了紧怀里开始哆嗦的人,淡淡开口,“养不教,父之过。无论她的母亲如何失败如何不学好,那都是你的失职你的失败。你一把年纪的人了不能把自己的失败强加到她身上。” 程老爷子借着不算明亮的路灯方看清了,一脚踢飞了自家大门的那个男人站在飘摇的风雪下,眉宇间透出凛冽逼人的寒气……这种强大的气场实在太久违太熟悉不过了! 程澈的母亲本来就是他的一块心病,见欧锦天将此事归咎在他身上,更是怒火中烧,气得浑身哆嗦,“你……你的家长又是怎么教育你的,和我来这里谈养不教父之过!你瞧瞧你这行为,都快赶上土匪了……连最基本的尊老爱幼都不懂,又有什么资格和我来这里说这些大道理!” 程澈猛然觉得欧锦天的力道骤然加大,似乎像是要抓住些什么。她猛然想起那次高远和她说起的关于欧锦天父母的过去,方才知道欧锦天被外公的话刺痛了,连忙开口喊,“外公……” 幽幽风雪中谁也看不清他眼睛里透露出是怎样的神情,只是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冷过了漫天飞雪,就连一直在一旁悠悠然抽烟的陈雷也不禁捏了把冷汗。 “少和我谈什么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我欧锦天从来都不是那种正人君子!喂,欧巴桑?!” ------------ 37温暖如春 猛然觉得紧紧拽着他衣领的手无力的垂落下去,低头一看才发现可能是因为受冻了或者是传染了他的低血糖,抱在怀里的女人已经歪着头昏了过去。 “陈雷,联系医院。”欧锦天说着,人已经抱着程澈朝胡同外阔步走去。 陈雷掐了烟,又看了看扶着门框怒火冲天气得直哆嗦的程老爷子,替大boss表示慰问,“外公,你要不要搭车一起去医院?” 程老爷子闻言更是怒火中烧,上下打量了一下气焰嚣张堪比拐带了他外孙女的小流氓的另一个小流氓,还未来得及义正词严拒绝,就听见那人冷冷说,“不去就算了。” 程老爷子看着陈雷头也不回的背影气得直哆嗦,一段忘年的大梁子就此结下。 **** 程澈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这一夜她睡得极为香甜,甚至完全不知道她因为寒冷外加低血糖昏倒而来医院后,这里呈现出来的是一种怎样兵荒马乱的场景。整个医院的领导和技术骨干统统列席,折腾了整整一夜。 苏映雪一见程澈醒了,慌忙笑着给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循着苏映雪的视线看见旁边陪护床上和衣而睡的男人。 程澈扬扬头,示意苏映雪到外面的会客室说话。临出去前又扯过被子轻轻给欧锦天盖在身上,正要转身离开,手臂就紧紧被人抓住。 “还难受吗?” 她听出他的声音里透出重重的困意,不知是不是感冒了,声音略带沙哑。 程澈把他的手放回到被子里轻声说,“我没事了,你先睡一会……” 欧锦天没有睁眼,手臂搭在额头上,清了清嗓子问,“几点了?” 程澈敏锐地注意到他腕间的那块欧米茄手表不见了踪影,看了看墙上的表说,“十一点……” 话音未落,先前还懒洋洋躺在床上的人霍然起身,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下床,“你和大伯母呆着,我出去办点事。” 说完从床头柜上拿起眼镜戴好,临走前又嘱咐程澈,“不要乱跑。” “小澈,小澈……”苏映雪连着叫了几声望着欧锦天背影出神的程澈,见她脸色不好关心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程澈终于回过神来,笑容牵强的回答,“没事大伯母。” 苏映雪扶着程澈坐到沙发前,打开保温桶给程澈盛了一碗香菇鸡肉粥,“锦天说今天要去和人谈判,中午想吃什么告诉我……” “谈判?!”她手里的粥碗一滑,险些脱手而出。没有睡醒的他带着那种杀人的架势去谈判?! 到底是谁那么倒霉?! “男人之间的事我们不懂的……”苏映雪笑盈盈地看着敲门而入的医生打招呼,“哟,这不是莫医生吗,几天不见更加玉树临风了……” 这个医生脸上的笑容似曾相识,像极了曾经那个刻骨铭心的人。程澈望着来查房的医生一个晃神,手里的勺子“啪嗒”一声就摔碎了。 “哎呀!要是被锦天知道你看莫医生看得勺子都摔碎了可是会吃醋的……”苏映雪笑着调侃了程澈几句,对莫在凡说,“快给我们少夫人好好检查检查,要是没事我就要带小澈回家了。” 她转过身来拉着程澈说,“你大伯可是推了接见一个很重要的来宾在家等你们吃饭的。” 后面跟着的护士耐心等着莫医生和苏映雪闲话家常,等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够了才给程澈做了检查,又抽了个血。如果检查结果没事的话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程澈莫名的觉得坐立难安,苏映雪笑着打趣她想欧锦天就打个电话给他。她真的打了,可是没人接听。后来总算通了,却是陈雷接的,说欧锦天现在正在谈判,过后再说。 化验报告并没有大事,只是有些发炎。苏映雪听医生们说得不痛不痒,眉心一拧说:“这是我们欧家的少夫人,都给我用心瞧着。” 一句话把一群彻夜未眠的医生吓坏了,连忙开了各种补品给程澈,又配合着苏映雪的紧张千叮咛万嘱咐了半天才放程澈出院。 临走前,苏映雪拿来一袋衣服给程澈,“昨天的衣服我让人拿去干洗了,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来的路上给你买的,先换上。” 程澈说了声谢谢接过衣服,连号码都正合适,顿时觉得胸口一阵暖意。别看苏映雪比欧锦天还要小上四岁,可是她这长辈却做得着实到位。 一路上两个人如同姐妹般聊着天。等程澈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子已经驶进一个三岗五哨戒备森严的大院了。 大院深处的一栋小别墅,装修不张扬却不失隆重。因为写文需要,程澈还学习过有关古董方面的知识。虽然只是皮毛,可依旧能看出客厅的博古架上陈列的那些古董瓷器,随便一件都价值连城。 “老欧,我们回来了!” 苏映雪一面脱大衣一面脆生生的呼唤,欧薄云带着围裙拿着铲子从厨房探出头来,程澈惊讶地发现那个平时在电视上不苟言笑的男人竟然亲自下厨了!她连忙和欧薄云笑着打招呼,脱了大衣就要帮忙。 一旁的警卫员笑盈盈的接过程澈手里的大衣劝她,“首长一听说少夫人要来,连今晚的外事活动都推了亲自买菜下厨,说要好好招待少夫人呢。” 欧薄云心情很好,拎着铲子笑着责备了声,“小展就是话多!”又对程澈说,“小澈,去楼上看看锦天,平时都不喝酒,今天中午和谁喝的……” 苏映雪笑着去帮欧薄云做饭,展颜引领程澈去看醉酒的欧锦天,边走边说,“我们团长那起床气就连首长都受不了,我就不过去了。” 程澈心想这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欧锦天的起床气究竟是怎么搞的,怎么人尽皆知! 屋子里挂着墨绿色天鹅绒的窗帘,阳光从两扇窗帘中央的缝隙疏落落照射进来。一瞬间她的视觉有些接受不了,伸手去挡了挡,过了会才看清这间空旷的屋子是日式风格,墙上挂着写山水字画,那个破天荒喝了酒的男人睡在榻榻米的正中央。 她脱了拖鞋,轻手轻脚走到欧锦天身边慢慢跪坐下来。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脸色苍白,眉心紧锁着,时不时喃呢着疼。 程澈探头下去,小心询问他哪里疼。听了几次也没有听清,见他眉心紧锁着,又结合欧薄云说他中午喝过酒,便推测他是头疼。 伸出手,正要落下时,又缩回手捧在唇边哈了哈气搓了搓才轻轻的落在他额头上。 “程澈。” 她的手仿佛触电一般从欧锦天的额头上弹起来,脸不知不觉也火辣辣的烧起来,“你醒了?” “恩,不要停。”欧锦天依旧闭着眼,因为刚睡醒,声音分外低沉沙哑。 程澈深呼吸了几口,又把手落回到他额头上来回轻轻按着。见他眉心终于舒展了几分又问,“这样子可以吗?” 欧锦天索性闭着眼摸索着枕到她的腿上,调整着姿势说,“唔,很舒服,再用力一点。” 直到苏映雪在楼下喊吃饭的时候,守在门口年轻的警卫员脸红心跳的听着里面的对话。一瞬间进退两难,敲门也不是,不敲门也不是。 等里面的人按摩够了自己出来的时候,展颜才回过神来,红着脸对欧锦天叫了声团长。 欧锦天没说话,下了楼才淡淡瞥了一眼跟在身后年轻的警卫员,不带感情说了声,“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展颜笑着没说话,一脸冰雪消融的雨过天晴。 欧薄云为展颜鸣不平,一边招呼程澈入座一边说,“你自己离开部队就离开部队,害得小展那段时间和吃了火药一样,谁招他和谁开炮。” 听了欧薄云这句话,程澈心里“咯噔”一下,眼神不由自主落到欧锦天和展颜身上……想不到这冰山的墙头还真多! “哟,小展!你不是说如果让你知道是谁断送了你们团长的大好前程,你就和谁玩命么?”苏映雪一边给程澈夹菜一边跟着打趣。 欧锦天打了个哈欠,斜斜靠着椅子上问,“这话当真是你说的?” 展颜打了个哆嗦,看苏映雪笑得幸灾乐祸连忙解释说,“那时我不是不知道团长是为了谁抛弃我们的吗?舍弃锦绣前程换美人在侧,团长的选择虽然儿女情长,可是明智万分……” 程澈竭力笑得心满意足来承受不明真相的群众们的赞美和祝福,心间却不由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好一句舍弃锦绣前程换美人在侧。这种不要万寿无疆不要共产主义只要与你地久天长的气魄与决心,又有几人能做到。 咫尺之间果真有这么一个,可那个人所做的全部都不过是为了一个纪小白。 “怕我不知道你是李子川的嫡系兵啊,说话和他一个腔调。”欧锦天揉了揉太阳穴,见程澈不动筷子,以为她紧张,给她夹了个鸡翅说,“尝尝,大伯亲自做的鸡翅。”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过晚饭,欧锦天说明天有事要返回z市,尽管欧薄云和苏映雪再三挽留,还是坚持带着程澈离开了。 直到开车出了大院,程澈才鼓足勇气说,“欧总,我还想再去看看我外公。” 欧锦天面无表情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不需要。” 明知道无论去多少次都是一个结果,可还是想要最后一搏,“说不定这次他就肯见我……” “因为自己的女儿犯了错所以迁怒到外孙女身上,任由她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一天都无动于衷,这样的外公不要也罢。” 程澈闻言瞪着眼睛,吃惊地问,“我妈妈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不知道。”欧锦天顿了顿又说,“我也不会去问。等到哪天你想告诉我的话,我或许可以考虑看心情听一听。” 程澈瘫在座椅上,长长吁出一口气。 据说陈雷要留下处理一些事,所以程澈就跟欧锦天回z市了。天黑黑的,路很难走,可是程澈却分外安心。这样的幸福是偷来的,每一天都是赚到的。 程澈决定能有这样的好男人在身旁的时候,就用心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遇到他,此生再也没有遗憾。 两个人都默契的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只字不提,仿佛那仅仅是一个梦。 ------------ 38不敢不能 欧锦天走后,陈雷翻出了陈老爷子的陈年家私拜访了欧薄云。素来沉默寡言的陈雷向欧薄云哭诉了自己那颗被欧锦天摧残的伤痕累累支离破碎的大叔心。 不但要处理纪小白的那摊子破事,现在又加上一个程澈,早知道自己会有今天,打死他他也不会被欧锦天忽悠的离开部队跟着他出来闯!这种日子简直让素来沉着冷静的陈雷想要骂娘! 遵照欧锦天和程老爷子谈判的结果,为了实现程澈的外公在那条老街生活了大半辈子,希望能老死在那里的愿望,人民群众盼星星盼月亮盼着终于要拆迁的老街就要面临无限搁置的绝望境地。 多少心怀着一拆致富美梦的人就要梦想破灭了,多少人加速老城区规划的构想就要无限搁置了。 最重要的是城建老城区改造项目的地产公司是远大,远大现在的负责人虽然名义上是陈文远,可实际上已经权力下放给陈伦。 他作为和陈伦一起长大的人,比谁都清楚,这个侄子柔中带刚,他做的决定,任谁也改变不了。自已亲自出面阻止侄子的财路,他突然觉得这比抓什么大毒枭都难办! *** 欧锦天发现,自打从q市回来之后,程澈变得更加温顺体贴,恪尽职守。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光是闻了就觉得反胃的泡面了,不管什么做法的都没有吃过了。不管他吃不吃,每天程澈都会按时准备好三餐,种类繁多,菜色丰盛,并且毫无怨言,就算她写文的时候他让她去做宵夜也不会有一丝不满。 纪小白从美国风尘仆仆飞回来的时候,程澈正坐在宽敞的客厅里面端着一本毛衣编织大全聚精会神的研究。 程澈抬头一看,行色匆匆的少年穿着灰色的羊毛大衣,就着憔悴的神情,愈发显得他衣衫单薄,整个人都那么纤细瘦弱。 过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杂志起身对纪小白笑着说,“小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过早饭没有,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 纪小白随手把行李扔在地上,阔步朝她走来。他憔悴的神情掩饰不住那双澄澈的眼眸中灼灼的光,语调里也带着一种久别重逢的急切,“他呢?” 不待程澈回答,就急急向楼上走去。那句他还没有起床说出来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吧。 程澈向楼上看了看,纪小白那清瘦的身影已经伴随着一声关门的声音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走到厨房,看了看摆在桌子上的四菜一汤,留了张条子,准备上楼去换衣服又觉得不妥,随手抓起欧锦天的大衣就出门了。 李子川的家就在附近,走到门前按了半天门铃才想起李子川这个时候已经去上班了,打电话给他,也没人接。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五到六级的大风,欧锦天的风衣穿在程澈身上立马显得宽大不合体。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程澈哆嗦着吸了口气,低头一看才发现脚上还穿着小兔拖鞋。 正想着她这副打扮究竟该去找谁时,李子川回了电话,“欧总,我刚刚在和远大的人谈事情,有什么事吗?” 程澈握着电话,搓了搓手才哆嗦着回答说,“小川,是我。” 一听电话那头是程澈,而且声音淡淡的没有半点生气,李子川诧异了一下随即问,“小澈澈,怎么了?是不是欧总出了什么事?” 隔着电话程澈也能听见那头背景声音嘈杂,像是刚刚散会的样子,隐隐还能听见李子川应酬别人的声音,“抱歉,我先失陪片刻陈总……” 程澈安静的听他那头说完才回答说,“没事,他还没有起床……你先忙吧,我挂了。” 要走出去显然不实际,那么远的路天又这么冷,重要的是自己还身无分文。等等……她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似乎摸到了一个钱包疑似物。 掏出来一看,唔,欧锦天的钱包。 最起码可以找个地方避风,花多少月底开工资再还他好了。 以前她从来都没有留意过欧锦天的钱包,很普通的款式,从边角处的磨损程度来看,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 这么旧的便宜货现在还随身带着,一定对他有很重要的意义吧?! 犹豫了片刻,见四下无人终于做贼似的翻开钱包。里面整齐的码着各种银行卡,现金并不多,看起来也就三四千的样子。 最后程澈的目光终于落在透明的塑料膜上,那张小小的照片。她小心翼翼取出照片才看清,一个古老的广场上,漫天金光下,两个紧紧相拥着的年轻人,幸福流光溢彩。 那个时候的欧锦天,身边站着的还是个笑容干净的女生。她穿着英伦学院风格的格子裙,长长的头发肆意飞扬在风中,明眸皓齿,和一身西装的欧锦天十指相扣,看起来……好般配。 原来他并不是没有喜欢的女人,就连他现在和纪小白在一起,这个女生始终占据着他钱包里重要的位置。 原来如此。 她魂不守舍地望着钱包里的那张照片,信步往外走。作为一个文艺青女青年的特质让她无法不脑补欧锦天与照片上这个女生的过去。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他从来都会不属于她。 本来中午要带着特意从q市赶来谈合同的陈伦去吃饭的,结果碰巧陈伦有事要赶回去,他又挂念着程澈也没有挽留。匆匆离开公司,一路上给她打电话都没有人接,李子川以为她又和欧锦天吵了架,于是飞速赶了回来。 进了别墅区,远远就看见程澈低着头,漫不经心的走。她身上裹着欧锦天的外套,露出居家的小碎花裤子,脚上趿拉着小白兔的拖鞋,低头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狂风吹动着她散落下来的头发,模样十分……狼狈。 李子川按了好几声喇叭,程澈终于回过神来抬头看他,笑了笑才上车。 上车后程澈迟钝的发现李子川盯着自己看的神情有些异常,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着欧锦天的衣服披头散发的出来,一副被家暴过后离家出走的狼狈模样。 她连忙解释说,“小白刚回来,我在家呆着无聊,想去你家待会走到门口才发现你去上班了。” 李子川默默听她说完,揉了揉她那头凌乱的头发,笑笑说,“今天谈了个合同。平时老是去你家蹭饭,不如今天我请你去吃饭怎么样?” 程澈晃了晃欧锦天的钱包笑眯眯对李子川说,“不如让欧总请客好了。” 他一看那个旧钱包,立马明白了程澈的那股失魂落魄的缘由,揉了揉下巴,笑着说,“我觉得只吃饭太便宜欧总了,快想想除了吃饭还要做什么?” “吃饭之前我需要先回去换身衣服。”程澈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的家庭主妇造型,精神不振,“要不这么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是你妈妈呢……” 李子川已经掉转车头,配合着程澈笑了笑,“这等小事就交给微臣好了。”神秘的冲程澈眨眨眼,“保证小澈澈你满意。” 他带着携款出逃的程澈去给欧锦天放血。首先带着程澈在几个品牌的旗舰店里从头到脚买了个遍,劝程澈这是她日常工作所需,他抢先程澈一步刷卡,还振振有词说孝敬程澈的。 她看着镜子中珠光宝气的自己,浑身上下都透出浓浓的违和感,见李子川兴致勃勃的模样又实在不忍心打击他的品味,就顺着了他的意思,决定牺牲自己来成全李子川一腔装扮自己的热情。 李子川一腔热情越发高涨,她为了配合他已经试衣服试得前新心贴后心了,而他依旧丝毫没有一丝不耐烦。 程澈忍不住说,“小川,如果将来你有女朋友了,那她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他看着身穿貂皮大衣雍容华贵的程澈微微出神,怔了怔才笑着问,“哦呀,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明明是一如既往装无辜的模样,不知为何,程澈只觉得当李子川这么一问的时候,她竟有种以假乱真的错觉。 程澈慌忙把视线收回,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糟糕,莫名其妙的脸红什么! 她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来掩饰自己心里的七上八下,“我猜的。” 李子川微笑着打量镜子中脸色微红的程澈,耸耸肩说,“谁知道呢……但是如果是真的……”我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一步步引着她,而话到了嘴边,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 不敢说,也不能说。窗户纸一旦捅破,好多事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 39 备战春晚 一声带着疑惑的呼唤让李子川从故作镇静的慌乱中抽身出来,转身一看,恰好对上了一双不确定的眼睛。 “李总,”林烈不动声色朝擦拭的通透明亮的试衣镜走来,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远远望着,我还以为是眼花了,没想到真的是小澈和……” 他走到李子川面前,缓缓停下脚步,伸出手,语调暧昧,“李总。” 李子川看着半路杀出来的渣属性前男友,笑容分外无辜,伸手握住林烈那只曾经被某人捏到差点残废的手。他自认没有那人的身手,也就不做无谓的挑战,一脸关心说,“林总的手……没问题了吗?” 林烈抽回手,笑着避开话题,“原来李总十万火急的抛下陈总,是为了小澈。” 陈总?他们认识?他中午见陈伦了?那么他一定也知道了关于盛世要从远大手里买地的事? 他的大脑里飞速闪过一个接一个问题,不着痕迹的笑了笑,“欧总白手起家,比不得林公子,连过个纪念日还要我陪着夫人来购物……” 程澈站在试衣间里听着外面李子川和林烈你一言我一语话里夹枪带炮的,不知是该出去还是缩在里面装鸵鸟。听林烈那话里的意思……他是把她和李子川的关系给男女化了吧! 尤其是那晚,林烈目睹了她被欧锦天扫地出门的全过程。虽然事后她与欧锦天都对这件事避而不谈,双边关系也前所未有的和谐……但这些都是掩藏在波涛暗涌上面的虚假繁荣啊,这件事的目击证人就是林烈啊! 在他眼中,她一定过得很不好。她可以在李子川面前坦白自己不幸福,抱怨自己很辛苦,说自己想要结束。可在林烈面前,她做不到。反而,甚至带着一丝报复心理,她想要让他知道她过得很好、很幸福。 “林总。”门终于还是打开了,程澈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好巧啊。” 林烈和李子川不约而同望着从那扇半开的门里款款走出来的小女人,神采奕奕的模样与之前判若两人。 不待林烈开口,她就又转向一旁微微诧异的李子川,“小川,这几件都要了,去结账吧。” 李子川知道程澈在找借口支走他,想了想,还笑得异常乖张走开了。 “林总,”程澈冲着林烈笑笑,“这一季的新款不错,多买些回去给安老师……”剩余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她目瞪口呆的怔在原地,手足无措。 只听见林烈的带着几分蛊惑,几分暧昧地说,“小澈,有些事你是骗不过我的。” 程澈摸了摸被他火热的气息撩动的有些火热的耳根,本能的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随时都有可能不复存在的距离。所幸林烈并没有锲而不舍的追上来,只是满眼宠溺的笑,“小澈,不要忘记,我们还有一个五年之约……”说完,看了看被他的三言两语轻易乱了阵脚的程澈,笑得称心如意,“我说过,要送间服装店给你当衣橱的。” 他说完冲店员点点头,训练有素的店员便抱着包装好的衣服走过来。被免单的李子川也笑盈盈的赶了过来,“哦呀,林总涉足的领域可真广。要是没有今天的机缘,我都不知道原来林总已经涉足品牌服饰了……” 李子川言谈间已经注意到程澈神色间的变化,而引起变化的罪魁祸首此刻正满脸春风得意的看着自己。他已经顾不得深究林烈究竟在得意什么,只想赶紧带着程澈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人,越远越好。 不是怕他们旧情会复燃,而是怕程澈会触景生情,怕她原本就不愉悦的心更伤感。 “小川,我们走吧。”程澈利落的脱掉肩上的貂皮大衣,竭力让自己在林烈面前抖得不那么厉害,却还是颤抖着才把大衣塞到一旁店员的怀里,拉着李子川和林烈点了个头就走了。 李子川临出门前,清楚的看见了被抛在身后的那个人,一直循着程澈的身影,目不转睛。 *** 程澈上大学的时候实在无聊就去学了车,后来张英航利用职务之便给她办了本,顺便在空闲的时候交会了她很多种特技,她的技术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经过这些日子的切身体验,她深深的感受到住在荒郊野外的别墅区里没有车出行实在太不方便了! 这个感受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强烈起来。 程澈刚把她的想法向李子川表达完,他二话没说立即带着她去买车。最初李子川还有些不确定,猜测着程澈会买什么车。直到程澈把她之前没有说完的话补完,他才知道正好她的一本小说在台湾出版了,分上中下三册,而且还有之前的VIP收入和打赏,加起来刚好够买这辆□□。 他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不禁嘲笑自以为了解程澈的自己。若是真正的了解,按照她的那种性格和为人,又怎么会用欧锦天的钱给自己添置什么。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点一点的努力与付出换来的。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个字一个字码出来的。 看着正在试车的程澈,李子川肃然起敬。 等程澈开车回去的时候,纪小白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欧锦天正在客厅里打量着那些她走得仓促没来得及收拾的毛线。 “这是什么?” 程澈换下李子川买给她的格子大衣,解释说,“哦,是背心,正好你试试尺寸……” 他看着摆在一旁的成品,正要试又听见程澈说,“反正闲着没事干,就买了毛线给大家织个背心打发时间啊……” 原来手中这件看不出式样、针脚混乱、手法松紧不一的编织物是她在空闲的时候打发时间的产物,而且还是批量生产的! 欧锦天的热情顿时散去,将手中的背心扔回到沙发上,一口回绝,“有那个时间你还不如想想怎么把你的文章写好,不要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她看着欧锦天拂袖而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失落。原来他真的不会穿这种廉价的手工货,无论自己怎么做,自始自终,都是多余。 就在程澈一边打毛衣一边码字忙得恨不得手脚并用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时候,如果不是李子川把她带出来,她几乎都要忘记春节马上就要到了! 她站在灯火辉煌的大礼堂中,看着台上一群着装艳丽满脸假欢天喜地的舞蹈演员甩动着胳膊腿的闹腾,迟钝的记忆终于记起来在春节还很遥远的时候,李子川曾经下达过指令,让她代表银河网为全市人民的春节晚会添砖加瓦贡献一个节目。 那个时候程澈刚从“抄袭”事件中沉冤昭雪,对网站以及盛世的领导们都充满了感激。在她已经做好了把自己有限的才华毫无保留的贡献给银河网站的觉悟时,李子川提的这个微不足道的要求她几乎想到没想就答应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不是春节将至紧锣密鼓筹划了许久的春节晚会已经进入倒计时之际,她被李子川拉来看彩排,她几乎要忘记竟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而且最要命的是她一直都没有想过自己究竟要出什么样的节目! 一见程澈满脸的困扰李子川就知道她早已经忘记这码事了,嘴上却明知故问,“小澈准备表演什么节目?” 程澈老实的摇了摇头。李子川也乐于发挥他诲人不倦的优良品质对一筹莫展的程澈循循善诱,“与其临时抱佛脚,倒不如发挥你的特长。弹钢琴怎么样?纪小白和顾倾城还有张欣然好多钢琴家都会出场的。” 在她的潜意识里,也把钢琴作为第一选择。但这个想法几乎与李子川的话同时产生,随即又被他随后说出的那几个名字给扼杀了。 纪小白和顾倾城这两位钢琴界当之无愧的王子和公主,她又哪里来的勇气去自不量力和他们同台竞技来给银河给盛世给欧锦天丢脸?! “不行不行,”程澈几乎一口否认,“我这种水准怎么敢在大师面前班门弄斧?” 程澈想了想,又问,“不知道晚会有没有戏曲版块?” 李子川耸耸肩,一脸理所当然,“那当然!整台晚会都是按照春晚的规格水准却要赶超春晚来办的,戏曲作为国粹,必须有的呀!” “那我唱个京剧选段好了。” 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她不会提这个方案来应急。可当她提出来之后,就连李子川也大吃一惊。 一直以来,他知道她会弹琴,会写文,会做饭,会cosplay。一直以来,就连他也不知道,原来他知道这么多的程澈竟然还会唱戏……她出身在那样的家庭,他早就应该想到的。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又惊又喜。每当他自认已经了解了她的全部时,她总是有办法打破他对全部的定义。 被李子川用这么惊悚的眼神一盯,程澈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很多年没有练了,不知道能不能唱好……” 他还沉浸在强烈的震惊中一时间回不过神来,程澈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追问,“都是春晚的标准,那会不会有于魁智李胜素这些名家来啊?” 李子川摇摇头表示没有。她刚舒了一口气,他又笑着给予肯定,“放心吧,他们都去参加央视的春节晚会了。” 因为盛世出巨资独家赞助整台晚会,所以晚会的规格无疑是空前的高。请来了娱乐圈的当红演员前来加盟,阵容空前华丽。 程澈单是看着节目单就已经有些怯场了,自己真的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来这些大牌里丢人现眼! 奈何李子川是不会给她退缩的机会的。尽管程澈已经被那张阵容豪华的节目单开始打退堂鼓,他还是一把抓住她的软肋,毫不犹豫的给了她最后一击。 程澈听后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连文都不写了整个人投入到紧锣密鼓的排练中去。 其实李子川只是在她犹豫退缩时不经意的告诉她,某个人的爷爷奶奶还有大伯都是京剧票友。 欧锦天是知道程澈被李子川忽悠着上Z市春节晚会的。 本来他不想让程澈去参与这些事,也不想让程澈过多的和娱乐圈的那些人接触。他觉得她就是一张白纸,丢到那个大染缸里不管他怎么小心都会被沾染上一些不属于她的颜色。 后来李子川带着他偷偷去看了程澈在顾倾城友情赞助的工作室里全情投入的排练后就也随着她去了。 虽然没有正式上妆,可程澈不同以往的一颦一笑透过门缝传到欧锦天的眼睛里都让他不由吃了一惊。 关于程澈,他和李子川在思想认识上有一个默契的共识:那个看起来如同一张白纸一目了然的她,总是会变幻出一些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色彩出来。 ------------ 40 佛前许愿 ------------ 41 结婚照片 ------------ 42 眼睛会笑 ------------ 43 亲子背心 ------------ 44 炮灰女配 ------------ 45 闭关修炼 ------------ 46 局里局外 ------------ 47 值不值得 ------------ 48 你别哭啊 ------------ 49 掌上明珠 ------------ 50 老公是谁 ------------ 51 反了天了 ------------ 52 交换条件 ------------ 53 怀瑾握瑜 ------------ 54 蠢蠢欲动 ------------ 55 意外的好 ------------ 56 你不要我 ------------ 57 潇洒退出 ------------ 58 58 声明《妃不三嫁:嗜血暴君请温柔!》作者偶阵雨写的妃不三嫁:嗜血暴君请温柔!最新章节在线阅读,实时同步更新妃不三嫁:嗜血暴君请温柔!最新章节,书友所发表的妃不三嫁:嗜血暴君请温柔!最新章节评论,并不代表要看书赞同妃不三嫁:嗜血暴君请温柔!最新章节或者支持妃不三嫁:嗜血暴君请温柔!读者阅读的此观点,我们的立场仅限于传播更多读者感兴趣的信息。 如果妃不三嫁:嗜血暴君请温柔!最新章节浏览,或对妃不三嫁:嗜血暴君请温柔!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到站务管理区发帖,如果发现《妃不三嫁:嗜血暴君请温柔!》最新章节未及时更新请联系我们。如果您喜欢妃不三嫁:嗜血暴君请温柔!,请支持作者到书店购买正版图书。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唐乐,二十二岁成了医学院的高等教授,主刀无数,亦是北域当朝贵妃。还是众人耻笑的对象。因为她将嫁于当今最赫赫有名的吸血鬼王爷——且是三嫁 初见,她一身红衣成了别人的新娘。他八百年来第一次吻了一个女子。 二见,她刺伤了她的新婚夫婿被困寒冰池。他为一己私欲向她下了瞳蛊。 再见,她一袭黑衣在月色中肃立,鬼兮你放了他,你要什么都行。 他笑,我要你的眼睛。 八百年前,是谁携我之手在三生石畔刻下誓言。 八百年前,是谁伴读三年,战场之上同生共死。 听说,生命中有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 当血染诛仙池,墨菊再度开之时,她只是遗憾没在最好的年华里遇上他。 欢迎各位妹纸们点击收藏~群号:257021993欢迎欢迎 如果您对妃不三嫁:嗜血暴君请温柔!全本阅读,版权等方面有质疑的,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的请告诉我们,如果发现《妃不三嫁:嗜血暴君请温柔!》最新章节有错误请点击错误举报告诉我们。请支持作者的妃不三嫁:嗜血暴君请温柔!读者一定要到书店购买正版或者图书。 友情分享从我做起。数万网友在行动,《妃不三嫁:嗜血暴君请温柔!》分享得多更新就越快。从下面的图标分享投一票,每人每天只限一次哦多了无效。 ------------ 59 59 ------------ 60 不会再输 ------------ 61 霸王现身 ------------ 62 爱是个圆 ------------ 63 番外 擦肩而过 ------------ 64 番外 女王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