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1章 第三次读档 “朕儿时外出打猎遇险,恰逢平阳侯之女随明欢出手相助,才得以逃生,而随明欢却因救朕而被歹徒捉走失踪。前阵子,随明欢终于被找回来了,朕问她想要什么补偿,她却说想要入宫。” “皇后以为,朕该不该答应她呢?” 身穿刻着金纹龙袍的皇帝君则辞半靠在紫檀木做的金雕木龙椅上,微微侧过身看向身旁,露出的下颌线清晰流畅,剑眉星目,冷淡中透着几分威严。 坐在他身旁的女子亦是容貌迤逦,明媚动人,抬眼举止间俱是矜贵,上扬的眼眸更为她添几分气势。 此人正是皇后魏淮安。 哪怕是在面对天子的威压之中,魏淮安似乎也毫不畏惧,仍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只是她的笑容看上去有点勉强和无奈。 勉强是因为……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听到君则辞说这句话了,她都能背下来了! 是的,这是个新上的全真宫斗游戏,里面的游戏角色容颜各有千秋,可以说是颜狗的天堂了。更重要的是,角色都是高自由度的,玩家可以在里面享受到真正的宫斗生活。 怎么说呢,在刚入这个游戏的时候,魏淮安是想要勾搭皇宫里的妃子们,让后宫变成她魏某人的后宫。 但是直到见到了作为后宫游戏主角的皇帝君则辞时,魏淮安先是一愣神,随即那可安分的心就开始躁动起来。 无他,单纯只是君则辞的长相完全在她的审美上而已! 母胎solo单身至今的魏淮安心思开始活跃起来。 或许……宫斗游戏不一定要宫斗? 她应该也可以走攻略皇帝的路吧? 就当是先在游戏里练习一下怎么谈恋爱吧。 彼时还在愣神的魏淮安没有注意到旁边跪着的秀女已经站起来,只有她还跪在原地。彼时高高在上的帝王实现转了一圈,悠悠落在她身上,随即轻声笑了笑,那低沉惑人的嗓音差点没把魏淮安送走。 然后就听到对方笑着说:“怎么魏爱卿平时看着学富五车,能言善辩,生出来的女儿却如此愚笨?” 魏淮安倒是没有忘记这个魏爱卿是谁。 毕竟是她辛辛苦苦氪金抽了十几抽才抽出来的正一品官,也就是她在这个游戏里的老爹魏悟。 魏悟女儿不就是……她本人? 魏淮安嘴角抽了抽,想到君则辞的话手上的青筋就在暴动。可恶,冷静,不能打,好歹长得好看。 正当她准备站起来,就听到某皇帝又轻飘飘地来了句:“怎么还跪着?这么喜爱这殿门的地,不如继续跪着?” 硬了。 拳头硬了。 刚入宫那天最终还是太后看不下去,让她离开了。 而后魏淮安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当初抽到的冷漠皇帝是这个意思。君则辞本人,出于冷漠的天性,自带冷嘲热讽的劣性,而且很难去信任一个人。 也是后来,魏淮安才意识到自己一开始选择一品官嫡女的身份就是个错误。因为君则辞他会对权重的大臣疑心,也会因此很难相信她,更遑论喜欢上她了。 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魏淮安当时已经氪了很多钱进去了,她不可能放弃这一局游戏进入下一局。 无奈之下,魏淮安忍住各种因为君则辞而骂街的冲动,辛辛苦苦刷好感到80后,总算是登上后位了。 然后就是突然有一天,君则辞过来问她,儿时救了他的女孩想入宫,他应不应该答应。 这还用问吗?! 这不就是明摆着是那种白月光梗吗?魏淮安心道我是傻子才会同意情敌进宫给自己添堵呢。 结果她刚一说完,系统便判定:【游戏副本(往昔)已被你拒绝开启。主角君则辞因无法解开心结,对你的好感至此停留在80。】 魏淮安一听,急了,连忙问:“为什么?他的心结跟喜欢我有什么关系?” 系统一板一眼地道:【因为对女孩的愧疚是他心里始终无法只有你一人。在这种情况下,你无法攻略成功君则辞。】 魏淮安气急了,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读档回到君则辞说话的时候。 她有什么办法? 都攻略到80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她面无表情地扯出一个僵硬地笑,跟君则辞道:“臣妾觉得接入宫中补偿挺好的。” 在听到魏淮安同意将随明欢接入宫中后,君则辞点头,淡然道:“朕亦深以为然。” 魏淮安:“……”我信你个鬼,要不是之前说了另一种答案,你也是这个反应,说不准我就信了。 “那么,皇后以为,给她什么位分合适?”君则辞瞥了眼魏淮安,像是不经意地问。 反正都接入宫中了,什么位分差别都不大,低了说不准君则辞还心疼这个白月光呢。魏淮安自认为大度地随意道:“安平侯之女嘛,位分低了未免委屈了些,便册封为妃吧。” “册封为妃?”君则辞语气古怪地重复这个词,冷冷地瞥了眼魏淮安。他说话语气很平淡,但是魏淮安总觉得听出了冷嘲热讽的意味。“皇后真大气。真以为后宫位分随随便便就可以给出去的?” 魏淮安神色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为什么要这么问?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自从她登后位,她就是可以时不时给她喜欢的妃子升位份,让她们迁到离她近点的宫中。 这后宫,难道不是早就是她魏淮安了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读懂了她茫然的意思,君则辞气笑了,站起来快步走了。 走时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又顿了顿,道:“册封安平侯之女随明欢为昭仪。无朕允许,不准给她升位份!” 他最后这几个字字音咬得格外重,就差没把自己心情差刻脑门上了。 魏淮安见他被自己气走,叹了叹气,心道皇帝真难伺候,然后果断读档。 这一次,得到标准答案的魏淮安甚至学会抢答了。君则辞还未问她册封什么位份,魏淮安便笑盈盈道:“陛下,臣妾以为,给安平侯之女册封昭仪最为合适。毕竟树大招风,不利于她适应后宫生活。” 眼见魏淮安说出自己原先的想法,君则辞不免诧异,难得地愣住了,道:“也好。” 他顿了顿,便又道:“那皇后以为…………” 魏淮安现在一听到他这个“皇后以为巴拉巴拉”就下意识胃疼,总觉得又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 为什么总要问她啊!君则辞明明是个皇帝啊!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来问她!他不能自己决定吗?! 果不其然,魏淮安接下来就听到他又开始死亡发问:“应不应该给安平侯之女举办宫中宴会欢迎她?” 闻言,魏淮安痛苦地闭上眼睛。她能不能不要总是做选择了,明明某皇帝都是有答案的,总问她有意思吗? 她再次睁眼,试探着道:“不应该办?毕竟风头太大了容易被人盯上?” “哦?”君则辞语气声调上扬,不缓不慢地请轻抿了一口茶,道:“朕倒是觉得应该给她设宴。安平侯最近为朕夺回国土,朕哪怕出于保护之心不能册封她高位份,也应该给安平侯表示一下。” 魏淮安很想保持微笑,但是她笑不出来了。 如果她做错了什么,请直接惩罚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弄个君则辞的纸片人来恶心她! 她痛苦闭眼,痛定思痛,做出了巨大的决定,又一次读档回开始那一次。 第三次读档回来时,在第三次听完君则辞那句话后,魏淮安就皮笑面不笑地快速地一口气说完:“首先,臣妾以为随明欢应该入宫;其次,臣妾以为随明欢应该册封为昭仪;最后,臣妾以为出于卖给安平侯面子的原因,应该给随明欢举行宴会迎接她入宫。” 她说话语速之快,如同机关枪一般疯狂输出,仿佛担心慢了就回遭受什么苦难般;尽管君则辞并不知道机关枪,但这语速也着实让他咋舌。 魏淮安深吸一口气,缓过气来后,为了防止君则辞又问奇奇怪怪的问题,她轻轻福了福身,微笑道:“陛下,臣妾身体不适,就先退下了。” 然后刚一看见君则辞挥手示意她出去,魏淮安便像是逃命似的逃出宫中。 只要跑得够快,读档就追不上她! 君则辞仍是半靠在龙椅上,看着魏淮安近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一手撑着下巴,眉头却渐渐紧缩。 他怎么觉得,刚刚那段要不要接安平侯之女进宫的话,似乎已经讲过不止一次了? 魏淮安能把他心里所想的都说出来,明显也不正常吧? ------------ 第2章 安平侯之女 次日魏淮安和往常一样,和明妃明月笙一起在凤仪宫中说说笑笑。而正当时,有宫人来到凤仪宫。宫人先是分别给她和明月笙行了个礼,然后恭敬地低头道:“皇后娘娘,安平侯之女随氏已被接入宫中。” 魏淮安有些诧异,扬了扬眉头,道:“这么快?” 看来君则辞其实也是早有想法了。魏淮安心里冷笑,十分想翻个白眼。这么有想法怎么还来问她?要知道读档也是很累的。 宫人却是平时被嬷嬷们训练过的,绝对不敢多言其他,只低声道:“陛下给随氏册封的是昭仪的位份。” 说罢,便又福了福身,退出殿门。 宫人走出去后,魏淮安是昨天已经在君则辞那里知道,倒也不意外;而一旁的明月笙却是稍微有点惊讶:“怎么安平侯突然把自己女儿送进宫来?” 说罢,又低下眉眼细思片刻后,想到最近朝廷上安平侯收复国土的事,倒又明白为什么陛下同意安平侯送女儿入宫。明月笙紧蹙眉头,仍是有几分不解,望向似乎知道几分内幕的魏淮安,柔声问道:“姐姐,只是如果是为了表示对安平侯的重视,为何不为随氏册封为妃?” 看吧,这才是一个正常人的想法,真表示重视就应该封有功之臣女儿高位嫔妃才对。 只能说,帝王心,海底针。 魏淮安在心里叹息,随后把眼神落在旁边的明月笙身上。 明月笙正是她在这款游戏里最喜欢的一个妃子。 她不是那种明艳倾城的风格,是那种江南女子的柔美。初见明月笙时,她站在柳树下,与她隔着河流遥遥相望。 彼时春日清晨特有的薄雾笼罩在她身上,明月笙微微侧过身来,朝她露出浅浅的笑意,如同那时春日的第一抹阳光,浅浅落日人间,而她整个人也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一般温婉典雅。 再加上后来相处后,魏淮安就发现明月笙本人性格也如同她外表看上去那般温婉通透,久而久之便和她交好了。 此时见明月笙也能反应过来,魏淮安笑笑,向她眨了眨眼睛,道:“猜对了一半。其实是陛下护着人,以免树大招风。” 明月笙恍然大悟,随即又留意到魏淮安说的是陛下“护”着她。“护”这个字……用的当真微妙。 明月笙看懂了魏淮安眼里调皮闪烁的笑意,也是一笑,当下便反应过来,恐怕陛下以前是见过这个随昭仪的,不然对待一个仅仅只是用来表示重视的有功之臣之女,又何必这么处处为她着想呢? 正巧,说曹操,曹操到。 她们刚刚口中聊着的随昭仪此时便跟着宫人进入凤仪宫。 按照宫中规定,刚入宫的嫔妃都要在入宫后第一时间来给皇后请安。 走进凤仪宫殿门的女子身着衣裙既不过分喧宾夺主,也不过分素淡不合身份,颜色正是符合刚出闺阁大家闺秀的明黄色。 正是安平侯之女随昭仪随明欢。 随明欢依据宫规给魏淮安行礼,动作虽然不算娴熟,却是分毫不差的。她柔声道:“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魏淮安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随明欢一番,心中倒是有些意想不到。之前听君则辞说随明欢被土匪绑走,最近才被寻回来,魏淮安还以为随明欢会因为没有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而礼仪上出错,如今看来,行事却很稳妥。 甚至是比魏淮安本人还好。 ……说来惭愧,她自己能在这方面不出错,还是多亏了在系统氪金买的小礼包把自己礼仪这一块数值点满。 魏淮安心里想归想,表面上也不忘记道:“平身吧,随昭仪你坐便是。” 外界多多少少有关于魏淮安在成为皇后之前是如何整日里追皇帝的。哪怕随明欢被遗落在人世间,也是对当今皇后如何爱惨了皇帝有所耳闻的。也因此,她原先以为,传闻中的魏后如此钟情于陛下,应该会对她心生不满,然后对她有所刁蛮。 只是没想到……这个魏皇后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随明欢抬眼望向眼前的魏皇后。 只见她懒懒散散地半靠在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檀木椅上,一手撑着下巴,微微歪着头,看向她的眼神似笑非笑;那双眼角上扬的双眼,灵动又生动,偏偏黝黑眼珠在悠悠转动时又透露了几分可能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高高在上;不是那种身居高位所带来的,而是出于一种目空一切的高高在上。 随明欢轻轻扇动眼帘,掩饰去眼睛里的神情,随后扬起一抹天真烂漫的笑意,看上去人畜无害,让人忍不住放下警惕,甜甜地应声道:“是,皇后娘娘。” 说罢,她眼神落在明月笙身上,站在原地,有点局促不安,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自己不知道的娘娘。 嗯? 魏淮安倒是也没有想到随明欢会是这种看上去天真烂漫的性格。可是,表面看上去的,就一定是真的吗?魏淮安自己是不相信一个能在土匪手中死里逃生,能在如今战乱频繁的外界活下来的人会是这种性格。 倒是明月笙见到她的笑容,心里便多出几分喜爱来。一来是进宫以来,能见到的带着孩子气的人不多了;二来是看着她这份笑容,明月笙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家中久未相见的嫡亲妹妹。 明月笙温柔地看着她,主动笑道:“本宫是明妃。这次便不必再行礼了。” “那怎么行?嫔妾刚入宫,怎么能坏了宫中规矩?”说罢,随明欢不顾明月笙劝阻,硬是也朝明月笙也行了礼才作罢。 明月笙见此,也不便继续说什么。 见随明欢总算是做好在椅子上了,魏淮安才轻轻抿一口茶,漫不经心地将视线落在随明欢身上,想起君则辞似乎对随明欢很愧疚,便顺口关心问道:“本宫听陛下提起过你的事情来,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随明欢一怔,然后又一次扬起充满活力的笑容,朝魏淮安笑着说:“谢谢娘娘关心。嫔妾运气不错,恰巧逃出来后,被一个好心人家救了,后来又能被爹爹属下认出来,已是极好的了。” 哪怕是不知道随明欢过去的经历,明月笙听后也大概猜出什么来,感慨道:“你运气不错。” 顿了顿,出于同情,明月笙柔声安慰道:“没关系的,一切都好起来了。” “嗯,谢谢娘娘。”说罢,她像是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腼腆地笑笑。 然而在垂下头那一刻,无人看见的角落,令人头皮发麻的恶意逐渐爬上她双眼。 是的,她运气向来不错。 当初凭借用这一命换一命的决心逃出匪窝,又被当地一个富人家捡回去当童养媳,受尽虐待和耻辱,去附近军营找爹爹时险些失身…… 所以,这些人,后面一个也逃不了。 随明欢抬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魏淮安瞥了眼随明欢,像是注意到什么,神情一滞,随后也笑盈盈地应了几句。 不过,运气好吗?不见得吧。 ------------ 第3章 果断读档 在和随明欢简单地聊过几句后,魏淮安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道:“随昭仪你今日刚进宫,想必是累坏了,本宫便不做多打扰,你先回吧。” 随明欢应了声,正准备回去时,便听到一个娇嗔笑着的声音从殿门外传进来。 “姐姐,这么快就把人叫走了?怎么不等等我们姐妹几个,看看这新进来的随昭仪如何的国色天香?” 殿内懒懒散散坐在椅子上的魏淮安却是丝毫不意外,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随即抬眼看向殿门处。果然见到那人莲步轻移走进,端的是一幅柔情媚骨的模样——来人正是后宫中颇有地位的杨淑妃。 杨淑妃也不管旁人怎么想,神态自若地向魏淮安请安后,便坐了下来,轻轻地扫了随明欢一眼,用宽大的衣袖虚虚地掩面笑着道:“哟,妹妹这就要走了?怎么,是瞧不上本宫吗?见着本宫便走?” 正准备走的随明欢闻言,蹲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局促不安地看着杨淑妃,嘴唇上下挪动,支支吾吾道:“这位娘娘,嫔妾,嫔妾没有这个意思……” 魏淮安在旁边默默扶额。 她就知道会这样。 平日里这杨淑妃就喜欢到处惹是生非,众多嫔妃们却也碍于她的家世和地位而无可奈何。不过多亏了杨淑妃平时为了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都是比别人晚到的,魏淮安于是就尽量掐着点赶紧让其他人在杨淑妃来之前走。 不过很显然,今天掐点掐慢了,早知道再早几分钟让随明欢走。 倒也不是不能给杨淑妃一点苦头,主要是她能动得了手,其他人不行啊。魏淮安还是很宝贵她宫中的妃子们的。 正当魏淮安有一搭没一搭想着时,杨淑妃果然就哼笑声,冷眼看向随明欢,嗤笑道:“今日才刚入宫,便敢这么称呼本宫,日后,还不知是怎样的张扬跋扈呢。” 罢了,她还硬要把不吭声的魏淮安扯下水,故作忧心忡忡的样子道:“姐姐,你看这新人也真是不懂事,如今她敢爬上臣妾的头上来,以后便敢爬上您的头上了。” 随明欢闻言,顿时苍白了一张小脸,跪下来,连连求饶道:“对不起娘娘,嫔妾不是故意冲撞您的……对不起,对不起……” 见人跪在自己面前求饶的模样,杨淑妃心里那几份火气总算是弱了几分,升起几分得意。 从昨日有风声传进来,说皇上准备接安平侯之女进宫,将她封为昭仪,并为她准备迎接的宫宴后,杨淑妃的怒火就始终没有停歇下来。 凭什么?她明明家世学识品行样样比这个随明欢好,而且随明欢还是最近才找回来的,根本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愚昧丫头,凭什么未进宫就得到陛下的重视,而她当年却是绞尽脑汁都被冷落多年。 想想宫里那些没出息的准备抱随明欢大腿的,杨淑妃就想冷笑。 杨淑妃一手轻轻地勾起随明欢的下巴,修长的手指划过随明欢平滑的脸蛋。看着眼前这个少女的眼里充斥着恐惧,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她心里就情不自禁燃起几分诡异的快感来。 随明欢,也不过如此。 当年能从低位爬上去,压在她头上的,时至今日也仅仅只有皇后一人。她倒不信这个样样都比皇后差的人也能像皇后一样走到高位,压在她头上。 正当她想进一步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随昭仪吃点苦头时,却听旁边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道:“淑妃。” 杨淑妃闻言,抬头便看见魏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然后微笑着语气平和地道:“你可以动手,但是你也可以试试看待会儿陛下过来看见了会是怎样的光景。” 杨淑妃蓦然僵住在原地,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不甘心地放下手,然后哼了声,瞥了眼仍是颤抖地跪在原地的随明欢,高高在上地道:“那妹妹便先起来吧,本宫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你怎么这也信了。” 她来这本身就是为了看看这个所谓的随明欢是何方神圣,现在乐子没了,当然是开口说要离开。 “开玩笑?朕倒是对这个好奇,淑妃你不如说下是什么样的玩笑?” 一道冷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眼见着这道熟悉的身影走近,殿内各人神色各异,淑妃则是明眼人可见的慌了;跪在地上的随明欢眼里似乎亮了亮,似乎找到了靠山;连不怎么开口的明妃都稍微坐直了身子。 而皇后…… 君则辞再往他这位皇后的方向看了眼,只觉得额间青根跳了跳,难得地沉默了。 魏淮安已许久未见这种大场面了,非但没有把原本懒懒散散的身体坐直,还一脸兴味盎然看着他们。根据君则辞自己对魏淮安的理解,估计她此时的心态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只能说,君则辞确实很了解魏淮安。 魏淮安心里想着,反正惹事的这两人都跟自己没有关系,那就可以安心躺平吃瓜了。 谁知道,君则辞却是最见不得她这一副懒懒散散仿佛这世间的任何一切都与她无关的模样。 君则辞眼神轻飘飘地扫向她,然后道:“皇后似乎一直没有说过话,想必是再清楚这件事情不过的了。不如就皇后说一下自己的见解,如何?” 眼见着君则辞又把话题甩到她身上来,魏淮安听着这话就又想起昨天那一连串的“皇后以为……”,嘴角抽了抽,决定还是把话题甩回给当事人比较好。 于是她开口便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陛下,依臣妾看来,还是由淑妃和随昭仪为您说清楚比较好,臣妾毕竟不是当事人,也不了解情况。” 随后,她飞快地给了还跪在地上的随明欢一个眼神—— 赶紧,给你一个机会表现自己了,不要白不要。 收到眼神的随明欢心里一动,随后便是分配和地微微抽泣道:“陛下……嫔妾明明坐在原地一语未发,淑妃娘娘却一上来便指责嫔妾不懂规矩……嫔妾冤枉啊……” 听着抽泣声的君则辞微微皱了皱眉头。其实他最听不得别人在他眼前哭哭啼啼的。眼下他听着什么随明欢的抽泣声其实是有点烦的。但架不住人家曾经救过他,还为了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便只能压住心下烦躁,道:“朕知道了,你先不要说话。” 随即君则辞把眼神落在了魏淮安身上,嘴角勾起。魏淮安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只见君则辞语气平淡地道:“朕不便处理后宫内务,还是皇后来处理吧。” 魏淮安:“???”想让我做事就直说,还扯这么假的话? 这下就连是杨淑妃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陛下是不是在光明正大地放权给皇后管理啊? 怎么感觉,皇上来这里不是来给随明欢撑腰的,而是主要是来看皇后,而她们只是顺便的? 撇去这些不谈,现在的情况就是她会不会受罚取决于皇后? 显然,她旁边的随明欢也意识到这件事情了,眼神也望向魏淮安。 同时被两个人用这种眼神注视着的魏淮安此时心情十分复杂。 要么就是得罪杨淑妃,也不是说杨淑妃手段多么高明,但是她的那些报复都像是晚上睡觉在耳边嗡嗡叫又打不着的蚊子一样恶心。 要么就是得罪随明欢,随明欢目前没什么威胁,但是有君则辞在,随明欢要是想做什么魏淮安也是很麻烦的。 不过,很快魏淮安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魏淮安没有看向望着她的这两个人,反而是看向君则辞,意味不明突然来一句:“陛下,您是生气了吗?” 君则辞一怔。 魏淮安笑意盈盈地走到他旁边,然后在众人震惊的眼神里,手贱地把手搭对方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君则辞见此,冷着的一张脸更冷了,心里却一点都不意外魏淮安这个动作——魏淮安在私底下和他相处时都是这么不怕死的,哪天她要是怕了君则辞还会怀疑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只是如今有别的嫔妃在这,真是不给点教训,他君威何在?他咬牙切齿地道:“魏淮安,现在松手,朕就不同你计较。” 然而魏淮安,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自顾自的挑了挑下巴,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行吧,既然你这么生气,那我就退一步吧。” 君则辞皱了皱眉头,冷声道:“??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朕说话……” 他话未说完,就看见眼前人笑着打了个响指,在空气中挥动手指,眼里的笑放肆又耀眼。他听见她说:“读档。” 随即眼前陷入短暂的昏暗中,再睁开眼时,君则辞刚下朝,正在来凤仪宫的路上。 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他刚刚似乎已经来到凤仪宫了,怎么现在还在路上? 他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虽然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隐约记得明妃,随昭仪和杨淑妃都在凤仪宫中。 直觉告诉君则辞不是很对劲,他揉了揉眉头,似乎是为了确定那个梦,又让宫人加快脚步。 等他来到凤仪宫时,原本在梦中是在凤仪宫里的嫔妃们竟都站在了凤仪宫门外。 君则辞皱眉,直觉不对,问看上去最靠谱的明妃道:“你们怎么都在凤仪宫外面站着?” 明妃表情看上去有点纠结,似乎是理由实在难以启齿,沉默了会儿。 君则辞直截了当道:“朕让你说,你说便是。” 纠结片刻,明妃还是叹了口气开口说道:“陛下,娘娘说她今日身体不适,不宜见人,便让我们都出来了。” 君则辞点了点头,还是打算进去看看魏淮安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昨日她的淡定都是假的?她其实还是有点在乎他的?君则辞心里生出点诡异的雀跃来。 然而殿门的宫人却拦住他,表情同样怪异,低声道:“陛下,娘娘说的任何人……也包括您。” 被拦在宫门外的君则辞气笑了。 合着朕的后宫朕还不能进了? ------------ 第4章 朕想来见你 凤仪宫内的魏淮安在殿内仍旧是那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像一只在阳光下摇着尾巴晒太阳的白猫懒散地躺着,心里还在为自己刚刚那一波的操作点赞。 不愧是自己,解决问题就直接从问题的根源解决。 不过她想了想,又突然想起来自己找明月笙来不仅仅只是为了喝茶闲聊的,还是为了让明月笙帮自己分担一下准备宫宴的。 想着,魏淮安便招手让自己的贴身婢女知落,跟她道:“知落,你再去请明妃进来,说是有事找她。” 然而知落的表情却是十分怪异,犹豫片刻提醒魏淮安道:“娘娘……皇上就在殿门外候着呢,您让明妃娘娘进来了,却不让皇上进来,会不会不大好?” 谁知魏淮安却摇摇头,坚持道:“皇上不会怪罪你们的。有事我担着,你只管叫明妃进来即可。” 魏淮安胆敢这么说,其实还是因为这个游戏就是规定,皇帝是不能在没有找到玩家罪证时给玩家定罪的。 毕竟游戏是为了玩家才存在的,自然是想尽办法抱住玩家利益。 所以,这种小事上,游戏系统是不会判定魏淮安有罪,然后惩罚她的。 不一会儿,知落出去后很快就回来了。进殿门的却不仅仅只是明妃,还有冷着脸,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气的某位皇帝。 没等魏淮安开口,君则辞就直接走上魏淮安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来,冷笑声,咬牙切齿地看着魏淮安道:“皇后身体不适,怎么就招明妃进来了?她进得来,朕就进不得了?” 被质问的魏淮安毫无心虚的表情,反而是表情诚恳地看着君则辞道:“陛下,臣妾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为朕好?”君则辞几乎是冷笑出来,一旁的宫人都看出了帝王的怒火,一个个都缩着身子不去招惹;无辜被扯入现场的明妃此时也巴不得立刻离开。 他那双漆黑的瞳孔燃起异样的火气,冰冷的气息在众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蔓延整个宫殿。 君则辞冷笑声,脸上逐渐失去任何神情,冷声问道:“你又想说出什么样的说词来骗朕?” 一旁的宫人低着头,愈发不敢有任何动静了,生怕在这紧要关头被皇上也一同怪罪下来了。 他们心里却也忍不住叹息:这后宫中能把皇上惹怒成这番模样的,恐怕只有皇后了。 “陛下,您怎么能说骗呢?”魏淮安表情看上去无辜极了,眼里明明半点难过都没有,说话的语气偏偏很戏精的用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的语气说道:“陛下,您是天子,怎么能跟别人一样呢?臣妾的病情要是碍着别人,那倒也是罢了;只是碍着您,您出了什么事情,那就不是小事,是事关家国的大事啊!” 说完了,她还加重了语气。这正义凛然的样子,要不是君则辞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格,怕都得被她骗了过去了。 只见魏淮安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够,又似乎很为难地道:“陛下,实在不是臣妾不愿见您,只是臣妾如今的身体……” 她停顿片刻,欲言又止,等引起众人无限的联想之后,方才道:“陛下,反正您找臣妾也没什么事,倒不如——”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君则辞打断。只见对方用冰冷得近乎要杀人的眼神看着她,咬着牙道:“朕想来见你,这理由够了吗?” 魏淮安一怔,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一旁被迫围观帝后吵架的明月笙也沉默住了:“……”陛下,倒也不必用最狠的语气说出最妥协的话。 话说这真的是在发泄怒火吗? 明月笙此时觉得自己似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塞了一把狗粮。 然而魏淮安却是疑惑不解地看着君则辞,语气难得地有点奇怪,瞥了眼君则辞,问道:“见臣妾?陛下,您是有什么事吗?” 这话一出,沉默的宫人们更加沉默了,吃瓜的明月笙也忍不住扶额。明月笙偷偷地瞄眼原本心情就不好的君则辞,果然见对方的脸色更差了。 她心里叹息,娘娘什么都好……就是吧,有时候在感情一事上是真的有点迟钝了。 没等君则辞回话,魏淮安联想了下自己在读档前,在凤仪宫里的人除了自己还有近日刚入宫的随明欢,顿时恍然大悟。她懂了,其实就是想借着见她来方便给刚入宫的随明欢立威望啊。 想到这里,魏淮安不禁有点感慨,不愧是救过皇帝的白月光啊,这刚进宫的待遇都不一样了。 想起自己刚刚进宫的时候君则辞是怎样冷嘲热讽自己的,魏淮安就忍不住悠悠叹道:“陛下,臣妾知道您看重随昭仪,不过您放心,臣妾有看好她和杨淑妃。随昭仪此时好好的呢。” 随昭仪? 君则辞这才想起来安平侯之女随明欢近日进宫,按着话来说就是刚刚宫殿外看到的陌生女子就是随明欢了? 但是魏淮安为什么这么笃定随明欢和杨淑妃会不和? 想到自己在梦里发生的事情,君则辞眼神一滞,用审视的眼光定在魏淮安身上,眼神恍若一条毒蛇盯上自己看中的猎物般,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对于今天发生的种种,他心里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魏淮安:“???”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 第5章 您是害羞了吗? 就在魏淮安被盯得发毛时,只见君则辞却转移开了视线,似乎是当做放过她这件事了。 魏淮安眨了眨眼睛,见君则辞似乎是没有那么生气了,忙让知落端茶水上来。 此时她倒是反应过来君则辞可能是真的有什么事情要说了,倒也不催着他出去了,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心里一直默念君则辞有什么事情就快点说。 毕竟这后宫的嫔妃向来是没什么机会能够见到皇帝的。君则辞大摇大摆地来她凤仪宫,而现在又刚好是早上请安的时候,大家都能趁着请安这个名头来在君则辞面前晃悠两圈,只恨不得能够凭借这一两次的见面让自己被临幸。 如果魏淮安没有猜错的话,想必此时后宫的嫔妃们应该都已经开始在来着的路上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人一多,待会儿都能够打起来了,魏淮安烦都烦死了。 魏淮安自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藏得很好,但君则辞还是能够从她这眼神中看出来——这货明显就在想着他什么时候能走。 君则辞嘴角扯了扯,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朕没记错的话,你当初还粘朕粘得要紧,怎么最近总是想着赶朕走?” “有吗?没有啊,臣妾向来如此,想必是您感觉错了。” 魏淮安眼神情不自禁地往上瞟去,然后继续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摊手无奈道:“不过,臣妾可是为您着想哦。宫中姐妹众多,想必大家都很关心我,应该都在来着的路上了。您想见见妹妹们吗?”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君则辞就想起自己之前为什么很少会在早上魏淮安用早膳时来她这里了。 因为人真的太多了,他招架不住。 他此时到也想起这一茬来了,神色微妙,清了清喉咙,开口道:“既然你身子不适,那朕改日再来看你。” 魏淮安见他此时变了脸,眼里的幸灾乐祸就没有掩饰过。 现在才想着走呀?多半已经晚了。 果不其然,仿佛是为了应证魏淮安的说辞,君则辞这句话刚刚说完,宫外就有个婢女慌慌张张地进殿门。 待她行完礼之后,便哭丧着脸跪下,道:“皇上,娘娘,你们要给我家娘娘做主啊!我家娘娘今日才刚入宫,尚未来得及走动,根本不可能故意去挑衅淑妃娘娘。无奈淑妃娘娘却硬是说我家娘娘不敬重她。” “淑妃娘娘一气之下,竟命人掌我家娘娘的脸!陛下,皇后娘娘,你们要为娘娘做主啊!” 闻言,君则辞尚未有什么反应,魏淮安就觉得窒息,望向虚空的眼神充斥着生无可恋。 救命啊! 随明欢是什么碰碰车吗? 杨淑妃你就非得往她身上碰才行吗? 她好不容易读档回来你,不是让发生过的事情再发生过一次的! 魏淮安此时只觉得自己不是后宫之主,而是幼儿园的老师,天天把两个打架的小朋友分开。 不过好在这次她不在现场,想必君则辞应该不会再像上一次一样让她来解决这件事的。 这下君则辞想走人都不行了,只能走出去看看。 刚出殿门,就看见树下随明欢低着头跪在地上,头发凌乱地散落下来,只能看见她此刻狼狈的模样,以及大约能听到她的抽泣声。 而站在一旁的杨淑妃站在一旁,见他们走出来,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僵硬住了,随后若无其事地收拾了下,把随明欢扶了起来,蹙眉故作担忧道:“妹妹,你怎么如此不小心?伤着了身子的话,闲人岂不是要说是本宫欺负你了?” 魏淮安看得简直要无语扶额。 这演技,真的差得连狗都能看得出来是演的。 这杨淑妃真的自从她入宫以来,便是这般十年年如一日的跋扈嚣张。 正当她准备开口说两句话时,却见随明欢却是猛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君则辞,却没有对他说话,而是杏眼含泪,倔强地看着杨淑妃道:“娘娘,嫔妾自知身份低微,自幼遗失在外,自是比不得您,您又何必拿嫔妾出气?” 君则辞的表情仍旧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冷冷地扫视了眼站着的杨淑妃。 一旁听着的魏淮安却不禁蹙起眉头,探究的眼神缓缓落在随明欢身上。 这个随明欢…… 是不是不太对劲? 她故意在此时提到幼时遗失在外,哪怕不提当年如何救了君则辞任何事情,也可以引起君则辞的愧疚之心,让君则辞的立场天然站在她这边。 但是既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一开始她还没有被杨淑妃找茬的时候,她就可以用这个说辞让杨淑妃不继续下去。 魏淮安对杨淑妃了解得很,虽说跋扈是跋扈了点,但是不代表人家没有脑子——她明白随明欢之于君则辞的重要性,自然是不会在她凤仪宫前就动手。 所以,随明欢是故意让杨淑妃记恨她,来找她的茬吗? 另一边,杨淑妃正准备再辩解几分,却见君则辞出乎意料地连辩解都不听了,直接挥手道:“淑妃有错在先,便罚关禁闭一月吧。” 杨淑妃大惊失色,忙道:“陛下,您不能仅凭随昭仪一人之言就判断是臣妾的过错啊!您不要被她蒙蔽了啊!” 而且被关一月禁闭,岂不是直接错过了迎接随明欢的宫宴?她不在场,那岂不是只能任由随明欢风光?这怎么行! “蒙蔽?”杨淑妃看见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帝王突然轻笑声,似乎是带着嘲讽的意味,道:“你是真当朕不知道你之前的小把戏吗?还是你以为你可以和你父亲一样瞒天过海?” 杨淑妃顿时血色全无,脑里嗡嗡作响,只剩一个想法。他知道了是不是?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杨家的事了? 好半晌,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是,臣妾……知罪。” 看样子杨淑妃是有什么把柄被君则辞抓住了。 眼见这件事情即将告一段落,魏淮安打了个哈欠,心里毫不意外。其实认真想想,一个自幼遗失在外却能够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的人,心计手段有哪里是从小被娇生惯养大的杨淑妃比得过的? 她正准备抬脚回去继续和好姐妹唠嗑时,却听见君则辞冷哼声道:“皇后倒是比朕还要忙,一日到晚都要在凤仪宫里处理宫务。” 不知道是不是魏淮安的错觉,总觉得君则辞这句话似乎还带了点委屈不满的感觉。 总觉得自己就像是忙着工作不理女朋友的渣男一样。 魏淮安心里默默地想。 “你跟朕去乾清宫。”青年帝王不满地冷声命令道。 完了之后,他又觉得不妥,冷眼看着她,补充道:“别多想,朕只是见不得你每天懒懒散散的样子。” 魏淮安看了眼系统里好感度那栏大大的80,嘴角抽了抽。但凡没有这个好感度在,她也许就相信了君则辞这个说辞了。 想见她就直说,拐弯抹角做什么? 魏淮安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走到君则辞旁边,双手楼上君则辞的脖子,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眼神下踮起脚,轻轻地在他的嘴边吻了下,无奈地轻声哄道:“陛下,不是臣妾不想,实在是宫务繁多。” 怕对方不信,魏淮安委婉地继续道:“臣妾还要为随昭仪办宫宴,实在是抽不出身来。” 魏淮安顿了顿,看着君则辞的眼神坚定而真挚,带着笑意的眼睛明亮清澈。君则辞能够清晰地从对方眼里看见自己的身影,以及自己此时不自知的笑意。他这时才恍惚意识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就笑了。 他听到对方用轻快的声音说:“陛下,您放心,只要您愿意,臣妾便会在你身边。” 明明是那种吊儿郎当的,开玩笑的语气,可不知道为什么,落在君则辞的耳里却格外的有说服力。 正当君则辞觉得魏淮安难得的没有那么散漫时,却听见魏淮安凑到他耳旁,看着他的耳朵似乎十分惊讶,不怕死地笑盈盈地问道:“陛下,您耳朵红了。您是害羞了吗?” 君则辞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忍不住痛苦道:“你还是闭嘴吧。” ------------ 第6章 你是故意的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显然是十分惊世骇俗的画面,但是对于凤仪宫的宫人们来说,却是十分习以为常的一件事情。 哎,这有什么了,不就是娘娘亲了下陛下而已嘛,淡定淡定。 你说陛下还被吓得落荒而逃? 这话说得,怎么能用吓字呢,显得娘娘跟什么吓人猛兽一样,没听到娘娘说是“陛下害羞了”吗? 显然那些不是凤仪宫的宫人都被眼前的这些场景给震惊住了。 他们之前是听说过皇后似乎死皮赖脸黏在陛下旁边不错,但是没想到是这种粘法啊!! 而且陛下竟然不生气!这明显就是乐在其中吧? 魏淮安看着君则辞故作镇定大步而走,实则人人都看得出来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嗤笑出声。这就是为什么她喜欢在这个宫斗游戏里面攻略君则辞的原因。虽然君则辞有些时候不讲人话,但是君则辞某些时候也是超级可爱的。 比如刚刚这样。 想罢,魏淮安收回自己的眼神,看向随明欢,刚巧就捕捉到了随明欢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如同毒蛇盯上了自己的猎物般的一幕。 眼见自己偷看被发现,随明欢丝毫不慌,若无其事地收回眼神,然后自然地朝着魏淮安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疑惑地问魏淮安道:“娘娘,怎么了?您有什么事情要跟嫔妾说吗?” 看上去仿佛刚刚魏淮安看见的是假象一般。 魏淮安没有回答她,随明欢顿了顿,便又恍然大悟,轻声解释道:“娘娘,您是看到了刚刚嫔妾发呆了吗?” 说罢,她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竟是直接坦坦荡荡地道:“其实嫔妾刚刚是有点惊讶于您和陛下情谊之深厚,一时走神罢了。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按理来说,正常身居高位的娘娘听到她这种解释后,想必是不会再追究下去的。毕竟对于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来说,她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昭仪,更何况从小遗失在外,最近才刚刚被找回来,又算不上多么的倾国倾城,根本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威胁。 但是对于眼前的这个魏皇后……随明欢发现自己竟然似乎不是很能看得懂对方。 魏淮安也是有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但是跟其他人不同,这种高高在上似乎是源于对什么都不在乎的。 就像是刚刚在皇上面前时,她也毫不畏惧,自由懒散一样。 随明欢敏锐地察觉到,魏淮安似乎不畏惧任何事物。 所以她根本就看不懂对方下一步到底要干什么。 只见魏淮安眼神疑惑地审视着她,并未开口,而是一步步地靠近她,走到她身前。 因为身高问题,当魏淮安站在她面前时,随明欢只能看见对方俯视自己时的那双深黑眼珠里透露出来的好奇。 被魏淮安一直用这种眼神盯着的随明欢难免有点紧张起来。 半晌,对方点了点头,道:“这样啊,我知道了。” 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就听见魏淮安继续慢吞吞地道:“但是你刚刚眼神很不对劲哦。是因为不满吗?因为明明你才是救了他一命的人,但是最终得到他注意的人却不是你吗?” 随明欢:“?!!” 魏淮安的话一出,随明欢心跳少了一拍,被吓得冷汗直出。 她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了! 随明欢脸上的笑容微不可见的有点僵硬,然后轻轻笑了声,看上去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件事情,用轻松的口吻道:“娘娘,原来您知道这件事情啊。想必是陛下告诉您的了。” “其实当年嫔妾救陛下,完全只是个顺手罢了,又何谈不满呢?” 魏淮安看了眼她不自觉紧握的手,倒是没有拆穿她此时的故作轻松,只是顺着随明欢的意思点了点头,然后随意地拍了拍随明欢的肩膀,然后笑意盈盈地对她道:“不用紧张,咱们就是随便聊聊罢了。” 罢了,还转身就随口吩咐身旁的知落道:“准备一下,本宫准备和随昭仪闲聊片刻。” 随明欢:“……” 这让她怎么放松得下来啊! 这真的是闲聊吗? 随明欢还打算推辞几番,就被魏淮安身侧的婢女强行“迎进”宫中。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人已经坐在凤仪宫内,被迫和魏淮安闲聊了。 魏淮安静静地看着她,那双黝黑的瞳孔转动落在她身上,无形之中给随明欢增加了压力。 迫于压力之下,随明欢脑子急转,最终还是决定把那个自己当做下下策的答案说出来。 她叹了一口气,并未看向魏淮安,而是看向头上的那片树荫,眼神是难以掩盖的忧伤。 魏淮安饶有趣味地撑着下巴看着她。看随明欢这个样子,似乎是有很多故事的样子。难道自己不经意间触发了隐藏任务了? 随明欢却没有像魏淮安想象中的那样,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而是微微侧过头,只能看见露出来的那一只圆溜溜的眼睛里难得地只有自嘲。 “不满是理所应当该有的吧?” 她顿了顿,随即反问道:“娘娘,难道您不会对一个间接导致您沦落到悲惨处境的人不满吗?” 闻言,魏淮安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后问出了一个在旁人看来算得上是非常大逆不道的问题:“所以你是对陛下不满而非是对本宫不满?” 这要是正常人听到了,非得冷汗直流。 这个问题问得十分刁钻。 一个是承认对天子不满——这显然是嫌命长的回答。 另一个是当着皇后本人承认对皇后不满——这显然是会得罪皇后。 但是随明欢闻言,反而是心里松了一口气。因为问出这句话,反而是意味着魏淮安差不多相信了她的话术了。 在她看来,这个魏淮安显然要比陛下难搞得多。陛下因为对她心含愧疚,反而不会计较许多事情;而魏淮安……随明欢着实是捉摸不透,没有任何把握。 随明欢没有直接回答魏淮安的问题,只是回以微笑。 魏淮安倒也没有在意,而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在随明欢放松之际,猝不及防地随口问道:“所以刚刚你是故意让杨淑妃对你动手,用来加深陛下对你的愧疚的?” 这虽然是个问句,她的语气却十分肯定。 随明欢:“……??!” 未等她反应过来,魏淮安就自顾自地微笑着继续解释道:“不是对本宫不满,而是对陛下不满,但只有有底气的人才敢对天子不满。再综合你之前救了陛下的经历,可以看出你的底气来源于陛下对你的愧疚。” “底气足,却任由杨淑妃欺负,还让婢女请陛下来帮忙,让陛下看看你的‘惨状’,进一步加深陛下的愧疚。” “所以,你刚刚就是故意的。”魏淮安笃定道。 随明欢:“……” 随明欢无言以对,并冷汗直出。 ------------ 第7章 副本通关方法 不过出乎随明欢意料的是,魏淮安并没有继续用扒开她所有秘密的态度说下去了。 哪怕得知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是故意的,魏淮安既没有像其他高位妃子一样拉拢她这个可以算得上得力助手的人,也没有任何警惕。 魏淮安仍旧是那副随意懒散的模样,半靠在椅背上,左手撑着脸,抬了抬下巴,道:“行了,没事了,你可以先走了。” 更让随明欢茫然的是,魏淮安顿了顿之后又随便地补充道:“哦,对了,这次的宫宴就你和明妃一起去布置吧。弄好了之后再给本宫过眼便是。” 饶是随明欢再如何见多识广,也是没有见过这种操作的。 她惊讶地抬起头,看向魏淮安,茫然地用略带质疑的口吻重复着问道:“娘娘,您让嫔妾来布置这次宫宴?这……好吗?” “好啊,怎么不好了?”魏淮安笑眯眯地看着随明欢,态度十分自然从容,仿佛自己说着的只是件小事。“反正这次宫宴本来就是为了迎你入宫的,那还是你喜欢比较重要。你的宫宴你做主嘛。” “可是,嫔妾才刚刚入宫,许多娘娘们都未认清,到时候安排座位安排不当,惹各位姐姐们不高兴了怎么办?” 随明欢圆溜水润的杏眼轻轻转动着,看向魏淮安时充满惶恐和无助。 就如同魏淮安本人是个什么吃人凶兽似的。 魏淮安轻轻啧了声,似乎是对她的惶恐不满,然后一脸无奈地安抚道:“所以啊,本宫还顺便找了明妃帮你了。” 完了后,她脸上表情纹丝不变,一点也不诚恳地激励道:“你放心,本宫看你刚刚的表现,便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你可以的。” 随明欢闻言后,内心更崩溃了,完全笑不出来。 这让她怎么笑得出来? 她入宫的方式本身就很高调,也因为这个而在宫内低位嫔妃那里树了不少敌人。 她原本的设想是利用这些“敌人”在宫宴里面吃点亏,然后增加陛下对她的愧疚,又能够通过陛下的手来处理掉这些不入眼的“敌人”。 但如果她现在答应下来布置宫宴的话,就不仅仅只是低位嫔妃的事情了;她会招惹来更多她目前解决不了的高位嫔妃的! 一两个杨淑妃那样的人也就算了,但是如果都得罪了,她在得到陛下恩宠前会过得非常艰难。 “而且……” 眼见魏淮安又要补充,随明欢下意识地看向她,心情也随着魏淮安的话语而上下起落。 只见对方那双澄清的眼里带着些明眼人可见的恶趣味,漫不经心地拖着嗓子怂恿道:“随昭仪,这是给你的一个福利哦。” “你看,你可以让你喜欢的嫔妃来,也可以让讨厌的嫔妃不来;你可以随意地决定她们在宫宴上的位置,也可以随意地在她们的晚饭里添加点无伤大雅的小料。” “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决定她们,开心吗?” 随明欢极其艰难地控制自己不要露出其他表情,嘴角扯了扯,皮笑肉不笑地委婉拒绝道:“谢谢娘娘好意,但是不必了。” 开什么玩笑,当她是傻子吗? 这种宫宴,如果是已经吩咐了她来负责,但凡出了什么问题,最后负责的都是她啊! 先不说那些出事的妃子日后会如何报复她,太后和皇上也肯定是第一个饶不了她的! 等等……所以,难道这就是皇后的阳谋? 她办不好这件事情,出事的是她,刚好消了她的威风;办好了也没关系,左右这也只是迎接她自己的宫宴,她也没法讨好其他人。 好一个阳谋!好一个魏淮安! 看来自己是躲不过去的了。 自认为读懂了魏淮安阴谋诡计的随明欢眼神深沉地看了眼魏淮安,然后敛眉叹气道:“嫔妾遵命。嫔妾定会不负娘娘期望,好好完成宫宴的。” 在说到“好好完成”四个字时,随明欢的语气还加重了几分。 随后便眼神十分复杂地离开。 真的只是懒得筹办宫宴,想要摸鱼的魏淮安缓缓打出问号:“……???” 眼看着随明欢离去,魏淮安陷入沉思中。 其实让随明欢筹办宫宴不全是因为自己懒得弄,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通过【往昔】这个副本。 刚才得知随明欢故意让杨淑妃找麻烦,是为了加深君则辞的愧疚感之后,魏淮安就大概猜到了【往昔】是个什么样的副本了。 游戏系统之前提到过,她需要消除君则辞的愧疚之心,才能继续攻略君则辞。 而通过刚刚对随明欢的观察,魏淮安虽算不上对随明欢性格心知肚明,但也大概清楚随明欢那一副人畜无害的脸下是一肚子的坏水。 按理来说,哪怕曾经随明欢为了救君则辞而流离失所,而君则辞也对此愧疚,但是如今他已经尽可能地满足了对方的心愿,哪怕对随明欢有所愧疚,也应该不会深到影响自己喜欢上别人的程度。 如今看来,很显然,君则辞的愧疚之所以会这么深,还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随明欢有意识的加深。 而她要做的,很有可能就是让君则辞意识到随明欢不像她表面上那样简单,然后逐渐减少对随明欢的保护和关注。 而当她这个想法一出来,游戏系统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叮咚!恭喜触发副本“往昔”的正确玩法~玩家只需揭开随明欢的真面目,让君则辞对她不再充满愧疚,您之后就有机会攻略成功君则辞了!】 魏淮安听后,却并没有那么兴奋,而是有点疑惑不解地道:“可是,我觉得你们这个剧情逻辑不对啊。” 【请问玩家有什么问题?客服小艾随时为你解答。】 “君则辞对随明欢的愧疚是因为随明欢的落魄源于救君则辞,为什么君则辞知道随明欢的真面目后就没有愧疚了?难道愧疚会因为你是否是个好人而存在吗?” 【呃……这个……】游戏系统卡住了,似乎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能强硬地道:【这是游戏设定,玩家无权否定设定。】 魏淮安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没有再继续说话 这个游戏…… 似乎很多设定都不合理。 ------------ 第8章 看热闹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淑妃被罚禁足一月!” 一个穿着朴素的婢女匆匆忙忙地跑进瑶光殿的侧殿,嘴上还慌慌张张地喊道。 她口中的娘娘正是侧殿里摆弄花瓶的柳充容。 柳充容没有听清楚婢女“不好了”后面跟着的是什么,依旧是气定神闲地修剪花枝,只是因为婢女的慌张而不满地皱眉,训斥道:“萦回,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总是大惊小怪的,小心隔墙有耳,到时候又害了本宫!” 脸色慌张的萦回却是早就习惯了自家娘娘这种训斥了,只是默了默声,然后就语气委屈地焦急道:“可是这次不是小事啊!淑妃娘娘要被禁足一月了!” 柳充容闻言,也不管什么隔墙有耳了,心里当下一惊,语气也是难以掩饰的着急:“怎么会如此?娘娘怎么了?” 要知道,淑妃娘娘和她们可是息息相关的。淑妃娘娘出事,她们也自身难保! 淑妃位于瑶光殿主殿,而柳充容是在侧殿里的,本身两个人就有天然的利益关系,这是其一;其二是,柳充容几乎是淑妃一手扶上来的,算得上是淑妃的心腹;最重要的是,两人背后的家族是来往密切,关系到两个家族的利益。 平时杨淑妃虽然嚣张跋扈,树敌无数,但是陛下很少会真的像这一次这样对淑妃娘娘动手。 这次竟然禁足一月…… 这让柳充容很难不多想。 萦回不敢多言其他,只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说出来:“听说,陛下是为了那个新入宫来的随昭仪而罚淑妃娘娘禁足一月。” “随昭仪?”柳充容听说过这个人,但是当时对方入宫的时候,她并没有将随明欢放在心上。 一个从小就流失在外的人,没有自幼接受那一套套礼法的熏陶,没有经历过作为贵女该有的培养…… 这样的人,任由她长得如何国色天香,又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活多久? 柳充容蹙起眉头,修理花枝的手停下来,扭过头去看向身旁的萦回,问道:“随昭仪不是今日才入的宫吗?” “对。但是……”萦回小心地斟酌着补充道:“娘娘您可能有所不知。随昭仪在走丢之前,是出身自安平侯府。” 柳充容闻言,脸上的笑意减少几分,沉思片刻,叹息道:“安平侯……最近帮陛下收复了大片国土。但其实说是英雄,更算得上是陛下的一把刀吧?” 顿了顿,她冷笑声道:“那个老家伙送女儿进宫里,到底有几分是陛下的意思?说不准正是那个老家伙怂恿陛下动我们这几个日薄西山的家族了。” “娘娘?”萦回惊疑不定地看着柳充容,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么说出来。她迟疑道:“可是娘娘……有消息说是,这个随昭仪幼时救过陛下。” 这个消息正是魏淮安在随明欢进宫后散播出去的。 主要是宫中美人也有些算是她选进来的。 魏淮安生怕她们不知道内幕,硬是往随明欢身上碰,而随明欢又是个硬茬,别到时候没讨到好处不说,还碰了一身灰。 柳充容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脸色当下变了,彻底沉下脸来,抿直嘴唇。“这就糟了。” “娘娘?随昭仪再怎么样也只是今天刚入宫,可以操作的地方很多的。”萦回不理解为什么柳充容这么紧张这个随昭仪。 柳充容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叹息一声。 这个随明欢救过陛下,身后的安平侯也是为陛下夺回国土,陛下的立场不用多说,天然就是随明欢这边的。 偏偏安平侯代表的立场和她们这两家不同,就算现在不招惹,未来迟早都会有利益冲突的。 现在也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心里做好了决定后,柳充容又问萦回:“那淑妃娘娘有什么要嘱托本宫的吗?” “呀,您不说奴婢都要忘了!”萦回被点醒,忙道:“刚刚奴婢路经主殿,淑妃娘娘那边来人说让奴婢把这封信给您。” 说罢,她从衣袖里拿出那封书信,递给柳充容。 柳充容接过,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本宫与妹妹向来是情同姐妹,心意相通,今日之事,本宫便不多言其他,只能将不日宫宴之事拜托给妹妹。另外,皇后将筹办宫宴事宜交付给明妃,随昭仪也会帮忙。” 一开始看到前面几行字的时候,柳充容倒也是意料到了,并没有其他感受。只是看到最后一行字时,柳充容诧异地扬了扬眉头。 皇后竟然把事情交给明妃? 看样子,随明欢帮忙也是皇后安排的。 难道皇后其实也是想让随明欢吃下苦头的? 柳充容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她笑了笑,自顾自地喃喃道:“随明欢帮忙?这是个机会啊。” 这时候宴会出点什么问题的话,哪怕是陛下,也很难让随明欢全身而退。 · “随昭仪,你确定可以吗?要不本宫去跟娘娘说下,还是本宫来吧?” 另一边,明妃明月笙忧心忡忡地看着旁边这个不仅不担心搞砸,还有暗中窃喜的随明欢,又是叹着气问道。 她们都心知肚明几天之后的宫宴,其实是随明欢主导,而她帮忙纠正而已。 随明欢一个刚入宫的人,哪里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她又没法事事都能察觉到,总是有疏忽的地方的。 更何况,随明欢跟明月笙在后宫中见过的嫔妃都不一样。她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妃子,反而是有点像涉世未深的孩子。 “没关系的谢谢姐姐关心。”随明欢笑起来,亮眼弯弯呈月牙状,道:“这是皇后娘娘给嫔妾的一次机会,嫔妾当然不能让娘娘失望。嫔妾要是有什么不会的,一定回来找姐姐的。” 明月笙闻言,忧愁更甚了。 全后宫的人都因为这个消息而心情各异。 除了始作俑者魏淮安心情愉悦地躺在贵妃榻上,啃着瓜子,十分自然的做起乐子人。 后宫嘛,当然还是热闹点的好。 估计很快就可以看上一场热闹了。 ------------ 第9章 本宫最是善解人意,乐于助人 之后几天,整个后宫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的。 这次的宫宴,说是迎接刚入宫的随昭仪,但是在众人看来这也是难得的一次能够在天子面前显露容颜,让天子记住自己的机会。 像去参加宫宴的服饰和妆容什么的,都是最基础的了;有更甚者,甚至已经提早准备好宫宴上用什么表情说话才是既惹人怜爱又不会过分出风头。 不过魏淮安倒是没什么要忙的。 她只要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宫人们,让婢女们来就好了。 宫宴当晚,魏淮安顶着好看但是厚重的发饰慢悠悠地走进未央宫前殿。 不过刚进前殿,就看见许久未见的柳充容站在随明欢面前,微微抬起起下巴,上下扫视随明欢一番,语气傲慢地道:“这便是刚入宫的随妹妹么?长得倒也不算埋没。” 她面前的随明欢没有之前面对杨淑妃的慌张了,只是回以微笑,没有回话。 魏淮安猜也是这样。 这些天来,随明欢估计是不大好受的。 随明欢是主要筹办宫宴的人,自然少不得跟各个宫中的宫人们沟通,但是却处处撞壁。 宫人们倒是聪明,没有明面上的针对,只是每次明明都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却非要含糊不清地把责任推给另一个宫的人。 其实这些宫人的态度也是他们背后的主子的态度。 不过随明欢应该也是用了点手段的。 后面这几天就好很多了。 但哪怕如此,魏淮安猜测随明欢不会再像之前故意惹杨淑妃一样惹柳充容了。 一来是树敌太多也不利于自己在后宫中混;二来也是因为君则辞本人都不在,没人看戏作秀给谁呢? 不过魏淮安觉得随明欢可能真有点招惹人的体质在身的。 像现在一样,随明欢没有故意惹事,柳充容也依旧居高临下地站在随明欢面前,瞥了眼随明欢的穿着,眼里闪过不屑,哼笑声道:“我说妹妹啊,好歹算是今晚宫宴的主角,怎么穿得如此寒酸?不应该啊。安平侯最近不是得了许多奖赏吗?” 未等随明欢有任何反应,柳充容身旁的婢女萦回倒是先笑着回话道:“娘娘,您有所不知,在民间流离失所的日子艰苦,受过苦日子的人啊,哪里能一下子适应过来呢?” 柳充容身后的宫人们很适合时宜地“噗嗤”笑出声来。 眼见往这边看过来的宫人越来越多,随明欢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似乎尴尬得要钻进地缝里。 魏淮安看着这一幕就觉得不是很对劲。 她是知道柳充容的。 柳充容虽说是众所周知的杨淑妃那一派的,但是并不像杨淑妃那般做事不经脑子,也不是像现在这样爱炫耀挑刺儿的。 她如今的做法…… 很难不让魏淮安怀疑柳充容是不是在筹划着什么。 魏淮安站在不远处,示意旁边的宫人不要发出任何声响,然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继续看。 只见柳充容朝萦回挥手示意。萦回见状了然,从一旁的婢女手里拿出一个折叠好的明眼可见使用锦缎织造的华服,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展开。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人在看见这件华服后,顿时鸦雀无声,惊艳的神情都纷纷显现脸上。 这件华服初展开时看上去如云雾般轻柔,宫灯光芒照射下华服上的金纹若隐若现,流光溢彩;再细看,却能看见其边缘勾勒出起伏的形状,兰花银纹映其上,能想象出若是人穿上去该是如同腾云驾雾的仙人般。 这衣服…… 柳充容必然是花了大手笔的。 众人一时惊叹不已。 在众人艳羡的眼光中,柳充容微微笑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随明欢,倨傲地道:“随妹妹,这才是我们这些人应该穿的。你这衣服,也配叫衣服?” 随明欢罕见地脸上失去所有表情,面无表情地看着柳充容。柳充容那个角度可能看不见随明欢的神情,但是魏淮安却可以清晰地看出随明欢黑黝瞳孔里一闪而过的那丝阴霾。 看见这样的随明欢,魏淮安倒是觉得新奇。 一直以来,随明欢要么是故作天真灿烂的模样,要么就是倔强含泪,现在的她倒像是真正的她。 看来是柳充容的那句话戳中她不好的回忆了。 那边的柳充容继续冷笑声,把衣服拿起来,凑到随明欢面前,道:“妹妹,这么寒酸,姐姐便让你摸摸看这衣服是什么感觉吧。” 她把衣服强硬地塞到随明欢手上,极其傲慢地道:“随昭仪,你可以帮本宫先收着了。本宫待会儿跳舞用到这件衣服,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就唯你是问。” 旁边的宫人都笑了出声。 柳充容明显是把随昭仪当做婢女的态度。 随明欢一言不发,只是拿着衣服的手微微抓紧。因为是低着头,所以看不清她的神情 半晌,在混杂着风凉话和笑声的喧嚣中,她用发紧的声音道:“……是,妹妹定会为姐姐好,好,保,管。” 她一字一句地说出最后四个字。 这场不知从何开始的闹剧最终以柳充容趾高气扬的离开而结束。 魏淮安路过随明欢身旁,人已经走过去了,却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喊住她。 “皇后娘娘,嫔妾有一事相求。” 慢悠悠的脚步顿住,魏淮安微微侧过身来,看着眼前的随明欢,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笑问道:“什么事?” 随明欢看着魏淮安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的笑容,心里突然就有点拿不稳了。 她知道魏淮安就在旁边。 所以刚刚很多的神情其实都是她为魏淮安表演出来的。 一般来说,正常的有同理心的人在看到她现在的“惨状”后,出于同情心,哪怕不会什么都答应她,但是也会尽可能地帮她。 但是眼前人是魏淮安,随明欢自己也说不准魏淮安会不会看穿自己的打算,就像之前一样。 但是都到这里了,只能冒险了。 随明欢咬了咬下嘴唇,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娘娘,嫔妾……有点事,您能不能先帮嫔妾保管柳充容的衣服?” 闻言,魏淮安却不像是很惊讶,仿佛又猜到了她的打算了。随明欢很少会因为一件事紧张,但入宫以来都因为魏淮安的举动而一惊一乍的。 就在随明欢已经想着放弃时,却见魏淮安兴趣盎然地答应道:“好啊,本宫最是善解人意,乐于助人了。” 像这种大家看上去都有自己小计谋的场合,怎么能够缺少自己的姓名呢? 随明欢:“……”我觉得你对“善解人意,乐于助人”有什么错误的认知。 ------------ 第10章 事发突然 一场闹剧过后,宫宴也即将开始了,众人纷纷入座。 魏淮安在宫人的指引下走到走进未央宫指定的地方。刚进去,魏淮安就被坐在龙椅上的青年帝王吸引住了。 只见对方今日玄色龙袍盖身,若隐若现的银纹浮现,头上戴着彰显君王身份的帝冕。青年抿着嘴唇,面无表情,坐在上面,见她望过去,漫不经心地抬起眼帘,更显几分威严。 魏淮安眨了眨眼睛,勾起唇,步履都加快几分,走到帝王身侧。 意识到对方此时的隐晦的欣喜,君则辞嘴角下意识地就想勾起来。 他也是接连忙了好几日,以至于几日未见魏淮安了。原本能够日日在身侧见到的人突然见不着了,君则辞还怪不习惯的。偏偏魏淮安这几日在忙着宫宴,抽不出身来。 刚才这道熟悉的懒懒散散的身影刚入宫时,君则辞就立刻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眼神落在对方身上。 此时他意识到自己扬起的嘴角后,强迫自己恢复一开始冷着脸的模样。 君则辞看似不在意地扫了魏淮安一眼,道:“来了便坐下吧。” 谁知对方却是越过他身侧的座位,然后绕到他身后,众目睽睽之下从他脖子后面绕手环住他,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君则辞身体顿时就僵硬了。 他咬牙切齿,冷脸道:“魏淮安!你给朕松手!总是这般欺君罔上,成何体统!” “啊……我哪有……”魏淮安抬起眼,那双上扬的眼睛仿佛能诱惑人心。她笑意盈盈地拖着嗓子道:“臣妾只是许久未见陛下,思念过甚,情难自禁罢了,怎么能算欺君罔上呢?” 魏淮安嘴上边说着,心里边感慨还是纸片人好。 长得帅还任她撩。 周围其实已经陆陆续续坐下了不少嫔妃了,只见她们不少人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神色各异。资历深一点的嫔妃倒是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她们这个皇后向来如此跳脱,早就习惯了。 只是那些资历浅一点的,没有经常见过这种场面的妃子们心里一边艳羡,一边暗暗骂魏淮安不知羞耻。 君则辞感受到周围看过来的视线,实在是有点想把魏淮安推开。奈何手在触碰到魏淮安时,却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下不了手。 不过好在魏淮安没多久就松了手,坐会自己的座位上了。 君则辞还有点奇怪她今日这么好说话,就听到魏淮安朝他眨了眨眼睛,道:“陛下,宫宴还是看戏重要点。” 君则辞:“……”他总觉得她嘴上说的看戏不是什么正经的事。 宫宴开始了。 不过这种宫宴最先发话的人既不是皇帝,也不是皇后;而是后宫中辈分最大的太后娘娘。 魏淮安当初在游戏刚开始选太后的时候,就为了降低难度而有意识地选择了宽和性格的太后。 而此时魏淮安看向那个带着亲切的笑容的太后,心里也十分认同这种说法。 太后娘娘小口小口地喝着那一小盏人参汤,罢了方才抬眼看向随明欢,和蔼可亲地像是聊家常一样问道:“明欢进宫后,跟宫中姐妹们相处得可好啊?” 随明欢也很合时宜地露出羞涩的笑容,感激地看着太后道:“谢谢娘娘关心。宫中的姐姐们都是极好的人……姐姐们都很照顾我。比如明妃娘娘和皇后娘娘。” 闻言,太后颇为满意地朝魏淮安和明月笙看了眼,道:“你们两个向来是热心肠的人。明欢有你们照顾着,哀家也很放心。” 明月笙向来是守规矩的人,只是中规中矩地道:“谢谢太后娘娘赞赏。举手之劳罢了,不值一提。” 太后很满意明月笙的答案,然后看向魏淮安,等着她说话。 魏淮安环视周围,眼神落在柳充容那周围不久,估计时间差不多了,笑了笑。 她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敲击桌面,点击进别人看不见的游戏界面。 周围所有人的言行顿时停止。 只见游戏界面里有存档和读档两个选项。 魏淮安熟稔地点进存档。 她玩的这个游戏虽然是有存档和读档的,但是这个狗游戏着实很会赚钱。它的初始存档只有一个格子,如果用了的话就只能将它替换了再存。 但是这也会带来一个问题——比如说,万一某个嫔妃陷害她的时间是前天,而她最新的存档是昨天,那么她就无法读档回到前天去解决这件事情,也无法避免被陷害成功的命运。 所以作为一个上道的氪金玩家,魏淮安只能够氪金买了五个存档格。 而现在,魏淮安把目前的时间点存在了第五个存档格里。 存好了之后,一切后路准备好了,魏淮安准备拉开接下来的好戏了。 魏淮安表情真挚地看着君则辞,睁着眼睛说瞎话道:“陛下,您可能不知道,宫中的姐妹们其实十分期待随昭仪的到来。” 听到她用这个语调说话,君则辞眉心跳了跳,直觉没有好事发生。 然后就见魏淮安瞟了眼柳充容,语气十分感慨道:“就好像柳充容,为了迎接随昭仪,还专门准备了舞蹈要给她看。” 柳充容:“???”这话说的。 虽然她是准备跳舞,但是魏淮安这话怎么说的跟她在给随明欢示好一样呢? 太后闻言倒是有些惊喜地问道:“真的吗,柳充容?” 眼见他们都看向自己,柳充容叹了口气,拍了拍手,笑着回道:“嫔妾确实是准备了歌舞。不过嫔妾技艺不精,也就在这里跳跳图个开心罢了。不知陛下给不给嫔妾这个机会?” “准了。”君则辞淡声挥手道。 柳充容从身旁的萦回手里拿过准备好的华服,换好衣服回来后,走到大殿中央。 随着她莲步轻移,那条白色兰花金纹裙似空中浮云般飘然波动。殿内余音袅袅,少女悦耳的声音随着琵琶的琴声而起,脚掌勾勒舞动。 这虽算不上惊艳,却也悦人耳目了。 然而,又一声琴音落下时,却见柳充容身上华服的肩带不知为何掉落下来。原来这件衣服有些地方不知何时被人为剪碎了。只是现在柳充容跳到舞姿幅度最大时才显现出来。 周围的妃子们都忍不住倒吸凉气,“啊”了声,似乎没想到发生这种事。 ------------ 第11章 但是这个人是魏淮安 原本在未央宫中央翩翩起舞的柳充容一脸茫然无措,似乎也是没有想到自己重金找绣娘做的衣服会散开。 她停下来,手足无措,尴尬羞愧得几乎要哭出来了,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里去。 还是她不远处的婢女萦回反应快,立刻拿起柳充容椅子上的那件长袍给她披上。 只是好好的歌舞被这个意外给打断了,原先在殿中央耀眼万分的少女不过转瞬就变得这么落魄,旁人不免议论纷纷。 有些跟柳充容不对头的妃子就话里藏针,笑吟吟地往柳充容心口上插针道:“柳妹妹啊,这要上去表现自己,怎么就不找人弄件好点的舞服再过来呢?出了这事儿,你脸上挂不住,也碍着太后娘娘和陛下的眼啊。” 坐在最上面的太后也摇摇头,不赞同她随便弄了件衣服就过来。大概是因为她本人性格宽和,倒也没有怎么去责怪柳充容,只是问道:“你这衣服是找谁做的?这衣服做得不行。” 不过出于体贴,太后还是先让柳充容坐回到她的座位上。 柳充容失神落魄地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她眼眶含泪,一双秀眉拧起,哭得梨花带雨,抽泣着解释道:“太后娘娘,嫔妾可是花的重金找人做的衣服啊。刚刚还好好的呢。” 她顿了顿,抬头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一些看热闹的妃子们,低低地抽泣了声,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指着旁边的不少人激动地道:“对!嫔妾刚刚明明是在她们面前看过的!那会儿衣服还是完整的!她们都看见了!” 一些跟她要好的妃子犹豫着出声道:“……对,太后娘娘,嫔妾也可以作证,刚刚在未央宫前,许多人都看见了柳充容的衣服,都是完整的。” 太后闻言,察觉到事情不对,皱眉沉思,用苍老有力的声音道:“柳充容,你是说……有人故意弄坏了你的衣服?” “娘娘,太后娘娘……您一定要为嫔妾做主啊!”柳充容用力地将袍子把自己裹紧,仿佛这样子就可以欺骗自己刚刚的耻辱没有发生过。 “太后娘娘,这要是平时,嫔妾肯定不会打扰到您。但是如今,这事关嫔妾名声,嫔妾哪还有脸面在这后宫中混下去?” 柳充容凄惨哀怨的模样也不免让太后动容。她当下心里叹息。这后宫中,出了这种事,还不知道会被嘲笑多久。 也难怪柳充容这幅模样。 “你放心吧,哀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太后叹息一声,抬了抬手,身侧的宫女立刻贴心地走上前来为她轻轻地揉着太阳穴。 太后轻声道:“你这衣服可还有给其他人接手过?” 当时在现场看完整个过程闹剧的人下意识地去回想,都想起来了,纷纷将眼光落在随明欢身上。 柳充容明显也已经想起来了,狠狠地看着随明欢,冷笑声,咬紧牙关似乎是恨不得要将她的骨肉都撕咬了去般。“是你!随明欢,本宫最后一次是将衣服交由你看着,你就这样给本宫看着的?” “好啊你,你倒是会趁这机会让本宫出丑。本宫不过就是给你一点过来人的经验罢了,你倒好,呵!” 顿时被许多人看着的随明欢茫然无措起来,嘴巴张了张,却又不知从何开始辩解。 但是出乎所有预料的是,太后却并没有看着随明欢,反而是先疑惑不解地问道:“好端端的,你衣服怎么交给明欢?” 柳充容一怔,眼里闪过一丝微妙的神情,然后不自然地开口道:“嫔妾不过是想着,既然此次宫宴交给随昭仪筹办,那这些在宫宴上跳舞的衣服还是先交给随昭仪比较合适。” 太后这个在后宫中摸爬打滚数十年的人怎么可能还不懂柳充容的小心思?她眼神浅浅地落在柳充容身上,带了几分警告,语气不重地意有所指道:“柳充容,如果还有这种事情,你就自己处理吧。” 柳充容顿时默声,不再说话。 见柳充容似乎是老实下来了,太后倒是没有说什么了,总算是看向随明欢。 她皱起眉头,严肃地道:“明欢,如果是你不小心弄坏了衣服,看在你是初犯的情况下,哀家便不会严重处罚你。你老实说来。” 然而随明欢却是摇了摇头,咬着牙,眼里闪过几分被人污蔑的委屈,看了眼柳充容,对太后道:“可是太后娘娘,一开始是嫔妾拿着衣服的不错。可是后来因为嫔妾什么都不懂,所以交给别人了。” 柳充容脸色不变,似乎对她的说辞早有预料。 她淡然开口问道:“本宫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随明欢飞快地看了眼坐在君则辞旁边的魏淮安,见对方仍然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看热闹的沉稳模样,然后低声道:“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众人大惊,看向魏淮安。 就连太后也是大吃一惊。 她是知道皇后本人性格的。虽然算不上人畜无害,但却也不会主动惹事。 而且魏淮安进宫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带点运气在,向来是刚好就避开了许多阴谋诡计。 只见坐在上面的魏淮安本人不说慌乱的神情了,甚至是还是云淡风轻,笑意盈盈的样子。 魏淮安见大家都在等着她的答案,扬了扬眉,十分干脆利落地就承认了:“对,没错,是我帮她拿着的。” 太后娘娘见她这个淡定从容的样子,心里一时也摸不准她到底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也只能直接问道:“皇后,你告诉哀家,是你做的吗?” “当然不是。不过我知道这是谁做的。”魏淮安小抿一口手里端着的桔普茶,然后神态自若,语气笃定地继续道:“太后娘娘,交给臣妾吧。臣妾只需要问几个问题就可以知道是谁了。” 他们对话时没有发现,原本还哭得梨花带雨的柳充容在看到魏淮安直截了当地承认下来时,她脸上的表情都消失殆尽,在别人看不见的视觉里握紧拳头。 这下糟糕了。 怎么会是魏淮安? 但凡出现帮随明欢拿衣服的是其他人,柳充容都有本事担保对方能够配合自己完成剩下的计划。 但是这个人是魏淮安。 在这后宫中混久一点的都知道,后宫最不能惹得起的人除去皇帝,便是她们这个皇后魏淮安。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玄学,但是这是事实。 魏淮安自从进宫以来,任何试图将魏淮安算进在其中的计谋,最终都会被魏淮安原原本本地将真相说出来。 ------------ 第12章 他的皇后似乎不是正常人 就在柳充容想着这些有关魏淮安的乱七八糟的传闻时,魏淮安轻轻扇动眼帘,左手撑着自己的脸,右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子,问柳充容。 “第一,”魏淮安那双黑黝瞳孔缓慢地转动下,最终停留在柳充容身上。她向来澄澈的眼眸中,带上了让人情不自禁害怕的压迫感。她继续道:“你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是让哪个婢女帮你去拿的?” 柳充容在她具有压迫感下大气都不敢喘。她细细想了一番,觉得这个应该回答应该不会暴露出自己的计划,于是决定回答真话:“是秋杏帮我去拿的。” 说罢,便指了指她身侧的一个身穿粉色宫衣的宫女。 魏淮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然,随即又看似不经意地看了眼那个婢女,缓慢地将实现转移到随明欢身上,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被魏淮安一直看着的随明欢脸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丝毫慌张,反而是抬起眼眼里含泪地看着魏淮安,眼里充斥着愧疚。 她轻声抽泣道:“娘娘,嫔妾也不想把您给说出来的,只是嫔妾如若不说,嫔妾便会成了让柳充容颜面尽失的罪魁祸首。对不起娘娘,嫔妾不想受罚……” 她字里行间,竟似早已把魏淮安默认成罪魁祸首了。 谁料,魏淮安尚且未说什么,柳充容却是恍然大悟,一副气得冷笑出来的样子,冷冷地瞥了随明欢一眼,看着太后和君则辞道:“太后娘娘,陛下,你们有所不知。嫔妾刚刚在未央宫前曾当着众人的面拿出这件衣服来,给各位姐妹们分享过。” “当时嫔妾就见到随昭仪脸色难看地看着嫔妾。姐妹们都是看见的!” “这件事,分明就是随昭仪做的!如今竟然还想要污蔑给皇后娘娘?好大的胆子!” 魏淮安见此,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其实在刚刚柳充容衣服被毁坏让她颜面尽失时,魏淮安大概就能猜到这件事情的来往。 众所周知,柳充容是坚定不移的淑妃派,也是淑妃那边难能可见的聪明人。 柳充容一般情况下都是内敛暗中搞事的,像刚刚在未央宫前那样故意找随明欢的茬,炫耀自己的衣服这种事情几乎是不会发生的。 既然发生了,就能证明其实柳充容也是在为现在这个情况做准备。 当众炫耀衣服,便可以证明柳充容重视珍爱这件衣服,那么在众人眼里她就没有了自己剪坏衣服的嫌疑; 当时衣服的完好无缺,也正好证明现在的毁坏是后来人为的。 当众羞辱随明欢,那么就可以人为地制造随明欢毁坏自己衣服的理由——因为自己此前欺负过随明欢,所以随明欢要报复回来。 因为魏淮安在接过柳充容衣服保管时,她就已经想过这个可能了,所以早早准备好了。 魏淮安帮忙拿衣服的时候,确实是有人过来毁坏衣服。而魏淮安趁着人宫女看得不仔细,所以找了件差不多颜色的衣服顶上,看着宫女将衣服毁坏走人后,才将原本的衣服给放回去。 但是最后衣服还是被毁坏了。 所以也就是说…… 还有人插手了。 魏淮安想着,笑了笑,眼神慢慢地滑落在随明欢身上,挑了挑眉。 大概是感受到了魏淮安探究的眼神,随明欢直视她的双眼,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仿佛是胸有成竹。 所以是随明欢吗? 但是魏淮安还是想不通。 把这件事情栽赃到自己身上,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魏淮安细想了下【往昔】这个副本,随明欢从始至终想要的是什么?想到某一种可能,魏淮安眼睫毛轻轻扇动,定定地看着随明欢。 ……她知道了。 她想要的,是君则辞的愧疚。 果不其然,随着自己心里的想法一落,随明欢仿佛一个迷失道路的孩子,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君则辞,眼里的难过近乎溢出。她看着君则辞,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然后苦笑着摇头,道:“陛下,你也不相信明欢吗?嫔妾……嫔妾才刚入宫,哪那么大胆子跟姐姐们对着干……” 她声音停滞,泣不成声,哽咽道:“陛下……嫔妾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嫔妾刚入宫,费尽心思想要讨好各宫娘娘,却反而惹得一身嫌弃厌恶;嫔妾明明是努力想要筹办好这次宫宴,却还是出了这样的岔子……” “也对,可能嫔妾注定这样了,想要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得到……”说罢,两行清泪滑下,随明欢迷茫哽咽道:“以前如此,以后也如此,嫔妾注定没有福气罢了……” 被她看着的君则辞沉默了。 看她表演完全程的魏淮安惊为天人,直觉得生在古代真的太埋没随明欢这样的人才了。看看,这才是真的天赋型选手啊!本来毁坏衣服什么的也不是多大的罪过,人家直接跳过定罪,以小见大,攻心为上。 魏淮安实在是佩服。 她再抬眼看向君则辞,果然,万年面瘫脸的君则辞……还是冷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吧……根据魏淮安对这个游戏的了解,现在游戏系统八成又升高了君则辞对随明欢的愧疚了。 不过魏淮安实在是想岔了。 君则辞从宫宴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其实是因为太无聊了。 在大家都在看戏,无人关注时,年轻帝王抬起手,用宽大的衣袖挡住自己的脸,然后打了个哈欠,随即又继续撑着自己的扑克脸,面无表情地看这些几乎过一阵就会发生的妃嫔间的争吵。 其实君则辞不大愿意往自己的后宫走是有原因的。 每次进后宫都会多多少少经历这种血雨腥风的场面,经历多了君则辞自己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像现在这样,君则辞凭借君王的敏感一眼就看出来,柳充容有问题,随明欢也有问题,至于突然被扯进这件事里的魏淮安…… 君则辞看着果断地承认自己接管衣服的魏淮安,突然又有点摸不准了,难得地对这种宫斗事件产生了一点兴趣来。 正在旁观着,就见随明欢真情实感地对自己哭。 君则辞:“……”朕不是很懂你的脑回路。 怎么,做一件事情努力过了,但是事情搞砸了,还不给别人说? 还有什么叫做“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这真不是在内涵他以前让她流离失所,让她没有福气,现在又让她入宫,让她经历宫斗? 但说实在的,君则辞很感激随明欢救了自己,想报答是真的,但是随明欢会遗失在外完全是因为她拒绝让他送她回府才导致的;再说了,随明欢入宫难道不是她自己说的吗? 君则辞神情恹恹,完全提不起兴趣,准备继续坐着看时,不知为何却不受控制地做出愧疚的模样。君则辞听到自己用低沉的声音,叹道:“……是朕对不起你。朕会还你公道的。” 随明欢似乎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抬起头看着君则辞。 更出乎君则辞自己的意料的是,他感受到自己的头不受控制地转向魏淮安的方向,看着她,冷声无情地道:“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朕的好皇后?” 君则辞当下就意识到自己不对了。 不对……他是知道魏淮安的,魏淮安根本就不屑于去做这种事情的。他不会怀疑魏淮安的。 这不是自己想做的! 君则辞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听自己控制。 但是什么用都没有。 君则辞感受到自己用像看陌生人的眼神去看着魏淮安,跟对方冷漠地道:“朕对你很失望。” 更诡异的是,被他用及其冷漠的口气定罪的魏淮安却丝毫不意外,只是不满地嘀咕了什么。因为后面魏淮安走到随明欢旁边讲话,所以君则辞距离她还是有点距离的,只能听到对方那含糊不清的“果然又被系统定罪了”。 正当君则辞听得稀里糊涂的时候,就见魏淮安叹了声,看着他,似乎有点失望。 君则辞的心不受控制地抽痛了下,他尝试着张了张嘴。他想告诉魏淮安,刚刚那个不是自己。 不过魏淮安摇了摇头,然后就摸着下巴,可惜地长叹声,然后笑得肆意又飞扬。她打了个帅气响指,笑着道:“好吧,我都知道了,读档!” 君则辞:“???” 紧接着,他的眼前就又是一阵黑暗。 再睁开眼时,君则辞却看见原先在座位上哭的柳充容和随明欢两人都没有哭了,众人还是其乐融融的模样。 而原本在随明欢旁边的魏淮安,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回到他旁边。 而中规中矩的明月笙对着太后道:“谢谢太后娘娘赞赏。举手之劳罢了,不值一提。” 等等? 君则辞神情一僵,他怎么记得刚刚已经发生过这件事了? 想起上次的猜测,他看向魏淮安。 只见魏淮安并没有像之前那一次一样提出让柳充容来献舞,而是低头跟身侧的婢女说了什么。 君则辞看着魏淮安,向来运筹帷幄的帝王第一次陷入自我怀疑中。 他怀疑,他的皇后可能不是个正常人。 他的皇后似乎可以让时光倒流。 ------------ 第13章 你们要不听听你们说的是什么? 魏淮安在回到自己提早准备好的存档点之后,扭过头来,低声跟身侧的知落道:“知落,你现在去刚刚我们放柳充容衣服的偏殿,把已经被别人剪坏的衣服再放回去,把完整的拿出来。” 知落不明所以,疑惑地问道:“啊?可是倒时候衣服出现问题了,我们不就会被陛下和太后娘娘责怪了吗?” 魏淮安倒是能懂她心里想什么,不过她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笑着摇摇头,然后道:“你只管听本宫说的做便是了。” 她停顿片刻,想起了什么,又接着道:“记住了,放好后先不要走,找个隐蔽点的地方,等到有人来拿着剪刀进来,准备剪坏衣服的时候,你偷偷溜出去,通知本宫即可。” 知落闻言,当下一惊,问道:“娘娘,您的意思是……还会有第二个人进来?” 魏淮安勾唇笑笑,道:“自然。” 一开始毁坏衣服那波人手是出现在明月笙现在讲话的这个时间,而那时魏淮安立刻找人换成真的衣服了;但是等柳充容的婢女秋杏去拿的时候,却已经遭受了毁坏。 也就是说,来自随明欢那边的第二次毁坏出现在明月笙讲话之后,银杏那衣服前。 魏淮安根本不用思考什么计谋。 在知道事发的时间线后,她只需要用最原始的方法——守株待兔即可。 跟知落吩咐完了之后,魏淮安正准备再说一遍当初让柳充容表演的台词,突然就看见身侧的君则辞卡按着自己的眼神十分奇怪,奇怪中有掺夹着魏淮安本人看不懂的好奇和探究。 君则辞那双向来冷模疏离的浅色眼眸在灯火下难得地透露出几分暖意。不知道是不是魏淮安的错觉,她总觉得君则辞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一只猫见到感兴趣的新奇事物一样跃跃欲试,似乎好有一点恶趣味。 君则辞扬扬眉,蓦然开口问道:“皇后,听说朕的后宫十分期待随昭仪的到来?” 魏淮安其实一开始没有仔细听。 她心里正胡思乱想着其他事情,正想随意地点头敷衍下某个皇帝,刚把头点到一半,意识到君则辞问了什么后,突然僵住了。 魏淮安整个人仿佛卡顿了一样,缓慢地将视线转移到君则辞身上,心里是好几个问号。她表面上维持着僵硬的笑容,尴尬地应道:“还好,还好,也就这样。” 一直有留心观察魏淮安的君则辞当然是看见了她这些细微的变化。一种难言的,大概类似于“你也有今天”的喜悦涌上心头。君则辞难掩双眼笑意,继续故作不经意地问道:“朕听说,柳充容还专门随昭仪准备了歌舞?” 突然被君则辞提到的柳充容也是一脸疑惑,不清楚为什么这件事会被向来不问后宫大小事务的君则辞知道。不过这些都不要紧,能在那么多人里被天子注意到,这是难能可贵的机会。 柳充容面上一喜,笑道:“回陛下,嫔妾确实是为此次宫宴有所准备。” 其他妃子们无不艳羡她能够被君则辞注意到,心里又遗憾地想,早知道她们也准备准备了! 她们是不喜欢随明欢不错,但是如果能够借着个名头让陛下记住自己,讨好随明欢又如何? 然而魏淮安只觉得现在的场景十分的诡异。 这…… 君则辞说的这两句话……她怎么记得好像是她要说的呢?他是不是把自己本来准备要做的事情给做了? 这要不是君则辞只是个游戏里面的角色,游戏绝对不会让一个角色有自己的意识,也不会让角色记得读档前的事情,魏淮安都要以为君则辞有读档前的记忆了。 魏淮安怀疑地看向君则辞,然后试探性地问:“陛下,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想法?” “其他想法?”君则辞低低地笑了声,嗓音低沉悦耳,似乎是故意的,开玩笑地随口道:“让她来展示下成效?” 眼看着魏淮安松了一口气,君则辞像是故意玩她似的,又慢悠悠地道:“不过朕听说皇后你替她保管着衣服,要不先去拿衣服?” 魏淮安闻言,先是茫然片刻,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满脑子的问号。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了,她故作淡定问道:“陛下,您怎么知道臣妾帮柳充容拿着衣服?” “不要紧张,朕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君则辞挑眉道。 “……”魏淮安沉默片刻,决定跳过这茬,待会儿私下里再去问君则辞。现在还是先把眼前的正事给处理好。 魏淮安若无其事地将目光落回到柳充容身上,估摸着随明欢应该差不多找人动手了,清了清嗓子,跟柳充容道:“柳充容,你要献舞是么?” 柳充容一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魏淮安要这么问,但她还是回答道:“是的,皇后娘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衣服被本宫放置在侧殿了,你找个人去拿吧。” 等等?怎么又跟皇后扯上关系了? 她只想陷害随明欢,皇后她可惹不起啊! 先不说皇后自入宫以来表现出来的手段,但是她背后的魏家,那也决不是柳家这种日薄西山的家族可以匹敌的!~ 柳充容顿时慌张起来。不行,得想个办法把那件衣服换成正常的才行。她眼睛一转,心生一计。 不过,正当她想开口的时候,就见皇后的大宫女知落脚步冲忙地走到魏淮安身侧,不知道在低声细语着什么。 随即,柳充容就看见魏淮安看向她,眼神复杂地道:“柳充容,这边发生了点意外。” “有个宫女准备蓄意毁坏你的舞裙,不过好在被我的宫人抓住了。” 众所周知,有两波人都派出宫女去毁坏舞裙了。 魏淮安可以确定,自己就是同时看见柳充容和随明欢脸上都闪现出诡异的慌张和心虚。 柳充容闻言,心里一咯噔,心想该不会是她派出去的人被抓了现行了吧? 很巧的是,随明欢也是心里一咯噔,心想怎么如此赶巧?如果是普通的宫女被抓住了,她弃了也就罢了,总归不过是一些无大用处的下人。偏偏今日派出去的是知道了自己不少秘密的莲念,她若出事,自己也自身难保。 于是,在两人脑子快速地转动完之后,两人难得地异口同声地说出一句话来。 柳充容:“皇后娘娘,嫔妾觉得就不必如此大费心思了。左右不过一个舞裙,坏了也无碍,嫔妾就这样也好。” 随明欢:“皇后娘娘,嫔妾很感激柳姐姐对嫔妾的珍视,不过到底是怕累着柳姐姐了,要不这献舞也就免了吧?” 魏淮安:“???” 更诡异的是,她们两个在说完话之后,细思了下彼此这句话的含义,顿时了然彼此都是不愿意这个真凶被抓到。 柳充容不傻,很快就明白过来了,随明欢肯定也掺和了!看她这心虚的样子,说不准这被抓的是她的人! 随明欢也想到了这一层。 然后众人又很快就听到,她们又一次异口同声道:“不,娘娘,嫔妾深思后,还是觉得决不能放过这等触犯宫规的人!您抓住的人是谁?” 魏淮安看着她们说了出差不多意思的话,嘴角抽了抽,第一次很想抬头看天。 你们要不听听你们说的是什么? ------------ 第14章 这是我宫中的人 魏淮安顿时被她们这种默契的操作给无语住了。 她沉默片刻后,眼神慢慢地扫过她们。 只见两人,一个仍然是保持着乖巧的人畜无害的笑容,仿佛刚刚说这两句离谱的话的人没有她在内一样; 另一个虽然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可能有点过于奇怪,但是仍然是以一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精神,坚决不撤回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保持着尴尬的微笑。 魏淮安能有什么办法?她只能缓缓开口再确认一遍:“所以……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是希望本宫把那个宫人抓到未央宫这里,本宫找到罪魁祸首呢?还是希望本宫放过这个宫人?” 结果两人又同时陷入沉默了。 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自从读档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跟上过脑回路的太后。 太后皱了下眉头,不赞同地看着魏淮安道:“皇后,你还是有点妇人之仁了。作为后宫之主,维护宫规是你的职责所在,怎么能这么儿戏地任由底下的妃子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呢?” 罢了,她又叹了口气,道:“这一点啊,你还是不如宸王妃做得好。” 但问题是……人家宸王妃管的只是一个王府,她管的是一个后宫。这人数都不一样,能放一起比较的吗? 不过魏淮安只是面带不是礼貌的微笑看着太后,不发一言。 怎么说呢,她之前说了,她抽到的这个太后是宽和太后,大多数时候都是比较宽和的。 只不过这些宽和很多时候都不是对她的儿媳妇有的。 哦,更加不是对她这个只是名义上的儿媳妇该有的。 为什么说是名义上的呢? 其实是因为当今天子并不是太后的嫡亲儿子。君则辞只是太后的养子。 太后真正的嫡亲儿子其实是宸王。 所以这可能也是为什么太后会经常拿宸王妃跟自己比较的原因。 不过嘛……魏淮安想起太后口中的贤良淑德宸王妃,看向太后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希望太后永远都不知道她满意的儿媳妇的真实模样。 她心里想着,表面上却还是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道:“是,臣妾紧急娘娘指教。” 太后摆够了谱子,方才满意地点头道:“那便把那个蓄意毁坏柳充容衣服的宫人带上来。” ------------ 第15章 读档的另一种玩法 说完,随明欢便下意识地看了太后一眼,发现太后脸上却丝毫无意外的神色。 ……太后作为上一届宫斗的最终胜出者,就这种小把戏,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不过,想想如今朝廷上风头最盛的人是安平侯,而眼前的随明欢又恰好是安平侯之女,太后便宽和地开口道:“此次便这样算了,你刚入宫,宫人管不好倒是可以理解,不知者无罪。但是,不要再有下次了。” 随明欢一怔,顿了顿,立刻跪下低头,感激不尽地道:“谢谢太后饶恕!” 在一旁围观的魏淮安虽然猜到了随明欢不会受到太大的惩罚,但是也不能像这样一样连训斥都不来几句啊! 魏淮安只觉得无语极了。 这也太双标了。 正巧了,她旁边的君则辞也是这么想的。 青年帝王坐在原座上,神色莫测,浅色的眸色里闪过几分让人无法察觉到的讽刺。 后宫里人人皆道太后仁慈,殊不知太后的仁慈是有条件的。 他这个母后向来如此。 在面对比自己弱小,根本算不上是敌人的人时,说是宽恕不计较,实则是懒得理会这些杂碎蝼蚁;在发现自己之前不在意的蝼蚁成长为不可忽视的对手时,便会用尽一切法子,踩着对方尸骨让自己往上走。 当初太后自认算无遗漏,却偏偏算漏了他这个变数,哪怕平日里维持着和蔼可亲的面目,终究是难掩对他的怨恨。 像现在这样,如果刚刚被发现的人是魏淮安,太后是必然的会在面子上严厉责罚的。 但如果是暂时不能得罪但又不能拉拢的人,她就会宽恕。 君则辞嗤笑声,正想开口冷嘲热讽一句“不知者无罪,随昭仪都入宫这么多天了,还这么无知吗”,却发现嘴角扯了扯,死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种熟悉的被一个未知事物控制着的感觉又来了。 这甚至让君则辞觉得自己是不是触犯了什么机制,让自己无法随心所欲地说自己想说的。 这落在外人眼里,就是君则辞也出于对随明欢的愧疚,也放过随明欢这一次。 魏淮安嗤笑声,没有开口,却是直接质疑系统道:“为什么随明欢做错了事情却不能按照正常的处罚流程来走?” 游戏系统一板一眼地回答道:【亲爱的玩家,你好,已了解您的问题,客服小艾为你在线解答。是这样的,目前游戏角色君则辞对随明欢的愧疚值超出正常值范围。正常数值范围是0-30,目前君则辞对随明欢的愧疚值为70,超出的愧疚值可用于抵消惩罚值。】 魏淮安当然是知道这个判定规则的,这也是她不喜欢的一个地方。这样的设定虽然会让宫斗有标准可言,但是太一板一眼了。但是这个设定又很受很多的人欢迎。因为这也意味着升位份可以类比为升级。 这个游戏里,所有的惩罚都是根据性质来判断的。 辱骂他人,与他人发生口舌争辩,不敬等为第四层罪名,惩罚值范围为0-25. 盗窃罪,毁坏他人物品等为第三层罪名,惩罚值范围为25-50。 陷害栽赃他人,淫乱罪等为第二层罪名,惩罚值范围为50-75. 最后一层便基本上都是和人命有关的。 而不同的惩罚值也会对应着不同的惩罚。 这次随明欢的事多半是被分到了第三层罪名里了,但是不应该啊。 魏淮安疑惑不解地问道:“就算是扣除了四十的惩罚值,不是还有剩的吗?怎么她连宫规都不用抄?” 游戏系统贴心地提醒她道:【亲爱的玩家,角色随明欢自带名门贵族tag,可以减少她的初始惩罚值。所以增增减减之后,随明欢的惩罚值为5,而抄写宫规要到达惩罚值10才行。】 可能是担心她这个尊贵的氪金玩家会甩手不玩游戏了,系统还很人性化地道:【不过您放心,您看,游戏里太后不是已经指责过随明欢了吗?】 魏淮安:“???你管那叫指责?你想想看‘不知者无罪’是谁讲的?”你们游戏策划没事吧? 游戏系统大概也是觉得理亏,不知道怎么搭话。但是好在它除了是个人工智能之外,还可以在有需要时变为人工智障。 于是化身人工智障的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变得十分卡顿,道:【您好,亲爱的……玩家……好的,您没有问题了……有事再找小艾哦。】 魏淮安:“……”装死倒是挺快的。 魏淮安其实本人性格还是很好的,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跟一个游戏角色计较这么多。但是自从随明欢进宫之后,她就颇为不顺。这就让魏淮安来气了。 ……怎么?她一个游戏玩家在现实里忍气吞声也就算了,在游戏里还不能随心所欲的玩? 开玩笑,有什么是她尊贵的氪金玩家不能做的? 她就不信了。 愧疚值高是吧? 行啊,今天不让你把愧疚值降下来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念! 另一边的君则辞还在想着怎么让自己挣脱出现在这种被控制的状态,余光只是往魏淮安那扫了下,顿时被她的样子弄得一愣。 魏淮安嘴角微微勾起,黝黑眼珠缓慢地转动,落在随明欢身上,罕见的看不见任何笑意。她保持着坐在座位上的那副慵懒的模样,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蓦然出声道:“慢着。” 随明欢收住脸上的感激之色,疑惑地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魏淮安。此时的魏淮安和之前见过的魏淮安任何一个形象都不同。之前的魏淮安看上去都是懒懒散散的,哪怕有让她捉摸不透,却也不至于让她产生种危机感。 然而此时的魏淮安褪去了此前披在身上的那层皮囊,明明望向随明欢的眼里没有任何神情,然而却也仅仅只是这一眼,就足以让她脑力的警铃直响,恐惧感从脚底窜起。 她抿直嘴唇,一言不发。 太后见此,皱了皱眉头,问道:“皇后,你还有什么异议吗?” “异议?”魏淮安玩味地笑笑,将这两个字在嘴里琢磨一番,没有任何畏惧太后的神情。她一边把玩着落肩上的细发,一边笑着漫不经心地道:“太后娘娘,这后宫之事,您插手不好,让本宫处理。” 她的语气一点都不委婉,而是直截了当的。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妃子们见此都禁声了,察觉到太后和皇后之间的异常。 太后闻言,觉得她是在说自己只是皇帝名义上的母后,不配管后宫之事,顿时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威胁,脸上笑意全无,冷声道:“皇后,你是在质疑哀家?” 质疑? 不,魏淮安向来不做无畏的事。 魏淮安笑道:“我是在通知你。” 她向来就是不喜欢被约束着的人。 如今玩游戏却被处处限制,向来追求自由的魏淮安哪里受得了。 她这个不敬的态度惊呆了旁人,也彻底惹怒太后了。 太后大怒道:“哀家看你如今是越来越糊涂,一点规矩都不知道了!” 魏淮安懒得跟她废话,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挑眉道:“行,不同意是吧?” 一旁的君则辞见到魏淮安此时陌生的模样,倒是有点新奇;却又一时想不通她的打算,便收了插手的心,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想看看她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君则辞万万却没想到,魏淮安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了,直接读档回到她跟太后说让她来处理这件事的时候。 魏淮安神态漫不经心,赶在太后说话前问道:“同意吗?” 太后又一次被她挑衅到了,“皇后你真是——” 她这句话没来得及说完,魏淮安又来了一次读档。 然后君则辞就看见眼前不断地发生“魏淮安时光倒流,魏淮安问话,太后发怒”这个标准的场景。 君则辞:“……” 不知道为什么,朕只想笑。 不知道这样重复了多少次,君则辞都快抗不住,想要跟魏淮安商量下要不就这样时,却见眼前的太后神情跟之前几次的暴怒截然相反。 太后和蔼可亲,温和地跟魏淮安道:“皇后说的对,哀家确实不便插手,那便皇后来吧。” 君则辞:“???”这也行? 魏淮安总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非得让她卡bug。 是的,这个游戏的读档还有一个被玩家们常用的玩法:遇事不决,读档卡bug。 ------------ 第16章 在太后说完那句话后,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了。 在魏淮安用着可以算得上是不敬的语气跟太后说话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这已经是很令人惊讶的事情了。 毕竟太后虽然是宽和仁慈,却不是泥菩萨。 作为后宫中最尊贵的人,想必太后肯定会因为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责备皇后。 在刚听到皇后说的那句话时,大家还是很能够隐隐约约在她太后脸上看见怒火;没成想,太后下一刻就变了个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怒气全无,转变成了奇怪的温和笑意。 众人:“……”变脸速度这么快,看得出太后娘娘的脸平日里没少养着,否则正常的这个年纪的人脸皮都揪起来了。 太后退后一步,刚刚对随明欢说的话自然是不算数的。 随明欢看着眼前这个突然态度变得强硬起来的魏淮安,难得地有点忐忑不安起来。 事到如今,想必魏淮安肯定早就摸透了她都做了些什么了。 如若魏淮安真的要追究起来,随明欢根本就没法辩解。 如今最好就是找陛下帮忙了。 但是回想起这段时间陛下对自己的冷淡,随明欢又觉得这个成功性很小。 还没等随明欢想完,她便看见自己眼前慢慢地出现了一个穿着正红色绣着凤凰金纹衣袍的身影。只见眼前人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脚步轻缓,似乎是在打量着什么。 随明欢不用抬头都知道,眼前人正是原先一直坐在上边的魏淮安。 因为今日只有魏淮安一人是穿着正红色衣袍。 眼看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随明欢的心跳动的速度也逐渐变快。 对方会怎么处置自己? 还会像之前一样看乐子似的放过自己吗? 不过随明欢刚入宫,还不了解魏淮安这些年在宫中流传的那个传闻——只要是涉及魏淮安的事情,魏淮安都会一五一十地把真相都说出来。 人称宫斗杀手。 就在随明欢想得出神的时候,却听自己头顶上传来的清脆悦耳的女声道:“陛下,臣妾要在处决前说些事。” 在旁观看的人无不露出惋惜的神情,同情地看着随明欢。 随明欢被他们看得头皮发麻,心里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却又不知道魏淮安要说什么。 “宫宴前,随昭仪与柳充容发生口角冲突。柳充容把舞服交由随昭仪,随昭仪却转手给了本宫。” 魏淮安漫不经心地绕着她,边走边说,跟聊家常似的。 随明欢茫然地抬头,看着魏淮安,怔住了。 “然后现在,柳充容衣服坏了,这是查出来了是随昭仪的人,所以本宫才无碍。若是没查出来,这罪名便是落在本宫身上了。” 魏淮安顿了顿,看着随明欢笑了笑。 随明欢蓦然反应过来她要说什么了,心口狂跳,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只见魏淮安继续道:“陛下,这算得上栽赃陷害吧?” 她这句话既是在问君则辞,也是在问游戏系统。 果不其然,她听到游戏系统道:【恭喜玩家,角色君则辞对角色随明欢愧疚值下降10.】 而与此同时,魏淮安听到君则辞点头道:“算。” 魏淮安勾唇笑起来,不看随明欢,转头跟君则辞道:“陛下,您来处置吧。” 愧疚值下降,开始公平地判决吧。 君则辞察觉到魏淮安话中有话,敏锐地意识到可能跟自己之前被控制的状态有关。他试着冷声道:“随明欢试图栽赃陷害皇后,罚关……” 说不了关禁闭。 君则辞意识到这点后,不满地改口道:“罚抄宫规十遍。” 这次可以了。 ------------ 第17章 哪有真正把过继儿子当亲儿子的嫡母 君则辞改口很快,但是魏淮安还是敏锐地听到了他的那个“关”字。她皱了皱眉头,虽然早就知道按照系统的惩罚值具体规则判定的话,君则辞是绝对不会做不出除了罚抄宫规之外的惩罚的。 但是刚刚君则辞好像改口了。 魏淮安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总觉得君则辞和游戏系统之间似乎有点矛盾,但是她又不知道原因,便只能先把这件事放一放。 眼见着这件事情要告一段落了,魏淮安便没有再继续关注随明欢,而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 怎么说呢,魏淮安对于随明欢会有什么样的处置倒是没有太多想法。反正在魏淮安看来,随明欢也就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副本里面的主要人物罢了,作用就是用来通关。 而如果想要通关【往昔】这个副本,就需要尽可能地降低君则辞对随明欢的愧疚值。 所以魏淮安其实还挺满意这个结果的。 君则辞对随明欢的愧疚值降到60了! 跪在地上的随明欢在听到君则辞的话后,倒是松了一口气。惩罚不是很重,不难看出其实君则辞应该睡出于对自己的愧疚,而没有太重的惩罚。 这次是她大意了,没有在摸清楚魏淮安的底子再动手。所幸除了那十遍的宫规比较麻烦之外,她的人一个也没有少,这是好事。 想着,随明欢低头,道:“是,嫔妾知罪。” 大概是前面这件事闹得太大了,虽然随明欢只是被罚抄宫规,嫔妃们却也是没有再惹事生非,乖乖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表面上看上去倒是其乐融融,一派和气。 尤其是刚刚突然之间跟太后杠上的魏淮安,后面竟然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饶有兴致地看着妃子们跳舞,边看还边时不时的君则辞评价道:“陛下您看,李贵人此次准备的掌上舞真是别出心裁,您看那身姿,婀娜多姿。看出来是认真准备了的。” “这个秀女似乎看着眼生,倒是很少见到,歌喉宛若黄鹂鸟,不错。” “啊,这个更是一流……” 最后还是君则辞忍无可忍,声音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说:“皇后,稍微收敛一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才是——”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魏淮安打断。 魏淮安做出委屈的表情,那双澄澈的眼眸闪烁着不满,道:“陛下,您可是嫌弃臣妾?” 君则辞被她这一出弄得一愣,剩下的那半句话愣是卡在嘴里没有说出来。 “啊,那臣妾懂了。”魏淮安以一种令人咋舌的速度当众变脸。刚刚的委屈立刻烟消云散,转眼又是君则辞最熟悉的嬉皮笑脸。魏淮安笑着凑到君则辞面前,笑眯眯地道:“陛下,您是吃醋了吗?” 这话真是…… 哪壶不提哪壶。 仿佛是被人戳中了心思,君则辞有点恼火,冷着声音狠狠道:“没有!” 他们身边的宫人早就习惯了帝王这幅时常被皇后惹得恼火的模样,都已经学会了如何面不改色地继续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仿佛眼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魏淮安本人其实也早就已经习惯了,不仅没有被他吓到,跟眼瞎了没看见君则辞的恼火一样,还继续往上凑,勾住君则辞的肩膀。 明知道他最见不得他这副样子,却非得招惹他。魏淮安拖着嗓子撒娇道:“您没有吃醋的话,臣妾继续看了哦。” 君则辞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够了,你闭嘴,离朕远点,坐好来,多少有个皇后的样子。” 魏淮安笑笑,总算停歇下来。 她瞥了眼君则辞,意味不明地哼了声。某人表面上这么抗拒,也没见得身体离她远点。 …… 宫宴结束后,太后在一群宫人们的搀扶下,坐上轿子,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慈宁宫。 路经莲花池时,一直在假寐的太后闻着花香,突然开口道:“停下。就到这里,哀家跟春遥一起走走。” 太后说的春遥正是一直在太后身边服侍的正一品女官,叶女官。 抬轿子的宫人,变按着太后的意思来。 太后在叶女官的扶持下,动作迟缓地下轿子,和她一起在莲花池旁闲散。 “娘娘今日倒是好兴致。”叶女官扶着太后,笑着道:“平日里,怎么督促您,您都是没什么兴致的。怎么今日便想起看看这莲花池了?” “兴致?哀家活到这个岁数,还能有什么兴致?”太后嗤笑声,叹息着摇头道:“左右不过是因为烦心事,才顺路来散散心罢了。” 叶女官跟在太后身旁这么多年,自然是立刻便领悟到太后话里有话。她想起今日里宫宴发生的事,沉默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娘娘……您今日,怎么就在皇后面前后退一步?” 叶女官想这件事想了很久了,却还是没有想明白。她皱了皱眉头,道:“要说皇后背后的魏家,虽说是名门望族,穿成多代,即使是最混乱时也能够不保全自身,全身而退,是朝廷里出了名的中立派。哪怕是如今的嫡亲女儿为皇后,也从未公开表明过自己的立场。” “魏家的存在……不会影响到宸王,您又何必顾虑呢?” 夜色已深,如今正是即将入秋的季节,夜里吹来阵阵凉风,将莲花池里的莲花香味都带上来,也叫太后清醒了几分。 太后感受着这丝丝凉意,突然开口道:“依你之见,魏皇后如何?” 叶女官不知道太后此时提起这个有什么用,但还是拧着眉头,沉思片刻后方道:“小事上不拘小节,大事上能够深谋远虑,为人和善,不轻易得罪人。” 说到最后这一点时,叶女官恍然大悟,突然就反应过来太后的意思了。“娘娘,您是说……” 太后继续问她:“依你之见,帝后关系如何?” “帝后关系……和睦。”叶女官为难地找到了一个委婉的词来形容。事实上,这何止是和谐?虽然君则辞天天冷着一张脸,但是却从未真正生过魏淮安的气,你换个人试试看?脑袋都不知道掉了多少回了。 太后说到这里,嗤笑声道:“这哪里是皇后不给哀家面子。这是皇帝在警告哀家呢。” “不至于吧……”叶女官犹豫道:“皇上这几年看上去,似乎还是很尊重您的。” 太后冷笑声:“做戏罢了。他就是在跟哀家较着劲,看看谁先撑不下去,演不了这一场母慈子孝。哀家要是撑不下去了,他就师出有名了。” 自古以来,这皇城里哪有真正把过继儿子当亲儿子的嫡母? ------------ 第18章 宫宴散去,一般情况下,魏淮安在参加了这样一场让人筋疲力尽的宴会后,无论有多么要紧的事情,都会选择先回游戏默认地点——也就是凤仪宫——然后退出游戏。 为了保证玩家们的自我认真,不让玩家们将游戏和现实世界混合在一起,游戏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游戏里面的时间流速要比现实中快很多。 但是再怎么快,魏淮安满打满算都已经在游戏里度过了好几天了,已经是到达安全阀线了。 出于安全考虑,游戏系统早就在宫宴快结束了时就在催着魏淮安:【亲爱的玩家,您今日的游戏时间即将结束。系统不建议您继续玩下去,否则会对您在现实中的身体产生不良的影响。】 其实只要不是玩家身体机能出现异常,游戏系统都是没有权限强制玩家退出游戏的。 毕竟魏淮安又不是未成年人。 魏淮安被催得烦了,随口应了声:“知道了,宫宴结束我就退出游戏。” 但是等到宫宴结束时,魏淮安就想起不久前被自己滞留下来的一个问题。 ……读档之后,君则辞是怎么知道柳充容为这次宫宴准备好舞蹈的? 如果说后宫中有君则辞安排好的眼线监视着,魏淮安倒是可以理解。 但问题是,明明在读档之前君则辞是不知道的,为什么读档之后他就几乎预测到了大概会发生什么? 仿佛君则辞脑里还保存着读档前的记忆。 魏淮安心里涌现出几分不安的感觉。 但是不应该会发生这种事情才对的。君则辞只是个纸片人,一个根据已知程序创造出来的纸片人。他怎么会有超出程序规定好的之外的行为? 魏淮安坐在回凤仪宫的轿子上,歪着身体靠在椅背上,左手揉着眉心,闭着眼睛,脑里问系统道:“你们这个游戏会出现游戏角色拥有读档前记忆的问题吗?” 系统闻言,笃定道:【亲爱的玩家,您可以质疑我们的剧情,但是不能质疑我们构建游戏的核心程序。我们这个游戏是绝对不会发生这种bug的。】 “不会发生这种bug?”魏淮安仍旧是没有睁眼,只能通过隐晦不明的月光依稀看见她脸上的嘲笑:“那你怎么解释今天君则辞明明读档前什么都不知道,读档后却知道了的事?” 系统哑口无言,尝试着思考这个问题。但是可惜,它的程序并不是什么高级程序。它只是个最基础的系统,它的知识库不足以支撑它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 因为问题过于复杂,系统小艾又给卡机了,化身为人工智障磕磕绊绊地道:【你,好。客服,小,艾……滋滋……暂时下线……】 然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儿了。 魏淮安直接就被它的蠢样给气笑了。 这个游戏怎么回事? 全真宫斗游戏都弄出来了,就不能顺手把游戏系统升下级吗? 这样真的很难让魏淮安对这个游戏的程序产生信任。 眼见着即将就要到凤仪宫了,魏淮安揉着眉头,睁眼,还是认命地叹息道:“罢了,摆驾乾清宫。” 知落闻言,想到如今时间不早了,现在去可能对自家主子的名声影响不好。于是她犹豫片刻后,还是问道:“娘娘,我们现在去乾清宫,不会打扰到陛下休息吗?” “不会。”魏淮安音调平淡,语气却不容置疑。她顿了下,继续说:“陛下会让我进去的。” 夜色中,知落看见眼前的娘娘缓缓露出笑容,看上去意味不明,耐人寻味。 还是那句话,遇事不决,读档sl。 没有什么是读档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读档几次。 - 另一边,已经回到乾清宫的君则辞并没有立刻躺下休息,而是继续在书桌前看奏折。 一旁的袁总管一见君则辞这模样,便又知道陛下是又打算晚睡改奏折了。 袁总管苦口婆心地劝道:“陛下,您早点休息吧,这熬坏了眼睛,就是奴才的罪过了。您的龙体要紧啊。” 君则辞不以为意,随意地挥手,语气平淡地道:“不必担心。朕只是在等人。” 等人? 袁总管只以为是君则辞又约了什么大臣深夜聊政务了,只能摇头作罢。 过一会儿,果真是来人了。 不过出乎袁总管意料的是,来的是皇后,不是他想的那些大臣。袁总管只以为魏淮安找君则辞像往常一样的夫妻情趣,但是想想君则辞待会儿还要见大臣,便拦住,问道:“参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来所谓何事?” 魏淮安挑了挑眉头,正准备开口说话,就听到殿内的君则辞道:“是皇后来了吗?让她进来吧。” 袁总管一怔,然后恭敬地请魏淮安进去。 魏淮安进殿里后,等袁总管离开后,也没有拐弯抹角了,直截了当地问道:“陛下,臣妾有一事想问。” 君则辞放下手里的笔,整理好桌子上的奏折,方才抬起头,对上魏淮安那双澄澈的眼眸。他自然是没有错过魏淮安眼里的疑惑和探究,也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 不过,对于君则辞来说,魏淮安主动前来乾清宫问他,其实也让君则辞在这件事情上占了主动地位。 他回来后,对于自己身上的异常,和魏淮安的奇异能来,都认真想过很多种可能。 之前的君则辞是不信鬼神的,但是自从经历了这件事情后,他也不得不信。 君则辞不知道这股控制自己的无形力量是否是道士口中的天道,也不知道和魏淮安是什么关系。 但他也知道魏淮安绝对不会老实跟他讲的。所以他打算自己套话了。 君则辞看着魏淮安,难得的露出一抹笑意,道:“皇后有什么问题,问便是。” 来吧,让朕看看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 ------------ 第19章 内心崩溃 夜色沉沉,青年帝王那张刚硬的脸在灯火下显得暧昧不明,抬眼看着魏淮安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间的神情不复往日的冷淡,而是多了几分让人想要去探究的意味不明。 魏淮安向来不是能够憋住话的人。 她微微低头,看着君则辞,一点也不客气直接进入主题,问道:“陛下,您是怎么知道柳充容准备在宫宴上献舞的?” 开头就是质疑的语气。 不过君则辞早有预料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所以脸色纹丝未变,平静地道:“朕的江山所及之处,皆有朕的耳目,朕知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魏淮安在他刚讲完这句话时,便敏锐地读懂了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了。这是在变现地承认自己在后宫中安插着人。 魏淮安对此毫无意外,因为她早就有猜到过这种可能了,但是这并不能够够完全地解决她心里面的疑惑。她垂眼静静地盯着君则辞,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神情。 魏淮安挑眉,笑了声,没有再就着这个话题问下去,反而突然问道:“陛下,您以为柳充容为您准备的剑舞如何?” 剑舞? 像柳充容这种跟杨淑妃差不多娇养出来的,准备的竟是这种气势强硬的舞? 君则辞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他也没有关注过刚才柳充容跳了什么,便就着魏淮安的话往下道:“舞蹈动作倒是犀利,就是柳充容本人欠缺了点气势。” 他话音刚落,魏淮安便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丝毫不顾及君则辞的君王脸面,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 她就知道。 就君则辞今晚宴会上那种心不在焉,跟他评价这个舞蹈如何还会闲烦的状态,还想要让他记得柳充容跳了什么舞? 君则辞听到魏淮安的笑声后,一怔,愕然地看着她的笑。他倒不是生魏淮安不顾君威的气,要是因为这个生气的话,他早就活活气死了。 联系了他们的对话过程,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魏淮安为什么会笑出声来,顿时咬牙,直接气笑了,道:“魏淮安,你又误导朕!” 听着对方这语气中掺夹着微妙的控诉,魏淮安只觉得无辜极了,摊手道:“陛下,这可不怪臣妾啊。谁叫您不记得柳充容跳的是霓裳羽衣舞呢。” 不过,如果君则辞不记得柳充容跳的是什么的话,也就是说其实他有很大概率是君则辞确实是出现了bug,拥有了读档前的记忆。 当然,也不排除君则辞真的只是属下跟他说的时候,他没有记住。 但是魏淮安更偏向于第一个答案。 魏淮安想着,注意力却从君则辞身上转移到他的书桌上。 桌子上的左边整齐地放着一些奏折,正中间的奏折打开,似乎表明着桌子的主人刚刚正在批改奏折。然而只要再细看,就可以看出来,这些奏折都是崭新的,上面没有任何批改的痕迹。 魏淮安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下巴。 按理来说,君则辞应该已经回到乾清宫好一阵子了,这些奏折再怎么样也应该有个“阅”字才对,但是这些都没有…… 也就是说,君则辞来这里不是忙政务的。 倒像是……专程等她来找他的? 读档之后君则辞的异常都如同电影般一幕幕地在自己脑海里闪过,魏淮安心里闪过一个答案,内心顿时一片清明。 她把眼神重新放回到君则辞身上,试探性地笑着问他:“陛下,您觉不觉得眼前这一切似乎发生过?” 魏淮安做出一脸苦恼已久的模样,捧着下巴犯愁道:“总觉得眼前这一切,似乎都在梦里发生过呢。就像刚刚宫宴时一样。您说好不好笑?我竟然觉得随昭仪和柳充容的说辞很是耳熟。而且看着看着,便觉得似乎也在梦中听说过。” 魏淮安定定地看着君则辞,不放过对方的任何一个神情,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再次问道:“您会有这种感觉吗?” 魏淮安不相信这个游戏会没有bug。 就从那个明明号称当下最智能的游戏系统时不时变身成为人工智障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来这个游戏估计是刚出来,还有很多地方是需要改的。 没错,作为一个游戏玩家,她大可以就这么躺平下线,上报给游戏客服,让对方处理了这个bug。 但是这个处理方法限制太大了。她不知道这个bug到底是每个玩家都有,还是只是她玩的这个版本有;而刚巧有些游戏会因为很少玩家反映,便会当做没有看到这个问题,选择不去解决。 魏淮安不喜欢这种被限制的感觉。 所以,她决定自己干脆利落地用上自己那套现实中常用的糊弄大法。 果然,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君则辞脸色微变。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那双黝黑的瞳孔仿佛带着能够蛊惑人心的漩涡,让人看着看着变情不自禁地沉溺进去。 君则辞神色有点恍惚,问道:“所以……这是梦?” 眼见对方的神情渐渐地偏离正常状态下的模样,魏淮安缓缓地露出微笑,点头继续轻声道:“您不觉得脚下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要飘起来了么?这是只有在梦中才会有的体验啊。” “……” 青年帝王陷入了沉默之中。在魏淮安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果真觉得自己多了种飘在空中的缥缈感。这让君则辞难得地陷入了迷茫之中。 难道自己真的……其实只是在做梦? 对啊,只能是在做梦吧……现实中怎么会有时光倒流这种异样?怎么会有这种似乎被无形之物操控的感觉? 眼见自己的目的即将达成,魏淮安嘴角勾起,走到君则辞身旁,半蹲下来,抬头看着君则辞,用半带哄人的声音道:“陛下,走吧,臣妾带您去休息。您也该闭上眼了。等您在睡梦中睡过去,再醒过来时,您便会发现,这不过是大梦一场。” 这个法子是魏淮安很早之前跟别人学的一个心理上的小技巧,叫什么名字魏淮安也不记得了。 魏淮安私底下喜欢称之为庄周梦蝶。 就像现在一样,明明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但是因为时光倒流这种事情的荒谬性,所以能够更加容易地让作为庄周的君则辞以为,自己只是个被庄周梦着的蝴蝶。 君则辞轻轻地嗯了声,似乎是真的被她蛊惑了过去,任由魏淮安牵着她的手走到床边。 但是他却并没有像魏淮安想象中的那样,跟着她的话来躺下睡去,而是就这样搞牵着她的手,然后问道:“所以,你是操控我做梦的那个人吗?” 魏淮安不明所以,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疑惑不解地反问:“你怎么会这么问?做梦难道不是出于每个人内心深处自由的幻想吗?”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奇怪,看着他的眼神却十分笃定。明明周围的灯火晦暗不明,魏淮安在说这句话时的眼神却十分明亮,像一团永不熄灭的艳阳,蛮横地刺穿永无止尽的黑暗,硬生生在他心头烙印出不灭的痕迹。 看着对方明亮的笑意,君则辞的心口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他看见眼前人仍然是那副随意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模样,看见眼前少女自由无拘无束的肆意张扬。 他听到对方道:“控制?在我的世界里,任何人都无法控制别人,控制别人怎么做梦也不行。” 君则辞怔住了,撇过头,嘴角在对方看不见的视角里慢慢上扬,没有再说话。 就在魏淮安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愉快的过去了的时候,就听到君则辞突兀的来了一句:“那皇后以为,这世间是否也存在天道,能够控制着朕呢?” 魏淮安:“??!” 她心里近乎崩溃, 说了一大堆,结果还是屁用都没有啊! 君则辞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了! 这个天道,不就是所谓的游戏程序吗?!! ------------ 第20章 魏淮安整个人都麻木了,表情逐渐变得僵硬,看向虚空的眼神有点生无可恋。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自己刚刚说了这么长一大段呢……明明刚刚君则辞都快被她给迷惑过去了…… 怎么就又把话题给绕回来了啊。 这个纸片人是不是哪里不对啊! 无可奈何之下,魏淮安又一次地点了点那个不久前又在装死的系统。刚刚还在卡机的系统现在倒是不卡了,语气欢快地问道:【亲爱的玩家,您好,客服小艾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魏淮安呵呵冷笑声,克制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便开始把自己被君则辞震惊到的不美妙的情绪发泄出来:“你们这个游戏到底搞什么?!!你们就不能处理下bug吗?” 系统也很无辜,用无机质的声音回复道:【亲爱的玩家,您提出来的bug我们也是刚注意到,正在处理中~】 “行,在处理着了是吧?”魏淮安咬牙切齿道:“那你们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君则辞能够知道自己被程序控制着——” 系统一板一眼地打断道:【亲爱的玩家,游戏角色君则辞并没有直说自己是被程序控制。他说的是天道。】 魏淮安:“……”这有什么差别吗?!这就差明说出来了吧? 这一刻,魏淮安觉得自己的心情诡异地跟那些愤怒的家长对上线了。 她此时尤其想要对系统仁慈地道:“生你还不如生个叉烧!” 魏淮安再次深深地吸一口气,假装自己没有听到系统的话,面带礼貌的微笑,接着问道:“君则辞的人设是不是崩了?他是个年轻有为的君王没错,但也不代表着他什么都知道了啊。” 系统觉得自己还是很占理,茫然地道:【可是亲爱的玩家,游戏角色君则辞就是没有崩人设啊。他就是不知道才问你的,这不就代表着他不是无所不知的吗?】 魏淮安:“……”你可以,角度十分刁钻,令人无法反驳。 系统继续欢快地道:【请问玩家您还有其他问题吗?好的,没有是吧?那么客服小艾下线,祝您游戏愉快。】 烦人的人工智障下线了,眼前却还有另一个烦人玩意正眼巴巴德看着她,就等她一个答案。 魏淮安颇觉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无奈地问道:“陛下,您怎么能信道教呢?这些不可信的。” 见魏淮安也有被烦到的时候,君则辞心理便觉得好笑,故作听不懂,问道:“不信道教,莫非信佛教?倒也可以。” 他顿了顿,又故意问道:“那皇后以为,朕应当信什么?” 老实讲,魏淮安现在真的对“皇后以为”这四个字PTSD了。 魏淮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君则辞,突然笑了开来,道:“陛下,您或许可以了解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蓦然听到个自己不懂的词语,君则辞还以为自己真的挖出了什么魏淮安的秘密,当真问道:“什么是……” 然而他话还没有讲完,就见魏淮安痛苦地闭了闭眼,沉重地道:“陛下,您别问了。再问下去的话——” 她真的怕她会忍不住骂人的冲动。 然而她话没说完,就见眼前画面一转,竟回到了自己现实的房子里。 她躺在巨大的舱内,而舱外,房子的门铃响个不停。 ------------ 第21章 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出现在眼前的,是十分熟悉的无机质的反射着冰冷光芒的游戏舱。 魏淮安突然被强制送回现实世界中了。 一般情况下,成年人玩游戏当然是不会被限制的,但是考虑到玩家现实世界中可能有急事,而万一玩家在游戏里不知道,然后因此耽误了学业或者工作。所以游戏干脆就弄了一个紧急反应——直接将玩家弹出游戏。 魏淮安之前还不觉得这个机制有多好用。 ……直到刚刚自己被弹出游戏。 魏淮安打开游戏舱的舱门,松了一口气,缓缓地露出一个微笑。 虽然说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但是好歹可以先冷静下。 就刚刚那种情况,一时情急之下,脑子放空了,魏淮安自己也没想出该说什么糊弄过去才好。 现在下线了反而是一件好事。 魏淮安摸着自己的下巴,琢磨着估计明天再上游戏也不迟,好歹等系统修复好君则辞那个bug才行。 不远处的门铃急促地响着,同时门外似乎还传来一个女人若隐若现的急躁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 魏淮安皱了下眉头,脑海里快速地将那几个可能的人过滤一遍。 首先排除警局的人,那边的几个小姐姐大多都是提早给她打好电话再来拜访的。 然后再排除那几个朋友。她的朋友来找她,一般都是wx上说过再来的,而且也不会这么急躁。 这种急躁的声音……魏淮安估计八成是她那些也就过年的时候去走走串个门,平时在列表里躺尸的亲戚们了。 魏淮安边在心里做个大概的猜测,边不急不慢地走到门口处,看了下大门旁边跟门锁配套的监视器显示屏。 透过显示屏,魏淮安可以清晰地看见一对母女站在门外。那个明显壮实一点的女人边疯狂地按着门口的门铃,一边嘴里张张合合,可以看出她脸上的愤愤不平。 因为魏淮安的这个监视器是有收音功能的,所以她能清楚地听到对方那大嗓门通过显示屏传过来。大概是因为嗓门太大了,还时不时可以听到电流滋滋的声音。 “开门啊!窝在里面等死啊!喊了这么久也不出来,真是给你脸了!” 见此,魏淮安却早已见怪不怪了。 这是她三婶,站在旁边的是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的堂妹。 之所以说已经见怪不怪,其实还是因为魏淮安她爸那边的亲戚德行都大抵是这样。毕竟是小城镇里的,极品多点倒也是实属正常。 而且对比之下,她这个只骂骂咧咧却不动手打人的三婶已经好太多了。 魏淮安听着对方在门外大喊,正准备关掉显示器,假装自己不在家时,可能是三婶也大概了解她的这个性格,见按了这么久的门铃都没有人开门,便冷笑声道:“魏淮安,你快给老娘开门!不要装死!我今天在你们小区看了这么久,就没见你出来过。你别给老娘装不存在!” 魏淮安皱了皱眉头,敏锐地注意到她说的在他们小区看了很久。她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变得面无表情。 合着她这三婶为了能够找到她,还专门监视她? 待会儿等她们人走了得跟物业说声才行,不要总是放些乱七八糟的人进小区。她一个弱女子孤家寡人的住在这里,难免会有危险。 而且…… 魏淮安郁闷地看了眼显示屏,把它显示器关掉,纳闷极了。现在看来装死是不行了。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打开门,然后在开门的瞬间秒变脸。魏淮安用略微带着点歉意和礼貌的笑容看着她们,笑着道:“不好意思啊,三婶,堂妹,刚刚在厕所里,没有听到呢,让你们久等了。” 大概是因为他们家都是有点演戏天赋在身上的,又或许是因为这些亲戚们都是把“为人处世”的技能给点满了。 在看到魏淮安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她三婶之前脸上的愤愤不平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看了令人头皮发麻的仁慈。三婶也很客气地道:“哎,你一个人在家,每个帮衬着的人,多少是有点不方便的,三婶懂,哪里需要跟三婶这么客气呢?” 不对劲。 魏淮安敏锐地从她三婶的眼里的那几分笑意看出猫腻来。 按常理来说,这些不过是场面话罢了,不至于说着说着真的就眼里含笑。她三婶这个样子……明显就是有所图谋! 没等她回话,便听见三婶看着她这间房子,啧啧称赞,上下打量,根本掩饰不住眼里的贪婪,道;:“哎呀,你看着你这房子装修得真好呀……要我说啊,你们这一辈里,还是你混得最好了。” 说罢,她便想把堵在门口的魏淮安挤开以方便进门,嘴上还跟她故作热情的语气,反客为主道:“小满啊,快进来坐啊,干站着干什么?” 小满是魏淮安父母给她取的小名。因为她出生那日刚好是小满那日,所以干脆就叫她小满了。 只是魏淮安不喜欢这些亲戚这么喊她。明明没有那么熟。但是最终,她还是只是皱了下眉,没有说话。 只是在听到后面的时候,她就完全没办法不理会了。 魏淮安快要被她这句话给气笑了。 她都要怀疑这房子到底是谁的了。 幸亏她早就预料到不对劲,眼疾手快地拦在三婶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用了,就这样也可以。三婶,堂妹,你们都是大忙人了,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 她这堂妹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嘟囔了一句,声音很小,但奈何在场的人也就这三个人,再小也是能听到她说的那句“也太小气了,哪有这样招待客人的”。 闻言,魏淮安脸上疏远的微笑并未消失。 这但凡换个人在这里,她也会觉得这句话讲得很有道理。确实,哪有把客人关在门外的。 ……但问题是,她们又不算客人。 魏淮安心里刚这么想完,就见三婶表情纹丝未变,直接就道出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哎呀,你这孩子,也太耿直了。那婶也不藏着掖着了啊。咱们老家祖上不是有个流传三四代的老房子么?我们正准备出钱去修一下。想到你一个人的,也是不容易,就不用你出那么多了,你把你爸的遗产拿出一点就好了。” 这话说的…… 魏淮安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仿佛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他们是把她当傻子吗? 她是父母去世了,不是脑子去世了好吗? 就那个老家的破房子,她上次去都已经是读小学的时候了,扪心自问,她掏钱修个自己不住的破房子干什么?钱太多了给别人白嫖吗?想这个理由也不觉得好笑。 说来也好笑,这些亲戚明明在她父母在世的时候几年都不一定回来她这找她;现在倒好了,父母去世后,倒是觉得她这个“孤儿”好欺负了。 魏淮安才懒得理他们。她故作烦恼的模样,道:“好可惜哦,怎么办好呢,遗产都给我父母修坟墓了。” 三婶一听,急了,下意识道:“哎呀!你糊涂!你给个死人花这么多钱干什么!还不如花在活人身上。” 魏淮安点头,颇为认同她的话,道:“对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剩下的钱我都拿去交社保了。” 总之就一句话,问钱没有。 三婶大概也是知道了她这句话的意思了,因为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气得脸都红了。 就在魏淮安以为她就要被自己气走的时候,又见三婶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行,这个不帮忙就算了。玲玲要参加市级美术比赛,你不是在那个什么站里画画的吗。你给玲玲画一幅画。” 魏淮安扯了扯嘴角,问道:“哦,那您要出多少钱?” “出钱?”三婶跟见了鬼一样,尖叫出声:“你有没有点良心啊!亲戚之间讲什么钱!” 魏淮安深吸一口气,继续用尴尬而不是礼貌的微笑看着她,问道:“这种比赛不是要求原创么?你让我画,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三婶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嗤笑声道:“署名成你堂妹的名字不就好了。” 魏淮安果断把门给关上,不再理会门外那对母女的叫好。 她一个有百万粉的画画区up竟然要免费给人画画还没有署名权?魏淮安嘲讽地笑笑,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 第22章 尾巴藏好点 其实魏淮安的本质专业不是学美术的,画画只是她的业余爱好而已。当时尽管在B站上已经有一定的粉丝积累了,但是却也没有想过靠这个吃饭。 直到后来,出于一些原因,她和家里人闹掰了后,碍于生计她也只能将眼光放在这个业余爱好上。 只是当时走上这条路的魏淮安并没有想到,自己为了生存而日益精湛自己的画画技术却让她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一直到如今,算得上是著名的绘圈画师。 也因此,魏淮安也是他们老家这一代年轻人里比较受长一辈欢迎的。魏淮安倒是知道他们每年那么积极地叫她回家大抵也都是为了捞点好处。 但是魏淮安一般都不会搭理他们。 真是惯得他们了。早些年魏淮安跟家里闹掰了出来自立门户的时候,也没见有谁过来帮扶下;甚至于后来父母去世了,她家里也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这些亲戚也是跑得没影了。 要不是她父母还算看得过去的遗产,要不是她这些年混得还算可以,魏淮安都不知道她几年能见一次这些亲戚找她。 魏淮安关了门后,也没有继续理会门外的三婶怎么叫喊,直接就打电话给在小区门口值班的保安道:“你好,我是6座302的业主,你们刚刚是不是把一对自称是我亲戚的母女放进来了?” “是的……”保安一听她这个问题,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生怕魏淮安因为这件这件事而出事,赶紧问道:“女士,您还好吗?是有什么问题吗?对不起,我当时看见他们拿出跟您的合照,还以为是真的……” 出于打工人不为难打工人的原则,再加上这个保安也是最近才上岗的,大抵有些不了解,魏淮安也就没有做过多的责备。 只是魏淮安还是提醒他道:“那也是以前了,现在我和他们没有关系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你们先打个电话给我确认下,再决定要不要放人进来,明白吗?” 保安连连称是,随即问道:“那我现在找人帮您把人赶走?” 魏淮安轻轻地嗯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她慢悠悠地走到沙发旁边,丝毫没有顾忌形象的想法,整个人都埋进了沙发里,打开手机,然后漫无目的地开始刷手机。 一打开手机,便是一连串的消息弹出来。 除了那99+的是三婶的不文明用语问候外,就大多都是那些自以为自己是长辈,跟她很熟的人的催婚—— “小满啊,你都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结婚啊?姨给你介绍个对象呗?人小伙子长得可帅了,赚得还多呢,我闺女我都不这么用心的。” 魏淮安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条信息,心里暗自吐槽。你当然是不会给你闺女介绍啊,就上次找的那种普信男,当然还是推给一直都不是很喜欢的侄女好啊。 又或者是这样的信息—— “小满啊,你快结婚吧,你奶奶都整天叨叨着要见你结婚呢。” 哦,奶奶啊,没记错的话,她老人家似乎牙都快掉光了吧?拿老人家出来消耗感情也不羞愧? 魏淮安面无表情地划过去。 …… 总之手指在屏幕上滑下来,基本上都是在催婚的。 绝大多数人的说辞都是什么她孤家寡人的,还是有个贴心人在身边才行。 魏淮安哀叹了一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没有继续看手机了。她两眼放空,望向虚空,那双向来澄澈清明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迷茫的情绪。 作为一个正常人,她是不是也应该去谈一段恋爱呢?毕竟都已经二十几了,似乎还是母胎solo单身着也显得不是很正常。 虽然之前她身边的朋友们都说看她这种浪里浪去,没个定性的人很容易脱单,但其实魏淮安对此是毫无知觉的。她之前因为没有想谈恋爱的想法,所以也没有刻意跟男性进一步相处过。 魏淮安总觉得自己没有过恋爱经验就冒冒然地去谈恋爱,不是很安心。所以她决定要找一个人试毒。 ……这也是魏淮安当初一看君则辞的脸就大喊我可以,并决定在他身上提早练一下如何谈恋爱的原因。 但是! 这个游戏玩了这么久,都快半年了,却还是没有把一个纸片人拿下,这实在是太伤魏淮安的自尊心了。 说好的她可以很快就脱单呢!连个纸片人都拿捏不了! 魏淮安猛然坐了起来,一边无意识地踢着桌子,一边揪着自己的头发,颇为苦恼地沉思。 好吧,看来还是要提高对君则辞的攻略进度才行。 她现实中快要顶不住这些极品亲戚的短信轰炸了,又不能一下子把这些人都给拉黑了,毕竟自己和他们之前的那一款交易还没有完成。 - 另一边,被魏淮安惦记着要赶紧攻略了的君则辞,看着眼前的皇后明明上一秒还在闭眼痛苦地说,仿佛他问的问题有多难回答似的,下一秒就见她似乎微妙地晃了下。 君则辞下意识地就伸手过去扶住她,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会这样?是哪里不舒服吗?” 实际上,已经退出游戏一天多的魏淮安已经不是很记得一天多以前的对话到底发展到哪里了,见他这样问,便轻轻地摇摇头,顺势往下道:“无碍,不过是……” 说到这里,魏淮安又故意停顿了下,假装自己晕眩的模样,见君则辞眼里涌现出焦急,方才道:“陛下,臣妾头有点晕,不若臣妾先回宫休息吧?” 回宫休息? 君则辞想到了什么,立刻用怀疑的眼神扫视了她一眼。魏淮安当然知道他在怀疑什么,不过是觉得她在找借口不回答罢了。 魏淮安连忙道:“陛下,有事咱们明日再说吧。” 君则辞其实也知道魏淮安现在在找借口离开,不过他细思了下,今日问得也差不多了,再问下去也不会有效果了,便点点头,道:“罢了,那你便先回宫吧,有事明日再说。” 魏淮安心里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庆幸躲过了一次,便听到君则辞慢悠悠地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提醒道:“不过,皇后你可要藏好点了。这些能力,哪怕朕知道了,朕也不会如何处置你,但是有心之人却可以利用这个来趁机咬你一口。” “尾巴藏好点了。” 他笑睨她一眼,如是淡漠道。 ------------ 第23章 君则辞果然知道了。 魏淮安回凤仪宫的路上,看着深夏的莲花半开着的花瓣,闻着阵阵凉风吹来的清新花香,美景如斯,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要说惊讶吧,倒也没有多少,只是有点麻木。 她明明还是过了一天多才来玩的游戏,怎么游戏技术人员还没能够修复好这一点点的bug啊! 想着,魏淮安又是落下一声深深的叹息,蹙起眉头,慢慢地思考起其他的道路来。 看来依靠系统的话短期之内是不会有效果的了。她绝对不能抱着侥幸心理,魏淮安觉得自己还是提早做好君则辞明天会来找她继续说的可能。 君则辞疑心的八成就是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而这个应该就是她的能力读档导致的。 而一般人【或者说不知道读档这个能力的人】会觉得她拥有的是让时光回溯的能力,也就是时光倒流。 而众所周知,古人普遍信鬼神,她大可以先用自己是来神仙。至于具体是什么神仙……管他呢,魏淮安相信,像君则辞这种善于思考的帝王,肯定会自己把答案给脑补出来的。 - 次日,魏淮安起床后,在各个妃子前来请安了之后,便开始用早膳。魏淮安喝了口暖和养胃的金丝红枣茶,心里感慨。 这游戏除了偶尔出点比较麻烦的bug之外,其他地方做得倒是跟它的广告一样好。至少这些古典的美食都是还原得很原汁原味了。 正当她慢条斯理地享受着今天的早膳时,就见袁公公走近殿来。 他看见魏淮安往她这个方向看来,先是行礼,然后道:“娘娘,奴才前来,正是应皇上吩咐。” 魏淮安一听,倒是没有多惊讶,仍旧是左手撑着自己的左边的太阳穴,正要拿起茶杯的右手停顿了下,出于尊重又把茶杯放下。尽管其实她已经猜到了君则辞找她什么事了,但她还是顺口问道:“不知陛下吩咐了何事?” 袁公公恭恭敬敬地道:“皇上说,让您在用完早膳之后,前去乾清宫……”说到这里,袁公公诡异地停顿片刻,然后耐下心里面的怪异,随即接着道:“此后每日都是这个时间前去乾清宫,伴陛下左右。” 说完,袁公公心里忍不住奇怪地想。 这皇上的心思也是越来越难猜了。好端端的,突然让皇后天天守着他。他也不是不知道帝后关系好。皇上以往都会时常去找皇后娘娘。 但是,也没必要像如今这般天天守着人吧? 这后宫那么多人都旱死了,要是知道皇后能够天天见着皇上,伴于左右,还不是把皇后娘娘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魏淮安就猜到会是这样,语气平淡地道:“本宫知道了,你回去转高陛下,说是本宫用完早膳之后就会前去乾清宫。” 袁公公笑着退下道:“娘娘您慢用早膳。奴才便先行告退了。” - 等到魏淮安用完早膳来到乾清宫的时候,君则辞已经在乾清宫中等候多时了。 年轻君王剑眉垂下,左手执奏折,右手拿着笔在奏折上勾勾画画,最后在纸上写下大气雄浑的一行行正楷字。 不多时,他隐约感觉到眼前的光似乎暗淡了些,似乎是有人挡在他面前。 不用想,胆敢不来跟他行礼就站到他面漆Ian,还挡住他的,除了魏淮安,这天地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君则辞如今对于魏淮安这种行为,甚至已经麻木了。 君则辞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语气平淡地道:“来了?看见朕身旁的椅子了吗?” 他说着,顿了下,似乎带着点嫌弃的意味道:“来了便坐下,莫要当着朕的光线。” 魏淮安轻笑声,慢悠悠地走到君则辞身旁坐下,然后嗤笑声道:“陛下,您是认真的吗?臣妾每日那么多的宫务不用管了?还每日都来伴您左右呢。” 说罢,她又是往日君则辞常常见到的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笑嘻嘻地凑到君则辞耳旁,十分嘴贱地模仿某个段子道:“陛下,怎么突然就想要天天见到臣妾了?天啊,您天天召臣妾来,后宫的姐妹们见到了不会生气吧?” 尽管君则辞不知道网络上的那个“不像我,只会心疼giegie”这个梗,但他还是一时间给无语住了。他沉默地看了眼魏淮安,憋了半天,嘴巴张了又闭,最终还是忍不住道:“你……总算是疯了吗?” 魏淮安脸皮向来厚,才不理会他这句话,只是继续做出浮夸的样子,惊叹道:“怎么会这么说呢?您该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 君则辞脸上的青筋肉眼可见地跳动,心里却莫名习惯了,平和地想。估计要是魏淮安天天这样刺激一下他的底线,说不准他某一日就能够习以为常了。 心里想归想,君则辞为了维护自己表面上所剩无几的君威,还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提醒她道:“皇后还是收敛一点好。你以为你面前跟你说话的人是谁?” 魏淮安无奈地摆摆手,随意道:“不怪臣妾吧。您想要知道什么问臣妾就好了,没有必要又让臣妾每天来乾清宫随时伴您左右吧。臣妾的宫务也不轻松。” 闻言,君则辞怀疑地看她一眼,似乎在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沉默片刻后,君则辞突兀地问道:“什么都可以?” 魏淮安挑挑眉,她道不觉得君则辞能问出什么自己难以回答的问题,便道:“当然。” 君则辞凝视着自己对面人那双黝黑的瞳孔,看着对方在被自己的凝视之下没有丝毫的闪躲,眼里尽是澄澈,仿佛能够映出这世间所有的黑暗污浊。 “你是……”君则辞下意识地抿了抿自己干燥的唇瓣,停顿下,还是继续问道:“你是仙人吗?” 魏淮安应得很快速果断,笑着道:“对。” 她这副模样丝毫看不出来这是胡扯的。 君则辞皱眉问道:“那你下凡的目的是什么?” 他这话说完,魏淮安没有立刻回答,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仿佛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君则辞见此,倒是顿时了然,试探着问道:“是不允许说吗?” 魏淮安纠结了下,“唔……怎么说呢,能说,但是需要委婉一点。” 她说罢,认真地看着君则辞,一字一句道:“吾此番下凡,需要助天底下最尊贵之人登上至尊。” ------------ 第24章 读档副作用 君则辞闻言,看着魏淮安那副笃定的模样,表面一怔,心里却是依然是信了大半了。这倒是说得过去。这个说法倒是能够说明为什么魏淮安一个好好的神仙不当,却来这里当一个被拘留在后宫中的妃子。 君则辞心理想着,又看了眼魏淮安的难得的坚定,总觉得哪里不是很对。大概是因为魏淮安平时表现出来的吊儿郎当,再对比着此时她的坚定和认真,君则辞便总觉得她是不是隐藏了什么。 不过因为他也找不出什么错处出来,所以也只能将自己心里的疑惑给压下去。 他对面的魏淮安见他似乎已经相信了大部分的模样,表面上倒是没有暴露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是内心里却是偷偷地乐开了花。 不知道亲爱的陛下知道了她刚刚的话里其实大部分都是编的会是怎么想的呢? 魏淮安心里想着,表面上却是十分正经地将话题扯回到正题上,问:“那陛下,臣妾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呆在您身边了吧?毕竟宫务还是很多的。” 她的确是要攻略君则辞没错,但是按照她母胎solo单身多年为别人讲的恋爱经验中,好感和陪伴对方的时间长短是不成正比的。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舔狗了。 异性之间的好感往往源于暧昧,最后将暧昧转化为实质性的喜欢就好了。 其实像君则辞现在这种对魏淮安有80好感的情况,已经是完成了由暧昧到喜欢的转变了,这摆在现实中,一般人到这里也就会在一起了。 但是魏淮安要的不是这种简简单单的由荷尔蒙产生的浅层的喜欢。魏淮安这个人向来都是要么不做,要么就把这件事做到最好。所以她想要的是将这份喜欢转变成好感度100的爱。 其实她也是想过怎么接下来该怎么去攻略君则辞的。 由喜欢到爱其实往往只是一个瞬间的心里变化过程。可以是某个事件发生的瞬间自己在对方眼里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也可以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对方刻骨铭心。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应该是随时腻在一起的。这样是不会有浓烈的情绪起伏发生的。 说回到这里,君则辞闻言便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朕说出的话从来都不会收回来。” ……冥顽不顾。 魏淮安在心里吐槽一声,颇为无奈地问道:“那我怎么办?您该不会是觉得让我一个神仙插手您后宫宫务,之后回天庭会泄露出去,让您颜面尽失吧。” “……”君则辞一时哑口无言,随即冷眼看她,咬着牙道:“那好,朕问你,你若是在后宫中被其他人找上门,发生了些没有预想过的坏事,你会怎么处理?” “时间倒流呗。”说开了之后,魏淮安倒是可以无所顾忌地道:“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君则辞早就想都她会这样去解决问题,心道她真是不知收敛,冷哼一声道:“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魏淮安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住了。 看着她似乎有几分不解,君则辞倒是没有太大的惊讶。魏淮安其人,其实从平时她的行事作风上就可以看出她的性格来。大概是因为其自身拥有的逆天的能力,所以她很多时候脑子想问题都是跟别人不在一条线上,想法十分清奇的。 这种特性也是当年君则辞能够在茫茫人海中一眼便能被她吸引住的原因。 但是如今,他也十分担忧对方会因为这个而栽跟头。 虽然仙人的力量不是区区凡人可以比得上的,但是焉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仙人下凡必有其限制,而凡人也未尝不可通过凡人的规则斗过仙人。 魏淮安看见自己眼前的青年抬起眼帘,浅色瞳孔看着她,映出几分认真和无奈的神情。对方轻轻叹了一声,清冷的嗓音平淡地说出她以往从未想过的问题:“你就没有想过朕为什么会知道你能够时间倒流吗?” ——难道不是因为这只是游戏偶然的一次bug吗? 在听到这个问题时,魏淮安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这句话就要脱口而出时,魏淮安硬生生收回去。 但是,等真正深思时,魏淮安也说不准了。 ……真的只是偶然吗? 这个问题想不通。而既然君则辞这样问,那也就是他有答案的意思了。于是魏淮安便干脆抬眼开着他,直接问道:“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按理来说我的能力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问题的。所以你有什么发现吗?” 这人……如今在被自己发现真实身份后,倒是慢慢地连自称都不带了。 不过君则辞倒是没有纠结这些。毕竟想想,魏淮安在天庭上估计也没有过这种规矩,下凡后能够老老实实地遵守个几年已是不错了。 君则辞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魏淮安道:“你是不是前几天在朕面前几次用了这个能力?” “你怎么知道的?”魏淮安倒是有点惊讶了,她细思片刻,试探着问道:“所以,你是那次就知道我可以时光倒流了?” 这也太可怕了…… 这不就是说,君则辞其实是什么都知道,但是就是一直看着她演戏? 君则辞跟上了她此时的脑回路了,有点无语地摇了摇头,道:“你想到哪去了。朕当时还是未有察觉的,只是隐约感觉似乎面前发生过这些事。可能是你后来再朕面前用的次数多了,朕自然而然地就也有了你时光倒流前的记忆了。” 魏淮安闻言陷入了沉默中。 君则辞这番话给了她很多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也就是说,现在看来,只要她在某个人面前使用独挡次数过多,就会让这个人像君则辞一样拥有读档前的能力? 但是……这也说不通啊。 魏淮安疑惑不解地道:“可是,我也在其他人面前使用过许多次这样的能力了,怎么其他人没有问题?” “这也是朕想要知道的。”君则辞看着魏淮安,最后冷哼声总结道:“总之无论如何,这都是有发生的概率的。为了避免你让更多的人像朕一样,朕要时刻看着你才行。” 否则先不说到时候魏淮安用这个能力还有没有效果这件事。 但时候魏淮安用时光倒流被别人察觉到了,觉得魏淮安是在请鬼神霍乱后宫,就很难保得下魏淮安了。 ------------ 第25章 眼前之景,与真实有何不同? 魏淮安沉默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她张了张嘴巴,试图为自己辩解道:“陛下,您这是误会我了。我是这种不理智的人吗?在知道我的能力会带来不好的影响之后,我是不会再胡乱使用的。” 说罢,魏淮安落下深深的叹息,仿佛对君则辞对自己的不信任充满了难过,蹙起弯月眉,用似嗔非嗔的语气道:“陛下,您这么不相信我,真让我难过啊。” 君则辞早就习惯了魏淮安这幅动辄故意模仿出别的模样来迷惑别人的样子了,不为所动,冷眼看她一眼,轻轻嗤笑声道:“魏淮安,你敢保证自己不会为了让热闹变大而乱用能力吗?” 魏淮安顿时哑口无言。 好吧,确实有的时候,她很多时候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君则辞见她这个模样,又是嗤笑声。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了。 正当他们有的没的地聊着天时,却见袁公公走进殿来,行礼后恭敬地低头对君则辞道:“陛下,宸王和宸王妃正在殿外候着求见。” 君则辞闻言,轻轻挥手,示意袁公公请他们进来。 魏淮安看见殿门前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进来。 走在最前方的宸王君择鹄看上去脸型与君则辞有几分相似,不过同样是不苟言笑,君则辞眼里是淡漠,君择鹄眼里……魏淮安饶有兴致地盯着君择鹄的瞳孔。没见错的话,君择鹄眼里似乎浸满着阴郁,让他给人的感官就没有君则辞那样的光明磊落。 阴郁吗?这看上去就不像是个能够安分的角色。 魏淮安看着他,略有几分深思,随即又将目光放在紧跟其后的宸王妃陈不染。 陈不染此时的模样倒是和魏淮安上次见她时没有太大的变化。 陈不染在魏淮安的印象里,便是个标准的古代大家闺秀。但是和魏淮安见过的明月笙又不一样。明月笙是发自内心的温柔,双无论何时都是明媚的。魏淮安很喜欢看着明月笙的双眸,那会给她一种抚平了心中所有的不安宁。 但是同样的都是温柔,魏淮安却无法透过陈不染的瞳孔看出那种明媚。在当初第一次见到陈不染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陈不染双眸是被痛苦和对怯懦充斥着的。 按理来说,作为一个名门贵族出来的贵女,陈不染理应该是事事顺意才对的。 而联想到自己此前听说过的陈不染和她青梅竹马的事情,魏淮安忍不住好奇地想,难道这都是因为对感情求而不得,有情人不能眷属? 魏淮安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却仍然没有忘记自己此时皇后的身份。 君择鹄这一次来明显就是有要事要跟君则辞商量的。 虽然目前还不是很了解为什么进宫还要把自己的妻子给带上,仿佛要无时无刻监视对方一般,但是魏淮安还是十分识时务地道:“陛下,那臣妾便先与宸王妃退下了?” 君则辞轻轻恩了声,算是准了。 然而,就在魏淮安正准备拉着陈不染走时,却见君择鹄犹豫了下,脸上的阴郁越发明显。只见君择鹄用阴沉的眼神看着陈不染,带着警告的意味,道:“王妃,不要乱跑,本王待会儿便过去找你。” 君则辞向来是知道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对他王妃的心思多少有点不正常的,倒也不觉得多有意外。 只是魏淮安头一回见宸王,她虽然刚刚有觉得对方眼里的阴郁不对劲,但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种不对劲。 她是下意识在心里吐槽。 口气倒是挺硬的,这样有老婆才怪呢! 然而很快,她又忍不住陷入深思。所以……这个君择鹄是有副本在身上的?看起来还有点像那种古早的虐恋情深。 不过作为被君择鹄用这种表情说出一句警告性的话的人,陈不染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似乎是同样类似的话已经听过太多遍以至于都习惯了。只见陈不染熟练到让人心疼地道:“嗯,知道了,臣妾不会乱跑的。” 一看就是经常说到烂的句子了。 说罢,她便转过身,看着魏淮安恭敬地低头,道:“娘娘,咱们走吧。” 魏淮安跟她一同走出乾清宫,便在宫人们的引路下,来到了乾清宫不远处的御花园。 其实魏淮安和陈不染不是很熟,也不知道当下该说些什么好。不过她倒是不怕尴尬,因为她知道陈不染一定会引出话题来。 两人一路无言,来到了御花园。 看着御花园慢慢凋谢落在草地上的枯萎花瓣,陈不染不知道低眉想着什么,最终还是缓缓抬头,眼里闪过一丝纠结,但最终还是柔声问道:“皇后娘娘,听说今日宫里有个随昭仪风头颇盛,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魏淮安倒是没有想到过陈不染会问起随明欢来。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不染,笑道:“你倒是不怕死,胆敢问本宫此事。” 正常的王妃为了避免被说闲话,一般都是极少主动在后宫妃子面年前谈论起其他妃子。 陈不染看着是个骨子里恪守规矩的,倒没想到也是个敢偶尔不遵守规矩的。 陈不染轻轻地摇头,笑着看魏淮安道:“娘娘,您不是那种人。臣妾能够放心在您面前说这些事。” “嗯?”魏淮安倒是被她说得勾起了几分好奇,问道:“那你觉得本宫是那种人?” 陈不染笑笑,看着魏淮安认真地道:“娘娘,臣妾曾经仍在闺阁时,见过不少的人。臣妾曾见过地上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也见过在宴席上谈笑自如的达官显贵。但是鲜少见过如您一样的。” “您或许不知道,您乍一看上去似乎高高在上,尊贵不可及;但细看便可知,您不是个恪守礼法的。” 魏淮安从没想过可以在一个游戏的纸片人口中听到对自己的评价,而且这个评价还十分契合她本人。 她逐渐收住笑容,一时间有点愣神。 或许是因为陈不染此时过分真实的话语,又或许是陈不染此时在艳阳下显现出来的故事感,魏淮安竟然一时间无法区分出眼前的陈不染和真人有什么不同。 此时的陈不染就和过去因为妹妹而入宫的明月笙一样,都过分的真实。 就好像是……她从来都不是在玩着一款全真游戏,而是真真实实地在这个后宫中生活一样。 ------------ 第26章 志同道合的人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的时候,魏淮安又是一怔。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不对……这只是个游戏而已,她绝对不能将游戏和现实混淆。 她晃了晃神,随即又是平日里随意的样子。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魏淮安笑了起来,道:“倒是鲜少有人能够看到这些。” 陈不染也笑了出来。 她就知道眼前的皇后并不是在意宫规的人。虽然说出来可能有点玄乎,但是陈不染确实是在见到皇后的第一眼,就有种对方是自己同类的感觉。 陈不染朝魏淮安眨了眨眼睛,开玩笑地问道:“所以娘娘,现在能告诉臣妾为什么随昭仪一入宫就能够得到皇上的重视吗?” “能是能。”魏淮安有点奇怪地看着她,忍不住问道:“只是你一个宫外的王妃,问这个干什么呢?总不至于是随昭仪和你有什么过往的纠纷吧?” 陈不染笑笑,道:“纠纷倒是没有。不过……” 她停了下,隐晦地道:“只是臣妾背后的人总是希望能够打探下陛下是否是因为安平侯的原因给予随昭仪这么特殊的待遇。” 陈不染这句话说得很隐晦,但是魏淮安还是很快就读懂了她背后的含义。她轻轻地点头,同时也总算是想明白了此前一直想不通的一个问题—— 自从随明欢入宫之后,就总是有许多有点脸面的夫人来她这里打探消息。 魏淮安当时就很纳闷了。 随明欢都入宫了,哪怕是做人小老婆也跟你们这些宫外的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吧?怎么各个都这么警惕? 直到现在,魏淮安总算是明白了。 合着是他们都以为是跟安平侯有关系。 而一旦牵扯到朝廷政治上,就难免会涉及到朝廷党争。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安平侯是革新派。君则辞如今给安平侯嫡女这么特殊的待遇,保守派难免就会开始胡思乱想——安平侯战胜的奖励早已给下去了,为什么陛下还要额外让她女儿入宫?这是不是代表着君则辞准备偏向革新派,对他们这些保守派动手了? 总算跟上这些朝臣的脑回路的魏淮安只是稍微有点无语。她忍不住点了点太阳穴,然后忍不住吐槽道:“你们这些人真是……想得太多了。” 这就好像是上级领导巡查时,看见地上的落叶,随口夸了句“秋天来了啊,落叶真美”,然后底下的人立刻忐忑不安地在想是不是在批评他们保洁工作做得不够好。 ……这不就是纯纯地想太多了吗?! 魏淮安日常觉得这些世家们的脑回路清(有)奇(病)。 好巧不巧,站在她面前的陈不染同样是个遭受了来自世家的各种奇葩想法荼毒的受害者。 偏偏这些年来,她但凡想跟周围的人吐槽,刚刚开了个头,周围的侍女们就会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仿佛她说的话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不仅如此,她们还会在她刚把话说出口的时候,立刻跪下来,连连磕头道:“姑娘,您绝对不能这么说啊!小心隔墙有耳啊!二小姐一直都在盯着您呢!您这话一说出来,老爷便立刻就能知道。您是受老爷疼爱的姑娘,不会受多大的惩罚,但是老爷会惩罚奴婢们啊!” “姑娘,我的好姑娘,您稍微为我们想想吧!” 这连续几次下来,陈不染原本想要吐槽的心思都没有了。从一个无话不说,见什么都好奇的灵动女孩,到如今的谨言慎行的贵女,很简单,只需要周围都是盯着她一言一行的人便好了。 这么多年了,陈不染难得遇见了跟自己一样想法的志同道合的人,而且对方是皇后都胆敢这么说……她只是附和几句而已,问题不大。 于是乎,陈不染也是十分的欣喜地附和道:“娘娘,您也这么觉得吗?” 也? 魏淮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这个字眼,挑眉看着她,对陈不染的感官倒是比一开始时要好得多了。 游戏塑造的这个角色倒是比明月笙那个角色更加的真实,也更具有故事感。 目前看来,陈不染很显然以前也曾是个放荡不羁的难啃的硬骨头,但是她变成现在这个死气沉沉的模样的过程,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说不准还跟魏淮安以前听到的青梅竹马有点关系。 不过魏淮安也不知道明月笙人设单薄是因为游戏设定不好,还是因为自己可能还没有挖掘到对方隐藏起来的故事点。 ……改天可以去试试看。 魏淮安摸着下巴沉思。 陈不染不知道她在短短时间内就拐了几个弯的脑回路。她只是继续好奇地问:“娘娘,您倒是别沉默呀,臣妾想听听那个随昭仪的事。” 魏淮安的思路被拽了回来。提到随明欢,她倒是有点兴致缺缺,无所谓地道:“啊,随昭仪啊,其实安平侯只是很小的一个原因啦。” “嗯?”这竟然不是主要原因?陈不染敏锐地察觉到这其中可能有外人不知道的事,追问:“那主要原因是什么?” “总不至于是随昭仪长得国色天香,让陛下一见钟情了吧?” 陈不染自己说完这个说法都觉得很荒谬,忍不住笑了出声。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呢? 她抬眼看了眼面前的魏淮安,心道见过皇后这张艳色倾糜,明艳动人的脸,怎么还会有人做得到对别人一见钟情? 然而她刚这么想完,就见魏淮安竟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轻轻“唔”了声,语气深沉地道:“这么说……似乎也不是不行?” “啊?” 陈不染顿时有点惊呆了,一直维持得很好的温婉笑容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有点傻的震惊。 魏淮安倒是没有那么在意,随意地摆手道:“不是什么大事啦。只不过是随昭仪幼时救过陛下一命。如今要入宫,陛下当然要给出特殊点的待遇。” 说着,她又顿了顿,沉思道:“不过,陛下只是幼时就见过随昭仪一面,就能怀着愧疚这么久。没准不是愧疚,而是一见钟情呢?” “……”陈不染顿时无言以对。 娘娘,一见钟情不能这么算的吧? 更何况,幼时的陛下哪里懂什么叫做喜欢啊! ------------ 第27章 世家之间 不过回到整体上,陈不染深思了下,没有像之前后宫中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人一样,觉得随明欢前途不可限量,反而是在深思熟虑之后给了魏淮安一个有趣的说法。 “但是娘娘,如果只是出于愧疚之心就给予随昭仪这么特殊的待遇,随昭仪不会对您造成多大的危险的。” 魏淮安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倒是被勾起了几分兴趣,瞳孔悠悠转动落在陈不染身上,问道:“怎么说?” 陈不染没有看着她,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尚且留存几分花香的花上,看似是在赏花,实际上却是眼神放空,似乎是在回想着一些不好的回忆。 半晌,魏淮安方才听到陈不染道:“臣妾曾经经历过一件事。彼时出于好心,臣妾救了一个身无分文的秀才,并且给予了对方无微不至的关怀。不日,秀才果然争气,考得了一个好名次,却也在功成名就之后和臣妾反目成仇了。” 魏淮安皱着眉头,隐约知道陈不染要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心里有了一个猜测,道:“你是说……” 陈不染也知道她约莫是想到了自己想说的那个地方去了,点点头,认可道:“没错,臣妾要说的,就是积恩过多,对方对你越愧疚,觉得自己欠了你很多,心里会觉得没底,便也越会觉得你于他而言是个威胁。” “就如同当今的杨柳两家一样。”陈不染语气平淡地举例子。 魏淮安知道杨柳两家。 这两家其实就是杨贵妃和柳充容背后的家族,向来是共患难的关系。 不过她自从玩这个游戏以来,接触到的朝廷事务较少,倒是不清楚这其后又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魏淮安皱了皱眉头,问道:“他们两家怎么了?” “娘娘,这些都是旧事,我也不过是在父亲偶然一次谈论起才知道的。”陈不染想起这些已经没有什么人提起来的旧事,忍不住嗤笑声,道:“这杨柳两家呢,其祖上虽然都是开国功臣,但一开始可不像如今一样,两家的利益死死地相连在一起。” “他们在本朝初时,多么的风光无限啊,开国君王受了他们太多的恩情,还都还不过来,甚至让下一代的君主也要承受着来自这两家的压力。” 魏淮安知道她要讲什么了,恍然大悟道:“但是帝王是一国之君,根本不可能被两个世家压在头顶上的,所以开始对他们忌惮起来?” “更要紧的是,”陈不染嘲讽地嗤笑一声,道:“他们这两家的人还没有意识到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不仅不知收敛,天天耀武扬威,甚至还变本加厉。但他们也不想想,当时的帝王不动手,只是碍于没有借口。” 常规操作了。 魏淮安听到这里,心里这么想到。 自古以来的世家,基本都是头顶的人没有优秀到顶住家族压力的程度,而底下的人又过分地拉仇恨,君主不处理你们家处理谁呢? “所以,当时的帝王对这两家动手了?”魏淮安试探着问道。 陈不染轻轻“嗯”了声,笑道:“要不是后来被处理了,这两家的实力大大削弱,再加上那一次之后,他们在帝王眼里约等于就是一体的了,他们也不至于被绑在一起。” 魏淮安恍然大悟。 她之前就觉得这两家的情况很奇怪。 一般来说,世家和世家之间是会有合作,但是不会是想杨柳这两家一样,但凡是有什么利益,两家都是商量好了再瓜分;但凡是出了点事,两家还是凑在一起商量,感情好得跟一个爹妈生出来的。 毕竟朝廷上的利益就这么多,蛋糕就这么大,出于人的劣根性,世家一般都会想办法能占多点就占多大。 这两家不是合作共赢,更像是被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 现在看来,之前杨淑妃和柳充容那么刻意地执着于要针对随明欢倒是有迹可循了。 魏淮安此前一直以为这只是单纯的宫斗事件,却没有想到原来她们两人更多的是出于身后家族的顾虑。 作为一个帝王,君则辞在看见代表着保守派的杨淑妃柳充容和代表着革新派的随明欢和和睦睦,他未必会开心得起来。 往阴暗点想,他说不准还会怀疑他们是否有所勾连。 所以对于正常帝王来说,两个党派争锋相对才是朝廷里最稳定的状态。 不过嘛…… 魏淮安又想起君则辞提起这些世家时的语气和表情,又有点微妙起来。她总觉得,君则辞可能其实并不喜这些为了利益相争最后却又都没有为国家付出多大贡献的老牌家族。 后面又断断续续地跟陈不染一边逛一边随意聊点。陈不染倒是越聊越是充满了兴致。 魏淮安本身这个人就是比较随性点的,见识也比陈不染广,自然是能够让陈不染连连惊叹。 甚至在君择鹄来找陈不染,准备带着陈不染回府的时候,陈不染还依依不舍地看着魏淮安,语气颇为可惜地道:“太可惜了娘娘,咱们今日只能讲到这里。日后有空,咱们再聊聊。” 魏淮安也是觉得陈不染这个角色挺有意思的,便也笑着答应了。 与陈不染道别之后,魏淮安并没有回凤仪宫,而是去乾清宫找君则辞了。 刚一入殿门,便看见君则辞右手握笔飞快地写着什么。 魏淮安走过去看了下,只见上面正好是刚刚跟陈不染提到的杨柳两家这些年犯下的罪责。 其中除了两家子弟纵情享乐害人家破人亡被御史弹劾之外,还有更要紧的是——这两家这几年贪污的证据被找到了。 魏淮安顿时了然,道:“所以宸王此次前来,是为了给您呈递这个弹劾的吗?” 君则辞早就感受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影了。也许是早就习惯了魏淮安这种入殿不行礼的习惯,又或许是知道了魏淮安这种天上下来的仙人没有行礼这一习惯,君则辞如今都不再觉得魏淮安不敬自己了。 他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魏淮安倒是有点出乎意料,感慨道:“我本来还以为宸王和您不是一条心的呢。” 古代里同父异母的兄弟竟然也会这么和睦吗? ------------ 第28章 轮回 “一条心?”君则辞冷哼一声,看着魏淮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仿佛是不理解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君则辞嗤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魏淮安的想法天真。“你想想太后对朕的态度,那像是一条心的样子吗?” 魏淮安倒是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说辞非常的荒谬,不过出于骨子深处的劣根性,魏淮安偏偏就喜欢跟君则辞反着来说,看下他被自己气到的模样。 她眨眨眼睛,道:“说不准宸王喜好独立独行,又或许是跟太后有矛盾,就喜欢和她对着干呢?” 君则辞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正想开口继续冷嘲热讽一番,却在开口的时候突然就看见了魏淮安眼里那几分根本就没有隐藏起来的狡猾的笑意。 他一怔,顿时也就明白了魏淮安哪里是不明白,只是偏要跟他对着来罢了。 想到这里,君则辞原本的那句话就被噎住,只能僵硬地转换话题,道:“你以为宸王怎么今日这么好心给朕递上这些?” “说到底,”君则辞停顿了下,想起这些年来这些世家们仗着自己在京城里的势力根深蒂固,而肆意妄为的行为,便是发自内心地嗤笑一声,“还不是因为那些老世家们的行为已经触及到了他个人的利益了?” 宸王在京城里面是个十分特殊的存在。 先帝共有两任皇后,第一任是君则辞的母亲,第二任才是当今太后。只不过,当初先帝看在太后无子,便顺理成章将君则辞放在太后膝下来养了。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在君则辞被立为太子之后没多久,太后就有孕了。 按理来说,一般这种同样是嫡出,但是与帝王是同父异母的王爷,一般都会受到帝王的警惕。 但是这个问题先帝也想到了。 出于对这个儿子的怜爱,临走前给了宸王不会威胁到君则辞,但同样不可小觑的权利,并且立下了不可杀宸王的诏令。 而大概因为这对母子也深知先帝走前给予宸王的利益已经足够了,再多就过犹不及了,所以才能表面上很少参与到君则辞和朝臣们隐藏的争锋之中。 但人都是有利己的倾向的。 在对方的行为没有触及到自己的利益时,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视而不见,能忍则忍;但是一旦对方的利益和自己相矛盾,就不会再维持着如今稳定的现状了。 魏淮安倒也不难理解这些事情,在听完之后,联想起自己之前上学时学到的一些知识,还慢悠悠地笑着补充道:“不止如此吧,陛下?” 听闻此言,君则辞的眼神落在魏淮安身上。 只见眼前人那双黝黑瞳孔缓慢转动停留在了君则辞面前的那张奏折上面,随意地扫了眼,笑了,道:“宸王难道自己就没有能力去处理这些事情吗?他大可以在上早朝的时候当面给您呈递奏折。但是如若是那样,这件事情就落在了他身上了。” “相比于让自己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倒不如私底下跟您讲。这样的话,他便可以坐享成果,何乐而不为?” 未等君则辞说话,魏淮安看着奏折上面有关这些年来世家犯下的过错,了然点头,说出来的话虽是问句,但是她的语气却十分笃定。只听到魏淮安问道:“陛下,您要动世家了吗?准备从杨柳两家入手吗?” 说着说着,她又自顾自地分析:“从这两家入手到也算不错。毕竟这两家此前便已经被武皇帝动过,根基早已没有其他世家这么稳固。”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君则辞看着魏淮安的表情,却敏锐地读到几分迟疑。他皱了皱眉头,问道:“朕的确是打算动杨柳两家,但是……你似乎不是很赞同朕这个行为?为何?” 出乎意料的是,魏淮安却否认了,道:“不,恰好相反,我是赞同这个的。” “那你为何……”君则辞的语气更加疑惑了。 魏淮安停顿了下,打断君则辞道:“不是这个问题。而是这些世家下去了,必然会空出许多的位置出来。这些空出来的职位,您准备怎么安排?” 君则辞下意识道:“当然是安排朕的人手上去了。” 听到这个答案,魏淮安倒是没有很惊讶,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随后看着君则辞的眼睛,语气认真地指出君则辞此前从未想过的问题:“您这句话说得不错,确实应该把自己的人手安排上去。但是,我想问的是,这些人手都出自哪里?您是打算从世家里找人上去?还是打算自己从寒门中培养人才扶上去?” “……” 魏淮安看见君则辞没有说话,而是沉默下来看着她,看上去是在认真思考她说出来的话。 魏淮安一点也不意外君则辞的表现。 在这款游戏里面,君则辞的人设一直都是冷漠不苟言笑的一代明君。但是哪怕是再如何想得长远的明君,还是会受到时代的背景思想限制的。 尽管游戏官方没有明确地介绍说这个游戏朝代是哪个,但是就魏淮安自己的观察发现,游戏应该是模仿东汉中后期这段时间的背景的。 游戏里,本朝初期,开国君主在世家中找到了有识之士,通过这些世家子弟们的帮助最终开拓了开国初的盛世。而这些世家子弟们,也就是当初的开国功臣,同样也是如今世家的老祖宗。 其实从这些事情里,不难看出一个弊端。 “陛下,您发现了么?”魏淮安的声音变得轻而柔,落在耳中恍若虚无。她仍旧是那副随意的模样,却随口道出此前鲜少有人关注的事情:“每个朝代都在重复着一个过程。” “您看,曾经的开国功臣,不是当年开国帝王一手扶持上去的吗?然而,时过境迁,曾经站在君主这边的世家,权力开始膨胀,不知不觉间,便会站在君主对立面上。” 君则辞此时明白她的意思了。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毛笔,看着桌子上的这个奏折。因为角度的问题,魏淮安此时没有办法看得见他此时的神情。就在她准备开口说出那个后代帝王都喜欢用来选拔人才的科举制时,却听到君则辞蓦然开口。 只听到他用平淡的声音道:“是人才选拔。” 魏淮安一愣。 她眼里不自觉涌现出几分笑意。 她知道,君则辞已经猜到了。 ------------ 第29章 果不其然,听到君则辞平声道:“只从一两个家族里面寻找是不够的。哪怕是寒门,一旦朕从里面提拔的人多了,寒门也会慢慢地变成如今的世家。所以要改人才制度了。” “不过,”君则辞停顿了下,瞥了魏淮安眼里那几分若隐若无的笑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挑眉问道:“你这么说的意思,是说你知道怎么解决?” “有啊。”魏淮安轻轻笑声,看上去似乎不是很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君则辞倒是有点好奇她这个口中的方法是什么。出于心里的那种微妙的试探,君则辞故作平静,似乎和往常一样,带着嗤笑声,问道:“怎么,你们神仙还要动脑解决问题的吗?你该不会要用你们的仙法来解决吧?” “……”魏淮安颇为无语地看着君则辞,沉默片刻方才道:“陛下,您不要把我说得跟个空有蛮力没有脑子的人一样好吗?” “这又不是什么很难解决的问题……”魏淮安小声嘟哝了下,态度看上去无所谓,道:“您应该能想到吧?只要将选拔人才的方式改为用一定的标准来考察选拔人才就好了。” 其实解决这种问题方法有很多。魏淮安既可以用隋炀帝的解决方法——科举制,也大可以说出现代的方法来解决。 她也大可以直接地跟君则辞说出具体的操作步骤。 但是,魏淮安并不想这样做。这样跟她直接把标准答案递给君则辞有什么不同? 她想要看看,作为游戏设定的一代明君君则辞,到底能做到哪个地步。 毕竟隋炀帝都可以做到的事情,不可能君则辞做不到吧? 很显然眼前的魏淮安是知道接下来对选拔人才制度改革的方法的,偏偏她就是浑水摸鱼,摆出一副“您看着办”的态度来。 君则辞自己可以完成改革是一回事,他看不惯魏淮安整日里无所谓,不在乎的模样。 察觉到了魏淮安偷懒的意图,君则辞冷哼声,瞪了眼魏淮安,道:“魏淮安,朕让你说你还不乐意了?” 魏淮安现在是已经对君则辞这种看似很冷漠,但其实只是说说而已的语气无所畏惧了。她不仅毫无反省,反而一脸自己受尽天大委屈的模样,道:“陛下,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给您说了别人没有察觉到的问题了,您不该感谢我吗?” 君则辞面无表情地听她在这里胡扯,心想她估计又是兴致上头,想要装模作样了。 果不其然,只见魏淮安突然夸张地做出领悟的样子,凑到他身旁,惊叹道:“陛下,您该不会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吧?您要是不知道的话……” 君则辞看了她一眼。 却见她语调一转,笑眯眯地道:“我也是不会跟您说的哦。” 君则辞忍住了想要吐槽她的念头,磨了磨牙后跟,一字一句地道:“不,用!” “真的吗?陛下,您说出来,我是不会嘲笑您的哦。”魏淮安笑着勾住他的脖子,说话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子上。 不过,魏淮安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青年却没有甩开她的手。魏淮安是从君则辞的背后搂住他的脖子的,整个人的脸接近于靠在君则辞的脖子上。青年身体往魏淮安脸颊的方向微微倾斜,将脸侧过来,不轻易间就能够蹭到魏淮安的脸。 只见他垂下眼帘看着魏淮安,那双向来没什么神情的眼眸此时却多了几分身为帝王才有的傲然,似笑非笑地道:“朕选拔人才,好处理了这些世家,有多难?这些世家,空有其名,却无其实,不过如此。” 字里行间,魏淮安还读出了几分对世家的不屑。 魏淮安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看法,便看见君则辞嗤笑声,语气平缓,但是却又带着令人信服的笃定,道:“这江山,朕不仅仅能够治理好,甚至还能够远超前人。” 魏淮安看着他不禁愣神。 青年帝王此时眼里能够明显看出名为野心的火焰在燃烧,哪怕他已经是身处一个正在走下坡路的,日薄西山的王朝,仍然是如同于破岩中坚韧成长的青竹般,明知道前程遍地荆棘,眼中的火苗也未曾熄灭。 魏淮安知道,这是未来明君的雄心壮志。 发现魏淮安迟迟不应声,君则辞有点不满,道:“你在走神?”他难得地抒发一下内心深处从未对人提起过的情绪,她竟然还敢走神? “我没有走神。” 魏淮安出乎意料地否定了,并且看着君则辞的眼里是少有的认真。虽然魏淮安一直都很爱笑,但是大多数时候要么是用来表达自己敷衍态度的皮笑肉不笑,要么就是用来搞怪似的笑,鲜少像此时一样,只是纯粹地为某个人而发自内心的喜悦。 君则辞没有想过魏淮安在听了他的话后会是这样一种态度。 没有了敷衍随意,更多的是欣赏。 他挑眉,倒是被勾起了几分好奇,问:“你在为朕高兴什么?” “我可没有替您感到高兴哦。我只是单纯为百姓们拥有明君而高兴。”魏淮安睁着眼睛说瞎话道。 ……但实际上,魏淮安只是单纯地觉得,像现在这样,可以亲眼目睹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帝王成为一代明君,真是幸运极了。 ……或者说,这个游戏其实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魏淮安想着,笑了笑,朝君则辞眨了眨眼睛,对他承诺道:“陛下,我会尽我所能,帮您得到您想要的。” 看着眼前少女朝着自己露出明媚的笑,听对方认真地对自己许下承诺,君则辞也忍不住下意识地想笑。不过在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之后,他就收住了这个冲动,意味不明地道:“你入宫靠近朕的目的,难道不就是这个吗?” “……”魏淮安被他提醒了,才想起来自己不久前还在对方面前硬塞了一个身份。她难得地没有接话,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而且……”君则辞扫视了魏淮安一眼,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仔细想想,你进宫之后,除了看热闹和惹朕心烦之外,你做过什么正事?” 感受到自己被小瞧了的魏淮安没有把他的嘲笑放在心上,反而是别有意味地道:“话可不能这么说,陛下。” “就比如这次您要动杨柳两家的话,我可以保证您有绝对的后路。” ------------ 第30章 祸不单行 君则辞看着眼前的少女对自己信誓旦旦立下誓言的样子,一时看得出神,没有说话。大概是因为眼前人眼里的光过于明亮,又或许是因为对方身上那种他本身没有的自由的耀眼,君则辞此时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跳动的节奏要比往日里快上几分。 青年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来。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潜意识的动作了,故作不在意,嗤笑声,道:“你来为朕铺垫后路?就凭你?” ……就凭你? 很好,中华文化果然博大精深,不过区区三个字,魏淮安就从里面读出了质疑。 很好,君则辞,作为一个冷漠皇帝,你今天也十分上道。 魏淮安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用僵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看着君则辞,十分痛惜地道:“陛下,您就不能改一下您这说话的语气吗?” “怎么了?难道不是吗?” 好不容易能够扳回一局的君则辞才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次机会。他毫不留情地嘲笑道:“魏淮安,你真是不怕死。你细细寻思下,自你入宫以来,你对着朕做了多少大逆不道的事情?也就是朕不追究罢了。” “你刚刚说给朕留后路?免了。”君则辞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语气明明很平淡,却格外容易让人恼火。他继续道:“朕只怕到时候你凭借一己之力直接让朕见不着路了。” 魏淮安深呼吸,随即立刻稳住自己的心情。 哪怕是君则辞把话说得这么绝了,魏淮安却也有自己的法子。只见她笑着看君则辞,颇觉无辜,挑眉道:“陛下,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路是人走出来的,您只要有脚,迟早都能有新的路可以走。除非……” 她意味不明地瞅了眼君则辞的腿,惊讶地捂着嘴巴道:“您……该不会是……” 然后魏淮安就看见君则辞似乎是没有想到她还可以这么说,愣神片刻后,立刻反应过来。君则辞恼羞成怒,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魏淮安!你真是熊心豹子胆。朕看你是忘了你眼前的是谁了!” 今天如愿以偿地惹到了君则辞了。 魏淮安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没有再靠在他身后,才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怎么说呢,君则辞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面上看着倒是很冷,但是魏淮安入宫以来就没加他真的惩罚过她。 当然,这也有游戏系统设定的原因。 大概是为了让某些宫斗小白增加游戏体验感,游戏系统还额外设定了一个规定——在游戏里,在惩罚值达到规定数值之前,任何角色都无权判定玩家获罪,也不能惩罚玩家。 而刚好,魏淮安进宫以后对君则辞做出来的种种行为都是游戏里面没有规定需要增加惩罚值的行为。不过不知道魏淮安猜测,之所以没有规定做出这种行为需要增加惩罚值,极有可能是因为没有想到竟然还有玩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总之,言归正传,魏淮安此时听到君则辞此时的威胁,可以说是丝毫恐惧都没有,挑挑眉,随意地在君则辞面前晃悠,嘴上还懒懒散散地哼道:“陛下,您可没有办法惩罚我。” “没有?”君则辞冷哼声,道:“朕知道你是个仙人,有点本事在身,但是你不要忘了,你同时还有一个后宫妃子的身份在身上。朕想要无声无息地处置你,法子多得是。” 魏淮安丝毫不放在心上,双手撑在书桌上,身体前倾凑到君则辞面前,黝黑的眼珠转溜一圈,看上去灵动极了。她眨眨眼睛,笃定地道:“不,您不能。” “不仅仅是因为我是个手段非凡的仙人。” 更因为是…… 这是一个二维世界,而作为三维生物,魏淮安在这个游戏上本身就是碾压性的存在。 魏淮安看着君则辞。 而接下来说出的话,但凡有其他人在场听了,都会觉得她是在一个帝王的底线上狂舞,而且还会时不时主动去挑衅似地问帝王“您有什么感想吗”的那种。 “只要我愿意,我甚至可以无视这世界的任何规则。” 君则辞察觉到她这句话可能在暗示着什么。 他皱眉沉思,张了张嘴,刚想试试看给魏淮安定罪,却发现之前那种被操控的感觉又上来了。 所以……这就是魏淮安说的可以无视一切规则的原因? 因为她可以控制一切? 但是这个理由说不过去。 因为通过之前的说辞里,君则辞其实还是能够试探出来,魏淮安虽然知道这个力量的来源,但是显然这个力量来源并不是她的。 君则辞皱了皱眉头,心里有点厌恶这种被操控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他听见自己的嘴巴开口说话了,但是说出来的并不是自己想要说的。 “……行了,朕知道你厉害了。你退下吧。” 而眼前的魏淮安虽然觉得他态度转变十分突然,但是却也没有什么怀疑,只是笑着留下一句话:“那么,接下来由我来帮您吧。” 君则辞便这么看着对方的身影离开了乾清宫。而他在此过程中一直是被操控着的状态。 —— 柳充容最近过得不是很舒心。 她甚至因为接踵而至的烦心事而在想今年是不是自己的本命年。 前几日的宫宴上,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是顺利地完成了自己一开始想要做的事情——毁坏自己的华服,陷害给随明欢,让皇上处置她。 虽然说那天的情况实在是有点超出柳充容的预料了。她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把魏皇后牵扯进来。 但是最终结果柳充容还是很满意的。 毕竟随明欢最后还是因为栽赃陷害魏皇后而被罚了。 虽然被罚得很轻,但是好歹也算是落下了随明欢的脸面,让她削弱了原本的气焰了。 这么想想,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那日从宫宴上回来后,为了庆祝这件事圆满完成,柳充容这个向来戒酒水的人,还久违地去拿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梅花酿细细品尝。 然而好景不长,次日,噩耗便来了。 ------------ 第31章 慎刑司 宫宴后的次日,太后娘娘那边便派来了一个嬷嬷。 柳充容倒是知道这个嬷嬷正是后宫中出了名的雷厉风行,手段狠辣的梁嬷嬷。虽说在太后宫中,资历比不上叶女官那般的深,也并非是太后年轻时边跟在太后身边的,但是架不住人家能力强。 梁嬷嬷进宫的时候倒没有摆谱。她面上的笑容看上去十分的和蔼,语气也让人如沐春风般,道:“娘娘莫慌。奴婢此次前来并非什么大事,左右不过是太后娘娘昨日见您穿的那身衣服甚是好看。太后娘娘见着欢喜,边想来您这,讨衣服的料子去看看罢了。” “等娘娘命人找到这个料子了,便还您。” 柳充容当时倒是没有怀疑对方的说辞。 这个衣服的料子确实是再珍贵不过的好料子。这个料子并非是江南所处的,而是川蜀那边新制作出来的料子。柳充容心理随便算了算,估摸着第一批运往京城的料子估计还在路上。 若非她家里有人,能够在料子刚出来的时候便强行去当地的造衣坊里拿,然后马不停蹄地送过来,她昨日可够不上时间用这个新料子做的衣服来陷害随明欢呢。 柳充容一边嘴上吩咐自己的婢女把料子拿来,一边客气地对梁嬷嬷道:“您也真是太客气了。左右不过是衣服料子罢了,再如何珍贵,能珍贵得过太后娘娘吗?娘娘喜欢,便直接拿去便成,哪里还用得着还呢?” 她停顿了下,摆出自己十分孝顺的模样,道:“更何况,嫔妾孝顺娘娘,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您又何必这么客气呢?” 柳充容是真的不心疼这批料子。 左右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 柳家虽然是大不如前,日薄西山,但是好在在川蜀那边的势力绝大多数都还未被削减。她若是想要什么,随时都可以拿。 像这种新奇珍贵的料子,如今还没有在京城流传开来也便算了。等日后在京城流行起来了,她柳充容才不要再穿和旁人一样的。 到时候可又要换新的料子了。 所以这一点料子交出去,柳充容是真的半点都不心疼,甚至还有点窃喜:原来太后喜欢这种东西?这是好事啊。这种珍贵衣服料子她有的是。既然皇上那边是很难讨好的了,她讨好一下太后也不为过吧? 见柳充容这么大方干脆地把料子递过来,梁嬷嬷看上去似乎还有点惊讶,似乎没有想到柳充容在这种料子上也是这么阔绰。不过好歹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梁嬷嬷那几分惊讶在她脸上转瞬即逝。 梁嬷嬷点点头,颇为满意地笑着道:“娘娘对太后娘娘的孝心实在是令人由衷触动。奴婢会向太后娘娘转告您的一番好意的。” 甚至于,在梁嬷嬷拿着料子走的时候,柳充容还往梁嬷嬷手里塞了一个颇有重量的荷包。 虽说给资历深的来传话的公公婢女一些装着金银的荷包已是不成文的规矩了,但是柳充容这次出手属实是算得上丰厚了点。 于是乎,明眼人可见,梁嬷嬷出殿门的时候,脸上的笑更是掩藏不住了。 殿内送走了梁嬷嬷的柳充容也对自己刚刚的行为举止十分的满意。她甚至已经想到了自己被太后娘娘看重的场景了。 然而,柳充容之后几天,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却始终没有等来太后娘娘的任何表示;反而是慎刑司的人先来了。 为首的人正是太后娘娘身侧的叶女官。 但她从此前来并不是代表太后娘娘所来的。 众所周知,叶女官同时还兼管着宫中负责刑罚的慎刑司。一般宫中妃嫔们犯下的错误,都是要经过慎刑司的审查,随后经判定后再进行处罚。 只见叶女官面无表情地走进殿内,甚至在柳充容还没有反应过来叶女官是来干什么的时候,就见她看着柳充容,微笑道:“娘娘,请随奴婢走一趟吧。您是想要被捆着走呢,还是自己来?” 柳充容眨眼了,在看见叶女官这种架势时,下意识地就涌现了几分慌张出来。但是随即很快,她就想起来,不明不白的,自己理直气壮,没什么好慌的。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随即故作冷静,看着叶女官,问道:“你说的走一趟,是去哪里?” 叶女官是办事老手了,哪怕知道以这次太后娘娘的态度,是绝对不会轻而易举地放过柳充容的。但她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没有把人得罪得太过。 叶女官轻声道:“娘娘,考虑到您也是初犯,太后娘娘也就没有让你去慎刑司。但是哪怕如此,您也要随奴婢去太后娘娘宫中一趟。” “慎刑司?”柳充容脸上的血色全无,脑里嗡嗡作响,只能听到慎刑司三字。毕竟在很多人眼里,慎刑司就是化不去的噩梦。 哪怕是从未进过慎刑司,但是每次路经慎刑司,听到里面时不时传出来的歇斯底里的声音,都足够让人晚上吓得睡不着了。 但是好端端的…… 怎么自己就到了要进慎刑司的地步了呢? 不应该啊…… 冷静。柳充容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她艰难地露出一抹难看的笑意,问道:“叶女官,本宫能知道本宫是哪里做得不对,惹着娘娘的眼了吗?” 谁知叶女官竟是一个字都不提犯下的罪名,只是十分硬气地道:“您无须在意您到底犯下了怎样的过错,您只要跟着奴婢说的来做就好了。” “还是说,”叶女官朝着她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柳充容脑里顿时警铃直响,一中凉飕飕的感觉从脚底窜上来。 柳充容的喉咙忍不住上下滚动。 只见叶女官慢条斯理地拿起旁人手里早已准备好的纸团,道:“娘娘,您想要我们就这样封住嘴巴,强行送到太后娘娘面前吗?” 柳充容顺着她的动作往她身旁的人看去,在看见对方手上端着的那个托盘上面都是什么后,血液都凉了下来,再也不说一个字。 只见上面,摆着瓶瓶罐罐,都是些慎刑司里面最常见的用来处刑的药物。 ------------ 第32章 柳充容在注意到那些婢女们手上端的都是什么东西后,就再也没有做出任何违抗的动作了。虽然理智上来说,她也知道在自己走完宫里的那一套规矩之后,她们大概率也不敢私底下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了。 说到底,她好歹也是个仅次于妃位的充容,而且她背后的柳家又不是吃素的。太后虽然厉害,但是想必也会看在柳家的面子上不会直接对她做什么。 之后那一路,柳充容都安安分分地跟着叶女官去太后的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的时候,柳充容对太后行礼。 然而她跪在地上有段时间了,却也不见得自己眼前的太后有任何的表示,并没有让她起来。 柳充容跪着,自己脸上的冷汗都出来了,心里越发的不安,但偏生她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只能咬牙跪下去。 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了,就在柳充容都要撑不下去,身体摇摇不定就要倒的时候,坐在她前面的高高在上的太后方才慢悠悠地道:“柳充容,便先起来吧。” 柳充容脸色苍白,站起来,强行让自己故作镇定地道:“……不知太后此次叫嫔妾来,是所为何事啊?” “倒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太后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莞尔一笑,看着她的眼里仍然是往日和蔼可亲的笑,道:“柳充容,你上次给哀家的那批料子甚好,哀家见了很喜欢。” 柳充容听了心里都想吐血了。 你喜欢你倒是表示一下啊! 你不表示也就算了,也不至于还这样无端端地把她押了过来吧。 然而,下一刻太后缓缓说出来的话,却让她登时恍然大悟,脸上的血色全无。 只听到太后道:“哀家便命人在让宫人找出这般的料子来,谁知她们却道宫中没有这样的料子。” 柳充容心里隐约明白她想要说什么了,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太后,咬紧牙关让自己不露出任何恐惧,只是僵硬地笑着道:“娘娘,料子是嫔妾入宫时带入宫中的罢了。您若喜欢,嫔妾便让家里人带给您便好了。” “是吗?”太后并没有被她的说辞糊弄过去,只是突然冷笑声,突然简洁明了地说出几个字来:“出自川蜀,近日刚到京城。” “柳充容,你觉得如何啊?” 柳充容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了,立刻跪下来,求饶道:“娘娘,您就绕过嫔妾这一回吧!嫔妾不过是让家里人提早送进来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说得真好听!有什么大不了的?”太后冷笑声,不缓不慢地将事实说出来:“若哀家未曾记错,这批料子出自的那个造衣坊,是专门给宫中锻造衣裳料子的吧?你不过一个充容,却敢在哀家和皇后之前用;你们柳家说得再好也不过是做臣子的,如今却敢私用皇家的东西。” “哀家看你们再这样下去,是连造反的心都有了!” 柳充容脸上的冷汗流了出来,见太后竟然已经上升到了“造反”一事上了,看着太后再也没法假装淡定了,一脸惶恐,不断地求饶:“娘娘,娘娘,柳家从未有过如此大逆不道之心,柳家向来只忠于皇上的,您是清楚的啊!” 然而太后却是不顾柳充容的求饶,只是语气冷淡地道:“你不必再说了。柳家有没有造反的心,皇上会自行判断的。但是你,明知道宫中不允许私底下与宫外之人有接触,你却偏偏要触犯这条宫规。哀家必须罚你,不然难保你下次就带霍乱后宫的毒药了!” “传下去,柳充容降为柳嫔。” …… 被降位份之后,柳嫔原以为也就到此结束了。 没曾想,不过是过了一天,便听到自己的婢女慌慌张张地闯进殿里,连带着声音都变了个音调,道:“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宫外传萦回消息进来说是……” “柳家这几年在川蜀那边吞下去的钱都被查出来了。” 柳嫔听闻这个消息,险些要站不起来了,腿一下子就软了下去了,脸上的不可思议和恐慌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脸都变了形,看上去异常恐怖。她脸上的神情变动,连连喘着粗气,瞳孔因为恐惧而被放大,让她多了几分令人恐惧的阴森。 “怎么会这样!”柳嫔咬着下嘴唇,向上看着萦回,咬牙切齿道:“你打听清楚了吗?爹做事向来谨慎,怎么会被抓到!” 对,怎么会呢? 都已经这样子贪了几年了,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就被抓到呢?对,一定是打听错了。 “你确定这个柳家是我们柳家?”柳嫔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抓着萦回的衣袖不放。 萦回蓦然被她扯住衣袖,吓了一跳,然后颤抖着声音,带着几分抽泣声回复道:“娘娘……这就是我们柳家!” “但怎么会呢?”柳嫔双眼失神,无意识地道:“我们明明是跟着杨家一起的,我们明明跟着杨家一起收买了很多世家的……” “对啊……”萦回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难以接受事实的柳嫔,道:“所以,那些被我们收买的世家,那些跟我们一起藏污纳垢的家族,都被连根带起了。” 柳嫔跪坐在地上,迟迟没有能够寻找回自己的思绪来。她哑着声音,道:“扶本宫起来,本宫要去寻淑妃娘娘。没办法了,此时只能去寻淑妃娘娘帮忙了。” 萦回奇怪地沉默下来,随即小声道:“娘娘,您可能不知道,杨家……也是被连根拔起的一部分。” - 在凤仪宫内的魏淮安依旧是懒懒散散地侧靠在椅背上,听着身旁的知落跟她说杨柳两家都出事这个消息,脸上露出一个意料之内的狡猾的笑容。 她朝着知落微微抬起下巴,挑眉道:“你且等着看吧。柳嫔知道柳家出事之后,肯定想去找杨淑妃。然后就会发现,杨家也出事了。” 而且,多半还是两人凑在一块交流情报后发现,她们两家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求锤得锤。 杨柳两家每做好一件自救的事情后,下一刻就会被发现。 魏淮安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这算得上是她和君则辞的第一次合作。 君则辞负责派人出去查案,然后把每次查案卡住的地方记下来,由魏淮安读档。然后这次事件在外人看来就是,君则辞那边的人仿佛跟开了天眼一样,那些贪污的人不管是做什么都能被发现。 - 另一边收到消息的随明欢同样对这个结果十分欣慰。 在她看来,这件事情就是她主动跟太后说出柳嫔身上的不对劲,引发太后和皇上对柳嫔及其身后的柳家的怀疑,最后才导致现在杨柳两家出事。 随明欢看着这两个一开始针对她最严重的两个人倒大霉,自己心里也很高兴,随即便准备好自己做的饭菜,准备去明月笙宫中走走。 ——自从宫宴之后,明月笙也发现了自己并非她想的那么简单,单方面拒绝了和她的往来。 随明欢对此很难过。 这怎么行呢?明月笙可是自己接下来安排好的剧本里最重要的角色呢。 ------------ 第33章 随明欢吩咐起自己的婢女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装着养颜汤的篮子,便起身前往明月笙所住的琉月宫。 不多时,随明欢便到了琉月宫,被琉月宫宫门前的宫人给拦了下来。宫人也没有在意眼前的是最近宫里都知道的随昭仪还是别的什么人,只道:“娘娘请留步。明妃娘娘近日身体不适,下令不允许别人前来拜访。” 琉月宫只有明月笙一人占据着,故而明月笙大家可以直接在琉月宫宫门拦人,而非是琉月宫正殿。 随明欢闻言,脸上倒还是客客气气的模样,心里却是对这个“明妃身体不适”的消息嗤之以鼻。 开什么玩笑?明月笙身体不适?怎么她前天还看见魏淮安去寻她了? 到底是不允许别人去找她,还是不允许她随明欢进去? 不过随明欢倒是没有很生气。毕竟她早就有想到,明月笙知道自己做了不利于魏淮安的行为之后会对她冷淡的这个行为。 说到底,明月笙和魏淮安相识数多年,哪里是她这个刚入宫的,仅仅只是有点像明月笙妹妹的随昭仪? 没错,随明欢是知道明月笙为什么会在见到自己的第一面时,态度就出乎意料地友好的。 因为在她准备宫宴那几日里,她曾经装作不经意地去试探过明月笙;而彼时明月笙没有做过多防备,下意识地就吐露了一点内容,让随明欢知道了明月笙有个妹妹这件事情,也知道了对方因疼爱妹妹而替妹入宫这件事。 然而随明欢着实不是个好人。多年来的艰辛只让她激发了内心深处的劣根子。她学不会去同情明月笙这件看上去让人颇为唏嘘的事情。她只会变本加厉地模仿明月笙的妹妹,让对方对着自己这张明明跟嫡亲妹妹毫无相似之处的脸,却也忍不住下意识地纵容她。 心里想着,随明欢表面上却露出了令人由衷不忍的哀求,对着宫人道:“你去跟明妃娘娘说下吧。便说是随昭仪刚入宫不久就遇到了许多问题,但又碍于宫中敌人颇多,只能找娘娘相求了。” 宫人犹豫了下。 她这会儿子倒是认出了眼前人是随昭仪了。 她也想起来了,自家娘娘似乎和这个随昭仪有点交情……虽说娘娘曾经还特意交代尤其不要放随昭仪进来,但是那时的娘娘显然也是气在上头。 自己要不还是去通报一下? 宫人纠结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进殿内给明月笙说一声。 随明欢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候,然而她知道,根本就不用多想,明月笙一定会同意的。 哪怕她刚入宫没多久,也没有和明月笙相处太长的时间,但是她却早已摸清了明月笙的性格了。明月笙此人,骨子里便是温柔,哪怕脸上装得再如何心硬,也掩盖不了她这个特质。 不过随明欢只觉得明月笙这种温柔心软就是在犯蠢而已。就像现在一样,明知道她随明欢就不是什么好人,却偏偏对着她心软,这不就是蠢? 果不其然。 随明欢根本没有等多久,就见刚才的宫人出来了,说道:“娘娘,您进去吧。” 随明欢朝着她笑笑,道:“谢谢了。” 刚走进宫中,随明欢朝着殿里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明月笙乖乖巧巧地行了个礼,便听到明月笙难得的柔和的声音冷冷地问道:“你找本宫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情就不可以找姐姐了吗?”随明欢颇觉委屈地道,“嫔妾要是不说自己有事前来找姐姐,姐姐怕是都想不起来有嫔妾这个人了。” 明月笙听此言,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态度难得的没有了以往的温柔委婉,而是直接了当的,毫不留情地道:“没有什么事情,你还是与本宫保持距离比较好。被你这一声声的姐姐叫着,本宫生怕哪日便如同皇后娘娘一般,被你从背后刺一刀。” 然而随明欢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 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的随明欢什么难堪没有遇到过?就明月笙此时的话,于她而言,也不过是毛毛细雨。随明欢甚至还做出一副被冤枉的表情,道:“这根嫔妾有什么关系?嫔妾刚入宫,管不住下人,嫔妾也很冤枉啊。” 说着,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对着明月笙抽噎着道:“姐姐,旁人不相信我也便罢了。嫔妾是真的将您当做亲生姐姐般地对待的,您若不相信嫔妾……嫔妾就——” “就怎么样?”明月笙算是从宫宴里随明欢的作为看透了随明欢的为人了,倒是好奇她此时还能说出什么鬼话来,逼问道:“你倒是说一下?” “不怎么样啊,姐姐。”随明欢收住了自己脸上的难过,立刻露出了她独有的天真无邪的笑容,其变脸速度之快,让明月笙咋舌。只见她不仅丝毫不觉得愧疚,反而继续道:“姐姐,您怎么能这么逼问呢?您此时应该说相信嫔妾才对。” 明月笙顿时无言以对。 ------------ 第34章 明月笙自打宫宴之后也逐渐地认识到了随明欢的本性了。 她好歹也算是个在后宫中的老人,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当时随明欢刚入宫那阵子,她之所以会对随明欢下意识地心生好感,会对她心软,也不过是因为随明欢当时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像极了自己的嫡亲妹妹。 其实这么多年来,鲜少人知道自己其实还有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嫡亲妹妹。 她妹妹本来小的时候身体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后来因为自己不小心掉入水中,而妹妹刚好自小便好动通水性,下水来救她。后来明月笙倒是被成功救上岸了,但是妹妹却因为被水草绊住而险些溺水;后来虽说是成功救上岸来了,但是却也由此留下了不可逆转的病根子。 而此后日夜,妹妹的身体每况日下,出去走动的时间越来越短。 明月笙看着妹妹眼睛逐渐变得暗淡,看着妹妹原本一个好动却生生被拘在府里再也不能随意走动,她的心里就始终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压着。 明月笙其实本来也是不用入宫的。 她原先是订好了婚事的,只是可惜世事无常,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小便病弱的妹妹被选入选秀的名单中。 那日妹妹扯着她的衣袖抽泣着哀求的声音恍若还在昨日,明月笙此时都仍然记得当时妹妹说过的话。她抵不过妹妹的哀求,最后代替了妹妹入宫中……时间过得多快啊,似乎不过一眨眼,她便已经是明妃了。 明月笙闭了闭眼,想起自己的妹妹,看着随明欢的眼神十分复杂。 随明欢其实长得一点都不像妹妹。 妹妹其实是标准的鹅蛋脸,小时候身体还健康的时候,脸上还会有许多肉,看上去肉嘟嘟的,可爱极了;只是后来么,脸上的肉就急速的流失,不管吃多少都补不回来,看上去憔悴极了,再加上眼睛里也没有了往日的光芒,整个人看上去给人的感觉总是病弱和阴沉。 而随明欢却是下巴尖尖的瓜子脸,一双杏眼也是一直都睁得大大地看人,再加上眼尾下垂,让她平白多添了几分无辜感,这才能轻而易举地营造出人畜无害的感觉。 不过当时自己在第一次见到随明欢,为什么会忍不住放下心里的警惕心,会亲不自禁地对她产生同情感呢? 大概还是因为,那个样子的随明欢,看上去着实跟自己还未落下病根子前的妹妹太像了,都是一样的灵动可爱,所以自己才会想要去保护随明欢,好圆了自己内心深处对妹妹的愧疚吧。 不过很显然,自己的同情反而给了随明欢钻空子的机会。明月笙冷眼看着随明欢,算是看明白了,随明欢根本就是个惯会装模作样,费尽心思地利用一切自己能够利用的资源的人。她那颗心就是黑的! 明月笙听见随明欢此时连辩解都不辩解,见她已经认清了她的真面目,甚至装都不愿意装给她看了,净说些歪门邪理!她咬了咬牙,暗道随明欢真是厚脸皮。 明月笙给自己揉了揉眉心,好半天才让自己平息了几分怒火来。她看着随明欢的脸,最终还是落下重重的叹息,摆摆手,道:“你日后便不要再来找本宫了。想必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的。” 罢了,明月笙看着对方眼里的若隐若现的光,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狠话来。 反正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交恶倒不至于,只是再也不要来往了。明月笙自觉自己不是宫斗的料子,平时里倒也能够看透和她差不多水平的,然而随明欢这种摸不透心思的,猜不到她目的的人,自己也玩不过对方,还是躲着点吧。 否则哪日载在对方手里还不知道呢。 然而,她却听到随明欢道:“那怎么行呢,姐姐。” 明月笙此时也懒得听她说了,脸上的疲惫倦怠掩也掩不住,挥挥手,道:“你不必再说了。随昭仪,你是个厉害的,本宫现在是想不通你们这些刚入宫的新秀的想法了。” 就好像是如今的皇后一样。 明月笙入宫的时间比魏淮安早。魏淮安入宫时,她便已经是明妃了。这些年来,她眼睁睁看着魏淮安一路从新秀到如今的皇后,自然是了解魏淮安的手段的。 明月笙也向来读不懂魏淮安的心思,但是魏淮安愿意对她坦诚以待,明月笙也看得出来人是真心实意与自己交好的,这些年来便也与她常常聚在一起了。 只是对于随明欢,她是敬而远之的。 她既猜不懂随明欢,也没感受到随明欢的真心。 不过显然随明欢不是个容易被一点点困难就停止的人。 随明欢朝自己的婢女使了个颜色。 婢女立刻就明白自家主子要什么,恭恭敬敬地将手里拎着的养颜汤拿出来,端到明月笙身侧的桌子上。 明月笙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警惕地道:“随昭仪,本宫已经用过午膳,你不用再为本宫准备了。” “姐姐,嫔妾之前说您是嫔妾在宫中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不是在说着笑的。”随明欢突然道。 明月笙是打定了无论她怎么说都不会再跟着她走了,只是浅浅地问:“所以呢?” “嫔妾也知道这件事情是嫔妾做得不好。但是嫔妾并没有做出对您不利的事情啊。”随明欢无辜地道,说着还抽了抽鼻子。 明月笙冷笑声,道:“是,你是没有害了本宫,但是你明知道本宫与皇后要好,却偏偏这么做,你就没有想过皇后会不会跟本宫闹掰吗?” “……”随明欢一时有点哑口无言。她其实差点就脱口而出“这有什么不好”,所幸及时制止住了自己。她自己是巴不得明月笙跟魏淮安断裂了之前的交好的关系的。她们闹得越大,就越是方便自己从中坐享渔翁之利。 她顿了顿,方才低头道:“嫔妾……后来想想,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所以这不就上门来给您道歉了吗?” “这可是嫔妾辛辛苦苦亲手熬了一个时辰的,您快尝尝看。” 随明欢督促道。 明月笙没有动,静静地坐着,就等着随明欢受够了自觉难堪,好带着她的养颜汤走人。 然而她实在是低估了随明欢的脸皮。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会,终究还是明月笙自己顶不住这种尴尬的气氛,当着随明欢的面让人来验汤是否有毒。 罢了,才喝完了养颜汤,没好气地看了眼随明欢,道:“满意了吧?现在,你可以走了。” ------------ 第35章 读档的又一种玩法 当然,对于随明欢背后层出不穷的小动作,魏淮安是不知道的。 不过哪怕她知道了,此时也没有太多空闲的时间去关注这件事情。 因为此时摆在眼前的是更加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虽然说之前君择鹄将各个世家的漏洞找出来写在纸上交给了君则辞,其中不缺乏杨柳两家贪污的点。 但其实严格算起来,那个并不能用作弹劾的证据,顶多只能算得上是给君则辞的一种提醒以及隐晦的提示。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把证据交给君则辞。 那当然是因为没有证据啊!这种事情,当然还是交给君王来派遣人才来找最合适。 而前几日,魏淮安用自己读档的能力来帮君则辞去找出杨柳两家的一些人证和物证了。 然而此时却发生了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彼时魏淮安懒洋洋地躺在乾清宫的贵妃榻上面,就等着君则辞的人弄好了收尾工作,确定不需要魏淮安来读档了,好回凤仪宫继续找各个宫的妃子们聊天天。 却见原本正在跟大臣商议的君则辞却是突然走进内殿里。 尽管君则辞的表情一直都是一个样子的,但是跟他相处久了之后,魏淮安也慢慢地学会从他的一些不易被察觉到的小动作和神情看出他此时的心情来。 就像现在,魏淮安敏锐地观察到,君则辞左手微微屈起来。而魏淮安本身就是一个职业画家,对人体的结构都十分了解,自然明白他此时的动作是需要发力完成的。魏淮安大概也能猜到,多半是发生了什么君则辞也觉得吃力的事情。 看见君则辞进来,她也没有动,仍旧是半个身子靠在贵妃榻上,只是头微微扬起,那双灵动的黑黝眼眸轻轻转动,眼神落在君则辞身上,左手撑着自己的侧脸,忍不住拖着声音打趣道:“陛下,怎么愁眉苦脸的,竟然也有您会为难的事情吗?” 君则辞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朝廷里的大臣每日上早朝见了他,都是立刻收住声音的。平日里,胆子大点的还能够面色自如的回答他的问题,但是胆子小点的见了他这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说句话都是磕磕巴巴的。 君则辞往日里在大臣里的形象就是不苟言笑,冷着一张脸的;结果此时魏淮安说能看出“愁眉苦脸”,是个人都知道魏淮安是在胡扯。 不过君则辞是已经习惯了她这个没个正经的模样了,便走到她身旁坐下来,便缓缓道:“之前找到的能够做杨柳两家贪污的人证死在来京城的路上了。” “死了?”魏淮安听此言,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语气依旧是平缓的。 原本这次动杨柳两家是打算从杨柳两家在管理川蜀御用造衣坊时贪污来入手的。本来已经是找到了造衣坊的负责人,并且君则辞已经给他下旨,要求他拿着这几年的账本来京城。 然而不料,这个人死在路上了,而原本的账本也丢失了。 而更为棘手的是,君则辞他们并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做的,哪怕是读档回到过去,也不知道怎么阻止。 不过魏淮安对于他会在来京路上出事真的一点都不觉得惊奇。 毕竟这里归根结底还是个游戏世界。既然是游戏,为了增加玩家的体验感,这些支线的设置肯定也会波澜起伏一点才会有意思。 更何况,魏淮安轻轻垂下眼帘,掩盖住自己眼里的深思。她觉得君则辞这一次做得似乎不是很合理。杨柳两家又不是傻子。对方一旦知道了君则辞怀疑他们两家,必然会想尽办法销毁掉证据的。 而君则辞这一次却是直接表面自己要查这两家的态度,仿佛就是直接明晃晃地对他们说“我知道你们搞小动作了,你们快点销毁证据吧,我就走个流程”。 这一看就不合理。 君则辞是故意这么做的吗?但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难道说…… 魏淮安眼里闪过几分怀疑,缓缓地看向君则辞,用一种接近试探的眼神看着他。 君则辞见她看着他,眼神不仅没有丝毫闪躲,还皱了皱眉头,问道:“你看着朕干什么?” 魏淮安轻声笑了笑,一个想法突然涌上心头。 她不是喜欢试探的人。玩个游戏罢了。喜欢玩便玩,玩崩了就下一个,没必要为了一个游戏还要为了一个纸片人费尽心思地去猜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于是出乎君则辞预料的是,魏淮安直直地注视着他的双眼,开口便直直戳中他的目的:“您是打算试探我,看看我的能力到底是不是只是时光倒流吗?” 哪怕君则辞是知道魏淮安做事情向来是出人意料的,他此时听后,也不免怔住,没有说话。 魏淮安看他这个神情,心里便知道君则辞的目的估计和自己想得八九不离十了。她略有不满地低声抱怨道:“您这装得也太假了,您看上去也不像是这么莽撞的人,怎么可能直接就讲这些消息透露出去打草惊蛇?” 说着,眼前人叹了声,道:“陛下,我之前对你说的话一直作数的。您想要知道便直接说好了,我会告诉你的。” 魏淮安一手把玩着手里的葡萄,一手却是撑着侧脸,笑意盈盈地看着君则辞,无所谓地道:“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说说也无妨。我的能力,准确来说,应该是存档读档。” “存档和读档?”君则辞骤然听到自己不懂的名词,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我知道您没听过,解释起来也挺麻烦的。”魏淮安颇觉苦恼地摸着下巴思索几番,似乎是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来比较顺畅。想起之前君则辞觉得她的能力是时光倒流,魏淮安灵光一闪,倒是从这种说法里面得到了启示,道:“您大概就是理解为穿越过去和回到现在就好了。” 君则辞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却是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您这次做事虽说是给杨柳两家钻了点空子,不过其实这并不难解决的。”眼前的少女神采飞扬,在提到这次这件事情的时候,眼眸里闪过几分不屑。君则辞和往常一样,能够在那双灵动的眼眸里看出了魏淮安独有的不被拘束着的张扬。 对方笑笑,朝他挑眉,打了个响指,道:“陛下,现在就带您去感受下我的能力的另一种用法吧。” ——回到过去一切还未发生的时候找答案,然后用带着这个答案在读档回到现在,解决现在的问题。 ------------ 第36章 君则辞一开始其实不是怀疑魏淮安时光倒流这个能力。 他只是怀疑魏淮安很有可能还有一种能够操控别人的能力。 不然这些天来,君则辞在发现自己时不时就会有种被未知的力量操控的感觉。作为一个向来对一切事情都拥有绝对的掌控权的高高在上的帝王,君则辞难得地从这种被操控的感觉中感受到了一种让他窒息的拘束,也让他难得的心里没底。 君则辞不是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 他向来都是在出现问题之后就想方设法去解决问题。 再加上他周围只有魏淮安这一个能够有着时光倒流的特殊能力,君则辞很难不联想到魏淮安身上。 然后君则辞就开始做一些比较隐晦的试探。 君则辞想起,自己之前发现自己有这种被束缚着的感觉,是在自己动了给后宫的嫔妃们判处惩罚的时候。 于是这些时日来,魏淮安就能够经常看到君则辞对着她欲言又止,嘴巴张了张,表情纠结挣扎,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当时的问哈只觉得君则辞很奇怪,好像有人逼着他做自己不想做的选择一样。 但其实,那是君则辞自己做的一个小小的试探。 而经过试探,君则辞发现,自己是每一次因为魏淮安的一些话恼羞成怒想要开口让她去抄抄宫规的时候,那种被人操控的感觉就又出现了。 君则辞便以为这也是魏淮安的能力。 然而直到此时魏淮安跟他说自己的能力不仅仅只是时光倒流,还可以是从过去回到现在时,君则辞的思路就没有跟魏淮安一个脑回路上了。 君则辞没有再关注着魏淮安的存档读档到底是什么意思,而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上了。 按照刚才魏淮安的说法,她的能力应该就只是存档和读档,而没有其他的了。那么问题来了,这个能够控制他的能力到底是谁的? 君则辞头一次对自己身处的世界产生了怀疑。 那种被操控的感觉太微妙了。 硬要君则辞形容,就是一种似乎自己做出了偏离了原本设定好的故事线,然后有一双手不断地将他推回到了原本的那条线上。 就好像无形之中,有一种看不见的规则让他跟着走,而另有一双看不见的手不断地修正他的行为。 从小到大,虽说自己也会遇到一些比较棘手的事情,但是君则辞一路过来还算得上是顺风顺水的。 从一开始无依无靠,默默无闻的皇长子,到如今完全脱离太后掌控,成为一个手握实权的一国帝王,当今人们提起本朝天子,谁不说一个年少有为? 然而近几日试探出来的种种消息,都让这个青年帝王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茫然无措。会不会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都其实被操控好的? 然而由不得他多想。 眼前的景色以一种难以被常人观察到的速度变换着。 君则辞眼睛跟不上这种时间的流逝,禁不住闭上眼睛。 而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却不在乾清宫的内殿里面了。原先半躺在他旁边的贵妃榻上面的魏淮安也已经不在这里了。 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眼前跪着的两个穿着官服的中年官员。 君则辞此时倒是已经明白魏淮安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不过很快就落下了。君则辞低头瞥了眼跪在自己面前的人。 这两人正是如今杨柳两家的掌权人——杨都督和柳尚书。 君则辞很快就反应过来当下是什么场景了。正是当初他还未拿到杨柳两家账本时就任由御史弹劾他们之后的场景。 他们在看到弹劾他们的御史是君则辞的人后,心里也是对皇帝疑心自家这件事情心知肚明了。下朝之后,二话不说就来到乾清宫,君则辞还未说什么,他们就已经现行跪下。 君则辞并没有立刻让他们起身,而是眼神落在他们身上。 跪在地上的两人察觉到有一种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都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这个目光实在是令人难以忽视,被盯着时总觉得似乎眼前站着的不是人,而是一条躲在暗中幽幽地凝视着自己盯上的猎物,就等着什么时候时机到了就趁机咬一口。 他们是从来都不敢小觑了君则辞的。 他们虽然资历比不过朝廷里那些年过半百的老家伙们,但是好歹是经历过先帝大发雷霆一下子处理了好几个世家的时代的。 外界人都不知道,都以为是先帝铁骨铮铮容不得半点沙子,直接就把一些有权有势的世家连根拔起,从此世家都奄奄一息,没有了往日里的嚣张模样。 但是他们这些被处理的世家其实是知道当初到底是怎样一回事的。 先帝当年其实根本就没有下定决心与世家为敌。 一来是世家自开国初便开始积累自己的势力,根深蒂固,动他们难如登天; 二来是则是因为先帝其实算不上是实权皇帝。他也需要依仗世家的扶持,否则难以抵抗自己的政敌。 然而彼时尚且还只是个太子的君则辞却是帮先帝直接找到了世家私下豢养的军队,然后在世家不知道的时候将自己的人渗透进去。 另一边就是把世家私养军队的证据给了先帝,让先帝雷霆大怒,狠下心来处理了这些世家。 而因为君则辞对世家军队做的事情,最终世家在最关键的时候失误,从此只能被先帝掌控着。 而当时的君则辞,才刚及冠。 尚且年幼便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就更别提如今作为天子的君则辞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杨都督和柳尚书,怎么可能会不畏惧君则辞? ------------ 第37章 魏家难道是想与他们合作? 作为朝廷里面的老臣,杨都督和柳尚书自然是知道君则辞的脾气的。他虽然此时并没有属什么,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与其一味地等着君则辞来主动挑明这件事情,倒不如自己先行开口。 这也是他们一下朝就步履冲冲地进乾清宫请罪的原因。 杨都督看着柳尚书苦笑一声,两人相视一眼,随后杨都督按照他们进宫前说好的来道:“陛下,臣冤枉啊!周御史所言并无证据,您要相信我们啊!” 站在杨都督身旁的柳尚书倒也是个人才。他知道自己单纯喊冤枉是不会得到帝王的同情的。将喊冤技能点满的他深知真正有用的话术理应该是真假掺半的。柳尚书语气诚恳真挚,道:“陛下,臣自知臣此前曾犯下不少过错,但是数年前先帝斥责之后,我们深深地认识到自己的过错了。您不能因为此前臣的过错,就下意识地觉得晨会犯下跟以往一样的错啊!” “陛下!臣私以为柳尚书所言在理!”杨都督看上去似乎是被戳中了什么伤疤,那张已经布满了苍老皱纹的脸此时也随着心情而激动地搅合起来,老泪纵横,道:“陛下!圣人有云‘人非圣人孰能无过’。陛下您此时因为我们的前车之鉴就认定我们的过错,这是否不符合圣人的教导呢?” 君则辞闻言却是眼皮子都没有掀起来看过他们一眼,只是冷笑声,早已是看透了这些老家伙们心里在想什么了。 要说这朝廷里的官员们最会哪一套呢? 那肯定少不了站在圣人的理论上来制约着帝王的行动了。 然而偏偏有点抱负心的帝王为了博得那些好名声,却又不得不顺着他们的意思来,不然就会被冠上独裁专政不察纳雅言的帽子。 他们这句话打得什么心思君则辞还不清楚吗?无非就是想让他妥协。在魏淮安使用时光倒流能力以前,他当时就是说让他们拿出证据来。 此时再来一次,因为跟魏淮安想好了怎么做,所以他此时不仅改变自己的态度,甚至还加重了几分语气。 君则辞并没有顺着他们的心思往下说,而是冷眼看着他们,只是简单明了地语气强硬道:“你们不用再给朕灌输这么多圣人有云了,朕知道你们心里都在想什么。你们做过的事,” 他顿了顿,眼神落在眼前的这两个巴不得把自己的头埋到地上的大臣,语气平淡地道:“朕什么都知道。你们想要证明自己?可以,拿出证据来。” 原本还想要争论几句的大臣在看见君则辞看过来的眼神时,顿时禁声,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他们此时倒是都看出来了,君则辞的态度很坚定,明摆着就是告诉他们他会讲这件事情追究到底。 君则辞没有再跟他们说任何废话,也不扯些别的了,道:“好了,若无事你们边先退下吧。” 杨都督和柳尚书闻言,面如死灰,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颓然地低头出去。 只是在远离了乾清宫宫门,周围都没有旁人了,柳尚书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摇着头道:“我知道当今陛下是有抱负的人,也想到过了他会对我们这些看着碍眼的世家下手,却不曾想这一天竟来得这般快!” 他的脊梁已经有点弯曲了,走路时难免会显露出几分沧桑的感觉来。 他颇有几分唏嘘道:“我知道我们的存在一直都阻碍了陛下的利益了,但是有什么办法?我身后是一个家族。我不这样做,迟早还会有其他人会这样做,到时候也不过是别人拿走了我此时的利益罢了。” 京城里的世家谁没有一点龌龊事?家族和家族之间都是相互瞒着的。 只能说是…… 自家倒霉了点,被陛下当成了用来杀鸡儆猴的了。 杨都督听着,也是忍不住咬牙切齿道:“陛下还是太年轻了,刚上任不知道这些背后的弯弯绕绕。但是自古以来不都这样么?” 停顿了下,他又有几分气不过,冷笑声道:“他想要用我们两家开刀,借此控制剩下的世家,想得倒是美!他便等着吧!迟早会受到世家的反噬的!” 这之前的朝代,就从未有哪个王朝是能够完全被皇帝掌控的,哪些不是依靠世家才能坐稳皇位的? 君则辞想要对世家动手,也不想想自己能不能受得起跟世家对抗的后果! 先不提世家的势力如何根深蒂固,君则辞的人手从哪里来的?当今世道,学习的资源都是被世家掌控着,又有几个人才是能够自学成才的?君则辞想要人,不还是得从世家找吗? 用着世家们花大力气培养出来的人才,却想着甩开世家,这怎么可能? 两人心里各怀鬼胎地走着。 路经御花园,却见眼前一个被宫女们簇拥着的,头戴凤冠的女子朝他们走过来。 他们倒是一眼便认出来眼前人正是这后宫之主——皇后魏淮安了,连忙止住他们之前聊到的有点危险的话题。为了避讳,他们并未走到魏淮安面前,只是隔着挺远的距离就朝魏淮安行礼道:“皇后娘娘安。” 不远处的魏皇后不轻不重地“嗯”了声,随即似乎是不经意地随口提起道:“平身吧。本宫才刚听家父提起你们,不料此时就见到了,还真是巧。” ------------ 第38章 上钩 杨都督在想到这一层内意思之后,心里多了几分欣喜。不过到底也是一个在朝廷里当了这么多年人精的人了,他到底脸上也没有表露出自己内心深处的心情,只是伸手变抚摸着自己的胡须,便做出几分怀念的感觉,似乎是被魏淮安的话勾起了自己的回忆。 “娘娘倒是提醒臣了。臣似乎也是许久未与魏相畅聊一番了。”说着说着,他面露出几分感慨,唏嘘道:“遥想当年,臣与魏相同窗时无所不聊,关心家国天下,曾经还相约着有空再相聚。去不曾想,时光匆匆,臣如今早已是年过半百之人,当年之约竟然也从未有过实现的机会。” 魏淮安听着杨都督对着她感叹他和便宜老爹当年的深厚情谊,心里再一次刷新了对这些大臣的印象,直觉得他们的演技好到连她这个戏精都自愧不如。 太绝了,真是太绝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家老爹想要见他们的话是自己瞎编的。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也知道魏悟在家里是如何经常地将杨都督和柳尚书挂在嘴边阴阳怪气。 魏淮安都要被杨都督这真切的语气给骗了过去,还当真以为他们就是什么有着深厚情谊的同僚了。 不过看着对方演得这么真情实感,魏淮安也当然不甘示弱。她也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是被老一辈人的情谊而感动到了,感叹道:“杨大人与家父的情谊实在是令人敬佩啊,不怪家父总是在家中说是有件事情只能与杨大人相聊。” 杨都督耳朵还是很灵敏的。听到魏淮安说的这句话之后,敏锐地捕捉到了“有事相聊”几字,心里颇觉满意,更加确定自己心里面的那个想法了。看来,果真就是自己如自己所料那般了,魏家想要助他们一臂之力。 一旁的柳尚书当然也是听懂了魏淮安的言外之意是什么,与杨都督相视一笑。 杨都督顺着魏淮安的话,似乎是十分好奇地问道:“娘娘,臣冒昧地问一下,您可知魏相有什么事情想要交代给臣呢?” 魏淮安闻言,并没有直接跟他说。 魏淮安朝自己身旁的知落使了个眼色。知落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魏淮安身后的其他宫女道:“娘娘走路累了,你们两个去准备凤舆来;你们两个去取团扇来给娘娘扇扇风;你们……”【1】 知落轻车熟路地便将宫女们遣散开后,自己也是朝魏淮安行礼道:“娘娘,奴婢为您去监督他们。” 在得到魏淮安的许可之后,知落便离开了。 瞬间,御花园里便只余留魏淮安,杨都督和柳尚书三人。 魏淮安从自己的衣袖里取出出门前便准备好的一个信封,递给杨都督。 杨都督心领神会,接过来,打开扫视信封内容。不过出于惯有的警惕,杨都督最先留意的是这封信里面的字体。 在注意到字体确实是魏悟的字体后,杨都督心里的那几分莫名其妙的不安感也被压了下去了。 只见信上写道:“我一直近日发生种种事情。按理来说,我魏家向来是谨遵圣人之言,从不拉帮结派的。然而近日陛下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心寒。陛下羽翼日渐丰满,作为忧国忧民的大臣,我自然是很欣喜陛下种种改革行动。然而陛下如今却是渐渐忘本了,忘记了到底是谁曾经助他一臂之力,竟是将矛头指向了向来只忠心于他的大臣。这令我实在是心寒……” “……同为臣子,我明白你们的苦处,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今日是你们,明日又是谁……” 他读完信之后,对心里面的所言种种都不禁感慨起来。明明只是做戏,他读着读着却只觉得魏相的文笔实在是好,字字如针扎,刺在他的心上。 是啊,今天只是杨柳两家。但是既然已经动了这两家,剩下的世家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人的利益是不会被满足的。等陛下今日感受到动世家利益给皇权带来的好处后,陛下决不会善罢甘休! 而若他们坐以待毙,之后世间哪里还会有世家的位置? 读完信后,杨都督已然是信了大半了。 不过留意到信里面提到的一点内容,杨都督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然后把信给柳尚书看,自己问魏淮安道:“娘娘,为什么魏相不自己来与臣交谈,却反而是让您来跟臣说?” 这封信里面的内容杨都督基本都可以猜到,但是在看到信里面写到让魏淮安来和他交谈这里,杨都督心里在诧异之余,还有几分警惕。 虽然魏淮安是魏悟之女,但是同样的,魏淮安可也是一国之母。 杨都督摸不准魏淮安的立场到底是站在自己父亲那一边,还是站在自己丈夫那一边。 万一这是当今帝后联合起来设的局呢? 不过魏淮安既然胆敢冒充模仿魏悟的字体来写这封信,也就当然想到过了这个可能了。 魏淮安脸上丝毫不见半分慌乱,反而是对杨都督这个怀疑嗤之以鼻,似乎是对方的表现十分可笑般,慢悠悠地道:“杨都督倒是贵人多忘事。您难不成忘了今天早上周御史弹劾之人是谁了?” 杨都督一顿。周御史弹劾的不就是他们么?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哪怕是家父,也是无法保证自己周围没有陛下的人监视着。您若是不介意被发现,想要和家父面谈,倒也无妨。” 杨都督被提醒了,才想起来如今不同往日,万事还是谨慎为先。他点点头,这次倒是真情实感地赞叹道:“还是魏相想得周全。” 刚刚看完信里写的内容的柳尚书闻此言,也解决了自己心里的一些疑惑。不过,柳尚书沉思片刻,又问道:“那么娘娘,按照魏相这封信的意思,也就是说魏相已经想好法子,并且告知娘娘了。不知娘娘可否跟臣说下?” “那是自然的。”魏淮安见他们都已经上钩了,脸上也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后把自己想好的跟他们说。 ------------ 第39章 预知答案 魏淮安并没有将自己内心里些许的得意透露出来,她也知道如果就这么说的话,可能让自己看上去似乎对这件事情急切上心。 作为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戏精,魏淮安自然也是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人设是一个在人前大气端庄的皇后,故而她只是朝他们二人轻轻颔首,示意他们往御花园深处方便坐着乘凉的小凉亭坐下再说。 这落在两人眼里,魏淮安仍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哪怕是如今代表着魏家和他们两家合作,此时的态度仍旧是那般的矜贵, 尤其是魏皇后说话时慢悠悠的语气,也是说明了她胸有成竹,所以不把这些放心上啊! 怎么说呢。 魏淮安是有想到他们会因为她的态度而觉得她是认真的。 但是她可能没有想到,对面两人显然已经对她做出了过度的阅读理解。 三人在小凉亭的雕刻精细的冰冷的石椅上坐下来。 杨都督和柳尚书都是以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魏淮安,就等着看魏相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能通过魏皇后来知道。 到底是文人作风,柳尚书哪怕是问问题,也是下意识地抚平自己精心养了许久的胡子,问道:“皇后娘娘,不知魏相有何高见?” 然而却见眼前的魏皇后并没有直接告诉他们。 眼前穿着只有后宫之主才能穿的刻着凤纹的魏皇后半侧着身体靠在红色柱体旁边,眼神漫不经心地落在他们身上。 其实这个姿势对于古代闺阁女子而言,是极其不雅观的,若是被外男看见了,因为其做出的慵懒不正经的姿态,甚至会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然而对于眼前魏淮安做出的这个不符合闺阁教养的行为,那种他们却是没法有任何不敬的想法。他们最先关注的不是魏淮安不雅的姿态,而是她这个整体的姿态而带来的压迫感。 眼前人自然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明明坐下来了,本应该更放松时看上去反而更加紧张的原因。 魏淮安甚至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好说话,对着他们微笑道:“不着急。父亲的嘱咐只是让本宫助你们一臂之力。你们且让本宫知道有什么地方需要本宫帮忙的。” 然而魏淮安对自己身上的那种气势实在是欠缺了点了解。对魏淮安而言,这只是一个游戏的不起眼的副本,她要做的只是从过往找答案,这并不难。也大概因此,她说话的神态里不自觉的就多了几分漫不经心。 而这几份漫不经心配合上她此时的微笑,只能让对面两人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威胁感和毛骨悚然感觉窜上来。 在听到魏淮安的这句话之后,他们也明白魏淮安的意思了。 这是让他们把计划说出来,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她可以配合着里外配合的意思了。 柳尚书琢磨了下,忙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道:“娘娘,您有所不知。周御史如今弹劾我们贪污,说是杨柳两家一起吞掉了川蜀那边的钱。而我们为了证明我们的清白,自然是需要账本的。” 他稍微停顿了下,尽量用一种委婉的语气道:“而这账本呢,我们杨柳两家是有一本的,不过已经丢了……” “丢了?”魏淮安听到这个说法,颇觉好笑地扬了扬眉头,别有深意地哼笑道:“这理由倒是不错。” 柳尚书赔笑道:“哈哈,娘娘,您不知道,这意外是常有的,这期间出点什么意外,倒也是不为过。”为了不被魏淮安呛声,他赶紧拐话题道:“陛下心胸宽广,体谅我们,于是也不急着让我们把账本找出来,只是让川蜀那边的管事把账本送过来。” 魏淮安拿着未来几天的剧本回来的,自然是知道他们心里都打的什么算盘,做出一副心里了然的模样,道:“本宫姑且知晓。所以你们是打算在那个管事过来之前,先把你们之前丢失的那个账本找出来吗?” 说是找出来,但在场的人精都立刻反应过来了——与其说是找出来,不如说是在那个管事来之前赶紧把藏起来的账本给都改过去了。 他们都满意地点头,道:“娘娘想得不错,我们正有如此想法。” 魏淮安欣赏了一番他们脸上的表情,在对方被自己盯得不自然之前,又慢悠悠地笑问道:“想必两位大人找账本必是极困难的吧。不知道你们可知账本可能会放在哪里呢?需要本宫来帮忙找账本吗?” 这句话落在两人的耳里,就自动被翻译成——本宫已经知道你们要藏了,但是皇城之下,你们要瞒过君则辞肯定是很困难的了,不知道本宫可以帮你们藏到哪里? 心里对魏淮安的话了然的两人,脸上的笑更加真情实感了。杨都督更是朝着魏淮安稍微低了头,对她行礼以表自己的谢意,那张皱起来的橘子皮更是扭曲在一起看上去有点激动,道:“娘娘大德!您当真是心怀百官。若是有娘娘帮忙,臣自然是再感激不过了。” 魏淮安差点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动给吓到了,嘴角稍微抽了抽,心里暗自感慨这游戏倒也不用弄得这么真实,这个橘子脸真的会把人吓到的。 这么激动的样子…… 但凡是换成一个不知情的人在,都要以为魏淮安对他有什么大恩大德了。 这杨都督倒也是个演戏的人才。 不过她面上也不显现出自己的想法。甚至于,魏淮安为了跟上他们的这种认真演戏的态度,也做出一副宽和的模样,道:“两位大人不必如此激动。身在后宫之中,能够为大臣们帮上一点忙,本宫也算是不负家族自幼以来的教养了。” 罢了,她又沉思片刻,做出一副为他们着想的模样,好奇地问:“两位大人与其辛苦找账本,为何不直接从川蜀管理的大臣身上下手呢?” 魏淮安面前的两人都纷纷一顿,登时就明白她的意思是什么了。这不就是暗示他们可以直接对那个人动手吗?想到这点,他们纷纷大笑出声,感慨道:“娘娘当真是聪慧过人啊!如若有您相助,想必我们都可以顺利度过此次难关的。” 魏淮安也朝他们微微一笑,一切尽在言笑中。 ……怎么说呢。 倒也不是她聪明。 这些都还是他们俩想出来的“好办法”呢。 她现在顶多是套出他们当初到底是有什么好法子罢了。 ------------ 第40章 听到他们的夸赞之后,魏淮安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心里飞快地敲打着自己的算盘,在心里几乎是把眼前这两人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她当然没有忘记自己这次读档回来的目的。 魏淮安在来找杨都督和柳尚书这两人之前,是已经和君则辞沟通好了的。 这一次,君则辞就负责给他们带来心理上的压力,让他们觉得自己没有太多的别的选择;而自己就负责给他们带来“善意”,伪造成自己和他们是同一个立场的,这样他们就能更轻易地被骗过去。 ——其实也就是俗话说的“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 魏淮安微笑着朝他们点点头,谦虚地道:“两位大人过誉了。” 停顿片刻,魏淮安右手食指轻轻地点了点自己靠着的椅背,沉思片刻,似乎想到了一些比较苦恼的事情,但又碍于种种原因不好直接说出来。 柳尚书向来是个上道的人。 他听此言,立刻十分贴心又符合时宜地问道:“娘娘,不知您有什么顾虑呢?不妨跟臣说一声。也许臣可以为您想想办法呢?” 魏淮安稍微偏了偏自己的头,颇为苦恼地皱了皱眉头,道:“啊,是有一件事。虽然这个主意是本宫出的,但是本宫却对具体该如何动手并无主意,也不知道该如何从川蜀负责人入手。不知道两位大人有何建议?” 杨都督现在的心情还不错。原本颇为棘手的事情,此时有了皇后的帮助,一开始时的种种艰难此时都算不上数了。杨都督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大笑出声道:“娘娘不必担心!您已经为臣做到这个程度,臣此时已是感激不尽了。至于您说到的事情,臣和柳尚书会一起商量,给您出一个可靠的主意的。” 魏淮安闻言,面露满意的笑容。 这才是她想要得到的结果。 都是成年人了,当然不会做二选一的单选题啦。 这种事情,当然是做多选题啦。 账本藏的位置她想要知道,杀了川蜀负责人的人她也想知道。 - 之后在成功套出了想要的答案之后,魏淮安就立刻读档到之前存档的时间点上。 君则辞看着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在时光倒流之前所在的那个时间点。因为在魏淮安运用能力之前,君则辞留了个心眼,所以可以发现宫殿里的宫人们仍然是保持着原本的那个姿势。 坐在龙椅上的面无表情的青年帝王此时微微垂头,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面露沉思,眼里难得地闪现了几分对魏淮安的好奇。 在经历了回到过去和回到现在这种离奇事情之后,君则辞现在已经不会有太大的惊异了。 不过他现在想起了一个魏淮安似乎从未意识到的问题。 他们说是回到了过去,但是既然是魏淮安回到了过去并且改变了过去,那么现在的一切理应也会改变才对的,就像是之前宫宴上一样。 但是没有。 就好像是…… 他们在现在所处在的时间点跟他们之前读档回去的时间点是错开的,看上去是一样,实则是互不交集的。 但是魏淮安从来都没有说起过这一点。 为什么? 是不想说? ……还是只是因为她自己也没有注意过这件事情? “好啦,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该帮的也都帮上了,您应该能行的吧?”魏淮安突然就凑到他面前笑嘻嘻地道,颇为挑衅地在君则辞的雷区上蹦迪,道:“陛下,您应该可以的吧?” 这都给君则辞透底了,这要是还是搞不定的话……魏淮安无所谓继续往下想,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想法到底有多危险无情。 君则辞要是搞不定这件事情,魏淮安看他也不用去折腾什么改革了,也不要总是不自量力地想要跳出世家的控制了,还是乖乖地给她当小奶狗皇帝吧。 她倒是不介意给君则辞的人设换一个。 当不成君临天下的实权皇帝也没有关系,魏淮安是个实打实的颜狗,只要长得好看的她养着倒也无所谓。 反正纸片人嘛,换个方式养着也无所谓啦~ 不过就这个游戏目前而言,人设崩塌的可能性还是蛮小的,魏淮安也就只能在梦里面想想了。 被魏淮安打断了思路的君则辞不知道魏淮安心里想的都是什么,不过他多多少少还是能够从她的神情这个看出她的挑衅来。君则辞日常被气到,强迫让自己深呼吸几次,平复下心情后咬牙切齿地警告魏淮安道:“皇后,不知你是否还能想起朕是这个君主?” 能行起啊,那又怎么样? 魏淮安丝毫不放在心上,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样子,道:“知道啊,那又如何。您有本事就惩罚臣妾啊。” 在宫斗事件以为的时间里,游戏可是坚定不移地保护着它的玩家们,游戏纸片人也是不能够伤害玩家的。 说到这里,君则辞又是忍不住咬咬牙。这才是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未知物质的控制,他平时根本就不能因为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去惩罚魏淮安。 魏淮安偏生喜欢君则辞看自己不顺眼又没法对她动手的样子,站在原地饶有兴趣地观察了好一阵子君则辞的表情之后,她才准备走人。 然而,就在她转过身,快要出殿门的时候,却听到背后突兀地传来了一道声音,嗤笑声,突然道:“好啊,朕是当然可以完成的。为了感谢皇后的辛苦付出,朕打算晚上就去凤仪宫找皇后。” 魏淮安一怔。 她身旁的婢女倒是反应极快,面露喜色。 ------------ 第41章 纸片人(1) 其实一开始君则辞说让晚上来魏淮安寝室里,只是想要装出自己没有被魏淮安的话惹恼火了,所以才顺着魏淮安的话来往下说。 然而他没有想到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魏淮安的脸色竟然变得十分奇怪。她脸上原本有的笑意逐渐变得僵硬,那双向来灵动澄澈的眼眸里此时却难得地闪现了几分慌乱无措。 ……嗯? 君则辞见了她这个表情,原本没有想太多的,现在就品出几分不对劲来。 要是别的表情,那还好说,但是……慌乱?魏淮安竟然还有慌的时候? 君则辞想着,探究的视线又情不自禁地落在了魏淮安身上。 正常来说,魏淮安不应该会有这种慌张感才对的。魏淮安之前就已经有过这种侍寝的经历了,这种慌张应该不是因为侍寝带来的;那就是她寝殿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魏淮安自然是能够察觉到从自己头顶落下来的那种探究的感觉。她很快就将自己的那种慌乱掩饰好,正下意识想要拖着嗓子问“陛下,怎么突然之间要来凤仪宫”这句话时,魏淮安立刻就意思到这句话里的漏洞,赶紧顿住了。 这句话乍一看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是正常的嫔妃这时候都应该是十分欣喜地欢迎帝王来才对的,自己这句话不就透露了自己其实并不想让君则辞来自己寝殿的心思了吗? 魏淮安一个激灵,立刻将自己嘴里面的话改变方向,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道:“陛下,您要来凤仪宫啊?” 此前并没有错过她眼里的迟疑的君则辞,此时自然也是能够看透她装出来的惊喜。君则辞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直接就问她一句话,道:“怎么了?皇后是不允许朕来?” 哪怕此时被看透了心里面的想法,魏淮安也依旧是稳如老狗,神情丝毫未变。她连忙摆手,眼里似乎还多了一份被君则辞误会的委屈,道:“哪能呢。陛下,您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您要来,我是再欣喜不过了。” 但是君则辞是完全不吃这一套。 他似笑非笑地瞥了魏淮安一眼,轻哼一声道:“魏淮安,你心里想的什么朕清楚得很。” “不想朕来就直说,非得做出这幅样子来,不觉得虚伪吗?”君则辞嗤笑声,在说这句话时眼里闪过几分不满。不知道是出于魏淮安虚伪的不满,还是出于对魏淮安不想他来的不满。 魏淮安顿了顿,然后就顺着他的话问道:“那……如果我直接说不想你来,您就不会来了吗?” 君则辞挑了挑眉,颇觉好笑地看着她,不留情地嘲笑道:“皇后,你在说什么呢?这天下都是朕的,朕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朕刚刚只是通知你,并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 “……”魏淮安嘴角抽了抽。 那还说什么? 一般情况下,魏淮安会选择放弃挣扎直接躺平得了,但是偏偏现在—— 作为一个尊贵的氪金玩家,魏淮安觉得自己在这个游戏里面的威严受到了挑衅。皇帝怎么了?她还是这个游戏捧着的玩家呢【毕竟要从玩家里收钱的,当然要捧着】,她不想让谁来,谁就能不来。 想着,她就要准备使用读档了。 谁料她这个心思刚落下来,君则辞就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让魏淮安刚升起来的那个心思又落了下去。 只见到他扫了她一眼,别有意味地道:“别试图用你那些奇奇怪怪的能力来让朕改变主意。朕现在不受那些能力影响了。” “……”魏淮安又顿住了,同时在心里第n次问候了这个游戏公司。这么明显的bug赶紧给改了啊!真的很影响玩家的游戏体验啊!! 她无奈极了,只能是叹了一声,道:“好吧,您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 然而魏淮安不知道的是,正在被她心里吐槽着的游戏公司此时内部正忙得不可开支。 这个游戏公司在外观看上去跟其他游戏公司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其实内部的结构却跟其他公司却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这个公司的壳子其实只是挂在表面上,不引起常人的注意罢了。 与其说这是个游戏公司,不如说是二维世界管理局。 这个公司一直以来的任务就是维持二维世界的稳定。 所谓二维世界,通俗点的说法就是类似于小说,电视剧,游戏或者是漫画等等里的世界。 这些世界因为其二维的单一发展,没有太多可能性的性质,所以会经常崩塌。而为了让二维增加发展可能,二维世界管理局会通过将三维世界人们【也就是现实中的人】拉进二维世界里面来增加其他的发展线。 一开始二维世界管理局是让现实中的人通过做梦的形式进入二维世界的。这种形式挺方便的。既能够减少三维世界的人对二维世界的干扰,又能够让二维世界增加别的可能。 顶多就是三维世界里的人梦醒后,会有一种恍惚感,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建立在高空中般,飘忽忽的。 不过坏处就是这种做法下,二维世界得到的可能并不足以用来维持这个世界的稳定,而且进去二维世界的人太少了。 所以当今二维世界管理局的负责人想到了一个大胆的办法——把这些二维世界的通道以游戏的形式直接摆在三维世界中。 当然,负责人胆子还没大到同时把几个玩家放在同一个世界里面。否则到时候世界直接就被几个玩家给玩崩了。 所以他用了点小手段,将那些已经有玩家的世界入口封闭了。 效果十分显著。 发展至今,目前所有的二维世界的发展都呈现出生机勃勃的态势。 一定要说出现了什么异常的话,大概也就是一个有名为“君则辞”的宫斗游戏了。 负责这个宫斗游戏板块的技术人员看着在这个世界里面的玩家魏淮安发过来的一连串的催促,风一吹过,头发又掉了几根。 他欲哭无泪地盯着系统界面,想哭都哭不出来。 真不是他不想修改。 而是因为—— 当初负责人设定好了,一旦有玩家进入了那个二维世界,那个二维世界的通道就立刻被关掉了。 除非是玩家彻底退出游戏,或者说是这个世界崩溃,否则他根本就没有修改的权限。 ……怎么说呢,顶头上司的主意挺好的,只是下次就不要再弄这种主意了。 ------------ 第42章 纸片人(2) 只不过负责宫斗游戏的技术人员心里的各种苦闷,作为玩家的魏淮安本人是不知道的。 魏淮安在稍微缓过气之后,心情倒是舒缓许多了。 按照道理来说,作为一个游戏,游戏公司在一开始设置各种剧情的时候肯定是有考虑到玩家的各种情况的发生的。 就比如说魏淮安现在面临的情况。 游戏公司在设置侍寝这个游戏情节的时候,肯定要考虑到这个世界上不单单只有像那些游历人间的海王,也会有像魏淮安这种嘴巴上说着要脱单,但实际上让她发生点什么实际进展的时候就不乐意的人。 不考虑到这种情况的话,很容易就会将那些不想要在一个虚拟游戏里面经历这种事的人给创伤;更有甚者,遇到些强势一点的玩家,很有可能就会将这个游戏给告了。 ……对。 话说回来,虽然魏淮安是希望能够在游戏里面吸取一些谈恋爱的经验,然后回到现实里面谈恋爱不错。 但是这个谈恋爱的经验并不包括doi啊! 魏淮安坐在凤仪宫内殿的椅子上,右手拿起笔下意识地在纸上勾画,脸上却是一脸深沉的表情,偶尔还会蹙着眉头,似乎进入了某种奇怪的纠结中。 其实她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妇,对这种事情也没有太多的执着;但是让她就这样在游戏里面跟一个纸片人doi,总觉得好像是自己吃亏了。 讲道理。 虽然君则辞颜值确实在她的审美上面,她其实也不排斥和君则辞在一起,但是说到底,君则辞是个由游戏公司创造出来的纸片人。她现在玩这款游戏,一边为游戏氪金,一边在游戏里面被纸片人上,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亏了。 但是吧……魏淮安想到另一件事,就又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出来。又换个方向去想,似乎在现实中如果想要泡到跟君则辞差别不大的帅哥,花的钱又远超目前玩游戏的钱。这样想的话,她似乎也听赚的。 想着想着,魏淮安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她身旁为她添了几次茶水的知落见自己娘娘自从回宫以后,就一直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也是是十分不理解的。 要知落说,她觉得她们娘娘也真是个奇葩。 多少人心心念念着得到陛下的宠爱啊,别说是陛下能够亲自来妃子的寝殿内了,要是哪天被陛下翻中了牌子要去乾清宫里侍寝,别的娘娘们都要乐开花了。 结果到她们娘娘这里,得到帝王的恩宠反而是成了一件让人愁眉苦脸的事情了。 知落看不下去了,便软着声音苦口婆心地劝道:“娘娘,这是件好事啊。在这宫中,最最要紧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家世权利,而是帝王的宠爱啊!您瞧淑妃娘娘,家世了得,但是没有陛下的宠爱,如今杨家出事了,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热闹呢……” 不过魏淮安最听不得人这套歪道理了。 知落这段话把她原先的思路都给扯歪了。魏淮安打断知落道:“知落,你说得不对。这宫中,最要紧的绝对不是帝王的宠爱。对于那些家世不出彩的妃子来说,确实是君王大于一切。但是对于像本宫和淑妃这种,自身家世出众的,绝对不能依靠帝王的宠爱。” 帝王的宠爱从来都是最靠不住的。 帝王后宫三千佳丽,就不要想着对方只取你这一瓢了。 人的口味都是会变的。 就比方说,魏淮安本人就是个甜食爱好者。但是你要是让她天天去吃甜食,那她肯定受不了。 而权势才是一个妃子永远的靠山。 “只不过,”魏淮安想起了最近杨淑妃的遭遇,语气平淡地补充道:“杨淑妃最近被别人看热闹,不是因为她没有宠爱,是因为她可以依靠的家世很快就不是她的依靠罢了。但如果杨家一直不倒,哪怕杨淑妃不受宠,她也照样可以在后宫中风生水起。” 知落嘴巴张张合合,脑里想了很多却又偏偏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说法去反驳,最终只能顺着魏淮安的意思往下道:“是,娘娘您说的对,是奴婢见识浅薄了。不过,您如今又何必愁迷苦脸呢?虽说宠爱不能成为您长期的依靠,但是既有帝王的宠爱,又有权势,这也未尝不可吧?” 魏淮安正想说你不懂的时候,突然就听到知落突然呀了一声,然后笑着道:“娘娘,您还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呢。” 魏淮安跟不上她这思路,看了她一眼,茫然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知落笑嘻嘻地指着魏淮安纸上不知不觉勾勒出来的人形,调侃道:“娘娘,您都不知不觉将陛下的身影给画了出来了。明明心里面就是想着皇上的,却还非得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要不是您这画呀,奴婢都险些要被您给骗了过去了。” 魏淮安被她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在纸上勾勒出来的那个模样。 纸上呈现出来的只有零零散散的线条,但是线条相互交缠,最终勾勒出了一个魏淮安最熟悉的模样。 头顶冠冕,衣服上的条纹,以及纸上勾勒出来的人脸所透露出来的冷淡的表情。尽管只有线稿,还未上色,但是魏淮安作为一个百万up画家,哪怕是只有线稿,也能够看出惟妙惟肖的模样了。 魏淮安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思考时下意识地就开始上手了。 ……这也算是魏淮安作为一个职业画家的通病了。 但凡有支笔,有张纸在手,哪怕一开始真的只是想要随便潦草地来几笔发泄下心情,最后还是会不知不觉地给画出点别的东西出来。 又再加上刚刚魏淮安一直想着的是如何度过侍寝这件事,便难免会画出了君则辞的模样出来。 魏淮安嘴角抽了抽,正准备想着该怎么像知落解释,便听到殿门传来了两人刚刚一直在讨论着的那人的声音。 “画了什么?朕倒是不知皇后竟还有此等能力。朕倒是得好好瞧瞧。” 话音传进来,魏淮安下意识往身后看过去。 ------------ 第43章 纸片人(3) 说曹操,曹操到。 来者正是君则辞。 魏淮安没有想到君则辞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她愣住了,手却是下意识地就挡住了自己桌子上的这个线稿。 嘴里的那句“你来干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魏淮安突然就想起来自己殿里面还有别的宫人在,停顿下来,然后神态自若,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道:“陛下,您怎么来了。” 君则辞自从走进这个宫殿以来就一直注意着魏淮安动作,自然是没有错过她这细微的小动作。他走到魏淮安身后,看到她下意识遮盖住桌子上这张纸,偏偏不让她如意,似笑非笑地道:“皇后不希望朕看到吗?一张画而已,不必紧张。” 说罢,便从魏淮安身后微微弯身,左手从她肩侧穿过去,拿起魏淮安桌子上的那张纸。拿起来,在看见纸上的那个线稿勾勒出来的人形时,君则辞皱了皱眉头。 其实在刚刚进殿门的时候,君则辞是有听到魏淮安身边的这个小宫女说的话的。说是这纸上画的人是他。 但是…… 君则辞眼眸里带着些罕见的迷茫不解,问道:“这是朕?” 倒也不是说这上面的人不像君则辞本人。刚好相反的是,这纸上勾勒出来的模样已然是将他本人的八分容貌尽绘于纸上。任谁进来见了都要夸赞声的程度。倒也不难看出,魏淮安已经不仅仅只是有点功底在的程度,而是精通此道了。 但是,偏生这张纸上的这个人形身上,有许多君则辞不理解的地方。比如说,为什么要把他的眼睛画得那么大,而且眼尾为什么还要拉得这么长? 他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也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指着纸上这个人的眼睛,带着点不满,道:“朕的眼睛哪长这样的?你把朕的眼睛画得好丑。” 魏淮安不习惯这种被人虚虚抱在怀里的感觉,忍不住动了动。她无奈地忍受着那种若隐若无的围绕着自己的淡雅的檀香,将自己的身形往右偏。听到君则辞吐槽自己画他的眼睛画得丑后,魏淮安顿时就没法继续淡定下来了。 作为一个职业画师,魏淮安可以忍受别人说她的性格有问题,也可以说她长得不好看(虽然她很有可能会觉得对方眼睛有问题),但是她是绝对不能容忍有人质疑她的业务能力的。 开什么玩笑,魏淮安可是靠这一行吃饭的,她但凡再有点上进心,画展都不知道已经开了几个了。 魏淮安平时那副清风云淡的模样再也保持不住了。她仰头,一手扯过君则辞手里的那张纸,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指着纸上的人,咬牙切齿地道:“哦,您不知道,这是我们那边特有的绘画风格。” 本来就不是写实画风,而是那种更偏向于古风漫画风格的画,有点改动很正常吧。 而且……魏淮安停顿了下,朝他扬起阳光灿烂的笑容,阴阳怪气地道:“陛下,您有没有想过,这画的就不是您呢?您怎么会一看这张画,就觉得是您呢?您好自信哦。” 君则辞:“……” 其实他刚刚说的那句话真的只是好奇地问问而已。不过他万万没想到魏淮安反应会这么大,倒是顿时噎住了,不知道做何种反应。 在片刻的愣神之后,君则辞不满地哼了哼,看了眼她手上的那张纸,道:“不是朕的话,你还想画谁?” “谁知道呢?”魏淮安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拖着嗓子懒洋洋地道:“反正您嫌我画得丑,以后不画您了就是。” 免费给他画还这么多要求。 搁现实中,就这么一张线稿别人要买她都不一定要出呢。 还给她挑剔上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魏淮安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眼前人眼里似乎是闪过了恼羞成怒的神情,然后冷着声音道:“朕没有这么说过。” 魏淮安向来懒得去揣测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干脆将纸放在桌子上。她看了看天色。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夜幕和落日的斜阳形成暧昧的分界线,如火焰般艳丽的云朵在天边燃烧。 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傍晚了。 魏淮安伸了伸懒腰,慢吞吞地跟君则辞道:“陛下,宫人为本宫准备好的晚膳估计已经要弄好了。” 听闻此言,君则辞看上去似乎有点惊讶,挑眉道:“你想与朕共用晚膳?” 共用晚膳? 想得倒美。 “陛下,今天晚膳做了您最喜欢的。”魏淮安停顿了下,然后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十分欠揍地道:“但是,没有您的那一份!” 魏淮安漫不经心地道:“我的意思是说,您可以走了。” 君则辞:“……” 君则辞气笑了。显然某人此时已经忘了他今晚来凤仪宫的目的了。 他咬牙切齿地道:“不知道皇后还记不记得朕白天说过的话?” 君则辞发誓,他绝对没有错过魏淮安脸上那短暂闪过去的茫然。 然后就见到魏淮安恍然大悟,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住了。 等等—— 她待会儿,好像是要给君则辞侍寝的啊! - 魏淮安想起这件事情之后,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了,不断地戳游戏客服。 奈何不知道是不是网不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魏淮安迟迟没有等到客服的回复。 魏淮安只能先想尽办法拖延。 就在被魏淮安灌下了不知道是第几杯茶水之后,君则辞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魏淮安再一次递过来的茶杯。他不是傻子,当然是看出了魏淮安在想办法拖延时间。 白日里出现在心里面的不对劲又一次地浮现心头,君则辞这次没法让自己不想下去了。 因为魏淮安看上去实在不像是平时的那种淡定。而魏淮安似乎就是从听到需要侍寝开始不对劲的。 为什么? 除非……其实之前魏淮安根本就没有侍寝过。往日每次侍寝的时候,魏淮安都用某种仙法来规避了。 君则辞想到这种可能,顿时就气笑了。他揽住魏淮安的腰,头靠到她的肩膀上面,气息隐约洒落在她的耳边。魏淮安听到他说:“皇后,时候不早了,茶水也喝够了,该歇息了。” “还是说……”他抿着唇,一双深黑的眼珠轻轻转动,凝视在她身上,仿佛在审视什么,随后意味深长地笑道:“皇后,你在害怕什么?” 魏淮安扯了扯嘴唇,刚想再说点什么糊弄过去,就见刚刚一直没有反应的游戏客服总算回复了。 【亲爱的玩家您好,您的情况小艾已经知道啦。如果想要跳过侍寝环节,您直接点击存档格旁边的跳过本夜就可以了。】 魏淮安这才注意到原来存档旁边还有个【跳过本夜】的功能。不过这也不怪她,这个功能之前看上去没什么用,她就下意识地忽略了。 魏淮安看了眼眼前的君则辞,嘴角勾起来,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朝他眨了眨眼睛,轻哼道:“没想到吧陛下,我还有别的办法的。” 她一个玩家,在一个游戏里面有什么是没法做到的? 君则辞听了她这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虽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心里却是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 魏淮安眼疾手快地点击了【跳过本夜】。 - 不过刹那,东方既白。 君则辞紧闭的眼帘轻轻颤动,睁开双眼,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象,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却听到自己身旁有一道轻快悦耳的声音道:“早啊,陛下。” 他侧过身,撞入眼眼里的是魏淮安侧躺在他身旁,右手撑着脸颊,看着他笑的模样。 ------------ 第44章 纸片人(4) 君则辞承认,自己在睁开眼的第一刻,脑海里面是罕见的空白,完全没有任何思绪。看到蓦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魏淮安,君则辞心里面甚至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侧躺在自己身边,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的魏淮安仿佛看懂了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般,托腮问道:“陛下,您看上去好像很好奇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说罢,她又故作失落的模样,善解人意地提醒他道:“陛下,昨天是您说要来凤仪宫中过夜的。怎么一夜醒来,自己快活了,还翻脸不认人呢?” 这话说得,仿佛他是什么负心汉一般。 君则辞乍一听闻这句话的时候,真的有被无语到。不过他倒是被这句话提醒了。 对,是他说的要来凤仪宫。 这个想法刚蹦出来,君则辞脑里就自动补充蹦出昨晚是魏淮安侍寝这个信息。 君则辞很自然地就要接受这个意识了。 等等…… 君则辞掀起眼帘看了眼自己左侧做出失落模样的魏淮安,直觉不对劲。 他很了解魏淮安。 魏淮安是个矛盾的人。 她做出这种难过失落的样子其实是代表着她轻松的状态。与之相反的是,魏淮安在真正慌张的时候,一般都是不表露出来的。 昨天的魏淮安不是还在害怕犹豫吗?为什么一晚上过去,按他的潜意识来说她侍寝了,但是魏淮安的态度却发生了变化? 之前的慌乱明眼可见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恃无恐。 也就是说,魏淮安找到了解决的方法了。 还有,他的记忆就一定是真实的吗?君则辞想起自己此前被那个未知力量操控而做出的种种行为,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是真实存在的。毕竟自己的行为都可以操控了,有没有可能自己的意识也是可以被操控的? 一个想法在脑海里面转瞬即逝,君则辞脑里灵光一闪,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只是那一双黑黝眼珠缓慢转动,最终定格在魏淮安身上。 他能够看出来,眼前人虽然看上去是慌张的,但她半个身子靠在身后的床背边上,身体整体呈现出来的姿势是展开的。这也证明了她此时其实是很放松的。 ……也就是说,魏淮安已经得到她想要的了。 魏淮安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所以昨晚发生了什么? 君则辞很快就发现,只要自己认真回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脑里就会一片空白。 再细想,脑里便隐隐约约中似乎总是有一种声音在叫嚣着:接受它吧……这就是你的记忆…… 君则辞揉了揉眉心,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其实君则辞看出了魏淮安的慌张,也多多少少知道她心里面是不愿意的,所以他也不是真的想强迫对方。 但是现在…… “陛下,您怎么一直看着我?您这样看着我,让我好怕呀。” 君则辞嘴角扯了扯,看着魏淮安笑嘻嘻地对他说她怕,心道就你这鬼话小孩都不信。 “您该不会真的……不记得了吧?”魏淮安状似不在意地问道。 君则辞敏锐地察觉到魏淮安似乎是在试探自己,很快就由此联想到了一种可能——他现在这种对昨晚发生了什么毫无印象的情况,跟魏淮安有关。应该是对方对自己用了某种能力,但是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心里有了这个猜测,君则辞将自己的视线从魏淮安身上抽离,看上去仍然是像往日那般的平淡。他微微挑起自己的眉头,声调清冷而低沉,不解地反问道:“记得什么?那皇后你觉得朕应该记得什么?” 顿了顿,他语气沉下来,暧昧不明别有所指地问道:“是说记得昨天晚上你在朕面前的热……” 不过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被魏淮安面无表情地捂住了嘴巴。 根本不用再做细想,魏淮安都可以准确地猜到君则辞剩下还没有说出口的话。 她原本还想确定一下系统的这个功能怎么样。毕竟她是第一次用这个功能,还是蛮好奇这个功能到底要怎么生效。 现在看来,这个游戏设定的功能确实好用。这个功能应该不是直接让纸片人失去记忆,而是强行给纸片人增加某些现实根本就不存在的记忆。 但是! 这种记忆君则辞自己有就好了!魏淮安并不想听到细节! 魏淮安皮笑肉不笑地笑着道:“陛下,够了,这些细节就不必讲出来了。我之前那么问,也只是见您一大早起床便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模样,我实在是担心您的脑子。” 出乎魏淮安意料的是,君则辞并没有被她最后这半句话给惹恼火。 ……嗯……也可能是因为经常被魏淮安这些话挑衅。这些话听多了之后,君则辞现在竟然还习惯了。要是哪一天魏淮安突然变得沉稳了,没有像如今一般不怕死地凑到他身旁说几句贱兮兮的话,君则辞还不习惯。 所以此时他乍一听到之后,不仅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是将自己的注意力给放在了魏淮安说话时的语气和样子上。 魏淮安此刻的模样对君则辞来说,属实是不寻常。 尽管眼前人嘴角仍然是上扬的,可以看出她扯出来的一抹微笑。不过,眼前人大概是不知道,自己在说话的时候,眼尾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变化,一眼就能够看出来她其实是有点恼羞成怒了。 君则辞此时倒是来了几分兴致了,抬眼看着魏淮安,笑问道:“皇后怎么如此大反应?” 平时的魏淮安无论是对待什么事情,都是一幅懒洋洋的模样。倒也不能说她不感兴趣。 恰好相反的是,魏淮安其实很热衷于在各种事情上面横插一脚。就比方说这次在杨柳两家中,她之所以表现得这么热情(比如多次运用能力帮君则辞),多半也是想看热闹。 不过她这种感兴趣是建立在对一切事情都胸有成竹的前提下的。对于魏淮安来说,这些事情的最终结果如何,于她而言根本没有多大的影响。 而现在…… 魏淮安这么大反应,是在害怕吗? 或者说,害羞更合适? ------------ 第45章 纸片人(5)(加更) 魏淮安沉默地盯了君则辞片刻。 就在君则辞还以为她是找不出别的话说的时候,魏淮安朝着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她原本撑着下巴的左手缓慢地落在君则辞的肩膀旁边,姿势也由原本的侧躺着看他变成了虚虚地撑在上方。 魏淮安的脸几乎要贴近君则辞的脖子,气息喷洒在脖子上面,如一片羽毛不轻不重地落在心尖上,痒痒的。 君则辞的喉咙忍不住上下翻滚。 魏淮安原本的恼羞成怒已经消失殆尽了。她轻轻嗤笑一声,拖着嗓子慢吞吞地道:“陛下,我刚刚反应哪里大了?” 她的右手轻轻地从他的额头上抚摸下来,最后盖住了他的眼睛。 眼睛被人盖住,眼前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见,君则辞下意识地抓住了魏淮安的手,声音冷淡而镇静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然而,他声音的语调尾音细微的颤抖却透露出了他根本不像是他表面上看上去的这般平静。 “陛下,臣妾哪里敢对您做什么呢?不过是让您感受下什么叫做反应大罢了。”魏淮安不理会君则辞的话。 她边把玩着君则辞的眼睫毛,边笑嘻嘻地就贴近君则辞的耳畔道:“感受到了吗陛下?没有的话,臣妾可以让您进一步地体验哦。” 她说这话时态度倒是轻巧,丝毫没有考虑过被迫被蒙住眼睛的君则辞的感受。 感受到覆在自己眼皮上的那双细腻的手似乎有慢慢往下滑走的趋势,君则辞忍受着皮肤接触之间带来的微妙刺激感,终究是忍无可忍喝止住她道:“魏淮安!给朕住手!你,”他咬紧牙关,道:“你能不能知道点廉耻。” 说完了,仿佛自己身旁躺着的不是自己的皇后,而是什么吃人的猛兽般,君则辞推开魏淮安的手,快速的起身穿好衣服之后,甩衣袖便走人。 还在床上的魏淮安露出得意的笑容,语调轻快地哼着调子。 跟她比? 她虽然是母胎solo单身没错,也确实是恋爱经验为零,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发挥自己的嘴遁能力啊。 魏淮安自己可以保证,她不要脸起来,没有人能比得过。 不过…… 魏淮安看着对方决绝离去的背影,稍微有点苦恼。似乎把君则辞惹恼火了耶他该不会接下来几天跟她说话都会不自然吧? 甚至于,君则辞该不会要连续避她几天吧? —— 不过很显然是魏淮安想岔了。 君则辞当天晚上就气势汹汹地走进了凤仪宫的内殿。 他身旁太监的那句“皇上驾到”还没有说完,君则辞人就已经进了凤仪宫里了。 看到魏淮安一脸惊奇地看着他走进来,魏淮安还没开始问什么,君则辞就自顾自地冷哼一声道:“你别以为是朕想要进你凤仪宫的!” 魏淮安见他嘴上说着不想来,身体却是很诚实地走进了凤仪宫,稍微有点无语,道:“那您也可以不来啊。” 都已经是皇帝了,又不是那些狗血虐恋文里面的主角,会有被别人逼着去宠幸自己不喜欢的妃子的剧情,怎么可能还会被别人强迫着去宠幸宫中的妃子啊。 魏淮安又仔细想想,君则辞的口是心非也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倒也已经习惯了。 不过君则辞其实今天确实是不想来的。早上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君则辞很难强迫自己去忘记。哪怕是知道魏淮安只是在逗自己,君则辞也没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不是为了去验证自己的那个猜测——自己的记忆也会受到别人的控制,君则辞今天根本就不会来到这里。 他眼前的魏淮安不知道他心里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见他脸色变了有变,耳根子似乎还出现了十分可疑的红色,无奈地叹了声,最终还是打破沉默,耐心地问道:“所以陛下您今日来,到底所谓何事?” 君则辞冷哼了一声,手指点了点床榻,然后凝视着她,面无表情地道:“睡觉。” 又像是生怕魏淮安会继续问下去一般,君则辞说完了又立刻补充了道:“整个皇城都是朕的,朕想在哪里睡就在哪里睡,不行吗?” 魏淮安:“……” 倒也不是不行。 但是陛下啊,咱们就非得要用这么强硬有气势的语气说出这种话吗?这种感觉,真的很像是一只自以为是老虎的大猫喵呜了声来恐吓别人一样。 不过今天的君则辞看上去着实是奇怪了些。 他明明就是不想来她宫中的,现在逼迫自己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魏淮安就意识到,这个奇怪仅仅只是开始。 魏淮安躺在床上,想着怎么也得等君则辞躺在床上了再用跳过本夜这个功能吧,不然等第二天起床君则辞拥有的是自己上一刻还是站着的,下一刻就变成了儿童不宜的画面,怎么想怎么奇怪。 于是她侧躺着盯着君则辞,就等着看对方什么时候能够上床歇息睡觉了。 谁知道君则辞不知道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一直坐在床旁边的书桌旁。 桌子上还放着一张纸。君则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纸上勾勾画画点什么。 夜渐深,窗外的雾气渐浓,屋内余留的灯火缥缈不定。昏暗的灯火打出君则辞硬朗的侧脸弧线。 魏淮安能够看得出来,期间君则辞好几次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但是隔一段时间似乎就想起了什么,猛然睁开眼,然后又和魏淮安大眼瞪小眼。 ——这模样,这神情,看上去跟上课偷偷睡觉的学生没什么两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魏淮安总算撑不住了。她强撑着自己沉重的眼皮,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礼貌性地问道:“陛下,夜深了,您还不睡吗?” 就算是白天被她整怕了,也不必这样子吧! 实在是对跟她同床共枕这件事情有心里阴影,就不要强迫自己来凤仪宫啊! 然而君则辞实在是倔强得很,强撑着道:“不,朕不困!” 魏淮安看着对方接近闭合上的上下眼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自暴自弃,道:“算了,您高兴就好。” ------------ 第46章 纸片人(6) 魏淮安终究还是扛不住了。她只觉得自己上下眼皮越来越沉重,在自己意识到自己已经睡着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临闭眼之前,看见仍然倔强地坐在书桌前强撑着的君则辞,魏淮安心里忍不住感慨:要不怎么说人家是皇帝呢……这精气神就是好,说熬夜他是真的熬夜,第二天还要天没亮就去早朝,真是当代劳模…… 然而,魏淮安不知道的是,在她睡过去之后,切切实实地听到了魏淮安平缓的呼吸声,确定她已经睡着之后,原本坐在书桌前强撑着不如睡的君则辞却是没有再继续故作玄虚地在纸上勾勾画画了,而是抬起头,眼神落在魏淮安身上,。 在纸上又勾画了一笔之后,君则辞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半蹲下来,头贴近魏淮安的枕头。他趁着此时夜深人静,无论做什么都不为人知,一直看着眼前人宁静的脸庞。 此时但凡有第三个人进来,都能清楚地看到君则辞此时看向魏淮安的眼里,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贪婪。 也许是夜色的暗淡给了君则辞能够肆无忌惮地流露出自己情绪的机会,君则辞总算可以去思考这些天来强迫自己不去想的问题了。 他是这天下的君主。这天底下无论是什么,只要他想要得到,那么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他想要去做,那么就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哪怕在完成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比较碍事的人出现(就好比这次他想要进行人才改革就要先解决旧世家的事情一样),但是这也不会影响到最终结果。 ——在他发现魏淮安的能力和发现身边发生的种种不对劲事情之前,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近几日,随着自己找到的越来越多的疑点,君则辞心里面一直固有的想法和观念都被打破了。 ……他想要的东西,真的是他想要得到的吗? ……他想要做的事情,真的是他想要做的吗? 这一切,到底真的是他本人的想法,还是只是那个未知的力量强行安插在他脑海里让他接受的想法? 最让君则辞难以接受的是什么呢? 无非就是—— 就在今天早上他发现了不对劲之后,君则辞便开始试探性的在后宫里的各个宫中转了一圈。 一整个下午他都在跟许多个妃子们畅谈。 然而等他回到宫中之后,他知道自己跟妃子们畅谈了,但是他认真回忆自己到底跟别人聊了什么的时候,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种情况何其相似,就跟早上刚起床,他明明连昨晚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却偏偏在见到魏淮安的第一时间闪过了“昨晚是魏淮安侍寝,他们一直到半夜才入睡”的念头。 这一切,甚至让君则辞怀疑,是不是其实自己周围的这些人其实都是不存在的?是不是周围的人只是用来欺骗自己的记忆的? 青年帝王向来没有什么神情的眼眸里,此时染上了茫然的神情。他看着魏淮安的眼眸逐渐变得空洞。而在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右手慢慢地抚摸上了魏淮安的头,把玩着对方柔顺的发丝,不知不觉地喃喃自语:“所以你也跟她们一样吗?” 不过,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君则辞就又很快地否定了自己这个猜测。 “不,不对……朕是能够记得和你相处的记忆的……” 君则辞能够回忆起对方每一次不怕死地撩拨他的样子;他记得对方每次故作失落故作委屈朝他撒娇的样子;他同样记得,对方偶尔假装自己很害怕,但其实从始至今都是无所畏惧的,肆意张扬的模样。 君则辞能够清楚地回忆起对方眼里是象征着自由的,无拘无束的笑意。 “对……”君则辞迷茫地看着魏淮安,慢慢地总结:“你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有问题的……” “是朕吗?”君则辞看着眼前沉睡的人,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他完全忘了魏淮安此时正在睡觉,根本不可能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继续往下问道:“或者说,其实朕和他们一样,其实都不是真正存在的?只不过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异常,朕察觉到了而已,对吗?” 君则辞想起来了。 自己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会对魏淮安上心呢? 因为对方眼里面偶尔流露出来的那种无拘束的肆意张扬,那是出于自由的神情。 彼时的他不过是不小心察觉到罢了,却自此控制不了自己将目光放在魏淮安身上,然后逐渐地对她上心。 君则辞之前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魏淮安眼里的无拘无束吸引到。按道理来说,他是帝王,天底下就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他也拥有着这种自由,他不应该会因为一个妃子的无拘无束而被吸引到。 现在想来,有没有可能当时他其实就一直处于被控制的状态中,虽然他并没有意识到,但其实潜意识里却已经是感受到了束缚感,所以才会被魏淮安吸引到呢? 然而大概那个力量也察觉到了他此时的想法越来越有刨根究底的趋势了,为了阻止他,君则辞的眼皮子级越来越沉,最后眼前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失去了意识。 —— 次日魏淮安醒来的时候,她当然是没有忘记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她记得她是没有用那个【跳过本夜】的功能的,不过昨晚好像无事发生? 魏淮安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身侧已经没人了,不禁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不过她很快就没有继续纠结下去了。 没有事情发生明明才是最正常的走向啊! 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对着一个睡死过去的人下手啊! “娘娘,您醒啦?” 知落的声音打断了魏淮安的思绪。 魏淮安看了眼知落脸上根本就藏不住的喜色,心里面就知道多半是又发生了什么喜事了,挑了挑眉,问道:“说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脸上的笑都藏不住了。” 知落边侍候着她洗漱,边笑嘻嘻地道:“娘娘,皇上给您赏赐了,还嘱咐奴婢不要吵到您,等您睡醒之后再同您说呢。” “要奴婢说啊,陛下待您真是没话说的。” ------------ 第47章 纸片人(7)(加更) 魏淮安却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玩这个游戏这么久了,魏淮安多多少少也是直到点不成文的规矩的。这后宫中,但凡是有什么妃子侍寝之后,作为帝王的君则辞的态度就很重要了。 如果君则辞在妃子侍寝之后的第二日给妃子宫中赏赐了稀有贵重的物件,也就代表着君则辞很满意。后宫里的人大多是人精,读懂了这一点,明里暗里也会巴结这个妃子。 如果君则辞第二天赏赐的是类似于燕窝一类的东西,也就代表着这个妃子算不上好,不过总体而言也是马马虎虎了,宫人们虽然不至于巴结,但多多少少也不会看低这个妃子。 如果第二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嗯,自求多福吧。 不过魏淮安也知道这多半也只是这个游戏的一种小设定而已,估计也是为了激发玩家的胜负欲,激励玩家更好地去氪金玩游戏而已。 所以也不难看出来,君则辞但凡不是存心想要给她使点绊子,根据游戏定性,他多半都会赏点东西的。 也就只有知落这种小宫女,听到赏赐两个字便觉得自己脸上都添光,觉得自家娘娘果真得宠,觉得原来皇上真的这么宠着自己娘娘。 大概是出于这种没什么好新奇的心里,魏淮安慢吞吞地用完了早膳,才让知落把君则辞的赏赐呈递上来。 但是等她真的看清楚这个赏赐到底是什么的时候,魏淮安也没法维持好自己脸上淡定的表情了。 作为一个职业画家,魏淮安在看到知落递过来的东西时就立刻认出这是什么了。 ——由天然矿石研磨精制而成的矿物颜料。 为什么《千里江山图》流传千年却仍然可以保持着原来的艳丽色泽,仍然可以拥有原本的璀璨夺目? 原因就在于《千里江山图》用的颜料正是矿物颜料。 对于魏淮安而言,君则辞这次送的东西真的是送到了心坎上了。对于一个职业画家来说,矿物颜料真的比什么翡翠玉石都要珍贵吸引人啊! 魏淮安从那几碟颜料里端起一碟,用近乎痴迷的眼神细细打量着颜料,眼里已经全然被颜料璀璨的色泽吸引过去了。 一旁的知落自然是注意到了魏淮安的眼神了,虚虚地捂嘴笑了笑,打趣道:“娘娘,您刚刚还对奴婢刚刚说的话很平静呢。现在就挪不开眼了?” 说着,她忍不住笑出声道:“娘娘,奴婢说了吧,陛下对您是真的很上心了。知道您喜欢画画,这不,直接就给您赏赐了些千金难买的颜料了。您看,陛下担心您一下子用完了,还另外赏赐了些天然矿石来,您需要了就拿去找人研磨精制了就好了。” 魏淮安听见这句话,眼神落在了旁边的天然矿石上面,手指轻轻地覆盖在矿石上面,感受着矿石表面的粗糙触感,惊喜之余又有些愣神。 君则辞对她上心吗? 魏淮安之前也听过自己身旁的婢女们这么说过,不过她之前却一直没有把这句话给放在心上,也从未认真想过这句话。 只是如今,她却忍不住细思了。 ……凭心而论,这哪怕是搁在现实里面,有没有一个人可以察觉到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当然,撇开送的礼物价格高低不谈(毕竟正常人财力应该都比不过游戏里面的皇帝),有没有人真的能够从她的角度出发? 好像没有。 在意识到自己现实里面的亲朋好友竟然连一个纸片人都比不上,魏淮安忍不住沉重地叹了一声。 不过很快她就轻易地接受了这件事情了。 魏淮安觉得,做人就应该多角度,多方面地去思考问题。 这件事情换个角度就是—— 这个游戏公司能处啊! 连做一款游戏都这么用心,知道从玩家的内心需求出发,它不火谁火? 游戏公司这么用心,魏淮安觉得自己也要给对方加鸡腿。 魏淮安心情愉悦地吩咐知落备好纸和笔。 作为皇后身边的贴身婢女,知落根本就无需魏淮安做多少吩咐,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自家娘娘可能是要画皇上来感谢他呢。 知落猜得不错。 魏淮安确实是打算准备给君则辞再画一幅画。 既然对方昨天那么明确地表示自己不喜欢那种现代漫画风一点的画法,那么魏淮安打算给对方来幅古风画法的。 不过如果只是画人像的话,会不会有点太空荡了? 魏淮安左手百般聊赖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自己的脸,边想着到底补点什么好。 游戏里对君则辞的定义是那种心怀天下,有雄心壮志的青年帝王,那……她干脆就顺着对方这个人设来想好了。 帝王么?想必应该都会喜欢帝王登山图的。 魏淮安是个行动能力很强的人。她心里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也立刻就动笔画了。 接下来几天,凤仪宫中的宫人们都可以看见自家娘娘竟然没有再成天往各个宫中乱跑瞎凑热闹了,而是天天在宫中在纸上勾勒着什么。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朝廷上发生了什么,君则辞看上去很忙,每次来她凤仪宫也只是稍坐片刻便走人。 而且每次来时,君则辞看着她的眼神都很怪。 一开始君则辞的眼神还有些试探纠结。 之后几天他眼里就会时不时地流露出几分让人不明所以的茫然。 整得魏淮安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当然,既然君则辞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魏淮安当然也不会眼巴巴地凑上去。她最近几天都沉浸在拿新到手的颜料画乱画,试图开发出这些颜料别的用途。 所以她在画君则辞的那副画之余,同时还化了这个游戏公司的另一款游戏里面的风流型纸片人。 ……其实话说回来,当初魏淮安是更偏向于选择风流型纸片人的。毕竟风流型皇帝后宫肯定有很懂漂亮的妃子啊!完全用不着魏淮安二次筛选。而且总觉得这款纸片人的后宫会很热闹的样子,听上去就很适合魏淮安本人去凑热闹。 只不过君则辞的形象卡看上去实在是太吸引人了。他一整张脸就直接往魏淮安喜欢的样子长去了。 ……所以魏淮安鬼迷心窍之下就选了君则辞了。 不过现在的话,魏淮安心里的top当然还得是君则辞啊! 魏淮安边想着,边大手一挥,给这两幅画落下了她本人的署名和几个字。 —— 于是几天之后,等君则辞忙完了,走进凤仪宫,看到桌子上摆着的两幅画。 一幅画上自然是他,但是另一个人是谁?! ------------ 第48章 纸片人(8) 很难形容君则辞看见桌子上的那两幅画时的心情。 古色古香的桃木桌子上摆着的是尚未完全干透的,还残留着墨香的宣纸,旁边还有一些一些沾了青色颜料没有洗干净的,就这么摆放着的毛笔。 这幅画落入君则辞眼里的第一眼,是自己站在山峰顶峰翘望东方刚刚从山边升上来的太阳。画里面的那个青年虽然只能看见侧脸,但是却能够从他舒展的眉眼和身形能够看出青年的自信和胸怀大志。 君则辞见了桌子上的这幅画,嘴角下意识微微勾起。魏淮安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秋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吹过来,将桌子上的这张纸掀起来,扰乱了君则辞的思绪。 君则辞见桌子上的这张画被吹起来,下意识就抬手拿起这张画。 谁曾想,拿起这张画之后,他却看见了这张画背后还压着一张纸。 这张纸上同样画着一个帝王穿着的青年。不过跟君则辞不一样的是,这张画里的青年并没有跟君则辞一样是在山顶上,而是倚靠在一棵桃花树下。 画里的青年看上去也没有君则辞那么正经,姿势反而更像是魏淮安平时里的样子一样,懒懒散散地靠着。青年一双桃花眼看上去也没有完全睁开,然而就着半撑开的眼睛却莫名的色气撩人。 同时,青年手里还拿着一壶酒,正对着自己的嘴就要往下灌下去。似乎是发现了有人在看他,稍微带着不解眼神瞥过来。 君则辞刚看到这幅画时,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怎么变。毕竟从魏淮安的性格去想,这只是她单纯幻想出来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只是他拿着这张纸的手抓得越发紧了,脑里闪过许多种想法。 历史上有过这个君王吗?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君则辞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这张画。 这张画谁上面不仅仅只画了人,还写了几个字——纸片人君泽扇。 跟他一个姓的,也就是说是皇室的人了。君则辞脑里下意识就开始在找自己皇室里面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人。他皱着眉头看着这几个字,心里面的疑点越发的重了。 他眼神不小心扫过自己手里面拿着的那张有自己的画,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眼神停留在了刚刚没有看到的那三个字上。 只见上面同样是写着纸片人三字。 “……纸片人?” 实话实说,君则辞在看见这三个字的时候是有点不明所以的。在他的印象里面,纸片人应该是用来形容一个人纤细苗条体重轻的。但是魏淮安为什么要在他的画像上面写“纸片人”三个字? - 魏淮安刚走进殿门时看见的场景就是君则辞拿着她放在桌子上没有收拾好的画像面无表情地琢磨着什么。 虽然说句实话,君则辞几乎每天都是这么面无表情的,但是大概是相处久了,魏淮安现在也学会了从君则辞的细微小动作上察觉到君则辞此时的心情。 所以在看见君则辞的第一眼,魏淮安就能感受到君则辞身上的低气压,然后连他在干什么都没有仔细去想,就脱口而出地问道:“陛下,谁又惹您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魏淮安总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君则辞的一声冷哼。君则辞轻轻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接她的茬,而是把自己手里拿着的画像拿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魏淮安这才认清楚原来君则辞拿着的不是她给他画的画卷,而是自己一时手痒画的隔壁风流皇帝的画卷。 如果她是在别的纸片人面前发生了这种事情,魏淮安肯定想都不想就用读档这个能力了。但是在君则辞面前这招却没有多大的用处。因为君则辞的bug还没有处理好,君则辞能够记得读档前发生的事情。 她眼睫毛轻扇,却丝毫不慌张。 魏淮安并没有直接否定这个画卷上的人的存在,而是先从君则辞手里接过这个画卷,拿着这个画卷看了眼,然后双手一摊,颇觉无辜地道:“陛下,这是臣妾幻想的你啊。” 感谢游戏公司犯懒!当初游戏公司在设定这两款不同性格的皇帝时,可能是因为想不出别的建模了吧,所以导致这两个皇帝还是有点相似的。 听到这句话之后,君则辞的表情变得很精彩。可以看出来他可能原本就有设想过魏淮安会随便扯个理由敷衍他,但是作为一个正常人,他要应该是没有想过她会这么说的。 半晌,君则辞才艰难地开口道:“怎么说?” 魏淮安从桌子上拿起君则辞的那张画卷,将两个画卷并在一起,笑眯眯地指着两个画卷上的人,问道:“陛下,您不觉得这上面的这个人长得跟您很像吗?” “哪里像了?”君则辞总算是绷不住了。奈何魏淮安的表情看上去实在是太正经了,君则辞都忍不住怀疑是自己的问题了,当真又仔细地看了眼,越看他的脸色就越糟糕。 君则辞顿了顿,咬牙切齿地道:“朕什么时候会像这个人一样如此不知……” “不知羞耻?”魏淮安笑着把君则辞剩下那半句话给补充完整,还不怕死地道:“但是他的脸真的和您的脸很像哦。神态什么的不像罢了,不然我怎么会说是我幻想的?” 所以你的幻想里面朕是一个这么浪荡的人? 但是这句话君则辞没有问出口。 因为他有一种预感。他要是真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了,魏淮安很有可能会说出让他更为恼火的话。 君则辞顿了顿,强行把这句话压下来,僵硬地转移话题,又道:“那你怎么解释纸片人这几个字?” 魏淮安黑黝瞳孔轻轻转动,想到了这个词在古时候的说法,反问道:“还能是什么说法?无非就是形容一个人瘦得跟纸片一样,随时都要飘走的意思。” 说完了,她还很贴心地补充道:“陛下,我是在关心您的身体,希望您好好休息,不要再过度操劳。您看您,都快收成杆了。” 君则辞:“……” 魏淮安等了半天,却是迟迟都等不来君则辞的回话。她奇怪地看向君则辞。结果却看见眼前人一直凝视着她。 那种仿佛被躲在暗处里的猛兽盯上的感觉又上来了。 ------------ 第49章 纸片人(9) 眼前人突然沉默下来了,用魏淮安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 一种诡异的沉默气氛开始蔓延。 就在魏淮安忍不下去这种气氛,准备开口打破时,却听到君则辞突兀地开口了。 “便当你说的对吧。”眼前人半垂下眼皮,让魏淮安无法看见对方的神情,只能看到他似乎若隐若无地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道:“朕现在先不管这个人是谁。朕突然就想起一件事。” 魏淮安当然不会真的傻乎乎地以为对方就这样轻拿轻放。君则辞现在的脸色看上去就不像是真的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而且这时候就这么跳过了纸片人这三个字,转到了另一个问题,也只能说明对于君则辞来说另一个问题更重要。 这么多年向来胆大包天,历经各种大风大浪却从未翻船的魏淮安丝毫不慌张,笑容嫣然,朝着君则辞轻轻点头,道:“什么问题?您问便是,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青年帝王并没有被她这幅嬉皮笑脸的样子带偏自己原本的思路。他垂着头,自言自语的样子看上去比平时多了几分阴郁。魏淮安听着他喃喃自语道:“……朕此前一直以为,你与朕的想法是一样的……但是如今看来,似乎是朕自己误会了……这种事情可能还是要确认一下才好。” 君则辞每天来凤仪宫的时间是很固定的,都是每日下午魏淮安准备要用晚膳的时候。 而今日也不例外。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暗沉下来,夕阳已逐渐接近山头。夜幕和落日的斜阳形成暧昧的分界线,如火焰般艳丽的云朵在天边燃烧。 暧昧不明的昏黄光线洒落在君则辞半张脸上,而他的另一半却是融入进了黑暗之中,更加让魏淮安无法看清他此时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魏淮安下意识地觉得君则辞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对劲。 很大的原因大概就是君则辞从纸片人三个字上看出了什么不对劲来。 但是不应该啊…… 虽然说这个游戏是宫斗游戏,而作为皇帝的君则辞自然也是这个游戏的主角,但是哪怕是主角也不应该会聪明到能够依靠三个字就能够猜出来吧? 纸片人最初的概念出现是源于现实世界中的乙女游戏。上次君则辞出bug察觉到了时间回流也就算了,但就这次——没有经历过的君则辞怎么能猜得出来? 然而容不得她多想下去,君则辞便继续开口了。 眼前半个身子融入到黄昏的黑暗中的青年抬起眼来,很认真地看着魏淮安,在魏淮安看不见的地方双手却是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硬是抓出几条深深的褶皱来。 在今日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在他看来,魏淮安的心意应当同他一样的。 他喜欢魏淮安,喜欢魏淮安眼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散发出来的光,喜欢她身上无拘无束,没有任何人能够限制她的自由感。 君则辞在今日以前,一直都觉得,魏淮安也是和他一样的。否则,怎么会一直主动靠近他,知他冷暖,知他所需对他做出种种暧昧的举动呢? 而且,就魏淮安那种生性不受拘束的性格,她是绝对不可能是被别人逼迫着来讨好他的。 或者说,出于君则辞意识深处的惯性和帝王自身的傲慢,他就从未设想过自己后宫中会有妃子不喜欢自己这个可能。 然而直到今天—— 纸片人三字进入了君则辞的眼里面。 君则辞可以说是十分了解魏淮安本人的性格了。 大概是因为魏淮安本身的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她很喜欢夸大某种事实,又或者是无意识地编织出许多真真假假的话出来。凡是魏淮安说出来的话,绝对不能全信,信三分即可。 尤其是像今日这种情况,魏淮安明眼可见不想对他说实话。 而且所有事情,无论多么荒唐,但是只要是发生在魏淮安身上,便又多了许多合理性。 所以君则辞打从问魏淮安的时候,就没有真的希望对方说出真相。他问出来的真正目的是——想要看看魏淮安的反应。 如果魏淮安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慌乱了片刻,很快就冷静下来了,那也就是说,魏淮安肯定是撒谎了。 何为纸片人? 君则辞决定不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想这个问题。他切换到了魏淮安的角度上。可能魏淮安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很多时候她说话都是带着正常高门贵女没有的直白。 考虑到对方之前说过的是天上来的仙人这个说法,君则辞就姑且认为这是他们天庭上独有的说话风格好了。 而如果要直白点去想的话,倒也简单。 纸片人,顾名思义,刻在纸片上的人。 这个说法其实刚刚出来的时候,君则辞只觉得自己的猜测很荒谬,一点依据都没有。但是细细一想,这个说法却很巧妙地说通了自己身上近期所有的怪异之处。 魏淮安在自己的这张画卷上面写【纸片人君则辞】几个字,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其实也是一个纸片人? 如果自己是一个被人写在纸张上面的人,那一切就可以解释通了。 为什么自己总会有一种被人操控着的感觉? 为什么自己总是没办法根据自己的想法去做事情? 为什么自己时常会被安插进一段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的记忆? ——因为自己是纸片人。 一个被像魏淮安这种更高人一等的存在创造出来的人。 可能原本他们其中的某个人在纸张上面写下了一个故事,而君则辞也是故事里面的一个人。 有没有可能,其实自己之前就一直在被控制着,包括他所有的思想和欲望,都是被操控着的,只不过是自己最近慢慢地意识到了不对劲,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才会意识到被操控着? 继续往深处去想,刻在纸片上的另一个人,真的就如同魏淮安说的那般,是对他的幻想吗? ……也没有可能,那个看上去神态姿势放浪的人,其实是另一个故事里面的纸片人? 所以…… 他闭了闭眼睛,却根本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 魏淮安可以有很多个像他这样的纸片人。 那魏淮安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 第50章 告诉朕,你喜欢朕(加更) “魏淮安。” 君则辞能够清楚地看到,站在自己眼前的魏淮安脸上的茫然。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心里面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心里面的种种纠结,只是不明所以地问道:“陛下?您怎么了?您今天看上去挺怪的。” 君则辞闭了闭眼,将即将散漫出来的雾气憋回去,强行压下喉咙里面的那几分弥漫的酸涩,努力让自己不要发出丢人因哽咽而带来的颤音。他咬紧牙关,问道:“魏淮安,你告诉朕,你可曾……” 他停顿片刻。 魏淮安不明白他此时的犹豫纠结,只是仍然奇怪地看着他,“我可曾什么?陛下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你可曾喜欢过朕?” 魏淮安听到自己眼前的青年,用带着几分期盼和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己问道。 不过在君则辞这么说的时候,魏淮安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该怎么去回答君则辞,而是下意识地去点了好感值那里。 然而好感值不知道为什么,却是一直卡在了80那里了。 魏淮安觉得很奇怪。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既然都能问出这个问题了,而且看着她的眼神也不像是开玩笑的,好感多多少少也会涨一点吧,怎么会一直停留在80? 还是说……其实君则辞这句也是试探来的? 魏淮安故作轻松不在意的样子,冲君则辞笑着道:“陛下,您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呢?臣妾一直都很喜欢您啊。” 然后听到这个答案的君则辞脸上却是没有露出丝毫的喜悦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魏淮安看错了,魏淮安总觉得自己从他垂下来的眼里看出了几分心如死灰和如释重负。 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君则辞根本就没法笑出来。 他的心随着魏淮安的话慢慢地下沉,变凉。 魏淮安回答的时候,用的是“臣妾”的自称。自从之前魏淮安在他面前直接说明自己是天上来的仙人之后,变现少会用这个自称了。有旁人在场的时候,魏淮安当然还是会装个样子。然而没有人的时候,能听到魏淮安用这个自称的时候,基本都是她阴阳怪气君则辞的时候了。 君则辞不死心地看着魏淮安的眼睛,企图从对方双眼里找出蛛丝马迹来。 不用太多,哪怕只有一点点不同也好,好歹能够说明他在魏淮安心里面是有点地位的,不至于说是闻无此人。 然而没有。 君则辞能够清楚地看见对方清澈的双眼里,有怀疑,有奇怪,也有冷静,却唯独没有任何对他产生的男女之情的悸动,也没有任何见到心爱之人的羞涩。 魏淮安看到君则辞又一言不合开始冷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眼睛也变得空洞起来,她忍不住叹息一声,道:“陛下,您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又沉默了?您要是不喜欢这个答案,我就给您换个说法呗?至于搁着自己沉默冷脸吗?” 对,就是这种感觉。 君则辞看着魏淮安此时的神情,心里补充。 魏淮安倒是表面上说着“喜欢他”,也会在发现他情绪不对的时候轻声哄他,但是神情却不见得有多认真。但一定要形容的话,君则辞觉得魏淮安更像是对自己手边心爱的一个玩物,见到玩物不开心了就去哄两句,但是这个玩物却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她随时可以抛弃这个玩物。 多荒谬。 哈,哈,哈哈…… 他一个天下君主,一个被天下人尊称九五之尊的人,竟然是别人手里的玩物? 他被此时之人尊称为天子—— 但是他这个天子原来也不过是别人控制着的玩物。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原来都不过是别人施舍过来的。 二十多年来的认知一朝被打破,君则辞整个世界观都破碎了,多年来一直刻在骨子里面的自傲都已然被摁在脚底下践踏。 君则辞露出了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他想说点什么,却无法开口,喉咙被强烈的苦涩占据,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暴露出自己此刻因悲哀而产生的颤声,所以干脆就不开口了。 到现在他竟然已经不知道要从哪个开始问起来了。 君则辞嘴巴张了张,他想问,“我是你的纸片人吗?是你创造出来的吗?”,然而那种未知的力量又出现了。 然后君则辞就知道,哦,这句话原来自己不能问。 君则辞自嘲地笑了下,又想问,“另一张画卷里面的人,那个身形浪荡的帝王,也是你的一个纸片人吗?” 但是同样的,这句话也没有办法问出来。 那种强大的力量直接将他喉咙的声带给卡住,君则辞根本没有办法冲破束缚将自己想说的说出来。 君则辞冷漠地笑了笑,于是又知道了自己也不能问出这个问题。 他闭了闭眼,沉沉地呼出一口浊气。他还想问,“除朕以外,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纸片人?” 不过意料之内的是,这次也没有办法说出哪怕一个字来。 那种声音被卡在喉咙里面不上不下的感觉实在不是那么的美妙。 然而君则辞现在也已经诡异地习惯了,眼里的嘲讽几乎是要溢出来了,根本没法让人忽略。 魏淮安当然也看见了他此时眼里面的那些嘲讽。 不过印证了“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这句话。这一整个过程在魏淮安看来,就显得尤其滑稽了。 魏淮安亲眼目睹了君则辞张张合合的整个过程,每一次似乎都要说什么,却又突然把嘴巴闭上了。 场景过于好笑,魏淮安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扒拉上去笑着道:“陛下,您有事直接说就好了嘛,怎么这么犹豫纠结呢?哈哈哈哈……” 这个没心没肺的! 这要搁平时,君则辞哪怕只是砍价魏淮安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面哪怕有气,也会很快就消散。 然而他此时根本就笑不出来。 ……那种被束缚的感觉又上来了。 君则辞清楚地感受到,那个操控着自己的力量似乎变得更强喊了。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被别人操控着身体,而他只能在身体里面躲着,透过双眼看外界。 他感受到自己的脸部肌肉缓慢而僵硬地露出笑容,然后轻声对魏淮安道:“无碍。” ------------ 第51章 妃子好看否? 之后君则辞看上去又恢复了平时正常的模样了,似乎他已经不把之前画卷的事情发在心上了。 当天晚上,君则辞照常在魏淮安这里过夜。 临近睡觉时分,魏淮安想起之前的事情,犹豫了下,还是纠结着开口委婉地问道:“陛下,您……今晚也要忙政务到深夜吗?您要不就……早点睡?” 魏淮安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彼时的魏淮安已经洗漱好,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 她现在看着君则辞还是有点纠结的。虽然说这只是个游戏,但是到底是全息游戏,在里面的这些感觉很真实。所以其实上一次魏淮安强行撑着等君则辞的困意也是真实的。 如果,今天君则辞仍然是打算跟上次一样硬扛到底,魏淮安就不挣扎了,干脆直接自己先睡了。 不过这一次君则辞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硬是睁眼跟她硬扛到半夜。 而且很显然,君则辞算是了解她的,见她这一副犹豫纠结的样子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青年叹了声,沉默着走到床边,干脆利落地躺在了魏淮安的身侧。他侧躺着,一手搂住魏淮安。 魏淮安听到对方的声音落在自己的耳畔。 “早点睡吧。” 他的声音轻而缓,比往日多添上几分温柔缱眷。 魏淮安心里有点奇怪。然而抬头看了眼君则辞,却又发现对方脸上依旧是那副模样,并没有丝毫异常,便又放心地睡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到深夜时,原本紧阖双眼,似乎早就已经睡着了的君则辞却在漆黑中睁开双眼。 他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搂紧怀里的人,原本搂住对方的手抓紧了几分。 冰冷的月光透过贴着窗花的窗户落下,微微地照亮了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 大抵是夜色是一个人最好的保护伞,君则辞白天里不能流露出来的神情此时再也掩盖不住了。 君则辞的手在黑暗中悄悄地抚上魏淮安的脸,将自己的下巴小心翼翼地贴近魏淮安的额头。 没有人能够发现,他此时流露出来的不安。 ……既然你说,你是下来助我走上高峰的。 那是不是说,你暂时不会离开? 至少,会陪他到他生命的尽头吧? - 自那日之后,魏淮安就发现,君则辞似乎就单方面地和她进入了冷战。 这么说也不对。 君则辞并没有一看见她就给她摆出一副冷脸,也没有不管她说什么都反驳,对她的态度跟往常根本没有任何的不同。 魏淮安跟君则辞说话的时候,君则辞都会认真地听,也会认真地跟她聊,但是每当魏淮安故意去刺激他的时候,他却不会再像往常一样会轻而易举地就被魏淮安给刺激到了。 君则辞这几日只会一脸平静地听她讲完,然后一脸倦怠地道:“皇后无事,便先回吧。” 魏淮安:“???” 魏淮安当时一听这话,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虽然她是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她刷过很多视频啊。这句话,怎么听都很像是那种感情倦怠期里的人会说出口的吧? 魏淮安嘴角忍不住扯了扯,怀疑地点了点好感度,结果发现还是80。魏淮安心里就更加的郁闷了。 她怎么觉得这个好感度的测量也是错的呢? 不过魏淮安向来是有什么事情就当下解决的性格,最不喜欢地就是拖拖拉拉,将事情硬是推到明天日后再来解决。 更何况玩游戏是给自己找乐子的,而不是给自己找麻烦的。像现在这种君则辞变得冷淡的情节可以有,但是多了魏淮安自己也会觉得很烦躁。 所以当君则辞说完那样一句倦怠的话之后,他就看见魏淮安沉默片刻,用怀疑的眼神扫了他一眼,然后就出乎意料地问道:“陛下,您是不是还在生气?” 君则辞面色如常,平淡地扫了她一眼,反问道:“朕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句话说的…… 魏淮安敏锐地就从这一句简单的话里面读出了别的意思出来。她明显感受到君则辞若隐若无的不满。 魏淮安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在意识到君则辞的松口之后,立刻爬杆子上线,不要脸地凑过去问道:“陛下,不用不好意思的嘛。您不就是还在为那天画卷上的那个人生气?” 本来都已经将那天那个魏淮安说是对自己的幻想,那个形态放浪,醉生梦死的人给忘记得差不多了,结果现在被魏淮安提起来,那个画卷又被迫从君则辞的脑海里涌现出来。 君则辞只觉得自己受到了荼毒。他揉了揉眉头,皮笑肉不笑地打断她道:“够了。你不要再提那天的画卷了。” 谁曾想,魏淮安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却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大半了,恍然大悟地总结道:“您果然是在为他生气。” 君则辞一口气梗在心头,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然而下一刻,君则辞看见魏淮安疑惑不解地问道:“但是你为什么会为了他生气?我之前不是说过了,他根本就不存在吗?” 根本就不存在。 这几个字精准地敲击进君则辞的心底,让他顿时从眼前的温和假象里面醒来。 君则辞突然就想起来,自己这几天故意控制自己不要过度去关注魏淮安的原因。 他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相信魏淮安的话。 他跟魏淮安提起那个画卷上的人没什么不同。就像是魏淮安现在说到的“根本就不存在”一样,他在魏淮安心里面的地位大抵如此了。 他绝对不能沉溺进去。 他本来就不具备操控权了,在魏淮安面前就是受魏淮安摆弄的玩物。 若是此时还沉溺进去,就是完全丧失了自己作为帝王的尊严了。 然而,人到底还是一个很奇怪的生物。 君则辞虽然脑里是这么冷静地审视着魏淮安,但是他在实际面对魏淮安的时候,却是完全做不到这么冷静。 君则辞闭了闭眼,终究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问道:“你不懂,那朕便举个例子让你懂。若是朕哪一天为了另一个妃子冷落你,你当如何?” 这对于其他妃子来说,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二选一的题目。 答案不是为了表示自己大度而说平常心对待的,就是为了表示自己喜欢君则辞而说难过的。 但是魏淮安显然不是正常人。 她的关注点又一次的偏了。 魏淮安看向君则辞,眼睛亮起来,问道:“那就得问陛下了。妃子好看否?” ------------ 第52章 (加更) 君则辞乍一听这句话,顿时整个人都有点茫然了。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说到了魏淮安的点上了。 他看着魏淮安顿时兴致高涨,双眼变得明亮,兴致勃勃地问道:“能够让陛下您冷落我的妃子,想必是容貌倾城,国色天香的。如若是这样,我愿意为陛下分担一下,平时多替陛下照顾一下妹妹。” 君则辞呼吸凝滞,脑子一时没能转过来。他嘴巴抽了抽,沉默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另一边,魏淮安兴致上头了,就丝毫没有注意到君则辞此时的异样,反而是继续笑意盈盈地道:“不过,若妹妹不过尔尔,倒也无妨。我平日里是极喜欢和后宫姐妹们一起打牌的。” 说着说着,魏淮安又有点手瘾了。 话说回来,这几天光顾着就在的情绪了,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跟后宫的妃子们一起打麻将。 所以还是得有事情今天就解决了,绝对不能拖着啊!她今天能不能去打麻将就看君则辞的了! 想着,魏淮安就更有干劲了。 只能说是,人类的悲欢并不想通。 魏淮安此时心里面的雀跃,君则辞非但不能理解,他反倒是发现了一件更悲哀的事情。 他前几天觉得魏淮安对他的态度,就跟对待她自己的玩物一样,喜爱可能有,但是绝对不多。 然而直到这一刻,君则辞发现了一件更悲哀的事情——他在魏淮安心里面的地位很有可能连玩物都比不上。 因为魏淮安此时对待他冷落她去宠爱另一个妃子的事情,似乎是一种看热闹的态度。 君则辞诧异地听着她用兴致冲冲的口吻说如何和新受宠妃子相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停顿许久,他才像是重新找回自己组织语言的能力,质问:“你不生气吗?” 魏淮安先是一愣,不解地问:“生气什么?” 然后她笑嘻嘻地道:“陛下,我从来都不介意这种事情的。多点美人倒也不错,平日里见着颇是赏心悦目。” 君则辞彻底沉默下来。他能够从魏淮安那双澄澈的眼里看见自己,看见她的喜悦,却唯独看不到一个正常女子听到说自己心爱之人不爱自己时的难过。 他听到魏淮安依旧是往日那副无所谓的态度,随便地道:“哎呀,陛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妃子么?你喜欢便好。总不至于事事都要我管着吧?” 魏淮安想到自己管理一个后宫已经累得够呛了,结果有朝一日还要管帝王今天宠谁这件事情,就觉得烦躁。她懒懒散散地拖着嗓子道:“我才不要管你呢。” 魏淮安这句话是拖着嗓子说出来的,颇有几分朝君则辞撒娇的意味。然而这句话的意思对君则辞来说,无异于继续往自己心上的伤疤上添上几根刺。 君则辞看着魏淮安这幅模样,突然就笑了。他想说点什么,却无法开口,喉咙被强烈的苦涩占据,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暴露出自己此刻因悲哀而产生的颤声,所以干脆就不开口了。 只是他心里想。 魏淮安,那你知道吗? 真正爱一个人,就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卑劣的企图掌控对方。 虽然这种行为很自私,但是爱本身就是出自私心的。 但是很显然,她不知道。 因为她不爱他。 - 魏淮安没玩多久就下游戏回到现实世界里面了。 说来也是让人烦闷。 魏淮安整个人扑在了沙发上,头陷进沙发里面,忍不住扯了扯头发。往日里,她玩完游戏回到现实时,状态都会好上许多。然而这次却是心情更加的糟糕了。 君则辞这人也太难侍候了! 她不就是委婉地表达了下想要跟新的妃子打牌么?黑着脸走人就不说了,还命令宫人把后宫中所有的牌和麻将都没收了。 这是正常人做出来的吗? 真的,魏淮安说句心里话,没收东西的那一刻,君则辞的背影完美地和她的高中班主任融为一体了。 而且之后几天,又开始继续跟她冷战了。 魏淮安顿时脾气也上来了。 她一个玩家,是去游戏里面玩纸片人的,不是被纸片人玩的! 然而祸不单行。 魏淮安刚趴在沙发上没有多久,就听到自己家门口疯狂按门铃。同时放在茶几上面的手机屏幕也亮了起来,显示出了一个称呼——“三婶”。 一看见这两字,魏淮安就翻了个白眼,无语极了。 有些亲戚真的很会在挑时间上门。每次都是赶巧在她刚出游戏的时候来她家拜访。真是的,明明她上次已经跟门卫说了不要随便放任进来,怎么这次又让他们进来了? 魏淮安这次是不管怎么说都决定躺在沙发上假装自己不在家装死了。 不过奇怪的是,这一次并没有从门外听到三婶像上一次那样在门口直接放声大骂的声音,而且门铃也很快就停歇下来了。 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也逐渐熄去本来的光芒。 电话被挂断了,与此同时,魏淮安收到了一条来自三婶的短信。 “小满啊,我刚刚去你家找你,谁知道你们家竟然没有人。不过我知道你可能没空,不在家,我也就原谅你这件事了。但是下一次你要是人在这的话,记得给婶婶开门。都是一家人,怎么弄得跟防贼一样呢?” 魏淮安看着这条短信,面无表情地想。可不是防贼吗?没记错的话,之前也是这一家亲戚,就来她家坐了一会儿,就硬是顺走了很多东西回家,美名其曰“借”。 “这次找你呢,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啊,我们这边有个律师朋友跟我们说,你爸给你的那份遗产有点问题。咱们抽点时间出来再看看怎么分你爸的遗产?” ------------ 第53章 我只是通知你们 魏淮安看完短信之后,脸色纹丝不变,连眼皮都有抬起来过。她随手就将自己的手机往旁边一扔,全当没看见。 她眼皮耷拉下来,翻了个身,看上去对这件事情有点也不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这些亲戚就跟趴在她身上的恶心人的吸血虫一样,明明很烦人,却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甩开。 这个想法刚一出来,魏淮安就蹙起眉头,闪过几分无趣和厌恶,在心里默默补充。 ……不,或许说,这一整个家族都是只囚禁着她的吸血虫。 对,魏淮安所有的亲朋好友,无论是和她熟的,还是这些单纯利益相关的亲戚,都不知道其实魏淮安心里极其厌恶这一整个家族。 ——包括她逝去的父母在内。 魏淮安离开家之后结交的朋友大多数都是不知道魏淮安还有父母的——他们都以为她是孤儿。 但其实她不是从小就是孤儿。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父母。 不过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未有过。 魏淮安印象里面的家是一个压抑的暗沉的房子。 回想起过往,魏淮安能记住的就只有父母肮脏的对骂,破旧楼梯间没有及时扔的垃圾,和每日喝得昏昏醉醉上楼揍妻儿的垃圾邻居。 不过最让魏淮安难以忍受的并不是环境。 如果只是环境的话,魏淮安可以忍受的。反正她上初中之后就一直都是住宿了,也没有多少机会回家,也不会受到这种环境影响。 但是,她的父母是少见的奇葩。 魏淮安家里面最能够见到的日常就是这对夫妻俩经常躺平在家里当条咸鱼。 ——俗称摆烂。 你要是问那哪有收入来源生活? 哦。魏淮安面无表情地翻了个身。那还得感谢她父母有个好的父母,留下的老宅子刚好要拆迁,然后他们家就拿了一大笔拆迁钱。 小城镇的日常支出能有多少? 只要他们不占黄赌毒,也不去借贷,能有什么支出?这款前足够他们躺平一辈子了。 至于女儿魏淮安怎么办? 魏淮安记得很早之前也是有好心人这么苦口婆心地劝过她的奇葩爹妈:“你们多少也要准备点钱给孩子吧?现在的孩子又不是只需要去上学就好了,那些培训班什么的,支出可多了。更不要说以后你女儿出嫁的嫁妆呢?现在要开始准备着了。” 当时好像是她老妈吧,笑着摇了摇头,反过来劝这位好心人,道:“你不懂,不懂。孩子自有孩子的造化,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怎么能为她操心这么多呢?她要是个能成才的,她就算不用去上个什么班,她照样也能行。至于嫁妆?到时候她都成年了,有自己的工作了,自己会操心的吧?难不成这些还要父母来给她操心?” 说着,她还长叹声,道:“现在的孩子,到底是没有我们当年能够吃苦头了。我们以前哪有父母给我们操心啊。” 而旁边的她爸好像还叹息着嘲笑好心人道:“你懂什么!现在的M国人都是施行的快乐教育,我们国内的教育哪比得上国外的。” ——哦,这个就是因为当年M国快乐教育最为流行的时候的。不过她爸估计不知道,快乐教育那是国外给底层老百姓们实施的,人家的中高层阶级都是实施的精英教育。【1】 这一番道理说下来,直接把好心人给说蒙了,当场便觉得惊为天人,深深地反省自己还是不够厚脸皮。 魏淮安本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脸皮可以到这种程度。 原来,一个高情商的人,真的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 ——可以说,魏淮安后来的睁眼说瞎话,很大程度上是子承父业。 不过,但凡这些话有一句是真的,但凡魏淮安父母能够真的跟他们说的一样完全对她进行放养式教育,魏淮安都不止于跟他们闹得这么僵。 就这么说吧,魏淮安的父母就是“既要,也要”的典例。 他们希望自己能够花费最少的费用来望女成凤。 他们对考试一窍不通,对选课一窍不通,也对魏淮安最擅长的艺术一窍不通,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毕竟在他们家里面,他们可是大家长,他们的意见是最大的!魏淮安的意见不重要! 魏淮安的选科,魏淮安未来的专业,魏淮安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他们都要控制着! ——还是那句话,但凡他们再有点见识,说出来的话但凡有点道理,魏淮安可能都会听他们的。 但最致命的是,他们事事不懂,但是非要在魏淮安成长道路上插手。这美名其曰“助攻”,但其实是反向操作。 就比如说,明明魏淮安最擅长的是理科,但是偏偏这对自作聪明的家长,听多了那些“女孩们强行选理科结果考出来的成绩连大学都上不了”的事情,他们自以为魏淮安作为一个女孩子,还是学文科比较好,于是强硬地要求魏淮安选理科。 魏淮安:“……” 这件事情跟以往他们插手自己的事情完全就不是一个性质的了。 这已经是切切实实地关系到了自己的未来的。 魏淮安从小看着她的父母躺平当咸鱼,当一个无所事事的人,看着他们成天去赌博,当一个吸血虫,她当然是极其厌恶这种不劳而获的行为的。 从小被局限在这个跟茧一样将她的生活包裹得密不透风的房子里,周围总是有很多话强势控制着她,魏淮安总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被这种感觉扼杀。 大概是物极必反,大概她父母都没有意料到,魏淮安不仅没有因为他们的控制而成为他们想要的温柔无棱角乖乖听话的女孩,反而是成了自带一身反骨,越发渴望自由的无拘无束的人。 她渴望自己能够逃离出这一片拘束着自己高飞的小房子。 她想要往上走,走到自己从未去到的地方,去看遍压抑小房子所没有的美景。 父母的意见?既然他们觉得自己的意见不重要,那他们的意见对自己来说也无所谓了。 她当时选科时跟父母说了什么? 魏淮安思考了下,缓缓露出一抹笑。 她当时好像根本就没有回家,而是直接给父母打了一通电话,听他们念念叨叨完了之后,笑着道:“好的,我知道了。但是我没有问你们的意见啊。” “我只是通知你们。” ------------ 第54章 奇葩父母的奇葩言论(加更) 魏淮安必须得保证,在自己说出“我只是在通知你们”这句话之后,她心里面就舒坦多了,总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憋屈都发泄出来了。 用现在的网络热梗来说就是——素质降低以后,感觉精神状态好多了。 电话另一头的魏父蓦然听到她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顿时间一怔,迟迟没有传声音过来,似乎是没想到向来乖顺的女儿会说这种话出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她什么好。 魏淮安才懒得理他们,直接就把电话挂断了。 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 财政大权掌握在他们手里,父母一生气,直接就断了魏淮安的经济来源了。 不过魏淮安却一点都不惊讶他们会这么做。 早在她有想要从这个家离开的想法时,她就经常去做兼职。再加上魏淮安在学校住,不回家,魏淮安父母倒也没有发现。 所以她还是有一点积蓄的。 但是这点积蓄并不足够,魏淮安平时还要继续去做兼职。 …… 就这样过了很久,魏淮安的父母继续吃喝等死,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女儿已经高考完了。 当魏淮安收拾行李从学校回到家里的时候,他们看到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的,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的女儿,还愣了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今天回家了?今天不是工作日吗?” 魏淮安:“……” 老实讲,魏淮安在备战高考父母却跟人间蒸发了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八成是不知道她已经到了备战高考的时候了。 魏淮安太了解这两个人了。 他们总是很“聪明”地将严格控制放在了她最关键的时候,平时对她倒是不闻不问了。 毕竟女儿哪里比得过他们逍遥快活重要? 魏淮安当时至少是无语了有一两分钟,在他们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回以礼貌的微笑,道:“爸,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今天刚刚高考完。” 魏淮安看见他们齐齐地怔住了。 他们当时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非常的精彩。他们的脸上茫然和恍惚,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女儿好像才刚刚选完科就高考了。 他们的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苦尽脑汁,想尽了一切说辞,最后却只能磕磕巴巴地道:“……哈哈……你都高考完了啊。” 说着,魏父神情恍惚地感慨道:“……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快呢……” 魏淮安冷眼看着他们,一个字也没说。 她闭了闭眼睛,太了解他们此时的神情意味着什么了。 ……这句“时间过得真快啊”多半不是寒暄,而是他们是真的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文理分科后的这两年,对于魏淮安来说是被塞得满满的两年,是漫长而痛苦的两年,是充实的两年。 然而对于这两个人来说,是周而复始的吃喝等死。他们的日常很简单,睡觉,赌博或者打麻将,然后会叫吵架打闹,睡觉……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哦,中间还偶尔给她打学费。 他们是真的从来都没有意识到,原来两年可以过得这么快。毕竟他们奉行的是享乐主义,他们的快乐才是最大的。 魏淮安习惯以后,都不会对他们的忽视有任何的失望了。同样的,她也懒得去对这种想法进行批判。 ——如果他们真的觉得这样浑浑噩噩地拿着拆迁费度过一辈子很幸福美满,那也挺好的。 ——反正一辈子也很短。 魏母在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太久没有关注过自己女儿了。虽然说他们是奉行快乐教育,但是连女儿高考了都不知道,这也太失职了。 魏母为了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冥思苦想,总算发现了一点不对劲了,奇怪地问道:“我记得我们俩都没有给你打生活费过去……我们忘了,你也忘了吗?这么打一件事情,怎么不跟我们是说?” 魏淮安摸着下巴,无所谓地道:“之前好像跟你们说过一次来着的,不过你们当时气在上头,我后来也就懒得要了。随便啦,忘了就忘了,反正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魏母一时被噎住了,被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给惹怒了,咬牙问道:“这是什么小事情吗?没有钱你不跟我们说,被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有多缺钱,还要短了女儿吃喝呢!” 魏父也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不知好歹了些,冷冷地哼了声,道:“真是得让你吃点苦头才行!真以为自己读点书就了不起了。” 刚刚考完高考的魏淮安其实此时正身心俱疲,知道自己这对父母就是死要脸皮,拉不下脸来。如果自己这时候还反着来说,他们现在八成还要继续往下说。魏淮安脸上露出几分疲态,叹息声道:“对,你们说的都对,我是吃了苦头了,也吃了两年多了,够了吗?” 有一说一,她确实是不懂自己这对奇葩父母的想法。 她都这种状态过了两年了,他们知道之后,第一时间想的却是女儿没有提醒他们。 魏淮安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沟通好了。 “……”魏父听到这个“两年”,登时又什么都说不上来了。毕竟这个“两年”传出去正常人都会觉得是他们夫妻俩的错,他们不占理。 魏母见气氛一时沉默下来,为了打圆场,主动道:“好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旧事就不要再提了。” 说完,她又看了眼魏淮安身后拖着的众多行李,皱了下眉头,居高临下地道:“你今天回来得太突然了,我们都没有想到你今天会回来,也没准备你的饭菜。你先把行礼放好,让你爸去买点菜回来,我再额外做你的菜。” 早已是疲惫到了极致的魏淮安也说不出别的什么出来了。 她很想扯出一丝礼貌疏远的笑容,但是实在是太累了。魏淮安僵硬地朝他们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然后把行礼拖到屋子里。 ……再忍忍。 等录取通知书下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她就可以拜托他们的束缚了。 魏淮安如是想。 ------------ 第55章 他们的去世于她而言 不过显然,魏淮安是低估了她父母的无耻程度了。 在正常家庭里面,孩子高考完了回家,家长肯定是嘘寒问暖,提早准备好饭菜,让孩子好好放松一下。 魏淮安家里就不一样了。 家长忘记了她高考就算了。 还打算压榨她这个刚免费的劳动力。 魏淮安刚刚回到家里面,刚坐上饭桌准备吃饭,就听到魏父状似不经意地道:“小满啊,高考完了,按你生日来算,你也成年了吧。” 魏淮安瞥了他一眼,不用多想,只要看着他这个眼神,就知道他肯定又在打着什么别的主意了。 看见魏淮安没有搭理他,他也不放在心上,做出一副沉稳大家长该有的样子,语重心长地教育魏淮安道:“你也不小了,是时候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 魏淮安见他还是没有说到正事上面,便也只是轻轻嗯了声,继续慢吞吞地吃饭。 魏母看见她这个态度,一下子就不满了,道:“你什么态度?总是嗯嗯,倒是说句完整的话呀,跟个哑巴似的!” 魏淮安没那么多力气跟他们争辩,有气无力地道:“我知道了。你们倒是说到底有什么事啊。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成年了。我成年那天,怎么不见你们跟我说这些。” 他们顿时就哑口无言了。毕竟这事说到底还是他们的错。 不过魏父转移话题的本事还是不错的。虽然他也对魏淮安公然拆台有点不满,皱了下眉头,不过一会儿他就神色如常,和颜悦色地对魏淮安道:“爸跟你说这些,这要不是别的什么意思。我就是想说,你既然已经成年了,就应该开始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 “虽然你现在高中毕业,放假回到家了,但是你应该出去打工,而不是在家里面吃喝等死,就靠着我们工作养你。” 魏淮安:“……” 她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反讽还是认真的。 魏淮安一度很想说,你们认真的吗?吃喝等死的到底是谁?非得她要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吗? 魏淮安深深地叹了声,干脆抬眼看着他们问道:“还有什么事吗?一口气说完吧。不用这么委婉的。” 魏母点点头,顺着她的话往下道:“对,我们就是想跟你说,我们之后几天都不在家,你自己工作做饭吃吧。” 至于他们没有工作,不在家的话能去哪里? 魏淮安没有问这个问题。 但是她觉得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用问都可以猜出来他们多半是要去一些赌博场玩了。 然后接下来几个月魏淮安就发现,他们根本就不是之后几天不在家这么简单了。 他们是干脆人间蒸发几个月,音信全无。 这对魏淮安来说……其实跟这两年没有多大的区别。 其实都是一样的,都是她自己赚钱去养活自己。 区别大概就是—— 她从在学校饭堂里面吃饭变成了自己做饭。 后来过了一个多月,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后,魏淮安立刻收拾好东西走人了。 魏淮安上大学以后,跟父母的联系就逐渐变得少起来了。 其实仔细想想看,魏淮安选课之后,他们就很少再插手魏淮安的事情了。魏淮安猜,也许不是因为他们的控制欲下降了。可能只是因为,他们单纯“忙”忘了。 就好像是魏淮安高考后的这几个月,他们人间蒸发大概也不是不喜欢魏淮安,或者说对她没有任何的亲情,只不过他们心里有着更加重要的东西——赌博。 是的,在后面魏淮安没有怎么跟他们联系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彻底沉迷进了赌博这个吃钱游戏里。 这是个黑色的漩涡,或许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身处在一个将自己吸入核心的危险区域里,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的贪欲已经把他们淹没,他们已经逐渐看不见其他的东西了。 魏淮安冷眼看着他们疯玩,没有做出任何阻止他们的行为。 冷血吗? 也许吧。但是作为家长,他们的路怎么走,难道还要子女来插手吗?那样的话,做人未免也太失败了。 只要不牵扯到她,她才懒得理他们。 而且就魏淮安的观察而言,按照他们这种日夜颠倒,天天喝酒赌博的生活作息,估计身体也熬不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就在魏淮安毕业了,并且已经在绘画圈初有名声时,他们出事了。 在一个雨夜里,他们喝得酩酊大醉,意识混沌,却跟闹着玩一样,硬是要自己开车回家。 那夜的雨,沾满了人血的污垢和汽油的灼烈熏味,将地上的泥土冲刷了一遍又一遍,淹没了被压在破车下的残骸的哭喊声,将早已虚妄的灵魂带离此界。 —— 等魏淮安赶到的时候,只能看到摆在灵堂里的两具黑色棺材。 周围是早已装饰好的白色花圈和站在旁边站着等她来的亲戚们。 魏淮安的眼神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将他们眼里的神情全都揽入眼里——贪婪的,怜悯的以及对这对夫妻俩生前不知节制,醉生梦死最后换来如今惨剧的嘲讽。 她听见他们说—— “真可怜啊,年纪轻轻就失去父母,这下真成为孤家寡人了。小姑娘肯定很难过吧?”一个人用同情的口吻叹息道。说话间,他的语气却是隐隐透露出高高在上的指点。 “你怎么会觉得她会觉得难过?”另一个站在那人身侧的人似乎是这么说,然后用自以为别人听不到的声音道:“你不知道么?那对父母,生前就不是什么负责人的。他们手里拿着拆迁巨款,然后就开始为所欲为,天天醉生梦死,连自己女儿都不管。” “现在他们死了,人小女孩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两个说话的人多半就看了新闻之后过来看热闹的邻居了。 ——对,魏淮安父母因为在雨夜酒驾开车出事故死了上社会新闻了。 有看热闹的路人,当然也会有那些早就盯上了魏淮安父母手里的拆迁钱了,虚情假意道:“我们会照顾好小满的。” …… 然而魏淮安此时却顾不得他们都在说什么了。 魏淮安走到那两具棺材前,心情既没有他们说的难过,也没有开心。 她的手轻轻地放在棺材上面抚摸,脑海里却是闪现过他们对她说过的,做过的种种奇葩的行为。她想起了他们荒唐的,无趣的一生,心里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魏淮安看着棺材出神,向来澄澈的眼里闪过迷茫。 就这样死了? 曾经一直控制着她的人……死了? 她以后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她自己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魏淮安抿直唇,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也流不出什么眼泪来,毕竟魏淮安跟他们没有什么感情。 但是…… 他们的存在对于魏淮安来说,一直都是厌恶却又必须的存在。因为他们的存在,魏淮安偶尔需要了还可以回到那个狭小的房子里,骗自己说自己是个有家的人。 而现在,她也彻底骗不过自己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的锚点了。 魏淮安轻轻闭了闭眼,在无人发觉的视觉里,缓缓勾起一抹彻底放松了的笑容。 她自由了。 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控制她了。 ------------ 第56章 (月票满10加更) 再说回到魏淮安父母给魏淮安的遗产。 魏淮安父母本身是混吃等死没有工作的,所以自然是不会有任何收入来源的。能够有多余的钱财留给魏淮安的,也不过是爷爷奶奶那一辈留下的房子带来的拆迁费罢了。 当年奶奶离开人世之前,曾经是当着魏父,魏淮安的二叔和三叔的面平分遗产的。其实爷爷奶奶的积蓄也不多了,不过是十几万的存折,老家的一套老房子以及后来在城里买的那套小房子。 精明的二叔三叔反应快,分走了存折和城里的那套房,就只剩老家的房子给魏父了。 魏父本人倒是无所谓啊。 反正他在城里也没有工作,也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工作,这样的话还不如直接就回老家。 ——总之能混一天是一天吧。 不过魏父显然是走了狗屎运的。 老家那一块地方要被一个房地产商当做旅游景点来开发,并且准备占用老家那些地来建度假酒店。 结果就是,三兄弟里面,当初被迫选了老房子的魏父是占了最大的便宜的。 再加上魏父在有了钱之后,也不知道收敛几分,反而是越发无所顾忌地玩,以至于魏淮安的亲戚都知道他们家“有钱”。 也就有了如今魏淮安父母都走了不知道多久了,仍然有人惦记着她父母给她的遗产。 魏淮安都要被他们整无语了,很多次都很想直接说:你们以为她拿到的遗产有很多啊!也不思量下就她那两个便宜父母的花法,拆迁费再如何多,到留给她时都所剩无几了。 她现在住的房子,买的车,都是自己辛苦奋斗来的好吗? 魏淮安越像就越发的郁闷,翻了个身,想起三婶发过来的那条短信,无语的心情又忍不住涌上来了。 真的,魏淮安真的很佩服她这一群亲戚。 这几年来,他们一直坚持不懈,过一段时间就试图在遗产上捞点钱。 比如这一次,他们带来的说法就是—— 魏父得到拆迁费的这个房子是爷爷奶奶留下来的,按理来说算得上是爷爷奶奶留下来的遗产,魏父没有权利一个人全都占有了云云。 魏淮安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一手揉了揉眉心。 这件事情其实一点都不能解决。 但是这种时不时就因为财产问题就去请律师的行为真的很烦啊! 人律师所现在都对已经对魏淮安这个经常光顾他们店的VIP顾客眼熟了。 ——律师所:能不眼熟吗?正常人会隔三差五就会有财产纠纷吗?再这样下去,他们律师所都想要报警了!真的很难不怀疑是不是魏淮安本人真的谋害了某些血亲来得到遗产啊! 魏淮安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躺了一会儿后,还是扯了扯头发,坐了起来,认命地给律师所打了个电话过去:“喂?您好,我是魏淮安。” 电话另一头传过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打趣回答道:“您好您好,魏女士,这一次又要处理和谁的遗产纠纷啊?” 魏淮安:“……” 谢谢,真的有被内涵到。 …… 几日后,总算处理好遗产问题的魏淮安登上游戏,对着君则辞的那张冷脸,心里都安慰许多了。 面对君则辞明天冷淡很多的回答,魏淮安都忍不住做出感动的模样,感慨道:“您现在的样子真的好省心。” 要是她的那群缺了点脑子的亲戚们也能够这么冷漠地对她,魏淮安做梦都能够笑出声来。 想到这里,魏淮安就又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对比起现实,果然还是游戏舒坦多了。 就拿刚刚刚上游戏,在御花园里面碰见明月笙时的场景举例。 - 跟之前几次上游戏一样,魏淮安每次回到游戏里面,多多少少会记不大清之前在游戏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魏淮安猛然睁眼,就被眼前明亮的阳光耀得下意识眯起眼来。 她闻着周围的花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娘娘?您怎么突然愣住了?” 魏淮安突然落在耳边的声音拉回神来。 她往声音源头望去,却见明月笙就在自己身侧站着。明月笙看着她的杏眼里含着几分不解和担忧,一双柳眉蹙起,温婉动人。 魏淮安其实还是没有想起来自己离开游戏前到底在跟明月笙说什么。不过对比起那些难缠的亲戚,明月笙实在是好应付多了。她丝毫不慌张,朝她笑了笑,随口就胡扯道:“没有啊,本宫不过是想起了一些让人开心的事情罢了。” 闻言,明月笙好奇心就被勾了起来,顺着往下问道:“娘娘,方便说下是什么开心的事情吗?不若让臣妾也听听吧。” 魏淮安总不好跟她说这是一个网络热梗。 但是作为一个从小听别人胡扯到大的人,魏淮安看着明月笙,张口就笑着道:“自然是因为本宫见着你,便觉得心情舒畅了。” ------------ 第57章 您可以在臣妾面前哭诉(加更) 明月笙沉默片刻,蹙起柳眉看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淮安难得见她不仅没有被自己的更逗趣几分,反而露出这幅沉重的模样,不免有点好奇,凑到明月笙旁边,朝她眨了眨眼睛,戳了下她的衣袖,问道:“月笙,你怎么不说话了?” 说着说着,她本身那种喜欢装模作样的习惯便又上来了,哀叹了声,幽远地道:“唉,妹妹不说话,便是嫌弃我罢了。本宫这便走,不碍着妹妹的眼了。” 明月笙向来温柔似水的眼眸却没有像以往一样流露出几分暖阳般的笑意。她垂下眼眸,轻飘飘的那一声叹息仿佛要融入到空气中。明月笙抬眼看着魏淮安,突兀地道:“娘娘,希望您不会介意臣妾待会儿要做的事情。” 说实话,明月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魏淮安还有点茫然的,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比较棘手的事情,让明月笙做了些她很难接受的事情。但是细思明月笙的为人,魏淮安又收住忧心,笑眯眯地看着她,拖着嗓子道:“可以哦。月笙对本宫做什么,本宫都是允许的。” 但是下一刻,魏淮安的身体就僵硬住了。 魏淮安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突然落入一个人的怀抱中,还有一种淡雅的香味包裹着她。她听到自己耳畔落下了一道温柔的声音,道:“娘娘,您要是不高兴,便不要笑着了。” 魏淮安整个人都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任由对方抱着她。 一瞬间,魏淮安仿佛失去了自己的语言。半晌,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罕见地没有了往日的能说会道了,嘴硬地不满道:“月笙,你不要仗着本宫对你的宽容,你就对本宫进行胡乱的揣测。小心本宫宫规处置你哦。” “您不会的。”明月笙语气肯定地道。 明月笙那双柔和杏眼里流露出几分忧伤,眼里倒映出魏淮安的样子。明月笙的手指带着几分中午时分的暖意,轻轻抚上了魏淮安因为秋风而微凉的脸颊,慢慢地将她脸上故意露出来的笑容抚平。 “娘娘,”明月笙蹙着眉头,带着几分不解,柔声道:“臣妾虽然不如您看得通透,但是多少是在这后宫中生活多年的老人了。您向来都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臣妾是个愚人,平时看到的娘娘大多都是随心所欲的,无拘无束的,却很少见到您为什么事情苦恼。大概是臣妾能力不够吧。” 她说着自嘲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了,她倒是和未出阁时的她没有多大的区别,毫无长进。 明月笙继续道:“但是就在刚刚,臣妾分明就看见了娘娘在那一瞬间停顿了片刻。虽然您掩盖得很好,但是您眼里分明就没有笑啊。还有这些天来,您是跟陛下闹矛盾了吧。您明明就心情不好,为什么非得装出无所谓的模样?” 魏淮安静静地看着她,说不出一个字来。 明月笙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反而没有任何恐惧,反而是松了一口气,朝她温柔地笑笑。她说话的语气柔和,却带着不可置否的坚定:“娘娘,不想笑的时候,便不要笑了。虽然说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处处都是人眼线,但总不至于连个哭诉的地方都没有的。” 魏淮安听到自己眼前人笑意嫣然,对她道:“娘娘,只要您不介意的话,臣妾随时可以成为您哭诉的地方。” 下午阳光正好,洒在眼前这个笑容温婉的女子身上,为她增添了几分暖意。明月笙微微笑起来,恍若从古卷轴里走出来的人般温婉古典。 魏淮安心里难以抑制地升起几分暖意来。 她闭上眼睛,缓缓露出浅浅的笑容。 这样的温暖真的很难不让人沉溺进来啊。 总有一种,现在她所见到的一切都是现实的感觉。 魏淮安心里叹了声。她这些天来……却是有点烦心。 在游戏里无缘无故地被迫和君则辞冷战,在现实里又有奇葩亲戚找上门来用陈年旧事来找茬,虽然这些事情都很好解决,但是却也不可避免地让人觉得很心烦。 但是现在…… 魏淮安轻叹一声,笑着看明月笙,摊手道:“好吧……没想到让你看出来了啊。” 明月笙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道:“娘娘,很难不猜得出来吧?” “……唔,本宫想想怎么跟你说比较好吧。”魏淮安一手摸着下巴,琢磨着怎么说比较好,眼珠子转溜一圈,沉思道:“其实本宫现在也不是为着跟皇上闹变扭的事情不开心。本宫主要是跟魏家的一些人……姑且算得上是亲戚有点不愉快。” 魏淮安不可能直接跟她说现实里面的事情,只能是将事情带换成游戏里的这些角色。 明月笙有点惊讶:“竟然还有人敢跟娘娘反着来吗?”正常人都是巴结都来不及吧? 魏淮安提醒她道:“月笙,有些时候的矛盾不是表面上的。他们这些人已经算得上是给本宫拖后腿了。” 明月笙皱眉沉思片刻,也反应过来魏淮安是什么意思了。看样子,应该是魏家有人做了些会成为娘娘把柄的事情了、 不等她细思下去,便听到魏淮安状随口将这件事情揭过去,然后似不在意地问道:“这件事情本宫已经处理好了,现在心情好多了。倒是你,怎么最近听说你似乎跟随昭仪走得很近呢?” “您别提这事了。”明月笙苦恼地皱起眉头,似乎是对什么事情颇为纠结,深深地叹息声,道:“您不知道啊,随昭仪天天往臣妾宫里跑,每日换着法子给臣妾换汤喝。臣妾不喝吧,她便是呆呆地站在那,动也不动的,跟个木头人似的。您说吧,这姑娘家的,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呢?” 同样厚脸皮的魏淮安有那么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凝滞住了,总觉得自己在某些时候似乎被内涵到。 不过她有点惊讶,问道:“你竟然没有回绝她?” 不是吧,明月笙不像是那种会因为一个妃子站那不动就心软,不知道拒绝的人啊。 ------------ 第58章 多为自己想想吧(加更) 魏淮安这话明显就戳中了明月笙的某些痛处了。明月笙脸上露出了疑似恼羞成怒的神情,原本的时候她可能还会顾虑要不要跟魏淮安说这件事情,但是现在什么都说开了,明月笙倒也能够没有什么心里包袱的,咬牙切齿道:“娘娘,您是不知道她有多可恶。” 可恶吗? 魏淮安看着明月笙脸上的这几分恼羞成怒,表面上摆出听故事的模样,心里却是偷偷琢磨,陷入沉思。 这个样子,要魏淮安来说,倒是一点都不像是厌恶的样子。 一定要魏淮安形容的话,魏淮安觉得明月笙此时提起随明欢的样子,像极了那些在幼儿园里跟好朋友吵架吵不过偷偷回家跟大家长告状的模样。 不过,随明欢到底做了什么?要知道明月笙的脾气在一众高位嫔妃里面算是极好的了。明月笙虽然会在必要的时候使用极端手段,但是因为从小到大的闺阁教育,以及从小对妹妹的照顾,明月笙待人向来是多了几分宽容。 现在,明月笙竟然会计较起一些事情来? 魏淮安好奇地问:“所以她到底做了什么?” 明月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语气平稳地道:“不知娘娘可还记得臣妾家中有一嫡亲妹子?” 魏淮安点头,接话道:“这个本宫倒是记得的。你之前好几次都与本宫说是你那嫡亲妹子救了你一命,你才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你入宫,不要是替妹妹入宫的么?” “娘娘好记性,确有此事。”明月笙点头承认,随后在提起随明欢的时候,语气更重了,道:“您不知道,自从随昭仪知道本宫有一嫡亲妹子,而她又有家妹有几分相似之后,便每次都在臣妾准备说狠话的时候,故意露出一些——” 明月笙停顿了下,似乎是对随明欢的某些行为有点难以启齿,咬紧牙关道:“她都会做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看着臣妾,然后哀哀怯怯地唤臣妾‘姐姐’——” 说到这里,明月笙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魏淮安闻言忍不住毫不留情地笑了出声。 明月笙不用继续往下说她都知道随明欢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早在第一次看见随明欢的时候,魏淮安就在想:如果一定要让她选出一个人来继承她的“演技”,她一定会选随明欢。 随明欢是个善用一切对自己有利事物的人。 她在知道明月笙有这么个妹妹之后,就肯定会利用对方的恻隐之心的。 但同样的,她才懒得理会那些对自己无用的东西。 所以,随明欢现在突然对明月笙套近乎,还费尽心思地来讨好明月笙,也只会是因为明月笙身上会有着她所需要的东西。否则她是绝对不会为了明月笙使劲一切手段的。 魏淮安看热闹归看热闹,该提醒的话却是一点也不少的。她皱了皱眉头,隐晦地示意道:“月笙,恻隐之心固然是好的,但是不要在这上面落下了什么要害了。” 明月笙自然是听明白了魏淮安的意思,点点头,道:“娘娘放心,这么多年了,臣妾能够安然无恙地在后宫里,除去不轻易与人为敌,便是因为臣妾的谨慎了。” 她停顿了下,语气依旧是温柔的,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却是令人一凛:“每一次随昭仪送过来的汤,臣妾都是让宫人验过的。” 魏淮安从不怀疑明月笙自保的手段。 虽然明月笙进宫不是自愿的,也没有什么想要夺宠出人头地的心思,但是躺平也是要有能够保证自己躺平的前提的。 不过,她现在想到的是另一件事情。 魏淮安摸着下巴,琢磨片刻,语气难得的认真,道:“月笙,本宫是从来都不怀疑你自保的能力的。本宫如今疑惑的是另一件事情。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把你妹妹看得太重要了些?如果当初进宫的不是你,而是其他人,你可曾想过你准备如何度过后半生?” 明月笙顿时被噎住了。她突然就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她语气不确定地道:“……若是臣妾不入宫,臣妾大概是会听从家族的安排,去嫁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家族里,最好这个家族还要里家近一点,好照顾妹妹……” 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月笙就意识到自己思想上的偏差了。 魏淮安叹了声,不认同地摇摇头,道:“就是这样子了。月笙,你已经把你妹妹看得比你自己还要重要了。你妹妹也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需要被人照顾的小孩了,你也该操心下你自己了。如若再这样下去,你对你妹妹的态度,让别人察觉到了,会出现更多的随昭仪。” “一个还好,再多几个,任凭你自保能力如何强,又如何防得过来?” 明月笙沉默了。 其实她最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娘娘说的,臣妾都明白。”明月笙叹了声。 魏淮安看见自己眼前人蹙起柳眉,那双向来带着几分暖意的眼眸此时却是罕见地充斥着茫然和忧伤。明月笙像是在自问自答,问道:“……但是,臣妾有什么好操心的呢?” 明月笙抬眼看向魏淮安,茫然地问道:“娘娘,您能告诉臣妾应该操心什么吗?” 这么多年来,明月笙的生活重心都给了妹妹,以至于现在有人跟她说自己是时候操心下自己的生活的时候,她反而不知道自己应当为自己做什么了。 更何况,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明月笙眼眸里闪过一丝忧郁。 这个时代对女子束缚有多大?自己挣脱了名为“妹妹的恩情”的束缚,但是那层被世人强加上的束缚又如何挣脱。 “很简单啊,先不要想这么复杂。”魏淮安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肆意张扬的笑容顷刻显露在她脸上,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耀眼极了。她笑意盈盈地道:“从你喜欢的事情开始做起。” 魏淮安停顿了下,然后坏心眼地道:“你可以先从拒绝随明欢开始。” ------------ 第59章 前去琉月宫 明月笙看着眼前的魏淮安,也忍不住笑着道:“好,那臣妾便听娘娘的。” 从今往后,她也应当为自己想多点才是。 —— “娘娘。” 婢女碧云手里端着一壶茶,毕恭毕敬地走入殿内,朝着坐在桃木椅上等着她的消息进来的随明欢行礼,道:“娘娘,奴婢打听来了一个消息,是关于柳嫔和杨淑妃的。” 不过坐在桃木椅上的随明欢只是浅浅地撇了她一眼,然后就继续把玩着自己手上这把新到手的浅黄色团扇。随明欢浅浅地笑了下,露出一对可爱的梨涡,眼里却是一点意外的神情都没有,反而是颇为可惜地道:“是杨家和柳家出事了吧?真是可惜了,竟然还让他们多撑了这么多日。” “还得本宫竟还要多见几日柳嫔和杨淑妃的黑脸,真是的。”随明欢露出十分孩子气的不满。 碧云跟随明欢想出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好歹是从随明欢回到随家之后就一直服侍随明欢的,自然习惯了随明欢像现在这样用天真无邪的语气说着让人发颤的话。 可能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觉得随明欢一个流落在外,身上带着小家子气,觉得她好欺负;但是如今的碧云只会觉得随明欢像条躲在暗处盯着猎物,时不时发出嘶嘶声的毒蛇。 她身上的那种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气质就是披着糖衣的毒药。 碧云低着头走上前来,眼神丝毫不敢跟随明欢有任何接触,用自己手上的茶壶给随明欢添上茶水,然后低眉笑着顺从道:“娘娘果真是料事如神。她们如今真如娘娘所料那般,据说不日便要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中。” 说着,碧云停顿了下,又有点疑惑地问道:“不过,娘娘怎么会如此笃定她们会被打入冷宫呢?怎如何说,她们明面上也没有犯下太大的过错。” 随明欢听到碧云的疑问之后,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般,顿时就笑了出声,笑得弯起腰,眼泪都要出来了。她看着碧云,仿佛她问的话是什么荒唐的话般,笑道:“碧云,难道你以为,皇帝想要处置一些人还需要理由的吗?” “你真是太天真了。”随明欢那双眼尾下垂向来自带无辜感的眼眸里,此时却是闪过了跟她身上的气质格格不入的冷漠和嘲讽,道:“你还没有看懂吗?身居高位之人,哪里还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你当真以为陛下对皇后的宠爱,就真是出于喜爱皇后吗?还不是因为魏家是难得的安分守己的世家?你当真以为陛下在我刚入宫时就给予本宫这么大的待遇,真的就是出于对本宫的愧疚吗?还不是因为爹爹最近为本朝建功立业,为了不辜负功臣,爹爹提起出来的请求,只要不是太过分,陛下都会尽可能地实现的。” 碧云匿声了。 “好了,不提这个了。”随明欢的好心情并没有被这个小插曲打断。她小口饮茶,边喝边状似一点都不在意地问道:“本宫刚才不是让你送汤过去给明妃吗?明姐姐没有什么表示吗?” 提到明月笙,碧云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住了。她小心翼翼地瞅了眼随明欢脸上的笑容,心里越发忐忑不安。如果可以,碧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出扫兴的话来破坏主子的心情。 碧云心里哀叹了声,表面上的笑容都要维持不下去了。她吞吞吐吐地开口道:“娘娘,这正是奴婢想说的第二件事情……” 随明欢一眼就看出碧云表情的怪异了,皱了下眉头,语气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好奇地道:“怎么了?难不成明姐姐又弄了些小宫人给你苦头吃了?” 说起这事,随明欢心里就忍不住发笑。 自打那天她强行让明月笙喝下那碗养颜汤之后,她就天天去琉月宫中给她送汤。明月笙当然不会喝,不过每每此时,随明欢就会做出委屈可怜的模样看着明月笙。 随明欢早就拿捏住了明月笙的心思了,知道对方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便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跟她较起劲来,然后时不时还忧郁地颤抖抽泣下。 ——明月笙果然吃这套。 每一次来琉月宫,随明欢都会来演上一回。 直到现在,随明欢都可以不用亲自去琉月宫演了,直接让宫人送过去。 但是可能是出于心里上的不舒服,明月笙每次都不会让她宫里的宫人顺利地将汤送进来,会用尽各种正当的理由——比如检查汤水干不干净什么的,直接让宫人晾上一两个小时才给放进琉月宫中。 这在随明欢看来,就跟时常给主人惹点麻烦的张牙舞爪的小猫一样可爱。 随明欢破不在意地道:“姐姐兴许只是心里不舒服,她说什么你们就担待些,明姐姐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的,娘娘。”碧云哭丧着一张脸,犹豫纠结地开口道:“娘娘,明妃娘娘这次根本就没有让奴婢进琉月宫中。” “这次无论奴婢说什么,明妃娘娘都给回绝过去了,甚至还搬出了皇后娘娘来。” 随明欢抬起茶杯的手放了下来,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殆尽,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碧云。 一种冰冷的气息从自己脚底窜上来,让碧云忍不住发抖,脑里的警铃直响。 “怕什么呀,碧云。”随明欢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但是她眼睛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她此时嘴角上的那抹天真无邪的笑容和她眼里的冰冷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割裂感,根本无法让碧云放下心来。 随明欢轻轻地抬起手,落在碧云的脸蛋上面。碧云感受着冰冷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游走,总觉得自己是被毒蛇缠上了。她牙齿颤抖着道:“娘,娘娘……” “本宫何时惩罚过你呢?你怎么会这么怕本宫呢?”随明欢状似无知的孩子,茫然地问道。 碧云“噗通”一声,立刻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娘娘,您惩罚奴婢吧……是奴婢办事不周……” “本宫说了,没想惩罚你。”随明欢眼里闪过不耐,然后维持着自己的笑容,眼神冰冷地道:“你随本宫一同前往琉月宫。” ------------ 第60章 这汤不如给皇上吧 随明欢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但是碧云总觉得自己从自家娘娘比往日要稍微快一点的步伐中看出她似乎急了。 但是为什么呢? 碧云想过随明欢回冲自己发火,但是没想过对方会那么着急地将自己带去了琉月宫。 她细细回味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不过是多了一句“甚至还搬出了皇后娘娘来”罢了,娘娘又何须怕皇后娘娘? 碧云猜得不错,随明欢此时确实是有点着急了。 她向来是个急功近利的人,对她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人,随明欢是向来懒得去搭理对方的。 所以这一次这么主动地天天送汤给明月笙,当然也不是什么口头上说的“宫里只剩下明姐姐一人关心我”这种理由,而是因为明月笙对于她之后的计划十分重要。 随明欢进宫当然是有自己的意图的。为了达到这一意图,随明欢已经做好了万全的计划了,如今就差把人引进局中。 计划里面,明月笙是一环,魏皇后也是一环。 而如今,碧云却告诉自己有人插手她的计划了,而且这个人是另一个棋子,这让她怎么不紧张? 若是那人是别人也就罢了。 这后宫之中,除去一人,随明欢都胆敢说自己能够将任何一个人玩弄于手心之中。 ——那人便是当今皇后魏淮安。 魏淮安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太邪门了。 自从随明欢进宫以来,魏淮安就可以接二连三地看透她的想法。若是魏淮安有所求,那她也可以和魏淮安结盟,彼此互利共赢。 但是魏淮安不是啊! 魏淮安看上去就是没有任何想要的。作为后宫之主,每次碰到事情,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处理这件事情,而是去凑把这场热闹给搞大? 这种人……随明欢闭了闭眼,心想,她是很难控制的。 之前几次魏淮安明明是根本就没有来阻止过她的。 今天魏淮安却让人来警告了……难道说,她察觉到了自己背地里做的事情了吗? 随明欢强行将自己心里的那些不确定给压下去,让自己表情看上去正常一点。 走到殿门,随明欢恳切地跟守宫门的宫人道:“本宫是来与明妃娘娘叙旧的,麻烦你去跟娘娘说一声,便说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情要说。” 宫人一怔,认出自己面前的随昭仪,倒也不敢拖拉,而是进殿里。 很快她就出来了,低头道:“娘娘请进。” 随明欢朝她露出感激的笑容,然后往正殿的方向走去。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眼神。没关系的。那些宫人说不准只是根据皇后的嘱托,搬出皇后的名头来罢了。若只有明月笙一人,她还是可以应付过来的。 不多时,她们便走到了琉月宫的正殿。 随明欢刚一进正殿,甚至连殿里面的情形都没有看清楚,便跪了下来。在请安之后,随明欢垂头低眉,一句话未说,眼泪珠子却已经成串的从她眼眶落下。随明欢抽噎着道:“姐姐,你怎么突然对嫔妾如此冷淡?莫非是嫔妾哪里惹姐姐不高兴了?姐姐,没关系的,你要是生气了,便冲妹妹出气罢。” 随明欢心里冷静地想,按照明月笙的性格,明月笙大概会让她直接坐着说话。到那时,她才不要就着明月笙的话直接坐下来。 这分明是个好机会。 到届时,她一定要绕到明月笙跟前,然后以妹妹的姿态撒娇。 明月笙成不了多久的。 然而她想象中的那个温柔而对她无可奈何的声音并没有出现。 从她头顶落下的,是一道乍一听上去似乎是同情,实际认真听就能听出对方那种幸灾乐祸的声音:“妹妹,你怎么哭得如此凄切。便是本宫都不免于心不忍。要是明妃对你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你不如像本宫哭诉啊。” 对方停顿片刻,意味深长地笑着道:“本宫随时欢迎。” 随明欢立刻就认出来这是魏淮安的声音了。 她身体立刻僵硬在原地,不可思议地抬头。只见坐在正殿中央的,正是已有多日未见的皇后魏淮安。只见对方嘴角勾着一抹玩味的笑,眼里含笑打量着她。 边打量,魏淮安还便扭头跟身旁人赞叹道:“果然还得是像随昭仪这种新入宫的宫人哭起来我见犹怜,让人怜惜啊。” “是啊。”身旁的明月笙也笑着应声道:“一想到竟是臣妾惹的,臣妾心里倒是有点过意不去了。” 随明欢这才注意到魏淮安身旁的才是明月笙。 随明欢脸上的神情没有变,但是在看向明月笙的时候,眼里却不免多了几分烦躁和不满,似乎是在控诉明月笙竟然在她们“美好和谐”的姐妹聚会里叫上魏淮安。 明月笙自然是注意到了随明欢控诉的眼神。她也缓缓朝对方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只是此时的笑容相比起往日的妥协,此时更多了几分有恃无恐。 她用眼神示意对方:没办法,你之前都太难缠了,我搞不定,所以请外援了~ 随明欢:…… “随昭仪,你若与月笙有什么矛盾,倒不如直接跟本宫说?”魏淮安不缓不慢地轻轻饮一口茶,眼神落在随明欢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魏淮安的话将随明欢的思绪拉了回来。 在面对魏淮安时,随明欢不再像面对其他人那般轻视。她下意识地调整自己的眼尾,微微睁大自己的眼睛,眼眶旁的泪痕尚未消散,抽泣着哭诉道:“娘娘,其实也不是什么别的事情。不过是……” 她停顿了下,委屈地瞥了眼明月笙,谁料明月笙全当看不见,眼神往外瞟。随明欢只能无奈收回眼神,道:“嫔妾此前瞧着明姐姐身体不适,似乎是身体凉寒,便与明姐姐约好了,嫔妾日日送些暖身养胃的汤来给姐姐。谁料今日,姐姐却是将嫔妾宫中的宫人拒之门外。这些汤,都是嫔妾每日辛辛苦苦亲手熬好的呀!这,这未免也太伤嫔妾的心了。” 然而,只见她眼前的魏淮安也是一脸动容地顺着道:“对啊!月笙怎能如此对待你的一片赤诚之心!” “不如这样吧。”魏淮安黑黝瞳孔轻转,最终落在随明欢身上,笑意盈盈地道:“本宫记得皇上身体也是虚寒。你给本宫吧。本宫帮你转交给皇上,才不费你的一片赤诚之心。” 随明欢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并且冷汗直流。 ------------ 第61章 总觉得在场只有我一个正常人 “嗯?本宫不过是说说罢了,随昭仪怎么看上去似乎一点都不高兴呢?”魏淮安微微勾起一丝笑意,黑黝瞳孔轻轻转动,探究的眼神落在随明欢身上。随明欢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对方的目光下避无可避,似乎一切伪装都不过是空话。 随明欢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表现一点都不符合正常的妃子的反应,顿了下,急中生智,干脆将自己脸上残留的那几分慌乱留下来,糊弄成其他的意思。她就着魏淮安的话,慌忙地朝魏淮安摆手,焦急地道:“娘娘!万万不可啊!嫔妾的手艺如此差,哪里够得上给陛下呢?” 魏淮安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看上去似乎真的只是好奇地问道:“你手艺差的话,就可以拿来给月笙吗?难道月笙就是你可以随便就可以够得上的了?” 明月笙说到底也是位份高于随明欢的。 ——这就已经给随明欢扣上了一顶不敬的帽子了。 明月笙难得可以看到随明欢百口莫辩的模样,虽然她也知道按照随明欢的性格,凭借她的本事,多半也抓不住她的小辫子,但是看看热闹,那还是不错的。 “嫔妾待明姐姐一片真心,哪里会对姐姐不敬?嫔妾巴结姐姐还来不及呢。”随明欢悠悠地瞥了明月笙一眼,随后却是垂下头,耳根子偷偷地爬上几分红晕,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娇羞,吞吞吐吐地道:“娘娘,只不过……能不能允许嫔妾改日再送?嫔妾想要为陛下做出更好的。” 俨然间,随明欢就演绎出了一副想要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的模样,而刚刚的慌乱也有了最切合的解释——她只不过是想到会在心上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缺点而感到慌张罢了。 这演技…… 哪怕是戏精如魏淮安,她也忍不住感慨了。随明欢真的生错年代了。让她在后宫中搞宫斗还是太屈才了。但凡她生在现代,八成能够凭借这演技拿个大满贯回来啊。 瞧着演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眼前人真的只是个天真无邪,情窦初开的少女。 不过其实随明欢现在补救也没有用了。 魏淮安看完了随明欢的表演,清澈的眼底似乎还闪过了几分触动,感慨道:“随昭仪果真是对陛下用情至深啊!” 随明欢微微低下眉头,看上去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羞怯地道:“谈不上用情至深,这不过是嫔妾的本分罢了。” 魏淮安点了点头,更感动了,眉眼弯弯,笑着道:“那本宫便更应该给陛下尝一尝了。” 其实,早在随明欢进宫辩解前,她从明月笙那里听说了“随明欢天天给她送汤”这件事之后,她就对随明欢起疑心了。 魏淮安是手拿剧本的人。 虽然这个剧本根本就不完善,她只知道【往昔】这个副本的前半段,但是魏淮安上多少还是能够从游戏系统说的这个副本可以促进跟君则辞的感情上,猜到随明欢多半是像小说中的反派一样做出些坏事,从而推动剧情发展的。 也就是说,魏淮安根本就没有相信过随明欢的话。 给她发挥的机会,就是为了顺其自然地将随明欢的汤送到君则辞那里。 之前明月笙说每一次喝汤的时候都会趁机让宫人查一下看看到底有没有问题,但是总也查不出来。 魏淮安其实是怀疑,要么是随明欢买通了给明月笙检查的宫人,要么就是明月笙的宫人技术不到位。 而随明欢现在才刚刚入宫,按理来说无论怎么厉害,也应该做不到把人伸到琉月宫中。所以魏淮安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而全后宫中医术最高明的人在谁那里? ——正是君则辞那。 至于君则辞吃了到底会不会有事? 魏淮安想到这个可能,眼里就闪过一丝心虚。 呃……吃个一两次应该问题不大吧?明月笙都已经喝了这么多次了,要出事早就出事了。更何况,要是真的出事了,她还可以读档回来嘛,不着急,遇事不决,读档来凑。 闻言,随明欢猛然抬眼看着她,却见魏淮安看着她的眼里虽然含笑,但同时也有着不可置疑的神色在里面。 见此,随明欢的笑意慢慢地淡去。 显然,随明欢也想到了魏淮安的心思了。 她左手抓紧自己的衣袖,垂下头一言不发,心里却飞快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看来是自己想岔了。 魏淮安原来根本就没有相信过自己。 ……她不应该又一次轻视魏淮安的,更不应该自信自己可以骗得过魏淮安。如今向来,自打随明欢入宫以来,魏淮安虽然每一次对她的那些事情每一次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相信了…… 恰好相反,魏淮安很有可能是早已看透了她的那些小把戏,甚至心里还觉得她很可笑。 想到这里,一股无名火就从她心里燃起。随明欢努力压下自己的所有思绪,抬头看着魏淮安,无论心里多恼火,她面上仍然保持着原本对魏淮安的恭敬,低眉无奈叹息道:“若这是娘娘所愿,那便听娘娘的吧。” 竟然这么自然就接受了? 魏淮安心里有几分诧异,同时多了几分警惕。 也就是说……这碗汤里的东西,哪怕是连君则辞的人都难以察觉的吗? 魏淮安闭了闭眼,睁眼看向一直在旁边听着而且逐渐跟不上她们两个脑回路的明月笙,问道:“月笙,这汤便拿去给陛下了,你可愿意?” 明月笙突然听到魏淮安提到自己,脸上还有几分没有反应过来的茫然。 因为她没有立刻回话,随明欢和魏淮安两人的眼神都齐刷刷地落在明月笙,就等着听她给出她的答案。 突然被两道灼热的眼神凝视住,明月笙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眼底也越发茫然。 实话说,她从她们两个就要不要把汤给陛下开始就陷入茫然了。 首先是,她不是很懂给陛下喝下去又有什么用。 若是这汤真的无碍的话,喝了又何妨?难不成还能拦住随明欢不要每日给她送汤来? 若是这汤真有问题……哪也不应该给陛下喝啊!这但凡喝出什么问题来,可是弑君之罪啊! 明月笙越想越觉得茫然。她扫了两人一眼,根本就没见到他们有什么恐慌的神情,反而是……跃跃欲试? 明月笙:“……”总有一种在场只有我一个是正常人的错觉。 被人盯久了,明月笙心里面也觉得烦了,干脆摆手随便道:“你们做主便好。” ------------ 第62章 你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现在已然是下午了,按照往日的习惯,袁公公此时就要准备随陛下一起前往凤仪宫了。 不过这几天陛下怎么了。袁公公仔细算了算,陛下竟然已经有五日没有主动去找皇后娘娘了。 按照往日习惯,无论陛下多忙,都是会去找娘娘的。而这几天,陛下明明没有那么忙了,却不去找娘娘,反而在乾清宫里拿着笔不知道在干什么。 就好像是此时此刻一般。 袁公公偷偷地看着明显就是盯着某个地方发呆的君则辞。有一滴墨从他手上拿着的毛笔尖上滑落下去,在纸上慢慢盛开成为一朵黑色的花。 然而细看这纸上,却早已不止这一朵黑色斑斓了。这一张纸早就破破烂烂不成模样了。 君则辞看着虚空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怀念。 袁公公偷偷地叹了声,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偷瞄陛下了,陛下却一直没有发现。而且,就陛下这个神情……袁公公又不是傻子,当然能够看出来君则辞应当是在想着皇后娘娘。 但是想念娘娘就跟往常一样去凤仪宫不就好了吗?至于在这里一个人瞎怀念吗? 而且这还不是就今天这样,是这几天来陛下都是这种奇怪的神情。 然后再过一会儿,他肯定就能像前几天一样听到陛下犹豫又纠结的自言自语。 袁公公心里头刚刚闪过这个想法,果然就听到君则辞朝他问道:“袁公公,皇后今日,可有做了什么事情?” 袁公公轻叹一声,终于忍不住语重心长地劝道:“陛下,您与其这样每日打听皇后娘娘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如亲自去凤仪宫问娘娘?您想念娘娘,不如直接跟娘娘说罢。” 陛下如今这模样,一看便知道是跟娘娘闹矛盾了。但是有什么事情,还是说开好。 谁知君则辞闻言,却是下意识地反驳道:“谁说朕想她?” 袁公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听到陛下犹豫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纠结地问:“看上去真的很明显吗?” 君则辞有点不满地自言自语道:“要找也是她来找朕。明明就是她有错在先,凭什么是朕先去找她?” 袁公公现在倒是听出来了这个“她”是谁了,也总算是明白陛下应该是之前跟娘娘闹矛盾了,现在想去找娘娘却又拉不下脸来,所以现在才会这么纠结。 袁公公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陛下,没准是皇后娘娘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错呢?您要不先委婉地提醒她?” 袁公公是真的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毕竟皇后看上去就是个喜欢到处凑热闹,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要是发生了什么,她也能无所谓地放下。 万一这几天都是陛下一个人生闷气,娘娘去早就给忘了……那就不是很好了。 君则辞想起魏淮安那种性格,心底又觉得袁公公说的很有道理。毕竟魏淮安有时候在这方面是真的一点都不开窍。要不还是自己先去委婉地提醒下她? 不过他这个想法刚落下,就听到宫人道:“陛下,皇后娘娘请进。” 君则辞神情出现短暂的空白,然后才反应过来是魏淮安来了。他放下自己手上的毛笔,然后赶紧吩咐袁公公道:“快点,把朕的桌面收拾赶紧了,再放几本奏折上来,然后拿出朕的朱笔。” 袁公公按照他说的都做了之后,君则辞方才拿起朱笔,低下头来,做出自己正在认真批改奏折的模样,清了清嗓子,头也不抬地道:“让皇后进来。” 目睹了这一整个过程的袁公公不禁叹为观止,心里感慨:不愧是陛下,一下子就跟刚刚睹物思人的他判若两人了。 于是刚一踏进殿门的魏淮安就看见几日未见的君则辞头也不抬,看上去似乎很忙的样子。 还未等她说话,就听到君则辞用清冷的声音道:“一连几天不来找朕,今日突然来乾清宫,有什么事?说吧。” 魏淮安总觉得自己似乎从对方毫无波澜的语调里面听出了几分不满。 ……呃,这是在怪她这几日没有来找他吗? “也没有什么事。”魏淮安忽略对方前面那半句话,直接说出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我今日来,是给陛下带汤的。” 君则辞听这句话,看似一直在勾画书写的手停了下来,抬便看见魏淮安手里果然拿着装汤的盒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笑意,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所以你是熬了汤,送给朕来道歉的?” 说完这句话,君则辞隐晦地递给袁公公一个眼神——瞧见了吗?朕便说应该等着她自己上门来。 按照这些年来魏淮安的态度,魏淮安哪里会像今日一样熬汤给他? “道歉?”魏淮安茫然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纠正道:“陛下,汤不是我熬的啊。这汤可是随昭仪辛辛苦苦熬了好久才有的呢。” 开什么玩笑。 像这种加了料的汤,她才不要替对方背黑锅呢。 到时候君则辞喝出什么问题来,直接找随明欢就好了。 君则辞一怔,咬牙切齿地问道:“所以,你今日找朕就是为了帮别人送东西给朕?” “哎呀,什么别人。重点不是这里啦。”魏淮安无奈地将自己手里的汤放在君则辞书桌旁。大概是被君则辞猜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了,魏淮安现在说话都不带掩饰的了,直接就说明自己想要君则辞做什么。 魏淮安轻轻地点了点这个餐盒,然后微微抬起下巴,无所谓地道:“就这汤也不是真让您喝的,只是走个做场而已。” 走个过场? 君则辞敏锐地抓住这个字眼,心里一下子就联系到了什么,问道:“这汤有问题?” 魏淮安点点头,摸着下巴,继续道:“八成是有问题的,陛下您找人帮忙看看吧。” 君则辞当然也是不能容忍有人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当然是立刻就下命令让人来检测。 眼见着事情差不多了,魏淮安准备走人,却被君则辞喊住:“魏淮安。” 魏淮安停下看向他。 却听到他用带着微不可察的郁闷的语气道:“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 第63章 那不是毒药,是蛊 魏淮安觉得君则辞是在期待自己说点别的什么,可惜她脑回路根本没有接上君则辞的,疑惑不解地问道:“陛下,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然后她就毫不留情地走了。 毕竟对魏淮安来说,摆在她眼前的,更重要的是随明欢这件事。 魏淮安这种态度又是让她身后的君则辞忍不住咬牙切齿生闷气。 …… 琉月宫中,随明欢和明月笙还在做着等魏淮安带人回来。 往日里,随明欢来找明月笙的时候,都是随明欢调节气氛的。然而今日兴许是恼了,随明欢也是盯着自己手册的天青色茶杯一言不发。 沉默的气氛让明月笙多少有点不自然。 虽然明月笙也觉得随明欢不是什么善茬,但是她同样也觉得随明欢应该还不至于直接往她的汤里面放东西,不然多明显啊。 像随明欢这么聪明的人,她应该向来更擅长的是借刀杀人才对。 明月笙终究还是忍不了这种气氛了,柔声笑笑道:“你今日倒是话出奇的少。倒是跟往日不一样了。” 因为曾经流落在民间,所以随明欢其实是一个很会伪装自己的人。 但是由于随明欢深知明月笙是那种不喜欢与人计较的,不把许多事情放在心上的人,而且明月笙那种隐约透露出来的纵容,让随明欢如今在明月笙面前几乎没有什么伪装。 方才魏淮安在的时候还好。随明欢知道魏淮安不会轻易放过她的马尾,所以她还会伪装几分。 但是如今魏淮安不在这里了,随明欢也就懒得继续假装出人畜无害的模样了。随明欢眼睛微微弯起,用天真无邪的语气阴阳怪气道:“毕竟刚刚姐姐竟然跟别人一起质疑嫔妾,这真的很让嫔妾伤心呢。您若是不喜欢妹妹做的汤,直接说便好了,何必做出这么伤感情的事情。” 明月笙顿时被噎住了。 所幸这种尴尬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很久。 很快,随着门口传来的太监的嗓音进来,坐在殿里面的明月笙紧绷着的脸也松了下来。 琉月宫中的两人都十分有默契地齐刷刷地往殿门看过去,随即不等人走进来,便跪下行李。 魏淮安随意地朝他们挥挥手,然后往自己原本坐着的那个最上方的位置坐下去。 在看见魏淮安进来的那一刻,随明欢就已经将自己眼里面的冷漠极好地隐匿起来了。 未等魏淮安开口,随明欢就先低眉,尚未开口脸上便爬上了几分红晕,娇羞的模样顿时便油然而现。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魏淮安纠结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还是犹豫着开口问道:“娘娘,那碗汤……陛下可还喜欢?” 她这副犹豫纠结却又喊着期待的模样,看上去就是一个含春少女。 这让在一旁看了整一个过程的明月笙心里直接赞叹不已。 魏淮安不缓不慢地喝了一口热茶,然后微微掀起自己的眼皮,扫了随明欢一眼,悠悠地叹了口气,颇为可惜地道:“真可惜,陛下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想必你这份心思陛下已经收到了。” 其实在场的人懂的都懂—— 其实就是委婉地说这碗汤暂时没有查出问题的意思。 随明欢闻言,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然后心满意足地笑着道:“无碍的,嫔妾的心意,陛下收到便好了。” 她右手指缓缓地抚上自己的左手中指上。别人不细看,是不会发下那里有一处深深凹陷下去的,仿佛是活生生被人挖了一小块肉走而留下的痕迹。 随明欢的手在上面缓缓地抚摸着疤痕,眼神缓缓对上了明月笙朝她看过来的眼神,那双带着天然无辜感的眼眸闪过丝不会被人轻易发现的冷意和嘲讽。 想什么呢。 这汤里,她当然是加过东西的。 随明欢低眉轻笑时,眼里全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嘴角缓缓勾起至一个角度。 她自小便流落在民间,为了活命什么事情都做过,也什么稀奇的事情都见过。 随明欢曾经在一个西南边境来的巫师那里学来的巫术。 他们当然不会从汤里面查出有任何的奇怪之处。 因为随明欢下的不是毒,是带着她手指骨的肉的蛊。 母蛊在她身上,子蛊在明月笙身上。 当然,这些对于魏淮安他们来说是有点超纲的。 因为魏淮安在玩这个游戏的时候,都是默认故事背景是古代的封建王朝,自然没有想过会有巫术这种东西,或者说,哪怕在此之前知道有这种东西,也没想到过竟然真的会有效果。 魏淮安摸着自己的下巴,盯着随明欢好一阵子,却没哟抓到什么猫腻,只能无奈放弃,道:“那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然后想了想,魏淮安又看了眼随明欢,别有所指道:“随昭仪,后宫中姐妹和睦当然是件好事。不过,本宫更希望这些都是出于对方也乐意的前提下的。” 说罢,魏淮安便走人了。 明月笙看了眼还在琉月宫里的随明欢,委婉地温声问道:“随昭仪,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便请先回去吧,本宫要歇息了。” 随明欢沉默下来,只剩下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明月笙,仿佛要从里面看出点别的东西来。 半晌,明月笙听到她声音变得十分干涩,她眼里没有任何笑意,只剩下难过的神情。 随明欢问道:“姐姐,您……我真的打扰到您了吗?” “这不是事实吗?”明月笙叹了一口气,就要开始细数着这些天来自己被打扰的各种事情。 随明欢沉默着听她述说完各种各样自己以前做的事情,在明月笙说完之后,抬起眼,眼里怔怔地流下两行清泪,愣愣地道:“可是……我只是想要拥有自己的朋友罢了,为什么会这么难……” “自从嫔妾入宫以来,嫔妾便是以真心待他人。嫔妾费尽心思帮助别人,给他们想要的。结果,他们不领情不说,反而在背后对嫔妾说三道四!” “我不过是想要以真心换真心罢了,姐姐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么难?” 明月笙也沉默了,认真地看着她,告诉她:“随明欢,身在后宫,便不要总想着真心了。” ------------ 第64章 下蛊 随明欢沉默片刻,随后毕恭毕敬地朝明月笙行了个礼,脸上的神情对于明月笙来说极其的陌生。 “谢谢娘娘指教,嫔妾明白了。”她说。 然后留给明月笙的便是她再也没有回头的背影。 - 刚一出琉月宫的宫门,随明欢的表情看上去却是一点也没有明月笙想象中的心如死灰和难过。 随明欢在碧云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回自己殿里,闭了闭眼,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虽然期间差点暴露了,但是最终还是有惊无险。 而如今…… 还差最后一剂汤药了。 不着急。 随明欢如此劝自己,让自己焦急的心平静下来。 今天的事情多少也有自己这些天太着急导致的。所以她刚好可以趁着刚刚在明月笙面前的表现,而晾她一个星期再下最后一剂汤药。 “娘娘,您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是方才和明妃娘娘相聊甚欢吗?”碧云刚刚并没有在殿内贴身侍候着,所以此时看见随明欢露出笑容,也只能不明所以地问道。 随明欢眉眼弯弯,看上去像是得到了糖的孩子般人畜无害地笑了起来,道:“是啊,今日又从明姐姐那里得到了颇多教导。” - 自从那日明月笙和随明欢说了那句话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彻底死心了,随明欢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找过她了。 最近皇后娘娘似乎也有颇多事情要操忙,前几日每次去凤仪宫的时候,都是看见娘娘忙得分不出心思出来的模样。 明月笙也不好意思继续去打扰她了。 只不过…… 这样一来,却是有点无聊了。 明月笙百般聊赖地躺在贵妃榻上面翻看着让人新搜集来的话本。虽然说是新搜集来的,但其实内容也跟前面几本大同小异,没有什么不同的,基本都是换汤不换药。明月笙多看几本便开始无聊起来了。 虽然是拿着书在翻看,但她此时的心思却全然不在书上面了。 如今是正午时分,正是一日内太阳光最盛的时候。 而往日这个时候,她多半已经在喝着随明欢送来的汤水,然后听对方小嘴不停地说着最近后宫中发生的事情。每每那时,明月笙都要忍不住感慨:随明欢的精力是真的旺盛。 至少她在后宫里就鲜少见到如此鲜明有精气神的人。 也许是习惯了热闹,这几日来随明欢不来烦她了,明月笙反而有点想念她了。 - 正在被明月笙挂念着的随明欢此时正拿着几个盒子准备送去给明月笙了。 婢女碧云看见她似乎又准备拿去给明月笙,不免有点疑惑,问道:“娘娘,您为何前几日不送去给明妃娘娘,非得过个几天才拿去给她呢?” 随明欢笑着道:“因为还是忍不住了。” ——不,其实是因为,之前给明月笙种下的子蛊其实是不完整的。子蛊还剩最后一点的药剂没有得到喂养,那种想要从母蛊中获取养分的欲望便会越发强烈。 按照随明欢的预测,时间在今日刚刚好。 既不会因时间过长而反噬明月笙,也不会因为时间过短而让效果没有达到最佳状态。 到了琉月宫中,随明欢不出意外地被放行了。 刚一走进殿里,随明欢看见明月笙看着她的眼里闪过一丝茫然。明月笙奇怪地打趣道:“前几日都不来,怎么今日却来了?” 随明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伸手将装着自己新熬的汤水递过去,仿佛之前几天两人的冰冷气氛是假的一般,一如既往地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道:“我来给姐姐送汤了。” 明月笙只觉得随明欢现在的行为很莫名其妙,明明之前她们都说开了,如今却又摆出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态度。她蹙起柳眉,没有接她递过来的东西,抬眼认真地看着随明欢,问道:“你知道你现在正在干什么吗?” 看见明月笙没有接过去,随明欢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自嘲地笑了笑,将东西放在桌子上,道:“是了,是嫔妾不知界线,又越距了。您放心,以后没有了。” 说罢,她便走了。 明月笙看了眼随明欢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眼桌子上摆着的食盒。 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不忍,一口饮尽那碗汤。 ------------ 第65章 落水 【上一章的章末有比较重要的修改,大家可以往前翻看增加的部分再来看这章。】 -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身侧婢女带着担忧的声音从明月笙耳侧响起。 琉月宫内的明月笙猛然回神,眨了眨有点干涩的眼睛,茫然地看向自己身旁的婢女,问道:“怎么了?你怎么看上去好像很担心的样子?” 婢女见她总算是回神了,一下子松了口气下来,拍着胸口庆幸道:“奴婢还以为您出事了呢!刚刚奴婢唤了娘娘好多声了,您非但没有丝毫反应,反而是一直怔怔地看着这桌子上的东西。” “娘娘,您刚刚怎么了?” 婢女一脸担忧地看着明月笙。 明月笙被她说的,也开始想自己在干什么。 明月笙看了看自己保持着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的手,心里不禁产生了极大的困惑。 ……她刚刚举着手,是要干什么? 她……不是一直都是躺在贵妃榻上面的吗?什么时候站起来走到桌子旁的? 她费劲心思去回想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却发现自己脑里却像是某一处变成空白,无端端缺失了一块记忆。 她身旁的婢女没有看到她家娘娘眼里面怪异的眼神,再加上她本身也是话比较多的人,没等明月笙搭理她,她便是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讲道:“娘娘,您是不知道您刚刚看上去眼神多怪异,空洞无神的,怪吓人的。” 明月笙摇了摇头,叹息道:“本宫无碍,你刚刚跟本宫说了什么?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奴婢就知道娘娘您没有听到。”婢女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便主动地搀扶她做到不远处的木椅上,然后笑着道:“娘娘,皇后娘娘那边来人说,皇后娘娘最近不大有空,所以没有什么时间来找您。” “这事本宫知道。”明月笙浅浅地露出一个笑容,轻蹙眉头问道:“不过娘娘不像是只会说这些话的人。娘娘是不是还有别的嘱咐?” 婢女也没有藏着掖着,笑着道:“娘娘猜得不错。皇后娘娘的人问娘娘过两日有没有时间,到时候相约着到昆明湖一起游船。” 明月笙已经没有继续想着自己刚刚的那些怪异之处了。她此时听到魏淮安和她越好一起游船,便笑出声来了,道:“本宫就知道娘娘不是那么安静的人才是的。你现在去凤仪宫跟娘娘说,只要娘娘有空,本宫自然是愿意的。” 婢女闻言,立刻照着她的意思来做了。 —— 魏淮安这几天都不是很有空。 这个宫斗游戏为了收益,多少会设置点情节在的。 而这两天魏淮安的忙碌,正是因为之前一直按捺着没有动静的妃子总算开始了她的剧情了。那个妃子收买了许多低位份的妃子,然后又联合着别的一些有野心的妃子一起造魏淮安的谣言。 一时间,后宫中的谣言四起。 不过魏淮安作为一个宫斗老手,忙活了几天,很快就把这群造谣的人都给找了出来,然后目睹了一场好戏。本身这些妃子们联合在一起就是因为利益,现在眼见着自己就要在劫难逃了,自然是立刻翻脸不认人,反手就把几天前还互称姐妹的妃子给抖出去了。 整个后宫都乱成一团。 乱了几天了,魏淮安总算是有空了,心情愉快地约着明月笙一起去游船了。 现在的天气去游船是正好。不会因为过于寒冷而让人游湖回去之后得风寒,也不会因为炎热而让人因燥热而失去了赏湖的乐趣。 秋风飒爽,让人心旷神怡。 魏淮安到的时候,明月笙已经在昆明湖旁边等着了。 此时湖上已经停泊着一艘木船,就等着主子们过去游湖。 魏淮安朝着明月笙笑了笑,走过去拉上明月笙的手,边走边拖着嗓子道:“月笙你怎么来得这么早?显得我好像来晚了一样。” 明月笙无奈地笑着道:“娘娘,臣妾总得比您早来啊。总不可能让您等着吧。” 魏淮安没有揪着这点,随意地跟对方聊了几句之后,正准备上船。 她左脚其实已经迈上了这艘船了,但就在此时,她却突然顿住了,若有所思地盯着这艘船。 “怎么了娘娘?” 魏淮安嘴上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 然后趁着没有人注意到,偷偷地点击存档。 倒也不是说魏淮安不信任明月笙,觉得她会做出什么伤害到自己的行为。 恰好相反的是,正是因为心里面对这个纸片人的喜爱,魏淮安才会这么谨慎地在这个地方存个档。 正常情况下都有可能发生家长带小朋友游湖,结果小朋友掉湖里面的这种事情,就更不要说这种宫斗游戏了。 魏淮安相信明月笙的为人,但是明月笙身边的人却是不得不防一下。 万一到时候明月笙出了什么事情,还可以读档回来捞人。 这一次他们游船其实也没有玩点别的什么,就是魏淮安在船舱里面准备好了自己让人新弄出来的菊花酒和别的后宫没有的小食。不过如果只是吃的话,未免太单调些了。 魏淮安刚好又想到,这后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于是魏淮安顺手就从乐坊里找了些舞姬来跳舞助兴。 上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等两人兴头上来,都将带来的菊花酒喝的差不多之后,她们嫌船上的人太多了,着实是闹腾,便让舞姬都退下去了。 魏淮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这点程度的酒到还不至于会让她醉,但是多少会让她反应不过来。 她找了个舒坦的方式半靠着,闭上眼睛,感受到自己身下的木船在湖泊上摇摇晃晃的感觉,享受着秋风吹过来的让人的和煦的感觉,舒服得不想动弹。 然而这种快乐并没有延续多久,意外发生了。 魏淮安敏锐地听到“噗通”一声,似乎是什么比较重实的东西落入水中。 随即而来的,便是婢女用因为慌乱无措而抬高的音调道:“啊——娘娘落水了——” ------------ 第66章 救不了 随着这声重重的噗通声落下,另一直呆在宫中的随明欢感受到了子蛊传来的反应,闭了闭眼,缓缓露出笑容。 看来,事情成了。 她送汤给明月笙从来都不是为了毒杀明月笙。她给明月笙的东西是不会给明月笙带来任何坏处的。只不过是出于子蛊对母蛊的顺从,明月笙被她下蛊之后,就会无意识地听从来自母蛊的命令。 而早在几日前,她就收到了自己安插在琉月宫中的杂役传过来的消息——魏淮安和明月笙将会在今日一起游湖。 彼时随明欢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 魏淮安蓦然睁起眼睛,立刻站了起来,连忙走出船舱,走到船边,大声道:“赶紧来人把明妃救上来!” 船上水性好的人立刻手忙脚乱地开始下水救人。 然而等宫人下水找到明月笙,准备救她上去的时候,差点被明月笙的模样给吓了一跳。 明月笙下沉的身体一点也没有挣扎的趋势,手脚都是顺从着让自己沉下去,看上去仿佛是她自己要跳下水的一般。然而细看她的脸,却又会被她的神情吓唬住。明月笙的五官都因为痛苦而扭曲在一起了,被迫睁大的眼睛眼白被放大,让她没有了往日的温婉。 脸上的痛苦挣扎和她完全任由下沉的四肢严重地割裂开来,看上去让人由心底产生战栗和恐怖感。 宫人忍着心里的害怕,把明月笙抱住救上去。 明月笙一被就上船,魏淮安就走到她身侧,用自己现实里学到的急救方法努力救她回去。 明月笙的嘴里吐出了许多水出来,也许是因为救得及时的原因,明月笙的情况似乎在慢慢地好转。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睛空洞地看着魏淮安,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因为声音太小了,所以魏淮安没有听到。 魏淮安靠近她的脸,努力听清她的话。 然而,她听到的却是—— “娘娘,娘娘……救救我……我好痛……” 明月笙的耳朵慢慢地流出血来。猩红的血很快就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襟。周围的婢女们见此不仅尖叫出声。 魏淮安看见,明月笙的眼睛里明明是痛苦的挣扎,然而她的嘴角却缓缓地露出微笑,如枯萎的老人般颤抖着抬起自己的手。 魏淮安怔怔地抓住她的手,感受着从自己指尖里传过来的冰冷,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慌乱和焦急。她压下喉咙里的那几分哽塞,忙用自己的衣袖拂去她耳朵的血,忙道:“月笙,我这就让人开船回去,这就去找太医,你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明月笙张了张嘴巴,眼里有几分干涩,留下来的却不是泪水,而是血痕。 这次,魏淮安听到的是—— “娘娘……我好痛……您不要救我了……我肚子……有东西再抓破我的五脏六腑……您就不回我的……” “不会的!”魏淮安打断她的话,像是想起什么来,仿佛溺水之人找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般,急切而肯定地道:“月笙,你放心,本宫一定不会让你受这种痛苦的。” 魏淮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谢自己之前存档了。 她手忙脚乱地点了读档。 一瞬间,天地万物骤变,他们又回到了上船之前的场景了。 站在她面前的明月笙眼里闪过一丝茫然。明月笙看了下魏淮安,总觉得哪里不是很对,但是又没办法一下说出来。 明月笙看着魏淮安顿住的身影,问道:“娘娘,您怎么突然停住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读档回来的魏淮安看了下自己刚刚迈出去的左脚,立刻果断地收了回来,点点头,顺着明月笙的话道:“对,本宫突然觉得,这昆明湖的风未免大了些。本宫身体虚弱,受不得凉寒,来这游湖还不如去御花园玩来得好。” 明月笙看了眼魏淮安的身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其实她很想委婉地跟娘娘说,其实,或许娘娘您的身体并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呢? 不过既然魏淮安都这么说了,去哪里玩其实都无所谓,明月笙也便笑着道:“娘娘想去哪里,臣妾便陪娘娘去便是了。” “重要的也不是景,身侧人才是最重要的。” 明月笙认真地看着魏淮安道。 魏淮安一时顿住了,想起刚刚读档之前明月笙血流不止的样子,现在都仍留有几分心悸。此时见到活着无碍的明月笙就在自己眼前,还说了这样一句话,魏淮安眼里就忍不住变得湿润,喉咙也觉得火辣辣的。 她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抓住明月笙的手。 明月笙笑着道:“娘娘怎么突然牵得这么紧?” 魏淮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点,做出像往常一般的随意的模样,别有所指地笑道:“还不是担心你走着走着就掉水里了。到时候我可不会救你。”才怪。 来到御花园的凉亭时,魏淮安让身侧的婢女将准备好的事物拿出来,放在石桌上面,两人说说笑笑地吃起来。 然而,明月笙说着说着,她双耳又开始缓缓地流下血来。 明月笙颤抖着摸了摸自己耳旁的湿润,然后一看,是鲜红的血。飘进她鼻子里的是难以忽视的血腥味。 魏淮安脸色大变,忙走到她身旁。读档之前的种种记忆又一次涌上心头,落入脑里的全都是明月笙一句句的“我好痛”。 魏淮安方寸大乱,半跪在明月笙身旁,不断地给她擦着血。 但是一点用都没有。 就像是读档前的那一次一眼,魏淮安根本阻止不了明月笙的流血。 汩汩鲜血流出来,魏淮安眼前一切都变得湿润,她哽塞着道:“怎么会一直流呢。” “你放心,我能救你一次,就能救你第二次的。” 魏淮安感受到自己耳畔旁落下极轻的一声叹息。 “娘娘。” “您放手吧。” “您救不了臣妾了。” ------------ 第67章 那你便替我好好活下去吧 魏淮安脸上再无一丝笑意。她也没用把明月笙的那句“救不了”听入耳里,只是一直默不作声地跪在她身旁,神情执拗地看着明月笙。 她用手轻轻地拂去在椅子上穿着一看就是新绣的暖黄色宫装的少女身上的血迹,又一次果断地读档。 魏淮安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反反复复地读档了多少次,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看上去有多怪异。 她只是一直执拗地想—— 她是玩家,她明明是这个游戏里的玩家,怎么会有读档解决不了的事情呢? “娘娘。” 不知道是第几次读档了,已经有了之前几次记忆的明月笙终是忍不住抓住了魏淮安的手,语气还是很温柔,然而却多了几分认命的无奈,道:“娘娘,不要再试了。没用的。臣妾想必是……” 明月笙终于明白前两日的那些怪异的感觉是什么了。她前两日丢失的记忆此时被重新找了回来。 明月笙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多半是因为喝了随明欢的汤才会出事的。她闭了闭眼,心里涌上自嘲的思绪。 让她想想她到底喝了多少随明欢的汤了。 不多,也就是十来碗汤罢了。 这汤里面多半是慢性毒药。 明月笙感受着自己腹部传来的又一次熟悉的绞痛感,知道自己估计又快要像前几次一样了。她抓着魏淮安的手,垂眉低声道:“娘娘,这是慢性毒药,臣妾早就……无药可救了。臣妾知道您可以回到过去,但是这个多少是有限制的吧?不然您不会就一直让时间回到我们刚刚约定好的那个时间。” 为什么明月笙可以知道自己可以回到过去?为什么她跟君则辞一样?魏淮安注意到这一点,忽而脑中灵光一闪。 她急忙点开好感栏目。只见上面果然写着明月笙对她的好感已经有90了。 果然如此。 只有在那些对她好感超过80的人面前多次重复使用读档才会让对方发现她可以读档。 但是此时魏淮安已经无暇他顾这些了。 明月笙这句话同时提醒了魏淮安,其实她大可以通过其他办法。 对! 她还可以读档回到明月笙中毒之前。 魏淮安忙抓着明月笙问道:“你最后一次喝这碗汤是什么时候?” 只要明月笙还没有喝最后一碗汤,这个毒药应该就不算成,那魏淮安就还可以想别的办法来救明月笙。 明月笙的嘴唇逐渐失去血色,巨大的痛苦让她根本就无法直立站着。 下一刻,明月笙身体软下,躺在地上痛苦地将自己的膝盖蜷缩在一起,自己的头几乎贴近她的膝盖,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不将鲜血吐出来。很快她的嘴里含满鲜血。她一张开嘴,鲜血和其他的碎肉就被吐了出来,连声音都变得含糊不清起来:“……两,日……前。” 明月笙知道,她可以相信魏淮安。但是真的太痛苦了。那种仿佛被炽热的铁制火块从自己的喉咙里面捅进去,捅到自己的五脏六腑的感觉太难受了,那种身体里面的所有脏器都似乎在慢慢地熔化的感觉太痛苦了。明月笙甚至觉得自己都能听到脏腑熔化的时候发出的滋滋的声音。 “……娘娘,淮安,不要救我了……求求你了……”明月笙以一种痛苦的,接近卑微的语气祈求魏淮安,空洞的眼里一直在流着眼泪。她此时的声音已经如同蚊虫一般微不可闻,低声哭泣着道:“娘娘……不要救我了……我不想再尝试这种痛了……让我死吧……” 太痛苦了。 她知道魏淮安是在用尽一切办法救自己,但是当这种几乎能够把人逼疯的痛感重重复复地在她身上上演,明月笙哪怕曾经是再如何坚强,再如何的求生欲强,此时眼里也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芒,变得暗淡下来。 无论是付出真心被人辜负,又或是此时的痛苦,都已经足够将一个人的意志力压垮。 魏淮安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下来,喉咙里是一种炽热的感觉让她哽咽说出话来。魏淮安尝试着点击读档格。 但是读档格一共就只有六个,而这些天来因为宫里面大大小小的事情,魏淮安经常性地读档,也就导致了这里面最早的读档格时间也是昨日。 而回到昨日,已经一切都来不及了。 魏淮安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救不回这个往日总会温婉地对她笑的少女了。 但是为什么呢?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眼前这个穿着暖黄色宫衣的少女还笑着认真对她说“娘娘,只要您不介意的话,臣妾随时可以成为您哭诉的地方。”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一起约定好了。明月笙明明说好的——“我以后便听娘娘的。以后凡事,臣妾都应该替自己想想。” “你骗我。”魏淮安抬手遮住自己的脸,再不复往日的淡定随意。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看着明月笙,昔日两人只见做的种种承诺,以及过往的美好记忆浮上心头。 心里面的负面情绪在心里翻滚叫嚣着此时的难过,眼里滚烫的泪水一滴又一滴地落下来,魏淮安哽咽着道:“你骗我。我们明明说好的……我可以随时找我哭诉的,你若是不在了,我以后应该去哪里找你?” 鲜血已经模糊了明月笙的双眼,她看不清魏淮安的模样,只是从对方的哭腔中感受到对方的难过。她很想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然而身体的痛感让她整张脸都揪在一起,便是连说话也是极难受的事情。 “……淮安……不要哭。”明月笙空洞的眼神盯着一个地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了,“以后……你也可以在我坟头哭啊。” “你说好的为自己未来想想的。你现在……”魏淮安咬紧牙关,鼻尖酸涩,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们都知道后半句话是什么。 明月笙现在哪里还有未来给她想了。 少女不过一时的失足,从此她的未来便只有压在她残骸之上的腐烂的泥土和墓碑。 明月笙闭上眼睛,呼吸变得越来越浅。 浅得魏淮安都差点听不到她留给此世的最后一句话了。 她说—— “那你便替我好好活下去吧。” ------------ 第68章 都要忘了这只是游戏 “明妃娘娘薨了!” 宫人们慌乱无措的哭泣声划破了这个后宫表面的平静,整个后宫都因为明月笙的逝去而变得不再安宁。 “是皇后做的!皇后娘娘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您对得起我们娘娘带您的一片赤诚之心吗?” 一直怔怔地跪坐在血迹上面的魏淮安听到了这样的一道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她神情恍惚地抬头看了眼这个跟自己说话的宫女。 哦,是明月笙的婢女。 她刚刚应该在旁边看完了全过程了,也看到了明月笙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莫名其妙地倒地,现在直接说是魏淮安做的,魏淮安大概也想通了。 明月笙的这个婢女,是别人安插进来的内奸。 想必就是随明欢安插进来的了。 妙啊,随明欢这招,玩得着实是妙。魏淮安现在也能猜出随明欢到底打的什么把戏了。原来真正的目标是她。 随明欢想要做的从来都不是毒死一个与世无争的明月笙这么简单。 她其实是想借刀杀人。 魏淮安神情麻木,心里根本无法升起任何其他的感受,整个人都仍然沉浸在明月笙的死亡上。 知道了她的婢女是内奸了,知道随明欢的真正意图了。然后呢? 或者说,她现在的大脑根本就没有运转过来。 魏淮安神情麻木,沉默地看着这些人指控自己的种种罪行,眼睁睁地看着宫人跑去乾清宫哭诉她这个皇后如何怀执怨怼,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用怨恨的眼神跑回来跟她说“娘娘,我们一定会为明妃娘娘报仇的”。 魏淮安甚至都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 她冷笑声,在心里将后面会发生的事情都背出来。 首先,魏淮安确定,她先听到的一定会是游戏系统的警告声。 ——【玩家请注意!您被随明欢和明月笙的宫人联合污蔑!若您无法在一周内洗刷自己的冤屈,系统将会根据您的惩罚值进行惩罚!】 魏淮安听着耳里传来的机械声,听着之前也曾经听到过的许多次的话语,心里不知为何,失去了以往面对变动时的兴奋了。 再然后,就会有一大群人将她强行带回宫中,并且说是陛下要关她禁闭。 唔,果然来了。魏淮安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些御林军正气凛然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一身正气地道:“娘娘,请您跟属下回凤仪宫。在您洗刷冤屈之前,若没有陛下的命令,您不允许走出宫门一步。若您在一周内没法洗刷您的冤屈,您将会受到惩罚。” 魏淮安此时也懒得挣扎了。除去是因为还没有从明月笙的死亡缓过来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无聊极了。 魏淮安任由着他们将自己带回凤仪宫中,然后看着他们封锁宫门,严格看守着凤仪宫宫门。 魏淮安怔怔地坐在木椅上面,看着桌子上面的画着君则辞的画卷出神。 她身旁,婢女知落生怕就会这么一蹶不振,安慰她道:“娘娘,您放心吧,陛下一定会查明白真相,还娘娘一个清白,也一定能够查出来到底是谁害死了明妃娘娘的!” 君则辞会吗? 魏淮安不知道。 但是按照她以往的经验来看,都是她自己解决这件事情的。 因为游戏系统就是这么设定的,玩家需要自己先办法,无论是钞能力也好,还是别的什么能力,总之自己搞定。而君则辞往往是只会在最终给她定罪的时候出现的。 所以,魏淮安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过君则辞会不会有其他的反应。 但是,会不会发生些游戏以外的事情呢? 魏淮安盯着画卷上的人出神,沉默不语。 就像是与游戏系统最初设定好的人设不一样的明月笙般,君则辞会不会做出与游戏系统设定中不一样的事情? 魏淮安觉得自己疯了,不然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纸片人之所以会是纸片人,不就是因为它诞生的初衷就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写的代码吗? 这里面看上去的,所有鲜活的人,本质上不就是代码吗?他们怎么可能会做出违背代码设定的事情? 就好像刚刚把她带回凤仪宫的御林军一样,无论魏淮安第几次被人污蔑,他们说的永远都是这个一样的台词。 又比方说,刚刚婢女知落安慰她的话,其实跟之前几次安慰她的话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将具体的语境换了一下而已。 会期待一个纸片人做出跟设定不一样的事情,魏淮安你真是疯了。 魏淮安自嘲地笑笑,闭了闭眼睛,提不起一点劲来。 这个游戏太多真实的地方了。 真实到……她都要忘了这只是个游戏。 她需要缓缓才能冲刷现在的疲累。 —— 另一边。 乍闻魏皇后害死明月笙的事情,随明欢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高兴,反而是心里隐隐有一块地方往下沉。 明月笙……死了? 那个一直被自己欺骗的人死了? 随明欢感受到自己心里面的沉重,闭了闭眼睛,一点异样都不让自己流露出来,然后笑着跟身侧的碧云道:“可以下一个步了。” ------------ 第69章 从根源解决问题 随明欢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针对明月笙。 开什么玩笑,就明月笙这种向来在后宫中没有什么宠爱,全凭借自己的身世,并且多年来都是凭借着人淡如菊的处世态度来对待后宫中的争锋的妃子,随明欢针对她,陷害她能有什么好处? 除了无端端给自己增加落人把柄的机会外,还能有什么好处? 所以随明欢一开始就是冲着明月笙是魏淮安在后宫里难得的知心人这一点去的。虽然这么多年来,魏淮安在宫中的名声向来很好,根本没有什么跟她有矛盾的人。 但是这一点对于随明欢来说,反而是最方便利用的一个点。 人非圣人孰能无过? 魏淮安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每个人都会对她毫无怨言?只不过是魏淮安没有危及她们的个人利益,而她们也没有可以针对魏淮安的理由罢了。 而现在,这个理由就是现成的。 魏淮安有没有做这件事情她们不清楚,反正明月笙的死跟自己没有关系,那这时候上去踩上一脚又有何妨? 想到这里,随明欢就开心地笑了起来。人性不就这样么?当初在民间流离失所,受尽欺辱的时候,随明欢就见证了人性的阴暗面。只有她知道怎么行?怎么能只有她经历这样的痛苦? 当初随明欢刚刚被随家人找回来的时候,安平侯,也就是她爹就曾经问她怨不怨他这么晚找回她,让她在外面受了这么多的苦。 她当时说什么了? 随明欢当时只是乖巧地笑着说:“爹爹,女儿相信佛说的‘普欲度脱一切众生’。” 安平侯当时以为她的意思是她相信佛会让她的生活变好起来,所以当时还为自己女儿的心胸而宽慰地笑笑。 殊不知,这句话在随明欢这里已经完全扭曲了。 佛说普度众生,但是没说将众生度到哪里啊。那为什么不是将自己身上经历过的所有坎坷都让别人也经历一遍? 那个害得她经历过本不应该经历的痛苦的人,随明欢也绝对会将对方度到黑暗的彼岸。 大家都别想好过。 随明欢笑着朝碧云挥挥手,眉眼弯弯道:“你便按照原本说好的来,将流言散布开来。” 碧云一想到随明欢就是用现在这种人畜无害的笑容将明妃给蛊惑过去,让对方死得不明不白,现在看见随明欢她的笑就忍不住身体颤抖。 碧云低下头来,轻声道:“是,奴婢这就去让之前安插好的棋子动手。” 随明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柳眉蹙起,脸上流露出了难过,然后用悲愤的语气狠狠道:“本宫倒是没想到皇后竟然如此狠毒!明明此前还背地里警告本宫不要去伤害明姐姐,结果呢?她却先动手了!本宫算是看明白了!原来她是想要恶人先告状!本宫一定要为明姐姐报仇!” “本宫这就去凤仪宫要个说法!”说着,她停顿片刻,突兀地看着碧云,自言自语道:“陛下是不是将皇后禁足了?” “不,本宫还是可以进去的……陛下会对本宫探望皇后这件事情睁只眼闭只眼的。” 碧云脸上的神情一凝,却看见随明欢的眼神往自己这边扫过来。她连忙垂下头,半点别的都不敢说,只是低声附和道:“是,是,皇后娘娘属实是不应该。” 然而碧云心里却是偷偷吐槽道。 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您心里不清楚吗?还非得做出一副为明妃的遭遇而感到不公悲愤的模样,做给谁看呢? 明妃娘娘知道了,指不准得从地下爬上来道不公。 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准备到凤仪宫挑起皇后的怒火,好受点别的伤,好增加皇后的“罪行”? 但是这些话,打死碧云都是不敢说出来的。 她生怕自己哪一天就会像明妃一样不明不白地背地里将她处理了。 —— 凤仪宫里,魏淮安一直是无精打采地半躺在贵妃榻上面,双眼无神地看着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知落什么时候见魏淮安会露出这种生无可恋,仿佛一夜之间因为遭受巨大的挫折而沉下去的模样?一直以来,魏淮安显露出来的样子都是随便慵懒,但是就是让人感受到她身上的自信的。 知落此时很焦急,苦口婆心地道:“娘娘,您不能就因为自己被人诬陷就这样颓废啊。您此时若是不振作起来,还如何抓住害死了明妃娘娘的真凶?若是有明妃娘娘在天之灵,恐怕明妃娘娘都会为娘娘您此时的样子而痛心啊!” 魏淮安随口应了声,明显就是把她的话左耳听右耳出。 魏淮安现在想着的是另一件事情。 她从昨日明月笙死去之后,就一直陷入一种恍惚难过的感觉。 魏淮安从来都没有想过玩一个游戏还会经历这种好友离世的痛苦。又或者说,作为一个被游戏讨好的玩家,玩家哪怕是在宫斗游戏里面,也拥有着许多能力。而这些能力完全可以保证玩家在里面玩得顺心顺水。 以至于,在这款游戏里面,魏淮安从未设想过自己保不住一个妃子的情况。 她更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为一个纸片人的离开而感到悲愤。 如果在昨日之前,有谁跟她说玩游戏被气得心肝疼,魏淮安一定不仅不会同情那个人,还会反过来嘲笑那个人:“玩游戏而已,那么较真干什么?” 直到这种事情真正发生在她身上的时候,魏淮安总算明白那种感到难过之余,又有点被气得心肝疼的感觉。 ——所以,魏淮安昨天因为被随明欢把明月笙害死并且嫁祸到她身上的情节气到,于是反手就到游戏系统那里投诉了。 左右不过一个游戏罢了,作为一个玩家,难道还连改变结局的机会都没有吗? 魏淮安当时立刻退出游戏,联系到游戏的客服,质问道:“你好,随明欢杀了明月笙还嫁祸到我身上是什么回事?明明她就没有给明月笙下毒,为什么明月笙还是死了?这是bug吧?” “能赶紧修复下吗?我现在被整得甚至不想玩游戏了。” ------------ 第70章 补偿 大概是因为魏淮安是切切实实的氪金玩家,而且每次打赏出手都极其大方,所以游戏客服也知道有这么个游戏的重要客户在,并且将她列为特别关注了。 游戏客服几乎是秒回:【实在是抱歉哦亲亲~这个不是bug,是副本往昔的一个剧情呢。】 副本【往昔】? 客服不说,魏淮安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副本了。 这句话也让魏淮安也想到了另一点了,咬牙切齿地问道:“所以说,随明欢杀死明月笙并且栽赃给我的剧情是你们设定好的了?” 【……额。】游戏客服也明显感受到了屏幕另一边传来的怒火,小心翼翼地回复道:【玩家您好,这个剧情的确是已经设定好的。不过随明欢杀的不一定会是明月笙。只要游戏中的任意一个妃子的条件达到了,都有被随明欢害死的概率的。】 魏淮安顿住了,问:“所以现在能将明月笙换成其他人吗?” 游戏客服有点为难,道:【亲爱的玩家,已经发生的剧情是无法改变的。】 魏淮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继续回复游戏客服消息。 就在游戏客服以为她已经完全放弃了的时候,屏幕上却又闪现除了一条新的消息,只见对面的玩家道:【我觉得别的游戏的复活丹就挺好用的。就好像是A游戏和B游戏,这两个游戏这方面处理得挺好的。不仅玩家可以用,还可以给游戏里的纸皮人用。我觉得这个道具就不错,你们要不开发下?】 游戏客服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扯到复活丹上面来,但是还是很负责任地想了下这个建议。这个建议倒也不错,而且重点是:明明他们游戏才是市场上第一款上市的全系宫斗游戏,A游戏和B游戏是在他们之后出的,他们游戏怎么可以在这些方面不如人家呢?这完全说不过去啊! ……呃,虽然说,他们游戏也不是真的为了盈利而存在的游戏,但是这点争强好胜的心有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细思片刻之后,游戏客服郑重地回复道:【亲爱的玩家,您好。关于您提出来的建议,我们这边会反馈到总部那边,看看可不可行。毕竟新功能的开发也绝非小事,需要大量的测试才行。】 魏淮安见游戏客服发出这么一句话来,嘴角微微勾起,知道对方已经是上钩了,便接下来道:“要不这样吧。我就委屈一下,帮你们测试一下效果吧,怎么样?你们今天晚上先开发出这个道具出来,然后我用在明月笙身上。” 对面的客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发来了足以表示他的沉默的省略号:【……】 魏淮安一点也不着急,只是继续诱惑对方道:“你们想下,既然我今天会为了明月笙的死亡而感到难过,之后也肯定会有别的玩家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大家应该都会有这种需求的。你们弄出这个道具,还可以赚取额外的利润。何乐而不为?” 游戏客服在沉默片刻之后,应该是犹豫了许久了,道:【亲爱的玩家,我们这边可能会开发这个道具。】 魏淮安听着语气,心里知道这个游戏大概率会开发出这个道具了。 她大可以先把这个游戏放一放,然后等开发出了这个道具之后再玩这个游戏。到时候就可以复活明月笙了。 至于如果将一个死人复活过来到底该如何圆过去好……这难道不是游戏公司该考虑到的事情吗? 先把人复活过来再跟随明欢算账。 不过是一个纸片人而已,她想报复她什么时候不行? 就在魏淮安心里松了一口气,准备露出笑容时,就见屏幕上缓缓出现了一句让她十分心梗的话:【但是亲爱的玩家,这个复活丹您不能用在明月笙上哦。您复活了明月笙,就会改变了整个副本的剧情。副本里已经发生了的剧情,是不能改的呢~】 【不过您可以将这个复活丹用在自己身上呢~】 魏淮安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魏淮安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能读档吗?还需要额外花钱来你这里复活?薅羊毛也不是这么薅的吧?不能用在明月笙身上的话,这个复活丹对我来说就是什么意义都没有的。” “所以,我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改变明月笙的命运了吗?” 游戏客服觉得很棘手,不过因为也见多了像魏淮安这样被剧情刀傻了的玩家了,十分淡定地敲下几个字,回复道:【亲爱的玩家,副本既然已经决定了被随明欢害死的人是明月笙,那么就无论如何都无法更改的呢~】 魏淮安现在一肚子火气。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了,魏淮安就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玩这款游戏啊?她是来游戏花钱找快乐的,不是花钱找罪受的。 全息宫斗游戏也不是只有这一款,既然自己玩这个玩得并不开心,那为什么不干脆换一个玩? 魏淮安心里升起了极重的退游戏的欲望。她甚至连君则辞都不想攻略了。干脆就为明月笙报了仇就退出游戏了。 不,或者说,她一开始如果只是为了寻找谈恋爱的感觉的话,那为什么不干脆去玩乙女游戏?人家那不仅颜值高,在谈恋爱这一块上还是专业的。 也不像君则辞一样……魏淮安想起了君则辞,心里的火气就稍微灭了几分下去。算了,君则辞好歹还是看得过去的。 好歹也先把君则辞攻略了先吧。 魏淮安只能继续问道:“所以我现在是只要过了这个副本,就可以攻略君则辞成功了吗?” 游戏客服去看了下君则辞对魏淮安的实际好感值,想了想对方的怒火,还是决定如实道:【游戏角色君则辞对您如今的实际好感值已经为99了,所以根据系统判定,只要您过了这个副本,您就能成功攻略君则辞了。】 魏淮安想起自己纹丝不动的80好感值,也猜到了应该是游戏系统把多的好感压下去了。就因为她没有过完这个副本。 眼见着现在游戏客服对她怀着某种奇怪的愧疚感,魏淮安趁机问道:“所以这个副本怎样才算通过?” 这次这个问题倒是游戏客服可以一下子回答的。 【您只需要想办法将游戏角色君则辞对随明欢的愧疚转为对您的愧疚就好了。我们这边对您提供的建议就是:您可以在君则辞面前揭穿随明欢的真面目,洗清自己的冤屈,让君则辞意识到自己误解您了,这样他就会对您产生愧疚了。】 【玩家,您还有别的问题吗?】 魏淮安想到怎么对付随明欢了,轻声笑了笑,道:“你们有功效跟随明欢给明月笙下的毒一样效果的道具吗?给我一份,我付费。” ------------ 第69章 从根源解决问题 随明欢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针对明月笙。 开什么玩笑,就明月笙这种向来在后宫中没有什么宠爱,全凭借自己的身世,并且多年来都是凭借着人淡如菊的处世态度来对待后宫中的争锋的妃子,随明欢针对她,陷害她能有什么好处? 除了无端端给自己增加落人把柄的机会外,还能有什么好处? 所以随明欢一开始就是冲着明月笙是魏淮安在后宫里难得的知心人这一点去的。虽然这么多年来,魏淮安在宫中的名声向来很好,根本没有什么跟她有矛盾的人。 但是这一点对于随明欢来说,反而是最方便利用的一个点。 人非圣人孰能无过? 魏淮安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每个人都会对她毫无怨言?只不过是魏淮安没有危及她们的个人利益,而她们也没有可以针对魏淮安的理由罢了。 而现在,这个理由就是现成的。 魏淮安有没有做这件事情她们不清楚,反正明月笙的死跟自己没有关系,那这时候上去踩上一脚又有何妨? 想到这里,随明欢就开心地笑了起来。人性不就这样么?当初在民间流离失所,受尽欺辱的时候,随明欢就见证了人性的阴暗面。只有她知道怎么行?怎么能只有她经历这样的痛苦? 当初随明欢刚刚被随家人找回来的时候,安平侯,也就是她爹就曾经问她怨不怨他这么晚找回她,让她在外面受了这么多的苦。 她当时说什么了? 随明欢当时只是乖巧地笑着说:“爹爹,女儿相信佛说的‘普欲度脱一切众生’。” 安平侯当时以为她的意思是她相信佛会让她的生活变好起来,所以当时还为自己女儿的心胸而宽慰地笑笑。 殊不知,这句话在随明欢这里已经完全扭曲了。 佛说普度众生,但是没说将众生度到哪里啊。那为什么不是将自己身上经历过的所有坎坷都让别人也经历一遍? 那个害得她经历过本不应该经历的痛苦的人,随明欢也绝对会将对方度到黑暗的彼岸。 大家都别想好过。 随明欢笑着朝碧云挥挥手,眉眼弯弯道:“你便按照原本说好的来,将流言散布开来。” 碧云一想到随明欢就是用现在这种人畜无害的笑容将明妃给蛊惑过去,让对方死得不明不白,现在看见随明欢她的笑就忍不住身体颤抖。 碧云低下头来,轻声道:“是,奴婢这就去让之前安插好的棋子动手。” 随明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柳眉蹙起,脸上流露出了难过,然后用悲愤的语气狠狠道:“本宫倒是没想到皇后竟然如此狠毒!明明此前还背地里警告本宫不要去伤害明姐姐,结果呢?她却先动手了!本宫算是看明白了!原来她是想要恶人先告状!本宫一定要为明姐姐报仇!” “本宫这就去凤仪宫要个说法!”说着,她停顿片刻,突兀地看着碧云,自言自语道:“陛下是不是将皇后禁足了?” “不,本宫还是可以进去的……陛下会对本宫探望皇后这件事情睁只眼闭只眼的。” 碧云脸上的神情一凝,却看见随明欢的眼神往自己这边扫过来。她连忙垂下头,半点别的都不敢说,只是低声附和道:“是,是,皇后娘娘属实是不应该。” 然而碧云心里却是偷偷吐槽道。 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您心里不清楚吗?还非得做出一副为明妃的遭遇而感到不公悲愤的模样,做给谁看呢? 明妃娘娘知道了,指不准得从地下爬上来道不公。 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准备到凤仪宫挑起皇后的怒火,好受点别的伤,好增加皇后的“罪行”? 但是这些话,打死碧云都是不敢说出来的。 她生怕自己哪一天就会像明妃一样不明不白地背地里将她处理了。 —— 凤仪宫里,魏淮安一直是无精打采地半躺在贵妃榻上面,双眼无神地看着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知落什么时候见魏淮安会露出这种生无可恋,仿佛一夜之间因为遭受巨大的挫折而沉下去的模样?一直以来,魏淮安显露出来的样子都是随便慵懒,但是就是让人感受到她身上的自信的。 知落此时很焦急,苦口婆心地道:“娘娘,您不能就因为自己被人诬陷就这样颓废啊。您此时若是不振作起来,还如何抓住害死了明妃娘娘的真凶?若是有明妃娘娘在天之灵,恐怕明妃娘娘都会为娘娘您此时的样子而痛心啊!” 魏淮安随口应了声,明显就是把她的话左耳听右耳出。 魏淮安现在想着的是另一件事情。 她从昨日明月笙死去之后,就一直陷入一种恍惚难过的感觉。 魏淮安从来都没有想过玩一个游戏还会经历这种好友离世的痛苦。又或者说,作为一个被游戏讨好的玩家,玩家哪怕是在宫斗游戏里面,也拥有着许多能力。而这些能力完全可以保证玩家在里面玩得顺心顺水。 以至于,在这款游戏里面,魏淮安从未设想过自己保不住一个妃子的情况。 她更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为一个纸片人的离开而感到悲愤。 如果在昨日之前,有谁跟她说玩游戏被气得心肝疼,魏淮安一定不仅不会同情那个人,还会反过来嘲笑那个人:“玩游戏而已,那么较真干什么?” 直到这种事情真正发生在她身上的时候,魏淮安总算明白那种感到难过之余,又有点被气得心肝疼的感觉。 ——所以,魏淮安昨天因为被随明欢把明月笙害死并且嫁祸到她身上的情节气到,于是反手就到游戏系统那里投诉了。 左右不过一个游戏罢了,作为一个玩家,难道还连改变结局的机会都没有吗? 魏淮安当时立刻退出游戏,联系到游戏的客服,质问道:“你好,随明欢杀了明月笙还嫁祸到我身上是什么回事?明明她就没有给明月笙下毒,为什么明月笙还是死了?这是bug吧?” “能赶紧修复下吗?我现在被整得甚至不想玩游戏了。” ------------ 第70章 补偿 大概是因为魏淮安是切切实实的氪金玩家,而且每次打赏出手都极其大方,所以游戏客服也知道有这么个游戏的重要客户在,并且将她列为特别关注了。 游戏客服几乎是秒回:【实在是抱歉哦亲亲~这个不是bug,是副本往昔的一个剧情呢。】 副本【往昔】? 客服不说,魏淮安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副本了。 这句话也让魏淮安也想到了另一点了,咬牙切齿地问道:“所以说,随明欢杀死明月笙并且栽赃给我的剧情是你们设定好的了?” 【……额。】游戏客服也明显感受到了屏幕另一边传来的怒火,小心翼翼地回复道:【玩家您好,这个剧情的确是已经设定好的。不过随明欢杀的不一定会是明月笙。只要游戏中的任意一个妃子的条件达到了,都有被随明欢害死的概率的。】 魏淮安顿住了,问:“所以现在能将明月笙换成其他人吗?” 游戏客服有点为难,道:【亲爱的玩家,已经发生的剧情是无法改变的。】 魏淮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继续回复游戏客服消息。 就在游戏客服以为她已经完全放弃了的时候,屏幕上却又闪现除了一条新的消息,只见对面的玩家道:【我觉得别的游戏的复活丹就挺好用的。就好像是A游戏和B游戏,这两个游戏这方面处理得挺好的。不仅玩家可以用,还可以给游戏里的纸皮人用。我觉得这个道具就不错,你们要不开发下?】 游戏客服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扯到复活丹上面来,但是还是很负责任地想了下这个建议。这个建议倒也不错,而且重点是:明明他们游戏才是市场上第一款上市的全系宫斗游戏,A游戏和B游戏是在他们之后出的,他们游戏怎么可以在这些方面不如人家呢?这完全说不过去啊! ……呃,虽然说,他们游戏也不是真的为了盈利而存在的游戏,但是这点争强好胜的心有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细思片刻之后,游戏客服郑重地回复道:【亲爱的玩家,您好。关于您提出来的建议,我们这边会反馈到总部那边,看看可不可行。毕竟新功能的开发也绝非小事,需要大量的测试才行。】 魏淮安见游戏客服发出这么一句话来,嘴角微微勾起,知道对方已经是上钩了,便接下来道:“要不这样吧。我就委屈一下,帮你们测试一下效果吧,怎么样?你们今天晚上先开发出这个道具出来,然后我用在明月笙身上。” 对面的客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发来了足以表示他的沉默的省略号:【……】 魏淮安一点也不着急,只是继续诱惑对方道:“你们想下,既然我今天会为了明月笙的死亡而感到难过,之后也肯定会有别的玩家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大家应该都会有这种需求的。你们弄出这个道具,还可以赚取额外的利润。何乐而不为?” 游戏客服在沉默片刻之后,应该是犹豫了许久了,道:【亲爱的玩家,我们这边可能会开发这个道具。】 魏淮安听着语气,心里知道这个游戏大概率会开发出这个道具了。 她大可以先把这个游戏放一放,然后等开发出了这个道具之后再玩这个游戏。到时候就可以复活明月笙了。 至于如果将一个死人复活过来到底该如何圆过去好……这难道不是游戏公司该考虑到的事情吗? 先把人复活过来再跟随明欢算账。 不过是一个纸片人而已,她想报复她什么时候不行? 就在魏淮安心里松了一口气,准备露出笑容时,就见屏幕上缓缓出现了一句让她十分心梗的话:【但是亲爱的玩家,这个复活丹您不能用在明月笙上哦。您复活了明月笙,就会改变了整个副本的剧情。副本里已经发生了的剧情,是不能改的呢~】 【不过您可以将这个复活丹用在自己身上呢~】 魏淮安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魏淮安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能读档吗?还需要额外花钱来你这里复活?薅羊毛也不是这么薅的吧?不能用在明月笙身上的话,这个复活丹对我来说就是什么意义都没有的。” “所以,我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改变明月笙的命运了吗?” 游戏客服觉得很棘手,不过因为也见多了像魏淮安这样被剧情刀傻了的玩家了,十分淡定地敲下几个字,回复道:【亲爱的玩家,副本既然已经决定了被随明欢害死的人是明月笙,那么就无论如何都无法更改的呢~】 魏淮安现在一肚子火气。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了,魏淮安就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玩这款游戏啊?她是来游戏花钱找快乐的,不是花钱找罪受的。 全息宫斗游戏也不是只有这一款,既然自己玩这个玩得并不开心,那为什么不干脆换一个玩? 魏淮安心里升起了极重的退游戏的欲望。她甚至连君则辞都不想攻略了。干脆就为明月笙报了仇就退出游戏了。 不,或者说,她一开始如果只是为了寻找谈恋爱的感觉的话,那为什么不干脆去玩乙女游戏?人家那不仅颜值高,在谈恋爱这一块上还是专业的。 也不像君则辞一样……魏淮安想起了君则辞,心里的火气就稍微灭了几分下去。算了,君则辞好歹还是看得过去的。 好歹也先把君则辞攻略了先吧。 魏淮安只能继续问道:“所以我现在是只要过了这个副本,就可以攻略君则辞成功了吗?” 游戏客服去看了下君则辞对魏淮安的实际好感值,想了想对方的怒火,还是决定如实道:【游戏角色君则辞对您如今的实际好感值已经为99了,所以根据系统判定,只要您过了这个副本,您就能成功攻略君则辞了。】 魏淮安想起自己纹丝不动的80好感值,也猜到了应该是游戏系统把多的好感压下去了。就因为她没有过完这个副本。 眼见着现在游戏客服对她怀着某种奇怪的愧疚感,魏淮安趁机问道:“所以这个副本怎样才算通过?” 这次这个问题倒是游戏客服可以一下子回答的。 【您只需要想办法将游戏角色君则辞对随明欢的愧疚转为对您的愧疚就好了。我们这边对您提供的建议就是:您可以在君则辞面前揭穿随明欢的真面目,洗清自己的冤屈,让君则辞意识到自己误解您了,这样他就会对您产生愧疚了。】 【玩家,您还有别的问题吗?】 魏淮安想到怎么对付随明欢了,轻声笑了笑,道:“你们有功效跟随明欢给明月笙下的毒一样效果的道具吗?给我一份,我付费。” ------------ 第71章 演到底? 游戏客服现在心里也清楚魏淮安的态度了,知道她现在多半是及其愤怒的。他倒是也想给点什么福利给魏淮安。 他想给,倒是能给得出来才行啊! 虽然说他们这个实际上是二维世界管理局,这些毒他们当然也是可以用世界之笔制作出来。但是做的出来不代表能给出去啊! 要是其他无关紧要的角色也就罢了,偏偏是随明欢这个重要的角色……随明欢的剧情在这个二维世界里面是十分重要的。一旦随明欢出现了什么差错,这个二维世界就会变得混乱。 他们本身的任务就是为了维护二维世界的稳定。 想想也知道是绝对不可能为了给一个玩家泄愤而扰乱世界秩序。 不过…… 虽然说搞死随明欢不行,但是如果只是让她活着受折磨的话,他们还是可以做到的。 客服细思片刻,立刻上报给上级。 上级很快就批复了,还给了一个回复:【尽量满足她的需求。这个世界现在的走向太奇怪了,我们已经控制不住了。所以你尽量安抚她,不要让她做出任何有违剧情走向的事情。】 于是游戏客服微笑着敲打下一行字:【亲爱的玩家,您好。我们游戏并没有随明欢的那种效果的蛊毒,但是我们有个道具,可以让随明欢每个月都经受七日那样的痛苦,而且完全不会表露出来,然后七日过后便会恢复正常。您看下您需不需要?】 魏淮安根本无所谓随明欢的生死。 她现在已经决定好了走完这个副本把君则辞的好感刷满了之后,就立刻退出游戏不玩了。 管他呢,反正她只是想要随明欢也尝试一下月笙的痛苦。 想必随明欢在做出这件事情之前也已经做好了会被报复的准备吧? 魏淮安果断地回复:【可以,发我背包里。】 —— 另一边,随明欢带着自己的碧云来到了凤仪宫门口。 宫门前守着许多御林军。 一见到她来,就板着一张脸,把随明欢拦了下来,冷声道:“皇上有令,禁止任何人进凤仪宫。” 随明欢眉眼弯了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轻飘飘地扫了身侧的碧云一眼。 碧云心会神领,丝毫不畏惧御林军的话,反而是扳直腰杆子,质问道:“你可知道我家娘娘可是安平侯嫡女?” 御林军当然也认出来了这个是安平侯最近寻找回来的嫡女随明欢,心理也有点不确定。安平侯近日的风光又有谁不知道?若是随明欢真的跟安平侯说点什么别的,自己也可以不用混了。 但是哪怕如此,他还是要象征性地面无表情地道:“娘娘请回吧。臣绝对不会违背皇上的命令。” 碧云唱完黑脸了,是时候轮到随明欢出来唱白脸圆一下过场了。随明欢眉眼弯弯,连忙笑着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正是陛下允许本宫前来探望皇后娘娘的。” 随明欢停顿了下,那双眼尾天然下垂的眼睛微微睁大,看上去天真无害的,令人不自觉地信服她。随明欢委屈地道:“若是没有陛下的同意,本宫又岂敢违背陛下的命令,私自来探望皇后娘娘?” 御林军看了随明欢一眼,心里已经信了一大半了,犹豫了下,便点头放她们通行,道:“既然是皇上允许娘娘进入,那臣便不阻拦娘娘了。” 随明欢笑着朝他点点头,然后缓缓走进凤仪宫的正殿。 一路上,凤仪宫的宫人并没有跟随明欢想象中的一样没有规矩,一点也没有显现出颓唐之色,反而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看见随明欢走过来,在地上扫地的宫女也只是一如既往地恭敬地朝她行礼,然后又继续扫地。 随明欢见状,对碧云意有所指地道:“你看,皇后娘娘宫里的宫人果真是如传闻般安分守己,恪守宫规。” 或者说,恪守宫规的宫人不少,但是能在主子大祸临头的时候还是保持着原有的模样的却并不多见。 如此对比之下,便越发显现出自己此前宫中因为自己被禁足就不安分的宫人有多差劲。 碧云被敲打多了,此时也自然而然地就听懂了随明欢的背后之意到底是什么,知道随明欢是对自己管理她们宫中的宫女的能力不满,背后冷汗直出,连忙道:“是是是……奴婢也应当向皇后娘娘宫中的知落姐姐看齐才是。” 随明欢收回眼神,不再与她多讲。 不多时,走到正殿了。 随明欢推门进去,入眼的便是坐在正厅最上方的那张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檀木椅上的人。 随明欢不免有点恍惚。 眼前之景,像极了她初入宫中那日来凤仪宫中给魏淮安请安的场景。 魏淮安仍然是坐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懒懒散散地撑着自己下巴,手里捧着一本书,微微歪着头,看向她的眼神似笑非笑,黑黝瞳孔转动时透露出了几分灵动,但是一点意外的神情都没有,仿佛是早就已经意料到她会来找她一般。 这个场景多熟悉啊。 不同的是,魏淮安身边再也没有坐着一个笑容温婉的女子了。 想到初见明月笙的场景,随明欢心口一紧,倒是不用再假装出为明月笙悲伤的神情了。在刚一见到眼前这种熟悉的场景的时候,随明欢这几日来压下去的很轻的悲伤感涌上心头。 魏淮安没有开口,只是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随明欢便也不开口,甚至于连行礼都没有做了,只是盯着魏淮安,眼眶里慢慢地就挂上了泪滴。 这样沉默对视不了多久,最先抗不下来的是随明欢。她颤抖着嘴唇,悲愤地道:“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魏淮安看着她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听她用悲愤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来,要不是她曾经目睹了随明欢给明月笙送汤,也曾经听见明月笙亲口确定是随明欢下的毒,她都要以为明月笙的死真的跟她有关系了。 有趣,多有趣啊。 到底是谁做的,随明欢应该心知肚明才对吧?竟然到现在还要演给她看? ------------ 第72章 撕开伪装 魏淮安见状,将她还在她面前演戏的原因归根于这宫殿里头还有别的宫人存在,所以随明欢才不得不演戏。 于是魏淮安懒洋洋地朝宫殿里面的人挥挥手,轻声道:“你们先退下吧。” 想了想,又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魏淮安吩咐知落道:“知落,你去给随昭仪倒杯茶,然后就可以退下去了。” 随明欢见她把身边的人都喊下去了,便冷笑声,质问道:“怎么,娘娘对明姐姐动手之后,如今便又想对嫔妾动手么?” 魏淮安没有搭理她的话,只是看破了她的伪装,语气平淡地问道:“哦,你要是不怕本宫与你说的内容全都被泄露出去的话,本宫倒也不是不能把那些人都叫回来。” “怕?嫔妾有什么可怕的?该心虚害怕的那个人从来都不应该是嫔妾!”随明欢的语气根本就没有弱下去,仿佛她是真的在为逝去的明月笙打抱不平般。 她身旁的碧云却显然没有她这么理直气壮,一直垂下头来不敢跟魏淮安对上眼神。 她心里也是觉得随明欢真的是她长这么大见到的这么奇葩的人。见过害死人的,没有见过害死人了还做出一副自己也是受害者模样的。 魏淮安不言其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随明欢。 随明欢抿直唇,还是挥手示意旁边的碧云退下去。 碧云刚一退出宫门,随明欢就嘲讽地哼了一声,随即冷声道:“这样可以了吗?” 随明欢原本以为,自己只要这样子做,对方就会被自己这幅样子气到,然后撕破魏淮安往日的淡定和无所谓。这样的话,后面的一切发展就会如自己想象中的一样。 随明欢从来都不觉得魏淮安隐隐透露出来的淡定是发自内心的。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真的会像魏淮安这样对一切都不在乎,仿佛怎样都可以的? 至少随明欢长这么大,什么人都见过了,哪怕是那些江湖上的那些正义凛然的所谓的侠女,哪怕她们掩饰得很好,随明欢还是能够看出她们还是被约束着的。她们依旧会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或者是在意自己符不符合世人眼里看来的女子应有的美德。 但是魏淮安透露出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的淡定是出自对一切都不在意。 随明欢不相信魏淮安真的不在意。这不,明月笙死了,魏淮安的淡定不复存在了吗? 然而眼前这个仍旧是穿戴整齐的人眼眸一抬,看着她的眼里多了几分怜悯和魏淮安本人都不知道的高高在上。魏淮安出乎意料地用同情的语气道:“真是难为你了,你演得很不容易吧?” “演?”看着魏淮安说出了自己想要她说的话,随明欢露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愤怒,道:“您该不会觉得嫔妾的愤怒都是演出来的吧?嫔妾对明姐姐的感情,是真的!不像您一样,假惺惺的!” 魏淮安听见对方对她的嘲讽,不以为意,反而是轻笑了声,从容地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书,那双黑黝眼珠盯着随明欢,否认道:“不,本宫从来都不质疑你对她的情感。” “本宫的意思是说,”魏淮安停顿了下,笑意盈盈地揭穿随明欢用来欺骗自己的说辞,“你分明就是为月笙的死感到伤心和后悔,却还要装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的样子,甚至把你自己都骗过去了。” “随明欢啊,本宫真的很同情你呢。” 魏淮安轻飘飘说出来的话,直接撕破了随明欢这些天来假装的不在乎。她脸上的表情都消失了,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又来了…… 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又出现了了…… 随明欢闭了闭眼,咬牙强撑着面无表情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魏淮安轻轻地嗤笑声,漫不经心地撇了她一眼,嘲讽道:“随明欢,那些话偏偏别人也就算了。” “月笙待你还不错吧?”魏淮安似乎是不经意地提起这件事情,莫名其妙地感慨道:“这些年来,你流落在外,哪怕是回到家中,可能你家人也并没有很欢迎你的回来吧?所以才干脆将你送入宫里,将一切都利益化了。而月笙……估计就是这些年里不计较你的身份地位,纯粹是对你这个人好的。” 这句话触发了随明欢这些天来最不愿意回想的记忆。她咬紧牙关,默不作声。 “嗯?你在送最后一碗汤给月笙的时候,很犹豫吧?”魏淮安从自己的座位上走了下来,走到她身旁,修长的手指缓缓地从她脸上划过,语气随意地道:“在决定用蛊毒控制她自刎的时候,肯定也下了很大的决心吧?” “让本宫想想,你那会儿会想起什么。你应该是想起了月笙那个笨蛋,明明有能力处理了你,却偏偏对你纵容吧?你也应该会想起那种可以在那个人面前毫无伪装,肆意发脾气的感觉吧?” “让本宫猜一下吧。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掌控着月笙的人?结果到下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何尝不是把一颗心换出去了?” 没有人能够拒绝得了温柔的蛊惑。 哪怕那个人是利益至上的随明欢。 然而,这才是最让魏淮安最气愤的地方。 明明随明欢也是舍不得对明月笙动手的,最后却还是做了。魏淮安知道随明欢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自己,但是也没有必要为了她这个目标而搞死自己都想弄死的人吧! 随明欢但凡是换一个人下手,魏淮安都不会这么生气。 “你想要骗自己不在乎?”魏淮安冷笑了声,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够了!”随明欢听不下去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愿意再听魏淮安撕开自己好不容易给自己披上的保护伞。随明欢狠狠地甩开魏淮安的手,被人看穿的气氛让她再也装不下去了。 随明欢用看仇人的眼神看着魏淮安,为了压下自己心里被轻而易举挑起的怒火,拿起知落给她添上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然后她还觉得不解渴,舔了舔干涩的唇。 魏淮安冷笑着看她,低声道:“够了?不够,这怎么够呢……” “你知道月笙死的模样有多惨烈吗?”魏淮安的语气阴凉,看着随明欢的眼神仿佛是一条毒蛇盯着猎物般阴冷,低声道:“她哭着喊痛的时候,本宫真是恨不得让你尝上她百倍的痛苦。” ------------ 第73章 血虫 魏淮安松开捏着随明欢脸的手,眼神幽幽地看着她,轻哼了一声,慢慢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随明欢。 随明欢最见不得的就是她的这幅居高临下的模样。每次看见魏淮安这个样子,随明欢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曾经流落街头,受尽他人蔑视鄙夷的日子。 随明欢死死地盯着她。 蓦然,她慢慢地将自己的头抬起来,凌乱的发丝散落,遮住了她半张脸。随明欢露出了一个病态的笑容,笑了起来,笑声在凤仪宫的宫殿里面回响不绝。 “是,我承认,我在下手的时候确实有片刻的心软。”随明欢嘴角缓慢地咧起来,露出洁白地牙齿,眉毛慢慢地沉下来,眼皮掀起,声音轻而缓地反问:“但那又如何?” “您真的觉得明姐姐活得开心吗?”随明欢捏着自己喝完了所有茶水的那个茶杯,转动着茶杯,眼里露出蛊惑的笑容,缓缓道:“娘娘,您没有发现,明姐姐一直被困在她嫡亲妹妹的阴影里面走不出来吗?” “我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拯救一个茫然迷失在阴影里面的灵魂啊。”随明欢仿佛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般,天真地问道:“我是在救明姐姐啊,这有错吗?” “更何况,”随明欢停顿了下,开心地笑了起来,道:“是我,亲手把她带走的。” “她的命是我的。这样……我就再也不会失去了。” 魏淮安一时说不出话来。实在是槽点太多,一时不知道从何开始吐槽。怎么说呢,她向来的主张是跟一个正常人进行沟通,但是显然,随明欢并不在这个正常人的范畴里面。 随明欢已经疯到了一个魏淮安根本无法想象的程度了。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随明欢发疯就发疯了。 那又如何? 魏淮安已经完成了她想要做的事情了。 魏淮安的嘴角也勾起一个角度。真当她会这么好心去给人当心灵导师啊?正常情况下,魏淮安才懒得去扒别人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魏淮安从小到大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看透许多事情,这反而让她十分的无趣。所以为了让自己不再这么无聊,魏淮安不会主动点透别人的心理问题。 她会静静地等待,等待对方爆发的那一天,等待着感受矛盾爆发时刹那的有趣。 而刚刚魏淮安指出随明欢的心里问题,其实就是为了激发随明欢的愤怒,让她变得不再冷静。 气上头了,总是要消火气的。 怎么消气? 在心理控制不了的时候,人们通常会使用物理手段来给自己心理暗示,从而促进自己更快的平静下来。 ……就比如说,喝一杯茶。 所以,魏淮安在一开始就已经在那壶茶里面添了游戏系统送的道具毒药。她也不用一直去督促随明欢,让她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喝下就好了。 现在大功告成了。 以后每个月,随明欢都可以感受一下七天的明月笙的痛苦。 虽然那时候她看不见那种痛苦了,但是想想还是很让人快乐的。 魏淮安脸色不变,只是懒洋洋地扫了她一眼,颇觉无趣地道:“随便你怎么想。不过,说的这么好听,费尽心思地埋下一个又一个的圈套,你的最终目标还不是本宫?你明明可以换一个人的,却非得弄成月笙来。你真以为会有人相信本宫会对与本宫交好的人下手吗?” “娘娘聪明,想到了一点,但是娘娘,您还忽略了其他了。”随明欢低低地笑了起来,继续道:“这后宫里面啊,不是人人都是明姐姐这般心善之人。又有几个人会相信您和明姐姐是真正的交心好友?她们如今听闻您‘害死’了明姐姐,只会觉得您总算是按捺不住自己的真正目的了。” “更何况,不是真的又如何?这后宫中多少冤枉事,谁会真的去追究?宫中姐妹们,不都是追求着利益吗?” 魏淮安现在完成了自己的目的之后,就懒得再去听随明欢说她的邪门歪理了。听她说话,对于魏淮安来说,就跟主动被别人洗脑一样。更何况,她早就将随明欢怎么想都猜得差不多了,现在开始觉得无聊了,懒洋洋地问道:“所以呢?你现在来是想干什么?” “嫔妾今日为何来,娘娘您猜不出来吗?”随明欢捏着手上的茶杯,力气慢慢地变大。魏淮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被她捏着的茶杯出现裂痕,然后破裂,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啊这…… 这真的是正常人会有的力气吗? 设定这个游戏剧情的人到底在想什么啊!为什么会出现这么离谱的剧情啊! 看见魏淮安总算不是那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随明欢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仍旧是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柔声道:“娘娘,想必您一定很好奇为什么嫔妾可以捏碎这个杯子吧。” 茶杯的碎片划破了随明欢的手掌,鲜血一滴滴地往下滴落,然而在掉落的时候,魏淮安看见这些血液都逐渐汇合,形成了扭曲的,让人头皮发麻的暗红色虫子。虫子随着碎片掉落在地上,吐出了粘稠的红色的液体,将地上的这些茶杯碎片融化掉,然后慢慢地朝着魏淮安挪动。 随明欢手掌的血有些溅到了她的脸上,与她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形成鲜明的衬托,趁得她的脸多了几分诡异。 魏淮安一整个人直接就愣住了,茫然地看着地上的血色的让人反胃的虫子,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在很严肃地想一件很荒谬的事情—— 怎么着? 游戏的编剧总算是疯了吗? 魏淮安看着往自己这个方向挪动的血色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了暂停键,然后戳客服的窗口。 【您好,请问,随明欢会有一个只会出现在末日里面的不正常的变异虫子,这是正常的吗?哦,不对,是随明欢她是人还是一只虫?】 ------------ 第74章 布局 等了几分钟,客服迟迟没有反应,魏淮安只能放弃了,继续游戏。 随明欢看见魏淮安脸上闪过的诧异,满意地笑了笑,眉眼弯弯,问道:“娘娘,您猜嫔妾为什么能够在人间也能苟活下来?” “因为,嫔妾已经将嫔妾的身体出卖给了一个巫师。”随明欢嘴角勾起到一个角度,嘴角越来越大,甚至让魏淮安怀疑她的嘴角会不会裂开。随明欢轻声地说着魏淮安从未试想过的可能,道:“嫔妾拜那个巫师为师傅,从他那里学来了许多,受益颇多,只不过,代价就是嫔妾将身体出卖给巫师,用身体帮他饲养蛊虫。” “您知道为什么这一次针对您的流言蜚语会穿得这么快吗?”随明欢看着魏淮安的双眼明亮,充盈着期待。 好的,她懂了。 看来是随明欢可以利用这些恶心的虫子去控制别人——就好像是随明欢控制明月笙自刎一样。 魏淮安在猜到了随明欢做了什么之后,第一反应就是—— 这波自己亏大了! 可恶的游戏系统!为什么一开始不透露一下随明欢的重要是这方面的啊!它但凡有之言两语说随明欢可以利用蛊毒之类的,魏淮安都不会只找游戏客服要了一个道具。 而且…… 魏淮安闭了闭眼睛,想法已经从宫斗里面脱离出来,跳到了一个更高层次的角度去想了。 正常来说,一个刚刚入宫的新人,最先想到的应该是怎么在这后宫里存活下去,然后就是怎么讨得皇帝的宠爱。她们在见到后宫之主的时候,第一反应应该是自己惹不起。哪怕是家世稍微好点的,也不会一上来就想着我要掰倒皇后,而是先养精蓄锐,在后发行动。 但是随明欢不是。 现在想想,随明欢似乎从一开始进宫的时候,就已经是用一种很隐晦的态度来针对她。 就连魏淮安本人都察觉到了——随明欢的目标就是她。 这个目标太明确也太坚定了。 这一点也不正常。 当然,也可以用随明欢因为喜欢君则辞,嫉妒她,所以才会一上来就想对她下狠手。 但是这个说不通。 魏淮安就没见随明欢在君则辞积极主动过,很多次利用君则辞的愧疚心也还是为了对付她。 而除掉魏淮安对谁有益? 魏淮安脑里灵光一闪,立刻就将之前的疑点串通起来了。 原来如此! 除掉了魏淮安,那么魏家和君则辞的联系就会变得淡化。如此一来,魏家就不会再是只跟君则辞一条线上的。 ——也就是变现地削弱君则辞的力量。 而做出这一切的人是随明欢…… 也就是说,安平侯其实并不是君则辞那边的人。或者说,可能在送随明欢进宫之前还是,但是送了随明欢进宫之后,安平侯就不再像以往一样忠于君则辞了。 魏淮安当时始一听到安平侯一定要送自己的女儿入宫时,还满心疑惑:真想好好对这个女儿,想弥补她,为什么不把女儿嫁给一个好人家,反而一定要把女儿往火坑里面推? 原来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魏淮安掀起眼皮,也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似笑非笑地看着随明欢,语气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问道:“呀,你那个师傅该不会是已经被安平侯收买了吧?随昭仪,你真是安平侯的好女儿,如此兢兢业业地为你爹努力,本宫真感动。” 随明欢脸上的表情一僵,笑容凝固在脸上,冷笑声道:“就不劳娘娘您挑衅我和他们的关系。我们的关系本来就只是利益相关罢了。” 她顿了顿,然后又及其突兀地笑了笑,道:“不过娘娘,您放心,虽然蛊虫可怕,但是今天嫔妾来,主要也不是为了伤害您。” 嗯。 那她又懂了。 看来就是随明欢来的时候叫上君则辞了,准备通过伤害自己来当着君则辞的面陷害她了。 应该是生怕魏淮安的罪行不够,不足以将她掰倒。 魏淮安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过随明欢完全是想多了。 在知道随明欢并非自己想的这么简单之后,魏淮安就已经放弃了一开始想要按照系统说的,通过洗刷自己的冤屈,然后减少君则辞对随明欢的愧疚的这个方法了。 放弃吧,这个办法已经是不行的了。 所以魏淮安准备换一个办法。 反正这个副本的最终目的也只是为了增加君则辞对自己的愧疚,从而刷满君则辞的好感罢了,魏淮安打算直接从君则辞入手。 如何让君则辞对自己充满愧疚? 魏淮安一直都听说Be美学才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死亡带来的惊心动魄,也许可以远胜于活人的一切。 想着,魏淮安缓缓地笑了起来。 不知道,如果看着她被活活逼死眼前,君则辞会不会印象深刻呢? 魏淮安不知道,但是她现在只想赌一赌。 地上的虫子似乎有所感触,调转方向,慢慢地爬向随明欢。 这看上去就像是这些虫子是由魏淮安养的,然后又由魏淮安放出来去钻入随明欢的身体里面。 于是乎—— 当君则辞神色匆匆地来到凤仪宫,推门进入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魏淮安神情冷淡地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随明欢。随明欢的脚被几只君则辞从未见过的血色虫子啃食,随明欢的肉块被扯出了一小块,淡淡的血腥味逐渐弥漫出来。 随明欢痛苦的哭泣声在宫殿里面回响。她整张脸都扭曲在一起,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眼泪和血液混合在一起。这一幕让人看着就头皮发麻。 君则辞身后带进来的御林军哪怕都是有过实战经历的,见过战场上无数尸骨的,也都忍不住被眼前惊悚的一幕吓了一跳,头皮发麻。有心理差劲者,甚至忍不住直接干呕出来。 坐在凤仪宫宫殿最上方的魏淮安似有所感,平静的眼神扫向他们。 被魏淮安对视上的人都纷纷低下头。 最后,魏淮安的眼神停留在了君则辞身上,冷静而又有些嘲讽。 ------------ 第75章 献给你的Be美学 魏淮安听到自己耳畔旁边传来久违的游戏系统的机械声道:【亲爱的玩家,您好。请您注意!您目前的惩罚值为100,即将受到惩……】 系统后面的那个罚字没能说出来,因为魏淮安已经把系统的声音调为0了。 这个声音出来,也就是代表着,游戏将要判定君则辞处罚她了。 但是君则辞现在迟迟没有声音…… 魏淮安闭了闭眼睛,漆黑的睫毛颤了颤。她想起明月笙在她耳边说出她从未想过会从一个纸片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想起明月笙就如同真实存在的人一样说“可以跟她哭诉”,那是不是也代表着……君则辞也可以做出超出她预料的事情呢? 她静静地看着君则辞。 而君则辞只是匆忙的瞥了她一眼,便冷声斥责旁边的御林军道:“呆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过去救随昭仪?” 几个御林军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们这次来到这里的目的,连忙上前忍着恶心想要把那条血色肥大的虫子扒下来。 他们用力去掐死这几条恶心的虫子,虽然也被虫子咬了一口,但是很快就掐死虫子了。 头发凌乱,双腿都在流着鲜血的随明欢流着眼泪,难过地睁大眼睛,缩着身体,害怕的颤抖着。 随明欢带着痛苦的抽泣声轻飘飘地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面。 “娘娘,嫔妾害怕,您放过嫔妾吧……”随明欢抽噎着哭泣道:“嫔妾再也不会把您的秘密说出去了,您放过嫔妾吧……” 秘密? 是指这地上莫名其妙吃人肉的虫? 还是指最近几日宫里流传的那些传闻其实都是真实存在的? 所有人心里都不约而同的闪过这个想法。 魏淮安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看向君则辞。 君则辞默不作声,双手握紧微微发抖。虽然他控制得很好,但是魏淮安还是从他眼里看见了他的痛苦。 魏淮安清楚地听到君则辞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做出了这个巨大的决定。他眼神冰冷地看着魏淮安,用冷淡的语气道:“皇后不顾祖制,饲养蛊虫,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果然还是这样。 魏淮安心下叹了一声,调高了系统的声音。果不其然,听到系统无机质的声音道:【玩家即将被打入冷宫。】 而跟这个声音同步的,是君则辞落在耳畔旁边的声音:“朕欲废后,将皇后打入冷宫。” 魏淮安眼神从君则辞身上转移到窗外。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院子里的凤凰树树枝交缠。不知何时带上冬天的寒冷的风呼啸着,将凤凰树的树叶都吹落下来了。 魏淮安抬起眼帘望向哭泣的声音源头,看着随明欢脸上带着对她做出“所谓罪行”的恐慌和痛苦,又看了眼嘴唇一直在颤抖,仿佛对她所作所为都十分心寒的君则辞。 她半个身子懒懒地靠在檀木椅旁,笑着看眼前的一切,一言不发。 魏淮安朝他们露出浅浅的笑容。 所有人都愣了下。 因为从未见过这个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皇后会像现在一样,露出的笑容再无往日的轻松肆意,只剩失望和落魄。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和无趣如泉涌上心头。 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游戏,可是她却偏偏因为眼前种种的真实而对他们都充满期望。 魏淮安平静地想。她似乎做错了一件事。 她不该会心存期盼的。她不该期待这个游戏的剧情会随着她的加入而有所不同,期待这个自己攻略的纸片人会有所不同——期待君则辞能够不像系统说的那样去做,期待君则辞能够真的像系统标着的好感99一样,毫无保留地相信她。 ……君则辞刚刚这句话她其实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的。 无论这种剧情发生多少次,君则辞的表情每次都是这个样子的,连台词都没有太多的变化,魏淮安自己甚至都能倒背如流了。 魏淮安越来越意识到,这只是个有点真实的游戏世界;这一切都是假的,而付出心血的这些人,永远都只是纸片人。她现在越想,就越觉得自己之前为了突发奇想去撩这个纸片人很弱智,就像去撩手机自带的语音助手一样弱智。 魏淮安叹息着走下来,径直地掠过君则辞。 明明知道应该阻拦魏淮安的,但是所有御林军此时都莫名其妙地不敢吭声拦着她。 她走到自己亲手栽下的那棵凤凰树,不舍地抚摸着树皮,最终还是落下了手。 魏淮安转过身,看见君则辞浅淡的眼珠里似乎含着许多她看不懂的意味。 只是她向来读不懂他在想什么的了,也不差这一回。 所以啊,跟纸片人较什么真呢? 魏淮安无奈地笑笑,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坦然道:“对,我做的。” 不远处一直看着她的君则辞似乎一怔。 他双唇动了动,仿佛挣扎许久,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没关系的。”魏淮安看出他的挣扎,对着他微微一笑,露出温柔的笑容,道:“陛下,不用您纠结着送臣妾入冷宫了。臣妾会自行了断的。” 然后就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甚至是还没等别人反应过来,魏淮安就一饮准备好的鹤顶红。 她离开前看见的最后一幕,似乎是君则辞难得地没有再绷着那张冰块脸了。她似乎看见对方脸上的惊慌和绝望,以及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挣脱出无形的束缚,奔向她来。 “小满!” 停留于耳边的,似乎是对方惊慌无措的绝望的祈求声。 ------------ 第76章 若朕不再是纸片人【二合一】 天色瞬间暗淡下来,天上的乌云黑沉得几乎要压下来。 本来只是深秋,而如今,却仿佛是一瞬之间进入了凛冬。刺骨的北风呼啸着每个人的皮肤,带着令人颤抖的寒冷。又不过一瞬,天上突兀地落下了一点都不应该此时落下的寒雪。 空中的雪花飞舞着,然后逐渐地飘落在地上。 地上很快就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而在凤凰树下毅然决然饮下鹤顶红的少女,晕倒在地上,溅落出来的血缓缓染红了地上的雪白。 在众人眼里向来笑着看热闹的皇后,此时安静地闭上了眼睛,永远地沉睡在了初来乍到的寒冬。 而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不过是魏淮安倒下的一瞬,原本脸色冰冷,皱着眉头的青年帝王,似乎总算是挣脱了一种无形的束缚,眼里的绝望顷刻倾泻而出。 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他们年轻有为的自持冷静的帝王,失去了往日的从容,疯了似的跑到少女旁边,企图接下少女落下来的身躯。 君则辞用尽全身的力气,总算是将少女倒下的身躯接住。 他看着魏淮安紧闭的双眼,看着魏淮安嘴角汩汩流出的热血,露出了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不停地将她流出来的血擦拭干净。 他擦着魏淮安脸上的血迹,哭着道:“魏淮安,不要跟朕闹了……朕不信你真的死了朕不信……” 青年帝王那双向来浅淡的瞳孔此时布满了血丝,无助地哭着道:“你不是会时光倒流吗……你快点倒流回去……朕不信你会甘心这样死去……” 君则辞无措地抱着魏淮安,大滴的眼泪从他布满血丝的眼里流下来。他此时的眼里尚且充满希翼和卑微的祈求,他哭着道:“你不是仙人吗?你不是来帮助朕真正成为那个九五之尊的人吗?你答应过朕的……现在明明还一事无成,朕不信你就这样死了!” 他试图着用自己的衣袖将她脸上的血都拭去,似乎这样做就可以阻止魏淮安的死去。 但是地上的鲜血仍旧在漫流,将刚刚铺落在地上的雪花都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深红,而她的身躯还是逐渐地失去了原有的温度。 ——就好像,魏淮安真的已经逝去了一般。 但是怎么会呢? 君则辞想起这些年来魏淮安说过的话,与他说过的种种承诺。 他想起魏淮安当着他的面,肆意张扬地敲响指,轻而易举将一切顺就扭转过来的情形;他想起魏淮安信誓旦旦地认真对他说,她会为他留下绝对的后路;他想起魏淮安凑在他身旁说喜欢他。 君则辞更记得,这些年来,无数个日日夜夜,少女自由张扬的笑容撞入他心上的片刻。 这些年来,魏淮安表现出来都是淡定的,无所顾忌的,强大的形象。 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死去? 君则辞似哭非哭地拽着魏淮安的衣袖,喉咙里的哽咽声根本就压不下去,茫然无措地哭着道:“你怎么会就这样死了……朕不相信……” 魏淮安此时已经变得冰冷的手被他的动作甩了下去。君则辞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她垂下去的手握在手心里。 他想起了魏淮安在喝下鹤顶红之前说的话,露出了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哽咽着道:“小满,你是不是生朕的气了?朕从未想要惩罚你的,朕也从未想过将你打入冷宫的……” “你是不是生气了?”君则辞无助地抽泣着,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落在魏淮安的头上,疯魔了似的哭着道:“小满,是朕不好,是朕的错……你醒来打我骂我都好……” 君则辞从一开始就相信这一切都绝非魏淮安做的。 但是他相信不代表着背后的那股控制着他的力量会相信。 从听到魏淮安害死明月笙这个传闻开始,君则辞就感受到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己身体的操控权。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对旁人露出厌恶的表情,冰冷地下命令让魏淮安禁足反省;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于今日赶来凤仪宫,还未来得及看自己心心念念多日的人,就不受控制地冷脸狠声对心爱之人说“罪不容诛,打入冷宫”。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对自己露出失望的表情,然后毅然地喝下鹤顶红而逝去。 ——而哪怕是魏淮安死的时候,他也无法挣脱束缚,还要被控制着面无表情地看她去死。 所有人亲眼看着原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帝王像是疯了一般,低低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泪水源源不断地从他的眼眶里面流了出来,悲哀而绝望的情感包围着他。 君则辞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什么才是纸片人,笑得越来越悲哀,流水不绝。哈,哈哈哈……原来纸片人是这样的感觉……原来朕不过是被他们操控着的木偶人。 什么利益,什么皇权,有什么用? 说得真好听啊,他是个皇帝,结果却是只能无能为力地逼迫心爱之人去死。 君则辞大笑着,大哭着,看着自己怀里逐渐变得冰冷的身躯,沉默片刻,又想起了另一些事情。 君则辞小心翼翼地哭着看她,问道:“对,你一定是太生气了,所以只是离开了朕所在的世界而已,对吗?你没有死。” 他们看着青年帝王丧失了所有的理智,不断地喃喃自语说服自己:“你肯定没有死,朕要好好地将你藏好。” 君则辞说服自己了。 魏淮安肯定没有死,对,她不会就这样死去的……兴许她只是回到了仙界去,万一她以后还会回来呢? 万一以后回来,他再也认不出她来怎么办? 对,对……君则辞手无足措地将魏淮安抱了起来,把她抱入宫内,温柔地将她放在床上,为她铺好床,放平她的身躯。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知落,冷声道:“你过来给小满换件她最喜欢的衣裳。不然小满生气了怎么办?” 知落自然知道小满就是魏淮安的小名。这名字就是魏淮安父母取的小名。 知落看着自己娘娘便是死了还要遭受这般的苦痛,眼眶都红了,却也只能哭泣着小声劝道:“陛下……您节哀吧,让娘娘入土为安吧——”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君则辞冷声打断:“她没有死!” 君则辞半跪下来,轻轻地为她擦干净血迹,用卑微的语气祈求道:“小满,朕知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回来吧。” 他可以一直守着魏淮安,直到她回来。 ——哪怕他知道,他身上所有的东西对于她而言,向来是一文不值的。 他从来都留不住魏淮安。 “但是,若朕不再是纸片人,你便会回来了吗?”君则辞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里的阴郁翻滚着,周边阴冷的气息浮现起来。 天色完全暗沉下来,黑云压城。 不远处的雷声轰鸣不断,仿佛也对未来有感触。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机器急促地响起来,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滴滴滴——” 二维世界管理局的工作人员此时全都忙得焦头烂额。 一个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此时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额头上的汗水不断地滴落下来,咬牙切齿地喊道:“093,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为什么你管的那个二维世界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异常!明明是深秋,而且还是南方地带,十几年来下过的雪不超过五个手指头。” “结果现在又是北风飘雪,又是台风暴雨,打雷声不断,这他妈竟然还是同一时间的!这开玩笑呢!” 名为093的工作人员此时的表情也很难看,不断地敲打着键盘,企图将主要人物的异常给按捺下去,嘴上还得抽出心思烦躁地喊话回复:“你以为是我想的吗?!这核心角色突然之间心态崩塌,还不受我们这边控制了,你以为我就好受了吗?”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好端端地人就崩了!”另一个工作人员显然也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了,着急道。 二维世界之所以为二维世界,就是因为它的发展是跟核心角色相挂钩的。有些级别低一点的世界甚至是完全围绕着核心角色来发展。 核心角色一崩,整个世界都得跟着完蛋。 而且,更可怕的是,级别高的世界一旦崩塌,还会连累其他低等级世界的崩塌。 这些后果都绝对不是他们可以承受得起的。 093也很崩溃。他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大声喊道:“鬼知道啊!我这边的数据显示,这个核心人物现在正在缓慢地脱离我们数据的控制!清扫异常的部门人呢!倒是滚出来啊!” “是不是出现病毒了啊!倒是吱一声啊!这他妈不是我的业务范围啊!” 这句话更让人崩溃了。 核心人物脱离控制就是比上面说到的核心人物崩溃更严重的情况了。 核心人物崩溃,好歹还可以想尽办法修复回来。 但是一旦核心人物脱离控制了,整个世界的发展就都不受控制了。 这整个世界跟着疯起来,甚至可以跟更高等级的世界硬碰硬,一起说再见。 —— 而很显然,引起了这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兵荒马乱。 魏淮安此时刚刚心满意足地脱离了游戏。 作为一个Be美学爱好者,魏淮安非常满意自己刚刚的表现。 为此,她甚至给自己敷了张面膜,美美地睡觉去了。 ------------ 第77章 崩溃 只能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魏淮安并不知道他们心情的崩溃。 相反,在片刻的恍惚之后,魏淮安心情还是挺好的。 回到现实世界之后,魏淮安看了下自己界面上显示的这个熟悉的宫斗游戏的徽标,第一时间做的事情就是点进这个游戏的系统,然后看了下好感度的那个栏目。 在看到君则辞好感度上面标着的100时,魏淮安仿佛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般,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她就知道她赌对了。 魏淮安嘴角缓缓地勾起一个角度,心情愉悦地哼着无名的小曲。 她想起了自己最后留个君则辞,留个这个游戏的结局—— “那日,我看着这红墙绿柳,亭台楼阁,微微一笑,毅然决然地喝下那一杯鹤顶红,倒在了最爱的凤凰树下。” 魏淮安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回想着自己的死法,就觉得用着一段话来总结十分的恰当。 她就知道,没有人能够拒绝Be美学! 但是兴奋之后,魏淮安想起自己在游戏里面,喝下鹤顶红死去的时候,在阖眼的时候,似乎看见了君则辞踉踉跄跄地向她跑来的身影。 是错觉吗? 魏淮安皱了下眉头。她觉得是她的错觉,毕竟每次她被系统判定需要被惩罚的时候,也没有见君则辞有过什么反应。这一次也应当如此才是。 但是……魏淮安脸上出现了几分恍惚。她闭上眼睛,躲避去点透自己此时心里面升起的希翼。 她又看了看摆放在不远处的游戏舱,看着旁边的那个游戏屏幕,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删除掉这个游戏。 再过个一两天吧…… 一过关就删除游戏,倒是显得自己似乎很无情一般。 魏淮安心情不好不坏,正巧碰上自己最近的工作都已经完成了可以休假,还想要咸鱼躺几天再去想些别的事情。 然而刚咸鱼躺了三天,却刚巧碰见自己的好友林不归上门拜访。 林不归一推开门,乍一看见魏淮安,就不满地抱怨道:“你这几天到底在忙什么啊。几次约你出来玩,你都说没有空。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啊。” 魏淮安听到她这么问,还有点奇怪,问道:“啊?可是我之前好像跟你说过了啊,我最近入坑了一个新的全息宫斗游戏。之前不是说好了,等我攻略完了里面的纸片人就跟你一起出去实验一下吗?” 顿了下,魏淮安还嬉皮笑脸地戳了戳林不归的肩膀,道:“我之前还推荐过给你的。你不是还跟着我一起入了坑吗?不过你好像玩的是温柔皇帝?还给我装呢。” 林不归脸微微地侧了侧,苦恼地思索了很久,最后肯定地回答道:“你肯定没有跟我说过。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最近原来是在玩这么一款宫斗游戏。” 魏淮安这才认真地观察林不归的脸,结果从她脸上看出来了她确实不是在开玩笑的。 魏淮安也开始迷惑起来了,难不成,真的是她记错了? 她眼前的林不归没有看见她的奇怪,只当她是真的忘记了这件事情罢了,就笑着解围道:“不过你现在推荐给我也不迟啊。” 魏淮安心里的疑惑没有消散,心不在焉地带林不归走到游戏舱旁边的屏幕,上面,看都没有看屏幕,就随意地指着屏幕道:“喏,就那一款游戏。挺好玩的,里面的纸片人都很真实,我都差点被迷惑过去了。就是里面有一个副本太气人了,得提早备好药,免得气得心脏病发,我还要送你去医院。” 她说着,半开玩笑地道。 但是林不归的注意力并没有在她的玩笑话上面,而是指着屏幕,语气更加疑惑了,道:“可是,淮安,你屏幕上面什么游戏都没有啊。” “不可能——”魏淮安下意识地否定。她还没来得及删游戏呢,怎么可能会没有? 然而魏淮安顺着林不归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屏幕上只有系统安装的应用,别的什么都没有。 魏淮安顿时怔住了。 她很确定自己是没有卸载的。 所以—— 为什么游戏会突然没有了? “淮安?淮安?”林不归喊了她几声,忧心地看着她道:“你是不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啊,脸色看上去好苍白。现在还一直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奇怪啊。” 魏淮安心里想着别的事情,便随意地应了声。 兴许是看出她今日的状态不对劲,林不归很快就离开了。 林不归一走,魏淮安就不再掩饰了,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了屏幕上面。看着上面真的一个游戏都没有,魏淮安不免觉得有股凉气从自己的脚底窜上来。 是错觉吗? 魏淮安轻轻合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注意这些诡异之处。 —— 然而到了夜晚进入睡梦之后,当她睁眼却发现自己周围全都是穿着一些穿戴严谨的工作人员盯着自己时,魏淮安愣住了。 魏淮安第一反应是—— 啊,看来她这个梦应该脑洞挺大的。 不过眼前的工作人员看见她醒了之后,都纷纷松了一口气。一个工作人员站出来,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想什么,在魏淮安说话之前道:“魏小姐,您好。请您先不要紧张。我们这里是二维时空管理局,同时也是您之前玩的那款游戏的背后的公司。我是之前跟您对话过的客服093.” 仿佛是害怕魏淮安会不相信他们的存在,093抢先一步继续解释道:“我知道您可能会觉得这是一个梦,但这真的不是梦。事实上,您还记得您白天莫名其妙消失的游戏吗?” 魏淮安这才慢慢地收敛起自己的漫不经心,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这个093,随后语气平淡地问道:“所以,你们叫我来是干什么呢?” 她停顿下,又忍不住了,嬉皮笑脸地开玩笑道:“总不至于我准备不玩你们的游戏了,你们觉得亏钱了,想要硬拉着我玩吧?不是吧,游戏罢了,少我一个玩家又如何?” 093诡异地沉默片刻,然后还真就道:“虽然您不信,但我们还是要说实话的。” “事实上,这个游戏本身并不是游戏,它是一个二维世界。这个世界上只有您一个玩家玩这个世界的。” “近日,经过我们严肃认真的排查,最终确定了一件事情。因为您对游戏主角君则辞做出的行为,导致君则辞觉醒自主意识黑化了,从而导致了这个世界崩溃了。” 魏淮安心里升起不妙的预感。 “所以?你们想要我干什么?” 093语气委婉地道:“可能得麻烦您回去那个世界进行补救了。” 怕她会不答应,093还连忙道:“您放心,您只要将黑化的君则辞恢复正常,让世界稳定下来就好了。” 对于女主来说,其实就是第三天过去了。 不过吧,由于时间流速不一样,君则辞那边已经过去了三年了。 啊,古有王宝钏挖野菜十八年,今有君则辞守棺材三年,妙哉,妙哉。【举拇指】 下章应该可以写到男主守棺材的那三年了。【沉思】 (本章完) ------------ 第78章 死而复生 对于赵国上下而言,魏皇后去世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 这个寒冷,不单单是指当年的天气异常,天降暴风雪,冻死了无数庄稼;更是指自从那个冬天,魏淮安死后,原本年轻有为,理智沉稳的帝王跟变了个人似的。 最先发现这件事情的,还是魏皇后死去的第三日,君则辞蓦然来到了随明欢的宫殿中,然后命人将她抓起来进行酷刑。 地牢里的水滴不绝,掺夹着地牢里面一直没有停下来的哭喊声,阴冷又让人心生绝望。 君则辞来到随明欢面前,看着她,沉思一会儿第一句话是:“朕该怎么处理你,小满才会满意呢?” 随明欢的嘴巴被封起来,根本回答不了他的话,只是狠狠地看着他。 君则辞自顾自地继续道:“要不都试一遍吧?” 一旁的宫人大气不敢喘一声,闻言便立刻准备做。 又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君则辞又谨慎地看着那个宫人,认真地嘱咐道:“不要把她弄死了。她要是死了,谁给小满出气?” 他的话说得竟好像皇后从未死去一般,令人细思极恐。 而整个后宫不日也听说了这些事情。 各个宫的妃子都禁闭殿门,生怕自己触到了霉头。 君则辞的这种变化并不明显。 君则辞看上去还是往日那般的冷漠。但以往的冷漠只是对人的态度上的,许多臣子还是可以从君则辞的行为上看出他对于国家政务的上心。 然而如今,明明君则辞也有保持着往日的作风,但是一些聪慧点的大臣却是能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委婉地提醒君则辞:“陛下,臣以为您在一些事情上,应当再上心点才是。” 彼时的君则辞闻言,却是笑了,只是答非所问地道:“朕上心点,她便会回来了吗?” 未等眼前的大臣回话,君则辞就又自顾自地小声道:“不可,不可……朕若事事都做好了,她便会以为朕有能力处理好,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大臣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是谁,但是见多了君则辞时常私自说些“她会回来”这样的话,便也慢慢地懂了——这个她,正是早已逝去的魏皇后。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总归是要让君则辞接受现实才行。 否则长久以往,迟早会出事的。 然后便有人劝道:“陛下……娘娘已经不在了,您要接受——” 然而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原本面无表情的帝王蓦然看着他,整个人都被阴郁的气氛包裹着。君则辞那双好看的,恍若琉璃的眼眸映出几分阴沉。君则辞打断道:“谁说她不在的!她只是暂时离开了!她没有死!” “竟然敢对皇后不敬?来人!把他给朕拖下去!” 那日,大臣的哭喊求救声响了好久。 此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在君则辞面前提起皇后去世这件事情了。 再渐渐地,他们甚至连提起魏淮安都不敢。每次说起来,只能用“那位娘娘”来代称。 这样压抑而冰冷的冬天就这样延续了三年。 君则辞不知道自己等了多少个日夜了。 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想将魏淮安的身体放进棺材里。 放进去干什么呢?她又没有死。 君则辞执拗地想,每天都小心翼翼地跪在床边,为魏淮安的身躯擦拭着。 这样过了几日,凤仪宫里传来了肉块腐烂的味道。恶心的味道传出来,让人想呕吐。 知落总算是忍不住了,哭着求道:“陛下!您给娘娘找一个好的地方吧!娘娘这么爱干净的人,怎么忍受自己被别人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这般的模样!” 君则辞无法,只好用最好的木材,为魏淮安打造了一个严实的棺材。 君则辞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她回来。 但是万一呢? 三年来,不知多少个日夜,君则辞始终每日都来棺材这坐一会儿。 —— 魏淮安觉得自己很无辜。 她不就是在被剧情妃明月欢泼脏水的时候接下脏水了而已吗?就算她在君则辞眼里有罪,但是她不是已经自行了断了吗?难道硬是要对她一点点地上刑才能消除君则辞的怨气? 不是吧?她罪不至此啊! 魏淮安郁闷极了。 魏淮安郁闷地睁开眼,结果就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昏黑。 她沿着自己躺的地方摸了一圈后,总觉得不是很妙……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躺在了棺材里了呢? 等等!她醒来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不会是…… 魏淮安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像是为了应征她心里所想,管理局附赠的系统幸灾乐祸地出来说:【哎呀,忘记告诉你了。因为你上次没有存档,我们直接就把你投到你死去了的那个躯体里了。不过不用担心,躯体已经修复,一切完好。】 魏淮安:“???” 是身体健不健康的问题吗?你难道不知道死而复生什么的真的很离谱吗?! 魏淮安心存侥幸地想,她都“死了”这么久了,就算是打开棺材,看见的也应该是土吧……这么想想,外面应该不会有人的……吧? 然后她猛地推开棺材,一抬眼看,对上了那张熟悉的脸。 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傍晚的夕阳已经接近地平线,残留的昏黄日光照不入他那双深黑的瞳孔。他的脸在阴暗处晦明难辨,只看得见露在暧昧光影下的清晰流畅的下颌线。此时正值秋分,棺材放置的地方正是一棵枫树下面。秋风起,红叶飘零,落在他向来戴着用来象征身份的冕旒冠上。 然而万千秋红,比不过对方在看过来时的一抹笑意。 美景美人如斯,但是她完全欣赏不来。 魏淮安面无表情地想。 哇塞,运气真好,不仅有人在,这个人还是看着她死的君则辞呢。真是不管怎样都找不到理由了呢! “朕的皇后……死而复生了?” 魏淮安对上他探究的眼神,尴尬的哈哈道:“……真巧啊陛下。” 是啊真巧啊。 那些年欠下的债,终究是要还的。 魏淮安生无可恋。 ------------ 第79章 朕知道不是你 现在的情况微妙极了。 魏淮安喝鹤顶红的时候,君则辞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现在不解释清楚的话,估计君则辞就可以直接把她当做妖魔鬼怪直接埋了,让她刚出场就打出gg来。 而且,哪怕她成功说服君则辞,让君则辞相信她还是魏淮安而不是其他的什么恶鬼上身,她在君则辞看来也是有“害死宫中嫔妃”的罪名在身的啊! 魏淮安脑里飞快地闪过各种各样的想法,表面看上去却丝毫不显慌乱。 作为常年在修罗场度过,经常浪来浪去的人,魏淮安经验可以说是非常丰富了。 ——这种情况绝对不能慌乱,谁慌谁就先输了。 她拍了拍自己身上那些因为躺在棺材里沾染的尘埃,慢吞吞地站起来。 她看了眼对方那副一如既往的扑克脸,下意识就伸手过去把君则辞的下巴挑起来,笑盈盈地凑过去嘴贱地问:“陛下,您怎么还是端着这幅冷冰冰的脸啊?看见臣妾醒过来,您不高兴吗?” 脑里看见一切的系统无语地道:【喂,你稍微收敛一点啊。你不要还把这个君则辞当做以前的他。以前是游戏,你怎么折腾都没关系,游戏没法对玩家下手;现在这个游戏世界已经是半脱离控制状态了,出什么意外我们是没办法捞你的。】 系统并不是毫无工作经验的新系统。 其实像这种不得不把玩家重新拉回来修补漏洞的情况也有的。 只是一般玩家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 毕竟说到底,这些世界崩塌就跟玩家自己有关系。 系统从来都没有见过像魏淮安这种理直气壮,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身上不对劲的。 魏淮安闻言,故作苦涩又无奈的样子道:“那我有什么办法?我以前就这幅样子对他的。我这样做了,顶多被他罚;我不这么做,我就会直接被当做妖魔鬼怪烧了的。” 系统:【……】活该!!! 魏淮安没再理会系统,专注地打量着君则辞。 在来之前,093就告诉她了,说是游戏里面其实已经过去三年了。但是其实对于魏淮安而言,她也就是两三天没有见君则辞罢了。 不过两三天,君则辞看上去却是跟之前有着极大的不同。 魏淮安印象里面的君则辞是一个虽然总是板着脸,但其实是个意气风发,有极大抱负的帝王。那时候,君则辞身上总是萦绕着天下尽在掌握中的帝王之气。 然而,眼前的这个青年帝王给人的感觉却险些让魏淮安没有认出他来。 颓唐的气息扑面而来。魏淮安最喜欢的那双恍若琉璃般剔透的瞳孔此时也早已失去了光亮,暗淡的瞳孔阴郁又令人心里发慌。 到底是变了。君则辞没有像以往一样来讽刺回她了,而是像是想起了什么,憋了回去,抿着唇,一双深黑的眼珠轻轻转动,凝视在她身上,仿佛在审视什么。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她总觉得君则辞看向她的眼神里似乎充满只有绝望之人才有的祈求。 但很快她就笑笑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开什么玩笑呢。 人皇帝陛下,要什么都应有尽有,怎么可能会存在祈求这种东西? 魏淮安嬉皮笑脸地看着他这副模样,丝毫不畏惧他,反而凑得愈发近了,微微一笑,故作夸张道:“哎呀,冒犯到陛下了,真是不好意思。该怎么让您出气好呢?” 她停顿片刻,笑嘻嘻地问道:“那您再让我喝下一杯鹤顶红如何?” 但是君则辞的反应完全是出乎她的预料。 “胡闹!” 她似乎听到对方气急败坏的这么一声话。但是魏淮安看不见对方的神情了。因为君则辞出人预料地猛地将她抱入怀里,仿佛是在将什么失而复得的一生珍宝搂入怀中,力度大得仿佛要把她揉入骨血中,此生再不分离一样。 然后魏淮安就久久得不到君则辞的下话了。 被迫依靠在君则辞肩膀上的魏淮安感受到君则辞微微的颤抖了,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样,问道:“陛下,您是在颤抖吗?” 罢了,她又饶有兴致地想要抬头看君则辞的神情:“您是在害怕吗?” “魏淮安,你可以不说话。”君则辞咬牙切齿地回答她。 “好吧。”魏淮安乖乖答应,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拖着嗓子说:“可是我想看看诶。” 其实真不能怪魏淮安这么好奇。 主要还是前几日玩游戏的时候,君则辞的反应其实挺死板的。游戏对君则辞的人物设定是冷漠人设,那么这个纸片人就不会出现多大的情绪起伏。 所以魏淮安在看见君则辞出现类似愤怒和害怕之类的情绪时,是真的蛮好奇的。 可能是对她这种行为比较无语,又或者是早就习惯了她这种不皮一下就会死的性格,君则辞也没有继续接下话,搂着她的手也纹丝未动。 魏淮安注定不是个能安分下来的性子。 更何况她的直觉告诉她,现在哄骗着让君则辞不要追究她的“死而复生”和“死”之前的罪责成功率极高。 所以很快,魏淮安就眨眨眼睛,顺从地继续靠在他肩膀上,小声问他:“为什么说我喝鹤顶红就是胡闹?” 其实她就是想诱导君则辞说出像“暂时不想你死”之类的回答。 抱着之前只能在梦中相见的人,君则辞懒得计较她这些奇怪的问题,只随便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你以为宫里的鹤顶红是你随随便便想喝就能喝到的?鹤顶红不用钱?”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魏淮安嘴角抽了抽,一时无语。 她亲爱的陛下,不想糊弄她可以不回答她。 倒也不用编出这么离谱的答案出来。 不要以为她不知道宫中每年死于毒药中的嫔妃有多少! 魏淮安顿了顿,又换个方向问道:“那陛下,我换种方式去死是不是就不胡闹了。” 不想理她的君则辞一时被气哽住了。不知道是不是魏淮安听错,她似乎听到对方的磨牙声,然后就是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就这么想死吗?” “倒也不是……”魏淮安一怔,似乎很苦恼般地提醒他:“我之前不是害死了明妃吗?我不用受罚了吗?” 快!快说我不是真正的罪人!快说我无罪释放! 感应到魏淮安心里想什么的系统:【……】戏倒也不必这么多。 “受罚?”君则辞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道:“行啊。” 魏淮安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然后她就感受到了他冰凉的手掌缓缓地触摸上了她的脖子,仿佛是一条毒蛇缠绕上自己盯上的猎物般。这种冰凉的触感让魏淮安不禁打寒颤。 她听到对方意味不明地哼了声,道:“这么想受罚,你就一直待在我身边受罪吧。” 魏淮安松了一口气。 哦,这个意思是死罪易躲,活罪难逃了? 没关系,总好过一上来就挂掉的强。 魏淮安是知道君则辞是说一不二的人。他既然说现在放过她,那就不会变口了。 在确定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后,魏淮安又压抑不住自己的天性了,忍不住又嘴贱地凑到他旁边,手搭在他肩膀上,十分戏精地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道:“那您这算包庇罪犯吗?啊,没想到大公无私的陛下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事情!太让臣妾失望了!” “可惜了,不知道陛下还记不记得那日说处决我的话?” 原本还在暗自咬牙的君则辞奇异地沉默下来。气氛一时陷入沉默,就在魏淮安顶不住了准备说点什么时,君则辞突然开口说:“……朕知道不是你。” ------------ 第80章 你不会死 “知道不是我?” 魏淮安奇怪地看向君则辞,似乎不理解他的意思。 君则辞注意到她看过来的眼神,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没有继续往下说,反而是定定地看着她,瞳孔里掠过几分微不可见的忐忑不安。 他眼帘轻轻地垂下,很好的掩饰了眼里的忐忑,面无表情地道:“先不提这事。朕今日放你一马,可不代表你没事了。你不打算解释下你死而复生这件事吗?” 魏淮安表情一僵,望向君则辞,眨了眨眼睛,摸着下巴道:“陛下,不是臣妾不想说,实在是这事太复杂了,臣妾一时不知从而讲起。” 或者说,不是不知从何讲起。 她是根本就没打算解释啊! 可恶,刚刚都明明浑水摸鱼过去了,怎么君则辞注意力又被转回来? 君则辞再次用那种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她,最后视线却从她身上移开,平淡嗤笑声,道:“怎么?魏淮安,你作为一个仙人,当初假死不就是为了躲避罪责?” 魏淮安顿了顿,差点没能反应过来为什么说她是仙人。 在片刻的走神后,魏淮安才猛然想起来—— 啊,这个好像还是她当初玩游戏的时候挖下来的坑诶! 太好了!君则辞的记性真好!学会了,就这么回答了。 魏淮安心里各种想法,表面上却是沉默许久,然后面露无奈地叹道:“陛下英明。” 然而她心里却跟系统嘚瑟道:“看见了吗?我们不用自己找借口,别人会自己脑补的。” 不过眼前人却没有继续和她说下去了,只是哼了声,仿佛在嘲笑魏淮安想出的办法不过如此。君则辞伸手牵住她的手,没有再理会魏淮安的愣神,直接牵着她往凤仪宫的方向走。 凤仪宫到君则辞住的乾清殿很近。魏淮安也是跟着君则辞走回凤仪宫的时候才意识到君则辞竟然把她的棺材放在乾清宫的院里的一个地方。 魏淮安直咋舌,嘴角抽了抽,稍微有点无语道:“我说陛下,您倒也没有必要这么憎恨我吧。我人死了,你彼时因为我犯下的罪责不愿意用皇后的仪式来下葬就算了,你好歹也给我埋进土里吧。” 君则辞听见她的玩笑话,却是没法笑出来。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毫无血色。因为角度问题,魏淮安没法看见他掩盖住的神情,只看见他沉默片刻,道:“你不会死的。” 在游戏里当然是不会死了。魏淮安理所当然地想。 ……等等,在游戏里不会死? 魏淮安想到某种可能,脸色变得古怪起来。系统说君则辞恢复了自主意识……那么问题来了,这个自主意识的觉醒,会不会让他意识到自己此前是一直被人控制着的,由此猜出这个世界不是寻常的世界,而不会受控制的自己也是不同寻常的? 她蹙起眉头,貌似不经意地往君则辞扫了一眼,却见他神色已经恢复寻常了。他脸色如一如既往的平静。她听到他用低沉悦耳的声音道:“其他事情你不必担心。朕会处理好的。” “不过。” 像是想起什么,他微微侧过身来,露出俊美的侧颜。他纯黑色的眼珠转动,落在她脸色,似笑非笑地看向她,难得地对她露出温柔得让魏淮安害怕的笑容,道:“皇后最好就是藏好自己的把柄才好。不然因为过于放肆被别人看穿什么就不好了。” 天色依然晦暗,君则辞的身影在凤仪宫的红墙上映出一个漆黑的人影。他留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然后转身离开。 魏淮安觉得君则辞这短短的几句话里透露出了许多信息。 这个藏好自己的把柄,到底是指她死而复生这件事,还是指她之前趁着这是个游戏没有人能在游戏里真正制裁她而行为放肆呢? 魏淮安觉得似乎哪里不是很对劲。她忍不住在脑里问系统:“这些人有没有可能会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游戏里面的纸片人?” 系统沉默片刻,诚实地回答她:【我们也不知道。我说过了。自从这个游戏里的角色有了自主意识之后,这就再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受控制的游戏世界了。它几乎已经形成了半个衍生世界了。所以我们才需要你来消除君则辞的黑化值以达到恢复世界的目的。】 魏淮安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怔住了。 所以假设君则辞知道他自己是纸片人,那么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他死了之后?还是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不能表现出来,直到最近他才有了能力挣脱出控制? 刚刚那句“朕知道你没罪”是不是也是代表他其实很多时候都在被迫走剧情? 阿陵【指指点点】:有些人啊,表面上云淡风轻,好像不在意;实际上,在见到女主出现的时候,就怕自己表露太过把人吓跑。 (本章完) ------------ 第81章 世界之笔 系统难得看见她这一副认真思考问题的模样,以为她在担心这件事,忙安慰她道:【不过你放心,这不会对我们造成多大影响的。而且,为了帮助您早日完成任务,我们还给您额外赠送了一个叫‘世界之笔’的能力。】 【这次给您用来起死回生的复活丹就是我们之前用世界之笔给您做出来的。】 说起复活丹,魏淮安就咬牙。想想起这玩意还是自己之前建议对方弄的,原本最开始是想复活明月笙的,没曾想倒是先把自己给复活过来了。 不过…… 世界之笔? 蓦然听到一个自己从未听过的词,魏淮安总算有点兴趣地抬起眼,问道:“世界之笔?什么意思?是我笔下的一切什么都会实现的意思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系统顿了顿,斟酌着小心回答:【不过因为这个世界是不完全的游戏世界,我们的操控能力下降,所以这个能力有了极大的限制。】 【你在纸上写出来的东西必须给它增加因果律才可以用。比方说,你想要得到一笔巨款,但如果你只是这样写在纸上是不会实现的。】 【您必须要在前面写上看上去合情合理的原因才能够实现。比方说您就可以写上这个原因:您走在大街上救了一个老人,这个老人是隐藏的亿万富翁。为了感谢你,他决定给你一笔巨款。】 哪怕老人可能一开始并不想通过给巨款的方式报答,但只要【救了一个老人】和【老人是个亿万富翁】这两个前提条件现实里可以发生,那么老人给巨款的结果就可以实现。 虽然【世界之笔】目前限制很大,但魏淮安还是觉得这个对于目前的她来说不可不谓是雪中送炭。 要知道,她死而复生这件事在外界看来是很不合乎情理的事情啊! 有了这个功能,魏淮安当下就写出一个她在贴身侍女和家族帮助下成功假死,后调查清罪责真相还她清白的故事。 哦,知落当初在她死之后的难过就解释为:为了配合计划而演戏做出来的样子。 在魏淮安奋笔疾书时,系统用机器声语调平淡地迟来地告知魏淮安:【恭喜宿主,主角君则辞的黑化值下降百分之十,目前是百分之九十,请宿主再接再厉。】 正用笔书写故事的魏淮安听了系统的话通知后,一愣,茫然的问道:“为什么会下降啊?我还什么都没有开始呢。” 甚至刚刚还试图作死地撩拨君则辞来着。 系统同样很迷惑,但是最近饱读诗书(某些无用青春狗血疼痛文学)提出一个设想:【君则辞是因为你的死亡才充满黑化的。那是不是说明他其实早就对你暗中情根,对你爱而不得所以才会黑化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你现在死而复生,相比较于怀疑,他其实是充满喜悦的?】 魏淮安颇为无语,根本没有怎么去细想它这个可能,就充满怀疑问道:“你最近到底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系统不好意思地道:【也没干什么,就是拜读了下那些名气很大的几生几世的修仙而已啦。】 撇去系统这种一看就不可信的想法,魏淮安陷入沉思中。 坐在梨木桌旁的少女一手撑着自己的侧脸,简单束起垂下来的发丝遮敛起她的半张脸,只剩余露在外面的那只澄澈的眼尾上扬的眼睛望向虚空,看得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至一滴黑墨从手上握着的狼毫笔尖落下,滴落在桌面的宣纸上晕染抹开形成一朵无名的花,系统喊了她几声,魏淮安才回过神来。 她侧着脸,露出来的眼眸毫无波澜地看过去,仿佛再透过虚空直直地盯向不知在何处的系统,声音也不知为何变得无机质起来。 “你为什么会觉得君则辞以前就喜欢我?系统,你不要被带偏了。哪怕是有自主意识的君则辞,性格不也是受你们游戏设定最初的影响吗?他只是个纸片人。” 魏淮安从来都不觉得君则辞是真的喜欢自己。 好感度100不也是这个游戏系统给出来的判定而已么?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在觉醒自主意识之前,君则辞到底是怎么想的谁又知道呢? 这一刹那,哪怕系统没有思想,也在这一刻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毛骨悚然,它险些就要怀疑魏淮安被人魂穿了。 半晌,它才结结巴巴地道:【那……如果,现在的君则辞喜欢你……】 “喜欢我?”魏淮安突然笑起来,她眼角弯弯,明明仍然是那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语气也再温和不过了,说出的话却十分冰冷残忍。 “别逗我笑了。他只是个纸片人。” 所以,君则辞怨气降低可以是其他任何原因,但绝无可能是因为喜欢她所以看见她活着就放下原本的怨气。 魏淮安写完后,她下意识伸了伸懒腰,看见月光已经洒落,才意识到已经晚上了。 ……而她却连晚饭都还没吃。 “为了写这篇东西,我真是付出颇多啊。” 魏淮安感慨出声,然后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不久前才听过的熟悉的声音道:“写什么?” 魏淮安顿时凝滞住了。 一个绣着暗金色龙纹的宽大袍子从她肩膀旁边垂下来,一阵淡雅的檀香顿时把她包裹起来。然后魏淮安就感觉有人的脸慢慢地贴近她的头发。清冷而低沉的声音从自己的头顶传来,“皇后不如让朕瞧一眼?” 魏淮安不习惯这种被人虚虚抱在怀里的感觉,忍不住动了动,随即心里又庆幸。幸好自己写完后习惯把东西藏好,否则像今天这样君则辞一来看见了,她可就完蛋了! 她心里想着,同时嘴上敷衍着道:“没什么,闲来无事,练练字罢了。” 君则辞似乎也没有听出她的敷衍,仍是不缓不慢地就着她的话往下道:“嗯?练字吗?朕的字也算不错。” 何止不错,那简直是状元郎来了都自愧不如的地步。 毕竟是从小被当做未来储君来培养的。 魏淮安闻言心里吐槽,又有种不妙的预感,她试探着问:“所以陛下您来是想?” “朕不介意教教你。”说罢,他那双修长的手就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就着她的手,正准备拿起刚刚放下的笔,似乎准备再练一次。 感受着手背上的温暖的触觉,魏淮安稍微有点不适,右手不老实地想要抽出来。谁知君则辞却是极快地感知到了她的动作,把她动来动去的手压住,低沉清冷的声音压在她耳畔道:“不要动,皇后,练字罢了。” 这话说得,似乎是魏淮安误会君则辞想要做什么似的。 但是这不是练不练字的问题啊! 魏淮安趁着君则辞看不见,闭上双眼,痛苦地想:可恶!她不能当着君则辞练字啊!要知道自从拥有【世界之笔】这个功能后,她只要握着笔,写出来的东西但凡逻辑正确就都会成真啊! 鬼知道君则辞会让她写什么啊! 是的没错,游戏世界升级,也是时候给我们女主也换一个金手指了。 魏淮安现在肯定是对男主有好感的,但是目前对男主的态度暂时还没有从对待纸片人的那种态度里面转化过来。 (本章完) ------------ 第82章 留不住的人 她稳住气息,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推辞道:“谢谢陛下了。可惜臣妾刚刚已经练过,现在满身汗味,怪失礼的。请允许臣妾先去沐浴更衣。” 所以你也该走了! 君则辞丝毫没有恼怒的意思,站起来,算是放过她一马,然后道:“那么朕在这里等你,与你一同用膳。” 刚走几步的魏淮安脚步一顿,随即似乎是恼羞成怒越走越快去偏殿沐浴了。 这个意思分明就是要跟以往一样,留下来顺路留宿的意思啊! 魏淮安胆战心惊地和君则辞用膳,生怕他又翻到什么很难对他解释清楚的东西。所幸之后君则辞似乎很累,早早地拽着她睡觉。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等她完全入睡后,原本躺在她身边似乎早就睡着了的君则辞却是睁开眼,深深地看着身侧人,把人搂入怀中,才满意地入睡。 · 黄昏时分,夜幕和落日的斜阳形成暧昧的分界线,如火焰般艳丽的云朵在天边燃烧。 眼前不远处似乎站着一个身形曼丽的少女,身着素色长裙,端的正是少年人的出淤泥而不染和烂漫。 似乎是意识到背后有人与她遥遥相望,少女半侧过身子来,露出不可挑剔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 在看到熟悉的容颜的那一刻,君则辞一怔——这人正是他心心念念许久的魏淮安。只见魏淮安对他微微一笑,嘴唇上下动了动,似乎对他说了什么,但是他仍然什么都没有听到。 熟悉的失重感和心慌感涌上心头,君则辞下意识地想要过去搂住她。但是他又陷入那种被控制的感觉之中。 过往中经历的种种重现。 君则辞几乎是身体本能下意识就跑过去用力抓住她的手。 “陛下,您不必如此。”魏淮安看向他抓住她的手,无奈地摇头笑了笑,“我知道您的本意。只是,一次次的失望,真累啊。” 他看见她的手从他的指尖滑落,魏淮安又一次极其失望地垂下头,对他道:“不用过来找我了。” 她喝下的那杯鹤顶红仿佛是从他的喉咙间滑落下去般,君则辞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发紧发痛,五脏六腑也随着魏淮安的死而开始绞合扭曲,总觉得有一团火也在他的躯壳里把他燃尽。 随即便又是溅到半空中的红得让人胆战心惊的猩红血液,可他却连她的一具尸体都留不住。 他眼睁睁地看着魏淮安的躯体逐渐消失在空中,一粒尸骨尘埃也不留。 · 半夜里,原本躺着的君则辞突然睁开眼睛,发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沾满了流出来的汗,后背也因为冷汗而湿透了。他双眼放空看着虚空,感受着泪水模糊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景色被擦上一层雾气,愣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冰冷的月光透过贴着窗花的窗户落下,微微地照亮了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 然而于君则辞而言,刚刚梦中魏淮安死去的画面却是久久未散。 自从魏淮安在他面前饮下那一杯夺命的鹤顶红那日起,他便是每天夜里都会梦到魏淮安死去的模样。 她有时会像刚刚的梦境里一样,上一秒对他笑下一秒就死去;有时会眼尾发红冷声质问他,随后从高楼一跃而下;有时干脆便是突然从楼梯上失足落下而死…… 但无论是哪个梦境,都有一件事不变——君则辞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就像那日明明知道魏淮安是无辜的,可是他就像是被一双手操控着,根本无法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他既无法说真心话,也无法去拦住魏淮安,然后就跟木头人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爱人去死,无动于衷。 君则辞早就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不正常了。 他总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控制着,经常会忘记自己与其他嫔妃在一起时做的任何事情,却会记得和魏淮安所做的点点滴滴。 也是意识到这一件事起,君则辞明白,魏淮安的存在跟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魏淮安和那些能操控他行动的存在是同一个世界的。而他只是她手中可有可无的玩物。 魏淮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被别此世之人奉为天子,但他用什么留住她? 用他头顶的冠冕,他所住的宫殿或是他手上的权力?还是他每日夜里惊慌而醒时的无声哭泣?【1】 可这都只是他们这些外界之人送给他的。 他知道,自己从来都留不住她的。 君则辞坐起,看着睡在自己身侧的魏淮安秀美的侧脸,有点出神。 他趁着夜幕的伪装,趁着此时不会被操控撕下别人披在他身上的伪装,小心翼翼地贴近魏淮安的脸,像偷偷流进大人房间的小孩,只敢在一时片刻暴露出自己的目的。 下午刚刚见到魏淮安的时候,君则辞在确认是她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想把她藏起来,让别人再也看不见她,让她再也无法离开自己。 但是不行。 君则辞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将那些阴暗的,上不得台面的想法压下去。他用近乎贪婪的眼神死死凝视着每夜都会出现在梦里的这张脸,悄悄地伸出手,抚摸在她脸上。 “就现在一会儿,好吗?”他小声地问道,眼神卑微。 片刻,见魏淮安没有反应,他缓缓地把人搂入怀里,轻轻地吻在她眉眼间。 卑劣盗贼不似谦谦公子,他只企图曾在夜里用肮脏的双手玷污手里的珍宝;明知事不可为,可他偏偏想要勉强。 怀里的人辗转翻身,含糊不清地说了些什么,似乎很不满他大半夜在这折腾。 君则辞无声地笑笑,动作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小声地哄着她,让她睡得更舒坦。 ……至少此刻,珍宝在他怀里。 他可以好好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纸片人,他可以如她所愿,做出她希望的他的模样。这样,她就会留下来久一点吧? “小满,我的小满……” 他如同一个蹒跚学语的小孩一字一句地喊她的小名。 “我,的。” ------------ 第83章 随昭仪人呢? 对于君则辞心里面的诸多纠结魏淮安是不知道的。 第二天魏淮安起床照样是被知落给唤醒的。半睡半醒只见,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见到好几天没有见到的知落,又闭上了眼睛。 ——看来昨天写下来的话都已经实现了。 魏淮安在意识混沌间如是想。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作为得当今圣上专宠的皇后的大宫女,知落早早起了床,准备唤醒皇后娘娘更衣,然后准备接受各宫妃嫔们的请安。 等拿了一盘水后,知落端到魏淮安身旁。 朦胧的日光洒落在魏淮安的脸上,让她本身就温婉柔和的面容更添几分如同从古画中走出来的古典美感。不管是看多少次这张脸,知落都会为皇后娘娘这张脸而呆愣片刻,随后就总是不忍咋舌。 自家娘娘这张脸,真是无论看多少次,都让人忍不住由心底的心生欢喜,让人惊艳。 也难怪娘娘能够得陛下长久的宠爱。 想着往日里陛下为娘娘做的种种事情,知落便不禁开始微笑起来,然后又为自己见证娘娘从闺阁到如今母仪天下的成长而自豪。 娘娘要是只长着一张令人难忘的脸便算了,那些层出不穷的计谋才是真正让人敬佩的。像这一次的假死虽然听上去十分天马行空,十分大胆,但是却十分奏效啊! 因为娘娘主动求死,陛下反而怀疑其中是否有蹊跷,然后顺着娘娘查到并且暴露出来的线索查下去,果不其然没多久就发现其实真正谋害明妃的另有其人。 而这三年来为了藏好,娘娘依仗着魏家的力量度过了三年。 知落一边想着,一边动作轻柔熟稔地为魏淮安擦脸洗漱。 魏淮安隐隐约约感觉到似乎有毛巾在她脸上擦拭,强行从睡意中挣脱出来睁眼望去,果然看见知落的那一张脸。然后她又往旁边窗户瞟了眼,不出意料的只能看见透过窗户洒下来的朦胧的日光。 向来喜欢赖床的魏淮安此时内心很痛苦。 怎么说呢,之前玩这个游戏的时候,这个游戏虽然是个全真游戏,但是像请安什么的,不想做都是可以跳过的……现在游戏世界崩坏,只能被迫五点多就起床,真的很痛苦。 她人生中为数不多需要五点多起床的时光大概也就只有高三哪一年了。 也幸好她当初刚玩游戏的时候选择的太后是一个宽和太后,表面上说是为了她们这些妃子们着想,所以已经很久不让别人来打扰她老人家了。 不然她还得天不亮就去给太后请安。 不过魏淮安头疼了一整晚的可不是这件小事。她昨晚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始终没有想明白君则辞突然黑化的原因是什么。不知道这件事情,她就没法从源头上降低他的黑化值啊! 魏淮安正漫不经心地想着,突然就听到知落跟她说道:“娘娘,这一次咱们之所以能够洗清冤屈,还得感谢皇上的大公无私呢,您要不要去给皇上道一声谢?” 道谢? 魏淮安差点就要笑出来了。 她去给君则辞道谢什么?感谢他突如其来的黑化值堆满扰乱游戏世界秩序,让她不得不来到这里做苦力? 魏淮安正要否决,就突然想起一件事。 等等。 她现在是不知道君则辞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黑化值,也不知道怎么去降低黑化值,但她可以都是一遍啊!她可以拐弯抹角去试探君则辞本人啊。唔……这么说起来的话,用道谢这个借口,倒是不失为一次好机会。 “此言有理,还是知落你最明事理。” 知落看见自家娘娘一开始明明是似乎觉得很可笑,想要否决她的想法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悠悠转转后她却又改变了决定,只是看着她轻声笑笑。 她不明所以地挠挠头,也只是对着魏淮安甜甜的笑着说:“娘娘的夸奖奴婢哪里担当得起。” 等魏淮安穿戴好宫规要求的服饰后,走到前殿时,殿里早已有许多穿戴规整的妃嫔们在等候。 她人刚进前殿,就不乏一些妃子隐晦地瞥了她一眼。不料皇后的直觉十分锐利,那双清澈眼眸懒懒散散地锁定在她身上。这个妃子心里先被魏淮安惊艳到,而后迅速地低头,做出恭敬地模样。 很难形容这一刻她们看见魏淮安的感觉。 她们已经有三年未见皇后了。 这么多年来,她们这些人都多多少少会比三年前老上许多。然而此时见到三年未见的皇后,却发现对方似乎距离三年前根本就没有太多的变化。 皇后娘娘穿着金绣龙纹诸色真红大袖衣,头上戴着的厚重的双凤翊龙冠不仅没有压住她,反而更加衬得她容貌昳丽,明媚动人。而更令人拍手叫绝的是,魏淮安那张夺目耀眼的脸上生得一双眼角上挑的眼眸,看上去为她再添几分气势。 再结合昨晚穿过去的听闻…… 在场绝大多数的妃子们想起在后宫中莫名其妙传起来的消息,打了个寒颤。 昨晚夜里,皇上找到了致明妃死的真正罪魁祸首,免去“先皇后”魏淮安罪责,并且说“先皇后”其实只是为了跟他一起抓到真正罪犯而假死,只为让真凶露出马脚。 但是这些话……开玩笑吗?真以为她们是傻子? 像魏皇后这种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这次明妃的死分明就是一箭双雕啊!先是除掉明妃这个在皇上心里有几分地位的妃子,然后凭借自己与明妃关系好而让皇上信任自己,再顺势将罪责推脱到另一个人上。 这个倒霉蛋是谁呢? 那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当初入宫的时候风头很盛,背靠安平侯的随昭仪了。 既除掉了勉强算是得宠的,又除掉了有权势的,好一个一箭双雕!好一个魏皇后假死! 魏淮安看着这些妃子们的神色不一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不用想都知道她们肯定又在想什么。 她现在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些妃子们上。她在人群里面找了会儿,却是迟迟没有找到随明欢的人。 魏淮安不免有几分稀奇,问道:“随昭仪人呢?” 今天的更新来晚啦 实在抱歉!o(╥﹏╥)o 之后这一个月没法保证日更四千了,只能是保持着日更两千。 主要是下个月的18号要考试了,现在开始背书结果发现——笑死,根本背不完 真的不想挂科啊!!阿陵学的医学,背的东西有点多,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是调整下更新了,希望大家见谅o(╥﹏╥)o 加更的话都推到周末来补吧 (本章完) ------------ 第84章 这个地方是地牢 刚刚在跟知落说话的这片刻时间里,魏淮安很快就想到自己自己后面应该要怎样才能完成降低君则辞黑化值,让他变回一个正常人了。 根据之前对君则辞的观察,作为一个励志成为一代明君的人,君则辞心里面最重要的应该是一整个国家的发展。 而显而易见的是,目前赵国有着一个很致命的一点——世家对国家的影响太大了。 君则辞之前想要扶寒门子弟上台就是为了削弱世家的势力。 而假如这一次君则辞的黑化真的如魏淮安所想的一样是因为政治而黑化的话,也就是说,这些世家八成是出什么幺蛾子了。 想到这里,魏淮安就想到自己在喝下鹤顶红之前和随明欢的对话。 当时魏淮安就猜到了随明欢背后的安平侯应该就是想通过除掉魏淮安,从而削弱魏家和君则辞的联系。 在昨日之前,这些世家多半都是以为魏淮安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所以肯定是已经按照计划执行了。 这也是为什么魏淮安见到眼前的这些妃子们的第一反应就是问随明欢去哪里了。魏淮安现在还需要找到随明欢来猜测一下,这些世家到底偷偷做了什么。 但是…… 随明欢竟然不在? 魏淮安在看见来给她请安的人里面没有随明欢,心里面不免有几分奇怪。 哪怕随明欢知道她对她的本性心知肚明,但是按照随明欢往日的性格,随明欢也会装出天真无邪,恪守宫规的样子来装模作样地请安才对啊。 然而不料,知落在听到她的问话之后,脸上却露出了惶恐的神情,立刻就跪下来了,额头上冒出了许多的汗水,连忙勉强笑道:“娘娘,您,您记错了……宫里哪有这么一位娘娘啊。” 知落见魏淮安还是很好奇地先要继续窥探下去,连忙轻轻地扯住她的裙摆,看着她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仿佛在向她透露某个不直说的消息,道:“娘娘,宫中没有这等人……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加没有!您就不要再说了……” 魏淮安见她记得快要哭出来了,没有搭话,眼神落在了刚刚走进凤仪宫中的妃子们。 只见这些妃子们都是一副仿佛听到了什么禁忌词语一样,闭口不言,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种场景,是个人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魏淮安微微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用探究的眼神缓缓扫过她们每一个人。她的左食指有节奏地敲击在桌案上,落下来清脆的声音让在场众人大气不敢喘一声。 她们都纷纷垂下头来,不敢跟魏淮安有任何的目光对视。 按道理说,不应该啊。 当初随明欢弄的那个计谋其实都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顶多就是最后魏淮安的自刎不是很符合随明欢准备好的剧本外,其他的事情几乎都可以说是按照随明欢的预期发展了。 随明欢完成了她的计划,理应该是以一个成功者的骄傲自得出现在她面前才对的。但是看现在的情形…… 魏淮安怎么觉得这个世界三年过去,随明欢似乎还成了一个不可言说的存在? 心里这么想着,魏淮安却是半点都没有显露出自己的疑惑出来。她见此时她们都闭口不谈的模样,也知道她们此前应该是吃过苦头的,不然不会这么害怕,现在问再多估计都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魏淮安顺着她们的心意,轻轻点头,道:“嗯,兴许是本宫记岔了,咱们原来是没有昭仪的么?” 别的妃子见她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纷纷松了一口气。其中的一个妃子笑着搭话道:“娘娘,咱们宫中确实是没有昭仪的妹妹呢。” 瞬间,冷下来的气氛又变得热闹起来。 一时间,众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魏淮安没有在私底下问知落这件事情。 如果是另后宫所有人都闭口不谈的话,那多半是跟君则辞有点关系的。所以魏淮安干脆去找君则辞了。 进入乾清宫的时候,君则辞看见魏淮安来,高高扬起眉头,眼神落在魏淮安身上,语气平缓地问道:“皇后突然来找朕,是有什么事情吗?” 魏淮安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道:“陛下,我今日早上见了多年未见的姐妹们,却不想发现里面少了个人。请问随昭仪呢?为什么其他人看上去似乎都已经忘记了有这么个人?” 君则辞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她会提起随明欢。 站在魏淮安眼前的这个身穿深黑衣袍的青年帝王对着她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一种来自直觉的不妙的感觉在魏淮安心里面升起。 君则辞从桌前缓缓走过来,走到魏淮安身前,伸手轻轻地将魏淮安凌乱散在胸前的几丝碎发勾起放回魏淮安身后。他高大的身躯几乎笼罩了她整个人,让魏淮安根本就看不见君则辞的神情。 魏淮安只能听到对方向来冰冷没有情感的声音里此时染上了几分笑意,像是在邀功一样,道:“小满是在好奇随明欢去哪里了吗?” 魏淮安脑里顿时警铃直响,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小满”这个称呼带来的怪异感,只是笑着问道:“那不知陛下可否透露一下随昭仪到底是去哪里了?我实在是想跟随昭仪进行感情交流。” “当然可以。”君则辞停顿了下,仿佛没有看见魏淮安僵硬的身躯,牵起魏淮安的手,微微屈下腰,强行和魏淮安对视道:“朕这边带你去。” 带她去? 魏淮安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就否决道:“不麻烦陛下了。您告诉我她在哪里,我自己去找她就好了。” 君则辞看着她的神情带上了几分不认同,仿佛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在胡闹般,摇头道:“那个地方阴暗晦气,只你一人去,不免让你召上厄运。不可,朕跟你一道。” 晦气? 魏淮安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 ……正常情况下,什么妃子的宫殿会晦气? 总不至于是冷宫吧。 然而等她去到时,愣住了。 ——这个地方是地牢。 ------------ 第85章 她此时才意识到三年确实已经过去了 在跟着君则辞来到地牢之前,魏淮安想象中的与随明欢三年后再次见面的场景要么是随明欢锦衣玉袍,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跟她说话,要么就是虽然也没有得宠到哪里去,但是总归是过着安稳和乐的生活的。 然而在随着君则辞走下地牢时,魏淮安才后知后觉,随明欢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大概是建在地下的原因,地牢一片漆黑,除了那些有油灯的地方散发出微弱的光之外,剩下的地方就都是伸手不见五指了。而且因为地势低,魏淮安能看到不少角落都有许多水滴落下,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水坑。空气里也是掺夹着令人作呕的铁锈的味道,再仔细闻又能闻到血腥味。 魏淮安之前在玩游戏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地牢的大名了。 这个地牢最早追溯到赵国建国初。当时建下地牢本身就不是真的为了去困住一个囚犯,而是试图用这些阴暗湿冷的地方来折磨罪犯,好逼迫他们将事情交代清楚。 正常牢房罪犯的待遇都远好过在地牢里面的。 这个地牢使用的次数其实很少。 尤其是如今几个君主过去之后,为了表示自己的仁慈,帝王们都几乎不会再打开这个地方。 魏淮安在闻到味道的时候,下意识被这种血肉慢慢腐烂的味道给弄得反胃。她生理性反胃地呕吐。 君则辞下意识就抓住她的手,然后用另一只手的宽大的袖子挡住她的脸,似乎想要借此来减少她的不适。在微弱的光影里,青年低下向来高傲的头来,声音来带着几分懊恼,道:“是朕不好,没有想到你不能适应这种感觉。” 魏淮安看着自己眼前的人缓缓地露出一抹看上去有点奇怪的笑容,听见他自言自语道:“是朕考虑不周了……你怎么能够亲自去见随明欢,万一脏到你的眼怎么办?不好,不好,这便回去……” 魏淮安听到后面发现他不是说笑的,而是真的想要拉她回去,心里只觉得不妙。不见到随明欢,她还怎么去套随明欢的话? 这要是还是跟之前玩游戏的时候一样就好了。 要是还是玩游戏的状态,魏淮安一定懒得管这些世家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剧情不管是怎样发展,游戏里面的主角也一定不会出事的。而作为玩家的魏淮安就更不用担心了。 但是此时却不同往日了。 魏淮安必须要将自己之前懒得去琢磨透的东西给想明白了。否则,她根本就没办法知道君则辞到底为什么会黑化,就更别说是降低他的黑化值了。 现在这一切已经不再像往日一样是被游戏系统操控着的游戏了。 魏淮安心里面警告自己。君则辞抓住她的力气很大,魏淮安无法从他的手掌心里面挣脱出来,便忙喊住陷入了自己思绪中的君则辞:“君则辞!不用回去了!我可以接受这种味道的!” 君则辞侧脸过来看她,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深沉的瞳孔让魏淮安根本琢磨不透他现在的想法。 被他一直盯着的魏淮安一点也不慌张,只是像往常一样微微笑道:“陛下,您是在担心我吗?” 魏淮安现在突然问这种话也是有原因的。 按照魏淮安对于君则辞的了解,君则辞大概率是不会承认他对自己的担心的。君则辞向来是这样一个对一切都冷漠,而且不会轻易向别人表露出自己心思的人。 现在哪怕君则辞真的是这样想的,他应该也会拒绝承认,然后魏淮安就可以继续顺着他的话说出让君则辞带她去找随明欢。 然而半暗不明只见,眼前青年根本就没有太久的犹豫,轻轻地点了下头。平淡而低沉的一句话从魏淮安的头顶上落下—— “对,朕很担心你。” 魏淮安反而被他干脆利落的承认给整懵了。 但是魏淮安脑子很快就转过来了。她抬起头,双手捧着君则辞的脸,眼里的光依旧是耀眼夺目的,用诱哄小朋友的语气笑着道:“那不是正好吗?陛下带我去,我就不怕了。” “更何况,随昭仪之前救过你,怎么可能又会害你呢?”魏淮安说到这里,是真的有点不理解了。 就算是君则辞发现了随明欢才是罪魁祸首,顶多也就是对她产生厌恶,但是这种微妙的忌惮感太奇怪了。 明明在魏淮安退出游戏以前,君则辞还是对随明欢充满愧疚的。 现在对待随明欢的态度,竟然像是对待什么随时会害死她的怪物一样? “不会害朕?”君则辞冷笑声,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他锋利的眉眼闪过一丝嘲讽,认真地看着魏淮安道:“不,小满,你要记住,那是个疯子。” 君则辞语气郑重地道:“那是个疯子。她疯起来谁都会害死的。” 说完了,他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最终还是妥协道:“朕带你去,但是就在牢房门外见她就好。不要进去了。” 魏淮安从来都没有见过君则辞用这种形容词来形容随明欢,当下便不免多了几分好奇。虽然说她之前也知道随明欢骨子里面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是疯子这个还是太严重了。 而且君则辞说的是“谁都会害死”,也就是说—— 被随明欢下手的人,不仅仅只是明月笙一个?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关押随明欢的那个牢房前。 在见到牢房里面的人时,魏淮安眼里情不自禁地闪过几分惊讶。 ……主要是,是在没想到随明欢会变成这个模样。 牢房角落躺在茅草上的少女哪里还有之前光鲜亮丽的模样? 随明欢身上穿着的是老旧破烂的衣服,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身上许多伤痕——有些是已经结疤很久的,还有些是刚刚受伤的,还在缓慢地流着血。粘稠的血落在地上,又变成了一条缓慢挪动的虫子,慢慢地啃食着她的身体。 而她的不远处,有一具老鼠的尸体,尸体旁边围着许多血虫。 听到有脚步声来,随明欢动作僵硬地抬起头来,混乱的头发被血迹糊成一团。她黑黝瞳孔缓慢地转动,落在魏淮安和君则辞身上,露出一抹诡异至极的微笑。 她舔了舔嘴上的血迹,朝着他们笑道:“陛下……您看嫔妾说过什么来着……哈哈哈哈,皇后这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皇后怎么会有事呢……” 来晚啦~ 是的,随明欢意识也觉醒了。 最近回复大家评论的频率会下降很多,因为真的没法子经常看后台了。大家的捉虫也看到啦,等我考完试了再一一修改 么么哒~大家晚安! (本章完) ------------ 第86章 她此时才意识到三年确实已经过去了(2) 地上的人身上的血迹悄无声息地滴落在地上。 透过微弱的光,可以看见随明欢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以及一动不动地盯着魏淮安笑的眼球。 魏淮安现在满脑子都是随明欢见到她时就说出来的“皇后怎么会死”这句话。 要是放在刚刚玩游戏那会儿,魏淮安是绝对不会想这么多的。但是既然如今这个世界已经崩溃了,能有一个像君则辞一样觉醒自主意识的,那为什么不能有第二个? 所以说……因为某些原因,随明欢也觉醒了自己的意识了? 魏淮安不动声色地揣测随明欢的表情,随即很快就收回自己的眼神了。她侧过身来,看向君则辞,皱了下眉头,问道:“陛下,容我冒昧地问一句,不知道随昭仪是有什么过错,才会被关进地牢里面?” 虽然在她死而复生看见君则辞时,君则辞就说过他知道,但是君则辞应该是抓不到随明欢的把柄才对的。因为随明欢这件事情做得实在是太隐秘了,哪怕他们都心知肚明,但是明面上都是没法对随明欢进行处罚的。 哪怕是处罚,也顶多是关禁闭之类的。 ——总之,绝对不会是现在这般被困在地牢里的惩罚。 抛开别的不说,随明欢背后的安平侯明面上就是君则辞这边的势力,而安平侯又是立下了军功的。作为一个心怀家国,一心想要治理好国家的明君,君则辞不应该会这么意气用事才对的。 然而出乎魏淮安意料的是,君则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随明欢,只是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道:“做错了事情,就要得到她应有的惩罚,有什么不对吗?” 魏淮安一时哽咽住了。 君则辞见她一时间没有说话,眼神轻轻流转,又似乎是猜到了什么,眼里闪过恍然大悟的神情,了然点头道:“小满,你是在怪朕没有把她交给你惩罚吗?” 他停顿片刻,缓缓朝魏淮安笑了笑,语气不乏诡异的讨好,平静地道:“不用担心,小满。朕猜你也是想要亲手报复回去的,所以特意留他一命。” 魏淮安甚至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如果眼前站着的不是曾经被系统定义为冷漠无情,一心只有家国的明君君则辞,而是别的什么设定为昏君的帝王,魏淮安并不会像现在这样惊讶。 但是说这句话的是君则辞……这就不对劲了。 魏淮安轻轻垂下眼帘,看向君则辞,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问道:“那陛下,安平侯那边问起来,您该如何糊弄过去呢?” “安平侯问起来?”眼前的青年帝王看上去有几分茫然不解,然后反问道:“朕想要做的事情,何时轮到他们来干涉?” 魏淮安有点头疼,“但是安平侯是效忠于您的。您如今这样对他的女儿,未免太伤忠臣的心。臣子们有意见了,您受的限制也很大啊。到那时朝廷混乱,又何谈改革治国?” “那又如何?”君则辞抬起手,用冰冷的手指慢慢地擦过魏淮安的脸。魏淮安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脑里警铃直响,总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自己的脚底窜上来。魏淮安感受到君则辞凑到她耳畔,在她耳边低语:“他们不重要……小满,你还不明白吗?我只在意你。” 魏淮安看见眼前人眼里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雄心壮志,只剩下足以燃烧他整个人的烈火在慢慢地吞噬他。 她此时才清晰的意识到一件事情—— 这几天来,魏淮安一直都没有太真实的感觉。 因为对她来说,她不过是几天没有来玩游戏罢了;但是事实上,这个世界过去了三年了。 在魏淮安不知道的时候,三年光阴已经将君则辞刻画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魏淮安现在才真正意识到系统说的君则辞黑化到底是什么意思。 魏淮安闭了闭眼睛,心里的那个猜测更加的确定了。 ……君则辞现在最大的变化就在于对政事上,所以很有可能是因为世家那边发生了一些事情,才让君则辞黑化的。 所以还是要先从随明欢这里入手,打探一下这些世家到底做了什么。 魏淮安整个开眼睛,很认真地看着君则辞,向他承诺道:“陛下,您放心,我会一直在您身边的。” “……”君则辞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只是看着她,语气还是很平缓,但是魏淮安却奇怪的从里面听出了他的控诉和不满。他道:“朕不信你的话。” “你之前对朕做下的种种承诺,一次都没有实现过。” 眼见魏淮安似乎不服气想要反驳,君则辞冷哼了声,问道:“是谁说好要助朕走到巅峰结果中途就离开的?” 魏淮安顿时无声了。 她将目光重新落回到随明欢身上,蓦然朝君则辞道:“陛下,不知道能不能给点时间我,让我与随昭仪叙旧?” 君则辞闻言,下意识就抓紧了魏淮安的衣袖,嘴巴张了张,正准备说什么,却被魏淮安的话堵住了。 魏淮安似乎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一般,无奈地看着他,叹息道:“陛下,我真的不是瓷娃娃。” “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我想,就不会有人能够真正伤到我。” 这句是真话。 有了系统给的【世界之笔】能力,魏淮安哪怕是被别人从背后刺了一刀,也可以编造出之前使用过的复活丹不止一个这样的故事。 君则辞沉默片刻,没有否认她这个说法,只是低声道:“朕知道你不会受伤,但是朕同样知道,你可以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 魏淮安很头疼。 她脑里甚至偷偷地问系统:“君则辞真的是黑化了吗?怎么看上去更像是没有安全感的执拗的小孩子?” 系统:【……】 魏淮安又是落下一声叹息,不得不耐着性子道:“陛下,您不是说让我处理她吗?您总该让我发泄怒火吧?” 君则辞这才不得不罢休。 走时,他又还是有点不放心,叮嘱道:“朕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不对的,立刻喊朕。” 总算看见君则辞走了。 魏淮安看着趴在地上的随明欢,蹲下来,与她平时,笑意盈盈地道:“说吧,随明欢,你到底做了什么?” “陛下怎么会如此忌惮你?” 女主现在猜不到男主是因为她的死而黑化其实是很正常的。 ……我倒是一开始也是写女主猜到了男主黑化原因的。 不过后来把大纲给朋友看的时候,朋友说太奇怪了。 她说作为一个帝王,再怎么喜欢一个妃子,也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妃子的死而死去活来啊!更何况这个帝王还是有点雄心壮志的。 我【摸下巴沉思】:……好有道理啊,看来还是要铺垫一下才行。 —— 感谢宝们的投票!!我会继续努力哒~ (本章完) ------------ 第87章 不应以皇后礼仪葬魏氏 魏淮安之前就知道随明欢背后的随家肯定不简单。 随家一直表面上看上去就是君则辞的人,但是事实上,随家背地里联合了教会随明欢使用巫术的巫师。 但是魏淮安到底不是他们心里面的一条蛔虫,所以也清楚他们心里面到底是计划着干什么的。她原本是猜测安平侯准备针对魏家,但是君则辞如今对随明欢这么忌惮的样子,多半是又跟随明欢有关系了。 随明欢被魏淮安抬起下巴,被迫与魏淮安相视。她脸上的胶原蛋白已经完全流失,看上去就是皮包骨的状态,原本就看上去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时在这张脸上更加的突出,看着人的时候让人觉得诡异。 随明欢的眼珠子缓慢的转了下,缓缓地露出了以往的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仿佛还想营造出往日天真无邪的形象。然而她却丝毫没有到现在的她看上去多么阴森。 “皇后娘娘,您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您不会死吗?”随明欢出乎意料地问道。 魏淮安其实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答案了。她的理智告诉她,随明欢大概率是跟君则辞一样觉醒了自己的意识了。 因为在来这个世界之前,093就告诉魏淮安,说是这个世界的一些角色会因为世界的不稳定而也觉醒意识。 但是她的情感却让魏淮安不是很愿意接受这件事情。因为随明欢本身就是一个很难搞的疯子,这时候觉醒了意识,也就意味着魏淮安用世界之笔控制她的作用就变小了。 魏淮安轻轻地在心里面叹了一声,还有一些微弱的祈祷。希望随明欢的情况不是跟她想的那种情况一样。 “娘娘,您猜到了,对吗?”随明欢笑了起来,温顺地将自己的下巴贴着魏淮安的手掌,道:“没错。在您喝鹤顶红的那日,看到陛下疯了一样冲向您的时候,我突然就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了。以前从未察觉的怪异那日也全都涌上心头。” “娘娘,像我们这些人,是不是都是被像您这样的人控制着的?” 随明欢还是觉醒了自己的意识。 魏淮安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笑了笑,道:“随明欢,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不要试图逃避哦。” 随明欢撇撇嘴,似乎还想做出小孩子天真而不满的模样,但是她做到一半突然又停顿下来了。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也没有继续做出这种小孩子的神情,而是幽幽地叹道:“有什么可以逃避的呢?” 她轻轻地扇动着眼帘,眉眼里是不甘心和怨恨,猛然抬头看向魏淮安道:“您告诉我,还有什么是我可以逃避的?” 魏淮安看着她像是疯魔了一样痴痴地笑了起来,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下来。笑声在空荡荡的地牢里面的回声响起,让这个本就死气沉沉的地牢多了阴森的感觉。 随明欢笑了片刻,猛然收住笑容,面无表情地拭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嘴角勾起到一个角度,让她苹果肌上耷拉着的脸皮都堆起来,道:“娘娘,您想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吗?好啊,让我来告诉您吧。” —— 魏淮安喝鹤顶红的次日,早就策划好一切的安平侯以为是君则辞赐死魏淮安,所以魏淮安才会喝鹤顶红。 安平侯以为一切都已经按照自己想象中的发展了,便作出为自己女儿打抱不平的模样,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自己的属下到时候机灵点,要听得懂他什么时候吩咐开始演戏。 他走出侯府大门,正准备进马车里,又蓦然想起什么,皱了皱眉头,低头问旁边的侍从道:“你们昨日有没有嘱咐昭仪娘娘记得按计划来?” 侍从连忙应声道:“当然,侯爷的嘱咐小的怎敢忘记。” 安平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用手将自己身上朝服捂紧。但尽管如此,还是有寒意透过大衣钻进骨头里。他皱了皱眉头,望向马车外的这场从昨晚开始就下得没完没了的大雪,小声嘀咕道:“这场雪可真是莫名其妙……以往哪有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这场雪什么时候过去。” 不过这场风雪并没有阻碍到安平侯心里的得意。他一想到今日之后,魏家就会慢慢地颓废下来,和皇帝离心,并且被他们随家取而代之,他心里就有着不尽的喜悦和骄傲。 这世家之首,也该换个世家来当了。 进了宫中,走进殿门的那一刻,他就嘱托身边的侍从不要用伞完全遮挡住他,最好让雪花落在他的肩膀上。 安平侯的将自己的乌纱帽戴正,挺着腰杆走进殿里。 他的左肩上铺着白雪,只身一人在雪地上走,明明是挺直腰杆的,却偏偏让人看出了几分沧桑。 安平侯默不作声地走进宫殿里,站在他本来站着的位置上面。 而宫殿里,君则辞早早坐在宫殿最上方的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在刚刚看到君则辞的模样的时候,大臣眼里都纷纷闪过几分惊讶。 君则辞向来都是以稳重冷漠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但现在的君则辞,双眼布满了血丝,嘴唇失去了血色,脸色也是苍白的,活像病倒了一般。 大臣们哪里见过君则辞这幅样子。 他们心里都不约而同闪过同一个想法—— 看来陛下果真是被先皇后给惹烦了。 尤其是安平侯,他在见到这一幕之后,就更加确定心里面的想法——想必皇上此时应当是已经恼怒极了先皇后的做法了。所以这时候弹劾先皇后是极正确的做法。 他向早就被安排好的御史大臣使了个眼神。 李御史看懂了他的眼色了,轻轻点了点头,首先站出来,当朝上奏道:“皇上,魏氏用心歹毒,结党营私,害死明妃后又试图害死随昭仪,身为皇后却弃宫规不顾,致使后宫混乱。幸亏陛下英明,已下诏曰废后。而陛下既然已经废后,便不应该以皇后的礼仪来葬魏氏。” “而且,臣以为,魏氏的过错并非一人之错。魏氏一深宫女子,用心如此歹毒,就更别论养育魏氏成人的魏家了。” ------------ 第88章 好多人都在流血哦 坐在龙椅上的君则辞面色不变,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 李御史也看出了君则辞不在状态,多半是没有听到他刚刚在说什么。现在的氛围着实是沉默得让人觉得怪异,李御史却只能硬着头皮,再一次强调道:“陛下,臣以为不应当以皇后的礼仪埋葬魏氏。” “埋葬?”君则辞这才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君则辞关注点并不是在应不应该以皇后的礼仪来埋葬魏淮安这件事情上,反而反问道:“为什么要埋葬她?” 李御史被哽住了。 君则辞那张苍白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容,重复道:“她没死,为什么要埋葬她?” 君则辞现在这种执拗的语气甚至让李御史都开始怀疑自己了。难道他们的消息有误?难道魏淮安并没有死? 但是尽管如此,他反应还是很快,道:“臣听闻魏氏的宫人至今都还在凤仪宫。既然魏氏无事,陛下是否应该按照您之前的诏令,将魏氏打入冷宫?” 君则辞收住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御史。一种压迫感顿时浮上李御史心头。 他只听到君则辞冷笑道:“李御史,你如今真是好大的胆子!一口一句的‘魏氏’称当今皇后,是当真不把皇家放在眼里,不把朕放在眼里?” 李御史听到他这样说,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了,当即跪下来,连忙磕头认错。 君则辞将眼神从李御史身上转移到那些心思各异的大臣们身上,带着警告的意味,冷声道:“看来诸位大臣都忘了。你们口中的‘魏氏’是朕明媒正娶的皇后!朕也只会有这一个皇后。” 安平侯是万万没有想到君则辞会是这种态度。 明明魏淮安的罪名都已经压得死死的了,无论魏淮安到底死没死,她都逃脱不了罪名才是。 皇上竟然还能容忍这样用心歹毒的人? ……还是说,皇上心里面其实是厌恶魏淮安的,但是碍于魏家,皇上并不想真正地将这件事情闹大? 安平侯自作聪明地猜透了君则辞的心思。他在看见君则辞冷着的脸之后,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是更加坚定地要执行自己之后的计划。 他面容悲戚,站出来,声泪俱下道:“陛下,您不能包庇魏皇后的罪行啊!您也该看看被魏皇后下毒害死的明妃的惨状,和臣小女因皇后而受的伤啊!” 作为魏淮安的父亲,魏悟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他昨日在家好端端的,却听到了自家女儿在宫中自刎的消息。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他怎能不难过!自家女儿的性格他还不知道么?小满这孩子,自小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怎么会无端端自刎呢?必然是出了她解决不了的事情啊!、 魏悟一世英名,自然是很快就想明白这背后必然有阴谋。 而如今又听到安平侯这么说,心里大概也想明白了——多半是安平侯的手笔。 自家女儿明明已经死了,对方却依旧往女儿身上泼脏水……魏悟心里愤怒极了,但是很快他就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嘲讽道:“安平侯,你这也不能光说啊,证据呢?没有证据就往当今皇后身上泼脏水,莫非你是真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 安平侯咬咬牙,不同魏悟多说,也没有细看君则辞的脸色如何,而是拍拍手,让人将随明欢带上来。 不知情的大臣见到随明欢的时候,先是为她一个妃子出现在朝廷之上而惊讶,随后就被随明欢不经意露出来的坑坑洼洼的伤口而吓了一跳。 安平侯一把年纪了,却还在为女儿受的伤害而哭得脸皮皱在一起,看上去凄惨极了。安平侯哭诉道:“皇上,今日臣小女上朝廷来,正是为了鸣不平!您要还臣小女一个公道啊!” 说罢,安平侯一把将随明欢带到自己身边,然后将她的袖子往上扯了下。在场所有人这下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这随昭仪手腕伤口上面,竟然有许多血色的虫子在挪动啃食着随明欢! 所有人顿时都大惊失色。 有胆小者先出口,害怕地问道:“安平侯,随昭仪娘娘这手上的到底是什么?” 安平侯听到有人问到了自己想要说的方面了,心里颇为满意,表面上却是露出了气愤的神情,朝着魏悟冷哼道:“魏大人,这就是您养出来的好女儿做的好事!” 他说完,又看向君则辞,道:“皇上!臣私下去问过了,这虫是蛊虫啊!魏皇后私下养蛊虫,偷学蛊术,可见心思不纯啊!” 其他站在安平侯这边的大臣闻言,也纷纷道:“对啊,皇上,魏皇后如今饲养蛊虫可是对您造成了极大的威胁了啊!臣恳请皇上,将魏皇后打入冷宫!” 然而君则辞此时却是闭了闭眼睛,气息不稳,不知道在沉思什么。他挥了挥手,身侧的袁公公心知肚明,走出宫殿。随即十几个御林军便走进殿内,站在君则辞两侧。 君则辞缓缓睁开眼睛,笑了,问道:“不如,这皇位交由诸大臣来坐?” 这时候是个人都明白君则辞动怒了。 他们立刻跪下来,大气不敢发一声。 当其他人都跪下来时,一直站着的随明欢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安平侯扯了扯她,示意她赶紧跪下。 然而,自从入宫殿之后就跟木头人一样任由别人指使的随明欢此时却突然笑了,看上去人畜无害,天真无邪极了。她两眼弯弯,突兀地问道:“大家想不想知道我现在的身体有多痛?我这就告诉你们,好吗?” 此时还没有人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有种大事不妙的直觉。 只见随明欢右手从衣袖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缓缓地在自己的手腕上摸索片刻,最终停留在一个地方,然后毫不犹豫地深深割下去,划破了手腕的那条尺动脉—— 一瞬间,鲜血在空中四溅。 血液喷洒在地上,落在地面上形成了无数条扭动的血虫。 —— 地牢里,随明用低沉的声音幽幽地笑道:“娘娘,您不在场真是太可惜了。您不知道啊,当时他们都害怕地尖叫起来,哪里还有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样子啊。他们尖叫,他们四处逃跑。最终他们还是逃脱不掉的。” 随明欢用天真的语气感慨道:“好多好多人都在流血,甚至有人死了哦。多么精彩的一幕啊……” 魏淮安看着她露出陷入回忆里的痴迷,顿时毛骨悚然。 简单来说就是—— 随明欢发现世界是假的之后,干脆就不忍耐了,决定一下子报复所有伤害过她的人。她压根就没想过后果。 随明欢:我不做人啦! PS:这个其实是JOJO里面的一个梗来的,不过感觉你们应该没啥人记得这个番了(笑哭) 【这妹子多少带了点反社会人格的】 —— 感谢宝们的投票和评论!早点睡哈~ (本章完) ------------ 第89章 递信 魏淮安这才发现,随明欢早就不再是她想象中的那副简单的黑心莲的形象了。她从来都没有认真地站在随明欢的角度上去分析随明欢的性格,只是单纯地相信系统给出来的设定。 然而眼前的随明欢,脸上是刻意的天真,眼里透露出来的是憎恨——这种憎恨并不是单纯对于某个人的憎恨,而是对于对所有人无差别的憎恨。 魏淮安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立刻也就想到了一点——以后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动用世界之笔来将随明欢放进自己的剧本里面了。 魏淮安之所以有把握可以有理有据地合理地给别人写剧本,是因为一来她已经通过游戏系统这边知道了他们的大概人设是什么样的。只要他们意识没有觉醒,就不会逃脱出魏淮安的控制。 二来则是因为其他人的目的都是很明确的。只要他们有自己的目的,魏淮安就可以利用他们的贪欲而将他们写进剧本里。 但是随明欢不一样。 她是不可控的。 魏淮安说不准随明欢什么时候会突然翻脸不认人。 万一到时候都快得手了,结果随明欢觉得可以趁机会搞掉所有她恨的人,而破坏了魏淮安的计划……那魏淮安想哭都找不到地方。 魏淮安今日来找随明欢,其实也是想要了解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免得到时候写剧本不合理而无法实现。 现在知道得七七八八了,也了解随明欢不会再继续说下去了,故而魏淮安朝她轻轻点头,准备走人。 然而正当她走出这道门的时候,却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随明欢笑着确切地道:“皇后娘娘,您且等着看吧。我敢打赌,不久之后,您还回来找我的。” 魏淮安脚步顿了下,没有搭理她,走出地牢。 —— 回到凤仪宫后,魏淮安仔细地回忆随明欢对自己说的话,脑海里大概都猜到了各个世家都是怎么想的了,拿起毛笔,蘸上墨水,缓缓地在纸上写下往事。 系统见她这样做,有点着急,提醒她道:【玩家,你忘了你不能乱写文字了吗?你现在拥有着世界之笔的能力,万一写出来的都成真了怎么办?】 魏淮安轻笑声,无奈地叹息道:“我说,系统啊,你出厂的时候,你们游戏公司到底有没有给你安装好基本的功能啊。” 她不缓不慢地解释道:“就是都成真了才好。我猜测的不一定是对的,但只要写下来都变成真的,就可以让他们的心思都跟我想的一样了。” 至于他们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管他呢。 不重要。 写完之后,魏淮安伸了伸懒腰,放好这张纸之后,喊知落进来给她揉揉肩膀。她双眼放空,开始发呆。 现在已经基本可以了解清楚现在的政治格局是什么了。 安平侯一家当初估计是想要取而代之魏家,但是没有成功,再加上这三年来君则辞的转变,以及当初随明欢当众放出血虫伤害所有人,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说到底也算是随明欢袭击皇帝了。 安平侯为保全全家,当场就将随明欢跟自己家给撇得一干二净。 但是都到了这种地步了,就算君则辞真的不计前嫌,安平侯心里面也发虚。他多半会觉得君则辞已经对随家起疑心了。 所以这些年来,安平侯为随家长远的发展着想,必然已经是换了个靠山了。 而安平侯也多半会受到杨柳两家公然跟皇权对立的下场影响,明白世家哪怕实力再如何强大,直接跟帝王叫嚣是没有好下场的,所以不会再选择拉拢世家,而是投靠到一个能够在身份地位势力上与君则辞相匹敌的人。 而这个人,无疑就是太后的亲儿子宸王君择鹄。 这样看来,朝廷如今是分为三个党派。 一个是亲皇党,一个是世家党,还有一个便是如今表面看上去不那么起眼的宸王党。 但是宸王党是真不起眼,还是自己藏拙? 魏淮安觉得这个有待考究。 把这些事情给顺清楚之后,魏淮安就剩最后一步要走了。 ——最关键的还是去打探君则辞想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否则到时候她费尽心思给他处理了这些心思不纯的党派,君则辞的黑化值不降反升,魏淮安就真是有苦难言了。 魏淮安想得正出神,就听到知落便给她揉肩膀,边笑吟吟地在她耳畔旁轻声道:“娘娘,这不是快元宵节了吗?听说今年啊,太后娘娘觉得这宫中属实是冷清了些,年味全无。于是今年就命人于元宵那晚在宫中多处花园设置宫灯观赏呢。” “娘娘,您不若就那日约陛下一同赏宫灯许愿?” 魏淮安本来一直在想自己改用什么办法才能自然地打探君则辞心思,闻此言,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就知道该怎么做才可以知道君则辞的心思了。 她回头,用真挚的眼神看着知落,握住她的手,认真地笑道:“知落,你说的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本宫有你真是本宫的福气。本宫都差点忘记了还有这事了。” 说罢,魏淮安便叫知落拿来一张信纸,拿起自己桌子上的这支笔抬笔就写下几句话。 写完后,她把信纸折好,递给知落,道:“知落,你拿这个到乾清宫去给陛下吧。” 知落点头行礼,接过信纸。 —— 乾清宫内,袁公公看向坐在龙椅上低眉批改公文的君则辞,见对方时不时地望向乾清宫殿门,不禁叹口气。 又来了。 陛下已经不止一次这样望向殿门了。 作为在皇帝身侧侍候多年的老人,袁公公早就猜透了君则辞到底在想什么了。 肯定又是开始想念皇后娘娘了。 唉。袁公公愁眉苦脸地叹了声,心道陛下性子也太闷了,想见便见了,哪来这么多纠结。 事实上,君则辞也确实开始分心想着魏淮安了。但是他不是因为别扭不去找魏淮安的。 相反,他每一次望向门口其实都是在想要不去凤仪宫走一走吧。 但是这才刚刚和魏淮安分别,就又去凤仪宫,君则辞怕魏淮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万一她发现他不是合格的纸片人,走了怎么办? 所以每次君则辞也就是想一想罢了。 “陛下,皇后娘娘给您送了封信来。” 袁公公把信纸呈递给君则辞。 君则辞神色颇为意外,挑眉打开信纸,只见上面写了一句话—— 几日后元宵节,御花园设有宫灯观赏,不知陛下是否得闲与臣妾一同赏灯? 快写到女主发现男主的小心思啦哈哈哈 再然后就是男主干脆不演了 —— 宝们,这些天来零零散散存了不少加更,到时候放到下周二凑个万字更新哈~ 感谢你们的投票评论!早点睡呀⊙⊙! (本章完) ------------ 第90章 赏宫灯 兴许是因为后宫中已有多年未有如此热闹过了。太后这一次不过是决定稍作装饰,挂上些宫灯在后宫各处的花园里罢了,宫里人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当然,太后虽然口头上说是简单装饰下,但是向来服侍太后的叶女官又怎么会不理解太后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上位者说简单布置,那是为了彰显自己节俭,不铺张浪费;若是底下人就真的天真的以为上位者是这个意思,到时候照做了,丢了上头人的脸,他们也就不用混了。 因此叶女官在布置这次的元宵节赏灯活动的时候,同时还根据自古以来的习俗准备了许多诸如猜灯谜这类的活动。 当然,后宫是不同于民间的,自然是不可能会将那些难登大雅之堂的玩物给摆在台面上的。 兴许是因为这三年来陛下一次都未踏入过后宫中,哪怕是被逼无奈进入某个嫔妃的殿内,也只是稍待片刻就走人,嫔妃们心里的寂寞也是难以排解的。 而且这后宫中能够给她们舒缓自己心里面的寂寞的事情委实是少。 魏皇后尚且还在宫中的时候,她们还可以时不时借着皇后娘娘的幌子去找魏皇后打牌,但是魏皇后走了之后,她们也很久未打过牌了。 一来是怕被别人抓住把柄。如今没有皇后相约,她们这时候再去打牌就会被别人说自己不思上进,沉溺赌术之中。 二来是这三年来,陛下的脾气日益古怪,但凡是涉及到魏皇后的事情,都会很容易从原本冷静的人变成神经质的模样。 所以这次听闻是太后主动承办的赏宫灯,嫔妃们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就顿时活跃起来了,提早几天开始思索着自己要约着宫里的那个妃子一起去,到时候穿什么才不会被别人比下来时。 凤仪宫内自然也是热闹极了。 知落自从知道魏淮安打算元宵节这一天打算约着君则辞一起赏宫灯之后,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尤其是元宵节当天,魏淮安本来是已经让后宫众人一星期来请安一次,今天不用早起的,结果却还是逃脱不了知落的魔爪,早早就被她拉起来了。 魏淮安整个人还在睡意朦胧的状态,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就像个玩偶一样任由对方摆弄自己的身体。 魏淮安眼眶里雾气朦胧,打着哈欠问道:“知落啊……本宫是和陛下约好晚上去赏宫灯,不是早上。你这么早起床干嘛呢?” 知落恨铁不成钢,语气深沉地道:“娘娘,这里头的事情多着呢,您不知道罢了。谁不知道元宵节其实也是情人节?您不知道啊,自从您离开宫中之后,陛下就从未去过别的宫里头过,就算是进去了,也只是做做样子,很快就出来了。” “这后宫里的那些人,平时想见陛下一面都难,就更别说是讨得陛下喜欢了。”知落边给魏淮安梳理着头发,边小声嘀咕道:“今天晚上不就是她们难能一遇的好机会么?她们可不得牢牢把握好机会,好好地打扮自己?咱们可不能被她们给压下去了……” 魏淮安心里有点无奈,也有点排斥知落的这种想法。 女性之间,不一定非得是较量啊。单纯地和和美美地赏个宫灯罢了,哪来这么多心思较量。 但是魏淮安却也知道,知落说的其实也是事实。 这三年对于魏淮安来说不过是转眼即逝的几天,但是对于宫里的那些妃子们却是实打实的三年。如果知落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三年来她们也是真的毫无君宠。 宫里没有帝王的宠爱,家世好的就另当别论了,但是那些出身一般的妃子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过得十分艰辛的。 她们想要夺得帝王的宠爱,从来都不是因为自己喜欢君则辞,而是为了自身的生存。 之前只把这一切当做游戏的时候,魏淮安也不会站在她们的角度上想;但是如今这个世界是半独立的状态了,她们也不仅仅只是个纸片人了。此时想到了这宫里头的一切,一种深深的压抑感和厌恶感就涌上魏淮安的心头。 魏淮安耳边传来的声音也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娘娘,奴婢现在给您穿上您平日里最喜欢的那一套衣服,然后咱们就去尚衣阁。几日前奴婢就已经命尚衣阁的人给娘娘您准备几套今晚传去赏宫灯的衣服。您待会去看看喜欢哪一套,晚上就穿哪一套。” “……然后啊,奴婢就可以开始准备您的……” 知落的话接连不断地传进她的脑子里。 魏淮安困意一下子就又上来了,打了个哈欠。她放弃挣扎,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地想。 还是得赶紧做完任务回去才行。 这皇后是一般人能做的吗? —— 就这样跟个陀螺似地周转了一天之后,总算到了傍晚了。 魏淮安从未如此期待夜晚的降临。 夜晚将至,西边只残留烈阳最后的火红与夜色交接,如临死前最后的挣扎,带来死亡般绚烂,然后泯灭,坠入永夜。整个皇宫中都亮起了特制的宫灯,元宵节的热闹才刚刚到来。 魏淮安站在木桥上,看着河两侧挂的树枝都被新挂上的宫灯映出耀眼夺目的颜色,感受着从侧面吹过来的寒风,情不自禁把自己身上的棉衣裹紧。 她这个动作刚刚落下,便感受到身后有人将自己揽入怀中,用宽大的棉衣外套为她遮住部分的寒风。 紧接着落入魏淮安耳边的就是带着责备语气的话:“怎么不多穿几件出来?穿得这么单薄,也不怕自己会落下病根。” 魏淮安微微侧过身来,满不在意地道:“怕什么,我就算得病了,也不会有多大影响的。” 从小到大,魏淮安就是那种很少得病,就算得了病也很快就痊愈的身体。 更何况,现在她还自带世界之笔的能力,要是真得病了,往纸上写点符合逻辑的话,就可以让自己恢复健康。 魏淮安也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本章完) ------------ 第91章 祝福 “我之所以会觉得冷还不是因为您来晚了?”魏淮安带了点不满的意味随口吐槽。 这但凡换个人都不敢这么直接对君则辞表达自己的不满。 然而君则辞不仅不觉得自己作为皇帝的脸面被人落下来,反而在在暗中偷偷扬起嘴角,琥珀色的眼眸闪过笑意,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自从发现自己所在的世界其实不过是被别人一手操控着的之后,君则辞就再也不觉得自己的这个皇位有多重要了。 在这种潜移默化的思想影响下,君则辞现在的第一反应已经变成了:魏淮安如今直接当着他的面对他言不满,其实也是魏淮安在他眼前变得更加真实的表现。 君则辞没有反驳魏淮安的话,轻“嗯”一声,垂下眼帘看着怀里的少女,低声道:“是朕来晚了。” 魏淮安总觉得他们两人现在的位置不是很对。她心里怪纠结的。这种站姿总是让她觉得,她好像低人一等一般。 心里这般想着,魏淮安往后退了一步,挣脱出他的怀抱,在君则辞恍然若失的时候,主动牵起他的手。 周围的宫灯散发出的光晦暗不明。光线落在魏淮安脸上,让她看上去比往日多了几分柔和。少女眉眼弯弯,灵动的眼眸反射出夺目的光芒。魏淮安刚刚那句话也就是说说罢了,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随意地道:“不重要啦。陛下您跟我来。” 她拉着君则辞缓缓走下木桥,看上去已经早就准备好今日要去的地方。 ……看样子,魏淮安今天是有事情想做才主动邀约的。 君则辞垂下眼皮,自嘲地笑笑,倒也不意外,只是有点失落。想想也是,魏淮安什么时候会真正把他放在心上?今日主动找他,想必又是跟以往一样想要试探点别的事情了。 魏淮安不知道君则辞已经在暗地里脑回路拐了几百回了。 她边牵着君则辞的手往莲花池走去,边状似无意地问道:“陛下,您最近是否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呢?不妨说给我听?兴许我还可以为陛下您分析一二。” 君则辞无奈地叹了声,心道果真如此,面上却是扬眉道:“朕无论遇到什么难事,你都会为朕解决?” 魏淮安从这句话里面听出了他对自己的质疑,有点不满,哼了声道:“不然呢?” 她微微侧过头来,扬眉往身后的君则辞看过去,语气明明很认真,却偏偏让人从里面听出了几分笃定和自信。她道:“陛下,这世间万物,只要您想,我都可以为您取来。” 或者说,只要是她魏淮安愿意,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到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君则辞的心不受控制地在跳跃。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只有少女回头时的刹那耀眼——那份因为肆意无拘束而带来的耀眼。 也是因为如此,君则辞这一刻欢喜的时候,又是悲哀。 但是没有给他多少时间反应,眼前人的脚步停下来了。 “到了陛下。” 魏淮安的声音将他重新拉回到现实当中。君则辞这才注意到,原来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来到了莲花池旁边。 莲花池的池水被寒风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波,推动着不知何时放入莲花池里上的莲花灯。莲花灯暖黄色的光微弱不起眼,但是数盏莲花灯同时浮动,看上去便像是天上的星辰在闪耀。 叶女官为了满足宫中的妃子们的雅趣,还特意在莲花池旁的柳树上多挂了些些宫灯。所以到了莲花池这里,就没有刚刚那么黯淡了,视野一下子明亮起来。 这也就让君则辞得以认真看清眼前人今日的模样。 眼前少女今天特意换上了一套此前从未穿过的红色宫装,看上去明媚灵动极了。魏淮安向来爱笑。往日君则辞就不曾见过她各种笑容——带着不屑的笑,嘲讽的笑,无所谓的笑,张扬的笑…… 而此时她那双灵动眼眸里的笑容仿佛染上了莲花灯的暖黄色,也变得温暖起来。 魏淮安朝他微微一笑,指着这莲花池上摆放的各种莲花灯,道:“这些莲花灯本来是没有的。不过是我腆着脸去找叶女官说了声,私自添上去的。” “我听闻元宵节放莲花灯,最是灵验不过的了。”魏淮安顿了下,看着君则辞,笑着继续道:“我不知道陛下到底有什么难事。我也不过一俗人,也猜不透陛下的心思,所以只能靠这些外物了。” “您瞧这些莲花灯,可像天上的星辰?” “陛下,您可以向这些莲花灯许下自己的心愿哦。莲花灯会将您的心愿传递到天上的。” 君则辞看着眼前少女欢喜的模样,眼眸微微睁大,根本无法从眼前的景象中挪开眼。他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而他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耳根悄悄变成了红色。 魏淮安没有意识到君则辞的异样。她还没有将她真正想做的事情完成呢。边想着,魏淮安回过头,朝身后的知落吩咐道:“知落,拿出备好的纸和笔来。” 知落点头,将早已备好的小纸条和笔拿出来。 魏淮安接过,递给君则辞,朝他道:“陛下,您现在写下您的愿望吧。” 君则辞仿佛才回过神来般,深深地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缓下来。他接过纸条,却见魏淮安似乎就只打算看他写,不由得奇怪,问道:“你不写吗?” 魏淮安正想点头,突然想到一件事——这样的话,会不会让自己的意图看上去太明显了? 于是她强行改口道:“没有啊,我也打算写的。不信您看。” 说罢,她甩了甩自己手上的纸条。 君则辞这才没有再吭声。 不一会儿,两人写完了。魏淮安蹲下来,捞起最靠近河边的两盏莲花灯,递一盏给君则辞,道:“呐,陛下,您把您的纸条放上面吧。” 魏淮安看着君则辞认真地说:“您的一切愿望,都会实现的。” —— 事实上,魏淮安让君则辞写心愿,其实也是想着他可能碍于脸皮不好直接开口让她帮忙,所以魏淮安才各种暗示,希望君则辞在纸条上写出自己最近的难处。 等回到宫后,她便立刻让人捞起君则辞的莲花灯。 一回到凤仪宫,魏淮安便朝知落道:“知落,快把陛下写的那盏灯拿过来。” 知落闻言,将莲花灯递过去。 魏淮安从上面拿出一张纸条。然而,等她看清上面的那句话后,魏淮安却愣住了。 只见上面写道—— “愿朕的小满永远平安喜乐,与朕永远不分离。” 而另一边,君则辞偷偷让人捞起魏淮安的莲花灯,拿出上面的纸条,纸条上也只有一句话—— “愿陛下所得皆如愿。” 哭了…… 好突然,真的好突然。 一点通知都没有,结果老师说后天考人解实验。 救命啊!!!明明之前不是说好的12号考的吗?怎么又改了……【大哭】 (本章完) ------------ 第92章 试探 魏淮安在看到纸条上面写着的那句话之后,顿时一愣。她从来都没有这么迷惑过,下意识自言自语问道:“为什么君则辞不写出他自己的心愿下来?难道是我暗示的还不够明显吗?” 刚刚知落将宫灯拿进来之后,魏淮安为了准备拿笔在纸上根据君则辞写出来的心愿来为他编造一个合情合理的故事,所以让殿内的所有宫人都先退出去。 此时殿内寂静,只有魏淮安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在殿内。 夜已深,一阵刺骨寒风透过纸窗之间细微的缝隙吹进来,扰乱了桌面上的灯火。飘渺不定的灯火映在魏淮安的脸上,映出了她的不解。 魏淮安静静地撑着下巴,看着手里的这张纸条出神,似乎是在苦思冥想,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目睹了一起的系统难得见她读不懂君则辞的心思,忍不住出声道:【我就说我当初的那个猜测肯定是对的吧!】 “什么猜测?”魏淮安现在早就不记得系统之前到底说过什么了。 【就是我怀疑君则辞就是因为看着你在他面前死去而黑化的呀!】系统觉得自己总算是占上一次上风,洋洋自得地道:【看我说什么来着的!君则辞肯定是喜欢你!任谁看着自己心爱之人死去,谁都会黑化的吧。】 魏淮安先是一怔,想起了之前系统说的这个说法了。当初她乍一听这个说辞的时候,只觉得是系统看太多这种只知道情情爱爱的导致的。 但是现在系统再一次将这个说法说出来的时候,魏淮安却没办法立刻找到理由来否定。 因为按照她上次否定系统的理由来说,君则辞作为一个有野心的帝王,应该是先把国家政事放在心中第一位才是。但是今天魏淮安就差直接跟君则辞说“你有什么愿望就立刻说出来吧,我会帮你实现的”这句话了,都快到明示的地步了,君则辞竟然还是只往纸条上面写这种跟她有关系的话。 而且这句话…… ——“愿朕的小满永远平安喜乐,与朕永远不分离。” 魏淮安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这句话真的很难不让她多想。 前半句还可以勉强理解为那种客套的祝福语,但是后半句话真的太奇怪了。什么叫做永远不分离? 能许下这个愿望,也就是君则辞其实心里是很害怕她的离开的。 这反而就对应了系统的那种说法了——她当初当着君则辞的面离开给君则辞带来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可是,”魏淮安想了半天,还是想否认,语气却再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硬了,只是磕磕巴巴的问道:“当初,明明他看着我的神情很冷漠的,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甚至身体也是动都没有动过。” 魏淮安说着,就又想起当初自己离开游戏时君则辞的模样,忍不住吐槽道:“你是不知道他那副样子,看上去就跟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一样。” 她越说就越来劲了,哼了声,道:“要是真的跟你说的这样,他当时就不会对我的冷漠那么无动于衷了。怎么,我当时还在的时候,一句人话也不会说,倒是我死了之后,就开始后悔了?” 说到这里,魏淮安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别逗我笑了系统。你也知道君则辞不是那种人。” 系统闻言,反驳道:【那是因为那时候的君则辞只是个游戏里曼的纸片人啊!他的所有行为都是受程序控制的。】 魏淮安眨眨眼睛,狡猾的神情一闪而过,故作“恍然大悟”的神情,道:“你也说他是纸片人了。那他喜欢我也只是在你们的控制之内啊。” 【可是现在的他怎么能跟之前的他一样啊!】哪怕系统只是个人工制造出来的,但是此时的声音也带上了气急败坏的语气,道:【都说了他现在觉醒了自己的意识,黑化了,怎么还会受我们的控制啊!】 【你既然不相信我的说法,就不要再接我的话了呗。你这么在意干嘛?】系统突然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不对,你不是这么容易就将别人的看法放在心上的人。你听见我说君则辞喜欢你之后,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还是说……】 系统的声音又重新变得无机质起来,用冰冷的语气提醒魏淮安道:【玩家,您是在愤怒吗?愤怒于之前君则辞对你的做法?愤怒于自己竟然无法真正做到对君则辞无动于衷?玩家,您不要忘记了。您要完成任务。您绝对不能因为个人情感而动摇自己完成任务的决心。】 魏淮安闻言一愣,无奈地耸耸肩,轻笑声道:“笨蛋系统,你没有听出来我是在逗你吗?” ……不过也确实被系统看出来了。 刚才魏淮安对系统吐槽完君则辞的诸多前后矛盾的行为后,她自己就先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了。 一般来说,她玩游戏是不会带入自己的真实感情的。 而且按道理来说,作为向来喜爱Be美学的人,魏淮安只会热衷于看见这种剧情。 但她现在在干什么? 故而魏淮安在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之后,整个人就跟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强行将自己所有异常想法都压下去。她顿时冷静下来了不说,还有心情去逗系统了。 【……】系统显然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沉默下来了。过了好一会而,系统才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这才是真正的问题。 魏淮安心里想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干脆地道:“我不知道。” 只能说君则辞如今的行为已经完全打乱了魏淮安的计划了。 在来之前,魏淮安一度觉得这次的任务应该难不到哪里去。 君则辞这么重事业的人,还能因为什么而黑化呢? 魏淮安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在游戏里迅速搞定黑化的君则辞,然后美美地回到现实中,领着管理局给的巨额补偿躺平一段时间。 现在看来,这个想法短时间之内是实现不了了。 沉默片刻,魏淮安不死心地叹息道:“这样吧,就让我做最后一次试探。” 就让她看看君则辞到底在想什么吧。 【说起来倒是容易。】系统指出一个问题:【君则辞现在应该差不多都猜到你在想什么了吧。如果他不想让你知道他的心思,你是无论如何都试探不出来的。】 “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呢。”心里的主意成型之后,魏淮安举起手中的笔,边慢慢地在纸上写下自己接下来的方法,边笑着道:“我不仅没有死,还重新回到了宫中这件事情,一定动摇了某些人的利益了吧?这样的话,他们想做点什么,也是很正常的吧?” 接下来还有~ 大概再过个一个小时发【是的没错,我设置的定时发布,超准时的】 —— 才发现付费章节都被锁定了,没办法修改,得找编辑申请才行。所以到时候我会在完结之后再修改错别字哒。再次感谢每天为我捉虫的宝们! (本章完) ------------ 第93章 掌控之中 魏淮安用毛笔蘸上墨水,在纸上缓缓勾勒出一段话。 ——安平侯以为魏家与陛下这三年来是因为魏皇后的死而逐渐疏远,所以在面对杨柳两家空缺出来的位置时,理所当然地将自己的人扶到这些位置上面。 ——然而当他知道原来魏皇后没有死时,就会开始怀疑魏家和陛下只见做了某些交易,就等着他踩进坑里。 ——所以,他决定要采取一些行动来反击。 · 夜已深,守在书房门外的侍从强行睁着的眼睛已经开始变得呆滞起来。现在早已过亥时,大部分人都已经入睡了,府内上下的灯基本都已经只剩下挂在房门前照明的灯还在亮着。 然而此时安平侯府里却还有几个人迟迟未有困意,尚未入睡。 或者说,用提心吊胆着睡不着更恰当些。 书房里,安平侯坐在书房最上端的书桌旁,而他的几个幕僚则是坐在书房书桌旁,表情严肃地看着对方,气氛凝重。 一阵寒风吹进来,烛光摇晃得厉害。 最先打破这阵诡异的沉默的是其中的陈幕僚。 他是安平侯最早收进府内的一个幕僚,一路从安平侯落魄时伴随至今,在这几个人里面也是最有话语权的一个。 陈幕僚语气沉重,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缓缓道:“侯爷如今的境况着实危险。” 安平侯皱着眉头没有应声,只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陈幕僚分析,等着他继续说破解困境的办法。 “魏皇后没有死,也就意味着当年魏皇后很有可能是向魏家坦白一切,找魏家求助了。而这些年来,陛下一直苦苦守着皇后的棺材,我们当时怎么说?”陈幕僚想起这三年来他们说过的话,又是忍不住摇头,道:“我们当时明面上是不敢说什么,但是私下里不是还说陛下是因为皇后娘娘的死去而得了失心疯么?” 安平侯也想起当初他这三年来虽然屡次遏制属下不要再说这种会给人抓住把柄的话,但是心里也不免对君则辞有几分轻视——他觉得一个堂堂大丈夫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疯狂,简直是笑话。 如今看来,这其实是君则辞给他们的暗示。 安平侯也叹了一口气,道:“这次是我们失策了。当时不过是一时轻视,却不料落到如今进退两难的地步。不知如何才能保住我们这些年来所得?梓旭可有见解?” “侯爷,您重点偏了。”陈幕僚想到了最要紧的一点,看着安平侯缓缓说出他忽略的问题:“侯爷,您可还记得崔巫师和莫名其妙在后宫中消失不见的随昭仪?” “你是说——” 安平侯被他一提醒,也才想起来还有巫师这回事。 当初随明欢在殿上利用蛊虫险些伤到君则辞的事情虽然已经揭了过去,君则辞也没有追究随家,但是君则辞肯定是知道随明欢会蛊术。 安平侯当然也知道,所以赶紧撇清了和随明欢的关系。只说这些都是随明欢自己流离在外所学,与随家全无关系。 根据他们派出去的探子打探回来的消息,魏皇后已经从随明欢那里得知崔巫师在安平侯府。 如今魏皇后回来了,会不会跟君则辞说清楚其实随明欢学的蛊术都是源于崔巫师? 安平侯想到这里,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抿直唇。 其实事到如今,反手将崔巫师卖出去才是上上策。 但是偏偏是这件事情,他们是绝对不可以做的。 因为安平侯这三年来正是靠着崔巫师才跟宸王殿下搭上关系的。 自从杨柳两家被君则辞连根拔起之后,其余世家心存害怕之余,也不乏有人偷偷地改变自己的立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君则辞对世家是施行打压政策的。安平侯若是想将随家发展成大族世家,靠君则辞是肯定不行的。 所以安平侯其实早就在背地里倒向宸王了。 对于世家们来说,如今的宸王虽然个人素质样样比不上君则辞,但是有一点好处是——小道消息说,宸王沉溺于与宸王妃的男女私情之中,根本没有什么大志。 没有大志,也就意味着安于现状,不想做出改变。 而这反而更有利于世家的存活。 “侯爷。”陈幕僚的声音将安平侯的思绪来回到现实当中。陈幕僚此时看见安平侯神情凝重,心里也清楚安平侯多半也清楚崔巫师的重要,不会再将崔巫师推出去了。他此时只是轻声提醒安平侯道:“您要尽快做出决定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到底是征战多年的将军,安平侯反而不会有很多文人的犹豫纠结。他心里一旦权衡好利弊,便会下定决心去做,而不是去纠结到底能不能成功。 所以在沉默片刻之后,安平侯做出了最后的决断,果断道:“那便只能是除掉魏皇后了。” 凤仪宫里,魏淮安手上仍未停歇。 笔墨在纸上书写发出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内格外的明显。 ——他们决定派人杀死魏皇后。 写到这里,魏淮安停顿了下,想到安平侯他们指不准会出什么差错,所以干脆又继续写下一段话。 ——随昭仪“消失”,他们不能在通过随昭仪下毒了;而普通的杀手又容易将他们暴露出去;派遣侯府暗地养的人万一折损了又有点浪费。所以他们想到了个好主意。 …… 魏淮安嘴角勾起,迅速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写完之后,她忍不住叹息声,道:“安平侯真该感谢我了。这世上哪有人好心到帮别人策划如何杀死自己的啊。我真是个大善人。” 旁观了一切的系统只觉得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最关键的是,这一切都是合乎安平侯的人设的,完全可以实现。 ……虽然它也不是很懂,为什么试探君则辞还得先给自己来一刀。 侯府内,安平侯果真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道:“之前陛下曾经吩咐我要好好训练看护后宫的御林军。明日,我便会带着崔巫师前往军营,对他们好好训练。” “届时,再让崔巫师控制住其中的一个御林军。” 而这个御林军本身就是负责看护后宫的,进去根本就不需要理由。再加上足够的没有存在感,就一定不会有人猜到他会刺杀魏淮安。 幕僚们闻言,都纷纷笑着奉承道:“还是侯爷法子妙啊。” 而另一边的魏淮安也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安平侯:杀掉魏皇后。要这样这样,在那样那样…… 幕僚们奉承:侯爷好厉害! 魏皇后哼了声:你们好逊哦,竟然还要我来给你们手把手修补漏洞。 阿陵:讲个笑话,女主是个大善人。 ———— 啊这,我才发现我定时发布的时间设置错了……这本来是昨天要发的章节啊!! (本章完) ------------ 第94章 猎物 元宵过后,迎来的便是罕见的大雪。 大雪纷纷攘攘连续下了几日,直到今日才放晴。 “娘娘,您不要在躺着了,今日陛下去御林苑围猎,也要带上您去散散心。您怎么还赖在床上呢?” 知落看着仍然躺在床上的魏淮安心里,无奈地叹气道。 也就只有自家娘娘这么心大,不把去御林苑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今日去御林苑围猎,不仅有各宫的主位娘娘,也不乏有皇亲国戚在其中。 现在是一月多,外面倒是已经停下了连续下了几天的雪,天气难得放晴。魏淮安也就更想赖床,不想从温暖舒适的被窝里面爬起来了。 但是…… 魏淮安略带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任由知落捣鼓自己。 她边打着哈欠,心里面边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想不开要将安平侯的人刺杀自己的时间安排到今日。 元宵节当晚,魏淮安在给安平侯安排剧情的时候,考虑到贸然在后宫中刺杀皇后无论如何都太过蹊跷了,所以她沉思片刻,很快就为他们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间点。 按照君则辞的习惯,他会在元宵节之后,前往御林苑打猎,届时同往的除了后宫中的妃子们,还有一些重要的大臣也在其中。 在户外的话,他们动手的成功率就大很多了。 而且魏淮安还可以自然地在君则辞面前受伤而没有任何蹊跷之处。 但是真正等到了这一天,魏淮安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换个时间了——冬天早起真的很痛苦。 为了保证有足够的空间给帝王打猎,御林苑是建在离皇宫有一定距离的郊外。 魏淮安他们坐了大概有一小时的马车才到达御林苑。 他们来到御林苑的时候,已经有许多大臣兼其家眷都已经坐在他们的位置上了。此时看到一个女子被其他人搀扶着走下马车,不由自主地看向女子的方向。 然而等看清楚她身上穿着的衣服的时候,众人一下子就意识到这就是最近传闻里的那个“三年前死遁,三年后重新回到宫中”的魏皇后魏淮安。 大概是为了活动方便,魏淮安今日并没有穿着平时出席在这种大场面上的凤袍,穿的没有往日那般的繁琐,更偏向于简洁。但无论如何简洁,皇后的衣服上还是会绣有金丝凤纹在身。 众人纷纷跪下,齐齐行礼道:“恭请皇后娘娘金安。” 安平侯自然也在其中。 想到今日计划,他忍不住想要去观察魏皇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并非是他担心今日的计划不会成功。恰好相反的是,安平侯觉得自己的计划完美极了。 而且…… 他眼里隐约闪过几分轻视的神情。皇后又如何?还不是个普通的妇人家?他可从来都不觉得对付一个自小被困在闺房里的人会有多了不起的见解。上一次魏皇后能够做出死遁的决定,多半肯定是魏家出的主意。 安平侯现在想要去观察魏皇后的表情,就是想通过这些细节来看看魏皇后到底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要是对方性格平和的话,他就不会用人去刺激魏皇后,而是换一种做法;当然,如果对方是那种一点就炸,沉不住气的,那就再好不过了。他们就可以直接按照原计划来进行了。 “平身吧。” 魏皇后的声音从不远处上方传过来,声音平缓,似乎还透露出几分随意。 安平侯随之抬起头,故作不经意地瞥向魏皇后。 魏皇后右手被婢女轻轻捧着,那双灵动的眼眸只是随意地扫了他们一眼,就收回自己的眼神,看上去有几分随意。而这随意里……安平侯很确定,必然是因为身居高位者的傲慢和不在意而带来的。 安平侯在意识到魏淮安是这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性格之后,当下心里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看来可以按照原计划来进行了。 按照魏皇后这种不把在场所有人放在眼里的傲慢性格,在她面对别人的挑衅的时候,想必会怒火攻心做出点过激的事情吧? 安平侯悄然露出一抹笑容。 他不知道的是,他满心当做猎物的魏皇后,此时缓缓看向他这个方向,同样露出一抹别有意味的笑,食指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颇为苦恼地轻声道:“真是烦心啊。知落,你说怎么猎物都喜欢自投罗网呢?” 知落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是想起魏淮安在凤仪宫里就经常说到的一句话,便问道:“娘娘是想说,猎物通常都以为自己是猎人,所以反而更容易上钩吗?” 魏淮安笑而不语。 ……真正的猎人都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知落早就习惯了这种自己总是跟不上魏淮安思路的感觉了,见魏淮安没有想要继续往下说的念头,便只是领着她做到上方的一个位置上面。 谁知魏淮安才刚刚入座,却听到旁边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过来道:“皇后娘娘,您总算是来了。” 闻言,魏淮安忍不住挑了挑眉头。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了。这种语气分明就是在嫌弃她来得太慢了。 恶意倒是算不上,就是听上去不太像聪明人说出来的话,或者说更像小孩子说出来的话。 魏淮安往声音源头望去。只见一个大概十六岁左右的少女穿着一身粉色衣裙,脸上还留有胶原蛋白,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她,看上去天真烂漫,可爱极了。 知落知道自家娘娘可能不知道这是谁,便凑到她耳畔旁,小声道:“娘娘,这个便是早逝的长公主留下来的孩子——长宁郡主。自从长公主去世后,长宁郡主便是由太后来抚育。” 养在太后膝下的?这看上去……不像是太后养出来的。太后作为上一届宫斗最终胜者,怎么可能会养出这么傻白甜的孩子? 等等……魏淮安想到了一点,眼神变得微妙起来。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长公主似乎不是太后亲生的? 啊这…… 魏淮安上下打量了一番长宁郡主,更加微妙了,总觉得自己似乎猜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太后该不会是故意将长宁郡主养成这个样子的吧? 找美工太太做了一个超好看的封面!!!现在还没有过审,但是真的好好看! —— 第一更~ (本章完) ------------ 第95章 故作上钩 等等。 安平侯似乎已经是背地里站在了宸王的队列上了。而在魏淮安的剧本里,安平侯会推出一个人来当挡箭牌。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被刻意养得如此天真烂漫,毫无心机的长宁郡主就是他们找出来的挡箭牌? 在想到这一点之后,魏淮安看向长宁郡主的眼里惊讶的神情一闪而过。 魏淮安想到了安平侯他们会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能这么狗。 他们对太后养长宁郡主的目的了然于心,知道太后心里其实巴不得长宁郡主出什么事,于是干脆利用长宁郡主这个现有的挡箭牌。 魏淮安心里连连感慨。然而感慨过后,看着长宁郡主却又多了几分同情怜悯。 长宁郡主虽然注意到了魏淮安的沉默,也看见了魏淮安看着她的神情十分的怪异,但是她在心里对这种怪异的神情解读为魏淮安不知道该如何回她话的茫然。 所以她不仅没有半分收敛,反倒是有点生气,嘟起嘴来抱怨道:“皇后娘娘,您怎么不理长宁呢。长宁在这里都等您很久了。” 魏淮安见状,又是忍不住叹息一声,往知落的方向瞥了一眼。 知落顿时了然,苦口婆心地跟长宁郡主道:“郡主,您在跟娘娘说话之前,应该先给娘娘请安问好。而且您在跟娘娘说话的时候,理应当对娘娘尊敬些。” 长宁郡主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人仔细给她说过怎么说话才是表达出对人的尊敬。她自幼养在太后膝下,从小便是用这种语气跟太后说话的。既然太后从来都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指责过她,也就是说她并无任何过错。 毕竟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都可以容忍她这种态度了,为什么其他人不可以呢? 所以长宁郡主在听到知落这句话的时候,是真的不理解知落的意思,疑惑不解地问道:“可是,长宁没有对皇后娘娘不敬啊。” 这一次,哪怕是知落也忍不住叹了一声。 知落能怎么办? 眼前这个是长宁郡主,自小便是被太后娇养大的。她也只能轻声继续道:“郡主,奴婢知道您内心是尊敬着皇后娘娘的。但是您这种说话语气若是被有心之人抓住,会对您的名声造成影响的……” 知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长宁郡主打断了。 长宁郡主不满地道:“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本郡主自小便是这样,从未有人指责过本郡主!” 哪怕是太后娘娘,也从来都没有说过她半句不是。 想到这里,长宁郡主就再也沉不住气了,冷哼声道:“依本郡主看来,是你故意针对本郡主吧。本郡主本来找皇后娘娘,也不过是想看看娘娘是否真的如同传闻里一样,不仅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于射箭这一方面也颇有心得,却不料遭了娘娘的冷眼。” “娘娘不愿与长宁说话,直说便是,何必还要让婢女说出这么多理由来羞辱长宁!” 说罢,长宁郡主一甩衣袖,愤怒地离开了。 莫名其妙被人甩了冷眼的魏淮安嘴角扯了扯,本来想要提醒长宁郡主小心不要当了别人的挡箭牌的念头淡下去了。 这长宁郡主……真的越看越像是现实生活中被家长惯坏了的熊孩子。 算了。现在看来,就算刚刚她好心去提醒长宁郡主,想必对方不仅不会放在心上,还很有可能会反过头来说她城府深,心思深沉。 魏淮安重新将草场上已经骑在马上,准备骑往不远处丛林里狩猎的大臣们。 每一年来御林苑狩猎当然也不是真的只是君则辞一个人狩猎。 为了促进君臣之间的交流,也为了让一些大臣表现自己,往往会设置这种比拼。看下其中哪些大臣的射、御的本领最强,然后对此进行嘉赏。 而发展君则辞这里的时候,已经不仅仅只能是大臣上场比拼,家眷在下面看着了;现在家眷们也可以上场了。 只闻一声令下,草场上所有人都御马飞驰,深入树林间搜寻猎物射击。 现在轮到家眷们了。 到底是碍于脸面礼教,大多数闺阁小姐们都只打算当个看客,上场的只有零星几个虎门将女。 魏淮安看着他们的背影,百般聊赖地撑起下巴。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她很待会儿很有可能就是被迫骑上马车,接受长宁郡主的挑战,然后在树林间中箭。 她这个想法刚刚落下,就看见坐在不远处的长宁郡主意气风发地走到草场中央,干脆利落地跨腿骑上马背上。 在场所有人看见长宁郡主的模样,都不觉得奇怪。 长宁郡主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张扬跋扈,她向来如此,从来都不会收敛自己的想法。你让她明白什么是礼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长宁郡主这次在骑上马之后,转头看着魏淮安,大声道:“长宁从前听闻娘娘颇擅射、御之术,当时便希望能与娘娘比上一比。不知长宁今日可否有机会?” 众人闻言沉默。 魏皇后擅长射、御之术? 这可真是他们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众所周知,皇后可能别的都会,但是在此之前,可从未在众人面前展现过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 他们一下子就意识到—— 长宁郡主在挑衅魏皇后。 虽然他们都不清楚这两人到底什么时候有的矛盾,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看戏啊。 众人顿时屏住呼吸,看戏般看向魏淮安,暗含期待地看着魏淮安。 一同在旁边看戏的还有安平侯。 往年他都会上场跟君则辞一起狩猎的。 但是这一次为了更好的控制事情的发展,安平侯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去狩猎。 他同样看向魏淮安。 魏淮安感受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眼神,顿时有点无语。她瞥了眼同样看着她的安平侯,看向长宁郡主,扯了扯嘴角道:“罢了罢了,既然你们都如此期待本宫应下来,那本宫答应你便是。” 安平侯见魏淮安仍旧是这么随便的语气,虽然心里有点奇怪为什么魏淮安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般大发雷霆,但是他很快就说服自己了。 说不准人皇后城府深,擅长掩饰好自己的神情呢? ------------ 第96章 中计 魏淮安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现代人,当然是从来都没有学过骑马,就更别说是射箭了。但是由于当初这个世界还没有崩溃,尚且还只是个游戏的时候,魏淮安将这些技能都点满了,所以哪怕如今这个世界尽管已经脱离了管理局的控制了,魏淮安还是拥有了这两项技能的。 ……不过好不好就是另一回事了。 魏淮安丝毫不慌张,一点也没有露怯的模样,坦然地走到一匹马前,然后干脆利落地翻身骑上马背,朝着长宁郡主抬了抬下巴,道:“行啊,既然你这么想看,本宫便满足你的心愿好了。” 长宁郡主闻言,有点心梗。这话怎么说的好像是她巴不得求着魏淮安来跟她比试般呢? 安平侯没有仔细去听他们的对话。他在看见魏淮安越身骑上马背后,立刻低声跟侍从说道:“巫师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侍从闻言点头道:“侯爷您放心,巫师大人已经将棋子安插在附近了。” 安平侯点头吗,随后重新将目光放回到草场上面。 就在他们讲话的这片刻里,魏皇后等人便随着一声令下驰马离去。 ……这次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 但愿天佑我随家,魏皇后会此次中箭身亡。 —— 他们将马骑进小树林以后,许多人便分散开来。毕竟这个比赛是比谁打猎打得多,而不是比谁骑得快。 他们几个人一起聚在一起,反而不利于他们射猎。 不过大概是为了在魏淮安面前卖弄自己的射猎的本领,长宁郡主自打一开始下令出发后,便一直跟随在魏淮安左侧。 射御之术是长宁郡主最擅长的。也因此她很容易就能够看出魏淮安身上的生疏。 魏皇后的射御之术也不过如此。长宁郡主在发现这一点后,心里洋洋自得地这么想。同时,她也更加坚定了自己一开始的那个念头——一定要跟紧魏淮安,好在他们同时发现猎物的时候,抢先魏淮安一步来射准猎物。 长宁郡主刚刚驰马离去,才刚刚骑了不久,却见本来一直骑在她右前方一点的魏淮安开始懈怠,速度越来越慢,长宁郡主都差不多要赶上她了。 长宁郡主自然是看出了魏淮安态度敷衍,当下立刻停在原地,甩了下自己左手拿着的弓,气愤地道:“皇后娘娘!您怎么能这么敷衍我!您要是不想跟长宁一起比试便直说,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作践长宁!” 魏淮安听到从自己身后传来的这道带着愤懑不平的声音后,也无奈地停了下来,微微侧过头来,摆摆手,道:“我本来就不想比啊。比这个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 这是真话。 哪怕魏淮安没有用【世界之笔】写好剧本,她也是一直坚定着自己的这个想法的。 这种比试,对于不受宠的嫔妃来说,是一次很好的在皇帝面前展现自己的机会。如果能够抓住这一次机会,利用好,说不准还能在皇帝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并借此翻身呢? 但是很可惜,魏淮安不是很需要帝王的宠爱。 而对于那些武官家族的世家小姐们而言,只是一次很好的展现自己亮点,让自己在一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姑娘们里面没有那么逊色。 如果表现卓越,到时候能够得到陛下的嘉赏,那也是家族的荣誉啊! ……而显然,这对于魏淮安来说,也是一点吸引力都没有的。 长宁郡主却一点都不信她这种说辞,心里只觉得眼前的这个魏皇后果然如同外界人说的一样诡计多端。明明就是别有意图,却非得假惺惺的用别的说辞来掩饰自己的想法。 长宁郡主哼了一声,御马到魏淮安身侧,却突然听到一阵“嗖嗖嗖”的声音从前面的草丛里面传过来。长宁郡主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顾不上和魏淮安还嘴了,右手迅速地从身侧拿出一根箭,左手抬起弓,眯上左眼,以迅雷不及之速果断地射向一个方向。 “咻——” 一声落下,草丛里的“嗖嗖嗖”声音减弱,变成了弱小无助的呻吟哀求声。 长宁郡主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正想侧过头来向魏淮安炫耀一番。然而,等她扭过头看见魏淮安的场景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长宁郡主眼睛睁大,瞳孔微微放大,嘴巴一时间也合不上来。 她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握着弓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长宁郡主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魏淮安身上。 她第一眼入目的是沾满了魏淮安衣衫的红色。 血,好多的血…… 而原本上一秒还在跟她好端端地说着话的魏皇后,此时被人用箭从背后射中。她整个人向前倾,无力地趴在马背上。 长宁郡主颤抖着手,缓缓的将手落在魏淮安后背的那根箭上面,她感受着手掌传过来的湿热的液体触觉,将手掌翻转过来,看着手掌出神,至今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明明在她射中那个猎物之前,魏皇后还是安然无恙的。 ——等等! 长宁郡主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顿时发白。 她会不会被别人认为是罪魁祸首? 尽管长宁郡主自小教养到大,平时也没有太多的心思,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她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 她要赶紧逃! 绝对不能让人发现是她跟魏淮安呆在一块的! 然而长宁郡主这个想法才刚刚落下来,就听到背后一个浑厚的男声不可置信地道:“长宁郡主?您在干什么?” 长宁郡主听到有人叫她,下意识就转过身去,呆呆地看着来人。 身后的人是君则辞和安平侯。 君则辞却是全然顾不得长宁郡主做了什么,他只能看得见魏淮安背后留下来的鲜血。 他疯了一般骑马到魏淮安身侧,平日的沉稳瞬间破碎。君则辞将奄奄一息的魏淮安从马背上抱下来,抚摸着她的后背,感受着从手掌传过来的湿润的感觉,君则辞再也没有理智可言,眼泪也不受控制地落下。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君则辞抱着魏淮安骑马回本营处。 安平侯却没有随着君则辞离去,而是厉声质问长宁郡主:“郡主!您为什么要杀皇后娘娘?!” 长宁郡主整个人已经傻在原地了,吓懵了,声音情不自禁带上哭腔,道:“真的不是我做的呀!” 啊这…… 我甚至觉得我这本书的女主可以得个“自刀达人”的称号了,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尝试把自己搞死这么多次的…… 以及——接下来就是男主彻底绷不住啦!他演不下去了哈哈哈 君则辞:……你笑什么?有这么好笑?正常人五次三番见到爱人死在眼前,而且都是她自己谋划的,谁见了不疯? —— PS: 解释一下~ 女主不是故意将长宁郡主算计在里面的。事实上,她只是写安平侯会利用一些人,但是具体是哪些人,女主是不知道的。 其次,女主也知道只要她没有事,醒过来之后就可以为长宁郡主作证,洗清长宁郡主的冤屈,所以她才会在知道安平侯利用长宁郡主时没有做出变动。 这里不存在女主将无辜人士牵扯进来的情节哈。 (本章完) ------------ 第97章 愈合 君则辞在看到又是浑身鲜血的魏淮安时,脑里名为理智的那根线再一次崩断了。三年前的那场噩梦似乎又要重新在他眼前上演,似乎在用事实告诉他,三年前他阻止不了魏淮安的死亡,三年后,他也无法阻止她被别人杀死。 安平侯自然是注意到了君则辞此时焦急无措的神情,心里再一次刷新了魏淮安在君则辞心里的地位,同时心里庆幸—— 幸好他当初记得给自己留一手,找人替罪,不然按照君则辞这种紧张的样子,他被找出来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不过短短一会,安平侯心里就闪过了无数的计量。现在看来,他不如就趁机火上浇油,趁着君则辞怒火攻心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长宁郡主身上? 心里有了主意后,安平侯当即便跪在君则辞的马前,扫了眼至今苍白着脸没有反应过来的长宁郡主,大声道:“陛下!臣刚刚看见了!皇后娘娘中箭绝对跟长宁郡主脱不了干系!” 安平侯停顿了下,正准备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却见君则辞面无表情地骑着马绕过他,径直地从他身侧骑马过去。 安平侯大惊,忙喊道:“陛下——” 君则辞这次总算回他了,语气却是冷硬得让人不禁打寒颤,道:“再拦着朕,杀无赦。” 这时候是个人都看出来君则辞心中的怒火已经是忍到了极致,哪还有人会看不懂帝王的眼色就这么撞在对方的怒火上。 君则辞用尽最快地速度骑马回到原地,将魏淮安抱下马,边急忙地走进帐篷里,边吩咐下去道:“立刻叫随行的太医来!” 走到帐篷里面的床边旁时,因为魏淮安中的箭是在她的后背上,所以君则辞小心翼翼地将魏淮安翻身放在床上。 随行的太医一点也不敢耽搁,立刻走进帐篷。 太医先是将魏淮安后背上的箭小心地拔出来,然后拿出随军必备的金创药仔细涂抹在魏淮安的伤口周围,用布为她包扎好。 弄好后,不等太医开口,君则辞便赶紧开口问道:“皇后的伤,能治好,对吧?” 这句话听上去是问句,但他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太医甚至能依稀从里面听出几分祈求来。 ……唉。太医苦着一张脸,摇头叹气道:“陛下……这要是平时,臣必有把握治好皇后娘娘的伤。但是如今,一来臣出行所带药物不足;二来皇后娘娘此次伤口实在是深,臣只能是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君则辞脑里已经听不进别的话了,留在脑海里的就只有太医最后的那句“听天由命”。他失魂落魄地让太医先退下去,然后半跪在窗前,握着魏淮安冰冷的手沉默了许久。 过了好一阵,他蓦然开口,对着沉睡中的魏淮安,语气带着不难察觉的希翼,道:“听天由命。太医说只能听天由命。但是小满,你之前不是说你是天上来的仙人吗?你肯定也能代表天命的吧?只要你想继续在这里,你就不会死的吧?” ……对,君则辞想起来了。这个世界对于魏淮安而言不过是玩物罢了。只要她愿意,她便可以一直停留在这里。所以,魏淮安肯定能活下来的对不对? “……那为什么你现在不愿意醒来?”君则辞喉咙哽咽,艰难地开口。察觉到眼前有点模糊了,他眨了下眼睛,认真地凑到魏淮安脸旁,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道:“你不是说好了朕的一切愿望都会实现的吗?你倒是醒来啊。朕希望你一直跟朕在一起,朕希望永远不与你分开,朕希望的是你能就这养与朕生生世世在一起……” “你哪怕是骗朕也好啊。” 你是残忍到连谎言都不愿意给朕留下来么? 滴答。 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魏淮安感受到似乎有一滴滴的水珠落在她的脸上。她很想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是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是君则辞哭了。 但很可惜,她现在的状态尚且还没有到能够睁开眼的时候。 是的,魏淮安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晕过去了。在刚被箭射中的时候,魏淮安就迅速地服用了复活丹。 这一次服用复活丹的感觉又跟上一次死而复生的时候感觉不一样了。 大概是因为她上次来到这个身体的时候,身体已经是完全被复活丹修复回来的状态,所以她并不能感受到疼痛,也感受不到身体的虚弱,只觉得一切都很正常。 而这一次,魏淮安是能够明显感受到那种由一开始濒临死亡的剧痛,慢慢地变成微不可见的疼痛,再到现在基本已经没有痛觉了,就是魏淮安有点困睁不开眼睛罢了。 但是一想到如果现在睁开眼睛就可以看见君则辞哭泣的样子,魏淮安就又重新燃起了想要睁眼的强烈欲望。 于是君则辞就看见,本来还奄奄一息,处于濒死状态的魏淮安突然睁开眼睛。 虽然可能是因为全身无力的原因,她眼睛并不能完全睁开,但是君则辞却依旧听出了她微弱的声音里透露出来的兴致冲冲。 “陛下,您是在哭吗?” 君则辞顿时怔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原本的悲伤情绪也被打断了。 魏淮安还是很敏锐地看见了对方眼尾的泪痕,心满意足了。她估计着这个复活丹的医疗过程是不能被阻断太久的。说不准她很快就会受不可控的因素再一次闭眼了。 反正现在眼睛也睁开了,魏淮安抓进时间跟君则辞交代清楚,道:“陛下,您记住,长宁郡主是无辜的,直接动手的是一个御林军,但控制着这个御林军意识的是安平侯。” 君则辞还没有完全消化完魏淮安这一句话,就见魏淮安快速地说完后,又是两眼一闭,继续睡过去了。 君则辞多敏锐一个人啊。在听到魏淮安这样交代他之后,君则辞一下子就意识到,魏淮安可能早就知道她会遭遇刺杀。 说不准还是她主动配合的。 想着,君则辞就重新将目光放在缠着魏淮安伤口的白布上。 他又是一愣。 此时他才注意到,这个白布下面的伤口已经没有再流血了。 君则辞小心翼翼地将白布掀开,却见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 第98章 完蛋了 君则辞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他缓慢地将手触摸魏淮安此时背上残留的伤疤,认真地观察这道伤疤。 ……是真的愈合了。 青年帝王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几分茫然,他眨了眨眼睛,再一次重新把目光放回到出床上的人身上。只见床上少女此时失去早已因为没有了君则辞的束缚而翻了个身,正躺着闭眼,脸上的痛苦消失殆尽。 并且现在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魏淮安不仅什么事情都没有,而且睡得很香。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 这一整件事情,君则辞不敢保证魏淮安有没有参与到其中的谋划中,但是魏淮安绝对是对这一整件事情都是心知肚明的。 说不准……君则辞低垂下眼帘,自嘲般地笑了笑。按照魏淮安这种爱凑热闹的性格,说不准她自己还在其中推波助澜了。 君则辞想起了自己在见到魏淮安倒下来时的六神无主,想起自己在焦急地抱着魏淮安离开时安平侯似乎说真凶就是长宁郡主,再想到刚才魏淮安说到的“长宁郡主是无辜的,直接动手的是一个御林军,但控制着这个御林军意识的是安平侯”那句话,君则辞突然就觉得很好笑。 策划这一件事情的安平侯估计还不知道自己的所有谋划都已经被暴露在魏淮安眼前,而如果不是刚刚魏淮安突然睁眼,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也是一样的被蒙在鼓里? 至于魏淮安为什么突然想要对付安平侯,君则辞心里也有答案了。 不久前,君则辞跟魏淮安一起赏宫灯,君则辞就发现了魏淮安似乎一直在暗示他说出政务上的难处。 再想想现在发生的一切……君则辞有点荒谬地产生了一个想法。魏淮安无疑是认为安平侯的存在对于自己是不利的。而她如今想方设法地完成他想要做的事情,必然是有别的目的在的。 不过今日,魏淮安注定要失望了。 魏淮安不了解这些朝廷里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们的阴险,始终低估了这些人心里的肮脏。 君则辞低垂下来的眼帘掩盖了他一闪而过的嘲讽。他低下头,发丝跟着沉了下来,让人无法看清楚他的神情,只能看见他勾起来的嘴角露出的讽刺。 魏淮安不知道这些人。 这些年来,太后为了让宸王坐上这个九五之尊之位,费劲心思,却始终因为君则辞的压制而进度一直停滞不前。 前些年的时候,太后兴许还不会这么急切。 但是她如今每况日下的身体让她无法从容地面对这些了。此时在看见作为君则辞新兴起的武将安平侯因为种种原因背叛君则辞,而投奔到宸王,太后会为了保住安平侯这颗棋子而废弃别的无用的棋子。 就好比这一次,哪怕最后查出来是安平侯,最后太后那边也会咬死是长宁郡主做的,借此来保住安平侯。 “陛下,安平侯请见。” 袁公公很是时候地进来道。 君则辞看了眼床上的人,松开了自从知道了真相之后而紧握的双拳,没有说话,只是走出帐篷。 而就在君则辞走出帐篷的那一刻,原本看上去还在沉睡的魏淮安就翻了个身,俨然不像是熟睡的样子。 与此同时,魏淮安脑海里的系统无情地戳破她熟睡的假象道:【别装了,君则辞已经走了。帐篷里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了。】 魏淮安这才自暴自弃地睁开眼睛,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眼前上方正对着的帐篷顶,罕见地流出几分茫然和尴尬。 其实世界之笔做出来的复活丹效果还是很好的。 魏淮安刚刚其实也就是短暂地躺回去大概几分钟,就渐渐地感受到自己后背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而原本昏昏沉沉的眼皮也逐渐恢复正常。 那个时候魏淮安就完全有能力醒来了。 但是当她想要睁眼起来的时候,魏淮安清楚地感受到君则辞停留在她后背上的手,一下子就不敢动了。 要是往常,搁魏淮安完全把君则辞当做纸片人的时候,她什么不敢做出来啊。 不是说魏淮安就不能感觉到君则辞传递过来的那种暧昧的情悸,但是在今日之前,魏淮安一刻也没有将君则辞当做一个独立的,真实存在的人来看。纸片人嘛,当然是受到程序控制的,这些暧昧的情悸当然也是受到控制的啦。 如果自己轻而易举地就因为对方的暧昧而慌张,那不就显得自己很像个傻子吗? 所以魏淮安可以很自然地接受君则辞对她的种种超越正常男女界限的行为。每一次当魏淮安会忍不住为君则辞心动的时候,她都可以很快为自己找到说辞。 为一个纸片人心动,一点也不丢人。 而且对比玩乙女的朋友们那副天天尖叫喊老公的模样,魏淮安还觉得自己已经够克制了 然而这一切的说辞被前不久的那一幕被戳破了。 魏淮安当时后背中了箭,整个人的意识其实已经开始模糊了。但是为了看清君则辞脸上的表情,魏淮安还是强撑着沉重的眼皮。 而在自己看到的最后一幕里,是向来高高在上的帝王露出了慌乱无措的表情,踉踉跄跄地奔向她。 魏淮安绝对没有错过君则辞眼里流露出来的绝望和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般的祈求。 想着,魏淮安忍不住捂上脸,哀叹了声。 她在脑里默默地问系统:“要是完成不了这个任务,我可以回到现实吗?” 系统没想到魏淮安在知道君则辞喜欢她之后会是这种反应,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这么问呢?他喜欢你不是件好事吗?他喜欢你,你不是就更加容易完成任务了吗?】 “正常情况来讲,是这么一回事没错……”魏淮安沉沉地叹了口气,悲愤地挤出一句话道:“但是君则辞这也不是正常的喜欢啊!” 【啊?】系统毕竟不是个人,此时已经被她说懵了:【什么意思?】 “你再想下,君则辞对我露出来的那个绝望的表情。”魏淮安放弃挣扎,叹气道:“他为什么会绝望?” 【……因为看见你会死?】 “对,”魏淮安顿了顿,方才接着道:“所以你再想想,我之后如果想要回到现实,是不是要先在这里死了才能回到现实?如果到时候再看见我死了,他会怎么样?” 会再一次黑化?系统此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磕磕巴巴地道:【不,不至于吧。】 魏淮安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你最好就希望他是真的不会这样。” 大家久等啦~ (本章完) ------------ 第99章 破裂 魏淮安自暴自弃地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不过一阵子心思便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不过这种咸鱼躺平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 魏淮安敏锐地察觉到有人要进来了。她赶紧按照原来的方式躺好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是一开始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闭上眼睛之后,眼前就只剩余一片黑暗。她只能听到有一个很轻的脚步声在慢慢地向她传来。 走进帐篷里的人似乎离她越来越近了。 魏淮安感受到进来的人站在她床边一直盯着她。 她心里觉得奇怪。 按道理来说,君则辞刚刚出去一定是在跟安平侯那群人磨嘴皮子,一来一回肯定没有那么快就能够定罪的;不过魏淮安倒也没觉得有多紧张。 毕竟她这才刚刚出过事,想必君则辞也会对她的安全更加提心吊胆,应该会在帐篷口安排很多人看管才是。 所以魏淮安此时更加倾向于是一些定时进来看一下她的情况的婢女。 但是……躺在床上故作沉睡的魏淮安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一个婢女为什么会盯着她这么久还没有离开。 然而她心里的诸多揣测都在床边那人伸手落在她背上时消失了。 魏淮安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落在自己后背的伤疤上。她下意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冰凉而忍不住微微颤抖。 落在后背上的那双手动作凝固。 随后魏淮安听到从自己头顶落下了一道熟悉的低沉的声音:“你醒了吧。” 来人是君则辞。 说实话,在听到这道声音的瞬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魏淮安顿时就放心下来了。 魏淮安松了一口气,睁开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君则辞的神情,试图从他的外表来看下他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青年帝王现在是以一种半跪着的姿势靠在她的床榻旁,那双琥珀色瞳孔罕见地不复以往的澄澈冰冷。魏淮安以往最喜欢的便是君则辞的这双眼睛。他往日里不笑的时候,看着别人时透露出来的是雪霜的清冷,又带着帝王独有的倨傲,如同于冬日立于悬崖上的松柏。 然而此时再看君则辞双眸,哪里还有半点冷静自持。他双眼带着些微血丝,让他徒增几分疲惫的感觉。 君则辞看着她,一言未发。 魏淮安看着这样的君则辞,想起自己刚刚玩这个游戏时君则辞的倨傲和冷漠,难得地多了几分心虚。这样躺着跟人说话多少不礼貌。 她做起来,靠着床背,朝君则辞尴尬地笑了笑,试图让君则辞的表情松缓下来,道:“陛下,您要不就不要就先坐到这来?” 说罢,魏淮安轻轻地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君则辞坐下来。 君则辞倒也没有推脱,顺着她的意思做到魏淮安身侧的位置上来。不过魏淮安在君则辞坐到她身侧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无他,主要还是君则辞离她太近。君则辞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她整个人笼盖在怀里,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魏淮安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好奇地问道:“陛下,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安平侯这么容易搞定的吗? 这未免也太废了吧? “结束了。”君则辞说完后,顿了顿,又语气平淡地补充道:“但是最后确定下来的凶手不是安平侯。” 这下魏淮安是真的震惊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君则辞问道:“可是答案我都给出来了啊!您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不是吧,真的有人会拿着标准答案都做不对题目吧? 君则辞当然听出来了她的不可置信。但是归根究底,这几分不可置信的前提还不是因为魏淮安有足够的自信? 想着,他蓦然轻笑了声,凑近魏淮安,认真地问:“先不管这件事情。朕现在有别的疑问一直堆积在心里。刚巧你应该是知道答案的。” 魏淮安看见自己眼前的青年额头碎发垂下来,距离她更近了,也让魏淮安清晰地看见青年眼里的笑意并不到眼底。 君则辞这幅模样让魏淮安心底忍不住有几分发毛。她闭了闭眼,故作淡定,看似随意地问道:“嗯?陛下您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您不妨说出来让我听一下?我知道的话,一定会说的。” “算不上很重要的问题。”君则辞停顿下,平淡地问:“朕只是比较好奇,皇后怎么会这么肯定背后主谋肯定是安平侯?” 在听到君则辞称呼她为皇后的时候,魏淮安心里彻底肯定了一件事了。君则辞肯定是生气了。自从君则辞以为她是仙人之后,在正常情况下,如果没有外人在场的话,君则辞是不会称呼她为皇后的。 ——除非他生气或者是有意阴阳怪气她的时候。 但是这到底有什么好生气的? 魏淮安茫然地问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肯定是我通过一些凡间没有的手段,知道了安平侯的计划啊。”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君则辞更生气了。 眼前神色平淡的青年垂下眼帘,似笑非笑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明明知道对方对你不利,但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你利用自己让对方上钩?” “对啊。”魏淮安虽然知道君则辞现在很生气,但是她并没有明白到君则辞生气的原因。在她看来,反正她有复活丹,又不会真的死了,君则辞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还会生气呢? 所以魏淮安继续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试图去说服君则辞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反正我也不会有事……” “够了!!” 君则辞猛然出声打断魏淮安的话,突兀地抓住魏淮安的手腕,看着她的双目赤红,嘴唇微微颤抖,恍若即将丧失理智的猛兽。 “朕不想听你用自己的姓名打赌!” “那万一呢?万一你手里任何保命的东西都不再生效呢?万一你真的死了呢?” 他闭上眼睛,撇过头不去看魏淮安,额间的碎发垂下来,掩盖住他的愤怒和无措。 他咬着牙关狠狠问道:“魏淮安,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知不知道被人丢弃,独留一人在人世间的滋味?” 来晚啦~这张稍微有点卡。 唉,希望能够将陛下的愤怒渲染好了。 ——12.12—— 今晚考组织学与胚胎学的实验~,先请个假,明天更新哦 (本章完) ------------ 第100章 无解的局 这还是魏淮安第一次见君则辞冲这么生气的模样。她在听到他说的这句话时怔住了。 她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答案,但唯独就是没有想过被独留在世上的另一个人会怎样。 可是,她做这件事情不也全然是为了他吗? 魏淮安望着对方那深沉得几近要将她吞噬进去的眼神,一时晃神,心里难得地觉得愧疚和退缩,没有继续在老虎披上拔毛了,沉默下来。 君则辞闭了闭眼,将自己罕见暴露出来的情绪抑制回去,颓然叹气不做声。 魏淮安偷偷地瞥了他一眼,见他似乎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便故作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照样像往常一样笑得没心没肺。 她双手捧起他的脸,认真地看着君则辞,带着不理解的语气道:“可是陛下,我做的这些都只是为了你而已啊。我说过的,您想要的一切,我都会为您奉上。” “所以,”魏淮安顿了下,笑了笑,揉戳着他的脸,道:“我既然已经知道您如今面临着安平侯这样的阻碍,我自然会为您解决掉他。为此,我哪怕是像三年前一般再饮一次鹤顶红也是无妨的。” 然而她这句话不过是刚刚落入君则辞的耳里,他的脸色便是肉眼可见地失去血色。君则辞握住她的手,整个人微微颤抖,神色紧绷着。 “魏淮安,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魏淮安听看见他平淡地说完,然后垂下头来,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仿佛恨不得要将她的手掐断一般,直到她倒吸一口凉气的时候,他才松手。 魏淮安无法看见他的神情,但是可以听到他咬牙切齿地道:“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朕要的从来都不是皇位,而是你。” 说完之后,他看了眼神色呆怔住的魏淮安,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松开了手,神色疲倦地站起来离开。他剩下那句话落在空中轻得仿佛从未说出口过。 “罢了。朕早知你向来如此。你好好休息吧,莫要多想。” 君则辞人是走了,但是那一阵为了警戒魏淮安的,因为君则辞 而疯狂响起的警报声迟迟未在脑海里散去。 【警告!警告!警告!检测到任务目标黑化值飙升至100!请玩家时刻警戒自己!不要刺激任务目标!再说一遍……】 这个警报声是在君则辞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时候突然在魏淮安脑海里响起来的。天知道魏淮安当时突然听到这警报声,差点被吓死了。 魏淮安颇为头疼地用被子裹住自己脑袋,企图让自己在心理上好受点。同时她在心底默默跟游戏系统商量道:“我说,这警报声都响了这么久了,人君则辞都不在这里了,还响什么啊。能赶紧停了吗?” 系统停了警报声,也很恼火道:【谁让你整天不做人事!你就算是想要试探君则辞,也不用直接在人家雷电上蹦跶吧?】 魏淮安听到这里,又没法回口了,有点心虚。毕竟这也确实是她的锅。 她当时故意当着君则辞的面说再喝一次鹤顶红无妨,其实就是想要试探一下,如果自己再一次死去君则辞会不会再一次黑化。 结果……没想到啊…… 魏淮安现在想起君则辞跟她说的话,就忍不住捂脸。她忍不住小声喊冤道:“我怎么知道他竟然接受程度这么低……话说回来,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了,他不应该心里已经有准备才对的么?” 系统根本就不想继续跟她说下去了。它现在一想想反向冲刺的黑化值,就想甩手不干了。系统用阴阳怪气的语气道:【这下好了。前阵子好不容易因为赏宫灯降低到70的黑化值,又飙升回100了。呵呵……亲爱的玩家,不瞒您讲,我带过这么多任玩家,就您是反向完成任务的。】 魏淮安看了下重新回到100的黑化值,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系统见魏淮安吃瘪,就更控制不了自己继续往下吐槽道:【你看看你,你跟君则辞赏宫灯便赏宫灯了。写写心愿也无妨,你却非得给人家许些你根本实现不了的诺言。明明你之后完成任务就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却非还要给人承诺说会一直陪着他。实现不了就不要轻易许诺啊,混蛋。】 【现在好了,人接手不了这么大的落差,黑化值又回去了。】 魏淮安听到这里,忍不住出来喊冤枉了:“我哪里有胡乱许诺?我是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他,但是我也没说过是以什么形式陪着他啊。” 说着她低头笑笑,狡猾的神情一闪而过。魏淮安眨眨眼睛,笑道:“我可以用活着的身躯陪他,也可以用灵魂来陪着他。我在另一个世界看着手机上的纸片人版本君则辞,不也是陪着他吗?” 【……??】饶是没有情感的系统听了这话都觉得她思路清奇,十分欠揍。系统在沉默片刻之后,诚恳地道:【我觉得,他知道以后,可能想杀你的心都有了。】 “不,不会吧?”魏淮安带着几分侥幸心理,磕磕巴巴地道。 【好了,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君则辞确实是因为你离开而黑化的了。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系统问。 ……打算怎么做啊。 魏淮安叹了口气,翻过身平躺在床上,看着上方的帐篷顶出神。 沉默许久之后,魏淮安脸上露出茫然和纠结的神情,十分诚实地告诉系统:“说实话,我也没想好要怎么办好。” 这下系统是真的被她震惊到了:【啊?可是你明明之前不是还很胸有成竹的吗?我还以为你做出这个计划是因为……是因为你已经考虑到这种情况了。】 “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事事都预料到。”魏淮安翻了个白眼,揉了揉眉头,颇为苦恼地道:“君则辞想要的是我一直在这个世界里陪着他。只有这样他才不会黑化。” “但是……”纠结迷茫的神情在她眼里一闪而过。魏淮安很肯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想要的却是离开这个世界。” 魏淮安平淡而残酷地道:“系统,我不可能为了完成你们的任务,把自己的一辈子给搭进这个世界来的。” “我迟早会离开他的。” 这其实就是一盘无解的棋。 女鹅现在很难处理,毕竟他们的目的都是相违背的。呃,不过大家放心,女鹅思路清奇,解决方法跟常人不大一样哈哈哈。 现在的话,她肯定是已经喜欢上男主的了,只不过那些纠结被刻意隐下来了。 下一章就戳破她的小心思哈哈哈 谁都躲不了被剥洋葱的命运【狗头】 魏淮安:??您礼貌吗?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和留言!早点睡哦~ PS:这种更新不稳定的日子即将结束啦,只要熬过我18号的考试就好了。。。 (本章完) ------------ 第101章 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系统之前就知道魏淮安回去的心态十分坚定,却一直都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会想着离开这里,一点也没有犹豫纠结,仿佛在许久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这种决定。 这会儿听到魏淮安这么说,系统是真的忍不住问了:【你怎么就这么坚定地回去呢?留在这里不好吗?】 系统稍微有点纳闷。 如果魏淮安留在这里,就可以一直享受着在现实里没有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受所有人尊敬。更何况还有像君则辞这样完美的,只一心向着她的夫婿。还有什么不好的呢? 至于像现在这样,不带犹豫地拒绝留在这里? 魏淮安听到它这么问,没有直接回答它的问题,而是警惕地问道:“你很想我留下来?你该不会是想摆烂,直接让我留在这里好方便你早点溜回去?” 【……】系统一时无法反驳,片刻沉默之后,见魏淮安是真的有这样的怀疑,只能无奈地解释:【玩家,我必须得给您强调一点:我们管理局是十分友好自由的,是绝对不会压迫强制玩家做一件事情的。】 魏淮安能信它的鬼话才怪,无语极了,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是是,我做任务也不是你们强制的。你们只不过是将我强行带到这个世界,不完成任务不给离开罢了,才没有强迫我。” 【……】系统一时又陷入哽塞之中。眼见形势不妙,它赶紧将话题重新扯回来:【我还是有点纳闷。您如果选择留在这里的话,您可以过上皇后的生活,您可以得到现实生活中没有的财富与地位,您甚至会有像君则辞这样一心一意对您的夫婿。有什么不好的?】 魏淮安闻言,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笑了起来。过了好一阵,她才收敛住了笑容,只是言语平淡地反问系统:“那么我问你,我作为皇后拥有的财富地位,又是谁给我的?” “君则辞对不对?”魏淮安笑意不减半分,言语却逐渐变得犀利,眉眼间逐渐染上嘲讽,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有朝一日,我跟他吵架了,他会不会因为冷战就让我失去一切?” 【当然不会啊!】系统没等魏淮安说完就下意识反驳道:【你跟他吵了多少次了,他什么时候这样做过?】 “所以我就应该将自己的后半生全都压在一个男人身上吗?”魏淮安厉声质问,语气变重,嘲讽地道:“难道我以后就要如此,日日观察他的脸色,揣测他的心思,无时无刻都在忧心对方会不会这么做?那我算什么?” “我是他圈养在后宫中的一只金丝雀吗?” 那样的日子,她是绝对绝对不想过的! ……否则,否则的话,又跟往日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有何分别? 魏淮安闭上眼睛,眼帘轻颤,过往那段抬头便是见顶的破烂天花板的记忆重新浮现心头。 她看见自己幼时不懂事,看见别的小孩与父母间的嬉戏打闹,看见父母小心翼翼呵护小孩的模样,也曾渴望着亲情,于是无数次在漆黑的夜里等父母回家。 其实她很怕夜晚的。幼年的魏淮安依靠着夜晚里残余的暗黄灯光,一个人蜷缩在破皮沙发的角落,抱着自己的膝盖,边害怕地把头贴近膝盖边想。但是,如果等待可以等来爸爸妈妈的关爱的话,她还是想这么做。 有时幸运的话,或许能够等到父母良心大发拿出一颗糖,夸奖她等他们这么久。明明只是一句话而已,但是她还是会雀跃不已;但更多时候,她等回来的是喝得不省人事,浑身酒气的父母。 他们进门时永远互相推搡,指责对方今天于牌局上的失误。 她听到爸爸这么骂骂咧咧地说:“你看看你今天打出来的都是什么烂牌!一下子输了好几百!臭婆娘牌技烂就别玩!” 妈妈当然也不甘示弱,反驳骂道:“哪比得过你啊!一下子输了一两千的人还好意思说我?” 然后两个人就是谁也不服谁。不过是刚刚进门口,就边嚷嚷边打起来。 幼时的她害怕地开口试图劝一句:“爸爸,妈妈,你们别打了——” “别拦着老子!一边去你这个赔钱货!” 她被一把推倒在地,额头磕到了桌子脚,浑身疼痛无力地看着他们。桌子上的杯子,水果篮,茶具……总之能够扔的东西都被砸下,顿时地上一片狼藉。 幼时的她永远都在揣测着父母明天到底在想什么。 明天也会像今天一样打她吗?明天也会这样被玻璃渣割破身体吗?还是明天会奖励她一颗糖呢? 明天……如果是明天,他们就会爱她吗? 彼时一心依附着父母的她,从来都没有做出选择的权利,更没有自由。 无意陷入回忆的魏淮安抓着衣袖的手越发的紧,衣袖上都有了几道皱纹。 她绝对不要像过往一样,只能依靠着别人过日子! 自从父母逝去,她就已经自由了。 她绝对不要再让任何人有控制她的机会。 魏淮安睁眼,语气坚决地道:“你死了让我留在这里的想法吧。” 她的语气实在是过分坚定了,系统一时也不信邪,忍不住问道:【那好,不谈荣华富贵。君则辞这个人呢?你就不能为他动摇一下?我不信你真的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自从知道他喜欢你之后,你就一直往怎么完成任务上说,却一点都没有提到过自己怎么对待这件事。这分明就不对劲!】系统越品越不对,直接问道:【你该不会是在掩盖自己的心思吧?】 魏淮安原本气势还很强硬的。现在突然见它提起这件事情,整个人顿时哑口无言,眼神闪躲,语气都弱上几分:“我能有什么心思?我一直想着怎么完成任务,难道不是你们管理局一直强调任务很重要,我才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任务上吗?” 【真的吗?】系统语气有点狐疑,有点疑惑地问道:“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他吧?” 好咧,恋爱胆小鬼准备上线了。 —— 大家好久不见~ 谢谢大家关心,我考完试啦哈哈哈哈哈哈!正式进入假期!今天先调整下状态,好几天没码字了,手速都慢了不少。 明天开始日6k挑战! 更新时间是:中午12点,下午6点,晚上9点 希望不要被寒冷击败了【笑哭】 (本章完) ------------ 第102章 回宫 按照系统对魏淮安往日里的了解,她多半会直截了当地拒绝。不仅如此,说不准还会继续冷嘲热讽一番。 但是当它真的这么问出口的时候,却见魏淮安难得的有几分迟缓。她垂头低眉,半分不对劲的情绪都没有流露出来。沉默片刻之后,她才答非所问地道:“问这个做什么?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系统见她没有直接否定这个想法,一下子就读懂她方才说话时的迟疑是什么意思了。魏淮安分明也是对君则辞有感觉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系统一下子就急了,连忙道:【玩家,我刚刚说你能留下来不过是玩笑罢了。在我们进来这个世界之前,管理局就已经模拟过了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各种走向了。根据模拟数据显示,您的存在本身也会扰乱这个世界。所以您从来都没有留在这里的选择。】 【您一定要记住啊!】系统认真地强调道:【您动心我可以理解,但是您绝对不要因为自己的个人感情而耽误了完成任务的进度!更不能因为情爱而留在这个世界啊!】 系统原本波澜不变的机械音都因为紧张而有了几分起伏。 魏淮安抓着衣袖的手更加紧了,以至于衣服上都出现了几道褶皱。她抿直唇不说话,只是往外看的时候,看着帐篷外的几棵树,突然道:“你看这帐篷外面的树这么多,却唯独没有凤凰树。” “咱们这地方啊,就属这御林苑的凤凰树长得最好。我记得我从前玩游戏的时候,每一年来这里都可以看到开遍满山岗的凤凰树,火红色的树叶纷飞满地。但是现在来的时候,路上倒是见到许多,我们这一处却罕见地没有凤凰树。” 说着,魏淮安闭了闭眼。来的时候她还诧异,怎么今年这一块地方没什么火红的凤凰叶呢?难道是今年天不遂人意,凤凰树长得不好吗?现在一切都点破了,魏淮安也明白了。她长叹道:“因为那年,我正是在凤凰树下死去的。” “系统你看,他就生怕我想起之前的事,又在凤凰树下自刎呢。”她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系统闻言随之沉默。它隐约察觉到魏淮安好像没有她表露出来的这么开心,却又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它只知道,什么凤凰树,什么满山岗红叶,都不如完成任务来得重要。 所以在沉默片刻之后,它也仍然只是强调:【不要管这些了。你说的这些跟任务有什么关系?总之你不要耽误到任务。】 等等—— 系统突然就意识到一件事情,敏锐地问道:【对啊,我是问你喜不喜欢君则辞,你却一直跟我说些别的。你该不会是……】 系统狐疑地接着问道:【你该不会是在逃避吧?你在逃避对君则辞的感情?】 这句话落下后,久久没有等来魏淮安的回复,系统就知道魏淮安现在的心态了。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可以嘲笑魏淮安的机会,系统当然不会放弃,当即便嘲笑道:【平时不是浪得飞起吗?这会儿知道害羞了?】 魏淮安闻言,倒是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是理直气壮地道:“我没谈过恋爱啊!我经验少,不行么?我要是对这种事情有经验的话,当初就不会想着来你们这款破游戏攻略纸片人积累经验,好方便我在现实里有谈恋爱的经验啊。” 说到这里,魏淮安就又有点纳闷了,低声吐槽道:“我本来也只是玩玩而已,谁知道你们这个破游戏后面会把我再拖进来。我但凡知道后面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我是绝对不会点开这个游戏的。” 系统似乎还想反驳什么,却不料知落进来了。 知落一进来先是给魏淮安请安,然后才将自己听来的消息说给魏淮安道:“娘娘,您不知道啊,这几日外头可热闹了。安平侯一口咬定就是长宁郡主对您动的手。后面调查时,虽然发现对您行刺之人是个杀手,但是这个杀手却是长宁郡主买通的。” “哼,奴婢就说,在场这么多人,也就只她一个是不敬娘娘您的。”知落愤愤不平地道:“真是不知道她到底图什么!明明您与她无冤无仇的,她却非得撞上来。说不过咱们,就要下狠手。这天底下哪有这么恶毒的人!” 魏淮安闻此言,倒是不惊讶了。刚才君则辞跟她说安平侯没有问题,出事的是长宁郡主时,她没有细想。现在想来,是她算漏了太后这层因素了。 她叹了一口气。是了,太后重视安平侯,自然不会为了一个根本就不是自己亲生的长宁郡主而看着安平侯出事。她虽然是受害者没错,但是她的说辞顶多就能确定不是长宁郡主亲手动手,而是有刺客。 但刺客是谁派来的人? 这里就可以钻漏洞扭曲事实了。 至于因此无辜受到牵连的长宁郡主?他们才不会在乎一个棋子的死活。 魏淮安握紧拳头,随后又松开,平静地跟知落道:“你去请陛下进来吧。就说本宫有事欲想跟陛下探讨一番。” 知落的抱怨被打断了,低头应声道:“是。” 她的动作还是很利落的。不多时,君则辞就进来了,问道:“听闻你找朕有事?” 魏淮安偷偷打量一番君则辞的脸色。明明刚刚出去的时候人还是黑着脸的,现在倒是面色如常了。变脸变得倒是挺快的。 她心下感慨着,正准备口,却不料君则辞不过是扫了她一眼,就好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一般,直接抢在她前头道:“如果你是想跟朕说放过长宁郡主的话,那便不必了。朕已经处理好此事,她安然无恙,你不必忧心。” “……那就行。”魏淮安点头,“您都猜到我想说什么了,那我也没有别的什么好说的了。” 君则辞闻言皱起眉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你”字刚说出口,便改口道:“朕是想说别的。我们次日就回宫。” 说到回宫,他的表情倒是好看许多了。魏淮安不明所以,只能是私下揣测难道是因为回宫之后,她就会安全许多,他也更有安全感些? 君则辞看着她微微一笑,眼眸里藏着她读不懂的神情,道:“回宫后,你便可以好好养伤,不乱动了。” 啊,好吧,今天还是没能写到女主想出来后续怎么处理的剧情。 不过不着急,接下来可以先写写某个已黑化男主的不做人操作后,再写女主被逼着想出来方法。yes√计划通! ……以及,抱头道歉,今天没能完成昨天说的6K更新,属实是打脸了。 今天先到这里吧,大家早点睡,明天见哦! (本章完) ------------ 第103章 换个人做主角 魏淮安倒是对君则辞的话没有半分诧异。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她突然中箭,需要停留在这里疗伤,他们按照往年的习惯,他们现在早就已经在宫里了。 坐上返回宫中的马车上时,坐在身旁的知落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下,随即放下帘子,拧起眉头奇怪地嘀咕道:“真是奇怪了,为什么护送我们的御林军似乎比我们来的时候还要多?这似乎已经远远超过了皇后的规制了吧?” 说着,她停顿下来,忧心忡忡地问道:“娘娘,这样会给您的名声带来不好的影响吧?” 魏淮安倒是不奇怪这件事情,无奈地摇摇头,笑了笑,道:“陛下这是担心本宫再出意外呢。” 知落高高悬起来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然而等她们回到凤仪宫里的时候,却发现凤仪宫里无论是内殿还是外殿,都守着平日没有那么多的御林军。不仅人数已经远远超过往日,这些御林军的表情神态也远远比往日看守大门的那几个人要严肃许多。 看见这样的场景,刚松了一口气的知落脸色刷一下子变白了,嘴唇上下动了动,颤着声音问道:“娘娘,那……现在这样也是因为陛下想要保护您吗?这,这人是不是多了点?” 这人数之多,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是保护……反倒是更像是对魏淮安的变相的看管。 魏淮安也是没有想到会这样。不过这倒也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了,所以没有回答知落的话,而是淡定自若地走近一个侍卫身侧,朝他笑笑,问道:“不知为何凤仪宫今日会有这么多人?这已经远远超过宫规里说的人数了,是否有失规制?” 被问话的侍卫朝她行礼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娘娘不必忧心,不过是陛下对娘娘进行保护罢了。” 保护? 魏淮安挑起眉头,扫了眼这群多出来的侍卫,笑而不语。她要是相信这些人的鬼话才怪。她倒要看看君则辞到底想做什么。 她不再多言其他,只是朝他们轻轻点头,随即便示意知落先跟她进去。 知落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憋屈地跟着进去。一走进内殿,瞧着殿里都没有别人了,知落就忍不住了,道:“娘娘,您刚刚为什么不问仔细些呢?他们说的那番话谁信啊,一听便是没有说真话的。” 魏淮安却气定神闲地坐下,甚至有心思让知落给她泡杯茶来,喝了一口茶之后,才缓缓道:“急什么呢?陛下想做什么,我们只需等着便好。若我们真的只是想多了,那便是再好不过了。若是真的别有心思,那又与我们何干?现在对我们造成别的影响了吗?” 知落闻言,细思片刻后,又觉得似乎还真的就是这个道理。左右现在再如何着急都没用,倒不如顺其自然。 一开始凤仪宫里的宫人也如同知落一般不适应,生怕是自己娘娘又做错了什么事情被禁足了,终日惶惶不安。但是等到他们发现,他们可以像往日一般出凤仪宫时没有任何阻拦时,他们又放下心来。 看来是没什么事了。 魏淮安也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她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出凤仪宫找别的妃子唠嗑一下,却发现自己被守在凤仪宫门前的侍卫拦下来了。 宫门前的侍卫伸手拦住她,道:“娘娘,陛下有令,为了凤仪宫的安全,禁止任何人出凤仪宫。” 魏淮安闻言,气笑了,“那本宫怎么听说我底下的宫人可以自由进出凤仪宫?” 侍卫闻言也不慌,面不改色地改口道:“娘娘,陛下有令,为了您的安全,您不能出凤仪宫。” 魏淮安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脸色沉下来,眼神停留在他身上。侍卫不敢直视她,低着头,但始终未曾退让半步。 “娘娘,您请回去吧。有何需要,让宫人进出帮您解决便好。” 魏淮安盯了他一会儿后,放弃了,重新回到内殿里,神色恹恹地坐在椅子上,手上举着笔沉思。 ……行吧,看样子就是整个凤仪宫就自己受到了特殊待遇了。 原因的话,其实魏淮安多半也能猜出来了。毕竟君则辞现在是黑化值点满的状态,做出点什么不正常的事情也是意料之内的。 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其实不是君则辞,而是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接下来应该怎么完成任务。 如果顺着之前她的猜测的话,想要完成任务,让这个世界稳定下来就要降低君则辞的黑化值,要降低黑化值就需要她一直待在君则辞身侧,但问题是她后面还是会离开君则辞的。一旦离开了君则辞,他又要黑化。 这就形成扣环了。 魏淮安左手撑着额头,颇为头疼,皱起眉头来。 ……一定还有别的法子的,只不过是她现在被局限在了这个思路里罢了。 ……她的任务是降低黑化值,好让世界稳定下来。 等等,她的任务重点是让世界恢复稳定。 魏淮安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奇怪地问系统:【系统,为什么降低君则辞的黑化值就可以让世界稳定下来?】 【……来之前似乎就已经给你说过了吧?你该不会又没听吧?】系统有点无语,但还是老实回答道:【君则辞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啊。他的黑化导致他觉醒了自主意识,所以世界紊乱了。】 魏淮安闻言,脑里隐约有一个想法闪过。她压下想法,继续问道:“但是,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为什么主角是君则辞?就不能是别人吗?” 系统耐心解释:【因为这个世界的本质是宫斗游戏衍生出来的世界。而宫斗游戏里最重要的是皇帝。所以主角就是身为皇帝的君则辞。】 “也就是说,如果皇帝是别人的话,主角也不会是君则辞了?” 【呃,理论上来说,是的……不过你问这些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魏淮安嘴角缓缓上扬。她脑海里的那个想法逐渐成型,而且这个想法还是可行的。她笑着道:“我只是在想,能不能换个人做主角呢?” 啊,还是没忍住先把女主的这个思路写了。没错,女主这个思路直接从源头出发解决问题了哈哈哈。 至于为啥宫斗游戏里皇帝才是主角……这其实是我的个人认为哈。如果没有皇帝的话,就不会有后宫嫔妃的存在,就更不会有宫斗的存在。所以这里说皇帝是宫斗游戏的主角。 本来是想先写某男主的不做人日常先的。 不过不重要,后面写也行。 今天就到这里啦,谢谢大家的支持哦,晚安~ ——12.23 好的,验完核酸了,确实中招了(T_T) 今天体温还升上去了,整个人头晕脑花的,没有力气,咳嗽…… 休息一天先吧(T_T)希望明天能好点 (本章完) ------------ 第104章 彼此试探 系统闻言,愣愣地跟着重复道:【换一个人做主角?为什么要换人?】 “你笨啊。”魏淮安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打了个响指,扬眉笑道:“我们的目的本质上不就是为了让这个世界稳定下来吗?既然一开始打算从君则辞入手恢复这个世界的稳定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干脆换人呗。换一个不容易黑化的,不在乎我的人上位作皇帝,不就可以了吗?” 系统听到这句话之后,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魏淮安想要怎么做了。只是在听到她这么说之后,还是下意识反驳道:【不行!之前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做过!这样做怎么行——】 “那我就做第一个人呗。”魏淮安无所谓地耸耸肩,干脆地打断它的话,反问道:“你说不行,你倒是说原因啊。” 系统沉默了好一阵子,没有直接回答魏淮安的问题,只是用声调没有起伏的机械音冷静地问道:【那请问玩家您是否想过如何处理君则辞?】 这倒是问到了魏淮安的心坎上了。她垂下眼眸,细思许久没有回话。 不过系统觉得它大概是知道玩家是在想什么的。之前也是有玩家爱上纸片人的先例的,甚至还有些玩家尝试着将纸片人从游戏里带到现实中。 但是这种事情是注定不会成功的。 系统冰冷的机械声再一次响起,声调毫无波澜地道:【玩家,这里再一次提醒您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人都是无法在现实世界中存在的。他们只是二维世界的生物,一旦到了现实世界中便只能以二维的形式存在了。】 魏淮安闻言,先是一怔,然后笑出声来,似乎是觉得它刚刚说的话十分荒谬一般,不可置信地道:“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在想这种事情?我就算是有想法,也只是想想。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将君则辞带回到现实世界。” “如果我是个理科生,学的是计算机什么的,我也许还会试图将君则辞的这段数据保留下来。但是问题是,”魏淮安无奈地扶额道:“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画家,我能怎么办?” 系统一怔,这才想起来这个事实。一直以来魏淮安表现出来的肆意自由和无所畏惧都让人觉得她似乎是无所不能的,忘记了她本来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样的话,魏淮安似乎也确实不会这样做? 想到这里,系统才放心许多,继续接着道:【我不清楚您一开始是想怎么处理君则辞的。但是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您,君则辞如果还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就不会诞生新的主角。因为主角气运是始终在君则辞身上的。】 【您如果想要换一个人做主角,就必须得让君则辞不存在,主角气运才会落到下一个人头上。】 【但是,您狠心除掉君则辞吗?】 系统最后这句话在魏淮安脑里响起,迟迟没有消散。魏淮安闭上眼,扯着衣袖抿着唇没有说话。因为她抓的力度过大,她的衣服上也出现了无数条深色纹理。 烛光摇曳,寂静房内缓缓传出少女的几分叹息和一句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中的话。 “容我再想想。” 夜深时,白天一天没有出现的人像鬼魂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凤仪宫内。 魏淮安自从知道君则辞有心想要困她在凤仪宫内后,就猜到了君则辞现在对她多少有点逃避的心态。毕竟他知道她向来是无拘无束的,也知道她是最厌恶别人约束她的。现在君则辞这么做,他当然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君则辞进来之后,沉默地站在离她一米远处。 魏淮安见此,反而是安心许多。她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向往常一样用轻快的语气调侃道:“怎么,陛下不过是与我一日未见,就如此见外了吗?进来边坐下啊。” 君则辞一怔,随着她的话坐下来,看向她,下意识问道:“你……不生气吗?” “生气?”魏淮安撑着下巴,歪着头笑了出声,问道:“原来陛下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会让我生气啊。” “既然知道了,就不要把我困在凤仪宫里啊。” 这句话仿佛是戳中了君则辞的哪根神经,他冷笑声,反问道:“把你放出去,让你将之前做过的事情再做一遍?” 他咬牙切齿地道:“魏淮安,朕算是看透你了。朕但凡不盯着你,你便要去做些不可预料的事情了。” 自从重新回到这个游戏之后,魏淮安就很少再见到这个样子的君则辞了。黑化之后的君则辞很少再露出这种容易被人揣测的神情了。魏淮安见此,心里由衷地多了几分怀念,一时间忘记了现在的情形,嘴上下意识地开口抱怨道:“陛下,您明明喜欢我,却非要做些让我不悦的事情,这又是何必呢?” 君则辞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又是一怔。回过神后,他却没再顺着魏淮安的话继续说下去,而是起身走到她身后。他弯下腰,高大的身躯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淡雅的檀香强硬地从身后传来。一瞬间,仿佛空气里都是这种淡雅的,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的檀香。 身后的青年嘴唇贴近她的耳畔,浅浅的气息喷洒在耳旁,恍若轻飘飘的羽毛落在心尖上般瘙痒。 他伸出手,轻轻地落在她唇瓣上,将她的嘴角往上轻轻地提起,勾勒出上扬的弧度。往日里清冷的声音此时莫名地带上了几分蛊惑人心的气息。只听他道:“小满,不要不开心了。你想要什么都会有的,只要你一直留在朕身侧,相伴朕一生。明白吗,小满?” 魏淮安感受着耳朵的温度一路上升,哪怕字看不到,也可以猜到自己的耳朵现在想必是已经染上了红晕。她闭了闭眼,心道君则辞可真狗,竟然对她用美人计。 魏淮安睁开眼睛,冷静地拍开君则辞抚摸在她嘴唇上的手,也站起身来。她双手搂着君则辞的脖子,趁着他弯腰的姿势,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轻轻地吻在君则辞的额头上。 她轻声笑笑,用轻柔的声音诱惑道:“陛下,只要您我的条件,我便也答应您的条件,如何?” 谢谢大家的关心,身体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啦,就只是还时不时地咳嗽一下。 快春节了,是时候开始冲业绩了【bushi】 看了下大纲,剩下也没有多少内容啦,只要我稳定更新二十几天,大概可以在春节前写完的! (本章完) ------------ 第105章 困境 “唯独这件事情是不可以答应你的。”君则辞脸色不变,难得地朝她笑了笑,将她的头缓缓转回去,轻轻地将手落在她的发簪上,不缓不慢地将发簪解下。魏淮安的头发顿时散落下来。 他将发簪放在木桌上面,用手将她凌乱散落下来的发丝抚平,垂眸看着她,道:“夜已深,这些次日再说,先睡吧。”然后便牵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牵着她走到床边。 魏淮安当然不会就这么跟个牵线木偶一样被他带着节奏。走到床边时,她不安分地从君则辞的手里挣扎出来,认真地看着君则辞,眼眸里不含一丝丝的笑意,道:“陛下,我不是在开玩笑的。我是认真的。” “我可以接受您别的保护,但将我困在凤仪宫里,不行。” 她仰着头,在君则辞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腰,投进他怀里。 君则辞感受着怀里的人身体正在颤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令她害怕得战栗的经历,就连她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不寻常的颤音。她用干涩的声音道:“我害怕一直呆在这里。” “我好怕……我好怕一个人呆在这里。好暗,为什么会这么暗……明明周围都是烛光,为什么还是这么昏暗……” 君则辞感受到自己怀里一片湿润,敏锐地察觉到怀里人状态不对。他拧起眉头,将魏淮安从自己怀里脱离,俯身看她,却又在看见她的神情的时候怔住了。 她的眼神空洞,并没有聚焦到眼前的景物上,看上去倒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当中。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那双向来明亮的,无时无刻洋溢着欢乐神情的杏眼被泪水蒙盖住。她眼眶里的泪水大滴大滴地从下眼睑裂滑落下来,滚烫的泪水仿佛落在了君则辞的心尖上。 她整个人的身躯都在颤抖,嘴里一直低声念念有词着什么。 君则辞这才明白为什么魏淮安为什么一直以来都这么厌恶被囚禁于凤仪宫中,也才意识到自己触碰了魏淮安的不可触碰的雷区。 他立刻慌了神,轻轻地为她擦拭眼泪。这时候还哪里管得上别的,还是退了一步,只一个劲地轻声与她道:“好了,朕明日便放你出凤仪宫如何?莫要哭了……” 说着,他还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看到她似乎已经回过神许多时,君则辞才放下心来,将她搂入怀中,叹道:“朕改拿你怎么办好。” 然而,在君则辞看不见的角落里,原本一直在颤抖的魏淮安此时眼底清明,闪过狡黠的笑意。 - 然而等次日魏淮安可以出门的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君则辞会这么轻易地放她出凤仪宫。 君则辞是没有再将她困在凤仪宫中了,但是他会在宫中安插许多他的眼线。比如每次她出门的时候,总会有人跟在她身后。不过考虑到君则辞现在那迟迟没有掉下来的黑化值和微弱的安全感,魏淮安还是忍下来了。 一开始这几天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过了几天之后,君则辞听着手下的人一板一眼地向他汇报魏淮安今天的行程,听到手下人说道:“娘娘这几日胃口不大好,故而让宫女多做了些酸一点的食物。” 君则辞闻言,脑里便很自然地闪现出魏淮安贪食的牧羊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却偏偏还要掩饰道:“这几日胃口不好,定是前阵子吃肉吃太多了。朕前几日便与她说过了。她却偏不听。” “让宫女多做点酸的食物倒也不错。”说到这里,君则辞想起了一件事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低声喃喃自语道:“她是这些天来一直在只吃这些东西,会有心之人趁机而入的。” 说罢,他便皱着眉头吩咐属下道:“你去传话给皇后,让皇后注意点吃食,不要总是吃这一样。” 属下闻言,心里忍不住想至于连皇后吃什么都要管着吗?不过想归想,他可没有胆子反驳,应了下来后便去凤仪宫了。 凤仪宫里的魏淮安听完别人转告回来的这句话之后,心里有点憋屈。不过好在这也是有道理的,所以魏淮安也没有多大反应。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君则辞对她的控制越来越明显了。一开始只是建议她不要这样做,后面干脆就是为了她身体健康,所以限制她的吃食。 比如说,魏淮安一个星期绝对不可以吃超过三次的辛辣之食。 这对于一个无辣不欢的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罪刑。 这还能忍下去? 再加上此前一直被君则辞监视着行踪,新仇加旧恨,魏淮安心里顿时便腾升起一把火来。 现在还只是管着她的吃食。但是人的欲望是无穷尽的,君则辞的控制欲绝对不会再仅限于此。而且之后君则辞会不会以保护的名义,而阻断她与外界人沟通?会不会为了让她听话而控制魏家? 若是之前的君则辞,她绝对不会对他产生这样的怀疑。但是这个君则辞是黑化后的,控制欲与日俱增的君则辞。魏淮安不得不对他进行最坏的擦侧。 魏淮安握紧拳头,垂头坐在椅子上。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我不能坐以待毙了。”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这些天来,她一直在犹豫。她在想,会不会情况还没有坏到只能除掉君则辞,换另一个人上来的地步呢?也许,君则辞还是有救的呢? 然而今日种种,令魏淮安已经不再保持这种想法了。 【但是,就算你打算除掉君则辞,你现在也办不到吧?你被他这样监视着,哪里还能出去打听清楚状况,用世界之笔安排别人上位?】 魏淮安垂着眼眸,轻声分析道:“宫变的人其实有个现成的人选,就是宸王。现在的问题是,正常情况下,我玩权谋是玩不过君则辞的,我只能通过世界之笔来安排他。但是他现在已经有自主意识了。世界之笔是没法操控一个有自主意识的人的。” 说到这里,系统就想起来了,道:【不过,如果他的黑化值降到50以下,他的自主意识就会没有那么高,到时候你在写剧本,控制他行为的成功概率就大很多了。】 “嗯。”魏淮安轻轻应了声,看着眼前一切,眼神坚定,道:“所以,我接下来要做的,只有一事罢了。我需要降低他的黑化值。” 来晚啦~ (本章完) ------------ 第107章 当初 但是到底应该怎么降低君则辞的黑化值和戒备心,魏淮安想了半天都没有法子。 不过她并没有纠结太久。 很快她就从另一个相似的人身上找到答案了。 宸王和宸王妃陈不染每月一次进宫与太后说点体己话,让魏淮安和陈不染又有了聊天的机会了。 在陈不染的印象里,她已经三年没有见过魏淮安了。打三年前和魏淮安那次聊天后,陈不染就一直在想可以抽空跟她聊天解解闷。却不曾想,那竟是这几年来最后一次见面了。 而如今听到魏皇后三年前是假死以避难,现在找到证据证明清白后死而复生,自然是喜不自禁,立刻找了个时间来探望魏淮安。 时隔三年再来凤仪宫,凤仪宫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宫内魏淮安以往亲手植下的凤凰树仍然在那里,只不过时隔三年后凤凰树上的叶子似乎更稀疏了,风一吹过来也没有少树叶落下。 陈不染本来以为自己要像以往一样进到宫殿里才能看到魏淮安。毕竟魏淮安向来是个散漫的人,无论何时都是侧着身体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从来都是不把那些宫规放在眼里,坐没坐姿。 但是这一次,陈不染才刚走进宫内,就看见魏淮安坐在院里树下的石桌旁。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茶水点心,似乎就等着她进来了。 已经有三年未见的魏淮安还是像往日懒洋洋地一只手撑在石桌上,另一只手从容不迫地拿起茶壶为眼前的两个空茶杯天上茶水。 听到有人来,她也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抬起眉眼,扫了她一眼,平静地道:“来了?” 然而不过是这一眼,却道是让陈不染呆怔在原地。 她知道为什么自己刚刚在看到魏淮安的时候会觉得对方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动。变动不大,但是与魏淮安之前给她留下来的印象格格不入。 魏淮安抬眼看向她时,没有了之前对她的那种不符合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好奇和生机勃勃。那双漆黑瞳孔里,只有整个人都沉没下来的寂寥和枯燥乏味。 陈不染原本进宫探望魏淮安的心突然就凉下来了几分。她抿直唇,给魏淮安行礼,随后听着魏淮安免礼,并示意她坐下之后,她才坐下来。 魏淮安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沉默,只以为她是因为几年未见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便神态自若地给她添上茶水,笑着道:“喝茶吧。这茶还是近日新送来的。” 陈不染听她的话,沉默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她还是忍不住,看着魏淮安,开口就问道:“娘娘,您怎么今日……也变得如同我这般了呢?” 在听到陈不染的这句话的时候,魏淮安一点都不意外,甚至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就笑了笑。果然跟她想的一样。陈不染这个人,向来看人看得很准,而且她骨子里面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再加上发现魏淮安也跟她一样,自然会在发觉不对的时候直接就问。 不过魏淮安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提醒她道:“王妃有些话,最好不要说出来。” 陈不染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形。 魏淮安现在的情况已经变成了每天的言行举止都在君则辞的掌控之下了。如果陈不染说了些什么不合适的话出来,君则辞确实还不会对魏淮安做什么,但是肯定会减少陈不染的来访的。 而她今日让陈不染来凤仪宫,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一个能够换人登上帝位的外援,再顺便打探点朝廷上的消息。万一陈不染因为这些琐碎的东西而被迫阻断了与她来往,那就有点碍事了。 陈不染闻言,抬眼看了魏淮安一眼。在看见魏淮安对她做的一个隐晦的手势之后,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这后宫中,太后不管事,皇后娘娘就应该是最尊贵的那一个,想来平常人也不敢监控着娘娘。所以……监控着娘娘的人,就是陛下了? 魏淮安见她看懂了自己的暗示,便笑着道:“本宫前阵子今日迷上了丹青,你不若替本宫瞧瞧画得如何?” 说罢,她递了一支笔和一张纸过去。 陈不染结果纸笔,见上面不过潦草地勾勒几笔,便顿时明白皇后这是让她用纸笔来写出自己想说的话。她垂眸,蘸上墨水便在纸上写下一句话,递给魏淮安。 魏淮安接过来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娘娘,您如今……是因为陛下的原因吗? 她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问起陈不染进来时同她说的第一句话。她在纸上写道:【你刚刚说和你一样?你是说你现在也跟本宫一样,被宸王控制着吗?】 陈不染接过纸,看着纸上的这句问话苦笑着摇摇头。她沉默了许久,在纸上回道:【还是有点不同的。至少,娘娘您看上去是对陛下有几分真心在,而陛下也是真的在乎您。而臣妾与宸王之间,却并不像娘娘与陛下之间一般纯粹。宸王更多是因为利益,而控制着臣妾。】 写到这里,陈不染心里就只觉得讽刺。君择鹄一直都觉得她和自己的青梅竹马林若为藕断丝连,牵扯不清,又加之林若为如今更偏向于君则辞,于是君择鹄就一直有意限制她与外界的联系。哪怕是每年过节回家,经过他的许可之后,也要被他派来的人无时无刻地盯着。 美名其曰保护,但是谁不知道他真正想做的什么? 不过是对她不放心,对她做出种种被冠以保护名义的戒备行为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刚刚一看见魏淮安的眼神的时候,就察觉到对方与她的相似了。尽管皇后娘娘受监控的时间肯定不如她长,但是短时间的监控就足以让一个人沉寂下来。 魏淮安看见纸上写出来的这几行字,忍不住笑了笑。陈不染果然跟她想得一样被宸王控制着了。当初她目睹宸王和陈不染相处的片段,就觉得这两人的状态不对劲。 宸王对陈不染的控制欲未免太强了些。 她不信没猫腻。 你们还记得陈不染这个人不?不记得的可以翻到第25章,前面出现过的,就是存在感不强哈哈哈哈 不过后面女主想要做自己的事情就要牵扯到陈不染和宸王身上了。 (本章完) ------------ 第106章 脱离 但是到底应该怎么降低君则辞的黑化值和戒备心,魏淮安想了半天都没有法子。 不过她并没有纠结太久。 很快她就从另一个相似的人身上找到答案了。 宸王和宸王妃陈不染每月一次进宫与太后说点体己话,让魏淮安和陈不染又有了聊天的机会了。 在陈不染的印象里,她已经三年没有见过魏淮安了。打三年 她走过去,亲密地挽上宁知浅的手臂,宁知浅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她进去。 王腾日常修炼的一天,斯特兰奇突然前来拜访,在这段时间里,斯特兰奇一直在致力于新型法师部队的训练,因为有充足的能源和魔法武器扩大的法师队伍,已经达到了近10万人。 酆都大殿宫里面零冲趴在床上,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来了在咀嚼着什么东西的声音? 准备把吸血鬼当锤子抡的零冲闻言愣了愣,随后把吸血鬼的脑袋给举离了地面了。 王崇凡回到公司以后,看见上司不由得有些头疼,他已经说过了,一定要和楚涵合作。 不过很显然,他的运气并不好,第一次并没有出现在蓝星的内部,而是出现在了火星的同步轨道之上。 在利用吞灵蚁探测后,得知没有守护灵兽的林世鸣,也已经走到了火桑树下。 旁观的其他邻居,也低声说着贾梗缺管教,偷吃各户人家晾晒的白菜心的事。 两人弯着身子感谢便走了下去,两人的舞蹈也浪费了许多体力,今晚看来要好好休息了。 她看对方的样子形色匆匆还是主动找上门来不说,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阴气。 林辰没有看到近在咫尺的黄督察以及他的座驾,因为面前的记者们都如狼似虎,凶悍异常。 毕竟现在只不过是谈恋爱,这又不是结婚,如果是结婚的话,自己这边是需要好好的帮着莫莉那边考虑一下的。 我点点头,心说这种害人的方术还是不要有用的好。可我还是很纳闷,即便看出了这个老头儿是在通过方术给自己治病,那也跟宅子没什么关系,怎么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公子,你知道那些是什么?”看着方言脸上淡淡的笑意,夏子嫣有些好奇的问道。 船上也实在没什么像样的衣物,林辰批了条薄毯,跟刑从连走到一楼船舱里。 就在刑从连身负另一使命,准备向雨林进发时,林辰也遇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以至于他不得不从江夫人的掌控中逃脱,连住院费都没结,就溜回宏景。 双脚踏入青山山脉的范围,方言才轻松的吐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松懈开来,直接朝山下走去。算了算时间,他出来已是有近两个月的时间,再不回去,他娘又该担心了。 白轩真正喜欢的是那种成熟稳重的男人,他喜欢男人穿西装、打领带,谈吐要有风度,学识渊博,见多识广,那样的男人会显得很有魅力,如果对方能拥有自己的事业或者敢于为了自己的想法而坚持创业,那就更好了。 我是被他弄得完全摸不着头脑。明明在宾馆开好了房间,为什么又要另找一个地方住呢?起初,我还以为是有什么东西跟到了宾馆里,我们需要躲一下,结果,到了短租公寓我才明白,他是想用这里的炉灶。 因他半夜要往乾清宫候驾,整个晚上都没法睡。我替他收拾好了衣服,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本想亲自送他出府,可十四非要哄我睡觉,等我再醒时,他的马车早已走了。 ------------ 第108章 无所谓 “好了,再说这些也没有太多的用处。”这么多天以来,魏淮安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哪怕是躺下了,也时刻挂记着该怎么做。但是就在刚才,她见到陈不染之后,突然就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她不应该从正常人的角度来想。 或许,她可以像陈不染站在君择鹄的角度上考虑一样,她应该从君则辞本身身上去想。君则辞现在的黑化本质上是想要留她下来。 但是为什么呢? 之前魏淮安从来都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只是单纯地将他对她的执念归根于爱而不得身上。但是现在,或许可以从君则辞觉醒自主意识这件事上来想。 魏淮安揉了揉眉头,不紧不慢地走进房内,边吩咐知落给自己准备好温水沐浴。 等水准备好之后,魏淮安便脱衣将整个人都沐浴在水里,看着眼前腾升的水雾,放任自己的大脑随意地去想。 君则辞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突然有一日发现自己的一切言行思想都是被别人操控着的,想必会产生极大的落差。而这种被约束的感觉会一直缠绕着他,让他即使已经拥有了自己想拥有的一切之后,也不会有一种真实的感觉。所以君则辞现在的不安感应当是出于这种周围都是虚假的感觉。 归根结底,降低君则辞黑化值,还得从增加他的真实感才行。而这种真实感……魏淮安闭了闭眼,心里如同明镜般透彻。 她其实一直都没有真正地把这一切当做真实的存在。君则辞当然也感受到了她的这种心态,自然就一直都觉得不踏实,觉得她会离开,一直都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这样的心态,就算君则辞黑化值降低了,他的自主意识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她就没办法将君则辞写进计划里面。 她必须要先认真对待自己的内心情悸,将自己的情感表露出来,让君则辞感受到她的认真,他才会安心下来。 “系统。”在无人的房间里,看着眼前朦胧的水雾,泡在水里的人突然问道:“你说,君则辞为什么喜欢我呢?” 系统很想说自己其实只是个人工智能,情爱对于它来说还是过于复杂了。 不过没有等它开口,魏淮安就疲倦地闭上双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仰着头,双手懒散地搭在木桶两侧,轻声道:“算了,不用想都知道你不懂。” 泡了一会儿,魏淮安感受到水变凉了,便从水里出来,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刚刚穿完衣服的时候,她就察觉到有人进来了。 能够在这个时候无视她的命令,光明正大进来的人,只能是君则辞。 君则辞进来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从身侧拿起脸帕,站在她身后,一手温柔地撩起她湿漉漉的长发,轻轻地用脸帕帮她擦拭头发。 感受到从自己身后传来的浅浅的气息,魏淮安没忍住,首先打破沉默,将自己刚刚的疑惑问出来:“陛下,您到底喜欢我什么?” 身后人的动作一顿,但是很快就继续擦拭的动作,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来,但是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过来问道:“你问这个,是想在知道朕喜欢你什么之后,故意跟朕喜欢的反着来,好让朕放过你吗?” 魏淮安闻言,嘴角忍不住扯了扯,心道这人还真敏锐。她之前是打算这样做没错,但是现在已经打消这种念头了。她此时有点无语,道:“您在说什么呢?我只是好奇,没有打算这么做的。” 君则辞闻言,点了点头,并没有将她说的这句话放在心上,而是自顾自地继续道:“朕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就算你是真的打算与朕对着来,你也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他弯腰将她搂住,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清冷的嗓音如同冬日雪松的冷香般浸人心肺,从她耳畔传来时又带了几分热气,道:“小满,朕大抵从未跟你说过。你存在本身,于朕而言就是不同的。” 如果是一般人说这话,魏淮安会将此归咎于对方只是想撩他。但是,如果是君则辞……魏淮安突然就想到了他自主意识觉醒这件事,如果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因为君则辞意识到自己整个世界都是虚假的,所以他才会格外关注到像她这样鲜活的存在? 看来她之前猜得不错。 她不需要额外做点别的了。她只需要做她自己,就可以让君则辞产生真实感,就可以降低他的黑化值。 魏淮安没有再多言其他,而是从君则辞的怀里挣脱出来,拿开君则辞落在自己头发上的手,罕见地露出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没有对君则辞展露的笑容,看着君则辞的神情看上去无奈又包容,道:“陛下,您擦头发劲头没必要这么大吧,头发都掉了几根了。你看。” 说完,她从脸帕里拿出几根长而细的发丝,凑到君则辞眼前,用带着抱怨的语气道:“你做的好事。” 魏淮安说的这几句话的神情让君则辞愣住了。 自打这段时间他监控着魏淮安的所有行踪之后,魏淮安就再也没有用之前那种轻松的,无所谓别人怎么想的语气跟他说话了。或者说,君则辞这段时间,见到最多的情景,便是魏淮安落寞地守在纸窗前,看着纸窗外面人来人往只字不言。有时候是带着艳羡的神情看着那些宫人说笑,有时又是垂眸发呆。 君则辞很清楚自己这段时间在做什么。他眼睁睁看着向来展翅高飞的鲲鹏被他亲手折断了双翅,看着一个鲜活的人被自己囚禁于一个无形的牢笼中,他也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偶尔,君则辞回想起自己早早逝去的母后对他的教导。 记忆里的那个温柔的人自幼便对他道:“阿辞,你长大后,若遇到了自己心爱之人,定不能做出令爱人难过的事情。姑娘家大多心软,可以原谅你一次两次,但是长此以往,还是会对你失望的。” 但是,君则辞看着眼前这个似乎重新燃起了往日光芒的人,心里默默想道。他觉得母后说的话,不适用于魏淮安身上。 他所爱之人,是一个从来都没有把当今世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人。 君则辞看着魏淮安的眼神逐渐变得漆黑幽深,危险得让人脑海里警铃直响。 如果可以让她眼里有他,让她只看着他,那又有什么所谓? 感觉写着写着,男主都有点抖m的感觉了。男主目前就是,女主对他做的事情越过分,他反而会越觉得女主在展露她真实的一面,然后越有安全感。。 所以接下来女主可能会做很多小作的事情。。。 (本章完) ------------ 第109章 伪装 君则辞接过魏淮安递过来的这几根头发丝,纵容了她的抱怨,低低应了一声,然后继续轻轻地给她擦拭着头发。 擦着擦着,君则辞似乎是不经意间想起了什么,用似乎是好奇的语气问道:“朕倒是许久未见你与什么人聊了这么久了。今日下午与宸王妃聊了些什么?”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他在讲到“聊了这么久”的时候,语气都重了几分,带了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酸意。 魏淮安心里想装什么呢,不过就是跟一个同性女子聊罢了,语气都这么酸。不过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只是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冷哼道:“陛下,这么多人盯着呢,我与宸王妃聊了什么,您不是再清楚不过的吗?” 这句话其实就是在冷嘲热讽君则辞这些天来,背地里跟个变态一样一直盯着她的行踪。 不过魏淮安还是不了解某些变态心理的真正想法。 她身后一直轻轻为她擦拭着头发的青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沉默,随即似乎是总算忍不住低低地发出笑声,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头靠在魏淮安肩膀上。魏淮安感受到身后人传来的轻轻的抖动。 魏淮安没有懂他到底为什么又突然笑了起来。她直觉对方的笑肯定是别有意味,微微侧身,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笑什么?” 君则辞保持着低头靠在她肩膀的这个动作,笑的动作没有这么大了。他在魏淮安看不见的角落里,悄悄地勾起嘴角,只简单地用带着笑意的语气道:“朕只是很高兴。” 他抬起头来,琥珀色双眸定定地看着魏淮安,再一次道:“……看见你总算不再装淡定,克制自己的情绪,朕真的很高兴。” 君则辞的嘴角勾了勾,看着魏淮安没有将自己此时心里别的想法说出来。 以往,他一直希望能够撕破魏淮安在他面前戴上的面具。他希望魏淮安能够在他面前真实起来,而不是像把他当做可以随便丢弃糊弄的玩物一样虚与委蛇。 如果可以,他希望魏淮安此时的真实可以久一点。 —— 春分刚过,气候回暖。王府门口有三两个下人们边清扫着门口的树叶,边说着些别的。 一辆马车从不远处驰来。几个下人都认出了这是王爷王妃今日早上出门进宫的那辆马车,见此纷纷低头禁声,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马车停在王府大门外。 随即穿着深色衣服的宸王从车上走下,然后停在马车旁,伸手给马车内的陈不染。 陈不染抬眼看了下君择鹄递过来的手,又飞快地瞥了下周围,然后神色平淡地道:“这里没有外人,王爷不必装了。” 而原本在宫中用阴郁偏执的眼神看着陈不染的君择鹄,此时闻言,脸色却也是如常,仿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对话,将手收回来。他看着陈不染神色平淡,嗤笑一声道:“你知道便好。本王在外面对你不过是演给外人看罢了,你不要对本王有别的心思。” 陈不染也早就习惯了君择鹄这句经常说的“不过演给外人看罢了”这句话了。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君择鹄会觉得她会产生别的想法,但是至少从君择鹄这每天都坚持说一句的态度可以看出来,君择鹄绝对不会为了她而放弃林若为的军权。 听多了之后,陈不染甚至都懒得应付几句过去了。她干脆利落地下了马车,站在君择鹄身后,正准备跟在他身后回去。 谁知君择鹄见此,脸色却不大好,甩袖转身大步走进府里,似乎是故意想要甩开陈不染。刚走进门,他感受不到身后人的脚步声,又转头,看着身后与他有很远一段距离的陈不染,冷嘲热讽道:“怎么,王妃这是没吃饱吗?走这么慢?” 在他身后的陈不染莫名其妙又被他这么嘲讽,虽然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但还是有气无力地道:“王爷,您刚扯臣妾走,不就是说让臣妾回王府用膳么?更何况,您但凡走慢点,臣妾都不至于跟不上。” 君择鹄嗤笑,看似不屑道:“就你磨磨蹭蹭的,还怪别人走得快?”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他还是停了下来,脸色不耐烦地等陈不染走到他身旁。等陈不染走到他旁边时,他不耐烦地拽住陈不染的手,然后扶着她走。 温热的手掌落到陈不染衣袖上时,他迟疑下,又一次侧头跟陈不染道:“本王现在拉着你,你不要产生别的心思!” 陈不染脑里本来就在想着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被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烦躁了,偏偏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能是语气也更加敷衍,道:“是是是,臣妾绝对绝对不会对您有别的心思的。臣妾也绝对不会认为您对臣妾有别的心思的。” 说着,陈不染想到刚刚在宫里时皇后娘娘对她说的那些话,顺口就道:“您绝对不会对臣妾有任何心思的,倘若让您在权力与臣妾面前,您绝对会选权力的。” 君择鹄满意道:“你知道便好。权力自然是本王心里的第一位。” 刚巧走到内室了,君择鹄放开陈不染,自己自然地坐到桃木椅上吩咐人沏茶。 陈不染此时却是在回味着君择鹄刚刚说的那句话,看着君择鹄良久,别有深思地摸着下巴。 君择鹄见此,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有什么事就直说。” 陈不染瞥了下周围的婢女。周围的婢女立刻很知情识趣地退出内室。 顿时,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陈不染不紧不慢地走到君择鹄面前坐下,轻轻抿一口茶。她心里揣测着君择鹄刚刚说的那句话,最终还是看向君择鹄问道:“王爷,若有人说您交我出去,便可以得到军权,您愿意吗?” 君择鹄听到“军权”二字的时候,瞳孔锁紧,随即立刻站了起来,皱着眉头看向陈不染,突然笑了,带着威胁的意味道:“王妃,有些话可不要乱说。本王何时说过想要军权?” 陈不染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作为当事人,她才不相信外面人说君择鹄为了美色而无暇兼顾权力这套说辞。她可不觉得君择鹄有多沉迷于她这个“美色”里。 她笑着,也站起来,静静地看着君择鹄的眼睛,道:“王爷,您骗不过我的。” 两人就这样相视许久后,君择鹄坐了下来,喝一口茶,冷笑道:“是又如何?说得好像你有办法一样。” 看到有宝子说感觉女主最近几章似乎有点优柔寡断,这里统一回复一下~ 【1】关于女主人设 是这样的,这个是我设定好的女主用来过渡的一个阶段。 之前女主肆无忌惮,是因为她还没有将男主当做是人,一直把男主当做纸片人。这样写下去,男女主之间是很难产生平等的感情的。 而在这个阶段里,女主面对着在感情和自由之间的抉择。女主犹豫纠结暗示着女主对男主的情感。而后女主为了自由放弃了感情,也可以让她的人设更加完善坚定。【女主追求自由的意志达到最高的时候是完成任务的时候,避免剧透这里就不说下去了。】 而如果没有女主纠结这一阶段,接下来就容易写成:女主受挫被囚禁——但女主不在乎男主的感情,毫不犹豫选择自由——女主可以为了完成任务而欺骗男主——女主干掉男主回到现实。 也不是说这样写不行,就是女主毫无愧疚之心地欺骗伤害男主看上去有点渣而已。而且,这样看下来,这种写法里女主根本就没有对男主动心。 【2】关于最近剧情有点憋屈 这个其实是女主【在恋爱上是胆小鬼】的人设所致啦【第一章作话有提到】,刚开窍会被男主牵着鼻子走,后面就没有了。而且,其实我已经把很多囚禁的剧情缩短了,浓缩成一章了,我还怕写不出那种被囚禁的压抑憋屈感呢哈哈哈 (本章完) ------------ 第110章 诺言 君择鹄原本以为自己这样说的话,陈不染就会将自己今天的目的给说出来。不过出乎他的预料的是,陈不染没有直接说自己的目的,而是生怕他反悔一般,又问了一遍:“也就是说如果臣妾有办法让这件事情发生的话,您就会同意,对吧?” 君择鹄看见她这幅表情,倒是变得气定神闲了,坐下来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后,挑眉看她道:“你先做到再说吧。” 君择鹄心里倒是不觉得陈不染有办法给他递兵权来。开什么玩笑,陈家不过是个有着衰颓之势的世家,当初与陈家联姻,不过是为了拉拢陈家底下的门生,而不是军权。 陈不染当然看出了君择鹄说话时透露出来的不以为意,不过她并没有反驳君择鹄,而是朝着他轻轻的笑了笑,便揭过这个话题。她扭过头来,朝门外的宫女吩咐道:“烟凝,进来为王爷沏茶水。暮紫也进来。” 门外名为烟凝,暮紫的婢女闻言纷纷进去,听从陈不染的命令而行。 而暮紫在进去之前,也示意其他婢女可以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了。一瞬之间,婢女们各司其职,房内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君择鹄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明明觉得更有可能是因为陈不染刚刚只是开玩笑,但是他内心更深处却有一种事情不会到此为止的直觉。 君择鹄猜得不错。 夜里,君择鹄因为政事而在书房没有睡在陈不染院内。陈不染的婢女们闻言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她们也早就习惯了王爷王妃之间的这种相敬如宾的状态了。反正府内又没有什么贵妾可以威胁到王妃的地位,她们也就都麻木了。 房内,陈不染在烛光的照耀下,拿起笔写下一封信来,随即让自幼便服侍左右的暮紫送信到林府。 暮紫自然是知道自家王妃与林若为的关系,见此还忧心忡忡地问道:“娘娘,您这样直接送信给林将军,若是让人知道,恐怕会对您的名声有影响。更有甚者,若是让有心之人听了去,故意到王爷面前嚼舌根,调拔离间,您到时候又该如何?” 陈不染自然是知道暮紫说这番话是为了她好,她闻言心想若非今日下午皇后娘娘的提议,你当她想要主动联系林若为的么?只是……陈不染想了下事成之后自己将会得到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又定下心神。她朝着暮紫露出温婉的笑容,轻声道:“暮紫,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不要担心,我并非是想重温旧情,不过是有要事要与林将军商议罢了。” 她见暮紫嘴巴张了张,似乎还想说什么,便又道:“好啦,你放心吧,后天我便称是去佛寺礼佛,不会让人怀疑的。” 至于到底是要与林若为商议什么要事,陈不染并没有详细跟暮紫说。这并非是对暮紫的不信任,陈不染只是担忧暮紫知道了反而会危害到她。 —— 后日午时刚过,陈不染便如约在午饭过后前往佛寺礼佛。谁知刚刚踏出家门,便开始下起稀疏小雨,晶莹的雨丝连成一条线落下。 陈不染看着这阵雨,心道这雨来得未免也太及时了,刚好为她找了一个借口。到佛寺时,陈不染刚下马车,便找借口笑着跟暮紫道:“这雨未免太不合时机了。这才刚下马车,我这衣袖便已经被淋湿了,倒还真是不巧。我去寮房擦拭片刻,你们便在此处等我吧。我去去便来。” 暮紫自知王妃今日来此处的真正目的并非是为了礼佛,而是为了与林将军相见,自然是知道对方不过是找个借口,演给王爷派来监视的人看罢了。于是她顺着陈不染道:“是,奴婢便在此等娘娘吧。” 陈不染轻车熟路地绕到佛寺后面的寮房,直接走进房间内,随即穿过寮房,到寮房后的走廊。而走廊里,一个身材挺拔、容貌俊美的青年半靠在走廊栏杆上面等着,看上去似乎已经等候许久了。 青年剑眉星目,眉眼间却没有了往日的不羁,多了几分沉稳出来。他一如既往地穿着那身黑色衣服,环抱双手等着。 听到不远处出来脚步声,青年抬起头,看见果然是陈不染,嘴角勾了勾。陈不染还没有来到他眼前,他便先行一步哼笑着道:“怎么,今天是什么风把宸王妃吹来了?” 陈不染刚听到他这个说话的语调时,差点以为一切都还在他们年少的时候。那时候的林若为说话也是这般吊儿郎当的。只是时过境迁,他如今成为大将军之后,便越发沉稳,成为了京城里人人赞叹的少年将军。 她走到林若为面前,嘴角扯了扯,稍微有点无语道:“某些人都已经是大将军了,怎么说话还是没个样子。” 林若为环抱双手,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甘示弱冷哼声道:“我至今未娶妻,自然是比不过某些人有丈夫管着。” 他这话刚一说出来,陈不染就知道若是再这样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估计她今天就会因为跟他吵起来而忘记了正事了。 陈不染轻叹声,连忙制止道:“打住,我今日来不是跟你吵的。” “我……”陈不染犹豫了下,吞吞吐吐道:“其实,我是想找你帮忙的。” “我就知道。”林若为又哼了声,小声嘀咕道:“你自从婚后,若非必要,便都是不与我说过一句闲话的。罢了,你直说便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陈不染总觉得林若为这句话里似乎隐隐透露出几分不满来。而这种感觉也让陈不染更加难以开口了。 她斟酌片刻后,方道:“林若为,你曾经说过,如果有办法,你愿意不惜一切让我重获自由。这个还作数吗?” 林若为闻言,原本懒懒散散的身体立刻站直了,蓦然抬眼看着林若为,眼神真挚而热烈,一如当年那个对她许下诺言的轻狂少年。他看着她,咬牙切齿道:“愿意,我他妈当然愿意!陈不染,我对你的话何时作过假?一直以来,不都是我在等你吗?” 这张铺垫一下后面的剧情~ 谢谢宝子们的投票评论,我会继续努力哒~宝子们早点睡哦,晚安! (本章完) ------------ 第111章 我是护着你的刀 陈不染似乎是没有想到林若为会这么说,看着林若为出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林若为说的这些话,又让她想起昔日林若为说的话。 当年林若为凯旋,原本想风风光光娶她为妻,回来时却发现她早已嫁给宸王,成为了宸王妃。 他们在她婚后的第一次见面时,林若为原本是冷着脸,眼含怒火却又一直死撑着的模样。但是他在打量她之后,眼里的怒火便烟消云散了。 他情难自禁,一把搂住她,哽咽着道:“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彼时的陈不染一下子就怔住了。在婚后的这一个月里,所有人都是一见面便恭喜她,只有林若为是第一个发现其实她在王府里其实过得并不开心。 只不过还没等她说什么,当时的林若为就对她许下了诺言。 · 现在的情景跟当时似乎没什么不同。 陈不染看着自己眼前眉眼间尽是执着真挚的青年,喉咙发紧,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道:“……其实你真的不必担心。这些年来,我过得倒也不错。” 这句话本来只是一句缓和气氛的话,只是林若为并没有领情,反而是向前走一步,凝视着陈不染的眼睛,缓缓道:“你是不是还想说,你一个宸王妃,作为皇室的人,既有宸王的宠爱,又有太后的宽待,能有什么担忧的?” 陈不染不知道他想说什么,闻言下意识点头。这句话说的倒是不错。其实只要不短她的吃食住行,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谁知林若为见到她点头,却是气笑了,咄咄逼人地道:“这话你拿去骗鬼吧。我还不了解你么?你若是过得好,他君择鹄就不会什么事情都不帮你,我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停顿下,深深吸一口气,看着她那双垂下来的眼眸,心里一软,想要将她搂入怀里。然而此时终究不同于年少时的两小无猜。她如今已经是宸王妃。纵使他有再多的情悸,都应该按下来,否则若是落人眼里便会给她带来不妥。 最终,他搭在半空中的手还是垂了下拉。林若为看着陈不染,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看她有什么事情找他帮忙。 佛寺是建立在半山上,站在走廊,可以一揽山下风光。当然,与高出并存的还有寒风。寒风簌簌,半山腰的树枝风吹动着。 两人一时无言,只能听到树枝被吹动时发出的响声。 半晌,陈不染方于沉默中道:“如果,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会让你走向一条无法窥测的不归路呢?这样,你也愿意吗?” 一般人都不会答应这种请求的。毕竟,林若为这些年来,好不容易靠着他的努力奋斗到如今的位置上,好不容易才实现他一直以来的梦想。而她现在要说的话,是要林若为站在君择鹄这边。 若是君择鹄和太后最终可以如愿以偿,林若为尚且还能保命。 但若是君择鹄与太后失败了,那么林若为不仅仕途葬送于此,还极有可能会丧命。 但是……陈不染闭了闭眼睛,自嘲地笑了笑。她终究还是太自私。仅仅因为一人私利便希望林若为走上这样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可是现在这样一直被人监视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 若是可以挣脱出来,哪怕希望再小,她也想试试。 林若为闻言不语,只是懒散地看着她笑了声,意思尽在其中。 陈不染知道他的态度了,叹了口气,斟酌片刻后方道:“林若为,我想要你同宸王做个交易,然后将我换出府来。” 没等林若为作出任何反应,陈不染便抢先林若为道:“你不必这么快就回复我。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实在难以做抉择。你……你回府后慢慢想想再告诉我你的答案吧。” 说完,她沉默了下,又善解人意地朝他笑笑,补充道:“若是你不同意,便当我从未说过吧。” 林若为在官场中混了这么多年,哪怕当年再如何稚嫩,然而终究今时不同往日,他已非昔日之他。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陈不染这句话背后隐藏着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这不仅仅只是跟君择鹄做交易这么简单。 他身上能有什么是可以跟君择鹄做交易的?说白了,不过是身上的军权罢了。 而一旦用军权跟君择鹄做交易,就意味着他打算背主,将自家身家性命全都压在君择鹄身上。 若是一般人,别说回家之后细思,怕是当场就回绝了。 只是林若为根本就没有做诸多思考。他在反应过来这背后的意味之后,便立刻道:“可以。我同意了。” 陈不染惊诧地抬眸看着他,正准备劝他细思。 林若为却像是早就猜到她想要说什么了,抢在她开口前认真地道:“我不是在开玩笑,我也知道我在干什么。” “陈不染,很早之前我就说过了。”青年抬起眼眸,对她爽朗地笑着,眉眼间尽是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之态。他道:“我想要做将军,想要护住万千百姓,更想要护住你。” 陈不染屏住气息,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而林若为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染染,我从来都不是帝王手上的一把刀。我是属于万千百姓的刀,是属于你的刀。” 陈不染看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眶里已是蓄满了泪水。 · “王爷,此事便是如此。” 君择鹄的下属跪在地下,一板一眼地向君择鹄禀报着今日下午陈不染的行踪。 因为距离过远,再加上陈不染和林若为说话的时候有心避人耳目,所以说话用的是太原方言,下属只能勉强听到陈不染让林若为和君择鹄作交易这个内容。 下属自己是听得稀里糊涂的,但是在昨日已经从陈不染嘴里听说过一遍这件事的君择鹄却是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他在刚刚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只觉得荒谬,更多的是觉得不可能。直到现在,君择鹄在知道陈不染并非是开玩笑的之后,他的大脑尚且未作出任何反应,他捏着信纸的手便不自觉地捏紧了。 下属见到他迟迟未有回话,便又喊声道:“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君择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神了。他面上不显,神情冷淡地道:“无事。随便她怎么想。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对她有任何别的想法的。” 他最后这几个字说的尤其重。 随即君择鹄让下属退出去。 虽然下属也觉得君择鹄的反应不大正常,但是他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离开了房间。只是他敏锐地听到,似乎有阵东西摔破的声音响起。 好啦~宸王这边铺垫得差不多了,人手齐全,下一章就切换回女主视觉啦~ (本章完) ------------ 第112章 赐礼 永昌二十六年二月廿十六,艳阳高照,万物复苏。安南,暹罗及蒙古等藩属国根据约定时间前来京城朝贡。 因万国来朝,街市里,车水马龙,游人如鲫,一片盛世热闹繁华景象。 凤仪宫里虽然明文规定是不允许在劳作期间窃窃私语,但是偶有如此热闹新鲜事情发生的时候,管理的女官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讲得不过分,聊聊也无妨。 因此有些新进凤仪宫的婢女就已经人不足小声问身旁的一个资历深的宫人道:“姐姐,你听说没?那些藩属国来进贡了!往常娘娘能分到多少呀?” “能分到多少?”被她拉着低声询问的宫女笑了声,也压着声音回答道:“皇后娘娘矜贵,在陛下里的地位又岂是旁人可以比较的?” 她先是将魏皇后的位置捧高,随即才道:“从来都是娘娘想挑多少就多少,挑剩下的再分给剩下各宫娘娘的。只不过,咱们娘娘确实是个实在人,不注重这些外在的东西,才往年看上去似乎跟别宫里的娘娘一样罢了。” 新来的婢女闻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让开,不要挡道!”一个公公高声喊道。 随即宫人便眼睁睁看着他们好几个人抬着几个木箱进凤仪宫内。 走在最前面的赵公公刚进殿内,便对着站在纸窗旁的魏淮安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娘娘,今日藩属国进贡,陛下特令人给您带来贡品。” 魏淮安正在摆弄着花瓶里面的花卉,早就习惯了这大箱小箱进殿里的场景,闻言头也不抬,随口便道:“行了,本宫知道了。知落,你找个地方放着吧,本宫待会儿再去看看。” 知落低头称是,熟稔地给赵公公递过一袋银子,然后便吩咐旁人将这些箱子放在殿里专门存放贡品的房内。 魏淮安没把这几箱东西放在心上,依旧是摆弄着自己手上的东西。她表面上看上去是在修花,实际上她是在想该怎么让君择鹄同意陈不染提出来的合作建议。 是的,当初魏淮安考虑到的君择鹄不愿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陈不染这几日来,连着每一日都换着说辞来说服君择鹄,然而一点效果都没有。 魏淮安正想着从君择鹄的核心利益出发来写剧本,或者是干脆让太后出面威逼。 正当她想得出神时,君则辞从殿外走进来,走到魏淮安身侧,抬眼看了下她手边的花,轻轻浅浅地问道:“怎么在这里插花?朕刚刚命人给你送来的贡品,你看过了吗?” 他稍微停顿片刻,没等魏淮安回话,君则辞就自顾自地继续道:“里面倒是挺多金石玉器,玉器大多剔透,色泽纹理都看得过去;只是他们这些的眼光着实艳俗,金器贵气是贵气,但是过分花里胡哨。你若不喜欢,放在那里收着便是。不过,此次送来的一些香料,你应当是喜欢的……” 君则辞絮絮叨叨地跟她说了一大堆。 但其实魏淮安一句话都没有挺进脑子里面。在她看来,这些东西其实都没有什么用,还不如一顿吃食来得让她开心。 不过虽然魏淮安没有听他在说什么,但是她基本可以猜到君则辞说这些话的目的。 果不其然,君则辞的下一句话就是道:“小满,其实还有些别的东西,这天底下只有我有的,别人千金难求。你若留下,这些便都是你的了。” 魏淮安闻言,嘴角抽了抽,心道君则辞这种招数真的跟幼儿园孩子为了交朋友而送零食玩具给别人的感觉。 她按压下自己心里的各种奇怪的想法,转过身来,微微后退,对上他那双琥珀色眼眸,就非要跟君则辞反着来道:“可是陛下,我要的东西您送来的这几箱里面都没有啊,您未免夸大其词了。” 君则辞余光瞥了眼那几个箱子,根本就是连打开都没有打开过的模样,低头看着她,笑了,问道:“若朕没有猜错的话,你根本就没有打开过这几个箱子。你又如何知里面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当然知道。”魏淮安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质疑放在心上。魏淮安抬起眼眸,目光灼灼,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道:“因为我想要的,是西域的鄯善瓜。” 魏淮安眸光流转,勾起唇角,“据我了解,今日来朝贡的藩属国,没有西域的吧?” 未等君则辞回话,魏淮安就故意拖着嗓子,坏心眼地道:“哎呀,怎么办呢陛下。就这样,您也说什么都可以给我吗?” “陛下。”魏淮安轻轻地喊了他一声,那双向来澄澈的眼眸里映出在太阳光照下的冰冷的光。她的声音趋于平缓,用带着警告意味的语气道:“陛下,如果做不到,便及时收手,对你我都好。” 君则辞定定地看着魏淮安眼里隐藏着的浓厚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恶意。他知道,这不过是企图让他知难而退的一个小伎俩罢了。 闻言,君则辞并没有被她的挑衅给惹气到。他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只看了魏淮安一会后,淡淡道:“朕说了,你想要的,朕都会给你的。” 魏淮安看着他,笑而不语。 · 这件事情很快就被魏淮安遗忘了。 她对君则辞说这种话,本来也只是想让君则辞从她这种挑衅和警告中,察觉到她的态度在松懈下来罢了。 君则辞感受到她的态度松动许多,便会得寸进尺。 十日之后,君则辞一如平常一样来凤仪宫用午膳。 然而,不同的是,他身后带过来的下人怀里捧着一个往日没有的瓜。 魏淮安不过一眼,便认出这个就是她之前随口一提的西域鄯善瓜。 君则辞刚来到魏淮安面前,便递给她一个小一点的,方便手拿的鄯善瓜,笑道:“朕的心意如何?” 魏淮安捧着他递过来的瓜,左右转动看了下,出乎所有人预料地把挂放下,平静地道:“不过尔尔。” “这个瓜,真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突然又不想吃了。你说怎么办好呢?陛下。”魏淮安似笑非笑看向君则辞,随即又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啊,对了,我不吃,可以分给下人啊。来,知落,切了这个瓜,分给别的宫人。” 知落明显察觉到同时来自于魏淮安的警告的眼神,和陛下如看死人一般的眼神。她僵立在原地,捧着瓜一动也不敢动。 整个凤仪宫内的宫人大气不敢喘一声,都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敢上去找死啊? 这些鄯善瓜,摆明着就是陛下特令人快马从西域待会来,用来讨皇后娘娘欢心的。而这样一份真挚的情谊,却被皇后如此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踩下来。 他们哪里还敢说话。 而当事人本人却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笑意盈盈地看着君则辞,神态莫名地多了几分居高临下感,似乎是挑衅般,重复道:“不过尔尔。” 这句不过尔尔,也不知道是在评价谁。 君则辞看着魏淮安这个挑衅的笑容,莫名其妙就想起山洞暗处隐藏着的毒蛇吐信子,亮着眼睛对他下最后通牒的场景。 仿佛在不断地强调,不许越界,不许越界! 然而,魏淮安不明白,在见到这样的她之后,君则辞只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起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这是否是因前方未知刺激的缘故。 (本章完) ------------ 第113章 风雨将至 皇宫内的其他宫殿里众人都是其乐融融,一派欢乐景象,唯有凤仪宫内气氛凝滞,宫人们都沉默不语,恨不得自己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无他,全都是因为原本便不苟言笑的青年帝王,此刻在听到皇后的那一番几乎是将帝王尊严踩在脚底上的言语后,抿直唇,脸上没有一丝愤怒的情绪,望着皇后的眼神危险得让人脑里警铃直响,恨不得立刻掉头就跑。 然而在这样的压迫感下,站在她们面前的魏淮安却始终是保持着原本倨傲的姿态,眉眼含笑地看着君则辞,望着君则辞的眼神始终没有退缩。 她们这些心底怕得要死的宫人自然是敬佩皇后娘娘的,不过她们此时更多的是祈求他们之间会有一个人妥协。 让君则辞妥协那是不可能的了。自古以来,从来都只有旁人为了君王脸面而退让,哪里有过君王退后一步的道理? 几乎是所有宫人都在心里祈求皇后娘娘向陛下妥协。 然而魏淮安和君则辞这样沉默地对立,无声无息的硝烟蔓延,仿佛一场战争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开始,而两人是彼此的死敌,谁先后退一步谁便失去后面战场的主动权。 “小满。”青年帝王眼含笑意轻声喊她的闺名,眼眸深处带有几分蛊惑,徐徐诱哄道:“朕亦觉得不过尔尔。若是日后有机会,不若朕亲自与你到鄯善县亲自取之,如何?” 凤仪宫内的宫人闻言,俱是心里一诧。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陛下先退让一步了。诧异的同时,她们又不免松了一口气,不重要,陛下松口气的话,气氛好歹不会这么僵了。 想着,宫人不免将崇拜的眼神看向魏淮安。 然而被她们崇拜的魏淮安却远远没有宫人们想象中的那般松了一口气。魏淮安在听到君则辞说的那句话之后,其实立刻就领悟了君则辞的意思。 魏淮安闭了闭眼,心里暗叹。好一招以退为进。君则辞的这个日后有机会,可没有说清楚是具体什么时间。只要没有时间限定,就可以用一个美好的期望来增加她心里面对于停留在这里的渴望。 她原本上扬的嘴角落了下来,笑容变得浅淡,抬眼瞥了眼君则辞,轻声笑道:“陛下说笑了。那样偏僻的地方,有什么可去的?更何况,路途遥远,您若是在途中遇不测之事,那便不妥了。” 君则辞看上去似乎也不意外她会这么回答,正准备回话的时候,却听到袁公公匆匆走进来,一见君则辞便跪下,喊道:“陛下,魏相有急事禀报。” 闻言,君则辞拧着眉头,问道:“魏相在何处?” 袁公公恭敬低头道:“魏相如今在武英殿。” “朕现在便过去。” 魏淮安听到袁公公和君则辞之间的对话后,就知道自己今日与君则辞的对话到此为止了。不过,虽然往日里她爹也会在私底下跟君则辞有政治上的交流,却鲜少有现在这种焦急的时候。 魏淮安直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是碍于后宫女子不得参政,她便准备主动避嫌,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做自己的事情。 就在她准备走人的时候,她却突然听到君则辞喊住她,道:“皇后也随朕前往武英殿。” 魏淮安一怔,尽管不明白君则辞又有什么主意,但还是低头应声道:“是。” · 到武英殿时,站在殿堂内的魏悟在看见魏淮安的时候眼里闪过几分意外。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跪下来给两人请安道:“臣魏悟恭请皇上圣安,恭请皇后金安。” 君则辞应了声后,便让魏悟起身坐下,神情寡淡,拧着眉头看向魏悟问道:“不知魏相今日来所谓何事?” “这……”魏悟眼神瞥向站在一旁的魏淮安,又纠结地看了眼君则辞。 君则辞了然,淡淡地道:“无碍,你尽管说便是。” 魏悟应声,表面上看上去神情不变,实际心里却诧异着圣上对女儿的信任。想归想,魏悟并没有耽误自己今日来意,直截了当道:“陛下,狄御史弹劾户部袁侍郎折辱多个良家妇女,并且因行动狠辣而使三人死亡,两人受伤。” 魏淮安在一旁闻言,眼里闪过几分意外的神情。 这段时间来,因为要写之后的剧本,所以魏淮安从系统那里骗来了许多京城各个势力之间的关系。 系统给过来的资料终究是没有那么完整的。虽然人名齐全,但是各个人名背后的经历都不是完善的,只有能够代表他们性格的一些经典片段。 而这个户部袁侍郎是难得让魏淮安印象深刻的一个。 袁侍郎父亲是襄阳王,权力主要在西部,剑南节度使,并且曾担任陇右节度使。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袁侍郎本人与太后关系暧昧不明,颇得太后宠信。 这才是魏淮安现在听到袁侍郎折辱其他女子时诧异的原因。谁敢想他会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就跟其他女子暧昧,他真的不怕会惹太后翻脸吗? 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她也没有想到袁侍郎竟然敢在帝王眼皮子底下就残害几人性命。这不是明摆着挑衅帝王尊严吗? 魏淮安按压住自己的心思,看向君则辞。 君则辞面上不显分毫,拿着茶杯的手却是青筋暴起。他拧起眉头,淡声问道:“此事当真?” 魏悟低声道:“刑部经过调查后,已经核实此事。” “而且,”魏悟停顿了下,似乎是有点难以启齿,沉默一番后才在君则辞的眼神逼迫下开口道:“在调查时,刑部的人意外发现袁侍郎常去的青楼有拐卖人口的现象。” 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让帝王的心情直接跌落谷底。君则辞闭了闭眼睛,身上冷气凌然,眼神凌厉看向魏悟道:“查出背后的人是什么人了吗?” 魏悟低头道:“其背后……正是汝南袁氏。” 说罢,魏悟冒着帝王的怒火,将折子呈递给君则辞,随即赶紧低头,一言也不敢发。 汝南袁氏,正是当今五大世族之一。早在乱世当道时,无数朝廷更迭,汝南袁氏却始终屹立不倒,真正做到了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而如今看来,汝南袁氏不仅没有退居于皇权之后,反而是越发嚣张,勾结太后,抢占民女。而这青楼……想必也是用来谋私的渠道罢了。 魏悟不敢抬头,但心里却知道,又有一场风雨将至。 来晚啦~ (本章完) ------------ 第114章 武英殿里的宫人早在君则辞和魏淮安进来的时候,就十分知趣地离开,殿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此时魏悟说完之后,因为没有人接话,房内一片寂静。 魏悟自己都不敢抬起头去看君则辞的脸色了。发生了这种事情,对一个年轻有为的帝王而言,不可不谓是将帝王的尊严才在地上。此时他即使是低着头,都可以感受到坐在自己上方的君则辞的怒火。 魏淮安刚刚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就忍不住感慨世家的这些人真是日子过得太舒畅了,竟然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要是做了也就罢了,连善后都做不好,真当君则辞是好脾气的人? 想着,她忍不住摇摇头,心里只觉得这帮家伙实在是愚蠢。自古以来世家就没有几个是不藏污纳垢的,魏淮安也知道这种情况很正常。但是能够在君则辞这种摆明了要搞垮世家的帝王面前,还仍旧不收敛,便是目光短浅了。 魏淮安无意识地转动着杯子,心里很快就平静下来,脑里灵光闪过,突然就意识到这件事情同样是一个契机。 她浅浅地露出一抹笑容。自从陈不染告诉他君择鹄不愿意和她做交易,魏淮安在片刻的惊讶后,便意识到君择鹄此时不过是因为没有导火索逼迫他冒险罢了。 世家里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反正现在君则辞对世家的态度尚且还可以忍受,那就没必要这么心急了。他们一个个都在等着其他人做这个第一人,摸清楚前路是否安全之后,在决定入股君择鹄。 魏淮安本来还在琢磨着从哪去找一个激化世家和君则辞之间矛盾的契机,没想到,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 这真是一个好机会,不是吗? 魏淮安垂下眼眸,掩饰了眼里的神情,低着头在魏悟面前乖乖地装作一个温柔贤良的皇后。 她的这些神情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 在一阵陈某之后,还是魏悟按捺不住,低声问道:“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君则辞意味不明地琢磨着这四个字,一手将手边的茶杯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越发让魏悟心悸。他冷笑声,道:“还能如何处置?难不成立下的律法是摆设不成?这么简单的事情,刑部都处理不好吗?” 魏悟作为一个老狐狸,自然是听出了君则辞言语当中的怒火与威胁。若是往日,魏悟自然也懒得管刑部的这些事。但是此事却因为袁侍郎背后的世家与势力而变得十分复杂。魏悟轻叹声,沉声道:“陛下,此事确实是刑部处理不妥,然而事出有因。臣今日要来说的,正是这个因。” 他抬起头,隐晦地提醒君则辞道:“陛下,太后娘娘正是出自汝南袁氏。虽然袁侍郎并非太后娘娘的直系亲属,然而太后仁慈宽和,平日里对袁侍郎多加关照。太后若是听闻此事,说不准会对她平日看好的后生心生宽宥,来求陛下开恩。太后娘娘终究是您的母亲,于孝一字上,您可能不便严惩袁侍郎。” 魏悟说的这句话虽然很委婉,但其实就是在提醒君则辞:袁侍郎有太后这个靠山,到时候出事,太后为了保他而搬出孝字,君则辞还是得退步。与其到时候做出决定之后又因为太后而后退,尽失脸面,不如一开始就从宽惩治。 没有等君则辞回话,魏悟在片刻的犹豫之后,就继续道:“更何况,陛下,袁侍郎算宸王的人。若处置太过,宸王他们那边还是会保下他的。” 这话也就魏悟敢在君则辞面前说了。虽然袁侍郎是宸王的人这一点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但是敢在君则辞面前直接提的人还是很少。毕竟这句话背后暗藏的意思就是,宸王在朝廷里有自己的党派。 不会有君王原因听到朝廷里有人声望高,可以威胁到自己的。 该说的话魏悟都已经说完了。他心知自己已经将目前的格局都告诉君则辞了,接下来事情究竟会怎么发展,就要看君则辞本人怎么想了。 一直听着魏悟说话的君则辞没有说话,只是眉眼间带上了几分讽刺的意味。他瞥了眼低着头的魏悟,也没有说自己是怎么想的,反而是又将问题抛回给魏悟,语气浅淡道:“那依魏相高见,应当如何处置袁侍郎?又应该如何处理汝南袁氏的青楼?” 魏悟闻言,忍不住抬起头来揣摩君则辞的脸色。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之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陛下,臣知您对袁侍郎所言所行厌恶至极。然而袁侍郎背后牵扯的人过多,臣以为此事应当徐徐图之。” 君则辞没有直接否认他的做法,也没有同意,反而说起其他事情来:“朕怎么记得宸王近日常常出入太后宫中,说是太后身体不适?既然太后已经隐居后宫之中养病,已经许久未曾于宫中走动,又怎么能让人进入宫中,耽误了太后?” 一旁的魏淮安刚开始听到君则辞说太后身体不适的时候,还愣了会神。太后哪里身体不适了?明明前阵子去看望太后,太后还跟她说笑,气色红润,再活个十来年都不成问题,哪里有君则辞说的那么严重,连人都见不得? 但很快魏淮安就反应过来了。看来君则辞是打算强行将太后困于宫中养病,准备用“袁侍郎德行不佳,会冲撞了太后养病”为理由,来堵上将来太后的求情了。 而显然,魏悟也听明白了君则辞的言外之意了。他还是不认同,只是道:“可是,不知陛下如何对付宸王及其党羽?” 君则辞没有直接说自己的打算,只是语气冷淡地道:“朕自有安排。” 魏悟见他这个模样,心里也清楚君则辞多半是心里已经有主意了。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十分了解这个帝王了。 但凡是他说出口的,多半都会实现的。 今天吃瓜去了,没想到自己一直在玩的宫斗游戏竟然被一个新上线的游戏抄袭了……而且这个新上线的游戏我当初还预约了…… 听说里面那个想要称霸后宫的礼包还是我原本玩的那款游戏的翻倍价格,就离谱。 得亏我有段时间没有玩了不知道它上线,所有还没来得及氪金哈哈哈哈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本章完) ------------ 第115章 温情 君则辞不再多言其他,只是淡声道:“今日便到此为止,朕尚且有政务在身,便先行一步。”说罢,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了下道:“魏相似乎也许久未与皇后见面了,待会再走也无妨。” 殿内其余两人都恭敬地低头称是。 眼见着君则辞彻底离开宫中之后,魏淮安这才看向魏悟。 其实魏淮安对于魏悟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魏悟虽然是她辛辛苦苦抽到的一品丞相爹,但因为当初进入这个游戏的时候已经是进宫的时候,所以她也就进宫临别时见过魏悟,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机会和魏悟相处了。 她对于魏悟的所有印象全都来自于别人对当今丞相的评价——老狐狸,城府深不可测等等不是很好听的词。 所以刚刚在看见魏悟的第一眼的时候,魏淮安眼里才会闪过几分惊讶。毕竟魏悟从面相上看,五官端正,方形脸,看上去一身浩然正气,一点也不像是别人口中狡猾的魏相,反而是像一心想着帝王的忠臣。 不过魏淮安对魏悟没什么印象,但是出于游戏设定,魏悟脑里是有往日与魏淮安相处的种种记忆的。魏悟看着自从进宫之后,就再也没有怎么见过的女儿,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又陌生。 魏悟自然是可以发现女儿由昔日的温婉贤良变成如今这幅笑意盈盈,比几年前多了几分肆意的模样,看着她仿佛无声无息地变成了另一个陌生的人,心里就多几分心酸。 到底是做父母的。哪怕女儿如今是皇后,也始终是放心不下来。再加上女儿三年前还因为宫中嫔妃的陷害而不得不假死,隐居于魏家名下的一个庄子里,为了掩人耳目而真的过起了三年平民生活,魏悟心里便又对这个女儿多了几分怜惜。 此时见到陛下总算走了,魏悟也不拒绝陛下的好意,抓紧这一点机会与女儿说些体己话。 太久没有和女儿相见了,再加之此时没有外人在,魏悟也就顾不得礼仪了。他强行按捺下心里的几分酸涩,走上前握住魏淮安的手,问道:“小满啊,这些天来你在宫中过得如何?” 魏淮安看着对方眼里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担忧与关心,不禁怔住了。从小到大她的父母都是不大在意她的,以至于魏淮安此时在面对别人的关怀时,不免多了几分手忙脚乱。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一句问候,魏淮安此时听着,心里却十分动容。 这几个月?魏淮安认真地回忆了下她当初写给魏悟的剧本,随即便明白魏悟是在问她重新回到宫中过得如何。 她连忙回握住魏悟的手,笑着宽慰道:“一切都好,爹您放心便是了。” 说罢,便松开手,让魏悟重新坐下来说话。 魏悟坐下来,细细地抿一口茶后,情绪缓和过来了,才慢慢地问起魏淮安别的其他事情来。“臣听闻,这些天来,宸王妃总是随着宸王进宫来看望太后?” “确有其事。”魏淮安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来,忍不住蹙起眉头问道:“爹,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情来了?” 魏淮安清楚地看见魏悟刚刚在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眼里的担忧更甚了。 按后宫惯例,后宫嫔妃本不应该涉政。魏悟怕自己若是讲得太明白,被有心之人知道了,不免会让魏淮安落人口实。他沉默片刻后,琢磨着道:“娘娘,最近恐怕会有变动,您最好不要与宸王妃多走动。” 魏淮安心里一惊,心里想难道魏悟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计划了?她面上却是分毫不显,仍旧是那副散漫的模样,试探着问:“爹,难道您知道什么?” “不是。”魏悟否定了她的说辞,皱着眉头道:“这只是我的一个直觉罢了。反正若是陛下真的打算软禁太后,宸王必定不会就此作罢,估计又会掀起一番风雨。总之,您最好就减少来往吧。” 魏淮安点头,随即想到刚刚君则辞跟魏悟说的话,又问道:“爹,那就真的放任陛下如此处置袁侍郎?” 这个问题就说到了魏悟的心尖上了。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头,道:“自然不能就此作罢的。只是陛下如今正在劲头上,多半不会听劝。” 魏悟停顿了下,看着魏淮安,突然就想起陛下似乎对女儿格外的纵容,又补充一句道:“臣终究只是陛下的外人,不好再劝。但是娘娘,您之于陛下是不同的。您若是可以,便找个机会劝劝陛下吧。” 晚安~ 1.18 今天更不了了,真的很抱歉,姨妈来了现在整个人痛到没法离开我的床…… 第二天缓和下可能会好点,可能明天中午或下午会有更新的。 谢谢大家理解! (本章完) ------------ 第116章 厌恶 魏淮安听到魏悟的这句话,嘴角扯了扯,心道难道是她愿不愿意的问题吗?要知道君则辞倔强起来,可能今天就算是他亲妈出面劝他,他都不会理会。 不过心里想归想,魏淮安还是知道这种场合应该说点场面话应付过去的。她眉眼弯弯,挑挑眉。笑着道:“爹,我尽量试试看吧。” 魏悟当然知道魏淮安说“尽力”的意思是没有答应下来的意思。但是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若是陛下不回头,那便是天意了。 想着,魏悟点头应了声,随即又跟魏淮安聊了几句后,便离开皇宫。 魏淮安目送他离开后,才侧过身来,垂下眼眸对知落吩咐道:“知落,你先回凤仪宫为本宫准备纸笔。本宫要前往乾清宫与陛下商议要事。” 知落心里清楚接下来的话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听到分毫的,乖巧地低声道:“是,娘娘,奴婢这便回宫为娘娘准备。” 魏淮安吩咐完之后,心里掐着时间算了算,估计君则辞现在心里的那股火已经灭下不少了,便慢悠悠地在众人的陪同下前往乾清宫。 到乾清宫门口时,魏淮安命令其他人都在门口候着,便进殿内。 殿里的君则辞正在吩咐自己的亲军任务。此时殿内突然进了一个人,原本在说话的君则辞立刻噤声,眼眸里的警惕一闪而过,抬起头看见是魏淮安之后,才松下眉头来。他朝身旁的下属挥挥手,示意对方退下去,边问道:“魏相让你来劝我的?” 君则辞这句话虽然是问句,却是一点疑问的语气都没有,听起来十分肯定。 魏淮安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坐到君则辞身侧的位置上,随即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君则辞宣纸上写着的关于如何处置汝南袁氏名下青楼的一二三点,随口道:“是啊,陛下您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 若是魏淮安也是如同魏悟那般焦急对峙的模样,兴许君则辞也就没有那么难以捉摸透魏淮安的心思了。可偏偏,魏淮安现在看上去就是随便他怎么做都无所谓,只要他人没事就行的态度。 君则辞对她这个态度是意料之内了。他揉了揉眉心,放下笔来,看向魏淮安,问道:“你就不好奇朕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魏淮安现在的态度实在是太淡定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她根本就不把这些政治格局摆在眼里。君则辞想着想着,便又想到了她这些态度都是出于她从未把眼前这一切当真,心里的戾气便越发控制不住在闹腾。 魏淮安没有听出君则辞心里的各种弯弯绕绕。她刚刚跟魏悟说了挺久的了,难免有点口渴,便从桌子上拿起茶杯抿一口茶润唇后,沉吟片刻方道:“奇怪?有什么可奇怪的?无论是您还是我爹,各自的缘由不是都很明显吗?您是为了杀一敬猴,而我爹则是为了求安稳。其实明面上来看,你们都挺有道理的。” “所以你是根本不在乎朕最后到底会如何?”君则辞的语气冰凉深沉,心里原本的猜测越发的强烈。他抓着笔的手越发的用力,越来越准备控制不住心里的暴戾了。 然而就在他忍受的极限时,魏淮安用依旧平淡的语气奇怪地问道:“您在说什么呢?我到现在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听我爹说的那样劝您,难道不是因为无论您做什么,我都会支持您吗?” 君则辞眉眼松开来,顿时怔住了,愣神片刻后重复问道:“……什么?” 魏淮安看见他这个神情,心里就知道他肯定已经忘记她当初跟他许下的承诺了。魏淮安叹气道:“陛下,我不是对您说过吗?在我能力范围内,您的愿望我都会实现的。” 目睹了全程的系统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幽幽道:【玩家,您难道忘了您接下来准备做的事情了吗?跟您许下的诺言可是一件事都搭不上呢。】 魏淮安在脑里恼羞成怒道:“闭嘴,没你说话的份。” 君则辞当然没有忘记她说的这句话,但是他一直以来都是默认她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他心里顿时涌上一阵暖流,半天说不上话来。许久,他在沉默之后,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缓缓道:“……朕一定要处理了这些世家。这件事情就算现在不做,以后也一定会做的。” 魏淮安没有问他为什么。她知道他接下来就要说原因出来了,便静静地耐心地看着他。 “如今官员选拔制度,多半是延续着开国时的九品中正制。然而九品中正制发展到如今,弊端已经远远大于优势了。”君则辞回忆起近年来朝廷里的种种场景,心里的厌恶便愈发的强烈。他深吸一口气,方才道:“发展至今,朝廷里已然是世家的天下,变成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家的局面。小满,你可知朕平日里想找个称心的官员做事有多难?” 君则辞嗤笑一声,眉眼间的厌恶与嘲讽浓得几乎要溢出来了。他冷笑着,自嘲道:“偌大的朝廷,朕竟然无法找出一个不受世家控制的官员!这么多年来,朕每扶上一个人,便又多一个人倒戈在世家那边。他们想要谁坐这个位置,便是谁坐。朕作为一国之君,何其可笑!” 魏淮安想起背地里投向代表着世家利益的君择鹄派系的安平侯,想起准备为了陈不染而倒戈君择鹄的林若为,而这两人明面上也都是君则辞自己抚上来的,顿时就说不出话来。 而刚让她心惊的是君则辞在提起这些世家时的态度。他对这些世家的厌恶已经远远高于正常值了,不像是单纯的因为利益矛盾而厌恶世家的态度,反倒是更像是破罐子破摔,准备同归于尽的态度。 魏淮安一惊,下意识就握住君则辞的手,想要宽慰一下他。 却见他对她微微一笑,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冰凉的温度从手背上传上来,让魏淮安忍不住起鸡皮疙瘩。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惊讶,君则辞语气放平和了些,难得地朝她温柔笑道:“不必担心。朕对于他们的厌恶,不完全是因为这些。更因为……” 因为什么? 魏淮安忍不住看向君则辞,却看见他看着远处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感谢宝子们的投票和评论哦,大家晚安~ (本章完) ------------ 第117章 只是你 君则辞没有收回搭在魏淮安手上的手,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静地看着不远处先帝摆在门口的石像。魏淮安没有出口追问君则辞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如今很敏锐地察觉到,也许君则辞接下来准备对她说的事情可以让她认识到一个更加全面的君则辞。 在一阵静默之后,君则辞没有继续顺着刚刚说的话说下去,反而是莫名其妙地开始回忆起一些久远的往事。他的声音变得幽远,仿佛是沉浸在了某一段回忆里面,“朕自幼便受皇考亲自教养,学帝王之术;朕也曾听太傅所言,要礼待士人,壮我朝江山。太傅曾言,作为一代明君,理应亲贤臣,远小人。而作为人才辈出的世家,一个明君更礼待世家。因此,朕在年幼无知时,一度以为所有世家都应当如太傅所言人才辈出。” 魏淮安沉默不语,心里却豁然开朗,之前一直蒙在心底上的乌云此时终于散开。她想,她可能有点明白君则辞为什么这么厌恶世家了。如果在幼年的时候没有对世家有美好的幻想,没有对比,也许君则辞会很容易就接受这样的现实,而后徐徐图之。 然而因为年少时对世家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此时再见到这些表面如同鲜花般灿烂的世家,骨子里却是已然腐烂成腐泥时,便难免会有一种失真感。 “皇考曾与朕言,帝王既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利,被全天下人民奉为天子,便要承担起所有的职责和风险。所以,其实这些大臣再如何的恶心,朕都会忍下来的。朕心中有明镜,无时无刻都在审视朕的行为,让朕做出符合一国之君的行为。朕是一国之君,朕要为天下百姓着想。” 君则辞说到这里,停顿片刻。他蓦然冷笑一声,眼里的嘲讽再也掩盖不住,“但这些人呢?哪一个又是真正如同太傅所言一般为国为民?然而为了国家安稳,为了百姓安稳,朕却还要忍着对这些世家的恶心厌恶而慢慢地将这些毒瘤去除。” 魏淮安心底悄悄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想到了别地事情来。这样说来的话,君则辞的冷漠,究竟是天性如此,还是后来在成长的时候,因为目睹了皇宫中的种种冷淡和世家的阴险嘴脸,而内心逐渐地变得冰凉下来? 就在她想着的时候,魏淮安突然感受到自己脸颊旁传来一阵凉意。她顿时一怔,感觉有一种凉意从自己的脚底上窜上来。 魏淮安抬起头顺着凉意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君则辞不知道何时已经收回了落在殿门外石像的眼神,转而看向她。君则辞看着她的眼神很专注,仿佛这个世界上除了魏淮安已经没有别人的存在了。魏淮安脑里闪过这样的想法时,蓦然一惊。 按君则辞刚刚说的话来说,君则辞心中当有一国百姓才对的。然而此时他看着她的眼神实在过分专注,甚至有些许骇人的偏执的意味在其中。不对,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如今这般的模样了? 魏淮安心里祈祷是自己看错了,又认真地凝视着他的眼眸,企图从里面看出些别的神情来。只要是多些对压抑许久的愤怒,又或是少了刚刚自己看见的偏执,都可以。 君则辞自然是注意到她的神情,不仅没有散躲,反而任由她观察他的神情,眉眼间尽是只被她看着的愉悦。他的手轻轻地落在魏淮安的侧脸上,勾起嘴角问道:“如何?皇后看出什么来了?” 魏淮安闻言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君则辞许久了,收回自己的视线,闭了闭眼,将自己的神情尽数掩盖下来。尽管此时她心里已经凉了大半下来了,但是她还是很好的掩盖住别的情绪,只是装作出奇怪的模样,状似不在意的问道:“我没看啊。我只是在等着你继续说下去而已。” 说罢,她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轻哼了声的,道:“倒是不知道陛下您怎么突然卡着不说话了?” ……应该不至于是自己猜的那样吧。魏淮安在心里很没有底气地默默想着,只希望自己的猜测落空。应该不至于是他意识到了世界是虚假的,所以反而觉得现在做什么都无所谓了吧。这不就是摆烂么?君则辞应该还不至于吧…… 但是回想起君则辞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魏淮安突然就不确定了,只能是等着君则辞继续说下去,再从他的诸多神情里揣测了。 君则辞似乎是察觉到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轻笑出声,看着她的眼神专注又带着意味深长。君则辞没有直接回答魏淮安的问题,而是弯下腰来,与魏淮安面对面看着,别有意味道:“小满,你不是都知道朕在想什么了?” 明明他的皇位是假的,可他却还要为虚假的皇位而承担起责任。 明明这些世家不过是只会压榨百姓的吸血虫,可他却还要为了安稳而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处置他们。 明明这天下江山也是假的,可他却还要为了江山而费尽心思。 既然这一整个世界都是假的,他想要维护的百姓也是假的,他拥有的权利也是假的,他的存在都是假的,那他做得好与不好又如何? 反正即便他做得再好,这个世界都是被别人把控着的,随时都有被别人覆灭的可能,那他为什么还要费力去做? 只有她,只有眼前人才是真实的,其他都不重要了。只要能用尽一切虚假的手段将她禁锢在身边,让她能在自己身边多留一日,其他的事情又有什么重要的? 君则辞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随即将手移到她的眉眼处,仿佛是总算得到自己求而不得已久的宝物般,缓缓露出一抹笑容,轻声道:“小满,别猜了。我说过,我要的从来都只是你。” 然而看着自己眼前青年说话时眼眸里毫不掩盖的执着和冷静到了极致带来的疯狂,魏淮安只觉得有一种凉意从脚底上窜上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魏淮安清楚地意识到,君则辞可能……已经疯了。 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大家大展宏“兔”,前“兔”似锦! 新年通知~ 新年要窜门啥的,有点忙哈,等我初三退年了再更新哦么么哒! (本章完) ------------ 第118章 十足把握 “娘娘,您怎么了?”知落忧心忡忡地看着魏淮安拧起来的眉头,叹气一声,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奴婢刚才喊了您两遍了,但是您却始终没有听到。您自从和陛下聊完以后便一直是这种状态……娘娘,您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魏淮安对上知落那双清澈的眼睛,清晰地从里面看出她的担忧。魏淮安知道知落是想岔了。她多半是以为自己又跟君则辞吵架了。不过事实上…… 魏淮安叹了一口气,没有跟知落说明自己刚刚到底为什么走神,而是摇摇头,眼睛意味不明地闪亮了下,随即扯开话题,道:“本宫无碍,不过是想起些旧事罢了。你去拿纸笔来,本宫要写信给魏相。” 知落闻言也很知情识趣地没有继续问下去,根据吩咐退出去。在拿到纸笔给魏淮安的时候,她都不需要魏淮安多说一句话,便让其余人也跟着自己离开房间。 魏淮安眉眼含笑地看着其他人都彻底离开房间之后,才略微放松下来。当年她的化学学得还是不错的,自然还是知道柠檬水加热后会显现字迹这件事情。所以这段时间以来,自从魏淮安知道君则辞在找人监视着自己之后,她就找人拿来了些柠檬挤出汁来写字,写给陈不染的信都是无字书信。 她用毛笔沾上柠檬水,在信上缓缓写出接下来的计谋来。 魏淮安刚刚走神,实际上想的就是君则辞临走前跟她说的那句话。君则辞说话时的神情都始终在她脑海里重现。 彼时,君则辞的情绪已经稳定许多了。他脸色平静,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缓缓勾起嘴角,说话的声音极轻,仿佛是在自言自语道:“谁说朕对汝南袁氏动手便一定就是莽撞了?对付毒蝎,需毒蝎去尾,去其要害。” 君则辞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魏淮安顺着他的话猜测下去想,何为汝南袁氏的要害?一个世家大族,最重要的是权,有权方有钱,而钱亦可反哺权。而汝南袁氏如今最大的靠山,一是太后,其次是襄阳公。刚刚君则辞跟魏悟说准备找个借口让太后静养,这已经是断了其中的一个靠山了;那么为什么君则辞还要再说一遍呢? 也就是说,君则辞还准备插手襄阳公的权利。 魏淮安想到这里顿了顿,揉了揉眉心,心里的疑点暂时都已经解决了,她却还是没办法松下一口气来。明明只要她现在把这个消息传给陈不染,君择鹄在面临利益的压迫下是一定会答应下陈不染的条件的,之后一切的发展都将如同她剧本里写的一样。但是…… 魏淮安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心里总觉得有东西梗住。她蓦然想起了君则辞刚刚说起那些世家时的痛恨,对她说的那句“我要的从来都只是你”,那颗已经消失许久的良心难得有点隐隐作痛。 她把脑海里的种种想法都暂时按压下来,把信封认认真真地折叠好,放进信封里面,随即对殿外的知落道:“知落,进来吧。” “是,娘娘。”知落进殿内,同时吩咐其他人继续正常的工作。她在向魏淮安轻轻俯身行礼后,便瞥了眼魏淮安手里的信封,心里当下了然,轻车熟路地问道:“娘娘,这个是照常送给宸王妃吗?” 魏淮安轻轻颔首。 知落拿着信出了殿门的时候,系统的声音才幽幽道:【有些人……说好的良心不安,结果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君则辞要是知道某些人的真面目,可不得哭死。】 魏淮安向来是个心大的人,此时就算是听到了系统这一句阴阳怪气的话,也不往心里去,仍旧是笑眯眯的模样,道:“良心不安和我的行为又不矛盾。” —— 知落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她一如既往地将用将信交给往日送信人手里,没多久信就送到宸王府里了。 陈不染收到信之后,原本暗沉下来的瞳孔里突然亮起一抹光。这些日子来她着实是为了让君择鹄答应下自己的条件废了不少功夫。 她一直在暗地里找人打听君择鹄的喜好,然后每日换着法子地上门给君择鹄劝说。几乎算得上是一天一种说辞了,然而君择鹄永远都是听的时候面带笑容,似乎是在听什么让他身心愉悦的事情,但是让他做决定的时候,君择鹄却也一直都是模棱两可地说一句“再说吧”。 这样下去久了,陈不染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些天来根本就没有说到电子上面。而君择鹄之所以还能够容忍自己一次次地给他换说辞劝说,全是因为对方只不过是把她当做笑话来看。 陈不染拿到魏淮安递过来的这封信的时候,心里默念着希望是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一边打开信封拿出信纸,然后放在烛火上烘烤后,快速浏览完上面的内容。 室内一片寂静,只剩烛火燃烧信纸的微弱的声音。烛火随风舞动,印出光前女子的身影。 在光影里,陈不染缓缓闭上双眼,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轻轻叹了一口气出来,嘴角轻轻上扬。 看来老天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有皇后娘娘给的这封信,君择鹄这次再也没有拒绝合作的理由了。 寂静中,她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这片刻的沉默:“烟凝,收拾下蜡烛,随我去书房。” “是。”烟凝低声道。 到书房时,陈不染果不其然可以看到君择鹄像往常那般坐在木椅上翻书。 书房里的君择鹄听到来人直接走进书房,便立即察觉到来的人是谁了。 陈不染尚且为开口,君择鹄就难以抑制心中的愉悦,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问:“王妃今日又有什么想法打算分享给本王?” 陈不染自然听出了他这句话里的打趣。若搁前两日,她必定会恼羞成怒。然而今日,她心里深知,只要她摆出皇后娘娘信里的内容,君择鹄再如何不乐意也会应下来的。 想着,她轻笑出事,道:“确实是有桩令人遗憾的事情想与王爷您说下。” 在罕见地看见陈不染的笑容后,轮到君择鹄心里沉下来了。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对方的笑意。 ……也就是说,这一次,她有这十足的把握。 我回来啦~ 抓住许多新进来的宝子们!感谢你们的投票和评论哦! (本章完) ------------ 第119章 答应 等到后面陈不染将事情说出来的时候,君择鹄心里便忍不住冷哼声,心道果真如此。他看了眼自己眼前的这个一直自诩最是温柔贴心大家闺秀的王妃,看着对方脸上根本就没有想着掩盖的笑容,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世人皆道他们是时下的模范夫妻。别人只要看到他们就可以相信,哪怕是帝王家也会有人相敬如宾。实际上,他和陈不染明明是天生的怨侣才是。 君择鹄听着陈不染说出来的事情,脸色便暗沉下几分,冷笑着。看看,往往他不好的时候,他的好王妃便会过得风生水起。 就像如今她说出来的这件事情,明明白白地就印证了陈不染刚刚说的那句“令人遗憾的事”。对君择鹄而言,袁尚书是他底下的人,其背后牵扯到的襄阳公亦是他这些年来交好的对象。如今君则辞要动汝南袁氏,君择鹄很难不怀疑君则辞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准备斩草除根。 陈不染是早已看惯了他冷脸下来的模样了,不仅没有放在心上,还丝毫不退让,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她笑起来,眼底却不再是往日的那副十年如一日的恭敬神色,而是多了令君择鹄心悸的明亮。陈不染勾起嘴角问道:“王爷,不知您如今觉得臣妾的想法如何?” 君择鹄快速地让自己刚刚不正常的心跳稳定下来,随即用前所未有的眼神审视着陈不染,仿佛今天才第一天认识她一般。然而越是认真地看陈不染,君择鹄才越发觉得心惊,甚至有了一种自己往日根本就不了解真实的陈不染一般。 君择鹄才发现,原来当陈不染没有再像往日一般恭恭敬敬地低着头的时候,她看向他的那双微微上扬的凤眼中闪烁的清润眸光可以如此亮眼。君择鹄这才看清楚,原来陈不染那双眼睛不是下垂惹人怜的圆眼,而是透露着生机勃勃,神采飞扬的凤眼。 君择鹄很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心跳不知何时变得急促,明明以往三年来都从未有过的…… 最为荒谬的是,他心底很清楚,陈不染如今令他心动的模样,是源自她知道即将离开他获得自由。 君择鹄闭了闭眼,随即看向陈不染。他没有问陈不染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的,正如陈不染从来不问他机密的事情一般。 陈不染不知道他见他迟迟没有回话,也不着急,平心气和道:“王爷,这件事情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您心里也清楚。一旦陛下真的这样做了,彼时世家分寸打乱,便是您的机会来了。这个交易对于您而言,分明是利大于弊的。说到底,不过是只要放我走,您便可以拉拢到林将军,这又何尝不可?” 她不说到林若为还好,她现在提到林若为,君择鹄便察觉到了一个疑点。他想起了自己在与陈不染成婚前听说的传闻,眉眼冷了几分,突兀地问道:“你和林若为是什么关系?” 陈不染没有想到他会问起这件事情,一时怔住在原地。还没等到她回话,便又听到君择鹄问道:“你喜欢他?” 闻言,陈不染嘴角的弧度落下几分。她垂下眼眸,掩盖住自己因为听到林若为这个名字而产生的情绪波动,平静地看着君择鹄,不解地问道:“王爷,您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什么?” 前面几年他也是听说过这些流言蜚语的,但明明当时他丝毫不在心上的。难不成如今受刺激了,觉得王妃和外男藕断丝连有损颜面? 其实这些对于陈不染而言都是小事,她更担心的是君择鹄因此而拒绝了她的的想法。 君择鹄也知道自己现在问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他想起了自己往日说过的话,顿时也觉得拉不下脸面来。他侧过脸,不再看着陈不染,意味不明地问道:“你看上去似乎不担心本王不答应你的说辞?” “担心?”陈不染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般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道:“您觉得臣妾应该担心什么?是担心您不舍得用臣妾换利益吗?别逗我笑了,王爷。您要是哪日如此在乎我,我都要怀疑您是不是别有谋算了。” 这句话说得很直白,直白得让君择鹄忍不住咬牙,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点。毕竟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在君择鹄心里,永远都是利益至上。即使,即使如今意识到自己对陈不染的特殊情感,他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因为个人情感而做出不明智的选择。 他理智上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但是心底却又偏生有一个声音在作祟:“你想好了吗?你若是就这样轻易丢弃她,往后你再后悔便来不及了。” 君择鹄罕见地深深地拧起眉头,闭上眼睛不知道在考虑着什么。 再睁眼时,他眼底的纠结犹豫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他狠下心来不看陈不染的模样,故作往常的轻松,咬着牙冷哼声道:“自然如此。你当本王有多在乎你不成?你不要自作多情,觉得本王对你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感情。本王答应你便是。” 陈不染的重点完全没有在他的那几句恶言上,满心眼里都只剩下君择鹄说的最后一句话。在得知对方的确切答案之后,她便笑着道:“那便好。今日便到此为止吧,臣妾先行告退了。” 说罢,她便转身准备离去。 君择鹄看着陈不染离去的背影,心里莫名地产生了巨大的恐慌。他心知这一转身,她就再也不会回头了。君择鹄下意识想伸手去留住她流转的衣袖,然而却在抬手的瞬间便停顿放下。 他此时脑里莫名多了几分冲动。君择鹄很想问对方到底有没有对他产生过感情,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也好。 但是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面色黑沉地看着对方决绝的,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 君择鹄深深叹出一口气,终是期盼了多年的皇位胜过了一切。 (本章完) ------------ 第120章 世家态度 君择鹄是个果决的人。他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便没有再做诸多迟疑。他在陈不染离开后不久,就让下属进书房,低语道:“告诉他们有变动,事不宜迟,须立即来一趟清茗阁。” 下属对君择鹄口中的“他们”心知肚明,闻言立即称是,根据他的吩咐行动。 然而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却又被身后的君择鹄喊住:“等等,你顺便将这封信给他们看。” —— 此时夜已深,京城内大多数百姓都已经安睡,但同样还有一些人因为一封看似简单的信件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袁侍郎也是其中一人。 他向来玩的花,一不小心把人玩得神志不清,没了半条命什么的都是常事,只不过这一次玩过火,完没了一条人命,再加上后续没有处理好,竟然让那个少女的哥哥闹起来了。 没有办法,袁侍郎原本以为这人也像之前那些人一样,给点钱就可以安分下去。谁知道这次却是遇到了硬骨头,着实让袁侍郎心烦了几天。 不过……袁侍郎心中仍旧毫无畏惧,只觉得嘲讽。这些人真是不识好歹,不过一介草民,真以为报上官府就有用了吗? 后面几天也果然如他所愿,事情像往日一样被轻轻放下来。 然而今天晚上宸王的人送来的这封信打破了他心里的轻松。他袁侍郎在看完这封信上面的内容之后,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拧着眉头,将身侧的女子推到一旁,随即匆匆忙忙地套上一件外衣,语气都带上了几分怒火,“来人,赶紧把这封信递给我爹。” 原本只剩下微弱灯光的府内突兀地亮起灯光,府内的下人都被惊醒。府内的主子醒了,而且看上去似乎还是大事,自然是无人再敢睡下去。 很快书房里的灯亮了起来,襄阳公父子俩面色沉重地坐在书桌前,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先打破沉默的还是襄阳公。他沉声问道:“这信上的消息来源准确?” 袁侍郎叹了一口气,补充道:“爹,这封信正是宸王送来的。” 他们是站在宸王边上的,这封信来自宸王,消息作假的可能便没有多大。 襄阳公心里也知道这个消息多半是真的了,刚刚那句话不过是出于心里的侥幸罢了。他顿了下后,便冷笑道:“什么为百姓鸣不平,说得倒是好听。这不过是早已把我们汝南袁氏当做眼中钉看,故而找出来的理由罢了!” “儿也这么看的。”袁侍郎附和了一声,重点不在这里了,而是焦虑地问道:“爹,今上想要处置我,事到如今我还可以有什么办法脱身?” 这件事情如若无陛下的掺和,襄阳公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如今看来,却是有些棘手了。襄阳公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道:“既然这封信是宸王送来的,也就是宸王已经有主意了。明日去清茗阁听听便知。” —— 然而次日,初阳不过刚刚升起,襄阳公和袁侍郎还没来得及去清茗阁,便最先迎来了宫里来的御林军。御林军将袁府包围住,随即进府内来到袁侍郎的房间里。打开房门的时候,袁侍郎还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 床上的人听到有繁杂的声音传来时,一时间分不清梦和现实,嘟嘟囔囔地骂道:“狗奴才给爷滚下去!大清早的嚷嚷什么!” 御林军做惯了这种事情,以往捉人的时候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故而在最前面的人仍旧是板着一张脸,朝身后人一挥手,吩咐道:“带下去!” 等到被人绑着手脚从床上拖下来的时候,袁侍郎才从梦里清醒过来。他在看清楚来人后,心里先是一慌,多年来的经验让他立刻绷住脸色。他下意识就搬出了往日狐假虎威的那一套模样,冷脸厉声道:“大胆!谁给你的胆子擅闯私宅!” 御林军面色纹丝不变,平静地道:“陛下有旨,袁侍郎罔顾人命,使多个妇女致死,即刻逮捕,停户部侍郎一职,听从发落。” 袁侍郎闻言,这才意识到这一次不再像往日一般可以轻而易举地摆平了,脸色一白,双腿无力滑落下来。 —— 袁侍郎被逮捕入狱这个消息很快就在京城里传开了。京城里几乎没有百姓不认识袁侍郎的。此时听闻他总算入狱,虽然尚不知日后会如何发落,但是这也足够他们看热闹开心上一阵了。 与此同时,清茗阁内,所有人俱是神情凝重。 今日来这里的都是站队君择鹄的,当然也不乏有一些之前一直站中立,但是因为当今陛下的作风而改变立场的。 首先打破沉默的还是君择鹄。对于今日袁侍郎被逮捕这件事,君择鹄心里一点也不惊讶。他算得上是了解他这位皇兄的了。君则辞一旦做出了决定,便会毫不犹豫地做出行动。 君择鹄抿了一口差,清嗓子后缓声道:“今日之事,想必各位都已经清楚了吧?” 他顿了下,眼神扫过周围的每一个人。这里面,有些人曾经用悲天悯人的语气跟他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都是兄弟,没有必要如此相杀”,但那还不是因为君则辞尚且还未触及到他们的利益?此时他们一旦发现君则辞已经对汝南袁氏,这个世家大族动手之后,便意识到君则辞对世家的态度,于是立刻转头来这里。 君择鹄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垂下眼眸,将桌上书本里的一句话轻声念出来:“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人人知之。”【1】 他顿了顿,缓缓道:“事情的发展必定会有一定的结局。事到如今,及时各位再如何心胸宽阔,都该多为自己想想后路了吧?只有冷静多想,才能预见到今后之事。” “当然,本王也是个心胸广阔之人。今日将诸位齐聚于此,不过是为了与诸位共同谋一条出路罢了。如若有道不同之人,现在仍旧有机会离开这里。”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心里各自打着自己的小心思。 君择鹄这句话说得倒是好听,但是在场各位心眼明亮,都知道他是让他们站队,表明自己的立场。 之前君择鹄也多多少少跟他们暗示过几次,但他们很多人都始终犹豫没有答应下来。 一来是因为当今陛下手段狠戾,他们未必敌得过;其次是此前让君则辞真正动手的杨、柳两家都算不上真正的世家大族。他们尚且可以骗自己君则辞不过是打算杀鸡儆猴,只要他们安分守己,君则辞便不会再对他们动手。 然而今日,君则辞要动汝南袁氏,这便又透露出一个信号了——君则辞是真的要动世家的利益了。 君择鹄并没有催促他们做决定,但是他看着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已经同意了。 【1】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人人知之:出自苏洵的《辨奸论》 大意是:事情的发展必定会有一定的结局,道理有它原本就该如此的规律。天下只有表现冷静的人,才能从细微之处预见到日后将会发生的显著变化。月亮周围出现了晕圈预示着将要刮风,房屋的石柱返潮湿润预示着将要下雨,这是人人皆知的事。 —— 感谢宝子们的投票!晚安 (本章完) ------------ 第121章 下一场戏目 “依我看来,王爷的话不无道理。” 君择鹄闻言望去。不出意外的,最先回答的果然是襄阳公。毕竟君则辞现在已经把他儿子给逮捕了,摆在他面前的再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故而他也是最先同意下来的。 不过襄阳公没有对君择鹄提出要救出他儿子这种请求。一来是因为作为看着君则辞成长成如今深不可测的君王的老臣,襄阳公心里深知他们这位帝王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既然君则辞已经让御林军将儿子逮捕了,他就绝对不会再放过他了。 其次也是因为……襄阳公想到自己儿子做的那些蠢事,一张老脸都觉得挂不住。这些事情做便做了,竟然也不知道做好善后工作,当真是个蠢货!这下被君则辞抓住他们汝南袁氏的把柄,还不得扒下一层皮来?若非是他岁数已高,再无子嗣,只这一个儿子,襄阳公是绝对可以狠下心来将他从袁家里赶出来的。 襄阳公心里边暗骂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便心里很快就做好抉择。他沉声看着君择鹄,诚恳地道:“今后汝南袁氏的兴荣,还全依仗在王爷上了。” 在座各位都是聪明人,闻言立刻就能够反应过来襄阳公的意思了。 这里面不乏有一些平日里见惯了襄阳公宠溺儿子无上限的模样的人。他们闻言都惊讶地看向襄阳公。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准备一切以保住家族权益为上,若家族利益与袁侍郎有丝毫冲突,便毫不犹豫放弃袁侍郎? 君择鹄倒是早就预料到襄阳公会这么说了,眼里一点波澜起伏都没有。襄阳公是个聪明人,从来都知道应该把重点放在哪里的。在看到让儿子毫发无损出牢狱的可能极低的时候,襄阳公当然会偏向于断尾求生。 他一点也不意外,平稳地接下襄阳公的话,道:“襄阳公与本王合作了,自然是要与本王荣辱与共的。至于贵子姓名,本王也会尽力而为。” 这句话属实是说到襄阳公的心坎上了。他满意地轻抚自己的胡须,爽朗地举起自己的杯子敬君择鹄一杯。 第一个人站出来说,剩下的人自然也接二连三地同意了。 “王爷雄心壮志,我等实在佩服。”作为早早就表明站君择鹄的安平侯自然也在这群人里面。他瞥了眼君择鹄,看见对方放下酒杯笑看他们说话的模样,心里一动。 安平侯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便顺着君择鹄的心思问道:“实在是在下愚昧,不知王爷准备将动手的时间定在何日?” 这句话问到点子上了,君择鹄隐晦地看了眼安平侯,没有直接回答,脸上似笑非笑反问道:“不知各位有何想法?” 今日来的人都是武官居多,不擅长设计谋,便都纷纷推辞道:“我们不善此术,王爷说我们听着便是。” 而在场为数不多的几个文人在官场上混久了对于君择鹄的心思透亮。其中一个人看了眼四周的人,也不拐弯抹角了,便问道:“王爷如此问,便是心里有想法了?” 君择鹄也没有遮遮掩掩了。他轻轻点头,简短地道:“时间不如定在四月廿十七?” “四月廿十七?”襄阳公下意识重复这个数字,心里不明所以,问道:“王爷可否告知为何要选在那一日?” 他顿了顿,皱起眉头指出其中的一些弊端道:“四月廿十七距近日也不过两月有余,如此急促,怕是来不及将兵马召回。及时是召回来了,恐怕也会因为粮草准备不足而无法硬抗。” 襄阳公知道君择鹄拉拢自己是为了自己手上的那些兵力,故而下意识地便觉得君择鹄此次谋反的兵力依靠于他的兵马上。 还没等君择鹄回答,安平侯沉思片刻后,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恍然大悟道:“王爷选在那日,怕是因为那日是太后生辰吧。” 众人闻言,皆是怔住了,过了良久才回过神来。 是了,那日确实是太后的生辰。 太后过生辰,自然是普天同庆,各方面的戒备会没有那么严格;其次,正常人应该也想不到作为太后亲生儿子,会这么大逆不道,宁愿毁坏自己母亲的生辰,也要发起宫变。 反应过来之后,他们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抽动,看着君择鹄的眼神里既有看狠人的戒备又有敬佩。这真的是太后亲生儿子吗?能够狠心到这种地步,倒是他们第一次见到。 襄阳公理解了其中的用意之后,艰难地控制住自己不露出异样的表情,努力将话题转移到正轨上:“这倒是个好主意。如此出其不意,也许可以勉强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攻下。” “不,不用勉强。”君择鹄想起和陈不染林若为的交易,嘴角勾起,道:“本王有内应。” —— “轰隆——” 黑云压城,天色暗沉。天上雷鸣作响,刺眼闪电割裂乌云笼罩的黑暗。春季第一场雨下得猝不及防,且又声势浩大,仿佛一切都在暗示着什么。 凤仪宫内主殿内,大风透过门窗的缝隙吹进来,书桌上的灯火也随之摇曳。宫人们早就被魏淮安遣散出去,屋内只留有她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细心书写着什么。 灯火摇曳,映出少女认真好看的眉眼。 魏淮安撑着自己的下巴,右手漫不经心地在纸上写,嘴里还边喃喃道:“……唔,宫变就定在太后生辰那日吧,出其不意嘛,想必太后娘娘会原谅她的好大儿的。内应也有了……一切都弄好了。” 她放下笔,走到窗户前,打开一小片纸窗,伸了伸懒腰。魏淮安靠在窗边,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湿润的风,看着庭院里的那棵凤凰树在风雨中摇曳,轻笑一声,澄澈的眼底里全是嘲弄和恶意。 上次她准备了这么多,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算漏了。 这次条件她都准备好了,意外也为他们排除了,这要是还不成功这些人就可以直接投胎了。 太后:我有一个亲儿子和一个养子。 君则辞:我是养子,但我老老实实给对方贺生辰。 君择鹄:我是亲子,但我选择这天谋反。至于会不会搞砸亲妈生日我不管。 太后:……你真是我的好大儿,生你不如生叉烧包。 (本章完) ------------ 第122章 宫殿内静悄悄一片,魏淮安在写完这几句话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一时间也懒得动弹。 系统看见计划进行得这么顺利,想起魏淮安前面那一次计划也是说设计得天衣无缝,结果却出现意外的事情,它隐隐不安。 系统没有再像以往一样选择躺平冷眼看魏淮安随便玩。眼见着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它的预期,系统也不缺定。它偷偷地根据数据库里的数据对魏淮安这次的计划进行分析。 看着最终得出来的结论,系统蓦然出声道:【玩家,你的计划看着很完善,但是你是不是忘了一点?】 大概是系统太久没有出过声,如今突然听到它这么问,魏淮安颇有几分惊讶,抬起眼皮,语气微微上扬,“嗯?哪里有问题?” 【根据一开始的人物设定,君则辞各方面的数值都高于君择鹄那些人,你如何保证君则辞不会察觉到他们的动作?】 这个问题魏淮安自然是早就想过的。 “你以为我是神吗?还想阻止君则辞察觉不到这件事?”她哼笑声,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道:“系统,我能做到的,顶多是拖延他的脚步。所以我并不准备阻止君则辞。” 说着,魏淮安停顿片刻,抿了抿干燥的下唇,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带着点跃跃欲试的意味,道:“我要让他在清醒中沉沦,让他明知不可而为之。” 她也不管系统一个非人机器到底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她也不准备进一步往下说下去了。 魏淮安闭上双眼,没有继续搭理系统。这样的她看上去格外的冷静,然而她搭在木桌上微微颤抖的手却充分暴露了她的情绪。 如果不是系统能够感应到魏淮安此时的心率确实比刚才要上升许多,它也要被她这幅冷静的模样给骗了过去。 它隐隐约约间,似乎从这幅冷静的皮囊下,看见了她内心深处整在不自觉中释放出来的疯子,一个愿意为了自由做任何事情的疯子,一个会因为做冒险的事情而刺激得全身战栗的疯子。它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魏淮安全身的血液都在战栗,不是害怕,是兴奋。 系统的感知不错,从说出刚才那句话起,一种兴奋就在魏淮安心里生根发芽。想着自己想看到的画面,她闭着眼,喉咙不禁上下滚动,看上去比往日多了几分性感。 她在期待着,期待君则辞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皮囊被撕碎。她喜欢看见君则辞那双向来毫无波澜的眼眸因她而掀起波澜,喜欢看见君则辞跟她一样深陷泥潭之中,清醒地放纵自己在危急中沉沦直至淹没。 系统确实不了解情爱一事,但是根据自己阅言情无数的经历,它还是知道魏淮安是打算用感情来干扰君则辞。 但是真的可行吗? 不怪系统怀疑。它通过对魏淮安往年的生平分析后,很确定魏淮安是个实打实的母胎solo单身者,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的感情经历。 系统从来都不会对魏淮安隐藏自己的疑惑。它用怀疑的语气打断魏淮安的思路道:“不好意思,我打断下。根据系统分析,你似乎从未有过任何情感经历吧?那你怎么确定你可以?” 魏淮安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原本想说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她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僵硬,看上去一点也不自然。 ……说实话,这真是个好问题。 她清了清喉咙,强行撑起气势,不以为然地哼了声道:“我自然是有办法的,不用你担心。” 【……】系统一时无言,用沉默表示自己的不信任。 魏淮安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质疑,有点不满,道:“你且看着,我给你露两手。” 说罢,她坐直身体,重新拿起一旁的毛笔,蘸上旁边的墨水,在纸上写下几行字。 系统偷偷看了一眼后,更为不解了,问道:【你为什么要给你自己增加宫寒的设定?嫌弃自己现在的日子过得太轻松了吗?】 没错,魏淮安在纸上写的就是这副身体因为年少时经期落水,故而长大后来月事时痛感明显。 魏淮安笑而不语,心里飞快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她是没有谈过恋爱,但是现在她和君则辞的处境,摆明了是因为对方不信任自己而造成的。 君则辞对自己的好感早就满了,所以现在根本就不应该刷好感攻略。 考虑到对方现在打定主意认定自己会离开他,所以魏淮安准备就顺着君则辞的思路下去。一开始,先假装自己因为君则辞的诸多行径而害怕厌恶,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君则辞反而会觉得这是她表露出来的缺陷。 如果没有算错时间的话,她的月事就这几天准备来了。 想着,魏淮安忍不住勾起嘴角,拖着疲惫至极的身子往床边走去。 · 次日,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君则辞像往日一般走进凤仪宫准备与魏淮安一起用早膳,却惊讶地发现魏淮安并没有在凤仪宫正殿。按往常的习惯,魏淮安此时应当已经起床了才是的。 君则辞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只见深深地拧起了眉头。 他看见一个看着似乎是平日里服侍在魏淮安身侧的宫女急急忙忙地从寝殿走出来,心里便不由自主地产生不妙的预感。他喊住宫女,问道:“皇后怎么了?” 被拉住的宫女正是知落。 知落听见君则辞的话后,连忙跪下来行礼,然后回答道:“回禀陛下,今日奴婢一早起床来到娘娘寝殿,却发现娘娘整个人蜷缩着环抱住自己,脸色苍白,似乎是肚子疼极了。” 君则辞脸上顿时失去了所有表情,脑里乱成一团麻线,根本做不出任何其他的反应。一时间,他脑海里闪过了三年前在雪地里绽放的鲜红,想起前不久毒箭刺入她胸口的模样,整个人都开始发颤。 他听到自己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在颤抖,“快去请太医!” 好久没有回来了【感觉应该跑掉了不少人了哈哈哈哈】 之后应该也无法保证更新啥的,现实中的各种事情还是没有解决好【各种方面的,有家人的,也有涉及到学生会换届竞选啥的,】。总之还是像这样,下个星期的周日会更新,但是能更新多少目前还不确定,建议大家养肥哦。 (本章完) ------------ 第123章 你喜欢我吧 第二天早上,魏淮安感受着从小腹传来的剧烈疼痛时,就知道自己昨晚写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只是等她感受着小腹的绞痛感时,魏淮安才意识到昨日看见她写下这个计划的时候,系统那沉默的语气是因为什么。 从小到大,魏淮安的身体素质都不错,自然是从来都没有体会过别人口中的痛经是种怎样的体验。 魏淮安脸色发白,侧躺在床上,蜷缩起身躯,感受着额头冒出来的冷汗,咬着牙闭眼想。真的亏大了。早知道痛经这么痛,她就换种方法了。 她闭着眼,在一阵接着一阵的痛觉中逐渐模糊了意识,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轻声喊着什么。 意识模糊之间,魏淮安好像听到有人在床边说话。 …… “……皇后到底如何了?” “回禀陛下,娘娘这是寒气客于血室,以致血气凝滞,正是所谓宫寒。臣这就去为娘娘开补药方子,请陛下吩咐宫人为娘娘按时熬药服用。” 君则辞相伴魏淮安身侧多年,从未听说过魏淮安会有宫寒,闻言不由诧异,下意识喃喃道:“可朕从未听小满提起过此事……” 一直垂着头站在身侧的知落闻言,回答道:“陛下,娘娘这病乃是幼时因不忌嘴而留下的。这些年来,因着娘娘不愿让您担忧,故而总会在每个月的这些天避开与您的相处。您自然是不知的。” 君则辞怔住,脑里对知落说的这些没有丝毫印象,想到了一个可能,抿着唇没再说话。 一旁的太医在听了知落的话后便了然,追问道:“娘娘近几日是否食用辛辣之物?” 知落细思片刻后,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支吾着道:“娘娘最近几日确实……吃了些。” 君则辞闻言,立刻便想到了这肯定是魏淮安嘴馋,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思及此处,他难免脸色沉下来。古人常言道病从口入,她倒好,明明知道就大概这几日了,还吃些对自己身体不好的食物,当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等太医要走时,君则辞忍不住又问一句:“若是想调理好身子,便只能喝药膳么?” 太医听出了君则辞语气里的关怀,心知陛下这是忧虑过甚,也不以为奇。他抚着胡须笑道:“当然不是。陛下同样可以命令宫人给娘娘泡脚。” …… 不知过了多久,等魏淮安悠悠睁开眼时,印象里在床边的太医已经不知走了多久了。她又抬眼扫了一眼,在看见君则辞坐在不远处书桌旁处理政事时也不觉意外。 魏淮安一手按着床褥坐起来,不远处的君则辞敏锐地察觉到她醒来了,立刻拿起桌子上已经的那一碗药膳端过来。 君则辞半蹲在床前,看着魏淮安苍白的脸色,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一点点地将药膳喂给她。 兴许是睡得久了些,魏淮安因口渴而喝得仓促了些,便难免呛到了。魏淮安咳嗽了几声,看向君则辞。 君则辞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看见她看过来的似乎是幽怨的眼神,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冷哼道:“谁让你喝这么着急的?当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做一回事了?” 魏淮安要是看重现在的这副身体,就不会用世界之笔写自己身体宫寒了。她丝毫不把这些放在心上,挑挑眉不搭理君则辞。 尽管她不说,但是君则辞依旧可以从她的表情里察觉到她的轻视。同样的,君则辞也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无非是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而她也从未想过会一直留在这里罢了。 这也是君则辞真正生气的地方。 君则辞低下头,向来毫无起伏的琥珀色眼眸盯着魏淮安,瞳孔里的幽深仿佛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看见面前少女隐隐透露出来的退缩,他冷不丁地笑起来,手指摩挲着魏淮安的脸庞。手指触摸上脸的瞬间,魏淮安整个人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抬眼对上他的眼神,却听到他意有所指地道:“小满,答应朕,保护好自己,好吗?若是再有下次,朕实在不能保证是否会不会处理你身侧之人。” ——会处理你身侧之人。 魏淮安原本半垂着的眼眸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难以抑制地抬起来,猛然看向君则辞。她只看见,这双自己以往最是喜欢的眼眸里透露出来的认真。 他是认真的。 君则辞在警告自己,若是再有下一次,像知落这些知心的人,亦或是像魏悟这些血亲,他都会一一处理。 这些事情,他是真的会做出来的。 这一瞬间,一股凉气从魏淮安的脚底窜上来,让魏淮安打了个寒颤。 诚然,魏淮安从来都没有把这个世界当真过,也从来都不在乎过这里所有的人,但是像现在这样草芥人命的君则辞却实在令她心悸。 魏淮安看向君则辞,看见他眼里熊熊燃烧起来的那团火,闭上眼,心里很快就过了一圈,随即咬牙道:“不知陛下可还记得您当初说要成为明君的那句话?这便是您要成为明君的态度吗?” 君则辞听出了她这句话里面的恼怒,不仅没有因为她这句话而生气,反而是觉得很新奇。他捏着她的下巴,清冷的声音里透露出反常的笑意,反问道:“小满,你因为这些外人生气了?” “原来你也在乎他们的?” 君则辞看着她恼怒的模样笑了起来,愉悦的神情渲染了他的眉眼。很难形容他现在到底什么感受。 原来魏淮安也会因为这里的人而生气? 君则辞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知道自己拿到了魏淮安的把柄了,也知道自己往后该如何利用这个来威胁她留下来。 只是在笑片刻后,他看着魏淮安,眼眸垂下来,自嘲地笑了下。他在高兴什么呢?这不也意味着,她不在乎他,从来都不是因为他是纸片人,而只是单纯因为她不喜欢罢了。 君则辞心里嫉妒得几乎要疯了,那些人凭什么得到她的关注?他抿了抿干涩的唇,轻抚着她的脸,哑声道:“小满,你不要在乎他们了。你在乎我吧。” 别喜欢他们了,你喜欢我吧。 他在心底默默念道。 宫寒痛经啥的,我确实感触不大深,但是见周围有痛经这种老毛病的朋友是真的痛到每次都要吃布洛芬才行。但其实当初她是没有痛经的,就是因为某个暑假没有注意,一下子吃了一箱雪糕【对……就是一箱……我的天,她也是真的贪嘴】,然后就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唉,真的太辛苦了。没有这毛病的宝子们一定要注重身体哦,平时寒冷的东西也不要过度。 (本章完) ------------ 第124章 躲什么 魏淮安看着他眼眸里若隐若现的脆弱委屈,宛若一只祈求得到主人垂怜的小狗,又仿佛她和君则辞的身份对调了般,心里的一块地方软了下来。 但是她知道,这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不能就此罢休。她刚刚说的话,流露出来的神情,已然让君则辞感受到她的弱势。君则辞必然会因此而多了几分她会留下来的信心。 但是还不够。 一切都在跟随她的意愿所动。一想到君则辞之后会因为她而做出来的改变,一开始时的心悸早已消失殆尽,此时弥留在魏淮安心间的只有刺激和兴奋。 魏淮安垂下眼眸,撇开他的手,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她看向别处,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他的话,笑了声,用带着点嘲讽的意味问:“陛下,您这么在乎我,想必干你刚刚问太医了吧。怎么样,问出什么来了?您还想要以关心我为由做出什么事来?” 君则辞自然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嘲讽,心里随之揪起。他收敛住情绪,道:“你往日怎么不跟朕说你宫寒?” “说了又如何,不说又如何?”魏淮安冷笑着,故意刺激他反问道:“说出来了你就能替我解决了吗?” 君则辞没有因为她的语气而恼怒,而是提起太医的话,道:“太医说,你平日里除了要喝些改善身子的药膳,还可以泡脚。” “所以呢?”魏淮安的语气仿佛带着刺般,嗤笑一声,冷嘲热讽道:“我亲爱的陛下,熬药膳,泡脚,哪一样不是宫人可以做的?跟您说了,又如何?” 顿了顿,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她又笑了起来,面对着君则辞坐起身子,以此来拉开她和君则辞之间的距离。 君则辞一直保持着刚才喂药给她时半蹲着的姿势。因此此时魏淮安坐着身体之后,还高出了他几分。 魏淮安看着蹲在她面前的君则辞,用脚尖抬起他的下巴,以倨傲的姿态高高在上道:“莫非……陛下您还打算亲自为臣妾洗脚不成?” 自古以来,历史上的帝王再如何宠爱嫔妃,都只是赋予其权钱,偶尔替嫔妃们画个眉便是天方夜谭了,至于像魏淮安说到的洗脚一听便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帝王给嫔妃洗脚,与把帝王尊严摆在一个弱女子面前,任由对方踩踏有何区别? 然而君则辞在听到这等离谱至极的话,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尊严你被人踩在脚底之下。他喉咙上下滚动,一手握住她勾着他下巴的纤细脚踝,抬起头直视魏淮安双眼,眼神晦暗不明,一言不发。 明明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魏淮安却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他的答案。 正当她想嗤笑着嘲笑堂堂一国君王竟然也沦落到给人洗脚时,余光却突然瞥到了君则辞脖子上滑落下来的汗液。魏淮安觉得不对劲。她之前想遍了君则辞所有的反应,但是流汗是为什么?很热吗 后面的话她实在没法说出来了。 说到底,魏淮安本质上只是个理论知识丰富,实践经验为零的母胎solo单身人士。 君则辞不仅没有觉得羞耻,握着她脚踝的力度更大了。他没有错过魏淮安耳朵上的那几分可疑的红色,看着她的眼神幽暗,勾着几分笑意问道:“朕如何?” 魏淮安咬牙切齿道:“你当真是不要脸!” “嗯。”君则辞应了声,看着她轻笑道:“可是皇后,这世间可从未有男子在心爱之人面前坐怀不乱的。” 这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魏淮安的预想了。她不想再跟他继续探讨下去这世间男子如何。魏淮安只想将脚从君则辞的手里抽回来。 谁知君则辞却死劲地握着她没有放手。 魏淮安恶狠狠地看着他道:“放手!” 君则辞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问道:“皇后何必害羞?不过是泡脚罢了,朕立刻让人送水进来为你按摩泡脚。” 现在还泡什么脚。魏淮安想起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脸便隐隐烧起来,只想赶紧自己找个地方遗忘掉刚才所见的。 她闭上眼,咬牙道:“不必了!明日再说!” 对方似乎是被她这幅样子愉悦到了,根本没有松开她的脚。哪怕是闭着眼睛,魏淮安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眼神。只听他道:“不是泡脚么?躲什么?” 某作者:哇陛下你这一天天的想的都是什么…… 某陛下:闭嘴!还不是你写出来的剧情?! (本章完) ------------ 第125章 病态 说着,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反抗,君则辞笑看着她,看上去似乎很体贴地道:“别担心,早在你醒来之前,朕便已经让人按照太医的药方给你准备好泡脚的水了。” 君则辞顿了顿,琢磨了下道:“想来,你的婢女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魏淮安闻言气得直咬牙。好家伙,君则辞倒是长大了啊。她倒是不知道他竟然学会了先斩后奏。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系统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不是你自己写的剧本吗?怎么不继续下去了?】 浪啊,继续浪下去啊。 魏淮安低低地“啧”了声,回怼系统:“闭嘴吧,这没你的事。” 其实刚刚说的那句话也不过是一时生气之下说的罢了。现在冷静下来后,自然是不会放任自己冲动之下破坏了早已写下的计划的。 在她没有留神的时候,知落已经端着木桶进来了。知落放下木桶,飞速地瞥了眼君则辞握着魏淮安脚的模样,强行让自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恭敬地朝君则辞行礼道:“陛下,请您回避片刻。” “不必。”君则辞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魏淮安身上,发现她又片刻走神后,不满地按了下她的脚,平静地对知落道:“你先下去。” “可是……”知落为难地看了眼这桶水,道:“若是水凉了,恐不利于娘娘泡脚。” “谁说你家娘娘不泡脚了?”君则辞轻哼声,轻笑道:“此等小事,朕来便可。” 知落闻言脸色大变,立即跪下道:“不可啊陛下!您九五至尊之身怎可做此等事!” 君则辞虽然面对魏淮安时笑的时候多了些,却不意味着他脾气好。他早已失去了耐心,只冷下声来道:“下去。不要再让对你说第二遍。” 知落无奈,只能苦着脸退下去。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为妻子洗脚,这无论是放在哪个朝代都是很丢脸的事情。即使君则辞没有吩咐,底下的人还是十分默契地都退出了内殿。 一时间,殿内仅剩他们二人面面相觑。 还没等魏淮安回过神来,君则辞先行将她的脚轻轻地按在水里,随即生疏地学着方才太医给他掩饰的那般轻轻地揉着她的脚部穴位。 魏淮安蓦然被他按住脚底多少还是有几分不适应的,不禁蹙起眉头,下意识咬住下嘴唇。 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魏淮安的君则辞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这一丝神情,眼里随之泛起浅浅的笑意,仿佛是偷吃到糖果的小孩般。他的动作越发的轻柔,低头认真地给她揉着脚。 听着她偶尔从嘴里泄露出来的,如同小猫般的低低哼声,君则辞心里仿佛也有一只小猫在挠着痒痒。他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冷不丁问道:“朕亲爱的皇后,还满意这个力度吗?” 魏淮安低头看着眼前的青年认真给她揉脚的模样,让她一瞬间有片刻的恍惚,仿佛眼前的青年不是什么不可一世的帝王,而她也不再是什么别有目的的任务者,他们两个都只是普通的恩爱夫妻,只是一对互相取暖的夫妻,仅此而已。 她一时恍了神,没有回答他的话。 而君则辞似乎也意料到了她不说话,便继续自顾自地道:“你的身子弱,需要每日精心的调理。朕会每日都来的。” 他顿了顿,瞥了眼魏淮安,意识到对方的态度有所缓和,他嘴边的笑意若隐若现,语气越发软和,似乎带着几分蛊惑,道:“太医说你这毛病没个十来年是调理不来的。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小满,朕与你还有许多个十来年,来日方长,总有好的时候的,你说对吗?” 他这一句突然而来的“来日方长”将走神的魏淮安的思绪拉了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陷进这短暂的温馨,甚至产生了和对方不过是一对普通夫妻的想法之后,魏淮安心底猛然一惊。她闭了闭眼,狠着心将心里所有的思绪全部压住在心底,将脚从君则辞手里挣脱出来。 她冷眼看着君则辞,将湿淋淋的脚底踩在君则辞的肩膀上。温水浸湿君则辞的衣襟,水滴从他肩膀上滑落下来,映出深色的印记。魏淮安语气带着嘲讽,道:“若是像我这般对你呢?你也愿意与我来日方长吗?我虽然口口声声唤着你陛下,可我心底却从未承认过这个称呼。这样你也愿意吗?” 君则辞嘴边的笑并未随着她的嘲讽而消失。青年无奈地温和笑了笑,用自己的黄袍为她擦干净湿漉漉的脚尖。他看着魏淮安,难以抑制地笑了起来,认真地道:“小满,朕虽然一直自称朕,但在你面前,同样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帝王。” 否则,早在她故意厌弃他辛苦为她寻来的礼物时,早在她用脚尖勾起他下巴时,他就应当动怒了。 然而事实却是,魏淮安故意对他做这些让他难堪的事情,说着让他难堪的话,他心底却情难自禁地觉得高兴。君则辞知道,他心里多半已经不正常了,他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魏淮安对他做的这些事情,换个人都不知死多少回了。可是这个人是魏淮安。她做这些,是在向他撒气,这也意味着她没有再像以往一般藏着掖着了。 魏淮安把他当做真实的人存在了,否则她怎会这般向他撒气? 君则辞嘴边的笑意再也藏不住,眼底兴奋和愉悦让他看上去多了一份病态的气质。 与此同时,魏淮安听到脑里系统的无机质的声音一板一眼地播报:【滴!主角君则辞黑化值下降至82,请玩家再接再厉。】 魏淮安闻言,脸上的冷意都快要绷不住了。虽然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真正听到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暗道君则辞是个隐藏的变态。 系统同样也很不可置信,惊讶道:【怎么这样就降黑化值了?君则辞真的不是受虐狂吗?这难道才是爱情的本质吗?】 “受虐狂?才不是呢,系统。”魏淮安低声道:“你一个系统懂什么爱?” 她垂下眼帘,掩盖住自己的神情。 别人如何她不知,但是于君则辞而言,不过是希望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喜怒哀乐都是因他而起。他受尽了她的无视,故而最希望的不过是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病态吗? 可她如今又何尝不是? 其实结局是早就定好了的。 只是这段时间看了一本外站的书,忍不住开始反思,并且想了很多。受到那本书的触动,我忍不住开始思考,我笔下的所有角色的意志和行为到底是真的是他们的意志,还是只是我强加于他们的?作为一个创作者,我是否已经在无意识间,为了自己的某些不可言说的XP和爱好而强迫了我笔下的角色做出违背他们人性,违背他们初衷的事情?我原先定好的结局,是否只是出于我的爱好,而完全忽略了深究故事本身? 或者说,从一开始我让一心追求自由,不愿受任何人压迫的女主一点反抗都没有,就这样坦然接受系统的任务,是否就已经有违其不愿受到控制的初衷? 总之,因为一些思考,我对最后结局部分进行了一定的修改。当然,女主还是会离开男主所在的这个世界的,但同样,她也不会让时空管理局尝到甜头。 最后故事的结局和我开始设想好的有偏差,但是我更喜欢这样的结局,感觉这才是真正的,属于魏淮安的故事,而非我强加于她身上的故事。 又一不小心说多了点,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啦。那本书也蛮好看的,推荐你们有空也可以去看下。 感谢所有还在追更的,没有弃文的读者!我会继续写下去的! (本章完) ------------ 第126章 天花 自从那日君则辞的黑化值一下子降到82之后,就又再次不动了,一直停留在这个数值上,纹丝不动。魏淮安倒也一点都不心急,只是继续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每天早上去看会儿书后,便悠闲地在宫人们的簇拥下去钓鱼,每天想些新鲜的吃食,看上去倒是颇有怡然自得的高人姿态。 这么几天下来,魏淮安没急,系统倒是先着急起来了。看着魏淮安又是雷打不动地去钓鱼,幽幽提醒道:【你怎么还有心思钓鱼?这几日来黑化值可是动都没有动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他们可是计划着四月份动手的,你若是四月份前没法将君则辞的黑化值降到50以下,你写的那些剧情可是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的。只要君则辞不受你的控制,他们是绝对无法篡位成功的。】 魏淮安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将手里的饵料抛向湖里后,便慢吞吞地答非所问道:“你知道怎样让鱼儿上钩吗?” 见她到这个时候还在提钓鱼,系统便更着急了,不明所以地问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提钓鱼做什么?】 魏淮安悠悠闲闲地钓着鱼,也不意外系统没有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稍微抽出思绪道:“此钓鱼非彼钓鱼。” 她顿了顿,接着笑道:“钓鱼最讲究的就是耐心。该心急的从来都不是鱼饵,而是鱼儿本身。且等着吧,君则辞比我还着急。” 毕竟于君则辞而言,她才是那条香甜诱人的鱼饵。上次降黑化值的时候,她已经表现出明显地退步了,想必君则辞会趁着她松动的态度而趁热打铁进行下一步的。她只需在他试探的时候借机表态就好了。 · “陛下,您都批改了多久的奏折了?夜已深,您也该歇息了。要是忙坏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袁公公哭丧着一张脸侍候在君则辞身侧。此时已到亥时,往常这个时间陛下都会找皇后娘娘歇息入睡了。可近几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陛下总是忙到半夜才睡。 这样下去身子肯定吃不消的。 然而他说的这些话作用微乎其微,君则辞神情丝毫未变,就连手上批改奏折的速度也没有丝毫减慢。君则辞低低地“嗯”了一声,就当做是回应了,明摆着就是没有将袁公公的嘱咐放在心上,全然左耳听右耳出了。 袁公公见此,又是叹了一口气,心里只想道若是皇后娘娘在此,他哪里用得着如此麻烦还不讨好?娘娘随口劝说说的一句话,可是能抵得上他费尽心思说的千百句。 想到这里,袁公公心思突然变得灵通起来。他劝说的话效果不行,用娘娘当做借口不就可以了? 袁公公苦口婆心劝道:“陛下,您就算是不为着自己的身子着想,也应当为着娘娘着想啊。若是您病倒了,心疼的还不是娘娘?” 这句话总算是戳到了君则辞的心坎上了。他总算停下来了,若有所思片刻后,喃喃自语道:“她会心疼朕吗?” 袁公公听到陛下总算不是心不在焉的状态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听到君则辞这句问话之后,他又有点奇怪,下意识地问道:“娘娘她怎么可能会不心疼您呢?” 平日里娘娘多在乎陛下啊。 更何况,娘娘怎么能做到不在乎陛下呢?这后宫中的嫔妃都是靠陛下存活的,又有谁不在乎陛下呢? 但袁公公不知道的是,这一整句话听下来,君则辞就只听到了“魏淮安会心疼”这半句话。 于是袁公公说的这句话完全起反效果了。 君则辞放任自己熬夜工作,没个两天便理所当然地病倒了。 天知道一大早来侍候君则辞的袁公公见此心里有多累。 袁公公连忙叫太医来。 太医为他把脉后,蹙眉沉声道:“陛下这是休息不足,外加吹了点风受凉了,所以才病倒罢了。陛下操劳政务乃天下百姓之幸,然陛下还当保重身子才是。” “臣这便为陛下开药方——”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床上的君则辞冷不丁打断:“朕不是风寒,而是得了天花。” 在场的太医和袁公公闻言,俱是怔住。反应过来后都脸色大变,跪下高呼道:“陛下怎能如此咒自己的身子?” 君则辞神色未变,只是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笃定地道:“传下去,朕得了天花,这几日不宜见人。” 他们都不是什么傻子。听到君则辞又重复了一遍,他们心里便开始揣测是不是君则辞打算用来迷惑别人的视线,想要趁机将那些别有二心的人都炸出来。 他们自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都变得严肃起来。 太医在心底暗道陛下手段艰险狠辣,脸上神情愈发恭敬,道:“是,陛下。臣绝不会向任何人泄露此事。” · 距离那日与系统的谈话后又过了三日。三日复三日,即使是魏淮安,心底都不免有些许疑惑。 按道理来说不应当啊。若是对别人,君则辞兴许还可以淡定,但是如今这么多天来都可以如此镇静不来找她,就有点怪异了。 魏淮安一时走神,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浇花的水已经远远超出原本需要的量了。她心底的不安愈发明显,已经到了扰乱她思绪的地步了。 就在她隐隐不安的时候,知落的着急的声音传进来,彻底打乱了魏淮安的思绪,“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娘娘!” 魏淮安心底有一种预感。她直觉知落接下来说的事情会跟君则辞有关系。 她的心高高悬着,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知落快步走到她面前,急切地道:“娘娘,陛下近几日忙着政务,累倒了。” “累倒了?”魏淮安下意识地跟着重复了下她的这句话,心里很快就反应过来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生病。否则知落不会如此着急的。她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抓住知落的手追问道:“陛下到底怎么了?” 知落颤着声音道:“娘娘,陛下得了天花。” 笑死了,某人又开始装病了是吗? ———— 那就下周见吧! (本章完) ------------ 第127章 泪痕 “嗡——” 一瞬间,魏淮安脑里再无其他声音,满脑子便只剩下知落的这句话。 ——娘娘,陛下得了天花。 天花?天花是什么?天花可是人类历史上最具毁灭性的病毒之一,即使是在现代也是19世纪才彻底消失。放在古代,治愈率极低,一旦得了天花,大概率是命不久矣了。 可是怎么会呢? 周围没有人得天花,君则辞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得这种病呢? 脑子思绪全然乱成一团麻线,魏淮安没有想明白,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面上露出了难得的恍惚和茫然。一想到死这个字有朝一日会和君则辞有联系,巨大的恐慌就席卷她的内心,让她的心揪起来,再也没有任何思绪。 她整个人呆呆地僵住在原地。 “哐当——” 魏淮安听到耳边传来了刺耳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脚边的裙尾也变得湿润起来。她呆呆地低头看了眼,哦,原来是她手里拿着浇花的壶掉了,壶里的水洒了一地。 她也没有低头弯腰去捡,只是呆呆地站着。魏淮安此时脑里各种各样想法如同丝线般被胡乱地绕在一团,以至于她想去理顺都无从下手。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的……她剧本里没有写到这些,为什么会这样…… “……娘,娘娘?” 知落看着魏淮安双手颤抖,双眼通红,一脸恍惚,似乎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的模样,一时也怔住了,心里更多的是不可思议。陛下对娘娘的心思,全后宫无人不知;然而娘娘对陛下,依知落看来却并没有多深的感情。 也因此,知落刚开始还以为,娘娘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也许悲伤会有,却绝对不会为此伤神,而是担忧失去陛下这一靠山这种事。 然而她现在看见了什么…… 知落回过神来,搀扶住魏淮安,别过头不忍道:“娘娘,您别过多伤怀了,陛下是九五之尊,是天地下的厚福之人,不会有事的。” “本宫没有为他忧伤!”魏淮安听到这句话之后,猛然抬起头,去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看不清知落的脸,眼前似乎被一片水雾糊成一片。她狠狠地一抹脸上的泪水,看着知落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听到了么?本宫绝对不会因为这样的结局难过!他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 说罢,一甩知落搀扶着她的手,就这样狼狈地奔向乾清宫。 被落在原地的知落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连忙跟在她身后,一边跑一边喊道:“娘娘!您先等等奴婢呀!您换身干净的衣服在去吧!” “娘娘!……” 跑在前头的魏淮安很显然根本就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只知道机械般地重复着奔跑的动作。明明往日里感觉乾清宫与凤仪宫的距离也不是很远,她却总觉得似乎自己眼前这条路总是到不了自己想去往的地方。 一座座侧殿从自己眼旁过去,她跑过一个又一个的宫人身侧,如风一般向前奔跑,完全将旁人奇异的眼神置之身后。 呼啸的风声混杂着宫人的呼喊声,从她耳畔穿进。不知忍受了多久,眼前总算出现了她再熟悉不过的乾清宫。 守在宫门口前的侍卫看见气喘吁吁,看上去狼狈不已的魏淮安先是一愣,在看见她准备迈进去的脚步时,连忙制止道:“娘娘,陛下有令,无论是谁,都不可进。” 魏淮安连君则辞本人说的话都不会听,更何况是这些侍卫转述的话。她就像是压根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这句话一样,直接快步进去了,让身后的侍卫即使是想拦也来不及了。 身后的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这……娘娘已经进去了,我们还要进去把娘娘请出来吗?” 另一个人闻言,迟疑地道:“这……既然娘娘已经进去了,再进去请出来似乎也无用。” · 黑夜从他眼前过去,他又睁着眼等来了黎明。 旭日东升时,他在阒无一人的房间里,独自站立于纸窗前,看着从纸窗另一头透过来的微弱的光,盼望着自己做梦都盼望着见到的人的身影出现。 君则辞已经这样等了好几日。 他神色淡然地看着窗外,心里平静地想,今天她也没有来。 有时候真的很厌恶这种感觉——徒劳的等待,徒劳地期盼,徒劳地厌恶着自己让对方毫无期待感的身体,徒劳地厌恶自己不知放弃的心。 门外,袁公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陛下,您今日的身体好些了吗?” 如果君则辞是真病了,袁公公就用不着这样问君则辞,而是直接找太医来检查了。然而君则辞这是装病,且他们都不知道陛下到底要保持这样的状态多久,故而只能每日这样委婉地确定下陛下的态度。 君则辞回过神来,重新躺会到床上,并对袁公公道:“和昨日一样。” “是,陛下。” 这里又重新恢复了阒无一人的寂静。 他强行撑了一夜,身体已然是疲累极了。他不再挣脱自己的这种困意,感受着沉重的眼皮,缓慢地闭上眼。 只是闭眼前,仍然是不死心地往门外看了眼。 小满啊,今天你会来看朕吗?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1】 …… 这一觉君则辞睡得并不安分。 他总是觉得魏淮安似乎已经来到他身旁,总是能听到她向来平淡的声音在低声哭泣。 他好像听到她在梦里咬牙狠声说道:“……君则辞,你最好有事,否则我定然不会……” 不过后面的话,估摸着也是因为他梦里潜意识也觉得这样的场景从魏淮安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现实,故而声音越来越微弱了。 君则辞感觉自己似乎在梦里轻轻扬起嘴角,笑话起自己没有自知之明。 做梦可真好啊。 毕竟在现实里,他的小满,从来都不会为他哭泣。 …… 只是当他梦醒缓慢睁开眼时,感受着自己腿上传递过来的重量,君则辞愣了下,差点以为自己还没有从梦中醒来。 怕吵醒趴在他腿上熟熟睡去的少女,君则辞动作轻缓地做起来,看着魏淮安的脸出神。他的手轻轻落在少女脸上的泪痕,心里突然被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充斥着。 是欣喜若狂,还是不可思议,亦或是都有,他已然分不清自己的心思。 这一刻他只有一个想法—— 她为我哭了。 【1】出自《子衿》 —— 最近有了一些脑洞,但是没想好下本写哪个,先把文案放在这里~《传说中的美式霸凌》 因为一些纠葛,男主十分讨厌女主,一直想方设法给女主找麻烦。 比如说…… 一,抢走她最耀眼的东西。 女主是某校第一,于是男主转学过去,努力学习,超过女主后在女主面前指了指自己的奖状,洋洋得意:“看见了吗?你的东西,我要一一抢走。” 女主沉默+看傻子眼神: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样的奖状我在家里都是补墙缝的? 男主继续得意:计划通get√ 二,碾压她的自尊心。 女主自幼家贫,无从致书以观。 男主拿着自己家里订的,最新版的国家科学杂志,一甩女主面前高傲道:“借给你了。” 他,成功地击败了对方弱小的心灵! 想必多年后,她都不会忘记这屈辱的一天! 因此可以得偿所愿的女主沉默后,微笑:谢谢。 男主:看啊,她的笑容多么勉强!计划通√ 三,让她自卑! 男主将女主带进了一场以女主绝对进不去的宴会。 男主想的是:她肯定会因为自己格格不入而自卑。 实际上因此结交许多贵人的女主沉默后,继续微笑:谢谢。 男主:哈哈哈哈,她在强撑笑容!我赢了! 对男主诸多行为产生疑惑的女主:……他到底在干什么 男主:我在霸凌你。 目睹一切的男主朋友:他在对你孔雀开屏。 (本章完) ------------ 第128章 生气 君则辞不知道的是,他以为还在沉睡中的人,其实早就已经醒过来了。 因为那声冰冷的机械音早就将魏淮安的意识从梦中拉回来:【滴!主角君则辞黑化值下降至70,请玩家再接再厉。】 魏淮安听了下,根本没有将这个提示音放在心上,只是理所当然地想,黑化值果然如她所料般降了。 从刚才开始系统就一直强行按捺着自己的疑问没有说话,毕竟很少看见魏淮安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系统担心她的心理问题。 直到现在,它总算是忍不住了,问道:【所以君则辞是真的病了吗?他真的得了天花?怎么会这样。】 不应该啊,君则辞不是主角么? 魏淮安闻言,忍住想要露出无语表情的冲动,道:“我说系统,你回头真的要让管理局的给你升级了。我不是之前写过剧本么?他就是装病啊。” 这句话槽点太多,系统实在是无法不去吐槽,忍不住道:“还不是你刚刚哭得这么那么真情实感,让我一时之间信以为真,还以为真的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虽然说这些都不过是自己意料之内,可是她也从未否定过自己听闻君则辞出事的时候的心绪起伏是假。 沉默片刻,魏淮安突然开口道:“系统,我不是专业的演员,从来都没有演戏的天赋。” 系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情,茫然不解地问道:【我知道啊,这些信息你的资料库上很齐全。】 “不,你不知道。”魏淮安语气平淡地:“我是指,刚刚你看见的一切,都不是我演的。” 顿了顿,魏淮安平静的补充道:“我知道后面的剧情发展,所以我更应该放纵自己的情绪外露。爱意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嘴上说说便罢了的。我要想骗过君则辞,就要先骗过自己。” 这些系统倒是听明白了。只是它听着对方用这种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不知为何就想到方才那道慌慌忙忙奔向乾清宫的那道身影,便沉默下来了。 因为知道自己演戏没法骗过君则辞,所以利用自己的感情让对方相信吗? 这样的魏淮安,明明是个有温度的血肉之身,然而对方这种每一步都精确计算好的样子却比它这个系统看上去还要非人类。 魏淮安不知道系统的想法,只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又状似轻松无所谓地道:“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之前也没有经历过这些内容,现在就当做是放纵自己谈一场一无所获的恋爱。”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感受着自己脸上传来的温度,魏淮安在脑海里勾勒出君则辞此时将手放在她脸上小心触碰的模样,心里掐着时间估计着差不多了,便装作一副被人吵醒的模样。 君则辞没料想魏淮安会突然醒来。他始终保持着半俯身靠近魏淮安的姿势,一只手轻柔地触碰着她的脸,看得出神。 这会儿魏淮安突然醒来,他猝不及防对上魏淮安深沉的眼眸,尚且没有反应过来。 在片刻愣神后,君则辞也一点都没有偷看人被抓包的尴尬,没有把手伸回去,只是眼里飞快地闪过惊喜的笑意,看着她没有任何神情的眼眸问道:“醒来了?” 魏淮安没有任何回话,神情也一点都没有波动,若不是君则辞确实看见她眨眼睛了,君则辞估计也会觉得魏淮安是不是梦游了。 不过君则辞最近也早已习惯了魏淮安没有回话,只有自己自问自答了。她来看他,为他流泪这一件事,便足矣让他欣喜若狂了。君则辞动作轻柔地按摩着她的脖子,道:“这个姿势睡觉脖子肯定不舒服吧?怎么就在这里睡了?” 魏淮安今天安静得让人觉得诡异,君则辞自己说了好一会,她漆黑的眼珠方才幽幽转动,眼神落在君则辞的身上,冷不丁地躲开了君则辞的动作。 君则辞的手僵硬在空气中,抬眼看着她,目光中不乏担忧,“怎么了?” 此时尽管他心里再怎么喜悦,也意识到今日魏淮安的古怪了。往日里的魏淮安绝大多数都是笑眯眯的样子,就算是前阵子生他的气,也是直晃晃地表现出来的,何时像现在这般面无表情的? “别碰我。‘’魏淮安抬眼看着他,只平静地陈述着下人对她的说辞:“陛下得了天花?” 君则辞一怔。 尽管魏淮安现在的神情很平静,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一点生气的迹象,但他却冷不丁从中品出魏淮安隐藏在平静表面下面的波涛汹涌的怒火。 再结合她的这句话,君则辞立刻便反应过来魏淮安在生气什么。 ——她在气他骗了她。 还是用这种借口。 害得她为他担忧至此。 君则辞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僵硬在空中的手抚摸在魏淮安柔顺的头发上。他尝试安慰道:“没事的小满,朕不是好好的么?” 魏淮安拍掉他的手,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冰冷地看着他问:“君则辞,骗我好玩么?” 这次竟是直接连尊称和自称都不用了。 君则辞立刻感觉大事不妙。这看上去是真的生气了。 “好玩么?”魏淮安重复问了一次,像是问他,又像是在自问,然后颓然闭眼道:“君则辞,这是你自己的身体,不是我的。我希望你可以对自己的身体认真一点。” 然而君则辞听入耳里,却只抓住了一个意思,愉悦地勾起嘴角问:“小满,你是在为我担心吗?” 魏淮安闻言,立刻反驳道:“没有!” “你到底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魏淮安似乎是再也忍不住了,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你在看这种玩笑的时候,我有多紧张?!你知不知道——” 后半句话她说不下去了,缓了半晌却还是忍不住哽咽着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后面的话她也说不下去了。多丢脸啊,因为这种事情哭成这样……她垂着头,撑着自己的额头身体不住地颤抖。 在发现自己短时间内没法舒缓自己的情绪后,魏淮安强撑着保持平缓的声音道:“我走了。别来找我。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魏淮安走了。 君则辞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出神,满脑子却只有魏淮安方才止不住颤抖的身影和因为他而崩溃颤抖的声音,心底除了爱怜,更多的却是病态的愉悦。 阒无一人的殿内,他难以抑制自己发出笑声,这种愉悦的情绪几乎让他沉溺进去。 从小到大,方才还是君则辞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明晃晃地指责他。他周围的所有人关心他的身体,都不是出于他本身,而是别的一切。 也因此,他其实不大把自己的身体看做一回事的。 然而魏淮安不一样,她只在乎他。 也只因为他而愤怒。 君则辞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她的情绪波动是因为他,只有他,也只有他能。 一想到这,他根本就控制不住不笑。 他闭眼满足地低叹声道:“小满,再骂我几句吧。” 与此同时,魏淮安刚走出宫殿,脑里便传来系统的提示声:【滴!主角君则辞黑化值下降至55,请玩家再接再厉。】 失踪人口回归~ 大家久等啦~ (本章完) ------------ 第129章 故意 魏淮安一点都不意外黑化值会下降这么多。 她脸上的泪痕尚未消退,却早已不复方才在殿内的那副惶恐的模样。魏淮安抬头看了看天空,才发觉已经不知不觉到深夜了。殿外也仅剩几个昏昏欲睡的侍卫守着。 知落也不在门外。魏淮安估计应该是君则辞刚才醒来之后让知落先回去了。 凉飕飕的风吹过来,夹带着湿润的雨滴落在她脸上。 魏淮安怔怔地抬手伸出去,感受着落在自己手掌心上的雨滴,看得出神,喃喃自语道:“下雨了,正是个好时机。” 系统被她的动作搞得越发茫然,听着她这话忍不住问道:【什么时机?】 魏淮安神情冷淡地收回手,也不管外面下着雨,就这么径直从容地从雨中走去凤仪宫,边道:“这是个趁热打铁的好时机。”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咬牙切齿道:“顺便再给某人留个教训,免得他以后还这样。” 系统听着她这种语气,打了冷颤,啧啧感慨道:【看来某人要倒霉了。真可怜啊君则辞。】 · 深夜里的凤仪宫不比白日里的热闹,只剩余三两个婢女守在宫门前。魏淮安凭借着高挂着的灯笼的微弱光亮走回到自己的宫殿里头。 走到宫殿门前时,看到靠着柱子打瞌睡的知落,魏淮安还有点惊讶。 大概是知落感受到了有人来,警惕地睁开眼睛,发现是魏淮安之后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在细一看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黏在她身上,往外一看果然是下雨了。知落便不自觉地蹙起眉头来,连忙上前扶魏淮安进去殿内,边着急道:“娘娘,这下着雨您怎么不让宫女遮您呢?奴婢现在来为您擦干……” 魏淮安没有拒绝她的动作,任由她为自己擦干身上的水滴,沉默着没有说话。 知落鲜少见她这幅一声不吭的模样,自己也不知不觉受到气氛的感染,嘴上说的话也是越来越少,最后也沉默着做自己的事情。 魏淮安看着差不多了,便道:“知落,为本宫取一壶酒来。” “取一壶酒?”知落疑惑不解地抬起眼睛,问道:“娘娘,现在已经是深夜了,现在喝酒恐怕对身体不好。” 顿了顿,知落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道:“娘娘,奴婢知道您忧心陛下的病情,但是您也不能这么借酒消愁啊。” 魏淮安闻言,心里冷笑着想,有事?君则辞能有什么事?人装病可是把她都骗了过去了呢。 想归想,她还是面不改色地轻声哄骗道:“知落,你知道的,你家娘娘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本宫只是想着淋了雨回来,喝点酒暖暖身子罢了。” 魏淮安对知落说过的谎多了去,此时对着她瞎说也不见半点心虚。 知落果然被她骗了过去,很快就拿了一壶酒来,放在桌上。知落看了看天色,又悄悄看了眼魏淮安平静得可怕的脸色,心里猜测她可能更想一个人呆着,便贴心地问道:“娘娘,那奴婢先出去,您若有事唤我就好。” 等知落出去之后,魏淮安的眼神重新落回到桌子上的这壶酒上。 饶是系统此时也看不懂她想要干什么了,疑惑问道:【你现在喝酒是准备……?】 魏淮安笑了笑,道:“给君则辞一个看见我心意的机会。” 说完后她就再也没有说别的了,而是拿起酒壶直接喝下去。那种熟悉的火辣辣的感觉刺烧着她的喉咙,魏淮安强忍住心里的不适感,心里无奈地想。 果然不管过多久,她都讨厌及了酒的味道。无论是幼年时父母喝得醉醺醺进门的酒气味,还是现在自己喝着的这壶酒的味道,都让她很不适应。 然而今天这壶酒是不喝不行了。 魏淮安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在自己骗了君则辞几次之后,君则辞多半是不会相信她的话的,就算是她真的喜欢上他,就算她直接表露自己的心意,君则辞都不会再相信了。 清醒状态下,她的直接表达只会让君则辞更加怀疑她别有心思,随即更加忐忑不安。 所以这壶酒,就刚好是一个机会,一个她“喝醉”后神志不清坦诚心意的机会。 · “娘娘,您快和奴婢回去吧!雨下得这么大,您会着凉的啊!”知落撑着伞,努力让自己的伞遮住魏淮安。可惜雨中的魏淮安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微弱的光亮里,魏淮安脸颊浮上喝醉之后才有的红晕。她看上去醉得厉害,双眼湿润迷离,不管周围一切人的目光,在雨里随意起舞。 很显然知落说了一大段话她都没有听进耳里,只是愣愣地朝知落道:“怎么不让我继续跳了?我跳的不好看吗?” 还没等知落回话,她就又笑着道:“不管,不好看你也得给我看。” 知落:“……” 君则辞匆匆忙忙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当下心里一紧,一手撑伞,另一只手用力将魏淮安扯进他的怀里。感受着她身上湿漉漉的触感,他心里只觉得一股怒火熊熊燃起。头一回,他没有崩住自己的表情,冷声道:“下这么大雨,你就这么站在雨里,是生怕自己不会生病吗?” 君则辞边说边准备拉着她走回去,魏淮安却一直僵在原地没有动。明明人都已经醉成这个样子了,却还是这么倔,真有她的。 他怀里的人却仿佛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怒火,反而笑了起来,问道:“怎么了?生病不好吗?你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君则辞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魏淮安说这句话是还在气他装病这件事。 真的是…… 怎么喝醉了还惦记着这件事? 君则辞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等他有任何反应,魏淮安迷迷糊糊地搂住他脖子,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了,艰难地抬起脸,气息喷在他脖子的地方,像羽毛一样轻轻地扫动着君则辞的心情。只听见魏淮安拖着嗓子,慢吞吞地问:“你生气了吗?” 君则辞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僵硬住,心里却是因为她这幅难得的模样而逐渐松软,都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如果不是知道她喝醉了,君则辞都要怀疑她是故意的。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魏淮安没心没肺笑着道:“生气了就好,我就是故意的。” 君则辞:“……” 谁懂啊朋友们…… 太久没有动笔,我自己都不大记得前面剧情了,幸好之前我写的大纲够详细…… 还有一个致命问题就是…… 太久没码字了,现在的情况就是老年人复健式码字 (本章完) ------------ 第130章 沉溺 君则辞没有说话,搂着他的魏淮安也始终一句话都没有说,两人就像是因为某种心照不宣的原因而僵持着。 这场夜雨越下越大,漆黑的夜幕蓦然被一道闪电割裂,已不复开始时春雨的模样。 君则闭了闭眼,还是退后一步,无奈地跟一旁的知落吩咐道:“备水。” 知落应声利索地给魏淮安准备沐浴温水。 君 “你一而再三的挑战本尊,留你不得。”冷哼出声,再度挥掌,杀意迸出。 他还想去亲吻,去拥抱,可他到底还有理智。他不承认自己的君子,暗暗恋慕着旁人的妻子,还是自己的嫂子,简直就是禽兽不如,混账无耻之徒。这样的他,如何能称之为君子。可他有理智,也只有理智。 “哥,你别担心好不好?来,我喂你吃点东抓狂西。”在安庆延抓狂之时,顾嫣然则贴心的从食盒中端出了红烧肉,喂到了安庆延的嘴边。 “安公公!”安庆延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若她还是不知道就算了。 华山景色优美,但真要说华山最大的不同,那就是险,华山的险峻绝对是华夏众多名山之最。 她心情恹恹的,根本就没有心思穿什么嫁衣,她心里在担心苍幽,只要一想到苍幽身上的毒,她就忍不住叹息。 三个地方,三场不同的大战,所有的观战者都在关注着,也有一些人始终盯着空中的众生珠,可以说,这三场大战的最终目的,就是中央的那颗众生珠。 “我想要……”乐辰抿了抿唇,上一秒想说的话,这一秒他已经忘记了。有些犹豫的看着她,“我似乎忘记了很多。”而那些将他脑子当过场的记忆,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的痕迹。因此,他此时并不想说什么。 四皇界的魔头经常屠戮一城,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他们的手中,可这些大魔头,依然能够逍遥自在,想杀他们的人不知道多少,可强大的实力,却让人无可奈何。 从刚才的对话当中便可以听得出来,此刻夏家栋是非常气愤的,应该也是因为亲子鉴定的结果吧。 惜玉拿出手帕细心的给李承乾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她相信太子殿下一定可以救好称心的。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哈。”李牧说完落荒而逃,留下伤心的聂超,这个聂超一直以来时不时的接近李牧就是因为有些喜欢他,没想到居然被李牧当作是男生了。 知念悟似乎也想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因为这一直是自己的目标。 这也更加坚定了她等这次广告拍摄结束之后,就退出娱乐圈的决心了。 顾星辰脸上平静,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完全不被他们所干扰到。 “当然,我想。”不光是卓雄,任何人都希望自己已经逝去的亲人还活着,虽然那是一个完全不成立的事件,但是很多人还是会说我昨天好像在某某地方看见了哪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亲人了。 五千万拍下的?竟然就这么放进了一个陶俑里面?才卖一万块钱? 看来以后要好好的训练纳兹格雷还有米拉艾露莎了,只有他们都变强了,欺负起来才能起到帮助自己增长实力的作用。 说到这里,蕾比突然跳上了桌子,做了一个中二的造型,杰特和朵莱尔也赶紧一前一后各就各位摆好pose,意义不明。 陈洛用大魔剑斩杀那银甲青年的时候,威力便能媲美高阶上品武学,现在却是已经超出了这个范畴。 ------------ 第130章 沉溺 君则辞没有说话,搂着他的魏淮安也始终一句话都没有说,两人就像是因为某种心照不宣的原因而僵持着。 这场夜雨越下越大,漆黑的夜幕蓦然被一道闪电割裂,已不复开始时春雨的模样。 君则闭了闭眼,还是退后一步,无奈地跟一旁的知落吩咐道:“备水。” 知落应声利索地给魏淮安准备沐浴温水。 君则辞半扶着魏淮安走回寝殿。倒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他向后退一步没有继续僵持着,魏淮安态度软化下来,没有再说什么。她这副安静的模样反倒让君则辞看着很不习惯。 他轻轻地把魏淮安搀扶到寝殿屏风后,让知落帮合上眼睛似乎要睡着的魏淮安脱衣沐浴,然后自己走到寝殿另一侧等待。 事实上,他们眼中看上去喝醉了,似乎要睡着了的人大脑压根没有停止转动。魏淮安闭着眼睛,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知落给自己更衣,搀扶着自己进入水里的动作。 她不知道是不是别人也和她一样,喝醉的时候大脑会转得这么快,好像什么都想了一遍,什么天马行空的都有,只是前几日堆积的疲惫似乎也是在此时一起涌上,令她的动作变得恍惚缓慢。 魏淮安轻声和知落道:“你先出去,本宫自己可以。” 等人出去后,魏淮安半阖双眼,沐浴于水桶中,往日不敢想的、也不敢沉溺的情悸如一条毒蛇缠着她,用温柔包裹着感情毒药,哄骗着她不得不沉溺进去,直至她在这片感情里无望地死去。 房内雾气腾升,花香越过若隐若现的薄纱幔帐。她恍惚中听到屏风另一边的人不自然放茶杯的声音,脑子里便不由自主地浮现某人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由得笑起来。 这个可怜的傻子。 平时压抑着的对君则辞的怜悯,对他、对他们注定所求不得的同情,被她一遍又一遍以“虚假”为名掩盖在内心深处的爱意…… 此刻,一切复杂的情绪如滚烫的岩浆从沉睡多年喷发的火山流出来,烫伤她一切,所有的所有都化为雾气蒸发,一如她此时所泡温水的雾气般消失,只剩下她眼角不明不白的滚烫的泪水。 魏淮安闭上眼,勾起嘴角,把所有情绪和所有的哽咽都压在这个笑容之下。她只听到自己用微弱而坚定的声音唤道:“君则辞。” 蓦然听到自己名字,君则辞不明所以,却还是应声问:“怎么了?” 魏淮安伸手从花瓣中捞起,花瓣洒落一地。她几乎整个身体都泡在水中。她没有回答君则辞的问题,只是喊道:“君则辞,你过来。” 君则辞以为她是有什么事情喊他,便走过去,谁料等他过去时看见的却是这番景象。 只见少女因泡在热水中而双颊绯红,迷离且带着几分醉意的眼眸秋水盈盈。半醉半醒间,她那双湿润的眼眸抬起,看着不敢与她直视的君则辞,只笑道:“君则辞,看着我。” 从今日起,我们都一起沉溺吧。 “君则辞。”她看着他琥珀色的瞳孔,感受着他的挣扎与痛苦,仿佛下定决心做某种决定一般坚定,与他道:“帮我擦身。” 没有后路的、永远的像现在一般清醒地沉沦吧。 君则辞静静地看着此时的她,一言不发,沉默背后的真相却已经在沉默中述说。他们各自心中都在想什么,他们彼此都知道。他垂下眼眸,沉默过后只是无奈地笑笑,“小满,你知道的,朕从不会拒绝你的。” “只是我还是想问,”君则辞顿了下,蜷缩的手轻颤,叹声问:“你会与我一起吗?” “君则辞,我会和你一起,直到你生命尽头。”魏淮安忍下酸涩的感觉,浑然不知自己眼角已然滑落下一滴泪。 “如你所愿。” 在意识被快感模糊之际,魏淮安隐约听到脑里传来系统的声音:【滴!主角君则辞黑化值下降至40,请玩家再接再厉。附:主角君则辞目前处于系统半控制状态。】 次日起床后,等休息好了,魏淮安都来不及做其他事情,起床洗漱后便立刻在书桌上抽出一张纸,用毛笔蘸墨水写下几个字:“君则辞察觉到魏淮安在恍惚中透露出来的情感,逐渐相信她也和他一样。他想这样也好,她就在他身边,他还奢望什么呢?因为君则辞心里状态发生改变,之后一段时间他都会保持这种状态不变……” 魏淮安淋淋洒洒写了一大段,将君则辞的心理分析了一遍,最后才算是放下心来。 实际上,经过昨晚,她也知道君则辞已经进入那种类似于摆烂、放弃挣扎的状态,但是安全起见魏淮安还是决定补上。 写好之后,魏淮安放下笔,撑着下巴看外面的风景。傻知落还以为她和君则辞和好了,今天起床后笑容就没有离开过脸上。 好像一切都变好了。 如果不是她知道自己在走一条无法回头的路,魏淮安也会这么想。 我~又~回~来~了~ 好吧本来七月份是准备更来着,不过去了趟三下乡回来又找不到感觉了 这几天存了下,已经写到完结章了,还有三章就可以完结啦 ------------ 第131章 解脱 该做的铺垫都已经做好了,只是唯独还剩一件事令魏淮安格外头疼。她原先是想给君则辞一个能够在美梦中死去的结局,然而她不能跳出现有条件无中生有,必须要有条理才行。 但是她上哪找这种药? 魏淮安揉了揉眉心,正是万分为难之际,脑中却蓦然浮现出地牢里,随明欢最后的那一句话。 “皇后娘娘,您且等着看吧。我敢打赌,不久之后,您还回来找我的。” · 时隔几个月再次来到地牢,这个地方没有丝毫改变,只除了被困在地牢里的人比几个月前消瘦外。 阴暗的地牢里,躺在地上昏睡的人如今消瘦得如同皮包骨般,似乎一碰便可以将她碾碎。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地上的人睁开眼睛。兴许是许久没有见过光,如今蓦然有光照进来,她又很快地把眼睛闭上。不过只需要刚刚那一眼,她便可以立刻认出来的人是谁了。 她缓慢转动漆黑的瞳孔,总算可以聚焦到眼前的魏淮安身上,舔了舔干燥的嘴皮,许久没有说过话的嗓子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低声笑了起来,“你来了。” 像是想起什么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她嘴角的弧度上扬,令人毛骨悚然地笑着,“你总算来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随明欢如今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她一下子笑着讲这么多话,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大口大口地喘气。 但即便如此,她脸上愉悦的笑容却也根本压抑不下来,就像是即将得到期待许久的糖果的小孩一样。 魏淮安沉默后,垂眼看着地上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称得上人的随明欢,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 随明欢这个人,在这个世界里实在太怪异了。现在想想,她从一开始进宫,对君则辞的恶意就从来都没有掩饰过。只不过在她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之后,这种恶意已经被放到最大,甚至是表露出对周围所有人不加掩饰的恶意。 这是魏淮安始终没有想明白的地方。 “皇后娘娘,您生于自由的地方,从来不是会被困住的人。”随明欢黝黑的瞳孔盯着魏淮安,如同拥有看透一切的能力,将魏淮安内心所有想法尽数剖析,“但他不是。” “也许您会挣扎,但您绝对会为了自由而与他为敌。” 就连如她这般从来都只被他人利用的,都在渴求自由,魏淮安又怎么会放弃?随明欢用尽力气说着,缓一口气,笑着道:“而只有我,有让您完成您想要做的事。” 杀了他。 这对于回来之后便只是世家手里的一把兵器的随明欢来说,不过是如生存一般简单的事情。 “拿去吧。”随明欢瘦得只剩骨头的手颤抖着将手里的东西递到魏淮安面前,“这是你想要的东西。” 魏淮安沉默地接下,还是忍不住问:“那你呢?你就不想要自由吗?” “自由?”随明欢疲累地重新躺会地上,声音逐渐微弱,仿佛刚刚的药交出去后,她剩余的活气也一并被带走,“在我死的时候,我便已经获得自由。” 她闭上眼睛,没有再去看魏淮安,听着轻微的脚步声逐渐远离自己,随明欢便觉得自己离这么多年来的愿望又靠近了一步。 如果魏淮安还在这里,她就会看见,原本躺在地上的人如今的气息已经逐渐衰弱。 随明欢知道,逐渐即将死去,不是现在,就是几个时辰后,又或是一天后。 因为刚刚给魏淮安的毒药,是她耗尽她剩余活气做的。 这么多年来,她的身体早就被体内的蛊虫反噬。 但那又如何? 随明欢无所谓地想,反正她从一开始想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没有人知道,她从一开始进宫就只是为了杀死君则辞,她只想报仇。 这一辈子,随明欢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年少时遇到私自出宫狩猎的君则辞,好心救了他一命,自己却被土匪劫走。 从此她就开始了自己的劫难。 她被拐进土匪窝,他们用黑色的绑带将她的眼睛蒙上,身上的衣裳也被褪去。随明欢只记得好多双粗糙的手像滑溜溜的毒蛇盘绕在她身上,不停地发出令人恶心恐惧的“嘶嘶”声,留下无数个痛苦的痕迹。 他们说:“就这样玩未免不够尽兴。” 随之落下的便是粗糙的绳子鞭笞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随明欢听到记忆里的自己痛苦的哭声和男人们恶劣的笑日夜浮现。 他们说:“你就是个女表子,给我们玩还不乐意?” 他们将她以耻辱的姿势绑在墙面上,以她的哭声为最美的笙歌,以她的血液为最美的颜料,以她的伤痕为最伟大的成就。 为什么他们还要喂她吃食,让她活着? 为什么是她被绑进来,受尽苦难? 为什么那天她要救君则辞? 她真的好想回家…… 日复一日的囚禁,不知何时,她总算等来机会。兴许是她那几日的沉默与安分让土匪们放松警惕,她总算没被绑着,只是被锁在屋内。 随明欢用他们教会她的肮脏的手段,引诱门外守门的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和对方殊死一搏,逃了出去。 她原以为逃出去后被当地的一个商贾人家救了,是她活着的希望。 只是她没想到,这户人家唾弃她不自爱,被人玩弄沦落至此,践踏她,又贪图她的容貌,于是他们说:“想留下来可以,予我们做妾。” 随明欢当然不肯,但他们救她回来本就是有所图,自然不会在乎她的想法。 一年、两年…… 她历尽千辛万苦逃出来,沦落街头,成为时常挨饿的乞丐。 又直到某日,她听到一个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嗯?你的体质不错。” 正是后来教会她蛊术的巫师。 巫师让她拜他为师,明面上是他的徒弟,实际上却是巫师用来炼蛊毒的炉体。 那几年,她从未有一晚真正入睡,身上的蛊虫与她的血液融为一体,无时无刻不在撕咬她的身体。 身上的伤口腐烂后又被蛊虫们愈合,反反复复,一直到蛊虫真正与她的身体共处前,她身上散发出的腐烂的气息都未曾消散。 这几年下来,随明欢的眼泪早已干涸,心里回家的执念和对君则辞的仇恨却如滚烫的岩浆般沸腾。 终于她找到父亲的军营,却因为在寻找过程中无意暴露的蛊虫的力量,让她明面上的父亲发现了她的“可用之处”。 随明欢成功回家了,但对她而言,她不过是从巫师手里又逃到另一个父亲手里当一个任人使唤的兵器。 回想着往事,尽管气息逐渐变弱,随明欢却抑制不住自己发出笑声。她疯魔了一般的笑声在阴暗湿冷的地牢里回荡。 她恨。 恨让她沦落至此的君则辞、更恨所有利用她的人。 这便是名为“随明欢”的卑劣、肮脏的一生。 如果这是命,她认了,可是为什么还要让她知道,种种一切都只是被另一个世界设定好的?随明欢低低地笑着,泪水缓慢地滑落,眼前只剩一片水雾。 好可悲啊随明欢,你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恨,都不过是被别人设计好的。 那她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在气息断绝的时候,躺在地上的人依旧分不清自己是否真正如愿以偿。 不过都不重要了。 从今往后,她真正解脱了。 此处应有掌声【啪啪啪】 恭喜随明欢领盒饭下线咯~ —— 其实随明欢现在的结局都是一开始就设定好的,她对君则辞、对世家的恨前面多少都已经埋了伏笔了,不过可能太久没更新了,大家都忘记前面写了啥了【这是我的锅,尊嘟很抱歉】 下一章完结章上二合一哦 ------------ 第132章 结局(上) 知落一如既往地把魏淮安书房里的纸张整理好放回到魏淮安嘱咐的箱子里。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家主子不把这些已经写过字的废纸给扔了,不过她也不敢违背娘娘的吩咐,只能是照做。 正好此时君则辞走进书房,看见她在里面便顺口问道:“朕昨天放在书桌上的那块玉章放在哪里了?” 知落行礼后,思索后回道:“回禀陛下,您的玉章放在箱子里了,奴婢这就为您取来。” 这块玉章是他昨日准备拿来送魏淮安的,君则辞不喜别人碰他给她的东西,便道:“不必,朕自己去拿便好。” 知落告诉君则辞是哪个箱子之后,便离开书房。 书房里摆放了好几个箱子,君则辞只能挨个打开了找。翻到第三个箱子的时候,他却发现了写异端。 其他箱子里的东西都是随意摆放的,且更多是些无关紧要的书籍。第三个箱子倒是不同,放了许多能看见黑色字迹的纸张。君则辞眼尖,一眼便认出这是魏淮安的字迹。 君则辞随意一撇,眼光落在纸张上面便再也挪不开了。在反应过来纸上写的内容是什么后,他的脸色刹那间变白。他垂眸沉默着拿起来看这些纸,手指微微颤抖着,最终还是把这些纸张物归原位。 他面色如常地盖上箱子,又从另一个箱子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魏淮安拿着从随明欢那里拿到的药回到书房,一如既往地看了眼箱子的位置,愣了下。 跟在她身后的知落察觉到她的走神,问道:“娘娘,怎么了?”发现魏淮安看着的是箱子后,以为是箱子出现什么问题了,顿时紧张起来,问道:“是箱子被人动了吗?” 魏淮安闭了闭眼,摇摇头,将自己的眼神收回,“没事,一切都在预料之内。” 她一如往常般,拿出一张没有写过的纸,用毛笔蘸墨水在上面写:“魏淮安从随明欢那里拿来的毒药足以使君则辞致命,然而由于此时君则辞尚且是维系当世的主角,会有仅存的微弱力量保护君则辞。而又因新主角的力量相逼,使两者力量相冲,君则辞无法避免死亡,却也可以避免死亡之痛,最终可于美梦中死去……” 魏淮安这一次写却没有前面几次写的这么轻松。这是她仅有一次意识到,自己真的在用一支笔决定一个活生生的人的命运。是人,而非纸片人。她写到一半的时候停顿了太长时间,以至于墨水滴落下来染黑了原本写好的几个字。 泪水充盈着眼眶,魏淮安也懒得去擦了,将就着继续写下去。 等写完时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许多人心心念念的日子总算到来。 永昌二十六年四月廿十七,太后大寿,设宴于乾清宫旁,东六宫前的奉天殿。教坊司设九奏乐歌于殿内,设大乐于殿外,舞杂队候在殿外。 太后生辰宴会盛大,皇亲国戚齐聚宴内,达官显贵不在少数,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安平侯自然也在其中。他上前行礼对太后贺完生辰后,方才看向君择鹄。安平侯摸着胡须,笑着对君择鹄道:“王爷,都准备好了。” “虽然费力了点。”安平侯想到在地牢里死了的随明欢,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明明他们都想尽一切办法吊住随明欢的命了,可她却偏偏还是死了。真是废物! 这么多年,要不是为了等着用她的蛊毒,而巫师重新栽培一个蛊虫之体过于繁杂,他才懒得费尽心思留着她的命。 幸亏巫师还有别的法子,否则他们今日就麻烦了。 君择鹄自然知道,便也笑道:“如此甚好。” 今日来的人多了,君则辞便也难免跟着多喝了几杯。魏淮安坐在他身侧,看着他一杯杯地喝下去,蹙起眉头,乍一看似乎隐隐有几分担忧。 知落瞧着便以为魏淮安在担心君则辞不胜酒力,便弯腰凑到她耳畔轻声道:“娘娘,醒酒汤已经备好,您不必担忧。” 魏淮安轻声应了下。 太后虽平日喜清净,但到底人岁数已高,此时见到难得的热闹,声音也软下几分,笑容更添几分,道:“呈酒给皇上,哀家今日也要尽尽兴。” 太后身侧的婢女难免心生忧患,小声劝道:“太后娘娘,您……” 然而话未说完,便被太后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无碍,也就今日小酌一杯罢了。” “皇上不会不给哀家这个面子吧?” “自然不会。”君则辞道。 太后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总算满意了。 宫女闻言,自然上前为君则辞添酒。然而就在此时,她身体轻微颤抖,因其垂头的模样,无人瞧见她在刹那间失去焦距的瞳孔,仿佛突然被谁控制了身体一般。 无人察觉此时的宫女已经被蛊虫控制,化身成为巫师傀儡,走到君则辞身侧时,一个踉跄,手中的酒洒下,恰好洒在了君则辞身上。 兴许是觉得这个宫女竟然在她大寿的好日子毁了事,君则辞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太后冷眼看了下宫女,太后身侧的叶女官对太后的意思心知肚明,立刻怒斥宫女道:“大胆奴才!竟敢以下犯上!来人,带下去受罚!” 君则辞对这种戏码意兴阑珊,再加上衣服上被酒水沾湿并不舒适,便揉揉眉心摆手道:“受罚便免了,朕先会寝殿更衣。” 眼见君则辞起身走回去,魏淮安也随之道:“臣妾让人备着醒酒汤了,便也随陛下去,拿给陛下吧。” 太后对这个皇后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奈何此时却也找不出理由阻止,便默许了。 宴会上虽然少了皇上和皇后,但好歹今天宴席的主角太后还在,便也继续正常进行了。 不过等过了好一会,有细心的臣子便察觉到帝后两人都离开许久,却仍未回来,心里不免有几分疑惑。 正是疑惑时,却见袁公公步履匆匆地走到太后身旁,神情焦灼地低声和太后说什么。太后听后,脸色一变,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她抬手让君择鹄到他跟前低声说着什么。 随即君择鹄也随之脸色变冷,抬手做个手势。林若为立即吩咐兵将进来,刹那间御林军将宴席上所有人包围困住。 臣子们诧异失声道:“太后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太后冷着脸,苍老的声音低沉而有威慑力,道:“皇帝遇刺,刺伤皇帝的人尚未找到,哀家需确保诸位安全。” 虽然太后嘴上说的是确保他们安全,但他们谁不知道这其实是怀疑他们的意思? 一些忠臣忍不住反驳问道:“那臣如何知您是否只是以抓贼为名,企图对陛下不利?!” 太后冷笑声,道:“哀家有无说谎,你大可去看看。” 刚刚反驳的大臣闻言立刻噤言。谁知道自己要是真去了会不会反而被刺杀呢? 眼见没有人说话了,君择鹄站出来坚定道:“儿臣愿前往乾清宫救驾!” 太后垂眼看了下君择鹄,摆手示意让他去救驾。 能来宴会上的大臣绝大多数都是多年老狐狸了,到这时候谁还不清楚这对母子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左右他们如今也被困在这了,便是想救驾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君择鹄带着林若为前往乾清宫救驾。 守着宫门的御林军拦住他们问道:“王爷这是想做什么?” 君择鹄拿出只有帝王才有的虎符,厉声道:“陛下遇刺,本王前去救驾。” “救驾?”御林军总统领冷笑,问道:“既然王爷拿着陛下的军队,想必陛下也已经和王爷说过对我们的交代是什么了吧?” 君择鹄哑然失声。林若为见无法糊弄过去,立即趁着对面没有反应过来,带着军队厮杀冲过去。 御林军总统领早知他们另有动作,早早准备好反攻。 双方刀剑之间,发出兵器碰撞的声音,温热的血液四溅,被杀死的将士倒地不起,血液染红了这片土地。他们双方人数相差无几,甚至于林若为这一边看上去似乎还要逊色几分。然而没等御林军笑多久,他们身后却又杀进一批人来。 他们诧声道:“怎么会!” 原是身后的玄武门竟被人开了! 林若为的军队兵分两路,另一路竟是从他们身后来了。 在被杀死失去意识前的一刻,御林军总统领不甘地看着玄武门的方向,却隐约看见守门的人手上拿着的正是玄武门的钥匙。 君择鹄满意地看着玄武门那边开宫门的人,笑了笑。安平侯的那个巫师倒是好用,用蛊虫将守门者变成傀儡。就是蛊虫不足,否则还可以让蛊虫控制了整个大军。 君择鹄不无遗憾地想着,听说以前那个随昭仪还在的时候,倒是可以利用她的人体血肉做出来。只可惜死得太早了。 · 君则辞和魏淮安回到乾清宫后,魏淮安没有像往日笑着,只是沉默地站在他身后为他更衣。 为他换上另一件外衣,正准备把手缩回来的时候,君则辞却猛然抓住她的手。这一瞬间,两人的性格仿佛扭转过来。他转过身抱住魏淮安,头枕在她的肩膀上,笑着道:“小满,我好开心。” 青年身上淡淡的酒味将她包裹住,让她也一同沉醉在此刻。蓦然听到他这么说,魏淮安一怔:“嗯?” 她只听到肩膀上传来的声音道:“可以遇见你,我便已经很开心了。” 门外一片慌乱,厮杀声和哭喊声此起彼伏。 而此时靠在他身上的君则辞只是抱紧她,道:“别怕。” 这个傻子,到现在还只会想这个。可是魏淮安说不出话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感受着自己喉咙的酸涩和焦灼感,眼泪忍不住从眼眶中流出来,浸湿了他的衣襟。 君则辞感受着自己被泪水浸湿的衣襟,轻叹声,似乎对她十分无奈,问:“醒酒汤在哪?” 魏淮安听到他这么问,便知道他早已知道一切了。她从身侧桌子旁拿来一碗汤,递过去给他。 君则辞没有丝毫犹豫地接过去,只垂眸看着魏淮安,琥珀色的瞳孔只映出她一人的模样,认真的问:“那我明天还可以见到你吗?” “能。”魏淮安强忍着酸涩,笑道:“能的,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看见我。” 君则辞无声地笑了笑,整个人松懈下来,仿佛这几年的坚持和与她的对立都在这一刻被他抛弃,与之伴随的疲倦也随之消散。他端着醒酒汤一饮而尽。 魏淮安蓦然抱住他,沉默后道:“君则辞,我爱你。” 君则辞没有应下她这句话,而是突然笑了下,道:“小满,你知道么?你说谎时的样子很明显。”他闭了闭眼,又笑着说道:“其实我也知道你在骗我。” “不过,”他叹气,垂眸自嘲道:“算了,是我心甘情愿。” 这么久了,她累了,他也累了。 他已经注定着获得不了渴望这么久的自由,不过她还可以有。 “不是的,君则辞。”魏淮安抹去泪水,抬眼看着他,晦涩艰难地挤出一句话道:“……唯独这一次,我没有骗你。” “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想,我便无处不在。只要你想,你可以得到一切。再也不会有任何东西阻囚禁你。” 君则辞靠在魏淮安肩膀上,声音逐渐衰弱,低声道:“嗯。那便很好。” 渐渐地,魏淮安感受着肩膀上的人似乎合上眼,看着像是很平和的睡着了。 这是最后一次,看见他。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她想搀扶着他一起走到床边靠着,可惜那碗毒药她也喝了,此时的她也逐渐意识模糊。 魏淮安叹了声,最终自暴自弃地就地靠着柱子,就这样和君则辞并肩坐着,逐渐地闭上眼。 · “陛下!臣弟来救驾了!您没事吧!” 君择鹄一进殿内,便如是喊道。 不过此时殿内冷清的过分。 宫人们都逃走了,而最想见到的人,此时却和睡着了一样,和他的皇后一起靠在柱子上。 他们阖着眼睛,一人靠在另一人肩膀上,彼此的手却紧紧地握着。 夕阳的光落下,映出他们长长的影子,君则辞和魏淮安便如此长久的睡去。 Be了 这次是真的Be了。 这个结局是一开始写大纲就定下的,原因后续会解释,后面还有一章,所有人都会在各自的世界过得很好很好。 ————关于新文 新书已经想好写哪一本了,暂时不写《美式对家》那个,写那本《她反手玩崩一个噩梦副本》,写下爽文无限流放松下~ 这是个温柔变态爱阴阳怪气的女主哦 ------------ 第133章 结局(下) “陛下,陛下?您该醒来上朝了。” 一个熟悉的女声在君则辞的耳畔响起,似乎还带着轻微的笑意,仿佛在看一个耍无赖不想上朝的小孩一般。 君则辞在听到声音的时候便愣住了。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不过是他临死前的幻想;然而理智归理智,他心里却情不自禁地涌现他自己也说不明道不清的期待。 他勉强睁开眼睛,入眼便是那双好看的眉眼,正是他心心念念着的那个人。 君则辞眨了眨眼睛,没有去理会魏淮安刚刚说的“上朝”,而是恍若如梦般愣愣地抬手抚上她的面庞。再往下,抚摸着她的脖颈,皮肤下面正是鲜活的,跳动着的血管,真实得仿佛得不像是一场梦,倒像是真实的。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意识到,人死去的勇气有且仅有一次,如若有再次睁眼的机会,如若再次睁眼看见的便是自己的爱人,那么心中的贪恋便再也无法消散。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梦。 可毕竟只是梦。 君则辞闭眼,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他猛然抱住面前的人,头枕在她肩膀上,晦涩地挤出一句话:“……小满,你不该来入我梦。你这样……” 他的头深深地埋进她肩膀,让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仅仅只能看见他颤抖的,深埋在心底的痛苦和挣扎,后半句微弱得几近随风消散。 “……你这样让我怎么安心立刻……” 谁料他眼前的魏淮安听到他的话后,没有像其他梦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回应,反而是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噗嗤笑出声,道:“亲爱的陛下,您该不会还以为这是梦吧?” 感受到肩膀上的人一瞬间的僵硬,她眨了眨眼睛,狡诈的神情飞快地从她眼眸闪过,然后掐了一把君则辞的手臂,哼笑问道:“如何?痛吗?这是梦吗?” 痛觉从他的手臂上传来,君则辞脸上难得露出因不可思议到极致而显得呆滞的神情。 魏淮安扬了扬眉,将君则辞从她肩膀上拽开,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眸道:“我说过了啊,只要你想,你可以得到一切。” “陛下,您自由了。” 君则辞怔在原地,听了她的话后,立刻反应过来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不会再受到控制了。 可是—— 这怎么做到的? 君则辞顾不上喜悦,第一反应是看着她,眼眸不自觉流露出担忧的神情,“那你呢?你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如果是你要付出代价,那不如一开始就由我来。” 魏淮安躲开了他的眼神,只笑着含糊不清地道:“不算是什么难事,就是简单地给它设了点小陷阱罢了。总之这件事情已经做了……现在,陛下您的首要任务是去上朝了。” 君则辞看着她,总觉得对方瞒着自己什么,却又因信息量相差过大,导致无法揣测出她的意图来。 不过此时他心里的喜悦到底大于疑惑,便将就着更衣,先把心头疑惑压下去。 之后的日子君则辞也只是与魏淮安平凡的、日复一日地度过。但是时间越长,君则辞心里的疑惑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发占据他的心神。他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也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是具体又说不上来。 君则辞心里正走神,身侧的魏淮安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喊道:“陛下?您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事,朕是在想,”君则辞临时编了个理由道:“这些世家最近越发嚣张了,朕得想想怎么处理他们。” “这些世家么?”魏淮安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到这上面来,也撑着下巴苦恼地道:“确实难搞,幸好陛下没有旁的兄弟,便也不用担忧兄弟阋墙。” 谁料她话一出,君则辞才是真正的脸色一白,手里的茶杯没拿稳直接摔到地上了。 是了! 他怎么把君则鹄忘了! 醒来这几天以来,明明政务不少,可往日君则鹄的位置却由别人代替。君则辞还以为是请假了,可现在听魏淮安的话…… 什么叫做他没有旁的兄弟? 难道君则鹄的存在已经被抹除了? 思及此,君则辞眸色一沉,连忙问道:“那太后呢?” 魏淮安茫然地道:“陛下,太后娘娘不是早已薨逝多年了么?” 君则辞反应极快,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蓦然,他看向魏淮安,盯着她的眼睛,不让自己错过她的所有神情,“话说回来,小满你最近怎么不直呼我名字呢?” 魏淮安闻言却是垂头,毕恭毕敬道:“陛下名讳岂是臣妾可直呼?” 要是到现在还意识不到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困住他的梦境,君则辞便不是他了。他闭眼,气笑了:“好好好,这便是你所说的给我自由?” 他眼前的魏淮安仿佛触发到什么关键词,愣愣抬头,眼眸已经失去了所有神情,变得呆怔僵硬,随后一抹神情闪过,魏淮安的神情变得灵动起来。此时的她,无限接近于君则辞第一次看见她的样子——无拘无束的,目空一切的神情。 魏淮安眉眼弯下,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笑眯眯地道:“果然,如我所料一般窥探到了真相吗?那就恭喜你啦。” 魏淮安走上前,抱住君则辞,语气中带着怀念和不舍,却依旧坚定道:“那就,再见了,君则辞。” “我走了。” 君则辞被动地接受她的怀抱,又看着她如烟雾一般消失。周围的一切都在崩塌,随后也随风离去。君则辞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麻木地想,这便是她送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么? 倒也好。他笑了笑,若死之前能再见一面,那倒也不错。 君则辞站在原地许久,却没有如同周围的一切一般消散。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直至闭眼睡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张了张嘴巴,发出来的却不是声音,而是一阵陌生的婴儿的哭泣声。 君则辞停顿下来了。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竟成了一个婴儿。 而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如此陌生。 之前一直捆绑在他身上的,隐隐约约间透露出来的被控制的感觉也消失了。君则辞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自由过。 像是一阵风,再也不是一个被一根线牵着的纸片人,而是一个真正的人。 ——这才是魏淮安给他的自由。 君则辞再也忍不住闭上眼睛,湿润的泪水滑下。 他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如果他想要和她一直在一起,你们他们会在那个梦里一直到白头到老直至死去。 如果他想要自由不受控制,那么他就会一眼看穿她故意留下来的漏洞,去往一个真正自由的不被控制的地方。 而此后,只要他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所享受的自由,便处处有她身影。 他所在自由之地,即有她的存在。 “只要你想,我便无处不在。只要你想,你可以得到一切。再也不会有任何东西阻囚禁你。” · 一片黑暗的地方,仅有一阵亮光。魏淮安站在虚空中,并不意外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她笑眯眯地看着眼前显示屏里闪过许多代表着乱码的符号,惋惜道:“呀,太可惜了,他意思被原世界踢出去了呢。” 系统立刻意识到是她故意的,气急败坏道:“是你做的!?君则辞都要死了,你为什么——” 当然是故意的。 君则辞身体已死,世界又有新主角,原本他意识应该消散,不过现在因为意识觉醒被排出世界外了,这便是她偷偷为系统挖的坑。 魏淮安眼眸里闪过一丝冷意,嘴角勾起嘲讽的角度,“然后吸收了君则辞的能量给那个游戏世界新的主角?” “别逗我笑了,系统。”魏淮安垂眸看着它,慢条斯理地笑着问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在被你们坑进去帮你们补漏洞,还要继续帮你们?” 系统向来无起伏的声音此时都发出了难听的声调,可见其愤怒:“你竟然骗我!” “骗你?不不不。”魏淮安懒洋洋地拖着嗓子道:“亲爱的,我可从来没跟你承诺过,让君则鹄登基后我不会再动点什么手脚。” “而且——”魏淮安平静地看着它,嗤笑声道:“与其想这个,不如想想,之后被人举报了该怎么办吧。” 她一字一句地道:“某个披着游戏的皮来试图从玩家身上获得情绪能量的公司。” 系统哑口无言。如果有人形,现在就可以看到系统冷汗直出的心虚的样子。 “行了,就到这吧。”魏淮安摆摆手,朝它抬了抬下巴,道:“没什么好说的了,送我出去。” 系统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她送出去,恼火极了。 几个月后。 几个月没有接过单的魏淮安家里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好友林不归。 林不归看着在懒人沙发里窝成一团的人,一时无言。 只见魏淮安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看着漫画书,根本抽不出半分心神看她,简单打招呼一声:“哟,稀客,今天来干嘛?” “来看看你还活着没。”林不归没好气地道,“看你几个月不接单不工作,又不见人影的,怕你出现什么意外了。”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她多虑了。 魏淮安扬起眉头,随意道:“嗯呢,那你现在看见了,好着呢,没啥事。” “不过我说真的,”林不归忧心忡忡地看着没心没肺的魏淮安,叹了一声,“我真的很担心你。你一个人,没有家人在身旁,万一出现意外,我又赶不过去,那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对感情的事没兴趣,也知道你满门心思都只有纸片人,”林不归捏了捏眉心,试探着道:“你试着谈下恋爱吧。” 魏淮安一愣,总算放下书,抬眼看着她,却没什么笑意了,只是平静地说:“唯独这件事情,我短期内不会有什么想法了。” 看出林不归双眼一亮试图问下去的意图,她伸手揽住她,平静地道:“不归,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这样了。” 对另一个人的感情,不是说收回来就可以收回来的。她在用真情欺骗君则辞的时候,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痛苦着? 可能她可以走出去。 也可能她再也走不出去。 不过,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魏淮安重新躺回懒人沙发上,笑了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管它呢,至少此时此刻,她是自由的。 · 距离那场宫变已经过去半年。 自那次宫变后,朝中便出现了一次轰轰烈烈的清扫,许多世家倒下,又许多世家随之崛起。 不过对于底层人民来说,这些其实对他们没有任何改变。 新帝君则鹄在宫人们的拥护下,走到新建在乾清宫旁的羽鹤楼上,日复一日地在书桌上的信纸上写着什么,却又在最后寄信人的位置上,仅仅写了个“陈”字,便放在一旁没再去理会。 君则鹄站在羽鹤楼的边上,一览底下红墙绿柳,眼睛看着一个地方,脑海再一次浮现出那日陈不染和林若为一起笑着离京的模样。 诚然,他是绝对不会后悔昔日决定的。 然而当陈不染的身影却总是浮现他脑海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然而很快,君则鹄的神情呆怔了一瞬,仿佛已经不记得自己刚刚究竟想起了什么。他的神情逐渐冷漠。再加上他和君则辞格外相似的外貌,君则鹄竟给人一种越来越像君则辞的感觉。 在君则鹄不知道的地方,宫人们的声音开始流传:“要不怎么说兄弟情深呢。我现在倒越来越觉得,当今陛下越发有先帝的模样。” 而整个宫墙上,虚空中有无数条不被人看见的银线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光芒。最粗的一根银线,依然连接在了君则鹄身上。 …… “算了,虽然结果和想象的有点出入,不过这个世界总算有另一个主角了。” “是的,估计不出一月,新主角便可以彻底成为我们设定的冷漠型人格了。” END 完结啦!感谢大家的陪伴和包容! 一些之前埋的伏笔基本都已经揭露啦。受限于作话字数,所以后续的话另开一章免费章节记录~ ------------ 后记 在打下完结两个字的时候,还是蛮感慨的。连载期理论上是一年,不过实际更新时间挺短的。首先真的很感激读者们的包容和支持。 这是我完结的第二本书,也是我第一次尝试写一个完整的大纲并且正文完全按照大纲来走的,第一次真正将自己想写的脑洞融入于热元素的尝试。 虽然可能大家都不记得了,但我还是想说,这篇文我在定稿时,选定的书名是《我的纸片人不对劲》。所以其实也很明显——这本书的核心梗其实就是纸片人觉醒。而最终的be结局也是我在一开始写大纲时定下的。说起来惭愧,只要我想,也许我可以有无数种方法让他们he。只可惜这本书的脑洞诞生,就是源于我玩《深宫曲》时实在是被刀到了,出于报复心态外加抒发心情,因此我在脑洞诞生时便从未想过给予男主和女主he。当然,我后面也是根据男女主的人设为他们增加了许多个不可共存的矛盾点,让他们be的更加的有理有据。 但是同样的,我知道正常情况下,大多数读者对于be都不会很感兴趣,因此我选择将这个核心梗与攻略文常见的“攻略后女主离开而主角后悔莫及黑化”的梗结合。这大概就是这个故事的最初来源了。 这同样也是我第一次将中的人物行为围绕着一个主题展开。女主在爱情与自由中挣扎,最终选择了自由;男主挣脱了游戏的束缚,妄图得到自由;男配君则鹄选择了权利,却在最后不自觉中受游戏控制成为第二个纸片人君则辞;随明欢觉醒自我意识后不甘于宿命却又无可奈何,最终以死解脱;陈不染和林若为最终远离权力中心,佳偶终成……里面许多人物,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都在做着有关自由的选择。他们有关自由的选择各不相同,但都算是做出了他们心中的最佳选项。我自认为我已经写出了我心目中的他们的故事,希望这个故事也曾让你们永远快乐! 总之,这篇文章无论是从哪个方面看,都已经比上一篇文进步太多了,对此我已经心满意足。当然,一些缺陷也是我写到后期才发现的。 首先是,这篇文在最初准备全文框架的时候,还是过于仓促了,以至于结构并不算完善。等我真正开始写的时候,我才发现,完蛋了,这么写下去,字数绝对达不到我想写的50万字的。结果大家也看见了,别说50万字了,30万字都没有(无奈摊手)。我考虑过中途添加人物或者剧情补充,结果发现,之前做大纲的时候太注重一环扣一环了,剧情衔接太紧密,以至于我完全塞不进别的剧情。(顶锅盖跑路) 其次,可能是某些“买家秀和卖家秀对比”的原理,男女主感情线不知道为什么,写出来和我大纲上的要求不大相似。这也是后期写到女主对男主感情升温的片段,我卡的要死,甚至一度断更的重要原因。于是,写完这本后,我得出结论:先放一放感情流,还是写写爽文放松下吧,实在是心理阴影了。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女主的身份设定因为金手指的改变完全用不上了。女主死而复生之后的金手指我原定是【马良神笔】,也就是只要画的像,画什么就有什么,所以给女主搭配的身份是B站绘画区百万up主。结果谁知道啊……因为各种原因换了金手指,女主这个身份也就一点也用不上了。 总之,这本书已经结束了。那么为了锻炼我写大长篇的框架,加上我目前写厌倦了感情流,下一本就先写那本《她反手玩崩一个噩梦副本》吧。(而且通过这本前期写女主肆无忌惮地玩游戏的画面,我感觉我可能还可以试下写这种没规矩的到处浪,玩崩了不负责的女主在无限流里发疯的) 具体设定还在想,不过请相信本人脑洞,可以预料又是一次美妙有趣的旅程。 期待这本新书以后可以继续在大家的推荐榜单中出现噢,要是感兴趣的宝们也可以现在放进书架~ 期待和大家的再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