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退婚 “沈娴被退婚了!” “天呐,那可是沈娴啊...” “沈娴又怎么了?三皇子离京建功走了三年了,这一回来陛下就大肆嘉奖,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万一在外面看着更好的,自然就不愿意娶了她呗。” 沈娴腿有些麻,脑子也有些懵,盯着眼前面带愧疚一脸便秘欲言又止的男人一时说不出来话来。 时煜拿出一枚玉佩递了过来,缓声道:“阮阮,这信物是你我定亲时你家给的,如今退亲我自是要还给你的。” 沈娴眨了眨眼睛,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要退亲。 倒不是沈娴多喜欢他,这三年她连时煜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只是她沈娴从未被人如此羞辱,她想不明白时煜是瞎了那只眼睛了要和她这明珠退亲另娶他人,去了一趟西北,脑子被风沙糊住了? “...为什么?” 时煜继续便秘:“是我对不住你,你有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或者...”时煜眼珠子转了一圈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绝佳的法子,笑道:“若可以你可入府为侧妃,婚约也可履行,只是正妃之位...” 沈娴忍不住笑出了声。 时煜顿时愣住了。 沈娴的爹乃是跟随陛下征战多年的定国公,母亲是陛下亲封诰命,原本以她的身份是该嫁给当朝储君的,只是当初她爹问她愿不愿意入宫做娘娘,她不愿意,所以陛下才将她与三皇子赐婚。 她沈娴生来就是享福的命,做侧妃?还是做他的青天大美梦去吧。 再抬头,沈娴已经神色如常,问道:“殿下想清楚了要退婚?不反悔?” 时煜怔了怔,随后点头。 “好,那便一别两宽,以后婚丧嫁娶臣女与殿下都无半点瓜葛,至于信物我未曾随身携带过,往后殿下若有空便来一趟定国公府取走便是。” 时煜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原本满腹草稿想了一大堆安慰她的话,未曾想沈娴就这样清清淡淡的接受了。 原本父皇将沈娴赐婚给自己的时候他欣喜若狂,因为那沈娴无论家世还是容貌都是这京都城无人能比,可...... 还未等他回神,手里的玉佩就被沈娴身边的丫鬟拿走了,而沈娴也已经转头走了。 如此干脆利落,周围本想看戏的人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了。 而飘然离去的沈娴一进自家马车便冷下脸来,揪着手中的手帕蹂躏,气的满脸通红。 今日本来就是给时煜庆祝建功归来的宴会,她为了艳压群芳还特意去订做了这身华贵的春装,可未曾想那时煜居然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香浓瞧着自家小姐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忍不住出声:“三皇子真是瞎了眼,小姐这般好的人他还能上哪儿找第二个呀?” 沈娴忽然脸色一变,夺过香浓手中的玉佩,举手就要往地上砸,香浓立马抓住她的手,急道:“小姐冷静!这可价值千金呢!” 沈娴转手将玉佩丢在软椅上,玉佩连个裂缝都没有。 她今天丢人丢大发了,以后她还怎么和那些贵女们交往啊,还不得被笑话死啊!? 退婚书早一步送到府上来了,叶蓁和沈重元气得不轻,一看自家闺女哭着回来更是心疼了,叶蓁抱着她拍着后背安慰了好些时候,沈重元说着还要进宫让陛下责罚三皇子,叶蓁赶忙拦下了她。 “爷你这一去,往后阮阮还如何嫁人啊?” 自古以来世人对女子都多苛刻,虽然都知道是三皇子无缘无语的退亲,可闹大了对沈娴绝无好处,怎么着都会被人落下话柄。 “阮阮不哭了,掉这么多小珍珠,娘可心疼坏了,你前些日子想要的锦缎已经送来了,还有金翠坊新打得首饰娘也给你买来了,这哭肿了眼睛还如何穿戴的好看呀?” 沈娴一听还真是这个道理,为了那么个男人弄丑了自己,她可就更丢人了,她得打起精神来更加美艳动人才是! 二人陪伴了许久才离开,估摸着是要去给陛下施压了,没过一会儿她那在书院闭关的大哥都回来了一趟,一边骂时煜一边心疼自家妹妹的眼睛,赶忙找来了药膏给她。 晚间,沈娴躺在美人榻上用敷眼睛,左右两只手还有丫鬟用牛乳浸泡按摩着,懒洋洋的开口:“香浓,你说这京中被退亲的姑娘会如何呀?” 香浓想了想,道:“奴婢听说淮安街的李三小姐三月前被退亲,好像是那男的瞧不上李三小姐的容貌,后来家中父母将她打发到乡下庄子去了,如今不知如何了,想来过得也不好。” “还有木直街的王二小姐,她可惨了,还未过门呢,她那未婚夫婿就娶了一个青楼女子进门,正妻还没进门的,气的那王二小姐去理论,谁知就被退了亲,当日晚上王二小姐便跳了河,如今头七都过了。” 沈娴:“......” 怎么都要死要活的? 香浓忽然反应过来,急忙道:“小姐与她们不一样,定有大把的公子等着求娶您呢!” 沈娴扯了扯嘴角。 她自是不怀疑自己能再嫁出去,只是她不想嫁的人比不上那时煜。 不过一日,时煜急不可耐的派人将信物取回来了,整个京都都知道大呈国第一名姝沈娴被退婚了,原本就看不惯沈娴的贵女们在家中都快笑掉大牙了,沈娴觉得丢人将自己关在家中不出去了。 她正郁闷的折腾院中的花草,忽听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耳朵里也传来熟悉的喊声:“阮阮!” 未见其人先听其声,除了她表姐钟明月没有第二个了。 待她转身就看到一身橘红罗裙的少女跑到她面前来,喊道:“阮阮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 钟明月:“你居然还不知道!?” 沈娴以为她又得知了哪家的八卦了,她如今正忧心自己的名誉哪里还听得进去八卦,摆摆手:“我不想知道。” “你得知道!你那仇人萧慧,从小什么都抢你的却处处不如你,如今不知道她用了什么花招,居然攀上三皇子,成了未来的三皇子妃了!” “什么?” ------------ 第二章 羞辱 沈娴感觉自己胸腔里涌起一股无名之火,这股火立马就要把她烧了。 像是看见什么恶心的东西忍不住想干呕出来。 钟明月气的握紧了拳头:“那个萧慧从小就抢你东西,如今连夫婿都抢,怪不得一回来就要与你退亲,看来是一早就暗通款曲了!三皇子也真是的,见过你了居然还能瞧上萧慧那等姿色平平的女人,瞎了眼了?” 这是山珍海味吃腻了,想吃糠咽菜了? 理智告诉沈娴,她与时煜已经解除婚约了,他要娶谁都跟自己没有关系,可是又忍不住跟钟明月一起骂。 “他就是瞎了眼!本小姐愿意与他订亲他不烧高香就算了,还要娶萧慧,我的脸往哪儿搁?” 京都人人都知道她与大将军府的二小姐萧慧从小就不对付,只要两人一起出现那必然是有一场争斗,只是每一次都以沈娴胜利为结局,她沈娴可不是空有美貌的花瓶,哪样都拿得出手,谁像萧慧什么都拿不出手。 钟明月跟着她骂了好一会儿,两人都口干舌燥了她才走了,可沈娴的气还是没消,一盆含苞待放的茉莉因此被她折腾的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了,一地的落叶是她此刻的怒意。 她与时煜说不上有情义,可自打知道自己要嫁给他的时候她就没想别的,就连时煜想去西北建功让她一等就是三年,她也未曾有过怨言,可凭什么回来不过半月就要娶那个样样不如她的萧慧? 那个萧慧不知道是不是出生的时候脑子被挤了,从小就爱和她比,抢她的东西,你说要是能比得过倒也好,也算棋逢对手,偏偏什么都不是,沈娴都替她丢人。 可就是这么个女人,撬了她的夫婿。 - 再见时煜是在丞相的寿宴上,原本沈娴不想去,因为萧慧和时煜也在,可钟明月却说要给她报仇拉着她来了。 不多时马车停在大丞相府门口,沈娴被叶氏牵在身侧跟在沈重元身后一同进门,刚进大厅就见有几个女子凑在一起往她身上打量。 “沈娴怎得今日敢来啊?她不知道三皇子和萧慧要来吗?” “你看她今日穿戴的比往日还要高调几分,怕谁不知道她来了似的,这般俗气难怪三皇子瞧不上她。” 沈娴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叶蓁回头:“娘在此陪你?” 沈娴摇头:“不用了娘,一会儿明月表姐来找我,您若不随父亲去见丞相大人岂非失礼?” 叶蓁知晓自家女儿礼数想来周到,这等场合她也常来,于是也就安心去了。 沈娴也转身朝人少的地方走去,谁知道身后的声音还是没断。 “我跟你们说啊,听说是三皇子打听到沈娴与别的男子不清不楚的嫌弃的很,所以才退亲的。” “真的假的啊?我看她回回出来都打扮的高调,那些个男人眼睛都粘她身上了,怪不得呢。” “哼,我们是做不出来她这等做作姿态的,我们呀,清白的女儿家,谁像她啊还被退了亲,真是笑死人了。” 沈娴深吸一口气,想稳住自己的脸色不至于冷脸,可一抬头就见到萧慧跟着时煜一块进大厅,三个人立马就碰上了。 沈娴在萧慧的眼中看到了得意的目光。 她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萧慧忽然出声:“沈小姐,真是好巧啊。” 巧?巧你个螺旋大头鬼啊! 沈娴当没听见,可下一瞬时煜也出声:“阮阮...” 沈娴蹙眉,回身:“三皇子,我们婚约已经解除了,我与你想来没那么亲厚,往后还是莫如此唤我。” 时煜一怔,萧慧见时煜看沈娴的眼神还有些情愫,忍不住道:“说的也是,毕竟殿下前些日子已退了你的亲,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呢。” 嘶! 这小人就是不能太得志,否则容易蹬鼻子上脸。 “我是毁了容还是断了腿,怎得就不会来了?左不过是一门亲事罢了,我不要的,你倒是当宝了。” 时煜脸色一变,沈娴立马无辜道:“当然了,三皇子自然是人中龙凤,萧大小姐可得把握住了,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另外的小姐出现呢?” 萧慧脸色一僵。 原本时煜退了亲不过一日就来她家提亲就有些仓促,免不得被人说些闲话,可有沈娴被退亲这种笑料顶着她还能坐得安稳,如今沈娴当面戳破,不少人就又开始谈论她了。 “好了。”时煜凝眉看过来:“沈娴,是我对不住你,可你不用这般咄咄逼人吧?我也说了你有任何需要我都会尽量满足,你我已经没有可能了。” 周围看闲话的贵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都掩嘴笑了起来,他们一直以来没少被沈娴挤兑压一头,如今看她吃瘪自然高兴。 沈娴愣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真是好大的一张脸啊,居然还以为她说的意思是要把他抢回来吗? 他是不是自恋癖啊? 不远处,这场宴会的主角却在给一位身着玄衣袖口绣着金蛇的男人倒茶,听见前面的争吵忍不住皱眉,又看向身侧之人:“让王爷见笑了。” 男人侧头扫了一眼前方,正好沈娴抬头,二人四目相对,隔得虽然有些远可沈娴还是稍微的被那人惊着了。 真好看啊,她以前以为时煜已经算是美男了,如今与之相比时煜完全不够看了。 只可惜那男子只是扫了一眼便立马移走,好像没瞧见沈娴似的。 她有些挫败,居然有男人看她只看一眼的! “殿下,那不是宣王吗?我们是不是理当去见个礼?”萧慧盯着前方忍不住道。 时煜转头看去,还真是他皇叔,他其实有些怕这位阴晴不定的皇叔,但这种场合他若避而不见实在失礼,于是便带着萧慧过去了。 那萧慧还故意侧头瞧她,露出胜利的表情来。 沈娴眨了眨眼睛,看着二人过去对着黑衣男子恭敬行礼。 宣王啊,时煜的皇叔啊。 沈娴咬了咬下唇,忍不住往宣王的身上多看了几眼,忽然眼前的阴郁没了。 “阮阮!”刚赶来的钟明月拉着她的手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啊阮阮,我今天起晚了让你一个人在这儿,你骂我吧,我绝不还口!” 沈娴笑了笑。 钟明月后怕的一缩:“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你别这样,我可害怕了。” 沈娴勾勾手:“我有一个能打击到萧慧和三皇子的好主意,你要不要听?” “真的!?你快说啊!” 沈娴勾唇:“我要当时煜的皇婶,让他以后见着我都得行礼问安。” 话音刚落,钟明月一只手贴上沈娴的额头,认真道:“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呢?” ------------ 第三章 宣王 钟明月觉得只是迟到了一会儿,怎么就追不上自家表妹的心思了? 她咽了口唾沫:“阮阮,你是不是不知道宣王的事儿啊?” 她只知道这个宣王是如今陛下的亲弟弟,只是一出生就被歹人抱出宫丢弃,直到他十岁时国相寺的方丈认出了他身上的胎记,这才将他带回宫来,如今被封宣王,执掌刑部,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压得住那对狗男女。 钟明月看自家表妹那副模样就知道她肯定什么都不了解,正要细说,丞相府的小厮就来说开席了,二人连忙规矩入座,钟家与定国公府都在一侧还隔了一家人也就说不成了。 而另一边的沈娴还有些期待等瞧见宣王,谁知道丞相都出来了也不见他来。 难道已经走了? 果然是她沈娴挑中的男人,席都没开就走了还没人敢乱说话,有排面! 一直磨到宴席结束,回到晴水居后沈娴迫不及待的让香浓去查查这宣王的情况,还顺便打听一下宣王喜欢去哪儿,有什么爱好。 香浓动作也是快,但归根结底,其实是这宣王什么都查不到。 “宣王时凌,字子卿,十岁回京,十五岁封王,如今二十有三,府中未有妻妾,哦不,连个女的都没有。” 沈娴看着香浓认真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道:“就没了?” 香浓摇头。 “奴婢去查的时候还差点被宣王府的人抓住盘问呢,真是吓死奴婢了。” 屋中很静,沈娴却有些气馁了。 这个宣王该不会是有断袖之癖,对女子不感兴趣? 她本来还信心满满觉得势在必得,如今一想若他真的对女子无感,那她岂不是做什么都没用? 然而刚低落的表情忽然一转。 香浓也没说他身边有什么亲近的男子啊,说明她还是有机会的! “香浓,去把金翠坊、琉璃阁还有琳琅秀坊的掌柜都找来。” “是。” 本来三位掌柜听说沈小姐被退婚,还以为这位小姐会因此消沉一段时间不会再照顾他们生意了,没想到这才过了半月就又叫他们入府了。 他们这几家常被沈娴光顾的店都把财神丢了,供沈娴了,毕竟这才是真送财的。 挑了些上好的衣服料子,又挑了些首饰金银和胭脂水粉,直到黄昏三位掌柜才离开。 然而沈娴却未休息,她转头吩咐香浓备好笔墨纸砚。 她拾起笔,回想起见到时凌的样子,画完已是月上天幕,看着自己画下的时凌虽形似,却感觉不像真的时凌,有些泄气。 香浓倒是在一旁鼓掌叫好,沈娴转头将画交给她:“你拿这幅画去主街,就说这画中之人于我沈二小姐有救命之恩,我要报答,若有人告知,重赏千金。” “啊?小姐,您什么时候被他救了?香浓怎么不知道啊?” 沈娴戳了戳香浓的脸颊:“你只管去做就好啦。” “是。” 翌日一早,宣王曾救定国公府小姐一命这件事儿已经在都城里传开了,却无一人敢去国公府认。 而此刻的宣王府内有人正拿着那副画像跪在时凌面前,讲述着此事如何传开的。 时凌冷着脸不知情绪。 站在时凌身边的阿风上前接过那画作展开来,蹙眉看向时凌:“主子,难道是定国公有什么动作要针对您?” 时凌冷笑:“你觉得此事对本王有什么影响吗?” 阿风想了想,似乎没有,只是百姓很诧异时凌居然除了杀人还会救人。 “烧了吧。” “是。” 而另一边晴水居内,沈娴听香浓说那画像被宣王府的人抢走了,捧着脸笑的很开怀。 只是没笑多久就被自家母亲逮住说教了一通,可沈娴却心细的发现叶蓁今天火气过大。 一问才知晓她那送出去养病的庶妹要和她母亲过了花朝节就要回来了。 她母亲和父亲伉俪情深二十余年,唯一的心结就是那魏姨娘,实在是因为那姨娘上位的手段着实不干净。 据说是十六年前叶蓁刚生下她的某一日,沈重元醉酒归家,谁知道居然摸黑进了当时还只是个侍茶丫鬟的魏姨娘房中,一夜风流,种下了沈瑶这个种子,气的叶蓁还回了几天娘家。 不过后来因那庶妹体弱多病,算命的说她与京都的八字不合,非得养去南方到她及笄才行,那时的沈瑶才不过四五岁,魏姨娘也就跟着女儿去了南方,偶尔会回来那么一次。 今年刚好沈瑶十五岁及笄了。 “娘,你放心,你女儿我生的才貌双全,全京都都找不出来比我更好的姑娘,就算庶妹她生的花容月貌学富五车,我也绝不会比她差的。” 瞧着自家女儿自信的模样叶蓁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她此生唯一骄傲的便是养了一双好儿女,儿子在书院里就已经美名远扬,这女儿啊自小就生得倾国倾城,才情冠绝京都,如今就算是被退了婚来求亲的人也络绎不绝啊。 心情这才好了不少,欢欢喜喜的回去准备跟沈重元吹耳边风了。 不过说起花朝节好像就在三天后了,她与钟明月很早就约定花朝节出门游玩,于是立马让香浓给她挑选衣裳首饰。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即使她沈娴被退了婚,那也是高门贵女,绝不会自甘堕落。 二月二,花朝节。 沈娴挑了一件以浅粉为主的云锦罗裙,衣领袖口处绣着大片的桃花蝴蝶,头上簪了几朵淡粉牡丹模样的发饰,浅上粉黛后那双灵动艳丽的大眼睛,眼角微微上扬,只是看一眼便能被勾走魂魄。 香浓欣赏着自家小姐的美貌,心中忍不住感叹:还能有谁比她家小姐还好看的?她家小姐就是最倾国倾城的仙女儿! 大呈国对花朝节很是看重,城中还设有花神庙,今日除了达官显贵,百姓们也会去祝神祈愿,沈娴刚下马车就被这人山人海给震住了,忽见一身杏红色头上簪着玫瑰的钟明月朝她跑来,手里拿着从花神庙里买来的红绸。 “阮阮你可来了,我好不容易才抢到两个红绸。”说完将手中的一张红绸递给她,“咱们快进去拜花神娘娘吧。” ------------ 第四章 心愿 说话间已有不少人频频往沈娴身上看,有的神往有的嫉妒,还有些认出来沈娴的在嘲笑。 只是沈娴统统当没看见,与钟明月手拉着手随着人流一起进了花神庙,庙中已经挤满了人,但也阻止不了众人的热情,尤其是钟明月拉着沈娴便跪在团蒲上虔诚的向花神娘娘许愿。 沈娴也双手合十闭眼许愿。 ‘花神娘娘,不知道这么多人您能不能听见我的心愿,我的愿望很简单的,未来郎婿无论家世、权势、相貌品德都要比时煜好,要让时煜和萧慧二人看见我便不安生,如此我便心满意足了。’ 拜完花神又捐了香火,二人准备一起去将红绸系在庙中央的花神树上,系的越高心愿就越容易被花神娘娘看见,于是不少人垫着脚想往最高处系。 钟明月拉着沈娴看了又看挤了又挤,“那边好像有人走了,我们去那边吧。” 沈娴提着裙子过去,刚要伸手将自己的红绸系上就听身侧有人说道:“沈娴?” 二人转头,只见萧慧与几个世家女正站在一处。 沈娴不想理会,系上红绸就要走可萧慧却偏不让她如意,拦下她说:“我与三皇子于五月十五成婚,沈小姐不如来瞧瞧?” “萧慧你疯了吗?你请阮阮去参加你的婚宴,你不怕丢人啊?”钟明月白了她一眼。 萧慧身后的世家女忽然发笑:“丢人的怎会是慧儿?该是那被退婚的人才是吧。” “你们!”钟明月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却被沈娴拦下。 她面向萧慧得意的神情忽然笑了:“明月表姐的意思是说,我生的比你好看,若是当日我抢了你的风头怎么办?” 萧慧眯了眯眼,说:“沈娴,你继续高高在上吧,我看你能得意几时,反正等过了婚宴你见到我都得向我行礼问安。” 沈娴冷眼看去,心道还不知道谁对谁行礼呢。 “劳你惦记,放心吧,我定会一直得意下去,祝萧姑娘如愿嫁给三皇子,喜酒我到时候就不喝了,免得让你在拜堂时候还惦记我。” 说完便点了点头笑着拉上钟明月离开花神庙。 若说此前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招惹时凌,如今她下定决定定要当宣王妃了,否则内二人一旦成婚,哪还有她的好日子过? 萧慧咬牙看着沈娴的背影,比了那么多年,这一次是她赢了,沈娴如今不过是强撑罢了。 “真是气死我了,那个萧慧凭什么来找你耀武扬威的?就是个三皇子妃又不是太子妃,得意什么啊?” 沈娴:“是我被她说,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钟明月叉腰:“我就是气不过,她这种人迟早阴沟里翻船!” 沈娴一脸同意的点点头。 原本一会儿还要去游春扑蝶的可是一想到那些地方肯定也会有萧慧和她好姐妹的身影,两人决定还是先填饱肚子,等到晚间直接去龙湖街逛花市看花船。 夜幕,街道两旁亮起了颜色各异的花灯,花农们将自己栽培的花儿都摆了出来,各式各样的花品让整个花市都弥漫着一股花香,还有蝴蝶追寻而来,落花飞满天,刚刚拂去就有落下,犹如人间仙境一般。 这街上的女子头上簪花便是表明未有婚配,男子若瞧上了哪家姑娘便会买一只花儿给姑娘,若姑娘也有意便会将头上的花儿换下来,戴上男子买来的,然后将自己原来的花送给男子。 之后男子就可以去提亲了。 而这一路沈娴已经几番被送花了,钟明月也遇见过几次,但都没瞧上。 二人手中拿着刚买的花灯奔跑在街道上就像是两个落入凡间的花仙,钟明月拉着沈娴去买小吃,沈娴对吃食一向严谨,那种吃了长痘发胖的食物她绝不会碰,可还是被钟明月逼着塞了一口糖葫芦。 一心楼上,时凌站定在窗口瞭望整个京都,原本无神的眼中竟在花灯的照耀下闪烁着光彩。 阿风忽然现身:“主子,人出现了,现在就抓吗?” 时凌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要活的。” “是!” 阿风刚隐入黑暗之中屋子里就传来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 “真没想到,今日花朝节本宫竟是与皇叔度过。” 一个华服男子一边喝着酒一边走到时凌身旁,看着眼前的盛世光彩他忍不住笑道:“还真是热闹。” 时凌没看他,却道:“很不满?” 时言渊一怔,砸吧了一下嘴低头看向街道却见两个熟悉的人影,定眼一看惊喜道:“诶?那不是沈二小姐和钟小幺么?还打扮的如此好看。” 时凌瞧了一眼便收回眼,没说话。 时言渊忽然想起前几日关于时凌和沈娴的传闻,忽然勾唇,朝身后的侍卫招了招手:“去,将这二位贵女请上来叙叙旧。” 沈娴本来还想去看看花船比赛今年谁家胜了,谁知道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拦下她,正要发作就听那人说:“我家太子请二位姑娘上一心楼叙叙旧。” 太子? 二人对视一眼。 他们与太子说熟不熟的,尤其是沈娴,以前陛下老撮合她跟太子,后来她被指婚给三皇子就不便再与他来往了,最多就是宴席上碰到行礼问个安。 所以如今他们有什么旧可叙的? 钟明月本来就想一个人快活的在花市里玩,开口便要拒绝:“我们还有事儿...” 沈娴感觉有人盯着自己,于是顺着方向往上去,这一眼望过去顿时改变了主意,盯着那黑衣男人笑的比见了银子还开心,赶忙拉住钟明月对小厮道:“我们没事儿!正好我饿了,去跟太子哥哥讨些吃食吧。” “啊?” 中午吃了那么多,她都没饿,阮阮怎么会饿!? 楼上。 “可惜了,阿娴妹妹这般美人三弟居然不要,定国公府背后的势力比萧家大得多,真不知道三弟眼睛何时瞎的。”时言渊时不时的看向自家皇叔。 时言渊继续:“记得父皇一直是想撮合我与阿娴妹妹的,不若我去请一道圣旨赐婚好了。” 一直没开口的时凌终于开口了:“你很闲?” “皇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已。” ------------ 第五章 好看 不多时,小厮进来说人请上来了,时言渊立马展颜上前:“二位妹妹又好看了,方才瞧见差点没认出来。” 沈娴一进来便看向站在窗口的时凌心中激动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向时言渊行礼,随后看向时凌。 时言渊顺着她眼光看过去,介绍道:“这是本宫的皇叔,宣王殿下。” 沈娴上前一步,欠身:“臣女拜见宣王殿下。”钟明月也紧跟其后。 时凌回身,沈娴忽然张大眼睛假装很惊喜的模样道:“原来救我之人是王爷您,臣女...寻了您多日...” 时言渊坐定在椅子上喝着酒准备看好戏,抬头看见一脸迷茫的钟明月招呼道:“明月妹妹来,尝尝这一心楼的花糕。” 时凌:“本王何时救过你?” 沈娴想了想,忽然娇滴滴的哎呀一声,娇羞道:“是我弄混了,大抵是梦里被王爷所救,谁曾想醒了竟将它当真了。” 沈娴微微抬眼去看时凌的脸色,却见他居然笑了,但是这个笑怎么看都像是在讥笑沈娴的谎话太拙劣。 “看够了吗?”时凌忽然转头看着她。 这是时凌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最久的一次。 沈娴大大方方的露出一个她自认为迷倒万千少男的笑容,点头:“没有,王爷这般好看怎会够呢?” 时凌:“......” 时言渊酒杯差点掉地上。 钟明月吃着花糕呢,忽然被沈娴这直球操作给噎住了,捶着胸口找水喝,时言渊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过去。 片刻沉默之后,沈娴的笑容也有些僵了,逐渐开始忐忑。 太着急了,应该温水煮青蛙的。 时言渊轻咳一声,干笑道:“阿娴妹妹还是这般会说话啊。”说着时凌已经走到桌前坐下拿起了酒杯。 沈娴也跟着坐下了。 刚坐下就被钟明月扯了扯衣袖,眼神里满是惊恐。 沈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桌上时言渊一直在说这话,不至于冷场,钟明月偶尔捧场,时凌不说话,沈娴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盯着他瞧。 瞧的时言渊都觉得毛骨悚然,还得是皇叔啊,被这么盯着还这么有定力。 难道他皇叔真这么好看,都让沈娴移不开眼了。 想着他也转头去看,钟明月不敢直接看,于是看一眼就低下头去。 时凌:“......” 放下酒杯看向时言渊:“本王脸色有字吗?” 时言渊讪笑着移开眼。 随后时凌又把目光落在沈娴身上,不耐烦的神色过于明显,张了张口:“定国公府的礼教就是如此?盯着男人看的魂不守舍?” 沈娴蹙起秀眉,缓缓道:“若是旁人臣女自是不会多看一眼,可眼前的是王爷,臣女仰慕王爷许久怕少看了一眼就看不着了。” 钟明月的脑袋越垂越低。 时凌还是没有什么情绪。 “王爷,臣女可不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啊?” “说。” 沈娴勾唇笑了笑,问道:“王爷可有婚配?” 时言渊大惊,借着酒杯盖住自己上扬的唇角,钟明月都快进桌底了。 时凌眉头出现了一个川字,看了沈娴好一会儿,吐出:“没有。” “那可有心仪之人?” “这是第二个问题。” 沈娴也没有不高兴,反而笑盈盈的瞧着时凌,看起来很是无辜可爱,好像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想关心关心他。 没待多久钟明月就说家中长辈定了门禁非要拉着沈娴走,沈娴好不容易和时凌见上面,虽然有些不舍但她知道这绝不是结束,于是大方行礼对着时凌莞尔一笑和钟明月一起离开。 时凌的移向沈娴,带着几分疑惑探究在她后背打量了一会儿。 忽然耳边传来时言渊的声音:“她这是看上皇叔您了?” 时凌冷哼一声,不知道什么意思。 刚刚见了时凌的沈娴如今心情大好,走在路上都有些飘飘然,钟明月也很飘,因为她腿软了。 “阮阮,我真佩服你,你也太大胆了,要是方才宣王不高兴,我们就出不了一心楼了。” 沈娴眨眨眼:“会吗?” “怎么不会啊!你不知道宣王的手段,先前有人给宣王府上塞歌姬,结果那歌姬直接被扒了皮扔回去了,还有啊,自他执掌刑部之后,虽然破案神速,可整个刑部就是地狱,据说到处都是他发明的刑具,犯人的血染的连房顶上都有,还说他家中不是没有女眷,是都被他...都被他凌虐而死了!” 说完,钟明月还怕她听不明白,拉过她的手捧着她的脸认真道:“宣王他真的很可怕,你别再作死了!” 刚才她听见沈娴说一个字,心跳就漏一拍,差一点就停止不跳了。 沈娴想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你...” “下次我再端庄规矩些,今日确实有些失礼。” 钟明月捂着自己的心口表情痛苦。 合着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花朝节一过,沈娴便日日打听时凌的动向,凡是他会去的地方沈娴也要去碰碰运气,虽然几次三番都没能碰上面,但她并不气馁。 一直到魏姨娘带着沈瑶回府,府中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只是个姨娘庶女回府没必要大张旗鼓的,但叶蓁还是派身边的管事妈妈去迎接了。 刘妈妈:“三小姐出去养了这些年还是有成效的,气色好多了呢。” 沈瑶穿的并不京中贵女们喜欢的云锦绸缎之类的,远远看去以为是个丫鬟,还一直低垂着头躲在魏姨娘身后,反倒是魏姨娘在外面待了这些年一点变化都没有。 其实魏姨娘生的挺好看的,否则沈重元醉酒了也不会独独上了她的床,沈瑶继承了她的容貌,只是比起沈娴来说,她就有些寡淡了。 魏姨娘拿出一个钱袋塞到刘妈妈手中:“劳烦妈妈在此等候我们母女,一点心意。” “姨娘这是作甚啊,快别在门口站着了,公爷和夫人小姐都等着您和三小姐用膳呢。”说完将钱袋顺势塞进自己的袖子里。 沈瑶低垂着头缓缓进门,魏姨娘低声道:“记住娘说的话,把头抬起来,好好的出现在你爹面前。” “...是,母亲。” 小剧场 沈娴:“花神娘娘,我要再加一条要求,那个人不能是个面瘫,对我要温柔些,最好是见着我要笑!” 时凌:“有没有可能,是本王懒得理你?” 时言渊:“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还在?” 钟明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差点死里头?” 花神娘娘:“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花神,不是许愿池里的蛤蟆!” ------------ 第六章 庶妹 饭堂里叶蓁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沈重元为难的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又去瞧沈瑶,而沈瑶在一进门的那一刹看见沈娴时心里就有一股酸酸涨涨的情绪。 她在南方别院时,也算得上是个清丽美人,可一看见沈娴她发觉她到底是搬不上台面,小时候她就知道沈娴比她好看,如今只是差的更多了。 于是低垂下头不敢说话。 魏姨娘站在一旁给叶蓁和沈重元布菜,偶尔还会照顾到沈娴,很是殷勤。 “好了,你这舟车劳顿的刚回府,就别忙活了。”叶蓁发了话沈重元也松了口气。 可魏姨娘却摇摇头:“妾身这些年一直未能在夫人跟前伺候,如今回来了,哪能和主家同席呢?” “我说你可以就可以,你非要如此传出去还说是我这主母苛待你们母女呢。”叶蓁与钟明月的母亲是亲姊妹,娘家是武将,都是直肠子。 魏姨娘这才落座。 沈重元看了她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沈瑶身上,本就是庶女,又在外面养了那么多年,自是没什么感情,可他膝下也就沈娴和沈远鹤一儿一女,子嗣单薄,自然是想多关心一下这个不算多亲厚的女儿了。 “瑶儿,在外面可还好啊?” 沈瑶抬头,声音轻柔细小,不仔细听都听不出来她在说什么。 “女儿过得很好,劳爹爹费心。” 沈重元点点头:“回来就和你姐姐多学学京都的规矩,别出去失了礼。” 沈瑶一听顿时觉得是爹爹觉得她不好,方才失了礼,于是红着眼眶点点头,而后看向沈娴:“劳烦嫡姐了。” 沈娴正在游神想着如何才能再见一面时凌,听沈瑶唤她蓦的回神点点头:“无碍,反正我明日也要去金翠坊一趟,顺便带你买些衣裳首饰吧。” 结果话刚说完,沈瑶就低头去看自己的样子又对比了一下沈娴穿的云锦,顿时觉得自己和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魏姨娘在一旁戳了戳自家女儿的手,暗示她赶紧答应。 吃过了饭众人就散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沈娴见到沈瑶时才深觉自己有了个妹妹。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来她房门前等着了,低垂着头,薄薄的留海挡住了眉眼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穿的跟昨日没什么区别。 待二人上了马车,沈瑶一直沉默不语,从始至终一直低垂着头不敢抬起头,沈娴叹了口气瞧她:“你是定国公府的小姐,别总低着头,这京都城里没几个善男信女,你姐姐我也不是,你这样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你好欺负了,就是国公府好欺负,明白吗?” 沈瑶一怔,缓缓抬起头眼神怯怯的看向她,却又不敢多看:“是,嫡姐。” “别叫嫡姐,要么唤我阿姐,要么唤我二姐姐。” “...二姐姐。” 沈瑶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心底忍不住惊叹沈娴生的真好看,若她也能那么好看就好了... 马车停在金翠坊,店中掌柜认出来了马车立马出来迎接,脚还没踏在地上就听店掌柜谄媚笑道:“二小姐来得正好,您吩咐打的那对步摇已经到了。” 沈娴微微点头而后带着沈瑶一起进去,店掌柜忙不迭的让人送来那对步摇,沈瑶见到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而沈娴神色淡淡像是没多喜欢的样子。 刚要抬手拿有人却捷足先登了。 “慧儿这只步摇选的好,戴在你身上定然不俗。” 只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沈娴忍不住冷笑一下,朝店掌柜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为难的看向萧慧等人。 “几位姑娘,那步摇是这位姑娘早就定下的,不外卖了。” 萧慧原本带笑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她身边的赵宝琳高傲起来:“掌柜的,这位可是未来三皇子妃,别认错了主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 掌柜的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一个是财神爷一个是三皇子妃,哪个他都得罪不起啊。 擦着汗不知道如何是好时,沈娴忽然开口:“一个货不对板的瑕疵品,我本就没打算要。” 话音刚落,萧慧忽然瞪眼看她,似乎觉得她说的不是那步摇。 “阿瑶,自己去挑些喜欢的吧。” 沈瑶点点头,跟着掌柜的看了起来,谁知道瞧见一件就被萧慧他们抢一件,此番三次过后沈瑶面容委屈至极,红着眼眶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赵宝琳禁不住发笑:“沈二小姐还真是大方,还给自家丫鬟买首饰呢?只是这人啊不能太没有自知之明,不该是自己的就别惦记。” 沈娴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来将自己的绣帕递给她,而后转身冷冷的瞧着赵宝琳,后者被她看的背后发凉偏过头不去看她。 “说完了吗?” 赵宝琳心虚的不敢说话,萧慧正要开口就听沈娴说道:“赵宝琳啊,这人蠢啊就不要这么大胆嘛,否则我生气了怎么办呀,你这小脸蛋禁得住我一巴掌吗?” 赵宝琳一震:“你...你敢!?” “我怎么不敢?你兄长如今还想在我父亲手下谋事呢,我就算打了你,你猜你父母亲是会为了你出气而得罪我国公府,还是让你委曲求全呢?” “沈娴,你别欺人太甚!”萧慧忽然说话。 “哦,原来萧大小姐也是知道这个词的啊,我还以为您没学过呢,否则方才怎么如此对我家三妹呢?难道是萧家礼教没教好吗?要不要来我国公府学学,保证一学就会,绝不再犯。” 萧慧气的脸色通红,梗着脖子还要对着沈娴笑:“沈娴,不过一个庶出的妹妹,你有那么大度相护吗?不过是看不顺眼我即将加入皇家罢了。” 沈娴翻了个白眼。 她要是想嫁进皇家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这萧慧还真把自己当碟子菜了? 笑了笑,对上萧慧:“别这么高估自己,我根本没空关注你。” 说罢,忽略了萧慧气极的脸色,转头对掌柜的道:“掌柜的,将方才我三妹妹多看了几眼的都包起来,另外将所有当季新品都送一份到国公府来,既然有人不要我妹妹挑,那就只好全包了。” 没办法嘛,她就是财大气粗,有本事你再买回去啊。 走的时候还一副好有钱好苦恼的样子。 ------------ 第七章 吉日 回到马车上沈娴立马冷下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沈瑶小心翼翼的看她,胆怯道:“二姐姐...对不起,我要是不看那些就好了,二姐姐就不会与他们争执了。” “说什么呢?他们欺负你呢,没看出来啊?” 沈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知晓,可娘亲说京都与别处不同,能忍则忍,切莫丢了国公府的脸面。” 沈娴暗道这魏姨娘这么多年都是怎么教的人。 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不需要,你是国公府的三小姐,就算是庶出那也是国公府的人,你强则国公府强,你弱则国公府弱,你忍下的这口气将来都是会被人砸在府门上的唾沫星子。” 话音刚落,沈娴又觉得自己太激动了。 叹了口气:“像今日这般你无需忍,他们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沈瑶轻轻嗯了一声,好像有哭腔。 沈娴受不住有人在她耳旁嘤嘤嘁嘁的,可又知道她就是这般性子强求不得,只好撩开帘子想透透气。 马车转过一道弯,露出一片人群,他们拥挤在一家商铺门口低头小声议论着什么,再仔细看,她瞧见了人群最里面的人穿着官袍。 “香浓,那是怎么了?” 香浓匆匆往那边瞧了两眼,又找了个过路人打听,而后回来复命:“小姐,是宣王殿下在那儿办案呢。” “停车!” 马车顿时勒马。 沈瑶愣住:“二姐姐?” “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香浓疑惑的看自家小姐居然下了马车,还一脸开心的朝人潮拥挤的地方去,害怕出事儿立马带着府中侍卫跟了上去。 有侍卫帮她开路,轻轻松松的就站到了人群最前面。 这才发现时凌的执金卫将整个铁匠铺围的水泄不通,透过缝隙隐约能看见里面跪倒了一片。 “这是这个月抓的第几家铁匠铺了?” “第三家了吧?说是什么私造兵器。” 沈娴挑眉。 居然有人在京都城里屯私兵。 正想着就听见了时凌低沉冷静的嗓音从里面传出来:“带回去,严加看管。” 随着一声整齐的应答,执金卫让开一条路让时凌从里面出来,那人一边走一边用纯白的绣帕擦着自己手上的殷红血迹。 百姓们见状都吓得四散逃窜,刚刚还热闹的街道顿时冷清的只剩下沈娴和她的丫鬟小厮了。 时凌扫了她一眼,面容微微一顿,而后移开眼像是没认出来。 “宣王殿下!” 行,不能装看不见了。 时凌扔掉手中的帕子将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她,眼神像是在询问她想做什么。 沈娴双手提裙轻快的跑到他面前,笑盈盈道:“好巧啊王爷,我们又见面啦。” 时凌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沈二小姐为何会在此处?” 沈娴张大眼睛:“我也不知,大抵是你我有缘,老天爷想让我们遇见吧。” 时凌:“......” 他没说话但是他没有再给沈娴多余的眼神,转身要走了,沈娴又追上来:“有的有的,我听阿兄说殿下有绘山图,我寻它好久实在想看的很,不知道殿下能不能割爱借我看看。” 时凌:“不想借。” 沈娴顿时撅起小嘴,那卷翘浓密的睫毛上还染了点水珠,眼中韫上朦胧。 香浓:??? “作此图的是连方先生,他曾教过我些时日,可如今他仙逝多年我却连他老人家一张手笔都没有,午夜梦回,总是觉得先生他老人家定是在黄泉也觉得我不孝。” 时凌停下了脚步,没说话。 沈娴继续,眼泪已经落了一颗下来:“罢了,是我痴心妄想了,还以为能再看看先生他老人家生前遗作,却不想竟成了...此生遗憾!” 她哭起来梨花带雨,手中绣帕适时擦着下巴,微微抬眸含情带意,引人怜惜。 时凌神情变得古怪,皱着眉头:“本王借,可以了吗?” 沈娴眨着眼睛,嘴角忍不住上扬却又要扭捏一下道:“殿下若是有难处,臣女也不是不能体谅,若是真的不能借的话,臣女...” “沈娴,你再多说一句就真的没门。” 沈娴立马擦了眼泪,笑眯眯的看着他。 “明日会送到国公府。” “不不不,怎么能劳烦王爷您跑一趟呢?臣女得亲自登门才足以显得臣女这份尊师重道的诚心啊!” 当她傻啊,送过来的人肯定不是时凌,而自己亲自登门百分百能遇上,又制造一个见面机会。 时凌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琢磨她想做什么。 沈娴怕他反悔赶紧道:“那就这样说定了,待我寻个吉日定亲自登门拜访。” 说完欠了欠,转身拉着香浓快步离开,生怕听见时凌反悔的声音。 吉日? 时凌嗤笑一声,转身要走忽然脚下一轻,移开脚发现自己差点踩碎一只红珊瑚耳坠。 是她的。 方才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脸颊两旁的红色耳坠倒是引人注目的很。 时凌愣了好一会儿才弯腰拾起,在阿风来时立马钻进掌心之中,面上恢复了冷峻的样子。 而一路欢天喜地回府的沈娴一直没发现自己耳坠掉了一只,直到香浓提醒才惊诧的摸上耳朵。 “哎呀!糟了!” “小姐莫慌,奴婢这就回去给你找。” 沈娴蹙眉:“怪不得时凌一直对我这般冷淡,原来是我今日如此不妥帖!” 香浓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其中关系,小声问道:“小姐,您不会是...喜欢宣王殿下?” 沈娴嫣然一笑:“错,你家小姐我不知道什么是喜不喜欢,只知道唯有嫁于宣王,才能出一口恶气。” 三皇子与萧慧此举,无疑是在全京都人的面前打了她一巴掌,偏这一巴掌还只能受着,但若不能报复回去,她就不是沈娴了。 香浓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过她家小姐永远都是对的,所以小姐要嫁给宣王这件事虽然离谱,但在她眼里就是无比正确的康庄大道。 - 登门宣王府是在三天后,因为沈娴派人在宣王府门口蹲了三日,前两日他早早的出门傍晚才会,今日他终于在家了! 她这次打扮的娇俏可人,确保万无一失才从马车上下来,扬着的笑容在落地后僵住。 “来者何人!” 小剧场: 沈娴:“师父你看我孝吗?” 连方先生:“啊切!投个胎都不安生。” ------------ 第八章 礼物 宣王府本就建造的像天牢似的,门口还站着一排执金卫,此刻怒目圆瞪着沈娴吓得人腿都要软了。 稳了稳心神,转头对香浓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上前道:“我家主子是定国公府的二小姐,今日特来借取绘山图的。” 话刚说完,大门忽然打开来,一脸正气的阿风从里面走出来,看见沈娴微微弯腰抱拳道:“沈二小姐,跟我来吧。” 香浓立马跑回去跟在沈娴身后。 走进宣王府沈娴就觉得这不像个家的感觉,到处都是面色严肃的执金卫,手持着武器目视前方,活脱脱的像个大牢。 进入正厅里也是简单明了的几张桌椅了事,整个府上连颗像样的盆栽的没有。 “沈二小姐稍坐,我这去取图来。” 沈娴蹙眉:“宣王殿下不来吗?” 阿风:“主子还有事要处理。” 那她岂不是白来了? 于是道:“那不行,既是我亲自登门自然是要与主人家打个招呼才是,何况我还给殿下带了礼物来,非得亲手交给殿下才可以。” 她来都来了,不见一面时凌她怎么可能甘心走呢? 阿风低头思虑了一会儿,道:“我明白了,沈二小姐稍等。” 待他一走沈娴立马将自己的笑容和姿态调整成最完美的状态,确保一会儿时凌一进来就能见到最好看的她。 可那时凌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脸都笑僵了才姗姗而来。 他好像是刚刚练武结束,额头上还有一层薄汗,穿的玄色劲装,将身体线条完美的展现了出来,宽厚可靠的臂膀,细而有力的腰肢,还有...挺翘的臀部。 “又看什么?” 时凌喝了一口水瞧她。 后者莞尔一笑,撩着发丝道:“您好看,就多看几眼了。” “见本王做什么?阿风说你带了什么礼物,本王不需要,拿走。” “礼物就是我啊。” 时凌:??? 沈娴在她面前转了一圈,身上的衣裙像是一朵花儿似的绽开来,她笑着将自己的美好展示给时凌看,全然不觉得自己与宣王府格格不入。 “如何?我的新衣裳,上面绣的是我最喜欢的山棉花。”说完又朝时凌靠近了一步:“我将自己最喜欢的花穿在身上给王爷看,难道不算礼物吗?” 二人目光撞上,良久后时凌错开眼眸。 “花言巧语。” 沈娴歪头:“王爷不喜欢我对您花言巧语?” 时凌依旧不看她,尽管沈娴现在露出多么撩人心魄的神情也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沈娴,你这么不怕死,你家中亲人知道吗?” 威胁她。 沈娴心里一紧,难道真的作过头了? 可看时凌那脸色也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于是眨着大眼睛无辜道:“王爷这是在吓唬我吗?可是王爷,我觉得我并没有做什么啊,还是王爷您讨厌我,真心不喜欢与我说话?若真是如此...” 说完,沈娴低下头都准备开始抽泣了,忽听时凌不耐烦道:“你不是来借图的吗?拿了就走。” 沈娴抬眸委屈的瞧了他一眼,看的时凌心里莫名其妙。 其实他觉得沈娴这个人就很莫名其妙,他审过那么多犯人,每一个人心里想着什么他都能明白,唯独这个女人他不明白。 阿风识时务的将绘山图送了过来,沈娴看了一眼,撅起嘴没接。 这个时凌属四季豆的啊,油盐不进的。 香浓眼观鼻鼻观心,低头上前接过了图。 沈娴悄悄抬眸去看时凌,猝不及防的与他对上了眼。 莫名其妙的二人都没开口,沈娴也不避开眼,反而大胆的瞧着时凌,后者被看烦了,道:“你到底在看什么?” 沈娴娇气道:“在看那么大的两只眼睛居然没有一只是看我的。” 时凌见她如此自信,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来才好,阿风忍了好几次才憋住了笑。 时凌双手叉腰弯腰靠近沈娴,声音小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到:“沈娴,不管你想做什么,立马打住,你付不起得罪本王的代价。” 说完直起身子不再看她:“送客。” 阿风立马上前:“沈二小姐,请。” 沈娴直勾勾的盯着时凌好一会儿,最后规规矩矩的走了,宣王府重新恢复了寂静。 阿风送完人回来见到时凌还叉腰站在原地,面色不是很自然的上前来道:“主子,沈二小姐说觉得我们府中缺少绿植,改日着人送几盆来。” 时凌:“.......” - 四月十八,陛下寿辰之日,四品以上官员乃至所有侯爵公爷都要进宫贺寿,沈娴一家也不例外,只是今年多了一个庶女跟着,不少人都想看看沈娴的妹妹生的是什么样子。 沈瑶头一次进宫,虽然被打扮的端庄明丽却也掩盖不住的局促,反观站她身前高高昂起头颅,打扮的华贵美艳的沈娴,高下立判。 沈娴回头便看见沈瑶低垂的眼眸心中叹息,上前拍拍她的手,吩咐道:“没什么可怕的,左不过是吃一顿饭而已,谁若是找你麻烦你来寻我就是,明白吗?” 沈瑶轻笑了一下,点头。 这些日子她早知道二姐姐对她好,所以她也愿意听姐姐的话,甚至在这种场合,她有些依赖沈娴。 明光殿,沈重元和叶蓁领着沈娴两姐妹一进去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少人殷勤的上前想与沈重元攀谈,沈娴便带着沈瑶先入座,顺便左顾右盼找起时凌的身影来。 时凌可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弟弟,自他被寻回宫中就一直被圣上护着宠着,今日陛下寿辰他肯定会来的。 “二姐姐,你在找谁吗?” 沈娴敷衍道:“找明月表姐。” 沈瑶是知道这个人,只是此时蹙眉奇怪道:“可是你前日不是才说明月姐姐感染风寒了,所以今日不能前来了吗?” 沈娴愣住。 她怎么连自己说过的话都给忘了。 正干笑着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忽然听见一旁的赵宝琳出言讽刺道:“怕不是找赵明月,是找三皇子吧?” 沈娴翻了个白眼,怎么哪儿都有她啊,蚊子都没她犯人。 转头想逗她两句解闷,谁知道一回头就看见时煜在另一侧望着她,那眼神说不清楚的复杂,看的她浑身难受。 好在没一会儿就有公公来宣陛下来了,原本还在攀谈的各位大人立马各归各位站的整整齐齐恭恭敬敬的等着陛下皇后来。 “臣等恭迎陛下、娘娘。” ------------ 第九章 祝寿 弘正帝一身威严龙袍端坐在上位,低声笑了两声才喊着平身,沈娴缓缓起身,一晃眼愣住,坐在陛下下方的人不是时凌又是谁。 怪不得她刚刚找不着,原来是跟着陛下进来的。 时凌感觉有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转头看去便与那人眼神对上,随即蹙眉移开,不自觉的想用酒杯挡住那人看他的视线。 “爱卿们无须多礼,今日诸位尽兴便好。” 说完就到了众人献礼的时候了,先是几位大臣送上了几样珍贵的珠宝字画,后来轮到了定国公府沈重元看向沈娴,后者起身不卑不亢的走到大殿中央,大方道:“陛下寿辰,小女与三妹妹特意到国相寺抄写经书十卷,亲手绘制千山图以祝福寿绵延,江山稳固。” 说完便有几个内侍捧着那十卷经书进来,另有两人展开一卷长长的画轴,一点点展露出千山图的原貌,有的烟雨朦胧若如仙境,有的晴空月照飞鸟翱翔,层层叠叠找不到终点似的,画中的山似真似幻看久了仿若真的身临其境。 陛下眼睛满意的笑了笑,转头看向沈重元道:“沈爱卿啊,你这女儿了不得啊,此礼深得朕心,有赏!” 沈娴一边谢恩,一边去偷瞧时凌,后者不咸不淡的扫了她一眼倒是多停留在了她的画上。 她心中骄傲的抬起头笑笑。 皇后看的越发喜欢,沈家女本就是高门嫡女,陛下也一直很喜欢,若是她能嫁给言渊必能帮助他不少。 她这礼物一送出去显得不少人的礼物都黯然失色了,萧慧的脸色尤其不好看,她原本准备的也是抄写经书,可沈娴先送出去她再出来不就成了笑话了? 果然,等她送完并没有任何反应,气得她抬眼瞪向沈娴,却见沈娴一直笑颜如花的瞧着某处。 好奇的顺着眸光看过去,刚好时煜起身献礼,她心中一酸,广袖下的双手捏成了拳头。 赵宝琳见状忽然对她摇摇头,神情安慰道:“你放心,等会儿她就不会这么风光了。” 萧慧想起了什么,立马恢复寻常样子笑笑,就算沈娴还喜欢时煜又如何?如今自己即将嫁给他,就算以后沈娴也嫁过来,终究也只是个侧妃罢了。 而沈娴根本就没看时煜,反而因为时煜挡住了他看时凌而怄气。 时煜献上的是一尊玉佛,一看就是精雕细琢,模样栩栩如生,弘正帝神情却没什么变化,只是微笑着点点头便让人收了起来,时煜表情显然有些失落,刚坐回去又听见皇后叫时言渊。 “言渊,你不是说你给你父皇备了一份大礼吗?” 时言渊缓缓起身,笑道:“礼物我已经送到父王手中了。” 弘正帝一愣:“哦?在哪儿,朕没见着啊。” 时言渊:“父皇,儿臣送的是婺城。” 弘正帝一愣,堂下一片哗然,就连时煜也不可思议的望向时言渊。 谁不知道婺城在十年前被乌野国强占了,这件事儿一直都是大呈的耻辱,更是弘正帝的逆鳞,那座城就像是在提醒着弘正帝当时的自己有多么的无能,而如今时言渊居然说婺城回来了! “你...再说一遍。” 时言渊收起笑容:“年前儿臣就在于乌野国交涉,当年婺城被抢是因为我大呈势弱,而如今我大呈国富民强断没有不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说完便有人送上了乌野国签订的合约来。 皇后偷瞧了一眼弘正帝的脸色,心下一喜,连忙道:“陛下,言渊为了这份大礼可是不少苦头。” “好,不愧是朕的儿郎,说得好,办的也好!” 时言渊:“身为父皇的儿子,自是不能差。” 这两父子笑了起来,其他人哪里敢不笑?只是时煜笑起来的样子颇为僵硬。 之后宴会便轻松起来,不少官家小姐坐不住了,弘正帝也不是个多么严肃的人也就让她们撒开了玩去,于是不少人相约去御花园里去游玩, 只是沈娴坐着不动,因为时凌没动,但她发现沈瑶眼神早就飘到外面去了,出声道:“想出去玩就去吧,我让香浓跟着你。” 沈瑶摇头:“不用了,我在这里陪二姐姐和父亲母亲。” 话音刚落,叶蓁忽然转头:“我们哪需要你们陪?去玩吧,别忘了时辰回来就行。” 沈娴转着眼去看时凌,可她不过是一眼没看到人就跑了。 于是这才提起裙子起身准备出去找人,沈瑶微微笑着跟在她的身后。 宫中琼楼玉宇甚是好看,沈娴看多了也就不觉得稀奇,沈瑶倒是对什么东西都好奇的很,她也很想去御花园,可沈娴觉得时凌绝对不会是御花园,所以寻了个理由便往另一处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偏僻的月湖来了,此处虽然偏僻但湖景却是美妙。 只是可惜,还是没找到时凌。 该不会是躲着她吧? 她想得出神都没发现身后跟了个人,还是香浓觉得奇怪,转头便看见一个华服男子鬼鬼祟祟的站在一棵树后,忙道:“小姐,哪儿有个人鬼鬼祟祟的,我们还是快走吧。” 话音刚落,那男子忽然站了出来,慌慌张张的往沈娴的面前冲来,吓得沈娴连连后退,那人还喊着:“沈二小姐别怕,我是萧成则啊。” “萧成则?” 沈娴想起来了,是萧慧的大哥,前几年还来府上提过亲,只是那时候陛下早有意将她嫁入皇家自是没有应允,而且他长得不好,还是萧慧的大哥,沈娴根本就不愿意多看他。 “对对对您记得我了,前不久我听说您被退婚了就想去国公府提亲的,我那妹妹不知好歹惹了你,不若你嫁给我,当她嫂子,如此她就不敢对你无礼,如何?” 说着上前来想要抓沈娴的手,还好沈娴及时躲开,让他只能摸到一片衣角,却见那萧成则借着摸了衣角的手嗅了嗅做出沉醉的模样。 恶心道:“走开!若再无礼近一步,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小姐要如何不客气?没关系,来吧,能得小姐看一眼死了也无妨!”说着竟然直接冲了上来大喊着:“你嫁给我吧,我真心悦你的,沈娴你就嫁我吧!” “放肆!扰了陛下的寿辰萧公子担待得起吗?还不快站住!” 香浓也连忙挡在她面前:“萧公子若再上前奴婢便喊人了!” 萧成则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如今根本没有了理智,见到沈娴就跟老鼠见了黄油似的,沈娴被他吓得花容失色转身就要跑。 她就算是死,就算是孤独终老,也不要嫁给这个人! ------------ 第十章 救命 “他们都在明光殿御花园,没人会来的,别怕,爷疼你,只要你嫁给我,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还不行吗?” 沈娴的一只脚已经悬空一半了,再往后就要跳进湖里了,可路只有一条还得绕过萧成则。 她宁死也不想被这人碰一下! 心一横,忽然转身咬牙跳进了湖水之中。 “小姐!” 萧成则见状不但没被吓退居然开始脱掉外衫兴奋道:“你别怕,我这就来救你。” 香浓连忙上前拉住他喊道:“你不许下去!来人啊救命啊,救救我家小姐吧!” 若是沈娴是被萧成则救上来了,那便是有了肌肤之亲,那到时候纵使有千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萧成则回头凶狠的瞪了一眼香浓,然后甩手将她推开,香浓脑袋砸在坚硬的大理石上瞬间破了皮渗出血来,还不等她爬起来萧成则已经跳下去了。 刚刚入春,湖水还是凉的刺骨,萧成则刚入水就被冷的一激灵,原本还想再游一游去找沈娴,却不想双脚不听使唤的抽痛起来,接连呛了几口水还断断续续的喊着救命。 香浓抽了抽眼角,忽而听见有人来了立马躲了起来。 她是沈娴的婢子,她若在此地旁人定然觉得是沈娴也在附近,还是别给小姐惹麻烦的好。 于是等到他们把萧成则救上去了才出来,她知道小姐会水所以便在湖水周围找了起来。 沈娴忍着冷痛往对岸游去,只是这湖水实在太寒凉,她游了没多久便体力不支了,湖水冷冽刺骨如同有几万根针扎在身上。 她后悔一时激动跳下湖了,万一她真死在这儿了,她的名誉全毁了! 她猛地破出水面张着嘴巴大口的呼吸着,正当她准备呼救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后衣领被人提了起来,随即自己身上一轻飞了起来,转瞬间她就被扔到了岸边的草地上。 她受了惊吓又泡了水,身上的宫装早就湿透了,脑袋上的朱钗也不见了,狼狈至极。 原本下意识的想遮住自己的脸,却在看见救她的人是谁后脑子转了好几圈后,忽然红了眼圈低声柔柔的咳了几声,娇柔道:“臣女...多谢宣王殿下救命之恩。” 时凌在岸边看了一段时间的戏,他还在猜测沈娴要怎么做,谁知道她居然选择了跳湖这种蠢方法。 平日里看见他又作又大胆,这种时候怎么就脑子不好使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娴,没好气道:“上马车,把衣服换了。” 沈娴愣了愣,这才看见时凌身后有一辆宽大的马车隐没的黑夜之中,阿风拿着衣服正在一旁等候。 她试着站起来,可是在水里的时候早就用光了力气,现在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于是神色尴尬的看向时凌:“不是臣女不愿起来,我...没力气了。” 时凌一边不耐烦的说着:“方才跳湖的时候不是很英勇吗?”一边拉着她的衣服将她拽了起来,一点也不温柔。 “嗯?王爷方才就在这里看着?” 时凌面色不改,移开眼眸没说话。 沈娴有些气恼的抽回自己的衣服,愤愤不平的拿过阿风手里的衣服,转身的时候甩了时凌和阿风一脸的水。 时凌想发火,可那人已经进马车换衣服去了。 进了马车里面沈娴立马被属于时凌的气息所包围,入眼全是时凌的东西,借着烛光她低头看见自己手里拿的衣裳好像也是属于时凌的,在这封闭空间里沈娴的羞耻心忽然就被提了起来。 红着脸抓着衣裳不知道该不该脱下来。 在时凌的马车上褪衣,再穿上他的衣裳... “好了没有?那是本王的新衣还未穿过,沈二小姐难道还要嫌弃吗?” 哦,没穿过啊。 沈娴咬了咬唇瓣:“...哦。” 她犹豫着开始脱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然后穿上了时凌那宽大颜色暗沉的男装,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块布包裹着,完全不合身。 时凌见她许久不出来,抬手敲了敲车门:“晕了的话本王只能再把你扔回湖里清醒了。” “......” 这个人脾气怎么那么差啊,救人就不能好好说吗? “我不会穿这个腰带。” 沈娴红透了脸,抓着腰带看向门口,想着要是时凌进来给她穿腰带的话自己就直接喊非礼,然后让皇帝老儿赐婚好了。 虽然不道德,但是速达目的。 那人的脚步声近了一些,就在沈娴紧张的时候时凌却道:“不会穿就别穿。” 好嘛,她就不该期待走这种捷径。 她穿着那身衣裳一半的布料都托在地上了,沈娴得双手抱着多余的布料才能下马车,等她刚下来就听见香浓喊她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没事就好了,奴婢真是吓死了!” 沈娴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忽然看见她额头的伤口,惊道:“那厮打你了!?” 香浓摇摇头:“那泼皮想要下湖救您,我怕他是想趁机轻薄小姐,结果没拦住被他推倒了。” 沈娴这人不仅对自己好,对身边的人更是好的没话说,她家这丫头跟着她就没吃过一点苦,养的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白白嫩嫩的,如今居然伤了脸,要是破相了她饶不了萧成则! 沈娴忽然想到什么,拉着香浓道:“香浓,你去找阿瑶,就说与她分开之后我就因为身体不适回府了,你这伤是因为在月湖遇见了歹人被打的,若是萧成则醒了乱说话你就哭,一定要哭的凄惨可怜知道吗?反正就是一口咬定我早走了。” 香浓连忙点头说知道了,然后立马转头去找沈瑶。 时凌抱胸冷笑看她教人演戏,忍不住道:“沈二小姐倘若不是生在国公府,去戏班子定然演技绝伦。” 沈娴回头看他,一脸无辜的眨眨眼睛。 “还要演?” 沈娴噘嘴:“臣女没有演...” 时凌嗤笑一声:“你不是说你早就出宫了吗?还不上车?” 沈娴立马喜笑颜开朝时凌行了一礼,上车之前还说了句:“先前因为梦里被王爷所救臣女已经感激不尽,如今真的被您救了一命臣女肯定会报答你的!” 时凌本来想说你别报复我就行了,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这人就钻进马车里不出来了。 无奈朝阿风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马车便缓缓行驶。 ------------ 第十一章 生病 半夜的时候沈重元夫妇才回来,据说沈重元和叶蓁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沈瑶哭哭啼啼的回去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那萧成则醒了之后还真的乱说话,非说他与小姐你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说他跳进湖里就是为了救小姐,可他不敢叫小姐名字,喊得是沈小姐,那时候在场的唯一一个沈小姐便是三姑娘了,于是所有人都以为是三姑娘和萧成则有染,可不少官家小姐都作证三姑娘一直在御花园根本没离开过,这事儿闹了半天,萧成则自己也傻了,然后就被陛下打了十个板子还骂了萧将军呢。” 沈娴蹙眉,怪不得沈瑶回来的时候哭成那样,她本就心思敏感,当时定然害怕的很。 才十个板子,真是便宜他了。 “头还疼不疼啊?” 香浓正要摇头,沈娴已经拿出提前找出来的药膏给她:“一会儿回去便擦上,女孩子千万不能留疤。” 香浓心中一暖,收下药膏就准备回去休息了,可一转头就看见一件男人的衣服居然挂在自家小姐的闺房之中,又想起方才自家小姐就穿着这个。 于是道:“小姐,要奴婢帮您把这衣裳还给宣王殿下吗?” 沈娴想了想,忽然勾唇一笑:“不用,改日我亲自送。” 香浓觉得她家小姐有点不矜持。 沈娴第二天没有立马去找宣王,一来若是现在找了以后就没理由去了,二来就是她风寒了。 她身子骨不算弱,可那湖水实在是太寒凉了,别看她当天晚上生龙活虎的,第二天早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在床上躺了三日才勉强有了些精气。 这日天气晴好,钟明月来探望卧病的沈娴,二人在院子里一边躺在美人榻上晒太阳一边听沈娴说她最近追求时凌的丰功伟绩。 钟明月越听越心惊胆战的。 “阮阮啊,你这是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啊!” “有吗?” 沈娴喝了一口茶,道:“我倒是觉得我很有机会,否则他那天就不会救我了对吧?” 钟明月瘪瘪嘴:“说不定宣王只是觉得你在陛下寿辰这天死在月湖里不吉利呢?” 沈娴冷眼看她:“你觉得你说这话吉利吗?” 钟明月哦了声,立马对着地面呸了几声。 “不过说真的,若他真的对你有意思还能看着那姓萧的欺负你吗?若非是你选择了跳湖这种激进的法子,估计他都不会现身的。”说完,钟明月认真拉过沈娴的手,苦口婆心道:“好妹妹,姐姐真的是为了你好啊,你可千万别因为赌气把自己一生幸福搭上。” 说完又捏紧拳头气愤道:“也就是我那天没在,否则我非把那萧成则打成猪头才好,什么东西,也敢肖想你?他们萧家祖传的厚脸皮吗?” 说起来,那几天没有好好想过,萧成则就算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宫中如此啊,除非是有人告诉他,就算事情闹大了也有人保他,甚至还能让沈娴名声扫地嫁给他。 沈娴的脸僵硬了一瞬。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时煜,只是毕竟指婚三年,就算没有情义他也不该如此狠心吧? 钟明月好奇看她:“你怎么了?” “没什么,在想改日该穿什么去见宣王。” “......” 钟明月沉默片刻,忽然道:“阮阮,你要是真的拿下了宣王殿下,我,钟明月头拿给你当蹴鞠踢。” 沈娴第一次觉得自家表姐还有这种还爱好,顺便激起了她的斗志。 她还是很想看表姐的脑袋怎么当球踢的。 于是第二天便起了个大早准备上宣王府答谢救命之恩,香浓特意打开衣柜让沈娴亲自挑选衣裳,可沈娴在衣柜面前站立良久,看着眼前颜色各异花样繁复的衣裙她都不满意,勉强从里面挑出来一身淡青色的衣裳来。 “小姐,这会不会太素了?” 沈娴嘿嘿一笑,说话声音还带着鼻音软糯道:“你不懂,我这大病初愈就得柔柔弱弱清丽淡雅才好。” 香浓思虑片刻:“奴婢明白了,就是让人心疼小姐!” 话糙理不糙。 就连今日的妆容沈娴都特意往没气色画,还用珍珠粉将自己粉嘟嘟的红唇给遮盖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病的很严重了,但她又给自己的眼角和鼻头都上了些胭脂,实在楚楚可怜惹人心动。 - 宣王府门口,执金卫没有像上次那样呵斥,因为这一个月里都会有人说是沈娴派来的人给他们宣王府送花花草草来。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拿了还凶人,那就不厚道了。 宣王府书房内,时凌正在看刑部刚送上来的认罪书,那一页宣纸密密麻麻的写着罪状,但还没有盖上指印。 阿风低头:“主子,刑部的人那人死活不认罪,昨日夜里居然自己咬舌自尽了。” 时凌眉头微蹙,眼中有些烦躁。 “他的妻儿找到了吗?” “...据说三个月前就被他送走了,可属下找过去的时候,只寻到几具尸骨。” 时凌楞了一下,随后冷笑了一声,眼中寒意凛冽,将认罪书丢在桌上。 这人为了一个杀他妻儿的人隐瞒至此,不惜自杀,不知道等他知道真相会不会觉得自己蠢得离谱。 他烦躁的撑着额头。 忽然门口传来下人道:“王爷,沈家二小姐来了,说是来答谢您的救命之恩。” 时凌更烦了,但不是刚才那种心累的烦,是无奈的烦,是要看一个人拙劣的演戏自己还得不能不看她继续演的烦。 沈娴端坐在椅子上,眼皮半垂着,她本就因为风寒瘦了些又故意穿的单薄,时凌一见到她便觉得眼前之人像是重病不治,马上不久于人世的感觉。 他忍住心中腹诽进来,沈娴立马被香浓搀扶起来,然后身形摇晃着咳嗽了几声,然后便眼睛里泛着泪花的看向自己,声音又软又细:“王爷勿见怪,臣女突然叨扰,只是想多谢王爷当日的救命之恩。” 时凌看着她坐下,盯着她惨白的脸色看了良久:“沈小姐看起来病的十分严重,不必特意来答谢的。” “咳咳咳...这恩自然得报,否则我便寝食难安,咳咳,王爷不知我这病着的时候心中一直放不下这件事儿,好不容易今日能下床了...咳,便立刻想来将这事儿安定下来才好。” 小剧场 欢迎大家收看大呈电影学院优秀毕业生沈娴的首秀女主角作品《纯情王爷与作精王妃》。 波波:“他逃,她追,他们插翅难飞!” ------------ 第十二章 演戏 她演的其实不太好,时凌一眼就看出来了,可他也没戳穿。 一只手遮盖住唇角,双眸盯着沈娴看她还要说什么。 沈娴抬眼看时凌没有反应,于是看了一眼香浓,后者立马提上出去将她带来的两个小厮叫了进来。 “我亲自下厨给王爷做了一道吃食,也不知道能不能合王爷胃口,另外王爷借我的衣裳,我已经命人清洗干净,还熏了香,王爷大可检查可又损坏,是我最喜欢的玫瑰香,咳咳咳。”说到最后她差点忘了自己的人设,连忙补上几个咳嗽。 然后就让小厮把东西送到时凌面前,美其名曰,让他亲自检查。 东西刚送过去时凌就闻到了玫瑰清香,却是挺香的。 忽然,时凌眼神一暗,站了起来朝着她走了过来,因为身形高大看上去气势逼人,沈娴被吓得后退,还以为自己这下真的惹怒了他。 “王...王爷,怎么了?” 时凌停在她面前,微微弯腰,眼眸落在她唇瓣上,忽然笑了。 沈娴被这个笑弄得莫名其妙。 为什么要笑!?她都打扮的那么惨了,这个人居然笑得出来! “下次要装的话,记得弄细致一点。” 沈娴本来想反驳的,可是看时凌一直盯着自己的嘴唇看,下意识的摸了摸结果手指尖上全部白色粉末。 糟了,她没弄匀! 于是她急中生智舔了舔唇瓣,笑道:“出门前吃了糖糕,兴许是粘上了糖粉吧。” “沈小姐病的这么重就别吃糖了,吃多了容易变哑巴。” 明明是一句讽刺的话,可沈娴却偏偏觉得她是在关心自己。 笑道:“王爷说的我自然是听的。” 时凌直起身子沉沉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语气不善:“把你送来的那些花花草草带回去,本王的府上不需要那些东西。” “不要。” 既然被看出来是装病的,那沈娴也就不装了,干脆擦了嘴巴上的珍珠粉露出粉唇,道:“臣女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而且,那是我送给王爷的东西,王爷也不能擅自丢掉。” 时凌单眉微挑,好笑道:“既是你送本王了,那本王如何处理你也要管?” “我可不敢管您,只是王爷若真的丢了我送您的东西,我会很伤心很难过的,我可不是谁都会送东西的。” “那本王谢谢你?” 沈娴猛地抬头看他:“不客气,以后我还送。” “你一个女儿家,与本王沾上关系,是不想以后嫁人了吗?” 沈娴勾唇:“想啊,自第一次见到王爷,我就想嫁给王爷了,这不一直在为此努力吗。” 时凌:“......”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时凌的脸色看,想从他的表情看出来他对自己的容忍程度在哪里,可惜时凌一直面无表情。 不过她说的也算是实话,第一次见面后她本来就打算嫁给他的,虽然目的是为了打脸萧慧和时煜,但不重要,反正时凌又不知道。 时凌没有立刻说话,沉默了半晌。 “胡言乱语。” 沈娴不同意她这个说法,明明大胆求爱,勇气可嘉。 但是不等她说完这话她就被下逐客令了,阿风亲自把她请出去的,等到回了家沈娴复盘起了一下今日两人对话,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急躁了。 转念又一想,时凌当时那个话好像也不是拒绝的意思吧? 至少是没有明确拒绝。 俗话说的话烈女怕缠郎,这事儿男女调换一下性质应该也差不多,她还不信时凌一点也不动摇。 - 天蒙蒙亮,街市上还没有几个行人,执金卫的队伍就划破了京都城的安宁,时凌坐在马背上表情肃穆。 很快金执卫便把城门史李进的家门给包围,而此刻的李进还抱着美娇娘在做美梦,待执金卫的人冲破大门冲进卧房将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随着一声刺耳的女人尖叫李进终于醒了。 “你们是谁!?” 时凌进屋后,李进的神色大变,想要起身求饶谁知道一起身就甩下了床,一路连滚带爬的到时凌的脚下,卑微道:“宣王殿下,您...您怎么来了?” 时凌看了一眼自己被他抓着的靴子,很是不悦的踹开他,而后看了看屋中在装潢摆设冷笑道:“小小一个城门史,家底竟然如此丰厚。” “我给!我的就是王爷您的啊!您要多少我都给!” 时凌:“钱,本王不缺,本王只想知道城东铁匠铺姓赵的为何每月初三都能运一批兵器出城,你这城门史如何与他勾结的,说。” 李进吓得已经面如菜色了,他瘫软在地上几次想要张口说话,可是每次都忽然想到什么不敢说。 一个微胖的成年男人在地上微微颤抖着神情有些恍惚。 时凌见状有些不耐烦,叉腰歪头道:“不说,希望你进了刑部大牢还这么硬气,带走,本王亲自用刑审问。” “是!” 李进大喊着冤枉想要跑,可他刚一动就被执金卫摁在地上拖着绑上了麻绳。 于是京都大街上便出现了这样一幕,身穿单薄睡衣的城门史手上被捆了麻绳,被骑在马背上的宣王时凌拉着在街上溜。 据说送进大牢的时候,李进已经浑身是血了。 于是宣王残暴不仁,刑罚骇人的形象在百姓的心里又加深了。 钟明月在给沈娴讲的时候还故意添油加醋摸黑了一把时凌。 “我的好妹妹,你现在知道宣王到底是什么人了吧?就是个冷面兽心的...坏人!” 沈娴撑着脸:“可刑部办案,他也没错啊。” 钟明月:“那也不能私自用刑啊,万一是冤枉的呢?我爹他在军营都不敢对俘虏那么残忍,那可是朝廷官员啊。” 沈娴:“还好吧。” 钟明月瞪大了眼睛,一副吃了苍蝇似的抓着沈娴的肩膀使劲摇晃,摇的她想吐才停下手,惊惶道:“阮阮!宣王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他今年都二十有三了至今没有婚配,就是因为他谁也不喜欢,这样的人你拿捏不住的!” 不,她觉得自己能拿捏的住。 钟明月没看懂沈娴眼中的坚定,勾着她的脖子道:“我觉得你是因为看的男人太少了,又被三皇子刺激了,所以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多出去看看那些丰神俊朗家世清白的优秀公子!” 沈娴低头沉思片刻,忽然抬头看她:“现在几月了。” “五月了呀。”话音刚落钟明月立马皱起眉头:“她令堂的,就是因为萧慧和三皇子,真是气死我了,阮阮你放心,改天我就给他们两个人扎小人!” 沈娴点点头:“不改天了,就今天吧,你先扎,我出去办点事儿。” 钟明月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沈娴给绕晕了,猛地起身喊道:“你去哪儿啊?” “找宣王殿下。” 哦,她今天又白说了呗。 ------------ 第十三章 好笑 阴暗潮湿的天牢之中,时凌坐在还算干净的太师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李进被打的晕厥,又叫人拿来一桶水从头浇下去。 李进又冷又痛,眯着眼睛去看时凌都重影了。 咬紧了牙关含着血模糊道:“王爷...这是想屈打成招吗?” 时凌低头把玩着一把小刀,唇角弯起却看得李进心生寒意。 “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晚了点?” 此刻若不是有铁链困住李进的手脚此刻他早就吓得瘫软在地了。 时凌走近,将小刀抵着他的脖子,微微用力便划出一道血丝来,李进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张大不敢动弹半分。 低声如阎王索命般道:“你只有两个选择,可是选错了就没命选第二次了,所以现在愿意说点我爱听的了吗?” 李进颤抖着又怕动作过大碰到时凌手中的刀,眼泪鼻涕横流,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我、我说!一年多前,宣抚使司副千户找到我、他...他抓了我妻女要我必须听他的,我也是没办法了!后来我照做了,他就把我妻女放了,还每月给我钱财...小的鬼迷心窍了,小的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还求王爷饶了我妻女吧!” 时凌蹙眉。 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答案。 “就这些?” 李进忙不迭的点头。 时凌收了刀扔在地上,脆响的声音让李进顿时松懈下来,然而下一秒却听见时凌道:“此罪株连九族,待事情结束后你便能与你的妻女团聚了。” 时凌挥着广袖离开,身后是李进的哭嚎叫骂他却恍若未闻,只是快步往前走对阿风道:“立即带人去宣抚使司副千户家里拿人,不可让任何人发现,之后派人守在那儿。” “是。” 二人说着便出了天牢,正要上马车忽见自家马车旁居然站着个粉衣少女,仔细一看少女梳着双丫髻正与丫鬟说说笑笑,一见到时凌立马表情端庄温柔的看过来。 阿风下意识的去看王爷的脸色,然后悄然从王爷身旁跑了。 沈娴从风里闻到了血腥味,从时凌越开越近开始血腥味也越重。 “宣王殿下。” 沈娴提着裙子朝他跑来。 时凌却悄无声息的往旁边移开,瞧着她:“这是天牢,想死?” 沈娴诚实的摇头道:“我不想死,我想来找你。” 时凌冷笑。 在许多人眼里,找他跟找死没区别。 见他不说话还打算不搭理自己上马车,沈娴立马跟上去猛地扯住他的衣袖,前面的人身形一僵,就连后脑勺都好像冻住了似的。 驻守天牢的禁军眼睛张大了一瞬然后赶在时凌转过头来的一瞬间立马撇开。 可始作俑者沈娴却气定神闲继续扯着她的衣袖,还在笑。 “...放手。” 沈娴噘嘴:“我放手了王爷就跑了,我还想跟您说事儿呢,除非王爷您先答应我你不跑。” 时凌腮帮子鼓了鼓,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定吐出一口气转过身:“本王就站在这儿听你说,现在放手。” 她这才松开手,时凌立马扯回自己的袖子拍了拍,好像很嫌弃似的。 沈娴心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可是每日都用牛乳泡手的,很干净很香的,居然还当成什么脏东西一样。 怪不得二十三了还没婚配! 时凌见她表情多变,眼里明明对他不满却又要做出讨好的样子,冷笑了一声等着她演。 “王爷,三皇子大婚当日您会去吗?” 时凌眉头微挑,似乎想起了什么。 道:“本王记得前不久你还是时煜的未婚妻,打听这个做什么?余情未了?” 本来时凌还想再接一句那他算什么?毕竟这个女人做足了像是在追求他的样子,转头又来问时煜,还这么正大光明。 可他又觉得沈娴这个女人没杆子都能顺着往上爬,要是说了那句话还不知道她要理解成什么样子。 沈娴听见余情未了四个字的时候头都快摇掉了,深怕让时凌有所误会。 “我与三皇子本就没什么情义,我不是说了吗,自打第一次见到王爷我便只想嫁给您了,拿来的情跟他未了?只是那日...”她说着委屈的低下头玩着手中绣帕,嘟囔道:“我定然是全都城的笑话了。” 时凌双手环胸:“与本王何干?” “怎么没关系?如今我在追求王爷啊,往后也要嫁给你,我若被人笑话,不就是王爷您要被笑话吗?” 时凌忽然笑了,压下唇角:“本王什么时候说要娶你?” 沈娴眨眨眼:“你现在说也不迟。” 时凌刚压下的嘴角又扬了起来,只是那笑里带着几分嘲笑。 有那么好笑吗? “反正就是那日您能不能跟我一起出现在婚宴上,不用您说什么也不用做什么,就是跟我一起站一会儿就行了。” “不能。” 她说完还没一眨眼的工夫这个人就拒绝了! 沈娴虽然预料到了是这个结果但没想到这个人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啊。 委屈抬头,红着眼圈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可怜,可还没开口就听时凌道:“沈娴,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王爷请说,我定知无不言!” “哼,你一直在本王面前演戏不累吗?本王看的都累了,别再处心积虑的接近我了。” 沈娴愣住,心里咯噔一下,再看时凌的脸色好像比刚刚出来的时候还要冷上几分,眼里全是对她的拒绝和警告。 沈娴有点心虚,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殆尽,转为失落。 哦豁,玩过火了。 沈娴呆滞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时凌上了马车走了,连礼貌的说一句要不要捎她一段都没问。 香浓心疼自家小姐,道:“小姐莫伤心,天下男儿郎多得是,咱们不理他就是了。” “不理不行啊。”沈娴渐渐恢复精神:“你见过你家小姐什么时候吃一次苦头就马上放弃?而且,我哪次想做什么是做不成的?” 香浓见小姐没有伤心难过立马点头笑道:“嗯!小姐想做的都会成功,宣王也迟早会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 沈娴勾唇点头称是。 要是没点挑战,她沈娴还觉得时凌是个纸老虎呢,如今看来很有原则嘛,那定然是能压得住那对狗男女的人。 ------------ 第十四章 骂人 不过接下来几天沈娴就找不到时凌了。 对的,字面意思就是找不到了,这个人不知道最近在忙什么连家都不回了,也没回皇宫。 本来沈娴还想去天牢堵人的,可是最近天牢门口的禁军数量加倍了,谁靠近都凶巴巴的,就算是她也不敢随意过去了。 一直到时煜大婚她都没再见时凌一面。 泄气的她本来不想去婚宴的,可是皇子成婚除了女家亲族必须到场,这文武二品以上的大臣及命妇亲眷均需参宴祝贺。 很不巧,她爹是二品以上。 她想了一夜,本来想要不装病不去了,可若是不去还不知道那群长舌妇要如何编排她,她还是分得清被笑话一天和被人唠一辈子的区别。 翌日,沈娴将自己打扮的端庄明丽,还细心的上了妆,让人一眼只觉得好看,哪里会觉得是被退婚?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蹙眉。 “小姐?是哪里不合适吗?” 沈娴叹息一声:“我觉得我长得挺好看的,宣王怎么就是不动容呢?” 香浓也十分认真的思考起来:“奴婢觉得,宣王定是有眼疾,说不定他根本分不出美丑,才没能看见小姐的好看。” 远在皇宫的时凌忽然觉得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弘正帝本来还在认真听内侍禀报婚宴流程,转过头看向时凌,问道:“子卿这是病了?” 时凌摇头:“无碍,许是有人骂臣弟吧。” “哦?谁这么大的胆子啊?” 说起胆大时凌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来,嘴角扯了扯,道:“确实胆大。” 弘正帝低声笑了几声,忽然抬手招他过去,随后拉着他坐到龙椅之下的台阶下,一脸探究的看着他:“朕听闻沈家那小丫头最近常与你来往,可有此事啊?” 时凌没说话,那便是默认了。 弘正帝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忽然咳嗽了起来,时凌忙不迭的替他拍背。 “没事没事,老毛病了,说回来你也老大不小了,那丫头朕是看着长大的,就没一处是朕不喜欢的,朕一直想将她赐婚给言渊的,谁知道她自己选了三郎,可三郎他...哎,若是你与她...” “皇兄,我与她没关系。” 弘正帝刚起的心思忽然被一盆冷水剿灭,望着时凌欲言又止:“子卿啊,你如今都二十三了,难道这天下就没有能让你心悦之人? “没有。” 弘正帝顿时哑口无言。 - 马车停在宫门口,禁军驻守在大门口对每辆马车进行查看,就怕皇子大婚混进来歹人。 叶蓁拍了拍沈娴的手背,担心道:“若是心里不舒服就不去了,人家阿瑶多聪明,上次吃了亏这次就称病不来了。” 沈娴:“我并无不适,况且我若不来如何让他们知道我沈娴从未将三皇子放在心上过。” 叶蓁刚要说话沈重元忽然笑道:“好,我家阮阮就得有这样的胸怀。” 没一会儿禁军就查了过来,只是看了一眼马车外观就知道这是定国公府的马车于是立马放行。 大臣及亲眷要去御前观礼,沈娴便只能只身来玉清台,她一进来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有人惊诧她居然来了,也有人同情,当然更多的是等着看好戏。 “阮阮!” 钟明月一身嫩黄宫装比寻常打扮的更好看了些,身后还跟着个与她相貌有几分相像的少年郎,是钟明月的哥哥钟明启。 沈娴轻笑着点头示意:“钟表哥。” 钟明启因为习武的缘故皮肤偏深,生的人高马大孔武有力,此刻见到沈娴脸色却出现了可疑的红色,不好意思道:“表妹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钟明月叉腰:“怎么?我不好看了?” “你哪能和阮阮比?” 钟明月瞪大眼睛挥着拳头就要追着钟明启打,沈娴赶忙拉住她提醒道:“这是皇宫。” 钟明月嗔了一眼自家哥哥,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 而后转身拉住沈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方才赵宝琳和她那几个小姐妹在背地里说了好多你的坏话呢,气死我了!” “左不过是说我退婚这事儿,翻来覆去也没有新词,你犯得着生他们的气吗?” 钟明启忽然道:“可他们是颠倒黑白,表妹绝非是因为不好才退婚,是太好了,无人能配。” “对!”钟明月第一次觉得自家蠢哥哥这么会说话了。 沈娴勾唇:“表哥说的深得我心。” 话音刚落,忽然听见身后有一道骄纵的女音响起,她道:“什么人的脸皮这般厚?退婚了不好好在家反省,还敢跑来皇宫大言不惭啊。” 沈娴转身,见到穿的比她还浮夸的女子愣了愣,随即与钟家姐弟二人一起行礼道:“五公主。” 她与时盈早有旧怨了,因两人年纪相仿,陛下就常常拿她二人对比,这么一对时盈就被比下去了,再加上她每次喜欢的男子都会喜欢上沈娴,她自然是哪儿都看不上沈娴了。 时盈抬起下巴走近沈娴,上下打量着她,而后冷哼一声:“沈娴,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没长进?听闻你最近还缠着我皇叔,怎么?没攀上我三哥又想打我皇叔的主意了?” 沈娴抬头与她对视:“公主也与从前一般无二,可爱的很。” 时盈愣了愣,身后有个官家小姐贴近她的耳边解释了一番,忽然大惊失色指着沈娴:“你骂我?” 沈娴失笑:“臣女可不敢,可公主非要对号入座,臣女也实属无奈。” 时盈气的跺脚,指着沈娴:“你不许笑!本公主还在生气呢!” “嗯,好,不笑。” 时盈这才松了口气转头要走,忽然想起自己还要问她和皇叔的事儿,可等她再去找沈娴时早就没了踪迹。 身边的人立马道:“公主你看,这个沈娴也太大胆了,都没跟您行礼就走了。” 时盈:“她从小就如此,本公主都习惯了。” “便就是如此,她才敢胆大包天的纠缠宣王殿下呀!若今日公主不让她吃点苦头,知难而退,这出了皇宫可就没机会了。” 时盈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对,本公主要让她知道本公主不是好欺负的!” 几个官家女互相对视一眼低头遮笑。 ------------ 第十五章 过来 似乎是观礼结束了,大臣及命妇也都纷纷往玉清台来,隔着一条河沈娴瞧见了身穿火红婚服的时煜。 二人对视一眼,时煜见到她时明显眼中闪过惊讶。 沈娴却立马翻了个白眼当没看到似的要拉着钟明月走,似乎觉得身后有个什么影子蹿了过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噗通’一声。 “公主!” “哎呀五公主落水了!” “来人啊救命啊,公主落水了。” 随着站在岸边的官家小姐们的呼救声,周边的朝臣亲眷都围了过来,就在内侍们准备下水救人的时候,沈娴忽然弯下身看着在水里扑腾的时盈提醒道:“五公主,这河水不及你腰呢,别扑腾了,鱼都要被你翻死了。” 众人:“......” 时盈动作放缓,脚打直了站起来,还真的挺浅的。 内侍们赶紧下水将公主搀扶上岸。 只是她应该害人不成,还自己掉下了河,脑袋上的朱钗早就不见了踪影还顶了个水草,身上的华服也染上了淤泥。 她看看自己再看看干净好看的沈娴,忍不住红着眼圈指着她大喊:“沈娴!你跟你没完!” 沈娴挑眉:“关臣女何事?” “怎么与你没关系,若非你突然走开,五公主怎么会落入水中?” “就是!今日公主落水你就是元凶。” 钟明月气的翻白眼:“我们又不知道公主在身后,我们眼睛长脸上又不长后背!” 说完忽然想到什么,叉腰对着那些人质问道:“对哦,要不是我们突然走开,现在落水的就是阮阮了。” 时盈从小就是个情绪写脸色的人,听到这话立马脸色一僵,心虚的看向别处:“你胡说什么!你是怀疑本公主要对沈娴怎么样吗?”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多数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看向沈娴的目光都多了些许的同情。 前不久才被退亲,今日前未婚夫成婚又被人想推入河中。 而沈娴只是莞尔一笑:“自是不会有人怀疑公主,只是有人想把罪名推到臣女头上实属荒谬了些。” 说完,冷眼抬头去看那几个官家女:“你们既然如此关心公主,那方才公主落水之前为何不拦着,落水之时也不见你们下水搭救,如今更是连碰都不敢碰,谈何来质问我?” 她说这话时时盈也稍微反应了过来,一脸疑惑的看向怂恿她退沈娴下水的几个人,自己现在确实很脏,可她自从上岸这几个人就离她越来越远,沈娴说的都是她没想到的,但都是事实。 那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来一句话,本来想让时盈别听沈娴胡说八道,可刚起了个头就听内侍喊道:“宣王到——” 前头的人动了动脚纷纷让开了一条路,恍惚间似乎还能听见时凌腰间玉石相撞的清脆叮当声。 “参见宣王殿下。”众人规矩行礼。 钟明月好奇转头去看沈娴,结果却看见她居然开始泪眼婆娑,一滴晶莹泪珠悄然落到脸颊上,眼中全是婉转可怜。 钟明月微微瞪大眼好像自己看错了。 我擦!这就演上了? 时凌刚站定就看见沈娴红着眼圈擦着眼泪,一副被人欺凌的可怜模样。 要不是时盈头上的水草和一地的污水作证,他都要以为是沈娴落水了。 时盈也是一脸迷惑,自己还没哭呢,她哭什么啊? 时盈怕自家皇叔被沈娴这幅样子蒙骗,连忙甩掉水草指着沈娴道:“你哭什么哭?是本公主掉进水里又不是你!” “...臣女知晓公主不喜臣女,此地臣女也不该来的,都是臣女的过错...” 时盈:“......” 钟明月接收到沈娴的信号也立马做出愤愤不平的样子,上前安抚她道:“什么该不该来,你又没做错事。” 钟明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站出来维护沈娴,义正言辞道:“我家表妹性子软弱,可也绝非是人人都能欺负的,还请五公主别再为难我表妹了。” 说完还担忧的看了一眼沈娴。 时凌眯了眯眼,似乎听的有些不耐烦。 时盈:“软弱!?她软弱那本公主就是柔弱不能自理,到底谁欺负谁啊!” 沈娴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忽然见时凌抬眼看着自己,对着她吐出两个:“过来。” 沈娴一时之间忘了哭戏了,怔怔的看着他。 那人说完就按照原路回去了,然后众人给他让出来的路还在,等着沈娴过去。 沈娴有些懵了,这还是时凌第一次主动要她过去的,但是叫她干嘛呢? 难不成是这次自己玩大了,把她侄女给玩进去了,所以他不开心了准备对她发难了? 不能吧,也没听说时盈和时凌的关系很亲密啊。 想着,忽然被钟明月推了一把,那人口型说:“矜持一点。” 时盈也好奇的很,却趾高气昂的对沈娴道:“我皇叔叫你过去,还愣着做什么?” 只有钟明启很是担忧的看她。 可沈娴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半点没看到,只是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跟上了时凌的脚步。 时凌所行之处无人敢来,所以两人周遭很是安静。 他走得很快,一步抵得上沈娴的两步,到后面沈娴都有些小喘了,也不知道时凌究竟要带她去哪里。 该不会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给推进水里给时盈报仇吧? 她心里打着寒颤,忍不住停下脚步喊道:“王爷,您究竟要带我去哪儿啊?” 时凌停下脚步,神情不解的看她。 “不是你说的要跟着本王?” 她什么时候说这种话了? 脑子转了几圈,忽然回想起那日天牢门口的对话,忽然眼前豁然开朗。 一颗种子似乎冒了一个小芽儿。 所以不是为了时盈出头,也不是要责罚她,更不是为了今日的事情想要一个交代,仅仅是因为他还记得自己那天说的话。 沈娴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扬,眼睛都弯弯的像小月亮,望着时凌脸上藏不住的得意:“可王爷那日不是说不行吗? 快说你后悔了! 说你已经深深爱上了我,无法自拔! 时凌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怕你再用那拙劣的演技丢人现眼。” 沈娴觉得他这是在口是心非,小声嘟囔道:“丢人又不是丢你的人,除非你觉得我是你的人。” “你在说什么?” ------------ 第十六章 晦气 沈娴展颜笑道:“臣女甚是感激王爷记得我说的话,心中无比愉悦,皆因王爷愿意百忙之中来寻我。”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时凌似笑非笑的看她:“我只是觉得你走到哪儿,哪儿就纷扰不断。” 沈娴煞有其事的点头:“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果然人不能太好看了,你看看,臣女走到哪儿都是焦点,就跟王爷一样,所以你我很是相配啊!” 时凌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沈娴抿着笑,赶紧提上裙子跟了上去。 知晓时凌的意思之后整个人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她想跟着时凌走的意图很明显,无非就是想狐假虎威一下,顺便再坐实自己和他这几天的绯闻。 如今京都城都在传她沈娴退婚之后再无往日尊严,不要脸的纠缠宣王殿下,虽然这是事实,可她沈娴也要脸啊! 只要时凌当众回应她一次,她就不算是‘不要脸的纠缠’了吧? 只是沈娴万万没想到时凌把她带到了男宾内殿去了,站在门口迟疑的看着他,好半天才道:“王爷,这是内殿。” 时凌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道:“本王没瞎。” 沈娴眨眨眼睛,迷茫道:“王爷,我是女的。” “所以你还要去沐浴更衣才能吃饭是吗?” 沈娴明显跟不上时凌的脑回路了。 可见时凌都不在意,她一个被带过来的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于是低垂着头跟在他身后进了内殿。 殿中首位便是弘正帝,右侧下方第一个是时言渊,第二个便是今日的新郎官时煜,在场众人见到沈娴都是一脸不可思议,时煜瞪圆了眼睛仿佛见鬼了似的,差点就要弹射站起来了。 沈重元也在殿中,身后起了一阵虚汗紧盯着自家女儿。 “子卿,你这是何意啊?”弘正帝噙着笑。 时凌不甚在意道:“路过玉清台见沈家二小姐与人起争执,怕阿煜今日大好的日子引了晦气便带来此地用膳,皇兄多添双碗筷吧。” 晦气? 沈娴蹙眉,他搁哪儿暗示谁是晦气呢!? 弘正帝好奇看向沈娴,问道:“怎么与人起争执了?” 沈娴低头恭敬道:“还请陛下恕罪,五公主来寻臣女玩,可臣女未料到公主在身后,于是便让公主意外落水了,臣女并非有意,可众说纷纭,臣女只有一张嘴说不过他们。” 时凌微微挑眉。 他倒觉得她挺能说的。 弘正帝哪能不知道自家女儿是什么性子,沈娴说是来寻她玩,估计是想推她入水结果把自己害了。 沈重元忽然起身走到沈娴跟前,弯腰行礼道:“陛下,家女愚钝可绝不会存有害人之心,老臣...” “爱卿莫慌,朕知道沈家丫头是什么人,小五如何?” 问的是时凌,后者却看沈娴。 沈娴干笑道:“河水浅,五公主湿了衣裳,但并无大碍。” “那就无事发生,入座起宴吧。” 沈娴提着笑下意识的要跟着时凌去坐,谁知道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自家老爹给抓到对面去了。 时凌入座,抬眼便看见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沈娴,似乎眼里还有些委屈。 而沈娴的目光实在过于热烈,沈重元忍不住低声提醒道:“今日三皇子大婚,你若不甘回去你要什么爹爹都给你,今日且忍住。” 关时煜什么事儿啊? 她又不是看他。 席中他们都说着沈娴不了解的朝政,而且对面还坐着时凌,得顾着让自己吃东西的姿势看上去优美得体,因此吃的及不痛快,好在没一会儿弘正帝便因为不胜酒力退了席,余下众人也就松散了许多。 沈娴便趁机跑了。 如今已是夜幕,夜风习习,沿着一路喜庆的红灯笼,沈娴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想去找钟明月他们。 “阮阮。” “???” 沈娴停步回头,今日看见时煜不去洞房跑来找她,于是立马警惕的退开一步,时煜却紧跟上前一步,吓得沈娴出声道:“三皇子莫要再往前了!” 时煜抿唇:“你还在怨我吗?” 沈娴顿住,好笑道:“我该怨殿下什么?” “对不起,是我负了你。”忽然满含柔情的看她:“可我对你不曾有假,我真心悦你,我...” “殿下别说了!您不怕悠悠众口,我怕。” 沈娴冷下脸:“今夜是你和萧慧,不是,三皇子妃的洞房花烛夜,您应该去找她,而不是来与我说这些。” 时煜摇了摇头想要往前走,沈娴立马蹙眉有些害怕的往后退。 “我知道你心里怨我的,所以才找我皇叔来气我是不是?你别这样作践自己好不好?方才在殿上你一直看我,眼里全是委屈,阮阮...你且等等我,往后我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 她在殿上什么时候看他了? 等等,难道是因为时凌挨着他坐的,他以为自己是看他? 确实她想找时凌气他,但是想气到他进棺材板的那种,纯粹是出于她沈娴决不能被人瞧不起的心理。 你大可不必如此自信吧! 沈娴呼出一口气,一副无可奈何又自觉好笑的看向时煜。 “等殿下让我进府做侧妃吗?”沈娴抬起下巴:“我沈娴嫁人只做正妻,且生性善妒容不得夫君三妻四妾,三皇子的后院臣女不愿踏足半步,还请殿下莫要再说这些荒谬之言。” 说完便敷衍行礼准备离开,谁知道一转身就看见时凌站在后面。 忽然没来由的心虚。 “...皇叔。” 时凌淡淡道:“三皇子妃在等你。” 时煜留恋的看了一眼沈娴的后背,随即低头:“侄儿告退。” 沈娴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了正要与时凌搭话,谁知道那人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表情还十分不悦。 沈娴慢下脚步,歪头思考半晌。 不会是听见时煜说的那些鬼话当真了,然后她这些天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要真是这样,她一定让钟明月加快制作小人,回去扎死他! 隔了一日,钟明月接到沈娴的请帖马不停蹄的往国公府来,饭还没吃一口就被沈娴拉到晴水居,还没开问就被听钟明月反问道:“你该不会找我来又是为了宣王吧?” “啧,说王不说吧。” “还真是!” 沈娴无辜:“我有说很多次吗?” “以往你我见面不是聊城东的玉石就是城南的新衣,如今呢,除了宣王还是宣王,我与宣王只见过几面,可我好像和他很熟一样。” ------------ 第十七章 讨好 沈娴觉得自己没问题,毕竟她是要攻略人家的,这叫尊重。 她拉着钟明月把当天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听完这事儿之后的钟明月露出了十分不解的表情,凝眉奇怪道:“三皇子新婚之夜跑来找你?” “这是重点吗?” “这不是重点吗!?”钟明月忽然站起身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虑:“好奇怪啊,按照你说的三皇子对你好像很是有情义的样子,可又为什么要与你退婚娶那萧慧呢?” 就算是想享齐人之美,按照常理来说也该是先把沈娴娶回家才对啊。 沈娴无所谓的耸肩:“说不定是舍不得本姑娘了,后悔了呗,毕竟我确实比萧慧好看。” 钟明月:“......” 她是知道自家表妹自恋的,但自恋不能智障啊。 “哎呀,我找你来谈论宣王不是三皇子的。” 钟明月:“能谈论什么?他都把你带到内殿去了,说不定只是见你和前未婚夫说话吃醋呢。” 沈娴忽然觉醒了什么。 时凌吃醋了! 时凌居然吃她和时煜的醋了! 她转着眼珠子似乎在想什么很有意思的事儿,钟明月翻了个白眼无语的很,转头准备去找姑母要吃的去。 来得及午饭都没吃呢。 另一边宣王府内,时言渊喝了一口茶蹙眉嫌弃的放下,道:“皇叔,你这都是陈茶了,该进新茶了,父皇赏赐你那么多金银你怎么就不知道用呢。” “浪费。” 时言渊只好在心里打算把前几日别人送给他的大红袍寻个机会送过来。 “话说回来,皇叔那日为何要带沈娴入内殿?” 他笑着,明显是想听点八卦,可惜时凌却只是睨了他一眼,慵懒道:“本王要验证一件事情。” 时言渊一怔。 “定国公在世家之中无人能与之并肩,时煜若与定国公府结亲百益而无一害,可他却在成婚前夕退婚另娶萧将军的女儿,萧家怎与沈家比?时煜既然说他与萧家女是情投意合,为何当日见到沈娴是那副神情?” 时言渊垂眸思虑片刻,忽然眯眼:“我这三弟,是另有谋划了?” “先前我还多有疑虑,后来宴席散去亲耳听见时煜对沈娴说了些话,更加确信时煜娶萧慧是另有所图。” 时言渊脸色正经起来,眉头渐渐皱成川字,喃喃道:“去了一趟西北,到底是长了些野心。” 话音刚落又想到了什么,眨眨眼抬头去看时凌:“所以皇叔你那日带沈娴入内殿只不过是想证明三弟的意图?” 时凌反问:“否则呢?” 时言渊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自家皇叔开窍了,终于知道对美色有兴趣了,谁知道非但没兴趣,还利用了人家。 他看那沈家小娴对皇叔可是一片深情,可惜了。 待送走了时言渊,阿风忽然出现将这几日守在宣抚使司副千户的事儿进行汇报。 “这期间一直无人来访,但属下探查到他们见面并非是直接会面,而是会有人在副千户的门墙上刻下一个三角,那三角指的是城外三里的四角亭,只可惜属下理解到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那人只要过了时辰发现要来的人没来,必然会明白是出了事,那他们的线索就断了。 他低头懊悔:“请主子责罚。” 时凌低头喝茶:“罚你什么?” “...办事不利。” “那就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阿风立马抬起头一脸期待的望着他,希望能有一个活儿足以将自己的过错抵消。 下一瞬便听见时凌道:“去找些女孩儿喜欢的小玩意儿送到定国公府,别亲自去,不许告诉他们是本王送的。” 啊这。 他当了那么多年的暗卫,处理过很多棘手的问题,唯独这个问题让他陷入了沉思。 女孩儿喜欢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顶着被王爷痛骂的风险:“属下不知沈家二小姐会喜欢何物。” “不会就去问!”说完顿住。 他都没说自己是要送给沈娴的,这小子居然给他举一反三。 待到人走了时凌才轻咳一声。 就当是给她的谢礼吧,毕竟是自己利用了她的一片‘真心’去试探时煜的。 只是阿风就比较为难了。 女孩儿究竟喜欢什么东西呢? 既然是要送给沈家二小姐的,那她的丫鬟肯定清楚吧? 于是他当机立断决定跟踪香浓,看看她都给她家小姐买些什么东西,自己依葫芦画瓢不就行了。 这日香浓刚好出府去拿秀坊新出的几个衣裳花样,一进秀坊身后就跟了个拿着剑凶神恶煞带着面具的男人。 她自觉今年奇怪的人特别多,于是故意拉开距离,谁知道她走那怪人也跟着来,而且那人还偷瞧她好几次,吓得香浓匆匆要了几个花样就走了。 还没走远就听见那人对秀坊的人说把她要的几个布料全都包了。 香浓加快了脚步,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坏人给盯上了。 毕竟她是定国公府的丫鬟,万一有人要对国公府不利也有可能会对她下手的。 一路上她也不知道那怪人有没有在跟上来,反正她挑选东西都心不在焉了,回到府中立马将这事儿告诉了小姐。 沈娴听后沉吟道:“好大的胆子,青天白日的就跟踪你,这人的主子脑子得是多不好用啊。” 时凌远在御书殿打了个喷嚏,弘正帝关切道:“这几日正是换季,别贪凉了。” 时凌摸了摸鼻子:“臣弟没有生病。” 估计是有人在骂他。 沈娴也没把这事儿太当回事儿,毕竟若真的有人要对国公府不利的话,那他跟踪香浓只会知道她沈娴喜欢的衣裳布料和哪家的首饰金银更好看罢了。 只是等她过了几日收到香浓前不久刚定下的那些东西傻眼了,因为送来的是双份,掌柜的说另一份是一个神秘买主。 沈娴忽然觉得这应该是她的某个爱慕者的一些追求小手段罢了,就这小心思,沈娴看的透透的。 只可惜她现在一心只扑在宣王身上,注定要伤了这人的心,不过送来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于是转头把多出来的一份送给了沈瑶。 沈瑶看着满院子的礼物有些呆滞,魏姨娘倒是高兴,只是听闻这是有人打听了沈娴的喜欢多送来的一份就不高兴了。 还瞪了自家女儿一眼,道:“叫你多跟着你长姐出门露露脸,将来也能许个好人家不是。” ------------ 第十八章 诗会 沈瑶心中觉得自己与沈娴之间的差距太大,她是下乡回来的庶女,人家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千金贵女,本就应该比她过得好。 她愿意分自己一份已是有心了。 魏姨娘却不甘心,道:“我怎的摊上你这么个女儿啊,若不是你我也不能离开国公府这么多年,白白蹉跎了时光,如今我也就只剩下你这么个筹码,你若不给我争气,娘往后还怎么活啊!” 沈瑶双手搅在一起,咬着下唇:“是女儿不孝...” 魏姨娘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我听闻下个月清平街红楼举办诗会,许多达官显贵皇亲国戚都会去,把眼睛给我放大了,看看谁是金龟婿,你得嫁得好给为娘长脸。” “可...诗会并未邀请我啊。” 魏姨娘气的用涂满殷红蔻丹的手指戳她脑袋:“你不会去找沈娴啊!这红楼漏了谁也不会将她给漏了啊,蠢笨!” 说完就转身让人把满园子的礼物收进自己的房中,也不再看沈瑶为难的表情。 另一边,沈娴看着香浓递上来的红楼请帖有些犹豫。 以为她每年都去,即使作诗不能拔得头筹,但当日她的穿着打扮也一定会引领当时的风潮,可今年她的目标可不在于什么诗会,若是宣王不在,她高调给谁看啊。 香浓看出了她的拒意:“小姐不去吗?那奴婢帮您回绝了就是。” 沈娴正要点头忽然见沈瑶的身影在晴水居外晃悠,只是犹犹豫豫不敢进来。 她一时还有些惊讶。 沈瑶回来这么多天,除非是自己主动找她,否则一直很规矩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今日是什么事儿让她破天荒的来找自己? “香浓,叫三妹进来吧。” 香浓点点头,转头对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出门去请沈瑶进来。 沈瑶进来的时候还有些犹豫,可抬眼就看到香浓手里的请帖,顿时脸上有些扭捏,低眉垂目的不敢看沈娴。 “二姐姐。” 沈娴好奇起身:“三妹找我有事?” “我...”沈瑶回想起魏姨娘说的话,可有说出口那丢人的话,咬着牙逼红了眼眶才磕磕绊绊说道:“我、我想与二姐姐一起去诗会,我会听话,我不给二姐姐捣乱,我就、我只是想去看看,看完我就回来了。” 沈娴一怔。 看她的表情不像是很想去的样子,反而委屈的不行。 反应过来后叹了口气,抬手拍拍她的脑袋问道:“魏姨娘让你来的?” 沈瑶不敢说话。 沈娴心中也猜的七七八八了。 “你若想去姐姐带你去就是了,但我也说过很多次了,别动不动就将自己看低,若你真有才华也给我长脸不是。” 沈瑶欠身给沈娴行礼,破涕笑道:“多谢二姐姐,阿瑶定不给二姐姐丢脸。” 沈娴抬手给她擦了眼泪:“好啦别哭了,眼睛哭肿了可就丑了,我可不想带个丑妹妹出门。” 沈瑶低头笑笑,赶忙擦了眼泪。 待她离开后,香浓却不大高兴道:“小姐明知道这是姨娘的主意,为何要帮三小姐啊?” “可怜吧,阿瑶摊上这个母亲若再无人对她好些,那可真是太可怜了。” 香浓瞧着自家小姐,感觉她在发光。 “但愿三小姐真能记住小姐的好。” 沈娴无所谓的耸肩,她本就没想要阿瑶回报什么,毕竟她想要的只不过是自己随手就能拿到的东西,既然自己不缺那给别人也就无可厚非了。 所谓红楼诗会,不过是那些附庸风雅的读书人弄出来显摆自己才华的地方,红楼会定一个主题,来参加诗会的人将自己想出来的诗词写在特定的宣纸上,然后交给红楼的人评定,若谁胜出便能拿走红楼现存的孤本典籍一册。 对那些读书人来说,他们想要的是孤本典籍,可对某些人来说,这诗会就是让自己名扬京都的手段。 诗会当天,沈娴穿的是淡橘色的锦缎华裙,上面的刺绣花样乃是京都头一个,她很是满意自己的打扮。 待出门瞧见沈瑶就穿着清淡素衣,头上连个像样的簪子都没有略微蹙眉,赶忙让香浓拿来了自己的首饰盒从里面挑出来一只玉兰簪子给她戴上。 还道:“那种女人扎堆的地方你打扮成这样如何吸引人目光啊?” 沈瑶一顿,被戳破了心思红了脸颊。 一路上沈瑶都不安的掐着自己的手,偶尔还要深呼吸一下,坐在一旁的沈娴都跟着紧张起来了。 搞得好像是去参加科举一样。 马车停在一栋高楼下,二人接连被搀扶下马车,刚站定就有小厮上前给沈娴行礼带路,沈娴也早就习惯了别人对她的殷勤,刚要抬脚走就听见一声阴阳怪气。 “哟,这不是沈娴吗?见到三皇子妃,都不来打个招呼吗?” 沈娴顿住脚步,冷下脸转头。 果然看见赵宝琳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而一旁打扮的精致的萧慧也扬着得意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忽然想笑,要是让萧慧知道自己的新婚之夜丈夫跑去和别的女人诉说钟情,不知道是种什么表情。 可惜沈娴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于是深吸一口气,得体行礼:“见过三皇子妃。”说完就要走,萧慧却忽然高声道:“我有让你走吗?” 沈娴抿唇,心里窝着火。 一个抢人东西的贼,因为多了个名分就开始耀武扬威起来了。 “那皇子妃还有什么吩咐啊?” 萧慧一步步走来,像是已经把沈娴踩在脚底下了一样,愉悦道:“记住,以后我没让你走你就不能走,沈娴,你再也并不能在我面前得意了。” 沈娴忍住白眼,笑看她没说话。 以前的萧慧哪有那么硬气,如今就嫁了个三皇子就得意成这样,这要是入宫做皇帝的妃子那不得飞上天了? 见沈娴不说话萧慧以为自己让她吃瘪了,于是抬高下巴趾高气昂的带着赵宝琳进去了,沈娴哼了一声终于可以正大光明把一个大白眼翻出来了。 “二姐姐,他们也来了,会不会...”她还记得自己被那两人欺负的样子,有些后怕。 “把心放回肚子里,我们沈家就不是吃亏的主,她要来招惹我,那她就自认倒霉吧。”萧慧确实成了三皇子妃,可她沈娴依旧是沈娴没变,她妄想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何况,等她成了萧慧皇婶有的是她哭的时候。 ------------ 第十九章 找人 等到进入红楼,小厮将她领到属于她和沈瑶单独的小房间,又吩咐人赶紧把吃食和差点端上来。 沈瑶一直新奇的打量着房间,空间不大,但是建造的十分美观,放置了许多新鲜的花草,还有一扇大大的窗户可以直接从楼上看到楼下大堂里发生的一起。 “沈小姐,这是本次红楼来参赛的所有名单,你可要过目?” 香浓接过小厮手里的小册子打开来端给沈娴看,沈娴本来没什么兴趣的,可是目光却停在两个时的名字上。 时盈和时凌! 时凌居然来参加红楼诗会了。 沈娴觉得是上天给她的机会,于是立刻笑问道:“宣王和五公主是一起来的?” 小厮摇摇头:“五公主是与几位小姐一同来的,至于宣王他是一个人来的。” “宣王在哪儿啊?” 小厮一怔,似乎有些为难,毕竟那可是宣王。 沈娴也不勉强人,挥挥手便让人走了。 然后便一直探头往下看,企图能从大堂里找到时凌的身影。 不过她没想明白时凌为什么会来参加诗会,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头一次看到时凌居然来这种地方了。 该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自己这几天确实没去找他了,他心急了? 沈娴因为这个猜测心里略微有些得意,她就说她生的这般花容月貌,时凌又不是瞎子肯定会心动的嘛。 有人欢喜有人愁,时盈看见名单上有自己皇叔的名字差点名单丢了出去。 时盈自小就怕这个皇叔,小时候因为过于调皮被送到宣王府去过一段时间,然后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去了,看见自家皇叔跟看见阎王没区别。 难不成皇叔今天是来抓她回去的? 她今日本来也不是为了参加什么诗会,是那些小姐妹说今日许多俊俏郎君会来,她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想为自己找个体贴的夫君而已。 她离那窗口坐的远远的,就怕被皇叔看见了。 终于,随着一声锣响,红楼主办人高声介绍起红楼诗会的规则,无非就是各自答题不得抄袭,违者永不入红楼。 又是一道锣响,大堂正中央投下来一副巨大的卷轴,每个人都能从窗中看见那卷轴上的字,是大大的风月二字。 “风月就是本次诗会的题眼,还请诸位贵人开始作答吧。” 随后便有人送上笔墨纸砚来,沈瑶在屋中走来走去很是认真的作答,沈娴却满腹心事的想时凌会在哪里,根本没想答题。 不过红楼还是很人性化的,有些放弃作答的可以到后院花园里游玩赏景,于是沈娴直接与沈瑶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房间。 她到花园的时候已经有些贵女公子在哪里说说笑笑了,她一出现便吸引了目光,有些个公子明目张胆的用炽热的目光打量着她,而沈娴只想找时凌。 绕过一大片蔷薇花架,沈娴转头却与时盈撞个正着,两个人都被对方吓得一激灵。 “五公主?” “沈娴?” 二人退开半步,时盈皱眉问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沈娴大方回答:“我找人啊,五公主你呢?” 时盈轻咳一声,舔了舔唇瓣:“我躲人。” “哦,不会是宣王殿下吧?” “你怎么知道?”说完忽然恍然大悟:“你该不会要找的人就是我皇叔吧!” 沈娴勾唇笑笑,点头:“所以公主知道宣王在哪里?” 时盈切了一声,抱胸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上次你害我出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公主,你有没有想过让你出丑的不是我,是你那些玩伴啊。” 时盈皱眉:“你胡说什么,他们是帮我,他们...”说到最后她也说不下去了,气急败坏的偏过头不去看她。 沈娴也没必要多说。 自己与她自小不对付,比起对她殷勤迎合的那些小姐们,她确实不会相信自己。 时盈气呼呼的走了,沈娴看着她刚刚过来的那条路,然后挑眉走了过去。 这红楼修建的花园实在漂亮,大片大片的花朵攀附上花架遮盖在头顶,阳光都只能抢在缝隙里投射下来,沈娴提着裙子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只是离得远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可以肯定有一个男音是时凌的。 她绕过花架,此地空净,根本没人来,所以很快就看见远处时凌居然在跟一个女人说笑,而那个女人还是萧慧! 今天的阳光格外的刺眼,把沈娴的眼眶都痛红了。 他都从来没有对她笑过! 哦,笑过的,笑话过的。 可为什么就非得是萧慧啊,她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她沈娴看上的男人接二连三的投入她的怀抱啊? 而且萧慧不是才与时煜成婚吗?人家都嫁人了,时凌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那她不就又成了笑话吗? 没一会儿他们聊完了,她看不见萧慧的脸色,只知道她走得有些慌乱,而时凌居然还盯着萧慧的背影看了许久才转身往反方向走。 一抬眼就与沈娴的目光对上,时凌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脚步停顿了。 沈娴心口堵闷,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为什么要让她撞见这种事情,为什么偏偏每次都是萧慧,她哪里不如萧慧好看哪里不如萧慧好了? “沈娴。” 他在叫自己。 可沈娴也是有骨气的,你叫我我就得回头吗? 把她当成什么? 于是低头铆足了劲往前跑,时凌眼睁睁的看她要往墙上撞,有些无语的快步上前将人拽住:“你眼睛呢?” 沈娴挣扎了一下,转头看见自己差点撞上的墙面,咬了咬牙:“瞎了,看了不该看的!” 时凌:“......” “你看到什么了?” 沈娴斜眼嗔他:“还能看到什么?难道还有不该看的事情吗?” 时凌忽然勾唇,松开她的手臂低头睨着她,像是在看什么好笑的事儿。 方才对萧慧笑的那么好看,对自己就是这副死样子! “少胡思乱想给本王造谣,回去。” 她都亲眼看到了,这个人居然赖账了! 于是道:“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王爷要是想保住你的清誉,就该离她远远的。” 时凌好整以暇的看她:“既然两只眼睛都看到了,那就把两只眼睛都给挖了吧,以后就不用看了。” ------------ 第二十章 骨气 沈娴气的红了眼圈,真的很想要不直接一头撞上那堵墙算了,不死让她晕过去也行啊。 想着,便真的想往上面撞,手腕被人紧紧抓住往回一拉,猛地跌进一个陌生的怀抱之中,二人都是一愣。 时凌立马松开她,正经道:“本王是来查案的,找她不过是问话,你在想什么?” “问话需要笑的那么好看吗?” 这话让时凌都顿住了。 他方才对萧慧笑了么? “回去。” 沈娴不想听他的话,她还在气头上呢。 自己这么低声下气的追求他,他懒得多看一眼,看萧慧倒是一直盯着。 怎么萧慧是比她好看,还是脸上长了银子啊? 你说回去就回去,她偏不! 可是这里除了那一条路就是一堵墙了,不跟他走,也没办法了。 于是噘着嘴跟在他身后,不过她还很有骨气的,一句话一个字都不会和时凌多说的,就算是时凌转头看她,她也掉头把后脑勺给他看。 按说时凌对别人不会有这么好的脾气,可是看她表情趣味横生只觉得好笑了,一点也不生气。 不过很快沈娴就又妥协了。 自己好像没资格在这儿生气,到现在都是她一个人在追着时凌,时凌从未给过她回应,就算他真的喜欢萧慧,自己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她转过头,抬眼去看时凌:“王爷,我能求您一件事儿吗?” “不能。” “哦,就是我想让您别喜欢萧慧,您多看看我呗,我比她好多了。” 时凌低头看她,想知道她到底耳朵不好使还是脑子不对劲。 “本王没说喜欢她。” “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时凌:“......” 是脑子。 回去的时候沈娴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时凌刚刚是在哄她吗?是吧?应该是的吧? 否则时凌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在意谁会在他面前撞墙自杀,但是他拉住了自己,还把自己送了回去。 肯定是在哄她。 马车上,她忽然低头笑了几声,沈瑶一怔好奇看她。 明明刚刚二姐姐的脸色还十分难看,怎么忽然又笑了? “二姐姐?” 沈娴抿着笑抬头看她:“怎么了?” 沈瑶:“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 “没事儿,就是想要的一个礼物马上要到手了。” “那就恭喜二姐姐了。” “对了。”沈娴转头看她:“今日诗会你的诗作怎么样?” 沈瑶浅浅一笑:“拙作而已,幸得大家赏识,得了个季奖,往后我可以去红楼查阅典籍不必花钱打点了。” 沈娴惊喜点头:“很好啊,那冠军是谁啊?” “不认识,据说是什么刑部尚书家的小公子,他得了第一之后五公主还有上次那个很凶的赵小姐都给他送了荷包呢。” 尚书家的小公子蔡衡,她认识,长得跟小白脸似的,没想到时盈喜欢这款。 看惯了自家皇叔的美貌,这是审美畸形了? 想罢,转头对沈瑶道:“我告诉你,找夫君就不能找像蔡衡那样的小白脸,要找一个能保护你的,能在危难之时将你救出生天之人,别到时候还得你去救他。” 沈瑶笑笑,点头。 这日过后,沈瑶的名字逐渐在京都城传开了,都说她那日所作的诗词好,可此前从未听过她的名字,后来一番打听才知道那是沈国公的三女儿。 有个公子甚至直接找了媒婆上门想要与之议亲,可魏姨娘瞧不上那人的官职没答应。 就算她女儿是庶出,那也是国公府的小姐,要嫁也得嫁个高门大户才对。 不过她的算盘沈瑶都不知道,只是她现在的性子不再似之前刚回来那样拘谨了,也时常喜欢去找沈娴玩。 她觉得跟着沈娴身边自己能学到好多东西,即使二姐姐只是说些寻常道理,她都觉得沈娴说出来的比别人说出来要好听的多。 这日她拿着自己的绣品想给沈娴瞧瞧,却见沈娴准备要出门的样子,好奇问道:“二姐姐要出门吗?” “嗯,去找宣王殿下,一起吗?” 沈瑶没见过宣王,但也听说过宣王的故事,一时害怕的摇头,于是约定下次一起去红楼。 沈娴今日好不容易打听到时凌的下落,她不能错过一次和时凌一见面的机会。 时凌邀请了人去一心楼吃饭,包厢里,对面坐着的正是刑部尚书蔡正廷,他笑容勉强,对比时凌的闲散慵懒,表情愈发的僵硬。 饭桌上,时凌一边夹着菜一边道:“蔡大人怎么不吃?” “这,臣怎敢与王爷同桌吃饭呢?” 时凌笑笑,放下筷子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再抬眼时眼里的笑意全部消失,冷冷的盯着蔡正廷道:“蔡大人最近与兵部走的很是亲近,怎么?想要去兵部任职了?” 蔡正廷擦了擦汗:“没有没有,只是...好友叙旧。” “好友?” 时凌起身走到他身后,大手猛地拍在蔡正廷的肩膀上,吓得他浑身一抖。 “可你这位好友,勾结党羽,倒卖军械,欺男霸女,本王昨日刚将证据呈上,大约这会儿你那位好友已经下了大狱了。” 蔡正廷张大眼睛,惊惶回头:“老臣并不知道他竟然做出此等荒谬之事!王爷明鉴,老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不忠不孝的事来啊!” “莫慌,本王知晓蔡大人对大呈衷心一片,可是有人不觉得啊。” “...谁、谁啊?” 时凌甩出一份名单对待蔡正廷的手边,言辞狠厉道:“这是我抓的人写的罪名册,蔡大人的名字就在上面,你要如何证明自己的衷心呢?” 蔡正廷下意识要跪下去,时凌猛地抓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拽了起来,凶狠道:“跪什么?不是忠心可鉴吗?” “王爷,我一时糊涂,我上个月家中遭了难,行商赔的倾家荡产,为了赚些钱我只能答应他们了。” 其实蔡正廷怎么不知道,说到底也不过是那帮人为了逼他就范的手段而已,可他明知是陷阱为了生计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时凌把他按回座位,抬眼:“本王不要你的命,要你替我办件事儿。” - 沈娴来一心楼的时候刚好见到蔡正廷被时凌给骂了出去,蔡正廷灰溜溜的离开了一心楼,包厢里的菜盘子摔了一地。 很是惨烈。 时凌一脸阴郁抬头,对上沈娴的目光:“你来做什么?” ------------ 第二十一章 吃饭 “找你吃饭啊。” 沈娴蹙眉盯着摔了一地的饭菜,又望向脸色不悦的时凌,笑的十分得体:“看来王爷也没怎么吃,刚好。” 说完也不等时凌反驳,转头对掌柜的说:“另起包厢,把方才王爷点的吃食再上一份。” “好嘞,姑娘随我来。” 沈娴转头去看时凌,眼神诚恳,时凌却不甚在意甚至想抬脚就走,沈娴连忙挡住门口,眨着眼睛:“说起来,上次王爷救我一命,我还没来得及报恩呢,不若这顿饭就当是答谢王爷的救命之恩。” “若是王爷不肯。”沈娴低头害羞一笑:“按照话本子里来说,我该要以身相许的。” 时凌微微蹙起眉头。 “你不是谢过了吗?” 沈娴:“那哪能算啊,救命之恩大过天呢。” 时凌无奈,抬手阻止她继续往下说,道:“是不是陪你吃完这顿饭就行了?” 沈娴觉得有点太亏了,但是要是不答应下来只怕这个人马上就跑了,于是勉强点点头。 下次再找其他借口算了。 于是时凌转身跟着掌柜的走进了另一间包厢,沈娴进来后径直挨着他坐下,他没拒绝! 没拒绝,就是同意。 菜很快就上齐了,时凌拿起筷子开始吃。 他的吃相很好,也不发出一点声响。 平日里的时凌总觉得他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这会儿他乖乖的低头吃喝才觉得他也不过是个凡人。 沈娴抿着笑,将手肘放在桌上,手掌捧着脸转头看着时凌,像是在欣赏什么美好的风景。 时凌被她看的很别扭。 “不是要吃饭吗?” 沈娴:“对臣女来说,这满桌的美食佳肴,也比不上王爷秀色可餐。” 时凌动了动唇,感觉不太能吃得下东西了。 “沈娴,你是没有脸皮吗?” “有的。” 沈娴叹息了一声,皱起眉头:“对着别人我自是矜持,可对着王爷臣女不知为何就是情不知所起,像王爷这般的人,我若错过了,定是悔恨终生,往后再见其他人都不如王爷,因为臣女一见王爷便再难看其他人一眼。” 说完还朝着时凌摇头:“若王爷不打算娶我,那臣女此生只能是孤独终老了。” 时凌嗤笑一声,吃了一口花生米,盯着她。 沈娴把该说的台词都说完了,这个人也不接招,一张脸都要笑僵了。 好半天时凌才道:“演,怎么不接着演了?” “王爷又说笑了,人家哪有嘛~” 纵使从小跟着她长大的香浓,也有些消受不起这样的小姐,转头看向门口打算眼不见为净。 刚好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很是眼熟的人,那人似乎没看见自己,径直走向了时凌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全程是用侧脸对着自己的,只是这侧脸怎么看都觉得在哪里见过呢? 阿风说完话,时凌的脸色越发的凝重,连筷子都放下了,待到阿风走开时凌也立马站了起来。 “王爷不吃了?” “嗯,有事。” 沈娴立马跟上去:“我也去。” 时凌停下脚步转头看她,只是那眼睛里满是对她的警告。 “把饭吃了就回去。” 见沈娴不动,还一脸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好笑道:“怎么?本王走了你就不能秀色可餐了?” “不如本王找个美男子陪你吃?” 沈娴大胆道:“若那人真有王爷生的好看,也可以。” 时凌:“......” “梦里有。” 说完便走了,沈娴也知道他肯定又是去查案,自己不便跟着。 只是最近刑部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还是说发生了什么大案子? 那些人就不能消停一点吗,打扰她追夫了! 沈娴坐回去,看着满桌的饭菜都没什么胃口了,香浓倒是一直望着门口看个不停,沈娴看了她几眼都没发现。 “香浓,你看什么呢?” 香浓回神,道:“小姐,那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哪个?” 香浓:“就是王爷身边的侍卫。” 沈娴想了一下点头:“王爷时常带着他,见过也不意外。” “不是。”香浓解释道:“小姐还记得,那突然送来的礼物吗?那日跟踪我的人,好像就是他。” 沈娴脑子反应了一会儿,忽然放下筷子,张大眼睛惊喜的看向香浓,想要尖叫出声又觉得抬不符合淑女形象,于是捂着嘴巴开怀的小跳几下。 如果真的是阿风,那肯定是时凌下的吩咐。 时凌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送她礼物呢?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突然殷勤,除了感情,沈娴找不到第二个理由了。 看来她的努力都是有回报的,别看时凌表面上对她冷言冷语,指不定背地里偷笑呢。 沈娴好半天恢复往日模样,笑道:“好香浓,你确定没瞧错?” “绝对不会看错的。” 沈娴咧嘴笑着,想象着时凌背地里对她那些偷偷摸摸的小心思就觉得十分害羞。 道:“王爷也真是的,我都这般主动了干嘛还偷摸着送礼物嘛,正大光明的送我又不会不答应的。” 时凌觉得自己鼻子有点痒,摸了摸也不见好转。 咳了一声:“一会儿回去找个大夫。” 阿风一怔:“王爷病了?” “许是风寒吧。”说完深吸一口气忍下鼻子的异样,望向阿风:“你说李进被人杀了,可有抓到人?” 阿风摇头:“李进是被关在天牢的,今日有人来给他送饭,吃了饭之后李进就毒发身亡了,天牢的掌事说只瞧见那人零星长相,请了几个画师都无法准确画出那人的模样。” 时凌眯了眯眼睛,放在膝盖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思虑片刻,有些疲乏的按了按眉心:“三皇子那边可有动静?” “没有,这几日三皇子都在陪三皇子妃,也甚少再掺和朝政了。” 时凌一顿,难道他猜测错了,所有的事情当真与时煜没有半点关系,他对沈娴那番莫名其妙的话也不过是一个男人的龌龊心思吗? 阿风紧张问道:“属下这就命人加紧捉拿那人。” “天牢能让人随意进出,那群狱卒是废物吗?” 阿风不敢说话,此刻时凌的语气明显是发怒了。 而此刻天牢的狱卒们人人自危,他们这儿虽然比别的劳烦管得严格,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打点关系,有些人钱给的多些就能进,但那些吃食他们明明都检查过的,谁知道那人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待到时凌来查看尸体的时候,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仵作颤颤巍巍的将尸体情况禀告:“死者确实死于毒物,是慢性、剧毒,平日里倒是没什么,可一旦接触黄花这种菜就会毒发身亡。” 小剧场: 沈娴:“今天王爷看了我八次,我觉得他八成是喜欢我。” 时凌:“沈娴今天演了八回,我觉得她八成是脑子不好。” 香浓:“小姐八成是被妖精勾了魂了!” ------------ 第二十二章 欺负 时凌的目光移到那碗吃了一半被打翻在地的饭上,上面还残留着一点黄花菜。 阿风抱着剑望向时凌:“李进一直被下着慢性剧毒,属下猜测与他家中之人有关,要不要属下去将他家里人抓来?” 时凌没说话,只是盯着那碗饭看了很久:“当日我们闯进李进家中你是见过他家里人的,与来送饭之人有相似之处吗?” 阿风转头去看那个见过送饭之人的狱卒,那人立马结结巴巴道:“来送饭的人身形高挑,看得出来是个女子,眼睛是细长的,其余的太过普通属下也记不得了。” 阿风听罢皱紧眉头。 他们那日在李进家中见到的人没有一个身形高挑眼睛细长的,可李进这样的人,怎么会随随便便来个人给他送饭就吃呢? 时凌一挥衣袖,语气有些不悦:“将那日看守李进的狱卒掌责二十,掌事的扣月钱三分之一,直到找到真凶为止。” 狱卒心中哀号不断,可却没一个敢当着面说不服的。 时凌脸色阴沉难看,连着几日都直接休息在刑部的,背后之人既然敢对李进下杀招,那便说明李进还知道一些更重要的没有说,而现在随着李进的死全都断了。 沈娴那边不知时凌如今的苦恼,可也挺烦恼的,外面随着三皇子与萧慧成婚之后关于他不好的传闻就越来越多,那萧慧来她面前得意的数次也越发的多。 可偏偏时凌对她还好不咸不淡的。 大抵是心中不爽,连带沈瑶叫她一起去红楼时脸色都有些冷着,沈瑶又不敢惹她生气于是想尽办法的逗她开心。 等到了红楼沈瑶立马徜徉在书海之中,沈娴在书架面前走了好一会儿,眼尖的看到一本书叫做《追夫记》的书。 眉目微挑,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立马将它拿了下来,然后走到无人处翻开,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毕竟除了一腔勇气以外,补充一点知识点也很重要。 这故事一开始就是英雄救美,谁料英雄是一国皇子,空有满腔抱负热血,可惜对自己兄弟手足屡屡手软,惨被陷害去了边关,而这时,女主竟是将军家的小女儿,为追随他女扮男装护他左右,为他出谋划策,一同奋勇杀敌,久而久之皇子终于爱上了她,二人一起回京,夺回属于他们的一切,女主也一跃而上成了一国之后。 整个故事狗血且主角光环巨大,沈娴看的时候都翻了不知道几个白眼。 尤其是在军营里那段,男主究竟是怎么眼瞎看不出来人家是女的,这要是时凌,她还没去军营就被抓出来了。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借鉴学习一下,那就是追夫决不能光靠美貌和死缠烂打,时凌那样高位之人什么美人没见过,他要的是能帮他的人,如此二人才可势均力敌。 那时凌也能高看自己一眼,觉得她沈娴不同于常人。 那自己能帮她什么呢? 正想着呢,外面忽然一阵吵嚷,似乎还有瓷器破碎之声,吓得沈瑶手里的书都掉了,慌忙看向沈娴。 “香浓,去看看外面怎么了。” 香浓立马开门出去,刚开门沈娴便从缝隙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脸。 时盈。 只是此刻的时盈哪还有面对她时的趾高气昂,只有满脸的泪痕委屈,还惨杂着些许的不可置信。 香浓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脸色有些难看,压低声音道:“是五公主和她那些玩伴。”顿了顿才继续道:“前些日子蔡尚书家的小公子与五公主打得火热,似乎五公主有意想让陛下赐婚,谁知道...五公主的伴读今日居然与蔡公子相约在此,似乎是被公主撞见了什么。” 若只是单纯的相约一起读书,那倒也没什么,时盈脑子不太好稍微糊弄一下就过去,这得是看见什么了才如此发火。 外面的砸东西的声音还在继续,甚至听到时盈哭喊着大喊:“你怎么能这么对本公主!本公主对你不好吗?你们都欺负我!明明是你说他喜欢我,明明是你让我跟他说那些话,你这个骗子!” “还有你!你喜欢她,你还来招惹本公主做什么?欺负我,都欺负我...” 她哭的很大声,估计整个红楼就没人听不见。 沈娴怕她再闹下去就成了全京都的笑柄了,于是忍着头疼开门,她忽然出现外面的几人全都转过头来看她。 时盈看见她顿了顿,脸上的泪水还没来得及擦瞪了她一眼:“干嘛!看我笑话啊!” 沈娴无语,走到她身侧递上绣帕悄声道:“再哭,你以后都找不到夫君了。” 时盈还是挺怕孤独终老的,连忙拿过绣帕擦脸。 对面的一男一女都没有愧色,女的一脸做作害怕的躲在男人背后,男人一脸不耐烦的看着时盈。 道:“五公主,我想你是误会了在下的意思,在下从未与你说过要与你如何,何况,在下喜欢的女子是饱读诗书,才情绝佳之人,而非...” 言外之意就是说时盈肚子里没墨水,嫌弃她没文化。 时盈一听哭的更难受了,沈娴听得耳朵都疼了:“行了别哭了,为这种人值得吗?” “啊呜呜呜他们欺负我,沈娴你也要欺负我吗?” 沈娴跟她说不清,转头看向蔡衡:“你说是五公主误会了你的意思,那我想问问蔡公子你做了什么才能让公主误会你?若非是你行为越界言语暧昧,诱使公主以为你对她有意否则你以为你是什么金子银子,需要公主贴着你吗?” 蔡衡蹙眉,抿了抿唇:“我...我与公主相处一直得体...” “你放屁!你前几日还对我念酸诗呢,还写了情诗,要本公主都给你拿到面前吗?” 沈娴虽然觉得她言语粗鲁但这种情况下还没有失智,对时盈来说已经很棒了。 于是笑看蔡衡:“蔡公子,你当五公主是什么?往小了说是你行为不检点,往大了就是以下犯上,恐有欺君之罪啊。” 一直躲在蔡衡背后的女人忽然着急了:“沈娴你住口!这有你什么事儿啊?轮得到你多管闲事吗?” 这女人是原安侯府的小姐,因着家中只她一个女儿,自小被娇惯坏了,又送入宫中与五公主为伴,更是长了一副狐假虎威的脸。 “哎,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呢最大的爱好就是打抱不平,看见什么不公之事就想插手管一管,怎么办呢?要不你报官吧。” 小剧场: 沈娴:“那怎么办?你报警吧。” “......” ------------ 第二十三章 丢人 谁知道那少女竟然丝毫不觉得恼怒,甚至一脸嘲讽的看着沈娴笑道:“沈二小姐不会还以为自己还是那第一名姝吧?你如今的风评早就一落千丈,你若要在这里闹,也不觉得丢人是吗?” 她丢人? 沈娴歪了歪脑袋,她为什么会丢人,又不是她抢人东西。 轻轻笑了笑:“有意思,抢人夫婿的人不觉得丢人,还怪起我来了?”她的声音落在在场的每个人耳朵里。 他们本就知道沈娴之前与三皇子的婚约是如何没有的,如今听见她如此说,便想起了萧慧这号人来。 少女脸色一变,转头拉了拉蔡衡的衣角,小声委屈道:“阿衡...” 蔡衡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去看时盈,眼中似乎有些厌烦,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极其不耐烦:“五公主,之前对你那样只因为你是公主,家中长辈让我别忤逆你,可在下心中之人不是你,也无法强求,但求五公主别再此处让人看笑话。” 时盈怔了怔,眼泪还挂在脸上,身上的衣服也歪了,一点也没有公主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狼狈无措。 她好半晌才开口说:“可你...可你说过你愿意做驸马的!” “那是家父愿意,不是我,还请放过我!” 沈娴真真是忍不了了,一看到蔡衡和那个女的就想起时煜和萧慧来。 她上下打量着蔡衡好笑道:“蔡公子二人当真是郎才女貌,狼狈为奸啊。” 蔡衡:“你!” 蔡衡红着一张脸瞪着沈娴,说到底他也是个读书人,吵架什么的他还真不如沈娴。 “因着公主对你的高看,想必这些时日蔡大人在朝堂上应该过得十分滋润,我记得你家前不久钱财尽空,如今再看看蔡公子您穿的可都是云锦罗缎,一匹值百两,这钱是从哪儿来?”说完转头去看时盈,佯装诧异道:“公主不会给男人花钱了吧?” 时盈磨着牙狠狠瞪着蔡衡喊道:“把我给你的东西都还了!衣服玉佩还有字画!” 沈娴诧异看她。 还真是她的作风。 蔡衡顿时下不来台,周围人对他指指点点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想去脱衣服可又丢不下这人,于是扭扭捏捏低垂着头。 躲在她身后的女子,红着眼眶忽然走出来看向时盈道:“五公主,我知道您心中有气,我也实属不该如此,可公主,情之一字难以自抑,我本也不想与公主挣什么,我比不上您身份高贵比不上您貌美,可我...” “可你还是犯贱了呗。”沈娴说完,那女子脸色僵了一下。 时盈也一下子回过神来:“你知道不该你还是做了,倒不如一开始你我公平竞争,可却在私底下耍阴招。” 说完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道:“你们给本公主记住,不是你们耍了本公主,是本公主看清了你们是什么东西!” 说完拉着沈娴就往外走,沈娴愣了一下,香浓与沈瑶对视一眼赶忙跟了上去。 “你拉我作甚?公主咋俩好像不熟吧?” 沈瑶上前壮着胆子上去喊住时盈,着急问道:“公主,您要带我二姐姐去哪儿啊?” 等走出了红楼站在马车前,时盈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沈娴才看到她脸上的泪水还没干,眼眶里还有泪珠在打转。 还没等她开口,时盈忽然说道:“你帮了我,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也帮你不被他们为难,不让你更丢人,咱俩扯平了。” 沈娴挑眉,有点想笑。 就那俩能为难的了她? 加起来都没有一个时凌难搞,她还怕他们? “那多谢公主?” 时盈:“不客气。” 说完沈娴便点点头准备和沈瑶一起走了,时盈盯着他们一起走的背影垂下眼,抿了抿唇皱眉喊道:“你、你就这么走了?” 沈娴回头:“那,公主我告退了?” “我、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就不能说些话安慰我吗?”要是有的选择她才不要沈娴陪她呢,可是现在她发现跟在她身边的人都是因为她是五公主。 若她不是五公主,那些人估计连看都不会再看她一眼。 她知道自己蠢,可是蠢不代表傻,骗了她的人都是坏人,沈娴没骗过她还帮了她就是好人。 沈娴摸了摸下巴,吐出一句:“这种事情嘛,我也有过,没什么稀奇,熟能生巧对吧,下次你再遇到你就知道怎么处理了对不对,哦对了,你千万别再给男人花钱了,给男人花钱倒霉一辈子!你说你好好一公主,给男人花什么钱啊,一个男人连自己都养不起还谈何养你?” 乍一听时盈觉得挺不服的,下意识说道:“那你不也给我皇叔送了好多东西,给他花钱了么。” “你皇叔!”沈娴调子起高了,引得周围人望过来,她赶紧低音道:“你怎么能把你皇叔和蔡衡比啊?” “那能一样吗?你皇叔那是高岭之花,不花点心思摘不下来啊,何况你皇叔自己有钱,我送过去的他才看不上呢。” 时盈看了她两眼,忍不住嘲讽道:“我皇叔才不会看上庸脂俗粉呢。” “我也觉得,所以我就是最适合你皇叔的人。” “...还挺自信。” - 五公主这事儿出来以后,众人的探讨方向从五公主打闹红楼转为五公主与沈娴破冰交好,讨论十分激烈。 而沈娴的关注一直在时凌到底跑哪儿去了,这几日城门还关上了,可她都快把京都翻个遍了还是见不到时凌。 这日她照例往宣王府逛,香浓去打听时凌回来没有,带回来的消息依旧是时凌不在府上,沈娴气的踢了一脚旁边的石狮子。 总不能是为了躲她家都不要了吧? 香浓抬头,忽然瞧见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眼熟的人,赶忙去拉沈娴的手臂,后者抬头望去,顿时松懈了眉毛暗示香浓上去。 “这位大哥,请稍等!” 阿风看着朝他跑来的女子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姑、姑...” 香浓:“我不是你姑姑你认错了,我是我家小姐的侍女,我叫香浓,有事找你。” “姑娘停步!”阿风终于把这段话说了出来。 香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早就停下来的脚,一脸疑惑:“你是结巴?” “不、不是。” “哦...我家小姐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 第二十四章 擅自 阿风回来不过是帮主子拿个宗卷的,如今被拦下来虽然不是很着急但却不想多停留,可正要拒绝就见香浓身后走来一位明丽女子。 他顿了顿,想起自家主子对这位的态度,立马站直身子作揖行礼:“沈二小姐。” 沈娴点点头,问道:“你家主子不在府上吗?” 阿风摇头。 “他最近都在忙什么?我寻了他许久都找不到,你知道吗?” 阿风蹙眉犹豫了一会儿:“我只是一个下人,不敢随意泄露主子的动向。” “我家小姐又不是歹人,只不过是想带些吃食去瞧瞧王爷罢了。”说完将自己手里的食篮子晃了晃,还道:“这可是木直街最有名的酥酪,我们排了好长时间呢。” 阿风还有些犹豫。 沈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抬眼问道:“可是王爷遇到什么棘手的案子了?” 阿风觉得沈娴是定国公府的小姐,定国公从来忠心耿耿,她又对自家主子如此真心于是干脆道:“不算棘手,只是放跑了一个重要的罪人,可当时见过罪犯的人都记不清那人的长相,即使如今封锁城门,刑部画师也未能画出罪人面貌将他抓捕回来。” 沈娴点点头,问道:“那王爷呢?” “在大理寺。” “不若我去帮帮忙吧,虽比不上刑部画师们经验充足,可人像描绘方面我也学过的,说不准,我能画出来呢?” 阿风犹豫了一小会儿。 沈二小姐丹青一绝满京都都知道,可就是不知道他若擅自将人带去,主子会不会生气啊? 一抬头却看见两双期待又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自己。 对不住了主子。 - 其实时凌不常上早朝,他呆的最长的地方就是大理寺了,此处因他更加的严肃古板,就连装潢建设都显得规规矩矩的一尘不染,好像这里就不能有任何让人看了心情愉悦之物,全是看了让人心生胆寒的。 阿风将她带进大理寺的时候,那些人都只敢等他们走过了之后用眼神偷瞄,心中却忍不住嘀咕他们这和尚庙里怎么来了个美人儿? 本来沈娴是想直接来找时凌的,可没想到阿风居然把她往画室带去了。 此刻屋内还有一位画师正在奋笔作画,抬头一看来了个姑娘都一脸疑惑,直到阿风让人给她找来画纸画笔众人惊觉这是来了个抢活儿的。 “沈二小姐,这两位就是当时见过罪人的狱卒,你有什么要问的问他们就是。” 沈娴点头,香浓立马放下食篮子上前替她舒展开画卷,又低头磨墨,看上去熟练无比。 可周围的画师大多都是年纪稍大的男人,见沈娴穿的戴的就知道是个官家女子,觉得只是来玩闹耍笑罢了,全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往这边看。 沈娴不理会,只道:“你们将那人的面貌特征讲于我听听。” 那几人这几天都不知道说了几百遍了,于是十分熟练开口,同时沈娴立马提笔跟着他们所说的特征进行作画。 阿风没有一直在侧等待,而是赶紧将主子需要的东西送了过去。 此刻时凌正在书房里看着那份名单,抬眼见阿风来了,立马蹙眉摊手结果资料:“来的这般晚,怎么回事?” 阿风心虚的舔了舔唇瓣:“属下擅自将沈二小姐带来了。” “沈娴?” 时凌眼眸不悦了一瞬,而后立马丢下手中资料问道:“她来干嘛?为何没与你一道来见本王?” 阿风:“主子息怒,画师们一直无法画出那人的面貌,城门一直封闭也不是办法,听闻沈二小姐丹青绝冠京都,便将她带来试试。” 时凌的皱眉指着阿风,压低声线问道:“谁叫你这般擅作主张?沈娴是什么人,你将她随意带来大理寺,你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属下不敢!” 时凌鼓了鼓腮帮子,甩袖离开书房,阿风立马跟了上去,发现他是要去画室那边赶忙跟了上去。 二人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喊道:“像!确实有些像,可还有些地方不大对。” 沈娴的声音又传来:“那你再细想想,还有哪里不太对,我与几位师傅的画你对比着一起看看。” 时凌脚步顿住,隔着门框缝隙抬眼看去刚好看见沈娴与几位画师热烈讨论着,手中的画笔一直没有放下过,等狱卒说出不对劲之后立马提笔开始修改。 再看地上已经散落了好几张了。 阿风也是一惊,他不过刚走没多久,沈二小姐的速度竟然与他们大理寺的画师不遑多让。 再看王爷的脸色,似乎没有很生气了。 随着狱卒激动的拍桌,有人拿着画推门跑了出来,一出门就看见时凌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吓得他差点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咽了口唾沫:“王、王爷。” 沈娴听见了王爷二字立马抬头,视线对上,时凌的眸子里似乎透露着淡淡的愉悦。 沈娴立马勾唇歪头,对他道:“王爷,我画出来你要找的人了。” 言外之意,本姑娘大有用处。 时凌低眸去看那人手中的画,后者立马反应过来送上去,时凌只是看了一眼便立马递给阿风道:“吩咐下去叫人立马临摹几幅,所有人拿着画像去拿人,今夜我就要看见她在天牢中。” “是!” 待阿风一走,沈娴身边的画师也规规矩矩的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沈娴瞧见时凌对自己招了招手。 那眼神那姿态,活像是在钓她。 偏偏她沈娴还真就吃这一套,扭捏了一下便抬脚出去了。 “王爷找我?” 时凌看她:“不是你找本王?” 沈娴噘嘴:“原来王爷知道我在找你啊,可怜我找了你那么多天,连个消息都没有。” “那你倒是聪明的很,知道来这儿。”说完又忍不住蹙眉:“你就不怕把你当成是罪人扣下吗?” 沈娴不甚在意的摇头:“王爷会吗?” 时凌没有回答,转头看了一眼她散落了一地的画纸,问道:“你怎么画出来的。” “眉目细长之人,一般颧骨也会突出一些,其余五官若实在普通记不住那说明不太精致,多画一些也就能猜出来一二,再来那人生的高挑,必然脖子也不会短,哎呀,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唯手熟尔。” 她虽然说得低调婉转,可她脸上得意自豪的神情却被时凌看的清清楚楚,时凌禁不住勾唇笑了一下。 ------------ 第二十五章 挑食 正待沈娴想要再走进一步,忽然肚子传来一阵声响,就算她速度极快的捂住想要维持住自己的形象,可是抬头还是看见了时凌好笑的盯着她的肚子。 她不过就是着急去买酥酪没来得及吃早膳,哪有那么饿啊,居然还叫起来了! 还不等她想好措辞,忽然眼前之人绕过她,轻飘飘的说道:“吃饭。” 沈娴立马开心跟上:“多谢王爷。” 不过只是一会儿沈娴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里的饭菜都不是她爱吃的。 平时她为了保持身材很少吃重油重辣的东西,可这满桌都是荤腥肉类,只有一小盘青菜,于是她只能嚼着青菜盯着时凌吃的有滋有味。 大抵是发现沈娴的异样,时凌忽然转头看她,不悦道:“挑食?” “我不吃这些的。” 时凌冷笑:“还是没饿够。” 说完夹了一块厚厚的肉放在沈娴的碗中,似威胁般看她道:“这是大理寺,所有人都得听本王的,我定的规矩,不可剩食、挑食,吃。” 沈娴蹙着秀眉低头看着自己碗中那片油亮亮的肉,看了看时凌不可改变的脸色,十分有骨气的把肉放到最角落,继续吃自己的菜叶子。 大有一副‘我就是不吃,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 时凌眼睛眯了眯,对她这个动作感觉不爽,但却没有立马发作,只是默不作声的把自己碗里的饭吃完了。 等到沈娴也吃完了,正要起身却被时凌一把按回椅子上,听他说:“本王说了,不可剩食。” 碗中的肉片还在。 沈娴噘嘴:“我不爱吃。” “所以呢?” “所以王爷为什么要逼迫我吃我不爱的东西呢?”沈娴微微仰视他,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无辜些。 谁知道时凌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扯了扯嘴角:“待你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这片肉有那么难以下咽了。” 沈娴当即反驳:“可我又不用挨饿。” 她生来就是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若是那一天真的沦落到要挨饿了,那必然是梦里。 她爹娘、兄长疼爱她,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捧到她眼前,怎会见她挨饿呢? 可时凌的脸色却认真正经,让沈娴以为那一天真的会到来。 时凌与她对视良久,忽然眼里露出一抹失望之色,嘲讽一笑起身拿起自己的筷子夹起那片一直没有被动过的肉喂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嚼着。 按照常理来说,时凌此刻的举动是有些暧昧的,可是沈娴怔怔的看着他丝毫没感觉出来他有任何想与自己亲近的感觉,反而觉得时凌对自己有些生气。 她低头仔细想想,她只是不想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而已啊,这块肉若非他强制夹给自己,又怎会被浪费?所以他凭何生气? “我幼时流落民间,想吃一块能填饱肚子的红薯都没有,你可知这块肉对那时的我来说是什么吗?”他放下筷子,转头盯着沈娴,冷漠至极。 沈娴的心忽然咯噔一下,暗道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十分离谱的事情。 时凌:“沈娴,我与你不是一路人,你不爱吃的东西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这世上多得是人吃不饱穿不暖,我不需要一个任性的妻子,你若不是那个能站在我左右之人,就别来沾惹我。” 沈娴咬着下唇,努力压制自己的眼泪落下。 她任性?是有点吧。 可她也从未不体恤百姓,每年她都会跟着母亲去寺里布施,给穷苦人家送粮食,她只是不爱吃那块肉而已,仅仅...只是一块肉。 她抓紧了膝盖上的衣裳,忽然又放开来,猛地抬头。 “王爷何必说这么多?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不喜欢,哪怕今日不是这肉,恐怕王爷也能找出我的错处来,您只是想要个借口要我知难而退罢了。” 时凌眉头皱起。 他何曾是这个意思了? 不过沈娴若是因此远离他,倒也还好了。 可下一秒却听沈娴道:“不过要让王爷失望了,不过是一块肉,今日我不喜欢吃,说不准明日我就喜欢了,我这人最大的优点便是认定一件事绝不回转,人也一样。” 说完起身走到时凌身边,抬起下巴,故作气势强大样子。 “王爷幼时是因我还未出现,若我遇见了王爷,定将你照料的好好的。” 时凌与她一开距离,想笑又觉得好气。 “笑什么?” 时凌:“笑你。” 二人刚走出饭厅就瞧见香浓想把自己手中的酥酪递给阿风,阿风红着脸不敢接,见到时凌赶忙转身行礼。 沈娴冲香浓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收起酥酪跑到她身后来。 阿风:“主子,画像已经贴满了整个京都城,很快就能将人抓到。” 时凌点点头,忽然又抬起头:“送人回去。”说完便走了。 沈娴本来想追过去,谁知道阿风却忽然拦下她,一脸认真道:“沈二小姐,今日多谢,主子叫我送您回去。” 沈娴指了指自己有些生气。 瞪了一眼时凌的背影。 她今日帮了他这么大忙,道谢也没有,还说了那么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出来,结果马上就下逐客令。 时凌你个没心肝的! 马车上沈娴的表情不太好。 虽然今日她把时凌说的那些话怼了回去,可她也意识到一件事情,自己和时凌的过去确实云泥之别。 他虽贵为皇子,可一出生便被人抱走,父亲说那些年是战火连天的时候,时凌一路颠沛流离长大能活着被找回去,实在是老天爷保命了。 而她出生没多久天下就太平了,自懂事起就是盛世,她知人间疾苦,却从未真的感受过何为疾苦。 香浓:“小姐?您怎么从大理寺出来就一直皱着眉头啊?难道是王爷说了什么?” 沈娴思虑片刻道:“是不是快到六月十五了?” “是,夫人前几日早就吩咐我替小姐准备好了,到时候可以直接去城中心外搭棚施粥。” 沈娴:“不去城中心,去国相寺。” 香浓疑惑了一小会儿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可能是因为国相寺外面的乞丐多些吧。 ------------ 第二十六章 善举 六月十五是叶蓁当年被怀着沈娴被诊断出来的日子,不过当时看了很多大夫都说这一胎不好,于是叶蓁便开始每月施粥给百姓,希望得到神明保佑。 好在沈娴一出生很是健康,叶蓁以为这就是神仙路过见到她的善举所以才让她生下了沈娴,于是便在每年的六月十五都要在城中搭棚施粥一整天。 这么多年雷打不动,沈娴也是自小就要跟着一起去的。 施粥的前一天晚上叶蓁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命人蒸了许多馒头和馍馍,自己不放心还特意跑到厨房去监督。 沈娴正在房间里选明日要穿的衣裳,太华丽的不行,太端庄的也不适合,颜色艳丽太俗,颜色太浅又怕有些人眼睛不好看不到。 她选的头疼,望着一柜子的衣裳愣是找不出一件能在明日穿的。 “小姐,三小姐来了。” 沈娴:“阿瑶?快请进来。” 如今天已经黑了,沈瑶撑着夜灯站在院子里,见到沈娴出来立马小跑着来。 “你怎么一个人来的?跟在你身边的那个丫头呢?” 沈瑶笑笑:“我叫她别跟着的。”说完一只手拉过沈娴的手,有些期盼道:“二姐姐,我听说你和嫡母明日要去国相寺施粥,我也想去,你能不能也带上我?我想和二姐姐一起去做好事。” “当然可以了,不过要起的早些,可不能睡懒觉的。” 沈瑶知道她这是答应了,笑的眉眼弯弯:“二姐姐放心,我明日定早早等在府门口。” 其实不用沈瑶来说,沈娴本来也打算一会儿让香浓去找她的。 她被那庶母带的性子胆怯懦弱,沈娴想要改变她就只能带在身边让她去看扩眼界,好在她也是个好学的。 沈瑶走的时候还满脸堆笑,若不是沈娴看着怕是都要跳起来了。 这去施粥是个苦差事啊,这孩子傻乐什么呢? 一回头,忽然见香浓满脸不高兴的盯着沈瑶离开的方向,嘴里说着:“小姐真是心善,给人搭桥牵线让她露面儿。” 沈娴蹙眉:“香浓,说什么呢?” 香浓猛的低头,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可还是把话说完。 “奴婢觉得三小姐心思不单纯,如今总贴着您出行,原本谁也不认识她的的京都城现在几乎都能知道有个沈三小姐,还隐隐有人想将三小姐与您相比,说是三小姐比您好,奴婢才不这么觉得。” 她觉得天下最好的小姐就是她家沈娴小姐,什么沈三小姐,不过是个借着沈娴声势往上爬的人。 连明日的施粥都想去露个脸。 沈娴戳了戳香浓的额头,声音严厉:“主家的事轮得到你议论?” 香浓抿紧嘴唇不敢再说话了。 沈娴深吸一口,道:“我知道阿瑶的心思,可与她终归是姐妹,她若能好,定国公府便也不会坏。” 反正,带上她也不过是自己顺手的事儿,何必如此计较呢? 说着又好生哄了哄香浓才作罢。 果然翌日一早,沈娴跟着叶蓁走出府门的时候就已经看见沈瑶和她贴身女使的身影。 见到二人连忙盈盈一拜:“嫡母、二姐姐。” 叶蓁淡淡点头,沈娴笑道:“等久了吧?” 沈瑶笑着摇头,又小心翼翼去看叶蓁,深怕自己说错了话让叶蓁不高兴,可叶蓁自始至终只是盯着下人把东西撞上马车,而后便被搀扶上车里。 路上,车上的气愤有些诡异,沈娴一边与叶蓁说笑,时而还得照顾沈瑶的情绪与之搭话,显得有些忙碌,直至到了国相寺三人下了马车她才松了口气。 再不下车,她这辈子的话的话题都要被搜刮完了。 “三位施主。” 国相寺的净空主持早早等候在门口。 他便是将时凌从民间找回的人,如今早就老态龙钟需要人搀扶着走路,可却还双手合十朝着三人的方向微微躬身,几人连忙回礼。 叶蓁道:“叨扰主持了。” 净空轻笑摇头:“此是善举,哪是叨扰?”说完转头对身边的小沙弥道:“快带几位施主去摊位上吧。” 沈娴走之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净空,净空感受到他的目光与之对视上,而后轻柔慈悲的笑笑,询问:“这位女施主有话要问?” 沈娴抿了抿唇,摇头。 “哦?那想必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吧。” 沈娴咬了咬唇欠身告辞,转身跟着叶蓁走了,等她再回头时已经看不到净空的身影了。 很快,下人便把煮好的粥和馒头都摆上了桌,前头放了一块大牌子写着‘免费施粥’四个大字,很快便有周围的乞丐围了上来,但都被叶蓁呵斥的去排队了。 沈娴拉着沈瑶给他们递馒头。 “谢谢小姐!” “太好了,今天不用饿肚子了,多谢两位小姐!” “小姐们真是人美心善啊。” 沈娴年年经历这些早就面色不改,倒是沈瑶被夸的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沈娴眼睛尖的发现一辆眼熟的马车从国相寺的门口跑过,拐进弯里瞧不见了。 净空等候在侧门,见到时凌的马车来了连忙上前几步,直到时凌下了马车他半天才回神想要行礼问安,却被时凌一把拦住。 道:“主持不必如此。” 净空望着他神情复杂,几欲张嘴却只说出一句:“...王爷近来过得可还好?” 说完自己又笑道:“你都是王爷了定然过得很好,要好啊。” 时凌抿了抿唇,移开眼:“今日来是皇兄让本王来求那尊开了光的金佛进宫。” “我都叫人准备好了,来吧。”说完便让路想要时凌先走,可时凌却抬手让净空先走。 侧门进入寺内之后是可以看到大门口的情况,时凌只觉得今日的国相寺十分的吵嚷,不免蹙眉不悦看去,这一看居然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他猛地停下脚步。 时凌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可也知道沈娴此刻正带着笑,眉眼温柔的将自己手中的馒头递给一个乞讨的小孩儿,不知道跟小孩儿说了什么将他逗得直笑,而后沈娴又多给了他一个馒头。 莫名的时凌想起她那日说的话。 “王爷幼时是因我还未出现,若我遇见了王爷,定将你照料的好好的。” 时凌背在身后的手忽然一紧。 ------------ 第二十七章 公子 “王爷?”净空。 时凌正过脸:“她们在做什么?” “哦,那是定国公府的女眷在施粥行善,她们每年今日都会如此,在国相寺已有三次了。” 每年都会如此? 时凌微微有些落寞,忽然问道:“为何从前没遇到。” 净空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道:“王爷日理万机,没遇上也是常理之中。” 也不知道时凌听没听到这句话,净空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人已经抬步离开了。 沈娴余光好像看见有个黑影走开了,下意识的回头却没找到任何人,正疑惑着忽然听见沈瑶悄声呼唤自己。 抬眼就看见她涨红了脸难以启齿的样子。 沈娴蹙眉,伸手贴了贴她的额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二姐姐我想...我想出恭。” 沈娴忍不住笑出声:“庙中有茅房,要我陪你吗?” 沈瑶赶忙摇头,羞红了脸:“珍儿陪我去就好,二姐姐本来就累不必多照顾我。” 沈娴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小丫头,看上去也不算木讷,便点点头目送她进了寺庙,随后又继续转头派发馒头。 庙中,沈瑶转了好几圈还是被一个小沙弥指路才找到了茅房,可一出来就又忘了路该怎么走,珍儿也记不大清楚了,于是两个人就在国相寺里转了好几圈儿。 “小姐,前面有人诶,咱们去问问吧?” 沈瑶望去,果然看见有两人正从前面的殿中出来,一个是方才见过的净空主持,另一个男人是她从未遇见过的俊美非凡,离得那么远她也觉得此人定是不凡。 愣了许久,再回神时那人就快要走了,她咬了咬唇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这位公子,请等一等!” 因为声音太小,她连说了两遍时凌才听到,皱眉停下脚步回头。 净空也一脸疑惑的看着来人。 沈瑶匆忙看了一眼时凌的容貌立马低头羞红了脸不敢抬头,揪着衣袖吞吞吐吐好久也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时凌盯着她没一会儿就不耐烦了,吐出一口气觉得莫名其妙就要走,可刚转身忽然想起刚才站在沈娴身边的人就是她。 于是转身问道:“你是谁家的姑娘?” 沈瑶又惊又喜,看他衣着不凡定是这京都城里的达官显贵,母亲最近一直催着她寻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家,可这京都城里瞧得上她的她未必瞧得上,若是他... 她不敢多想下去,只小心翼翼回答:“定国公府三姑娘,沈瑶。” 原来是沈娴的妹妹。 “迷路了?” 沈瑶抿唇迟疑的点了点头。 时凌没看她一眼只是道:“走。” 沈瑶以为他是在帮自己忙于是连忙跟了上去,时不时的偷看他,净空皱着眉头盯着时凌好一会儿。 “王爷慢走,老衲便不远送了。” 时凌的脚步很快,沈瑶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才不至于被拉下,才跑了没几下就已经开始微微喘气了。 可前方的男人并没有打算为了她慢下一点脚步。 咬了咬牙:“公子您可以慢些吗?我...我有些跟不上。” 时凌顿住脚,有些不耐的问道:“你二姐姐也是如此吗?” 沈瑶一怔,心里咯噔一下。 语气弱了些:“公子,认识我二姐姐吗?” “认识。” 沈瑶脸色白了一点,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既然他认识她二姐姐,又怎会瞧的上她呢? 时凌见她久久不跟上来,语气严厉道:“腿断了不成?” 沈瑶瞬间被这句话吓得红了眼睛,摇着头走上前来:“对...对不起。” 时凌皱紧了眉头。 十分想不通,一个家里怎么能养出来两个如此不同的人来,那沈娴大胆任性,无论他说再难听的话刺激她,她就当没听见似的,还能说出一番歪理来对付自己,没心没肺的很。 她这妹妹倒是胆小如鼠。 难道沈娴把她妹妹的心肝装自己身上了,所以才敢对自己这么大胆? 想到此处,时凌居然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看的沈瑶一愣。 她这是在笑自己吗? - 快要接近尾声了,沈娴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珠,继续扬着笑派发馒头,有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此刻狗搂着身躯看着馒头露出渴望的表情,沈娴给了她一个却不愿意走。 “不好意思,已经没有多余的馒头了,不能多给了。” 妇人却忽然跪下来猛地拉住沈娴的手,吓得一旁的叶蓁和香浓都上来挡在她面前,可那位妇人并没有伤害沈娴,只是一个劲的哭着祈求道:“我知道姑娘你是菩萨心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走不动了,您就多给我两个吧,菩萨!我给您磕头!” 说着就开始朝沈娴磕头,她力道极重,一下便把脑袋磕出了血。 时凌领着沈瑶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见沈娴此刻脸色已经煞白,周围的百姓也围了过来,沈府家丁虽然极力劝导可还是没用,还有不少人叫嚷着若是给她多的,他们也不能少,霎时间居然有人开始趁乱抢吃的了。 “二姐姐!” 沈娴被叶蓁抱在怀中退出人群,循声望去,看见时凌瞧着自己。 果然,刚才不是她的幻觉,他就是来了。 时凌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来,叶蓁愣了愣回过神拉着两个女儿给他行礼道:“臣妇见过宣王殿下。” 沈瑶心里一颤,原来他就是宣王,是二姐姐一直追求的那个宣王殿下。 时凌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而后面无表情的看沈娴,语气略微嘲讽:“这就是你想让本王看到的?” 沈娴刚才被吓到了,如今还听他冷嘲热讽,顿时没了好气。 “臣女是做好事给天看,王爷又不是天。” 叶蓁心脏一紧,连忙去拽自家女儿的衣袖。 时凌没有恼,只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她的手背,被抓出了一道血痕,他叹了口气朝叶蓁道:“沈夫人的善心上天定然得见,不过天色也不早,剩下的事情本王会处理,二小姐受了惊吓还是回府休息吧。” 叶蓁犹豫的看了一眼身后吵嚷的百姓,害怕时凌一怒之下做出点什么事儿来。 担忧道:“那些人都是苦命的,不过只是想要多一点吃食罢了。” 沈娴忍不住去看时凌的脸色,果然见他冷笑了一下。 “夫人心善,本王不会为难他们。” 叶蓁见状,转头与沈娴对视一眼,后者盯着时凌好一会儿,忽然转头多看了一眼哭天抢地的那位妇人,才道:“如此,那就多谢王爷相助。” 小剧场: 时凌:“怪不得沈娴胆子那么大,感情是把她妹妹胆子吃了。” 沈娴:“阿瑶,凶给他看,证明你有胆子!” 沈瑶:“...二姐姐,我尿急...” ------------ 第二十八章 担心 回去的路上叶蓁才发现沈娴的手划破了,皱紧眉头心疼的直哎哟。 “这可别留疤了才好,那人怎么这样啊?”说完给沈娴吹了吹,心疼道:“疼不疼啊?一会儿回去娘就给你上药,绝不让你留疤。” 沈娴摇摇头,转头去看一直在出神的沈瑶:“吓到了?” 沈瑶猛地回神连忙摇头,小声道:“我只是...”她的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宣王看她的样子,还有宣王看沈娴的神情。 为什么看二姐姐的时候宣王的眼神那么柔和? “阿瑶?” 沈瑶抬头,干笑一声:“吓到了,确实是吓到了。” 沈娴:“那回去就好好休息。” “你还说人家,你也是,今日被吓的人是你,早知道就让你跟着了,你瞧瞧,养的多好的一双手啊,要是留了疤可怎么好看啊?”叶蓁说着拿起她的手就开始长吁短叹,活像是沈娴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沈娴不甚在意的瞧了一眼手背,不深,就是有血珠渗出来而已,肯定不会留疤的。 于是耐心的哄了自家母亲一路,直到回府之后也只是匆匆上了药第二天便偷偷将香浓又出了门,不过这次还叫了几个府中的打手一起。 香浓看沈娴一路往国相寺去,还以为是她想去上香拜佛呢,还想去给她买些香带进寺庙里,谁知道沈娴却转头拐进了另一条巷子里,且这条巷子到处脏乱无比,还有许多乞丐直接躺在巷口。 他们朝着沈娴伸手想要钱,每次要碰到沈娴的时候都被那群打手吓唬回去了,只是越往里面走就越脏乱差,垃圾堆了一地却无人清理,还有一股难以名状臭烘烘的味道。 沈娴用绢帕捂着自己的鼻子皱紧眉头继续往前走。 “小姐,这地方太脏了,也不安全,咱们还是快走吧。” 沈娴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直到停在一户破破烂烂的屋门前,屋中有女人的哭声喊着:“我的儿啊,我的天佑娘要怎么才能救你啊!” 声音很熟悉。 沈娴立马转身提裙往屋子里走去,香浓虽然不情愿却也跟随着沈娴走了进去。 一进屋香浓便被怔住了,屋子里空空如也,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唯一有的东西就是一张不大的小床,床上躺了个脸色煞白奄奄一息的孩子,就连孩子身上盖的都像是大人穿的棉衣。 枯槁干瘦的妇人趴在床头哭嚎,努力的想把手中的馒头掰碎了喂进孩子嘴里,可是孩子怎么都不张嘴。 沈娴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禁不住红了眼眶,转头看了一眼香浓,后者回过神来立马从大手的手里接过带来米面,猛地放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吸引了床边的母亲。 可她却没有回头,却只是害怕的瑟缩着说道:“我没有东西可以给你们抢了,我儿子快死了,求你们别赶走我们。” 沈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可否让我瞧瞧?” 妇人猛地回身,她昨日向沈娴磕头留下的痕迹还在,此刻见到沈娴忽然如见救星,跪在地上一步步的跑过来,骨头砸在地上的声音十分清脆。 “菩萨!真的是菩萨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 沈娴怕她又给自己磕个头,连忙喊道:“您快起来吧,折寿的,我可不是什么菩萨。” 妇人却不起来,她如今一无所有只能给人磕头了。 沈娴无奈,只好先越过她去床边查看那孩子,看身形应该是四五岁的孩童,只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吃东西瘦的只见皮包骨了,若不是还有些微弱的呼吸几乎要以为他已经不在人间了。 现下她皱紧眉头回头望着妇人问道:“他这样多久了?” “有五六日了,前几日还勉强吃的下东西,可一吃就哭,后来就没力气了,怎么也张不开嘴了...”妇人说着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沈娴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探了探他的脉搏。 她从前略略的跟着兄长学过一些医术,可却只是皮毛而已,如今只能四下检查他身上的症状,在掰开孩子的嘴巴后沈娴愣了许久。 孩子整个嘴巴里全是小疱疹,看得人头皮发麻,怪不得吃不进东西,这东西一进嘴里孩子就会疼的要命,哪里还说的出来话。 沈娴皱紧了眉头转头吩咐香浓:“去找大夫来!” 香浓也看到了孩子嘴里的东西,顿时不敢耽搁,找了个打手一起出门了。 “菩萨!我家天佑怎么了?他病的很严重吗?” 沈娴安抚道:“不是什么大病,能治好的。” 妇人这才破涕为笑,上前抱住孩子哭道:“有救了,天佑有救了,我就知道我的天佑不会像你爹一样抛下我的。” 沈娴看得揪心,低头瞧见了妇人系在腰间的腰带眸子暗了暗,随后偏过头叫人去买些锅碗瓢盆棉被枕头之类的回来,最后只余下一个打手护着她了。 等了许久才听到外面传来动静,沈娴想出去接香浓的,可一出去就看见香浓低垂着头苦着一张脸回来的。 “大夫呢?” 香浓没回答,转头往身后看去。 时凌背手缓缓走来,面色在看见沈娴后不太愉悦,走到她身前上下打量着她不爽道:“胆子是越发大了,这种地方是你该来的吗?” 沈娴眨了眨眼睛,在这里见到时凌是她万万没想到的,这是意外之喜啊。 于是勾唇歪头:“这只能说明我与王爷您实在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你看,缘分都让我们注定遇上!” 时凌没心情听她贫嘴,皱眉:“来这儿做什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一个千金小姐来这儿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沈娴一直笑着看他。 “王爷这是担心我?” 时凌翻了个白眼。 沈娴却乐得咯咯笑,大着胆子去扯时凌的衣袖:“我可没有乱来,我带着人来的,而且我有我自己的打算的。” 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香浓:“我让你找的大夫呢?” 香浓继续去看时凌,后者看了一眼阿风,随后便见阿风走进屋子里去开始给小孩儿诊脉,随后掏出一套针。 “阿风会医术,而且很好。” 沈娴放心下来,想进屋去看看却被时凌一把抓住手腕停住了脚步,回头看见时凌有些着急的问她:“现在可以告诉本王,你为什么要来此处不可?” 难道就为了证明那句话? ------------ 第二十九章 腰带 沈娴歪头看他,反问道:“那王爷为何来这儿?” “是本王问你的话。” 沈娴耸了耸肩:“不冲突啊,若是王爷不来,又怎会知道我在此处?”说完又狡黠一笑,凑近时凌:“而且,王爷为何要在意我在哪里?” 她内心狂啸着,希望时凌立马承认是他关心则乱,是为了她沈娴才来的!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时凌,像是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来。 说啊!快说你在乎我! “本王,不在意。” 沈娴有些失望的噘嘴。 “哦,那你干嘛问我为什么要来?我还以为王爷还在生我的气呢。” 时凌心里有些烦躁,最后只得瞪着沈娴,然后径直绕过她进了屋子。 沈娴心里却得意起来。 男人嘛,口是心非嘛,都懂都懂。 于是立即拽住他:“哎呀,我说就是了,您别进去打扰孩子治病。” 他打扰?人都是他带来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还真就跟着沈娴离开的房门口,屋子门口不远处有一颗柳树,沈娴不想晒太阳刚好拉着他到柳树下遮阴。 时凌倚在柳树旁,听她认真道:“昨日虽被她吓了一跳,可我瞧见她腰间的红腰带了。” 时凌:“这有何特别?” 说完还皱了一下眉头,这个沈娴整日盯着人腰带看。 说完还悄无声息的看了一眼自己今日穿的腰带,镶金边戴玉。 “红腰带是不奇怪,可那是炎红,这种颜色因为太过鲜亮很少用在衣料上,一般都是军队给新入伍的兵发的自用品,且因材质较为特殊我只在要去驻守边关的将士身上看到过。” 其实是当年送时煜去西北的时候多留意了一眼,发现大多数的将士腰间都系有这样的红色腰带,她本就对颜色和衣裳首饰感兴趣,于是便多留心了。 她刚说完时凌也立马意识到了不对。 微微眯眼,似乎也开始回忆那妇人身上的腰带,确实很眼熟,但却没有沈娴观察的那般仔细。 沈娴微微蹙眉,叹了口气:“我是觉得那位妇人若真是驻守边关的将士的女眷,可却过着食不果腹、任人欺凌,连给孩子找大夫的钱都没有的日子,便觉得十分心痛。” 虽如今大呈强盛,可边关却不安宁,时常有他国来小打小闹一番,可终究还是会有伤亡。 将士们远离故土,离开自己的亲人去那边陲之地,日日夜夜受尽风沙烈日之苦,为的不就是想护住国家,护住自己的亲人不被敌国伤害吗? 若他们知道自己拼死守护国土的时候,自己的亲眷却在被自己守护之人欺负,定是寒心至极。 时凌念了一句:“驻守边关...” 沈娴看向他:“对啊,不信的话王爷可以去看看,我要是说错了随你怎么罚。” 时凌抬眼。 “罚?”心里泛起一丝恶趣味歪头笑道:“你知道本王的责罚是什么吗?” 虽然他这话听上去有些吓唬人,可是他此刻半倚在柳树旁,噙着笑看向自己,慵懒又随意的样子这么看都觉得像是在钓她啊! 时凌此刻的样子完全就是在勾她的魂啊! 沈娴禁不住咽了口唾沫,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抿唇笑道:“王爷总不会还要打我板子吧?” “对,就打板子。” 说完,还瞧了一眼沈娴的臀部,像是在预测她到时候的屁股会是怎样的惨状。 沈娴赶忙将双手背在身后遮住自己屁股,极力反驳:“不行!我不能留疤,我不要。” 时凌忍着笑轻咳了一声,故作严肃道:“还知道不能留疤,手上的疤好全了么?欺骗本王的下场就是如此,知道怕了?” “王爷当真舍得?” “当真舍得。” 沈娴的脸瞬间耷拉了下去,委屈巴巴的嗔了他一眼,随后转身遮着自己的臀部跑回去对着香浓求安慰。 香浓瞧瞧自家受委屈的小姐,又看着忽然心情大好的王爷,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先抱着她安慰几句。 好半天阿风才从屋子里出来,又听见立马小孩儿微弱的哭声,沈娴的心算是彻底放了下来,于是带着时凌一同进屋,刚巧见到妇人抱着刚刚转醒的孩子准备出来。 见到几人,忽然红着眼眶扑通一声跪地。 “哎呀!你怎么又跪了。” 沈娴想上去搀扶她,妇人却哭着摇头说:“菩萨,您就让我给您磕个头吧,是你救了我的孩子,救了我的命啊!” 说完她便将孩子放到一边,虔诚的给沈娴磕了一个头。 沈娴看的心中不是滋味,又见她不起来,干脆蹲下身来与她说话。 “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孩子的父亲呢?” 妇人将孩子重新抱回怀中,哀哀戚戚道:“我姓周,他们都叫我四娘,我丈夫...”说起那两个字周四娘忽然双目通红,仿佛很是痛苦。 好半晌才忍下苦痛道:“我丈夫,死了。” 沈娴一怔,回头与时凌眼神对上,后者蹙眉:“你丈夫是守边将士?” 周四娘有些诧异的抬头,随后点了点头。 还真是。 那沈娴猜的是一点都没错,可一般驻守边疆的将士家眷都会被特殊照顾,每个月的银钱也比别的将士要多一些,就算是战死沙场那也会有一笔抚恤金才对,别说是被人欺负成这样,别不会连买米的钱都没有。 于是沈娴问道:“那你怎么会到路边乞讨?难道那笔抚恤金你都花完了?” “抚恤金?”周四娘迷茫:“什么抚恤金?我连一个铜板都没见到!” 时凌的眉头越皱越深,开口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个月前朝廷的人来过,说是我丈夫做了逃兵却死在了敌军之手,只带回来...他的腰带,因他被当做是逃兵朝廷没有给我一点抚恤金,周遭的邻居听说我丈夫做了逃兵便开始对我冷嘲热讽,诸多为难...” 她说着哭的更加大声,她疯狂的摇着头:“可我知道他不是!我还记得他当时说他参军时那自豪的模样,穿着军装说他要建功立业,要我做将军夫人的样子,他一身武勇怎可能做逃兵!” 周四娘越说越激动,最后因为体力不支险些晕倒,好在沈娴将她抱住。 缓缓望向时凌,眼中有些祈求。 后者悄然捏紧了拳头,轻声询问:“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周四娘虚弱的看向时凌,有些警惕,不敢说。 沈娴连忙解释:“没事的,他是宣王,若你丈夫真的没有逃走,他定会帮你丈夫平反的,他是好人!” 时凌眼眸落在沈娴说话的神情上。 他是...好人? ------------ 第三十章 惊喜 周四娘相信沈娴,于是缓缓开口:“陈栋,耳东陈,木东栋。” 说完没多久程天佑就哭了起来,沈娴立马反应过来,吩咐香浓将米粥煮上给孩子吃。 果然,嘴里的疱疹消失了他就能吃得下东西了,只是嘴里似乎还有些不适,吃的不多,程天佑似乎还挺喜欢沈娴的,一直盯着沈娴看,还想要沈娴喂他吃饭。 时凌在一旁安静等着,有了精神的程天佑忽然抱住沈娴含糊不清的说:“长大我可以娶你吗?” 时凌不经意的蹙眉瞪了那孩子一眼,周四娘吓了一跳赶忙上去拉开他:“胡说什么呢,这是恩人,别瞎说。” 沈娴却笑道:“没关系。”掐着程天佑的脸颊道:“是因为姐姐长得好看吗?” 程天佑诚实的点头。 沈娴一向很喜欢诚实的人,尤其是觉得她好看的人更喜欢了,于是答应程天佑下次来给他带糖吃。 走的时候沈娴才注意到时凌有些不快,连走路都不等她了,于是自己提着裙子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可走到巷子口人员杂乱的地方时时凌忽然停了下来。 沈娴没及时刹住一头撞了上去,以为自己的脸要不保了,可预料之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因为时凌直接躲开了然后伸手将她拽住,两人猛地贴近。 沈娴咽了口唾沫:“王爷,你怎么走那么快?” “是你走太慢了。” 说罢,将她的手臂放开来,开始慢悠悠的与她并肩同行。 许是他气势太强大,那些围在巷口眼神贪婪的乞丐们都不敢往这边靠近半步,沈娴又忍不住朝他贴近了些。 直到出了巷口时凌也没有躲开她的靠近,沈娴便大胆起来,正大光明的转头瞧着他看个不停。 “王爷,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生了一双含情眼啊?” 时凌顿住脚,蹙眉:“什么?” 沈娴也停住脚步,莞尔一笑:“我说王爷眼睛生的好看,哦不对,王爷哪里都好看,眼睛最好看!” 因为此刻的眼睛里有她啊。 时凌嗤笑一声,转过头继续往前走没再说话,但是阿风明显看见了自家主子有一边嘴角是上扬的,眼里似乎也有笑意。 “对了,周四娘的丈夫您会帮的吧?” 时凌:“你都夸下海口了,还说我是好人,本王骑虎难下了。” 沈娴抿嘴笑看他。 时凌这个男人,就是穿软不吃硬嘛,还得拐着弯的说他好话才行。 麻烦的很,也就沈娴不嫌麻烦。 二人一直走到定国公府,迎面撞上了刚从宫中回来的沈重元。 沈重元越看前面的姑娘越想自家女儿,再一看他旁边的男人。 妈耶!宣王!? 再揉揉眼睛,还真是宣王殿下! 他抽了抽嘴角,想起自己前些年被这位宣王在朝堂上因意见不同被针对的样子就心里不爽,可又有些惧意。 因为这位主是想干嘛就干嘛,就算是打了朝廷命官,皇帝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算了,偏偏他还真的打过! 沈娴觉得自家府邸也太近了些,磨磨蹭蹭的不肯靠近府门,时凌一抬头就看见了沈重元铁青的脸,于是道:“你若再不过去,你爹的脸色比青苔还甚。” “那我明日能去找你吗?” “不能。” “后日?大后日?大大后日?” 时凌:“都不能,听懂了吗?” 沈娴哼了一声,暗道一声过河拆桥,恩将仇报。 直到他走后,沈重元才大步流星的走过来,面色难看的瞪着沈娴,却又说不出来一句狠话,最后只得叹气道:“你怎么跟宣王走在一起了?外面那些传言难道是真的?” 沈娴轻笑:“爹,传闻是假的。” 沈重元猛地松了口气,忽然又听:“我想嫁给宣王是真的。” “你!” 沈重元感觉自己血液忽然加快了些,心脏有些疼。 捂着胸口难受道:“你个女娃娃说什么话呢,你阿兄马上就要回来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府中,不许再去见宣王了。” 沈娴惊喜:“阿兄要回来了!?” 自动忽略了‘不许见宣王’。 沈重元点头:“八月便是科举,你兄长明日就要回来备考了。” 自从上次沈娴被三皇子退婚那天见过沈远鹤之后,他便一直在书院里呆着没回来,沈娴早就想念的很了。 于是也就没有去找时凌了,不过为了在时凌面前找点存在感让香浓又找了许多奇花异草送去宣王府。 她才不管时凌喜不喜欢,反正她挺喜欢的。 - 沈远鹤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叶蓁早早准备好了一桌饭菜,等到沈远鹤回来时立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思念儿子的痛苦。 沈远鹤安抚好母亲,第一时间让书童拿出了一卷画递给沈娴:“千山先生的奔马图。” 沈娴惊喜接过,开心道:“这画不是说已经失踪了吗?” “运气好,喜欢吗?” “喜欢!多谢阿兄!阿兄对我最好了。” 说完便让香浓好生收起来,不可有一点闪失。 沈瑶站在饭桌旁看着一家四口团聚有些艳羡,却也轻笑着不打扰,可魏姨娘翻着白眼推了她一把,暗道:“还不快上去啊!愣着干什么?” “娘...那是二姐姐的亲兄长,他们许久没见,我...” “那也是你嫡兄!是这国公府的世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为自己努努力啊!” 说完干脆自己上前去,笑的殷勤望向沈远鹤道:“大公子舟车劳顿快些入座吧,否则菜都要凉了,瑶儿,快请你嫡兄坐下啊。” 叶蓁冷下脸,没好气的瞪了魏姨娘一眼,而后拉着自家儿女入座。 沈远鹤生的俊朗高大,眉眼与沈娴有些相似,但更为硬朗,他始终带着笑面对每个人,就连对沈瑶这个没怎么见过面的庶妹也能带着笑聊上几句,让每个人都觉得舒服。 “阿兄,什么时候进贡院啊?” 沈远鹤:“五日后贡院就开了,我想早些去收收心。” 沈重元点头:“好啊,我儿定能高中。” “好什么啊,才回来待五日,就又要走。”叶蓁说着忽然红了眼眶:“我这儿子当真白生了,都不让娘好好瞧瞧你。” 沈远鹤失笑:“娘,我是去考试,考完就回来了,不走了就在家中陪您。” 叶蓁这才破涕为笑。 此时此刻,时凌看着一院子的花花草草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她当这宣王府是花园吗? ------------ 第三十一章 科举 吃过了饭原本叶蓁还想拉着沈远鹤多看看,可沈远鹤却将矛头指向沈娴说要检查她的功课有没有落下,于是沈娴就被单独拉去了书房。 坐在书桌前垂头丧气的看着沈远鹤,故作可怜道:“阿兄,你刚回来怎么净想着为难阮阮嘛。” 沈远鹤轻笑着随意扫视着书房的书籍画卷,忽然目光定格在一卷看上去有些陈旧的图上,伸手展开,眉目禁不住一紧。 “这是...绘山图?” 沈娴猛然紧张的看向沈远鹤,想要起身夺回来可看自家阿兄望着自己探究的表情又心虚的偏头。 沈远鹤:“我记得这图是被宣王收藏,你...” “我就是借来看看,要还回去的!阿兄你可仔细些,别弄坏了。” 沈远鹤看她那副表情心下了然,缓缓收起画卷,似乎是无意说道:“宣王向来凉薄,能借图给你,想来阮阮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沈娴轻咳一声抿唇不语。 特别不要脸算不算过人之处? 沈远鹤走来瞧她脸红了,似笑非笑的坐在她身侧,忽然道:“还知道脸红啊?你那些事迹都传到书院来了,女儿家也不知道收敛。” 又道:“万一宣王觉得你太过跳脱奔放反而被吓到了,你该如何?” 沈娴想也没想便说:“若是因此他便不喜欢我,那只能说明宣王他还没我一个小女子有胆识呢,而且若是一个男人因女子不够矜持就因此心生厌恶,那这男子也并非良配,我沈娴也不稀罕。” 沈远鹤看着她眼中不自觉的流露是骄傲的神色,伸手拍拍她的脑袋,柔声道:“好,阮阮尽管去做,哥哥是你的后盾。” 沈娴立马绽开笑容。 她从小就知道她的哥哥沈远鹤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兄长,也是最护短的兄长,小时候被人欺负了阿兄才不管谁对谁错,只知道欺负了他妹妹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因此沈娴也十分听他的话,只要是沈远鹤说的,比沈重元说的有用多了。 可不知道沈重元跟沈远鹤说了什么,这五日沈远鹤是日日都来晴水居看着她,连想出门找时凌都不行。 后来再出门就是送沈远鹤去贡院了。 马车上叶蓁一直在祝福他要照顾好自己,沈远鹤淡笑着接受。 叶蓁:“你说你,好好的世子放着你不当,非要去考什么科举,咱们家又何须如此呢?” 沈远鹤深知自己母亲是心疼自己,可还是蹙眉解释道:“娘,儿子是不想一腔抱负被埋没,亦不想让旁人说是靠着家中才有此殊荣,诚然,我若坦然接受父亲的爵位路会好走,可儿子不甘心。” 叶蓁瞧着他直叹气。 她只是看着自己儿子年复一年的苦读,离家求学这么多年,相见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她心疼自己的儿子,也后悔自己都没能好好照顾他。 沈娴却一脸骄傲的笑道:“以阿兄的才华定能高中!我看这京都城没一个是我阿兄的对手。” 沈远鹤笑道:“那就多谢阮阮吉言。” 话音刚落,马车便停在了贡院门口。 他们一早就出门了,可贡院门口早已排满了人,威严的贡院门口站了许多禁军看守,那些个书生也不敢造次,于是安安静静的排着队一个个登基进入。 “娘,阮阮,前面人太多了你们不便过去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叶蓁抬首看了看前面,确实人山人海的,于是又拉着沈远鹤的手说了好些话才依依不舍得松开了。 沈娴见状忍不住道:“娘,阿兄是进贡院,不是进刑场,您不用这么担心吧?” “说什么晦气话呢,快呸!一点都不吉利。” 沈娴吐了吐舌头。 “阮阮!” 声音从嘈杂的人群里传来,沈娴四处寻找了好一会儿,只见钟明月冲出了人群往这边跑来,身后还跟着钟明启。 二人跑过来看见叶蓁立马笑盈盈的喊道:“姨母。” “明月,明启,你们怎么来了?” “我哥参加武举,我来送他。” 沈娴一怔:“表哥要参加武举啊?这么厉害。” 钟明启害羞的挠了挠后脑勺,钟明月却一脸兴奋的想要拉走沈娴,叶蓁也知道钟明月的性子无奈的看着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远。 钟明启站在武举的队伍前,忽然转身盯着沈娴一脸紧张的想要说些什么。 沈娴轻笑着祝福:“表哥加油。” “嗯!我肯定会加油的,阮阮...到时候你会...” 钟明月蹙眉:“行了,门都快关了,进去吧!”说完拽着沈娴就要走。 钟明启郁闷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腹诽:“不是来送他的吗?倒是送一送啊!” 钟明月好几天没看见沈娴了,兴高采烈的拉着她就要去街市上转转,沈娴也在家里被关烦了,如今能痛痛快快玩一场自然是高兴的。 贡院门口的人实在太多了,又人挤人的,二人刚走了一阵,沈娴忽然被一个锦衣男子擦肩撞倒。 幸好钟明月眼疾手快扶住沈娴,抬头就要开骂,却见面前的男子越看越眼熟,沈娴转头看去也瞪大了双眼。 眼前的人更是诧异的看着二人,似乎没有预料到会遇见二人,连忙用衣袖挡住自己的脸跑了。 钟明月扯了扯嘴角,与沈娴对视一眼:“方才那个好像是...五公主!?” “不是好像,那就是。” 那一脸单纯无措又任性无理的表情,除了时盈还有谁能做得出来? 钟明月不是很在意的瘪嘴,反正她们自小与时盈也不算交好,她跑出宫来要做什么也与他们无关。 只是好笑的对沈娴道:“前些日子听说她的亲事被她身边的一个伴读给抢了,真是笑死我啦。” “嗯,我就在现场。” “啊?真的假的?” “真,不过是那对儿男女不要脸。” 钟明月最喜欢与沈娴聊这些世家八卦了,二人不知不觉便走远了,一点也没发现不远处的茶楼上有人正瞧着她们。 时言渊收回眼,摇着金玉折扇忍不住看了一眼时凌,笑道:“我说皇叔怎么非要到这儿来谈事儿,原来是阿娴妹妹在此处,噢哟,还有明月妹妹呢。” 时凌蹙眉忍不住刨了他一眼。 “眼睛这么灵光,脑子换得?” ------------ 第三十二章 见她 时言渊憋着坏笑看他。 时凌寒光冷目盯了他一会儿便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轻咳一声,收起折扇。 楼下隐约还能听见贡院门口的吵闹声,可房内却静的让人心生不适,时言渊不自觉的蹙眉问道:“皇叔今日找我,应该不是单纯喝茶那么简单吧?” 时凌的一只手在桌案上敲了敲,一直候在一旁的阿风离家从自己怀中拿出一本册子递了上来。 时言渊疑惑接过,打开来看竟然是兵部的名单,其中有几个名字被用朱砂圈了出来,可对时言渊来说这几个名字太过陌生了。 也并非朝中重臣的名字。 “这些人,是谁?” 时凌看他的眼神有些不悦,说话也不免严厉了起来:“军器监司匠三人,兵部护军校两人,户部郎中一人,及长庸关总兵一人,一共七人在内,你竟都不识的?这太子之位要不让贤给你十八弟算了,本王看他这些日子弟子规都会背了。” 皇帝十八子,今年刚满两岁,正是牙牙学语流口水的时候。 时言渊被骂了也不觉得恼,看着面前的名单陷入了沉思。 其实在他这个位置,想要认识这些人还真的挺难的,也就容易让这些人躲在暗处做些他察觉不到的事情。 “长庸关?难道是边塞有异?” 时凌:“还不算笨。” 长庸关乃是大呈最危险的一处边境,因临界是斗了数几十年的南厥国,若长庸关出了问题,大呈恐怕就有大难了,如今虽两国暂时议和可边境的将士们依旧视对方为仇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所以大呈每年对长庸关的军械及将士都十分照拂,可如今在这册子看见长庸关总兵的名字,让时言渊不得不多想。 时凌:“前不久本王与沈娴发现有驻守长庸关的将士家眷流落街头,后本王明日去查了她的丈夫,陈栋,五年前入军,三年前随军前往长庸关,在军营里一直都是最不怕死的一个,还有记录他曾杀敌三人,可两个月前他死了,兵部的理由是他做了逃兵。” 时言渊忽然皱紧了双眉。 一个立过战功的人,怎可能做逃兵?要么是长庸关出了问题,要么是兵部的人在说谎。 时凌似乎看出他所想,立即回答道:“比你此刻心中想的还要糟糕。” 时言渊手中的折扇被他捏的咯咯作响。 怔了怔:“皇叔一口气说完吧。” “军器监与护军校的人勾结,运送了一匹假的军械到长庸关,而长庸关的总兵暗中通融,将自己手下将士的命丢给那些与纸糊一般无二的军械上,这些年因假军械死的将士不止陈栋一个,而朝堂上却无一人上报,只因户部有一人欺上瞒下,将事情颠倒黑白,致使无数将士家眷不明真相,痛苦余生。” 时凌说的很是冷静,像是在念一段早就写好的戏文,只是细看他眼中有数不清的悲哀。 而对面的时言渊眼中却满是愤怒,猛地将手中的折扇给扔了出去,大吼一声:“真是荒谬至极!这些人当真是不想活了吗!?” 连边关将士的命都敢儿戏,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他气笑道:“父皇年年拨大把的银钱给军器械,这些人居然敢给我做一批假的出来!他们是疯了吗?” 时凌任由他发泄怒火,直到听不下去了才道:“身处东宫之高,有些人有些事你看不到实属正常。” 时言渊一愣。 苦笑了一下,缓缓直起腰背吐出一口气,面色恢复寻常样子后道:“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让父皇亲自看到,不会让这些人再有机可乘。”说罢又不免担忧:“不过这几个都只是小喽啰,怎敢有胆子肖想军械?” “是啊,那批真的军械又去了哪里呢?” 时言渊被问住了,猛然道:“皇叔前不久不是抓了一个城门史吗?” “死了,如今只抓到一个杀了他的婢女,一问三不知,还是个哑女。” 说起这个时凌心中就一阵烦躁。 那背后之人心思可谓缜密,对一个城门史都能这么小心谨慎,看来要抓他的错处还真有些难啊。 “三弟那边最近也没有任何动静,皇叔,会不会我们一开始就找错了人?” 时凌眯了眯眼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道:“这个人要了一大批军械出城,说明他有军队在等着,待科举结束会有冬猎,十有八九会有动作。”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道:“或许是你,或许是陛下。” 时言渊心中一紧:“我会安排人保护好父皇,皇叔不必担忧。” “那便最好。”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你再从中拨出一队人马给我。” 时言渊一愣,眨巴着眼睛迷茫:“干什么用?” 皇叔一向有自己执金卫的,赶忙要他的人啊? 可刚问完看见时凌瞧他的眼神,他便觉得自己多嘴了,立马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假装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 - 这是沈远鹤进了贡院的第三天,也是沈娴纠结的第不知道多少天。 她看着桌案上的绘山图咬着手指头,皱紧了秀眉。 香浓:“小姐可别再皱眉了,会长皱纹的。” “啊?你看看长了没有?” 香浓忍不住笑道:“没有没有,小姐还是那么好看。” 沈娴揉了揉自己的眉中心,暗道自己头可断血可流,皱纹不能有!不对,血也不能流头也不能丢! “小姐?你究竟在想什么?” 沈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无奈的趴在桌案上望着绘山图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道:“我想去找宣王,可我没理由了呀,我只能借着还图去找他了,可我又舍不得这图,再者,若真还了,以后就更没有借口了。” 香浓想了想,觉得自家小姐现在像是被男妖精迷了心智似的。 忽然院子里传来王管事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有丫鬟进来说宣王来了府上,说是要找她。 沈娴立马就像是弹簧一样站了起来,激动地两眼放光。 时凌要见她!亲自来府上找她! 她就说嘛,再怎么样时凌也是男人,定是对她早就倾心不已,如今不过是几天不见她,就巴巴的跑上府来了。 哎哟,真是好害臊呢! 她捂着脸笑了一会儿,香浓以为她中邪了。 ------------ 第三十三章 女婿 沈娴那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叫下人给她把最好看的衣裳和首饰都拿出来,她得将自己打扮的美艳动人,等会儿让时凌狠狠的惊艳一把。 不过全府上下除了她,就没人高兴了。 沈重元坐在位置上略微有些不安,要么一直喝茶要么直搓自己的大腿,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反观时凌一直轻松悠闲的好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沈重元眉头一皱觉得自己堂堂定国公如今居然在怕他,立马挺直了腰背,开口道:“不知王爷此次登门拜访,是为何事啊?” 时凌:“公爷放心,绝非是要再参你一笔。” 沈重元的脸僵住。 他害怕时凌就是因为这小子就是圣上的一双眼睛,只要被他查出来一点错处那是一点都不放过啊。 此前他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帮人在朝中某了一官半职,这种事情陛下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那人是能做事儿的就行,可谁知道时凌居然直接告到了朝堂上,陛下也就没法子装看不见了。 罚了他半年俸禄不说,还把他臭骂一顿。 如今想起来沈重元忍不住白了时凌一眼。 “本王今日来...” 话刚到嘴边,门外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那人跑的似乎有些快,可却在门外停了下来,不知道在干什么让时凌和沈重元等了一会儿才进来了。 沈娴本就生的明艳漂亮,满京都城找不来另一个比她还要美艳动人的姑娘,如今又悉心打扮过更是叫人挪不开眼了。 时凌抬眼的一刹那眼里似乎闪过去了什么,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沈重元见状皱眉,转头去观察时凌,发现他没有任何异样才放下心来。 他可不要时凌做自己女婿! “阮阮见过父亲。”又转头盯着时凌抿唇笑道:“见过宣王殿下。” 时凌点点头,沈重元赶忙道:“既然阮阮已经来了,王爷可否明说究竟何事登门啊?” “想请沈二小姐帮个忙。” 沈娴眨眨眼盯着他,后者不慌不忙的抬头一脸坦然,而她却有些失落。 原来只是想请她帮忙,不是因为想她了? 好个时凌,有事儿求她的时候才想起来,没事儿的时候连个人影子都找不到,真当她沈娴是风中草,吹吹风就能跟着你跑了吗? 她想着,却看见时凌望着自己勾起了唇角,似乎是在笑她此刻的滑稽表情。 不过他笑起来真好看。 她还真是风中草,没出息! “王爷真是会说笑,阮阮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帮上王爷什么忙啊?”沈重元起身来,脸上虽然堆着笑,却朝沈娴使眼色,似乎是警告。 沈娴仿佛没听到:“能帮,王爷您说。” 时凌一只手遮掩住嘴角的笑意,缓缓道:“画一幅陈栋的画像。” 沈娴猛地想起了周四娘,惊喜的望向时凌,笑道:“我就知道王爷是好人,说到做到!” “所以,帮吗?” “帮!”沈娴深怕自己答应完了时凌就会跑掉似的,笑盈盈的望着他,完全将大家闺秀的矜持抛之脑后。 沈重元站在二人身后一脸惊恐的在自家女儿和时凌身上打转。 他怎么觉得自己女儿这是来真的了?他不过是在脑海里想了想时凌成了自己女婿,日日来盯着他,就觉得浑身不舒坦如坐针毡! 于是立马道:“不可!王爷要办的大事,阮阮平日虽有些拙作,可怎比得上刑部的大人们呢?要不我看还是算了吧。”说完就要让沈娴回去。 时凌微微蹙眉。 “国公的意思是不放人?”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时凌不懂迂回,什么好话到了他的嘴边都变成了大实话。 沈娴回头与自家父亲对视了好一会儿,两人眼睛都累了也没说服对方,等了许久的时凌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于是起身盯着沈娴:“若是来那就明日在国相寺门口等着。” 说完人就走了,沈重元见他走了立马垮下脸冷哼一声坐回位置上。 沈娴本来想去送人可又害怕沈重元生气,于是一脸不情愿的走到父亲面前,瘪嘴撒娇:“爹啊,王爷好不容易来找我,您这是做什么?” “他那是找你吗?他那是找你办事!” “那不是一样吗?” 沈重元瞪圆了眼睛:“那能一样吗?一个国公府小姐都不知道矜持是什么吗?” 沈娴伸手拽着沈重元的衣裳,语气稍软道:“爹爹不就是还气宣王告您的状嘛,您想想看,若我将他拿下,待他做了我们国公府的姑爷,爹爹想怎么责骂他不就怎么责骂,他若敢对您说一句不是,您女儿我决不轻饶他!” 沈重元想了想,似乎有些动摇。 忽然又眯着眼去看自家女儿的模样,禁不住扯了扯嘴角没好气道:“我还不知道你?听着宣王上府就开始描眉画唇,我看那宣王对你没什么意思,倒是你就差把追求二字写在脸上了!” “我又没有避讳啊。” “你!” 沈娴立马安抚他:“哎呀爹,我对宣王哪有什么情义?我不过是因他是宣王,是三皇子的皇叔,我嫁给他定不会比萧慧差,便不会丢了我定国公府的脸,再者,他确实生的好看,您想想,往后宣王得喊您爹,得给您行礼,他儿子是您外孙,想怎么训就怎么训,他敢说一句吗?别说告您的状了,能不能让他进门都得你说了才算呢!” 沈重元摸着胡子思忖:“似乎是有些道理,不过...” “没有什么不过,你女儿我嫁给宣王是百益而无一害,您若再阻拦,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 沈重元盯着她一脸恍然大悟:“嗯!是这个道理。” 要是时凌做了他的女婿,他还敢这么嚣张?那不都是他沈重元说了算? 沈娴见他面色越发的有趣,趁热打铁上前问道:“那爹爹,明日我能去吗?” “去!当然得去,让宣王知道知道我沈重元的女儿有多大本事。” “爹说的太对了!那我先去准备一下,就不打扰爹爹了。”说完欢天喜地的提着裙子出门。 拉着香浓便回了晴水居,立马开始着手准备明日穿什么戴什么才不显得刻意,但又得让时凌眼前一亮。 好在她生的漂亮,脸在江山在,倒也不是太费心。 小剧场: 沈娴:“爹啊,他才不是什么穷小子呢,他是宣王殿下啊,咱们家高攀啊,我不管嘛,我就是要嫁给他!” 沈重元:“他不是穷小子,一会儿你爹就让他变成死小子,过两天就是臭小子:=D” 时凌:“?” ------------ 第三十四章 等她 翌日一早沈娴就开始梳洗打扮,从头到脚的精致,就连蔻丹的颜色都换成了浅粉色,显得十指纤细粉嫩。 香浓将香薰好的衣裳拿来给她换上,沈娴嗅着衣服上若有似无的玫瑰香味心情愉悦的勾了勾唇。 出门时马车早早等候在府门外,可刚坐上马车她忽然回想起来一件事儿,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她好想根本没问时凌到底什么时辰会面啊! 昨天她是被时凌下了蛊吗?光记着他主动来找自己了,忘了正事了。 该不会她得在国相寺等他吧? 虽然说自己在追求他,可是让女子苦等男子这种事情,纵使沈娴再大的心眼也会有些难过的。 可马车都已经开始行驶了,再掉头回去是不是显得有些多此一举啊? “你最好是早点来,别让我等得太久,否则...”沈娴想了想咬着下唇好一会儿,却想不出来什么威胁时凌的话来。 叹了口气蹙眉道:“算了,自己选的人自己受着呗。” 马车行驶过街道,绕了几个街角后终于抵达了国相寺,待马车停了下来香浓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接沈娴的手,可她都站了一会儿了始终没看见自家小姐出来,不免担心喊道:“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沈娴脑袋靠着马车板,心情有些低落。 她只是觉得反正时凌又还没来,自己早早的下马车等着,显得她多着急似的,她也很有骨气很矜持的好不好? 开口道:“我没事香浓,就想在马车里待一会儿而已。” 说完外面就没有声音了,沈娴以为是香浓听话了,于是准备闭目养神,可刚闭上眼睛就感觉车身一沉,有人打开了车门进来。 沈娴蓦的睁眼只见时凌的脸忽然放大在眼前。 “时...王爷!” 时凌上下打量着她,似乎松了口气,而后瞪她:“没事干嘛不下车?非得本王亲自来请你吗?” 沈娴现在脑子有些懵。 盯着时凌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什么,直到时凌忽然不耐烦的凑近她,沈娴才忽然反应过来。 不是她等时凌,是时凌在等她。 她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 时凌挑眉:“傻了?” 沈娴直勾勾的盯着他:“王爷等了我很久吗?” “知道本王在等你还赖着不下马车,多大的脸?”时凌说着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 沈娴怔了怔,随机反应过来捂着脸有些不高兴道:“别掐脸嘛,我上了胭脂的。” 时凌笑了一下,收回手。 香浓抱着一堆笔墨纸砚在外面等了半天,见里面没动静了有点后怕自家小姐吃亏,忍不住想上去帮忙去被阿风拦下,结结巴巴道:“我...我家主子,在里...里面!” “就是因为你家主子在里面,我才得进去保护我家小姐!” 话音刚落时凌便从马车上下来,没一会儿沈娴也伸出手来,香浓立马放下包袱推开阿风上去接住她的手。 仔细瞧着小姐的脸色,似乎除了脸颊有些红晕还有些愉悦。 “走吧。”时凌转身往寺内走去,沈娴疑惑:“去寺里做什么?” 时凌:“我请周四娘进国相寺谈,那地方本王不喜欢去。” 沈娴想起上次看见的那些乞丐流氓,心里忍不住的犯恶心,都是好手好脚的干什么不好非得好吃懒做的乞讨为生。 本来她还担心这个,没想到时凌早就安排好了。 庙中的和尚们好像都与时凌认识似的,只是各个躲着他走,有的躲不掉了只能颤颤巍巍的行礼。 沈娴不免奇怪。 不都说时凌是被国相寺的住持捡回去之后才得以认亲回宫吗? 按道理来说时凌与国相寺的感情应该是很深厚才对,可沈娴明显能感觉到此刻的时凌情绪十分的压抑,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说,还有那些和尚见了他跟见了催命的阎王似的。 大概是最近时凌对她越发的宽容,她便大着胆问:“王爷,您从前不是被净空住持带回宫中吗?您怎么不高兴呢?” 时凌不悦:“我为何要开心?” “若是我离家那么多年,被找到了之后再回去见自己的救命恩人,肯定是高兴的呀。” 时凌冷笑一声,不知道是在笑沈娴说的话还是什么。 最后也只说了句:“佛门清净之地,不容嬉笑。” 沈娴也只好听话的哦了一声,然后紧跟上他。 周四娘母子被安置在东厢房,此处只住了母子二人,虽然寺中朴素了些可对于他们母子来说有一处不被人抢走的住处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于是见到二人来时周四娘马上拉着陈天佑要给两人磕头,沈娴赶忙上去将人拉了起来,还将从府里带出来的糕点糖果递给了陈天佑,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天佑有没有乖啊?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天佑盯着吃食眼中发光,激动地点着头。 “这里唯一不愿意好好吃饭的人只有你。” 沈娴转头嗔了一眼时凌。 好嘛,居然还在气那日她挑食的事儿,时凌你个小肚鸡肠的! 周四娘打发了孩子去旁边玩,而后带着二人到屋中落座,亲自给二人倒上水之后站在一旁候着,盯着二人还微微笑着,嘴里还悄悄念了句‘般配。’ “今日来是想要您说说你丈夫的容貌特征,我会画出来,之后王爷会替你丈夫伸冤的。” 周四娘提及丈夫立即严肃起来,目光坚定地看着沈娴。 待香浓摆放好笔墨纸砚之后周四娘也开始讲述起来。 明明已有三年之久不见了,可提及丈夫的容貌她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沈娴落笔的每一画都按照她的讲述,每每画出相识的感觉时周四娘都忍不住眼眶泛红。 时凌已经站了起来,他低头不是在看画,而是在看绘画的人。 沈娴的手很好看,应当是很软嫩的,握着笔说不出来的美,此刻她卸下了平日里对他的虚假模样,一脸认真的对待画作,长而卷翘的睫毛时而抖动,眸光流转,朱唇圆润,似乎很可口。 大概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时凌立马偏头去看别处。 可他刚转过去沈娴立马抬头喊他:“王爷,你来看看?” “不看了,本王又不会画,你自己那决定就好。” ------------ 第三十五章 娶嘛 沈娴一共画了三幅,这才画出了连周四娘都觉得一模一样的画像。 她瞧着画像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她微颤着脚步走来,到最后还需要借助桌子才能走过来。 她身后摸了摸画中之人的脸颊,随后忽然将手放进嘴里大哭了起来,却是无声。 沈娴看的心中不是滋味,竟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望了一眼在屋外自娱自乐的陈天佑,忽然明白周四娘为何不敢放声大哭了。 她失去了丈夫,如今一无所有,却连一场痛哭都不敢,因为她还是个母亲,此后困苦都只能一个人咬牙坚持下去。 二人离开的时候央求着一定要帮她丈夫平反,沈娴安抚了好一阵才将她劝住了。 回去的路上沈娴瞧了时凌好几眼,最后忽然站到时凌面前道:“周四娘实在是太可怜了。” 时凌睨了她一眼:“然后呢?” “然后你以后做什么危险的事情的时候,你就得多想想我,要是你出了事儿我就是第二个周四娘了,我多可怜呀!” 她一脸委屈的可怜,好像自己已经成了寡妇似的。 时凌被她说的逗笑了,连气都不知道怎么气了。 只说:“你是在咒我死?” 沈娴:“哪有!我不过是想提醒王爷注意安全,莫要不顾自身安危,毕竟有人心疼你呢。” 她说完自己也微微红了脸颊。 时凌却没了笑意,眼中的情绪有些波动,看着沈娴的眸光渐渐有些动容,而后却变成了怀疑。 “真的,会心疼吗?” 沈娴没瞧见他的怀疑,点头笑道:“当然了,毕竟王爷是我最最喜欢之人。” 时凌笑了,不是嘲笑不是冷笑,是真真切切的高兴。 语气愉悦:“不害臊。” 说完绕开沈娴要走,却故意慢下步子,沈娴立马就追了上来:“王爷不喜欢啊?王爷不喜欢的话那以后阮阮不说了就是了,免得又惹您生气了,哎,我就是太爱王爷了,被爱的人却有恃无恐,卑微啊,可怜啊。” 时凌轻笑着看她。 “话都让你说完了,本王说什么?” “你就说你也喜欢我啊,说我漂亮,说我好看,说你会娶我!”沈娴越说越激动,亮着眼睛似乎想明天就嫁进宣王府。 时凌背手目视前方:“难以启齿。” 沈娴赶忙追了上去,小跑着去拉扯他的衣裳撒娇道:“娶嘛娶嘛,我很好娶的,我还是京都城第一名姝,以后带出去可有面儿了,您就娶了我吧~” 香浓对于自家小姐的‘自荐’表现出了深深的迷惑,平日里那些来求亲的人把门槛踏破了都见不着小姐一眼,要是看见沈娴对着宣王如此‘卑微’不知作何感想。 晚上的时候沈娴还噙着笑,还时而傻笑,撑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明月来的时候见她如此以为她中邪了,转头问香浓,道:“阮阮这是怎么了?一脸春心荡漾的。” 香浓:“小姐自白日里见了宣王之后就如此了。” 又是宣王!? 钟明月挑眉上前来,猛地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疼痛让沈娴回过神来,正想教训香浓的,可定睛一看居然是钟明月。 “你怎么来了?” 钟明月抱胸:“我怎么不能来?你想谁来,宣王啊?” 沈娴嗔她一眼。 钟明月自顾自的坐下来拿着茶店往嘴里塞,含糊道:“我说你这小妮子,也太见色忘义了,这几日你是光想着宣王了,你表姐我都快被打死了你也不管。” “姨母又打你了?这次是因为什么?” 沈娴倒也不是惊讶,因为钟明月几乎每个月都要惹她娘生气好几回,只要她娘准备动手了她就立马跑沈娴这儿来,她娘也不好意思来要人。 又是在自家妹妹这儿住着倒也放心,于是一住半个月那是常有的事。 钟明月似乎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现在狼吞虎咽的塞着那些茶点,沈娴贴心的给她倒上茶。 “这事儿不是我的问题,是我娘!”她气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道:“她居然让我去跟范家的书呆子相亲,你是知道我最讨厌书香门第的,规矩多不说,还一整天之乎者也,子曰子曰的,听着就困。” 沈娴想了一下:“是国子监的院长的长子吗?” 钟明月点头如捣蒜。 “你是没看见那个书呆子,我跟他说了十句话,他九句都是子曾经曰过,那你就去跟子过啊!最可气的是今日有人当着我的面偷东西,我这暴脾气可忍不了,所以我就去打报不平了,可你知道那人说什么吗?” 沈娴憋着笑摇头。 钟明月冷哼了一声说:“他说女子要贤良淑德,要温柔端庄,要温声细语,我呸!”她说着撸起袖子:“那些都是男子用来欺负女子说的话,什么贤良淑德,不过是想将女子困在一方后宅里为他们洗手作羹汤,最后还来一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哼,我看他们说这些话只是怕女子厉害起来,把他们也比下去了。” 沈娴最佩服钟明月的便是她这点,她有着天下最赤诚的心,男子如何?世道如何?她想做什么便就去做了,只要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那她就无愧于心。 “表姐说得对,咱们女子哪里比男子逊色?咱不嫁这种人家。” 钟明月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又说了好些她娘催着她成亲的话,可她从未想过要嫁给谁做后宅妇人,她想要游历山河,想要见见外面的世界。 她忽然停下了咀嚼,转头望向沈娴:“说起来,你与宣王如何?你说好的只是想要出口气而已,你不会真想嫁给他吧?” 沈娴撑着脸目视前方:“嫁谁不是嫁?宣王是我目前最满意的一个,不必进宫守规矩,不必担心他往后有三妻四妾,而且还是三皇子的皇叔。” “我要的没有表姐那么多,我呀只想这辈子过得顺顺利利的,往后衣食无忧,锦衣玉食就行了,若是没有时凌也会有其他人,只是他目前最好。” 钟明月却有些不信。 方才她来的时候沈娴那张脸就跟春日里的迎春花一样,哪里是她钓宣王,分明是宣王把她给钓了呀。 “真的吗?你不会是已经喜欢上宣王了吧?” 小剧场: 钟明月:“我怎么觉得我表妹搞反了,让你撩人,没让你被撩啊!” 时凌:“本王魅力无穷。” ------------ 第三十六章 兔子 沈娴没来由的心里一慌:“怎么会呢?哎呀,说那么多我都困了,表姐吃饱了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就开始赶人走了,见钟明月抱着一盘子糕点不松手,于是连盘带人一起送了出去,然后关上门摸了摸自己因为心虚而发烫的脸。 她怎么会喜欢时凌呢? 这个人又凶又不解风情,她接近他一直都只是为了自己的未来罢了。 “那个人那么凶,我才不会喜欢上呢。” 话虽这么说,可晚上沈娴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时凌。 梦里的时凌一会儿对他冷漠的像是陌生人,一会儿又温柔的不像话,甚至还亲了她一口,沈娴羞的在梦里都觉得热,最后那双含情眼忽然充满杀意的瞪着她,还拿出把刀子向她走来。 沈娴下意识的想跑,可等她跑起来发现自己的脚居然变得毛茸茸的,还有一对大大的兔耳朵。 “本王最爱吃红烧兔了。” 时凌刚说完话沈娴就尖叫起来,大喊着:“我不要被做成红烧兔!我不是兔子!” 沈娴喘着粗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被子全被她给踢到一边去了,可自己身上却贴着一层细汗把额头的发丝都打湿了。 此刻已是日上三竿,阳光已经顺着窗户打在了她的床铺上。 “呼,原来是梦啊。”她擦着汗松了口气。 臭时凌,在梦里都不能对她好些吗? “阮阮你还没醒吗?今日天气好,我们去西郊游玩吧。”钟明月直接推门进来了。 沈娴今日本来是想去找时凌的,可是想起那个梦她就心里发颤,于是答应了和钟明月去西郊。 “把你庶妹也叫上吧,人多热闹。” “好啊。” 钟明月一身轻装,头上就带了一根发簪将长发高高束起,一出门欢脱的像个小猴子。 沈瑶本来还有些胆怯不敢与她多说话,谁知道钟明月是个话痨,一路上就抓着她说个不停,时间长了沈瑶也就放得开了。 这西郊风景好,抬头是蓝天白云,低头是一大片的草地,偶有牛羊低头吃草,头顶鸟儿盘旋飞舞,再往前走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而且此处有个钟明月家开的马场,钟明月来就是为了骑马的。 沈瑶下了马车正感叹风景优美,钟明月忽然拉着她往马舍走,欢笑道:“我教你骑马吧,我刚好有一套轻装放在这儿了,你应该穿得上。” “我...我不会。” “谁一开始就会呢,我这不教你嘛!” 沈瑶转头想向沈娴求救,谁知道沈娴还没开口就听钟明月道:“你可别学你二姐姐,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骑马,走,你明月表姐包教包会。” 沈娴尴尬地挠挠脖子,不敢开口说话,怕一开口也要被抓去学骑马,只能朝沈瑶露出一个鼓励的笑。 前面似乎有马车朝这边来,不过沈娴没太在意,钟家的马场是整个京都城最大的,时常有人来挑选马匹,于是她转过身朝着风吹来的方向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风吹来时的那种惬意。 再睁眼的时候沈瑶已经换上了轻装被钟明月推上了马,钟明月翻身上马根本不顾初学者的害怕,立马策马奔腾起来。 尖叫声不绝于耳,沈娴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呀!小姐你看,哪儿有兔子呢,还是一窝呢!”香浓惊喜的望着前方,可沈娴在听见‘兔子’二字的时候皱了眉头。 她走上前去,那一窝兔子几乎都跑了,只剩下一只反应慢的还在埋头苦吃,等她抬起头发现伙伴都不见了的时候已经被沈娴抱在怀里了。 “它定是喜欢小姐的。” 沈娴摸着兔子柔顺的毛,心里有被安慰到。 她要是真的变成一只兔子,那也是兔子界的最好看的一只。 “连跑都不会跑的傻兔子,能吃吗?” 沈娴猛然抬头,时凌穿着玄色劲装正抱胸盯着她。 她心下一惊,连忙抱紧了兔子往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时凌道:“谁要给你吃了,不能红烧!” 时凌眨眨眼奇怪道:“我有说要把它红烧吗?”说完又盯着兔子歪头:“不过红烧这个建议不错。” “不行!不能吃,你得好好对待...” 她差点把梦里的话说出来了,沈娴此刻的脸红了一片,抱着兔子连看都不敢看时凌。 忽然一个声音从另一边传来:“阿娴妹妹当真善良,不过你若这么喜欢兔子,不然我过两天送你几只好了。” 是时言渊。 沈娴转头看过去,居然还看到了时煜,他的目光在沈娴和时凌的身上看了好久,最后落在沈娴身上,说了句:“好久不见。” 沈娴立马垮下脸,下意识的往时凌身边走了一步才想起来行礼:“见过各位殿下。” 因着这个动作,时凌嘴角轻轻翘起。 “这马场还挺大的,哟明月表妹都跑上了?”时言渊轻笑了一下,忽然转头看时煜:“刚好你我兄弟好久没有跑过了,来一局?你输了的话就把你府上那翡翠白玉送给我,我要是输了就把那金雕老虎给你,怎么样?” 时煜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看了一眼沈娴,眼中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跟着时言渊走了。 沈娴这才抬起头看时凌:“王爷怎么来这儿了?” “不可以吗?你家开的?” 沈娴瘪嘴:“我表姐家开的。” 时凌笑了一下:“十月冬猎,来练一练。” 沈娴这才想起科举过后就是冬猎了,到时候朝中大臣的亲眷也会随行,等于她也会去。 她转了转眼睛,忽然谄媚的望向时凌笑道:“虽未看过王爷马上的英姿,但我已经想象到了王爷迟骋的画面了,定是英俊不凡,潇洒不羁!” 时凌:“浮夸。” “不不不,王爷在我心中就是如此耀眼,谁也不能比拟!何况阮阮不会骑马,便觉得会骑马之人十分的厉害,正好王爷会啊,阮阮更喜欢了!” 时凌脸红了一下,轻咳一声偏过头,正好看见沈瑶骑完一圈大哭着跑下来,忽然嘴角一勾弯腰与沈娴目光对视上。 “想不想学骑马?” 沈娴想起方才钟明月教沈瑶的样子,于是红着脸抬头问道:“王爷亲自教我吗?” 小剧场: 时凌:其实比起红烧,泡椒麻辣兔更入味鲜美。 时言渊:皇叔,今晚吃兔子吗? 沈娴:不能吃! ------------ 第三十七章 嫉妒 “那是当然。” 沈娴眼里闪烁着光亮点头。 “那先把你这一身的绫罗绸缎给换下来。 沈娴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兔子,然后蹲下身将它放在地上,还拍了拍屁股说:“快回家去,别被坏人抓住给你红烧了,快走快走。” ‘坏人’蹙眉看了一眼沈娴。 待兔子跑的没有影子之后沈娴才站起身,兴高采烈的说去换衣裳。 钟明月放在这里的衣裳不止一套,沈娴挑了一件最显身材的红色轻装,显得她皮肤更白了。 还让香浓给她弄了个干练又不失温柔的发型,虽然让香浓为难了很久,但最终呈现的效果还是很好的。 等她走出来的时候时凌已经牵来一匹马等候了。 “上来。” 沈娴刚往前走,他手下的马儿忽然动了起来吓得沈娴连忙往旁边躲去。 时凌安抚了一下马儿,随后转头望向沈娴,道:“过来。” “它不会踢我吧?” 时凌:“有我在,踢不着。” 沈娴抓住了华点:“那就是会踢咯!” 时凌无奈,朝她伸出手:“过来,有我在你怕什么?” 沈娴感觉自己的脸又红了一下,慢吞吞的把手放到时凌的手心中。 他的手很热,掌心还有茧子,磨得她有些不舒服,不过很宽大,应该能把她的手全部包完。 时凌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马儿面前,然后将她的手贴在马儿的身上,领着她一下一下轻柔的抚摸着它的脑袋。 掌心里是马儿被打理好的鬃毛,很柔顺,手背上是时凌的大手,老茧扎的她并不舒服,可她却忍不住羞红了脸,咬紧了下唇。 时凌:“马是有灵性的,你怕它的话它就会欺负你,可你要是亲近它,它就知道怎么回报你。” 时凌微微侧头就看见沈娴红透了的耳朵,虽然被发丝挡住了半截,但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他憋住笑,起了坏心思,忽然靠近她的耳朵:“听明白了吗?” 时凌的气息就在周围,他的声音比世上任何声音都要好听,明明平日里能说出许多情话的沈娴此时此刻却动都不敢动,只能僵着脖子点头。 “说话,哑巴了?” “知...知道了。” 时凌也不打算一直逗她,于是直起身子走到一旁,给她弄好脚蹬用下巴示意:“上去吧。” “哦。” 不远处的时煜一直在望着沈娴的方向,并没有将精力放在与时言渊的比赛上,他看见时凌与沈娴靠近的时候,心中不知道什么情绪快要蓬勃而出了。 他觉得沈娴是他的,就算是自己不要了,她怎么可以转头就和别的男子如此亲昵呢? 她应该是自己的妻子才对。 “三弟,你不专心啊。” 时煜猛地回头,这才发现时言渊已经早早的到达了终点,他有些懊悔的蹙眉,随后道:“翡翠白玉明日就会送到东宫。” “那就多谢三弟了!”时言渊笑得爽朗,不过忽然又收敛了几分驾着马道时煜面前说:“只是三弟究竟是什么让你分心了?你这样我可胜之不武啊。” 时煜又回头看了一眼沈娴的方向,见到沈娴已经被时凌扶上了马车,对着时凌时,脸上灵动活泼的神情让他心生嫉妒。 那本该是属于他的。 “三弟不会是心中还有阿娴妹妹吧?这可不妙啊,你与萧家女成婚还没有两月,这就有些不妥了。” 时煜忙转头笑了笑:“怎会,我只是觉得沈娴单纯,怕她为了气我才与皇叔如此亲近,到最后会伤了自己。” 时言渊一怔,忍不住问道:“三弟怎会如此想?我瞧着阿娴妹妹追皇叔追的挺近的,说不准过几日真就该叫皇婶。” 时煜抓紧了马绳,脸色的神情不自然了几分。 沈娴不知道时煜此刻的想法,只是害怕的抓紧了马绳,有些迷茫的找寻着时凌的身影,怯生生道:“你不是说好的亲自教我吗?” 时凌:“我这不是教你,难道是教猪?” “不对!明月表姐都不是这么教的。” 时凌蹙眉:“好好学,想些乱七八糟的,抓紧马绳,腰挺直,不要乱看。” 沈娴心里委屈的很,瞪了好几眼时凌,喊道:“我不学了!我要下来!” “你当本王是猴子任你耍吗?说了教你就得把你教会。” 身下的马儿好像感受到了沈娴的焦躁也变得暴躁起来,还是摇晃着身子,似乎是想要把沈娴给甩下来。 吓得沈娴直尖叫,粗糙的马绳更是磨得她手疼,于是一个没抓住就松开了手。 “沈娴!” “小姐!” 沈娴闭着眼以为自己会被甩下去,只听到耳边有风,下一瞬自己的后背就被揽住,原本不安的心瞬间落了下去,她感觉自己落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那人抓紧了马绳将焦躁不安的马儿驯服了下来。 时凌低头去看吓得发抖的沈娴,忽然有些后悔了。 舔了舔唇刚要说话就闻到了沈娴身上的味道,不是那种甜腻腻的熏香,像是她自己身上传出来的,很淡很轻,让他忍不住想要再靠近几分闻个真切。 时煜驾着马跑来,紧张道:“阿娴没事吧?” 时凌猛地回神远离了沈娴的脖子,转头翻身下马。 而沈娴感觉身后的人不见了惊惶害怕的用眼神追随着时凌,好在后者落地后立马伸手做出拥抱状:“别怕,跳下来我接着。” 沈娴此刻还红着眼眶,连鼻头都是粉粉的,看上去十分的楚楚可怜。 她颤抖着将手交给时凌,落地后的沈娴脚都是软的,时凌伸手将她拉住不至于让她直接跪下,顺便上下打量着她。 时凌:“我刚看了没有受伤,休息几日就好了。” 沈娴早就被吓懵了,下意识的点头,然后被香浓搀扶着离开,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不会骑马了。 时煜想上前,忽然时凌挡在他面前,冷声道:“比完了?谁输了?” “...侄儿马术不精,输了。” “那就更要勤加练习才是,否则冬猎上岂不是给你父皇丢人?” 时煜低头:“侄儿明白。” 时凌整理了一下手腕套:“走吧,陪本王练练。” “...是。” ------------ 第三十八章 药膏 沈娴从未骑过马,方才不仅被吓了一跳现在还腰酸背痛的,尤其是大腿内侧似乎被马鞍磨破了皮。 走了几步便疼的叫香浓扶着她坐下,钟明月勒住马急忙跳下来,边跑边问:“阮阮你怎么样啊?” 沈瑶也害怕的直拉着沈娴看。 “我没事,就是吓着了。”说完看了一眼不远处翻身上马的时凌。 这人无论在何处,穿什么衣裳都能立马吸引沈娴的目光,他坐在马背上挺直了腰背,仿佛目空一切。 坏东西,方才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差点摔下马来。 如今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要是她真摔了,残了瘸了,他是不是也不会有半点动容? 感觉到沈娴的视线后悄然转过眸子,二人遥遥相望一阵,沈娴赌气的率先偏过头,朝着两人道:“我想回去了,你们玩累了也早点回来吧。” “我陪二姐姐一起回去吧!”沈瑶巴不得赶紧逃离钟明月的魔爪。 钟明月看得出来沈娴是真的难受,咬了咬唇:“那你先回去,方才太子让我陪他比一局,等比完赛我就回去照顾你。” 说完就目送沈娴朝马场外走去,沈娴被左右搀扶住,倒也没那么难受了,就是走路的动作有些奇怪。 正要上马车,阿风忽然跑来挡在三人面前。 香浓蹙眉:“你这是做什么?” 阿风挠了挠头:“主子让我护送沈二小姐回府。”说完,忽然站到马车边上单膝跪地,低下头轻声道:“小姐,请。” 沈娴怔了怔。 这是让她踩他? 沈娴下意识道:“是王爷让你这么做的?” 阿风:“是。” 沈娴忍不住勾唇,方才对时凌那些埋怨都瞬间消失了一大半。 那就暂且先原谅他一点点吧。 不过沈娴不喜欢踩人,眼神示意让香浓把他弄起来,谁知道这人脑袋一根筋,非说什么主子的吩咐他不敢不从。 气的香浓直接将马凳搬了出来放在他面前,气鼓鼓道:“我家小姐这么金贵的人怎么可能踩在你的背上上去?要是你把小姐摔了怎么办?起开。” 香浓才不管阿风什么表情,转头便搀扶着沈娴上了马车,而后看向阿风莫名的冷哼了一声,然后叫车夫驾马不用管阿风跟不跟得上。 待马车开始行驶,香浓好奇的探头去看走路的阿风,竟发现他居然一点也没落后,一直不近不远的跟在马车后面,见香浓看他还一脸疑惑。 香浓赶忙收回脑袋朝着沈娴道:“小姐,外面那个呆子真傻。” “嗯,连你都觉得傻,那他看来真的很傻。” 香浓刚要点头,忽然觉得这不是夸她,委屈道:“小姐...” 沈瑶掩嘴笑了笑,缓缓道:“宣王殿下似乎对二姐姐很好。”眼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沈娴想了想,却扯了扯嘴皮道:“好什么啊,要不是时凌,我这双腿能成这样吗?明日肯定更疼了。” “小姐不怕,晚上回去香浓给你抹点药膏揉揉。” “还是香浓好!哪像他啊,就会凶我而已。”话虽这么说,面上却藏着笑意。 沈瑶看了一会儿沈娴的表情,又侧头去看了一眼还跟在马车外的阿风,最后只得默默低下头去。 宣王殿下似乎眼中只有二姐姐,方才连看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 不过也对,她怎么能比得上二姐姐呢? 回去后沈娴连晚膳都是在自己房间里吃的,趴在床榻上喊着疼,可香浓看了,没有破皮就是有些淤青,过几天就消了。 钟明月知道之后松了口气,连忙道:“还好还好,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宣王殿下那张脸跟变戏法似的,方才还是艳阳天一转眼就阴云密布的,我们三个人愣是没追上他一点。” 说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猛然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瓶药膏递给沈娴:“喏,宣王给你的,说是外邦进贡的雪玉膏,用了能消肿。” “真是宣王给的?” “我能骗你吗?”说完转头拿起一颗苹果大口地吃着,含糊道:“你别说,这宣王殿下虽然表面看着吓人,但还挺细心的嘛。” 沈娴接过药膏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钟明月眯眼:“笑的真丑。” “我怎么可能丑?”沈娴握紧了药膏一脸得意道:“我只是觉得我做王妃的日子不远了,我看萧慧还怎么在我面前嚣张。” “就一个药膏,你能想那么多?” 沈娴:“你以为这只是一个药膏吗?错,像时凌这样的人,能送我这种东西说明什么?” 钟明月连苹果都忘了嚼,迷茫道:“说明,怕你瘸了找他负责?” 沈娴:“......” 她就不该和钟明月说这些。 钟明月这么些年跟着她哥哥和父亲学武,前两年还迷上了武侠话本子,胭脂水粉她是看也不看,武器马匹她是思之如狂,压根儿没有情情爱爱的这点心思。 跟她聊这些,还不如跟木头聊。 二人没聊多久沈娴便要涂药膏了,钟明月只好叼着苹果走了。 那药膏涂上去冰冰凉凉的,很舒服,沈娴晚上也不哀嚎了,安安静静的睡着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倒是没有那么难受了,只是略微的有些发酸。 后来几日沈娴都没怎么出门了,倒不是不想出,而是沈远鹤马上回来了,叶蓁每日折腾下人,不是将整个院子的布置重新安置,就是要让厨房的人做些新菜式出来,钟明月吓得赶忙回家去了,免得也被安排上。 毕竟就连沈娴也被安排了一个任务,去贡院接沈远鹤。 她的时候贡院门口早就人满为患了,沈娴在马车里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干脆下来透透气。 好在她站的离人群远,身后又有大树遮阴就是等的有些焦躁了。 她正垫着脚往贡院门口张望,刚落下脚后跟忽然与一人相撞。 沈娴还没说什么,撞她的人忽然大叫一声。 “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本公主,小心本公主...”时盈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看见是沈娴的那一刻莫名有些慌乱。 沈娴站稳脚,盯着五公主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行礼。 时盈今日虽然没有穿宫装,可却穿的实在繁复,什么漂亮华丽的东西都往上面招呼,倒也不是不好看,就是显得脑袋有些大。 “公主来此处做什么?” ------------ 第三十九章 等候 “你管我干什么?” 沈娴眨眨眼:“说起来,一个月前好像臣女在此处也看见了公主,应该不是眼花吧?” 时盈心虚的抿了抿唇。 沈娴看向她挑眉:“公主这是重振信心,又瞧上哪家公子了吗?” 说起这个时盈就想起那日红楼的画面,她忍不住转头去等沈娴,冷哼道:“就那个小白脸,本公主现在都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 “哦,那就是瞧上贡院考生了。”沈娴了然一笑,歪头道:“要不要说出来,让臣女给您参谋参谋?” 时盈没有否认。 却道:“你给我参谋?谁不知道你被我三皇兄给退了亲,你看人的眼光也不大行嘛。” 沈娴愣了愣。 “公主现在说话是越来越会插刀了。” 时盈叉腰:“彼此彼此。” 沈娴被气笑了,不想再与她多斗嘴了,转头就要往前面走,却听见时盈语气欢快道:“本公主今日来可不是为了风花雪月的,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恩人。” 她说着还将双手贴在一起放在脸颊旁,做怀春状。 这要不算是风花雪月,那什么算是风花雪月!? 沈娴觉得这个理由很熟悉,干笑一声:“公主什么时候多出来个救命恩人?” 其实自从上次沈娴帮了她之后,时盈对沈娴就没有很大的成见了,反而觉得沈娴比起那些对她虚与委蛇巴结她的人要真实的多。 于是道:“就是开贡院那天,我扮作男子出来瞧热闹,谁知道这地方人太多了,有个小偷居然敢来偷本公主的钱袋,真是给了他的狗胆子,本公主自是不能忍,便追了上去。” 沈娴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有些复杂的看向她。 “所以有人从天而降帮你打败了小偷,抢回了钱袋?” 时盈惊诧:“你怎么知道!?” 沈娴冷笑一声:“是不是还一身白衣飘飘,温柔和煦,并且未留一下只字片语,只是惊鸿一瞥便让你觉得天降良缘,此生之绝配?” 时盈更觉得神奇,忙点头。 “沈娴,你是会算命吗?” 沈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笑道:“公主在宫中是不是不看话本子呀?” “父皇说那种东西看多了不好。” 沈娴:“那话本子里,十有八九英雄救美的故事都是这么来的,我劝公主还是不要多想了。” 时盈嘟了嘟嘴:“什么嘛,那位公子生的英俊不凡,身姿潇洒,连对我笑时微笑的弧度都刚刚好,而且我猜他定然学富五车,必定能够做这次的状元郎!” 沈娴挑眉:“谁说的,我觉得我阿兄才是这次的状元。” 时盈有些不高兴的皱眉。 她是见过沈远鹤的,不过那已经是十年前了,后来就听人说沈远鹤去了很远的一家书院读书深造,虽然偶尔回来,却也只是和家人团聚一两天就走,自己早就不记得那人长得什么样子。 于是道:“你阿兄哪能和我的救命恩人相比较?你兄长不过就是死读书的书呆子,我恩人定是这世间的钟灵毓秀,谁也比不上!” 沈娴心中腹诽。 公主这见到男人就昏了头的毛病,啥时候能好啊? 于是好心提醒一句:“那这一次公主可要擦亮眼睛,莫要再被人当枪使了。” “你!”时盈气的瞪她:“你放心,本公主才不傻呢!” 嗯,确实不傻,就是蠢了点。 但挺可爱的。 沈娴笑了一下,只听前方的人群忽然热闹了起来,转头一看原来是贡院的大门开了,有人从里面出来了便被围了上去。 有些人出来时失魂落魄,哭丧着脸,甚至脸上还挂着泪痕,写满了惆怅,有些人则满腔自信,抬头挺胸的走出来,仿佛胜券在握。 待沈远鹤的出来的时候,沈娴立马迎了上去,高兴喊道:“阿兄!” 沈远鹤原本面无表情的,等看到她的时候立马展开笑颜点头:“阮阮,等急了吗?” “没呢,阿兄觉得考题如何?” “还行,只是结果如何,听天命。” 沈娴觉得自家阿兄都不行,那天下就没人能行了。 转头就要拉着沈远鹤去给五公主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钟灵毓秀。 不过一回头时盈居然不见了,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难道是瞧见了她的救命恩人了? “阮阮?在找什么?” “方才五公主在那呢,一下就不见了。” 沈远鹤也往那边看了一眼,眼尖的看到了树后面似乎藏着一个人,布料都漏了出来。 挑眉:“说不定已经走了,我们回家吧。” 沈远鹤在贡院里待的这些天说不上坏,但也说不上好,反正衣食起居肯定没有外面舒坦的。 待二人走远之后,藏在树后的时盈还望着沈远鹤的背影看个不停,直到沈远鹤和沈娴一起上了马车她才堪堪回神。 那个人居然是沈远鹤,沈娴的哥哥! 她方才还在沈娴的面前那么贬低沈远鹤,要是沈娴跟她哥哥说了,她以后还怎么面对沈远鹤啊? 时盈跺了跺脚有些懊恼。 然后对这些并不知情的沈家兄妹一回家就被叶蓁拉着去用膳,叶蓁一个劲的给沈远鹤夹菜,对着丝毫没有改变的沈远鹤直说瘦了,都皮包骨了。 沈娴:“我看阿兄倒没什么变化。” “你当谁都像你这般,吃东西跟猫儿似的,吃两口就饱了?” “确实太瘦了。”沈远鹤噙着笑看她,贴近她小声说道:“宣王殿下说不准更喜欢丰盈的女子。” 沈娴惊诧:“真的?” 沈远鹤禁不住笑出声,笑沈娴太好骗。 “当然是假的。” 沈娴瞪他:“阿兄!” 不过沈娴还是多想了,上次自己没吃掉的那块肉,还有时凌老说她挑食不好,难道他真的不喜欢窈窕的,喜欢丰盈的? 于是当晚她多吃了小半碗饭,却撑的晚上睡都睡不着了,坐在院子里消食儿,香浓站在一旁打瞌睡,沈娴虽然不困,但她觉得自己今天眼神可能不太好。 天上居然有人在飞诶! 就从她脑袋上飞过去了! 猛地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再睁眼却什么都没了,难道是她眼花了? 一心楼顶楼,时凌坐在案桌上倒了两杯热茶,一杯自己的一杯放在对面。 热烟徐徐上升,时凌刚喝了一口对面就忽然出现一人,拿起还烫着的茶水嗅了嗅,笑道:“王爷还是不肯给我喝好茶啊。” 时凌抬眼看他:“能喝就行,讲究什么?” 小剧场: 时盈:惊!喜欢上宿敌的哥哥怎么办?在线等,很急啊! 沈娴:惊!我家天上有人在飞啊!难道是鸟妖成精了?要不改天找个道士? 沈远鹤:...... ------------ 第四十章 状元 沈远鹤无奈的叹息一声,抿了一口茶水便放下了。 下一瞬便听时凌道:“你这次的文章写的很好,连太傅那边都对你赞不绝口,圣上过几日大概就会颁布诏书下来,你做个准备。” “从我进贡院开始就准备好了。” 沈远鹤自信一笑。 他与时凌是在书院认识的,那时候的时凌刚被寻回,便被秘密送去了书院受教,直至今日知道他曾在书院待过的人少之又少。 那时的沈远鹤比时凌早去了一年多,便想着多帮衬一二,却未料这人比他想的要厉害得多。 功课若是比不上旁人,他便挑灯夜读不给自己任何休息,将别人人好几年才能看完学完的东西硬生生在一个多月里全部学会,还能与先生对答如流。 先生说他是天才,可只要沈远鹤知道,他不过是拼尽全力在赶上所有人罢了。 “你倒是自信。” 时凌说完,不自觉的想是不是沈家人都是这般自信? 沈远鹤抬眼瞧他:“朝堂如今什么情况?” 时凌正色:“圣上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朝中不少仗着自己是老臣为非作歹,不过这些都是明面的,如今最棘手的是有人在屯私兵,造军械,甚至想要搅乱长庸关。” 沈远鹤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那您需要我做什么?” “我会让圣上将你入职户部,将我想要处置之人一步步拔掉,不过在此之前你我就当不识的,最好,你能去亲近三皇子。” 沈远鹤凝眉,当下拒绝。 有些赌气道:“那三皇子让我家阮阮受了奇耻大辱,我怎可与他交好,若我与他亲近别说阮阮,就算我爹娘也不会让我安生。”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道:“阮阮的脾性最是说一不二,我得罪不起。” 时凌挑了挑右眉。 “那丫头有那么可怕?” 沈远鹤煞有其事的点头,靠近时凌:“我家妹妹从小就被娇养长大,哪知道什么天高地厚?你别瞧着她现在温柔可人,实际可是个张牙舞爪的小刺猬。” 时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反问道:“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沈远鹤眯眼,笑道:“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 没多久沈远鹤就收起了调笑的心思,开始认真思考时凌的建议,而后道:“接近三皇子不太可能,我家与他,自阮阮退婚之后就已是老死不相往来了,三皇子又非是痴呆,我若刻意接近,他怎看不出来?” 时凌点头:“有道理,那就想想办法吧。” 沈远鹤:“......” 还不等他拒绝,时凌忽然举起茶杯,眼中似有星海熠熠闪光的看着沈远鹤,道:“你我做了八年同窗,朝堂之上你是我最信得过的人,今夜之后你我将不会再有坐在此处饮茶谈笑的机会了,如此便预祝你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沈远鹤轻笑,也拿起茶杯点了点他的杯子,道:“那便以茶代酒,承了王爷这番好言。” 说罢,二人一同饮尽早已变温的茶水。 - 三日之后,圣上身边的老公公拿着圣旨来了定国公府,同行的还有宣王时凌。 全家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连沈瑶和魏姨娘也跟着一同到了前厅去接旨,沈娴在见到时凌的时候一个劲的朝他使眼色。 怎奈何时凌只低头看着诏书,根本不带看她一眼的。 沈娴气的嗔他。 前几日还送药膏,今日就不敢看了? “定国公府听诏。” 沈重元领着众人缓缓跪地。 时凌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句念着诏书上对沈远鹤的夸赞和奖赏,沈娴在底下笑的眉飞色舞,她就知道她的阿兄会是这次的状元! 她本想偷偷抬头看看时凌的,刚一抬头就发现时凌居然也在看自己,然后时凌瞪了他一眼。 怎么?只允许你偷看本小姐,本小姐就不能偷看你了? 她偏看! 诏书上说他在此次科举中脱颖而出,圣上十分喜欢他所作的文章,两日后会特意宴请沈远鹤及家眷入宫。 直至时凌念完诏书,喊道:“状元郎,起身接旨吧。” 沈远鹤不卑不亢的起身走到时凌面前,微微低下头,双手接住那代表着他未来前途的圣旨,高呼:“多谢圣上,此后臣定为大呈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时凌面无表情的点头,随后有个老公公看向已经起身国公爷殷勤道:“国公爷真是好福气,往后定国公府的荣光定不止于此。” “哈哈哈哈,多谢公公吉言!”说着还让人拿了些银钱递了过去。 时凌看了一眼沈远鹤,二人暗中对视一眼,随后道:“还请世子好好准备两日后的宫宴,莫要让圣上觉得失望。” “臣,遵旨。” 时凌转身要走,恍惚间瞧见了沈娴瞧着他笑,就差冲过来跑到他面前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了,时凌转过身的时候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 看来伤是好全了。 待宫里的人走后,叶蓁抱着儿子哭了一场,沈重元满脸骄傲的拍着自家儿子的肩膀,沈娴自是为沈远鹤开心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哥哥脸上的笑容似乎没那么灿烂,眼底还被蒙上了一层担忧。 待只剩下兄妹二人站在前厅时,沈娴好奇上前:“阿兄不高兴吗?” 沈远鹤轻笑:“得中状元,怎会不高兴?” “可阿兄分明笑的勉强。” 沈远鹤低头看她,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那不是勉强,是深知往后责任重担,以后便就不能随心所欲,要时刻想着大呈百姓如何、大呈如何了。” 沈娴歪头笑道:“但我知阿兄一定能做好。” 当晚定国公府就为沈远鹤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沈重元更是把他珍藏了许久的梨花酿给拿了出来,说是要与儿子比比酒量,不醉不归。 放榜是第二天的事情了,众人才知晓这次的状元郎居然是定国公世子。 因着沈娴京都城第一名姝的称号,后来又与三皇子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对定国公府的第一印象就是沈娴被退亲,如今人家世子中了状元,那可比沈娴被退亲这事儿大多了。 萧慧与赵宝琳坐在酒楼里听着下人来报,脸色阴沉。 赵宝琳没好气道:“不过就是状元,圣上居然还要亲自宴请,那慧儿你岂不是还要与她撞上?” ------------ 第四十一章 家宴 圣上宴请沈远鹤那日,其实本来是原定的皇宫家宴,如今一来不就是让沈家与他们平起平坐了? 萧慧费了好大的心血才有如此机会,她沈娴什么都没做,就凭一个得了状元的哥哥就得到了。 她抿唇没有说话。 赵宝琳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去看萧慧,轻声道:“你别怪我多嘴,那沈娴最是心思狡诈,她明面上是追求着宣王,可谁知道她究竟是冲着谁去的?你可得看紧了三皇子才是。” 萧慧蹙眉。 “什么意思?” 赵宝琳轻咳一声:“我也是听人说的,说是前不久沈娴与三皇子都在西郊马场,虽说宣王殿下也在,可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呀?而且沈娴还呆了许久之后才离开的,回来之后好几日都不见出府,谁知道那天在马场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萧慧藏在广袖下的手渐渐握成拳头,蔻丹狠狠的钳进掌心中。 “没有证据的话就别乱说,知道吗?” 萧慧到底是将门出身,眼神阴鸷的盯着赵宝琳一会儿,后者便吓得赶忙点头。 沈娴也是知道萧慧那天也在的,于是特地命人做了一件新款式的宫装,艳而不俗美而不过,穿在她身上更是光彩夺目。 虽然她自认为就算单凭脸她也能赢了萧慧,可她就是要事事完美才行,这样萧慧才找不到话说。 宴会当日魏姨娘哭哭啼啼的找到沈重元,想要他把沈瑶给带上,沈瑶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看得出来并不是她愿意去。 可看魏姨娘那架势,若是今日不带上沈瑶,她就打算哭死在这儿。 叶蓁翻了个白眼:“你这遇事就哭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年轻时候还叫梨花带雨,现在就是暴雨倾盆,躲都不知道哪里躲。” “夫人,妾身别的不求,只想瑶儿能跟着您见见世面,就算是当做侍女带进宫也可以的!” 沈娴冷下脸与叶蓁对视一眼。 道:“魏姨娘这话说得真是好唐突,且不说阿瑶愿不愿意,单说她身为国公府小姐若是将她当做侍女带进宫,落在别人耳朵里,国公府岂不是成了笑柄了?” 魏姨娘怔住。 心里怨恨的想,如今整个京都城最大的笑柄就是沈娴,她怎好意思说旁人? 可她也不敢说出口,只是低下头嘤嘤哭着。 沈重元老好人为难道:“不然瑶儿就一起跟着就好了。” 叶蓁转头瞪了沈重元一眼,而后立马拉着自己的一儿一女上了马车,沈重元想追却被魏姨娘拖住了好一会儿。 等他带着沈瑶出来时,叶蓁立马叫车夫驾马,让沈重元和沈瑶自己坐一辆马车去。 沈娴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马车,蹙眉:“娘,这样不妥吧?” “你爹做的事就妥了?沈瑶一个庶女,什么都不懂,要是到时候冲撞了圣上怎么办?你我有几个脑袋可用?” 沈娴扯了扯嘴皮不再说话,抬头与沈远鹤对视一眼都无奈的笑了。 叶蓁哪里是气沈瑶进宫,她气的是沈重元居然当着她的面维护魏姨娘。 今日皇宫家宴,来的都是皇室宗亲,朝臣也就沈重元一家。 等他们一家到的时候一众皇子公主早早的等候在金玉殿上,圣上子嗣众多,光皇子就有七八个,公主更是有十余个,其中大公主和二公主早已嫁人,三公主和四公主都远嫁和亲了,五公主就算宫中的老大了。 时凌一个人坐在一处喝着酒,无人敢上前说话,时言渊与几位兄弟在说笑,萧慧跟在时煜身后与其他人攀谈。 时盈今日倒是奇怪,不与任何姐妹说话,乖乖的端坐在位置上,眼睛时不时的朝殿门口望去,等听到沈家来了的时候,顿时眼睛放光的看向殿门口。 一只脚踏进门槛,时盈差点就要站起来了,谁知道进来的不是沈远鹤,是她父皇和母后。 一张娇俏的脸顿时垮了。 弘正帝愣住,立即叉腰停下脚步望向时盈:“小五,你这是什么表情?瞧见父皇不高兴?” “儿臣怎敢。” “那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我...”时盈咬了咬唇瓣:“儿臣只是想看看沈娴来了没,我想找她玩儿。” 话音刚落,内侍刚好领着沈家人金殿来,沈娴自然听到了时盈说的话,一脸惊奇。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时候和时盈关系这么好了? 弘正帝自然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噙着笑回头,沈家人连忙行礼,起身后弘正帝先是与沈重元寒暄了几句,而后便被目光放到了沈远鹤身上。 点头欣赏道:“好个青年才俊。” “你的文章朕看了,写的不错,这次的题目是朕亲自拟定,这么多考生之中唯有你答的入了朕心,说,想要什么赏赐?” 沈远鹤缓缓作揖道:“臣衣食无忧,没什么想要的赏赐,不若陛下将给臣的赏赐分发给百姓吧,如此,臣也借着陛下的光积了德行。” 弘正帝听他说完立马哈哈大笑起来。 望向沈重元满意道:“你这儿子教的不错!”说完瞪了一眼他自己的几个儿子,冷声道:“比朕的那几个逆子好太多了。” “怎敢与殿下们相提并论,殿下们风姿绰约才华横溢,小儿不过区区多读了几年书罢了。” “谦虚什么?朕说好就是好。”说完直接拉着沈重元坐到前头去,说是要跟他讨论教养儿女的方法。 皇后便只能一人招呼着众人落座。 因是家宴规矩就没那么多,沈娴本来想找个靠近时凌的位置,谁知道她刚想跑过去就被沈远鹤给抢了先。 “阿兄,你能不能让我坐这个位置啊?” 沈远鹤挑眉:“不让。” 沈娴不开心的噘嘴,下一瞬就听沈远鹤笑道:“要是宣王有心,该是他来找你才是。” 沈娴眨眨眼。 可这招对时凌没用啊,这人要是能主动,猪都能上树了。 沈娴故意后仰了些,偷偷看时凌在做什么。 时凌余光感觉到了有个人在偷看自己,低头看见桌面上摆放着一盘辣子兔肉丁,于是动筷将兔子肉夹进嘴里,还做出十分美味的样子。 沈娴见他吃了兔子肉顿时又想到那个梦,脸颊蓦的通红,赶忙坐正看向别处。 别乱想别乱想!不过就是巧合有一盘兔肉而已! 她又不是那盘兔子,紧张什么? 小剧场: 沈娴:怎么可以吃兔兔! 时凌:是啊,这兔子挺可爱的,应该多撒点孜然。 ------------ 第四十二章 大饼 沈娴此刻脸颊通红,皱着眉头很是难为情的样子,沈瑶转头就瞧见她这副“痛苦”表情,问道:“二姐姐,你不舒服吗?” 沈娴赶忙摇头,又听身后之人说自己用完了膳食要赶回刑部去处理案子,沈娴立马反应过来,装作难受的样子:“我确实不舒服,想出去透透气,你别担心。” 说完就与时凌一同起身,说是身子不适要去外面透气,沈家夫妇担忧的瞧着她,若不是圣上在估计已经开始找大夫了,唯有沈远鹤一脸看破不说破的样子。 对面萧慧自见到沈娴开始便脸色不大好,倒不是她今日穿的戴的比她好,而是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时煜的目光是在沈娴的身上。 如今她要走,萧慧以为自己终于能松一口气。 沈娴与时凌是前后脚出殿门的。 一避开人群时凌就停下脚步,转身看她好笑道:“跟着我做什么?我出宫你也要一起走吗?” 沈娴抬头与他目光对上:“我不过是想问问陈栋的事情,王爷你可别多想了。” “哦,本王多想了。” 他的眼神明明情绪并不强烈,可被他这么看着一会儿,沈娴就缴械投降了。 “行吧行吧,我就是来寻王爷的可以了吧?顺道想知道陈栋也不行吗?” 时凌微微蹙眉:“什么叫,可以了吧?” 好家伙,居然走她的路! 那她还怎么无理取闹任性撒娇啊? 忽然,时凌勾唇笑了。 “下次乖乖呆着,圣上可没我好说话。” 沈娴:“我倒觉得王爷才最不好说话。” 时凌抬手掐了一把她的脸颊,下手有点重,疼的沈娴轻喊了一声,猛的捂住自己的脸用眼神控诉他。 听他道:“本王要是不好说话,就不是脸疼了。”顿了顿才道:“陈栋一事牵连太多,不过我很快就能解决,大概半月左右,现在安心了吗?” 沈娴本就是随意找的话题,于是缓缓点头。 其实她也能猜出来几分,长庸关一直是大呈重视的边关要塞,死了将士确无人禀报。 要么是长庸关出了问题,要么是朝中有人故意为之,反正这两样都不是好事儿。 沈娴看了看时凌眼底的青灰,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再说了。 他饭都没吃两口就得回刑部,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得不走,自己若是再耽误他,估计今夜他又得熬通宵了。 于是道:“您忙去吧,我一个人没什么的。” 时凌瞧她:“透了气就回去,别乱逛。” 沈娴心道你都不在她还透哪门子气啊? 等时凌一走沈娴就想回去了,可刚走了几步就看见时煜了,还是朝她这边走来的。 沈娴想假装没看到转头朝别处走,谁知道前面居然是一堵墙,根本没有别的路可走啊! 老天,你是真想让我当笑柄吗?我丢人您特开心是吗? “阿娴…” “……” 时煜看着她背对自己,默默上前几步:“你…在此地做什么?” 沈娴翻了个白眼:“面壁思过。” 时煜不解,正要询问就见沈娴转过身道:“现在思完了,准备回去了,三皇子慢慢逛,臣女便不打扰了。” “阿娴你等等!” 你说等我就等?你算老几啊你? 沈娴当然不会等他,于是时煜直接伸手拽住她的手腕。 惊的沈娴慌忙甩开他的手,怒斥:“三皇子难道不知何为礼教吗?” “我不知,那你就知吗?” 时煜忽然冷声说着。 沈娴被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却被他误以为是无话可说的默认。 “你追求宣王之事,满城皆知,你知道外面都是怎么说你吗?你就非要这么作践自己吗?我告诉过你皇叔他不是好人,叫你不要靠近他,为何你就是不肯听?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沈娴面无表情的听他说完,冷笑道:“我被耻笑到底是为什么三皇子难道不清楚?何必说的你我好像从前多么情深意切呢?三皇子怕也管不到我要追求谁,也不必说着什么为我好之言,听着实在刺耳。” 她与时煜从前也没多少感情,那时二人订婚以后虽见面的次数增加,也只觉得是此后要成婚之人,并无其他心思。 后来他自请去了西北,她竟暗自松了口气。 可她从未想过退亲,一是她丢不起这个人,二是答应的事情如何能反悔呢? 可这两样时煜都没做到。 此刻时煜眸子里闪烁着什么情绪,说不出来,可沈娴看了并不舒服。 退开半步:“三皇子要是没别的事情,臣女告退。” “阿娴!” 沈娴顿住脚无语至极。 来来来,我听听你还有什么霸道语录。 时煜面色凝重:“若我说与你退亲是逼不得已,心中对你任有爱慕之情,你信吗?” “信。” 怎么不信?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萧慧长的没她好看,家世也没她好,谁有了和田玉还能瞧得上普通玉石呢? 时煜似乎没想到沈娴会如此大方承认,顿时激动道:“那你可否等我,只需等等我,我定会将世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三皇子,臣女才吃了饭,这大饼怕是无福消受。” 说完干笑一声转身就走。 这种大饼还是让萧慧一个人独享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她刚走出去就看见萧慧面色不好的站在不远处,怒目瞪着沈娴,好像要把她剥皮抽筋。 沈娴实在无语。 她还没生气呢。 听时煜说完那些自诩深情的话已经耗光了她的耐性。 这两口子真有意思,就逮着她一个人折腾是吧? 沈娴本来想绕道而行,可刚起这念头又被自己打消掉了。 这样显得好像是她落荒而逃,落在萧慧眼里说不定会真觉得她们之间有点什么,于是气定神闲光明正大的走去。 萧慧故意挡在路中心,愤怒的瞧着她,看的沈娴心里都在发笑了。 这个男人是她亲手从自己这里抢走的,可她守不住,那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居然还怨起她来了? “三皇子妃也出来透气啊?看来今日大家呼吸都不挺顺畅的。” ------------ 第四十三章 吃食 似乎是为了迎合沈娴说的这句话,萧慧禁不住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 却还要假装温和的笑道:“今日皇宫家宴,你本就不该来,是圣上恩赐才允你这一回,你别太放肆。” 沈娴一脸无辜:“这就放肆了?三皇子妃可能从前进宫太少,我若想放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你!” “三皇子妃莫激动,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三皇子在前头呢,我就不打扰你夫妻二人恩爱,先行告退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朝金玉殿走去。 她就算如今名声不如从前,可身份依旧没变,即使她萧慧成了三皇子妃,又能拿她如何? 只要定国公府还在,除天子国母,她在谁面前都无需委曲求全。 萧慧气的满脸通红,待时煜看过来时又转换成一幅可怜委屈的模样。 在沈娴心中她最想见之人早就走了,这宴会对她来说也毫无意义,本想乖乖吃完这顿宴席就回府去,谁知道一抬头就看见时盈捧着自己的脸,满脸堆笑的望着...沈远鹤。 那笑怎么看都不像只是巧合。 于是凑近沈瑶问道:“你看五公主,她是不是一直盯着阿兄啊?” 沈瑶:“是啊,你方才出去的时候她还过来找兄长说话呢,不过兄长似乎十分避嫌,没说两句公主就回去了,然后她便一直这样了。” 沈娴面色凝重。 不会吧,时盈难道是瞧上阿兄了?那她前几日说的什么救命恩人就这么忘了? 以前沈娴觉得自己挺没心没肺的,原来比她更甚的大有人在啊。 “二姐姐,公主为何要这么看兄长啊?...好可怕。” 沈娴扯了扯嘴皮:“可怕就对了,因为她想吃了阿兄!” “啊!” 沈瑶被吓得叫了一声,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她吸引,将她看的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娴赶忙起身道:“扰了各位雅兴,实在是身子不适。” 弘正帝担忧的看她:“沈家阿娴,要不要请太医给你瞧瞧?” 就连刚刚回来的时煜也担忧的看过来。 “不劳烦太医了,不过是这几日换季,染了风寒。” 沈家上下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沈娴何时染了风寒了? 皇后柔声道:“阿娴既然身子不爽,那便不必在此陪着我们了,本宫命人送你回府休息可好?” 皇后文氏最是温柔贤惠,连说话的语气都让人觉得像是春风入骨,舒心的很。 随后皇后便叫来了人亲自护送沈娴回府,沈瑶也跟着一同走了。 马车里沈瑶红着眼圈一个劲的道歉,说都是她的错才害的沈娴要走,怎料沈娴却笑道:“我不是为了你,我本就不喜欢那样的场合,吃又吃不尽兴,玩也玩不彻底,不如回府叫小厨房做些夜宵。” 沈瑶这才擦了眼泪:“二姐姐不怪我就好。” “一会儿我让小厨房多做一份鱼羹送你院里去,今日你都没吃几口东西。” 沈瑶抿唇:“宫中膳实在美,实在不忍下筷。” “再精美也只是吃食,填饱肚子才重要。” 沈瑶笑着点头:“嗯,听二姐姐的。” - 弘正帝对沈远鹤十分看重,据说昨日沈家离宫之前还拉着沈远鹤去了书房谈了许久的话,出来之后便直接下了口谕。 让沈远鹤在冬猎结束之后直接入户部,任职户部侍郎。 此消息在第二日便传遍了整个朝堂,有人觉得沈远鹤刚刚得中状元,就直接高升侍郎一职,实在是有些草率了,更甚者说他是因为有个定国公的爹,才能有今日的风光,恨不得直接将他扣上‘走后门’三个大字。 不过也有人觉得说不定是圣上看出来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只待观望。 于是弘正帝面前的折子比平时多了一半。 他随意翻看了一页叹了口气,将折子丢给了站在一旁的时凌,无奈道:“这些人,整日好事不做,就盯着旁人臆想猜测,朕恨不得将他们脑袋砸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一国之君,想要封一个臣子都要看旁人的脸色了。 时凌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奏折上面的内容,淡淡道:“他们不过是担心自己碗里的羹汤,会被人分走。” “哼,这些老家伙,都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可朕都看得清,年轻的时候他们哪一个不是雄心壮志,一腔热血?可老了老了,满眼都只是权势钱财,旁的时当真一点也装不下了。” 说完他忽然面色苍白的扶住额头,张开嘴大口的呼吸着。 时凌蹙眉上前扶住弘正帝,问道:“皇兄这几日没有好生用药吗?” 弘正帝摆摆手,好半天才说出口:“喝了,没什么大用,朕知道朕没有多少时日了,所以要为言渊将一切都布置好,朕才能安心的走啊。” “皇兄!” “子卿也该成婚了,朕觉得沈家阿娴当真不错,你莫要到人间寒了心不再理会你,才知道后悔二字。” 时凌想起沈娴,唇瓣忍不住勾了勾:“是不错,尤其是演戏,她不去戏班子当真埋没。” 弘正帝听得一头雾水:“什么?” “没什么,皇兄今日早些休息吧,这些奏折臣弟帮您批阅就是。” 弘正帝看了一眼这堆积如山的奏折头更疼了,于是干忙起身拍拍时凌的肩膀道:“考虑考虑朕说的,只要你一句话,朕立刻为你和沈家阿娴指婚。” 时凌无奈:“臣弟要为皇兄守住大呈,不想谈儿女情长。” “你啊!”弘正帝白了他一眼:“怎么比朕还古板,无趣!”说完甩袖离去。 时凌批阅奏折到了深夜才出宫的。 他面上具是疲倦,闭眼坐在马车上假寐,肚子却不合时宜的疼了起来。 这其实是他的老毛病了,每次若没按时用膳就会胃疼许久,今日批阅奏折太过专注都忘了用膳,直到现在胃疼起来才觉得难受了。 “阿风。” “主子?” 时凌忍着疼:“加快速度,早些回府。” “是!”话音刚落,阿风便用力抽打了一下马屁股,马车顿时迅速往前冲刺。 时凌回府的时候胃疼已经严重到他脸色都有些难看了,额头都留下了几滴汗珠,刚坐下想吩咐阿风叫厨房准备吃食的,忽见一个执金卫提着食篮子走来。 “王爷,今日沈二小姐给您送了吃食来,要如何处置?” 时凌一怔,盯着那眼熟的食盒出神片刻,因为每次沈娴来大理寺找他都会用这个食盒装吃的来,随后问:“何时送来的?” ------------ 第四十四章 男人 “半个时辰前。” 如今已经是子时了,沈娴命人在半个时辰前送来了吃食,估计是一直打听着他的动向,知道他到如今还没有回来,也许没有吃饭,所以便找人送来了。 时凌闻到了从食盒里传出来的香味,咽了口唾沫,缓缓伸手揭开食盒。 里面放着一盘油亮亮的红烧肉,还有一盘青菜,再揭开下一层是一碗燕窝粥,旁边还放了一张字条。 用簪花小楷写着:“愿君加餐饭,阿娴常相盼。” 时凌看着字条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但这种被人惦记的滋味特别好。 他端起燕窝粥尝了一口,很香甜,比他府上做出来的粥要好吃的多,随后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其实他吃东西从来不讲究的,大抵是小时候食不果腹的日子过多了,就算当了王爷也总是很珍惜粮食,那些好吃的东西从来都是会浪费的,他不愿意浪费一粒米一点吃食,就连茶叶过了季也不愿丢掉。 可沈娴不一样,她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吃的都是天下最麻烦最好的东西,她矜贵的像只金丝雀,若没有世上最好的东西,怎敢妄想与她在一起? 沈娴送来的所有东西都被他吃了个干净,还特意吩咐阿风明日将食盒和盘子清理干净送回去。 阿风觉得有些奇怪。 定国公府又不是买不起多的食盒,干嘛非得让他多跑一趟啊? 直到第二日时凌亲自出门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哪是还食盒啊,这分明是自己送上门啊。 但离谱的是,马车停在离定国公府还有一条街的拐角处,然后将东西交给了阿风吩咐道:“你去还。” “主子不亲自去?” 时凌看他一眼:“你在管本王?” “不敢。” 于是阿风独自拿上食盒,带着宣王府的令牌进入了定国公府,如愿见到了沈娴。 只是沈娴精心打扮却没看到时凌,心情有点失落,连带看阿风的表情都不是那么愉快了。 阿风硬着头皮将食盒递上去:“我家主子让我将食盒归还给小姐。” “他吃了?” 阿风点头。 沈娴顿时绽开笑容,让香浓将食盒从阿风手中接过来,而后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把食盒检查了一遍,确认里面除了盘子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她有些懊恼。 她好歹给了他一张字条,这人连个字条都不给她! “你家主子人呢?” 阿风下意识的想说就在府外拐角处,可又想到自家主子的脸色,立马改口:“主子最近很忙。” “忙什么?”沈娴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忙...忙着查案。” 沈娴眨眨眼:“是陈栋的案子吗?” 阿风慌忙中只能点头说是,随后便找了个借口急匆匆的离开了。 沈娴无奈瘫在案桌上,将阿风还回来的食盒丢在一边,觉得自己做的一番努力又白费了,就连午膳都没吃。 沈远鹤来的时候沈娴还躺在桌子上不起来,像是被抽了骨髓似的。 “阮阮这是没了骨头?” 沈娴抬了抬眼皮,见是沈远鹤便又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道:“阿兄,你说宣王他到底怎么想的?” 沈远鹤挑眉,缓缓入座,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说来听听。” 沈娴立马来了精神:“他对我老是忽冷忽热的,每次我以为他要对我亲近的时候就忽然冷淡了,是不是男人都这样啊?” 沈远鹤在场唯一的男性觉得些微尴尬。 他摸了摸鼻子,道:“自然不是。” 沈娴看了他一眼,自觉自己说的不妥,立马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若他对我有意就不该冷淡于我,若是对我无意,又为何屡次要对我这般纵容我?阿兄你也是男人,你能理解吗?” “这种事情嘛。”沈远鹤思忖半刻后道:“我虽也是男人,可从未心悦过谁,无法知道宣王殿下是否对你有意,可我大概能了解宣王的意图。” 沈娴顿时张大眼睛,坐直了身子,一副好学的样子看向他。 “宣王自小是流浪长大,他自入朝后就坚持百官以勤俭为风避免奢侈,是因为他曾吃过苦挨过饿,他是从这世间最难的地方爬出来的人。”顿了顿,他转头看向沈娴叹道:“而阮阮你,自出生以来就不曾吃过一点苦,世间的苦难你也不曾见识过,这便是你们之间的差距。” 说完他略微有些为难道:“大概在宣王心中,只有让每个大呈百姓能吃的上饭这一个愿望。” 沈娴怔住。 她不知道这时候她能说出什么来。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时凌,她本来也只是为了报复时煜才选择了时凌的。 沈娴不知道他有那样的顾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这样的差距。 她咬了咬下唇:“所以阿兄是认为,宣王绝不会喜欢我是吗?” “非也。” 沈远鹤忽然自信一笑:“我家阮阮是天下最好的姑娘,若是连你都无法入他眼,那这世间就没有人能被他看上了。” “不过,我希望你能放宽心,任何人都不该去左右你的情绪,即使你心悦他,可你还是你,没有他你依旧要活的好好的,知道吗?” 沈娴心底的阴霾被冲散了一大半,笑着点头。 阿兄就是阿兄,永远都这么理智冷静。 “那现在能吃饭了吗?” 沈娴连忙点头,阿兄说得对,再怎么样也不能因为一个男人不吃饭吧? - 直至冬猎开始之前,时凌就仿佛是刻意躲着沈娴一般,无论沈娴如何寻他就是不见他踪影,气的沈娴后来干脆也不去大理寺找他了。 他不想见她,那她何必上赶着? 可那日冬猎队伍启程再见面时,沈娴就仿佛是习惯了对时凌狗腿子,见到他便直接绽开笑容不顾众人目光,跑上前在他面前转了个圈,道:“王爷,我今日穿的可好看?” 如今已经十一月了,寒冬来临,沈娴穿着毛茸茸的袄子却不显得厚重,反而有些憨态可爱。 时凌却不满:“穿的这般少,不冷吗?” 沈娴摇头:“要好看嘛。” “好看重要还是命重要?” 谁料沈娴抬起下巴:“不好看,毋宁死!” 时凌:“......” 小剧场: 时凌: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自卑啊! 沈娴: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找不着人啊! ------------ 第四十五章 冬猎 此刻百官携带家眷站在宫门口正等着圣上出宫,而后一同赶往麓山围场,大人们都站在一起寒暄恭维,青年们便也在一起有说有笑。 周遭有人瞧见了二人说话,忽然躲在人群里高喊一声:“沈二小姐当真不知礼数,大庭广众之下便与王爷攀扯不清。” “就是,真是好笑的很,三皇子没攀上就来攀宣王,真当自己天仙人人都喜欢她啊?” 沈娴听到了,回头找人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一个人看她,每一个人的神情都好像是说那话的人。 她本不想在意的转头继续与时凌说话,却见时凌忽然朝一官家女子冷声道:“你的意思是说与本王说话是没有礼教吗?” 那人愣住,因为时凌开口,就连官员的目光开始聚集到她的身上。 她的父亲见她如此丢人还瞪了她一眼,她便欲哭无泪慌忙道:“不,臣女并非此意,我只是…” “只是眼瞎耳聋,便不清是非了?” 那人眼泪落了下来抽抽噎噎的点着头。 众人也不敢随意帮腔,毕竟谁也不愿意为了她与时凌对着干啊! 唯有沈娴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对旁人凶神恶煞的时凌,心中禁不住一暖。 他是在维护自己吗?是吧是吧? 那就暂时先原谅他躲着自己这事儿一点点吧。 时凌回头就见沈娴傻笑着望着自己,想抬手掐她脸又想起此处人太多,她爹娘还看着的,于是只能说一句:“傻笑什么?还不快站回去。” 沈娴现在心里高兴,时凌说什么都乖乖点头。 待她站到位置上钟明月和沈瑶立马围了上来。 “你可真大胆,今日这样的场合还明目张胆的找宣王,要是宣王不给你面子,你这京都第一名姝的称号就要变成京都第一笑话了!” 沈瑶却道:“我二姐姐才不会是笑话。” 钟明月眯了眯眼伸手在她腰上挠了一把,气急败坏道:“你二姐姐不是,那你明月表姐就是了?” 沈瑶憋着笑想躲开她的毒手,沈娴默默退出战场,却被沈瑶一下撞到,踩到了身后之人。 只听一声高调的“哎呀!” 三人一同回头,是时盈。 哦豁,又要吵架了。 有人幸灾乐祸躲在一旁想看好戏,有人担忧沈娴要被责罚了,譬如那些爱慕她的公子们,或时煜。 时煜:“五妹,沈家姑娘不是有意的。” 沈娴暗地里扯了扯嘴皮,他是不知道避嫌两个字怎么写吗? 这种情况下来帮她,萧慧的脸现在能当调色盘了吧? 没理会时煜的帮衬,三人眼神对了对正要开口道歉,却见方才还满脸怒气的时盈忽然脸色柔和起来,别扭道:“没事,本公主不生你的气,不用道歉。” 在场三人,不,所有人,都不明白时盈什么时候转了性子。 有个能找沈娴茬儿的机会,她就这么放过了? 沈娴与钟明月奇怪的看了一眼对方,都深深觉得有古怪,说不定时盈是揣着什么更大的坏主意。 好在没一会儿弘正帝就坐着轿辇与皇后一道出现在众人面前。 高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弘正帝笑着点头:“都起身吧,早日赶到围场,早日让朕瞧瞧你们这一年都退步了没有!” 说罢就被搀扶下了轿辇走向最前头那辆金碧辉煌的马车之中。 其余众人也都纷纷往后面的马车走去。 沈娴瞧见时凌上了弘正帝后面的马车,自己与他隔了还有些距离,看来这一路都说不上话了。 如今的天气有些寒凉,马车里都会放一些炭火保暖,沈娴搓了搓冻得僵硬的手,心道这大冬天的能打到猎物吗? 其实自古四时田猎,遵循的是天地规矩,春蒐,是捕杀没有怀胎的禽兽;夏苗,是猎取残害庄稼的禽兽;秋狝,是猎杀伤害家禽的野兽;冬狩,捕杀猛兽则为了平衡生态。 尤其冬猎是四时中最热闹的一次狩猎。 等到了麓山围场的时候,原本昏昏欲睡的人们在见到这冰天雪地,白雪皑皑的美景后都来了兴致。 弘正帝因为赶路身子疲乏,直接进了御帐之中休息。 剩下的人自然也就不再拘束。 尤其是钟明月,吃了晚饭后就按耐不住了。 拉着几人到一处空地就说要打雪仗,沈娴瞧着自己这一身新衣裳连忙摇头不答应,沈瑶也不愿意。 可钟明月哪里听得进去,直接在地上抓了一把雪往沈娴这边丢来,后者下意识的闭上眼可等了半晌都没感觉到被砸。 睁开眼睛发现钟明启居然挡在自己身前。 钟明月叉腰气氛:“你到底是谁的兄长啊!你不帮你亲妹子?” 他抖了抖肩头的雪:“你哪还需要我帮啊?明显阮阮比你更需要。” 钟明月磨了磨牙,忽然转身朝与人交谈的沈远鹤跑去,撒娇道:“表哥你得帮我!不然可太不公平了!” 后者眉眼舒展开来,轻笑两声:“好啊。” 在沈远鹤周围转悠的时盈听见了,在他们快离开的时候忽然站出来,神态略微不自然的看向钟明月:“本公主索性也无事可做,便陪你们玩玩吧。” 钟明月:“?” 她好像没有说要邀请她啊。 “那就阮阮和阿瑶你们跟我哥一组,我们仨一组。” 沈瑶颤巍巍举手:“我…我前几日做女红伤了手。”说完还把手指头上的伤露了出来,证明她是真的不能玩。 “那我也不玩,公主与表哥一组,刚刚好。” 沈娴刚说完时盈猛的反对:“我不!” 钟明启眼神闪了一下也道:“阮阮不玩多可惜啊。” “可人数不够啊。” 久未说话的沈远鹤忽然眸子落在不远处,脸色露出一抹笑容,戏谑道:“宣王殿下不如也来玩玩?” 站在松树下的时凌顿时转身,并并对下一句:“无聊。” 沈娴看了一眼沈远鹤,忽然明白过来什么意思,立马做出可怜委屈又犹豫无奈的样子道:“哎,若非我没人陪,其实阮阮也想玩的。” 抬眼去瞧时凌,见他没什么动作,又加大了力度:“大抵我真是遭人嫌弃吧,谁也不乐意和我玩。” 众人:“……” 我们不是人? 时盈看了看时凌,又看了看沈远鹤,心下坚定转头对时凌道:“皇叔!我…我实在想玩,您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听时凌道:“好啊,不过本王没玩过,还请各位手下留情。” 沈娴眼神一顿。 什么意思?刚刚她说了那么多话都没有用,时盈就说了半句话,还没说清楚,他就答应了? ------------ 第四十六章 雪仗 “那我们抽签决定吧。” 钟明月丝毫没有眼力见的提出这个建议,在场大部分人都露出了不满的表情,唯有沈远鹤煞有其事的点头道:“好,我没意见,诸位呢?” 钟明启看了一眼沈娴,张了张口但最终还是摇头。 剩下几人就算有意见也不重要了,因为钟明月意见拿出了他的骰子来。 时盈略有些惊奇:“钟明月你还随身带骰子啊?” “这有什么,要不是我爹不许,我能带副牌九来,那才好玩呢!”说完,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笑的狡猾道:“都知道怎么玩吧?我们这儿刚好六个人,摇中一三的为一组,摇中二四为一组,自然五六就是一组,我先来。” 话音落,她立马将手中骰子往天上抛,落回掌心后除沈远鹤以外的人都下意识的探了一下头。 “我是三,下一个。” 时盈立马抢过来:“我来!” 骰子落下。 “我是五。” ...... 一番操作下来,众人原本的心愿竟无一例外...全部落空了。 沈娴最终沈远鹤一组,时凌与时盈一组,自然钟家兄妹便是一组。 沈娴气鼓鼓的瞪着时凌,仿佛是在埋怨他最后摇的数字居然不是和她一组,可时凌也很无奈,他又不是赌神,哪里知道骰子会摇出几来? 总之在场六人,除了钟明月和沈远鹤,脸色都不大好看。 钟明月率先抓起一把雪捏成了球,笑的十分兴奋,大喊着:“表哥看球!” 沈远鹤连忙躲开,却忘了拉着沈娴走,于是她还没来得及抓雪球就被打了一头的白雪,冻得她打了个哆嗦,却让她一下子火气大增,猛地抓起雪球就往时凌身上招呼。 时凌看着胸口的碎雪眉心微微动了动。 “胆子不小啊,敢打王爷?” 沈娴抬起下巴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 二人目光交织时,钟明月早就与沈远鹤还有时盈打了起来,当然是钟明月单方面被挨揍。 时凌拍了拍身上的雪,动了动身子,蓦的从旁边树杈上抓了一把雪朝沈娴扔了过去,后者立马闭眼偏过头去,可那雪在半道就散开了,雪花散开落成如星光一般好看的光点,零星点缀着本不惊艳的空地。 绚烂的雪花后面沈娴放肆笑着,眉眼都仿佛闪烁着光芒。 从前时凌总觉得她对着自己做出来的表情太过夸张,如今看见她笑的这般灿烂好看,像是这雪因她才美丽,而自己也被她渲染上了一点愉悦。 沈娴不知时凌在想什么,只知道他扔了自己一脸的雪花居然就这样站着,还瞧着自己笑,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于是捧起一堆雪往前跑了几步才砸在时凌身上。 趁时凌反应连忙跑开,还挑衅道:“王爷难道还不如我一个小女子吗?” “这么自信,躲什么?” 沈娴提裙跑着,是不是的抓一把雪往时凌脸上招呼,时凌表面上说要报复回去,实则每次都笑着接受了雪的洗礼,然后轻轻的扔一把雪到沈娴的手臂上,不痛不痒。 本来一切岁月静好,一到雪球忽然猛地砸在时凌的腹部,二人一同抬头,只见钟明启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二人目光刚刚触及上,沈娴就觉得气氛不大对劲了。 方才的欢声笑语忽然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时凌突然被激发的胜负欲,还有钟明启莫名其妙的针对。 目睹全程的沈娴都差点好几次被无辜伤及。 他们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打雪仗? 而不是把人在雪里活埋啊! 这场雪战终于以钟明月一对二后逆风翻盘胜利了,其余几人已经不算在比赛当中了。 沈娴睡觉的时候都还想着自己与时凌方才打雪仗的画面,极像打情骂俏。 到了第二天早上,她还有些不真实感,睁开眼睛放空了一会儿确定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境,然后十分疑惑。 时凌为什么要答应呢? 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侄女? 最好是因为她,要是单纯为了侄女,她...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沈娴美滋滋的坐起身来,香浓立马进来伺候她洗漱。 今日是冬猎开始的第一天,虽然沈娴不会骑射参与活动,但这种场合若是不去定时要被人唠一辈子的。 她到的时候人还不算多,不过已经有许多磨拳擦掌的世家公子开始做准备了,沈远鹤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与人谈笑风生了。 大呈民风开放,男女之间的防范并不严格,像这样的场合女子也可以参加的,所以钟明月也换了骑装在一旁安马鞍。 她刚挨着叶蓁落座就见一个身影朝自己跑过来。 抬头,竟然是钟明启。 他先是给沈家夫妇行了礼,而后欲言又止的望向沈娴,开口道:“阮阮,这次冬猎的头奖是白鹿,我若是猎得,你...你可否答应我一个心愿?” 沈娴一怔。 其实对于钟明启对自己的心意,沈娴不是不知道,只是因钟明启从未表明过所以也就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可现下钟明启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若是他猎得白鹿,估计就会以此向沈娴提亲。 沈娴眼神闪躲:“表哥定能旗开得胜,只是我怕是做不到什么完成心愿,表哥加油。” 钟明启却不气恼,反而深受鼓舞的点头,沈娴也只好笑着回应。 不远处,时凌瞧见了这一幕,面色有些冷,喃喃念道:“说什么呢,笑这般好看。” 不是说只喜欢他吗?倒是对旁人好得很。 阿风:“主子若是想知道,不如过去?” “谁说本王想知道了?”时凌语气忽然凌厉,他挥袖时连风声都凛冽。 还道:“本王一点都不关心她与谁说话,说的什么话。”说完踹开当他面前的一块石头,那石头受力往前飞去,最后砸中了一棵树,树下刚好站着一位世家公子,树上压得沉甸甸的积雪霎时间全落到他身上了。 “哎我操!来人啊,冻死本大爷了!” - 陛下来时见到众人已经准备待发,各个身姿挺拔神情坚定,满意一笑,说道:“见到你们这些年轻人,朕竟也不觉得自己老了。” 有个大臣出来道:“圣上万岁,怎会老?” 弘正帝翻了个白眼:“你都这般老了,朕怎么不老?” 小剧场: 钟明月:区区骰子,我家还有更好玩的你要不要康康? 时言渊:康什么?为什么不带我玩!? ------------ 第四十七章 绑架 抬手指着面前的青年们:“这些人才是大呈未来的希望,往后大呈都会交到他们的手上。” 时言渊上前一步:“儿臣定不负父皇厚望!” 时煜也道:“儿臣今日定会猎得白鹿给父皇做宴。” 弘正帝大笑了几声,面上的气色都好了许多。 不久,铜锣敲响,众人都翻身上马开始驾马往林中去,剩下未参加冬猎的人便可以随意活动。 “二姐姐,他们说东边山坡上有雪莲,我想去瞧瞧。” 沈娴好笑:“怎么可能?若是有,也早被野兽吃了。” 沈瑶有些失落低头。 “不过老坐在这儿也无聊,陪你去看一眼也无妨。” 沈瑶当下立马喜笑颜开,二人与沈家夫妇说了一声便出了驻地区域。 人群之中,正与几位贵妇人谈笑的萧慧瞧见了,假笑着的眸子暗了暗,随后借着说话的动作给身边丫鬟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马意会,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人群。 驻地之外的积雪都没清理,此刻沈娴与沈瑶手拉着手踩着雪地往前走都有些困难。 只是满怀希望到东边山崖的时候才发现什么都没有,连跟野草都被白雪覆盖住了。 沈瑶失落又有些内疚:“早知道就不拉着二姐姐走这么远的路了。” 沈娴虽然现在脚疼的不行,可也是她自己答应下来的,怎好意思怨别人? “虽未寻到雪莲,可山崖上的风景倒是不错。” 这东边山崖是整个麓山最高的地方,此刻太阳还未出来,薄雾笼罩在山头,到处都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让人误以为是在梦境中一般。 沈瑶转过身看她,刚要赞同,突见沈娴身后猛的冲过来一个人,那人速度很快,又藏在白雾里不容易发现。 “小姐小心!”香浓大喊一声。 等沈瑶反应过来准备拉沈娴的时候,那人已经冲了过去将沈娴往山崖下推。 “二姐姐!” 沈瑶慌忙间抓住了沈娴的手,替她挡了一下,沈娴也立马稳住身形往后仰,最后竟然没有掉下去。 沈娴惊慌失措回头,见到那人蒙着一层面纱穿着宫女的衣裳顿时明白过来,是宫里的人想要她的命。 是萧慧还是时盈? 时盈没这个脑子吧? “竟然没掉下去,本来想让你死的痛快下,这下看来老天爷也不想让你过的太如愿。” 沈娴凝眉:“想要我的命,你家主子能担得起这罪责吗?” 那人冷笑:“不如试试?” “二姐姐…” “怕什么,她不过一个人…” 沈娴话都没说完,那人身后便开始不断走出身穿宫女服饰的人出来,可这些人生的五大三粗,有些还有纠结胡子,别说宫女了,女的都不是啊! 这是铁了心要她的命啊! 沈娴自己怕的腿软却还要安抚躲在身后的沈瑶,香浓吓得浑身颤抖也挡在二人身前,只可惜三个弱女子哪是他们的对手? 几乎没有挣扎就被打晕过去,正待要将三人一起拖走的时候,忽然一声枯枝断裂的声音响起。 “是谁!?” 那人紧张的看向周围:“找到那人,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是!” 时盈本来只是想扮作内侍进猎场去找沈远鹤,却没想到迷了路跑上了山来,还见到沈娴被人抓了。 她下意识的想回去找人,谁知道脚底下居然藏着一根枯枝。 一定要这么巧合吗!? 她跑到这儿来已经体力不支了,如果根本就跑不快,很快就被人发现抓到了那蒙面女面前。 “原来是个小太监,带走!” 时盈惊慌失措的想要解释她是五公主,可刚说了一个我就被塞了一嘴的布条。 - “呜呜!呜!呜呜呜呜!” 山下猎物废弃的破屋子里,时盈被绑了手脚一边朝沈娴蠕动一边嘴里喊着什么,见她始终不醒,爬到她身边用脑袋去撞沈娴的脸。 一下,两下… “嘶!” “呜呜!” 沈娴睁开眼,入眼就看见穿着太监衣服嘴里被塞了东西的时盈激动的看着自己,刚想动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着。 又想起刚才晕倒之前的画面,后怕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时盈翻了个白眼。 你问我我问谁啊? 沈娴转头看到昏迷的沈瑶和香浓,大惊失色道:“阿瑶,香浓!你们醒醒!” 二人被摇晃了一阵才慢慢转醒,香浓赶忙朝沈娴这边扑来,想看看沈娴有没有受伤。 沈瑶一醒来就只哭,说是自己害了她。 时盈白眼都快赶上天了,呜呜了半天到底有没有人能帮她把布条拿下来啊! 忽然房门被大力推开,本就破败的屋子立马尘土飞扬,门框更是虚弱的晃了晃,让人担心他下一秒就会彻底掉下来。 “吵什么!” 来人换下了宫女的衣裳,穿着动物皮毛的袄子活像是山贼。 于是沈娴赶忙壮着胆道:“你们想要多少钱?只要现在放了我们,我不但不会追究你们,还会送上钱财,如何?” 谁料那人只是笑笑,盯着沈娴舔了舔唇:“钱老子不要,你,我倒是想尝尝什么味道。” 沈娴顿时面色惨白,被吓得动弹不得,香浓拼命的往她身上扑,想要挡住她,沈瑶早被吓得只知道哭了。 沈娴眼泪落下,却用指甲狠掐自己的手心使自己冷静下来。 “看来你不是为了钱财,那便是受人指使,你主子究竟是有多大的胆子?若动我一根汗毛,定国公府绝不会放过你,又在天子眼皮子底下,你觉得你们这些人能活着走出麓山吗?” 她最后一句几乎是害怕的吼叫出来的,那人的手已经快要碰到她的脸了。 沈娴既觉得恶心也害怕的不行,侧头往后仰想要躲开那人的手,却被那人猛的掐住脸颊:“你在威胁我?” “我…我不过是想让你看清楚,你那主子根本就没把你们的性命放在心上,你又为何要犯险呢?” 沈娴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命我不在意,你可是沈娴,这般美貌的女人我还没玩过呢,啧啧皮肤可真滑嫩呢。” “滚开!放开我家小姐!” 香浓一口咬上那人的手,痛的那人大叫一声,反手打了香浓一巴掌,香浓吃痛松口,脸颊肿起老高,嘴角还有鲜血溢出。 “香浓!” 沈娴想过去看香浓,却一把被拽倒扔在地上,那人急不可耐的想要伸手解开沈娴的衣裳。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拿开你的脏手,我一定会杀了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 她哭嚎着求饶却无济于事,就在沈娴快要抵抗不住时,时盈忽然艰难站了起来跳着往这边来,然后一头将歹人撞开,顺便跳上去给了一脚。 沈娴哭都忘了。 ------------ 第四十八章 鲁莽 时凌赶到的时候,屋外的歹人已被一队禁军收拾干净,见到宣王后立刻有人上前行礼告罪:“属下奉命保护沈姑娘失职,还请王爷责罚!” 时凌却没有一刻停留,快步上前踹开破门。 一眼就看见衣衫有些狼狈的沈娴倒在地上,立马脱了身上的外袍,一个跨步上前将人包裹在里面。 沈娴闻到了时凌身上的味道才知道被他抱在怀里,感受到了温度才渐渐回过神来。 她得救了,她没有被欺负,时凌来救她了。 时凌咬紧牙关将她往自己怀里带:“没事了不怕了,我来了,没人敢欺负你了。” 红着眼委屈喊道:“你怎么才来啊!” 她明明有很多话要说,想要把自己遭遇的恐惧全部都告诉他,可一开口就只能说出这句话了。 时凌被她质问的哑口无言。 “对不起,没有下次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痛?” 沈娴哭着点头:“哪里都痛。”顿了顿:“香浓被打了,你看看香浓。” 时凌听着她的哭腔实在是难受得很,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走出了破屋子,而后吩咐人将所有人安全带回驻地。 禁军涌入,第一时间克制住了还在踹人的时盈,待时盈嘴里的布条被拿下来,骂骂咧咧道:“敢绑本公主你胆子不小啊!等会儿我就让父皇把你头砍了!” 禁军:“公主,他已经被您打晕了…” - 沈娴被绑一事时凌没有对外说一个字,当日在场的几人都被警告了要守口如瓶。 尤其是时盈,还被她皇叔亲自威胁了一番。 可她又不傻,这种事情也关乎她的声誉,若是让人知道了,她往后也不好选驸马了啊。 所以只说是闯进了狩猎场被猛兽袭击,香浓勇敢护主受了伤,为了真实,对外宣称此刻还昏迷着呢。 沈远鹤听到消息后直接放弃了狩猎回了驻地,身上的骑装都没来得及换下来就跑来见沈娴。 见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担忧道:“你怎么跑到猎场去了?” 沈娴将他拉进帐篷里,转头看向香浓,却见她好手好脚的站在一旁,只是一边脸颊红肿着,嘴角破了皮。 “这是…被人打的?” 沈娴面色凝重点头,拉长了脸说:“那人目的是我,她一开始是想推我下悬崖,只是被阿瑶扶住,后来劫了我们去,大抵是想让我名誉扫地,还好被时凌发现救了,否则…” 那件事情她至今不敢回想,总觉得那人的手还在她身上,引的她恶心。 沈远鹤脸色阴沉下来。 “这件事情,阿兄定会为你找回公道。” 沈娴摇头,眸子微暗:“整个围场与我有仇到想我去死的人,只有一个人,可惜那人做足了准备,我出事时一直与人在一起,也没有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去,找不到证据的。” 沈远鹤疼惜的看她,后怕的想着若是当时她就掉下悬崖死无葬身之地,或是丧命于那群歹人之手,他到时候该是何种心情? 沈娴见他面色难看便知道是担忧她,立马转换脸色笑道:“阿兄别担心,阮阮是谁?既然知道那人是谁就不会白吃这个亏,我肯定会找时间报复回来的!” “我只是怕…” “沈娴!” 时盈猛的撩开帐篷,原本大大咧咧的动作在看到沈远鹤的一瞬间立马温柔起来,还柔着嗓子道:“原来沈家兄长也在啊。” 沈远鹤抬手作揖:“参见五公主。” 时盈赶忙上前,娇羞道:“你别叫我五公主,叫我时盈或者盈儿都可以的~” 沈娴:“……?” 沈远鹤微蹙眉头:“这不妥。” “公主,你嗓子坏了?” 时盈蓦地瞪了一眼沈娴,而后清咳嗓子:“想来是那日为救阿娴妹妹伤着了。”说完偷看了沈远鹤几眼:“说起来那日真是凶险万分,可我想着阿娴妹妹是你的亲妹子,我便不忍阿娴出一点差错,不知道从哪儿生出的胆量居然与贼人打了起来。” 沈娴心下感激,正要开口道谢就被时盈从自家兄长身边拉开,好在香浓将她扶住,免遭与地面亲密接触。 回头就见时盈笑的殷勤道:“当然我这点儿本事自是比不上沈家阿兄你的,贡院开放当日你为了帮我拿回钱袋将贼人打趴下的英姿,我至今都记得呢!” 沈娴嘴巴顿时张大。 不是吧,原来那天时盈口中所说的“救命恩人”居然是自己的亲哥哥!? 这是什么天下大巧合? 真成话本子了?那这话本子也太狗血难看了吧? 怪不得自从沈远鹤中了状元之后,时盈对她的态度都跟从前不一样了,不仅没有冷嘲热讽了,还在关键时候救了她一命。 这… 可沈娴不能因为她救过自己就把自己亲哥给害了呀! 却听自家兄长愣愣道:“那日是公主吗?臣未仔细看,若知是您定不会如此鲁莽。” 时盈似乎没想到沈远鹤居然不记得她了,呆滞了一会儿才勉强笑道:“不鲁莽!才不鲁莽呢。” 沈远鹤干笑一下,随后望向沈娴:“阮阮既然无事那我先去与爹娘知会一声,你好好休息,公主告退。” “诶,要不留下吃个晚膳吧?” 沈远鹤走了。 时盈纠缠着双手留恋的看着门口,就连沈娴走到她面前来了都没看见。 “公主?公主!” 时盈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吓死人了。” 嚯,有她自己吓人吗?居然觊觎她兄长! 不过开口却是:“多亏公主出手相救。否则臣女就危矣,待回京都定送上谢礼以表感激之情。” 时盈傲娇的抬起头。 心道她才不要什么谢礼,不然让沈娴把她兄长送给自己好了。 另一边等时凌,正站在那日沈娴被劫的破屋子里,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哀嚎哭声,像是痛苦至极。 阿风冷酷起身:“早日招了是谁指使你害沈家小姐,也好走的痛快。” 那女子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了,又只穿了一件单衣,在寒天雪地里冻的嘴巴都乌青了,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呜呜的哭着。 时凌回头:“阿风,她冷的说不出话了。” 女子激动的看向时凌,还以为时凌要放过她了,谁料下一瞬就听嗓音低沉如恶鬼低吟。 道:“折了她的手脚让她疼一疼,说不定就暖了。” ------------ 第四十九章 告白 那女子也不是什么硬骨头,刚折了一手一脚就嚎叫着说出了名字来,说完便疼晕了过去。 阿风原本伸手要去动她另一只手的,见她晕厥过去,转头去看时凌。 后者神情有些狠厉,低头把玩着一个红色的珠子,缓缓开口:“人是从而劫来的,送回哪里吧。” “是!” 晚间,第一场狩猎结束,陛下为众人举行宴会查验狩猎结果,谁料时煜竟一个独坐在位置上,身旁的萧慧迟迟不来,引得皇后文氏颇有些不满。 此刻的萧慧看着被扔在门口半死不活的女人吓得花容失色,脸上的妆容都盖不住的惨白。 后来萧慧干脆称病没有再露面了。 沈娴听说的时候暗自奇怪不知道萧慧发生了什么,这种场合她是向来不会缺席的才对。 宴会尾声,有两名去出恭的官员相继说瞧见了鬼,有个边跑边说不管他的事儿,另一个居然直接晕在了茅房之中。 而这事儿直接让天子震怒,吩咐人将那两人弄醒之后再行处置,之后便直接散了宴会。 沈娴一个闺中小姐自然是没办法留在这儿看圣上审理大臣的,只是她实在是好奇的很,总觉得这些事情太过巧合了。 而且与那人所说的半月时间刚好对上了。 沈娴想到了什么,走之前猛然转头在人群里找寻着时凌,未料后者居然就一直看着她。 目光交织时,时凌用口型对她道:“回去。” 沈娴顿时心下了然。 萧慧的事,是时凌在给她出气;那两位大臣,是关于陈栋。 她莞尔一笑,心中不知不觉有什么暖暖的东西溜了进去,随即点点头,可却一步三回头不舍得走了。 钟明月瞧的不顺眼,没好气道:“我刚回来都不知道关心一下,就只盯着宣王,怎么?你盯着他能看出朵花儿来啊?” 沈娴收回眼瞧她,见她眉眼上扬喜悦之色就写在脸上,便笑道:“表姐定然成果斐然,说罢,打了多少猎物?” 果不其然,说起这个钟明月立马高兴起来,大笑着开始讲起她在猎场里如何射杀一只野兔,如果活捉一只狐狸的故事。 “不过,那狐狸是个幼崽,瞧着可怜就放了。” 沈娴刚要说她善心,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道:“你倒是好心了,你放猎物出来的声音把本太子要抓的鹿给吓跑了,怎么赔?” 时言渊似笑非笑的走来,看样子不像是生气。 钟明月想了想,道:“明日就是下半场,我打一只鹿送给您可以吗?” “我一个太子,要你送给我,岂不是太丢人了?” “对外说是你打的也不行吗?” 时言渊:“......” 沈娴轻笑着,似乎只是想站在一旁看戏,只是这戏刚开了一个头她就看见钟明启朝这边跑来了。 该不会是来追问那个结果吧? 沈娴最怕应付这种事情了。 说到底钟明启也是她表哥,自小对她挺好的,她也不想伤人家心,可她不喜欢钟明启啊。 于是匆忙跟时言渊告辞退下,准备躲开钟明启。 待她远离人群正要松一口气时,身后忽然听见一声呼喊:“阿娴表妹!” “......” 这都能追上? 沈娴勉强笑着转身,钟明启立马裂开嘴上来,笑的欢快:“你方才走的好快,我差点没追上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就是在躲你啊。 “表哥寻我何事啊?” 钟明启舔了舔唇瓣,从怀中拿出一包被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递给沈娴:“我没猎到白鹿,不过我找到了一些可口的野果,很好吃,我尝过便想着给你带一些,味道酸甜可口,你应当是喜欢的。” 说着急急忙忙的想要打开布给沈娴看,还没全部打开布条上已经被沾染上了红色的汁水了,等全部打开时,果然好几个果子都已经烂透了。 钟明启面上低落。 小心翼翼的又收了回去,尴尬道:“对不起啊表妹,我...我没注意。” 沈娴却松了口气,摇头:“表哥有这份心阮阮已经知足了,天色不早,表哥累了那么久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香浓最近都不便在人前露面,她身边换了其他丫头,沈娴给她使眼色她都看不懂。 于是只好自己转身就走,可钟明启这木头脑袋就是看不明白沈娴对她的抗拒,竟然上手抓住她的胳膊,着急问道:“阮阮,我考上武状元了,我想向姨夫姨母提亲,以后我保护你,谁也不敢欺负你,好不好?” 沈娴张大眼睛一时呆滞。 她是知道钟明启一根筋没什么情商的,可他怎么就是不撞南墙不知道回头呢? “还请表哥不要这些让我为难的话。”沈娴抽回自己的手。 “怎会为难呢?”钟明启上前一步走到她的面前,神情恳切:“阮阮,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人你最清楚,我也自小就喜欢你,你已经退了亲我可以娶你的不是吗?” 沈娴抿了抿唇,抬头蹙起秀眉:“若是你当真对我有意,就该去与我父母说,而非是单独来寻我,表哥来与我说这些就怕我被旁人议论吗?” 钟明启立马面露愧疚的神色,动了动嘴:“对不起阮阮,我...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 “我要回去了。” 钟明启总觉得她现在走了就不会给他机会了,于是赶忙抓住她的手,焦急的想要对她说出自己心意,可还不等他说出口一只有力的大手也抓住了沈娴的手腕。 他的另一手慢慢掰开了钟明启的手。 冷声道:“女子若无意,公子这般便是强求。” “...宣王殿下。” 沈娴怔怔的望向他,这还是那天之后,沈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那天之后他就忙起来了。 时凌放开了钟明启的手,将沈娴拉到自己身后,一副宣示主权的样子。 他与钟明启差不多高,偏偏那副气势让人觉得他比钟明启高出许多的样子,道:“有什么话,本王一起听听?” 纵使钟明启再反应慢也明白了些什么,为何宣王在的时候沈娴的目光就只跟着他,如今宣王来了沈娴乖乖站在他身后都不挣扎一下。 而自己不过是想与她多说点话,她却一字都不想多听。 他苦笑一声,摇头:“没有了,没什么话再说了。”说罢,他看了一眼沈娴,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可沈娴却没看见。 ------------ 第五十章 吃醋 “王爷忙完了?” 沈娴眨着无辜的眼睛,探出头去瞧时凌,奈何时凌太高了她只能看见他一侧脸以及俊俏的下巴。 他的睫毛很密很卷翘,很多女子都没有这样的睫毛,即便是沈娴也心中小小的羡慕了一把。 时凌低头,对上她的眸子,道:“没有,特意来寻你。” 沈娴正要高兴,忽听他又冷声道:“没想到撞上沈小姐桃花大开的时候,不会怪我挡了一下小姐桃花吧? 他说这话时神情实在古怪,语气听着也阴阳怪气的,沈娴眯了眯眼。 “王爷。”沈娴踮起脚贴近他的耳朵,悄声道:“您该不会是在吃、醋?” 时凌心中猛的一紧,连呼吸都不顺畅了,方才沈娴靠近过来的时候他立即闻到了一股芳香,让他忍不住往沈娴身侧靠近。 悄悄地偷闻了一会儿。 低声克制道:“我就是吃醋了,你要如何?” 沈娴嘴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猛地听见他说的话,僵在了脸上。 时凌方才承认自己是吃了沈娴的醋!? 他吃醋了?他就是吃醋了! 好小子,平时拽的像冷酷无情无求无欲的出家人,暗地里悄悄吃醋呢。 沈娴倒也不脸红,甚至怕自己没听清,抓着时凌的衣袖追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说嘛,你快说嘛,我不笑话你。” 沈娴抓着她的衣袖赖着不肯走,时凌噙着笑有些无语的看她,反手掐住她的脸颊,笑道:“你还敢笑话本王?” 沈娴没好气道:“什么本王本王,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吃醋呢!” 一有事儿就“本王”来压她,知道自己惹不起王爷,故意的吧? 现在沈娴晓得他才不会真的对自己如何,根本不管他什么本王本鬼的。 时凌不说,转身要走,沈娴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抓着他的衣袖一个劲的追问为什么,一会儿撒娇一会儿无奈发脾气,奈何时凌就是不接招。 偶尔转过头来笑她。 等停下后,沈娴抬头发现是在自己的帐篷外。 原来是为了送她回来,更兴奋了。 时凌将她塞进帐篷里,又叫来香浓把她抱住。 “你就告诉我不可以吗?很简单的,就那几个字而已!”沈娴把头钻出帐篷呼喊时凌。 后者又把她的头按了回去,调笑道:“把脑袋钻回去,成何体统,属乌龟的?” “我属于王爷。”沈娴丝毫不知羞耻是何物。 时凌冷笑一声,一把将她摁了回去,而后冲香浓喊道:“照顾好你家小姐,若是让她晚上跑了出去,本王绝不轻饶。” 香浓慌忙应下,将挣扎不停的沈娴牢牢抱住。 等人走远了沈娴气的想挠她。 “臭丫头,差点我就成功了,他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 香浓:“…你是。”顿了顿,小心翼翼到:“可他是王爷啊。” 沈娴其实也不是生气,就是有点不甘心了。 明明马上就有可能让时凌说出那句话来,他却偏偏藏着掖着看她笑话,把她当猴儿耍吗? 不过他既然承认了自己吃醋,那不就证明他心中有她。 沈娴想到了什么,抿唇笑了笑,转头看向香浓:“你明日一早帮我准备一些糕点。” 香浓:“您又要给王爷送吃的啊?” “你别管嘛。” - 翌日一早,休整了一晚上的王孙公子们又重整待发,按照现在的猎物数量来看,排在第一的是时言渊,第二是时煜,第三是钟明启。 沈娴今日穿着橘红色的袄子出现在白雪地里,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还有人见到她就脸红心跳抑制不住的开心,时煜眼中闪过一抹不甘。 钟明启昨日一夜未眠,面容疲倦,却在看见沈娴的那一刻眼睛亮了起来。 “阮阮…” “阿兄!” 沈远鹤正在整理马鞍,听见声音回头就见沈娴提着鲜艳的红裙朝他跑来。 就算是这冬日美景都比不上他妹子的一眸灵动。 往前跑了两步:“怎么来这儿了?” 沈娴轻笑,从香浓手中接过食盒:“我让香浓做了些糕点,你们带的那些干粮又噎又难吃,还是吃阮阮给你准备的好。” 沈远鹤心中甚是欣慰。 正要接过,旁边忽然来了个人按着他的肩膀道:“沈兄好福气,不像我,那么多妹妹没一个有这份心。” 时言渊说着手已经朝食盒去了。 沈娴立马躲开。 “这么小气?”转念又道:“要是皇叔来了你也不给?” 沈娴不畏强权:“这是我给阿兄的。” 时言渊长长的哦了一声,抬头对着沈娴脑袋顶上说:“皇叔你看看,这丫头变心忒快,皇叔比不上她阿兄重要哟!” 沈娴一怔。 迅速转身,却猛地撞上了时凌的手臂,那人已经有意避开了,可沈娴还是碰了上来,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随后听他道:“殿下这么会煽风点火,不如去灶台帮帮忙?” 时言渊耸了耸肩,抿嘴表示不再说话。 沈娴全程没说话,心里却忍不住高兴。 看,这不就来了? 另一边,钟明启身后有几个公子方才见到沈娴还是一副痴汉模样,看见沈娴与太子、宣王说笑立马变得不屑。 “我就说这沈娴是个水性杨花的吧,就喜欢攀附权贵,我们这种有真才实学不是权贵之人她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就是,枉我之前还去她家提过亲,怪不得没答应,感情是咱们没有太子和宣王这般显赫的背景。” “反正这种人我是不会娶的。” “我看她再有才又如何?宣王至今也没表态,啧啧,还不是没男人要?” 钟明启拳头紧捏,脸上怒火滔天,心中咆哮着:不是这样的,阮阮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他转不了身,因为他嫉妒着此刻站在沈娴身侧之人,凭什么他就可以得到阮阮的偏心?难道阮阮真的… “你们再说这种话我就告到你们府上去,让你们爹娘收拾你们!”钟明月龇牙咧嘴的威胁着他们,说完转头瞪着钟明启:“你怎么回事啊,没听见有人编排阮阮呢?” 钟明启低下头:“没听见。” ------------ 第五十一章 撒娇 弘正帝因昨晚的事儿气的不行,今日连面都没漏,还是时凌替他将世家公子们送进围场之中。 看着人群消失在林中,沈娴这才收回眼,转头去看时凌:“王爷忙完了?” 时凌低头看他:“没有,送你回去。” “你这般忙,不必送啦。” 时凌看着她许久没说话,再开口时蹙眉逼近沈娴:“本王闲的可以吗?” 沈娴有些不高兴的躲开,没好气道:“王爷好大的脾气,我不过是担忧我让您分心,没想到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若真担心我,就不该穿的如此鲜艳跑到那群虎狼面前去。” 时凌说完后立马察觉到自己失言了,舔了一下唇瓣正过头不去看沈娴。 沈娴抿唇憋笑,可已经眉眼弯弯看的人心烦意乱的。 她道:“哦?我穿好看衣裳给别人看王爷不高兴啊?那王爷是想我不穿好看衣裳呢,还是…只穿给你一个人看呢?” 时凌瞪她不说话,想跑,却被沈娴拦下。 “说嘛!只要王爷说,本王就想你穿给我一个人看,以后我就只穿给王爷看,阮阮最讲信用了,说到做到哦,王爷说嘛。” 时凌被她逗的面红耳赤,努了努嘴却说不出口那句话。 只是低声喊了一句:“沈娴,我很忙!” “一句话的事情王爷您自己耽误自己。” 时凌被气笑了。 “我让你只穿给我一个人看你就真做得到?” 沈娴眼睛一亮,忙点头:“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时凌:“你是君子吗?” 沈娴:“那我发个毒誓先。”说着就要抬手,却被时凌一把按了下去。 “不需要,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你自己说的不好看你宁死,本王可不想被一条人命。” 原来他一直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明明她自己都忘了。 沈娴低头偷笑。 大概是因为沈娴先前被人掳走这事儿太过惊心动魄,时凌不敢让她远离人群单独回去,于是执意将她送到帐篷门口。 等他转身要走了,沈娴忽然拉住他的衣袖,时凌转头与她目光对上。 “怎么了?” “三皇子妃的事情是你做的对不对?” 时凌没有说话,算默认。 沈娴笑了笑:“谢谢。” 时凌扯了扯嘴角。 时凌:“这几日我很忙,没空陪你,不许远离人群,不许去危险的地方,留心靠近你的任何人。” 沈娴一一点头答应下来:“那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来陪陪我吗?” 说着还拉着他的衣袖扭了扭,似乎在撒娇。 而某人也很吃这一套:“得空的话。” “好!一言为定,不许骗我!” 时凌没再说什么,走之前还掐了一把她的脸。 他似乎钟爱掐沈娴的脸,每次沈娴都十分嫌弃,因为他这样会把自己刚上的胭脂水粉全给抹掉。 这次也不例外,等他一走,沈娴便捂着脸不高兴道:“掐人不掐脸不知道吗?等下次本小姐也要掐回来!” - 不过时凌是真的好忙,后来他一点空都没有,更别提来陪沈娴了。 那两位大人被审理两日就全都招认了,说是有人以他们家人性命威胁他们将长庸关的军械换了,而他们瞒下那批人的死讯不过是怕调换军械一事穿帮。 未料那日居然在茅房看见了早已死去的陈栋,还浑身是血的追着二人要他们偿命。 弘正帝看着数量呈上来的认罪书,越看越激动,最后居然一口血吐了出来,鲜红的血喷洒在认罪书上,将字迹给污了。 “皇兄!” “陛下!”文氏上前用自己的衣袖给弘正帝擦血,红着眼圈想要劝说他可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弘正帝抬眸紧紧盯着时凌,后者知道他的意图后立马走上前去。 弘正帝抬手的动作迟缓又用力,他抓住时凌的手,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道:“长庸关不可破,这大呈的毒刺朕要为言渊一一清除!” “皇兄放心,臣弟早已安排人去长庸关了,边关不会破。” 弘正帝依旧咳嗽的厉害,文氏赶忙道:“好了好了,陛下身子受不住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不妨碍,朕还不会要死。” “陛下!”文氏无奈。 时凌看了一眼,沉声:“我会护送太子到最后,绝不会大呈陷入战火流离,皇兄大可安心。” 弘正帝仿佛这才安心。 眼前之人虽然是他的亲弟弟,可他们二人之间相隔十年,对心生怜悯对其栽培,可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自己掌控不了时凌。 这世上时凌唯一关心的东西只有百姓能不能吃的上饭,大呈的安宁。 所以唯一能绑住他的只有这一件事。 “冬猎结束之后朕会下一道圣旨,言渊也许会不答应,但你务必劝住他,唯有此事成,他才不会被人左右。” 时凌点头应下,而后大步流星离开御帐,直接去了审问那两人的帐篷,吩咐人将二人拉出去,他要亲自斩杀。 时盈因为此前假扮太监进围场这件事,被弘正帝罚了三个板子,今儿屁股刚好了一半,走路还有些别扭,但她已经躺不住了。 拽着同样躺尸的沈娴出门。 “五公主,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时盈转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悄声道:“我带你去一个绝对没人发现的地方,那儿的风景比这好看多了,别人我还不带呢。” 沈娴无奈:“您是想被发现的时候拉个垫背吧?” 时盈心虚的瞪了她一眼,拉着她开始加快速度往前跑。 不多时二人便跑出了驻地,来到一片广阔之地,时盈刚跑了两步,还没来得及高呼自由就看见前面有两个禁军,立马转头拉住沈娴躲到一边的石头后面。 沈娴不明所以的想喊她却被她一把蒙住嘴:“别说话,要是被发现了我们又得回去了。” 沈娴无语。 她本来也没想跑出来玩啊。 “王爷,人带到了。” 王爷? 沈娴忽然来了精神,扒拉开时盈的手探出头,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斗篷的男人,不是时凌还能是谁? 时凌此刻面对着早已疯疯癫癫的两位大人并没有太多情绪,只是从禁军手里接过弓箭,对二人道:“本王给你们一个生路。” 两人顿时惊喜的看向他。 “真的吗?您不杀我们?” 时凌冷笑着低头摆弄弓箭:“在我摆好弓箭之前你们都有机会跑,若是本王没有射中你二人,那恭喜你们,可以活下去了。” ------------ 第五十二章 残暴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又看时凌当真开始细心摆弄起弓箭来,立马起身颤颤巍巍着分别朝两个方向跑去。 没多久,时凌忽然拿出两根箭架在弓上,他一言不发,冷漠的看着奋力奔跑祈求获得一线生机的两人,下一瞬悄无声息的松开了拉弓的手。 两支利箭穿风而过,“嗖”的一声,两人竟同时被射中后背,有一个直接穿心而死,再无可能生还,另一个还在挣扎着往前爬,流了一地红雪。 时凌缓缓走上前,一只黑靴踩在那人脏污血红的手背上。 “啊啊啊啊啊!时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时凌笑了一下,蹲下身抓起那人的头发咬牙切齿道:“那本王就再杀你一次。” 那人眼中恨意、不甘已然全部显露,最后癫狂吼道:“你如今难道不也是在草菅人命吗!?你有何资格来说我!你我是一样的人才对啊!” “谁与你一样?” 时凌似乎很厌恶与他沾染上半点关系。 怒道:“本王杀的是蛀虫,你杀的是国之栋梁,你又可想过陈栋他们拿着你们做的烂军械在边关赴死,为的是什么?是护着大呈,护着你们这群蛀虫免于战死!” “草菅人命?你这样的算得上人吗?” 话音刚落,时凌将他的脑袋重重砸在雪地里,随后起身对身侧的禁军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抽出自己的佩刀一刀结果了那人。 鲜血溅得到处都是,可时凌却一身清白,手上的脏污也被他用绢帕擦拭干净后扔到尸体上。 躲在石头后面的两人早就下的面色惨白不敢动弹,时盈本来就对皇叔害怕大于敬重,现在看时凌跟看阎罗没什么区别了。 沈娴心情复杂,一方面害怕方才的宣王,一方面又想起时凌平时对待自己的样子。 而后觉得,时凌果然是心里有她! 直到听见有脚步声朝他们这边来,两人立马慌张的找地方躲藏,沈娴弓着腰躲来躲去,忽然一头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沈娴。” 后者不敢抬头,坐在雪地里捂着脑袋,时盈背过身抱着脑袋假装看不见她。 时凌对于这样的碰瓷行为表示不屑。 蹲下身把沈娴一把扯了起来,蹙眉:“衣裳都被雪打湿了,不觉得凉吗?” 沈娴低头捂着屁股:“…凉。” 时凌看她这副样子以为他是被自己吓到了,张了张就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解释什么,事实就是沈娴所看到的那样。 他本就是这般冷血无情之人。 想碰她却又默默收回了手,转头望向做龟缩状的时盈厉色道:“三个板子不够,十个板子如何?” 时盈大惊失色。 皇叔怎么比她父皇还变态啊! “不不不,够了够了,皇叔我错了,我们这就走!” 说完,不由分说的拉着沈娴就往驻地跑,怕落后一刻就要被打板子了。 沈娴想挣脱她已经来不及了。 等到了驻地口时盈才后怕的拍了拍胸口,看向沈娴:“你可得好生谢谢我,不然就要被我皇叔打板子了!” 沈娴看了她一眼,并不觉得时凌会打自己。 “皇叔真是越来越残暴了,吓死我了,这两天肯定又要做噩梦了。”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沈娴:“还不是您非要跑出去玩。” “我又不是没带上你,你还不领情了?” 沈娴干笑:“是是是,多谢公主记着臣女, 臣女万分感激无以为报。” 时盈想说无以为报的话,不如把你兄长给我吧! 正想开口,驻地内忽然一道尖锐的声音传出,有人高呼着:“有刺客!” 随后整个驻地内所有的禁军都朝一个方向跑去,随后立马有无数的山贼冲了出来,开始大开杀戒。 沈娴与时盈对视一眼慌忙想要冲进去,却被人拽住。 是一个她没见过的禁军。 “沈小姐、公主稍安勿动,找地方躲起来,我等会保护好你们。” 说罢,立马有几人上前来将二人围在一起,警惕着周围。 沈娴心里担忧香浓和沈瑶,望向那人:“这是怎么回事?” “属下只奉命保护沈小姐。” 刚说完,一只利箭忽然次中沈娴身旁的禁军咽喉,那人瞬间倒地而亡,山贼注意到了这边立马举着刀跑来与禁军厮杀。 时盈抱紧了沈娴,语无伦次的哭喊着,沈娴也在被吓的魂不附体。 若方才看时凌杀人还不算可怕,如今那人死在自己面前,那么真切的恐惧一下涌上心头。 山贼人数过大,没一会儿就只剩下方才与沈娴说话的禁军头领了。 此刻大多数的人又都在围场里,驻地禁军大多都去保护圣上和官员,时盈和沈娴二人根本无人在意。 “快走!” 周围的刀光剑影晃的沈娴眼睛疼,低头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让她迅速回神,拉着时盈转身往时凌那边跑去。 听见身后的惨叫声,沈娴却不敢回头看一眼,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时盈回头看了一眼立马被吓的尖叫一声,摔倒在地。 沈娴也被她顺带拉了下去。 “起来,想活命就快起来啊!”沈娴顾不得什么礼仪得体慌慌张张的爬起来。 时盈也想跑,可两人刚站起来就被山贼团团围住。 那些山贼的目光过于明显赤裸,二人看的头皮发麻却不敢动弹。 “竟是两个小美人儿,哥几个想不想乐呵乐呵?” 时盈大骇,忍着哭怒骂道:“瞎了你们的眼!若你们敢动本公主一根汗毛,我父皇定会见你们头砍了!” “哟呵,还是个公主呢。” 有个山贼盯着沈娴舔了舔唇,伸手就想摸她,沈娴前几日才差点被欺辱,心中害怕得很,闭上眼睛僵在原地浑身颤抖。 谁来救救我…… 时凌…时凌你在哪儿,你不是说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了吗? “啊!!!” 沈娴只觉得自己侧脸被溅上了温温热热的东西,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身侧的人大喊着:“我的手,我的手!” 时盈忽然喊道:“皇叔救命!” 随后沈娴就感觉自己落入了旁人胸怀中,闻到了让她安心的味道,眼泪立马禁不住掉下来。 时凌铁青着脸:“杀。” ------------ 第五十三章  真心 眼前的山贼凶神恶煞的冲来,时凌虽然带了几个禁军出来,可终究没有山贼人多,很快就有人冲到了时凌面前来。 沈娴被他抱在怀中藏好,时盈也赶紧躲到自家皇叔背后。 时凌抬脚将山贼踹飞几米,随后看向地上的大刀,脚尖一挑,大刀立马被踹到了空中,时凌深受抓住,反手将冲过来的山贼一刀毙命。 山贼头子见周围的兄弟死伤越来越多,敏捷的绕道时凌背后,而后居然要朝沈娴动手,沈娴觉得眼睛被刀光晃了一下,下意识回头,只听山贼喊道:“去死吧!” 眼前是抑制不住的鲜血,鲜红的颜色刺的人眼睛痛,沈娴看着时凌肩膀上的伤口忽然腿软要栽下去。 时凌忍着痛将手中的刀反过来,一刀抹了那人的脖子。 周围的尸体已经将整个雪地染成了红色,积雪消融成了血水。 时盈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喜欢皇叔,甚至忘了他刚刚还在自己眼前杀人的画面,猛地蹲下抱住时凌的大腿哭嚎:“皇叔,真的好可怕,我再也不乱跑了。” 时凌踢了踢自己脚上的东西,翻了个白眼:“滚起来。” 时盈不起来,这种时候就是要抱紧大腿才行啊! 沈娴盯着时凌手臂上的伤,眼泪汪汪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凌想拉她起来,她却躲开。 说:“你刚刚可以躲开的。” 是为了救她。 那一刀如果再偏差一点就是他的脖子啊,他都不要命的吗? 自己对他来说,难道比命重要? 可她…不值得的吧? 她只是为了出口气,只是想让自己不被人笑话才选择的他,可他居然能为了她豁出性命来。 沈娴,你当真是没有心肝。 沈娴眼睛还红着,望着时凌的神情有些心虚,可时凌只当她是吓坏了。 “没事了,不怕了。” 沈娴低头去看他的伤,颤抖着伸出手又不敢触碰,最后被时凌一把抓住,安抚道:“我没事,不用这般担心,你没伤着吧?” 沈娴心头一颤。 摇头。 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留了多少血,这时候不应该来关心她才对。 她好像骗到他真心了。 可沈娴却高兴不起来,她下意识的是害怕、心虚、内疚。 时凌没多想,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有些冰凉。 不多久驻地内就安静了下来,阿风领着一队人找了出来,见到时凌负伤立马跑上前来单膝跪地喊道:“驻地内山贼已全部拿下,受伤十人!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时凌此刻因为失血过多面色有些苍白,沈娴忙开口:“先别责罚了,把你家主子扶回去,再去找个太医瞧瞧。” “是。” 时凌一半的身子压在阿风肩膀上,眼神却不自觉的跟着沈娴。 道:“你也先回去,别担忧我。” 沈娴小跑的脚步顿时停下,盯着渐行渐远的时凌欲言又止。 她很担心他道伤势,可是她现在又害怕跟他待在一起,怕他随时知晓自己接近他的目的,怕他后悔给了沈娴自己的一片真心。 所以她停下了脚步。 “小姐!” 香浓从驻地慌忙跑了出来,好手好脚活蹦乱跳的样子让沈娴稍微安心了。 安抚道:“我没事,爹娘和阿瑶呢?” 香浓:“世子一直在公爷和夫人身边都没事,三小姐跑的时候扭了脚,不过不碍事。” 沈娴点了点头,等到时凌彻底离开入口才准备进去,时盈见人都走了,自己也怕得很,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追上沈娴说是要和她一起去看看沈瑶。 可到了沈瑶帐篷门口却一转弯拉着沈娴往旁边帐篷去了。 是沈家夫妇的住处,此刻沈远鹤也在。 叶蓁像是吓得不轻,一直唉声叹气的捂着胸口,抬头看见沈娴好端端的进来连忙松了口气,上前来:“阮阮快让娘瞧瞧,没事儿吧?真是吓死人了,你爹现在还在御前没回来,你说这麓山上怎么会有山贼呢?” 沈娴还没说话,时盈忽然探出头咧嘴冲着叶蓁道:“夫人没事吧?需不需要我请太医来瞧瞧?” 叶蓁这才注意到时盈。 “哎哟,臣妇参见五公主。”刚要行礼就被时盈一把扶起。 “夫人可别行礼,我受不住。”说完偷偷看了一眼沈远鹤。 沈娴情绪不佳,抬了一下嘴角:“娘无事就好,我去看看阿瑶。” 叶蓁干笑着点头,心中却想要沈娴快把五公主带走。 大呈谁不知道五公主时盈欢脱任性,她可受不住。 “我跟你一起去。”沈远鹤抬脚跟上。 这下不用沈娴说话,时盈自己就告退了。 沈瑶没什么大碍,就是被吓着了现在还哭哭啼啼的,沈娴心里想着事儿听她哭了一阵心思更乱了。 出来的时候时盈被皇后派来的人叫走了,只余下她与沈远鹤。 沈远鹤瞧出她情绪不对,说是要去她帐篷里讨杯水喝,可一进去便问:“出什么事了?” “什么?” 沈远鹤:“你脸上就差写着我很难受四个大字,说吧,出了什么事情。” 沈娴被人戳穿心思,心中的酸楚渐渐扩大,猛地坐在椅子上,低声道:“今日是宣王救了我,他为了我…肩膀负了伤。” 沈远鹤眉头一挑:“这很好啊,英雄救美,说明王爷对你已然有情有义,就是有点费宣王。” “可不该是这样!” 沈娴哭着看向他,后者一怔,负在身后的手拿了下来。 沈娴转过头:“我一开始只不过是想要时凌顶不住压力娶了我就好,不用对我真心,可如今他为了救我竟能豁出命来,流了好多血,他一定痛极了。”顿了顿,抬手擦了一下脸颊的泪珠。 “阿兄,这情太大了,我还不起啊!” 时凌的这份情太重太炽热,使得不算心思清白的沈娴不知所措,更觉得羞愧。 一开始,她只是想利用他,她一直以为时凌对她不过是一时好玩儿怎会真的动心。 可原来一直心思龌龊之人是她自己。 沈远鹤走到她身边,递上手帕给她擦眼泪,问出一句:“那阮阮对宣王到底是何心意啊?” ------------ 第五十四章 心意 沈娴呆滞一会儿,缓缓抬起脑袋与沈远鹤眼神对上,可却好像不是在看他,而是在出神。 自己对时凌的心意? 她不知道,也不清楚。 只知道她好像对时凌形成了一种习惯,一旦看见时凌就想到他身边去。 即使时凌对她有时态度说不上太好,可只要他在自己就是开心的。 可是这算不算喜欢呢? 喜欢又算得上情爱的喜欢吗? 最终也只是犹豫着摇头,缓缓道:“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爱又是什么感觉,没学过。” 沈远鹤听完后,抬手摸着自己的眉毛似乎是在思考,实则是挡着自己的表情不要被沈娴看到。 心中默默为时凌允悲。 搞了半天她家妹子至始至终都只是在完成目标。 时凌倒是陷进去了。 “话虽如此,可王爷终归是为你而伤,如今你稳坐在这里是否有些不妥当?” 沈远鹤看了看她的表情,叹了口气:“若是阮阮不想去,我倒是可以代为答谢看望,只是阮阮当真要当缩头乌龟?” “我!我自然不想…” 沈远鹤:“那便去看看,谢了这份恩情,至于你心中纠结之事…”他思忖半晌道:“王爷既然没有表明,你就当不知道好了。” 沈娴蹙眉:“还可以这样?” 沈远鹤耸了耸肩。 反正时凌又没明说,也没许下什么承诺,担心什么呢? 沈娴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前往时凌大帐去了。 本来还担心自己与他单独相处会有些别扭,可还没进去就看见外面站了一堆内侍,一瞧便知是陛下的人。 那便说明此刻弘正帝在里头。 沈娴只好转身要走,却迎面撞上来看时凌的时言渊和时煜,二人见到她神色各异,却都朝她而来。 “臣女拜见二位殿下。” 时言渊笑笑:“你也来瞧皇叔啊?怎么不进去?” 沈娴:“陛下正在里头,我不敢打扰。” “这有什么,你若去瞧皇叔,父皇说不定还能高兴些呢。”时言渊不由分说的让她跟着一起进去。 时煜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直至进了大帐。 沈娴一进去便接受了四面八方的注视,因为这里不止有弘正帝,还有各位大臣,及他爹和她姨父。 两位长辈具是紧皱眉头。 弘正帝眉头一挑眼睛一亮,立马起身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让刑部抓紧时间去查,你受了伤就别逞强,让手底下的人去做就是。” “朕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也走吧,别打扰子卿休息了。”弘正帝转头看向沈娴,做了一个一只眼睛睁开一只眼睛闭上的动作。 沈娴:“……” 这就是传说中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重元眉头皱的更紧了,有一种自家白菜长了腿跑到猪圈来的感觉。 时言渊将带来的礼物放下也跟着走了,走前还把想靠近沈娴的时煜给拉走了。 很快,整个大帐内就只剩下沈娴和病床上的时凌了。 只是沈娴站的离他远远的。 此刻时凌已经换了衣裳上了药,床边上有个空碗,想来是已经喝了药,不会像画本子里那样要她给他喂药。 沈娴紧张的掐着自己的手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感谢的话单纯一个谢谢太过潦草,可她如今也不敢再如往常那般没心没肺的调戏时凌了。 直到听见时凌痛的闷哼一声,沈娴猛然抬头,发现他自己撑了起来,赶忙上前搀扶住他。 埋怨道:“您怎么自己起来了?” “这里有其他人我可以使唤吗?” “您可以叫我啊。” 时凌冷笑:“你离我那般远,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身上长虱子呢。” 沈娴低下头。 “你今日怎么了?” 时凌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莫名有些不爽,大约是看惯了沈娴不着调的样子,一下子规矩起来反而有些奇怪。 于是又道:“不是让你好好回去休息吗?又跑来找我做什么?” 他话是这么说可眉眼却是高兴的。 沈娴深吸一口气:“自然是来谢谢王爷,若非是你,今日我就已经是山贼刀下魂了。” 时凌打量着沈娴,嗤笑一声:“就这么谢?” “我…我出门急,这地方又买不着东西,等我回京都城后一定会送上谢礼的!” 时凌笑着,将脑袋靠在床头歪头看她:“礼物就不用了,你替我画一幅画吧。” 沈娴正色:“又画哪个犯人吗?” 时凌摇摇头:“不是犯人,是我的…一个好友。” 沈娴愣了片刻。 从未听说过时凌有什么好友,不过既然他开口了,而且自己力所能及,她当然不会推辞。 “好啊,什么时候?” “就现在吧。” 沈娴呆滞。 不带这么着急吧? 时凌又做出疼痛模样,难受道:“我为某人负伤至此,某人却连一幅画都不肯画,哎,好人难做啊。” 沈娴立马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画就是了。” 时凌露出得逞的笑意。 不一会儿就让阿风将笔墨纸砚给准备好了,桌案就摆放在时凌床边,沈娴也只能坐在他不远处,一抬头就能与他目光对上。 她深吸一口气摒弃掉杂念,提笔问道:“那王爷说说那人生的什么样子,是男是女?” “是个男孩,十七岁,因为吃不饱饭所以很瘦,不太高,眼睛是细长的丹凤,鹰钩鼻,薄唇。” 他描绘的其实很细致,沈娴随着他所说的一一落笔,没一会儿宣纸上就出现了一幅人像。 只是画中之人怎么看都与时凌不搭,按照时凌的描述,这个人又吃不饱饭又满身伤痕,画出来人更是难看得很,怎会是好友? 可她刚拿给时凌看,后者却看得入神。 “王爷,他是谁啊?” 时凌望着画中之人愣了愣,似乎也在想他是谁的样子,而后回神看沈娴:“你阿兄没告诉你我以前的事情吗?” 沈娴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 要是时凌愿意说的话自己也不拦着。 “王爷愿意说,我可以听一听,绝不往外传!” 时凌放下画笑了一下,只是这笑略带苦涩。 “这故事不长,我也是第一次讲。” ------------ 第五十五章 小宝 靖文十年,大夜。 天下着一场暴雨,打得地上噼里啪啦的,叫人害怕。 皇后喊了一天一夜终于降下八皇子。 大皇子自小身体羸弱体弱多病,若八皇子身体康健,多半太子之位就会落到八皇子身上,无论是谁做太子,皇后的任务已然完成。 “恭贺娘娘,是个皇子啊!” 一个嬷嬷抱着还在号啕大哭的婴儿上前,婴儿握紧拳头乱动,猛地将身上的襁褓推开,露出了心口上的圆形朱红胎记。 “呀!皇子心口竟有胎记,将来定是不凡。” 嬷嬷赶紧将婴儿放在皇后床边。 皇后早已虚脱无力,可还是将头贴近婴儿的怀中。 崩溃道:“…保住了,太子之位终究是我儿的!” 靖文帝更是亲自为他的嫡次子赐名,凌,字子卿。 皇后得知之后便日日抱着小时凌喊着:“凌儿,你父皇给你取的名字,凌,便是望你凌驾大呈之上,你可不要让母后失望啊。” 大呈人人都知道大皇子身体不好,如今大皇子已有十五岁,可皇上一直未立储也是这般考量。 现在有了八皇子,既康健又是嫡子,众人心中笃定皇储之位定是八皇子的。 可就在所有人等着立储的诏书传出时,八皇子不见了。 圣上震怒,皇后更是生了一场大病,那之后皇宫死了很多人,只要是有关于八皇子的宫女内侍都被斩杀。 只知道,八皇子是被照顾她的奶娘给抱走了。 那位奶娘被全国缉拿了三日,终于在城郊一处早已破败的寺庙露了面。 此刻她身着破烂衣裳,怀中还抱着一个睡得正香的婴儿,抬首张望着外面的动向,不久,便听见路上传来马车轱辘的声音。 奶娘瞬间喜笑颜开的奔了出去。 那马车从夜幕中而来,车上之人没有下来,只是撩开一角门帘,从角落里看向奶娘,声音娇软:“这便是八皇子?” “自然是!”说着还将婴儿衣衫拉开,露出心口的胎记。 “鸢贵妃您瞧,这可不就是八皇子。” 鸢贵妃脸色喜悦,阴毒一笑,喃喃自语道:“本宫一时疏忽让她侥幸生下来了,可又怎能让她事事如意呢?” 一个羸弱大皇子不足为惧,可这个孩子她万不能留下阻碍她皇儿的前途。 于是扔出一袋金子,吩咐道:“本宫不喜欢藕断丝连,最好是斩草除根,干干净净的。” 奶娘见钱眼开,抱紧了钱袋点头如捣蒜。而后退到一旁看着鸢贵妃的马车离去。 她抱着孩子转头进了庙中,将熟睡的孩子放在脏污的地板上,想要下手了结了他,可一道惊雷闪过,婴儿的哭声划破宁静,闪电将寺庙中烂了半张脸的佛像照亮,吓得那奶娘连忙叩拜。 “我这也下不去手啊!”奶娘害怕的起身,颤巍巍道:“你就在这里自生自灭吧,死了也好,便也不受罪了,若是没死,那也是你命不该绝。” 她一咬牙,赶紧抱着钱袋跑了。 孩子的哭声响了很久,直到嗓子逐渐喑哑,声音减弱,一双脏兮兮又稚嫩的小手抱住了婴儿。 “你怎么被丢在这里啊?你也是孤儿吗?以后你有我,你就不是孤儿了。” 小乞丐抱紧了他,想了想:“我叫小千,是卖我的人取的,你也得有个名字才行…跟我姓小吧,叫小宝吧!” 婴儿似乎很喜欢他,被他抱着居然不哭了。 而后人们总能在街上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抱着一个婴儿在街头乞讨,因为看着孩子可怜,每次他们都能讨到吃的。 这也惹得其他乞丐不满,有一次讲他们睡觉的草席给丢了,还把小千打了一顿,乘小千受伤甚至想把小宝偷走卖了。 可小千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挣脱他们,将小宝抢了回来,大喊着:“不许动他!他是我弟弟,你们不许卖了他!” 有个稍大的乞丐好笑:“你一个乞丐哪来的弟弟?再说了,卖了你弟你就能吃饱饭了,你弟说不定还能过上富贵日子呢。” “不!这样他就是孤儿了,他不是孤儿!” 说完抓起一把尘土扔在他们脸上,转身赶紧抱着小宝跑了。 小千知道京都城他呆不了了,那群乞丐不会留下他,于是带着小宝去了临近的城镇。 以乞讨为生居然养大了小宝。 小宝长的很好看,可小千怕他被人抓去卖了,常常给他脸上涂上黑泥遮盖,小宝也很听话。 因为只要听哥哥的话才有饱饭吃,哥哥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好。 直到有一年小宝乞丐的时候被一群恶霸盯上,因为那天小宝忘了抹脸,他们砸了小千的破碗,强行想抱走小宝,小千趴在地上给他们磕头拖着他们的脚不让走。 最后小宝保住了,可小千被毒打一顿后一直吐血。 “哥哥你怎么了?” 小宝捧着他的脸害怕极了,想把他吐出来的血都给接住。 小千一边痛着一边道:“哥哥…没事,小宝不哭。” 小宝却抑制不住眼泪:“哥哥我好害怕,你别痛好不好?” 小千浑身都要被汗水打湿了,却从怀中拿出来一个被压扁的白馒头,他塞进小宝的手机,勉强自己笑道:“小宝快吃,今天…今天是你的生辰,这是干净的。” “不要,哥哥吃!” 最后小千拗不过他,掰了一点塞进自己的嘴里,其余全部给了小宝:“哥哥不饿,已经吃饱了,给小宝吃。” 后来小千一直在吐血,整个人病怏怏的,不能再到街上乞讨了。 小宝就自己每天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上街去要饭,可他小,每次都被抢走,偶尔藏的吃食也不够他和哥哥两个人吃。 据说新帝登基,京都城有免费的馒头吃,小宝就想带哥哥去京都城吃白馒头。 二人走了很久,半路上小千晕倒过一次,小宝守在他身边哭了两天,他求助路过的每一个人,给他们磕头说漂亮的话,学着哥哥以前给他要馒头的话。 可他什么都没讨到,那些人甚至觉得他的触碰和靠近都十分的晦气。 七岁的时凌那时候就知道,这世上除了自己谁也不会帮他,他只能相信自己。 ------------ 第五十六章 乞儿 最终他还是带小千来了京都城,歇在了城郊的破庙里。 早已虚弱不堪的小千看见这破庙,忽然提了一口气望向忙前忙后给他生火的小宝,道:“小宝。” “哥哥?” 小千忽然顿时,却知道自己好像活不成了,以后小宝怎么办? 于是一咬牙:“我不是你哥哥,你是我捡来的,就在这里,这个破庙里捡到的。” 小宝愣了一会儿,其实七岁的他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哥哥说这句话是不要他了。 于是忽然丢下柴火扑进小千怀里哭了起来。 小千拍了拍他的后背,苦笑道:“也许…也许你不是被丢掉的,你要不要去找找你的家人?” “哥哥就是我的家人!” 小宝固执的抱紧他。 小千心头一暖,笑的也多了几分开心,脸色也看上去好了许多。 后来他们就在这破庙里安家了,虽然这破破烂烂的,晴天漏风,阴天漏雨,可是只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饿不死就是家。 京都城也确实比其他地方繁华,有钱人多,他们不要的东西也多,小宝能讨到的吃食也就越多。 至少不会好几天都饿肚子。 这日小宝听说有人在国相寺门口摆摊施粥,人人都可以喝白粥吃馒头,于是他随着人群便去排队。 听周围的人说是定国公府的夫人给自己刚刚降世不久的女儿祈福积德行善,以后年年都会来。 他想,那他和哥哥年年都有一天不用饿肚子了。 施粥的人看他瘦小可怜多给他盛了些,他小心翼翼的接着生怕撒了,可居然一转身撞到了一个汉子身上,粘稠的白粥全撒在那人的衣服上。 “对不起!我的粥…” 完了,没有粥了。 那汉子一把揪起他的衣襟把他提了起来,凶恶道:“你这臭乞丐!眼瞎了是不是?本大爷你都敢撞!” “对…对不起。” 汉子挥手打了他一巴掌,随后把他丢在地上,想要继续上手打。 他穿的本就是不合身的破烂衣裳,被汉子刚刚揪的散开来,刚从国相寺出来的净空瞧见有人在打乞丐,立即上前吩咐人拉开二人。 这一拉开就露出了小宝的身子,他被打的浑身是伤,脸颊高高肿起,眼泪鼻涕一起流,看着众人害怕的缩成一团。 净空眼尖,猛地看见他心口的胎记,三步并作一步扯开他的衣裳。 “你!” 净空大惊失色,将那汉子大骂一顿,而后抱起他进了寺庙之中,至此他再也没有挨过饿了。 - 沈娴听的揪心,眼泪已经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从前听见时凌的过去,也就是旁人口中的人三言两语,并不仔细,而今时凌亲口说出,却如在说旁人故事那般淡然。 沈娴和着哭腔问时凌:“痛吗?” 时凌怔了怔。 老实讲他早就忘了给打的有多疼了,可是看见沈娴心疼自己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沈娴眉头皱的更紧,看着时凌的目光愈加的怜惜。 “那…那小千呢?你要我画的是不是小千,你是要找他吗?” 时凌垂下眼,遮住情绪,缓缓道:“等我回去时,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不用他再说什么,沈娴立马明白了。 捂住嘴不让自己哭的太过大声,可还是漏了一些哽咽声出来。 小千早已被打残了,吊着一口气,那三个月没吃没喝他如何能活下去呢? 时凌咬紧牙关看着画中之人:“三个月后我去破庙里找他,只寻到一个发霉的馒头,后来我找了很久才知道…” 他唇瓣有些颤抖,画纸上有一滴水珠晕染开来。 “我不见了的第二天他就出门找我了,他四处问人,最后又累又饿倒在路边,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尸体都被野狗吃了。” “别说了!” 沈娴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她站起身都不敢再看时凌的眼眸,他哪时候那么小一路乞讨为生,若不是小千他估计命都没了,对他来说小千不止是哥哥,更是他那么多年来唯一的光明。 这世上多数人都对他不好,只有小千一人愿意对他掏心掏肺,如今小千没有了,那么世上所有人他都不在意了。 时凌看她哭的那么伤心,有些后悔告诉她这些了。 深受替她擦泪。 他粗粝的手掌磨的沈娴脸疼,她没有躲开,反而在他手心里蹭来蹭,似乎是想安慰他。 “你先前不是问我为何去国相寺不悦吗?” 沈娴迷茫看他。 时凌:“因为若不是净空,小千哥不会死,是他把我关了起来不让我出去。” “为什么?他不是还把你交给陛下,将你的身份告知天下吗?” 时凌面上有些怒意,握紧了双拳吐出一口气。 “便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能在世人面前露面,因为新帝登基,根基不稳,朝中对皇兄不满的人太多,若我回去,他们更希望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幼子做傀儡。” 沈娴反应过来了。 净空是要保住圣上的龙椅,先帝从来都是想立时凌为太子,如今的圣上是无奈妥协,只要时凌当时回去,那群大臣定会推翻圣上拥立他。 可他那时只是个孩童,多半会成为那群大臣的傀儡。 “那先皇后呢?她如此重视你,当时为何不派人把你先接走?” 时凌提起自己的母妃心中没有半点波澜,反而嘲讽道:“她不是重视我,她重视的一直都是中宫之位,那时皇兄已经登上帝位,我的身份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威胁,她怕也在担心我会不会早已被她人利用。” 时凌将头彻底靠在床边,望着远处面容苦涩:“谁也不曾在意过一个七岁幼儿和在路边惨死的乞丐,他们心中只有皇权富贵。” 沈娴心中早已经被愧疚填满,她只觉得如今的时凌位高权重,有圣上厚爱,可不知道原来是因圣上对他的内疚。 他这一生除了小千,谁也不曾真心待过他,就算是沈娴也是带着目的来的。 她后悔了,心中暗骂自己是个小人,咬着下唇面容苍白。 “王爷…为何要告诉我?” ------------ 第五十七章 赐婚 这是时凌心中最深的秘密了吧? 也是他的伤口。 如今他居然将他的结痂撕开给沈娴看,他是想以此来证明他已经爱上沈娴了吗? 想到此处,沈娴顿时心乱如麻,双手忍不住的搅在一起。 明明是自己先招惹他的,可到了今时今日,听了他的故事后,她只觉得无颜面对,羞愧难当。 时凌定定的看着她良久,看的沈娴感觉自己要被吃了似的。 才道:“我与你说这些,只是不想你在不了解我的情况下往下论断。” “什么?” 时凌收回手,一脸无奈:“你喜欢我,可到底是喜欢我什么?” 沈娴心虚看向别处。 如果她现在说是喜欢嫁给时凌后能气死时煜这种话,时凌会不会被她气死? 她不敢说,只能沉默。 时凌又道:“我这人不喜欢不明不白,从前也不爱与人交往,可你沈娴不要脸皮偏要贴上来,我也不能总把你推开。”他说话的时候苍白的脸有了一丝笑意。 “王爷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能想清楚,知道我的过去之后,你若是还愿意喜欢我,我便去你家提亲,好不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显也在紧张,只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沈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分明对她以前最想听见的话了。 时凌愿意娶她了,她的计划成功了,她应该要高兴的才对。 可她只觉得鼻尖发酸,眼泪忍不住往下流淌。 她怎么可以骗他呢? 这世上没几个人对他真心,可他居然对自己敞开真心了,沈娴啊沈娴,你当是恶贯满盈啊! “沈娴?” 时凌后知后觉觉得不对劲,想伸手去拉她却拉动了伤口,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沈娴连忙上前扶住他,正好与他对视上,心虚的立马移开。 舔了舔唇瓣:“现在要紧的是您的伤,等你好了之后再说吧。” 时凌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若是以往沈娴听见他说这些话早就兴高采烈的扑来了,甚至还要假模假样的演一段。 可现在她不仅不高兴,甚至在逃避。 “…好。” 果然,他有个这样的过去,谁会喜欢呢? - 翌日一早圣上便下旨回宫了。 原本冬猎的时间要持续一段时间的,可如今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让人不得不多想,圣上更是气的连降了几个大官的职位。 回京都城之后,沈娴屁股还没坐稳就吩咐香浓去办了一件事情。 于是没过几日,传出三皇子妃萧慧在回娘家的路上被人蒙头打了一顿,据说打的挺惨的,反正后来的除夕宫宴上都没瞧见她露面。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沈娴心中纠结时凌说的那番话,却又一直心虚不敢去看人家,于是便私下偷偷搜罗治疗刀伤的药送到宣王府。 时凌看见这接连不断的药膏礼物,心下无奈。 既不想见他,又何苦做这些? 等时凌养好了伤已经是除夕了,沈娴又见到了他。 她随父母兄长进宫来,穿的喜庆的橘黄色宫装,称的人肤白明艳,只是匆匆对望一眼,时凌居然率先撇开眼。 沈娴心中嘀咕,难不成才几日真心就没了? 她刚落座钟明月就凑了上来,怨怼道:“你还知道出门啊,前些天我找你那么多次你怎么不来啊?” 说完又瞪了一眼沈瑶:“还有你,你也不出门是几个意思?” “二姐姐不出门,我也不想…” 沈娴干笑着说在忙,其实那几天她就是烦恼怎么面对时凌而已。 “你忙什么?” 沈娴愣住,还没等她说个所以然来,钟明月就自顾自的指着自己身上的狐裘道:“瞧,这就是我上次打的白狐做的狐裘,我厉害吧?” 沈娴惊喜:“表姐真厉害。” “你们不知道,好多男儿郎都没我厉害,圣上还嘉奖了我呢!说我巾帼不让须眉,是女中豪杰!”她说起这个的时候整个人都开始飘飘然了。 沈娴与沈瑶对视一眼,无奈一笑。 三姐妹说说笑笑没多久,很快就有内侍喊着圣上驾到。 其实除夕宫宴年年都一样,左不过是先吃一顿团圆饭,而后各玩各的,待到子时会有烟花表演,便可以各回各家了。 今年也没什么特别。 不过这只是沈娴当下的想法,晚膳快结束时弘正帝忽然将时言渊叫了出来。 “你已年岁不小,又是未来储君,这婚事是不能再等了,今日众贵女都在,你可好生看看。” 时言渊并未太过意外,只是低头:“单凭父皇做主。” 弘正帝与皇后对视一眼,而后一拍膝盖转头望向真在大吃特吃的钟明月。 “钟家姑娘如今可有婚配啊?” 众人的目光顿时聚集在钟明月的身上,后者鼓着嘴巴,嘴里塞的食物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钟父赶忙起身:“小女并无婚配。” 弘正帝笑了笑满意点头:“冬猎上钟家姑娘比之男儿郎毫不逊色,就这不拘小节豪放洒脱的性子朕很是欣赏,那朕就赐婚太子与钟家姑娘,年后即刻成婚!” 时言渊淡然谢恩,而钟明月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还是被自家兄长推了一把才咽下嘴里的东西,神情麻木的走到时言渊身侧跪下道:“臣女,谢主隆恩。” 在场的贵女们表面上祝贺着二人,实则已经快要把钟明月恨死了。 沈娴蹙眉看钟明月,替其悲伤。 “二姐姐,为何我瞧着明月表姐并不高兴啊?” 沈娴微皱眉,叹息:“因为明月表姐此生最怕的就是没有自由,一旦入了皇宫她就如飞鸟进了牢笼。” 沈瑶不理解,那可是太子妃诶,多少女子求也求不来的婚事呢。 沈娴忍不住去看时凌,那人只是一个人喝着酒,仿佛周遭的所有一切与他无关。 这便是皇权吗? 无论是谁的生死,谁的人生都可以随意主宰。 此刻的钟明月慌乱至极,却不敢在圣上面前表露半分,纵使她一点也不想嫁给时言渊,可那是圣旨,她不敢不尊。 那时凌呢? 哪时候的时凌是如何说服自己妥协认命的? 沈娴眼眶泛酸,在时凌望过来之后立马错开。 ------------ 第五十八章 生气 太子储妃是钟明月,众人咂舌。 因为那钟明月明明哪样都不像是能当储妃的人,若说那被退了婚的沈娴是储妃,恐怕反对之声都没有那么大。 当下便有大臣暗戳戳的想要反对。 时煜也面色不大自然的笑说:“皇兄好福气,只是往后恐怕得在宫中设个马场了,钟姑娘可是活泼好动的。” 时言渊轻笑:“三弟福气也不错。” 反对的声音还在继续,时煜还想说什么,时凌忽然放下酒杯,转头看钟明月。 “钟姑娘虽活泼,可也是世家贵女,各位觉得钟姑娘做不得储妃,是因为想让女儿做吗?” 立马有官员脸色大变,喊道:“宣王这话何意?我等是为太子殿下及大呈未来着想。” “原来是为了大呈,那照你这么说,圣上赐婚时难道没想到大呈。”时凌沉着声音,听得出来不大高兴了。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小心翼翼的去看弘正帝,后者脸色早已难看。 沈娴默默垂下头。 这婚事怕已是板上钉钉了。 果然,弘正帝当成就已经安排人准备 等这件事告一段落之后,气氛开始热络,圣上与诸位大人谈笑风生,沈娴望向钟明月的位置,却只看到喝闷酒的钟明启。 钟明月不见了。 她是知道钟明月是个冲动的,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连忙和沈瑶和沈远鹤打了个招呼便跑出了大殿。 却不知,自己出来时还有人跟着。 她寻了很久都没有瞧见钟明月的身影,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御花园中,此刻众人都在温暖的金玉殿,刮着寒风的御花园倒是无人。 沈娴呵出一口白气,想找人问问,一回头忽然被人抱了个满怀。 不是时凌。 “放肆!” 沈娴慌乱的推开那人,激动之下还打了那人一巴掌。 时煜震惊的捂着脸,沈娴更是不可置信。 气道:“三皇子疯了不成?” 时煜舔了舔唇角,盯着沈娴:“阿娴,别闹了好不好?我不想与你争吵了,我只是想来告诉你,我此生只对你一人真心,从始至终我都只想娶你。” 沈娴听的恶心。 “那殿下从前干什么去了?怎么?难道殿下就喜欢玩刺激的吗?” 说完更是冷笑一声,嘲讽道:“从前我与你名正言顺时,你偏要与萧慧暗渡陈仓,如今你我毫无瓜葛,你又想与我私相授受?” “三皇子的癖好还真是难以捉摸。” 说罢,她转头就要走,时煜却忽然拽住她,言语有些激烈道:“你别再说这些话激我了,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气我娶了旁人。” 沈娴翻了个白眼,她气的从来不是时煜退亲另娶他人,至始至终她都只是不愿意萧慧压她一头而已。 时煜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心中微动,缓缓走近她,低声道:“阿娴,我知道你心中有我的对不对?” 沈娴嫌弃退开。 “三皇子好大的脸,要不要去旁边荷花池里照一照?” 时煜却不气恼,反而好声好气道:“我知道你脾气如此,可你真的不该因为想气我便去找皇叔,如今皇叔当真倾心于你,你却迟迟不答应,你当我不知道吗?” 在时煜眼中,沈娴接近时凌又不答应他的提亲,这不就是妥妥的根本不喜欢时凌吗? 那推测一下,自己刚刚与之退婚,沈娴就去追求时凌,为的是什么?那只能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想让自己吃醋。 诚然,她做到了,自己确实吃醋了,所以现在来告诉她可以收手了。 他笑道:“只要你不再与皇叔纠缠,等日后我定不会让你后悔。” 沈娴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打呢又打不过,骂又觉得浪费口舌。 “三皇子真是…卧龙又凤雏,自信放光芒啊!” 时煜没听明白。 沈娴深吸一口气,问道:“那三皇子妃呢?你说不让我后悔,那你费尽心力娶回去的那位呢?” 若是时煜当真对她有情,又为何会转头娶萧慧,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沈娴对此并不关心,她只在意自己,可时煜最近对她的纠缠越发的明显,甚至丝毫不在意被打的连府门都出不去的萧慧。 就越证明一点,时煜与萧慧成亲,绝对不是什么你情我愿风花雪月,时煜和萧慧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而且,他居然知道自已与时凌如今的情况,难道是那人他们说的话都被他听到了? 时煜愣了愣,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反而问沈娴:“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何接近皇叔,是否是为了我?” 沈娴嗤笑一声,最后居然真的笑了。 点着头笑道:“是,我是为了你,可我只想气死你,听你喊一声皇婶而已。” 时凌脸色突变。 “往后若是我做了宣王妃,麻烦殿下不要再拉拉扯扯,规规矩矩喊一声皇婶就够了,我是不喜欢宣王,可同样我对殿下你也没有情,我所做一切都只为了我自己听明白了吗殿下?” 沈娴冷漠的收回眼,不在与时煜多说一句话。 她是真的被气到了,即使她讨厌萧慧,可时煜千不该万不该拿女人的婚姻开玩笑,若他不喜欢萧慧就不该娶她,娶了她就不该再来招惹自己! 这等见异思迁,三心二意之人,只配人作呕。 女子婚姻本就是一场豪赌,若是赌错了这辈子就毁了。 沈娴倒也想有朝一日女子不必靠嫁人也能活得肆意,可如今的世道哪个女儿家又能左右自己的人生? 而时煜满脑子都是那句“皇婶”。 沈娴怎么可以真的嫁给时凌?绝对不可以! 沈娴回到金玉殿后,发现时凌不见了,心里莫名的一些慌张。 刚坐下,沈远鹤忽然靠近过来,问道:“方才可见到了宣王?” 沈娴一怔,摇头,疑惑道:“宣王去哪儿了?” “我以为他去找你了。” 二人对视,两人都写满了迷惑不解。 沈远鹤抿唇皱眉沉思了一下,不解道:“那不对啊,既然不是去见你的,那宣王方才那么生气做什么?” “他生气了?” “对啊,他出去了一趟,又回来了,板着个脸像是要杀人一般,然后在你回来之前喝了口酒就急匆匆的走了。” ------------ 第五十九章 谎言 沈远鹤那边刚说完,一个收拾时凌桌面的内侍刚拿起他的酒杯,忽然他手中的杯子直接碎了。 内侍震惊,还以为是自己遇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回过神来才沈觉这是宣王刚刚发怒了。 沈娴脑子一抽,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方才该不会她跟时煜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吧? 明明殿中很暖和,可沈娴忽然觉得浑身寒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双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衣衫。 他知道了? 他是讨厌她了吧?不对,若是沈娴知道有人用这种方式利用自己,定然是会恨那人一辈子的。 她要被时凌恨上了。 “阮阮?你怎么了?” 沈瑶发现她身体在抖,以为她是在外面冷着了,立马包住她的手:“二姐姐,你很冷吗?” 沈远鹤眼睛眯了眯,觉得不对劲。 “你惹了宣王?” 沈娴摇了摇头,思虑了一下又点头。 沈远鹤恍然大悟。 怪不得,一个怒气冲冲的进来,一个伤伤凄凄的,看来是吵架了。 于是沈远鹤准备苦口婆心的劝一劝自己啊妹妹。 他是知道沈娴的脾气,有些矫揉造作,宣王平日里不苟言笑,说不定就是不吃这一套。 “没事的,你之后给他道个歉,送个礼就好了,不过你能把宣王气的除夕当夜不顾宫规出宫,你也是很厉害了。” 沈娴:“……” 你要是实在不会安慰,其实也可以不安慰的。 而此刻的时凌端坐在马车上,脑海里止不住的回忆起沈娴说的那番话。 他低头嘴角扯了一下,不像是笑。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自语着。 他一开始以为沈娴对他,可能是想要权或者是想“攀高枝”所以并不想搭理她,可她到底是和旁人不同的。 从头到尾时凌都没有想过沈娴会拿他当作报复的工具。 也对,明明沈娴在那之前连看没看过他几次,就在那之后忽然来追求他,自己应该想到的。 只是实话不入耳罢了。 马车停在宣王府门口,阿风刚站过去迎接,一抬头被自家主子的眼神吓了一跳。 他侧身绕开阿风径直去了卧房,走路极快,身上的玄色衣袍被风吹起猎猎作响。 又叫阿风拿了一堆酒来。 “主子,你箭伤未愈,大夫不让您多喝。” 时凌冷冷看了他一眼:“出去。” 阿风觉得莫名,可也不得不从。 其实时凌不大爱喝酒,因为这种东西会使人头脑混乱不沉稳,他平时都只是浅浅喝一些过个瘾。 可他现在就是不想自己清醒。 此刻他觉得自己活像个笑话,可笑的很。 沈娴那几日看着他一步步落进她编织的陷阱里,一定很是得意高兴,可能心中还暗暗讥讽他是个傻子吧? 连这么低劣的谎言都深信不疑。 子时到的时候,时凌已经喝了两坛酒了,可他还是清醒着,还是会想到沈娴说那些话的语气、神情,又会想起沈娴对他笑,跟他撒娇的画面。 他越发的难受,看不清到底谁才是真的沈娴了。 而另一边的沈娴,在众人都欣赏着灿烂烟花的时候,忍不住先行一步。 迎着将夜幕照彻的美妙烟火,她却一眼都不敢多看,满吩咐香浓将马车找来。 按照宫规不到子时不是万不得已的事情,不可提前离宫,如今子时一道她再也等不了了。 她赶到的时候烟花表演都还没有结束,甚至有柳絮般的白雪从天上落下,仿佛那些飞舞的雪花都成了五彩的,有百姓因为这烟花表演开始欢天喜地,全都在街上笑着玩闹。 可府中与这欢乐格格不入。 紧闭的大门让沈娴的心凉了一半。 “我要见宣王!” 看门的人也看过她多回,之前他们因为王爷的吩咐都是直接放她进去的,可今日他们却坚持不放行。 并道:“王爷吩咐,他不想见任何人。” 沈娴咬紧了唇瓣,想要抑制住自己的眼泪,可那些眼泪就是不听话的落下来。 他哪里是不想见任何人,时凌此刻唯一不想见到人只有她吧? 沈娴的心彻底跌入谷底。 他知道了,他全部都知晓了,她…她要怎么办? “王爷,时凌!你出来,我解释给你听,我当面告诉你好不好?你别不理我,你别不见我…” 沈娴站在府门口大声喊着,可她的声音没有烟火声大,也没有百姓的欢笑声大,立马就被掩盖了。 沈娴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揪住了,堵在胸腔,让她连呼吸都苦难了。 她无助的揪扯着自己的衣袖,就像是被踹下悬崖,脚下看不见一丝希望,可又落不下去,让人害怕又痛苦。 她想等时凌出来,然后告诉他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时间在一场又一场的烟花中流逝,周遭的百姓们都困乏的回了家,唯有沈娴还站着宣王府门口一动不动。 心被一点点按进谷底,像沉入水中,面上无波无澜,所以任由她一点点下沉。 这期间她想过几次要不算了,要不走了,时凌不会出来的,她是沈娴,如今也太丢人了。 可是,万一呢? 万一时凌可怜她就出来了呢? 可是他没有。 香浓见沈娴身上的积雪越来越多,忍不住上手替她拂去,担忧道:“小姐,咱们别等了,王爷怕是不会出来了,您再等下去就得生病了。” 说着拉过沈娴的手,都已经冻如同冰块了。 香浓急躁道:“小姐!您都冻成这样了,回府吧!” 沈娴抽回自己的手,固执道:“我再等等,我跟他解释,解释清楚了我就走。” 话刚说完,门就打开了,时凌的脸缓缓出现在她对面,阿风替他撑着伞,挡住了风雪。 沈娴心下一喜,立马就要上前去,可是她被冻了太久脚都僵了,这一动一下子吃痛摔了下去。 “小姐!” 沈娴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向时凌,可时凌冷漠的看着她,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他嘲讽沈娴道:“沈二小姐难道是在等本王扶你吗?” 沈娴知道,他不会了。 于是擦了一把眼泪,自己忍痛爬了起来。 红着眼框想靠近他,却又心虚,只好站在原地。 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道:“我等了好久,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时凌沉默了一下,吐出一句:“来见你演的多好吗?还是出来让你看看本王有多可笑?” 沈娴浑身凉透,连指尖都在发颤,哭都忘了,怔怔看着时凌对她下逐客令。 她想说一句对不起的机会,时凌都不给。 ------------ 第六十章 春节 除夕第二日就是春节了,按照规矩沈家和钟家要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的。 沈家在外的几个叔叔伯伯都回来了,府中甚是热闹,就连平日里腼腆的沈瑶都露面与叔伯们说话。 可是沈娴却病倒了。 她昨夜回来的时候就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睡了一整夜起来嗓子就哑了,身体发烫的厉害,沈远鹤来看的时候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大约是听说沈娴病了,叶敏便跟着自家姐姐来探望。 见到沈娴后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你说这些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家明月昨日回来也浑浑噩噩的,今早我叫她还跟我发脾气呢。” 叶蓁:“你家明月是要嫁给太子殿下,估计是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呢。” 说完又意有所指道:“哪像我家阮阮,倒现在我都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再过两年都成老姑娘了。” “哪能啊,阮阮这般容貌才情,满京都城都抢着要的。” 叶敏说着坐上床,拍了拍被子问沈娴:“不如姨母给你介绍介绍?我家明启来年就要入职兵部了,这官虽小,可到底他也是我勇毅侯府的小侯爷,姨母也不会亏待你啊。” 叶蓁听了一半就觉得不对劲,但还是没做声,只是静静的看着沈娴,后者无力真开眼,声音虚弱喑哑:“姨母,我与表哥只有兄妹之情。” 叶敏还想再说,叶蓁忽然上来打断:“好了好了,你这找儿媳妇都找到我身上来了。” “这不是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行了,阮阮要喝药了,我喂完她就来寻你。” 等送走了叶敏,沈娴立马再度闭上眼睛将被子蒙上头顶,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 叶蓁看了一眼香浓端上来的药碗,没有拿,反而坐上沈娴的床。 “阮阮,怎么了?不开心了?” 其实无人关心,沈娴也不会哭,可是那是她的娘亲,她的情绪变化自己的母亲又怎能看不出来呢? 沈娴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叶蓁心疼女儿,深受抚摸着她的大头顶,将她凌乱的发丝整理好:“告诉娘亲发生了什么好不好?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遇上什么难处了?” 沈娴把自己的脑袋往叶蓁怀里蹭,就像是一个漂浮在水面的溺水者,终于找到了一块浮木,暂时能在这上面找到些尉籍。 只是沈娴没法说出口,她咬着唇哽咽抽泣,抱紧了叶蓁。 叶蓁只好轻拍着她的背,道:“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是好事,但是阮阮,父母永远都是你的靠山,若是你遇上了什么事情可千万别一个人逞强,爹娘再不济也断不会让你受欺负。” “是不是昨日瞧见明月被赐婚受刺激了?其实你若真的不愿意嫁人成婚也无妨,我们家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就算我们百年之后还有兄长陪着你,爹娘也安心。” “可是娘一想到你往后无人陪着终老,心里始终不是滋味,阮阮啊,娘亲老了,还是想看到阮阮幸福啊。” 这些话沈娴都听进去了,原本就脆弱的心一下子泄了洪,抱紧叶蓁大哭了起来,好半天道:“娘,我…我做错了事,被人讨厌了,娘,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不讨厌我啊?” “这世上那么多人,哪能做到人人喜欢?你做错了那就改,咱们以后不犯了就是。” 沈娴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叶蓁拍拍她,笑道:“没事的,娘亲在,有什么难事呢?” 拿起药碗:“先把药好了,这大过年的可不能就在病床上过去了,快点好起来,娘给你找些青年才俊你相看相看。” “您刚刚不是说我不嫁人成婚也可以吗?” 叶蓁眨眨眼:“娘有说过吗?那大概是嘴瓢了,你先别相信。” 沈娴:“……” - 皇家对于这种团圆假日看的不是很重,谁都知道各自没揣着什么好心思,别说团圆了,恨不得你死我活。 尤其是时凌,干脆这几日都不进宫了,跑来陪他多时言渊嫌弃的看着王府装潢,打了个哆嗦。 “我说皇叔啊,都过年了,你怎么都不舍得贴个对联写个福字啊,连天牢门口都有对联,你府上连个红花儿都没有。” 时言渊说完,刚坐下忽然想到一件事。 转头:“我怎么记得,之前皇叔府上有很多花儿草儿的,怎么都没了?那可都是奇珍异卉啊,很名贵的,您不会扔了吧?” 时凌没抬头,仿佛没听见他说的。 可是半晌之后道:“物归原主了。” 时言渊立马抓住了重点:“怎么?吵架了?” 时凌白他一眼。 “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我怎么了?” 时凌放下手中根本就看不下去的书,盯着他:“你的亲事就在三月,你还有一个多月准备。” 时言渊的脸色僵住。 “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我瞧明月似乎并不高兴,她向来欢脱自由,如今将她推上这个位置,委实有些对不起她。” 时凌:“可你需要她,你必须娶她。” 整个大呈,除去禁军及萧家之外,拥有最多兵权的人就是勇毅侯府了,而且钟明启年后也要入职兵部,有了勇毅侯府就算是有了半个大呈兵力。 时凌冷着脸:“她既生在勇毅侯府,享了寻常人家享不了的富,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就该有些作为才是。” 时言渊没有应答,他自小就知道天家的话不可逆,他是太子必须尊崇,可是他每次瞧见钟明月喜怒哀乐全在脸上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跟随。 如今他却成了抹杀钟明月自由的帮凶。 他深吸了一口气:“她今日去沈家吃团圆饭了,我还犹豫要不要去瞧瞧呢,皇叔要不一起去?” “…不去。” 本来时凌就是冷淡疏离的人,他拒绝了才是合情合理。 所以时言渊也没多想,于是离开宣王府直奔定国公府。 然而就在他刚进定国公府时,背后却跟了一个人。 阿风看了自家主子好几眼,不禁问道:“主子,您是要去看沈二小姐吗?听说她病了,今日连院子都没出。” 时凌皱眉。 想起她昨日在雪地里站了那么久,不生病才怪。 可自己为什么要替她着想? 他应该潇洒道说一句活该,然后转身离去才对,可是等他站在街角时,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他是真的喜欢上沈娴了。 ------------ 第六十一章 生辰 可这女人没有心的。 她演的真像。 - 定国公府门口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门口还有穿着红袄子的老管家在迎客,不一会儿出来一个人。 正是沈远鹤。 他是嫡长子,按规矩确实应该在门口迎宾。 时凌怕被他发现,转头就要走,忽然撞上了女扮男装的时盈,此刻偷偷摸摸的猫着腰想偷摸溜进定国公府。 时凌眯眼,冷哼一声吵阿风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意会点头。 没多久时盈就被阿风“请”了回来。 “皇叔…” 她哭丧着脸。 “不在宫中好好过年,来这儿做什么?” 时盈嘀咕道:“皇叔你不也来了,还说我。” 时凌不满:“说什么?” “哎呀皇叔,你也知道每年过年宫里多无聊,我就想出来找沈…咳,沈娴啊,你要不和我一起去吧!” 时盈觉得自己想倒了天下最好的办法,张着大眼睛期待的看向时凌,妄图想要时凌不仅答应她的请求还要跟她一起去。 时凌白她一眼。 后者以为时凌不想与她多说,但没说就是默认,于是转头就想跑。 然后就被揪住了命运的后脖领子。 “啊!皇叔!” “既然不想陪你父皇那就陪本王,也当尽孝道。” 时盈大骇。 尽毛的孝道啊! 她跟沈娴差不多大,也就比时凌小个七岁而已啊! 她满脸幽怨的被时凌抓到了一心楼。 连一心楼好多伙计都回家过年了,能做的吃食都没两样,整个大堂就他俩一桌客人,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时盈离他坐的远远的。 其实她还是很怕时凌,只是今日的时凌莫名让她觉得可怜。 对,就是可怜。 这大过年的一个人连个和他吃饭的人都没有,还得抓她来,此刻两人相对无言,等菜的空隙他闭着眼睛养神,浑身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皇叔,你是不是和沈娴吵架了啊?” 时凌眼珠子动了动,没睁开眼也没说话,好像睡着了。 可时盈知道他没有。 自从沈娴和皇叔认识之后,他这个皇叔已经好久对她没有凶神恶煞过了,如今又见到这熟悉的配方让她忍不住瞎猜。 为了她自己以后的未来,时盈壮着胆子凑上前:“皇叔,这女孩子虽然柔柔弱弱的,尤其像沈娴这种名门闺秀,自然是要面子的,你老对人凶巴巴的,人家当然会被你气跑了。” 时凌:“……” “我跟你说啊,女孩子嘛都喜欢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首饰,改明儿我上我宫中找些漂亮首饰给你,你送给沈娴,她看了保证原谅你!” “她原谅我?” 时凌语气有些不悦。 时盈顿了一下,反应迅速:“哦,难道是她惹你生气了?” 时凌转开眼看向别处。 “害,皇叔你可是个男人,怎么能跟女孩儿计较呢?就算沈娴做错了什么,那人家也不能是故意的,你心胸宽大些,给她个台阶下了不就好了吗?” 时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善良了,自己的归宿还没着落就在这里为皇叔操心。 于是更积极道:“而且女儿家都是口是心非道,像皇叔这样的人中龙凤,哪个女人能顶得住?沈娴定是欲拒还迎,你再主动主动…” “你父皇不会觉得自己生了个鹦鹉吗?” “…皇叔你这么怎么说我一个女孩子呀。” 说话间菜已经上齐了,时凌立马低头默默吃饭,时盈虽然不情愿可也不会跟饭菜过不去。 只是她这嘴就是停不下来,又说了好多时凌该怎么去哄沈娴的招数。 “闭嘴!” 时盈不说话了,但是时盈用那种求知的眼神看着他,更让他心烦意乱,最后直接起身丢下银子:“吃完了自己回去。” 时盈巴不得呢,点头如捣蒜,可下一秒时凌就把阿风派给她,说是要他护送时盈回宫的。 她还想去找沈远鹤呢。 怪不得沈娴跟他吵架呢,就这眼力见,注孤生吧你。 过了年就是沈娴的生辰了,原本叶蓁只想给她大办,可沈娴却忽然意识到她与时凌的生辰埃的很近,二人只相差了一天。 以前都没人给他过,如今他怕是也懒得过。 所以沈娴也没心思过。 她风寒算是好了,只是说话还有些咳嗽,于是她就整日不说话。 生辰这天香浓给她做了好看的发饰,穿上了新到的衣裳,总之她身上没有一处是不好看的。 可她也不准备出院子,躺在美人榻上懒洋洋的。 叶蓁将一碗长寿面塞给沈远鹤,又看了一眼沈瑶,道:“你们这些小年轻我是管不住了,可这生辰长寿面还是要吃的,你这做哥哥的也劝劝她啊。” “好,不过她听不听就不知道了。” “去吧去吧。” 二人进去的时候沈娴正闭目养神,看上去有气无力的,沈远鹤叫她的声音都不敢大声了。 沈远鹤:“再不起来某人的长寿面就要被我吃了。” 沈娴闭着眼:“阿兄想吃就吃吧。” 沈瑶与沈远鹤对视一眼,担忧上前的“二姐姐,生辰一定要吃长寿面的,这是规矩,嫡母一大早给你做的,你总不能浪费了嫡母的一片心意吧?” 沈娴终于张开眼睛了。 转头看着那碗热腾腾的长寿面,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坐了起来,眨着眼睛激动道:“我知道怎么弥补宣王了。” 沈远鹤挑眉。 “明日就是宣王生辰,我要是做碗长寿面给他吃,他会不会原谅我?” 沈远鹤:“不好说。” 沈瑶眼神暗了暗,不自觉的攥紧了双手。 二姐姐和宣王吵架了… 沈娴有些泄气,沈远鹤立马道:“不过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你先把你这碗吃了,再去想他的。” 沈娴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吃着,心中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去给他道个歉才行,他以前肯定没怎么吃过长寿面,所以她现在亲手做一碗才显得有诚意。 “吃了面就大了一岁,别再如此叫人担心,等假期结束我也要入朝了,就没人来照顾你这些小心思了。” 沈娴咽下面条,看向沈瑶:“这不是还有阿瑶吗?” “阿瑶是妹妹还是你是妹妹?” 沈瑶连忙道:“没关系,二姐姐能开心就好。” 沈娴得意的朝沈远鹤看了一眼,像是在跟她炫耀自己和沈瑶关系有多好。 小剧场: 时盈:果然,我简直就是个恋爱小天才,皇叔这个直男终究得靠我。 时凌:你鹦鹉精转世吗?话怎么那么密呢。 沈重元:总觉得我家门口不太干净怎么办?大过年的不应该啊。 ------------ 第六十二章 俗人 只是沈瑶却笑的心事重重。 她从晴水居出来之后便一直若有所思,心中纠结,手中的手帕都被她揉的快烂了。 魏姨娘此刻正翻看着京都城有名的青年才俊画像,见她回来立马招手道:“瑶儿来瞧瞧,这些啊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子弟。” 沈瑶不过看了一眼就嫌弃的撇开眼。 “不过都是些俗人。” 魏姨娘以为她是想和自己对着干,猛的将画像拍在桌上,大声道:“俗人怎么了?总好过吃不饱饭受人冷眼的好,你别给我整天自命清高,你只有嫁的好了你娘我才能出头!” “你瞧瞧我在这儿过得什么日子,日日看着叶蓁的脸色过活,要不是生了你出来,我至于是这样吗?你爹是靠不住了,你必须给我长脸!” 以前在别院时母亲骂的比如今还难听,她都一一忍了下来,现在依旧只能忍。 因为那是她母亲,是她病重快死的时候唯一陪伴她的人。 她哭着抬头,伸手去拉母亲的衣袖:“娘,我知道,我不会给您丢脸,只是我心中已经…已经有了心悦之人。” 魏姨娘顿时变了脸色,抬起沈瑶的下巴严厉逼问:“是谁!若是些什么寒门学子或是庶民百姓,你给我趁早死了这条心!” 沈瑶摇头:“是…是宣王殿下 魏姨娘一怔,猛的收回手奇怪的盯着沈瑶,疑惑道:“宣王?他不是与沈娴打得火热吗?你何时认识的?” 沈瑶红了脸。 “是那次跟二姐姐一起去国相寺施粥时,我在寺中迷了路,王爷他好心将我带了出来,后来又见过机会。” 低头又道:“今日我听二姐姐的意思他们俩似乎是吵架了,反正…二姐姐与他又并无婚配,我、我也想争取争取。” 魏姨娘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觉得自家这个蠢女儿终于开窍了。 听她的意思,时凌并不反感沈瑶,甚至还主动帮了她一次,那就证明有机会的啊。 若是沈瑶成了宣王妃,那她可就是宣王的亲家母,圣上的亲家母啊! “好!母亲定会帮你好好谋划,只管去做就是。” 沈瑶惊喜抬头,扑进母亲怀中:“多谢娘!” - 翌日,刑部的人说找到了围场出现山贼的线索,虽然圣上一再说不让他参与这件事,让他好生休息,可是时凌如今一点都不想休息。 他要让自己忙碌起来,就不会满脑子都想着沈娴那个女人。 他前几日在府中将所有的武器都擦了一遍,把以前看过的书也看一遍,本来今天的计划是检查一遍执金卫的训练成果,加练他们。 刚好刑部传来消息了,执金卫逃过了一劫,所有人松了口气 时凌今日本来想穿他平日里最常穿的黑衣,可脑子忽然一抽,想到时煜似乎一直爱穿白衣。 “阿风,给我找一件白衣来。” 阿风下意识答应,正要转身忽然反应过来了,震惊道:“主子你哪来的白衣裳啊?您不是说白衣裳血溅上不好清理吗?” 时凌:“……不会去找吗?两条腿是摆设是吗?” “…是。” 等阿风好不容易找来了白衣裳,时凌换上可却又嫌弃的皱眉:“跟死了人奔丧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阿风心中腹诽,那不是您自己要穿的吗? 时凌转头看他:“本王问你,我穿这身好看还是三皇子好看?” “啊?” 阿风慌乱的转了转眼珠子,吞吞吐吐道:“自、自然是王爷您啊!三皇子哪有主子这般高大威猛,英俊不凡?” 时凌眉头微微松懈。 又不自然的整理了一下袖口才踏出了房门。 阿风感觉自己今天完全猜不透主子在想什么了,他平日里什么时候在意过自己穿着了? 时凌刚走到门口,下任忽然匆忙来报:“王爷,沈家小姐来访,说是有东西要给你。” 沈娴? 时凌手指不自觉的抖了抖。 他以为像沈娴这样的人,那天受了那么大的屈辱定然不会再来找他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来找他。 是来道歉?还是… 他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在哪儿?” “在外厅。” 时凌大步流星往外厅去了。 去外厅的路程就几步路,可时凌莫名有些着急,阿风都快走了几步才追赶上了主子的脚步。 阿风:到底是谁冷谁啊? 等走到外厅门口,时凌忽然停了下来,脸色一板恢复成冷漠无情的样子,双手背在身后才踏进去。 他故意不看来人,假装忽视她,等坐到位置上才缓缓转过头。 然后顿住,心犹落寒潭。 沈瑶本来不抱希望时凌会见她,可没想到他不仅来了,甚至还换下了平时的玄衣穿了她平时最喜欢的月牙白。 眼中的惊艳久久不能收敛。 “你是谁?”时凌出声。 沈瑶呆滞,脸上的笑渐渐消失。 时凌居然不记得她了?可是…可是若不记得怎么会让她进府来? “王…王爷真会说笑,我是定国公府的三姑娘沈瑶啊,我们见过数次的。” 时凌紧皱着眉头,这下想起来她是沈娴的庶妹。 顿觉不爽,不耐烦道:“找本王?” 他语气不好,沈瑶有些害怕,可来都来了也不能直接走了,提着笑赶忙将带来的长寿面送上去。 语气娇羞道:“我知晓今日是王爷的寿辰,所以特意来给王爷送上一碗长寿面,希望王爷…长命百岁,年年有今朝。” 时凌看也没看那碗长寿面。 厉声:“本王从来不吃什么长寿面,拿走。” 沈瑶一怔。 拿着碗的手都微微发颤,说话也忽然带了哭腔:“我、我不知道,我只想让王爷高兴,想为您做点什么…” 时凌嗤笑一声,手扶着脑袋,透过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们沈家女都这般做作吗?姐姐演技精湛,妹妹矫揉造作,沈国公好福气。” 沈瑶听的害怕,眼泪一下子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 时凌不愿再看她一眼,仿佛她是什么碍眼的东西,立马移开眼:“小姐还想在这里待多久?” “我、我这就走…” 沈瑶最后是哭着从宣王府里跑出来的,那碗面被特意留了下来,可就在她出府的下一秒就被人拿了出来塞进她怀里。 丝毫不给她机会。 ------------ 第六十三章 有病 等她一走时凌又发了一通火,将外厅摆放的家具都砸了一遍。 阿风无语。 又得采购了,过年时候才买的啊。 时凌只是生气,失望。 就连沈瑶都记得今日是他的生辰,还送来了一碗面,可那沈娴呢? 到如今连面都没露一下! 果然是对他毫无情谊,否则怎么会自从那天以后就再也不来见他?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女人这般铁石心肠? “阿风!” 阿风猛的回神:“主子?” 时凌咬紧牙关:“那些孔雀石你不必送去定国公府了。” 阿风顿了顿,那些孔雀石是时凌几个月前就吩咐人去搜寻的,一共也没多少,都是能做上好颜料的稀有矿石。 费了那么大劲居然不送了。 努了努嘴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低头说:“是。” 时凌今日异常的暴躁,自他去了,刑部的人不仅过年加班加点烦躁还要心惊胆战的伺候这位爷。 这位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了,今日格外的暴躁。 等到送走这位爷已经是晚上了。 沈娴好不容易忙活了一天才做出来一碗能下口的长寿面,她的手都在面团里捏的发酸发痛了,到现在都不能打直。 她抱着食盒站在宣王府门口,她不敢进去,知道时凌今天出门了就一直等着,可等到天黑都不见他回来。 也不知道面凉了没有。 她从黄昏等到夜幕,还是没等到时凌。 这时候寒风最刺骨,风把她吹的像是要飞起来了,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哆哆嗦嗦看向同样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香浓。 牙床颤抖着道:“香、香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我自己等…” “这怎么行?要不小姐…咱们回去吧,那王爷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您又何必如此呢?” 沈娴咽了口唾沫,抱紧了食盒:“不行!我要道歉,我…我做错了事,就得给人道歉。” 香浓欲哭无泪。 时凌下车的时候,余光看到一个人被冻得直跳,出于好奇在进门前看了一眼。 这一看刚好和沈娴目光撞上。 他们已经好多天没有见过面了,可谁也不陌生。 面对时凌冷漠的眼神,沈娴下意识的想跑,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否则时凌就更不可能原谅她了。 别看她现在表面冷静,实则内心早已翻起滔天巨浪了。 一会儿她要说点什么开场白吗? 还是直接道歉好? 可是道歉该说点什么? 时凌会不会又对她冷嘲热讽的,那也是她活该的。 时凌冷冷看着她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想来又是为了好看穿的极少。 她想死吗? 这寒冬腊月的连个披风都没有就跑出来挨冻,是想跟他演一出苦肉计吗? 那她蠢得离谱! 沈娴给自己鼓足了勇气才向时凌踏出一步,可没想到她刚一动,时凌忽然就进府了。 沈娴的心紧了一下。 有点疼。 可她哭不出来,她想跑,想躲起来。 时凌真的不想看到她,他真的恨死了她,连说句话的资格都不给她。 香浓缓缓上去:“小姐…” “他当真恨死我了…” 沈娴手中的食盒猛的落地,她突然又想起时凌不喜欢她浪费粮食,赶忙蹲下打开食盒检查。 还好,她就是怕自己拿不稳,用很多棉花包围着碗,让它固定在食盒里又保温,落下来的时候只是撒了一些汤出来。 可是没人会吃着碗面了。 沈娴一蹲下来心里的委屈也跟着沉了下来,鼻头一酸,眼泪落在食盒上。 她知道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可是时凌就是不给她机会。 就算是犯人都有为自己辩驳的机会,可是时凌她直接给她判了死刑。 “小姐你别哭了,我们回府好不好,你的病还没好全呢。” 沈娴哭着摇头,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可是因为她在哭说得语无伦次颠三倒四,香浓凑近了仔细听才依稀听出来一些。 好像在说:“对不起…时凌…我好冷…你别不理我…好痛…” 香浓心疼的不行。 着急的想要起身把自己的袄子脱下来,却见阿风匆忙跑来递给她一件毛茸茸的狐裘,假装不看他:“我们主子说这成色不好让我扔了,我就当做善事,给你们用吧。” “谁要你的破东西!我家小姐才不要别人不要的!”说完香浓猛的脱下自己的衣衫盖在沈娴身上,自己冻得路都走不动了。 阿风吃瘪,十分不能理解。 看了看手中的狐裘,急忙道:“不是!你们有病啊,冻着好受吗?” 香浓气不打一出来,哪有人送人东西还高高在上的态度,还说他们有病! 他们冻了那么久都是为了等谁啊? “关你什么事?就是你家主子让我家小姐生了病还出来挨冻,别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走开!” 话音刚落,披在沈娴身上的袄子突然被一只手塞回香浓手里,而阿风手里的狐裘裹住了沈娴的身子,被送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时凌沉着脸,低头看已经冻的迷迷糊糊发晕的沈娴。 低声斥责:“没脑子,谁让你来等的?” 沈娴只觉得自己终于温暖了些,忍不住朝时凌怀中钻了钻,想要获得更多的温暖。 时凌耳根子微红。 不知道是不是气的。 “阿风!把马车牵过来。” 阿风连忙回神:“是!” 香浓抱着袄子看了一会儿时凌,忽然回神,将沈娴一直拿在手里的食盒递给时凌,赶忙道:“我家小姐亲手做的长寿面,做了好多碗,手都被水泡发了,揉面揉的肩膀都抬不起来了,不知道费了多少东西才能养回来。” 时凌心下微动,抱着沈娴的手忍不住发紧,却把沈娴勒的哼哼起来。 明明知道香浓说这些都是为了给沈娴博同情罢了,可时凌面对沈娴就是明知道是陷阱也会跳。 以前她便是这样,无论她说话做事再离谱,时凌也不会与她计较,自己就是想看她骄纵的样子。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就该是这样被宠着的姑娘。 可是现在她因为愧疚,用画丹青的手来给他做长寿面吃。 他不需要。 他就想沈娴好好的被人宠着爱着就够了。 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怎么可以为了他走下高台呢? ------------ 第六十四章 比惨 沈娴坐在马车上很快就暖和了,脑子也清醒了。 意识到自己在时凌的怀中后,沈娴却猛然逼回了眼睛不敢乱动,假装自己还晕着。 虽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让时凌出来了,但显然效果达到了,还比预期要好得多! 心中满腹草稿,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开口跟他道歉才能让他原谅自己。 可就在她想着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阿风的声音响起,道:“主子,定国公府到了。” 沈娴禁不住皱起眉头。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家与宣王府之间的路程这么近呢? 她现在醒过来也太假了。 可是不醒过来的话就没机会说了。 而时凌似乎也不着急,静静的坐着,似乎是在等沈娴自己醒过来。 香浓看了看王爷又看了一眼沈娴,轻声呼喊沈娴:“小姐?国公府到了。” 沈娴:“……” 香浓!你说话都不分场合的吗! 都这样了,她还怎么装啊? 于是假装悠悠转醒,对上时凌冷冷清清的目光时,佯装惊诧欣喜,可下一秒鼻子一酸哭了起来。 她想说很多话,可是张了张口,只吐出一句。 “对不起。” 明明刚刚要说的不是这个,她是想说些显得自己可怜的话,可是看着他,沈娴就说不出口了。 她好像只能说这三个字,也只有这三个字可说。 时凌表情没什么变化,称得上冷漠。 沈娴的话就像是被扔在了地上,他不接受。 沈娴的手紧张的摩擦着,直到时凌淡漠道:“下去。” 仿佛刚刚揽她入怀是幻觉。 沈娴忍住哭腔,强迫自己点头起身,一直到下了马车后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 可她刚站在地面上,身后的马车就行驶离开了。 看来他是真的讨厌她了。 自己这几天恐怕还给他造成了困扰吧? 她又将自己关在晴水居不出门了,而此时已经过了年,沈远鹤也正式入职户部,据说他上任当日陛下亲自走下龙椅念口谕。 这在旁人眼中乃是莫大的殊荣。 这日,许久不曾拿起画笔的沈娴终于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她刚提笔,偏偏这时候钟明月来了。 “阮阮!我还以为你重病缠身下不了床呢!”钟明月一进来看见还在提笔作画的沈娴,语气不满。 大年那天沈娴病的厉害,她没能来看一眼,后来因为其他事情耽误了,如今终于逮到人可不得好好发泄一番。 可她还没还没开口,沈娴就先把她当作了发泄口。 只是经过这几天反复打击和沉淀,沈娴已经不那么激动了,只是有点遗憾。 等她浅浅说完,原本揣着满腹心事的钟明月一下子担忧的看她。 “怎么会这样…我在告诉过你的,宣王不是一般人,你当初选中他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说完,挨着沈娴坐下:“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多为难你,也算幸运。” 按照宣王的脾性,沈娴骗了他还利用他,在他知道的那一刻就应该大发雷霆,将沈娴好好责罚一番。 可他没有,也算是善良仁慈了。 “是啊,事已至此。”沈娴原本还想继续作那没画完的画,可是心里烦闷的很,最后还是把笔放了下来。 垂头丧气道:“他这一生过的本就不算好,我还这般骗他,他肯定恨死了我,不想再与我这样的人有半点瓜葛了。” 钟明月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你别这样想,他都没有找你麻烦,说明对你还是仁慈的。” “他还把我送给他的绿植全部还回来了,想来是觉得看着碍眼吧。” 钟明月:“也许可能只是觉得…不太好看?” 沈娴:“……” 她连眼睛都没力气抬了:“他就是讨厌我,我这几日去找过他的,他不是把我当空气就是冷嘲热讽。” 钟明月叹了口气。 忽然把脑袋放在桌上,表情仿佛被悲伤笼罩。 “你这还好吧,你想想我,我…” 她刚开口忽然顿住。 好像这种事情在别人眼里是个好事。 她啧了一声,烦躁道:“阮阮你说圣上是不是老了眼神不太好啊?” 刚说完就捂住嘴巴害怕的咽了口唾沫,地下声音:“我的意思是说,比我好的贵女多的是,干嘛非得挑中我啊?” “就算是阮阮你也比我好啊,我跟我爹娘说,他们说我不求上进,我与哥哥说,他去兵部上任了也不管我,我只能来找你了。” 然后无奈看了一眼沈娴。 泄气道:“谁知道你比我还惨。” “其实太子挺好的。” 钟明月低眸想了一阵。 好像是挺好的。 每次见到他都笑着的,还会陪她骑马,也没什么架子,只是他是太子。 钟明月:“他要不是太子就好了。” 她遮掩下眼中的失落,转头揽住沈娴的手臂,大手一挥:“不就是一个男人嘛,我是没机会了,你还有的啊,就跟对三皇子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你我都心情不好,走,今儿我请客,去酒楼喝酒!” 要是按照以往,沈娴是不可能陪她喝酒的。 毕竟她还要维持自己国公府嫡女的形象,不能有一点不妥,可是现在她心里不舒坦不开心,就想喝点酒发泄一下。 于是两姐妹光明正大的跑去了一心楼…对面的袁记酒楼。 钟明月是经常来的,那小二见到她就殷勤的跑来。 “客官还是老三样?” 钟明月却抬手道:“不,来点下酒菜,再把我存的逍遥酿都拿出来。” “好嘞!您的包厢给您留着,我带您上去。” 钟明月转头邀请沈娴:“走,这的逍遥酿又香又纯,可好喝了,就是容易醉,你不常喝一会儿少喝点。” 沈娴只偶尔在宴会上小酌几口,对酒这种东西一直提不起兴趣,入口太过辛辣刺激。 都说酒香,可她就是闻不出来。 等酒来了,钟明月立马给她倒上:“来,你喝一口酒吃一口菜就不觉得辣了。” 沈娴点头,小心翼翼捧起被倒的满满当当的酒杯,心里还有些忐忑,可看钟明月期待的眼神,心一狠把酒全倒进嘴里了。 沈娴的脸拧巴了,赶忙往嘴里塞吃食,可等那股子辣味消失,忽然尝出了一些甜味,心头胃里还暖洋洋的舒坦。 “如何?” 沈娴咂巴了一下唇,把酒杯移过去:“再来一杯。” ------------ 第六十五章 喜欢 她这几日憋闷的很,像是堵了一个很多东西在心口,如今一口酒下去,仿佛是被疏通了一般。 她一口接着一口,后来习惯了就用不着吃菜缓解辣味了。 钟明月倒是高兴有人陪她喝酒。 等到酒过三巡,两个人都软趴趴的瘫在案桌上,嘴里却还不停的说着话。 沈娴醉了,早压制不住情绪委屈的哭了起来,抽抽噎噎道:“我知道我错了,可是…他怎么连看也不看我啊?” 忽然直起身子,对着钟明月激动道:“你知道吗?之前他还跟我说、说要上我家提亲,说喜欢我,我呸!喜欢就这么喜欢啊?一点也不心疼我…” 钟明月迷迷糊糊抱着酒瓶支撑起身子,好奇问道:“喜欢?什么是喜欢啊?” 这个问题把沈娴问住了。 本来喝了酒脑子就不清晰,如今就更迷惑了。 挠了挠头:“喜欢…喜欢就是,哎呀!喜欢就是想跟他成亲,想跟他待在一起!分开就觉得空空的,无事可做!”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不想看他难过不想看他生气,想多看他开心,他开心自己就开心之类的。” 沈娴坨红的脸颊更红了。 钟明月傻笑:“阮阮你好厉害啊!” 说完撅起嘴巴叹道:“那我就没有喜欢的人,啊不对!我喜欢大漠的戈壁,喜欢峨眉的雪,还喜欢草原的广阔!嘿嘿。” 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然后低垂眉眼,难过道:“可是以后这些我都看不到了。” 沈娴看她要哭了,摇摇晃晃的起身坐到她身边去,拿自己的衣袖去给她擦眼泪。 “表姐不哭,以后阮阮帮你看,看了以后画下来,你就能日日看到那些山川河流了。” 钟明月抽抽噎噎抬头:“阮阮…我要是个男儿郎就好了,就不必因为嫁人把自己困在后宅之中,而且!” 她丢开酒杯,猛的捧住沈娴的脸颊仔细端详,凑近了笑道:“我家阮阮这般好看,我要是个男孩儿我定是要把你娶回家!藏起来,谁也不给看!” 沈娴大笑。 “好!我嫁给你!” “真的?你真的嫁给我吗?说好了,不骗人?” “我沈娴从来不骗人!” 两个人都已经醉的一塌糊涂了,一会儿娶你一会儿嫁你,然后一起倒在了地板上,可两个人都觉得没有比现在更加爽快的时候了,纷纷大笑起来。 躺在地上,钟明月以为自己以为回家了,窝在沈娴的怀里:“今天的被子好冷…” 沈娴迷迷糊糊的看她,发笑道:“表姐我们没有被子哈哈哈哈。” “谁敢拿本小姐的被子!?翻了天了!” 沈娴憨憨的笑着,忽然又皱起眉头,摸了摸自己的心道:“表姐,我为什么现在好想好想去见时凌啊?” 钟明月爬起来,一脸正经的指着沈娴:“因为你喜欢他!” “喜欢?” 沈娴现在脑袋一团乱麻什么都想不出来。 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钟明月白了她一眼,又躺回去:“不是你说的吗?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见他,这不就是吗?” “可我…万一只是愧疚呢?” 这下钟明月也想不明白了。 她现在自己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别人的事情就更想不明白了。 最后烦躁的在空中拳打脚踢了一阵:“好烦啊!不想了不想了,你也不许想他了,男人有姐妹好吗?” 沈娴想了想摇头。 “没有!臭男人一点也不好!” 话音刚落,时凌就推开门出现在包厢里,香浓跟在后面看到两位小姐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吓得双瞳颤抖。 完了,这副样子被宣王看见了,小姐的名誉全毁了! 屋中酒气熏天,两个人毫无形象的倒在一起,嘴里嘟嘟囔囔的胡言乱语,时凌拳头捏起又放下,咬紧牙关冲阿风喊道:“把太子叫来。” 而后大步流星上前抓起沈娴。 沈娴哎呀一声,被拉的眼冒金星,定睛一看来人,惊呼:“表姐!完了,我明明刚刚只是在心里想,他出来了!” 钟明月猛的坐起来,下巴抵在沈娴肩头,瞥了一眼时凌也惊呼:“真的啊!而且我也看得到啊!” 说完就又倒了下去。 时凌:“……” 香浓一拍脑门,暗暗发誓以后不会给小姐喝酒了。 “沈娴?起来。” 沈娴眨眨眼:“还会说话。” 于是嘿嘿一笑:“原来是在梦里啊。”说完,突然上手掐住时凌的脸颊,使劲捏了捏:“还挺好捏,让你平时掐我,我也要掐回来!” 时凌的脸色越来越臭。 一把抓住沈娴不规矩的手,哼了一声:“胆子不小。” 沈娴突然怒目,甩开时凌的手一把扯着他的衣领推倒在地,骑在了他的肚子上。 香浓大惊失色,捂着自己的眼睛跑了出去,顺便把门给关了。 时凌脸黑了,耳朵红了。 “下去!” 沈娴抬起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的梦我做主!” 说完忽然俯下身靠近时凌,一股热气撒在时凌脸上,混着酒气的女子芳香居然意外的好闻。 他对沈娴的心思本来就不清白,她醉成这样靠过来,完全不懂时凌此刻面对着什么样的困难。 他轻咳一声偏过头,身体忍不住绷的梆梆硬。 沈娴感觉到了。 没好气道:“你怎么在我梦里都这副死样子啊?你就不能对我好些吗?” “死样子?” “对!就是死样子,对我不好,就是死样子!” 沈娴说着还扭动着身子想要打他,却被时凌摁住双手背在身后大吼:“别动!” 沈娴被吼的委屈。 “你这几日一直凶我,我想跟你道歉你都不理我,现在在我梦里你凭什么还命令我?” 说完还想张嘴咬他手,发现自己咬不着,于是改了方向,张嘴一口咬上了时凌的脸颊。 “啊!” 阿风刚把太子带来就听见这一生怒吼,尽管香浓想拦下已经来不及了。 打开门,阿风知道自己死定了,时言渊忍不住挑眉悄声哇了一声,香浓捂住眼睛不敢看。 ------------ 第六十六章 沈狗 沈娴被用时凌的外袍打包成花卷给丢进马车里的,遮住了脸免得丢人,可是时凌半边脸上的牙印却十分的瞩目。 阿风半个字不敢多说,与香浓你推我让的谁也不敢进去触霉头,全都坐在马车前面去赶车。 沈娴马车里不安的动来动去,直接把时凌的袍子给丢开来,吐出一口气抱怨道:“热死我了!” 时凌磨了磨牙,伸手抓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目光落到他脸上。 “沈娴,我这脸你打算怎么负责?” 沈娴不满意的动了动,发现挣脱不了,眯了眯眼居然还想去咬时凌的手。 好在时凌手收的快。 可却气的不行。 打也不能打,骂呢,她现在醉鬼一个那里听得进去,于是只能无语道:“你属狗的是吧?以后别叫沈娴了,叫沈狗得了!” “我才不是狗!” 沈娴坐起来气鼓鼓的。 时凌指着脸上的牙印:“你不是狗,那我脸上是谁咬的。” 沈娴当真认真凑近去看,可她脑袋现在好重,忍不住的往前垂,卷翘的睫毛就在时凌的脸颊上扫来扫去。 扫的他心痒痒。 咽了口唾沫赶忙摁着她的额头推开。 沈娴不高兴了:“我没看到啊,你冤枉我!”说完居然还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 眼泪跟珍珠似的掉下来,看起来当真是可怜至极。 时凌:“……” 该哭的到底是谁啊? “你这无赖性子到底和谁学的?” 沈娴哭的泪眼婆娑的瞪他:“我没学,就是你冤枉我!还不理我,还骂我,还让我挨冻,还…”她抽噎了几下继续道:“还让我伤心!还让我生病!” 时凌冷下脸,不过只有一会儿,他叹了口气伸出手用指头给沈娴擦眼泪。 低声问道:“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娴一下子愣住了。 原本气势汹汹的抱怨忽然心虚地低头,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小声道:“…我骗了你。” “然后呢?” 沈娴心里又难受起来:“对不起…” 时凌无奈:“只有这三个字?” 沈娴摇了摇头:“有好多话想说,可是我说不出来,我怕你生气。” 时凌的手从她的脸上移到她的脑袋上,安抚的轻摸着,苦笑道:“那就不必说了。” 没一会儿沈娴就被他安抚的睡着了,她脸色坨红,一点也不警惕的趴在时凌的腿上,时凌替她把发丝整理在耳后,用指腹摸了摸她的脸颊。 沈娴觉得还怪舒服的,用脸蹭他的手。 时凌忍不住笑了一下。 就是这样,他始终没办法对沈娴真的生气啊。 只是她好像对自己除了虚心愧疚就没有其他心思了,她的心中若是还有时煜怎么办? 时凌想到此处脸上的笑就冷下去了。 可是沈娴,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说要追求我的,满京都城的人都知道你沈娴喜欢我。 那不如就让这件事一直误会下去好了。 他可不是什么大爱无疆之人,既然清楚自己对沈娴的感情就不想拖泥带水,更加不想让沈娴嫁给旁人。 就算沈娴不喜欢他又如何? 只要是他的就够了。 心而已,不及人在眼前。 他想着,心里越发的坚定,可抚摸着沈娴的动作就越小心翼翼。 - 时言渊本来也是想学自家皇叔的,脱了衣衫就要往钟明月身上裹,可还没摸到人小手就被一巴掌招呼了。 他诶!太子诶!什么时候挨过人巴掌? 他愣了半晌,摸了摸脸。 有点疼,可是莫名的又觉得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大胆登徒子!本女侠岂是你能随意拿捏的?” 钟明月说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摆出一个随时动手的姿势对时言渊招呼道:“有本事,跟我单挑!” 时言渊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那边脸颊,叹道:“你先站直。” 钟明月打了个酒嗝,摇晃了一下:“我站的,不直吗?” 刚说完,后面往后倒去,时言渊大惊,慌忙伸手将她接住,然后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板上。 怕钟明月脑袋磕到地上,时言渊还用自己的手掌垫在她脑后。 然后他的手就与地面亲密接触发出一声“咔”的声音。 他手指头折了。 他疼的冷汗直流,钟明月一点事儿都没有,反而爬起来指着他喊道:“好你个小人!居然敢乘机偷袭本女侠,哼!本女侠绝不轻饶你这等…你这…” 时言渊无奈,扶着手坐起身来提醒道:“宵小之徒。” “对!宵小之徒!” 说着就要冲过来跟时言渊交手,下一秒突然捂住她的嘴巴,转头抱着一个花盆大吐特吐起来。 终于抬起一首对时言渊道:“你等我一下,等我吐完,我们决一死战,呕!” 时言渊:“……” 最后他们没有决一死战,钟明月吐完就倒地睡了,时言渊忍着痛和恶心把她带走了。 路上醒了一次,把时言渊当作她看的画本子里的武林高手,非要给时言渊磕个头,说要拜他为师,时言渊蹲下身想拦,然后二人的脑袋就磕了个正着。 于是第二日早朝的时候,宣王时凌盯着一侧脸的牙印抬头挺胸的面对一众朝臣,太子时言渊一只手吊着,额头还红肿着。 众人纷纷猜测,难道是这叔侄俩意见不合,昨日直接大打出手了? 可是太子也不能咬宣王脸啊,这口型大小也根本不一样啊! 唯有钟家和沈家两位大人知道怎么回事,可他们不敢多说,因为太丢人了。 弘正帝虽然在朝堂上没说什么,可还是频频看二人,下朝后更是把两人直接给叫了过去。 瞧着时凌脸上的牙印笑了好久才看向时言渊,玩笑道:“你咬的?” 时言渊语塞。 “父皇,儿臣不是小狗。” 而且他要是咬了时凌哪能只是断了手指头啊? “哦?”弘正帝好奇:“那这小狗是谁啊?如此大胆,朕万万不能请饶了她!” 小剧场: 沈娴:这个标题什么意思!?(呲牙!) 波子:王爷喊的! ------------ 第六十七章 赐婚 场面上一时有些沉默。 时言渊知道谁是小狗,但他不敢说,悄悄的抬眼去看自家皇叔,却发现皇叔自己站了出来。 不会吧,真的要交代出来沈娴? 没那么冷血无情吧? 不就是个牙印子吗?钟明月把他手打折了他哼都没哼一声! “皇兄,臣弟有一事相求。” 弘正帝眼睛一亮。 他这弟弟向来是无欲无求,给他什么都接着,不愿意要的就冷着,绝不会主动开口要什么东西。 所以此时此刻弘正帝听见他的请求声是又惊又喜。 “说!只要你开口朕全都答应!” 时言渊想去给沈娴报信。 可刚一动就见时凌忽然撩袍跪地,掷地有声道:“臣弟想求娶定国公府二小姐为妻。” 说完后,大殿久久没有声音。 时言渊嘴巴微张,奇道:铁树开花! 他又去看自家父皇。 弘正帝也惊讶的半晌没说话,却抽搐着嘴角忍不住发笑,最后终于说出口道:“所以你这脸上是沈家阿娴咬的?” 话说完,似乎不需要时凌回应,弘正帝觉得自己肯定说对了,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似乎是来了精神,起身走下龙椅来到时凌面前,背手笑话他道:“朕说什么来着,当初朕要撮合你二人,某些人还挺傲的,如今呢?” 时凌脸色没有变化,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皇兄英明。” 旁人说他英明,他不相信,可时凌说的,他高兴的很。 于是高呼一声:“来人,朕要拟旨赐婚!” 时言渊在旁边看了半天,没看明白。 沈娴咬了皇叔一口,让他出了个大丑,皇叔不仅没有要砍她脑袋,还要娶了她! 那天发生了什么? - 宿醉后的沈娴浑身不舒坦,感觉身体没一处是自己的,尤其是脑袋,一直昏昏沉沉抬不起来。 最后还是叶蓁上去将人给拉扯起来,强制抬起她的脑袋,没好气道:“你啊你,哪家的贵女像你这般喝的烂醉回家的?” 沈娴还是难受得很,想继续瘫倒在床上,开口道:“娘,我想睡觉…” 她嗓子有些沙哑。 叶蓁不满的瞪她,可也不会直接放了她,转头对香浓道:“去把醒酒汤拿来给她灌下去,女孩子家家的像什么话?” 香浓没一会儿就把醒酒汤端来了。 沈娴靠在叶蓁的怀中哼哼唧唧的不肯喝,气的叶蓁都想掐着她的鼻子灌下去了。 “不喝是不是?不喝就去跪祠堂!” 沈娴猛的抬起头,自己抱住碗道:“不跪祠堂,我喝我喝!” 叶蓁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 沈娴大小就是个招人疼的娃娃,生都好看就不说了,最关键的是她会作会来事儿,知道有人疼就会耍无赖。 关键她也知道分寸,让人哭笑不得。 她讪笑着张口喝下。 忽然门外走来一个管事嬷嬷,着急忙慌的看向二位主子,喊道:“夫人,小姐,宫里来了赐婚圣旨。” 叶蓁有些在意的起身:“给谁啊?” 毕竟现在府上三个未婚的,沈娴被退了亲之后圣上估计不太会再赐婚,那就只有沈瑶和沈远鹤。 她觉着圣上都不认识沈瑶,那就肯定是沈远鹤的亲事了。 管事嬷嬷却笑着看沈娴:“宫里来的公公说是咱们二小姐的好事儿。” “噗!” 沈娴一口醒酒汤一滴不剩全喷了出来。 又给她赐婚!? 皇帝老儿是不是年纪大了净想着牵线啊?你是皇帝,不是月老啊! 叶蓁倒是松了口气,赶忙抓起沈娴换了身得体的衣裳出去接旨。 待到了府门口时,魏姨娘和沈瑶早早的等候着了,刚下朝回府的沈家父子身上的官袍都来不及换下。 沈瑶见到面容憔悴的沈娴,莫名的抿唇掩笑庆幸。 虽然这样想不好,可二姐姐若是嫁给旁人的话,说不准她就能有机会与宣王… 想着,赶忙低下头遮掩住自己的情绪。 见人到齐了,内侍高呼一声:“定国公府接旨!” 众人赶忙跪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定国公府沈国公之女沈娴柔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今宣王年已二十有四,当择贤女与配。值沈家阿娴待字闺中,与宣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宣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内侍念完,原以为沈家或惊呼或喜,总之定是热闹,可他念完许久底下都任何反应。 那被赐婚的人更是瞪圆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还是沈远鹤反应过来,回头朝沈娴使眼色。 “沈家姑娘,接旨吧。” 内侍如今看沈娴都不一样了,一脸谄媚的弓腰等着沈娴过来。 他的声音又尖又响,沈娴也回神了,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脑袋还晕着差点又载下去,直到走上前拿到圣旨都还觉得十分不真实。 “臣女接旨。” 内侍笑道:“小姐好福气,这可是宣王亲自向圣上求来的,想来小姐将来福气不小。” “宣王…求来的?” 内侍笑眯眯的看她,已然是把她当成了宣王妃了。 “自然是的,咱们宣王自弱冠之年后每每提及婚事都推辞,如果都到了这年岁了,好在是遇上了沈小姐你,今日下了朝就去找了圣上,小姐往后有福的日子多着呢,可莫要忘了小的啊。” 等等! 这是时凌亲自去找陛下要来的赐婚… 沈娴迷幻了。 她还醉着呢? 那这梦可太真实了。 她暗自在广袖下掐了自己一把,是疼的,所以居然不是梦! 她更震惊了,时凌为什么要求娶自己,他们明明前几日还闹翻冷战,他还对自己冷嘲热讽。 有阴谋!? 她都已经开始质疑这份圣旨的真假了。 内侍走后,沈重元扫了扫官袍,转头却发现除了他和沈远鹤两个人,身后的几位女眷还跪着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都愣着干嘛?” 叶蓁缓缓抬起头,缓慢问道:“咱家阮阮是被赐婚给了宣王?是那个…宣王?” 沈重元:“那还有哪个宣王啊?” 叶蓁眼前一黑,高呼了一声“天爷呀”,然后倒在了沈远鹤怀中。 “娘!” “夫人!” 众人乱作一团,都没看到跪在一旁的沈瑶面上露出不甘的神色。 她暗自捏紧了衣袖。 二姐姐和宣王不是吵架了吗?前几日二姐姐还被骂了回来,为何会这样… 她没有机会了。 ------------ 第六十八章 报仇 叶蓁没什么大碍,大夫说就是一时情绪上来了,一口气没下去。 果然,等她醒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沈娴给叫了过去。 沈娴本来也迷迷糊糊,一过去见自己爹娘和兄长全都在等着她,似乎是想让她交代一下时凌为什么要求娶她。 可天晓得她自己也不懂啊! “爹,娘,阿兄…” 沈重元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叶蓁道:“好了,阮阮来了,你想知道什么就自己问问吧。” 叶蓁还半躺在床上,看了一眼沈娴,厉声道:“说,你与宣王是怎么回事?你当初不是说好的自己有分寸,不会乱来吗?” “我…我也不知道啊。” 她本来是有分寸,后来全乱了,她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啊。 “你不知道?”叶蓁气道:“你不知道宣王能求圣上跟你赐婚?” 说完又柔下声音:“你从前怎么任性都无所谓,可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知不知道女若嫁错了郎君,是会悔恨终身的!” 沈娴心中莫名的骨气勇气抬头对上叶蓁的眸子,道:“可我不觉得宣王不是好郎君啊!” 叶蓁似乎没想到沈娴会为了时凌跟自己顶嘴,气的指着沈娴半晌却说不出来一个字,沈重元赶忙上前给她顺气。 朝沈娴使眼色,示意她服个软。 可沈娴今日不想,她本来也莫名其妙,还被挨一顿骂。 “我也不知宣王为何要我嫁他,可圣旨已经下了,我不嫁也得嫁,何况宣王是何人我明白,我信嫁给他不会比嫁他人差半分!” 总好过那个见异思迁的三皇子吧? 而且从某种程度来看,她达到了最终目的,她要当时煜和萧慧的皇婶了。 叶蓁一手扶着额头,痛心疾首道:“可那是宣王啊!你知道外头怎么说他的?谁若是落他手里不死也要丢半条命,你觉得你在心里就是个例外吗?” “娘,人就在眼前,你为何不亲自去瞧瞧,却要隔着人的嘴去听旁人说?” 沈娴也不知为何,听见业主说时凌不好便觉得难受。 他的好,怎么没人知道啊。 叶蓁这下无话可说,叹道:“罢了,这赐婚圣旨都下来了,我又还能说什么?” 沈娴被沈远鹤送出进来的时候脸色还很难看,沈远鹤担忧看她,忽然停下脚步轻声问道:“害怕了?” “倒也不是害怕。” 沈娴秀眉紧皱:“我就是有些不明白,阿兄你明白吗。” 沈远鹤背手:“说来听听?” “前几日我与宣王分明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他何故忽然要娶我?还搞得天下皆知…阿兄你明白的,他知道我骗了他,怎么可能还愿意娶我?” 没想到听完她说这话的沈远鹤居然笑了起来,似乎是怕笑得太大声了还用拳头抵住嘴。 沈娴摸不着头脑了。 她正犯难呢,有那么好笑吗? 于是气恼道:“阿兄是觉得我很可笑吗?” 沈远鹤忍住笑,反问她:“昨日发生了什么你都不知道了?” 沈娴想了想,脑海里有画面重叠,然后缓缓道:“就是与明月表姐去了酒楼,好像喝的还挺多的,然后表姐哭了我去安慰,然后一起倒在地上睡着了。” “后来呢?” 还有后来呢? 沈娴:“睡着了还能有什么?” 沈远鹤一副了然的模样点点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宣王今日因你成了朝堂上的笑话。” 她? 她都没机会见时凌,怎么可能会让他丢人啊? 沈娴想追问,沈远鹤忽然拉过一旁做鸵鸟状道香浓,指着道:“你不如问问香浓,昨日你喝醉了到底干了些什么,说不定宣王娶你就是为了报昨日定仇吧。” 沈娴石化了。 昨日时凌来了?她怎么一点映象也没有啊? 还有报仇?什么报仇啊,倒地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沈娴惊慌的看向香浓,后者干笑两下,很想说她也失忆了。 - 摆满了胭脂水粉金银首饰的梳妆台忽然被人全部扫落在地,乒乒乓乓的落了一地,可那人却一点也不心疼,甚至看也不看一眼。 她只是可笑的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 萧慧怎么也没想到,她费尽心思嫁给了三皇子,沈娴却转头就能嫁给宣王。 宣王可比三皇子有权势多了,往后她还怎么在沈娴面前出现啊? 那她先前做了那么多全都白费了,全都没了! “沈娴!你当真是我的克星!” 凭什么所有的好事情都落到她一个人的头上?容貌、家世,如今就连婚事也比她高出一头。 可自己明明已经搅合了她一次了,老天爷就这么眷顾她吗? 害不成,杀不成。 “三皇子妃!”有丫鬟前来想要替她收拾。 萧慧却呵斥道:“滚!全都给我滚!” 房门忽然被推开,时煜冷着一张脸进来,瞧见她发怒的样子忍不住不满道:“你这是做什么?” 萧慧转过头看他,心中的酸楚被一点点放大。 她还忘了一点,她费劲心思嫁的这个男人心里还装着沈娴,半点没有她。 她噙着泪站起来:“你又冲我吼什么?” 她走到时煜面前,苦笑道:“月余前我遭人暗算,你明知是谁,可你不为所动!怎么?如今听见沈娴又被赐婚了,就不高兴了?” “ …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萧慧低头笑了笑,忽然又抬头凶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找过沈娴多次,你心中有她!你书房里还放着她画的画呢!就连我看都不能看一眼,你就那么爱她是吗?” 萧慧一滴泪划过脸颊,质疑道:“那你为什么要娶我?” 时煜面无表情的看她歇斯底里。 淡淡道:“你疯了吗?” 萧慧心里刺痛一下,转过头擦了眼泪,又哭又笑道:“我没疯,我是心疼殿下啊,看着心爱之人被赐婚他人还如此冷静,殿下真是令我佩服。” 时煜眼角抽搐一下。 下一瞬萧慧沉下身,垫脚靠近时煜的耳朵,从别人的角度看去,二人仿佛是在亲热。 可时煜却听见萧慧威胁道:“殿下别忘了,当初娶我之时答应过我父亲什么,你要永永远远地记住才好。” ------------ 第六十九章 聘礼 圣旨到了的第三天聘礼就送来了,满满当当的铺了一条街,光聘金就有黄金百两和白银万两,更别提什么绫罗绸缎,玉器珍宝那都是成箱成箱的往国公府运。 原本还有些不乐意的沈重元看着这些聘礼早合不拢嘴了。 而让叶蓁最满意的还得属那只还鲜活的大雁了。 于是忍不住道:“看来这宣王还是有心的,我也不能太以貌取人了。” 沈娴看了一眼她娘,也把目光落到大雁上,而后羞涩的低下头去。 在他们大呈,若是聘礼中有大雁足以说明男方对女方的珍视,会让女方一家得到莫大的脸面。 一来大雁是稀罕物,不容易得到,若打下来了,证明这男子孔武有力是个能保护人的;二来这大雁一生只有一位伴侣,寓意着忠贞不渝和白头偕老。 不一会儿,马车缓缓停在了府门口,时凌走出来,站直了身子穿的比往日精神多了,他还是那般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盯着沈娴。 沈娴看见他脸颊上的牙印,心里一颤,赶忙把脑袋低下去。 她问过香浓了,她完全不记得那天她咬了时凌,还被他看见了醉态。 阿兄说的对,他娶我,说不定就是为了报一牙之仇! “哎哟,宣王殿下。” 沈重元想行个礼,却被时凌一把扶起,道:“公爷不必多礼,你我之后便是一家人,您还是我的长辈。” 要不是当着人面,沈重元嘴巴都要笑裂了。 沈娴说的对,这时凌做了自己的女婿,几分薄面还是要给的嘛! 刚好次是午膳时间,叶蓁得体道:“王爷不如进府一同用膳,刚好商议你与小女的婚事。” 时凌没有立刻作答,而是看向沈娴。 看的沈娴以为自己脸上有点什么东西,正想摸脸忽听时凌道:“你想我进去吗?” 沈娴:“!?” 关她什么事情啊! 她并不觉得时凌是在询问她,而是想让她爹娘觉得她是个悍妇! 果然,下一瞬就听叶蓁询问道:“阮阮,难不成你还不答应?” “我没有啊娘。”转头看向时凌:“王爷自然是可以进来用膳的,何须问我呢?” 时凌抿唇忍笑:“我怕你不乐意。” 她不乐意,他就不会进去吗? 何况,她哪有不乐意… 沈远鹤轻咳一声,转头吩咐管家去准备膳食,又让人把那些聘礼全搬进库房,沈重元也赶紧拉着他的“好贤婿”进府。 饭桌上,沈娴坐在叶蓁和沈远鹤中间,正对面刚好是时凌,这人从坐下开始就在笑。 可这一桌子的人都没见过如此和蔼可亲的宣王,吃的都有些食不知味,席间时凌还给沈娴夹了一次菜。 说:“太瘦了,得养胖些。” 沈娴抖了抖。 什么意思啊? 难道意思是她太瘦弱了,经不起他以后的报复? 沈重元却满脸欢喜,越看越觉得他家闺女御夫有方,以后啊,这时凌哪还敢在他面前神气啊? 叶蓁放下筷子,轻声道:“这婚姻大事不可马虎,只是我家阮阮早前订过一次亲,如今与王爷您再订亲,有些琐事倒也不太计较了…” “夫人。” 叶蓁还没说完,时凌忽然坐正看过来:“不论沈娴订过几次亲,对我而言她都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不愿意让她将就,该给她的我都会给,旁人没有的我也会想办法给。” 顿了顿,目光移向有些呆滞的沈娴,柔声细语:“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十二版贴,明媒正娶,这是她该得的。” 沈娴觉得自己脸快烧起来了,可看着这样温柔的时凌又不舍得移开了。 心中有个猜测,觉得时凌是不是不计较她骗他这件事情了? 是不是愿意与她重新交好? 可是她现在问不出口,只能用眼睛一点一点的去看时凌,想要从他的神情里找出答案。 “王爷有这份心,我这做母亲的也放心不少,那王爷的意思是再订一次亲?” 时凌收回眼:“是,婚礼不宜仓促,否则就太潦草了,慢慢准备到她满意为止,我等得起。” 沈娴还是没能憋住笑,低头害羞的勾唇。 虽然不知道时凌为什么忽然态度转变,但是沈娴很开心,就好像明明已经快要掉下悬崖的人,忽然被人拉了上来,还给她准备了温暖的衣裳和吃食。 一直到时凌要走了,二人都没说上几句话,沈娴还有些失落,不过一想到二人马上就要定亲了,便一下子开心起来。 “阮阮,你送送王爷吧。” 叶蓁似乎是看透了自家女儿的心思。 后者立马抿唇笑着点头,起身跟随时凌一同走出大厅。 只是二人一直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沈瑶本来是想在府门口等着,觉得能与时凌说上几句话也是好的,可以抬头却发现二姐姐也在他身旁,立马转头走了。 时凌看见了她,立马皱起眉头。 沈娴以为他是不认识沈瑶,立马道:“那是我三妹,有些腼腆,琴棋书画虽不如我,但也是京都城难逢敌手的。” 时凌笑她夸人还不忘自夸,却又认真提醒道:“别太放心你那妹妹,即使是亲姊妹都无法做到同心同德,何况是你们?” 沈娴蹙眉。 “是王爷觉得阿瑶有问题吗?” 时凌停下脚步,看着她想了一会儿,但还是决定告诉她。 道:“我生辰那日,她来过王府。” 沈娴睫毛颤动了几下。 沈瑶去宣王府除了找时凌还能是为什么? 她转着眼珠子不死心道:“那几日我因为你病了,阿瑶瞧见了觉得心疼我,去找你也没什么吧?” 时凌:“她只字未提及过你。” 沈娴愣了。 “对人也太没有防范了,机灵些。” 沈娴嘴硬:“我那时因为你那里还想得到其他的。” 时凌轻笑:“我的错?” 沈娴明白了,时凌不生气了,于是也不再唯唯诺诺了,抬起头:“反正不是我的错。” “那这个呢?” 时凌指着自己脸上淡淡的牙印。 其实按照他府上的各种药膏来看,这种程度的伤一天就能消,但他不愿意。 沈娴面红耳赤道低头,嘟嘟囔囔道:“我…我那时喝醉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报复?” 沈娴羞红了脸,娇嗔了时凌一眼,下一瞬就听时凌低声笑了两声,靠近她低声道:“生辰快乐。” 沈娴感觉自己的手中被人塞了一个盒子。 他没忘记她的生辰。 紧接着时凌又道:“你煮的面挺难吃的,以后别下厨了。” 沈娴:“……” 小剧场: 沈娴:爱吃不吃,不吃滚!(粗犷版阮) 时凌:你说我会不会是觉得怕你做饭累着呢,当然不好吃也是一方面。 沈远鹤:好端端的妹婿长了个嘴。 时盈:都订婚了,我啥时候能订婚啊? ------------ 第七十章 嫌隙 沈娴捧着锦盒回去后,忽然想起个事儿,惊呼一声:“哎呀!我都还没问他愿没原谅我呢!” 香浓拍了拍额头。 人都娶你了,还要怎么原谅啊! “他再不原谅你,你就快把自己给饿死了。” 沈远鹤来时沈娴刚好打开盒子,眼睛落到锦盒上有些惊诧,笑着上前拿起一颗:“孔雀石?这东西可不好找,宣王给的?” 沈娴夺过他手中的石块,抑制不住笑意点头。 沈远鹤:“出息。” “哼!好过阿兄都快二十了连个心仪之人都没有,别到时候我都嫁出去了还没个嫂嫂。” 沈远鹤慵懒的坐下:“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在儿女情长。” 话音刚落,又加了一句:“宣王除外。” 沈娴暗自笑着,吩咐香浓将这些孔雀石都收好。 “你不用啊?” 沈娴摇头:“这些孔雀石若做成颜料,用一次少一次,我舍不得,自然是要在必要的时候才用啊。” 沈远鹤好笑道:“这还没嫁过去呢,就这般了?前几日不是还摸不准自己的心意吗?如今知晓了?” 沈娴坐会位置上捧脸笑道:“我觉得我是喜欢王爷的。” 之前与时煜订婚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那时只觉得该干嘛就干嘛,可是如今她会期待。 向往嫁给他那天自己是什么样子,时凌又是什么样子的。 沈远鹤忍不住吐槽一句:“女人心海底针,这话还真没说错。”接着叹了口气:“可惜,你的订婚宴我是赶不上了。” “为何啊?” “江苏一带这两年开支越发的增长,说是有灾害,可圣上疑心,我去一趟江苏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沈娴转了一下眼珠子:“我记得阿瑶和魏姨娘住的别院就在江苏附近,若是江苏出了事,她们应当是知晓,可从未听他们提及。” 沈远鹤:“所以我才要去一趟,回来你给补上礼。” 说起沈瑶,沈娴都思绪不自觉低沉。 她是不想乱猜测的,可是时凌都已经提醒成这样了。 沈瑶是知道自己与宣王的关系,即使不清楚看也看明白了,却在沈娴与他冷战的时候去找时凌。 那日还是他的生辰。 沈远鹤见她神情恍惚,以为她又开始想时凌了,于是摇头走了。 等他一走,沈娴叫来香浓,问道:“你觉得阿瑶如何?” 香浓一怔。 原先她说三小姐的不好,沈娴都是要生气的,可要她说三小姐的好话她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你但说无妨。” 香浓这才吞吞吐吐道:“我觉得三小姐…才情不错,只是有些、有些小家子气,总有些搬不上台面,夫人前些日子想教她持家之道,可谁知道三小姐一概不通,整日只知那些附庸风雅的东西,想来魏姨娘一点正妻的本事没教给她,还净想着挑个金龟婿。” 香浓越说越激动,等她意识到不妥的时候赶忙低下头去。 沈娴在心中暗暗想了一阵。 其实她是清楚魏姨娘想法的。 庶出的姑娘无论在哪里都上不得台面,若是碰上不讲理的主母日子更加难过,她娘嘴硬心软从来没有动过她们一次,可若是魏姨娘心比天高,唯一的打算就只有一个女儿了 但现在,她们的胃口太大了,打到了时凌身上。 其实在今日之前她与时凌并无太多关系,沈瑶喜欢就喜欢,她根本不在意,可是今日她特意在时凌要走的时候等在门口。 目的是什么不用她多说了。 香浓看她脸色渐冷,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害怕道:“小姐,奴婢瞎说的…” “香浓,你觉得我对阿瑶如何?” 香浓动了动唇:“自然是极好的,整个京都城就找不出像小姐这般疼爱庶妹的嫡姐,三小姐有今日的名声可都是您帮的。” 那她为何非要和自己过不去? 沈娴不是圣母,待一个人好,那便是要她也对自己好,若是付出了却还被反咬一口,那叫不识好歹。 叹道:“找个丫头进阿瑶的院子,盯着她吧。” “小姐你终于想通了!” 香浓很是欣慰,立马出去挑选一个机灵的丫头,借着说是要布置订婚宴的由头给塞进了沈瑶的院子。 - 沈娴和时凌的订婚宴甚是隆重,不少官员早早就上府准备吃席,实则都想来看看宣王对沈家的态度。 他们至今都还有些不相信这婚事是宣王自己求来的。 毕竟沈娴此前可是个被退亲的弃妇啊。 沈娴穿着鲜艳的红裙,画上美颜的妆容,照了几次镜子又问屋内的丫鬟四五遍好不好看才终于出门了。 时凌早就来了沈家安排事宜,可他们两人只能在吉时到了才能见面,所以沈娴现在只能在后宅转悠。 只有女眷可见。 那些个女眷前不久因为沈娴被退亲而疏远,如今知晓她要成宣王妃了,各个变得好像恨他是亲姊妹一样熟络。 反倒是亲表姐钟明月远离人群,一个人坐在湖心亭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娴过去的时候还听见她唉声叹气的。 “表姐在想什么?” 钟明月回神,看了她一眼,立马绽开笑容夸赞道:“阮阮你今日真好看,比仙女还好看!” 沈娴内心的小虚荣得到莫大的满足,却道:“表姐又没见过仙女,怎知我比仙女还好看。” “我见过!”她叉腰道:“十岁那年我跟爹爹一起去过楼兰,他们那边有种圣女,说是天神的女儿,不就是仙女吗?可我看阮阮你比那圣女好看多了。” 说完又皱起眉头:“可他们的仙女不用嫁人。” 沈娴笑容渐渐放下,拉着钟明月坐下。 “表姐这几日如何?” 钟明月眨了眨眼睛摇头。 她一直觉得人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快乐,所以她喜欢把时间花在让她快乐的事情上,任何阻碍她快乐的事情都是不重要的小事。 可是嫁人这件事情,她不快乐,可也没办法把她当作小事。 她抬头:“阮阮呢?你是真的想嫁给宣王吗?” 沈娴没有多想就点头:“以前我觉得嫁谁都一样,可是现在我觉得嫁给时凌,是最好的。” “那就好,真好。” 钟明月笑了笑,又心事重重的低下头。 “原来你在这儿!害得本公主好找!” ------------ 第七十一章 陷害 二人齐齐回头,见到的是盛装打扮的五公主。 她脸色不太好看,提着华丽的裙子气呼呼的走来,站到沈娴面前问道:“我怎么没瞧见你阿兄啊?” “我阿兄去江苏办公了啊。” “什么?我怎么都不知道?” 沈娴与钟明月对视一眼,后者道:“这事儿不小啊,我哥都去了,你那么关心沈表哥都不知道吗?” 时盈回头似乎想骂她,可是转头一想到钟明月马上就是她嫂子了,忍气道:“你不去找我皇兄,在这儿躲着干什么?” 这话彻底惹毛了钟明月。 好像她自从被赐婚给了时言渊后,这辈子就得围着他转似的,她还没嫁给太子,她还是她自己! “我为什么要去找你皇兄?我不能有我自己的去处吗?” 说罢,冷着脸起身往外走。 沈娴站起身想唤她,却被时盈给抓住问:“她怎么了?” 沈娴无奈叹气:“公主,您来我欢迎,可您别乱说话啊。” 时盈也委屈,可钟明月确确实实是被自己给气跑了的,于是说着要去帮沈娴去找她,就把沈娴一个人留在湖心亭了。 没一会儿就有许多贵女找回来,嘻嘻笑笑的意图巴结她,沈娴也乐在其中,但也清楚这些都是沾了时凌的光。 彼时人群之外有两个女人遥遥的望着这边。 赵宝琳和之前与五公主闹翻的程思巧牙齿都要咬碎了,怎么都想不通沈娴一个弃妇凭何入了时凌的眼? 赵宝琳气的不行,直接高声道:“办得如此隆重,也不知道能不能真嫁进去,毕竟上一次沈小姐就被弃了呢。” 这人说话并不遮掩,在场众人都听见了,一众贵女都盯着沈娴看。 其中一个打抱不平的出来道:“赵小姐真有意思,人家定亲宴你在这儿说这些晦气话做什么?” “就是,我看啊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谁不知道你赵宝琳喜欢宣王啊。” 沈娴眉头一挑。 她就不知道啊。 赵宝琳咬了咬下唇,怒道:“你们几个墙头草,之前跟慧儿好得跟什么似的,如今见她得势又巴结她,你们才好笑!” “你!好你个赵宝琳,你以为你就有多好似的,整天跟在萧慧身后,跟屁虫!” 两方的人越凑越近,沈娴却越多越远,还吩咐旁边的丫头看着他们,万一真打起来了,怕殃及池鱼啊。 可她刚要走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女音从身后传来,那人笑的刺耳,道:“沈小姐的定亲宴竟如此热闹啊。” 沈娴皱眉。 她记得她可没有请萧慧啊。 回头,假笑一声:“三皇子妃真是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萧慧想起前不久那顿打就气的牙根发痒,冷笑一声走近赵宝琳,冷冷的看了一眼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几人。 这下赵宝琳得意了,其余几人见惹不起慌忙找了借口走了。 “沈娴,见到我你好像很惊讶。” 她二人的恩怨从来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也不心虚尴尬,大方笑道:“毕竟这场宴似乎没有请你来。” 萧慧:“是没请我,可我夫是宣王亲侄子总得来,他今日没空自然是我来。” “当然了,你们先前的关系也没必要来,可我心善,这礼总是要送的。” 沈娴连笑都维持不住了。 “那你自便。” 她自从知晓在围场差点害的她丧命之人是萧慧之后,对萧慧就再无半点耐心。 何况此地就她一个人,若是萧慧想整她怎么办? 于是转头就走。 萧慧眼底闪过一丝寒光,转着眼珠子看了看周围,瞧见旁边波光粼粼的湖水,唇角一勾,与身后的赵宝琳对视一眼。 后者立马意识到了什么,看了一眼程思巧,悄悄走到她身后,而后用力一推,毫无防备程思巧直直扑向沈娴。 沈娴听见脚步声,刚一回头就见面色惊慌的陈思巧往自己身上倒,刚要躲开谁知道这人居然身后扯自己的衣裳。 要命啊!你要死自己走啊!黄泉路不结伴不知道吗? “噗通!” “噗通!” 赵宝琳脸上的笑意止不住,直到听见萧慧大喊:“来人啊!沈小姐和程小姐落水了!快来人救命啊!” 不一会儿,岸边立马围满了人。 如今还是寒冬腊月,湖边上还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沈娴进水的一瞬间便被冻的刺骨,被呛了好几口水。 想游上岸,却被程思巧这个蠢货死死拉住衣衫。 很快,沈娴就被冻的手脚麻木,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她今日要是真死了,做鬼也要把程思巧给杀了! 岸上都是些贵女丫鬟,大多不会游泳,只能拼命的喊着二人名字,却无任何用处。 “滚开!” 时凌一边脱着外衫一边冲入水中,众人大惊失色,不少在前厅的官员都跟了过来。 时凌入水后很快就找到了还在挣扎求生的沈娴,加快了速度朝她游去。 他害怕下一秒沈娴就会倒在他面前,他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直到抱住沈娴冲出水平面之后他才稍微有了些实感。 沈娴冻得瑟瑟发动满色苍白,抱住时凌的脖子怎么都不愿意松手,在他耳边虚弱的说着:“还…还有个人。” 时凌将她抱上岸,大喝一声:“救人!” 而后便不再管,抱着沈娴便往她闺阁走去。 沈娴全身都痛,绷直了身子像是僵硬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只能听见时凌的喘息声,还有轻微的哽咽。 他…哭了? 沈娴挣扎着张开眼,不知道他脸上落下来的是湖水还是泪水,但眼睛红红的,好像在害怕什么。 “…王爷?你没…没事吧?” 时凌咬着牙低头看她,脚下却不敢多停留:“你呢?怎么样?” 沈娴想摇头,可她好累,直接倒在时凌肩头晕过去了。 香浓本来在前院帮忙,一听见消息赶忙回来生炉子,端来热水给沈娴泡热水澡,叶蓁在外头心疼的不行,转头看见身上还滴着水站在屋子里一动不动的时凌。 蹙眉:“王爷,您身上也湿了,快去换一身吧。” 时凌暗下眼脸:“我等她好了再去。” 叶蓁还要劝说,沈瑶匆匆赶来,面上十分担忧紧张,却一直盯着时凌看个不停。 “瑶儿见过王爷。” 说罢看向叶蓁:“嫡母,到底怎么回事啊?” ------------ 第七十二章 是你 叶蓁也不知道,她当时在前厅迎客,听见声响才赶过来,谁知道沈娴会在自己家里落水呢? 时凌目光闪过一丝冷意,他转头看了一眼沈瑶。 后者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去。 时凌:“我已经让执金卫守着府门,找不出凶手,今日谁也不能离开。” 叶蓁没反对。 沈瑶却忍不住道:“说不定是二姐姐不小心自己摔倒的,今日来的都是达官贵人,若是…” “你怎知?难道你在现场?” 时凌额前的头发被打湿垂在眼前,遮盖住了些许眸光,却看的沈瑶心中胆寒,急忙摇头:“我没有…” 叶蓁蹙眉看她,显然是很不满了。 道:“你先下去吧。” 沈瑶犹豫的看了一眼时凌才走。 没一会儿沈娴终于在热水中缓缓醒来,香浓喜极而泣,哭哭啼啼的给她拿来干净衣裳,嘴里不停的说着都是她的错,若是她在定不会让小姐落水之类的话。 沈娴自己还心有余悸,想安慰她也没力气。 好不容易穿好衣裳出来,却看见还穿着湿衣服的时凌站在屋子里。 她愣在原地,想到了他方才救她上来的时候还哭了。 是她落水,他为何要哭? 时凌冲上前去,双手微张似乎是想抱她,可又在她面前停下。 目光灼灼,炽热如火。 叶蓁轻咳一声:“我先去前院看看怎么回事。” 说完便把屋子里的丫头都喊走了。 贴心地关上了门。 屋内宁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时凌看他的神情太过骇人,像是什么凶兽看猎物似的。 沈娴被他看自己的眼神吓到了,低头躲开,张了张口:“你,衣裳湿了。” “我知道。” “…你快去换洗吧。” 时凌见她一直不敢看他,于是走近了半分,沈娴立马后退,直到腰抵到屏风无处可退,抬手摁住他的胸膛。 结巴道:“你…我,你会生病的!” 时凌:“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真的没事了。” “好了好了,活蹦乱跳的。” 沈娴始终不敢看他,只是跟他身处同一片空间就让她觉得面红耳赤,甚至觉得变得不像自己了。 时凌看她微红的脸颊心下一动,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可是伸到一半又露出失落表情顿住。 他道:“你就不愿看我一眼吗?难道你心中只有时煜吗?可今日过后你是我的未婚妻,与他再无瓜葛,我也绝不会让他接近你半分,你死了这条心吧。” 沈娴懵了。 她什么时候心里有时煜了? “我没…” “沈娴,我的真心给你了,绝不会再收回,你如此抗拒我,最后难受的也只会是你自己,是你先招惹我,后果你得自己担着,反正今生今世你只能嫁我,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在你这里吃瘪,便会去找时煜麻烦,你若心中有他就该明白该如何做。” 面对这样别出心裁的告白,沈娴久久不能回神。 她都没准备好呢,怎么这么突然啊! 她还在羞涩,时凌忽然收回手要走,沈娴一愣,身体比脑子快,梦的拉住他的手喊道:“谁说我喜欢的是时煜?” 时煜纠结回头。 “你为了他接近我,难道不算吗?” 那叫喜欢?那叫报仇! 沈娴哭笑不得,原来他刚才是这个意思。 她用了点力想把他拉回来,却发现自己力气不够,于是只好亲自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红着脸一字一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是宣王时凌。” 沈娴的声音又软又糯,只是一字一句太过震撼,所以时凌肉眼可见的石化了。 他眼里混沌了一刹那又亮了起来,咽了口唾沫,似乎是不相信。 “我先前也不知道那感觉就是喜欢,但是现在知道了,只有瞧见你我才会开心,我每日烦你不是为了完成什么目的,是真的想看看你,我不喜欢时煜,你若是那么在意他,我往后见他一次骂他一次,反正他也骂不过我。” 时凌眨了眨眼,看了沈娴好久好久,心底的一片苦涩渐渐被驱散,另一种叫甜的东西慢慢化开,填满了整颗心脏。 沈娴喜欢他,不喜欢时煜,她不喜欢时煜的… 时凌想起前几日自己还刻意模仿时煜的穿衣,忽然觉得可笑。 他笑了笑,良久后忽然在沈娴无辜的表情下捧住她的脸,低头贴上自己的唇。 沈娴大惊。 她没亲过人,这要怎么办!时凌嘴唇怎么那么软啊。 完了!她方才都忘了擦口脂,一点也不香香软软了! 时凌伸舌头了,她难道也要? 两片柔软的唇瓣互相厮磨,一个小心翼翼的发着抖,生怕自己伤到了她,另一个生涩主动的回应着他。 直到沈娴呼吸不过了时凌才放过她。 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喘着粗气,苦涩笑道:“等你这句话等了许久。” 沈娴害羞的看着自己的脚尖:“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 等她想明白的那几天,时凌根本就不给她机会说啊。 “好,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沈娴莞尔一笑:“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原谅你吧。” 时凌捏了捏她的脸:“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啊。” 沈娴戳了戳他湿漉漉的肩膀,道:“那你现在可以去换衣裳了吗?” “我身体好着呢,倒是你,若我没来你怎么办?” “可你来了啊。” 沈娴转了转眼珠子:“而且某人还哭鼻子了。” 时凌脸色不自然了一瞬:“确实该去换衣裳了。” 他绕过沈娴要走,忽然听见沈娴的沈娴的笑声,没忍住停下脚步,突然转身冲过来亲了一口沈娴的脸颊,然后迅速开门出去。 沈娴呆滞了一瞬,而后全身红透了,捂着脸在房间跺脚。 “小姐?” 香浓是看着时凌走了才敢来敲门的。 沈娴立马恢复端庄模样:“进来。” 香浓缓缓开门,见她心情大好的样子松了口气,道:“夫人在前厅查您掉湖的原因,您要不要去看看?” 说起她掉湖,虽然她是被程思巧带进去的,可好端端的程思巧为何连路都走不稳? 更何况身后还有个萧慧,很难不起疑心啊。 围场之时萧慧就想要她的命,还用那种下作手段让她为了保全名誉说不出口,今日又估计重来。 那地方没几个人来,在场的又都是些不会水的丫头小姐,摆明了要她的命。 沈娴眸光暗了暗:“当然要去。” 小剧场: 时煜:为啥你俩表白我感觉背后冷飕飕的? ------------ 第七十三章 茶道 前厅一片阴沉,叶蓁和沈重元都是一幅要吃人的样子,所有的大家小姐和官员全都聚集在此。 不少人都开始不耐烦,甚至嚷嚷着沈重元不讲道理。 叶蓁身为主家也不好说什么,叶敏就没那么好脾气了,直接道:“这府门不是我们封的,有本事自己找人去,我们也只是要给自家的姑娘找个道理回来!” 众人都知道如今守在门口的是执金卫,那是谁的军队不用多说了吧? 面面相觑之下,竟没有一个人敢再说这番话。 不一会儿下人说程思巧醒了。 叶蓁:“那就把程小姐请上来吧。” 赵宝琳有些心虚的去看萧慧,却见她想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席位上喝茶吃点心。 慧儿如此淡定,想来是有办法的,那她也不怕了。 程思巧来时裹得像个粽子,身体还不住发着抖,她爹娘护在左右心疼的不行。 时盈瞧见了忍不住笑出了声,暗道一句活该。 叶蓁还没开口,程夫人率先提她女儿开脱:“公爷您瞧瞧我家巧儿都这般了,如何能害沈小姐?哪有人害人把自己给搭上的?” 叶蓁蹙眉:“谁说是你女儿害人?不过是请来问问话罢了,程夫人可莫要着急说话。” 叶敏附和道:“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程夫人吃瘪的低头。 只见叶蓁抬头盯着程思巧,眸光有些凌厉。 “程小姐,可能说话了?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别怕,你既然是在我府上出的事,我们自然是会严查到底,绝不姑息。” 程思巧回想了一下掉进湖中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张了张口。 “是啊程小姐,可得好好说,别怕,当时我也在,不会让人冤枉了你。” 萧慧噙着笑温柔的看着她,却看的程思巧害怕别过头。 众人都在等她开口。 她声音略带哭腔,哆哆嗦嗦道:“我、我不知道,当时我站的远远的,是…是沈小姐忽然朝我冲过来,然后…我因为害怕把她抓住了…” 萧慧满意的勾唇,与赵宝琳对视一眼。 “原来如此,还找凶手,原来凶手就是自家的女儿啊。” “既然知道原因了怎么还不放我们走?这订婚宴不参加也罢!” 叶蓁脸色铁青,沈重元脾气爆忍不住拍桌而起:“胡说八道!你可有证据?” 程夫人哭哭啼啼道:“公爷心疼自家女儿,难道我们就不心疼吗?是你家女儿做错偏要让我家巧儿改口!” 程夫人娘家与皇后沾亲带故,就算是国公爷她也是不怵的。 在不远处听了个大概的沈娴皱紧了眉头。 抿了抿唇忽然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快穿上别着凉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就是想比惨吗?茶艺本小姐就没怕过。” 说完,伸手抓了几缕碎发下来,不显得狼狈倒显得弱柳扶风破碎可怜,又狠下心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立马疼出了眼泪,然后歪头倒在香浓怀中。 “扶我过去。” 香浓顿时明白过来,将衣袍丢在地上,满脸心疼的搀扶着沈娴走近人群。 沈重元抬头就看见了,立即起身上前心疼道:“你这怎么出来了?” 沈娴费力的半睁开眼睛,弱弱道扫了一眼程思巧,紧接着咳嗽起身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行礼:“阮阮见过各位大人、夫人,咳咳咳…” 刚说完就腿软倒在香浓怀中。 “哎哟!你快回去躺着!”叶蓁也围上前来,抓着沈娴的手一惊:“怎的这般凉啊?” 沈娴红着眼圈:“阮阮命不好,亲事总是波折…今日定亲宴还叫爹娘担忧,真是不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都有些不自然了。 今日是人家自己的订婚宴,就算是再坏心眼多女子,也不会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开玩笑,何况还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就连程侯都有些摸不准头脑了,这看着比自家女儿严重多了啊。 沈娴虚弱回头,将苍白的脸色展现在众人面前,她微微蹙眉像是很难受的样子,瞧得人忍不住心疼她。 “思巧妹妹说,是我扑你入水,可你当时站在三皇子妃身边,而我…就在湖边,我若要拉你入水,你岂非没有察觉呢?” 众人听了另一个版本脑子一头雾水。 “我…” 程思巧脑子顿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转头去看自己娘亲,后者立马梗着脖子道:“既然三皇子妃就在当场,不若请皇子妃来说说?” 众人将目光都聚集到萧慧身上。 萧慧淡淡的收回目光:“我确实在场。” 她又重新抬头去看沈娴,眼神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可沈娴却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 她仿佛被一条毒蛇盯着。 “如沈小姐所说,她当时是站在水边,可程姑娘何时在我身边了?我身边是宝琳啊,沈小姐不如再想想?” 再想想? 那意思就是沈娴说的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沈娴却低头笑了笑。 这是被拆穿了,怒极反笑? “我与三皇子妃素来不和人人皆知,三皇子妃不愿替阮阮和程姑娘做这个人证也能理解。” 萧慧眯了眯眼。 众人却恍然大悟,看萧慧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萧慧惊讶的捂着嘴道:“难不成沈小姐是觉得动手之人是宝琳吗?” 赵宝琳瞪大双眼,惊慌道:“我没有!沈小姐为了开脱自己,怎么胡乱攀扯人啊?” 赵宝琳说完就往自家父亲身后躲去。 赵父不想得罪沈重元,尴尬的低下头去。 几人僵持不下,谁也没有证据说明到底是怎么回事,程思巧看了一眼她娘亲,为难的摇了摇头。 后者不过看了一眼她的眼睛,便知道这事儿可能不简单,转了转眼珠子拍着自家女儿的手背道:“那看来是一场误会了,好在我家巧儿没事,我也不追究了,还是别耽误了公爷府上的喜事儿。” 众人觉得也就这样了,大不了也就是女儿家的一些争执罢了。 “为何算了?”时盈忽然跑出来,指着陈思巧:“是因为被害得人不是你家女儿对吧?” 陈思巧脸色煞白往程夫人怀里躲。 程夫人:“五公主这话什么意思?我家巧儿也落水了不是吗?” “那她为何要出言污蔑我?” ------------ 第七十四章 威胁 文氏与程夫人算表姊妹,当下便想伸手搀扶她起来,可又谨慎的侧头看了一眼弘正帝,偏过头跟随弘正帝走到人群前面去。 弘正帝淡淡晃过众人,而后把视线落在沈娴身上,蹙眉:“沈家阿娴,面色怎得如此难看啊?要不要请太医瞧瞧?” 沈娴赶忙摇头。 “多谢陛下,臣女已无大碍了。” 弘正帝还是紧皱眉头,不悦道:“今日是你与子卿订婚宴,究竟是为何闹成这样?” 沈娴以为陛下是生气他们国公府办事不利,心下有些不安,听见沈重元道:“陛下明鉴,小女在自家后院被人推下湖中,老臣也不过是想为女儿找个公道,可谁曾想她程家欺人太甚,竟然纵容自家女儿诬陷阮阮拽她入水。” 程夫人跪在地上朝皇后爬来,急忙道:“娘娘不是的,您是看着巧儿长大的,她是什么人您难道还不了解吗?” 皇后为难的看着她。 时盈翻了个白眼,走出来抱住皇后的胳膊:“母后,方才我都听到了,程思巧见沈娴不在就出言污蔑,等沈娴来了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皇后心下了然,原本程思巧抢了时盈的婚事她就有些不满了,当下脸色就有些难看。 程夫人赶忙看向时盈:“五公主,那可是你表妹啊!” 时盈暗地里腹诽,她抢男人的时候可没念着自己是她表姐呢! 弘正帝听完,没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他正在生气,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了。 直到时凌走出来朝弘正帝作揖,道:“皇兄,今日沈娴受此大辱,如不平,臣弟便用自己的手段解决。” 弘正帝挑眉。 其余的人具是惊骇。 这是威胁啊!这分明就是在威胁弘正帝今天必须严惩欺负沈娴的人。 那些刚刚说过沈家的人都开始惶恐了。 弘正帝只是笑了笑,看向沈娴:“沈家阿娴,来。” 沈娴怔了怔,时凌立马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让她别怕。 于是沈娴顶着众人的注目走到弘正帝面前。 “你来说,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娴抿了抿唇,余光看向萧慧,后者此刻强装镇定,却一眼不眨的盯着沈娴。 心中不住的暗示自己没事,就算有事那也是亲自动手的赵宝琳和程思巧,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娴收回眼,将当时落水的全过程简单叙述了一遍,时凌听完捏紧了双拳,那种无力害怕的感觉又来了。 他当时若是去晚了一步就全完了。 弘正帝冷下脸,看向程夫人:“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陛下,您不能只听一面之言啊,我家巧儿还晕着呢!” 弘正帝直接略过她,转头看向皇后,后者立马接收到了意思,微微点了点头道:“赵宝琳胡言乱语中伤沈家姑娘,又有推人入水的嫌疑罪加一等,明日起就送到静心庵养养脾性,另外程家姑娘虽被连累入水,可却造谣生事,实属不该,责令其禁足在家三月,不得有误。” 赵宝琳猛地跪地,连他爹都气极的甩袖。 她一个未成家的女孩儿,被送去尼姑庵,且不知归期,往后谁还敢娶她? 萧慧正要松一口气,忽然见皇后看了过来,心慌了一下。 就听皇后厉声道:“当时二位小姐落水,三皇子妃未能及时发现,亦有责任,三皇子,你觉得呢?” 时煜上前来:“单凭母后处置。” 萧慧瞪圆了双眸。 跪地道:“母后,此事与我并无半点关系,凭什么...” “住口!” 时煜怒气冲冲的瞪着她,转头朝弘正帝告罪:“是儿臣未能管束好妻子,还请父皇莫要动怒。” 弘正帝冷哼一声:“你该要道歉的不是我,是你皇叔和沈家姑娘。” 时煜绷着一张脸僵硬的转身低头:“皇叔,是侄儿的过错,还请皇叔能够既往不咎,我回去定会给皇叔和沈姑娘一个满意的答复。” 时凌看向沈娴,似乎是在问她的意见。 沈娴舔了舔唇瓣。 其实她都没料到皇后居然还会处置萧慧,原以为能让赵宝琳和程思巧受罚已经很不错了,如今萧慧吃瘪算是意外之喜,自己也不好要求太多。 故作大度的望向皇上皇后道:“陛下,娘娘,臣女已无大碍,无需如此苛责的,只想好好的与王爷过完这定亲宴就好。” 皇后文氏轻轻一笑:“沈家阿娴如此懂事,本宫甚是喜欢,来。” 皇后招了招手,沈娴提裙刚走过去皇后就拿出一只金钗攒到她的发丝间,还把她刚刚抓下来的头发撩到而后,道:“都说这金钗好看,可戴到你头上,也比不过阿娴好看啊。” 沈娴害羞低头。 知道皇后是在安抚她。 弘正帝看了看时凌,发现他只顾着看沈娴也没说要再追究了,暗暗放了点心。 “陛下,这吉时也到了,不如先开宴吧。” 皇后说话温温柔柔的,众人都快忘了方才是如何的混乱了。 于是除了被处置的三家人以外,大家都欢欢喜喜的继续祝福沈家与宣王的亲事。 两人在弘正帝的见证下交换了庚帖,互赠了双方信物,沈娴送的自己亲手做的腰带,做工精致华贵,很配时凌;而时凌送给沈娴的是一块粗糙的玉石。 上面雕刻着沈娴的名字,歪歪扭扭的很是丑陋,可却打磨的很圆润一点也不硌手,而且这玉的成色极好,摸着还有些回暖,很适合冬日握着。 可像这样的残次品,若是放在哪家玉器店中,以往沈娴是看也不会看一眼的,可此刻她觉得这应当是时凌自己雕的,比任何买来的都要珍贵。 一想到他一个人在家中埋头雕刻还没巴掌大的玉石,沈娴心中又是好笑又是甜蜜。 她抬头,与时凌相视一笑,用口型说:“我喜欢。” 这场宴因为陛下的来到一直到了深夜,程家和赵家率先走了,据说三皇子夫妇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晚间有些冷,沈娴准备回晴水居换身暖和点的衣裳,刚换好出门就看见时凌局促不安的等在门口,见她出来还顿了一下。 “王爷?” “你...能不能和我去一个地方?” ------------ 第七十五章 孤坟 京都城在宵禁时间之前街上都很热闹的,所以一辆马车从要出城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儿,何况车里的人还是宣王,守门的禁军根本不敢拦就让过了。 沈娴裹着厚厚的斗篷,时凌还怕她冷着将炭火盆往她那边挪了挪。 “王爷...” “你可以不这么叫我。” 沈娴歪头:“那我要怎么叫你?” 叫夫君?哎哟,都还没有拜堂成亲呢。 时凌噙着笑:“自己想。” 想就想。 “时凌?” 时凌不满的皱眉:“太生分。” 这还生分?普天之下有几个敢叫你名字的呀? 沈娴只好继续运转起脑袋想,道:“阿凌?” 时凌更加皱眉。 “我再想想就是了,你干嘛那么凶嘛。” “我何时凶你了?” 沈娴无辜:“你方才那眼神,明显就是在说想的破名字难听死了,这个沈娴真是无礼!” 时凌:“......” 他哭笑不得的看着沈娴委屈的表情:“我没有,你慢慢想,我不做表情了。” 沈娴这才满意的转头,摸着下巴认真的思考起来。 半晌,时凌忍不住问道:“还没想好吗?” “别急嘛,科考都还有备考时间呢,你不能连一点思考时间都不给我吧?” 时凌无奈点头:“好。” 抬手抓起放在一旁的手,感觉还是有些冷,于是把她的手裹在自己的大手之中。 沈娴一直在认真的思考,很久之后才道:“我记得陛下好像叫你子卿,这是你的小字吗?” 时凌:“这是出生时父王取的,有谦谦君子,谦虚谨慎的意思。” “那我也叫你子卿好不好?”说完不等时凌再反驳,欢快的喊了两声“子卿,子卿!” 时凌被她喊得心情很好。 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好,阮阮叫什么都好。” 沈娴奇怪皱眉:“你怎知我闺名是阮阮啊?” “很难知晓吗?” 好像不太难,比起她名中的娴,她更喜欢自己的小名,所以常常把自己的小名挂在嘴边,亲近的人都是叫她阮阮。 时凌这么叫她,她还挺喜欢。 笑了笑,忽然想到白日的事情,问道:“今日陛下怎么会来啊?” “是我请来的。” 果然。 时凌:“本来只是想让旁人看看陛下对这门婚事的看中,让某些人死了心而已,谁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某些人是谁啊? “今日你如此偏帮我,往后我可就成了那些贵女们的眼中钉咯。” 时凌嗤笑一声看她:“怎么?你沈二小姐还会让自己吃亏不成啊?”说完又皱起眉头:“只是以后别用苦肉计,衣裳都脱了,不冷吗?” “你看到啦!?” 时凌笑而不语,一副‘当然看到了’的表情。 沈娴有点心虚的偏过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似乎一直被时凌握着,想抽回来又觉得挺暖和的,便一直不动声色。 没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阿风和香浓前后脚走下来,香浓看着周围有些阴森,缩了缩脖子害怕的拿出灯笼来。 此地是城外一处荒地,遍地都是半人高的荒草,风吹草动,露出了不远处的一座孤坟。 时凌先下马车,而后将手伸到沈娴面前,后者也不扭捏,直接抓住他的手可没想到那是另一只手立马扶上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抱下来的。 “我自己可以...” 时凌笑道:“我想抱你,可以吗?” 沈娴瞪了他一眼,觉得他太过直白,推开他准备自己走,可一转头就看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心生害怕。 时凌拉过她的手,捏了捏。 而后接过香浓的灯笼,又让阿风把早就准备好的吃食递给他。 对阿风和香浓道:“你们就在这里候着吧。” 香浓连忙点头。 有王爷在小姐肯定没事,但是这地方太可怕了,还是在马车边上有安全,毕竟出了事儿能立马跑。 沈娴被他牵着手往不远处的孤坟走去,下意识的沈娴好像知道是谁,便不再多言语。 只是这路实在太难走了,她的裙子又长,总跟那些荒草卷在一起,就在她第三次差点摔倒之后,时凌忽然绕到她的面前,将灯笼塞进她的手中,而后背对沈娴蹲下。 “上来。” “那你不许嫌我重。” 沈娴抿唇笑了一下,而后趴上他的后背。 时凌的后背又宽大又厚实,沈娴抓着他的肩膀都抓不完,半是羞涩半是开心的将脑袋埋进他的肩头。 时凌起身,还掂量了一下,道:“确实不轻。” 沈娴最怕就是胖了,时凌这话不就说她胖吗? 于是不满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时凌笑了一下:“小心点,要是把你摔了怎么办?” “你敢,要是把我摔着了,你得负责!” 时凌低头咧嘴笑的开怀,他的笑声像是压制了许久终于敞开来。 此间天地广阔没有第三个人在,还有零星的萤火虫围绕着他们飞舞,虽周围都是黑暗,可沈娴手中有灯笼发出亮光,亦有萤火虫指路,时凌心中的某一处开始有了些许变化。 他侧头与沈娴对视一眼,用额头顶了顶沈娴的脸颊:“放心,不会把你摔了。” 沈娴得意的笑笑,抱紧了他。 等走到了孤坟面前时,时凌才把她给放了下来,沈娴也收起了嬉笑的样子替时凌掌灯。 时凌在走近孤坟的时候神情就开始有些低落了,他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吃食一一摆放在孤坟面前,最后一道是几个白白软软的馒头。 沈娴走近,灯光照亮了孤坟的墓碑。 小千哥之墓。 沈娴鼻子忽然酸了,红着眼看向时凌。 却见时凌蹲在墓碑前伸手扫去那些落叶枯草,轻轻的抚摸着墓碑,喃喃道:“小千哥,好久没来看你了,最近事情太多,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顿了顿,忽然转头看沈娴:“不过这次不是一个人来了,我有娘子了,给你带了个弟媳来。” 提及沈娴,后者立马吸了吸鼻子,看了一眼孤坟小声道:“我...我要不要说点什么啊?” 时凌:“你想说什么?” 沈娴立马端正脸色,清了清嗓子:“小千哥在上,我以后定会好好待子卿,绝不让他挨饿受冻,亦不会再让他受孤寂之苦,以后我就是他的娘子,会一直一直陪在他身边的。” 小剧场: 假如小千哥灵魂在。 时凌:哥哥看到了吗?看到我那么大,那么漂亮的媳妇了吗?我的,不给你。 小千:好小子!你哥我一辈子没成婚,你酸我是吧? ------------ 第七十六章 谢谢 沈娴说的那些话如同一颗又一颗的石头砸在时凌的心上,震撼的他无法言喻,眼角却溢出了泪水来。 他慌忙低下头,企图想要掩盖住。 沈娴低头,听见他克制的哽咽声,忙蹲下身:“我...说错话了么?” 时凌摇头:“没有,你说什么都可以,谁也不会怪你。” 只要沈娴愿意跟他来,愿意和他在一起就够了,她要做什么,说什么随她高兴就好。 “那你为什么要哭啊?” 时凌红着眼,转头看她,眼里的脆弱全部暴露在沈娴面前,沈娴愣住了。 她一直觉得现在的时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他很厉害,很高大,永远不会脆弱才对,可是现在他把自己的软肋全部给了沈娴。 时凌克制着自己的哭腔,弓着背有些颤抖,沈娴缓缓抬手放在他的后背,想要让他冷静下来。 却听时凌哽咽道:“只有你爱我。” 沈娴心中一疼。 “现在只有你爱我了沈娴,我没有小千哥了,我只有你了,你不要对我许诺那些,我怕...” 他怕等不来,他怕那些承诺最后都会失言。 毕竟老天爷见不得他好,万一就会把沈娴从他身边带走呢? 沈娴脑中一片空白,看着这样无助的时凌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只是觉得他说的不对。 放下灯笼,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气息与他的气息交缠在一起,糯糯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娘说我生来就是个福星,老天爷对我好着呢,肯定不会让你难过的,而且你的小千哥也一定会保佑你的。” 怀中的时凌微微的颤抖着,像只受了惊吓的野兽。 “子卿,我们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这不是承诺,是我的目的。” 时凌缓缓抬起头,嗅着沈娴身上的香气安静下来,想笑一笑安慰她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他转头看向墓碑。 “自小千哥走了以后,这世上就没人真的在乎我了,那个时候母后对于流落在外的幼子并没有太多感情,甚至一直用警惕的目光看我,她以为我是回来同皇兄争皇位的。” 时凌低头苦笑一声,又道:“那些朝臣表面待我好,实则只不过是想拿捏我做个傀儡皇帝,后来皇兄势大他们不再需要我,便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我常常觉得是不是老和尚弄错了,我天生就该是个乞儿,而非什么皇子,皇城不属于我。” “后来皇兄为了弥补我一直待我很好,但他的好是有条件的,给了我多少我便要还回去多少,这世间没人会真的在乎我的生死。”他搂住沈娴的腰肢,埋进她的怀中,翁声瓮气道:“只有你会,你说我怎么舍得放你走呢?” 沈娴笑着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我又不走。” 沈娴看着满地的吃食,忽然想起之前时凌因为一片肉和她吵架,忽然明白是为什么了。 以前的时凌连肚子都填不饱,每日吃的都是别人施舍的残羹冷炙,即使已经做了十多年的皇子王爷,可依旧最怕饿肚子了。 对他来说,现在有的吃就都得吃,否则那天就又吃不饱了。 沈娴自小不用担心吃不饱饭,她只在意好不好吃,吃了会不会胖,够不够精细,他们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 沈娴暗暗想着,大不了以后她吃瘦的一半,把肥的给时凌就行了。 嗯,就这样决定了! 回去的时候时凌蹲下被沈娴背在身后,沈娴拿着灯替他照亮路。 此刻宁静,虽然寒风阵阵,可二人靠的近,时凌体温很高,沈娴贴着他倒是不觉得多冷了。 沈娴侧头看他,暗暗感叹他生的真好看。 “子卿。” “嗯?” “谢谢你。” 时凌不解:“谢我什么?” 现在应该是他谢谢她。 沈娴莞尔一笑,将脑袋彻底靠在他的肩头,道:“谢谢你不计较我骗了你,谢谢你来爱我。” 时凌将她往上抬了抬:“你要是不来骗我,我如何爱你?凡是有因有果,以后不骗我就行了,要是被我发现了...” 沈娴张大眼睛。 “你要怎样?” 时凌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说呢?” 沈娴想起之前他说要打她板子的事儿,不过又立马不在意的歪头:“你现在可吓不到我了,你才舍不得呢。” “这么自信?” “当然了,小千哥可看着你呢。” 时凌哭笑不得:“认哥倒是认的挺快。” 不远处马车上香浓已经困得睡着了,阿风好心用自己的肩膀给她当枕头,可一看到时凌他们回来了,立马起身跳下马车。 香浓猛地失去依靠,一头撞在了马车板上。 回府的时候香浓额头上还有个大包,气鼓鼓的瞪着阿风,后者假装望天。 此刻宾客们都已经走了,门口冷清的很,时凌偏要亲眼看着沈娴进门才肯离去,于是沈娴一步三回头的进府。 时凌在国公府门口站了很久,他一直笑着,笑的阿风感觉王爷转性了。 下一瞬就听时凌道:“严查赵家、程家,还有萧家的长子最近可以出点事。” 他就不该期待什么转性。 “...是。” -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沈娴还有些不敢相信,她现在和时凌已经订完婚了。 现在她终于可以明目张胆不用想借口去找他了! 原本是想着今日去找时凌的,可香浓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只好让其他丫鬟给她梳洗打扮了,没一会儿香浓就回来了,进来的时候脸色气愤异常。 “还没消气呢?” 香浓摸了摸额头的红肿,没好气的诅咒了一下阿风。 然后想起自己进来是干嘛的,走到沈娴身边,气愤道:“是三小姐!” 沈娴笑意顿住:“她怎么了?” “方才看着三小姐的丫头来报,昨日您落水的时候三小姐就在那儿,而且是看完了全程的!” 沈娴眼中错愕,还有寒心。 意思就是昨日她是被谁害的沈瑶全都知道,甚至当时她就在岸上看着她掉进水里的,可她不为所动,甚至连呼救都没有。 昨日她遭人诬陷时,沈瑶可就在前厅看着,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一个字都没说。 沈娴觉得很可笑。 她自问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事事顺着她的心意,不愿委屈了她。 可沈瑶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 第七十七章 下场 “小姐,三小姐怎么能这样?若您昨日真的出了事她良心怎安啊!” 香浓越说越激动,气的眼圈发红。 一想到昨日沈娴的遭遇她就难受的紧,后悔自己没有一直跟在她身边。 她本就不喜欢三小姐,总觉得小姐对她太好不是一件好事,如今事实证明三小姐就不是个好人! “小姐,要不要我将三小姐叫来,您亲自过问?” 沈娴低垂着眉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缓缓道:“不必,继续让那人看着阿瑶。” 香浓蹙眉:“那这次就这么算了吗?” 沈瑶面无表情:“你觉得你家小姐是那种有仇不报的吗?” 香浓想也不想的摇头。 一般情况下小姐都是有仇当场报,如果没有,那就是在憋个大的。 香浓煞有其事的点头。 “奴婢明白了。” 当天沈娴没有去找时凌,而时凌也没有闲着,忙得很。 因为第三日就传出程侯和赵尚书的丑闻,据说程侯前不久居然当街打了人,这事儿闹到了陛下面前,陛下大发雷霆气的把他停职半年。 赵尚书就更惨了。 居然贪污敛财,收受贿赂近百万两,一个小小尚书家中吃食用度都快赶上圣上了,圣上看着户部递上来的赵家产业气的发抖,直接将那一本厚厚的册子扔在赵尚书的脸上。 “陛下!老臣没有,定是有人蓄意诬陷啊!” 证据确凿,弘正帝哪里还听得进去辩解,还不解气的上去踹了两脚。 大呈因几十年前战乱而国库空虚,到了如今任旧是不算富裕,弘正帝最恨的就是贪污受贿,今日赵尚书是撞上了枪口,不死也难。 弘正帝当场下令没收赵家所有财产充入国库,而赵家所有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远在庵堂里还闹着不吃斋菜的赵宝琳被冲进来抓她的禁军吓的发抖,以为还是因为沈娴的事情,大吼着说不是她干的,是萧慧。 谁也不曾想赵家前不久才因为女儿出了丑闻,后脚就被查出贪污枉法,全家斩首,而此刻的朝堂上人人自危,深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沈娴知道赵家和程家出事的时候下意识的感觉是时凌干的,但又怕是自己多想了,于是只当是巧合。 可是萧慧却不这么认为。 赵家斩首那天有人送来了萧成则的手指头,说是萧成则手脚不干净惹了不该惹的人,萧家人自己也没办法声张。 她尖叫着把手指头丢了,将自己关在屋中,想冷静下来却被吓得捂着嘴呜呜咽咽的哭着。 是沈娴,定是她! 她低估了沈娴在时凌心中的位置,完全未预料到时凌做事这般的疯魔。 她又没有要了沈娴的命! 可时凌却是实打实的要了赵宝琳的命,萧成则就是对她的警告。 时煜回府的时候怒气森然的闯了进来,抬手似乎想给她一耳光,可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又无奈放了下来,只厉声道:“这几日你给我好生待在府中,若再给我惹是生非,就算是你爹保你,我也容不下你!” 萧慧忽然笑出了声,嘲笑死的看时煜:“我终于知道沈娴当初与你退婚为何一点都不难过了,宣王为了她能做到如此,可你呢?我萧家受此大辱,你连个话也不敢说,你算个什么男人啊!” “啪!” 萧慧被一巴掌扇的脸颊高高肿起,时煜阴鸷的神情靠近过来,沉声道:“皇子妃受了刺激,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好好养着吧。” 说罢,转身毫无留恋的走了。 萧慧跌坐在地上,眼泪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她现在明白过来了,时煜不爱她,时煜从前对她的好不是爱,宣王对沈娴那才是爱。 而这一切是她自己亲手造成的。 为何这世间如此不公平,什么都是她沈娴的好,若是这世上没有沈娴就好了。 - 此事还未淡去,太子的婚期就将近了。 钟明月好不容易逃出她娘的魔爪出来,立马找到沈娴说要去骑马,而且说什么都要沈娴陪她一起骑。 上次时凌教她骑马的时候虽然疼,可到底还是学了些的,不过还是只能坐在马背上紧绷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反观钟明月策马扬鞭,丝毫不惧的样子像极了天上的太阳,熠熠生光。 只是她跑了一半便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天,久久没动。 沈娴担心她,小心翼翼的驾着马到她身边,顺着她看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一队大雁在天上飞。 “表姐?” 钟明月露出向往的表情:“阮阮,你说话本子里的江湖到底存不存在?” 沈娴:“应该存在吧。” 钟明月笑了笑:“我也觉得,要是我能亲自去看看就好了。” 沈娴蹙眉,心疼的看她。 却见钟明月笑着转头看她,道:“不必担心我,我已经想明白了,天家一句话生死便不由自己了,赵宝琳不就是一个例子吗?何况太子没什么不好,而且我是太子妃,以后谁要是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给你教训她!只是以后你要见我还得进宫,真麻烦。” 沈娴勉强笑了笑:“那我以后多进宫看你。” “可别骗我!” “当然,还给你带话本子。” 钟明月这才敞开了笑,这天她在马场里待了很久,似乎是想跑个痛快,因为以后就再也没法骑马了。 太子大婚的时候沈远鹤还没有回来,钟明月被提前好几天接进了宫中,沈娴想找她都没办法。 大婚当日,沈家全家出行,就连沈瑶也跟着一起去了。 只是这一次沈娴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时时纵容着她,一路上都不与她说话,就算是沈瑶故意搭话也是冷淡回应,几次三番下来沈瑶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失落的低下头不再说话。 沈重元蹙眉:“阮阮,姐妹之间有何说不清的?” “爹爹多虑了,我与阿瑶没有事。” “可你...” “公爷,快到宫门口了。”叶蓁出口阻止了沈重元继续深究。 她虽不明白沈娴突然对沈瑶的态度转变,但这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沈娴要是对一个人好那就是掏心掏肺的,可若是忽然冷淡了,那必然是这个人做错了事。 进了宫,沈娴还没落座时凌就找了过来,大约是几日没见时凌的眸光更加的深情。 “要不要去观礼?” 沈娴惊喜,那就是可以亲眼看到钟明月拜天地,走过龙凤台了! “可以吗?” 时凌自信:“本王说可以就可以。” 沈瑶小跑着追了上来:“二姐姐,我也想去瞧瞧。” ------------ 第七十八章 礼成 她说的是那样的理直气壮。 好像只要她一开口沈娴就一定会答应似的。 当然,这事儿怪沈娴自己,当初把她纵的不知轻重,如今更是有恃无恐。 时凌本想替她拒绝,只见沈娴转头冷淡道:“为什么?” 沈瑶愣住。 从前沈娴从来不会问她为什么要去,为什么要这么做的。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时凌,说不出口自己心中所想。 沈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既然是说不出口的理由,那想来也不必去。” 沈瑶顿时红了眼,委屈又可怜的低下头去。 她就是这样,受了委屈从不会胡搅蛮缠让人生厌,只会流几滴眼泪让你觉得她委曲求全,可怜的很。 沈娴怕自己心软慌忙移开眼,时凌也不浪费时间,直接拉着她的手腕往前走,沈瑶看着二人并肩离去的样子不禁泛起酸楚。 她知道,自己争不过二姐姐,可是...她也不甘心的呀。 沈娴被时凌拉着往前走的时候神情还闷闷不乐的。 时凌回头看她,却不想被她瞪了一眼。 “你这般看我做什么?” 沈娴没好气的抽回自己的手:“谁叫你招惹阿瑶的,所以论起来是你惹我不快。” 这套理论下来,可谓是无理取闹至极。 时凌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我与你庶妹连话都没说几句,怎么就招惹了?” 沈娴哼了一声,戳了戳他的肩头:“话是没说几句,人家心都跟你走了。” 时凌听她说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的看他,舔了舔唇瓣,歪头看她戏谑道:“我的心在你手里攥着呢,旁人的心我才懒得要。” 沈娴想笑,又觉得生气的时候被逗笑没面子,故意板着脸转身往前。 “走反了。” “走慢点,仔细脚下。” 沈娴:“哎呀!” 谁知道哪个宫人这么勤快,地弄得那么干净滑溜做什么? 还好时凌在她摔倒之前过来接住了。 只是他居然还满脸嘲笑的看自己!更气了! 太子大婚,吉时在黄昏之时,此刻还未到,所以暂时是见不到钟明月的。 众人齐聚太极殿前,文武百官左右而立让出了一条道路来,沈娴跟着时凌站在左侧上方下方则是圣上的皇子公主们,皇帝和皇后坐在最上房,噙着笑看着下方。 见到沈娴来此地,萧慧下意识的蹙眉又慌忙移开眼去看时煜,还好时煜并未瞧她,时盈倒是高兴的悄悄跟她打招呼。 直至时言渊身着蟒袍喜服出现,听着内侍的祝词一步一步走到弘正帝和皇后面前,双膝跪地叩了三个响头,皇后欣慰的笑了,弘正帝唤他起来,而后对身边的内侍使了个眼色。 后者连忙道:“太子祭酒!” 时言渊起身向东而立,立即有人端上酒杯,时言渊又跪地将手中的酒饮下,内侍又端来早就备好的牛羊肉上来,时言渊拿起筷子各吃了一筷子,内侍退下后,转身复跪在弘正帝面前。 弘正帝高声:“往迎而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 时言渊:“儿臣遵旨。” 而后时言渊又给皇帝磕三个头后才起身朝外走去,等他走出太极殿后弘正帝便与皇后回宫等候了。 沈娴好似自己跪了那么久,后怕道:“该不会我嫁你时也要这么跪吧?” 这回去之后膝盖都得破。 时凌睨她一眼:“我只是王爷,用不着祭酒,更不用在太极殿。” “就算是在太极殿,你也用不着。” 沈娴好奇:“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娘子。” 沈娴看他一眼,嘴角的笑意愣是怎么都控制不住。 时盈绕过一众兄长到沈娴身侧,探出头好奇问道:“沈娴,你阿兄还没回来啊?” 沈娴摇头。 这么久还未回来,估计是江苏确实有问题,不过也说明她阿兄再回来时定然会被立功封赏,届时也会被陛下重用。 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 只是时盈闷闷不乐的噘嘴:“也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派谁不好,非得派你阿兄去!” “是本王的决议,你有意见?” 时凌冷冷看去,时盈打了个哆嗦,忙不迭的往沈娴身后躲去。 心中大骂皇叔有色心没人性! 沈娴笑了笑,拉了拉时盈的手:“你莫不是喜欢我阿兄吧?” 时盈眨眨眼:“不明显吗?” 确实也够明显的。 “你觉得你阿兄会喜欢我吗?” 沈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按照沈远鹤的审美来说,时盈虽比不上她吧,但完全在沈远鹤的审美上,但是要从内涵上来说的话。 时盈可以说是完全不及格的。 怕这大好的日子给时盈惹生气还得哄,沈娴干笑着:“我怎知我阿兄喜不喜欢呢,不过我阿兄确实还未定婚约。” 没有婚约,那便是还有机会! 时盈觉得自己信心大涨,看着沈娴就跟看自己家人似的,想要跟她来个贴身拥抱去被自己皇叔领着衣领给扔回了原来的位置,还眼神警告她不许再过来了。 时盈心道自家皇叔这么凶,沈娴是怎么忍耐下来的啊? 要不是沈娴,她看皇叔得孤独终老一辈子! 吉时到,皇帝与皇后按时又出现在了高位上,有鼓声号角奏响,先是见到銮仪卫齐步走来,女官内侍左右随行,宫女们向空中挥洒着红花瓣,时言渊和钟明月穿着火红华贵的喜服站在中间,钟明月头一次如此端庄贤淑的走路,手中还有一把团扇遮住了脸,不知道此刻的神情。 踩过红花铺成的道路,二人来到弘正帝面前,时言渊跪在东面,钟明月跪在西侧。 内侍念过繁琐的祝词,二人行过两拜礼后,有女官端上来方才时言渊饮过的同一壶酒,吃过的同一盘牛羊肉。 钟明月却久久不动。 沈娴不由的担忧起来,怕她在这时候忽然想逃婚了,若是真的如此自己应当是会帮她的。 可还不等沈娴想好是从午门跑还是狗洞钻出去,钟明月忽然伸出手端起酒杯喝下,又拿起筷子吃了肉。 如此,便是合卺,同饮一杯酒,同吃一盘肉,此后生死荣辱也是一体。 “礼成!” ------------ 第七十九章 逃婚 钟明月的脸至始至终没有露出来过,可沈娴却看得难受。 今日过后,世上再无钟明月,只有太子妃了。 沈娴是知道皇权可怕的,一句话便能定了人的生死,更何况是女子的婚姻呢? 等众人预备散去吃席的时候,沈娴站在原地久久不想离去,时凌就陪着她一起站,一直到内侍提心吊胆的前来请二人入宴席时,沈娴才回过神来。 转头去看时凌,主动去拉他的手。 时凌挑眉:“怎么了?” 沈娴摇头,拉着他转身往席间走,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心疼明月表姐,往后她的那些马驹再也等不到她了。” 时凌忽然停下脚步,沈娴也被他拖着无法往前走。 好奇回头,就见时凌郑重其事道:“你不必怕。” “什么?” “我在,谁也不能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只要别伤了自己。” 沈娴莞尔一笑,点头答应下来。 翌日一早,据说钟明月和时言渊一同回门归宁,钟明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连吃饭都细嚼慢咽,吃了小半碗就说饱了。 午时一到就又走了。 叶敏心中无限惆怅无人诉说,于是直接上门来与叶蓁哭。 “从前我总盼着她能嫁出去,可如今真嫁了,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叶敏哭的难受,以绣帕捂脸。 何况还是嫁的太子,往后想要见一面都难了。 叶蓁也红了眼圈,拍着自家姐姐的手安抚道:“明月是个有福的孩子。” 叶敏摇头:“成婚前皇后娘娘将她接走亲自教导礼仪,我本是高兴的,可昨日她归宁回来,言行举止都成了我从前希望她变成的样子,可是...”她猛地捂住自己的脸:“我怎么觉得,我错了呢?” 叶蓁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轻拍着她的后背。 沈娴坐在一旁全听了去,有些恍惚。 表姐这匹烈马,真的被皇权驯服了吗?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了半个月后,沈娴去翠玉轩的时候忽然被人拉进了小巷子里,吓得香浓还以为是歹人绑架,刚要呼叫就被人呵斥道:“嘘!看清我是谁!” 沈娴瞪大了眼睛。 “表...”立马低下声音:“明月表姐?” 钟明月此刻男子装扮,马尾被梳的高高的,挑着眉冲沈娴抛媚眼儿。 沈娴懵了。 她不在宫里怎么跑出来了? 见沈娴这幅呆傻的样子钟明月忍不住笑出声来,抓着沈娴钻进了一心楼里,要了好酒好菜进了包间里大咧咧的躺在团蒲上。 这幅样子,哪点像是姨母说的规矩懂事啊? 沈娴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难道你逃婚了?” 该不会那日与太子拜堂行礼的人根本就不是钟明月吧? 沈娴脸色被吓得煞白,拉着钟明月就要走,喊道:“抗旨逃婚可是欺君之罪,表姐你快跑,我给你安排去沿海的马车,那儿远,圣上肯定发现不了!” 钟明月无语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坐回去喝了口茶看沈娴:“谁说我逃婚了?” “我可是拜了天地的正牌太子妃。” 沈娴更看不明白了。 “那你...怎么出宫的啊?” 钟明月从怀中掏出金灿灿的令牌来:“太子说了,只要不被父皇母后发现,我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出来,每日宫门关闭之前回去就好啦。” “我跟太子商议好了,我在宫中人前扮演好贤淑温良的太子妃,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想干嘛就干嘛,不必一直规矩的。” 沈娴快要跳出来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去。 还好还好,不是犯法就行。 她还想继续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呢。 菜上来了,钟明月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大口的塞肉,她这几日在宫里饭都吃不好,出来了可得好好吃一顿。 “那你归宁那日是什么情况?” 钟明月头都没抬,拿起鸡腿往嘴里送,含糊道:“什么什么情况?” 沈娴给她倒了一杯茶水:“你归宁第二日,姨母就来找我娘,还说什么你变了个样子她后悔了,舍不得你。” 钟明月长大了嘴久久没有咽下去嘴里的吃食。 顿了顿:“她真这么说啊?” “嗯,还哭了呢。” 钟明月咽下嘴里的吃食,嗤笑一声:“我在家的时候不是打骂我就是拿我跟旁人比,我这如了她的愿嫁出去了,还是高嫁,她倒是舍不得了。” 沈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刀子嘴豆腐心,你嫁出去了定然会伤心的。” 钟明月哼了一声:“她是刀子嘴斧子心。”停顿了一下,道:“自从赐婚圣旨下来,我与她天天吵架,她巴不得我马上嫁出去别碍着她的眼,如今说的那些话你听着就行了,她心里指不定高兴着把我送走了呢。” “表姐...” “别可怜我,我不可怜,喝酒!” 沈娴谨慎的看着杯中酒,她不想同一个错误犯第二次。 钟明月急道:“这酒不醉人,果子酒而已。” 沈娴将信将疑的抿了一口,还真是酸酸甜甜的只有轻微的一点酒气,应该没问题。 街上,时凌的马车缓缓行驶,他刚从刑部出来,面容疲倦的靠在车上假寐。 阿风:“王爷,前面好像是国公府的马车挡路了。” 时凌睁开眼,撩开车帘发现是在一心楼门口,开口道:“停车吧。” 阿风一愣。 他方才说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想让王爷您去找沈娴啊! 时凌一进门一心楼的掌柜就迎了上来。 他们这一心楼来的大多是达官显贵,做的都是皇家的生意,时凌虽然不常来,可人却不是什么普通人物,他一来只是要好生接待才行。 “王爷是约了人还是吃饭啊?” “找人。” 掌柜的是个人精,转了转眼珠子就明白了,手指向二路最靠里面的一间包厢,还小声道:“沈二小姐就在那上头。” 时凌抬脚就要往二楼去,谁知道掌柜忽然想起来里面不止沈娴好像还有个少年郎。 慌忙上前:“要不小的替您把小姐招呼出来?” 时凌蹙眉:“不必了,本王自己去就行了。” ------------ 第八十章 醉鬼 “王爷,说不定沈小姐正与友人把酒言欢,您这忽然进去不合理啊对不对。” 时凌想了想,似乎有道理。 所以他走到门口停下了脚步,掌柜的正要松口气,忽然见他直接敲门,声音与刚才和他对话完全不一样了。 柔和道:“阮阮?” 里头传出沈娴哼哼唧唧的声音,软糯道:“不要,疼,有人敲门啊。” 掌柜的:完了! 疼? 时凌哪里还听得进去其他的,顿时踹门进去。 门打开来,沈娴正对着门坐的,此刻一脸的酒气,脸色迷蒙的抬起头看向时凌,她莲藕一般洁白的玉臂此刻正被一个男子握着。 时凌醋坛子翻了,肉眼可见的脸黑了。 猛地上前去将人拽了起来,拳头只差一掌远时他停了下来。 “王爷,好久不见啊。”钟明月打了个酒嗝,忽然想起了自己是太子妃,赶忙改口:“哦不对,皇叔!”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太子妃,东宫的!” 时凌:“......” 时凌走到沈娴面前,沈娴傻呵呵的笑着看他,问道:“你来了,你来干嘛呀?” “来接醉鬼。” 沈娴不满:“我没醉!”转头看钟明月:“对吧表姐,我们没醉,我们只是...”她做了一个比划的手势。 “我们只喝了一点点。” 时凌把她的手抓了下来,无奈:“你们方才说什么疼?” 沈娴迷茫了一下,似乎是忘了刚刚在干吗了。 钟明月一拍桌子站起来:“我们在掰手腕啊,我赢了!阮阮不行,力气太小了,以后怎么驰骋江湖!” 沈娴又咧嘴笑,歪倒在时凌怀中,笑的眼睛弯弯道:“我不驰骋江湖,我不会骑马啊表姐哈哈哈。” “笨死了!我跟你说,我五岁就能骑马了,八岁我就能拉满弓,我要是个男儿郎我就去边关把那群南厥人打得落花流水!” 时凌眉头就没有放松过,看着两人发酒疯的样子十分头疼。 虽然不知道怎么样怎么跑出宫来的,但是他知道若是怎么样这样回去是肯定不行的,转头对掌柜的道:“打点热水和醒酒汤来。”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掌柜的擦着冷汗小跑着走了, “阿风,守着门。” “是。” 时凌看了一眼香浓:“你把钟明月扶到榻上去。”说完自己把手横穿过沈娴的膝盖窝,将人抱到了一旁的美人榻上。 香浓试了几次想靠近钟明月都被她给凶开,而且她还打人。 嘴里说着什么:“本女侠武功盖世,尔等宵小不得放肆!” 时凌:“......” 香浓委屈的看向他。 身后却想起了沈娴的大笑声,好不容易醒酒汤和热水来了,时凌本想用热水给沈娴擦擦脸上的汗珠,谁知道沈娴忽然站起来跑去抱住钟明月大喊:“表姐!我还要喝酒,酒呢?” 钟明月倒是顺着她,转头就要去拿酒。 时凌眼疾手快把酒夺了,气道:“不许喝了。” 沈娴被吓了一跳,立马瘪嘴去看钟明月告状,指着时凌:“他凶我,表姐他凶我!” “谁!本女侠饶不了她,来单挑啊!” 时凌本就疲乏,面对着两个女醉鬼,只不过是语气稍高了些,他哪儿凶了? 直至把时言渊都找来了,两个女人还坐在地上嬉笑打闹,水都凉了也没把酒醒了。 时言渊开门就见自家皇叔阴沉着脸坐在榻上,冷脸看着地上的人,忽然抬头看他,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 低头见钟明月还准备倒酒喂给沈娴喝。 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皇兄这么恨他了。 上前抱起钟明月,酒杯落地,湿了沈娴的衣裳。 时言渊干笑道:“不好意思啊皇叔,我这就带她走。” 时凌走下来,也抱起沈娴,沉声道:“以后管好她,别给她喝酒。” 时言渊点头如捣蒜。 他也没料到啊。 低头看早就醉的话都说不出来的女人,想到上一次她喝醉了自己是又断手又撞头,心有余悸的把她抱紧了些。 “皇叔,沈小姐如何了?” 沈娴微眯着眼睛躺在时凌的怀中还算乖巧,只是有些站不稳,时凌干脆躬身将她直接抱了起来。 沈娴下意识的搂紧了她的脖子。 “管好你自己的人。”说罢,绕开时言渊走了。 将人放上马车后,时凌却不愿意松手,沈娴也觉得他怀里比任何地方都舒服,使劲的往他胸膛里蹭了蹭,双手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时凌脸色微红,抬手抓住了作恶的小手。 厉声道:“真醉假醉啊?” “假醉!没催!”沈娴觉得热,把自己的脸贴在时凌的脸上揉了揉,笑道:“果子酒不醉人。” 时凌的脸被她蹂躏的扭曲,哭笑不得的伸手捏她的脸颊。 这还没醉? 问道:“那你说我是谁?” 沈娴眯着眼笑,一屁股坐上他的大腿,似乎觉得这样才舒服,然后蹭着他的脸道:“是子卿,是天下最好最好的子卿。” 时凌禁不住勾唇。 歪头:“子卿是谁?” “是你。” “那子卿是你的谁?” 沈娴有些为难的想了想,忽然抬头笑道:“是夫君!” 时凌呼吸轻滞,眼光微亮。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沈娴忽然眼睛一闭直接倒在他肩头睡着了。 时凌咽了口唾沫克制了一下,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抱了下去,然后将人平放在座椅上,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 原来她不生气的时候喝了酒还挺乖的。 时凌抱着沈娴回国公府的时候叶蓁和沈重元都是一脸的歉意,深怕让宣王误解了自家女儿是个嗜酒成性的。 叶蓁:“王爷别误会,阮阮以前是滴酒不沾的,这如今定是心情不好才...” “我知晓,给她弄些暖身的醒酒汤吧。”时凌退出沈娴的房间。 香浓赶忙去吩咐。 时凌这才准备回去,还有一大堆的案宗没写,估计今夜得熬个通宵了。 他刚走出府门,忽见一人追了出来,是沈瑶。 她拿着自己做的点心拦住时凌,笑得羞涩:“这么晚了王爷送二姐姐回来,定是没有来得及吃一口东西,这是我亲手做的一口酥,手艺不怎么好,还请王爷不要苛责。” ------------ 第八十一章 不甘 “既然知道自己手艺不好,就不要丢人现眼。” 一想到因为眼前此人沈娴还难过了一阵,时凌看她的目光就不算友好了。 道:“你二姐姐心善,我心狠,惹恼了本王,你就没机会说话了。” 时凌绕过她就要走,沈瑶慌忙回身看他,颤抖着声音道:“王爷,我...我只是想看你好,我没想跟姐姐挣什么,我只是...” 连她的话说的是什么时凌都不想听,直接让阿风驾马走了。 沈瑶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捏着糕点盘子的手暗自发紧,眼泪砸在糕点上甚是可怜,门口的侍卫要不是看了全程都要可怜她了。 居然对自己的准姐夫献殷勤,庶女就是庶女,搬不上台面。 待沈瑶准备回去的时候,一进府就看见阴沉着脸的叶蓁,吓得她手中的糕点盘子轰然落地,糕点碎了,盘子也四分五裂了。 叶蓁厉声道:“沈瑶,你方才在做什么?” 沈瑶慌张的低下头想要解释:“我...嫡母别误会,我只是见王爷这么晚了,还送二姐姐回来,定是没有吃东西,所以...” 叶蓁不屑的扫了一眼地上的糕点。 走上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讥讽道:“回来也有些时日了,怎么什么都没学到,尽学了你娘的那些下作手段是吗?” 沈瑶害怕的摇头。 “我没有...嫡母我真的没有...” “给你寻得亲事不要,原来是瞧上了旁人的夫婿。” 沈瑶咬牙。 叶蓁给她寻得那些亲事无非是些富贵商贩,或是寒门落魄子,她娘亲是不会允许她低嫁的。 何况她自己也不愿意。 叶蓁狠厉的瞪着她。 无论他们母女俩做什么兴,起什么浪,她都不在乎,可若是想对她女儿下手,那她可就不能再当瞎子了。 “看来国公府是容不下你了,改日嫡母定好好为你寻一门婚事,就不要再惦记不该是你的东西。” 沈瑶通红的双眸不可置信的看向叶蓁,猛地跪下伸手去扯叶蓁的衣裙,摇头哭泣道:“嫡母,瑶儿不要嫁人...” “你是不愿意嫁人还是不愿嫁给旁人?” 沈瑶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哭。 沈重元刚与友人叙旧归来,一进府门就看见叶蓁在训斥沈瑶,沈瑶跪在地上又哭又委屈的看得他心疼。 忙上前想把她扶起来,甚至对叶蓁颇埋怨道:“这是府门口,让人家瞧见了,以后瑶儿如何嫁人啊?” 叶蓁气的眼神横他。 “你这女儿可不想嫁人呢。” “爹,瑶儿不想嫁给嫡母给我选的夫婿,瑶儿真的不想嫁...求求爹,不要让瑶儿走...” 沈重元听她的话,顿时皱眉:“你给她选的什么夫婿?她虽是庶出可也是我的女儿,断不能嫁的差了!” 叶蓁被气笑了,嘲讽道:“不能嫁的比谁差?我们阮阮吗?我上哪儿去再给你找个宣王出来?还是你想要我们沈家二女共侍一夫?” 沈重元一愣,老脸一僵。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叶蓁忽然激动起来,指着他喊道:“沈重元!你负我,但我绝不让我女儿走我的路!” 说完,红着眼瞪向沈瑶:“我是你嫡母,我说你嫁谁,你就得嫁!” 沈瑶无助看向沈重元,后者还想说什么却被叶蓁一个眼神憋了回去。 等叶蓁走后,沈重元蹲下身将她扶了起来。 “爹,我不想嫁给他们。” 沈重元:“你嫡母给你选的人家都还可以,而且你嫁过去也是正妻主母,他们不会亏待了你。” “可是...” 沈重元不愿意再说了,他觉得自己为了沈瑶与叶蓁起争执已经很荒唐了,不能再让叶蓁受气了。 沈瑶眼睁睁的看着唯一能给自己做主的爹走了。 心中那颗名叫不甘心的种子生长的越来越快,她本就自卑的心愈发的扭曲,被一种酸痛的滋味折磨着。 凭什么二姐姐可以嫁给宣王那样的人,而她就只能选个低门小户嫁过去?她确实不如二姐姐,可若不是她被送走这么多年,说不定她不必沈娴差半点! 说什么都是沈家的小姐,呵,可整个国公府谁又真的把她当小姐了? 人人都在看叶蓁和沈娴的脸色,就连沈重元这个爹也是懦弱无能,不敢插手后宅之事,她与她娘从来就没人放在眼里过。 她娘说得对。 她们这样的人,想要什么东西都得靠自己去争才行啊。 - 沈娴是第二天下午才彻底醒酒的,一醒来就被叶蓁给叫了过去。 她还以为叶蓁又得说教她喝醉的事情,心惊胆战的敲门进去,见叶蓁一直在摆弄自己的东西似乎没看见她,便规规矩矩的一直站在屋子里。 直到听见叶蓁叹了口气,沈娴猛地抬起头:“娘?” 叶蓁把她招了过来。 沈娴坐在她对面。 “怎么了娘?” 叶蓁:“我准备把沈瑶打发出去了,嫁给城西的商户,虽无官无禄,可家中富裕,嫁过去不会受苦又是正妻,你意下如何?” 沈娴当下第一反应就是不满,她如今虽不喜沈瑶,可也不想用女儿家的婚姻当做惩罚。 当下便道:“娘,这亲事未免太低了些,阿瑶说到底也是沈家的姑娘。” 叶蓁脸色不好看:“低?那她想嫁给谁?她这身份不高不低的,高嫁给达官显贵你以为她能做个正妻?也就是跟她娘一样是个妾!” “寻个低门小户做正妻有什么不好?” 沈娴觉得有几分道理,自己做正妻可比进高门大院做个妾好多了。 于是道:“那阿瑶如何说?” 叶蓁看了她几眼,叹气:“她?她心可大着,瞧上你的人了,你能让她进宣王府我也不会如此张罗。” 沈娴冷脸下来。 没想到沈瑶已经明显到她娘都看出来了。 “想来母亲也不会真害了她,那就按照母亲的意思办。” 叶蓁点了点头。 “等你入了宣王府后我再提吧,否则我怕那小妮子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她是真心厌恶魏姨娘和沈瑶,可说到底这事儿也有沈重元的错,当下便决定今晚沈重元自己睡书房去。 ------------ 第八十二章 做梦 人都是看重自身利益的。 沈娴自小就见惯了那些世家大族为了几分利益争破头,莫说是亲兄弟姊妹不认,就是亲爹娘也有为了自身利益刀剑相向的。 她与沈瑶最大的利益牵扯不过就是女子婚嫁。 沈瑶想抢她的人,也要瞧瞧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沈远鹤从江苏回来那天,他没有先归家,而是率先进宫述职。 叶蓁起了个大早做的饭菜都凉了也没见到人回来。 记得在屋子里踱步,沈重元禁不住道:“夫人你就坐下吧,走的我头都晕了。” 魏姨娘忽然贴心的伸手给他按摩。 叶蓁一个大白眼翻上天。 一直到晌午都过了,沈远鹤身边的小厮回来了,开心的跑来报喜。 “公爷,夫人,世子这回和钟小侯爷立了功,因尚书之位空缺,如今世子已是当朝户部尚书,享百石食邑,赐府宅一座。” 沈重元张大了眼睛,笑得久久合不拢嘴。 叶蓁更是喜极而泣,说着就要去国相寺给菩萨烧香。 沈娴:“是陛下设宴留了阿兄吗?” 小厮点点头:“江苏那边的贪官为了钱财谎报有水患,眼看朝廷派人来了,他们居然假造水患,把堤坝挖空淹死了好多人,幸好世子发现即时与钟小侯爷一道将贪官污吏全部一网打尽!” 小厮说着,还颇有些兴奋:“陛下龙颜大悦,留下了世子和钟小侯爷一起用膳,晚上还得留在宫中议事。” 沈娴欣喜点头。 看来阿兄此后官道通途,前途不可限量啊。 此番江苏之行估计就是圣上考验他与钟明启,如今二人归来陛下自当是会重用他们。 别人高不高兴不知道,但是沈娴很高兴。 哥哥升了官被陛下重要,那她多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如此一来自己锦衣玉食的日子似乎可以再嚣张一点。 于是心情大好,晚上多吃了两碗肉茸粥。 夜幕,沈娴禀退了香浓以外的人,然后大喘一口气,躺在花团锦簇的院子里毫无顾忌的打着饱嗝。 微风习习竟然有了一丝困倦,于是直接躺下摇椅上睡着了,香浓见状本想让她回屋子里睡。 可还没说话就见一人翻下了墙。 有贼啊! 她想喊,可嘴巴却被人给捂住了,将她用力的往外拽,她又怕又急,转眼看去居然是阿风。 等出了晴水居猛的一脚踩上阿风的前脚掌。 “嘶!” “混蛋!小心我叫侍卫把你打出去!” 阿风吃痛收手,她马上又要跑进去,阿风忍着痛跨步上前一个刀手将其敲晕,而后直接把她扛在肩头。 低声道:“懂点事儿,我家王爷刚从宫里出来就来找你家小姐,现在进去万一看些不该看的,你还得骂我。” 香浓:“……” 时凌刚跳下墙就看着满园的花卉觉得有点眼熟。 这些好像都是沈娴之前为了讨好他送来的,后来自己一冲动就给还了回去。 说实话,现在确实觉得宣王府少了点什么。 他缓步走到沈娴摇椅面前,沈娴此刻睡的正香甜,可是初春夜晚还是有些冷的。 沈娴被冻的鼻头都红了,蜷缩在摇椅上。 时凌眉心微微动了动,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袍,蹲下身想盖在他的身上。 却不想刚放手沈娴就醒了。 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睡眼惺忪的看见时凌在面前,非但没有觉得奇怪,反而灿烂一笑,朝时凌伸手:“抱。” 时凌又些惊讶,但她都这么要求了自己总不能拒绝吧? 于是弯下身将她抱在怀中,空虚了好几天的心一下子就被填满了,他贪婪的呼吸着沈娴的味道。 想要把沈娴揉进身体里。 沈娴靠在他肩头好久忽然觉得不对劲。 这个触感,这个温度,好像不太像是梦的样子。 她猛的张开眼睛,看了一眼不太确定,然后一把推开时凌。 后者被推开后惊愕的看她。 “阮阮?” 她,居然推开了他。 他脑子飞速运转,而后紧张解释道:“我并非故意冒犯,实在是今日想你的紧,你若不高兴,下次我不翻墙了。” 沈娴回过神。 “子卿!” 沈娴猛的扑上去抱住他的脖子,高兴道:“我还当是我做梦呢。” 时凌这才重新笑起来。 轻拍了一下沈娴的后背:“你经常梦到我?” “也不是经常,偶尔梦过几次,不过你在梦里对我都不大好。” 沈娴说着张嘴轻轻咬了一口时凌的脖子,虽然不疼却痒的时凌心中一颤,抱的沈娴更紧了。 沈娴没发觉时凌的变化,只想报梦里时凌要吃她的仇。 “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咬人?小狗儿?” 沈娴推开他,没好气的偏过头:“你才是小狗!” 时凌笑了笑,扶着她的摇椅站起身来。 “我是人,你的人。” 沈娴还没来得及憋笑,猛的被时凌抱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搂紧了他的脖子,看他往自己的卧房去,紧张的脸色都不自然了。 急道:“你干嘛?” 时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看她:“你觉得呢?” “不、不行!我们还没成亲呢!” 时凌笑意加深:“成亲了就可以?” 沈娴急的打他。 时凌已经推开了房门,怀中的人都害怕的抖成鹌鹑了。 时凌忍笑将她放在床铺,然后俯下身来,仿佛是要亲吻她。 沈娴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时凌忽然笑出了声,声音爽朗又欢快,一点也不参杂邪念。 沈娴刚不解的睁开眼睛就被时凌掐住下巴,凑近过来:“看好了,现在才亲。” 沈娴还没反应过来那人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只是不同那日缠绵悱恻,这次只是轻点了几下就起来了。 可不知为何,沈娴却比上一次更加的不好意思,害羞的转身把自己藏进被子里去。 时凌站在床边舔了舔唇角,负手道:“换了口脂。” 沈娴拉开脸上的被子,气鼓鼓的瞪她:“那么喜欢吃,我送你一盒慢慢吃!” “可我只喜欢你唇上的。” 沈娴气的用脚踹他,却被他轻巧躲开。 等沈娴冷静下来,忽然奇怪道:“不对啊,今日陛下设宴我阿兄都还没回来,你怎么先走了?” 时凌那她脚上的鞋子脱了塞进被子里,轻声道:“我早走很奇怪吗?” 好像很家常便饭。 他怎么还有点骄傲的感觉? “是发生了什么吗?” ------------ 第八十三章 折寿 时凌面色未变,沈娴更加肯定宫里肯定会发生了让他觉得不好的事儿,所以他才提前离宫了。 时凌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良久后:“时盈在宴会上求赐婚她和沈远鹤。” 沈娴并没有太惊讶,时盈对她阿兄的爱慕之情都快要溢出来了,再不表达出来才是有问题。 “然后呢?圣上答应了?” 时凌摇头:“你阿兄拒绝了。” 沈娴这才有些奇怪蹙眉:“我阿兄没答应?为什么?” 时凌送了耸肩,无辜道:“我又不是你阿兄我怎知?” 心中却觉得沈远鹤拒绝的好。 他要是沈远鹤,他也拒绝时盈 。 虽然是自家亲侄女,可那脑子不知道怎么长得,是一点跟家里都不带遗传啊。 沈娴捧着自己脸思考起来。 “难不成是阿兄有了心仪之人?可也没听他提起过啊。” 那时盈此刻定是寻死觅活的,不过按照这丫头的性格,估计没两天就把沈远鹤忘在一边看上去他男子了。 所以沈娴也不是很在意。 时凌见她面色变化多端,心中的喜欢越发控制不住,忽然靠近弯下腰揽过她的腰肢。 沈娴被他抱在怀中不知所措,连动都不敢动。 “怎么了?” 时凌闭着眼靠在她肩头,柔声道:“宫中秀娘已经把婚服做出来了,我让人过两天给你送来好不好?” 沈娴点头:“好。” “我们婚期还有多久?” “一个月多呢。” 时凌不满的用下巴磨了磨她的肩膀:“真慢。” 沈娴还觉得太快了呢,好些金银首饰都来不及精细打磨,她成婚那日必须从头到脚的精致漂亮。 因婚期将近沈娴最近也忙了起来,不是请人上门养护漂亮的脸蛋,就是出门挑选好看的衣裳收拾。 这日沈娴本来是要去城西找个婆子净面的,可却被告知家中马车已经全部走了。 家中三辆马车,一辆叶蓁一早去了国相寺烧香,一辆沈重元进了宫,还有一辆是谁啊? “小姐,是世子爷。” 圣上虽然赏赐了宅院给沈远鹤,可他觉得从前少有时间陪伴家人,如今想留在家中尽孝道。 沈娴却奇怪了。 今日不是阿兄休沐吗? 沈娴气的不去了,干脆花钱把人叫来府上。 而用了马车的沈远鹤此刻并不知道自家妹妹正在埋怨他,反而还在与人湖上泛舟喝酒,不亦乐乎。 他放下酒杯戏谑的看着面前的人:“说起来,王爷是不是得跟着阮阮一起喊我阿兄才行啊?” 时凌面色一僵,拿起酒杯遮掩下不自然。 “本王叫你,你敢应?” 沈远鹤想了想那个画面,打了个哆嗦,摇头道:“算了,总觉得会折寿。” 时凌这才收回眼将酒倒入嘴里。 “这次江苏之行如何?” 沈远鹤笑道:“还得多谢王爷给我这个机会,若不是王爷将尚书之位整理出来,我哪能如此之快?” 时凌垂眸盯着煮酒的炉子没说话,算是默认。 将赵家彻底绊倒这件事情有些操之过急,陛下屡次不愿动手,直到赵宝琳欺负了沈娴给了他这个机会。 沈远鹤当时人在江苏不知内情,可也隐约知道一些。 “阮阮性子单纯,只怕到现在还以为你是因她怒发冲冠吧。” 时凌蹙眉,急忙想要撇开话题。 “在江苏有何发现。” 沈远鹤无奈收回眸,将煮好的酒倒进杯中,借着氤氲热气缓缓道:“江苏韩太守一直是个懦弱胆小之辈,敢做出期满朝廷诓骗官银的荒唐事,我想许是有人在背后指点。” 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再者,查封一个赵尚书国库直接充盈一半,可那韩太守年年向朝廷要的钱不在少数,又常年压榨百姓搜刮银钱,可收缴之后却寥寥无几,甚至都不够修缮他弄垮的堤坝。” 时凌顿时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韩太守是个胆小的,这么多年连府中装潢都不敢随意更换,生怕有人瞧出了端倪,可他一不挥霍二无余钱。 那贪污的银钱去了哪里? “他在给人送钱。” 这个回答两人都赞同,默契的看了一眼对方。 这个人的地位一定是比韩太守高的,甚至是让他畏惧的,不惜冒着灭九族的风险也不得不帮的人。 沈远鹤:“这些天我看了户部的卷宗,乱得很,好些人都是姓赵的乱塞的,不过冬猎上出事的那个倒不是。” “对了,冬猎刺客查到了吗?” 时凌挑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有线索了,不计,等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就行了。” 船身忽然摇晃了一下,阿风看了看天色大声喊道:“主子,这天马上要下雨了。” 时凌转头看向船外阴沉的天色,还有寒风灌进来,呜呜的作响,就像是谁在哭泣。 沈远鹤探出头望着甜蜜的乌云蹙眉:“只怕这雨不小啊。” 时凌压下眼底的疲倦:“是不小,但下不了多久,就快结束了。” 沈远鹤点头,用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时凌的杯子:“那就祝我们成功,哦对了,虽然你我兄弟一场,可你要是负了阮阮,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动手。”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饮下杯中酒后,前后脚上岸离开了。 大雨滂沱,连眼前的道路都被骤雨模糊了样子,如烟如瀑的无情落下,街上行人全都奔跑着往家走。 唯有一个人孤单单的站在街头,尽管有伞遮盖,可这雨太大了,连伞都显得有些飘摇弱小。 “公主,这雨太大了,咱们回宫吧!”小宫女怕时盈听不见还挑高了音量。 时盈冻的哆嗦可却坚持摇头:“这时候回去了,那我不就白等了吗?” 她倒是想要问清楚,为什么沈远鹤不愿意娶自己! 而且现在淋了雨万一沈远鹤见了心疼了,她就可以趁机表白了! 多好的机会啊! 小宫女不懂,只知道时盈要是淋坏了身子自己小命就不保了。 一辆马车从暴雨中缓缓行驶而来,车夫都被大雨淋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完全没注意到前面有个人跑了过来。 “公主!” 原本假寐的沈远鹤忽然睁开眼大喝一声:“停车!” ------------ 第八十四章 拒婚 雨如注,风萧狂,树欲断。 沈远鹤打开车门见到已经被暴雨淋湿了的时盈,不经皱眉,似有些无奈:“公主,暴雨倾盆快些回宫吧。” 说罢,接过马夫送过来的雨伞,撑开走出马车。 “这马车便借于公主,莫要伤了身体。” 时盈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直勾勾的盯着沈远鹤,却发现他根本没有看自己一眼。 她咬了咬下唇:“为何不愿娶我?” 沈远鹤眼底闪过一丝暗淡,摇头:“臣不配。” “谁说的!?本公主说你配你就配!” 说着朝沈远鹤走近了一步,未料想沈远鹤却躲开她。 时盈稍怔。 不解道:“你…在躲着我?” “为什么?”方才淋雨她都没哭,现在她才觉得眼眶发酸。 沈远鹤:“公主回去吧。” 他想绕过时盈离开,时盈忽然不甘心的张开双臂拦住她,咬牙:“沈远鹤,你既然不愿娶我,为何要对我好?为何走之前要让人特意照顾我给我送我喜欢的东西来?” 时盈不相信他对自己真的毫无感情。 可一抬头就见沈远鹤眼中竟是疏离,他分明在笑,可时盈却觉得他是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自己。 “公主若是觉得臣这样便是喜欢你,那臣以后便不再如此逾矩了。” 她想听的不是这句话啊。 沈远鹤说了句抱歉就走了。 又是这样。 为什么每个人对她都如此,分明对她好,却又都不喜欢她。 那她在他们眼里到底是什么! “沈远鹤!” 沈远鹤踏在雨中的靴子顿了顿。 时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不喜欢我又怎样?本公主喜欢你就好了,我一定会嫁给你的!” 沈远鹤闭上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还是睁开眼睛复杂的侧头看时盈。 缓缓道:“公主以为,若昨日我不拒绝赐婚,陛下真的会让你我成婚吗?” “为何不会?” 父皇最是疼她,无论她要什么父皇都会答应。 不过是个驸马而已,父皇一定会答应她的。 沈远鹤摇头:“大呈驸马历来都无法入朝为官,不得干涉朝政,我不甘心只做个小小驸马,你的父皇也不会允许他的新科状元,刚上任的户部尚书沦为无用之人。” 沈远鹤一字一句将摆在二人面前的现实抛开。 时盈还一副懵懂无辜的样子,沈远鹤只好走到她面前,将伞向她倾斜。 言语却冷淡:“臣自小苦读典籍史书,为科举年复一年离家求学,为的是为官一方造福社稷,是想要在大呈史书上留下我沈远鹤的名字,而非成为谁的丈夫。” “公主,可明白了?” 时盈红着眼不想相信,可沈远鹤冷淡的眼神提醒着她。 沈远鹤为了自己的前途不要她。 直到沈远鹤走远了她才放声大哭出来,比落在地上的雨声还大。 小宫女撑着伞过去想安抚她,却见时盈猛的擦干眼泪,嘴里喊着:“不就是是个尚书吗?本公主还嫁定你了!” 小宫女无奈。 要不大人您回来再聊聊,公主她没明白啊! 沈远鹤冷着脸走回府的,还好就走了半条街不到就进府门了。 刚跨进门槛恍惚间就看到一个身影躲开,他转头看去,呵斥道:“哪个不知理数丫头,还不出来?” 沈娴扯了扯自己露在外面的衣角,尴尬的把脸面向墙壁。 看见自家哥哥拒绝公主求爱这种事情,还是有点小尴尬的。 而且她觉得沈远鹤太凶了,时盈本来脑子就不好,还这么凶她,万一她受了刺激脑子更不好了怎么办? 沈远鹤走过去发现是他,松了口气。 “大雨天你站在这做什么?” “…许愿。”顿了顿:“阿兄不知道暴雨天许愿很灵的吗?” 沈远鹤皱眉。 看了看她面对的墙壁好笑道:“那你许了什么愿?” 沈娴:“说了就不灵了,走了走了。” 沈娴提起裙摆就要拿伞走人,谁料身后之人忽然开口:“等等。” “我想拖你办一件事。” 跟她聊这个她可就不尴尬了。 回头:“什么啊?” 沈远鹤低垂眉眼,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眸光。 他长得与沈娴有几分像,所以自小好多人以为他是女孩儿,只有笑起来的时候不像,所以他经常笑。 此刻他不笑了,沈娴却觉得他们两不相像了。 “帮我,让公主死心。” 沈娴一愣。 想了半晌也没明白什么意思。 按理说如果沈远鹤不喜欢一个人的话根本就不会在意她是死是活,如今他明明是上心的,却是把人拒之门外。 沈娴蹙眉:“阿兄,我不懂。” 沈远鹤扯了扯嘴角:“没关系,她那性子你清楚,掌握好分寸就行,只需让她放弃我。” “那阿兄你…”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 沈娴目光跟随沈远鹤远去,心中甚是不解。 阿兄怎么别别扭扭的? 而且他都这么凶时盈了,要是她早就走了,时盈贵为公主比她还要尊贵,应该也能想明白吧? 然而事实证明,她高估了时盈的尊严。 春日最适合泛舟了,尤其是钟明月得鲜于露面于人前,与沈娴一道租了一艘大船,一进去茶还没煮就迫不及待的抓着沈娴讲八卦。 她磕着瓜子,神情兴奋。 “这事儿就宫里人知道,我就和你一个人说,你可别告诉别人!” 沈娴轻笑,并不在意的低头煮茶。 钟明月:“昨日晚上五公主去找圣上,要求废了她的公主之名。” 沈娴手中的熟盂突然落地,热水洒了一地,钟明月赶忙将她拉开,才免于被烫着。 不过也能理解沈娴的惊讶。 继续道:“你先别激动,更激动的在后面。” “五公主自请成为庶人的意图就是为了嫁给你阿兄,圣上气的不行,直接打了她一巴掌,可五公主就是不清醒,居然还在殿门外跪了半夜,就是皇后看不下去了才将她骂了回去。” 沈娴面色不安,抓住钟明月道手问道:“圣上可有对我阿兄不满?” 钟明月:“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今儿一早与皇后请了安就出来给你通风报信了。” 沈娴顿时惶恐。 时盈这个笨蛋,满脑子除了她的情情爱爱还有什么啊? ------------ 第八十五章 看戏 时盈是圣上的亲骨肉,更是几个公主里最受宠爱的,也就养成这副天不怕地不怕,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脑子不好倒也不是蠢,而是无论她做什么永远都不用顾忌,自有人替她收拾残局,所以她用不着聪明。 她跑到圣上面前为了沈远鹤自请成为庶人,圣上最多只是打她一耳光罚她跪一跪,可倘若圣上疑心了沈远鹤,连带国公府都会被圣上忌惮厌恶。 沈远鹤刚刚才成为尚书,尚未在朝堂上站稳脚跟,若有人因此做文章,可太容易了。 “阮阮?你怎么了?” 沈娴看向钟明月:“你帮我约五公主出来吧。” 钟明月似乎有些为难:“我与她不熟,怎么约啊?” 沈娴:“你就说与我阿兄有关,她定会出来的。” 钟明月恍然大悟,惊奇道:“你难道是要帮她做你嫂子啊?” 沈娴无语凝噎。 白了她一眼:“我是要她主动放弃!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根本不晓得庶人生活是什么样子,我得让她知难而退才行。” 钟明月再次恍然大悟。 “行,没问题。” - 千秋园外,一辆漂亮精致的马车缓缓停下来,率先出来的是女扮男装的钟明月,之后便是沈娴,最后一个就是时盈。 她看了看周围,还探头垫脚看周围人群,失落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你阿兄呢?他在哪儿啊?” 沈娴:“我阿兄不在这儿,托你的福,最近我阿兄必须得谨言慎行,朝堂府门两点一线不敢多停留。” 她说这话时有些埋怨的。 因为沈远鹤还真的因为时盈的事情被弹劾了,皇帝知晓与国公府无关,可沈远鹤必须表诚心才有说服力。 叶蓁更是吓得连忙给他张罗女子相亲。 “你阿兄不在我来干什么?” 她说着就要回去,钟明月与沈娴对视一眼,连忙将她拦住。 “来都来了,陪我们看看戏也没事啊。” 时盈好奇的看向千秋园门口:“看戏?什么戏啊?” 沈娴笑了笑,拉着她边走边道:“新戏,听说很特别,这千秋园的座位难抢的很,你不看可就亏了。” 时盈:“你好歹是国公府小姐,未来宣王妃,不过就是一出戏,大惊小怪的。” 她虽是这么说,可已经不抗拒的往里面走了。 沈娴特意定了二楼正中间的包厢,正正好好看完整个戏台,视线极佳。 一坐下小二就马上送上来一堆吃食茶水,时盈立马开始吃了起来,边吃边打量周围,一抬头却叫沈娴和钟明月齐齐盯着自己晓得很是可怕。 “你们…笑什么?” “没什么啊。”钟明月把面前的花生酥推到她面前:“吃吧。” 时盈拿起花生酥咬了一口,好吃的点了点头,往向二人:“你们一个我嫂子一个未来我皇婶,确实应该多聚聚。” 忽然一顿,转头看沈娴:“说起来,你要嫁给我皇叔,我要嫁给你阿兄,到时候咱俩各论各的,你叫我嫂嫂,我叫你皇婶!” 沈娴:“……” 钟明月靠近沈娴的耳朵小声道:“沈表哥要是娶她为妻,我头拿给你踢蹴鞠!”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钟明月赶忙抬起头装傻充愣:“没有啊,我问阮阮我这身衣裳帅不帅呢。” 时盈上下打量她,然后嘴一撇:“都还没有秉文一根汗毛好看呢。” 钟明月瞪大双眼想起身教训他,沈娴却惊诧:“你怎知我阿兄表字!” 他阿兄不太用的惯表字,自去了书院以后就一直以远鹤自称,不是亲近之人根本不会知道他还有个表字叫秉文。 “我就是知道。” 钟明月拉了拉沈娴的衣袖,二人背过身去,奇怪道:“难道是沈表哥告诉她的?不应该啊,连表字都说了,表哥应当算是喜欢她的,怎么还叫你拒绝她呢?” 沈娴只是皱紧了眉头深思。 忽然地下铜锣声敲响,有人喊了一声开场了,顿时方才还有些吵闹的戏园子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就连时盈也乖巧的吃着点心探头看戏。 沈娴也转头认真看戏。 “水流千遭归大海,原物交与王宝钏。”台上男子将一封血书递给女角,女角顿时哭成了泪人。 时盈吐了瓜子壳问道:“这是什么戏啊?我怎么瞧不懂。” 沈娴瞧着台下的角儿,笑道:“这出戏是《红鬃烈马》中的折子戏,名为《武家坡》。” “前面讲的是什么?” 沈娴看着台下老旦:“讲的是丞相府有三个女儿,三女儿王宝钏自小是最被宠爱长大,却因一个莫名的梦作死作活下嫁乞丐薛平贵,甚至与他爹三击掌断了父女亲情,此后千金小姐洗手羹汤住寒窑,那薛平贵却一走十八年,而王宝钏便吃了十八年的野菜,待薛平贵归来时他已是西凉王,娶了西凉公主,这出戏就是薛平贵回来测试王宝钏改嫁了没有。” 说完,沈娴偷偷的侧头去看时盈,却见这人丝毫没有任何动容,只是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望着戏台上不眨眼。 这都没感觉? 难道她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沈娴泄气的拿起桌上的茶水,没好气的看着台上宝钏借着水盆中看自己容颜老去的画面。 “水盆里面照容颜。老了老了真老了,十八年老了王宝钏。” 沈娴看着这剧情就来气。 她要是王宝钏才舍不得这一生的富贵和锦衣玉食,纵使那薛平贵有后福,那也得她享了才算啊。 要她住寒窑吃野菜,那薛平贵对她来讲不是爱人,是邋遢下泥潭的仇人 ! 钟明月也气的咬牙顿足。 这人一走十八年,回来第一件事居然是假扮流氓来测试妻子对自己是否衷心?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吗? 他自己还在西凉娶妻又生子好不快活!却要求王宝钏过着当初他的苦日子,还要对他从一而终。 这世间总有条条规矩束缚女子,却对男子慷慨的很。 看完了戏二人都又气又恼,钟明月首当其冲拍桌而起:“什么破戏,这个王宝钏脑子不好是不是,吃了十八年野菜就做了十八天皇后,搞了半天什么好事儿都让哪个西凉公主享了去!” 小剧场: 恋爱脑吃野菜! ------------ 第八十六章 野菜 沈娴点头如捣蒜,但还是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直勾勾的盯着时盈看。 可这人吃完了花生酥吃核桃酪…喝了口茶继续吃,剧情看没看不知道,但这一桌子的零嘴她是全给吃了。 二人:“……” “公主,吃饱了吗?”钟明月问。 时盈淡定的喝了口茶,问道:“还没,午膳去哪里吃啊?” 沈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她。 “你方才看了吗?” 时盈点头:“看了啊。” 沈娴凑近她:“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感想嘛…”时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咂吧了一下嘴道:“我觉得我要向王宝钏学习,不畏强权,坚定选择心中所爱,必定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 沈娴张大眼睛一幅要吐血的样子,钟明月更甚撸起袖子一幅要把时盈打醒的样子。 还好沈娴把她拦下,咽了口唾沫起身问道:“难道你不觉得王宝钏为了所谓的爱情吃的苦不值得吗?何况父母在世,仅仅为了爱情便要弃了父母而去,岂非不孝?” 钟明月赞同点头。 可时盈却脑子清奇想到了另一个角度。 道:“王宝钏是丞相之女,他爹娘即使是没有了她还有其他姐妹,何况要不是丞相棒打鸳鸯,王宝钏怎会与他三击掌断亲缘?说到底分明是王丞相他们作恶多端,罪有应得罢了。” 钟明月咬紧了牙关,从后槽牙里蹦出来几个字,落在沈娴耳朵里。 “我以后要是这般想,你记得把我打醒!” 沈娴默默点头:“我也是。”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时盈的观后感她感觉自己胸口被人塞了一堆石头,不上不下难受的很。 时盈看着两人吃瘪的脸色,忽然笑了出来,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望着沈娴歪头:“我知晓你的意图,你不就是想说我是王宝钏,你阿兄是薛平贵吗?先前我还犹豫,可这戏结局很好,我倒是坚定了几分。” 沈娴气的捂着胸口顺了下气。 她很不能理解时盈脑子都是怎么想的,一个正常人看了这出戏,都不该是这种想法啊! 哦不对,她确实不正常。 沈娴叹息:“你既然明白,也该清楚一点,你若为了我阿兄放弃公主身份,那你很有可能会如王宝钏一样吃十八年野菜,无人会帮你的,这你也愿意吗?” 时盈神色自若。 “我愿意,为了沈远鹤我什么苦都愿意吃。” 沈娴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 她捏紧双拳,劝说道:“你可知庶人过的是什么日子?一旦成为庶人,如今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你的父皇母后也不会再认你,真的值得吗?” 时盈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猛的站起身:“可只有这样我才能嫁给他,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说完她就要走,沈娴楞楞地站在原地,不知该说她是痴情人还是傻子。 钟明月忽然追上她,厉声道:“既然如此,提前试试庶民生活如何?” 沈娴眼睛一亮,与钟明月眼光对上。 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清了清嗓子,缓步上前来,一脸笑意看时盈:“是啊五公主,你方才说的这么真切,如今却犹豫,该不会是怕了吧?其实对我阿兄的感情也就那样。” “谁说的?去就去!” 时盈抽回自己的手大步流星的出了千秋园。 身后的二人悄悄击了一下掌。 时盈冷着脸坐上马车,看了一眼沈娴后别扭的转过头不看,钟明月跟马夫说了个地址后才上了马车。 车中气氛诡异,钟明月扯了扯沈娴的衣裳,悄声道:“一会儿我来,我就不信还能让她知难而退!” “你别太过了。” “放心,我有分寸。” 沈娴狐疑的收回眼。 马车停在了城郊的一户人家面前,房屋有些破旧,也就勉强能遮风挡雨,屋前的道路泥泞不堪。 钟明月下了马车后,本来紧跟其后的时盈忽然收回脚,嫌弃道:“这地怎么那么烂啊?我今日穿的鞋子不能沾泥的。” 沈娴也不敢下,她穿的也不能沾泥。 钟明月却好整以暇的抱胸靠在马车上,笑道:“这还没开始呢,公主就放弃了?” 时盈一愣。 “行吧,也不用考验了,看来公主也没这诚心。” 钟明月说完刚要动,忽然就见时盈闭眼咬牙将自己漂亮的鞋子落到了泥地里,而后倔强的瞪了一眼钟明月。 “哟,不错嘛。” 沈娴不想下来,就蹲在马车板上看二人。 时盈提着裙子不耐烦:“所以把我弄到这里你到底要干嘛?” 钟明月指着面前的破屋:“这屋子是我曾经帮助过的一个婆婆住的,后来她过世后这屋子就空了,里面没什么东西,不过好在最近天气不算冷了,冻不着你。” “什么?死人住过的!” “怎么了?有的住就不错了,公主殿下,哦不对,庶人时盈,你此刻还得把身上的银钱金银首饰全摘了,这些东西呢庶人是不能有的,算我心善,这身衣裳鞋子就算了。” 钟明月说着还露出她好善良的神情。 时盈抬头看了看沈娴,似乎是想确认她是不是非得这么做。 后者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香浓更是伸手准备接住她摘下来的东西了。 待她慢吞吞的把身上所有之前的东西全部交给香浓后,全身上下素净的都认不出来这是五公主。 钟明月满意点头:“好了,你就在这儿生活半日,亥时过后你若觉还是非要做庶人嫁沈远鹤,那我与阮阮再无话可说。” 沈娴点头。 “不就是半天吗,本公主才不怕!” 说着就提裙踩着泥泞的土地往破屋子里走去。 沈娴禁不住出声喊道:“五公主,你好生感受,看看我阿兄是否真的值得你为他放弃那么多。” 时盈没回头,固执的推开了摇摇欲坠的木门。 直到再也看不见时盈的身影,钟明月嗤笑一声:“我赌她撑不到一个时辰,你觉得呢?” 沈娴却没说话。 她莫名觉得时盈这股子劲儿有点冲,说不定还真让她给撑过去了。 “算了算了,吃午膳去,饿死我了,时盈是饿死鬼投胎吗?那么多零嘴她一个人全吃光!” 不过她倒是聪明,吃了那么多东西,估计是不会饿了。 小剧场: 沈娴:知足吧,没让你去挖野菜。 钟明月:我想过的,但是我怕她被毒死啊。 ------------ 第八十七章 庶人 不过这俩还算有良心,倒也没有真的走了,只是买了一整个烧鸡,坐在马车里边吃边准备看戏。 屋子被空了许久,院子里全是日积月累的枯枝落叶,什么东西都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连个坐的地方都难找。 打开门,还有一股难以名状的霉味儿。 时盈连碰一下桌子上的困难,站在屋子里不知所措的打量着,心中无比想逃离这个地方。 “吱吱。” 一只黑灰色的老鼠好奇的靠近时盈脚背,时盈低头瞧见一只老鼠从自己快被爬过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啊!!!” 她不想要这只脚了。 谁知道一转头又看见一只倒掉下来的大蜘蛛,她哪儿见过这些,慌张跑出屋子,可因为腿软一下子摔在地上,划破了手。 她吃痛的看了一眼掌心的血痕。 委屈涌上心头。 眼泪顿时决堤,大喊着好痛哭了起来。 马车内,钟明月听见了叫声忍不住笑出了声。 与沈娴道:“我说什么来着,这还没半个时辰呢。” 沈娴担忧的往屋子里探去。 “会不会太过了?” 毕竟在此之前她还是那个养尊处优,不曾知晓人间疾苦的小公主,一下子落差这么大,很容易受不了的。 钟明月哼了一声,撕了一条鸡肉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等她真成了庶民连这破屋子都没有,我这是让她认清现实!” 话说完,里面很久都没有传出来声响。 二人都聚精会神的去听,可除了鸟叫就是风声。 “该不会晕了吧?” 钟明月:“不能吧。” 她将手中的鸡腿肉丢回油纸包,豪迈的擦了擦嘴。 “我去瞧瞧,你别动。” 说完跳下马车轻巧的往屋子那边走去。 沈娴撩开车帘外瞧着那边方向不太放心的样子。 没一会儿钟明月就气冲冲的回来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似乎是被时盈给气伤了。 沈娴好奇:“怎么了?” “别提了!她脑子有问题,都被吓成那个鬼样子了,我一进去还在那里说比起不能嫁给沈远鹤,这算不得什么。” 钟明月作呕。 她以前只觉得时盈骄纵又蠢,现在反应过来了,她哪里有脑子啊? 沈娴蹙眉。 想起当初她在红楼被人羞辱成那个样子,也没有这般歇斯底里,对于那个男人也是说放弃就放弃,凭何独独如此衷心对她阿兄? 除非是阿兄给过她希望,或者是… 沈娴没有越皱越紧,思绪更是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钟明月叫了她好几次都没反应。 “我进去与她说。” “你不是从来不踩淤泥吗?” 沈娴一鼓作气落地,看了一眼深陷在泥地里的鞋子,无奈道:“那是有得选我肯定选好路,这没得选就只能踩了呗。” 沈娴将自己精贵的云香纱裙提在手上,香浓紧跟其后都觉得泥泞难走。 待的人进了屋子,却见时盈将自己的外衫脱了直接铺在地上,然后坐在外衫上。 沈娴肉疼了一下。 她这外衫用料讲究,就连上面的绣花丝线都不同寻常,她居然就这么铺在地上!暴殄天物! 时盈一看见她就没好气。 哼道:“亏我当初在麓山救你一命,如今非但不帮我,还如此捉弄我!” 沈娴呼出一口气,走到她面前来,看她满脸怨恨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公主觉得现在所处之地如何?” 时盈看她一眼不说话。 沈娴:“这就生气了?” “不过只是破烂的住处公主就受不了了,可曾晓得这世间还有许多人连这样破烂的屋檐都没有,饿了吃树皮渴了喝雨水,有人饿死街头,有人为了一口吃的跪地乞讨。” 沈娴说着眼眶泛红。 抿唇,软语道:“你生在皇家,本就比世间许多人得到的更多,你不该任性妄为。” 时盈似乎被她说的话此种内心,猛的站起身来,怒道:“你有我们资格来说教我?你对我皇叔不也是死缠烂打,不要脸吗?” 说完最后一句话,时盈似乎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可又不想那么快低头认错,于是背过身去。 沈娴倒是没生气,却严肃道:“我与你不同,若是一个男人要我割舍亲缘,断了荣华来爱他,那这样的男人不值得我去爱,何苦你皇叔与我阿兄不同,你与我更是不同。” “五公主,你可否有想过,既然我阿兄告诉你他不想做驸马,意思不是让你放弃公主身份,而是让你放弃他呢?” 时盈愣愣的看着远处,又好像是在出神。 眼泪毫无防备的落了下来,她立马擦掉,倔强摇头:“我不会放弃他的,我就要嫁给他!” 沈远鹤你到底给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沈娴都不知道自己兄长有那么大的魅力啊! 沈娴无力扶额,时盈缓缓蹲下抱住自己的膝盖,略带哭腔的说:“你不懂,你们全都不懂。” “都在说我得到的太多,可是我到底得到什么了?这公主身份给我带来的究竟是福还是祸?” 自她有记忆以来,身边所有人都对她两面三刀,表面上与她交好,背地里一直利用她欺负她。 其实她身边那些小姐妹们背地里都不喜欢她,跟她玩只不过是因为能见到皇子陛下,她都知道,可是如果不和她们玩她也不知道该和谁说话了。 只有沈远鹤,不论她是公主还是陌生人,他都愿意对自己好,是唯一一个对自己真心实意的人。 如果错过了沈远鹤,她想她再也遇不到第二个真心了。 时盈吸了吸鼻子擦了脸上的泪:“你就当我自私吧,反正也就这一回,吃亏的也只是我自己,也不会怪旁人。” 沈娴心中泛酸。 改天找阿兄问一下到底是哪个牌子的迷魂汤,她给时凌也下一点吧。 “只是你吃亏?沈远鹤因你被皇兄疏远,本可以在户部大有作为,如今却束手束脚,皆是因为你。” ------------ 第八十九章 献计 待时盈被拖下去后,刚刚才恢复宁静片刻,殿门忽然被打开,弘正帝身边的老公公走出来看向时凌。 “宣王殿下,陛下请您进去。” 时言渊蹙眉:“公公,我可否进去看看父皇?” 公公朝他躬了躬身,道:“陛下让您先回去,稍安勿躁。” “可…” “太子,太子妃在等你。”时凌看了一眼钟明月。 后者眨了眨眼睛,慌忙上前扯了扯时言渊的袖子,提醒道:“父皇定是有要事与皇叔说,我们晚点再来吧。” 时言渊犹豫的看了一眼殿门,而后对着大门躬身作揖,高呼道:“请父皇保重龙体,儿臣告退。” 待两人走远之后,钟明月好奇的摸着下巴:“父皇有什么事情是连你这个太子都不能告诉的啊?” 时言渊暗下眼帘摇头。 “父皇不愿告知那便是我不用知道的,你这几日若没事就别往宫外跑了,母后都起疑心了。” 钟明月大惊:“真的?那我岂不是到阮阮大婚之前都不能出宫了?” 说完叹息一声,很是无奈的叉腰,然后被沈远鹤一把拉了下来,告诫道:“说了多少次了,别叉腰。” 钟明月无语翻白眼。 “也不许翻白眼。” 这不许那不许,憋死她算了! - 时盈住的地方叫芙蕖宫,此刻大门紧闭,宫人们守在门口不敢离去半刻。 宫中所有人都知道五公主触怒了圣上,都不敢来此地沾染自己一身腥,就连皇后出来的时候都紧皱着眉头十分烦心。 “臣妾参见母后。” 皇后揉着眉头抬眼望去,竟是老三家的萧慧。 因为时煜不是她亲生的,所以对这个三儿子她向来不怎么关注,可好歹也是皇子该给的脸面也得给。 于是勉强笑道:“三皇子妃怎么进宫来了?” 萧慧上前来,身后的宫女也赶紧送上了托盘中的佛珠,道:“臣妾前些日子睡得不安宁,便去了一趟国相寺,顺便替父皇母后求了开光的佛珠,祝愿父皇母后身体安康。” 皇后浅笑着,让身边的侍女收了下来。 又欣慰道:“要是盈儿有你这般孝心就好了。” 萧慧蹙眉,担忧道:“五公主还在闹脾气吗?” “哪是闹脾气?本宫看她是要造反了。” 萧慧赶忙上前轻拍着皇后的后背,一脸忧心道:“母后快些消气,小女孩嘛,总归是要有这一遭的,不若臣妾去劝劝她?” 皇后叹了口气。 这么多人都在劝她,可又有什么用呢? 正要拒绝,又听萧慧道:“母后放心,五公主左不过是孩子心性被人一时蒙蔽双眼,待臣妾与她说清楚其中利害,必然也就清醒了,毕竟是母后所出,又怎会不分是非呢?” 皇后顿了顿,思忖半晌:“也罢,多个人劝劝她说不定也就想开了。” 萧慧含笑点头。 待送走了皇后,萧慧转头便进了芙蕖宫。 一进去就听见时盈在摔东西发泄,大哭大闹的完全没有个公主的样子,她刚走进门脚下就扔过来一个花瓶,吓得她立马缩了回去。 “谁在哪儿!?” 萧慧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才提笑走了进去。 “这些东西无辜,五公主不必拿死物撒气吧?” 时盈瞧见是她,顿时没了好脸色,擦了脸上的眼泪不耐烦的白了她一眼。 转身坐到梳妆台前,道:“你来我这儿干什么?我跟你可没什么好聊的。” 萧慧嫌恶的躲开被她扔了一地的碎渣,等走到时盈面前,忽然轻声叫了一声捂着嘴巴惊诧道:“哟,五公主这是怎么了,您头上的朱钗和外衫去哪里了?” 时盈又想起了被沈娴和钟明月关在那个破屋子里的窘迫。 心中暗骂他们两个不讲义气,无情无义! 不帮她就算了,还合起伙来整她,都欺负她,全都见不得她好! 萧慧又长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梳子绕到她身后轻轻的给时盈梳头,缓缓道:“其实我明白五公主的心思。” 时盈一怔,看向铜镜中的萧慧。 “你...真的?” “你不过只是想与心爱之人在一起而已,我也是女人,我自然是懂的啊。” 时盈眼神黯淡,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可他们都不懂,沈娴也不懂!明明我是要嫁给她阿兄,我们会成为一家人,她该帮我才对。” 萧慧:“她怎会帮你呢?别人我不知道,可是沈娴我可太清楚了。” 时盈听这话立马抬起头,奇怪道:“你知道?” “我与她虽算不上友好,可到底也是从小便认识对方,她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了,你求她帮忙不如求那街边的石头。” 说完,拿起桌上的朱钗缓缓簪入时盈的发丝间。 自顾自道:“她这人最是自私自利,凡是触及到她利益的人她绝不会留,而且最会利用她那副柔弱的脸了,你与她从前那般不对付,你觉得她真的会接纳你吗?” “沈远鹤先前对你那般亲近,忽然拒绝你,你觉得沈娴当真没有对他说些什么?” 萧慧看了一眼时盈迟钝的表情,继续道:“五公主不妨仔细想想,沈娴是不是历来就是个铁石心肠、骄傲自大之人,她分明马上要嫁给宣王,却还要来劝你不要嫁给她阿兄,安得什么心事,昭然若揭啊。” 时盈迟疑的摇头。 “我、我救过她的,她不可能对我...” 萧慧佯装酸楚模样摇头:“倘若沈娴当真记得你的好,又怎会如此对你呢?” 时盈彻底呆滞住了。 是啊,她今日从头至尾都在叫她放弃沈远鹤,他们是亲兄妹,若是沈娴真的跟沈远鹤说些什么,难保沈远鹤不会为了她拒绝自己。 萧慧见状,勾唇贴近她的耳朵,声音轻柔道:“若是公主真心想嫁给沈远鹤,我倒有一计,公主可愿一试?” 时盈张大眼睛:“什么办法?” 萧慧犹如一条得逞的毒蛇,用手遮挡住自己的唇靠近时盈的耳朵。 时盈初听时皱紧了眉头,甚至下意识的拒绝,可听到最后却又动摇了。 萧慧站起身,扶了扶她歪掉的发簪:“做还是不做,公主自己抉择吧。” ------------ 第九十章 带我 晴水居内站满了人,送嫁衣来的岑嬷嬷笑眼看着沈娴换上。 叶蓁忙不迭的上前给沈娴整理。 边道:“这宫中的秀娘就是比外头的好,瞧瞧这针脚真好啊。” 岑嬷嬷谦虚道:“夫人谬赞,实在是小姐体态婀娜,生的貌美,这衣裳啊才显得好看几分。” 叶蓁笑的嘴角久久放不下来。 望着沈娴:“如何?可喜欢?” 沈娴低头看了看身上火红艳丽的嫁衣,嫁衣上绣着金灿灿振翅欲飞的凤凰,缀满珠玉的凤冠流苏若隐若显遮住她娇艳的容颜,透着丝丝诱人,勾魂摄魄。 一想到这是她与时凌的嫁衣,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 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看着腰带和领口处蹙眉:“腰带太宽了,显得我腰线有些粗,还有领口别弄的太高了,再缝几颗南海的珍珠在领口处吧。” 岑嬷嬷端详了一阵,觉得沈娴所提出的建议可行,随后点头道:“奴婢这就拿回去让他们修改,绝不耽误小姐与王爷的婚期。” 沈娴这才进去换了下来。 岑嬷嬷身后的小宫女接过沈娴递来的嫁衣,后又听沈娴问道:“嬷嬷,我想问问五公主最近如何?” 岑嬷嬷为难皱眉。 沈娴立马将自己的珠钗悄悄塞进岑嬷嬷手中,后者叹了口气藏进袖口之中,道:“陛下将五公主关了禁闭,头几日五公主闹绝食的厉害,这几日倒是愿意吃饭了。” “那就好。” 叶蓁其实对五公主没什么好印象的,本身那性格就与她不合,还害得沈远鹤如今在朝堂上被人弹劾,她更加不喜。 勉强笑着将嬷嬷送走后,没好气回头看沈娴:“那五公主心性跟个小孩儿似的,今儿说喜欢你兄长,明儿指不定就不喜欢了,你就好好做你的新娘子,别瞎操心其他的了。” 心中却暗道,她得马上把沈远鹤的相亲提上日程! 目送着叶蓁出了晴水居,沈娴又看着院子里忙活张贴喜字和红灯笼的下人,转头招呼香浓道:“你去宣王府帮我送个东西。” 香浓点头。 沈娴回屋拿出来一幅画卷,打开来是用青绿色勾勒成的山川美景。 这是她用时凌送她的孔雀石画的,不过她不舍得全用了,也就这一小幅罢了,画上题了一行诗。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我。” 递给她:“记住,得亲手交到时凌手上。” “奴婢明白了!” 香浓得了令立马抱紧画卷出院门,可刚一出去就瞧见她安排在沈瑶屋子里的丫头站在外面等她。 “香浓姐姐。” 香浓:“怎么了?三小姐那边有动静了?” 那丫头点点头,小心的将香浓拉到角落里边去,才道:“昨日不是有人到三小姐院子里贴喜字嘛,谁晓得我起夜发现…” 她压低了声音:“三小姐半夜一个人将院子里的喜字全撕了,表情可怕的很。” 香浓瞪大双眼:“你没看错?” “绝不会看错!” 香浓抱着画卷紧了紧,心中燃起了怒火。 她家小姐对三小姐这般好,不说感恩戴德吧,至少别添乱吧? 这人非但不感恩,还在小姐大喜的日子行如此晦气之事,不知道按的什么心思! 香浓道:“你且先回去,待我回来告诉小姐。” 说完从钱袋里拿出个碎银子给她,那丫头立马开心接过:“香浓姐姐放心,我一定看紧了三小姐!” - 阿风听说沈娴身边的丫头来了,立即动身去了门口。 香浓见他便迫不及待的把画塞到他怀里,转头要走却被阿风拦下:“这就走了?我家王爷还有话要跟你家小姐说呢。” 香浓还记着她上次打晕自己的仇。 没好气道:“赶紧说。” 阿风笑了一下,拿着画卷进了王府,香浓没等多久他就又出来了。 “要我带什么话?” 阿风指着自己:“不带话,带我。” 香浓嫌恶的翻了个白眼。 等沈娴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屋,先是一怔随后欢喜的看向阿风问道:“子卿看了我的画吗?” 阿风点了点头。 “那他可有什么话说吗?” 阿风:“主子说“君亦如是”。” 沈娴立马笑开了花。 “话带到了你可以走了。”香浓对着阿风下逐客令。 后者一脸理所当然的背手道:“主子说婚期将近,怕小姐有什么事情要帮忙找不到他,所以叫我来跟在小姐左右,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 无论是杀人越货,还是送货上门,他阿风都是必备之良选! 沈娴知晓这是沈娴对她的照顾,心下一暖。 香浓却不乐意了。 “我在我家小姐身边,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话音刚来,就听沈娴道:“阿风来了就好了,我院子里的秋千最近有些不稳,你帮我瞧瞧。” 阿风得意一笑,看着香浓道:“好的小姐。” 香浓瞪圆了眼睛咬碎了一口银牙。 趁阿风出去修秋千,香浓这才找了时机把沈瑶的事情告诉了沈娴。 沈娴蹙眉:“那你可有去看喜字还在吗?” 香浓怔住摇了摇头。 “这事儿管家没有来报,我娘也不知晓,说明那喜字今日还是好端端的。” “那是内丫头胡说骗我钱?” 沈娴摇头:“不一定是假的,只是阿瑶懂得不给自己找麻烦。” 若她真撕了再闹上一闹,事情就不一样了。 可既然她能把事情再圆回来,那便说明她不是不知礼数的人,沈娴先前的担忧倒是松懈了几分。 又过了几日府里道喜字越来越多,沈远鹤回府道日子倒是越来越少了,据说是为了让陛下看见他的衷心。 叶蓁找不着人,寻了一堆贵女的画像都给不出去。 于是找上了沈娴,遮遮掩掩的将一本小册子塞进沈娴的嫁妆箱子里头,还特意嘱咐道:“洞房之前一定要拿出瞧一瞧。” 沈娴好奇想现在就伸手拿来看,结果却被叶蓁打了一下手。 “娘,疼~” “现在不能看,只能洞房之前看,你不会啊也可以和王爷一起看看,也不至于到时候什么都不明白。” 沈娴更加好奇:“明白什么啊?” 叶蓁神神秘秘的不说,反而拉着沈娴进屋,刚坐下就一脸慈爱的望着沈娴笑,又舍不得的紧紧握住她的手。 “娘,你怎么了?” 叶蓁眼眶红了,嘴上却笑着:“娘是高兴,我的宝贝女儿要出嫁了,以后想再看你就难了。” ------------ 第九十一章 救命 沈娴躺进她的怀里,安慰道:“王府离咱家又不远,回来还不容易?” “哪有嫁出去的女儿还经常回娘家的?要被人说闲话的。” 沈娴抱紧了叶蓁:“那我也要回来看娘和爹爹嘛。” 叶蓁拍了拍她的手背,叹息一声:“怀你的时候就折磨人,算命的说你生不下来,我不信,你在我肚子里你是什么样子我最清楚不过,结果你看,我不仅把你生下来了,还养的这般好看。 沈娴从小就听她说这个,早就会背了,所以只是笑笑。 “娘把你养的这么好可不是拿给别人欺负的,要是宣王待你不好,你也莫忍着,我们家虽斗不过宣王,但若是不让你好过,我也不叫他好过!” 沈娴重重点头。 她也不是能亏待自己的主,要是以后时凌变心了,不喜欢她了,她还有爹娘、哥哥,都是她的靠山。 叶蓁忽然又冷下脸,话锋一转:“这男人新婚说的话再好听也别信,你瞧瞧你爹,说得好听,府里还不是养这个姨娘,前些日子为了他那庶女还跟我吵嚷呢。” 沈娴缓缓坐起身:“爹爹为何与您吵架?” 在她的记忆里沈重元对叶蓁是又爱又怕,从不曾说一句重话,在外人眼中他沈重元就是个惧内的妻管严。 叶蓁板着脸:“自我先前因沈瑶与他大吵一架,之后他就常去魏姨娘那儿,昨日回来不知道那狐媚子与你爹说了什么,非是要我别再管沈瑶的婚事。” “她当我乐意管?若不是怕人看府里的笑话,我早撒手不管了!” 沈娴听出了叶蓁语气里的委屈,忙给她顺气,按说沈瑶的婚事她也不便过多干涉,可是一想到沈瑶觊觎自己的夫婿,心中便不是滋味。 “算了,与你说这些不吉利的干什么。” 她匆匆收拾了情绪,又把所有嫁妆册子交给沈娴后才离开。 沈娴收拾了心情仔细看着册中的各种田契地契,还有好些铺子全都给她做嫁妆,另外的金银细软更是数不胜数,这在京都城贵女中已经算最贵重的了。 时凌拿了多少聘礼来,国公府的嫁妆便只多不少。 恰逢此刻,沈瑶身边的丫鬟珍儿忽然来院子里哭喊。 香浓本就不喜他们院子里的人,当即呵斥道:“哭什么哭?我家小姐不日就要出嫁,你莫把这大喜的日子都哭晦气了。” 珍儿愤愤不平的看她一眼:“我家小姐被你家小姐逼的寻死觅活,你们倒只关心自己的婚事!” “她要死要活走远远的,莫把晦气沾染过来!” “你!”珍儿气急败坏的指着香浓,香浓叉腰翻了个白眼。 沈娴在屋子里听见声音蹙眉,放下册子出来:“什么事?” 香浓本想阻止珍儿过去,谁知道珍儿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她推开,她没站稳差点摔了,还好阿风就在她身上稳住了她。 “二小姐您快去救救三小姐吧!”珍儿上前直接跪地。 香浓撸起袖子推开阿风,语气不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求人求到二小姐头上了,你当二小姐是你家祖宗啊,想请就请?你是不是从出生就没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多大的脸啊?快滚快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珍儿也不甘被骂:“你这人怎么讲话如此难听?我又未找你,二小姐都没说什么。” “我家小姐那是心善,哪像某些人得了人家恩惠,背地里还使手段耍心机的,我呸!留你在这儿一刻,我都觉得脏了咱们院子的风气!我眼里容的沙子,赶紧走!” 沈娴听的头疼,扫了一眼已经看傻眼的阿风赶忙道:“阿风,快把香浓拉下去。” 阿风回神,上前抱着香浓的腰肢往外拖。 “小姐!你千万别心软!” 香浓一想到先前沈娴溺水差点死了,三小姐非但不出声相救,还把真相瞒着不说,她就气的牙痒痒。 珍儿瞪了一眼香浓的方向,一抬头却看见沈娴冷冷的看着自己。 心一慌:“二、二小姐救命。” “我能救什么命?要救命找官府。” 珍儿想上去抱沈娴的脚,却被沈娴后退躲开。 珍儿扑了个空,尴尬的低头:“姨娘今日不知为何忽然要将小姐送去庵堂里做姑子,说是小姐低嫁不如去庵堂过活,二小姐您可千万要救救我家小姐啊!” “什么?” “此刻姨娘已经准备削了小姐的头发了。” 沈娴一怔。 神还没回过来,双脚就已经迈了出去,珍儿见状立马破涕为笑跟在其后。 理智告诉沈娴不应该去管这事儿,可沈瑶再如何也都没有真的伤了她,只不过是那次落水她的选择令人心寒。 何况同为女子,她不想看到沈瑶如此。 还没进院子里就听见里头传来魏姨娘的叫骂声,还有沈瑶求饶啼哭。 “我养你这么大,是要你给我争口气,你如今居然要答应那商人的提亲,你若真嫁了我如何抬得起头啊!沈娴嫁王爷你嫁商人,你怎么一点骨气都没有,我真恨当初怎么生的是你啊!” 沈娴顾不得其他立马进门,沈瑶跪在地上头发散乱,地上已经落了一撮秀发了,魏姨娘手拿剪刀指着她,院子里的丫鬟跪了一地全都拦着魏姨娘。 “住手!” 沈娴提着裙摆跑上前去,沈瑶原本绝望的眸子里顿时出现了亮光。 沈娴上前抱住狼狈的沈瑶,怒目看向魏姨娘:“谁许你如此对待国公府小姐,真是好大的胆子!” 魏姨娘瞪大眼睛,却还得忍着气与沈娴道:“瑶儿是我生的,我如何不能?” “荒谬!今日若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便叫母亲把你发卖出去!” 魏姨娘明显害怕了一瞬,沈瑶一把抱住沈娴道腰肢哭求道:“不要!不要发卖我娘,她是我娘啊二姐姐…” 沈娴发狠的瞪着魏姨娘,后者被看得心中发毛。 心道这小妮子年纪不大,这气势跟她娘亲倒学了个十成十。 “我又未真像把她如何,她到底是我女儿,我还能害了她不成吗?” ------------ 第九十二章 燕窝 沈娴安抚着还在瑟瑟发抖的沈瑶,冷声道:“你害她还不够吗?若非有你这样的母亲阿瑶也不会如此,母亲之于子女的爱,不说给予,也不该是索取!” 她哼了一声抱起沈瑶:“既然姨娘不懂这个道理,以免姨娘再失控,阿瑶最近便搬出来住,不必您来教导。” 魏姨娘气的脸色铁青,可看着沈娴那不容拒绝的神情,最后只道:“亲娘竟然比不过旁人,到底是个白眼狼!” 沈瑶一听立马窘迫的低下了头。 回去的路上沈娴一直没有说话,而沈瑶哭哭啼啼的声音也逐渐消退,直到快回晴水居时,沈瑶忽然出声:“二姐姐…” 沈娴停步。 “你不怪我了吗?” 沈娴愣了一下,疑惑看向她。 后者羞愧低头:“我不是故意要喜欢上王爷的…我从未想要跟二姐姐挣,您与王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只是…只是从未见过王爷哪般的人…” “可我自知不如二姐姐貌美,亦比不上二姐姐的才德,是我一厢情愿,扰了王爷,亦伤了二姐姐的心。” 她说的悄悄退出了沈娴的手心。 仿佛是自觉不配被沈娴拉着。 沈娴垂眸想了片刻,低声道:“可是做了就是做了,我不是一个多么大方的人。” “二姐姐?” “阿瑶,我今日愿意去救你,不是因为往日情分,而是因为你我都是女子,我知道你若被剃发送进庵堂的后果是什么,我要救的不过是个差点推进深渊的女子而已。” 沈娴说完就没有再给沈瑶任何眼神,自顾自的往前走去,边走边与身边的丫头说道:“给三小姐找一件离魏姨娘稍远的屋子吧。” 沈瑶噙着泪无助的望着沈娴。 她又能怎么办呢? 不过沈娴今日愿意来帮她这件事情,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沈娴嘴上说着还在计较,可大抵心中还是不舍这个妹妹的吧? 沈瑶深吸了一口气,噙着泪遥遥的看了一眼沈娴离去的方向,而后转身跟着丫鬟去了另一个院子。 另一边的沈娴一回院子就见怒气冲冲的香浓的叉腰骂着阿风,见她回来了竟然也没有个好脸色。 甚至气道:“小姐是伤了伤疤忘了疼,还去帮三小姐出头!” 沈娴心虚的看了看自己脚尖,忽然向自己她是小姐啊。 挺直了背:“你这丫头越来越不知礼数了,到底谁是小姐?” “我还不是为了小姐着想?三小姐那样的人您还帮她干嘛呀?” “对啊,我帮她,你气什么?” 香浓跺了跺脚气鼓鼓的背过身去,肩膀微微的抽动着,沈娴小心翼翼探头去看。 问道:“哭了?真哭了?我瞧瞧。” 香浓躲着她不给看,沈娴无奈:“好啦,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她到底是我妹妹,总不能什么都不管吧?” 阿风惊诧的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甚是不解。 这哪里是主仆啊,这比亲姊妹还亲了。 好在这几天沈瑶都安安静静的,一直到大婚前一晚,叶蓁和沈重元操心第二日婚宴的事情一直在前厅忙着。 沈娴也不闲着,取了珍珠粉敷着脸,牛乳泡着手,准备明日迷死时凌。 香浓就在屋子里清点着明日的首饰盒嫁衣,越看越欢喜,阿风瞧她那没出息的样子就好笑。 “二小姐。” 香浓蹙眉抬头,只见门口站着珍儿立即蹙眉:“你来作甚?” 她手里还那这个托盘,托盘里装了个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珍儿不看香浓,直接进屋来道:“二小姐,这是三姑娘给您亲手炖的雪蛤燕窝粥,说明日您婚宴就不出来叨扰了。” 沈娴下意识的蹙眉,忽然想起自己还敷着珍珠粉,又立马舒展开来。 “你告诉她,用不着避嫌,叫旁人看了府里的笑话得不偿失。” 珍儿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雪蛤燕窝:“那这雪蛤...” 沈娴看了一眼桌面:“放着吧,我一会儿喝。” 珍儿这才绽开笑容。 等她一走,沈娴立马叫香浓将脸上的珍珠粉给洗了,看着铜镜中白皙软嫩的脸蛋甚是满意。 女子大婚一生一次,虽然平日里她每次见时凌也会打扮的好看,可是明日她先要自己再好看些,最好能让时凌记一辈子。 “阿风,你说我好看吗?” 阿风一怔,他自小是在暗卫营里长大的,就算之后跟了王爷也没真没见过女人。 摸了摸后脑勺好半天才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好看。” 香浓没好气道:“笨啊,我家小姐这样就是好看!” “对对对,姑娘这样的就是好看。” 沈娴笑出了声,看着这两个欢喜冤家好笑的很。 随后指着桌面上的雪蛤燕窝粥:“把燕窝端来我尝尝。” 香浓立即耷拉下脸,没好气将燕窝粥拿来,嘴里嘟囔道:“送礼也不知道亲自来,真是没诚意。” 沈娴无奈看她一眼。 接过碗盅打开来,立马闻到了一股清香,甚是开胃。 她咽了口唾沫拿起勺子准备开动,可刚将勺子放进碗盅里,阿风闻见味道突然脸色一变,猛地沉着脸上前抓住沈娴的手腕。 香浓瞪大双眸,上前踢了他一脚。 “好个阿风!还不快放开小姐的手!” 阿风一惊,连忙收回手。 沈娴放下勺子,不解问道:“怎么了?” 阿风看着沈娴手中的雪蛤粥:“这味道不对劲。” 沈娴面上冷静,心中却突然掀起千层巨浪,正色道:“你好好看看,有何不对劲。” 说着将那碗雪蛤粥直接送到了阿风的面前。 阿风结果低头嗅了嗅,眉头一皱,用手指刮了一点表面的粥水放在舌尖,随后立马吐了出来。 道:“是红颜粉,这种东西吃了半个时辰后就会全身起红疹,永不消退,食用过多还会有生命危险。” 沈娴睫毛颤动几下,抓住椅边的扶手稳住了身形。 可是嘴唇微微的颤抖还是暴露了她在害怕。 香浓率先反应过来,怒道:“我就说她不是个好东西!小姐都这般不计前嫌,她居然还想下毒谋害您,真是好毒的心肠啊!小姐您等着,我这就去找公爷给你主持公道!” ------------ 第九十三章 毒害 “等等。” 沈娴站起身叫住了香浓。 香浓此刻气极了,连身体都在发抖。 若是今日没有阿风,沈娴真把那碗燕窝粥给吃了,明日大婚上定然出丑,甚至可能命丧黄泉! 小姐这么爱美,要是被毁了容这跟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还等什么啊小姐,我今日非得让三小姐明白什么叫报应!” 香浓撸起袖子握紧了拳头,一副今日要是不报仇,她誓不罢休的样子。 沈娴盯着那晚燕窝粥沉思了片刻后道:“我的意思是我要亲自算账。” 如今他爹娘正在置气,魏姨娘稍微在沈重元耳边吹点耳边风,沈瑶流几滴眼泪,他那心软的爹说不定就不计较了。 可沈娴不想再放任了。 先前因往日情分一直未管她,谁曾想居然生了这样的歹心。 那前几日与自己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假话而已吗? 她如何来的那么深的城府? 沈娴只觉自己被人无端推下寒潭,冷的全身汗毛直立,鼻头有些微酸但很快就克制住了。 沈瑶此刻住在锦香院,自珍儿送了粥过去后便一直惴惴不安的握紧了双拳走来走去,面上纠结万分,一会儿愧疚一会儿释然。 魏姨娘见她如此不安稳,喝了口茶白眼道:“怕什么?坐下等。” 沈瑶咬着下唇回头:“娘,你确定那药只会让二姐姐昏睡不醒一天是吗?” 魏姨娘撇开眼低头假装抚弄衣袖。 缓缓道:“娘还能骗你不成?” 她起身来走到沈瑶面前,神情有些可怕的看她,低声道:“娘做这些都是为了你能嫁给心上人,明日只要沈娴晕了,你便趁机把那盖头一蒙与宣王拜堂洞房,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还能有谁敢不认你是宣王妃呢?” 她安抚着瑟瑟发抖的沈瑶,轻拍着她的后背,却一步一步靠近她声音近乎疯狂道:“这是娘为你铺好的路,你必须走下去,唯有嫁的好了娘才能在这府里抬起头来啊瑶儿,别再心软了,娘为了你失去了一切啊!” “你以为沈娴她当真会为你好?那日你我做戏难保她沈娴不是也在做戏,她是嫡女,只要有她在你就永无翻身之地!听娘的话,娘才是永远站在你这边保护你的人啊。” 沈瑶定了定心神,点头。 “我、我知道。” 十多年来一直是他们母女俩相依为命,她快病死的时候也只有母亲在身边,她怎么可能不相信她的亲娘呢? 沈娴什么都有了,一辈子顺风顺水的活着,而自己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去争取。 既然如此,何不为自己多想些呢? 不过是一门婚事,沈娴嫁不了宣王自有大把的青年才俊,可她只有这一次机会。 她不想害沈娴,她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而已,二姐姐拥有那么多,即使当下不满,以后也会原谅她的吧? 不多时珍儿回来了。 沈瑶立马拉着她问道:“如何?二姐姐吃了吗?” 珍儿脸色异常的难看,眼珠子还有意无意的往身后看,身体僵硬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沈瑶正奇怪,忽然见沈娴沉着脸走了进来,身后带着义愤填膺的香浓还有一个面生的侍卫,手里端着的正是那碗被送过去的雪蛤燕窝粥。 “二姐姐…” 魏姨娘不认识阿风,可沈瑶认得。 当即脸色唰白,倒退两步。 宣王将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卫都给了沈娴。 “三妹如此关心我吃没吃,真是令我感动。” 沈娴此刻的神情冷漠的好像在看两个陌生人,沈瑶心下了然,抓紧了衣袖不知所措的去看她母亲。 她没吃那碗粥,还找上了门,是什么意思一目了然。 魏姨娘顿时明白沈娴的意图,立马就要跑,谁知香浓立马反应过来把门给关上,阿风也抬脚将人踹翻在地。 “哎哟!” “娘!” 沈瑶上去搀扶她娘起来,魏姨娘立马指着沈娴道:“二小姐好大的排场啊,竟然敢对姨娘动手,我、我再怎么样也是你的长辈,怎么都轮不到你来发落!” 沈娴扯了扯嘴皮,转身缓缓坐到主位上去,阿风亲自守着门。 “看来你们母女和好了?哦,是我被骗了?” 沈瑶愧疚又心虚的低下头。 魏姨娘倒是嘴硬:“母女哪有隔夜仇,倒是二小姐…这般晚了来这儿找我们母女做什么?” 沈娴伸长了五指,看了看自己刚做的蔻丹,仿佛不是在和他们说话。 道:“我以为姨娘这么聪明,一定会明白。” 沈瑶忽然蹦不住,猛的往地上一跪,望着沈娴哭道:“对不起二姐姐,是我自己要这么干的,跟我娘无关。” 魏姨娘大惊失色。 毕竟她是知道那粥里究竟放的是什么东西。 沈娴面容更冷,明明早就清楚的答案,可听着沈瑶亲口承认亲口承认,心口忍不住泛疼。 看着沈瑶的目光都带刺。 “好,那我就找你吧。” 说罢看向阿风手中的雪蛤燕窝道:“好歹亲姊妹一场,你把这碗粥都喝了,我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沈瑶知晓事到如今,沈娴明日一定会风风光光嫁进宣王府,而自己若清醒着定会痛苦不堪,倒不如晕了才好。 她跪着挪步到阿风面前准备那碗,却被魏姨娘一把拦下大吼道:“不能喝!” 沈瑶:“娘,没事的,我喝了这个二姐姐就不会计较了。“ 沈娴心中嗤笑。 她倒是什么都不怕,女子最重视脸蛋,可她在这种时候倒是不在意了。 魏姨娘动了动嘴看着她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沈娴,忽然灵光一闪扑向阿风手中的碗。 阿风蹙眉,一手将其推开,还嫌弃的在衣服上擦了擦。 “娘你这是干嘛?” “你不能喝!你喝了就完了!娘还要靠你翻身,你不能喝啊!” 沈瑶也哭道:“可我只要喝了二姐姐就不会为难我们了,我不喝…二姐姐又如何能放过那?” 沈娴勾唇,现在倒是想的清楚,做的时候怎么想不到呢? 魏姨娘咬着牙怒瞪沈娴:“这件事情跟瑶儿没关系,是我出的主意,药也是我放的,你本事你就冲我来!可你没证据,到时我出了事,公爷也会为我寻个公道!” 公道? 沈娴忽然笑了几声,那笑声有些可怕。 “我沈娴做事还需要证据吗?何况姨娘别忘了,明日我嫁入宣王府成为宣王妃,我的父亲是会为了你们母女俩得罪王爷,还是让你们自己把苦头吞回肚子里?” ------------ 第九十四章 你喝 魏姨娘脸色苍白猛的瘫坐在地上,沈瑶立马就要去拿燕窝粥,想要用她一个人换她和她娘的安宁。 可那碗粥忽然被人捷足先登。 沈娴端着粥转头看向魏姨娘:“我改主意了,你喝。” 魏姨娘下意识恐惧的摇头。 “你不是说一切罪责你担吗?喝了啊,喝了之后我会劝我娘给你女儿寻个好亲事,绝不会受委屈,很划算的。” 魏姨娘摇头,双手撑在地上想往前爬,沈娴一脚踩上她的一脚将她拽住。 “娘!” 香浓上前拦住沈瑶。 阿风快步上前控制住魏姨娘的脑袋,孔武有力的手捏着她的下颚,让她被迫张开了嘴。 沈娴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身,将粥靠近她嘴边。 “姨娘,你我相识不久,你可能不清楚我的性格,若是惹了我,无论大小我都要报复回来的,你看看,你是乖乖喝了还是我灌你呢?” 魏姨娘惊恐的看着越来越靠近的粥碗,求生欲使她越来越激动的挣扎。 沈瑶还在一旁喊着让她喝就好,过了一会儿又劝她娘不要激动。 毕竟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一碗能让人昏睡的迷药罢了。 比起被沈娴告发,睡一觉什么事情都没有难度不好吗? “pe g!” 碗被魏姨娘挣扎下摔在了地上,盅碗破碎,一些汤汁溅到了魏姨娘的手背上,她立马着急的往自己衣服上擦,害怕沾染上半分。 沈娴站起身。 从魏姨娘刚刚的样子来看,这碗粥怕不只是让她毁容那么简单,估计是会要了她的命。 是啊,她死了,明日整个国公府就只剩下沈瑶一个女儿了。 沈娴定了定神。 “阿风。” 阿风收回手,抬头看沈娴。 “把人捆了,等大婚之后你把人扔大理寺去。” 她转身要走,沈瑶忽然扑向沈娴的双脚,哭嚎道:“对不起二姐姐,我没想害你啊,我只是想让你昏睡一天错过大婚,我该死,是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娘吧。” 沈娴低头看她。 一时分不清她是在骗自己还是如何。 沈娴没空看她变脸,猛的抽回自己的脚。 回去后她有些眼酸,可一想到明日大婚,她才不想肿着眼睛做新娘,转头蒙进被子里,隔绝一切让她心情不好的事情。 - 从来只有威严寂静的宣王府,此刻被装点上了喜字红灯笼,却莫名显得有些怪异。 就像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被故意戴上了大红花似的。 可时凌很满意,还叫人故意多弄了一些红绸缎将整个宅子都装点了一番,随后回到屋中看向被熨烫整齐挂在架子上的红色喜服。 时凌不自觉的勾起唇角。 脑海里止不住的幻想明日大婚时的画面。 灯光昏暗,可那喜服上仿佛洒了一层光辉,有眸中魔力似的引着时凌伸出手摸索。 明日之后,他就是沈娴的丈夫了。 他有家了。 忽然,从房顶上跳下来一人,悄无声息的来到时凌身后,单膝跪地:“主子。” 时凌蹙眉,看了看房梁。 无奈:“正门有钉子么?” 阿风一怔,舔了舔唇瓣尴尬道:“这样,比较快。” 时凌回身白了他一眼:“说,何事?” 阿风赶忙将在沈瑶和魏姨娘给沈娴下毒一时简述给时凌知晓,临了说道:“沈小姐命我将人绑了丢在柴房里,待明日大婚之后交由大理寺处理。” “下毒...” 时凌眯着眼睛喃喃道。 阿风:“此毒使人毁容,看剂量是想要了沈小姐的命。” 时凌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沈瑶从未想过此刻还能再见到时凌,可是现下她陪着她娘躺在脏乱的草垛之中,待他们大婚之后,她就会有个进了大理寺牢狱的娘,她与时凌连相见的机会都没有了,如今根本无脸再见他。 现在夜幕,时凌披星而来,身上似乎还染了一层寒凉,让人望而生惧。 他微微抬手,阿风立马走来抓起在睡梦中的魏姨娘,后者一惊刚要张嘴说话就被倒入一瓶红颜粉。 “娘!” “咳咳咳!” 阿风一瓶倒完立马扔掉瓶子起身。 时凌负手而立盯着拼命干呕的魏姨娘,声音低沉阴森道:“你最好庆幸沈娴没事,否则就不会让你死的那么干脆了。” 刚说完魏姨娘就感觉身上奇痒无比,脸上便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红疹。 原本药效没有那么快,可阿风给她喂了满满一瓶子。 死? 沈瑶眼泪决堤,不可置信时凌居然要她娘的命,她无助的抱着她母亲,想要缓解魏姨娘的痛苦。 他是在为沈娴报仇吗? 可是她根本没有想要沈娴的命,她现在好端端的等着明日嫁给他呢,她什么都没有失去不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娘!” 时凌眯眼看她:“本王也很想问,为何要下毒害沈娴?” 沈瑶绝望喊道:“我没有想害她!她有那么多东西,我只求一件,我只是想...嫁给你而已啊!” 时凌冷笑。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上前来提了提地上的药瓶:“这东西叫红颜粉,你看看你娘现在的模样,若是沈娴吃下就是这样,本王不过以牙还牙。” 沈瑶石化住了。 魏姨娘此刻的脸称得上是可怕,脸色的红疹密密麻麻的像是要爆掉了,又痒又痛的让她痛苦大喊,全身扭曲起来。 她娘是要二姐姐的...命! 沈瑶现在哭不出来,骂不出来,心中充满了对沈娴的愧疚,可又害怕失去母亲,纠结万分,狰狞的看着时凌。 时凌冷哼:“蠢而不自知。” 说完扔下一瓶药,还没开始说,沈娴忽然抬手去抓,似乎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将瓶中的药一饮而尽。 时凌愣了愣随后松了口气,还好,不用多费口舌了。 沈瑶不是不怕死,只是母亲要死了,沈娴怕也不会再认她,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在乎她了。 她虽爱慕时凌,可是现在她清清楚楚的知道时凌不爱她,甚至眼中从未有过她,那她再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生来就无人在意,死了怕也是如此吧。 可她不知道的是,瓶中的红颜粉只有一点,最多叫她毁容,要不了她的命,可却比要了她的命还要可怕。 ------------ 第九十五章 成婚 宣王与国公府嫡女的大婚整个京都城都为之热闹。 天不亮,沈家夫妇就一直在忙活婚宴的事情,沈远鹤跟随父母在门口迎宾。 只是与这欢乐景象不同,沈远鹤笑的很淡,似乎藏着很深的心事。 这种场合钟家理应到场,钟明启跟在后面脸色阴沉难看,还被叶敏给训斥了几句,道:“现在黑着脸给谁看?自己木鱼脑袋不晓得争取,你是近水楼台都得不到月,偏叫人拿了去。” 钟明启低头,闷声道:“表妹心中无我,我又有什么法子?” “现在好了,阮阮成亲了,你也该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了,临远伯家的四女德才兼备,你有空去看看。” 钟明启蹙眉偏过头。 这世上无人能比的上表妹,若不是她,自己宁愿一生不娶。 一抬头,叶敏一见与叶蓁拉着手互相说家常话了,他与沈远鹤远远点头浅笑,就当是打过招呼了。 此刻晴水居内,钟明月一身得体宫装正在为沈娴梳头。 她最近被关在宫里学规矩已经大有见效,比如以前她哪里会梳头这种事情,如今却是得心应手的很。 香浓捧着金灿灿的凤冠走来,钟明月刚好将她发髻挽上,转头拿起凤冠紧扣在发髻上。 一边替沈娴整理一边感慨:“你我幼时也总爱互相打扮,不过小时候我手艺不好,总被你嫌弃,今日定是不会了吧?” 沈娴看着铜镜中逐渐明丽美艳的自己,红唇勾起,眉眼弯弯。 “多谢表姐为我挽发。” 钟明月请笑一笑,而后摸着沈娴凤冠上的流苏又微微蹙起眉头:“真快,你我都嫁人了。” 沈娴将目光从自己移到钟明月的脸上:“表姐不开心?” 钟明月摇头:“开心,为你开心,只是我以后想见你就更难了。” 说罢,她无奈一笑,放下手中的流苏:“我要不是太子妃就好了。” 沈娴一怔。 都成婚几个月了钟明月依旧没能习惯宫中生活,即使日日学规矩,她也学不成宫里的模样。 沈娴不知道如何才能劝她,因为她也不愿意看见钟明月被一堵红墙挡住了心之所向,可事实上她们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沈娴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钟明月忽然从广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塞进沈娴的手中,还念道:“这宫装难看又不好走路,唯一的优点就是能藏东西了。” “喏,城南的绿豆糕,我一早叫人去排队买的。” 钟明月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道:“这成婚简直就是折磨女子,不能吃一口东西也不能喝水,哪还有什么力气洞房啊?你把它藏在袖子里,饿了就吃点,可别饿晕了。” 沈娴噗嗤一笑,点点头将油纸包塞进广袖之中。 刚藏好白胖的喜婆就推开门进来,笑的谄媚对沈娴道:“二姑娘快些盖上盖头,接亲的来咯。” 香浓赶忙拿过托盘递给钟明月,后者拿起盖头展开来,四方红盖头上绣着两只盘旋飞舞的凤凰,取得是龙凤呈祥的意思。 “盖头一落,新娘拜别爹娘,出府游街咯。” 钟明月忽然起身:“哪有那么容易让他们接走阮阮!” “表姐你要干嘛?”沈娴盖着盖头不明所以。 钟明月抱胸笑了笑,拉着喜婆和香浓出门,刚好遇上来接亲的时凌,身侧还跟着时言渊和阿风,再后门更有执金卫护队。 时言渊见她出来便道:“明月,快将阿娴妹妹带出来。” 钟明月拦着大门抬起下巴笑道:“不急不急,离吉时还早呢。” “你这是何意?” 时凌也蹙眉。 谁也没告诉他欢欢喜喜来接娘子,还要被拦在门外啊? 钟明月勾唇哼了一声:“不过是想考考宣王对阮阮有多了解,免得这婚后啊多生口角。”说罢看了一眼香浓,后者立马反应过来。 清了清嗓子问道:“我、我家小姐最喜欢什么香?” 时言渊本来让钟明月别瞎闹,谁知道还没开口就听自家皇叔道:“玫瑰。” 钟明月挑眉点头。 香浓:“那小姐最爱什么花?” 时凌又道:“野棉花,绿牡丹。” 沈娴在屋内听见时凌的回头禁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原来他都知晓。 钟明月点头,表情却有些僵硬,转头拦下香浓自己叉腰抬首问道:“我来问,假如阮阮病了你刚好有要事必须进宫,你怎么办?” 时言渊抢先回答:“当然是先找太医再进宫。” 钟明月翻了个白眼,时言渊一愣,难道不对吗? “不可能,我不会让她生病。” 时言渊转头看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这道题还有第三个答案! “好,那阮阮若是弄脏了你的官袍你是会责骂她还是就此作罢?” 时凌:“自是责罚清理官袍的下人,竟将此等重要衣物随意摆放。” 怎么又有第三个答案? 时言渊迷茫的想去看钟明月的反应知道对不对,谁知道钟明月冲他翻了个白眼,没有为难时凌。 钟明月又道:“那假如你们青楼谈事议论,有个女子非要往你怀里钻,你怎么办?” 时言渊学会了,立即想表现一番道:“我定是立马推开她,并且狠狠指责。” 时凌淡淡道:“本人,不去青楼。” 时言渊:“......” 钟明月这下哪里还记得自己现在在干嘛,撸起袖子冲下来,气道:“你还敢去青楼是吧?” “你不都说是假如了吗?” “假如也不行!你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时候去过青楼?点的什么姑娘,你今日不说清楚别想进门!” 时言渊被钟明月逼得节节败退,一转头却发现自家皇叔居然趁机推开香浓和喜婆冲进屋子里去了。 沈娴本来还在仔细听下一个问题,谁知道一下子就被人凌空抱起,她下意识的搂紧了那人的脖子,待听见那熟悉有力的心跳声她立即安定下来,攀上他的肩膀靠紧他的胸膛。 喜婆立马高声喊道:“新娘子出门咯!” 钟明月这才反应过来,回过身准备再挽救一下,去被时言渊抱住腰肢动弹不得。 “今晚我睡书房也行,皇叔必须娶上娘子!” 钟明月哭笑不得,只能眼看着时凌咧着笑将沈娴从她面前抱走。 ------------ 第九十六章 看书 从沈家内宅到进花轿之前,沈娴的双脚就没有下过地,一直被时凌稳稳的搂在怀中。 待她坐进花轿中,时凌准备抽身的时候忽然又贴近过来,隔着盖头轻声道:“座椅夹板后面我藏了吃食,垫垫肚子。” 沈娴顿了顿,轻笑拉住他的手道:“子卿,我不是做梦对不对?” “若是梦,那我们就不醒了。” 沈娴轻笑出声。 不久,花轿外传来喜婆的催促声,还有周围百姓的哄笑声。 有人笑称宣王等不及抱得美人归了。 时凌这才依依不舍的从花轿中出来,告别岳父岳母翻身上马朝着主街敲锣打鼓的游街。 叶蓁靠在丈夫怀中红着眼眶,沈重元也感慨万千的看着渐渐远去的队伍,百姓们夹道跟随。 迎亲的队伍足足占了一条街,八抬大轿,龙凤两扇,喜牌四扇,光奏乐的就有二十人,撒红散喜的丫头也有十人,就连抬嫁妆的下人也好几十人呢,更有新娘兄长亲自送嫁跟随在花轿旁。 周围孩童唱着童谣欢祝新人讨喜糖吃,香浓听得开心便多给几个。 人群里还有个眼熟的人,周四娘抱着程天佑大喊着祝福的话,看样子程天佑还胖了不少,时凌见状故意朝阿风使了眼色,阿风立马转头从香浓的篮子里拿了些铜钱喜糖往周四娘那边扔去,一时间气氛更是高涨。 这排面就算是当初嫁给三皇子的萧慧也是不及的。 萧慧站在戏楼上看着街道上欢天喜地的队伍,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当初她嫁给时煜的时候,哪有这样的排场? 别说聘礼没有沈娴多,就连这仪仗队也比不过她,那时候皇帝怕更她与三皇子婚礼办得太热闹更惹恼国公府,便从简而办。 若是沈娴低嫁她自然不在乎,可今日之后沈娴就是她的皇婶,她怎么甘心啊? 她深吸一口气,问身后丫头:“五公主那边怎么样了?” “回皇子妃,已经安排人将她接出宫了。” 萧慧勾唇,盯着那顶火红精致的花轿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这场婚礼能不能办的下去。” 对萧慧的心机完全不知情的沈娴此刻正在找时凌说的吃食,她本来想掀盖头的,可是喜婆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自己掀了,得新郎官亲自掀开才行。 于是她只能把手伸进夹板里慢慢摸索,不过很快就被她摸到了,被一块红布好好的包裹着,打开来看有一口酥、马蹄糕...还有一些方便吃的小果子,沈娴又把钟明月给她的绿豆糕拿出来。 反正要一直游街到傍晚才拜堂洞房,她可以慢慢吃。 一直到黄昏吉时,队伍才在宣王府停了下来,沈娴还没来得及擦嘴就被时凌突然抱下了马车,随后被塞了一块红绫在手中。 按说拜天地应该有父母在场,可是时凌父母早已不在,不过长兄如父,圣上与皇后亲自前来主婚。 弘正帝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了,可看着穿着婚服一步步走来的时凌他还是提起了精神,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这对新人。 喜婆高喊:“一拜天地!” 沈娴与时凌转过身朝着堂外躬身行拜礼。 “二拜高堂!” 又转身,朝着弘正帝与皇后行礼,弘正帝轻咳两声朝身边的内侍点了点头,后者立马笑盈盈的从广袖中掏出来一张圣旨。 当着所有宾客的面高声念了出来。 沈娴本来老神在在,可越听越激动,这不是封诰命的圣旨吗? 盖头下沈娴的笑意无须遮掩,激动地笑出了声,时凌听见了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不少宾客都傻眼了,这沈娴当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攀上了宣王不说还没真加进去呢居然就先被封了诰命。 不远处的萧慧蔻丹都快嵌入掌心之中了,发狠似的瞪着沈娴身后。 再看身侧的时煜,此人阴沉着脸喝着酒,禁不住冷嘲热讽:“不知晓的,还以为三皇子是遭人抢了女人呢。” 时煜白她一眼。 随着一声‘送入洞房!’新人被簇拥着送进了传说中的‘洞房。’ 沈娴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仪式,可坐在床边她就莫名的紧张起来,尤其是时凌落座在身边的时候更加心跳如雷。 他的手臂挨着自己的手臂,双脚贴着她的衣裙,交织在一起,似乎都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喜婆一边拿来秤杆一边说着祝福词:“秤杆子上头滑如油,一路星子顶到头。二十八宿来保佑,称过元宝挑盖头。关关睢鸠好风流,在河之洲左右求。窈窕淑女羞俯首,君子好逑挑盖头。” 时凌接过盖头,从来果断决绝的宣王破天荒的紧张了一下,缓慢的挑起盖头的一角将沈娴的容颜慢慢露了出来。 喜婆的祝福词还在高唱,时凌愣愣的看着不知是被满屋红绸映的脸颊发红还是自己害羞的沈娴,心中汹涌激动,手微微颤抖的将她整个盖头挑开,沈娴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 烛光跳动昏黄的颜色印在沈娴的脸颊上,将她金灿灿的风光映照的像是在发光。 她好看的是那样的不真实。 喜婆又端来合卺酒递给两位新人,唱道:“一敬长命富贵,二敬金玉满堂,三敬状元及第, 四敬事事如意,五敬五子登科,六敬福禄双全,七敬七子团圆,八敬八仙上寿,九敬九连环, 十敬全家福。万代富贵,恭喜!恭喜!” 二人红着脸喝完了合卺酒后,时凌心情大好道:“赏!” 喜婆更加高兴了,瞬间明白了时凌的意思,赶忙拉着屋子里所有下人一起出了门。 霎时间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沈娴和时凌两人,红烛暖帐将整个屋子里的气氛点缀的十分暧昧,沈娴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忽然想起来自己母亲说过新婚当晚要看一本书。 于是她忽然提起裙子站起身来,刚好时凌想抓她的手一下子落空了,转头见她在她的嫁妆巷子里翻找起来 “怎么了?” 沈娴终于在一个箱子的最下面找到了那本神秘的书,高举过头顶:“找到了!” ------------ 第九十七章 洞房 时凌挑眉,沈娴已经抱着书坐回到他的身侧。 “这是什么?” 沈娴也摇头:“不知道,我娘说得新婚之夜夫妻一起看才行。” 时凌顿时明白过来这是什么书,嘴角忍不住上扬,甚至怕太过明显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 就在沈娴要翻开的一刹那他一把将书按了回去,靠近沈娴,盯着她红艳的嘴唇道:“不必看书,我来教你。” 沈娴一愣:“你看过吗?” 时凌将书从她的手中抽离放在一旁,而后一步步逼近沈娴,轻声道:“这书的内容看没意思,实践才有意思。” 沈娴更好奇了。 正想再去捞书,却被时凌猛地按在床铺上,下一瞬时凌便贴了上来,他此刻的神情太过灼热明显,纵使沈娴再大胆也经不住他这样的眼眸,不知所措的往另一边看去。 “你...干嘛。” 时凌轻笑:“该害羞的时候不知羞,如今倒是羞起来了?” 沈娴咬了咬下唇。 忽然发髻上的簪子被抽离,厚重的凤冠落了下来,沈娴的发丝散落了下来,时凌丢开碍事的凤冠,拉着沈娴的手落到他的腰带上来,低声蛊惑道:“娘子,该为为夫宽衣解带了。” 沈娴脸色潮红,却又不知如何拒绝,就这样双手微微发着抖贴近他的腰带。 只是她太紧张,弄了好半天才把腰带给解开,随着腰带的解封,隐约还能看见一些肌肤沟壑。 剩下的时凌没有再麻烦沈娴了,待他脱得只剩下半敞开的内衫时,沈娴瞪圆了眼睛赶忙移开。 不过,身材倒是蛮好的。 就在沈娴出神的片刻时凌的手已经开始不规矩了,后来沈娴疼的张口咬在时凌的肩膀上,时凌却掰过沈娴的下巴,低头亲吻了上去。 沈娴从未知晓原来男女之间还能如此表达爱慕之情,行过肌肤之亲,看过对方所有的秘密,将羞耻与廉耻丢在脑海。 混沌间,仿佛世上只有他们二人,疯狂、热烈的纠缠,好像在诉说,你之于我就算是砒霜,我也甘之如饴。 月挂星河,宾客散去,宣王府似乎终于恢复了往日宁静,可又有些不同。 香浓听了半夜的声音,憔悴的往台阶上一座,阿风路过的时候好心送上来鸡腿,去被香浓瞪了一眼。 “我又惹你了吗?” 香浓:“你家主子折腾我家小姐那么久,还有没有人性了。” 阿风噗嗤一笑,坐在她身侧把鸡腿往她手里塞:“那叫恩爱你懂什么?快吃吧,我专门去厨房拿的,我自己都没吃呢。” 香浓欢喜接过:“还算你良心。” 三皇子府内,萧慧一把将梳妆台上的胭脂往下人脑袋上砸去,怒道:“你不是说已经把五公主带出来了么?为何没有一点动静!” 小丫头顾不得疼慌忙跪地:“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了,可我确实亲眼看着她进了宣王府的呀。” 萧慧大口的喘息着,捏紧了双拳想要自己冷静下来。 突然,时煜回来了,只是整个人酒气熏天,醉醺醺的推开门根本没看一眼萧慧,直直往床榻走去,而后一把躺在床上,嘴里嘟囔着什么。 萧慧无奈,屏退了下人,自己亲自上前为他宽衣解带。 等她靠近时,刚好听见时煜喊着:“阮阮...” 萧慧身体僵住,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眼泪蓦的落了下来,直起身子看着在睡梦中还在喊别人名字的男人。 她的丈夫,在沈娴大婚之夜喝醉了酒,喊着她的名字。 萧慧快要疯了。 自己的丈夫爱慕着她,明明害了她那么多次却次次都没成功,反而每次都是自己落败。 沈娴究竟是有什么魔力能让所有人都围着她团团转啊? 只是片刻后,她忽然褪去自己身上的衣裳,钻进时煜的怀中,含着泪抱紧了时煜,后者恍惚间将她当成了自己梦中的沈娴,猛地吻了上去。 “沈娴,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你不可以嫁给别人!” - 昨夜实在太疯狂了,沈娴梦里都不安稳,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浑身难受。 一转头看见满脸笑意的时凌就忍不住噘嘴不高兴:“你还笑,都怪你!” 时凌笑道:“这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 沈娴抬手轻敲他的胸膛,怒道:“谁叫你昨晚不知分寸的?我现在腰还疼呢。” 时凌的手立马绕到她的后腰上,手上一用力,沈娴顿时羞红了脸推了他一把恼羞成怒道:“你干嘛呀?” “你不是说腰疼吗?为夫给你揉揉啊。” 沈娴哭笑不得的又是打又是踹。 时凌不怒反笑,还半开玩笑道:“好啊,刚成婚就家暴,果然女人就是得到了不珍惜了。” 沈娴哼了一声:“我哪有!” 说完背过身去不理会他,她自顾自的生气,其实很享受时凌哄她的感觉,所以下一瞬被时凌抱进怀中的时候立马绽开了笑。 时凌的脸颊贴近她的脸颊,一只手抓着沈娴的沈娴从指缝里抓了进去,二人的长发落在一块,都分不清到底是谁的了。 “干嘛?” “我们成婚了,我有家了阮阮。” 沈娴心下微动,又听他道:“我总觉得我是配不上你的,可我又觉得这世上没人配得上你,所以思来想去只有把你放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嫁给其他人你还得看别人脸色,只有我,只有嫁给我你可以随心所欲,我都会给你撑腰,只有我能。” 他说了好几个‘只有我’,仿佛是在给沈娴强调不要后悔嫁给他。 沈娴捏了捏他的手:“我知道啊,不然我也不会一开始就找上你嘛。” “还好意思说?” 沈娴干笑着吐了吐舌头。 香浓站在门口等候了很久,实在是等不住了才敲门高声道:“小姐,该洗漱收拾准备归宁了。” 沈娴这才反应过来今日还要归宁,慌忙推开时凌叫他帮自己拿衣服来。 在外嚣张跋扈的宣王头一次感受到被支配的感觉,还挺不赖的。 小剧场: 沈·嚣张·娴:在外面牛哔有什么用,回了家还不是得乖乖听话。 时·宠妻卑微·凌:娘子说的都对。 时盈:你的爱情,我的爱情,好像不一样。 ------------ 第九十八章 归宁 沈娴归宁应当是个好日子的,可是饭桌上的气愤却有些奇怪。 沈重元面色阴沉难看,叶蓁眼圈微红似乎是哭过,沈远鹤一只脚一直朝着门口,似乎是想赶紧结束饭局离开。 沈娴和时凌对视一眼,后者倒是冷静。 沈娴舔了舔唇瓣,给叶蓁和沈重元各自夹了一筷子菜:“爹娘,吃菜,以后女儿就不能帮你们夹菜了。” 叶蓁勉强笑了笑低头吃饭,沈重元只是点点头没动筷子。 这让沈娴更加奇怪了,昨日大婚的时候沈重元是最高兴的,不过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随意发落了魏姨娘他生气了? 想起这个,她忽然意识到沈瑶似乎也没出现,她那日只针对了魏姨娘并未对沈瑶做什么啊。 等这顿饭吃完了之后,沈远鹤立马离开了饭堂,沈娴被沈重元叫住说要单独说些话,时凌有些不满的皱眉,可看了一眼沈娴还是答应了。 等他转身出去之后,沈重元立马冷下脸来,叶蓁也不再端着了,冷声道:“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沈重元哼了一声,睨了她一眼:“闹?我想给自己女儿寻个公道是闹?” “爹?” 沈重元看她的眼神有些怀疑又有些纠结。 “阮阮,你自小是什么性子爹知道,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此毒手,还闹出了人命!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叶蓁猛地站起身来,怒道:“沈重元你够了!你怎么就知道是阮阮干的?” “那下人都来报了难道还有假?还有你,分明早就知晓,却一直不报,害的瑶儿跑出府去下落不明,你这妒妇!” 叶蓁满脸倔强委屈的别过头,沈娴赶忙上前抱住她。 转头看向怒气冲冲的沈重元不解道:“什么人命?沈瑶不见了?” 沈重元一愣,狐疑道:“你不知晓?” “爹是在怀疑我?”沈娴无奈道:“事情来龙去脉爹爹真的清楚吗?” 沈重元挥袖背过身去。 沈娴本来以为今日归宁是合家欢,未曾想居然是如此场面。 她道:“成婚前夕魏姨娘让沈瑶给我送了一碗粥,粥里是毒药,若我吃了不仅会毁容还会丧命,我确实抓了魏姨娘,可我并未伤害她半分,只是人将她送去大理寺让官府处置,后来我便再未管过,也从未想过对沈瑶如何,爹爹何不查明真相再来质问我?” 叶蓁深吸一口气,忍下哭腔:“我不瞒下来,难道我还要大肆宣扬你的小妾死了,庶女跑了,毁了咱们阮阮的大婚吗?是沈瑶自己要跑的,又不是我拿棍子赶她走!” “沈重元,你我夫妻这么多年,我今日终于是听见你的心里话了对吗?” 沈重元面色有些挂不住,抬头去看母女俩。 语气任旧不算和善:“若非是你平日作为,瑶儿怎会跑?瑶儿母亲自回来京都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会想要的她的命?” 沈娴蹙眉看向沈重元,他从不知道原来他父亲可以在母亲面前这么有骨气,还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所以爹爹就认定是我们母女吗?我确实动过杀心,那是因为魏姨娘先对我出手,我知晓交给您根本没用,自魏姨娘回来您与我娘是越来越不和睦...” 沈娴还想再说什么,叶蓁忽然拦下沈娴摇头,哭着转身看沈重元:“今日是孩子归宁,宣王还在外面你别弄得太难看,沈瑶那边我会派人去找,至于魏姨娘那边她想害我女儿,是她死有余辜。” 沈重元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叶蓁脸上的眼泪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叹道:“你为何总不能谅解我一些呢?” 叶蓁苦笑,只是摇头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沈娴道:“你先出去吧,别让宣王久等了。” “娘。” 叶蓁擦了擦眼泪:“娘没事,乖,都是嫁了人的女人了,还不听话呀?” 沈娴担忧的看了一眼沈重元,这一眼充满了不信任,沈重元被看的有些心虚,慌忙道:“爹爹方才过激了,你娘说的对,别让宣王等久了。” 沈娴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一出门就看见站在院子里负手而立的时凌。 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知晓她被魏姨娘下毒的人,只有自己、香浓、阿风... 时凌上前拉起她的手询问:“岳父岳母怎么了?” 沈娴轻蹙眉头抬头看他:“子卿,你是不是知道魏姨娘对我下毒的事。” 时凌脸上的笑容楞了一下。 “是。” “...那魏姨娘的死,是你做的?” 时凌抬起头没有丝毫心虚的点头:“她该死。” 沈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复杂万分。 她低头烦恼道:“可你不该对阿瑶出手的。” 时凌捏紧了她的手,以为她生气了,急着解释:“是她自己喝的,我没有逼她,而且我也不知道她会离家出走,阮阮你别生我气。” 虽然他一开始确实是想给沈瑶喝的,可他没开口啊,也确实是沈瑶自己抢着喝的,他说错啊。 沈娴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摇头。 “我没生你的气,只是你下次这样的话要跟我说一声。” 而且因为这件事情她爹娘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时凌揽过她的肩头将自己的下巴放进她的脖颈中:“好,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沈娴一想起刚刚沈重元看着她怀疑的目光心就没理由的疼了起来,那是从小就疼爱自己的爹啊,如今却不知真相便胡乱怀疑她。 甚至方才明明都知晓了她差点被毒害也没有任何关心。 沈娴泛起一股委屈,扯了扯时凌的衣袖,道:“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 时凌牵过她的手往府门口走,二人正要出门的时候沈娴忽然余光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虽然披着斗篷还被自己阿兄护在怀中,正往侧门去。 她蹙眉,喊道:“阿兄?” 沈远鹤心下一惊,赶忙将身后女子往藏起来然后转身看向二人。 “宣王殿下,王妃。” 时凌挑眉,沈娴不悦皱眉:“叫什么王妃啊,还跟以前一样叫阮阮啊。” 说完松开了时凌的手朝他藏人的地方走去,沈远鹤立马抬脚挡住她的去路,干笑道:“阮阮要回去了?” 沈娴更加好奇的朝他身后探去,看见了一个人蹲在柱子后面。 抱胸怀疑道:“阿兄,你偷人啊,这可不行,娘还给你准备相亲呢,传出去你还怎么找媳妇呀?” “不是你想的那样...” 时凌走来看了一眼那人的身形,眯眼冷笑:“时盈,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过来抓你?” ------------ 第九十九章 手段 时盈?五公主! 身披斗篷之人摇了摇手,紧了紧捂着脸的斗篷,坚决否认。 沈远鹤却已经摁着自己眉心做无奈状。 时凌只是走近了一步,时盈立马跳了起来躲到沈远鹤的身后,漏出一双眼睛来看着二人,尴尬笑道:“好巧啊,皇叔早啊,皇婶好啊。” “巧?这是我家。” 时盈不再说话,把脑袋埋进沈远鹤的后背。 沈娴摸不清脑,原本该禁足的五公主为何会出现在她家里,而且还与她阿兄在一起。 沈远鹤耳垂微红,看了看两人轻咳一声;“隔墙有耳,先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吧。” 沈娴下意识去看时凌,后者不悦的盯着时盈,时盈被他看的根本不敢抬头。 良久后时凌才道:“也好。” 于是原本沈远鹤一人偷送时盈出去的任务,变成了三个人的任务。 等上了时凌宽敞的马车之后,时盈不想挨近自己皇叔,急着沈远鹤不肯放手。 时凌蹙眉:“你一个人不要命也罢,你可知若是旁人知晓你在国公府,会给沈远鹤给沈家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我、我知道。” “知道还是做了,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时盈抬起头求助似的看向沈远鹤,后者为难道:“我是在宣王府找到她的,昨日你们新婚之夜她突然出现,紧接着就有一群禁军在府门外找寻着什么,我怕这件事就是冲着她来的,于是将她带走了,还好禁军忌惮执金卫根本进不了府门。” 沈娴奇怪了。 时盈一出宫又不知道他们婚礼步骤,就算是出来找沈远鹤,也不该是在宣王府里,何况她还那么怕宣王。 “五公主,你怎么跑出宫的?” 时盈转了转眼珠子,最后看了看时凌,瑟缩了一下,知道自己说了谎一定会被拆穿,索性实话实说好了。 道:“是三皇嫂萧慧。” 沈娴听见这个名字大致明白这绝对是个阴谋! 要是心灵扭曲有实体那一定是萧慧的样子。 时凌抬了抬首:“继续说。” 时盈抿了抿唇,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沈远鹤低头道:“就是那日沈娴跟我讲了一堆道理之后我就被父皇关了起来,谁晓得那个萧慧是怎么说服我母后的,居然让她进来了,我以为她是劝我呢,没想到这人一进来就跟我说了一堆沈娴的坏话。” “沈远鹤你是知道我的,我最讨厌那种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了。” 沈娴瘪瘪嘴。 要是萧慧不说她坏话那才稀奇了呢。 于是着急道:“公主,重点是什么?” “重点?”时盈转着眼珠子想了想,然后一下子激动道:“她说要帮我,说是能让我成功嫁给你阿兄,所以她就给我出了个主意。 时盈的目光在沈娴和时凌身上扫了一转,而后不自然道:“她说,让我在你们新婚之夜和沈远鹤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在宣王府把事情闹大,我不嫁也得嫁了,所以昨日你们成婚之时我就被接出来了,还给了我一瓶迷药呢。” 不过她当时觉得太下作,转头就把药给丢了。 马车上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尤其是时凌,盯着时盈的眼眸越发的冷漠,好像她已经做了毁坏他大婚的事情。 时盈赶忙道:“不过她算盘打错了,本公主就算要嫁给沈远鹤,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沈远鹤叹息一声,低头看了一眼攀在自己手臂上的女子,无奈道:“那你为何又要出宫来?” 时盈坐起身来:“为了见你啊!” 反正能有机会出宫来见沈远鹤,不见白不见。 虽然萧慧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她说到做到,真的把她弄出来了。 时盈抱住沈远鹤,满脸委屈的鼻涕眼泪蹭在他的衣袍上,沈远鹤倒也没有嫌弃,只是推了推她的脑袋。 “公主自重。” 时盈骄哼了一声:“昨日瞧见我的时候你分明是高兴的,现在又摆出这幅样子来干嘛?” 沈远鹤的耳垂又红了。 蹙眉:“臣那是喝醉了。” “那叫酒后吐真言!我不管,你就是喜欢我的,你干嘛不说呀!”时盈说完又一把抱上了沈远鹤,一副绝不放手的样子。 沈娴一双眼睛仿佛受到重创,缓缓转过头挠挠后脑勺,寻思她当初追求子卿的时候应该没有那么主动吧? 时凌倒是像没看到似的,转头对上沈娴的目光。 以为她是瞧见旁人亲密所以盯着自己也想如此,于是立马抓起她的手放进自己的手肘中间夹住。 沈娴:“?” 沈远鹤好不容易才将时盈哄的冷静下来,道:“如今你我不适合谈这些明白吗?” “那什么时候算合适啊?” 沈远鹤一怔,似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算。 时凌冷笑一声:“你越是纠缠越不合适,沈远鹤因你在朝堂上已经举步维艰,尚书之位怕是也不保了。” 时盈惊诧转头,盯着自家皇叔看了许久,似乎是想求证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过皇叔从来不会骗人。 她顿时红了眼眶,愧疚回头看沈远鹤,问道:“真的吗?” 沈远鹤张了张嘴:“倒也没有如此严重。” “...对不起。” 沈娴挑眉。 那天她说了那么多,还请她看戏都没有时凌一句话管用? 就在沈娴以为此事恐怕能结束的时候,时盈忽然说:“那等你坐稳尚书之位后我再提,最近我肯定乖乖的,但是你得保证你不许娶别人,也不许去看别的小姐,你得等着我!” 沈娴心中讪笑。 她娘的一打画像可不是摆设呢。 谁知道沈远鹤却点头:“只要你别在胡来。” 时盈忙不迭的点头。 沈娴瞪大了双眼,眼神不住的往二人脸色扫来扫去,好像她阿兄看时盈的眼神也有点意思啊。 待把时盈送回宫之后,沈远鹤一上马车就对上自家妹妹和妹婿探究又带着笑意的目光,不自然的偏开头。 岔开话题道:“咳,今天天气不错。” 沈娴眯眼:“阿兄,我就问一个问题。” “不回答。” “你是不是早就喜欢五公主了?” 沈娴才不管他愿不愿意回答呢。 沈远鹤眼神闪躲的偏过头,虽然没说话可那双红透的耳朵早就出卖了他。 ------------ 第一百章 对比 他良久后沉声道:“儿女情长,终没有我心中抱负重要,我要不起公主这份情。” 沈娴蹙眉,倒也是。 她阿兄从小就不重感情,虽对她挺好的,可是若要把沈娴和课业相比,他定然会选择自己课业。 什么亲情、爱情,对他而言都比不过他心中的理想之乡。 至于五公主对自己阿兄,说不准只是觉得得不到所以不甘心,等她再遇到更好之人,说不准就会把沈远鹤抛之脑后了。 - 皇帝特许沈娴和时凌可归宁后再进宫拜礼。 大殿上,弘正帝与皇后正坐高位,笑着看沈娴二人行完礼立马赏赐了沈娴不少好东西,看得她眼花缭乱。 发自肺腑道:“多谢陛下、娘娘!” 弘正帝哈哈大笑,摸着自己的胡子:“谢就不必了,今年能给子卿添个大胖小子就好了。” 沈娴顿时红了脸颊,低下头去。 下一瞬被时凌拉住手,抬头看去只见他挺直了腰背对弘正帝道:“眼下最需要子嗣的应当是太子殿下,皇兄还是多关心自己儿孙吧。” 这题沈娴会,叫祸水东引! 果然下一秒就见皇后蹙眉叹息道:“何曾未关心过?这太医都看了好几茬了,什么问题都没有,就是没动静。” 说起来,皇后是一点也不喜欢钟明月这个儿媳妇的。 京中这些贵女大多她都是看着长大的,钟明月是个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了,哪里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从小就不守规矩,还喜欢摆弄男儿家的东西,一点也没有沈娴听话懂事。 可偏偏钟家有利可图她又能说什么? 见皇后脸色难看起来,还一个劲的盯着沈娴露出惋惜的样子来,时凌的眼神越发的凛冽。 弘正帝轻咳一声:“皇后,你带宣王妃去御花园转转吧,朕与子卿还有要事相商。” “也好。”皇后笑看向沈娴:“阿娴可愿与本宫去赏花啊?” 沈娴笑着点头:“荣幸之至。” 皇后过来牵走沈娴的时候,时凌还有些不愿意放手,最后还是弘正帝看不下去了喊了他好几声才回神的。 等沈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殿上后,弘正帝半开玩笑道:“这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时凌心中想,他不是英雄,沈娴是真美人。 他正想着,弘正帝忽然一边咳嗽着一边拿出一封烫金的折子放在桌面上。 时凌意会上前拿起翻看。 待他看清内容后蹙眉:“南厥要派使者来大呈?” 弘正帝缓了口气,因为生病而凹陷的眼窝反而有些凶相,冷笑一声:“多半是想来瞧瞧朕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与他们斗。” 时凌皱紧眉头,感觉手中的折子与火球没什么区别了,反正都烫手。 大呈如今是表面强盛祥和,实则朝堂之上多得是肮脏龌龊。 南厥此次来若是发现不对劲,多半又会开战了。 如今弘正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那些个皇子自然虎视眈眈,其中以三皇子为首背地里小动作不断,其实弘正帝也都清楚,可他老了早没了年轻时候的杀伐果断。 所以现在许多事情都交给了时凌,包括扶持时言渊上位。 “朕的身体朕明白,朕不希望言渊走朕当初走过的路,他是长子是嫡子就该坐上这个位置!其余肖想之人,你得帮他一一清除。”说完又激烈的咳嗽几下,时凌赶忙上前轻拍他的后背。 弘正帝抬手制止他,继续道:“南厥使臣的事情你让言渊去安排,你多帮忙,就算皇兄拜托你。” 时凌脸色凝重的看他。 “皇兄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若是别人当着皇帝的面说这个,必定是要被砍头的,可是他说出口弘正帝只是笑笑。 道:“放心吧,朕一定争取多活些时日。” 他倒是想活,倒是不甘心现在就死,可即使他身为九五之尊又如何斗得过天呢? 御花园中,几乎所有的花都在这个时节盛开了,到处都芬香扑鼻,还有彩蝶萦绕在花朵上纷飞,看得人心旷神怡。 皇后拉着沈娴到一片石墩子面前坐下,宫女们立即奉上茶点。 “这几日可还习惯?” 沈娴想了想:“回娘娘,宣王待我很好,只是宣王府太冷清了些,不如家中热闹。” 皇后轻笑:“宣王自小一个人清净惯了,他的住处也是这般,你若以后觉得无聊了,可进宫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只要你别嫌弃本宫无趣就好。” 沈娴连忙摆手:“怎么会呢?外面的人要是知道我可以常常来找娘娘说话,不知道会多羡慕我呢。” 皇后一下子笑出了声。 “你这张小嘴啊,从小就甜,你娘亲是那蜜罐子把你养大的啊?” “才不是,这些都是肺腑之言。” 皇后笑笑,又敛了笑容惆怅道:“若是明月有你这般好就好了。” 沈娴心中咯噔一下。 这就比对上了? 咽了口唾沫小心道:“明月表姐比我厉害多了,我母亲还常说我没有表姐活泼可爱呢。” 皇后干笑一声。 她倒是活泼,可皇宫之中最不能有的就是活泼。 这不,说曹操曹操到。 不过不是钟明月自己来的,而是东宫的宫女,一来就贴近皇后的耳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皇后的脸色是越发的难看了。 “她现在在哪儿?” “回娘娘就在御花园的海棠林中。” 皇后猛地一拍桌子,气势汹汹的站起身来往海棠林去,都忘了沈娴还在身后。 沈娴心慌的看了一眼刚才来报的小宫女,担心是钟明月出事了,赶忙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跟着皇后浩浩荡荡的出现在海棠林中,沈娴跟在皇后身边有些着急的往林中探去。 林中深处,有一堆人围着一颗高大粗壮的海棠树,那颗树上的海棠花似乎是被经过摧残了,地上落了一片淡粉的海棠。 树下宫女们抬起手害怕的喊着:“太子妃您快下来吧。” “太子妃您别摔着了。” “您快下来吧,一会儿皇后娘娘来了又得说您了。” 钟明月坐在树杈上,伸长了手去够落在树梢上的燕子风筝,她努力了好几次才终于成功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忽听皇后的怒斥。 “胡闹!你这是在干什么?” 钟明月的手被吓得一抖,风筝一下子被海棠树刮破了,钟明月心疼的蹙眉,小心翼翼的将破了的风筝抱回怀中。 有些害怕的看向皇后:“母后...”随即又看见担忧她的沈娴,立即展开笑颜:“阮阮你进宫了!?” ------------ 第一百零一章 不行 皇后气的面红耳赤,指着她道:“还不快给本宫下来,堂堂太子妃如猴子一般上树像什么样子?” 钟明月收起笑,抱着风筝跳下了树。 “来人,太子妃身边的下人服侍不周,各自领十板子,再给太子妃换一批宫女。” 钟明月慌张抬头,低头看着跪在地上求饶的宫女们解释道:“不是他们的错,是我想放风筝,是我逼迫他们的!” 她其实已经被换了很多下人了,这一批她才刚刚熟悉,她不想再换一批陌生人进来了。 皇后还在生气,看了一眼身后的内侍怒道:“怎么还不动?等着本宫亲自出手吗?” “母后!”钟明月猛地跪下:“您不能这样,我有错您罚我就好了,赶忙罚他们呀?” 沈娴看了一眼盛怒的皇后,慌忙朝钟明月摇头,想让她别说了。 皇后冷哼:“罚你还罚少了么?你哪次怕了听了?你既然不怕,那自有怕的人,你是太子妃,你若做不好本宫不能对你如何,那你就得为你身边的人想一想了。” 钟明月红着眼眶想去抱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女孩,可还没碰到人就被内侍抓走了,他们都在喊‘太子妃救命’。 可是她谁也救不了。 沈娴上前跪在钟明月身侧,对皇后道:“还请娘娘让我与太子妃说些话。” 皇后看了一眼就连哭也倔强不低头的钟明月,心中不喜,再一看守规矩的沈娴,沉声道:“太子妃,你多向你妹妹学学,什么叫做规矩体统,即可回东宫去,罚抄女戒十遍,抄不完不许出门。” 说罢便走甩袖离去。 也就算是默许沈娴与钟明月单独相处了。 沈娴目送皇后离开后立即拉着钟明月回了东宫,等到坐上东宫的椅子,关上了门之后猛地松懈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转头看向钟明月:“表姐,这在宫里你怎么还这么欢脱啊,太吓人了。” 钟明月擦了擦眼泪,委屈道:“我平日里已经够谨小慎微了,今日我以为母后和父皇会召见你和宣王不会管我,谁曾想...” 沈娴叹了口气:“这后宫是一国之母管着,你觉得你做任何事情她会不知道吗?” 钟明月转了转眼睛,忽然激动站起来:“你是说我身边有皇后的眼线?” 沈娴叹息:“你觉得呢?” 钟明月悲壮的又坐了回去,绝望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先抄书吧。” “能不能不抄啊...” 沈娴叹了口气:“你把你红玛瑙珠串给我,我帮你抄两遍。” “才两遍?” 沈娴摊手:“那我不帮了。” 钟明月赶忙把她拽住,将一直毛笔塞进她的手中。 开玩笑,两个人总好过她一个人吧? 那么厚的一本书,抄十遍,她这辈子还能出得了东宫的门吗? 可就在她抄到女戒第第一遍第三篇章的时候,她不干了,猛地趴在案桌上嚎啕着,就是不想抄书。 沈娴一边低头抄书一边道:“你快些抄吧,有这埋怨的功夫,多抄几个字就能出去了。” “阮阮!” 钟明月忽然大吼一声,吓得沈娴手上一乱,一个字糊了。 她蹙眉。 抬眼看向钟明月,后者却磨着牙:“这是欺压!凭什么我得忍受啊,还有啊,这女戒完完全全就是迫害咱们女人的刑具!” 沈娴觉得深以为然。 自古以来人们大多都对女子更加苛刻,她也并不认同女戒是对的。 可是... “可现在困住你的不是女戒,是皇权。” 钟明月一下子哭丧了脸,将双手叠在一起放在下巴下,为自己的人生感到悲哀。 见沈娴又要接着帮她抄,忙把她拉住:“咱们好不容易见一面,你陪我聊聊天吧。” 沈娴挑眉,放下笔看她:“好啊,我正好有事情想问你吶。” “什么啊?” “太子是不是不行啊?” 钟明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石化了,从脚脖子到头顶都熟透了。 反应了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激动的站起来:“阮阮你说什么呢!什么行不行,不行,我...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说的语无伦次,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沈娴看出来了她是真的害羞了。 忙道:“这有什么,你我都嫁人了,何况从小到大你我什么话不能说啊?” 钟明月背过身去,一会儿挠挠脖子一会儿叉腰纠结。 最后忽然眼睛一亮,凑近沈娴问道:“你与宣王,那个了?” 沈娴害羞的咬紧下唇,想起每晚都会发生的事情,心里忍不住悸动,小心点头。 “那...疼不疼啊?” “一开始很疼很疼,后来就不疼了。” 话音刚落,沈娴呆住了。 她方才刚顾着害羞了,现在才回味过来钟明月这个问题之离谱。 “你比我先成婚好几个月呢,你不知道?” 钟明月舔了舔唇瓣干笑道:“我跟太子...没圆房呢。” 沈娴瞪圆了眼睛。 又质疑道:“那你们是怎么过的皇后那关的?” 钟明月摩搓着后脖子,沉默半晌:“洞房那天我跟太子都觉得这场赐婚过于强人所难了,他说他尊重我,于是就自己割了手指头滴血上去的。” 沈娴心下震撼。 钟明月不着调她是从小知道的,但是时言渊还容着钟明月不着调,这就不太对劲了吧? 怪不得肚子没动静,还请太医,请八百个太医都没用。 “可太子终归是太子,若是没有子嗣,那些个老臣世家估计就要往东宫塞别的女人了。” “塞人好啊!”钟明月没心没肺的想着。 “要是有其他姐妹进来了,皇后肯定就不盯着我一个人了。” 沈娴缓了缓,扶了扶额头:“我还以为你们是两情相悦的,那日我成婚,你听见太子去过青楼那般激动。” 钟明月歪头:“他可以找女子,但不能去青楼,我爹以前就经常去青楼,我娘每次都哭,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去那种地方而已。” 沈娴看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忽然微蹙秀眉。 为她难过起来。 钟明月与后宫有什么关系? 她生来就是要做自由自在的人,却忽然被关进这满是规矩礼仪的铁笼子里,她稍微一动就会招来一顿打骂。 看着她,沈娴忽然抱上了钟明月,安抚道:“表姐,你一定要开心啊。” 钟明月怔了怔,笑着没有再说话。 小剧场: 时言渊:为什么感觉有人在背后骂我? ------------ 第一百零二章 难养 回去的马车上,沈娴靠在时凌的肩膀上,任由自己的双手被他把玩着。 忽然道:“太子娶明月表姐,是为了兵权吗?” 时凌顿了一下,而后低声嗯了一下。 沈娴心下了然。 可为什么非得是用婚约呢?他们的皇权,他们的斗争,到底和钟明月有什么关系呢? 时凌感觉到了沈娴的低落,伸手搂紧了她:“世上的事总不会事事如意,我只能保证不会让你将就委屈。” 沈娴勉强笑了笑,往他怀里钻去。 下一瞬就听时凌道:“最近几日,能不去东宫找太子妃就别去了。” 沈娴猛地坐起身来,疑惑的看他。 “为什么?” 时凌不想骗她,只是看着她眼神为难纠结,沈娴立马意会到了。 “是朝堂上要出什么事情吗?” 时凌:“放心,不会伤害到太子妃的。” 他这么说沈娴就安心了些,可还是担忧会出差错,可是看着时凌为难的目光就又不想勉强他了。 吸了吸鼻子再钻进他的怀中,抱住他有力的肩膀道:“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但若是表姐最后出了事我可不会饶过你。” 时凌松了口气,捏着她软嫩纤细的小手,转头吻在她的发丝上:“好,那你千万别放过我。” “下个月会有南厥使臣来,最近我会很忙,你不会生气吧?” 沈娴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道歉。 不过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沈娴该气的皇帝老儿才是,明明是他的事情全都丢给时凌了。 她嗔了一眼时凌:“我若说我会生气,你还能不去啊?” 时凌看她气鼓鼓的样子莫名觉得可爱,伸手捏了捏,却被沈娴一把拍下。 自从成婚之后沈娴就越来越大胆了。 毕竟以前身份悬殊,现在不一样了,都是夫妻了,还怕什么呢? 时凌微微蹙眉无奈:“我家阮阮最温柔大方,定是不会生气。” “谁说的?”沈娴猛地坐起身来:“等事情结束以后,我要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以作补偿。” “胃口不小啊。” 沈娴:“才知道啊,我可难养了。” 说着,沈娴还骄傲起来了。 时凌笑着她低低笑了几声,楼过她:“一会儿我让阿风把库房钥匙给你,想要什么,自己去挑选吧。” “真的?” 时凌挑眉:“我骗过你?” 沈娴的瞳孔逐渐张大,抿唇激动摇头,而后转头冲着驾马的人喊道:“快点回府!” 果然,一回去时凌就让阿风把库房钥匙交给了沈娴。 沈娴捧着钥匙笑的乐不可支。 忽然又反应过来。 宣王府连喝的茶都是陈茶,虽然给她喝的都是新茶,可万一时凌其实很穷,库房里面根本就没什么东西,所以这钥匙随便给她了。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正想着,时凌已经洗漱完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如今已经算是夏日,时凌嫌热,在屋子里没外人的情况下一直是将外袍敞开来,露出他那令人垂涎欲滴的身材。 纵使沈娴已经看过几次了,还是看直了眼。 时凌对自己身材还是有点自信的,走到她面前,勾唇:“口水流出来了。” 沈娴下意识的去擦,可什么都没有。 “你骗我!” 时凌抱胸笑看她:“谁叫你色眯眯盯着我?” 沈娴羞红了脸:“谁...谁色眯眯了?我不理你了!”说完就把库房钥匙锁好跳下美人榻准备上床睡觉。 可她刚落地就被沈娴拦腰扛上肩。 “时子卿!你干嘛?” 沈娴害怕的抓紧了他的衣裳。 谁料自己屁股却被打了一巴掌,她又气又羞,突然埋头在时凌的后背上张口咬了下去。 “嘶!” 时凌失笑:“沈小狗,松口!” “你才是小狗呢!你先放我下来!” 话音刚落,她真的被放下来了,只不过是被放到了床榻上,时凌还趁机压了上来,她根本没法起身。 沈娴噘着嘴戳了戳他的胸口:“起来。” “今日陛下皇后可都在关心你我了,我要是不加快脚步,不得被天下人嗤笑说我宣王不行?” 沈娴偏偏过头。 心中默默腹诽,他要是不行,这天下就没有行的人了。 嘟囔道:“可是我腰疼...” 时凌的手已经不安分的贴了上来:“我帮你揉揉。” 他是什么心思完全不遮掩,直勾勾的盯着沈娴笑,还道:“就当是库房钥匙的报酬如何?” 好吧,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她沈娴不是不讲道义的人! 可当她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后悔了。 这个代价报酬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她现在感觉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回想了一下昨日的画面又羞的没法抬头,一把埋进被子里。 时凌一早就进宫了,三天婚嫁才过了两日就又得忙了。 香浓端着水盆进来,看见沈娴这一身的痕迹微微皱眉:“王爷真粗鲁。” 沈娴赞同的点头。 每次都没有节制。 “小姐快些起床,今日厨房做了您最爱的宋嫂鱼羹。” 沈娴拍了拍脸颊清醒了些,随即起身洗漱,任由香浓给自己梳发髻。 她如今嫁了人不能再披散发丝了,可香浓还是变着花样的给沈娴弄得好看又不失矜贵。 吃过了早膳,沈娴立马从自己的小盒子找出了库房的钥匙,带着香浓到库房门前却迟迟不敢打开来。 “小姐你在等什么?” 沈娴瘪嘴:“我怀疑时子卿在诓我。” 这库房里头要是真的满是金银细软,怎么会连个执金卫都不往这边守着的啊? 就放了把锁? 沈娴以前小院子里的库房都要有人守着才安心的。 只怕这里头还真的什么都没有。 原本还很是激动期待的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 万一时凌真的很穷怎么办?而且为了娶她,他送了那么多聘礼,该不会已经被掏空了吧? 沈娴破罐子破摔的抬手打开了库房的门。 随着灰尘的飞扬散去,沈娴还没走进去就呆滞了。 这屋子除了一道门其余全被封死了的,可是里面一点也不黑,到处都放满了珠宝箱子,有些放不下了就直接丢在了地上,金光璀璨,随便一处都是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 沈娴咽了口唾沫,揉了揉眼睛,再看。 “香浓,我没出现幻觉吧?” 香浓这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的钱和宝物,就算是国公府也比不上这屋子一半啊。 ------------ 第一百零三章 和离 沈娴眼睛里只装得下这些财宝了。 这些东西,够她享受几辈子了。 看来还是她肤浅,低估了时凌的财力,那些聘礼才哪儿到哪儿啊? 以后这些东西可全都是她的了。 沈娴缓了缓才终于踏进库房之中,满足的摸了摸这些财宝,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沈娴心中已经震惊了。 富可敌国啊。 她正感叹,忽然被一个朴素的匣子吸引了去。 因为这匣子下面还垫了一层厚厚的毯子,好像是生怕这匣子会碎掉似的。 沈娴拿起来看了看。 时凌都把钥匙给她了,肯定就是默许了她可以看所有东西吧? 沈娴嘀咕一声:“总不能是老相好送的吧?这么珍重。” 沈娴自己都没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她有多酸。 可当她准备打开的时候发现这小匣子居然被上了锁,怎么都打不开。 她顿时皱眉。 是什么宝贝的东西能让时凌这么防着? 看这个匣子的花样纹路是女子常用的花卉模样,嫁进来这几天没发现时凌会用这样花样的匣子装东西。 那就说明这东西是人送的,而且很有可能是个女子。 沈娴眯了眯眼,心中甚是在意,可还是将匣子给放了回去,一样东西也没有挑就出来了。 等时凌回来的时候,沈娴本来是想好好问问那个奇怪的匣子。 但见时凌满面疲倦神色,张开手抱住她,还要勉强自己对自己笑的样子她就不想为难他了。 “若是最近很累的话,不用每天回来陪我吃饭的。” 沈娴心疼的把一块肉夹到他的碗中,时凌立马夹起吃下。 摇头道:“一个人吃饭不好。” “怎么不好了?” 时凌看她一眼,一边夹菜一边道:“菜会凉的。” 沈娴没明白那是什么意思,随即又被时凌喂了一口鸡汤,这事儿也就作罢了。 时凌几乎每天早出晚归的,但每日都会和沈娴吃一顿晚饭,若是晚饭吃不成就会中午抽空回来陪沈娴吃个午膳,总之绝不会离开沈娴一整天。 这日沈娴正在摆弄香浓刚才花匠手里高价买来的绿牡丹,忽然一个执金卫急忙跑来。 “王妃,有人找您,说是国公府的人。” “国公府?” 自从上次归宁之后沈娴就没再回去了,不是不想爹娘,只是那日被沈重元伤了心,怕会尴尬。 她放下手中的剪刀:“让她进来。” 来人是叶蓁院子里的丫鬟,沈娴有印象的,见她来顿时明白是叶蓁的事。 “参见宣王妃。” 沈娴让香浓将她扶起来,随后问道:“是母亲让你来了?” 那丫鬟为难的摇摇头,也不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王妃您快去拦下夫人,她要与公爷和离!” “什么!?” - 叶蓁与沈重元一直都是京都城有名的恩爱夫妻,就连沈娴也觉得,她爹娘纵使偶尔拌嘴,可这么多年已经有很深的情义了。 纵使不会有爱情了,也总该是有亲情的。 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的爹娘会闹到和离这一步。 等她赶到定国公府门口的时候,看见叶蓁被身边的嬷嬷搀扶着准备上马车,沈娴赶忙喊道:“娘!” 叶蓁惊诧回头。 只见沈娴匆忙跳下马车跑到她跟前,着急道:“您这是做什么啊?” 叶蓁也不隐瞒她,淡定道:“我准备与你爹和离了。” 沈娴亲耳听见这句话还是愣了一下。 叶蓁的脸色不太好看,像是连日来的心力交瘁让她老了好几岁。 “爹还在生气吗?” 叶蓁苦笑一声,摇头道:“我派人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沈瑶,他一直疑神疑鬼,觉得是我害了她的女儿。” “怎么会这样?”沈娴从未遇见这样的事情,当下有些慌张,慌忙问道:“爹他...答应了?” 叶蓁也没再哭了,只是有些无奈的后头看了一眼府门:“他不答应,可我实在不愿再继续下去了。” 说完看向沈娴,拍了拍她的手:“好在你已经成婚了,远鹤的婚事他有自己的主见不要我插手,他也搬去自己的府邸住了,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准备回去看看你外公外婆好了。” “外公他们早就回金陵养老了,您这一路吃得消吗?” 叶蓁也是硬气:“那也总好过日日看你爹的脸色。” 说着叶蓁就要松开沈娴的手,后者连忙跑她与马车中间拦下,急道:“您走了我想你怎么办啊?” 叶蓁也顿了顿,舍不得的看着沈娴。 “不如这样,您先跟我回王府吧!” 叶蓁一百八十个不愿意。 虽然时凌现在是她的女婿,可是这个女婿身份太高,气势也太吓人了些。 正要拒绝,沈娴立马抱住她撒娇道:“娘,您就跟我走吧,而且爹不是还没答应和离吗?您贸然回金陵,肯定是会被那些人说闲话的,不如多等等吧。” 叶蓁想了想,倒也是。 她现在回去又没个和离书,名不正言不顺的,爹娘也会脸上无光。 正要说话,沈娴立马拉着她上了自己的马车,叫叶蓁身边的嬷嬷把所有东西全都搬到王府去。 沈娴没有追问他们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能从那天归宁时沈重元的态度知道一二。 等回了王府沈娴立马给叶蓁安排好了房间,还精挑细选了好些摆件花卉进来,弄得叶蓁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你这么贸然把我接过来,宣王若是不满怎么办?” 沈娴根本就没考虑这个问题。 他不会的...吧? 她心里拿不准主意,安慰叶蓁道:“没事的,而且这里到处都有执金卫守着,要是爹爹来了,您也用不着见他,只要你不消气,就不让他进门。” 叶蓁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笑了一下。 “娘,我都好久没吃过你做的菜了,你今日给我做好不好?” 叶蓁也不推迟,挽起袖子就问厨房在哪儿。 他们刚到饭堂的时候,时凌就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叶蓁坐的靠角落,从门口根本就看不到,时凌脱着外袍径直上前将沈娴搂进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略带撒娇道:“饿死为夫了,今晚帮帮我?” 沈娴尴尬地推了推他的胸膛,小声道:“我娘来了。” 时凌身体僵硬了一下,微微侧头便看见了干笑着的叶蓁。 也不知道屋内三个人谁更尴尬。 ------------ 第一百零四章 家人 “咳,岳母,吃菜。” 叶蓁讪讪的接过菜,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沈娴。 却见她吃的正香,还时不时的给时凌和她推荐那道菜好吃。 叶蓁:“此番叨扰王爷了。” “岳母说的哪里话,您是我岳母,愿意住在这里我高兴还来不及。”顿了顿,又道:“而且我这几日公务繁忙,有您陪着阮阮,她也不无聊了。” 叶蓁心道这宣王一点也不像外界说的那样,看看这情商多高呀? 再一看一直吃个不停的沈娴,忍不住提醒道:“慢点吃,又没人同你抢。” “我都好久没吃娘亲手做的菜了,馋的很嘛。” 时凌眼中一亮,抬头看叶蓁:“这是岳母亲手做的?” 叶蓁以为他是不爱吃,连忙道:“做的不好,也就是孩子们不嫌弃,王爷要是不喜欢不如让下人重做?” 时凌连忙摇头,低头扒拉了几口饭菜,等他咽下去后,才看向叶蓁柔和笑道:“好吃,从未吃过。” “这怎么可能,您是王爷,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时凌摇头:“母亲做的,我从未吃过。” 叶蓁顿住,恍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有些心疼的看他一眼,抬手给他夹了一块肉,道:“你若爱吃,我明日再做就是。” 时凌又笑了起来。 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眼睛里会亮亮的,任谁都不会舍得对笑起来的时凌生气的。 等吃过了晚饭,叶蓁也不打扰小两口了,率先回了自己的屋子。 二人回屋的时候手拉着手在湖边走着,顺便消食。 越走越靠近湖边的时候时凌忽然把她往自己怀里拽,沈娴奇怪看他,听他说:“你跟水犯冲,以后少靠近什么湖啊河啊的。” 他这么一说沈娴好好像也这么觉得。 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朝时凌怀里钻了钻。 “今日我擅作主张把我娘接来,你会生气吗?” 时凌停下脚步,借着月光看着沈娴姣好的面容,认真道:“阮阮,我们成婚了,这是我们的家,在家里你想做什么决定都可以。” 沈娴心下一暖,有什么东西把她的胸膛填满了。 时凌又绕到她身后,从后背抱住她的腰枝,将掌心贴在她的小腹上,抬头望着闪耀微光的月亮低声道:“岳母是你的家人,那也是我的家人,我还要谢谢你,让我有了家人。” 沈娴也抬起头和他一起看月亮。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明亮,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子卿,你真好。” 时凌将下巴放到沈娴的头顶上摩擦了几下:“这就好了?这么容易满足啊?” 沈娴痴痴笑了两声。 随即又想到爹娘还在闹和离,立即瘪下嘴:“不过男人现在说的话都不能相信,我爹以前对我娘也很好,现在还不是...” 时凌蹙眉,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松开沈娴的腰拉上她的手:“若是岳母真心想要和离,我可以帮忙,以后她就住在宣王府。” 沈娴眨眨眼:“你不怕旁人说闲话啊?” 自古以来就没有岳母住在女儿夫家不走了的。 “敢吗?” 好像,不太敢。 沈娴笑笑:“我还得问问我娘的意思,过几日再说吧,若他们铁了心要和离,我做女儿的也拦不住。” 时凌点头,拉着她回房洗漱沐浴睡觉,到半夜才真的睡了。 沈家到底是大户,第二天一早满大街都传开了沈重元要和叶蓁和离了,叶蓁一气之下居然跑到宣王府去住了。 这件事情发酵了两日,连皇帝都在朝堂上多问了沈重元几句,他抹不开面子说只是闹了点小矛盾无伤大雅。 可一下朝就直奔宣王府来了。 执金卫将他拦下来禀报沈娴。 沈娴摇了摇手中的团扇,问香浓:“我娘呢?” “夫人今日一早就跟钟夫人一起出门散心了。” 沈娴点点头,准备起身自己去跟父亲谈。 到底是亲父女,沈娴还是把他迎进了门的,还让人给他上茶,只不过是给的陈茶。 他喝了一口就不满道:“什么意思?你爹我来就给喝这个?” 沈娴把玩着团扇:“宣王府喝的茶就是这样的,爹要喝不惯的话回家去吧。” “你!” 沈重元气的脸通红,站起身来焦灼道:“你娘在哪儿?” 沈娴抬眼看他:“爹爹此次来,是来接我娘回家的,还是准备写和离书的?” “阮阮!这是我与你娘自己的事,你已经嫁出去了就不要管这些了,免得还叫宣王看轻了你。” 沈娴也不满起来:“他为何会看轻我?因我帮了我娘?” 沈重元背手不看她。 “爹,我向来敬重您,若非是您,我前十多年也不会过得那般顺风顺水,可这件事情你就是错了,我娘为了国公府从早到晚的操心您看不见,却能看的见她刁难你的妾氏庶女,任谁都会寒心。” 沈娴怕自己语气会伤了沈重元的心,赶忙顿了顿柔下声音道:“其实娘也是刀子嘴豆腐心,要的也不过是您一句道歉。” 沈重元的眉心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 他深吸一口气,道:“这么多年我有何对不起她吗?自娶她进门,我便被人冠上惧内的名号,我忍着、受着她的脾气,如今分明是她有错在先,她不低头就算了,还要与我和离让我背上骂名,荒唐!” 沈娴听完后,心中抽疼。 忍着鼻酸问道:“那我呢?爹,魏姨娘想害我命,沈瑶想抢我夫婿,您就从来不在乎是吗?” 沈重元有些心虚的移开眼。 “看来您今日也不是为了接娘回家,恕王府不留您吃饭了。” 沈娴转身悄无声息的擦了一下眼泪,忽然被沈重元拉住手,提高音量道:“把你娘叫出来,我亲自与她说。” 沈娴挣扎了一下:“娘不在。” “不可能,你快叫她出来!” “爹,你弄疼我了。” 沈重元不肯松手,他这几日都被同僚给嘲笑了好久,今日又被皇上数落,他势必要见到叶蓁将她带回去的。 叶蓁回来的时候刚好与时凌碰上,正巧就与他一道回来了。 本来还有些怕时凌的她,在这几日相处下来,发现这孩子比沈娴还听话不少,于是这次出门给他买了不少东西,一边给他介绍着一边往府中走。 时凌原本含笑听着,忽然见到大门正对前厅内沈重元拉着沈娴要往内宅去,时凌刚要上去就被叶蓁塞了一手的包裹,等他递给阿风的时候叶蓁已经冲上去将沈重元也拉开了。 怒声:“沈重元你失心疯了?在家中闹,还跑到宣王府来闹!” ------------ 第一百零五章 心疼 沈娴看了一眼自己被捏红了的手腕,有些委屈的看向她爹。 下一瞬就被拉进了一个可靠的怀抱之中,时凌转身对阿风道:“去找消痕去肿的药来。” 阿风赶忙去了。 另一边沈重元见叶蓁终于出来了,整了整衣冠先冲时凌行了一礼,尽管时凌脸色不好看,但还是没有过多计较。 而后立马沉着脸对叶蓁道:“赶紧跟我回府,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叶蓁被气得笑了。 “到底是谁在丢人啊?我是被请来做客的,你是什么?” 沈重元面子上挂不住,想上来抓叶蓁的手,却被她给躲开,冷冷的看着沈重元道:“沈重元,那日我与你说的还不清楚是吗?我不想再跟你过了,你我就此和离,你在不用看我的脸色,你不高兴吗?” “叶蓁,你不要说话那么难听!” “我这就说话难听了?”叶蓁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苦笑一声:“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嫁给你?” 沈重元眯眼:“你还后悔了?要不是我,你哪能坐上国公夫人的位置,还被封诰命,如今你倒是嫌弃了!瑶儿好歹是我亲生女儿,你就这般讨厌她,甚至把她赶走吗?” 叶蓁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笑了一下。 笑的有些难看。 “沈重元我要解释多少遍,是你的好女儿自己要走的,与我没关系!” 她忍下眼眶中打转的眼泪:”当初你不过是个穷书生,若非是我爹娘帮你巩固朝堂,又私下借你银钱,你哪能有今日的日子?”顿了顿又觉心酸道:“说什么外面说你惧内,可是沈重元这不就是你想要人看见的吗?” “你要依靠我叶家上位,却又自卑的想要一个你能掌控的女人,现在你自以为抓到我把柄了,就想让我向你低头?我告诉你沈重元,我叶蓁从来就不会低头示弱这几个字,我是铁了心和离,你下次来最好带上和离书,否则你休想进门!” 叶蓁说话速度很快,还字字句句都在点子上,戳的沈重元根本就开不了口。 等他要说话了,叶蓁已经转身走了。 沈重元还想追上去,时凌一个跨步拦下他:“岳父,请吧。” 沈重元脸色窘迫:“王爷,这是我等的家事...” “明白,本王站岳母。” 沈重元:“......” 沈娴看了看自己红肿的手腕,也没好气的看她爹:“我也是,爹你下次来要么和离,要么八抬大轿的来道歉,不然我也不原谅你。” 沈重元有口难言,最后是被执金卫给请了出去。 晚膳的时候叶蓁都没出来吃饭,香浓回来的时候还说她还哭了一场。 沈娴不放心,原本是想去看她娘的,却被时凌拦下,拿着药膏过来蹙眉:“先上药。” “还好吧。” 沈娴一抬手,手腕处都乌青了一圈。 她顿了顿:“其实我从小就这样,磕一下碰一下就会有伤,但一点都不疼。” “是吗?”时凌拿着药片在沈娴乌青的地方按了按,立马疼的沈娴倒吸了一口凉气。 时凌失笑:“不疼?” 沈娴噘嘴:“好吧,还是有点的。” 她坐在时凌对面,任由他撸起自己的袖子给她上药。 药膏敷上去的一瞬间手腕上又烫又痛的感觉被冰冰凉凉覆盖住了,还有一股清淡的药香,并不难闻。 “对了,今日回来的好早,你不忙了?” “三日后南厥人就来了,剩下的太子自己安排。” 沈娴哦了一声,低头不说话了。 时凌便道:“你爹一直这样?” 沈娴顿住。 立即反应过来,时凌是误会了沈重元一直对她使用暴力。 按照他的性子应该是会报复回来的。 可是他爹除了在这件事情上犯了混,从小到大对她还好很好的,于是连忙摆手道:“我爹对我很好,从小我要什么给什么,就是有点要面子吧,今日也不是针对我,只是太着急了。” 时凌没有回答她,只是低头皱眉给她上药。 眼里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 沈娴忍不住打趣道:“就一点红肿有必要吗?” 时凌抬眼没好气道:“红肿没必要,那下次出血了呢?再下次要了你命怎么办?” 沈娴敛笑。 “他是我爹...” “...我知道。” 时凌还是闷闷不乐。 他自小除了小千哥,在这世上的人就没人对他好过,更不能体会到父母的感情,他没办法理解沈娴的一句‘爹’就能完全信任一个人。 即使那个人是‘父亲’。 沈娴见他不高兴了,等他上完了药去放药片时,忽然坐上他的大腿捧着他的脸颊靠近道:“你别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 “那你笑一笑,笑一下嘛,好不好嘛子卿~” 耐不住沈娴撒娇,时凌浅浅勾了一下唇。 沈娴也不得寸进尺,立马喜笑颜开亲了一口在他脸上。 时凌抱住她的腰,恶劣的捏了捏,沈娴还没处躲,时凌道:“我只是怕你受伤,没有不高兴,还有,这几日南厥使臣要来了,你若要出门的话带上执金卫,别一个人到处走。” “知道了知道了,我先去看看我娘。” 沈娴要起来却被时凌一把抓住,蹙眉看她的眼神有些亮晶晶的:“今夜我独守空房?” 沈娴想了想,点头:“应该是的,你乖乖睡觉哦,不要乱跑哦。”说完便像个泥鳅一样从时凌身边滑走了。 时凌落寞的舔了舔唇瓣。 为什么娶了媳妇儿,还得一个人睡觉啊? 今夜的风儿甚是薄凉啊。 沈娴推开叶蓁的门,发现叶蓁坐在床头正在抽泣,见到沈娴第一反应就是擦了眼泪冲她笑,下一瞬就道:“这么晚了来我这做什么?一会儿王爷该不高兴了。” 沈娴摇摇头,钻进了叶蓁的被子里,抱着母亲的腰撒娇道:“我今晚跟娘睡。” “怎么了?还当是小孩子吗?” “我长多大都是娘的孩子呀。” 叶蓁失笑。 要说沈重元这些年有没有做过好事,那还是有的,就是让她生了一双好儿女。 “娘,明日咱们去烧香吧,不去国相寺,听闻城外的祥云山上的祥云庙很灵的。” 叶蓁想了想,今日确实晦气,于是点头答应了。 ------------ 第一百零六章 大侠 叶蓁对神佛一向很崇敬,第二日一早就亲自去厨房做了斋菜,一辆马车不够装又多架来了一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在外面住上好几天呢。 路上沈娴一直在说话逗叶蓁开心。 她倒也笑,但总觉得笑不达眼底。 到祥云庙外时已经过了午时,有小沙弥等候在门口,见到宣王府的马车来了立马迎上去。 “阿弥陀佛,见过宣王妃,夫人。” 沈娴也学着叶蓁双手合一朝小沙弥行礼。 “二位施主,请随我来吧。” 刚抬脚走,沈娴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一声,小沙弥和叶蓁齐齐回头,看的沈娴窘迫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沙弥脸色未变,只是低头道:“施主既然饿了,不如先用斋饭?” 叶蓁点点头,看她道:“你先去用膳,我跟着小师傅去礼佛就行了。” 沈娴想了想,点头说一会儿就在马车里汇合好了。 反正她对这些神啊佛啊,尊敬是有的,但信不信是另一回事。 目送叶蓁进了佛堂之后,立马就有其他小沙弥领着沈娴和香浓去食堂。 不过吃饭的时间已经过了,所以食堂里没有人,就连斋饭还得让小师傅重新做一份,等到端上桌后沈娴却又下不了口了。 这素的可真是把她当羊了啊。 不过也是人家特例为她做的,只好囫囵放进嘴里嚼几下就吞了。 等吃了饭,沈娴与小沙弥道了谢便直接回道马车上闭目养神了。 昨夜没有时凌在身旁她都睡得没那么香了,如今倒有些困乏的靠在马车板上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沈娴感觉马车摇晃了一下,她蹙眉以为是叶蓁已经回来了,所以马车开始行驶了,立马喊道:“香浓,叫车夫安稳点。” “......” 没声音。 而且除了刚才摇晃了一下,现在也不像是在驾驶中,更诡异的是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沈娴蓦的睁开眼睛,低头却看见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正抵着她的脖子,只需要再靠近半分,她就能感觉到这把匕首的寒凉。 沈娴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努力保持冷静,那人却忽然捂住她的嘴巴,气息喷洒在沈娴的右脸上。 “别出声。” 听声音是个年轻男人,口音有点奇怪,不过沈娴还是连忙点头。 开玩笑,她小命都在他手上了。 那人却没放开她,只是继续道:“带我进城。” 沈娴转了转眼睛,想去看那人却发现自己脖子上的匕首近了几分,那人压低声音威胁道:“带我进城,或是被我抛尸荒野,你选一个?” 沈娴咽了口唾沫。 她选个屁啊!当然是活着更重要啊。 于是连忙点头答应。 等她回去就告诉时凌,让时凌把这个人大卸八块! 知道她是谁吗就威胁? 算你小子踢铁板上了! 没一会儿叶蓁就出来了,正在马车外与主持谈笑,那人就放开了沈娴的嘴。 沈娴怕叶蓁也被他威胁,赶忙喊道:“娘!我突然想起我之前鸿绣堂订了些衣服料子,今日刚好是收货的日子,我先过去瞧瞧,您自己回去可以吗?” 叶蓁的声音响起:“你这出发的时候怎么不早说啊?还好有两辆马车,行吧,你先去吧,早些回来啊。” 沈娴勉强笑了一下:“好,娘。” 那把抵在她脖子上的匕首催促着她赶紧出发,沈娴纵使再不乐意也只能叫香浓快些走。 等马车开始行驶了,沈娴把头仰了仰,害怕道:“这位...大侠,这路不平,您仔细着刀别伤及无辜呀。” 万一马车颠簸,她自己撞刀上算谁的啊? 大侠将刀转了一圈,用刀背挟持她了。 首先他是听劝的,其次他只听了一半。 沈娴想翻白眼最终还是忍下来了。 马车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沈娴本来想问他有没有事,可转念一想这人可是歹人,他要是流血而亡了才好呢,就是对她的名声不太好。 她正自顾想着,那人忽然咬牙问道:“把衣裳脱了。” “不行!” 沈娴抱住自己的胸口。 没想到还是个劫色的! 那人却不给沈娴丝毫反抗机会,直接抓起她的裙摆,手起刀落撕下来一块布。 “我的云锦!” 香浓听见沈娴的哭喊在外面担忧道:“小姐怎么了?” 沈娴顶着自己被撕破的衣裳,磨了磨牙:“没事!” 然后肉疼道:“你知不知道云锦多少一匹?你拿走的一条就够人吃一顿了的!” 那人似乎是没有听见沈娴的声音,还命令沈娴道:“帮我。” “我帮你个...” 沈娴一回头,见到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全身上下全都捂得严严实实,就漏出来一双眼睛。 大白天的穿夜行衣?脑子有病。 不过那双眼睛是浅淡的琥珀色,深邃浓密的睫毛,看着就不像是汉人的模样。 见她愣住,那人眼中泛起不耐烦,将布条递给沈娴,又指了指自己湿透的半边肩膀,上面湿漉漉的应该是血迹。 沈娴不想干,却被他用刀在脸上比划了一下,道:“这么好看的脸,要是我手疼划了一下应该很难看吧?” “我帮你。” 用脸威胁她,她真的吃这一套的。 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这张脸。 沈娴接过从自己衣裳上割下来的天蓝色的布条,拨开伤口附近的衣服布料,看了一眼是利器砍伤的,入肉很深。 “看够了吗?” 沈娴也没好气:“谁稀罕看你啊。” 说着手上利落的给他把伤口绑了起来,还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道:“你这伤得快点处理,否则就废了。”说先说完这句话就自己翻了个白眼。 她是以前说习惯了,居然对着绑架自己的歹人还能关心的出来。 那人盯着沈娴的眼眸里全是玩味,道:“你不怕我?” “我不怕你,我怕你手里的刀。” 那人横躺在她的马车中,没受伤的那只手一直在把玩着匕首,良久都没有再说话。 马车停在了城门口,黑衣人终于坐了起来,又开始抓着沈娴把刀抵着她的脖子。 “大侠,下次能不能打个招呼啊?” 黑衣人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直勾勾的盯着车门,侍卫的脚步越来越近,忽然香浓从怀中拿出宣王府的令牌喊道:“宣王令牌在此,马车上的宣王妃不得放肆。” 侍卫赶忙低头行礼:“参见王妃。”随后回头冲身后的人喊道:“开门放行!” 马车再起启动的时候,黑衣人靠近沈娴的耳畔:“你是宣王妃?” 沈娴挑眉:“不像吗?” 黑衣人收回匕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没来由的说一句:“可惜了。” ------------ 第一百零七章 刺客 沈娴正想问清楚什么叫可惜了,一回头人却不见了。 一瞬间,阴风吹过,沈娴打了个寒战。 不能是闹鬼吧? 她看一眼自己破损的衣角。 嗯,不是。 看着这一马车的血迹她就头疼,起身打开车门看向香浓,后者见状立即问道:“小姐怎么了?” “先回王府吧。” “不去鸿绣堂了吗?” 沈娴点点头就把门又关了起来。 方才太紧张都给忘了,那歹人说话不像是汉人口音,有一股子孜然味,眉眼更是不像中原人。 时凌说南厥使臣快来了,难道是南厥人? 倒是有可能。 南厥人倒是说话一股子孜然味儿,而且各个还都是浓眉大眼一头卷发。 方才城门口的检查,说不定就是在抓他。 她暗暗定了定心神,等下了马车立马让人把马车里面给处理一下,香浓看见车内血迹还以为是沈娴受伤了,又见沈娴衣角破了顿时心慌。 “小姐您那儿受伤了?我去拿药!” “我没受伤。” 香浓疑惑:“那您的衣服还有那些血迹怎么回事啊?” 沈娴不好说,只是问:“子卿什么时候回来?” 香浓摇了摇头,道:“方才听执金卫说昨夜皇宫里出现了刺客,惊扰了圣上,如今还在抓刺客呢。” 沈娴眉心一跳。 刺客... 该不会就是那个人吧? 可他明明已经跑出城了,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进城自投罗网呢? 沈娴蹙眉,实在是弄不懂那人的意图。 没过一会儿叶蓁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个金佛,说是这祥云庙的主持说的话令她大有收获,于是就求了个开了光的弥勒佛回来日日拜,以后还去。 时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本来以为沈娴已经入睡了,可走到房门口却发现屋子里面还亮着灯。 时凌怕自己一身脏污让沈娴嫌弃,还特意在外面洗漱干净才进来。 一打开门就看见沈娴伏在案桌上画东西,还光着脚踩在地上。 时凌不悦的拿上她的鞋子:“把鞋穿上。” 沈娴猛地抬头才发现时凌回来了,甜甜的叫了一声子卿后,翘起脚丫似乎是要时凌给自己穿。 时凌轻笑,蹲下身将她的脚轻轻塞进鞋子里。 起身这才看见她画的东西。 一双很深邃的眉眼,一看就是男的。 “这是谁?” 沈娴也没打算隐瞒他,道:“今日我陪娘去祥云庙遇到了歹人。” 时凌瞳孔收缩了一下,转头上下打量着沈娴,似乎是想看看她有没有受伤:“伤到哪里了吗?有没有找大夫?给我看看。” 沈娴抓住他欲靠近的手。 “我没事,那人只是威胁我将他带入城中,穿着夜行衣遮住了口鼻头发,只漏出了一双眼睛,其余的我画不出来了,不过看上去身材跟你差不多。” 时凌眼神有些复杂:“你还看的出来人家身材?” “这醋也吃啊?他威胁我给他止血,我就看了一眼嘛。” 时凌哼了一声,拉过她的手揉了揉,似乎是不满意沈娴的这双手居然去给他止血。 “他伤的可是左肩?” 沈娴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时凌神色晦暗不明的盯着桌面上的画想了想:“是南厥人。” 沈娴点头:“我也这么猜测。”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昨日宫中出了刺客,会不会就是他啊?” 时凌点头。 “那陛下如何?” “陛下没有大碍,他似乎是想进宫偷取什么东西,一直在藏宝库周围转悠,后来被禁军发现,我刚巧就在,与他打了几个回合。” 沈娴紧张的抓住他:“你没事吧?” 时凌摇头,给她一个安定的神色,得意道:“我比那人厉害些,他左肩的伤是我砍的,能让他疼个几天。” 沈娴点头。 看来这次南疆来势不善啊。 她正想着,时凌一把将她抱起往床边走去,沈娴搂住他的脖子,转着眼珠子疑惑道:“可是他都跑出城了,干嘛还要铤而走险的进来?跟着南厥使臣一起进城不是浑水摸鱼更容易些?” 时凌:“今日南厥的郡主和将军已经先行住进了驿站。” 沈娴一愣。 也就是说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南厥的将军? 时凌把她放下,用手点了点她的脸颊:“所以我说了,这几日你不要一个人单独出门,若是那人今日伤了你,或是...” 沈娴双手双脚并用熊抱住他。 “我很惜命的,放心吧,南厥人在的这几日我都不出门了。” “我不是想管束着你...” “我知道,你是疼我嘛,是我自己愿意的呀。” 时凌这才勾唇放松下来。 - 南厥人来大呈,无论是朝堂上的官员还是市井百姓,都在背后朝南厥人吐唾沫星子。 南厥使臣进宫那日,还有好些人直接朝着他们的马车啐了几口,只是立马隐入人群中不见了。 百姓对于南疆都是有恨的,往上推个一两代,当时家家户户都有男丁出征抵御南厥蛮子,不少人的丈夫儿子都没能回来,这恨是永生铭记的。 如今就算讲和了,可仇还在,不待见就是不待见。 马车里一个头戴玛瑙珠串,长发全都编成一股一股小麻花辫的妙龄少女听见外面百姓的议论声。 面容不屑的用南厥话说了句:“低贱的大呈人。” 坐在她身旁养神的云夙掀了掀眼皮,提醒道:“这里是大呈,云莎你得说汉话。” 云莎高傲的抬起下巴,还是用南厥话说:“要说你自己说,我是高贵的南厥郡主,要不是王,我才不会踏入大呈半步!” 云夙面色有些不悦,转头看她一眼,沉下声:“你别忘了你此行的目的,在大呈你必须忍下你的脾气,讨好大呈皇帝和太子,否则你也不必回南厥了。” 云莎瞪大眼睛,高傲的眉眼越发的上挑,又怒又憋屈,可还是只能道:“知道了,哥哥。” 皇宫设宴为南厥使臣接风洗尘,不少官员大臣都把自家儿女给带来了,大概是想与南厥使臣比一比,两国女子谁更貌美,男子谁更健硕俊朗。 沈娴跟随在时凌身侧,落座在皇帝右手边,对面就是时言渊和钟明月,而时煜和萧慧却在下下方。 萧慧还得侧头仰视才能看得见。 她心中憋闷,连带看周遭的花草都觉得胸闷气短。 “大臣使者到—” ------------ 第一百零八章 玩笑 随着内侍尖锐的禀报声响起,玉清台尽头立马出现两个身穿奇装异服的一男一女,二人目不斜视一步步走来。 女子容貌实在美艳,媚眼如那勾魂的利器,高挺的鼻梁,火红的朱唇,穿着火红的南厥衣裳像是一朵刚刚盛开的红玫瑰,张扬又艳丽。 有人悄悄看了看沈娴,又去看云莎,仿佛是在对比这两人谁更好看。 而男子那边也吸引了不少目光,男人们都惊诧此人的身高,起码比他们高出一个头左右,还有那副深邃的琥珀色眼眸,使的在场的不少贵女都心驰神往了。 二人走到弘正帝面前,左手抬起贴在心口处,低头行礼。 “云莎见过大呈皇帝。” “云夙见过大呈皇帝。” 弘正帝没什么表情,点点头便让人赐坐。 二人也不拘谨,当即便落座了,就是沈娴对面斜下方,男人深邃的眸子让沈娴觉得很是熟悉。 不知道是沈娴看的太过明显还是如何,云夙忽然抬起头于是对视上,眼神似乎有些玩味,勾了勾唇冲沈娴举杯。 后者几乎肯定了,那天胁迫她的人就是云夙! 时凌察觉到了那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又感觉身边的沈娴似乎有些僵硬,立即转头牵她的手,低声道:“别怕。” 沈娴点头。 她才不怕,只是觉得此人不怀好意。 萧慧看见云夙的眼神,忽然暗下眼眸,笑道:“云将军如此看我们的宣王妃,难道是旧相识吗?” 众人的目光立马落到沈娴身上。 一个刚嫁进宣王府的王妃,一个别国将军,这二人要是认识怎么着都算个通敌叛国了。 可沈娴不怕,只是转头看时凌,后者喂了一口菜给她。 给众人吃了一把狗粮。 云夙收回眼,看向萧慧:“大呈人真会说话,我头一次来如何有相识?不过是看那女子生的好看罢了,原来是宣王妃,失敬。” 他刚说完时煜就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萧慧,后者干笑一声:“不过是玩笑罢了。” “玩笑?” 云莎冷不丁的转头看她,笑道:“可本郡主不觉得这个玩笑好笑呢,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千里迢迢来大呈是别有居心?” “敢问这位夫人,如此污蔑我们兄妹二人,是想要破坏两国邦交吗?” 萧慧瞪大眼睛,慌张朝弘正帝解释道:“父皇,臣妾没有!” 云莎冷笑,又故作大方的看向弘正帝道:“不过我与哥哥来大呈便是为了两国和平,自然不会受人挑拨的。” 弘正帝笑的晦暗不明,没有说话。 沈娴才不相信这两人来真是议和来的,不止他,几乎在场的人都不相信。 谁知道这两人好看的皮囊下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云莎说完也不在意旁人是什么脸色,双手举过头顶拍了拍,手腕上的铃铛跟着摇晃响动。 不一会儿就有人搬上来一堆财宝。 “这是南厥赠予大呈的礼物,还请大呈皇帝笑纳。” “心意朕领了,还望将军和郡主能在大呈吃好玩好。” 云莎灿烂一笑,媚眼忽然一转落到一旁的时言渊身上,道:“只可惜我与哥哥并不熟悉这里,可否请一位向导,照顾我们几日呢?” 弘正帝挑眉,笑着指向人群之中的沈远鹤,道:“这位是大呈的户部尚书沈大人,沈大人与你们年纪相仿说得上话,这些日子便由他关照你们吧。” 沈远鹤刚站起来要介绍自己,原本坐在位置上的时盈却不干了。 她不喜欢云莎,长得一副狐媚样子,万一沈远鹤被她迷惑了怎么办? 于是赶忙站起来:“不行!” 弘正帝蹙眉,警告道:“小五不要胡闹。” 时盈也回过神来,张了张口:“我的意思是,男女授受不亲嘛,而且沈大人常年忙于公务对于京都城也不熟悉,不若我来吧,儿臣也想为父皇分忧解难,定会好好照顾二位远来的客人。” 云莎不满,她两个都不想选,眸光落在时言渊身上。 “而且,皇婶也会帮我的对吧?” 沈娴:“???” 她有答应吗? 沈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她,后者使劲朝她挤眉弄眼,口型还在说‘咱们才是一伙儿的!’ 许久没说话的云夙,忽然放下酒杯:“我觉得此提议甚好,那就劳烦五公主、宣王妃了。” 云莎猛然转头不理解自家哥哥的意思。 不是说好的接近太子吗? 时凌本来想帮她拒绝的,可是沈娴想到了什么,忽然按住他摇头。 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是更好吗? 弘正帝想了想也点头答应了。 时凌皱着眉头不开心的情绪就写在脸上,席间还瞪了好几眼时盈,直到宴会结束回去的时候都还一直不满着。 沈娴被他牵着走,正想追上去哄他,沈重元忽然追了上来。 沈重元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是没怎么休息好,欲言又止道:“你娘今日怎么没来?” 沈娴:“爹爹是关心娘亲?” “说的什么话?你们终归是我妻女,你也多劝劝你母亲。”说完又担忧的看沈娴道:“南厥人不是善茬,你今日应该拒绝的。” 沈娴:“爹爹关心我我知晓了,可是娘亲没错,我劝不了。” 说完便看了一眼时凌,后者本来心里就烦,一点也不想多停留。 等上了马车之后,时凌忽然沉声道:“明日我与皇兄说,你不用去。” “都答应了怎么反悔呀?” “我说可以就可以,我还得把时盈给打一顿才好,要她出什么风头,这件事本应该是你阿兄的活儿。” 沈娴虽然也觉得时盈离谱,可是事已至此,埋怨好像也没用了。 挽住时凌的胳膊,安抚道:“子卿别气了,就算今日五公主不说话,估计这差事也落不到我阿兄身上,你没看到宴席上,那个什么郡主的眼神一直看太子吗?” “何况我与五公主不是朝堂中人,又是女子,对付他们就吃不了什么亏。” 见时凌还不满意,沈娴猛地推开他:“怎么?你是觉得我不行吗?” 时凌一顿,赶忙解释:“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不喜欢那个云夙看沈娴的眼神。 可是又不愿意让沈娴为难,只好认真道:“那遇到事情你别上,让时盈自己去。” 沈娴噗嗤笑出了声,伸手去戳他的心。 “五公主要是晓得你这个皇叔这么无情,定是要哭的。” “她哭我又不心疼。”说完捏紧了沈娴的手。 ------------ 第一百零九章 认输 南厥的两位使臣并不住宫中,而是住在城中的驿站里。 沈娴和时盈到的时候,看着驿站门口那几个高大威武的南厥人,本来想让他们去通传一声,可喊了几遍都没有动静。 就好像根本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时盈叉腰指着南厥骂道:“懂不懂规矩?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大呈五公主,这是我的地盘!” 南厥手腕身姿挺拔,直直的看着前方。 时盈从未被如此怠慢,气的撸起袖子要硬闯,沈娴赶忙拉住她,转头对那几个侍卫道:“我们是奉皇帝的口谕而来,若是郡主和将军不欢迎的话告知我们一声就好,只是两国邦交看来也无意义。” 说完便要拉着时盈走。 “站住!” 沈娴回头,只见一身红衣异装的云莎背手站在门口,带着鄙夷的目光将沈娴和时盈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时盈被她的眼神刺激到了。 蓦的转身:“你什么态度,搞清楚,这可是我大呈不是你们南厥!” 云莎好笑道:“我如何了,不是你们在这里大吵大闹吗?大呈人还真是没礼貌。” “你!” “你什么你?是你自己上赶着要来的,本郡主可没逼你。” 说完还不屑的白了时盈一眼。 时盈气的咬牙,知道自己骂不过赶忙看向沈娴。 沈娴无奈,严肃看向云莎:“郡主若是不愿意,大可上报陛下换人即可,我大呈也并非喜欢强人所难,只是尊重是双方的,若是郡主没有敬意,那我二人也无需尊重,不是吗?” 云莎冷冷的看向沈娴。 女人的第一直觉,她讨厌眼前这个女人。 “宣王妃的意思是,想破坏两个议和?” 沈娴蹙眉:“郡主是觉得这个借口十分好用吗?本王妃从未说过这种话,倒是郡主,让我等在此等候良久,还出言讽刺,如今又给我按了如此大的罪名,不知是何用意?” 时盈听得爽快,就差给沈娴拍手叫好。 还好把沈娴也带上了,不然骂人都骂不过。 云莎磨了磨牙。 好半晌后道:“我只是今日不愿出门,不行吗?” “当然可以,那郡主不如告诉我们一声,你何时想出门了,我们再来?” 二人默默看着对方,一方冷静如冰湖,一方气急败坏就差破口大骂了,最后用南疆话说了些什么。 不过看她的表情,应该是在骂她们。 沈娴也不与她多说,拉着时盈就要走,忽然又听见云莎不屑道:“大呈女人,真是弱小可怜。” 时盈终是没忍住了,猛地冲了过去,可还没靠近就被云莎身边的守卫给拦了下来,云莎则高高在上的笑笑。 “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的嘴给撕了!” 沈娴转头过来,拉住躁动的时盈。 沉声道:“南厥郡主,这里是大呈,不是南厥。” “我有说错吗?你们大呈女子以男子为天,什么都要听男人,不过就是攀附男人的可怜虫,不像我南厥的女子,能甩你们八条街。” “放屁!不信来比比,本公主还能输给你了?” “沈娴你放开我,这人嘴巴好臭啊!” 沈娴转了转眼珠子,挑眉:“公主的意思不就是想比一场吗?琴棋诗画,你挑?” 云莎勾唇,自信抬头:“比舞。” 时盈一巴掌拍在沈娴后背上,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皇婶可是大呈跳舞最好看的,你别后悔!” 沈娴被她拍的生疼,差点没跌倒。 无语抬头看她,却见时盈一脸骄傲的样子看她。 好像在说,皇婶,淦她! “谁说是舞蹈,我说的是武功。” 沈娴蹙眉,时盈也不说话了。 云莎看他们窘迫哈哈大笑:“怎么样?什么时候开始啊?” 沈娴深吸一口气:“好,我...” “认输。” 大约是没想到沈娴能认输的那么干脆,连云莎都没想到,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时盈也大惊。 “皇婶,你怎么就认输了呢?” 沈娴耸肩:“我认输,是我个人问题,我要是答应了再输,就是国家问题。” 时盈好像恍然大悟。 “不过有一个人可以。”沈娴笑着看云莎:“换个人跟你比,什么时候你说?” 云莎显然还是不屑:“明日,皇宫校场,如何?” 沈娴点头,笑的很是轻松。 时盈被拉走的时候还满脸问话。 “皇婶,这个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咱们上哪儿找人啊?” 沈娴:“放心吧,有个人定能赢她。” 说完忽然拉住时盈:“对了,你现在去给京都城里有名有姓的公子小姐发请帖,让他们明日务必到校场,就说是你宴请他们。” 时盈眨眨眼,觉得沈娴这个安排很不合理。 要是输了,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待二人走后,云莎不以为然的准备回去,一转头却看见云夙站在身后。 于是高傲道:“哥哥看着吧,明日我定会让大呈人的脸丢光。” 云夙看她一眼没说话就往外走。 “你去哪里?” “少管我。” 云莎抱胸:“我只是提醒哥哥,不要忘了王的吩咐。” 云夙冷漠:“这句话你自己记好就行。” 沈娴与时盈分开之后直奔皇宫去了,那天晚上很晚才回家,时凌还颇有怨言,想问她去干什么了。 沈娴神神秘秘的不肯说。 翌日一早的金龙殿上,沈远鹤站在堂下语气沉稳道:“南厥自先大王死后,新王即位,罗通王虎视眈眈,而云莎是罗通王的亲生女,那云夙是三年前才找回来的私生子,两人其实并不算和睦。” 弘正帝老神在在的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堂下的几个儿子,最终看向时凌。 时凌淡淡的看着不远处,像是在出神。 于是弘正帝问时言渊:“太子,你说说。” 时言渊跨步走出来:“儿臣认为,南厥此刻内乱必然是想先稳住自身,此刻派人来估计是对我们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 弘正帝的眼眸似乎确定了什么。 时煜也站出来:“父皇,既然这兄妹二人并不和谐,不如我们从中挑拨?让其中一人为我们所用?” 时言渊蹙眉:“三弟这方法太过冒险,容易打草惊蛇不说,而且策反这件事难以做到。” 时煜:“那皇兄又有什么好方法吗?” ------------ 第一百一十章 自重 就在二人争论不下的时候,弘正帝忽然把两个二人招呼了下去,独留下时凌在殿中。 而后走下高位,看着时凌负手而立:“看来南厥是要找双雀翎。” 时凌低垂眉眼:“前几日的刺客,臣弟以查明就是那云夙将军,只是两国邦交咱们无法动他,不过皇兄放心,东西臣弟藏得很好,绝不会被发现。” 双雀翎乃是南厥先皇当初因为两国议和,特意送上的信物,只要双雀翎在大呈一日,南厥便不得对大呈开战。 而双雀翎实则也是南厥一队兵马的兵符。 南厥先皇送上双雀翎故意也是有意打压那一脉,如今云氏兄妹为双雀翎而来可想而知他们在为谁效力。 弘正帝冷哼一声,看着不远处眯了眯眼。 “自家的腌臜事都没处理干净,还想来扰乱我大呈?痴心妄想!” 已经走出金龙殿的两位并没有立马分开,都耐着性子与彼此寒暄着。 只是双方似乎都在打探对方的的底线,虽然都带着笑,可那笑里怎么看都觉得阴森森的。 旁边的小太监看了好几眼都不敢上前,最后心一横上前道:“殿下不好了,太子妃和云莎郡主打起来了!” “什么?” 时煜嘴角想上扬,可还不等他勾唇,又跑来一个太监喊道:“三皇子不好了!三皇子妃动了胎气了!” “什么!?” 她什么时候怀孕的? 待二人一起出发时,却发现两个小太监都是朝一个方向去的,禁军营校场。 此刻的校场上没有一个禁军,反而是围了一群贵女在底下激动非凡,而比武台上两个女子身穿劲装英姿飒爽。 钟明月一身蓝色骑装手持长枪,高高的马尾在空中飘扬,云莎穿着南厥骑装手拿辫子高傲的看着面前的人,手上一动,鞭子立马如游蛇一般朝钟明月而去,后者推出长枪将鞭子缠绕住。 以退为进,直接借助鞭子的力道将云莎给扔了出去,后者翻了个跟斗瞬间落地稳住身形。 “太子妃!胡闹什么,还不快下来!” 众人回头,赶忙行礼:“参见太子殿下,三皇子。” 时言渊急躁上前,众人赶忙让开一条路让他靠近比试台。 钟明月没看他,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云莎,眼中藏不住的兴奋:“殿下莫慌,小小比试而已。” 说完立马举枪过去与云莎缠斗在一起。 时言渊担忧的看她,在台下一直唠叨个不停,似乎是想阻止,转头看见时盈和沈娴也在场,身边是面色发白捂着肚子难受的萧慧。 时煜立马冲了过去,萧慧见他来了眼泪便啪嗒啪嗒的往下落,看的时盈和沈娴两个人眼睛都直了。 “殿下...” 时煜青着脸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咬牙:“你怀孕了?为何不告诉我?” 萧慧迷茫的摇头:“我也不知道何事,是方才...” 她转头看着沈娴,咬了咬下唇可怜道:“我本想来劝劝太子妃,可谁知道沈娴偏不许,还推了我一把...” 沈娴舔了舔唇瓣,看了一眼比试台,确定钟明月不会因为他们这边受影响后,冷哼好笑道:“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害你动胎气吗?” 萧慧没有说话,只是喊着肚子疼。 时盈翻了个白眼,叉腰道:“皇婶何事推你了?明明是你自己非要上来,还踩了我们一脚,我们不让你走开难道还一直被你踩啊?” “又不是太皇孙,这么矫情快去请太医啊,光喊疼有屁用啊?” 不得不说,有时候时盈没脑子的操作,其实挺爽的。 骂人不对,骂人不好,但骂人爽啊! 萧慧红着眼委屈:“五公主怎么这般说话?好歹我也是你皇嫂...” 一旁的沈娴冷笑:“你是她皇嫂,我还是你皇婶呢,怎么不见你叫一声呢?” 萧慧的脸难看了,时煜如同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他看向沈娴的鞋子,果然看见了有泥印,顿时阴沉着脸转头看萧慧道:“还不快带皇子妃去看太医?都是死人吗?” 宫女们慌忙想去搀扶萧慧离开,可萧慧却迟迟不肯动,就算最后走了,脑袋还一直看着沈娴那边。 看着时煜靠近沈娴时,眼底划过一抹阴狠。 时煜往前一步,沈娴立马退开一步,蹙眉道:“三皇子不去看你妻子,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时煜额头青筋突起,似乎在忍耐。 “你最近好吗?” 这句话的意思就很狭隘了。 她才刚成婚呢,这问句的意思不就是说时凌不是好人,你嫁过去不会好。 沈娴:“三皇子请自重,我如今可是你皇婶,还未听你叫一次呢,不如现在先喊一声皇婶听听?” 时盈在旁点头如捣蒜。 “就是就是三皇兄,三皇嫂不喊就算了,你也不喊,小心皇叔不高兴哦。” 沈娴肯定的看她一眼,聪明了,知道把她皇叔搬出来了。 时煜脸色铁青瞪了一眼时盈,余光却看见云莎的鞭子居然朝这边飞了过来,下意识的扑过去想要为沈娴挡住这一击。 可没想到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来。 钟明月没料到云莎居然会对场下的人出手,慌忙挥舞着长枪去阻挡,还好鞭子被长枪挡开,可自己也飞出了比试台。 沈娴只看见时煜忽然朝自己扑了过来,还抓着自己不放。 这大庭广众之下,两个有家庭的男女,怎么说得清啊? “时煜你做什么?还不快放开我!” 时煜低头看沈娴,手上却不舍的放开她,抬头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时凌黑着脸把沈娴给夺了回来,阴沉道:“你的手不想要了吗?” 时煜咬了咬牙,道:“是云莎郡主的鞭子朝皇、婶打过来,侄儿情急之下未顾及那么多。” 在场众人都一脸惊诧,不知道是先吃云莎和钟明月的瓜,还是吃沈娴和时煜以及时凌这错综复杂的三角瓜。 时煜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冲动,想着赶紧离开才是。 “既然皇叔来了,侄儿先去太医院看慧儿了。”行礼告辞转身离开。 时凌眼神冷冽的看了他背影一眼,再看沈娴的时候又如春风拂面,柔情似水。 “没事吧?” 沈娴摇头,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别误会了,只是时煜单方面骚扰,我很坚决的只爱你的!” 时凌难看的脸色瞬间土崩瓦解,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众人了然,既然王爷都不计较,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于是就把目光放到了钟明月那边。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吵架 钟明月被时言渊给扶了起来,还不等时言渊斥责她,她先把时言渊给推开了。 指着台上背手而立的云莎怒道:“你耍赖!” 云莎勾唇:“可我赢了不是吗?” “你我比试,你却要对场下的人动手,不是耍赖是什么?怎么?南厥的规矩就是这般下三滥吗?” 云莎脸色一点点变差,哼了一声:“分明是你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手下败将。” 说完还挑衅的看她一眼。 “你!”钟明月根本不觉得自己输了,刚刚一直都是她占上风。 要不是云莎耍阴谋诡计,自己怎么可能摔下擂台? 周遭的人也都开始在议论云莎太过卑鄙了,明明就是自己技不如人耍花招,居然还敢这么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赢了。 哪来的脸啊? 在场的有的是不喜欢钟明月的,可比起钟明月他们更不喜欢南厥人。 便有人道:“果然是南厥人啊,就喜欢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就是嘛,咱大呈一向行得正站得端,哪像有些人啊,这么多人在呢就敢作弊,这要是我们不在还不知道要怎么呢。” 云莎上挑的眼睛本就生的有些浓艳,面无表情时像是在生气,如今冷下脸看去更像是在发怒了。 她道:“大呈人技不如人,难道还想以多欺少?” 钟明月也气急败坏的将地上的长枪踢了起来,抬手握住指向云莎:“你我再比一场!” 云莎嘲讽似的看她一眼,眸光却不自觉的瞥向一旁的时言渊身上,声音比方才柔和了不少:“我倒是没意见,就看太子殿下还能不能同意。” 说完俏皮一笑,歪头道:“或者,殿下与我比试比试如何?” 钟明月没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其余人都眼神复杂的看云莎,不少人都开始找能坐的地方慢慢看戏了。 这还不明显啊? 人家哪里是想比试,人家是想做太子妃啊。 沈娴本来是想上去帮钟明月搞清楚形势,可刚一动就被时凌抓住手腕往禁军营外走。 沈娴回头时,看见钟明月已经跳上了擂台与云莎重新比试,时言渊在一旁扶额无奈。 “子卿,你拉我做什么?你没看到那个郡主看太子什么眼神啊?” 时凌:“太子不傻,自己有眼睛。” 沈娴还是不放心,可时凌已经将她彻底带出了禁军营。 看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 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似乎没有太关心沈娴能不能跟得上。 沈娴在后面一边提裙一边小跑着被他拉着往前走,累得她实在走不动了,一下子甩开时凌的手,不满道:“子卿你就不能走慢点吗?” 时凌先是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 “但是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不要和东宫走的太近了。” 沈娴想了想,他说过的。 “我记得,我这几日也都没有去找明月表姐了,只是昨日那云莎郡主太气人了些,想比武证明我大呈女子不行。” 她仰头骄傲道:“论武艺我表姐比男儿郎还不输呢!” “那你可想过若是输了,大呈的脸面何存?” 沈娴被他生硬的语气给噎住了。 她当时答应下来就是肯定钟明月不可能输,如今输了是因为那云莎郡主作弊,所以叫来众多贵女观看,实则是让他们当监督。 就算现在钟明月摔下擂台,也不是钟明月输了,更不是大呈输了。 “可表姐不会输,我相信她。” 时凌抿了抿唇,与沈娴对视良久。 她也固执的对上时凌的眼眸,试图想要说服他。 当然,时凌没多久就败下阵来了。 “好,但是下次不要这么鲁莽了,你以为云莎郡主只是为了让你和时盈难堪吗?此事牵扯太广,你不该如此,我会与陛下说你最近身体不适,你也不必与南厥人交涉了。” 娴皱着一双秀眉盯着时凌看了好一阵。 这话的意思是觉得沈娴今日做错了,她就该在家中贪玩享乐,不懂得深思熟虑,不该掺和正事是吗? 有些失落道:“时子卿,若非五公主将我拉上,我根本不愿意与南厥人有任何瓜葛,昨日那般,我若不答应不就更成了笑话?我是鲁莽,没你会筹谋,可你也没告诉我你的想法不是吗?” “还是你也和那些世家公子那般认为,我嫁给你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个贤妻良母?” 时凌心中一慌,想要伸手拉她,却被沈娴躲开。 这下用不着时凌去拉她的手,她自己便挺直了腰板朝宫门口走去。 只是板着脸,宫人们也都不敢靠近,结果一看到时凌的脸色,更不敢走这条道了。 晚膳的时候,叶蓁坐在两个人中间,有些奇怪的在两人脸色看了又看。 平日里两个人恨不得坐一根凳子,今儿是怎么了? 时凌夹起一块五花肉放进沈娴的碗中,后者忽然夹出来道:“我不吃肥肉你不知道吗?” 时凌一顿:“我...我忘了。” 其实不是时凌忘了,是因为沈娴后来在他面前吃饭就没再这么挑食了。 叶蓁肯定,这两人吵架了。 为了活络气氛,笑了几声再说道:“据说今日那个南厥的郡主跟咱们太子妃比武,你们猜怎么着,咱们太子妃赢了!据说陛下赏赐了她许多宝物呢,诶,阮阮你今日不是进宫了么?瞧见了吗?” 沈娴:“......” 娘,您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叶蓁发现她这话说出来之后,饭桌上的气氛就更冷了,暗地里对着沈娴使了几个眼色。 沈娴看了好半晌才明白,好像是想让她主动与时凌破冰。 她翻了个白眼,不乐意。 甚至放下碗筷冷声道:“我吃饱了,身子不适,先回屋了。” 那四个字她还特意加重了念,然后转头就带着香浓走了。 叶蓁张了张口,收回眼就见时凌满脸欲言又止的看沈娴的背影。 轻咳一声,问道:“吵架了?” 时凌沉默一会儿点头。 “没事,这新婚夫妻总要磨合,床头打架床尾和。” “但你可千万别让她带着气过夜,阮阮从小性子就有些娇气,你要是让她气一晚上,那这生气的原因就不重要了。” 见时凌还一副愣头青的样子,叶蓁不免提点道:“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你先来软的,软的不行来硬的,当然不是叫你打她,就是让她高兴,她高兴了就听得进去了,你也少跟着受罪不是?” 时凌觉得听岳母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小剧场: 叶蓁:这个家,没我得散!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夫纲 时凌没与人吵过架,也没哄过人。 以往谁若是惹了他,早被他的执金卫打一顿了。 偏偏如今惹了他的人他打不得骂不得,连一句重话都不敢多说。 回房之前时凌让阿风买了许多沈娴平时喜欢的东西,提着满满当当的礼物到院子里,不过门关了。 还落了锁。 时凌心中咯噔一下。 他伸手敲门:“阮阮?” 里面没声音,可隐约可见烛火,证明没睡。 他又敲了敲,提高音量道:“阮阮别气了,为夫错了还不行吗。” 屋内的沈娴正在梳头,听见这句话并没有缓和,反而猛的将木梳拍在桌上气道:“什么叫还不行吗?” 时凌焦躁的舔了舔唇。 又听里面说:“既然如此勉强王爷,王爷干嘛还来找我?我这人难登大雅之堂,入不得王爷的眼,王爷今日还是去睡书房吧。” 这一口一个王爷,听的时凌头皮发麻。 “我何时说过那些了?你不能不讲理啊。” “对对对我不讲理!那王爷还来找我干嘛?大可去找那讲理的去。” “噗。” 时凌黑着脸转头,阿风正憋着笑,见时凌看他立马恢复正经。 外头许久都没有声音,沈娴还以为时凌已经走了,于是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框上。 心中却又失落。 哄人都不会吗?这才哄多久就不哄了? 果然男人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以前说的那么好听,成了亲就什么都变了! 沈娴鼻子有些酸。 起身走到床边,看着平日里两个人睡的大床如今只有她一个人了,又觉得心中空虚。 她一屁股坐下,气恼道:“哪有这样的,多说几句好听的话不行吗?” 沈娴气急败坏的吹灭蜡烛,转头抖动着被子准备盖上睡觉。 黑暗中莫名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像是在用刀划木板。 沈娴蓦地张开眼睛抱紧了被子挪到了最角落里,只露出来一只眼睛看着门口的方向。 果然有一把小刀正在刮着她放好的门闩。 没一会儿门闩就落地砸的脆响,门也顺势打开来了。 时凌还没来得及高兴,黑暗里有个黑影猛的朝他飞来,他下意识躲开,却没料到还有第二个。 一招打在他门面上,触感像是枕头。 怪不得有俩。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枕头,刚起身沈娴已经点燃了烛台站在床边磨牙瞪他。 时凌露齿微笑:“阮阮。” “还敢撬门?不是让你去睡书房吗?” 时凌叹气,抱着枕头靠近沈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低声道:“书房冷,睡不着。” 沈娴看见他着脸就心软,索性偏过头不看。 “都六七月份了还冷?唬谁呢?” 时凌把枕头往床上一扔,想顺势抱沈娴,却被沈娴灵巧躲开,还冷着脸气道:“你既然如此看不上我,何必来找我?反正在你眼里心里我什么都做不好我会给你添乱,你最好一辈子别来找我!” 说完还觉得委屈,眼红红彤彤的看着自己脚尖。 烛光映照着她的小脸愈发的楚楚可怜。 时凌拉住她,无奈道:“你总不能不给我机会解释吧?我只是不想不掺合进来。” 沈娴打开他的手:“我不是金丝雀,我也不是无用之人,你既然娶了我就该知道那些事情我避免不了,你从一开始就是瞧不上我,又何故来娶我?” “我何时说我瞧不上你?沈娴,你能先别急着给我上罪名行吗?” “今日我说的所有话都只是不想你去沾染哪些浑水,我想你活的轻松肆意些,绝非是说你无用!” 沈娴泪眼婆娑不可置信的看时凌:“你吼我?” 时凌怔住。 他没有啊! “时凌你居然吼我,你走!我再也不跟你好了!” 沈娴说着就要大哭起来,挥着拳头就往时凌胸膛砸去。 时凌一边躲着她的拳头,一边找寻机会抓住她的双手,然后猛的一转,将人压倒在床榻上。 二人靠近的一刹那,时凌身上好闻的味道钻进了沈娴的鼻子里,一时间都忘了无理取闹了。 “你…你干嘛?” 时凌又些气恼,没好气道:“重振夫纲行不行?” 沈娴娇嗔他一眼,吐出:“不行。” “不行也得行。” 说完就把沈娴的嘴给堵住了,沈娴倒是想硬气的推开他,可他力气太大,自己的哪些小动作在他眼里不过挠痒痒。 沈娴最后意识昏昏沉沉还不忘在时凌的肩头咬一口,暗骂一声:“禽兽!” 结束后,沈娴没力气再与他争辩,被他抱在怀里也不挣扎了。 时凌一副饕餮餍足的样子,闭眼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这才开始解释道:“我今日不高兴是因为时煜碰了你,我不想你参与到南厥之中是因为南厥人心有歹意,我怕他们会对你下手,不想你与太子妃亲近,是因为…” “我明白了。” 时凌一顿,低头看了她一眼,却见沈娴只是往他怀里蹭。 说:“我以为你是觉得我没用,觉得你与其他男子一样觉得女子不该出风头,所以才生气了。” 可其实沈娴也有点仗着他的喜欢有些任性了。 要是换了别的男子,早不惯着她了。 时凌松了口气,亲了亲她的额头。 “以后别不听我解释,也不许冷淡我,知道吗?” 沈娴睁开了眼睛,眸光在黑暗里流转闪烁:“那我以后做任何事情你都得信任我,我是你娘子,是要与你并肩同行之人,我有的是本事。” 时凌心中某处暖暖的。 大约是因为那句并肩同行。 他将沈娴搂的更紧了,低沉声音道:“好,但若遇到麻烦,记得找我。” 时凌觉得自己可能真有些大男子主义,总觉得沈娴就该舒舒服服的,有他保护着就行了,总是担心她会出事。 可仔细想想,每次那些麻烦她自己也能解决。 阿风和香浓在门外听了好一阵,发觉没动静了才慢慢站了起来。 阿风心道叶夫人真是好手段,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 香浓却皱眉摇头,小姐居然这么快就原谅王爷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色令智昏? 果然,男人就会花言巧语! 想罢,白了一眼阿风走了,阿风迷茫的看她背影。 他又怎么她了? 小剧场: 如果大家都变成动物,会是什么? 时凌:阮阮定是白白软软的小兔子,或者小白狐。 沈娴:狼吧,我的狼崽子。 阿风:香浓?吉娃娃!又小又凶! 香浓::D 阿风卒。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报仇 阳光正好,鸟儿在枝头鸣叫。 时盈磕了一桌子的瓜子皮,眯着眼睛看了看远处的天空,像是很纠结似的叹了口气,而后拿起了橘子剥了起来。 沈娴喝了口茶,忍不住问:“皇宫里不给你饭吃吗?” “别提了。” 时盈塞了一瓣橘子进嘴,道:“那日你提前走了不知道,三皇嫂有孕了,刚好太子妃又赢了云莎郡主,父皇就留了几个吃饭,结果三皇嫂却在吃饭的时候摆了我一道!” 说完放下橘子轻咳一声,故意装作萧慧那副无辜的样子夹着声音说:“还得多谢五公主和宣王妃呢,若是不请太医我还不知晓呢!” 她说完干呕了一下。 “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当我傻呢?” 沈娴扯了扯嘴角。 萧慧是什么人她知道,本就是个心比天高的,如今肚子里有了个能保她这辈子荣华富贵的筹码,恐怕更加有恃无恐了。 而且她这胎若是顺利产下,又是男孩儿的话就更得意了。 沈娴笑了笑:“这就把你气的吃不下饭了?” “哪可能!” 时盈气愤拍桌:“是那个云莎郡主,非要在饭桌上跟着挤兑太子妃,我气不过就说了几句,然后父皇就叫我回自己宫,还叫御膳房的人减少我的吃食。” 原来不是吃不下,是没得吃。 沈娴无奈,将自己面前的几盘糕点全推给她了。 又听她道:“反正最近我得听话些,这样沈远鹤日子就好过。” 沈娴挑眉:“不再想着嫁我阿兄了?” “当然想了,不过沈远鹤说现在不能再想着那些了,他不想谈儿女情长我就等他呗。” 沈娴张了张口又些怜悯的看她。 说她可怜吧,她又是公主,一辈子衣食无忧的脑子不好也正常。 于是只能摇摇头继续喝茶。 执金卫来的时候时盈刚吃完一盘绿豆糕。 “王妃,云夙来访!” 沈娴的茶杯停在半道,眉头紧皱半晌没有回应。 她一时猜不透云夙来找她是什么意思,一想到此前劫持她进城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沈娴就头疼。 时盈像个仓鼠一样鼓动着嘴巴,毫无眼力道:“请进来啊,难道让人干等着吗?” 执金卫却只是看着沈娴。 后者放下茶杯:“让他在正厅稍坐,看牢他。” “是。” 这人行动鬼魅,说不定来宣王府是别有居心。 只是执金卫都走了,时盈也擦嘴不吃了,可沈娴却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反而还给自己又到了一杯茶续上。 时盈好奇:“咱们不去吗?” “急什么?继续吃,给五公主上一碗海鲜粥。” 时盈顿时忘了什么云夙,开始等待她的海鲜粥。 沈娴悠哉悠哉的喝完一杯茶水,看着时盈满足的吃完海鲜粥也不急着去,说回房去换身衣裳下去。 众人不理解,都有些心慌。 那可是南厥的战神将军,要是惹恼了万一他大开杀戒怎么办啊? 沈娴倒也不是傻,她就是想报复一下那人举着刀抵着她脖子胁迫她的仇,而已。 待她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云夙已经等了一个半时辰了,陈茶都喝了好几壶了,最后实在是喝不下了起身望着门口等待。 “云夙将军久等。” 沈娴迈进门,看见他空了的茶壶,立即吩咐道:“还不快给将军上茶?” 云夙赶忙阻止:“不必了!茶已经喝的够多了。” 沈娴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 而后道:“今日府上热闹,五公主正与我说着体己话,未曾想将军就来了,见将军可是大事,否则怕影响了两国邦交特意焚香沐浴一番,将军不会怪罪吧?” 云夙看了一眼跟在沈娴身后的五公主,她的存在仿佛是应征沈娴没有说谎。 可云夙也不计较,只道:“是我叨扰才对。” 沈娴心中腹非:知道自己叨扰了还来干嘛?故意恶心人吗? 这兄妹俩一个跋扈一个狠毒,真是绝配。 “今日我夫君并不在府上,不知将军有何贵干。” 沈娴不想与他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 云夙:“我本就不是来找王爷的,你们大呈皇帝不是说要让您与公主多照顾我们吗?今日我想去京都城转转,却又不识的路,特来请您带个路。” 时盈下意识的去看沈娴,却见沈娴盯着云夙的肩膀一直看。 云夙感受到他的视线后先是一愣,随后阴测测的一笑。 道:“王妃别怕,我总不会一个不高兴就持刀胁迫你吧?” 看看!这还不是威胁,那什么是威胁!? 沈娴的脸色有一刻差点绷不住了。 “将军真是爱说笑。”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云夙还真应景的笑了一下,不慌不忙的整理自己的腕带。 不经意的露出了绑在手腕上的浅蓝色的布条。 沈娴瞳孔骤然放大。 他是疯子吗? 若是正常人不应该藏匿好自己吗?他竟敢送上门来,还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她! 若是被旁人知晓她曾帮云夙隐瞒守卫进城,说不定会被安上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他这不明摆着告诉沈娴,若是不答应就鱼死网破吗? “咦?将军手腕上的布条不是我大呈的云锦布吗?” 时盈歪着头仔细辨认着。 沈娴的心却提到嗓子眼了。 虽然时盈有时候脑子不好用,可是万一她突然聪明了呢? 沈娴直勾勾的盯着云夙,见那人也看着自己,嘴巴微张似乎是要开口回答了。 沈娴赶忙道:“将军不是要转京都城吗?那就走吧,否则天色太晚就不合适了。” “那便依王妃所言。” 不过沈娴还是留了个心眼的,将府上大部分的执金卫都调来跟随她一起外出,仿佛是在告诉所有人她与云夙没有半毛钱关系。 却在走之前特意留下香浓,让她找人守好王爷的书房和库房才走。 云夙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执金卫,没忍住笑出声。 “看不出来王妃的胆子这么小,出趟门而已又不是打仗。” 沈娴假笑着回应:“没法子,这世道不太平总遇上歹人,前不久我才遇见一个,若是让我知晓他在哪儿定把他碎尸万段。” 云夙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挑眉,时盈却凑上来,好奇的想问经过,却被沈娴拉上了马车警告她一会儿多吃东西少说话。 “可皇婶,我刚刚吃撑了,再吃就吐了。” “不可能,相信自己。” 时盈:“……”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浪啊 虽说大呈民风开放,男女同街没什么,可沈娴还是留了个心眼。 三个人两辆马车,若要说话必有执金卫在。 就连时盈都觉得沈娴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沈娴透过马车帘子被风吹起时的缝隙看了一眼云夙的马车,没好气道:“这云夙你知道是谁吗?” 时盈想了想,道:“不就是个将军吗?” 沈娴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他一出生就被南厥巫女寓言是南厥战神,虽是个王爷的私生子,可他却被南厥王器重,之前南厥的几场小战胜利都是他主帅。” 等于说云夙虽是南厥旁支子嗣,但却一直为南厥王效力。 剩下的她没有说全。 云夙此人心狠手辣,从来都是斩草除根,甚至连俘虏都会杀干净,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这种人她若是不提防,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沈娴带他去的是一心楼。 一心楼最高层可以俯瞰整个京都城。 到的时候正好赶上午时,满屋子的执金卫盯着三人,菜上桌了云夙却不动。 笑称:“不如让这些兄弟也来吃些?” 沈娴伸手给时盈加了一筷子菜,道:“我还以为云将军会更喜欢这里的风景。” 云夙吃了一口菜,看了一眼阳台窗口,明白沈娴的意思:“若是需要从这里去了解京都城,本将军也不必多此一举叫你出来。” 时盈一怔。 什么意思? 难道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有自己吗? 时盈抬手盯上云夙,发现此人看沈娴的目光很不对劲。 难不成他是喜欢上沈娴了!? 不行!沈娴可是她的皇婶! 于是猛的站起身来:“云将军请自重!我皇婶已经是我皇叔的!” 沈娴:“……” 这小妮子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云将军,五公主她…” 云夙低低笑了两声,道:“无妨。” “在我们南厥,强者为尊,成了亲女子也可改嫁。” 沈娴惊诧的看向他。 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图是什么。 她看的明白,云夙看她的眼神绝非情愫,他对自己绝没有什么情情爱爱,可他却故意这么说引逗时盈。 果然,时盈顿时激动道:“不可能!你少做梦了!” 沈娴眸色一沉,拉扯着时盈坐下。 “那是南厥的规矩,我大呈只知从一而终。” 云夙缓缓靠在椅背上,明目张胆的从上到下的扫视沈娴,忽然手里一定,扔了一粒花生米在半空,他张嘴接下。 端的是一副纨绔浪荡模样。 他道:“可大呈看不上女子,我南厥女子亦可入朝堂,上战场,宣王妃可想见一见?” 沈娴蹙眉:“将军此话,我只当没听过。” 他真是疯了,居然明目张胆的拉拢她。 这顿饭吃的极慢,事实上是云夙一直在扯话题,沈娴和时盈都疲乏了。 直至申时,包厢门忽然被人强打开来。 沈娴光袖下的手猛的握成拳头。 只见时凌冷着脸走进来,先是看见沈娴心下一松,随后眯眼冷峻的看向背对他坐的云夙。 “云将军请我夫人吃饭,竟不知会本王一声?” 云夙站起身来,背手走到时凌面前。 二人一个沉稳可靠如高山,一个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他浪啊! 沈娴也站了起来,却被时盈给拉住,悄声说:“两男争一女,这戏比千秋园编的故事还有意思。” 沈娴无语看她。 缺心眼啊! 这俩要是发起火来,这一心楼都得夷平了。 云夙笑不达眼底:“今日多亏王妃,原来京都城的风光还不错。” 时凌不苟言笑,甚至连看都没看他径直走向沈娴,拉起她的手:“既然已经看过了,那云将军可以回驿站了,耽误的太久,恐生变故。” “宣王这话…是威胁我?” 时凌侧头看他:“本王下手多重,我想将军有所领教。” 云夙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看时凌的目光都带着些许的不甘和愤怒。 时凌也不给他面子,直接抓着沈娴的手走出包厢,时盈见状也赶忙跟了上去,走到门口停下,一脸为难的看向他。 “那个云将军啊,我们大呈美人多,您别看上有夫之妇啊。”尤其是我皇婶,你想都不要想! 云夙戏谑看她,没说话,没答应。 等执金卫的人全都撤出一心楼之后云夙依旧站在包厢里不动,他歪着头似乎是在听什么动静,又或是在等什么。 良久之后,窗台翻进来一个人。 那人身手敏捷,如一阵风钻进了包厢里,跪在云夙身后:“将军。” 云夙转身,神情略带期望:“怎么样?找到了吗?” 那人摇了摇头,蹙眉道:“属下将宣王府每一处都找了,没有看到那东西,会不会东西根本就不在宣王手上,还在皇宫?” 云夙脸上露出一抹失望。 他坐回原来的位置,喝了一口酒,坚定道:“不可能,一定在他的手上!继续找!” 皇宫里知道那东西的人只有老皇帝和宣王,可老皇帝的藏宝阁里没有,且之后并未加大禁军把守宫门,证明老皇帝根本不忌惮自己再去。 那便只能在宫外,在那个宣王手里。 到底会藏在哪里了? 云夙眼珠子转了转,眼前忽然浮现出时凌看沈娴的神情。 难道在定国公府? 他眯了眯眼:“今晚去定国公府好好搜一搜。” “是!” - 本来时盈还想在宣王府吃个晚饭的,可看时凌那冷的跟腊月的天似的,根本不敢在皇叔眼皮子底下多停留。 时凌倒是没敢再跟沈娴生气,甚至表扬道:“你今日做的很好,下次他若再来,也要让执金卫跟着你知道吗?” 沈娴点头,却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他已经持刀挟持过我一次了,我怎可能给他第二次机会。” 时凌轻笑,牵着她进府门,道:“今日有上贡皇宫的樱桃,我特地找皇兄拿了些,一会儿吃了饭可以吃些。” 沈娴眼睛一亮。 上贡的樱桃各个鲜红饱满,一口下去酸酸甜甜的香气浓郁,沈娴特地还给叶蓁送了些过去。 可刚进门就发现她娘在摆弄佛像。 “娘,这佛像怎么了?” 叶蓁一脸奇怪:“你说这是不是弥勒佛显灵了?今早我走的时候他分明是这个方向,晚间我回来的时候这像就朝着那边了!”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樱桃 沈娴干笑着说许是哪个丫鬟给她打扫了佛台,疏忽忘记放回去了。 又让她多吃樱桃别多想了。 自己则赶忙跑了回去找时凌。 此刻时凌正半倚在纳凉的竹编榻上看书,旁边是已经洗好了的樱桃,见沈娴回来立即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 沈娴坐过去,惊慌道:“今日府上遭贼了!” 时凌拿起一颗樱桃喂进她的嘴里,又摊开手接住她吐出来的核。 “我知道。” “嗯!?” 又被喂了一颗樱桃。 沈娴:“抓到贼了?” 时凌翻了一页书,毫不在意道:“那贼你不知道吗?” 沈娴想了想,忽然想起白天云夙忽然把她从府上支走。 他先前连皇宫都闯进去过,京都城什么样子他怎么会不了解? 所以今日闯进府中的小贼就是南厥人,他到底要找什么,居然还翻到了她娘亲的佛台上去。 沈娴又吃了一颗樱桃,看时凌这幅悠哉悠哉的模样,她觉得时凌早就知道云夙会派人来探王府。 于是凑上前去。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告诉我?” 时凌看她的脸色,感觉自己要是不说实话就只能睡书房。 于是缓缓起身,一只手捏着书搭在弓起的膝盖上,认真道:“南厥人在找多年前送给大呈的兵符。” 沈娴眨巴着眼睛消化了一下。 跪坐在他面前好奇道:“可为什么来咱们府上?” 她忽然想起库房里哪个上锁的盒子。 难道是它? 却见时凌勾唇:“随他来,东西他一辈子都找不到。” 沈娴好奇,但觉得万一隔墙有耳就糟了,索性她也不在乎什么兵符。 只道:“可也不能总让他来去自如吧!” 一想到云夙可以悄无声息的进入自己家中,就觉得慎得慌。 时凌这下彻底放下书了,看着沈娴的目光写满了安定。 “今日我是特意让他进来的,否则就凭那人三脚猫的轻功怎么可能入我宣王府如入无人之境?” 敲了敲沈娴脑袋:“我的执金卫不是傻子。” 沈娴这才放下心。 转身捧着樱桃盘子准备进屋自己吃独食,时凌见状好笑道:“一点也不给我留?小白眼狼。” 沈娴从屋里露出脑袋看他。 “你不是给我带的吗?” 言下之意,本来就没打算给你。 说完灿烂一笑转身回屋。 时凌看着她调皮的样子反而心生暖意。 从前宣王府只有他一个人,这里对他而言不是家,只是一个休息睡觉吃饭的地方,冷冰冰的像个牢笼,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如今这里全变了。 府中上下都充斥着沈娴的影子,从前他最厌恶的花草遍布整个王府,觉得华而不实的摆件因为沈娴喜欢,所以全都摆放了出来。 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回家,见沈娴,和沈娴吃饭,和沈娴睡觉… 只要沈娴在,他就是有家。 转而想起皇兄吩咐他的话,时凌的眼眸暗淡了一瞬。 又听见沈娴唤他的名字。 时凌转而扬起微笑:“来了。” - 翌日一早,上朝的时候沈重元面色不太好,像是一夜未睡的疲态。 还时不时的朝时凌那边看去,连弘正帝今日在朝堂上说了些什么他估计都没听进去,下了炒更是一路尾随时凌。 时凌到底不是木头,忽然停下脚步,微微有些无语的转头看沈重元。 “岳父大人跟着本王做什么?” 沈重元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周围,看周围的官员都走完了,确定没有同僚之后,忽然做出长辈的模样挺直了腰板。 语气生硬道:“还请王爷转告内子,有什么心思当面说,别总明面上躲着,背地里干些不知所谓的事情。” 时凌盯着沈重元看了半晌。 确定他这话不是在说谎,凝眉不解:“还请明示。” 沈重元努了努嘴道:“和离书我是不可能写的,让她没必要派人半夜来府上找了!” 时凌:“......” 若是沈重元了解时凌,看见他此刻的表情就能读懂他内心的无语。 时凌感觉自己头顶有一片乌鸦飞了过去。 实在是不理解以沈重元这种奇幻想象,是如何坐上定国公这个位置的。 “您觉得夜探定国公府的人是母亲派人去的?” 沈重元依旧别扭的抬头,像是一种默认。 时凌无奈按了按眉心:“岳父大人,我想母亲若是想上门要和离书,一定会正大光明的找你,又怎会托人去府上翻找?” 沈重元心下疑惑。 可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进府来,什么都不偷,就把他书房弄得乱糟糟的跑了。 又听时凌道:“最近不太平,岳父大人还是多安排些人守门吧。” 说完也不管沈重元有没有看懂他的意味深长,转头就要上马车,留下一溜灰尘给沈重元。 沈重元回想着他说的话,心道该不会是要出什么变故了吧? 他赶忙回去加派了人手守在大门口。 结果当天夜里,又有贼人闯了进来,还是跟之前一样,什么也不偷,就是把他府上弄得乱七八糟,跟撞鬼了似的。 心里刚起这个念头,沈重元身上就开始起鸡皮疙瘩了。 该不会真的是遇见鬼了吧? 他都派了那么多守卫了,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要不是贼人,那可不就是有鬼嘛! 晚膳的时候,叶蓁的右眼就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知道看见下朝的时凌她才明白预感何来。 时凌身后居然跟着个冤家。 她顿时没好气的偏过头不说话,沈重元拿了许多礼物来讨好她,可见到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僵在原地犹豫不决。 沈娴看了看她爹,赶忙把时凌拉到一旁,低声道:“怎么回事啊?我爹怎么跟你一道回来了?” 时凌摸了摸鼻子:“岳父大人说是来道歉的,我也不好拒绝。” 道歉? 沈娴将头转过去,看见沈重元故作大方的将手中礼物递给叶蓁,道:“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这些吗?行了,也别总是打扰王爷,跟我回去吧。” 这算哪门子道歉? 果不其然,叶蓁立马瞪了他一眼:“你要不是来写和离书的,咱俩没什么好谈的,赶紧走。” 沈重元也抹不开面子,猛地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你不走,那我也不走!” 沈娴惊愕的看她爹。 “爹...” 沈重元有些尴尬的看她,随即又软下声道:“哪有夫妻分居这么久的?外面的人都快笑话死我了,反正...今晚我不走!” 沈娴扶额,转头去看时凌,怕他因此不高兴,谁知道时凌看着二人居然发笑。 似乎是高兴的。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冒昧 “沈重元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般不要脸啊?你睁大眼看看这是哪儿,这是我女婿的府邸,莫说我不答应,我女婿也不答应!” 说完瞪大眼睛看向时凌。 就连沈重元也看向时凌。 只是一个恐慌,一个期盼。 时凌尴尬的低头轻咳了一声,只是指着满桌的饭菜道:“先吃饭,都凉了就不好吃了。” 话说完,沈重元立马了然,接过他的话拿起筷子给叶蓁加了一块肉,语气无赖道:“你看,还是先吃饭吧。” 这顿饭叶蓁没吃几口就说不舒服回去了,临走还让沈重元吃完了饭哪儿来回哪儿去,沈重元根本没听见,还吃了两大碗。 沈娴看了一眼时凌又见沈重元这幅样子,无奈道:“爹,您这是做什么啊?我娘本就还气着,您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沈重元放下了筷子,一改方才在叶蓁面前那没皮没脸的样子,颓然的叹了口气。 道:“我能不知道吗?她想要和离书,我是不可能给的,既然如此我便只有拉下老脸哄哄她跟我回去。” 沈娴憋嘴。 没好气道:“如今知道我娘是你妻子了,当初口不择言说我娘待沈瑶不好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了?” 沈重元又些心虚的抬头看沈娴。 “我…我那不是一时冲动吗?阿瑶命不好,在外头吃了那么多苦,我便想着对她好些,我以为…哎,可如今阿瑶连人影子都找不着了。” 沈娴的神情也黯淡下去。 其实她先前也找人去寻过沈瑶,毕竟是定国公府的人,若是谁要拿这个做文章可太容易了。 但她派出去的人连沈瑶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见沈娴不说话,沈重元脸色也不自然起来。 “先前是爹多有不好,你别生爹的气,我与你娘的事情是我们自己的事儿,你与王爷安安好好的就行了。” 说着又一脸歉意的看向时凌,举起酒杯:“王爷,这几日恐怕要叨扰府上了。” 时凌举了举杯当同意了。 沈娴却不高兴了。 没好气道:“哄就哄,干嘛非住过来啊?” 她倒也不是不乐意,只是她晓得叶蓁的脾气,这两人要是天天见面,还不得把叶蓁给刺激的直接回金陵了? 时凌捏了捏她的手,转头道:“阮阮,你先回房,我与岳父大人来说。” 看他那样子像是有什么话要与沈重元单独来说,沈娴顿时明白了,点了点头又看了沈重元一眼,道:“那我给爹收拾屋子去。” 沈重元本来想说他和叶蓁一个屋子也行,后来想到叶蓁挠人的手段,只好点了点头。 等人一走,时凌就再也憋不住笑意了,给沈重元的酒杯里添满,道:“岳父直说吧,府上怎么了?” 沈重元拿起酒杯顿了顿。 杯里的酒洒了一些出来。 他缓慢的抬起眼去看时凌,莫名有一种感觉,奇怪道:“难道王爷早就知晓了?” “倒不是早就知晓,而是以岳父的性格,若非是府上出了事也不会来我这儿吧?” 他说的倒也是。 本来今天他的意图是把叶蓁带回去,眼看带不回去,那他就留下来呗。 反正他不乐意一个人睡。 时凌轻笑:“南厥投降的时候,岳父大人早已入朝为官了,有些事情您应该比我还清楚才是。” 他这算是明示了。 沈重元放下酒杯,凝重的看他。 脑海里还是细细回想当年的事情,忽然眉头紧皱:“王爷的意思是,南厥使臣这次来,是为了拿回…” 不必时凌回答,沈重元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 所以这几日的贼人竟然是南厥的人! 他摸了摸脖子有些后怕。 “实在是太猖狂了!”说罢又奇怪:“可东西又怎会在我手上呢?” “之前不在,现在可以。” 沈重元听不太明白,抬首只见时凌从阿风手里接过一个锦盒放在桌上平移到他的面前。 沉默看他,意味深长。 沈重元瞬间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手有些抖,不敢接。 “你、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害我啊!” 这南厥人没找到该不会对他如何,可若是找到了,说不准就杀人灭口了啊! 时凌:“南厥使臣只在这里待两个月,下个月两国蹴鞠比赛一结束,南厥人一走,这东西就不必您拿着了。” 沈重元还是一个劲的摇头。 时凌沉下声安抚道:“岳父莫慌,此事十分安全,本王还会让阿风入府随时保护你,况且他们都已经上门两次了,又怎会再来第三次呢?” 沈重元觉得有道理。 忽然捕捉到了什么,道:“你什么意思?” 时凌笑的恭敬:“意思是,本王府上恐怕不能留您了。” “你这…多冒昧啊!” 他把盒子往边上挪,似乎不想和它沾边。 “王爷,这东西我怎敢拿?还是王爷您自己收好吧。” 时凌脸色渐渐冷下,一脸不爽的蹙眉:“此事可是圣上旨意,岳父想要抗旨吗?” 圣上让他藏双雀翎? “你莫是诓我吧?” 时凌挑眉:“岳父是觉得我在假传圣旨?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我如今一体,我骗你做什么?” 沈重元脸色一变,不敢再说了。 虽然他内心十分激动,觉得圣上如此信任他实在是太感动了。 但是这事儿吧,干砸了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啊! 就在沈重元还在思考之际,时凌立刻道:“阿风,还不快护送公爷回府,一会儿天黑了可就不安全了。” 阿风点头称是,大步走到沈重元面前。 一副今日他要是不自觉起来,那他就来硬的了。 沈重元为难的看看他,觉得面前的盒子不是珍宝,是要他命的索命刀。 时凌激励道:“您想想,若此事成,陛下定然更加重视沈家,国公府的富贵定然更上一层楼,圣上若高兴说不准你儿子又要升官了。” 沈重元听的一愣一愣。 有些心动,可还是恐惧,正要再拒绝,谁知道阿风直接把东西塞进他的怀里,声音不容拒绝道:“公爷,天色不早了。”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不愧是岳父,小婿不及您半分,还请岳父务必保管好哦。” 时凌笑了。 沈重元慌了,感觉自己落进了什么大圈套里头。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包场 沈娴已经叫人把空房收拾出来了,却听下人来报说国公爷已经走了,不用收拾多的房间出来了。 “走了?可有说什么?” 那小厮摇头。 沈娴蹙眉,难道是时凌把他劝走了? 心中好奇,看她爹刚才那副模样怎么都不像是能善罢甘休的样子。 便直接追到了门口,刚好她爹抱着东西从门口出去。 沈娴眼尖瞧见了。 那个盒子有些眼熟,好像是库房里上锁的那个盒子。 时凌给她爹做什么? 难道是什么稀罕的奇珍异宝,让她爹一看就忘了东南西北的那种? 不过沈重元能回去就好。 不是沈娴不孝,主要是她看见她娘已经在收拾包袱准备回金陵了! 这下总可以松口气了。 原以为云夙那边还会来纠缠她,可谁知道云夙那边没了动静,云莎那边也整日的往皇宫里面跑,根本用不上她, 她倒是不无所谓的,乐得清闲,时盈已经快憋坏了。 日日跑来找沈娴侃大山。 她倒是想找沈远鹤去,可现在她父皇严禁她接近沈远鹤,说沈远鹤是干大事的,自己不能耽误了他。 “你与其望着我阿兄这块得不到的顽石,不如看看其他人?” 沈娴看着戏台上的角儿随手扔了一块银子下去。 时盈吐出瓜子皮,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道:“沈远鹤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又笑道:“反正我知他心中有我,在为了和我在一起而努力,我就一点也不难过,终有一日我们肯定会成亲做一家人的。” 沈娴挺佩服她的。 幸好她是公主,这要是放在宫外早被人骗去挖煤了。 沈娴只是心中吐槽不敢说出口。 又见时盈兴高采烈的说道:“而且下个月两国蹴鞠会在皇宫开展,你阿兄也参加了,到时候我就能光明正大的看他,给他加油了!” 迎着众人给台上的戏子鼓掌叫好的声音,沈娴挑眉看她:“蹴鞠比赛?什么时候?” “好像是下月二十,我听皇嫂说的,她也要参加。” “她也要?皇后娘娘答应了?” 皇后向来是不喜欢钟明月抛头露面的。 时盈点头:“母后再不答应,儿媳妇都要换个人了。” 随后还掩住自己的嘴巴靠近沈娴悄声道:“那个云莎郡主,简直就是不要脸,她这几日天天去东宫缠着我太子哥哥,又是送礼物又是跳舞的,还时常挤兑皇嫂,好几次要不是我在皇嫂就中记了!” 沈娴瞪圆了眼睛。 万万没想到南厥人野心不小啊,居然还想入主东宫不成? 好奇问道:“那太子什么反应?” 时盈想了想,皱起了眉头。 表情难以捉摸:“好像没在意。” “什么叫没在意?” “就是我太子哥哥好像只当她是空气似的,就比如我、皇嫂、云莎郡主都在的时候,太子哥哥一般只会看到皇嫂,偶尔看到我,完全看不见云莎的。” 沈娴笑出了声。 心情一高兴,又往台上扔了银子。 恰好此刻台上的戏演到了最精彩的部分,时盈停下了讲话专心致志的进入到故事中。 可就在二人看的兴起的时候,忽然闯进来许多人,各个锦衣华服看模样还是宫里人的装扮,再仔细一瞧,他们都簇拥着一个人。 沈娴他们在二楼,刚好被栏杆挡住了那人的脸。 本来千秋园来一些达官显贵并不奇怪,可那人一来掌柜的居然出来将楼下所有看戏的客官都劝走了,说是被人包了场子。 楼下人虽然态度不好,可掌柜的一说酒水免了,下次来还能打折立马答应了。 不一会儿,秋千园的戏班子班主跑到沈娴这桌来,神色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颔首弓腰道:“贵人,真是抱歉,咱们千秋园今日来了贵客把这儿包了,咱们也得罪不起,您看...” 台上的戏倒是没受影响继续在演。 沈娴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看戏。 时盈率先忍不了了。 什么贵客有她贵? 不悦道:“凭什么?我们先来的,她出多少钱我给双倍!我有的是钱!” 沈娴悄悄看了她一眼。 她就喜欢和有钱人出门。 班主为难的张了张口又叹气:“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那位客人实在特殊,不然小的也不敢来请你们二人啊。” 谁不知道这二楼包厢一直都是她沈娴的位置?就算旁人来了,千秋园也不敢把这个包间给别人的,可今日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要不这样,以后你们来看戏当是我请二位,再给你们送些吃食?” 时盈气笑了:“我缺你那几钱银子啊?”说着忽然站起来要往楼下走,边走边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人这么大排面!” 她可是公主,她都没那么大脸赶人走,这人难不成一半没脸一般二皮脸? 否则能干出这么无理取闹的事情出来? 班主赶忙想上前拦她,谁知道他刚一动时盈身侧的侍卫立马抽出佩刀,班主只好求助的看向沈娴。 “贵人,您这、您别为难小的啊...哎哟!” 沈娴轻笑,眼睛还是停在戏台上,缓缓道:“班主,你认识我也有几年了,我是什么性子你清楚,这件事情是你做得不对,我朋友想去找个道理,无可厚非吧?” 虽然理解班主畏惧权贵,不愿得罪贵人,可是沈娴觉得自己大小也是个权贵啊,这不是小瞧人吗? 时盈立马高傲着头推开了门,谁知刚打开门就看见掌柜的带人过来。 似乎那人本就是要来她们这间包厢的。 时盈一腔怒意在看到来人的时候顿住,抽着嘴角道:“三、三皇嫂...” 萧慧最近被养的有些富态,两手摸着根本还未显怀的肚子,笑的端庄温和:“五妹,去哪儿啊?” 沈娴眉心一跳。 “原来是您啊,我还当是谁那么大的面子呢,这一来所有人就都得走。” 萧慧为难的蹙眉:“倒不是我非要如此不近人情,实在是三皇子和陛下心疼长孙,如今我出门都得跟一堆的人,麻烦的很,就怕摔着磕着了,五妹不会介意的吧?” 时盈干笑两声没说话。 她是不聪明,可又不傻啊。 那话一出来,她要是说介意那不就成了又谋害皇嗣的心思了? 萧慧眼眸一转,仿佛这才看见沈娴,忽然得意一笑,将手搭在身边的丫头手上直接跨步走了进来。 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娴:“宣王妃也在啊,这出戏看来真挺好看的,您都看入迷了啊?”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威风 沈娴连眼皮都没抬。 萧慧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她身后的老嬷嬷皱眉,中气十足道:“宣王妃,如今三皇子妃有孕,三皇子和陛下都尤为看重,还请王妃移驾。” 沈娴皱眉。 时盈猛地跑到她跟前,悄悄道:“那人是我母后身边的老人,据说是我祖母以前身边的旧人,本来该跟着祖母一起殉葬的,可父皇念及她小时候有哺乳之恩就留下来,如今就连父皇看了她都礼让三分呢。” 沈娴眉头皱的更紧了。 到底是母凭子贵啊。 沈娴终于动了动,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嬷嬷。 冷声道:“那嬷嬷的意思是什么?” 嬷嬷似乎被这句话给问的迷惑了。 解释道:“自是给咱们三皇子妃让位置。” 沈娴眯了眯眼,不动。 “嬷嬷这话若是让我家子卿听见了,恐怕是要拉下去责罚一番了。” 嬷嬷一听宣王的名字顿时脸色不好,可又想到自己是陛下特意叫来照顾三皇子妃的,就算这宣王妃再任性,总不能不把圣上放在眼里吧? 梗着脖子道:“宣王妃难道是要藐视皇恩吗?” 沈娴冷笑了一下。 忽然站起身来,将那嬷嬷从头到脚的扫视一番,不悦道:“皇恩可有说我今日非得让这个位置给她?皇恩可有说你们见了本王妃可以不行礼?” 二人吃瘪顿住。 那嬷嬷仍旧是个硬骨头,高声道:“我进宫的时候王妃娘娘还未出生呢,怎么?宣王妃还想对我这婆子下手吗?” 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身份十分有自信。 就连萧慧也一言不发,默认嬷嬷的话。 却见沈娴歪头奇怪:“我是主,你是仆,我今日动了你又如何?” 说完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执金卫,后者立即上前将那老嬷嬷强制按跪在地上,听她滋哇乱叫沈娴忍不住皱眉。 她还叫嚣着让陛下处置沈娴。 萧慧看向她:“宣王妃好大的威风,就不怕皇上降罪吗?” “我倒是要提醒三皇子妃,你咬一口一个陛下的吓唬我可不好。” 沈娴叹了口气为难道:“我这几日心口不太舒服,这要是被吓到了,你负责吗?” 萧慧脸色发青,咬着下唇瞪着她。 “再说了我就是威风又如何?” 沈娴走到她面前,挑衅道:“我是你皇婶,都这么久了还是学不会尊卑礼仪吗?看来这个嬷嬷也没什么用,要不要香浓教教你呢?” “你别得意…” “我为何不得意?” 当初她不过是要嫁给时煜就日日到她面前来炫耀,她岂有不炫耀回去的道理? 沈娴抱胸,抬起一只手撑着下巴:“对了,还没听你叫皇婶呢,说不定你叫了皇婶之后,作为长辈一高兴,就把这位置赏给你了。” 萧慧被气的面红耳赤,双臂都在颤抖。 她怎么甘心叫沈娴皇婶? 沈娴看她脸色越来越差,居然走开半步:“差点忘了你怀了孕,我还是离你远些,免得你这孩子出了事儿赖上我。” “你住口!你竟敢诅咒皇孙!” 是那被按在地上的嬷嬷说的。 萧慧忽然对上沈娴的目光,咬着牙低声道:“皇、婶!” 沈娴都惊讶她的妥协。 她笑了笑,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点头道:“好侄女,这戏也没什么好看了,我先走了,哦对了。” 沈娴看了一眼地上的嬷嬷:“以后侄女看人还是擦亮眼睛,这种不知尊卑的奴才实在是祸害人。” 萧慧斜眼看她。 眼中的阴狠毒辣实在明显,看的沈娴都想提醒她两句了。 又听她说:“皇婶,你相信人的气运是会用光的吗?此时你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说不准哪一日就翻天覆地了呢。” “哦,多谢提醒,我必当多少想求佛,日日许愿日子过得比你好些。” 说完笑的灿烂转身离去。 压着嬷嬷的执金卫也立即收手,时盈滴溜溜地转着大眼睛,赶紧跟上沈娴一起走了。 出了门沈娴还能听见那嬷嬷的骂声。 时盈拍拍胸脯给沈娴一个大拇指,钦佩道:“不愧是你皇婶,我现在都不敢招惹她了,你不怕她讹你啊?” “怕啊。” 沈娴叹了口气,道:“但我忍不住嘛。” 说白了,她现在看见萧慧就习惯性嘴贱了,她终于明白以前萧慧为什么那么喜欢在她面前得意了,骂人真的很爽。 就是有点像个大反派。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没料到的。 皇帝对子嗣如此看重,萧慧生的不是嫡孙却让自己的乳母去服侍,倘若钟明月长久不与太子圆房,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回去的时候沈娴想让时盈回宫多注意东宫的动向,时盈虽然不理解,但她挺乐意的。 毕竟沈娴是自己皇婶,还是她未来准小姑子。 一直到下月蹴鞠大赛,这种与民同乐的盛世,皇宫敞开大门在演武场接纳百姓来围观,只是百姓人数控制在百人左右。 沈娴与时凌到的时候不少人已经落座开始欢笑寒暄,见到二人来立马起身行礼。 他们刚落座就有内侍送上此次蹴鞠大赛的名单来,时凌没兴趣,沈娴接回来看了一眼,有她阿兄和钟明启,还有几位皇子,下一瞬看到一个名字顿住了。 钟明月也在其中。 她皱眉:“她怎么去凑这个热闹了?” 时凌给她倒上茶:“你说太子妃?这是南厥郡主要求的。” 沈娴好奇的啊来一声。 “他们私下打了个赌,跟太子有关。” 沈娴更是满头问号了,她就是担心钟明月此举会令她在宫中更加举步维艰。 她喝了口茶扫视全场:“我爹怎么也没来啊?” 时凌勾唇,很快又遮掩下:“不知道呢,说不定是想守着家怕东西丢了吧。” 沈娴皱眉看他,不懂他在搞什么鬼。 不一会儿萧慧就被人簇拥着来了,许多见风使舵的人立马跑上去献殷勤,将萧慧捧的满脸笑意。 人群里还与沈娴对视上,似乎很是得意的样子。 比赛快开始的时候皇帝才来,与南厥那边的官员说了些场面话,随着一声锣响,两方队伍从两道大门里走进蹴鞠场中。 ------------ 第一百一十九章 犯规 大呈这边都是穿着白色劲装,钟明月跟在时言渊身后,二人似乎刚吵完架一句话也不说,沈远鹤抬头看见沈娴与之招了招手,沈娴刚抬手回应就看见时煜望着自己。 立马收了手转头看时凌。 南厥队身穿蓝色劲装,各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云莎一人领队走在前面,并未见到云夙。 “子卿,不对啊,那个云夙不见了。” 时凌:“说的是今日他身子不适。” 沈娴不信。 这种两国相争的场面,无论输赢大家肯定多少都会在意,何况他还是南厥的使臣,难不成又有什么诡计了? 沈娴靠在他的肩头,认真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时凌转眼看着她,没说话,把自己手里刚剥出来的葡萄为进她嘴里,点头。 “那你不告诉我?” 时凌赶忙拉住她的手安抚道:“等今日回去我都告诉你。” 沈娴厥了撅嘴没好气的偏过头。 刚巧蹴鞠马上开始了,两方都开始站位了,云莎一个女子便要站在前锋,与时言渊面对面。 勾唇笑的肆意张扬。 场外百姓都在为大呈加油,可云莎毫不在意,一开场就激烈抢球,好几次与时言渊贴都快贴在一起了,时言渊一旦想避让开来蹴鞠就被抢了过去。 于是开局第一场,南厥赢了一球。 时盈本来还在给沈远鹤加油,见状愤慨道:“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说完一拍桌子站起来:“沈远鹤!你给我踢她,不许怜香惜玉!” 这话一出,众人都掩嘴好笑起来,弘正帝和皇后皆无奈看过去。 皇后:“盈儿,坐下!” 时盈小心回头看了自家母后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沈远鹤扫了一眼看台上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时盈,下一瞬眼神就变得坚定起来,钟明月也反应过来主动去纠缠云莎,让她毫无机会靠近时言渊。 虽然大呈人在种族天赋上没有南厥人生的人高马大,但胜在灵活有默契,没一会儿就进了一球。 打平之后南厥那方的气氛都低迷了,云莎不服输的抬起头与身后的几人似乎约定好了什么。 等到再开始时,南厥人忽然不再管蹴鞠在哪儿,纷纷朝着眼前最近的人撞了过去,有些人直接被撞翻在地,破皮流血都是轻的,有人甚至倒地哀嚎爬不起来了。 众人大惊纷纷说南厥人不要脸。 可此次比赛两国双方都出了几名裁判一起判罚,大呈这边说南厥犯规,南厥立马抓住大呈的马脚,几番下来统统不敢随意判罚。 沈娴蹙眉担忧的看着赛场上的钟明月,她好几次差点被人给撞翻。 “子卿你看,他们这算犯规了吧?” 这群人撞人都训练有素的样子,且撞完人之后还可能在慌乱之中踩一脚,使得许多人都不敢上前冲了。 时凌皱眉:“别慌。” 随着百姓们对南厥人的讨伐,南厥那边不得不被罚下几个换上替补的,可他们替补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甚至比刚才的更佳狠辣。 他们对视一笑,与云莎用南厥话道:“郡主放心,一会儿我必定卸了那个小白脸的一条腿。” 这下就连弘正帝的脸色都越来越难看了,南厥使臣那边倒是笑开了花。 沈远鹤好几次都撞翻,左脚跑起路来都有些颠簸,时盈急的想跑下台去,站在位置上与南厥使臣叫骂起来。 弘正帝虽然说了几句让时盈不得无力的话,却没否认时盈说错了。 “两国游戏而已,南厥竟如此在意。” 南厥那边得意道:“在我们南厥是将狼奉为守护神的,而狼就是因狠而强大闻名,一只狼王一生都不可以输,即便是付出生命也要赢得战斗。” 弘正帝抽了抽嘴角没再说话。 沈娴收回眼,靠近时凌悄声吐槽:“这南厥人说话怎么都阴阳怪气的?” 时凌点头:“我也觉得。” 话音刚落,只听场下有人大喊了一声什么,围在场外的百姓全都吵嚷起来,时盈更是突然站起身来往台下冲去。 一边跑一边大哭着喊:“沈远鹤!” 是方才南厥那边居然将蹴鞠超沈远鹤的肚子上踢,沈远鹤倒地后还被他们的人踩了一脚脚踝。 原本那人想命中的是沈远鹤身后的时煜。 沈远鹤是帮时煜挡了一劫。 沈娴也忙不迭的站起身来,心慌的超赛场上看去。 只见时盈不顾礼法拨开众人直接冲到沈远鹤面前,跪地抱起痛的颤抖失声的沈远鹤大喊着:“太医!太医都死哪儿去了!” 时煜看了一眼脚边的蹴鞠,瞬间明白过来若不是沈远鹤,此刻遭殃的人就是他。 于是猛的蹲下身将沈远鹤给背了起来,送出了场地。 钟明月气恼道:“你们南厥人真脏。” “太子妃你可别乱说话,蹴鞠场上有摩擦不是很正常吗?他运气不好吧。” 钟明月想冲上去却被时言渊一把拉住:“别冲动。” 钟明启也赶忙拦在她和云莎面前。 云莎勾唇:“还比吗?还是说大呈直接认输好了?” 大呈这边因伤员过多已经没有别的替补可上了,若是再找不出来大概这场比赛就只能算是南厥赢了。 场外一片喧哗,场内却寂静如斯。 “我来。” 沈娴惊喜看向身边脱外衫的时凌,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别说弘正帝了,就连文武百官都觉得恐怖的程度。 他们倒不是害怕时凌会遭南厥的毒手,而是怕时凌下手太重了,南厥那群人经不起造啊! 弘正帝当然是立马允了。 沈娴害怕他像沈远鹤一样,猛的拉住他的手紧张道:“你小心些,离他们远些,要是伤了瘸了我得心疼死。” 时凌轻笑:“定不让你心疼死。” 众人看在眼里,表示沈娴没有被心疼死,他们都快酸死了。 时凌走到赛场门口,只是随意将护腕和护膝戴上,走到时言渊面前去跟他交换了位置,抬头与云莎对视一眼,云莎莫名觉得背后一寒。 时煜回来的时候看见时凌先是一愣,而后马上回过神,怒气冲冲的看着对面伤了沈远鹤的南厥人。 “继续。” ------------ 第一百二十章 心疼 沈娴的目光一直在时凌身上不敢松懈。 一旦有南厥人接近他,沈娴便捏着胸口的衣裳紧张的坐立难安。 少顷,时凌躲过一个想要踩他脚的人,一把将其踹开,随后传球给了时言渊,云莎立即朝时言渊跑了过去。 钟明月回过神来将她拦住,还故意冲她笑道:“去哪儿啊?” 云莎眯了眯眼,怒道:“滚开!” “有本事,自己过。” 于是,众人便看见场上一蓝一红的两个女人居然直接打了起来,只是一个太子妃一个郡主,两国裁判愣是不敢上去拦。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时凌的脸上已经出现了薄汗,可南厥人就像是感觉不到累似的,也一直紧咬着大呈的每一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一声惊呼,大呈进球了。 与此同时,时间到了,蹴鞠赛结束,大呈以微弱的比分悬殊赢得了比赛。 场下百姓一片欢呼。 沈娴松了口气,抬头与时凌四目相对,时凌笑了一下朝她挥手,沈娴立马点头朝他笑了起来。 却未注意到站在时凌身后的时煜也在朝她的方向看。 萧慧收回目光,低头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比赛结束之后弘正帝特意举办了庆功宴,虽然南厥人很不高兴,但弘正帝高兴啊,一直对着脸色铁青的南厥使臣各种吹捧他们的球技。 可越是夸赞他们,他们越是气恼。 这是赤裸裸的讽刺! 沈娴并未参加,与时凌交代过后便去太医院看沈远鹤去了。 还未进到院子里就听见沈远鹤的喊叫声了,时盈站在院子外面哭的梨花带雨,旁边的宫女怎么劝说都没用。 “五公主?” 时盈回头,抽噎着看她:“皇婶...” 沈娴心下一凉。 “我哥很严重吗?” 时盈点点头,哭的更甚了,咬牙:“太医说...说沈远鹤的肋骨恐怕断了一根,脚也折了,怎么办啊皇婶...” 说着,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一点公主的样子都没有了,一心只求沈远鹤能够平平安安的才好。 沈娴的心也一下子坠入了谷底。 红着眼眶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想说点安抚的话可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那是她亲阿兄啊,怎么会不心疼呢? 不多时,太医终于打开了房门,见到沈娴立即要弯腰行礼,沈娴赶忙开口:“不讲虚礼了,我阿兄如何?需要什么药材我叫人去买。” 太医:“尚书大人好在胸口肋骨未断,不过还是伤及了肺腑得多养些时日,脚上的伤也不得马虎,我已经给大人上了药,一会儿给您写一副药方回去,每日三幅药,至少百天不可激烈行动。” 沈娴听罢,松了口大气。 没有性命危险就好。 可旁边的时盈却又大哭起来,呜呜哇哇的甚是吵嚷,嘴里嚷着:“那他得多疼啊呜呜呜,沈远鹤...” 说着就往屋子里冲。 沈远鹤原本在里头养神,睁开眼看见一个人朝自己冲了过来,下意识的想起来,可胸口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时盈赶忙按住他,哭道:“你别动了,你看你伤的多重啊!” 她蹲在床边,看着沈远鹤又忍不住眼泪决堤,一边抽泣一边愤恨道:“你告诉我打你的是谁?我非卸他一条腿,再打折他的手给你报仇!敢动我的人,我非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远鹤大手盖在她的脑袋上,时盈瞬间安静下来,只是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看着他有气无力的虚弱样子吸了吸鼻子:“你疼不疼啊...” 沈远鹤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摇头。 “骗人,你眉头都皱着。” 沈远鹤:“你跑过来,陛下知道吗?” 时盈低头心虚的摇头。 “...快回去吧,陛下一会儿又要罚你了。” 时盈:“不要!我不走,你想照顾你,我不想走。”她越说越难受,眼泪禁不住的往下落。 屋外的沈娴叹了口气。 还得她来做这个恶人。 她抬脚进屋,缓缓道:“公主若是再不走,陛下又该为难我阿兄了。” 时盈的嘴角越来越往下撇,心中酸楚的看了一眼沈远鹤,伸手将他盖在自己脑袋上的大手握在自己手里,低声道:“那你快点好起来,我找其他机会来找你,你要乖乖养病。” 沈远鹤一直看着她笑,点点头答应。 时盈这才勉强露出笑意,起身依依不舍的松开她的手,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房门,沈娴刚要去关门她又探进头来:“还要记得多想我。” 沈远鹤破涕为笑,却忍不住扯疼了伤,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说:“好。” 时盈这才转身走了,走前还在擦眼泪。 沈娴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关上门后又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沈远鹤皱起眉头很是不解的样子。 “怎么了阮阮?” “这话是我问阿兄。” 沈娴走到床边,冷静看他的伤势:“你为何要替时煜挡这一遭?你本可以躲开的。” 她看的清清楚楚,若不是为了替时煜挡下这一击,沈远鹤根本就不会受伤,还伤的这么重,差一点就没命了。 时煜曾经那样伤害过她,阿兄居然还帮他,沈娴不明白他到底怎么想的。 沈远鹤神情复杂的看着前方:“阮阮,那毕竟是三皇子。” “可你差点为他丧命了!阿兄,你难道忘了若非是他我怎会被世上耻笑?” 她觉得自己现在情绪太过急躁,赶忙调整好情绪又道:“阿兄,我这人一向自私,他时煜就是不值得你去救,我只希望我身边的人都能好好的。” 沈远鹤勾唇:“我明白,阮阮这是担心我了。” 沈娴偏过头藏住通红的眼眶。 “我救他,是为了给咱们沈家留一条后路,阮阮,你那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 沈娴张口想说话,可看着沈远鹤认真的表情却说不出口。 她明白。 如今弘正帝身子越发孱弱,只怕是活不过今年了,虽说太子是正统,可三皇子并非没有野心和能力。 朝堂上不少人都是三皇子那边的人,若是弘正帝突然薨逝,谁也说不准最后登上地位的是太子还是三皇子。 世人都知道宣王是绝对辅佐太子的,那么如今的定国公府也会是太子的势力,可今日沈远鹤这一救,三皇子时煜又会如何想呢? “阿兄向来有主意,可这件事阿兄看错了。”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可笑 沈远鹤救时煜一命,就像是在给天下人看,他沈远鹤要抛弃沈家倒戈三皇子了。 与沈娴、与时凌,将会是不同路上的人。 沈娴本来还想再劝说他的,可沈远鹤却不想再谈论了,还说要休息让沈娴回去,一副下逐客令的样子。 沈娴也不擅长劝人,抿了抿唇无奈只说:“阿兄想清楚了就好。” 可谁料她一开门就遇上了时煜夫妇二人,时煜看见她的一瞬间眼眸一亮:“阿娴。” 沈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萧慧。 “三皇子又叫错了。” 时煜不甘心的低下头:“宣王妃。” 萧慧冷笑一声:“皇婶,真巧。” “不巧。” 见她要走,时煜忽然转身想喊住她,萧慧快他一步拉住了沈娴,捂着肚子道:“皇婶若是不建议陪我去找遗找张太医吧,想去开些保胎的药。” 沈娴有些不喜的抽回了手。 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时煜,只好答应了萧慧。 时煜也只好先进屋去看沈远鹤。 院外,沈娴知道她才不是去找什么张太医,只是想找个由头支开时煜与自己说话而已。 于是也不拐弯抹角。 “说吧,有什么事?” 萧慧抬眼看她苦笑一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哈?” 沈娴莫名其妙的看她,却见她慢悠悠的走到石桌前坐下,盯着沈娴道:“我从小与你挣到大,没想到什么都没赢过你,你说我不可笑吗?” 沈娴偏过头:“是你自己非要折腾,我何时想与你争?” 萧慧忽然怨恨的看她:“你当然不想和我争,因为你样样都比我好!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回回都能到你的手上,我喜欢的人都喜欢你,就连我引以为傲的琴乐,在你哪里不过简单练习一二就能弹得比我好。” “沈娴,我想恨的不是你,我只是不想承认我比你差,所以我想抢你所有的东西以此来证明我很好,我能过得比你更好。” 沈娴不可思议的看她。 她却忽然苦笑出声:“可是现在我才知道,老天爷太喜欢你了,我抢了你一样东西,他会给你更好的,我永远都斗不过你。” 她眼角落下一行泪,刚擦去又落下来,却带着笑说:“你知道吗?就连这个孩子都是时煜喝醉了酒,喊着你的名字而来的。” 沈娴大惊失色。 猛地退后几步,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咬着唇:“萧慧,这是你自己要嫁的人,跟我没关系,你难道这也要怨我?” 萧慧低头笑出声了声,眼里的泪水却越流越多,仿佛永远也哭不干净。 “是啊,我自己选的...” 沈娴深吸一口气,有些嫌弃的看她:“小时候我从未觉得你不如我,我甚至觉得你人缘比我好得多,你永远都很自信,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开始不自信了,萧慧,不是我让你过得不好,是你自己总看着别人。” 说完,沈娴懒得多跟她说话,转身挥袖离开。 萧慧愣愣的盯着她离开的背影,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莫名的笑了一下。 沈娴本来是想回宴会上的,可她今日实在没有多余的情绪去应对那些觥筹交错,只好叫了一个内侍去告诉时凌一声,说她先回府了。 马车上,沈娴闭着眼耳边全是萧慧说的那些话。 她与萧慧积怨已久,萧慧甚至多次想要置她于死地,就算她说了这些话又能如何呢? 原谅她? 沈娴根本做不到。 何况,按照萧慧的性子也不会这么容易的就放下和她的恩怨才对。 她今日为何要说那些不着调的话? 沈娴心里烦躁,睁眼想去拿桌上的茶杯,可突然马车颠簸,手中的茶杯也落地,茶水流淌了一地。 “小姐!” 沈娴一只手撑在马车内壁,稳住身形。 略显不悦道:“怎么了?” 香浓忽然撩开马车帘子进来,焦急道:“有人拦咱们的马车。” 沈娴蹙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还请宣王妃随咱家回宫一趟。”马车外的太监尖声尖气的喊着。 沈娴彻底撩开车帘,这才看见除了那个太监以外居然还有禁军。 沈娴一懵。 “请问公公何事要我回去?” 那太监面无表情,猜不出任何情绪:“当然是急事,否则咱家不会特意来拦您的马车,还请王妃莫要为难奴才啊。” 沈娴脸色的担忧越来越慎。 香浓忍不住道:“小姐,是不是宫里出什么事情了?” 沈娴没回答她,只是看着那个太监道:“那就依公公所言,回宫瞧瞧。” 说罢放下车帘,拉着香浓吩咐道:“一会儿进了宫,若是没看见时凌你便溜出去找他。” 香浓害怕道:“小姐,是不是您要有危险了?香浓不走...”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害不到我。” 虽说这样想着,可沈娴的这颗心却依旧冷静不下来。 再回宫,她被那老太监直接往后宫里带,等看到鸾凤殿她眉头越皱越紧,悄悄的给香浓使眼色。 后者立马意会,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痛苦的滚了几圈说是肚子疼。 太监有些迟疑,沈娴看着她表情有些嫌弃道:“放肆,谁叫你在宫里这般没规矩?” “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实在是疼得难受啊!” 沈娴还想教训她,太监立马拦住她,为难道:“王妃娘娘消消气,皇后娘娘还等着您呢,左不过是个丫头,让她自个儿去太医院悄悄就是。” 说完踹了一脚香浓,高傲道:“还不快滚。” 香浓被踹疼了,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被踹的地方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沈娴看了一眼那个踹香浓的太监,眯了眯眼挡住了怒意,转身朝鸾凤殿走去。 殿上,皇后端坐在位置上,脸色有些严肃,周围只有几个太监宫女,没有别的人。 沈娴一进殿便恭恭敬敬的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没出声,沈娴便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动作。 沈娴心中疑惑,不懂自己哪里得罪了皇后,前几日不是还很喜欢她来着? 难道是因为钟明月? 想着,皇后终于出声。 “宣王妃,你当真好大的胆子。”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偏袒 沈娴一怔,不明所以的抬起头看向皇后,只见她满脸怒意的瞧着自己,像是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似的。 “还请娘娘明示。” 皇后冷哼一声:“你不知道?那你从太医院出来你跑什么?” 沈娴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回娘娘,今日看完阿兄出来,心情不佳便不想再去打扰宴上的大人们,难道这也有错吗?” 皇后:“只是看你阿兄吗?” 沈娴一愣,抿唇:“还与三皇子妃聊了几句。” 话音刚落,一只茶杯居然扔到了沈娴的脚边,吓得沈娴倒退几步,茶杯碎片四溅落到了她的额头,划破了她的额头。 温热的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沈娴下意识的伸手去摸。 低头便看见手指尖上殷红的血色。 皇后本也没想砸她,便有些心虚的抿唇,语气不似之前那般暴躁。 “你既然承认了,那便别怪本宫责罚你,来人!” 殿上所有的内侍和宫女都摩拳擦掌的想朝沈娴走来。 沈娴放下手,任由鲜血从额头流下来,抬头看向皇后。 “等等,我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皇后为何要对我用刑?” “又说不知道!”皇后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道:“好你个宣王妃,意图谋害皇储,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 沈娴眼眸转了转,想到了什么。 心中有些懊悔,懊悔当时为何要与萧慧废话那么久! 那个人那里有什么心? “我想看看三皇子妃。” “不可能!你还想害她是吗?”皇后嫌恶的看着她。 本以为沈娴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没想到居然也能做出此等腌臜事来。 虽然萧慧肚子里揣的不是她亲生的孙子,可到底是皇家的孩子,若是这孩子在皇宫里头没了,不知道旁人要如何说她。 皇后深吸一口,道:“三皇子妃本想与你交好,没想到你居然将怀有身孕的她推倒,你可知道若是少有差池便是一尸两命!你怎如此心狠手辣?” 咬了咬牙:“三皇子妃是这么说的?所以三皇子妃的孩子没了?” “住口!” 皇后怒斥道:“你该庆幸她孩子没事,否则你一推就算是宣王也保不住你!” “那本王偏要保呢?” 皇后脸色难看起来。 沈娴回头便看见时凌阴沉着脸朝她走来,在看见她额头上的伤势时表情愈发的可怖,又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瓷器碎片。 他磨了磨牙,盯上了皇后。 皇后抬起下巴,却软下声音:“宣王,本宫只是按照宫规行事,宣王妃谋害皇嗣证据确凿啊。” “证据?什么证据?” 沈娴好奇的发问。 皇后立即道:“太医院的张太医亲眼所见,且三皇子妃现在还流血不止,难道还有假吗?” 也不知道是脑袋上流的那点血让她头晕,还是被这件事给糊涂晕了,反正沈娴还是没想明白。 萧慧居然会用自己孩子的命来跟她斗。 时凌抱住她,冷声道:“那本王说沈娴没有这么做,也算证据吗?” “这!” 皇后怒道:“宣王,你是要包庇她吗?” 时凌伸手用衣袖擦了擦她额头上的血迹:“本王来就是帮她的,皇后是亲眼看见她推了吗?那张太医到底在不在场谁又知道呢?” “何况...”他收回手,冷眼看向皇后:“若是阮阮做这件事,必定不会只是让她流点血,怎会留下那个孩子呢?” 皇后大惊失色。 沈娴也慌了。 她可没有那么想,而且她哪有那么坏嘛! 时凌又道:“若是娘娘不信,本王也可以亲自动手,就算那孩子真的没了,又能如何呢?” 皇后猛地跌坐回座位上,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指向时凌,嘴里喊着放肆,却又不敢喊的太大声了。 时凌哼了一声。 “劝娘娘一句,无用的善良就是助纣为虐。” 皇后气的捂着胸口喘气,气道:“宣王,那可是一条生命啊!” “又如何?”时凌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连语调都升高了。 “就算今日阮阮杀了萧慧我也只会觉得我家阮阮做得好。” 沈娴侧头看想时凌,他的侧脸有棱有角很是硬朗,尤其此刻怒目看着前方为她讨要公道的样子更加好看。 皇后早被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时凌拉着沈娴要走,忽然又停下来,说:“替本王与三皇子妃说一句,既然如此不重视那个孩子,那下次本王就亲自帮她。” 说罢,也不管皇后被气成了什么样子,直接打横抱起沈娴往外走去。 沈娴虽然觉得很幸福,但也有些尴尬的将脸埋在他的怀中,小声道:“我又没有伤到腿,放我下来吧。” 时凌小声对她道:“三皇子妃用苦肉计,你不会啊?” 沈娴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 立马装作虚弱的躺在他怀中哎哟哎哟的喊着。 于是众人只见皇后娘娘气势汹汹的将人带进了鸾凤殿,出来的时候路也不能走了,头上还有血。 纷纷猜测是皇后用了私刑。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等回了宣王府后,沈娴立即跑到铜镜面前查看自己额头上的伤口,一脸委屈的喊道:“子卿,你说会不会留疤啊!” 话刚说完,时凌已经接过了药站在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小心翼翼的上着药,可还是把她疼的龇牙咧嘴。 时凌轻轻的吹着凉风也缓解不了疼痛。 “疼...” 时凌紧皱眉头:“她砸过来你也不知道躲?” “我躲了,谁知道会有个不长眼的啊。” 时凌依旧面色不悦,沈娴看他的脸色有些后怕,伸手抱住他的腰腹将脸靠紧他的腹部,抬头看他。 “干什么?” “讨好感谢。” 时凌失笑,用力在她的伤口处按了按,疼她大喊大叫起来。 “时子卿!” “在呢,喊什么?” 沈娴伸脚想踹他,却被他灵巧躲开,沈娴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又想到今日要不是他自己就出不了宫了。 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那个萧慧,怎么就盯着我害啊,还害上字节集孩儿了,实在是太可恶了!” 时凌一边替她裹上纱布一边道:“这几日你躲她远些,最好不要再出府门了。” 沈娴听出了些许不对劲。 抬眼看他:“要是往常你早帮我报仇了,怎么,你不能对萧慧出手啊?” ------------ 第一百二十三章 蓁蓁 时凌皱眉看她。 似乎是想探究一下她脑子装的都是什么。 解释道:“有一场戏还得她与时煜一起演呢,暂时还不能动她,但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让你亲手报仇。” 沈娴扯了扯嘴皮。 显然她也不关心是什么戏,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什么报仇不报仇,我就想她别来招惹我。” 时凌摸了摸她的脸颊,又听她道:“也不知道阿兄怎么想的,居然替时煜挡球,要不是这样他也不能受那么重的伤!” 时凌没有接话。 只是眼神晦暗不明的转身收拾药箱,收拾完了让香浓吩咐厨房做些好吃的来。 刚好沈娴今晚根本没吃饭,早就饿了。 此刻,三皇子府上。 时煜屏退了所有的下人,看着虚弱躺在床榻上的萧慧,蹙了蹙眉:“到底怎么回事?” 萧慧流了太多的血,脸色有些泛白,有气无力道:“沈娴推我,我说了很多遍了。” “她不会。” 萧慧看着他委屈道:“你难道会以为是我自己要害了自己的孩子吗?” 时煜顿时有些迷茫。 在他心中沈娴是个光明磊落的之人,就算要害人也会自己承认,绝不会耍阴招,可是萧慧那么想要一个孩子,又怎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去赌呢? 他也说不准是怎么回事了。 “那你好生休息。” 萧慧忽然拉住他的手,殷殷期盼他能多看自己几眼。 她将时煜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轻声道:“阿煜,你好好感受一下,这是我们的孩子,你是他爹爹啊。” 时煜的指腹在她的肚子上摩擦了几下。 “可是沈娴今日差点让它不能见到你,阿煜,你多看看我好不好?她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啊,只有我是一心一意的待你。” 话音刚落,时煜忽然收回了手。 看向萧慧:“你好好养着吧。” 说完就要走,萧慧觉得若是错过今日,她就再也没有机会让时煜讨厌上沈娴了,慌忙下床从后面抱住他。 哭道:“阿煜,我害怕...我真的好怕。” 时煜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她光着的脚,转身道:“会着凉的,回去躺下。” “那你别走好不好?” 萧慧如今恨沈娴大部门的由来都是因为时煜,自成婚后时煜对她的好就越来越好,甚至开始分房睡,说什么公务繁忙睡在书房是为了她好。 可是萧慧明白,他就是不想碰自己而已! 时煜拍了拍她的后背:“好吧,我不走。” 萧慧这才破涕为笑,拉着他上了床,跪在床边一副要为他宽衣解带的样子。 可时煜满脑子想的却是沈娴为何要这么做。 今日沈远鹤还为了救他而负伤,自己欠了沈远鹤一个人情,而沈娴... 难道是她不愿意萧慧生下他的孩子吗? 这个理由让他觉得身心愉悦。 所以沈娴心中还是有他的,只是她性子实在是太执拗了,赌气不肯与他和好而已。 想着连心情都变好了,萧慧见状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开心的贴了上去:“阿煜,只要你待我好,以后我萧家的一切都会是你的。” “好,睡吧。” - 翌日一早,沈娴就收到了自己被禁足的消息,说是皇后觉得她品行不端,需要静心。 沈娴看着圣旨没什么感触,反正她准备乖乖听时凌的话不出门了,却又有点心疼皇后了。 非得给三皇子妃出这个头,可又不敢彻底得罪了宣王,不敢告诉天下是沈娴害了萧慧才被禁足的。 可事实上,昨日她被时凌抱出鸾凤殿的那一幕,足够让人想入非非了。 于是众人的风向全都是在谈论皇后是不喜沈娴了,所以才如此。 更有甚者说是因为皇后不喜欢太子妃,而太子妃与沈娴交好,沈娴是被连坐的。 远在东宫的钟明月听见这消息都愣了片刻,觉得真是自己的原因,还给沈娴送去了一大堆礼物。 叶蓁倒是不高兴了 既然她女儿不能出门,她倒是可以出门的,于是日日出门给沈娴找些好吃好玩的回来。 直到南厥使臣离开京都城这一日,她回来的时候带了个人回来。 沈重元焦急的一路小跑跟上她,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拉扯她的衣袖,烦的叶蓁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沈娴嗑着瓜子倚在门框上。 已经习惯了她爹三天两头来府上了。 “阮阮!好女儿,快告诉爹爹王爷呢?” 沈娴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对劲。 平日里她爹来都是找叶蓁的,怎么今日还找上了时凌了? 转头看了一眼她娘,她娘耸了耸肩表示也不明白。 沈娴咽下瓜子仁:“送南厥使臣去了啊,估摸着时间,应该也快回来了。” “哎哟!完了!” 沈娴眨眨眼:“什么完了?” “南厥人都走了,什么都完了,你爹要死了啊!”沈重元忽然一下子落寞的坐在台阶上,耷拉着脑袋,两只手还左右抱着,看着十分颓废。 叶蓁见状没好气道:“你要真这么容易死,我日日烧高香。” 沈重元抬起头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她:“你是不是巴不得我现在死了,你好去嫁别人?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就算我死了,你也是我沈家的人!” 叶蓁翻了个白眼骂了一句:“白痴。” 沈娴忍不住问道:“爹,跟南厥人又有什么关系啊?” 沈重元崩溃道:“我都说了我藏不住,叫他别给我别让我拿着,可他偏不听啊!非是要塞给我,现在好了吧,给人偷了!这可是摇掉脑袋的事儿啊!” “他?”沈娴转了转眼珠子,歪头问道:“你说子卿吗?” “还子卿?就是我的这个好女婿把我可害惨了!”说着沈重元忽然指着沈娴哭道:“当初我就说不让你嫁他,现在好了,咱们沈家都得跟着完蛋了!哎哟,我这把老骨头啊,晚节不保啊!” 说着还去抱叶蓁的双腿,把脑袋贴在她腿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蓁蓁啊,我要是真死了,你可不能马上找人,你得给我守三年孝啊!少一天我都得把那老小子给拖下来!” 叶蓁嫌弃的推了推他,发现推不动,又踹了几脚。 气道:“你个老泼皮快放开!” “我不放!我都要死了,你让我多抱会儿要死啊!”说着抱得更紧了。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愚笨 什么东西没了。 沈娴的回忆被瞬间拉回到那一日,忽然蹲下来与自己老爹齐平,问道:“是不是那日你来府上,时凌给你的那个东西没了?” 沈重元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点点头。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重元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能说。 如果不说,她和叶蓁就什么都不知道,可以保条命,他要是说了,他们也是从犯了。 于是只道:“反正就是陛下的东西,南厥人觊觎已久,你那好子卿这次可是害惨了我啊!” 沈娴皱紧了眉头,似乎有点不相信那个盒子里装的是皇帝的东西。 要真的是怎么会草率的放在库房里,连个守门的都没有,那不是等着人偷吗? 叶蓁踹了踹沈重元,实在是无奈的看向沈娴:“阮阮你快想个法子把他拉走,烦死人了。” “我不走!你想等我死了找小白脸是吧,我就不走!” 沈重元凶悍的说完,又哭哭啼啼的抱紧了叶蓁,委屈喊道:“我错了蓁蓁,我以后不跟你置气了,我知晓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负责任还把错推给你,我不是人!我是混账!” 叶蓁低头看着他痛哭流涕的样子,自己也红了眼眶。 她等了那么久为的不就是一个道歉吗? 她吸了吸鼻子,动了动脚:“然后呢?” “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吵了,也、也吵不了了,算了你还是别给我守孝了,遇见好的你就跟人走吧,我在下头也放心些。” 沈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磕着瓜子转头走了,远远的还能听到她爹鬼哭狼号的声音。 一直到午时过,时凌一直没回来,她爹就一直留在府上。 “香浓,平日里子卿是不是早就回来了?” 香浓点点头:“若非是陛下留了王爷吃饭应该是回来了,而且也没人来报说王爷被留在宫中了。” 是的,时凌每次回不来吃饭也都会着人给沈娴带个信,可今日都过了饭点了还没回来。 可惜她被禁足,想出门都不行。 而此刻,城外三里,云夙猛的将手中的锦盒扔出窗外,怒道一声:“好个调虎离山!” 云莎白了他一眼,好笑道:“还以为哥哥有多大本事。” “你也不过是个废物!” 云莎冷哼一声,气恼道:“还不是你出的主意?这次无功而返,还被大呈人戏耍了,我看你如何与王交代!” 说完还背过身去不愿再与他说话。 云夙黑着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忽然低沉声音道:“王之前是不是说大呈有我们的人?” 云莎侧头看他:“是说过,不过王还不想那么早的暴露他,你想做什么?” 云夙勾唇,心中又起了一阵阴谋。 忽然他叫停了马车,他脱离了队伍准备重回京都城。 云莎虽然不解,但他们这次的任务全部失败,若是就这么空手回去王是必然不会放过他们的。 于是便当什么都没看见,又让马车继续前进。 车队道路的山坡上,有个落脚亭,此刻时凌正与时言渊饮茶,正巧看见从队伍里走出来的云夙。 时言渊挑眉:“哟,还没死心。” “若无双雀翎,挑他们这一支难成气候。”所以无论这双雀翎多难找,他们绝不会就此放弃的。 时凌看了一眼阿风,吩咐道:“找人盯着他。” “是!” 时言渊收回眼,刚放下的茶杯中忽然落进来一片枯叶,漂浮在水面上没多久便污了整杯茶水。 他抬手倒在地上。 道:“不知这安生日子还能过多久。” 时凌只是看着他没说话,似乎也不敢保证。 又转移话题:“陛下寿诞在即,你准备好吧。” 时言渊愣了一下,蹙眉:“这么快吗?” 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疲惫之姿,无奈的很。 晚间,叶蓁是跟着沈重元一起回定国公府的,虽然叶蓁还在气头上,可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夫妻,又和离不得只得跟着回去继续过日子。 时凌似乎越来越忙了,好几次都直接住宫里的。 沈娴倒也不怪他,就是无聊的很。 等禁足令一撤,她就立马迫不及待的出门逛街,买了一堆当季新款衣裳首饰,还顺便去看了一眼沈远鹤。 谁知道还没进门就看见了时煜的马车停在门口,她顿时不想进去了。 如此看来,她阿兄和时煜是当真分不开了。 她有些气恼的转身走了。 她讨厌时煜,既然阿兄要帮时煜,那就是与她对着干了! “小姐,要回府吗?” 沈娴又看了一眼那辆马车:“不回。” 说完转头朝尚书府旁边的酒楼走去,要了一间靠近街道的包厢,能完全看到时煜什么时候从尚书府离开。 香浓垫脚张望着窗外,又看同样看窗外的沈娴,问道:“小姐,您在等三皇子吗?” “谁等他啊?我只是想看看阿兄究竟要与他交好到什么程度。” 若是午时过了时煜还没出来,那她就确定了沈远鹤是要与她、与时凌彻底分道扬镳。 果然,时煜是过了午时才离开的,沈远鹤甚至拄着拐杖亲自出来送人,二人相谈甚欢,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交好。 沈娴冷着脸看着楼下二人心绪无比复杂。 她不信自己兄长不知道自己有多厌恶时煜,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香浓小心翼翼的看向沈娴:“小姐?咱们回去吗?” 沈娴叹出一口气,点头。 上马车的时候,香浓忽然想到早晨沈娴订的绸缎该到货了,于是决定亲自去取一趟。 沈娴还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叫了两个执金卫陪她。 车上,她正闭目养神。 不知为何车身忽然往下一沉,沈娴心跳一滞,猛的睁开眼,一股熟悉的感觉忽然涌上了心头。 一把匕首正落在她的脖子上。 和不久前的画面几乎一摸一样,连威胁她的人都是同一个。 沈娴无奈。 “云夙将军,京都城人挺多的,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您要不换个人吧。” 她觉得她挺无辜倒霉的。 云夙坐在她身旁,轻笑着收回了匕首,却拿在手中把玩。 “我知晓王妃是个聪明人。” “不不不,将军你还是不了解我,我其实挺愚笨的。” 云夙斜眼看她,沈娴干笑着与他移开距离。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想我 南厥使臣的队伍应该早就离开了,可云夙真的就出现在他面前,可见他必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啊! 沈娴头疼。 云夙却好似很喜欢看她这副表情,撑着脸笑看她。 看的沈娴十分不解。 “云将军,若你此刻离开我的马车,你还能有机会离开大呈,若是再不走,只怕执金卫冲进来你再也没机会回你的故土了。” 云夙笑了。 道:“你威胁我啊?” 沈娴偏过头没说话。 怎么?就许你威胁她,不许别人威胁你啊? 云夙:“那你猜猜,是我的刀快,还是执金卫快?” 沈娴欲哭无泪。 早知道她就继续老老实实待家里了,是不是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啊? 要不改天去寺庙里烧个香去去晦气吧。 她斜眼睨了一眼身旁的云夙,心道这个人就叫晦气! “王妃想什么呢?” 大约是沈娴的表情太过明显,云夙实在没忍住问出了声。 沈娴没好气道:“想你究竟要干什么!” “哦,原来是想我。” 他翘起二郎腿半躺在马车壁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沈娴。 沈娴却吓得赶忙与他保持距离,怒道:“云将军这话实在孟浪!若只是为了戏耍本王妃还请云将军自重。” 云夙摸着自己的眉毛笑了一下,缓缓道:“既然王妃如此重视自己的清誉,那想必是很乐意帮我这个忙了。” 又是帮忙? “皇帝寿辰,我要进宫。” 沈娴惊诧的看他。 气笑道:“你不是能随意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吗?” 云夙的眸子一点点落在沈娴的脸上,他什么都没说,可那眸子里的杀意却让沈娴看得清清楚楚。 后者也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偏过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手指甲都快嵌进掌心之中了。 云夙:“王妃既然知晓了,也该明白我要是想做什么就没有做不成的,譬如现在杀了你也没人会知晓。” 他明目张胆的威胁让沈娴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她向来就不是什么胆大之人,被这人几次三番的性命威胁她实在是厌恶的很。 咬了咬下唇:“那可是死罪!” “你不答应也是死。” “……” 当真是晦气! 沈娴捏紧了双拳,崩溃问道:“我连你进宫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若是连累上我,早死晚死都得死,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云夙挑眉。 “这么不怕死?” 沈娴白了她一眼,反正他也就只有用命来威胁她了。 云夙抱胸:“那我若是用你威胁宣王呢?应该有用吧?” 他当真是个疯子! 一点也不怕自己会死,只求达成目的。 这种人最是可怕。 沈娴咬牙切齿看他:“好,那你先说你要进宫做什么?” 云夙轻轻笑了起来,知道沈娴这是开始降低底线了。 缓缓道:“总归不是要杀你们皇帝就是了,只是想拿回属于我南厥的东西罢了,而你也只需要在皇帝生辰当日领我进宫就够了。” 说完,他换了条腿跷二郎腿:“放心,我还是讲义气的,我若失败,绝不会拱出你。” 沈娴转头瞪了他一眼。 谁告诉她答应了? 这人属二皮脸的啊? 大抵是沈娴的表情实在太好笑了,云夙忽然咧嘴一笑,猛地靠近沈娴,吓得她慌忙往后躲,下一瞬却被云夙给拽住往前拉。 “你!你放手!” 云夙立马放开手,还举过头顶以示清白,道:“我是看你要撞上去了,好心救你,当驴肝肺。” 沈娴好笑:“云大将军居然还有好心呢,真是稀奇。” 云夙耸了耸肩没有辩解,只是忽然朝马车门看了一眼,道:“到时我回来找你,不许告诉任何人,即使是你的丈夫。” 沈娴想起身反驳自己没有答应,可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云夙就像是鬼魅一样忽然消失在了眼前。 下一瞬,马车被打开,时凌从外面钻了进来,一脸阴沉的环顾四周,最后拉上沈娴的手询问:“阮阮,方才在与谁说话?” 沈娴本来想说,可又想起云夙的威胁,沉默了。 时凌的眸子越发的黯淡,捏着沈娴的手也用了用力,沈娴感受到了却不敢对他撒谎。 “子卿,你为何知道我马车上有其他人?” 除非,时凌早就知道云夙跑回京都城了。 沈娴又对上他的眸子问道:“你当日给我爹的盒子是什么,那是南厥要的东西吗?可你为何要将我爹置于危险之中?” 时凌眸子一紧,抓住沈娴的肩膀:“不是那样的,我确保你的父亲没有生命危险。” 她自小就没什么鸿鹄大志,只求一生锦衣玉食,周围的人能平平安安的,她希望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安然无恙,可是今日时凌居然算计了她的父亲。 沈娴看着他,她很爱他,所以他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 这么久以来他有太多的秘密,他总说以后会告诉她,可是以后是什么时候呢? 在他的谋划里有一日会将钟明月算计了,如今又确确实实的算计了她父亲,虽然她的父亲并没有因此受到陛下责罚。 “那你告诉我你在谋划什么,我就告诉你方才是谁。” 时凌顿了顿,看着沈娴的眼神越发的复杂,他试图解释道:“我没有想瞒你什么,只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是对你好,知道吗阮阮。” 沈娴了然,可心却忍不住下沉。 为她好所以不告诉她,这个理由,真的很好,一旦她想刨根问底就成了她的不是,是她任性妄为了。 于是沈娴只好弯唇对他笑道:“我知道,我不问,我饿了。” 说着便拿开他的手准备下马车。 “阮阮!告诉我方才是谁!” 沈娴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不是说了吗,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是你先隐瞒我的。”说完打开车门。 吃饭的时候时凌几次三番想要追问,可看见沈娴不着痕迹的扯开话题,他知道自己问不出来什么,除非将那些事情都告诉她。 可是他不想说,那些事情对她来说太沉重,会让她担惊受怕的。 当晚,两人是背对着对方入眠的,只是沈娴一夜都没睡着,后半夜实在没忍住转过身抱住了时凌的腰肢。 吵架归吵架,又不是不爱他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 知足 早上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时凌的影子了。 虽然这是时常发生的事情,可沈娴还是觉得有些落寞。 时凌下朝的时候看着沈重元欲言又止的,后者还在气他当日戏耍自己的仇,愣是不肯回头看他。 直到时凌自己追了上来,沈重元没好气道:“宣王殿下这是干什么?又想叫你老丈人我冒险啊?” 时凌:“岳父说的什么话,您现在不是好好站在此处吗?” 沈重元抬手指着他嘶了一声道:“你这人是不是没心肝啊?早知道当初陛下赐婚我就是拼了一条老命我也不能答应!” 时凌又些不满的皱眉。 辩解道:“可若非那一计,南厥使臣不会那么快离开的。” 沈重元顿时瞪大双眼,惊讶道:“计?所以你给我的那个盒子里面,不是双雀翎?” “自然不是。” 实际上就是个石头。 沈重元松懈了一瞬间,暗道不是就好,自己这条老命还算没事儿。 但随即又想到,如若不是真的双雀翎,那南厥人拿到了盒子打开一看,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看向时凌的眼眸立马多了一层戒备。 “你现在来该不会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要我帮你吧?” 他可不干了。 他现在可后悔了,早知道时凌是个这么没心没肺之人,真不该把阮阮嫁给他。 谁知道哪天他也要把阮阮给利用了? 却见时凌摇头,皱眉道:“我是想要岳父帮我劝劝她,她生了我的气。” 话音刚落,沈重元就没忍住笑,一脸幸灾乐祸的仰头看他。 开始得瑟道:“我凭何帮你?凭你害过我啊?” “岳父怎么如此说呢,你我所做一切不都是为了大呈吗?” 沈重元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道:“行了啊,少拿这话唬我,我告诉你我不可能帮你,我在你身上吃的亏,我女儿替我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着转头直接上了马车,还叫车夫赶紧走,一刻也别多停留。 最好是沈娴再折磨折磨这臭小子给他出气! 时凌无奈,一转头看见时言渊,本想去请教他一番如何哄夫人,却见他也满面愁容。 听见时凌描述的,忽然苦笑一声:“知足吧,你起码能上榻。” 时凌悟了,这么看来她家阮阮真好。 于是回去的时候在皇兄的藏宝库里挑了些新鲜玩意儿带回去。 当晚沈娴就不气了,毕竟金银珠宝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只不过也还是没把云夙的事情说出来。 但她总觉得时凌其实是知道的,因为她现在身边总是跟着一大堆人,明面上是奉命保护。 实则是想看着她吧? 临近皇帝寿辰,沈娴越发的不安,甚至让香浓找来了南厥的书籍,想从里面搞懂云夙为何非得要进宫不可。 他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若对大呈来说那东西十分贵重的话,岂不是助纣为虐? “香浓,去找件宫中侍女的衣裳来。” 香浓好奇:“小姐要那干什么?” 沈娴不想让香浓担心,便说:“我记得宫女衣裳前不久新换了样式,我想瞧瞧花样,若是好看给你们也改改。” 香浓顿时开心点头,欢欢喜喜的出门了。 沈娴看着手中关于南厥的书,阴笑一下。 - 进宫前一日,云夙果真来了,而且还直接闯进了她的屋子里。 因为天热,她便在纳凉的梨花树下放了张藤床,旁边还放了一小盅的冰块,香浓对着冰块朝她扇风,她闭上眼准备午休的。 迷蒙间,沈娴觉得眼前的光亮被挡住了。 有人蹲在她面前,还故意用树叶扫她的脸,沈娴气恼,还没睁开眼就率先抓住那恼人的树叶。 道:“谁扰我清梦!” 沈娴猛的撑起身子,见到来人的一瞬间又猛的趴了回去,双手挡住了脸。 嘴里念叨着,幻觉!都是幻觉! 云夙靠在藤床边上,低声道:“王妃不会是想我亲自抱你下来吧?” 沈娴顿时心惊,忽然爬了起来,转头去找香浓的身影,却发现香浓居然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香浓!你干了什么?” “只是让她晕了而已,还是说你想让旁人看到你我相识?” 云夙甚至在心中想,她应该要感谢自己没有杀了这个小丫鬟才对。 沈娴抱起香浓,将她扶到藤床上。 云夙不太理解的看她费力把一个丫鬟伺候得那么舒服干什么? 起身抱胸道:“一个下人而已。” 沈娴身子一顿,不悦的抬头看他:“你也只是个凡夫俗子而已。” 云夙凝眉看她。 “帮我进宫的法子想好了吗?” 沈娴哼了一声:“当然。” 说着跑进了屋内,还把门给关上了,防止云夙进来。 本来云夙对她的房间并不感兴趣,可他这人就是有逆反心理,居然这么防着他,反而更想进去瞧瞧了。 于是直接正大光明的,翻窗进去了。 沈娴刚找出衣服,回头就见云夙靠在窗口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 吓得沈娴轻声叫了一声,手中的粉色宫女衣裳也忽然掉在了地上。 “你!你这登徒子,谁许你进屋的?还不快给我出去!?” 云夙却不慌不忙的观察起屋子的装潢。 他觉得与他们南厥的屋子然后露出不屑的表情道:“也不过如此。” 沈娴气急败坏的瞪他。 又没请他看,看了还在挑三拣四的!?这个人是不是从小不知道什么叫做脸皮啊? 沈娴捡起地上的衣裳推搡着他出去。 云夙又些嫌恶的低头去看贴在自己身上的粉色布料,直到他被推出房门才有机会一睹全貌。 然后迟疑挑眉:“这什么东西?” “你瞎了,当然是衣服了。” 沈娴挺想知道他现在的表情的,可是又不敢太暴露自己的想法,于是憋笑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云夙猛的把衣服扔回给她,沈娴下意识的想躲开,却直接被盖住了脑袋。 又听到云夙带着嘲讽的笑意说:“你想了那么多天,该不会就想出让我穿这个进去的法子吧?” 沈娴拉下衣服,咬牙切齿道:“这法子怎么了?能让你进宫就行了,哪那么多想法?” “…没有太监的衣裳吗?” 沈娴忍笑耸了耸肩:“我一个王妃要一件内侍的衣裳太奇怪了,就这个,爱穿不穿,不穿拉倒。” 然后把衣服挂到云夙的肩膀上,朝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可以走了。 道:“明日戌时来找香浓。”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惜命 云夙依旧十分抗拒手头这件粉不拉几,与他毫不相干的女装。 抽了抽嘴角看向沈娴。 总觉得沈娴是在整她。 于是忽然抓住她的手,沉声道:“你故意的。” 沈娴挣了挣自己的手腕,不悦道:“你要我帮你,这就是我想出来的法子。” “那就换!” 沈娴也倔强的抬头:“没有别的办法了。”说罢,不顾疼痛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因为云夙太过用力,她的手腕被硬生生捏红了,疼得她眼角溢出泪水来。 眼看云夙要将手中的衣裙给丢了,赶忙道:“就这一件,你若丢了我也没其他法子了。” 云夙不耐烦看她:“你不怕我一个不高兴就杀了你吗?” 沈娴忽然叉腰仰头看他。 “那就杀,反正杀了我你也活不成,到时候咱们黄泉路上碰头,做人的时候斗不过你,做鬼的时候还不能要你好看吗?” 她真是烦透了云夙动不动就拿她的命做威胁。 要杀就杀要刮就刮,反正杀了沈娴,时凌也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云夙眉眼阴鸷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捏着衣裙的手都在发抖,磨了磨牙抬起了另一只手。 沈娴以为他真要动手,一下子冷静下来,咽了口唾沫害怕的往后退缩。 可下一瞬就看云夙双手奋力一甩,转身运起轻功上了房顶,不见了。 沈娴抬起一只手遮在额头上,暗道:“原来是个纸老虎啊。” 还以为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没想到这人如此好打发。 晚上时凌回来的时候看见她手腕上的伤,什么都没说,只是去拿了药膏来给沈娴涂上。 倒是沈娴率先心虚了。 “你都不问我这伤怎么来的?” 时凌涂药的手顿了顿,随后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他道:“我问了你会说吗?” 沈娴低下头。 时凌了然:“那我就不会问,你想做什么就做,万事有我担着,但是我希望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沈娴抬眼看着他的眼眸,从里面她看见了自己,满满都是她。 沈娴鼻头一酸,将头枕在时凌的胸膛上,还是决定告诉他实话算了。 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而且看时凌的样子是早就知晓云夙来找过她的,不说的话自己还得担惊受怕,还不如老老实实坦诚布公来的痛快。 “是云夙,要我帮他进宫,他说我要是不答应就拿我的命去威胁你,我觉得你会因为我而答应,我不想你为难,所以还是我被威胁算了。” 时凌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可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来他是高兴的。 沈娴继续道:“不过我也不傻,我给陛下准备的寿礼是国相寺开过光的各种法器玉雕,我早已通知宫内主事让他们明日派人来拿,所以我告诉他扮成宫女明日随我们一起进宫,就算到时候东窗事发我也可以推卸责任嘛。” 时凌好笑看她,似乎是想到了云夙穿女装的样子。 忍俊不禁道:“他答应?” 沈娴勾唇得意:“他不答应还能怎么样?大不了杀了我。” 话音刚落,时凌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去,似乎十分不喜沈娴说那句话。 “以后不许随便说什么死不死的。” 沈娴抬起头,眨眨眼:“我只是说说。” “说说也不行。” 时凌咽了口唾沫,神情复杂的伸手捧着她的脸解释道:“我不喜欢,我想你活的长长久久,陪着我一生一世,不要随便丢下我一个人。” 沈娴心头一颤。 将时凌抱得更紧了。 她明白时凌在担心什么。 当初他在国相寺关了那么久,一出去,虽然成了锦衣玉食的皇子,可这世上唯一对他好,他在乎的人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他只是害怕沈娴会像小千那样,忽然有一天抛下他了。 沈娴低声说了句:“我不会的。” 她很惜命。 - 翌日一早,香浓起了个大早。 只不过她觉得自己后脖子十分酸疼,就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似的,害得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她揉着后脖子开门出去,刚好执金卫来报说是宫里派来的宫女们都等在府门口了。 “知晓了,让他们都进来吧。” 一群穿着淡粉色宫女衣裳的少女们鱼贯而入,齐齐站在前厅等着香浓发号施令。 香浓一边点数,一边看着各位宫女的脸认人,等看到最高最壮的那位时她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这宫女起码八尺有余,虎背熊腰的,将那粉色的宫女装撑的发紧,可偏偏他那张脸又是那种小家碧玉的感觉,十分的不和谐。 这内务府现在招人都这么水了吗?该不会是哪个大人的私生女吧? 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呢,慌忙的又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睛还是那个样子。 ‘小家碧玉’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歧视’,立即瞪了她一眼,眼中颇有些怨念。 香浓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就又被白了一眼,吓得香浓不敢再看了。 这到底是是宫里的人,她得罪不起,万一宫里的就好这一口呢? 她轻咳一声:“一会儿你们跟我一起去拿给陛下的寿礼,都仔细一些,若是丢了坏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家王妃的脾气可不太好,都知晓了么?” 其余人都恭恭敬敬的说是,‘小家碧玉’只是随意蹲了蹲立马又站起来,很是桀骜不驯。 看来真是个有背景的! 一直到他们全都拿上寿礼站在马车后面等候王爷王妃出来的时候,云夙一直阴沉着脸,心里很不得把沈娴给大卸八块了。 正暗骂着,沈娴和时凌已经手牵手出来了。 沈娴忍不住往宫女堆里瞧,看见突出的他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看得出来他已经很用心的易容了,可还是很诡异。 云夙顿时眯了眯眼,用眼神警告她,沈娴还没来得及阻止自己的笑意就被时凌给揽进怀中,还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云夙。 后者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越发衬得她胸脯几两肉很是汹涌。 身旁一个女子忽然贴近他,问道:“诶,你是哪个宫的?你是不是有什么能丰胸的好法子,咱们好歹同事一场你就告诉我呗。” 他云夙发誓,他现在受的所有屈辱,定要让沈娴这个女人加倍奉还!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女装 进宫后云夙就不见了,沈娴也不在意,他走了才好呢。 御花园中不少人围成一堆闲聊寒暄,沈重元与叶蓁也在其中,看见二人远远的点头示意。 钟明启此刻正和时言渊在说话,抬眼看见沈娴与时凌二人夫妻和睦,笑颜如花的模样眼中闪过一瞬的羡慕。 他倒是不嫉妒了,只是羡慕,羡慕时凌能拥有沈娴,能让她笑得那么开心。 时言渊见他走神,笑道:“哪家姑娘让你这么出神?” 钟明启扯了扯嘴皮:“太子说笑,如今我哪有心思谈儿女私情?” “这时候不谈,难道要等到半截身子入土了再谈?” 钟明启自觉说不过他,赶忙扯开话题道:“对了,太子妃呢?怎么今日未看到她。” 时言渊:“她不舒服,就让她好生休息吧。” 沈娴落座后张望着四周,然后用手肘戳了戳时凌的肚子,问道:“你说他进宫要做什么?不会是要刺杀…” 沈娴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对陛下不利吧?” 时凌摇摇头,神情认真道:“他连我都打不过,只身刺杀皇帝,找死吗?他不是那么傻的人。” 沈娴想了想倒也是。 不过这人先前已经进过一次宫了,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再进宫难道不是为了找东西? 既不是刺杀又不是找东西。 奇了怪了。 “陛下、皇后到!” 随着太监尖锐的声音,原本吵嚷的御花园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站在两旁行礼。 弘正帝如今的眼眸比之前更加浑浊,连鬓发和胡须都多了一半白胡子,走路也踩的不实,看上去时日无多。 沈娴忍不住蹙眉。 又联想起沈远鹤忽然倒戈时煜,难道说还想一争皇储之位? 二人高位落座,皇帝说:“平身吧,朕已到如今年岁,以后大呈江山就是诸位去安定了。” 众人道:“臣等惶恐。” 随便便是众人献礼,沈娴和时凌这礼中规中矩,时言渊送的是一只寓意延年益寿的白鹤,也算出彩。 时盈一个从小四肢不勤,脑子不灵的可爱小公主居然这次准备了一支舞蹈。 弘正帝和皇后具是一脸惊喜。 只是这支舞实在太过拙劣,好几次时盈还差点被自己的衣裙给绊倒。 一曲罢,殿中不少人都掩嘴嘲笑起来,时盈也知道自己没跳好,可是她也尽力了。 正落寞低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掌声,众人闻声过去竟然是沈尚书,而后沈娴和时凌也跟着鼓掌。 众人面面相觑,也跟着一起鼓起掌来。 “好好好,小五这五甚慰朕心。” 时盈笑眯眯的回头:“父皇喜欢就好!” 弘正帝笑着咳嗽了几声,时煜忍不住担忧道:“父皇的身子还没有好吗?儿子特意给您找来了千年灵芝还有百年雪莲,望父皇早入康健。” 弘正帝安抚他:“不碍事,老三有心了。” 皇后满意的看了一眼时煜,又看了一眼肚子已经微微隆起的萧慧,忽然看向时言渊,却未看见钟明月。 顿时皱眉不悦:“太子,太子妃呢?” 时言渊起身:“回母后,明月昨日风寒,恐染了父王母后,便自觉待在东宫未出。” 皇后不满的神情太过明显,语气严厉道:“既知道今日是你父皇生辰,还不小心染了风寒,到底是来不了还是不想来啊?” “母后息怒,明月绝非此意。” “是啊母后,今日是父皇寿辰理当高兴才是,您呀也要多笑笑才好啊。” 皇后看向萧慧,心中忽然觉得要是当初给言渊赐婚萧慧多好啊。 叹道:“还是慧儿贴心懂事,有些人啊还真得多向你学习才是。” 场下众人无一敢说话,但都知道皇后一直不喜太子妃,此刻钟家人的脸已经黑透了,尤其钟明启。 沈娴也抬头看向皇后,刚好与她目光对上,皇后立即板着脸不悦的偏过头。 自上次那件事后,皇后就一直不喜沈娴,觉得以往她的贤良淑德全是装的,如今嫁了个能护住他的时凌就无法无天了。 果然,和那野丫头沾上关系的人就没一个能入眼的。 皇帝听得不耐烦,忽然提高音量:“够了!今日是朕的寿辰,朕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发起威风来了?” 皇后不甘的看了一眼弘正帝,但在后位这么多年,让她明白该闭嘴的时候就不要再说话了。 弘正帝忍着咳嗽憋着一张老脸看向钟大人,道:“既然太子妃病重,那就多请些太医照看着,钟夫人与爱女也有些时日未见过,今日去看看吧。” 叶敏顿时喜极而泣:“谢陛下隆恩!” 沈娴知道,弘正帝是要做给天下人看,皇后不喜欢钟明月,可是他就是要宠着钟家,无论钟明月再不讨喜,但太子妃只能是姓钟。 皇后脸色铁青,却又不敢发作,只好岔开话题将安排的歌舞抬了上来。 随着乐声响起,一群穿着舞衣的窈窕女子翩翩而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沈娴看了一眼,也觉得这些女子跳的不错。 转头看见时凌盯着看心里就不舒坦了,没好气的塞了一瓣橘子进嘴里,结果酸的她倒牙。 狰狞着五官,低下头忍下口中的酸涩,抬起头冲时凌笑甜美。 递给他一瓣橘子:“你尝尝,特别甜。” 时凌没说话,直接张开嘴示意沈娴喂他。 沈娴也不矫情,只想着整他,于是塞了两三个进去,然后兴奋的观察时凌的表情。 果然,时凌冷峻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裂缝。 紧皱着眉头酸的又些难受却也不吐出来,直到咽下去之后,转头看笑的合不拢嘴的沈娴,哭笑不得道:“幼稚。” 沈娴哼了一声:“谁让你看人跳舞的。” 不远处的钟明启将二人的画面看在眼红,忍不住惯了一口酒,呛红了眼睛。 时凌轻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解释道:“我不是在看舞,你看领舞的那个人对面。” 沈娴抬头看去。 是穿着女装的云夙,他站在时煜身后不知道在做什么,时煜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先是震惊随后恢复如常,但眼神还是不太自然的望他身上飘。 沈娴大惊,小声道:“他疯了?不藏着自己还跑出来。” 另一边,萧成则醉醺醺的看了过去,眼神迷蒙的站起身来,本来是想找自己妹夫喝两杯,结果却看见与众不同的云夙。 云夙似乎也感觉到了那人目光,转身就要走。 萧成则当即色眯眯的紧跟着绕到了假山后,把人拉到自己怀里道:“小美人,你是哪个宫的?让爷好好疼疼你。” 云夙:“……”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刺杀 云夙额头青筋暴起:“滚。” “哟,还是个烈性子,你不知道萧爷我最喜欢的就是驯服烈马吗?”说着萧则成就开始对云夙上下其手。 并且捏了捏云夙的胸肌,流下了哈喇子。 云夙眼中杀意蓬勃,猛的按住他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只听咔嚓一声,他完好的那只手的手指头就以不正常的角度弯曲了,萧成则吃痛惨叫起来。 叫声传到宴会上,原本还在谈笑风声的众人都齐齐往叫声来源的方向看去。 萧慧则是听出了这声音是她那不成器的废物哥哥的。 惊慌转头想起身却被时煜猛的按了回去,冷声警告道:“你最好给我乖乖呆着哪儿也别去。” “阿煜,那是我兄长!” 时煜收回眼:“废柴而已。” 弘正帝紧皱着眉头,不悦的看向身边的太监总管:“去看看怎么回事。” 太监总管刚走出一步,原本在中央舞蹈的舞女们忽然拔下头上的发簪取出了簪中剑,飞速的朝弘正帝冲去。 刹那间,所有人都尖叫着躲开,不少人被吓得都跪在地上爬行逃跑,可刺客竟然不止那几个舞女,从四面八方还飞速跑出来几个手持弯刀的黑衣人,他们气势汹汹冲向弘正帝,皇后吓得慌忙朝弘正帝怀中躲。 时凌立即起身将沈娴护在身后,钟明启也在第一时间飞身前去刺客搏斗。 时言渊一边冲上去阻挡那些人行刺,一边大喝:“禁军何在!?” 话音刚落,远在外宫的禁军全都涌了进来,与刺客缠斗在一起。 忽然,一具不知是死是活的身体被扔在中央,萧慧定睛一看忽然腿软的跌坐在地上,哭喊一声:“大哥!” 此刻萧成则的双手都被剁了下来,鲜血染红了汉白玉铺成的地面,显得更加的红艳了,只是疼晕了过去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云夙从假山后绕出来,已经换上了黑衣人的衣裳,手中把玩着他精致的匕首,冷冷看着高位上的弘正帝,下达命令:“杀。” 瞬间,刚刚还如一盘散沙的刺客们,顿时训练有素起来,他们目标很明显就是当今的皇帝,可若是有人挡在他们面前,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手起刀落,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 忽然,时煜拔刀冲了过去与时言渊一起保护弘正帝,萧慧本想去救她哥哥却被人拦下慌忙逃窜。 沈娴拽紧了时凌的衣襟,慌乱间忙不迭的寻找自己爹娘的身影。 只是现场太过混乱,她怎么也找不到,只看见沈远鹤一边将时盈抱在怀中,一边抵挡刺客。 “子卿...我爹娘呢,子卿你帮我找找我爹娘...” 时凌一脚踹开一个刺客,回身揽住她大喝一声:“阿风!” 阿风瞬间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飞了出来。 “主子。” “去找沈大人和沈夫人,将他们带去瑶光殿。” 阿风立即点头答应,随后又飞不见了。 沈娴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耳鸣作祟,她什么都听不见,只看见所有人都在逃命,满地鲜血,方才还好好站在那里说话的人忽然就被刺穿了胸膛躺在了地上,了无生息。 一股冷意从头寒到底。 沈娴忍不住往时凌怀中躲。 蓦的抬头,一双如毒蛇般冷血的眸子正盯着她,那把曾威胁她无数次的匕首在他手上如同玩具一般摇摆。 沈娴胆寒。 是他把云夙给带了进来,是她害的这里的人跟着遭殃? 子卿不是说,他不会刺杀皇帝吗? 不对,他这明显不是只身一人,他是这里所有此刻的头目,可谁又能帮他悄无声息的在皇宫里安排那么多此刻藏匿? 因为这个想法,沈娴吓得汗毛直立,与云夙对视良久很想要知道真相。 可对面的人没有看她太久,挑眉得意的悄悄躲避人群,转身跳上了宫墙,就这样离开了皇宫。 沈娴是一直知道云夙轻功很好的,这皇宫对他而已来去自如啊,为何要舍近求远找她帮忙? 想着,她的脑袋已经开始疼痛,就连按着那些溅出来鲜血,胃里也开始翻腾起来。 原本与刺客打斗的时凌感觉出她的变化,忽然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接着对面刺客扎过来的刀,将他的手腕用力一扭,原本指着时凌的刀忽然转向了自己。 下一瞬鲜血淋漓,甚至有几滴血落到了沈娴的衣裙上。 时凌抢过那人的弯刀,抱着沈娴警惕周围道:“走。” 沈娴红着眼眶抬头,还没问去哪儿就已经被时凌抓着手臂往后宫走去了,她的双脚此刻还在发软,又十分担忧自己爹娘还有阿兄的情况,一直忍不住往后看。 最后时凌忍不住将她给扛了起来,飞速朝着瑶光殿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沈娴都看见有禁军的身影,有个猜测在她脑中不断的壮大,一直到入了瑶光殿周围的禁军越来越多。 时凌刚将沈娴给放下就听见叶蓁还有沈重元的喊声,她激动回头,看见自己的双亲都在眼前,还有沈远鹤和时盈,甚至钟明月还有钟家人也在。 全都在这里。 “这里很安全,你们先不要出去,阿风会留下保护你们。”时凌说完,担忧的看向沈娴。 忽然拉住沈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轻声道:“等我回来,不要乱想。” 额头上的温热还没有彻底散去,时凌已经提刀走了。 沈娴还楞在原地。 叶蓁先前一直只在意沈娴有没有身体受伤害,等安下心来才发现自家女儿的状态不对。 “阮阮?怎么了这是?” “吓着了吧。” 钟明月蹙眉:“这就吓着了?去年麓山围场也不比这差啊。” 沈娴眼珠子转了转,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懵懂忽然消散了。 麓山围场的刺客,今日的刺客,难道是同一批吗? 云夙非要在今天把自己拉上,难道是想要她成为同活儿?还是说后面还有更多阴谋想要以此来要挟她呢?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她懊悔自己为何要留给他那件宫女衣裳,那可不就成了证据吗? 沈娴一个人死不足惜,可是沈家人怎么办?子卿怎么办? 许是内疚,眼泪便忍不住落了下来,叶蓁赶忙上前给她擦眼泪,急道:“这不会被魇着了吧?” 钟大人冲上来:“我来,我行军打仗那些年,时常有手下魇着,有经验的很。” 说着就要上前掐沈娴的人中。 沈娴抬头,看钟大人:“今日之事,姨夫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 第一百三十章 危机 钟大人叱咤沙场那么多年,从未被人如此直截了当的戳穿过。 他脸色不自然的看了看周围其他人,发现其他人也都盯着他看,猛的蹙眉道:“什么知不知道啊?” 沈娴淡淡开口:“今日表姐为何不在殿前,而姨父姨母此刻应当在东宫,为何能在那么快的时间内集结禁军将这里保护起来?” 她有些着急的朝自己姨夫走了两步:“姨夫,这场刺杀是不是你早就知晓?” 钟大人和叶敏对视一眼,只道:“阮阮你想多了,若是我们早知晓,定是竭力阻止啊。” 沈娴心绪复杂,仍旧不相信。 时凌之前说的什么戏,是现在吗? 如果真是他所说的一场戏,那幕后主使是谁,到底是云夙还是… 他要造反吗? 那他可有想过自己,想过沈家? 什么都不告诉自己,做了这样荒唐的决定就把她丢在这里,好个时凌。 她想的头疼,转身跌坐在椅子上。 “阮阮,吓着了吧,来喝口水。”钟明月替她倒了杯水递过去,低头观察她的表情。 沈娴扯了扯嘴皮:“不碍事表姐。” 钟明月又看见沈娴裙边的血迹,料想她定是刚才被吓到了。 “我帮你擦掉就好了,不怕了。” 她还未蹲下去,沈娴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又些不满道:“您是太子妃。” 钟明月表情暗淡下去,香浓看了看诸位脸色赶忙上去将她裙边的血迹擦掉。 几人围在瑶光殿中寂静无声,可却能听到御花园那头传来的打斗声音,杀气腾腾扰人心绪。 不多时,御花园那头忽然燃起熊熊大火,就算是在白日里也能看得十分明显,热浪滚滚,扭曲了画面,橘黄色火焰映照在火红的红墙上,如血般。 沈娴心间一抽,猛地站起身来慌忙的想要朝火光满天的地方跑去。 阿风忙不迭的将她拦下,大声告诉她:“王妃冷静!主子没事。” “怎会没事,走水了,御花园走水了!他还没有回来!” 众人反应过来也连忙去拉她,想让她冷静下来,可沈娴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那里是刺客有滔天的大火,时子卿有可能命丧在那里。 沈娴用力往外挤,却被几双手狠狠拽住。 钟明月上前抱住她:“阮阮!宣王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的,他说了让你等他就一定会没事的,你相信他好不好?” 沈娴眼泪落到下巴处,梨花带雨的看向她,摇摇头苦笑道:“他不告诉我,他什么都没告诉我。” 钟明月一怔,转头看向阿风,后者为难道:“王妃,主子是为了你好才不说,他只是希望你不要太操心…” “是啊阮阮,宣王也是一番苦心。” “你先坐下,让禁军去打听打听御花园的情况就是。” 沈娴哭着哭着忽然笑了起来,也不挣扎着要冲出去了,只是看向阿风良久。 他说的那些话不就是在告诉沈娴,时凌瞒着你是为了你好,你不可以生气为难他,你只能默默的接受。 这场刺杀一直持续到了黄昏,火也被扑灭了,死了不少宫女太监,还有一位礼部侍郎,其余人伤的伤残的残。 幸运的是那断了双手的萧成则居然还活着,萧慧喜极而泣。 据说混乱之中还发生了一件十分戏剧性的场面,刺客要杀陛下,三皇子时煜以身挡剑,户部尚书沈远鹤不顾身上的旧伤冲上去救三皇子。 于是三皇子安然无恙,可沈远鹤却胸下三寸中剑,至今未醒。 沈家人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的怪异,沈重元虽然心中气恼自己儿子分不清局势,可到底在皇宫也不敢说什么。 叶蓁直接嚎啕大哭,喊着沈远鹤脑子有病。 稍晚,禁军将瑶光殿的众人全都请到了金龙殿外,此刻天色已晚,可所有人都不敢随意离开皇宫。 这场刺杀太荒诞太可怕了,谁也不知道有没有第二遭。 众人端站在金龙殿外,时凌一身玄衣被血染的更加深邃,脸上手上全是血,他站在最前面,与众人割离开来,看不清表情,没有一丝的光亮落到他身上。 仿佛他就该是独身黑暗之人。 几人被禁军带来的时候时凌才回神,转头看见沈娴脸色的阴霾一扫而空,脚步快速的朝她走来。 想抱她,却看见自己手上的血污又垂了下去。 沈娴盯着他脸上的血迹,又打量着他的全身,确认他安全无误才道:“你没事就好,我阿兄呢?” “太医正在救治,还好没有性命之忧,我已经让人随时盯着不会出事的。” 叶蓁没有松懈反而更加伤心的哭了起来。 沈娴主动牵起他的手走到他方才站的位置上,时凌本来还想躲开却舍不得,于是反手握的更紧了。 沈娴抬头看向金龙殿紧闭的大门,偶尔有脚步声和皇后的哭泣传出来。 问道:“陛下如何?” “倒是没有伤了龙体,可皇兄缠绵病榻以久,甚至好几次的早朝都是由我代为主持,这次惊吓过度,恐怕油尽灯枯。” 不是时凌说话难听诅咒弘正帝,他本就对生生死死毫无顾忌,而且事实也确实如此。 陛下撑不住了。 时凌低头看她的表情冷静似乎有很多话想跟自己说,可如今的场面不适合说出口,于是紧皱着眉头十分郁结。 “没事了,别怕。” 沈娴侧头看他,她不是怕,她只是有太多的疑问。 如若时凌要阻止这场刺杀明明可以将云夙阻挡在宫外的,偏偏纵容沈娴将他带进了皇宫,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冷眼旁观,或者他亦是帮凶之一。 沈娴不敢再想下去。 忽然殿门被推开,太监总管从里面出来,冲时凌欠了欠身。 时凌还以为是皇兄要找他,刚要抬脚忽然见太监总管看向沈娴,道:“陛下想与王妃单独说话。” 在场所有人都有些疑惑的看向沈娴,要知道现在的陛下可能是最后一次清醒了,这紧要关头不找宣王不找太子、皇子,找个王妃进去说话。 沈娴慢半拍的惊诧抬头,指着自己有点不太相信:“我?不是宣王吗?” “老奴虽然年纪大了,但也绝不会听错了陛下的吩咐。” ------------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请求 2时凌捏了捏她的手,似乎是在安慰她。 轻声道:“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从刚刚刺杀开始到现在,沈娴的心一直安定不下去,甚至腿也在发软,如今走路都是虚浮的。 她进去的时候皇后刚好从殿中走出来。 她眼角还挂着泪,看见沈娴却又不满的瞪了一眼,可又估计内殿休息的皇帝只得悻悻离开。 沈娴低垂着头不敢多看,却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还有一股独属于老人的腐臭味。 弘正帝本就身子骨弱,能坚持到如今的年岁已经很不容易了。 沈娴不敢再多想了,站在纱帐后,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龙床上一个羸弱的身影。 遥想不久之前的陛下在人前依旧高高在上威严霸气,可如今却如云泥之别,只能躺在床榻之上哀嚎呜呼,苦等寿命终结之时。 他半睁开一双浑黄的眼眸看向纱帐外的窈窕身影,声音又些含糊不清有气无力道:“是…沈家阿娴吗?” “拜见陛下,愿陛下龙体早日安康。” 皇帝没管她说的是什么,费力的侧过身子朝她伸手招呼道:“进来说话,咳咳咳!” 沈娴抬起头撩开纱帐走进去,只见皇帝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吓得沈娴赶忙寻来赶紧的帕子递了上去,可皇帝脸色却好了许多,说话也利索了。 “怕了?” 沈娴没敢说话,只是低垂着头。 弘正帝将她手中的帕子接过,擦了擦嘴角的血,沉声道:“你也看到了,朕已经时日无多。” “陛下洪福齐天,定会长命百岁。” 弘正帝却蹙眉:“你不必说这些话,朕叫你进来也不是想听这些。” 他忽然抬手拽住沈娴的手腕,眼神坚定的看着她,道:“朕的身边一直奸细,方才吐的黑血是毒血,朕谁也不信,朕谁也不能相信。” 沈娴浑身起鸡皮疙瘩,不明白皇帝与自己说这些干什么。 “你一定很好奇朕为何独独要见你吧?” 沈娴颤抖着声音:“还请陛下明示。” 皇帝笑了笑,松开了她的手躺回了枕头上,缓缓道:“你爹沈重元是有才能的,可是你爹也很蠢,所以朕给他地位名誉,让旁人都高看他,却不给他实权,如此你沈家就是朕最信任的人,因为你们永远翻不了天。” 沈娴静静听着没说话,心中却惊慌失措的想着弘正帝到底要说什么,一双手都纠结的扭在一起。 在女儿面前骂亲爹? “朕知道,朕那老三心思不单纯,朕走后必定会有所动作,可是他唯有找到一样东西才能继承正统,那件东西朕要交给你,你务必保管好,在太子即位之时交给他。” 沈娴全身的血液都停滞了。 惊愕的抬起头。 皇帝的眸子看着她竟然有那么一刻不再浑浊,只是看的沈娴想逃,那眸子太过坚定,好像沈娴今日不答应就不可能离开这里。 她下意识地摇头:“不,我…我只是个妇人,怎敢受陛下委托。” “不是委托。” 弘正帝长吁了一口气:“朕是在请求你,只有你可以,你是子卿的妻子,你在乎他,一定会帮他。” “所以您可以找子卿,您还有太子,还有文武大臣,我…” 沈娴一点也不想搅进这浑水之中。 可弘正帝却忽然撑着一口气坐了起来,他微微喘着气,强悍了半辈子如今却神情软弱的看着沈娴。 虚弱道:“子卿朕是相信的,可是朕给他身上的担子已经够多了,你别看他平日里听朕的话,可其实骨子里他从未当朕是兄长,他所愿只是天下太平,无人忍饥挨饿,街上再无乞儿,人人都能和谐共存,这是朕一直哄着他做事的话。” 哄? 那就是说这些都是骗子卿的? 皇帝看她不悦的神情笑了一下:“这世上规则弱肉强食,有人一心为求上进,就有人自甘堕落无欲无求,有人锦衣玉食就有人饿死街头,朕虽是一国之君,可朕需要那些你们眼中的贪官污吏来帮朕稳定朝堂,需要他们的钱财扩充国库,需要那些欺压百姓的武将替朕安邦定国。” 这些话弘正帝永远不可能跟时凌说。 时凌心中那人人吃得上饭人人平等的世界在他眼中太过荒谬,世上恶人那么多,可恶人所带来的利益却是数不清的。 那些蝼蚁一般的穷苦人,除了一条命,能为这个国家带来什么呢? 这,便是个人命数。 沈娴微微张开嘴,鼓起勇气想要反驳,却被弘正帝抬手拦下。 “朕知你有你的一番道理,可是朕到了这个位置所能顾及的,也就这一方朝堂。” 说着他自嘲的笑笑。 或许也是在笑自己无能,目光短浅吧。 “至于太子,他尚稚嫩,还需要旁人辅佐,朕就是要你帮他,帮他坐上那个位置。” 沈娴深呼吸着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弘正帝字字戳心,都在告诉沈娴,她必须接受。 她虽有心拒绝,可她自嫁给时凌开始就已经搅进了这皇位之争中,这个时候她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呢? 而且倘若她不接受,这个任务多半也会落在时凌身上。 正如弘正帝所言,时凌身上的担子够重了。 尽管沈娴现在心中复杂,一边怨着他什么都不告诉自己,一边又爱着他心疼他。 但是她更爱他。 “好,我答应您,但您得告诉我你们究竟有什么谋划。” 她不想不明不白的给人当枪使。 既然要与时凌站在同一个战场上,起码告诉她敌人是谁,该要如何与他并肩作战。 弘正帝面上一松,提起精神笑了笑:“那你附耳过来。” 沈娴在金龙殿整整待了一个多时辰,不少人都开始担忧的看向时凌。 一个是大呈皇帝一个是自己亲弟弟的媳妇,共处一室这么久,实在是忍不住遐想飞飞。 殿门打开的时候,沈娴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只是看见时凌的一瞬间心忽然抽疼起来。 她的脚步也快了些,抓住他的手:“我们回家吧。” 时凌看着她依赖自己的样子,虽然不知道皇兄与她说了什么,但还是点头:“好。” ------------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赌注 回去的那天沈娴只字未提弘正帝与她说了些什么。 晚上的时候时凌将自己一身的血污洗干净了才敢上榻。 沈娴立马转身把他抱的很紧很紧,好像生怕他下一秒就要从自己的身边消失似的。 时凌也用力回抱着她,只是眉头紧皱,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 “阮阮…” 沈娴居然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我不会告诉你陛下个我说了什么,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时凌抓下她的手,语气有些着急:“你先告诉我他跟你说了什么?” 无论今日弘正帝找不找沈娴,他们都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当作没发生,今日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 朝堂上会有动荡,京都城的百姓也会开始鹤唳风声。 沈娴抬起眼眸看他,伸手摸了摸他凌厉的剑眉,轻声道:“子卿,你不累吗?我们睡觉好不好?” 时凌眉头皱得更紧了。 沈娴立马用她微凉的指尖替他抚平,勉强扬起微笑说:“放心好了,有你在什么危险都不会发生,我相信你,你也要信我,就算陛下跟我说了什么也一定不是坏事。” 时凌抓下她的手。 “我不知道皇兄跟你说了什么,但你别听,他很会利用人的软肋来替他办事,那些事情我来就好,你不需要操心。” 沈娴等他说完话立马伸长脖子吻住了他的唇,学着时凌往日的样子主动与他缠绕在一起。 这还是沈娴第一次在榻上如此主动。 时凌虽然清楚的知道她是在逃避自己的问题,所以才出此下策。 可是他到底是个男人,娇妻主动示好如何忍得住? 当人是勇往直前,把握主动权,重振夫纲。 - 陛下龙体抱恙,连着几日都罢朝,朝臣们私下纷纷议论是否要尽快推崇太子即位。 可看时言渊一点都不着急,甚至每日都奔波调查陛下生辰宴的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 众人深感太子之孝心,同时也开始焦虑。 几个朝臣私下聚在一心楼。 “你说咱们这太子心可真大啊,现在这关键时刻不想着笼络人心,跑去查刺客。” “谁说不是?刺客自有刑部的人审问,他凑什么热闹啊,我看那三皇子整日往沈尚书府邸跑,多半是想拉拢沈家。” 另有一人摆摆手:“我看不能,你想想沈家嫡女沈娴嫁给了宣王,那宣王谁人不知是向着太子的?沈家不明白着跟太子一条船上呢嘛。” 有人不赞同:“未必,沈娴毕竟只是嫡女,那沈远鹤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子,谁知道他是什么心思,蹴鞠赛上、生辰宴上已经救了两次三皇子了,这不明显战队三皇子。” 几人聊了半天都没达成一致,最后居然还了个赌局说沈家到底是站队三皇子还是太子。 这事儿聊开了,居然还传到了民间,赌注越下越大,沈娴在王府里侍弄花草的时候听到这里一不小心把一朵开得正艳的绿牡丹直接剪了下来。 她心疼的皱了皱眉头,香浓赶忙道:“小姐剪的好,这盆绿牡丹明年一定能生的更好,我给小姐把牡丹簪上吧?” 往日里沈娴找不到好看发饰的时候,就会去院子里找一朵开得最好看的花簪在发间,不仅好看还能吸引蝴蝶。 沈娴点了点头,任由香浓给自己簪在发间,清丽雅致又不失华贵,她很满意。 “香浓,去把阿风找来。” “找那个呆子作甚?小姐要出门啊?” 沈娴好笑看她:“怎么?我不出门就不能找他了?这般小气?” 香浓顿时面红耳赤,咬了咬下唇跺脚道:“哪有!小姐莫要打趣了,我这就把他找来。” 沈娴看她走了渐渐收起笑。 阿风这几日也挺忙的,今日好不容易得空可以休闲片刻又被香浓给叫了过来。 他倒也不恼,甚至还挺高兴的。 “王妃您寻我?” 沈娴从自己的盒子里拿出一盒钱袋递给阿风。 阿风瞪大双眼,忙道:“王妃使不得。” 香浓也皱紧了眉头,似乎有些羡慕他。 “这钱不是给你的。” 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沈娴道:“你知道民间私下议论未来储君的赌坊在哪里吗?” 阿风犹豫片刻点头。 这种事情说大了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儿,谁也不敢真搬到明面上去议论,可就有些黑赌坊信奉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只要这赌局开了,那他们可就赚翻了。 沈娴将沉甸甸的银子递给他,道:“你去下一注,就赌十八皇子。” 阿风接钱的手一抖,钱袋错过了他的手掌直直的往下掉去,而后立即蹲身捞起,神情有些疑惑道:“您说什么?” 宣王妃不仅要赌,还赌了个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沈娴抬眼看他:“照做就是。” 阿风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沈娴的表情实在太认真,他确定沈娴不是在开玩笑愚弄他。 “去的时候把自己藏好,别露脸,回来的时候露出一点马脚,让人知道你是宣王府的人。” 阿风蹙眉:“此事主子…” “怎么我就不是王府的主子了?” “属下绝非此意!只是…” 沈娴冷下脸厉声道:“那就没有只是,子卿那边我自会解释,你不必操心他会责罚于你。” 阿风沉默半晌还是准备听命行事。 当日赌坊就传开了,一个神秘男子一身黑衣戴着斗笠,豪掷千金居然下注年幼的十八皇子! 谁人不知那十四皇子年幼无知,还是个吃奶喊娘的年纪如何能做一国储君? 再说了,这十八皇子的母亲还只是个采女,身份地位丝毫不配太后之位,于是众人哄堂大笑毫不在意。 赌坊的人要不是看他真把一袋子黄金扔桌上,都要以为这人是来砸场子的了。 可有心人却发现,这人转角进了当朝宣王的府邸。 所以这是宣王的意思? 宣王原本可是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选,可他被找回来就说不会称帝,甚至发了毒誓以明志。 如今宣王明面上是站太子那方的,可这私底下居然又偷偷支持十八皇子,难道是想扶持傀儡皇帝,自己独大?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怕 西街头,两个一起洗衣服的妇人凑在一起。 “诶,宣王支持十八皇子听说了吗?” “早就知道了,我亲眼看着那人进的王府还有假?” “那看来没错了。” 东街头,茶铺里歇脚喝茶的人凑在一起。 “看来咱们都猜错了,多半这储君就是那十八皇子了。” “不可能吧。” “嘿,你这人是不是不知道宣王时凌是什么人?他要想送谁上龙椅那就是谁。” 有人疑惑:“那他又为何屡次帮太子啊?” 后面男人嘿嘿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叫做浑水好摸鱼啊,你想想这一个太子一个三皇子,若是十八皇子跟他们硬碰硬赢得了谁啊,只有鹬蚌相争才能渔人获利呢。” 几人恍然大悟纷纷表示就是这个道理了。 有人一拍大腿喊道:“哎呀!那我注下错了啊!” “走走走咱们赶紧去赌坊改改,说不定还能回个本呢。” 等茶铺中听热闹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一开始说挑起话头的男人忽然看了看周围,拿起桌上的斗笠走了。 等绕到无人路口猛地私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硬朗的面容,再往前走就看见一辆马车正在等他。 阿风跑上前:“王妃,都已经按照您的意思散播出去了,如今人人都觉得主子是要支持十八皇子了。” 沈娴应了一声说好。 等到她回去的时候时凌也正好下朝回家。 最近朝堂上都是时凌在主持大局,原本该是皇帝批阅的奏折也被他带到了宣王府来。 沈娴刚出马车就被他打横抱下来,惹得沈娴还有些害羞。 转头看见他带回来的一车子的奏折愣了愣。 “今日你早些休息,我睡得晚。” 沈娴尽管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只是半夜的时候睡不着了,她做了个噩梦。 梦里沈家没了,时凌也不见了,只有她一个人在迷雾里奔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这世界还有没有其他人。 安静的可怕,所有人都丢下了她,谁也不能救她出来。 她大喊着:“时子卿!” 而后猛地睁开眼睛。 身上的薄汗打湿了她额头的发丝,惊慌失措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起就着急的摸索身旁的位置。 他还没有回来。 沈娴没有伤心太久,直接掀开被子起身出门去找时凌。 她穿着洁白的睡衣穿梭在王府之中,巡逻的执金卫连看也不敢看,远远的将就头低了下去。 直到她推开了书房的门,那颗心才总算是放下了。 时凌一个哈切还没打完,抬头看见沈娴穿着睡衣打着赤脚就出来了,顿时不悦起身朝她走来。 “沈娴你又作什么,脚不疼,风不冷吗?” 猛地把她像小孩一样抱在怀中,沈娴下意识的抱住了他的脖子,低头看着他忍不住委屈。 声音软糯道:“我起来发现你不在,很害怕。” 时凌的表情在听见她声音的一瞬间立马软了下来。 抱着她坐到位置上,亲了亲她因为跑得太急而微红的脸颊:“还怕吗?” 沈娴抬头:“你在就不怕了。” “还睡得着吗?” 沈娴还是摇摇头。 时凌便道:“那你等等我,我把这些奏折批阅完咱们就回去睡觉好不好?” 沈娴犹豫了一会儿点头。 她还是想做个贤良淑德的娘子,不能耽误夫君做大事。 于是主动起身要走,忽然被时凌按住:“去哪儿?” “旁边等你啊。” 不然抱着她,怎么批阅奏折啊? 时凌却认真道:“左手抱你,右手批阅就行了。” 沈娴挑眉:“王爷这是可以一心二用啊。” 时凌蹙眉好笑:“这是打趣我呢?” 沈娴笑笑没说话。 低头就看见时凌翻开一本奏折,上面写着弹劾太子的文章,时凌面色不改回了一句“已阅。” 下一个说赵州城的收成不错,要给京都城上贡,时凌依旧是已阅。 再下一个是有个大臣想把自己女儿送进宫,说是给皇帝冲喜,说不定陛下就直接痊愈了。 时凌看的满头黑线,随即写下“不允”二字。 沈娴忍不住笑出声:“我还以为你还是写已阅呢。” 时凌倒也没有什么女子不得干政的腐朽思想,反而冷声道:“这些老匹夫打的算盘我在梦里都听到了。” 沈娴躺在他怀中笑了笑,继续看他批阅奏折,发现那些奏折虽然写的又繁又长可总结下来无非就是一些告状的话或是芝麻大点的小事儿回报。 她要是整天看这些东西,估计得被气死。 没一会儿她就懒得看了,趴在时凌的身上打着哈切昏昏欲睡。 时凌缓缓开口:“撑不住了可以回去睡觉。” 沈娴搂紧了他摇头:“不要,我要你陪着。” 时凌自然是高兴的,却问道:“你让阿风下注的黄金是准备打水漂还是让我赔给你?” 沈娴猛的真开眼睛。 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再说了阿风本来就是他的人怎么也瞒不住啊。 “我又不是没钱,看不起谁呢!” “哦,那看来是准备打水漂了。” 沈娴哼了一声:“王爷如今可是一心三用了。” 时凌笑笑,右手捏了捏她的小肚子:“对你是一心一意就行。”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沈娴就这么好打发。 软下声音:“你不会怪我没和你商量就去做了吧?” 时凌头也没抬:“我说了我不会干涉你的行动,你想去做那就去做,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 顿了顿,转头与她对视:“而且你散播的那些消息,在我看来并不是什么坏事。” 起码能让时煜摸不着头脑。 “我明日准备带些东西去看看十八皇子。” 时凌皱眉,沈娴顿时愣住。 还以为是他不高兴了,谁知道下一瞬就听他叮嘱道:“小十八的生母陈采女,脑子有些不好,犹如孩童,你可能与她说话有些困难。” “啊?那她怎么过的选秀?” 时凌回忆了一下,道:“她歌唱得好,皇兄根本没与她说话就入了帐,过了几月她就有了生孕。” 沈娴眨眨眼,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 “果然是男人,谁都想睡一睡。” 时凌转头看他,立即自证清白的举起手:“天地良心,我虽然也是男人,可我只想睡你。” 沈娴:“……” 天地良心,当初那个纯情王爷去哪儿了? ------------ 第一百三十四章  采女 拖时凌的福,沈娴第二天直接起晚了,到正晌午才勉强赶到了皇宫之中。 皇后一开始还以为沈娴是来宫中看皇帝的,谁料下人却告知她,宣王妃我一进宫就直奔凝雨轩去了。 “凝雨轩?” 皇后稍微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那地方住着谁。 顿时疑惑沈娴去找陈采女了? 因为陈采女诞下龙嗣有功,所以即使是一个采女也能独享整个凝雨轩。 可就算不如此,也没人愿意住在凝雨轩的,因为那地方离皇上的寝宫最远,还有人时常把陈采女给遗忘了。 若不是还有个十八皇子,恐怕陈采女在后宫里就真的查无此人了。 沈娴到的时候却听见里面传来一大一小的欢笑声,不知道是在玩什么游戏,十八皇子跑得满头大汗却也笑的前仰后翻的坐在地上。 那陈采女穿着一身朴素的青衣,头上一根像样的发饰都没有,只是用一条同色的发带绑着,如今也躺在地上抱着十八皇子打滚,笑的很开心。 凝雨轩很大,可也很空,也很破旧,好些东西都是破损了。 整个宫殿就他们母子二人,另外还有一个专门照看皇子的嬷嬷,可她却坐在主位垂头睡觉丝毫不管地上的二人如何,若是笑的太大声了她便发出“啧”的声音。 那母子二人顿时收声。 一阵脚步声响起,嬷嬷好奇的转头开想看看谁会跑来这破地方。 嬷嬷起身:“不知贵人是…?” 因为她常年带着十八皇子住在这破地方哪见过什么贵人。 香浓:“我家小姐是定国公府嫡女,当今宣王妃,你说哪个?” 嬷嬷顿时瞪大双眼,这破地方还能来宣王妃? 吓得腿一软猛地跪地磕头:“奴才叩见宣王妃!” 微微抬头发现那母子俩还一副神游模样看着沈娴,忙不迭的身手去拽,掐着陈采女的小腿将那两人按跪下来了。 她的动作实在粗鲁,陈采女被她掐的眼泪破碎,护着怀中的幼童委委屈屈的跪下,还很是害怕的蜷缩起来。 十八皇子伸手摸了摸被嬷嬷掐了的地方,给她呼呼,而后两人相视一笑,好像就不疼了似的。 虽然这一幕挺暖心的,可沈娴还是忍不住皱眉瞪向嬷嬷:“到底你是主子还是她是主子?敢对主子动手,你不怕死吗?” 嬷嬷一怔,她方才也是顺手了。 忙不迭的解释道:“奴才不是欺负采女啊,早些年采女刚进宫的时候不少贵人来找茬,可采女脑子不好,不懂事儿被他们打了好几次,之前差点还被打死了,奴才是不得已才只能如此,否则采女只会更疼啊!” 沈娴眉头皱的更紧了,抬脚走向陈采女,伸手想扶她起来,可她却害怕的抱紧了十八皇子。 眼神就像是受了惊的小鹿,单纯又无辜。 沈娴回头,香浓立即送上打开来的牛乳糖来,沈娴转身拿起牛乳糖送进嘴里,然后把剩下的都递给陈采女。 嚼着糖说:“很好吃的,快起来尝尝。” 十八皇子有些兴奋的看向陈采女。 “嘟嘟想吃吗?” 十八皇子点头。 陈采女立马开心的起身,拿过沈娴手中的牛乳糖开心的剥开送进孩子的嘴里,见他吃的开心就更开心了。 沈娴:“你不吃吗?” 陈采女摇头:“我吃了嘟嘟就少吃一个,我要都留给他。” 十八皇子好像听懂了,立马就要吐出来。 “哎呀!皇子您这是做什么?” 那嬷嬷深怕惹怒了沈娴,立马用手接住了吐出来的牛乳糖。 十八皇子忽然撇下嘴哭起来:“不吃了,我不要吃!母妃吃…” “嘟嘟。” 沈娴蹲下身朝十八皇子招了招手。 十八皇子想了想还是过去了,他才五六岁长的肉嘟嘟的,确实很配这个名字。 “姨姨,我要娘亲也吃,你可不可以也给娘亲吃?” 沈娴抱住他:“当然了,姨姨这里好吃的多的是,要多少有多少,你们用不着分。” “真的吗?” 十八皇子如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大,开心的搂住沈娴,用亲吻来表达自己对她的喜欢。 于是沈娴就被他亲了一脸的口水。 沈娴抱起她,对那嬷嬷说:“行了,你先去吧。” 嬷嬷还没说话陈采女忽然激烈道:“不要!婆婆不走,婆婆走了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嬷嬷也顿时红了眼眶,语气却也不见好:“主子快别说了,惹了贵人不高兴就不行了,以后还会有好多下人伺候您。” “我不要!我就要婆婆!” 沈娴眯眼看着面前主仆情深的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开口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先去叫御膳房的人上菜。” 如今都正晌午过了,还没有人送膳食过来,看样子这地方确实偏僻,估计也不止这一次把她们忘了。 嬷嬷立马又开心起来连忙答应。 沈娴忽然叫住她,看了一眼香浓:“香浓也一起去。” 嬷嬷怎么不懂沈娴的打算,眼中一片感激的看向她。 果然,今日送来的膳食虽然晚了些可却是最丰富的,什么鸡鸭鱼肉都有,这些东西陈采女吃都没吃过,一个劲的给十四加菜,自己也吃的满嘴是油。 沈娴瞧着这些菜色也一般,可他们却吃的好像半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于是小心问道:“你们平日里都吃什么?” 嘟嘟:“馒头。” 陈采女:“榨菜、稀饭、还有很多混在一起的粥。” 嬷嬷红着眼解释道:“那就是馊饭,残羹冷炙,有时候连这些都没有,王妃娘娘您是好人,您能不能帮帮采女和皇子?” 沈娴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十八的脑袋,轻声问道:“嘟嘟开心吗?” 嘟嘟嘴里包了一嘴的吃的,含含糊糊的说出一句:“嗨森。” 等咽下去后,抱着陈采女道:“有母亲我就很开心很开心。” 陈采女也立马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沈娴看向陈采女,轻声问道:“采女想不想换个地方住?或是多些人来照顾你们?” 嬷嬷激动看过来,可陈采女却摇头:“可是这地方很好,人太多了不好,嘟嘟就不好玩了。” 沈娴也没有逼迫,只是说明日再来看嘟嘟,嬷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她送到门口,一转头就看见一个眼熟的宫女从外面走过。 沈娴瞧见了只是冷笑。 “娘娘留步。”嬷嬷忽然说话。 “何事?”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弑父 “虽不知娘娘今日为何而来,可您今日是带着善意来的,老奴在此谢过王妃,可是采女和皇子都是单纯无邪之人,若您…”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 接着道:“若您有什么想要用到他们的地方恐怕要让娘娘失望了,他们什么都不能帮您啊。” 沈娴挑眉,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方才她还真是看走眼了。 这竟然是个忠仆。 笑道:“放心,你就当是本王妃日行一善,刚好到了你家采女身上就行了。” 嬷嬷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沈娴还真的来了,又给嘟嘟和陈采女带了些吃的玩的。 陈采女果然如时凌所说,她的神智估计也就比嘟嘟大几岁而已,甚至有时候还是嘟嘟来照顾她。 沈娴心中腹诽,老皇帝还真不是人,这么单纯的姑娘也下得去手! 后来连着好几日她都来,陈采女和嘟嘟更是每日都盼着她来,因为只要沈娴在的时候,御膳房就会给他们做好吃的。 皇后忍着沈娴几天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这日沈娴刚从陈采女那处出来就遇上了皇后,沈娴恭敬行礼,一抬头却看见皇后不满的看着自己。 心道这皇后难不成还在误会自己要害萧慧? “宣王妃最近跑凝雨轩倒是勤快。” 沈娴:“我与陈采女一见如故,十分投缘,便多聊了几天,难道这是不许的吗?” 皇后有些奇怪的看向沈娴。 那陈采女脑子不好全后宫都知晓,谁能和一个傻子一见如故? 她抿了抿唇走到沈娴面前,语气稍缓:“本宫知晓你还是个好孩子,但是有件事你得想清楚,如今百姓都盯着皇家,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家,你如今日日跑凝雨轩,外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宣王要另改支持十八皇子呢。” 说着又笑盈盈的看向沈娴道:“你觉得呢?” 这就来试探她了? 沈娴勾唇抬眼对上皇后的眼眸于之平视,道:“娘娘说的是,只是太子已然是第一即位人选,您在怕什么呢?” 皇后脸上的笑意僵住。 见沈娴欠身要走立即追上前,不解道:“这时候你宣王府不是更应该支持太子吗?如今你明目张胆的与十八皇子亲近,究竟是你自己擅作主张还是宣王的意思?” “臣妾当真是听不懂娘娘在说什么,天色不早,臣妾就先回去了。” 皇后气的面容狰狞,咬牙切齿的看着沈娴的背影。 却又害怕宣王府当真不再支持时言渊了,虽然她儿子已经是太子,是未来储君的不二人选,可是没有到那一天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来呢? 还有那时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种紧要关头居然不管时言渊了,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宣王府有了另外的打算。 她转头看向凝雨轩的方向。 她其实不愿意去伤害任何一个人的,可若是那人会阻挡她儿子的帝王之路,那她来做这个恶人又有何妨呢? 沈娴回去的时候又与钟明月碰面了,只是这一次她只是远远的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后者虽不理解沈娴为何对自己疏远,但也没有太纠缠,却不知道沈娴上马车后悄悄撩开车帘一角亲眼看她离开后才放了下去。 因她这几日天天往凝雨轩跑,如今的赌局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不少人都开始倒戈压十八皇子。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刑部侍郎指证陛下寿辰那日出现的刺客是太子的人,还拿出了刺客已经画押的认罪书来,有人不信还将刺客压上了朝堂。 果然那刺客一进来便朝着太子大喊着救命,这下所有人都惊了。 谁也不曾想到这居然会是太子所为,平日里端的是翩翩公子温文尔雅的模样,背地里居然是个想要弑父的不孝子! 于是太子当场被收押关进了天牢之中,太子妃与钟家也一同被关了起来。 太子这一党顿时悲从中来。 沈娴得知的时候刚好在吃茶,手抖了抖,茶水立马荡了出来溅湿了她的衣袖。 因她这几日与十八皇子亲近,时凌也与时言渊疏远了,这时候倒也没有人觉得他们宣王府与太子有什么勾结了。 时凌回来的时候面色没什么变化,饭都没吃就钻进书房之中,一直到半夜都还没回房。 沈娴怕他饿了,特意让厨房炖了鸡汤端进书房之中。 时凌正端坐在桌案前写着什么,见她进来也没有刻意藏起来,只道:“这般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你也知道晚啊?” 沈娴将鸡汤放在桌上,给他盛了一碗出来又亲自喂到嘴边,时凌倒也不客气就着沈娴围过来的手张开嘴喝下。 笑道:“有娘子就是好啊。” 沈娴骄哼了一声又喂了一勺过去。 等他把一碗鸡汤吃完沈娴才磨蹭的靠过去,脑袋放在时凌的肩膀上,轻声道:“子卿,我可不可以去瞧瞧明月表姐啊?” 时凌身子顿了顿:“什么时候?” “明日?” “好,我让阿风带你去,不过别呆的太久,那种地方很脏很乱,受不了了的就出来知道吗?” 沈娴点点头。 然后立即起身想要去准备一下明天去看钟明月的东西,时凌忍不住蹙眉道:“我还没吃完呢。” 沈娴眨了眨眼睛,将鸡汤放了回去,笑道:“那你自己慢慢喝吧。” 然后欢欢喜喜的去给钟明月做好吃的去。 时凌觉得自己应该吃完这盅鸡汤再说的。 - 去天牢前沈娴特意拿了许多钟明月喜欢吃的东西,还让香浓拿了几床干净的被子,等她站在天牢门口的时候却顿住脚了。 都不用走进去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气,常年的阴冷潮湿让整个天牢更加的阴森,邪气森森。 一想到钟明月要在这种地方受苦沈娴心中难受的很。 钟明月是与时言渊关在一起的,钟家人被另外关押着,钟明启单独一个牢房,此刻正愤恨的捶打着墙面大喊着狱卒却被狱卒呵斥道:“喊什么喊?给老子好生说话,再喊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钟明启大怒着上前隔着抓起他的衣领:“你说什么?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众人注意到他这边赶忙劝他冷静,可钟明启哪里冷静的下来? 他好端端的什么都没做,结果被牵连成了谋害陛下的罪人,命悬一线,他要是还能冷静那他还是人吗?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福气 沈娴不知道钟明启此刻心中的想法,只以为他是被狱卒伤到了,连忙上前询问:“表哥?是那狱卒打到你了?” 钟明启咬牙回头看她。 “阮阮…你不该来这里,回去吧。” 沈娴转身从香浓手中接过食盒,从里面拿出一盘糕点,透过大牢的空隙中递了过去,劝道:“你先吃些东西吧,你不爱甜的,我特意让人没放什么糖。” 钟明启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接过糕点咬了一口,确实不甜,还有些回苦。 他说:“阮阮,你是不是觉得表哥很没用啊?” “表哥你在说什么呢?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旁人要害钟家要害太子,就算你有三头六臂也不一定能防得住。” 整件事情不是钟明启有没有用,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看钟明启还是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样,忍不住语气加重:“钟明启,你是钟家嫡子要撑起整个钟家,若你都意志消沉你要钟家怎么办?现在还不是最后关头,相信我你们绝不会有事的。” 钟明启有些莫名沈娴的自信,可是看沈娴的神情又让人不得不信。 沈娴想起弘正帝先前告诉自己的话,张了张口又觉得不能说太多,免得露馅。 再开口只说:“我还给大家带了干净的被子,晚上也能睡的安稳些。” 说着就让香浓给所有人分发起来,钟明启却执拗的想要劝她离开。 就连钟明月也隔着大牢的门看着沈娴道:“阮阮你快些回去吧,别让人瞧见说你的闲话。” 沈娴红着眼走到她面前:“你受苦了。” 钟明月也红了眼,却笑着对沈娴开玩笑道:“成大事者不都是要苦其心志劳其体肤,不算什么的。” 沈娴心疼的摸了摸钟明月的脸颊。 她瘦了许多。 转头去看一旁的时言渊,虽然比从前清瘦许多,可神情却一点也不慌乱,淡定如常,就好像他不是在天牢里,而是在东宫书房里。 沈娴收回眼拉着钟明月的手:“表姐别怕,你定不会有事的。” 钟明月勉强自己笑了笑并没有再说话了,只是与沈娴手握着手一起哭了许久。 等时言渊走过来时,沈娴立即抬起头问道:“殿下可有话让我带给子卿?” 时言渊:“并无,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沈娴一怔,看着时言渊的眼眸有些奇怪,而后立马恢复如常。 点头称是。 沈娴走的时候还被叶敏拉着说多去看看她娘,别让她娘太担忧,然后自己哭倒在丈夫怀中。 沈娴怕自己再待下去也跟着他们情绪崩溃,索性提前走了。 等出了天牢才放声大哭出来,香浓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想安慰沈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那些都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亲人,看着他们如今落魄的样子她又怎能忍心呢? 只是哭过后她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天牢,进宫去与十八皇子待上一阵子。 其实说白了,她会去找十八皇子无非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人觉得他们宣王府并不是太子一党。 另外,还有一层目的,那便是皇帝所说的东西就在凝雨轩中,她天天去凝雨轩也是为了找那个东西。 只是去了那么多趟,她一点线索都没找出来。 今日她刚到凝雨轩,嬷嬷忽然冲过来跪倒在她的面前大喊着让沈娴帮忙。 “发生了何事,你先起来说话。” 嬷嬷没有起来,跪在地上仰头哭喊道:“今日一早皇后娘娘派人来把十八皇子带走了,说是陈采女无法照顾皇子,以后皇子起居都由皇后娘娘亲自来。” “王妃您帮帮采女吧,她如今不吃不喝病倒在床,皇子那边也不知道如何,我这把老骨头倒是没什么,可皇子和采女不行啊…” 沈娴拧紧了眉头。 她在该想到的。 她如此大张旗鼓的亲近十八皇子,如今太子又被废入狱,她这是急了啊。 沈娴扶额揉了揉眉头,道:“你先照顾好采女,我去寻皇后说话。” 嬷嬷这才安下心来,起身看着沈娴离去。 凤鸾殿中,十八皇子正满屋子乱窜,大喊着要回去找母亲,皇后铁青着脸看着前面几个宫女都抓不住一个孩子。 一旁的萧慧更是嫌恶的躲开半步。 “娘娘,您不是会当真要养十八皇子吧?” 皇后最近忧心时言渊的时已经好几日没有睡个一个好觉了,此刻面容憔悴,手靠在桌上撑着脑袋无力道:“不,本宫不过是做给沈娴看,如今我儿被构陷,她宣王府也别想好过。” 萧慧暗自勾唇,转头做出一副十分担忧的模样:“也不知道那刑部的人究竟是如何审理的,居然让他刺客将太子当作主使。” 刚说完皇后顿时真开双眼看她。 皱紧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狐疑道:“难道是宣王?”随机又立马打消掉这个念头:“不可能,若他要害渊儿多的是机会,为何偏偏要选在此刻?” “娘娘,这您就不明白了,自陛下出事之后宣王殿下就不比从前那般了,据说已经有半个月没进大理寺了,刑部的事情也鲜少过问,怕是早就不满只做个王爷…” 皇后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咬牙切齿的说出一句:“他敢!” 刚说完就有宫女来报:“娘娘,宣王妃来了。” 萧慧与皇后对视一眼。 来得正好。 嘟嘟在沈娴进来的一瞬间,原本哭红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两条小短腿扑腾的朝沈娴飞奔而去。 “嘟嘟!” 嘟嘟抹着眼泪儿哭道:“姨姨,我要回去我要找娘亲。” 沈娴心疼的摸摸她的小脸蛋:“姨姨这就带你回去找娘亲好不好?” 小嘟嘟委屈巴巴的点点头。 皇后冷哼一声:“沈娴,如今你是越来越大胆了,进了本宫的地方连行礼都不用了吗?” 沈娴抬头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站起身来,高高在上的看着大殿中央的沈娴道:“今日时安怕是不能跟你走了,从今日起我就是安儿的母妃。” 是的,十八皇子原名安,嘟嘟是陈采女自己给他起的,虽然难听又幼稚可耐不住这两母子就是喜欢。 萧慧也忙上前:“皇婶,这对安儿可是天大的福气,可比跟着陈采女有前途的多呢。” 沈娴冷着脸。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威胁 皇后沉下脸来,叫人将嘟嘟从沈娴怀中给抱走了,沈娴想抢回来的,可那群人根本不顾嘟嘟死活,若是她再用力拉扯估计嘟嘟会更受罪。 下一瞬那群人便抱着哭喊的孩子离开了凤鸾殿。 沈娴猛地转身对上皇后盛怒的眼神:“娘娘如今该操心的应当是您的儿子,而非十八皇子!” 皇后像是被扎中了什么时候痛穴,快步走上前来扯着沈娴的衣领道:“那本宫就告诉你,我儿若真的出事,你们宣王府也别想安生,我将时安找来,你不会当真以为只是为了气一气你吧?” 沈娴愤怒又不解的看她。 皇后继续道:“我儿如今下了大牢,唯有借助宣王之力能替他洗刷冤屈,你如此在意时安那便回去劝一劝宣王,否则就让他们母子继续永生永世不相见吧。” 沈娴咬牙。 从前只觉得皇后是个固执迂腐的妇人,有时候还有些善良的过头,如今才明白,那哪里是什么善良。 分明就是脑回路不正常。 十八皇子和陈采女如何,跟她有什么关系? 该不会她以为自己是个多么仗义之人,谁都会帮吗? 谁料皇后忽然贴近她的耳朵道:“若你不愿帮我传这个话,本宫也可让你今日走不出凤鸾殿。” 沈娴忽然笑了。 “娘娘这是在威胁我?” 皇后趾高气昂的看她,看得出来这是在回答沈娴。 她就是在威胁。 “娘娘凭什么以为你能困我在此?若我今日未能回府,你猜宣王会不会顾及你这一国之母?” “娘娘若真的那么喜欢十八皇子,那尽管养去吧,也能让皇子安慰安慰您即将失去自己太子的心啊。” 话音刚落,一巴掌猛地落了下来。 “啪”的一声脆响,疼痛让沈娴久久不能回神。 萧慧在身后忍不住露出笑意。 皇后怒目圆睁:“沈娴你这毒妇!” 沈娴用舌头舔了舔被打的那一便口腔壁,气笑道:“娘娘出了这口气心情可有好些?臣妾也不在您面前碍眼,还请娘娘好生对待小十八。” 皇后似乎没想到自己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不仅没解气反而憋了一肚子的火发不出去。 “沈娴你给我站住!你以为我儿倒了你们宣王府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沈娴转身的动作一顿。 本来不想把话说得那么透彻,可是这皇后的脑子就跟被浆糊蒙上了似的。 话本子里面宫斗不都很厉害的吗? 那没个七八百个心眼子都参与不进去,就这脑子还当皇后没让人给整死可真是天选之人。 沈娴无奈转身,透过皇后看了一眼萧慧。 如今的萧慧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双手托着肚子,孕味十足。 “娘娘就没想过太子为何会被人构陷入狱吗?太子倒台最大的得意者会是谁,您不去想法设法救您的儿子却来为难我,我到底该说您是冷静过人,还是十足的眼神不好呢?” 皇后面容一僵,即将失去丈夫和儿子的痛苦已经让她连日来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哪里还能思考。 她只想将心中的怨气一并发泄出来。 待沈娴走了以后她才反应过来,猛地转过身恶狠狠的盯着萧慧。 “是你?是你们要害我儿对不对?” 萧慧后退几步护住了肚子,摇头道:“您可别被沈娴骗了,她如今就是想扰乱您的心绪。” 皇后猛地拂袖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掀翻在地,吓得萧慧连忙躲到宫女身后去。 “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陷害我儿!我不会让你们得逞,滚!都给我滚!” 皇后此刻已经神智不清了。 萧慧怕她对自己出手,慌慌张张的被人搀扶出了凤鸾殿。 不过萧慧倒也不气恼,反而高高兴兴的回头看了一眼这凤鸾殿。 心想过不久或许就是她住进来了。 沈娴没能帮陈采女将嘟嘟带回来,只好让香浓送了些吃食和银钱过去安慰,说皇后定不会对孩子下手,让陈采女先养好病再说。 出宫的时候刚好又与时凌遇上,二人似乎心情都不怎么好,于是弃了马车准备走路回家。 自二人成婚之后,时凌是越来越忙了,他们俩这样手拉手走在街市上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 “今日如何?” 沈娴面上失落了一瞬,抬手挽上他的胳膊轻声道:“还行,你那边都安排好了吗?明月表姐她们不会有事对吧?” 时凌深吸一口气:“暂时还不能保证,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沈娴稍微安心了。 自太子入狱,她之所以这么淡定就是知晓太子是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皇帝之前还对她说要让自己扶持太子上位,如今时言渊遭人陷害,时凌却无半点动作,那边说明他定是留有后手。 沈娴靠在他的身上,状似无骨的赖着他,时凌不恼反而揽住她的肩头道:“没骨头了?” “对啊。” 时凌笑笑,忽然放开了她,走到沈娴面前去蹲下身后。 侧脸道:“上来吧,我背你。” 沈娴看了看周围。 今日可能是天气不怎么好,街上没什么人,于是也不客气的笑着趴了上去,笑的甜滋滋的靠在他的肩头。 时凌的肩膀很宽,沈娴每次抱他的时候都觉得自己靠在一堵暖墙上,十分有安全感。 与他亲近时也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不愉快在这一刻全都忘记了。 沈娴安心的靠在在他后背上闭上了眼睛,时凌走的很稳几乎不会有任何颠簸,偶尔的起伏也很微小,所以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时凌侧过头看见她的睡颜轻笑一声,将她背的更紧了。 等时凌将早已熟睡的沈娴放上床榻后,视线缓缓落在她微微红肿的脸颊上,质检刚刚触碰到她的脸颊,沈娴立马吃痛躲开。 时凌眼眸一沉。 其实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可是沈娴好像是故意不让他知晓,所以他也就没有问。 可是不问不代表不管。 走出房间,立马唤来阿风。 “今日王妃都去了什么地方?” 阿风道:“从天牢出来后王妃说是要进宫去看十八皇子,结果十八皇子被皇后带走,于是便去了凤鸾殿。” 皇后打的。 时凌皱紧了眉头:“去凤鸾殿看看,若是皇后无事便把那一巴掌还回去。” 小剧场: 皇后:你没事儿吧? 时凌:微笑.jpg 皇后:那我还是有事吧。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朝堂 翌日,据说皇后因太子之事神智不清了,大半夜的嚷嚷着说有鬼。 五公主时盈为陪护母后,二人一起搬进了宫中佛堂。 沈娴知晓的时候倒没多少情绪,就是有些唏嘘。 昨日她见皇后的模样已经又些疯癫了,估计是连日来的刺激太大了,如今一下子爆发出来如何承受得住。 不过转念一想,皇后进了佛堂,那嘟嘟岂不是就不会在她跟前了? 于是连忙起床准备入宫。 此刻,朝堂上。 三皇子一派的人纷纷上书要求将废太子斩首示众,并且尽快推选新的太子,以保大呈太平。 所有人都在逼时凌作出决定,可他却丝毫不动,直直地站在最高处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一样。 直到有一人站出来,忽然道:“宣王殿下,恕属下斗胆,距陛下重病卧床已经过去两月有余,这两月间陛下一次面也未曾露过,敢问陛下现在究竟如何?” 时凌蹙眉,神情晦暗不明的转过身来。 直勾勾的盯着那说话的人,低声问道:“比方说清楚些,什么意思?” 那人倒也不怵,继续道:“属下的意思是,怕只怕有心人想独霸朝堂,意图扶持傀儡为自己所用。” 结合最近民间谣言,宣王妃有意接近十八皇子,还压了千金赌十八皇子成为储君,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一件事。 宣王野心勃勃,意图把持朝政。 有些人见识过时凌的手段不敢惹,有些人是想赌一把前程,全都跟秋后的蚂蚱似的跳了出来。 各个欢腾的很,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等会儿怎么死的。 时凌静静听他们说完自己的“罪行”,冷冷一笑:“证据呢?各位大人空口无凭,就想置我于死地,真是好狠的心肠。”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寻思满朝堂就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自己还心狠的。 “该不会各位以为陛下早已薨世,是本王一手遮天拦着不发丧,阻止新储君登帝?” 这本是所有人心里的想法,却无一人敢真的说出口。 那日刺杀之后陛下的身体状况大家都有目共睹,那般虚弱的身子骨。就算再硬撑也不可能撑到如今。 何况现在时凌自己亲口说出这些话来,不得不让人觉得他是不是在可以的炫耀? 毕竟按照他往日作风倒是有可能。 一直没动声色的时煜终于动了动脚,转头看向时凌:“皇叔说的再多,倒不如请父皇出来让百官瞧瞧,父皇到底如何。” 时凌眯了眯眼,浑身散发着不悦的气息。 歪了歪头挑眉:“陛下身子不得见风你难道不知晓吗?若因此一折腾陛下当真如何,三皇子你来负责吗?” 时凌表面笑着,却笑不打眼底,他缓缓靠近时煜,微微躬身靠近他。 “还是三皇子迫不及待想要成为新储君,想亲眼求证你父皇究竟死没死,免得夜长梦多?” 时煜脸色越发的难看,藏在官袍下的拳头也咯咯作响起来。 “那是我父皇,我怎可能咒他?” 身后不少大臣都在支持三皇子,其余人大多明哲保身不敢说话。 “倒是皇叔你,若我父皇无事为何不肯让我们去给父皇请安?偏偏皇叔你频繁出入金龙殿,实在是让人不得不起疑啊。” 时凌一副他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抬手让他继续说。 自己叉腰走到正中央缓缓背过身去。 时煜见状,知晓单凭只言片语无法让时凌照他们所说的做。 于是转头与人群中的沈远鹤对视一眼。 沈远鹤的伤差不多好了个七七八八了,缓缓走出队伍朝着时凌遥遥行了一礼。 道:“臣以为,如今民心不定,朝政不安,王爷不如让陛下露一面,以安民心。” 话音刚落,殿中众臣纷纷跪了一地,朝着时凌的方向高呼:“请陛下出来主持朝政,以安民心。” 很明显,这是在威逼他。 时凌放在腰间的双手轻轻的敲打着腰带,面色不是很轻松,回头一一扫过跪在地上的大臣的脸。 似乎是要把他们全都记下来。 而后盯上时煜开口:“倘若本王把陛下请来了,你又该当何罪呢?” “为民请命,在所不辞,只要父皇如今安然无恙侄儿也能安心,随皇叔如何责罚。” 他这番话说的言辞恳切,真真像个善良积极的小可怜。 时凌却只是冷哼一声,一边大步流星往外走一遍大声道:“那便请诸位大臣稍等片刻,本王这就为你们请陛下来。” 他一走所有人都围上时煜。 有人咽了口唾沫害怕道:“三皇子,若是陛下真的来了可如何是好?” 时煜阴狠的看着时凌走出的那道大门,沉声道:“我也很想知道他从哪里去找一个陛下出来。” 倒不是他刻意诅咒,而是他安插在金龙殿的探子今早来报,弘正帝在昨日夜里就薨世了。 此刻住在金龙殿的人还不知道什么人呢。 沈远鹤收回眼:“既然王爷叫我们等,那便等等,总之人死不能复生就是了。” 时煜点了点头。 沈娴刚利用自己宣王妃的身份将嘟嘟从凤鸾殿接了出来,然后麻溜的交给了陈采女。 原本病怏怏的人,在看见自己儿子的一瞬间立马下了床恢复了活力。 沈娴借此机会也终于进了陈采女的寝房之中,屋子里很简单,就桌子椅子床,连多余的摆设都没有一件。 一眼望到底根本什么都藏不住。 到底藏在哪里的啊? 皇帝老儿也真是的,说就说明白些嘛,整个凝雨轩那么大,就算是掘地三尺那也得掘好几天呢。 掘? 不会真在地下吧? 想着她低头用脚蹬了蹬地面。 挺硬的,不像是能埋进去东西的样子,难道是在院子里? 要不等会儿再亲自去问问皇帝老儿好了。 她想着便已经伸出去一只脚了,阿风忽然从头顶跳了下来,吓得嬷嬷和陈采女赶紧保护好嘟嘟,以为是来了刺客。 沈娴怕他们真把禁军喊来了,赶忙道:“不是刺客!这是我府上的小厮,寻我的。” 说罢与阿风使了个眼色,香浓立马拽着阿风往外走,等走出了凝雨轩才问道:“怎么了?是子卿让你来找我吗?” ------------ 第一百三十九章 薨逝 “陛下薨了。” 沈娴的耳朵嗡鸣了一阵,脑子里空白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回过神来。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慌忙问道:“何时发生的?” “就在刚才,百官逼主子让陛下出面,否则便要说主子欺瞒朝堂,主子无奈便把病入膏肓的陛下请了出来。” 沈娴继续能想到那些朝廷官员如何逼迫时凌的了。 “然后呢?” 阿风:“其实昨日夜里主子联合太监总管演了一出戏给外人看,让人以为陛下是昨夜薨的。” 沈娴没来由的想到一句词,引蛇出洞? “所以今日陛下出来之后那些人还是不信,尤其是时煜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说陛下是假冒的,气的陛下指着他骂,留下口谕不得传位给三皇子时煜,可陛下也因为急火攻心当场毙命。” 话音刚落,她们身旁刚好跑过去一群太监,各个腰间绑了一根白带,不远处还传来了圣上殡天的号角声。 看来弘正帝当真薨世了。 可是她都还没有问到那东西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阿风紧张的看了看周围:“主子的意思是先让我带您出宫,今日三皇子忽然主动进犯只怕早有安排。” 沈娴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凝雨轩。 最后还是决定先跟阿风一起走,反正她都在凝雨轩找了这么久了都没能找到一点线索,她就不行旁人就能找得到。 “走吧。” 沈娴的马车就停在宫门外,本以为会直接出宫,谁知晓阿风居然带她们走偏门。 哦不是,走高墙。 从小脚踏实地的沈娴,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飞跃。 她与香浓被阿风左右手扛着,轻松跳跃在宫墙上,小心的躲着四处巡逻的禁军。 从高处看,朝堂那边跪满了人,还有不少禁军从四处涌来,不知道是去帮忙的还是捣乱的。 沈娴四下张望,似乎是想看到时凌的影子,可奈何离得太远,她无法从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影子里分辨出来谁是谁了。 直到出宫,三人绕了一条远道才回的王府。 但不知道为何沈娴的心一直跳动个不停,似乎是有些不安。 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一直萦绕着她。 时煜今日突然发难时凌,定不会毫无准备,按照以往借他个胆子恐怕都不敢对时凌大声说话。 难道是在宫中早有部署了? 现下太子入狱,能与他一争皇位的也就是宣王和幼弟时安,可只要拿下时凌,时安又何须畏惧? 沈娴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事情有些超乎她的想象了。 “不行,我得再进宫。” 香浓赶忙上前阻拦,阿风也道:“主子让我将您带回来等他,您不能进宫。” 沈娴一想到时凌此刻很可能正一个人面临困境,难免心生担忧。 摇头道:“可我不能总这样干等着,若他在宫里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 “可您去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阿风紧接着也道:“是啊王妃,主子很厉害的,定能回来,您就安心等着。” 沈娴看着阿风咬了咬下唇。 心中默念着时凌的名字祈祷。 可这一等就从白天等到了黑夜,沈娴都快将门口的那块地都快踏出洞来了。 眼看着太阳全部落下之后她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就算是要死,死在一起也好。 趁阿风和香浓不注意,沈娴拔腿就往门口跑去。 她知道她进宫起不了什么作用,可她就是想看到时凌。 知道他有危险,却看不到他,不知道他的任何消息比什么时候都要煎熬。 沈娴费力的推开了大门,身后的阿风也已经追了上来,刚要开口劝说她回去。 一抬头看见门口来人立即单膝跪地:“主子。” 时凌还是穿着白日的官服,只是深色疲倦,笑得有些勉强。 沈娴见他无恙立即扑进了他的怀中。 原本乏累的时凌在拥抱住沈娴的那一刹那胸腔就被什么东西填满了,紧抱着沈娴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血骨之中。 闷声问道:“吓坏了?” 沈娴没说话,眼泪却无声的落了下来。 时凌叹了口气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了,再哭就丑了。” 沈娴立即松开他擦干眼泪。 时凌跨步走进府门,叫来执金卫守好大门而后拉着沈娴进了寝房,开始脱官袍。 沈娴突然脸红,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好意思道:“我…我来葵水了,你别…” 时凌脱衣服的动作一顿。 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表情,而后笑出了声道:“你这脑子里装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吗?” 时凌摇了摇头,将脱下来的官袍随意放下,拿来他自己的私服换上。 沈娴就看不懂了。 “你还要出门?” “是我们。” 说着他从衣柜里找了几件简便的衣裳出来,有他的也有沈娴的,又拿出一把长剑,还有一把小巧的袖中弩递给了沈娴,动作井然有序可却让沈娴看得出来他是着急了。 沈娴接过弩,还没问又听时凌道:“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拿吗?” 沈娴这才看明白过来了:“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与时言渊汇合。” 沈娴眼睛一亮。 惊喜道:“明月表姐和姨母她们已经平安离开天牢了?” 时凌一边整理包袱一边点头。 “时煜已经在集结他囤的私兵入城,今日他想逼我认罪未得逞,说不准明日就会有其他罪名,所以今夜必须离开,时言渊他们正在前往长庸关,我们去那边汇合。” 沈娴听明白了。 时煜这是要造反了啊。 京都城当真是要变天了。 沈娴拍了拍胸脯安抚着自己脆弱的小心脏,然后藏好弩,也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包袱。 特殊时期,她也懂得一切从简,将那些繁琐的衣裙全部抛弃,只拿了一两件方便行走的衣服,然后多拿了些银钱装在包袱里。 身上的宫装也换了,头上的珠钗也是该丢的丢。 待一切准备妥当出门后,阿风和香浓也早早的背上了包袱等候着。 又从马厩里牵来两匹快马,香浓与阿风同骑,沈娴与时凌一匹马刚刚够。 夜晚风大,如今已经是早秋还有些凉意,沈娴忍不住侧过身躲在时凌的怀中。 时凌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发抖,忍不住慢下速度关切道:“阮阮?你怎么了?” ------------ 第一百四十章 私奔 沈娴摇头,笑的有些难看:“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好像是要私奔的野鸳鸯。” “什么野鸳鸯,你是我明媒正娶。” 沈娴搂紧了他的脖子,将身子靠的更紧了。 她害怕,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人生体验,她不知道未来等着她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这场皇族争斗到底是谁会赢。 但她只想与时凌在一起,只要多靠近他一些自己就能安心一些。 时凌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握紧她的手,马儿跑得很快,怕她受风就用自己的外袍将她罩住。 高声道:“这一路可能有许多危险。” 沈娴冷静道:“看得出来。” 时凌握着她的手越发的紧,仿佛此刻怀中的是块珍宝,怕丢了。 如今二人还在京都城内,虽然特意绕的偏路,还是被禁军发现了,他们手持弓箭对准了街上奔驰的两匹骏马。 刚说完危险,这就来了? 箭羽穿风而过,时凌拉着沈娴迅速躲避,那只箭羽直直的射中了街旁的沙袋中。 沈娴惊魂未定,更多的箭羽朝他们飞来,如大雨倾盆般密集。 时凌加快了速度,对沈娴道:“你来驾马。” 说完就把缰绳塞到沈娴的手中,后者心跳如雷紧张的差点没接住。 可如今的情形她必须会,而且得驾的很好才行。 于是咬牙夹紧马肚子大喊一声‘驾!’马儿吃痛立马飞奔了出去。 时凌将手中的长剑耍的眼花缭乱,周遭箭羽都被他挡下,趁着对方箭囊空虚正在补充的时候大喝一声:“阿风!” 阿风立即抄起放在马侧的弓箭,捡了一只他们送过来的箭对准备了屋檐上发号施令的人。 箭出封喉。 四人不敢停留一刻,趁机一鼓作气跑出了城。 直到离开京都城沈娴都还惊惶未定,仿佛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喘息声,梳得整齐的发丝也早就凌乱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京都城,哪里永远都是那么的繁华亮眼。 即使现在皇城争斗,似乎也影响不了京都城的美分毫。 说实话沈娴是舍不得京都城的,可若不是不走,她与时凌恐怕就命丧在京都城了吧。 时凌从沈娴手中接过缰绳,摸了摸她的手,发现她满手都是汗水还在发冷,赶忙抱紧了她,将马儿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们没有走官道,而是走的山路,等到了崎岖小路面前就准备弃马用脚走了。 好在一开始的这片山路还算平稳,树木也不算太浓密,缺点就是不太隐秘容易被发现。 他们离开王府的时候还是黑夜,此刻一夜奔波天都亮了,朦朦胧胧的从东边升起一抹橘黄色的线条随后一点点形成了一块圆盘。 “哎呀!有蛇!小姐有蛇小心!” 香浓一边惊呼大叫一边甩开阿风朝沈娴跑来。 沈娴最怕蛇了,吓得面色惨白不停地往后退,慌张的想知道蛇在哪儿,可脚在发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好在时凌眼疾手快将她抱住。 另一只手抽出长剑对准了枯叶,猛地刺下,一只青翠娇小的小蛇扭动了几下身子便不再动了。 “竹叶青,无毒的,初秋了,估计是出来觅食过冬。” 沈娴不敢去看那蛇的尸体,大口的呼吸着偏过头去。 时凌捂住她的眼睛将蛇交给了阿风:“找个空地吃点东西吧。” “是!” 说着,将腿软的沈娴一把扛在肩头,直到到了空地上才把她给放了下来。 几人不敢生活,怕把人给引来了,阿风拿出水袋来递给几人,时凌又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了几块硬邦邦一看就难以下咽的面饼来。 沈娴没吃过,小心翼翼地张口咬了一下差点没把一口牙给崩掉。 她将手中的饼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愣是没找到从哪里开始吃,转头问时凌:“你回王府前去军营了?” 时凌将那面饼吃的嘎嘣脆,好像很香的样子。 “嗯。” 沈娴虽然从来没吃过,但是也听人讲过,军中干粮都是用粟米粉混着面粉做的,便于储藏和运输,所以吃起来口感十分粗糙难以下咽。 时凌拿过沈娴手里的干粮,将饼掰成一块一块的小碎块方便她下嘴,又把水给她打开。 道:“总得找人断后才是,如今时煜是彻底撕破脸了,咱们吃完得快些赶路。” 沈娴点点头。 “他不会得逞的,陛下玉玺和传位诏书他找不到的。” 时凌一怔,奇异的看向沈娴:“你知道?” 沈娴点头,将那日弘正帝奄奄一息时告诉自己的全部告诉了时凌,时凌非但没有高兴反而皱紧了眉头。 嘴里嘟囔了一句:“到死都在算计人。” 说完他用力的喝了口水。 如今即使是在逃亡,时凌的脸色也没有丝毫崩坏,身姿挺拔坐的端正,一看就是受过教养的。 这不说谁又知道他从小是个乞儿呢? 时凌知道沈娴现在心中肯定有不少疑惑,便一边赶山路一边给她细细讲解。 其实陛下诞辰那日他就知道是三皇子要动手了,可是三皇子做事实在隐秘,什么都是交给手下人,自己绝不会沾染半分。 所以他查了那么久,即使知道背后之人就是三皇子,也没有办法将他拿下。 索性陛下早已病入膏肓,为了自己嫡长子的未来他愿意来演这一出戏。 其实就算没有那场刺杀,皇帝也是活不成了。 再后来刑部里属于三皇子的人故意说刺客主使是太子之时,时凌没有反驳,也没有替他申冤,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因为只有逃过所有人的眼睛,他们才能够悄无声息的离开京都城,然后前往长庸关与军队汇合,再一举攻城。 可以说自皇帝病倒以后,他与太子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其实都是在演戏给时煜看,假装输了,假装不敌他。 “昨日我出宫的时候感觉有人在跟踪,所以特意去了一趟军营,让他以为我与军营的人勾结,实则我只是去拿了些干粮,再出来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沈娴恍然大悟。 “所以昨日追杀我们的人是时煜?” 时凌想了想,忽然摇头:“不是,如你所说,传国玉玺和传位诏书他都没有,是没法坐上帝位,他想得到认可唯有留下我这个亲叔叔,可那批人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沈娴愣了愣,难道还有人在暗处针对他们?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吃味 沿着山路一直走到一片河滩,顺着河滩一直走,这一路倒是没有遇上一个追兵。 他们是要去长庸关的,可长庸关路途遥远他们为了绕开追兵选择了弃马,沈娴早就走的筋疲力尽了。 眼前的河水弯弯绕绕没有尽头,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忽然开阔了。 前面居然有一座城,他们生活在河水中,从河水中建立起房屋,人人善水,出行工具就是一艘艘精致的小船。 穿上装满了新鲜的果蔬和生活用品,烟火气十足。 紧张了一天一夜的沈娴在看到这幅景象的时候忍不住松懈了下来。 可时凌想去给沈娴买些能吃的果子,怕她一路吃干粮吃出问题来,可却被沈娴一把抓住,四人赶忙躲到水屋下面的空隙中。 头顶清晰可以听见有一大队人疾驰而过的声音。 “快,赶紧把告示贴上。” “诶!所有人都来看看!” 原本悠闲自在各忙各的百姓瞬间围了过来,说话的人似乎是朝廷的人,趾高气昂道:“看清楚画像上的这两人,男的看见就给我抓了,死活不论,这个女的小心仔细着,不得少一根汗毛,抓到了就通知我们,知道吗?” 有人眯着眼端详了好一阵,不解道:“官爷,这两人都犯了什么罪啊?” 官爷:“什么罪?这人是宣王,谋害陛下,无恶不作,总之罪大恶极就是了。” 有人恭维着那些个官爷说看到他们了一定立马通知他。 沈娴与时凌对视一眼都皱紧了眉头。 好个时煜,这么快就已经开始发通缉令了。 阿风探了个头出来,只能看到上面的人的裤脚,依稀辨别出来他们已经走了,于是回头道:“我与香浓不在通缉上,主子你们需要什么我们去采买,你们找个地方藏起来别被发现了。” 现下也只能这么办了。 眼看着阿风和香浓进了城,沈娴与时凌转身朝河滩对面的树林走去。 可没想到就连路边都张贴着抓捕二人的通缉令,沈娴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便拉着时凌继续走,道:“恐怕今晚我们得露宿树林了。” 时凌倒是没所谓,毕竟他从小就是露宿乞讨过来的,以天为帐,以地为席,枕戈待旦,早就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可是沈娴不是。 她从小连苦都不曾吃过,如今却要跟着他风餐露宿。 可沈娴却一点也不怕,指着山顶:“就去山顶上吧,好像晚上的山顶可以看见很多星星,肯定很漂亮,而且我还从来没有露宿过呢。” 她想要时凌放轻松,于是故意笑着说,谁知道她刚抬脚往上走就被一块小小的石头给硌了脚,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脸上的笑意也顿时消失。 时凌蹲下身拉起她的手架在自己的脖子后面,然后一手插入她的双腿弯曲之处,一手揽着她的后背,将她打横抱起朝山顶走去。 还用手中的剑在树上留了个记号给阿风。 没走多久就到了山顶上,其实这片山也并不高,沈娴怕他累着了连忙自己跳下来。 时凌也正好空了手去搬柴生火,将她拉到火堆旁不准走动,然后自己拿起阿风留下来的弓箭进了林子。 沈娴一直都出于一种想帮忙又无从下手的状态,迷茫的看着火堆,直到感觉到双腿的疼痛才回过神开始捶腿。 她还从来没有走过那么久的山路。 感觉自己的脚底板都快皲裂了。 沈娴抬起一只脚,小心翼翼的脱了鞋袜,果然脚底板下面有两颗大大的脓包,疼的要命。 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藏了回去。 很快时凌就回来了,沈娴赶忙把鞋子穿了回去,转头看见他手里一手提着一只野兔一手提着一只大鸟。 他走到沈娴面前躬下身:“找找,有果子,你先垫一下肚子。” 于是沈娴还真的在他身上搜寻起来,她的手指拂过的每一处都让时凌的笑意加深一点,没一会儿沈娴便找到了他放在怀中的果子来,还是清洗干净的。 吃了一口:“好甜。” 其实很酸,还有些苦。 时凌笑笑,动作麻利的将手中的兔子和鸟拔毛放血,开膛破肚,然后用刚从河边打来的水清洗干净后用木棍串上放在火上炙烤。 沈娴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过来,然后自己顺势靠在他的肩头。 “你是不是之前不在京都城啊?”沈娴自认为对京都城里俊男美女们了如指掌,可除了第一次见面,她几乎从未在任何场合见过时凌。 若水他们早些遇见说不定就不一样了。 时凌偏过头看她:“没有。” 沈娴歪头:“没有吗?那我怎么觉得以前没怎么见过你啊?” 时凌面色不是很好看了,手上转了转火上的野味,冷冷回答:“当初你可是时煜的未婚妻,只怕眼里都是他,哪里有我?” 沈娴一怔。 这也要吃味啊? 不过仔细想想,当初她被赐婚给时煜的时候就没再想出去招惹别人了,安安心心的等着待嫁,要不是时煜整出萧慧那一遭估计都不会遇上时凌。 这么说来还得感谢一番萧慧才是。 沈娴偷偷的去看了一眼还在不悦的时凌,砸吧了一下嘴,感觉自己应该赶紧扯开话题,不然野味没得吃了。 “那你也没关注我呀。” “谁说的?” 沈娴惊喜抬头。 时凌似乎很是得意的样子笑笑,但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说啊,你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她想了想,道:“难道是两年的乞巧节我在红楼赋诗助兴那次?” 说完她立马打消了这个想法,时凌这种性格肯定不会去红楼那种文绉绉的地方。 “难道是三年前的春节我给圣上献舞?” 时凌轻笑着回头看她,给了她一个‘你猜’的表情。 磨的沈娴半点脾气都没有了,索性不问了,自己生闷气。 结果时凌一把野味拿过来她就忍不住缴械投降了。 也不知道时凌怎么弄得,明明是一点佐料都没有的白味却被烤的外焦里嫩,撕开肉还能看到流油,看得人胃口大开。 实在是沈娴这一天太累太饿,以前连看也看不上的东西,现在吃的满嘴是油。 时凌也不嫌弃,亲自给她擦嘴。 吃了野兔给阿风和香浓留了一只烤鸟。 沈娴躺在时凌的大腿上,仰头就能看见漫天的星辰,很美很有趣,只是她太累了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时凌将外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秋日夜晚寒凉,身上多一件御寒之物睡梦中的沈娴立马将它抓住,还望时凌的怀中钻了钻。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回去 怕引人注意,时凌将火堆全部熄灭了,此刻黑暗无边,林中的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时凌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感觉到周围有些许动静,立即小心翼翼的把沈娴安顿好,而后拿起长剑走近了黑暗之中。 没多久他就回来了,只是长剑上沾了血,他的脸上也有染血的痕迹。 沈娴还睡着。 阿风和香浓是半夜回来的,这二人风尘仆仆,身上也染了不少血。 看香浓那呆若木鸡的样子就知道已经吓坏了。 时凌压低声音:“怎么回事?” 阿风看上去有些焦灼,手上空无一物。 “我们被骗了,我与香浓刚进城他们就开始抓捕,还好跑得快。” 时凌冷下脸:“我该想到的,你们先休息吧。” “还有一件事。” 时凌示意他继续。 阿风低声道:“是关于定国公府的,三皇子放出消息若是五日之内王妃不回城,就会将沈国公和沈夫人钓在城墙上。” 时凌额头青筋暴起,小心翼翼的回头去看沈娴睡觉的方向,期待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结果一转头,沈娴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呆滞的看着阿风。 好半晌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阿风舔了舔唇瓣看了一眼时凌不敢说话。 香浓却不管那些,一把扑进沈娴的怀中哭喊道:“小姐!是真的,我都听到了,他们要把公爷和夫人给吊起来,我还看见他们拿着公爷的令牌...怎么办啊小姐!” 沈娴心乱如麻,五脏六腑都挤成一团留不出一点空隙来给她思考了。 她以为她阿兄此刻站在时煜那边,时煜再怎么样也会看在沈远鹤的份上不会对她爹娘如何,又或者沈远鹤不会让时煜动手。 何况她爹还是京都城世家大族,时煜居然敢冒着得罪所有京都城世家的风险来找她,他失心疯了吗? 时凌见她失神模样,突然心慌走来抱住她安慰道:“没事的,咱们先去长庸关再说。” 这次沈娴没有答应。 只是轻轻推了推他,时凌低头看她,发现她眼里噙着泪水。 “那是我爹娘...” 时凌捏着她的手臂发紧,不想放开她:“可是你去了又能怎么样?” 沈娴摇头抽回自己的手。 他们每个人都说自己没用,可是她如果不回去,爹娘就会死的啊。 沈娴不是没心肝的石头人,如果明知道爹娘会因为她而死,她却当做没有听见过,她会一辈子都不安的。 她吸了吸鼻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子卿,你们走吧,我必须回去。” “我不许!” 时凌一双眼眸凶的吓人。 他拉着沈娴想让强制让她坐下,可沈娴也是执拗,身子一动不动表情却十分委屈的看着他,嘴里不住的喊着:“子卿,那是我爹娘啊...我不能不管,对不起子卿...” 她不能只要爱情不要亲情啊。 时凌心如刀绞,抹了一把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亲和一些对沈娴说话:“可时煜把你找回去,你知道他是什么心思,我不放心,我绝不放心。” “那你信我吗?” 时凌望着她不说话了。 他当然相信沈娴,可他不相信时煜,如果时煜当真要对她动手,恐怕沈娴也反抗不得。 沈娴深吸一口气,默默告诉自己对待时凌不可以硬碰硬,于是擦干了眼泪抬头对上他的眼眸。 “子卿,你仔细想想,若今日在时煜手中的是小千哥,你还能做到不管不顾吗?” 一句话让时凌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若小千哥真的在,他就是拼尽全力也要回去把他带走。 他忽然没有底气去劝说沈娴了。 沈娴见状就知道自己说的有了效果,踮起脚搂上他的肩膀哭道:“我知晓你是在担心我,我都知晓,你放心吧,时煜从前在我这里得不到好处,以后也不会,我自有办法与他周旋。” “只是你要快点来找我,我就在京都城等你,好好的等你。” 如果有的选她又怎么会愿意离开时凌回去呢? 她深吸一口气,唇瓣划过时凌的脸颊,轻声道:“我会在京都城,等着你胜利来接我,你信我,我便也信你。” 时凌全身紧绷着,双目赤红的看着她。 他不想失去沈娴。 时凌甚至有那么一刻想直接将她打晕抗走,只是等她醒来过来就会怨他恨他,何况自己又下不了这个手。 “你再好好想想,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时凌说是这么说,可是在场四人都知晓,没有别的办法了。 沈娴:“子卿,你有更大的事情等着你去做,太子他们在等你,别在这里停留的太久,多耽误一刻,你回来救我的时间就长一刻。” 大约是劝说的话说多了,沈娴自己都当真了,一下子不害怕了。 将他脸上未干的血迹擦掉,轻轻落下一吻。 时凌眼泪就在眼眶里不肯落下,他觉得自己十分没用,他以为沈娴和自己一样无拘无束,什么也不在乎,可是她有父母,她除了自己还有其他的牵挂。 “...好。” 沈娴惊诧的看他,想笑却又哭了起来。 时凌看着她:“香浓和阿风必须跟着你。” “阿风跟着我?那你怎么办?路途那么遥远你要一个人走?” “阿风在我才能放心,你就别管我了。” 沈娴想拒绝,可又想到如果自己不答应恐怕时凌也不会同意她现在回城。 于是只好点头同意。 商议好准备明日一早由阿风和香浓送她回城,至于时凌就借此机会避开耳目继续赶路。 这一夜他们谁也没有睡着。 沈娴捧着时凌的脸亲了又亲,就在天快要亮的时候,沈娴不过只是动了动时凌就将她抱得发紧,抱得发痛。 沈娴也不挣扎,尽管有些难受。 他忽然托起了自己的下巴在唇瓣上咬了一口,又觉得不够,低头埋在她的脖子里重重的嘬了一口。 留下了一抹桃色。 沈娴娇哼了一声,抱紧了他:“干嘛?” 时凌抬起头,眼眸里然了水汽:“做个记号,你是我的。” 沈娴看着他俊俏的脸,鼻子一酸,笑的涕泪横流道:“对,我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时凌最终还是控制下了自己,给她整理好了衣裳拉了起来,而后交给阿风,让他们务必看好沈娴,不得让她和时煜单独相处。 ------------ 第一百四十三章 金辂 沈娴摸了摸刚刚被他嘬了一口的地方,温温热热的,似乎还能回想到被他触碰时的感觉。 她捂紧了衣裳跟着阿风他们准备下山,回头时已经看不到时凌了,不过沈娴却不认为他已经走了。 反而觉得他一定是藏在某处护送自己。 三人直接回到了昨日的水上之城后,阿风就躲到了暗处。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们刚踏上船两旁的建筑里就围满了人,大多还都是穿着官府。 原本空荡的湖面霎时间飘来一座大船,来人穿着官服,一看就是这群人的头头。 她看见沈娴的眼神仿佛看见了金银财宝。 不过也没错,把沈娴交给时煜确实能得到一大批财宝,说不定还能在新皇面前讨个功加官进爵。 “下官范武,参见宣王妃,王妃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 沈娴面无表情撇开眼没说话。 范武又道:“不知宣王此刻在何处呢?” 沈娴还是不说话,范武也明白过来沈娴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于是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后者立马将船板放了下来,示意沈娴可以上船了,可沈娴却不上。 范武:“王妃您这又是何意?既然都主动现身了,难不成现在后悔了吧?” 沈娴抬起头看了一眼陆地,伸手指着那边道:“我只走陆路。” “这,水路、陆路又有何区别呢?水路也快些啊。” 他们赖以为生的这一条河流是从宫中护城河分出去的一条流域,所以倒也可以直接坐船回城。 可沈娴却觉得水路太大,四周太荒,若是阿风一直跟在她身边说不定就会被发现。 站在船头与沈娴对峙良久的范武想了许久,甚至想直接将沈娴打晕带走了,可惜上头要求不得伤了她分毫。 只好耐着性子应下。 “对了,马车得是金辂,车内必须放有炭盆,软椅得是鹅绒内里丝绸做底,吃的就随便吧。” 在场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他们这些一辈子活在水上的人少有见过马车的,更别提什么金辂,听都没听说过。 范武更是满头黑线,忍不住提醒沈娴道:“王妃娘娘,现在做主的可不是宣王,是三皇子了。” “所以呢?”沈娴现在虽然有些狼狈,可身姿挺拔,面容端庄,让人一看就是贵妇人。 “这不过是我平日出行最低要求罢了,范大人做不到?那便等范大人什么时候做到了什么时候再走就是了。” 范武磨了磨牙。 要不是为了官位,他才不会忍这个臭丫头呢! 没有僵持多久范武就让人去岸上找她所说的什么金辂马车,不一会儿就回来了,然后给范武比了一个数字,吓得范武差点一头栽进河里。 看着沈娴的眼睛都冒着绿光。 这臭娘们儿哪里是坐马车,这是买了一套房啊! “大人?这太贵了,要不算了吧?” 谁料范武却一咬牙道:“贵个屁!只要把她带给三皇子,以后什么好日子没有?整,给她整来!” 范武将自己娶八姨太的钱全部拿了出来交给属下,不一会儿岸边就驾来一辆金光灿灿的马车来。 沈娴立马被香浓搀扶着走下船往马车去。 用眼眸扫了扫马车,发现这马车并不新,应该是旁人用过一段时间了,车身上都有划痕了。 范武走来见她还不上马车忍不住道:“我说姑奶奶,你说的我可都做到了,你还要怎么样啊?” 沈娴假意用袖子遮掩自己的鼻子:“旁人用过的。” 范武瞪大眼睛。 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娇滴滴的美人。 这沈娴长得好看是好看,矫情起来还真是一把好手啊。 咬牙低声道:“我说娘娘,你可别不识好歹了,你且好好想想现在的处境,你父母可还在京都城等着你呢,您若非要在下官这里消磨时间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沈娴眉头越皱越紧。 抿唇瞪了一眼范武,直接踩上马车板进去了,香浓也一道进来了,范武本来也想进来的却被香浓一脚给踹了下去。 而且多少带了一点私人恩怨的,那范武直接在地上滚了两圈。 “大人!” “哎哟我的老腰啊!” 范武被搀扶起来指着香浓大骂:“你这个臭丫头敢踹你爷爷我,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我!” “你什么人居然想与王妃同乘,不想要脑袋了不成?”香浓说完‘pe g’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丝毫不怕他的威胁。 范武往地上啐了一口,暗骂一句回去当biao子的娼货,还真把自己当块宝了。 沈娴仰起头将眼眸里摇摇欲坠的眼泪忍下去。 香浓猛地抱住她担忧道:“小姐,香浓一定会护着您的,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沈娴低下头冲她勉强笑笑,没什么心力说话了。 此刻皇宫中,时煜已然是一副新帝的模样。 只是一直没有找到玉玺和传位诏书,钦天监那边一直不同意给他举行登基大典,他也不想世人叫他乱臣贼子,于是只搬进了梦寐以求的东宫。 除了死活坚定不移跟随太子一党的被时煜监禁起来以外,其余朝臣一如往常那般上朝,当然这次是以时煜为尊。 萧慧扶着肚子正心情不错的倚在莲花池旁,看那些鱼儿争相恐后的抢夺她手中的鱼食。 如今沈娴不见了,她又即将成为大呈新后,她如何不高兴呢? 她又摸了摸肚子,以后她的孩子也会是皇上的。 就在她乐得合不拢嘴的时候忽然有个宫女上来,低声道:“娘娘,沈娴被三皇子找回来了。” “你说什么?” 萧慧手一抖手里装鱼食的碗直接落进了池子里,一大片的鱼食浮了上来,引得池中的鱼儿们欢呼雀跃起来。 萧慧却觉得头晕眼花,心脏抽疼。 沈娴不是都跟着时凌跑了吗?怎么会又回来了呢?她回来做什么? 难道是见时煜得势,如今就想回来同她抢夫君吧? 不行! 她好不容易盼的今天,沈娴休想就这么夺走! 萧慧咬紧了牙关:“现在沈娴在哪儿?” “还在宫门口,据说三皇子亲自去接人了。” 萧慧漂亮的蔻丹被狠狠的钳进了掌心之中,她绝不会让沈娴夺走她好不容易等来的一切!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梅妃 沈娴以为自己回来就会被时煜关进大牢里的,谁知道时煜一见到她,顾不得自己身上的泥污竟然当众将她揽入怀中。 跟在他身后的禁军都默默低下头去,沈远鹤不经意的皱起眉头。 待沈娴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将时煜给推开,双目赤红的瞪着他:“我乃宣王妃!” 时煜听见‘宣王’二字时脸色愣了片刻,抬起头看着沈娴的眼眸又恢复柔情。 若是不知情的人,定是以为时煜爱惨了沈娴。 他静静道:“现在,你可以不是宣王妃。” 沈娴愤恨的收回眼,似乎不太能理解时煜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可以不是? 难不成她还想将自己强占不成?若真是如此那天下人就更不会认他了。 “来人,给阿娴安排在梅霜殿。” 他想伸手去拉沈娴的手却被沈娴躲开,咬牙问道:“我爹娘呢?” 见时煜不答,沈娴又把眼神落在身后的沈远鹤身上。 其实沈娴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兄长了。 明明自小他是最明辨是非,知晓天下大义,有可为有可不为。 如今却跟着时煜心思狡猾之人。 难道做官做久了,当真是会污了心智,忘了从前心愿吗? 沈远鹤在接触到她的视线时便渐渐低头,一副落寞无话可说的样子,看的沈娴只想大笑,却又一点也笑不出来。 时煜说:“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让你见你的爹娘,所以现在跟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说完不顾沈娴拒绝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往宫中走去。 所谓梅霜殿,是先帝给时煜生母建造的宫殿,此处种满了红梅树,到了冬日就会开满火红一片,嫣然妖冶。 时煜生母爱梅人人皆知,先帝甚至给他母亲封妃梅妃。 盛宠至极,无人能比的了当时的梅妃,只可惜梅妃生下时煜没多久就香消玉殒,这梅霜殿也就再未开启过。 今时今日时煜居然将它重新打扫出来让沈娴住进去,许多人都在猜测时煜这是要跟自己亲叔叔抢女人的节奏啊! 沈娴是被生拉硬拽进梅霜殿的。 一进殿门她就迫不及待的挣扎出时煜的控制,钻进了香浓的怀抱之中。 时煜见她如此抗拒自己,面上有些失落。 “这里就是你以后住的地方,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给你洗漱沐浴。”他缓缓走来,抬起头想将沈娴耳边垂下来的发丝撩开。 可沈娴躲得实在明显,他只好收回手:“你看看你把自己搞得多脏,以前漂亮的样子才是你啊。” 沈娴怒瞪着他。 时煜却不在意她是如何看自己,笑着叫来宫人将沈娴带下去焚香沐浴。 梅霜殿后院有个人造温泉,如今一行人正把沈娴往温泉处拖拽,有几个人还在暗地里掐了沈娴几把,疼得她五官扭曲不得不跟着他们去。 那些人还来强行给她脱衣服,沈娴慌忙捂着自己的胸口:“别过来!我叫你们别过来!” “王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啊?说到底您都为人妇了,还这么害羞做什么啊?” “就是,我们也不过是来伺候你的。” 沈娴咬着下唇:“我不需要,你们出去!” “这可不成,若是殿下责问起来,我们可担待不起。” 其实下人都是会看人下菜碟的。 他们虽然喊着沈娴王妃娘娘,可如今谁不知道宣王是通缉犯,哪还有什么宣王宣王妃啊? 要不是三皇子对她有些心思,否则她还能站在这里跟他们说话? 何况这男人的爱又能持续多久呢? 她没名没分又不肯伏低做小,估计也就嚣张那么一两天,他们何须好言相劝呢? 只等着看沈娴自食恶果。 沈娴就是不愿意被他们触碰身子,香浓也道:“我家小姐只让我一人贴身伺候,无需你们。” 有人翻了个白眼:“嚯,你当我们想伺候你啊?” “就是,我们走,不管她了。” 说着,那几个宫人就一个个鼻孔朝天朝外走去。 沈娴捂着胸口的手才堪堪放松。 “小姐?” 沈娴握住香浓的手摇摇头:“沐浴吧。” 香浓担忧的看了她几眼,发现自家小姐的神情越发的坚定就知道自己担心多余了。 沈娴身上有很多淤青,其余没人伤害她,只是她体质实在小气,有时候磕一下碰一下都能起一片印子。 所以看着这满身的伤害还有些骇人。 等到香浓褪下她的鞋袜看见她脚底板时候顿时心疼的红了眼睛:“小姐您的脚...” 沈娴其实都疼的麻木了,以为早就消了。 她低头去看,没想到那两个大泡还是这么顽固。 “去拿针来。” “小姐?” 沈娴又道:“再点一支蜡烛。” 这下香浓明白过来了,赶忙出去找针和蜡烛,可这地方她都不认识更别论在这里找到一根针。 于是找来找去只在梳妆台上找到了一只金钗。 等她赶回去的时候,沈娴已经解开了束发,泡进了温泉之中。 这几日的奔波让她全身酸疼的快要昏过去了,可闭上眼睛就是时凌的样子,她便舍不得睡着了。 白玉般的肌肤被掩藏在碧波之下,乌黑长发飘散在水面上,随水而动。 她将自己身上的脏污都洗去,不然粉黛的面容倒影在水面上,除了有些病容惨白倒也没什么变化。 “小姐,我找来了。” 香浓蹲在温泉边高高举起拉住和金钗。 沈娴拿过一旁的纱衣穿上,缓缓走出了温泉池坐在一旁拿过金钗在火上烤了烤。 “小姐,要不让香浓来吧?” 沈娴看着她摇了摇头,然后一狠心扎破了脚底板的脓包。 疼得她眼角溢出泪水来。 从不知晓人间疾苦的千金大小姐,如今终于知晓了万分之一时凌当初所受的苦处。 她把泪擦干净,告诫自己时凌都不在自己不能哭。 现在没有人会为她撑腰,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她得保护好自己保护好香浓。 香浓找来赶紧的白布给她裹上,搀扶着沈娴出去的一刹那,二人好像听见了惨叫声,似乎还有人在喊‘救命’。 “小姐,该不会这个宫殿闹鬼吧?” 小剧场: 时煜:我觉得我有一个上位男主的机会。 时凌:...我觉得你有个下地狱的机会。 ------------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半 这梅霜殿关闭了十多年了,如今再开启,说不准是梅妃娘娘魂魄不散呢! 香浓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抱着沈娴的胳膊发紧。 沈娴不相信什么神神鬼鬼,让香浓扶着她去前院里看看。 她此刻身上穿的是一袭素雅的天蓝色纱裙,风吹来纱裙绕着她曼妙身姿飘荡,衬得她更加弱柳扶风。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朵在风中盛开,却摇曳着需要人保护的小百花一样。 这衣服是时煜给她找来的。 他就喜欢看沈娴这幅清丽的洁白无瑕模样,需要人保护,需要他在身边的感觉。 到前院,跪了一地的人。 都是方才拉着沈娴去沐浴的那些宫人,现在一个个磕头喊着饶命,额头都磕的红肿流出鲜血来了。 时煜用脚踹了一人,低声沙哑道:“我要你们好生伺候她,你们干什么?不想干了可以,手脚砍了以后就都不用干了,如何?” “不要!殿下不要!我们没有,是...是王妃娘娘不愿让我们碰,是...” “啪!”时煜一耳光扇了过去,那女子瞬间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又吐了口血出来。 其余人全都噤声不敢再说话了。 时煜缓缓站起身来,看着那人就仿佛在看什么垃圾似的。 道:“她不愿你们就想办法让她愿意,否则我叫你们来做什么呢?” 有人慌忙点头:“奴婢明白!奴婢定然会好好伺候娘娘的。” “是是是,我们一定尽心竭力伺候娘娘!” 看着那些人争先恐后的承诺时煜的脸色才算好了些,一转头就看见沈娴正拧着眉站在梅树下看着自己。 顿时扬起笑:“阿娴。” 他跑去想抱她却被沈娴慌张躲开,时煜只好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她,而后满意笑道:“你这样真美,以后都这样打扮好不好?” 沈娴白他一眼。 “我要见我爹娘。” “我知道,不过你现在身体还不好,要先养好身子我才带你去。” 沈娴:“......” 他还有多少道理等着自己? 沈娴冷哼一声,甩着衣袖准备远离这个人。 只是他刚挑破了脚上的脓包走起路来有点奇怪,时煜立马跑来将她抱了起来,沈娴身体凌空的一刹那差点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恶狠狠的瞪着时凌大怒:“你放开我!” 她讨厌他的触碰。 时凌抱她的时候她恨不得长在时凌身上,可被他抱着沈娴只觉得自己都不干净了。 “小姐!”香浓想要上来组织,去被后面那几个察言观色的宫女给抓住。 时煜便满心欢喜的将她抱紧了屋子里,还把她放到了床榻上,吓得沈娴赶忙又跑了下来警惕的盯着他往后退。 时煜挑眉:“你怕我?” 沈娴咬紧牙关:“我怎会怕你?我只是觉得恶心!” 时煜的脸色黑了一刹那。 沈娴接着道:“我是你皇婶,是你皇叔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你居然把我关在你的宫殿里,你不觉得恶心吗?” 他们如今是婶侄关系,可时煜心中所想却是超乎伦理的。 时煜缓缓走来,脚步声闷闷作响,让沈娴心中发颤。 “那你可以把我当做皇叔,你把我当做时凌也可以,只要你别对我这么无情。”时煜做出他这此生最温柔的表情。 眼含不甘的抬起手想要抚摸沈娴的脸。 沈娴觉得他疯了。 “你与子卿没有半点可比。” 沈娴说罢就想往外跑去被时煜直接拦腰抱起,整个扔到了床榻上,吓得她又气又急的想要爬起来却被时煜给压了下去。 他的脸离沈娴只有一拳远,只要稍微再靠近些两人就能亲吻到。 沈娴因为这个认知拧紧了眉头,努力偏开头不去看他。 “不要跑,不要离开我...”时煜倒是没有亲吻他,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脸。 他说:“你当初嫁给时凌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我把自己喝的烂醉我才敢回家,我差一点都想去抢亲了,阿娴,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的。”他笑说着还想让沈娴去摸他的心口。 可刚触摸到心口沈娴就收回手,嫌恶的在被子上擦了擦。 时煜落寞低头:“别恨我了阿娴,我爱你。” “你别侮辱了那个字,你只配我恨。” 沈娴强忍着怒火,忍得双目通红。 想不通眼前的这个男人怎么还敢说出那些话来的? 一边用她的父母作为要挟,一边要求自己爱他这种话他怎么敢说出来的啊? 他是失心疯得了癔症吗? 时煜却咧嘴笑了起来,舔了舔唇说:“你不过是还在记恨我当初娶了萧慧,你恨我抛下你,恨我背弃了和你的承诺。” 沈娴冷哼一声。 她还得多谢他呢。 要不是时煜当初悔婚她也不能看清楚这个人。 “只要你想,只要你开口等我登上帝位不需要萧家之后,我一定把萧慧交给你处置,你想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后位也是你的好不好?我们一起坐拥天下,一起享受百姓朝跪,我愿意将我的一切分你一半。” “我不愿意!” 沈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他推开来。 怒吼道:“是你先悔婚的,是你不要的,如今凭什么觉得你说这些我就要答应?时煜你的脸是城墙吗?” 还有,她真替萧慧感到可怜可悲。 原来她的位置那么轻易的就可以被代替。 在时煜眼中,萧慧究竟是妻子还是只是他链接萧家的一颗棋子呢? 说爱她? 可沈娴觉得终有一天她的下场也不会比萧慧好太多,眼前这个男人他什么都不爱,他最爱的应该是他的皇权帝位。 哪里有女人的容身之所? 时煜的耐性几乎快要耗光了。 眼中对沈娴的欲望就要爆发了,沈娴猛地拔下头上的发簪对准了时煜,可她太紧张太害怕了。 发簪在手中都拿不稳,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发出的脆响好像是在嘲笑她,沈娴终于崩溃落下眼泪来。 “呵。”时煜笑着上前几步。 “你不想知道玉玺在哪里吗?” 时煜的身子僵在原地,看向沈娴的表情有些怪异,忽然想起皇帝老头儿死之前单独见过沈娴一面的。 他软下声:“你知道?那就乖乖告诉我吧。” 沈娴终于找到了与他谈判的资格,舔了舔唇瓣抬起头颅来笑道:“你若敢碰我一下我便带着这个秘密永不开口,若是我心情好了说不准就告诉你了。”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害怕 时煜怔怔的看了她很久。 最后留下一句:“来日方长。”便走了。 沈娴这才卸力猛地跌坐在地上,任眼泪一颗颗的往下落。 她从来都不相信时煜对她的爱。 如果真的是爱,为什么会悔婚放弃她,为什么要让她遭受天下人的耻笑? 如果真的是爱,那他的爱真廉价可笑。 香浓看见时煜离开后才奋力挣扎出了那些人的控制,跑进店内一把抱住沈娴,不住的说道:“没事了小姐,香浓在,香浓一直在。” 沈娴靠在她的肩头并没有大哭,只是默默流了一会儿眼泪便撑着香浓站了起来。 说:“我们吃饭吧。” 香浓还以为沈娴会像以前一样不开心就绝食明志的,谁知道这都不用人劝说就要吃饭了。 看来果然是长大了。 于是连忙传膳。 方才那些宫女经过时煜的教训,现在一个个都乖巧可人的很,也不搞那些花花肠子了,连端来的食物都花样繁多。 只是沈娴根本就没有胃口。 她想吃饭也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饿死在这里。 她还想等时凌来接她呢,她得把身体养好才能跟时煜斗智斗勇。 今天时煜被她给唬住了走了,说不准明日就不管用了,多吃一点也能多抗一些时间她的摧残。 等她吃饱了一些有了力气才缓缓慢下动作,抬起头去看屋内的几个宫女。 原本有五个的,被时煜打伤了一个现在只有四个人了。 “你们叫什么名字?”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敢说话了。 有一个年纪尚小的小心翼翼道:“奴婢秋容。” “奴婢秋月。” “奴婢小婉。” “奴婢夏至。” 沈娴点点头,看向秋容、秋月:“你们是姐妹?” 二人齐齐点头。 沈娴放下碗筷,香浓顺势递来香帕给她擦嘴。 沈娴道:“你们放心我这人不小心眼,若是你们发现有人比我这里更舒坦,那尽管走。” “我们不走!” 四人齐刷刷地跪了一排,吓得沈娴差点忘了她要说的话了。 他们那里是不想走,这是不敢走啊。 都怕成为下一个被时煜打死的人。 沈娴也不戳穿,只道:“不走那就得懂规矩,我知道你们都是三皇子的人,我也不为难你们,表面上能听我的话就够了,至于会不会阴奉阳违我管不着你们,只希望你们别给我惹事就行。” 其实大家都是清楚的,他们真正的主子还是时煜,只是没想到沈娴会这么坦白的说出来。 “谨遵娘娘教诲。” 吃完饭沈娴就把所有人都屏退了,只留下香浓在一旁默默守护着她。 现在她最为头疼的事情便是她爹娘了。 时煜肯定是将她爹娘控制起来了,可沈远鹤知道吗?他若是知晓怎么会同意呢? 也不知道时煜是当初掩藏得太好,还是现在没人压制他了,整个人犹如疯癫一般,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沈娴皱紧了眉头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 “小姐…”香浓蹲在沈娴身边担忧的看她。 沈娴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她,心中安慰不少,却又心疼道:“你不害怕吗?” 香浓无辜的摇头:“奴婢不怕。” 香浓是七岁的时候进府的,那时候她家乡闹饥荒,她爹娘就用她换了一小袋粮食,后来她就跟着人贩子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连一顿像样的饭都没吃过。 又因为是个女孩子没人愿意花钱买,是她娘亲看着香浓可怜就把她买下来给沈娴做个玩伴。 香浓永远都记得第一次见沈娴的模样。 如光如风透进了阴暗沼泽里,她觉得小姐就像是天上的太阳月亮,世上就这么一个,自己则是地上的臭泥巴。 一点也配不上。 她捏紧了沈娴发凉的手:“自从跟了小姐香浓就不晓得什么叫做害怕了,不管是哪里只要跟着小姐就好。” 沈娴苦笑:“傻丫头。” 香浓咧嘴笑了笑。 “你以后终归也是要离开我过自己的日子的。” 香浓想也不想的摇头,道:“我不离开小姐,我看宫中好些嬷嬷都是自梳不嫁留在自家主子身边,我也可以啊。” 沈娴眉头都快皱成川字了,不同意道:“那你以后的夫君可得狠死了我。” 香浓耸耸肩。 她觉得她应该是嫁不出去的,她要跟着小姐一辈子。 她瞧了瞧床铺上的被子,蹙眉:“这被子也太薄了,晚上怎么睡啊?” “小姐等着,香浓去给你找厚被子来。” 说罢,站起身就往屋外冲去,谁知道刚开门就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沈娴见状大概知道是谁来了。 萧慧挺着个大肚子一脸的厌恶踏进房门,她身后的丫鬟还故意推了一把香浓,沈娴见状立马走过去给了那丫鬟一耳光。 那丫鬟立马委屈的看向萧慧:“娘娘您瞧她,这大狗还得看主人呢!” 沈娴白了一眼。 谁说虎落平阳被犬欺?虎就是虎,就算落魄也由不得野犬撒泼。 萧慧神情毒辣盯着沈娴,好半晌才缓缓开口:“沈娴,你还当自己是个主子呢?” “三皇子妃也不来我这里找不痛快?” 萧慧摸了摸肚子缓缓落座,笑道:“你如今落魄,我又怎会不来看看呢?毕竟我应该要来落进下石才对的。” 沈娴暗觉不好,将香浓往身后藏。 “来人…” - 彼时,时凌为求速度,在路上已经跑死了一匹马了,如今胯下这匹也是快要撑不住了。 等他赶到长庸关的那一刻,身下的马儿像是感受到了使命完成,轰然倒下。 时凌一身破烂衣裳,面容还被破布遮挡,活像个逃难的乞丐。 驻守长庸关的将士看了一眼就要驱逐他离开,却见他举起一个巴掌大小的老虎令牌,大喝道:“京都宣王时凌,开城门!” “是宣王?当真是宣王!开门!” 没一会儿城门打开来,时凌咬紧了牙关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城中,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一把抱住。 时言渊欣喜道:“你可终于来了,我还当你迷路了呢,我告诉你咱们这几日把那南厥打的落花流水,厉害着呢!” 说完又道:“不过就等你了,那群将士就认你的虎符,你要是再不来他们就要揭竿起义了。” 时凌抬起头声音沙哑,质疑道:“南厥?”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好疼 不知何时面前多了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他道:“王爷有所不知,自陛下薨世消息传出,南厥人就不再信守承诺,开始大肆进攻,回京都城的计划估计得耽搁。” “不能耽搁!” 时凌忽然怒吼出声,仿佛下一秒就要领军回去。 时言渊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城门外的道路,确定没有第二批人后皱紧了眉头。 “沈娴呢?” 时凌赤红这双目没有回答,只是咬紧牙关看向那个络腮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周文雄。” “好,周将军,把这几日的作战记录一会儿送到我房中,与南厥这场战役必须的尽快结束!” 周文雄立即低头应下。 时凌拉了拉遮盖他面容的破布准备找间屋子收拾一下自己,时言渊却不依不饶的跟了上来。 “皇叔,沈娴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路上发生了什么?” 时凌推开他不语。 时言渊提高了音量:“你若不说钟明月也会来缠着你的,告诉我还是告诉钟明月,你选吧。” 时凌真的很累。 他感觉再站一会儿自己就能晕死过去了。 长庸关的风沙很大,他想用眼神让时言渊别再说了,可是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无奈,只得无力道:“时煜以沈国公和沈夫人的性命要挟,她不得不回去。” 时凌的声音听上去很冷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天来他的心脏一直被一块大石头压的喘不过气来。 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磨在尖石般疼。 如果可以,他宁愿和沈娴一起面对,可他同时又不得在乎长庸关的将士,他们都在等着自己。 他对不起沈娴,一辈子都对不起。 只要还有机会,他下半辈子都会为这段时日去赎罪。 时言渊听到这个解释愣在了原地,表情渐渐严肃起来,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抬起手捏了捏时凌的肩膀,安抚道:“先去休整一下,只有这里早点结束,才能早日回去。” 时凌木然着转身走了。 他们是住在长庸关将军府的,这座府邸是当初那位贪污受贿买假军械的人建造的。 还说不说,他贪了之后倒是会享福。 整个宅院比时凌在京都城的王府还要大一圈,一大半的将士住进去都不成问题了。 只是如今大部分都用来安置伤员。 - 这秋风习习,整个皇宫似乎都被染上了一层萧索之气。 头顶还有乌云飘荡着,威胁着世人马上就要下一场瓢泼大雨。 宫中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回去。 萧慧眯着眼看了看天色,风将她吹的整个人吹的张牙舞爪起来,很像她现在的心态。 她站起身来,盯着跪在脚边的沈娴,轻笑道:“这天看来要下雨了,那你就好好跪着吧,说是一整天就不能少一刻钟。” 说完看向身后的人:“你可得盯牢了,咱们的宣王妃心思多,可别被忽悠了。” “皇子妃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盯着。” 萧慧得意勾唇,将手搭在身边宫女的手上,以胜利者的姿态在沈娴面前转了一圈才离开的。 沈娴已经跪了半天了,痛的麻木,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手的,两条腿都快不属于自己了。 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葱下巴滴落。 她身子一歪双手刚撑了一会儿地面,那看着她的宫女立马狐假虎威的上前来:“站起来,懂不懂规矩?娘娘要是再不老实,可就得再加时间了。” 香浓哭着给沈娴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气不过的与那人争吵起来。 “我家小姐究竟做了什么要受罚?你们无缘无故的每日都来欺负我家小姐,到底是谁没有规矩?” “这里轮得到你这个下贱胚子说话?” 那人说完忽然上来给了香浓一巴掌。 香浓原本白嫩的脸上立马出现了一道巴掌印,红肿难看。 沈娴挣扎着从香浓的怀中坐了起来,咬牙切齿的看向那个宫女,声音颤抖道:“你若再敢动她,我绝不客气!” “哟呵?” 那人似乎觉得沈娴在这种时候还说出这么高傲的话出来,十分的好笑。 笑了好半天才道:“你要如何对我不客气?您还当自己是什么宣王妃啊?别傻了,现在大呈是三皇子做主,以后这后宫也是三皇子妃管,你?就是三皇子拿来逗乐取笑的玩物罢了,还真把自己当碟子菜了笑死人了。” 沈娴抿唇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直看的那人心里发毛。 “你看什么看?小心把你眼珠子挖了!” 忽然恶从胆边生,她蹲下身拿起地上的石头,想也不想直接对着沈娴脑袋砸了过去。 “小姐!” 沈娴只觉得眼前一黑,额头刺痛一瞬,眼睛里忽然被什么东西糊住了,看眼前都是血红一片。 香浓颤抖着手想去给沈娴擦血,可是越擦越多,看沈娴的模样又像是听不见她说话了似的。 “小姐你别吓我啊您说说话啊,我这就去给您找太医,我马上去!” 那宫女一看自己闯了祸立马脚下抹了油似的跑没影儿了。 香浓陪着沈娴跪了半天,现在站起来就摔倒,最后索性直接边哭边爬着出门。 可天不遂人愿,此刻刚好下起了大雨来。 雨太大了,香浓连路都看不清了,她大哭着祈求有没有人能帮帮她家小姐,可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梅霜殿的沈娴得罪了三皇子妃,根本没人敢靠近这里。 “有没有人能帮帮我…求求你们。” 香浓无助的哭喊着,祈求有人能透过大雨滂沱听见她的声音。 阿风猛地落地将她拉扯了起来,她的眼眸在看到阿风的一刹那亮了起来,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她拽着他的衣袖:“阿风!救救小姐,你快去救救她我求你了。” “你先冷静!去找时煜去找三皇子听到了吗?” 香浓愣住,脑子里现在什么都想不明白,不懂为什么阿风要让自己去找时煜。 阿风:“现在只有时煜还算在乎王妃,我们只能去求他,你快去。” 雨水将沈娴脸上的血冲刷带走,落在她身边的雨水都混着血水脏污不堪。 好半晌她才终于缓过神来。 疼… 真的好疼啊。 她此生从未如此痛过。 她好像看见了时凌,可是她同时又清醒的知道是自己把时凌推开的,他不在这里。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梨花 是春日,枝头的梨花开的正是最好看的时候,朵朵带着粉红心儿的梨花高悬在头顶,春风挟阳透过梨花枝头,点点光斑就好像是世人借来的一般。 时凌足尖轻点摘了最高处的一枝花给她。 替她簪上发丝,还道:“可惜没寻到你喜欢的山棉花。” 沈娴挽上他的手臂,歪头轻笑:“没关系,现在我也挺喜欢梨花了。” “是吗?那还喜欢什么,以后我一并给你寻来。” 时凌望着她笑盈盈的,那双眸里永远装着她,还有望不到尽头的星河。 她忽然想到,最开始的时候自己好像就是被时凌那张好看的脸吸引的,那时候他什么都不用做,就那么远远的坐着就能让她不知不觉的就喜欢上了。 她觉得自己其实那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他了,是自己先喜欢的,只是她太要面子了,所以非要找一个借口才敢靠近他。 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时凌啊。 沈娴一下子看入了迷,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中。 眷恋的蹭了蹭,低声道:“不要你寻,我们一起去,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分开。” 时凌轻抚着她的发丝:“好,以后我们都不分开。” 沈娴这才开怀的笑了,身体里也莫名升腾起一股热浪。 可就在这时候怀里忽然一空,原本对着她笑,与她许诺的时凌忽然消失在了眼前,眼前的梨花树也不见了。 沈娴慌忙的去摸头上的梨花枝。 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她颓然的放下手,四下张望企图想把时凌召唤回来,可眼前所见之物皆是虚妄空白,她什么也看不到。 原来都是假的,春日是假的,梨花树是假的,时凌也是假的。 沈娴跌坐在一片虚空之中,掩面痛哭起来。 梅霜殿。 沈娴额头缠绕着纱布有一点微微渗出血迹来,此刻闭着眼睛眼泪也从眼角溢了出来。 时煜站在一旁凝眉看着太医为她诊治,面色不太好看。 太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毕竟至始至终干他们这一行的寿命都不太长,尤其是给后宫里的女人治病,那寿命是直接减半! 离世的时候都得跟阎王爷看一眼生死簿讲点价。 “诊治了那么久到底看出什么问题来没有?” 时煜的耐心彻底耗光了。 看吧,他就说高危。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颤巍巍的起身行礼,却被时煜翻了个白眼怒道:“别行礼了,说,阿娴到底怎么了?有没有事?” 太医:“王妃娘娘并无性命之忧了,只是这几日跪的太久伤了身子得补一补,又淋了雨感染风寒不可大补,所以有些麻烦。” 时煜听得头晕脑胀的。 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补还是不补。 于是直接了当道:“以后你就留在梅霜殿给阿娴调理身体,她要什么尽管用,只要能把她治好就行。” “是,老臣一定竭尽所能。” 时煜叹出一口气,坐到沈娴的床边来。 他头也没抬的让所有人都下去,太医当然第一个拿起医药箱准备跑路的。 香浓不想走,却被秋月那几个硬生生的给拉走了,她只来得及看见时煜在给她家小姐盖被子。 猫哭耗子假慈悲! 时煜这还是第一次照顾一个人,心里有一种新奇的感觉,还不赖。 见她在昏迷中居然还能流眼泪,新下一抽疼,一只手缓缓靠近替她擦了一滴泪,喃喃道:“也不知道梦见什么了。” 下一瞬,沈娴脱口而出:“子卿...” 时煜:“......” 有那么一瞬间时煜的一只手已经放到了沈娴的脖子上了。 他想如果他稍微用一点力,沈娴就可以死在他的手上了,那也算是彻彻底底的属于他了。 可是理智又把他拉了回来。 他以前从未那么恨过时凌。 一直以来时煜的目标都是把时言渊拉下马,他以为他只有时言渊这一个对手罢了,谁曾想原来一直都是时凌。 什么都是时凌的。 他红着眼睛苦笑着低头,平复好了心情才看向沈娴说:“明明你先遇见的我...你为什么不爱我呢?” 时煜最不甘心的地方就在于,明明他们订婚了三年,明明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可是他们退婚之后沈娴就立马投向了时凌的怀抱。 而且她那时冷静的样子太可怕了,就好像他们之间的那几年从来没有过,就好像他时煜对她来说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物件而已。 她不在乎,沈娴一点也不在乎时煜。 纵使是自己先放弃她的,可是她怎么能那么快的就爱上别人呢? 好像是在回应时煜的话,沈娴忽然激动起来,哭喊着:“子卿,你在哪里,子卿别抛下我!” 时煜抹了一把脸,露出愤恨的表情一把摁住沈娴乱动的手,怒道:“他不在!他已经抛下了你,他不要你了,从今往后你眼中只能有我!” 沈娴忽然不说话了,只是闭着眼睛在哭泣。 哭的肝肠寸断,好像整个人快要活不下去了似的。 时煜最终还是没能忍心。 他俯下身抱住了沈娴,轻轻拍打着沈娴的后背安抚着她害怕的情绪,知道她的哭泣声渐渐削弱才将她放了回去。 “你要是醒了也能让我抱着就好了。” 时煜不舍得放开她,干脆褪了鞋袜上了床铺想要陪她睡一觉就好。 沈娴只觉得眼前蒙上了一片阴影,什么都看不清了,还有一股陌生的气息,不是时凌的。 她强撑着睁开了眼眸,先是转了转眼睛确认自己的眼睛没有任何的问题后,才缓缓转头去看身旁的位置。 一张放大的时煜的脸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惊吓程度不亚于大白天的见了鬼。 “啊!!!” 沈娴条件反射一般的低头抢过被子,惊慌失措的往后退去,一边退还一边用双脚去踹时煜的身子。 时煜刚刚入睡不久,猛地被她的叫声吓醒还以为有刺客,结果刚一睁眼面上就被踹了一脚,痛得他眼冒金星还没完,后腰又是一脚。 “咚!” 时煜掉了下去。 他阴沉郁闷的爬了起来,要不是看在沈娴还在生病他一定会亲手掐死她。 “你干什么?” 沈娴脸上泪迹未干:“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在干什么?你怎么在我床上?”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在乎 沈娴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跟时煜躺在一张床榻上。 她摸了摸脑袋。 好吧,真的坏掉了。 明明刚刚站在她眼前的还是时凌,一睁开眼睛就变成了时煜,这落差谁受得了啊? 等她稍微冷静下来,沈娴抱紧了被子狐疑的盯着时煜,那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和警惕,好似时煜对她干了什么。 时煜无语凝噎:“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你现在生着病,我就算有什么心思,也不会对一个病人出手的。” 沈娴掖了掖被角没好气回道:“谁知道你是不是。” “你!” 时煜指着沈娴好一阵,见她是有意要气自己,忽然又放下了手。 叹道:“看来还能气我,身子应该没什么大碍。” 沈娴冲他翻了个白眼。 她觉得自己会遭受这一切都是因为时煜。 还不是他把自己给叫了回来,否则她也不能和萧慧撞上,也就不会被她折腾得那么惨了。 时煜欲言又止的看了她好几眼,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先好好休息吧,以后不管是谁来你都不用听她的话。” 沈娴挑眉:“也包括你吗?” “…不包括!” 时煜气鼓鼓的拿上外袍走了。 沈娴见他不高兴自己就高兴,娇哼一声继续躺下补眠。 外头还在淅淅沥沥的飘着雨,沈娴躺在床榻上都能听出来那些雨滴落到了窗柩上,搭在了树叶上,流淌在地上。 这应该是秋日的最后一场雨了吧? 否则为什么下的这般急躁,好像要将一整年累计的雨水全部倾泻下来似的。 沈娴拢了拢被子,还是觉得有些冷。 殿外,时煜刚走出门就有人送来雨伞,他冷着脸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走到香浓跟前忽然停了下来。 上下打量着香浓好一阵,道:“你倒是聪明知晓来找我,以后要是你家小姐被欺负了就得第一时间来找我知道吗?” 香浓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却又不得不低头行礼:“奴婢明白了。” - 萧慧站在窗口任由雨点飘在她身上脸上,一双眼眸直勾勾的盯着东宫门口的方向,心中的期待被一点点泯灭。 有小宫女看不下去了,上前劝道:“皇子妃您怀有身孕不可在风口久站啊。” 萧慧这才回过神,动了动手抚摸上肚子,脸上有了一丝做母亲的慈爱。 忽然又粗起眉头,问道:“三皇子一直在梅霜殿吗?” 宫女低下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但萧慧也能猜得出来。 她咬了咬唇瓣,眼神漫无目的的在雨里搜寻着什么,最终只道:“他当真一点都不在乎我吗?” “皇子妃莫急,定是那妖精迷惑了三皇子,您才是三皇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那个沈娴可是罪臣之妻,如今又攀附三皇子,拉出去那都是要浸猪笼的,也就是她脸皮厚还不去死。” 宫女上前想把萧慧从风口拉走。 一边观察着萧慧的神色一边再说些辱骂沈娴的话。 她算是看明白了,只要自己骂沈娴越狠,自家主子就越高兴。 萧慧渐渐被她劝走,正要去关窗,抬眸却看见大门口有个白衣人影正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仔细一看,不是三皇子又是谁? 欣喜若狂的转身通知萧慧:“皇子妃您看三皇子来看您了!” 萧慧的脸上却没有太多高兴。 直到真真切切的看见了他站在自己眼前了,萧慧这才眼中有了光亮。 自从沈娴来了以后,她几乎就没有看见过时煜了。 自己每日去梅霜殿欺辱沈娴,其实也只是在变相的告诉时煜,她想见他了,既然他不肯来见自己,那自己就只有用其他方式让他来见她。 果然,他真的出现了。 时煜冷着一张脸站定在她的眼前,谁知萧慧笑颜如画,丝毫不受他的冷脸影响。 猛地扑进他的怀中,说:“阿煜,我最近害喜的厉害,吃什么都吐,太医说这胎是个男孩儿,你看他多调皮啊。” 她刚说完手臂就被时煜强制从他的身上扒拉下来。 “阿煜你弄疼我了。” 时煜扔开她的手,质问道:“你每日到梅霜殿做什么?” “阿煜你是来给沈娴讨回公道的吗?” 时煜背起手冷漠的看着她。 好像他们不是夫妻,只是共处一室的陌生人。 萧慧鼻酸的吸了吸,笑道:“不明显吗?自然是去报复她啊,她让我过的那么痛苦,我只是让她体会一点点就不行了吗?” 萧慧走近了时煜,声音嘶哑:“你既然那么爱她,当初何必要弃她娶我呢?” 时煜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身体紧绷,额头上的青筋像是要爆掉似的鼓起。 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似乎在克制什么。 “时煜你真好笑,你什么都想要!你想要萧家的兵权你就得好好对我,可你又想要沈娴的爱,你太贪得无厌了!” 萧慧说着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她虽然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戳时煜的心,可是她只是想骂醒他,让他知晓谁才是能帮到他的人。 是她萧慧,不是沈娴! 萧慧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指着时煜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很可惜的是沈娴她不爱你,她现在爱的人是时凌,就算你为了她好事做尽,她也不会多看你半分!” 时煜忽然高举起手臂,萧慧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然后瞪大眼睛怒吼道:“你打啊!你不是没打过,你次次为了沈娴伤害我,你不会真以为我什么都不会做吧?若我告诉我爹,你猜他会不会为了给我出气让你杀了沈娴呢?” 时煜能有今日都是因为他们萧家,若没有他爹帮他,时煜根本走不到今日。 所以萧慧才有恃无恐。 她清楚的知道,只要她爹在一天她就可以嚣张一天。 最终那一巴掌还是没有落下来,时煜只是厌恶的看着她。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萧慧一怔,抿唇道:“一个得不到自己丈夫所爱的女人,你希望我有多贤良淑慧吗?” 时煜还是没有多余看她。 原本娶她的时候就只是为了萧家兵权,他对萧慧甚至连好感都不曾有。 所以无论萧慧如何作天作地只要不触及底线,他都能容忍,可是如今萧慧做的太过了。 他低声警告道:“我不许你接近沈娴,若是她再受伤,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都拿你试问。” ------------ 第一百五十章 生病 在听见这些话之前,萧慧对他还是满心爱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喜欢他。 她觉得自己这样的人明明最爱的人应当是自己才对。 头一次遇见时煜,是在沈娴和时煜的订婚宴上。 那是萧慧头一次见到时煜。 从前她爹说她只能嫁给太子,嫁给未来的储君,所以她的夫婿选择永远都是时言渊,绝不会多看别的男子半分。 对于时煜,她爹是瞧不上的。 觉得只是个无用的皇子。 可是她那时不知为何就是鬼迷心窍了,她看着站在沈娴身旁笑的那样好看的人,眉眼之间都似乎携带着春风,薄唇微勾如那夜幕的月亮。 他匆忙间与自己对视,还冲萧慧点了点头,萧慧已经忘了是为什么,可永远记得当时他看着自己时候是如何笑的。 她的心又是如何跳动的。 他那日穿着火红的衣裳,是为了沈娴订婚穿的。 可莫名的,萧慧就是觉得这身红衣应该是为自己穿才对。 那样温柔好看之人,该是自己的夫婿才对。 她爹说过,成大事者,不可犹豫纠结,想做什么就得做,要什么得到什么就必须得到。 他们萧家不能有落败者。 所以她想要得到时煜,就必须抢过来。 他要去西北建功三年,萧慧就旁敲侧击给他捎带东西,即使他拒绝自己也没关系。 只要他开始注意到她了就是好事。 三年间萧慧还不止一次绕路远行去西北看他,只求他能够记住自己,即使路途遥远她也无怨无悔。 因为这是她自己愿意的。 所幸她还是得到了他。 即使他还并不爱自己,即使他的眼里还是有沈娴,不过没关系,只要自己得到了就好了。 她爹说过的,男人这种东西一开始可能会被情情爱爱左右,时间一久就知道只要能给他带来利益,那就是好女人。 她愿意做这个好女人。 他想要皇位,那她就去劝她爹帮他夺得皇位,即便被她爹骂得狗血淋头,她也帮他完成心愿。 可是就在她以为自己的牺牲是有意义的时候,沈娴的出现给了她重重的一记耳光。 好像无论她做多少,时煜永远看不到。 不,他看到了,只是他选择利用自己,然后去爱沈娴。 她就像个笑话一样。 萧慧苦涩一笑:“时煜,她不爱你,她是你皇叔的妻子,你知道世人都是怎么说你的吗?” “他们说你罔顾伦理,说你是色迷心窍!” 时煜翻了翻眼皮,显然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萧慧却还在声嘶力竭的劝说他,道:“你如今还未登帝,那个位置随时都可以换成另一个人,若你想好好坐稳江山,我劝你不要靠近她。” “说完了吗?” 此刻的时煜冷静的不像话。 就好像萧慧疯癫劝着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就是让萧慧发疯的地方。 好像无论她怎么做都激不起他心中半点涟漪。 时煜只是冷冷说了句:“记住我说的话。” 好似根本没听到她说的那些话一般。 她歇斯底里了那么久到头来只是一段扰人的杂音而已。 他走了,没有多看她一眼。 他来不是为了萧慧,走也不是为了萧慧。 那她到底是什么? 萧慧不懂了,连哭都哭不动了,只是面容狰狞的瞪着前方,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胸前起伏跌宕。 既然他这么在乎沈娴,那她就更不能放过她了。 毕竟只有沈娴跟他告状的时候,他才会来看她啊。 她还是想多看看时煜的。 — 沈娴没睡多久就觉得身上痛的厉害,尤其是双手双脚,就像是有人故意拿小锤子砸她骨头似的。 “香浓…” 她的嗓子不知为何变得沙哑难听,就好像被人扔在地上摩擦过一样。 她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乏力,别说坐起来了,就连现在多说两个字都能废掉她大半的力气。 她又喊了一声香浓。 这一次香浓终于听见了,跟着她进来的还有阿风。 阿风见她难受,立马紧皱眉头弓腰伸手将手背贴在她的额头。 “发高热了。” 香浓一惊,红着眼框大喊:“我去叫大夫来!” 阿风没有阻止她,等她一走忽然从怀中拿出一瓶药丸来,拿出一粒直接塞进了沈娴的嘴里。 “咳咳!水…” 阿风看她咽下去了,心下一松赶忙端来清水。 只是他喂不进去,又不敢去抱沈娴,急的都快给沈娴磕一个了。 好在香浓没多久就回来了,立马把喂水的这个任务交接了过去。 香浓费力抱起沈娴,小口小口的给沈娴喂水,等她把一小杯水全部喝光了之后才放下她。 “阿风,大夫不见了,秋月秋容他们也不见了,怎么办啊?” 那群人每次都在关键时候失踪,就好像故意的似的。 阿风握紧了拳头,一双眉毛都快扭成一块了。 香浓心疼的抱住她家小姐哭喊道:“小姐从小生病就难好,如今高热不退,万一…” 阿风紧盯着沈娴:“不会的。” “我写个方子你只管去太医院抓药,无论如何都要拿到药,若是他们不给你就搬出时煜来,明白吗?” 香浓犹豫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你还会医术?” 倒不是香浓不信,就是觉得阿风这个呆头鹅看上去不像是读过书的样子。 阿风没有回答她,只是一边找着笔墨纸砚一边对她道:“帮我研磨。” 香浓哦了一声,给沈娴掖好被子才赶忙走到他身边去研磨。 阿风的字和他本人一样,笔锋凌厉有一股劲儿,具体是什么劲儿香浓说不出来,但是她觉得挺好看的。 等他写完药方香浓马不停蹄的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可高热不能熬的太久,阿风怕沈娴等药的这段时间坚持不住,头顶着雨水跑到院子外面去打水。 再用绢帕打湿了水给她贴在额头上,绢帕干了就再打湿。 “冷…好冷。” 阿风一怔,热还好,这冷可怎么办才好啊。 他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将整个大殿上所有的柜子都打开来,但是能用上的布料一骨碌全都往沈娴的身上铺。 直到沈娴喊着:“好重。”才终于停手了。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立碑 阿风虽然学医术,可自从学会之后基本上就没真的运用过。 他最常用的还是手中的刀。 这双手杀人却不常照顾人,如今看着沈娴难受的样子也不知所措。 他在想,如果主子在的话,会怎么样做呢? 阿风低垂着脑袋抓了抓头发。 沈娴烧得迷迷糊糊,似乎看见了时凌在照顾她,只是再睁开眼睛就不见了。 她觉得自己快疯了。 “咳咳咳!” 听见沈娴猛烈地咳嗽声阿风立马跑了上去,蹲跪在她的床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轻声问询道:“王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娴抿了抿干的起皮的嘴唇,转着眼珠子看了一眼覆盖在身上的好几床被子。 沈娴:“......” “你是要给我立碑吗?” 阿风一顿:“不是。” 沈娴叹了口气:“再压下去,就真的需要立碑了。” 阿风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将压在沈娴身上的几床被子拿了下来。 肉眼可见的沈娴呼出了一口气,脸色也好了不少,看来刚刚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阿风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 “王妃,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沈娴咳嗽着扫视着整个大殿,问道:“香浓呢?” “我让她去抓药了,放心,那个太医玩忽职守就算知道了有人给您写了药方也不敢戳穿的。” 沈娴点了点头。 她倒是不担心。 她抿了抿唇,看着阿风欲言又止。 后者被看得有些异样,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莫名其妙的摸了摸。 可是什么都没摸到,反而听见沈娴叫他。 “怎么了王妃?” 沈娴神情严肃,压低声音道:“你从现在开始去凝雨轩的院子里找到传国玉玺还有传位诏书,可能就埋在地下,你好好找,找到之后将它们带出宫,然后交给时子卿。” 原本阿风还在认真听吩咐,就在听到出宫二字的时候觉得不对劲。 立即摇头拒绝:“主子让我好生照看您。” 沈娴说那么多话喉咙如火烧吞刀片一般,费力的摇了摇头。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为,何况如今我才是你的主子,你该听我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行!”阿风忽然站起身来,言辞坚定道:“您如今病成这样,我若擅自离开您怎么办?” 沈娴喘了几口气,恢复了一点生机,转头看着阿风有些无奈了。 早知道当初就让时凌跟阿风说一句要听她的话了。 现在好了,还得跟劝小孩儿似的。 要不香浓怎么叫他呆子呢,这可不就是个呆子吗? 沈娴:“阿风,如今不是我一个人安好就没事了,你也看到了,那些大臣几乎都归顺时煜了,但凡反对时煜的人都被他关进了大牢,恐怕我的父母也不例外。” 沈娴顿了顿,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继续道:“我与子卿分离,回到京都城不是为了受这相思之苦,我总得帮他做一点事,何况我还答应了先帝,我不得不做你明白吗?” 阿风面容一僵,一双无辜的眼睛盯着沈娴看了许久。 他似乎在纠结思考要不要答应。 若他答应他就保护不了沈娴,就要对主子失言了。 沈娴头疼的闭上眼,声音喑哑道:“阿风,难道要我求你吗?” 话音刚落,原本还在犹豫的阿风蓦的跪地,抱起拳头对沈娴道:“属下不敢!” “那就答应我。” 阿风犹豫了半晌,嘴唇动了又动:“...是!” 他想反正无论如何都会被罚了,还不如拼一把。 沈娴紧皱的秀眉这才微微放松开来,好无血色的嘴唇勾了勾,道:“小心,不要被任何人看到,一拿到东西就立马出宫不要回来。” “...那王妃您呢?” 沈娴摇头:“我自有办法,时煜现在对我还算有情义,暂时不能把我如何,倘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也能等到子卿的。” 她留在这皇宫之中唯一的念想,就是等着有一天时凌会来找她的。 沈娴最后说了一些让阿风带给时凌的话,说完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只是睡得十分不安稳一直在做噩梦。 - 长庸关地处险恶,就连风雪都比别的城镇来的要早很多。 今夜是长庸关今年的第一场雪,大雪封了路,还会将他们的水源给冻住,不少将士都跑去铲雪清道,顺便查看水源的状况。 天空一望无际,也没有月亮和星星,这里的一切都比不上京都城。 时凌坐在一块岩石上,手中握着一条干净漂亮的腰带,他看的入神,深情缱绻眼神深邃。 就算寒风呼呼的吹着,冻得人刺骨,他似乎感受不到一般。 原本好看的一张脸,风吹日晒的几日就已经开始粗糙变样了,就连下巴处都长满了胡茬,一双手也因为连日打仗受了伤皲裂了。 钟明月一身铠甲军装刚从营帐中走出来就被冻的打了个哆嗦。 一转头却看见坐在空地上的时凌,仔细看他手中拿的东西,心下了然。 轻咳一声,道:“王爷是在想阮阮吗?” 时凌猛地动了动睫毛,回过神来想说话,可他在外面吹了太久的风,一张嘴唇都被冻住了,现在想说话扯得嘴皮都疼,还有丝丝血腥味从嘴皮传来。 他将腰带揣进怀中,抬起头:“找我何事?” 钟明月抿了抿唇,将手中的干粮递了过去:“言渊让我给你送吃的来,你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你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要替远在京都城的阮阮想,她还想再见到您呢。” 时凌接过囫囵的咬了几口。 钟明月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您是如何放心她回去的,若是我绑也要将她绑来才是。” “所以那是你。” 钟明月:“......” 钟明月暗地里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难道您就不觉得难过吗?那种时候阮阮居然一点也不在乎你呢。” 嘴里的干粮嚼的时凌嘴巴疼都咽不下去。 硬生生的咽下去也剌的咽喉疼。 “我相信她有自己的打算,她无论什么时候都还是她,她是个大人她可以选择自己该做什么。” 他脸色依旧不好,只是看着某处语气温柔道:“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比她自己还要重要,包括我,我希望她能更在乎自己。”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娘子 “可你不觉得她需要你吗?你将她一个人留在那种地方,你如何忍心啊?” 时凌摇摇头,苦笑一下:“说来好笑,其实一直都不是她需要我,而是我需要她。” 雪又下大了。 钟明月夸装的搓了搓手臂,不知道是搓自己冷还是搓被时凌说的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别扭的说道:“阮阮确实从小就比我有主意,不过她性子软,若是你到时候回去发现什么不对劲你可别后悔。” 时凌眉头紧促,不悦的看了钟明月一眼。 那话的意思不就是要是沈娴跟时煜在一起了,他时凌也怪不得人。 后者自知说错了话赶紧耸了耸肩膀,闭上了嘴巴。 不过她有一句话没说错,沈娴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小时候是她这个做姐姐的老跟在她身后跑。 后来长大了她这个鬼灵精发现可以依靠旁人,就不需要自己动脑子费精力,所以渐渐的人也懒了,开始习惯去依赖身边的人。 但不代表她就不聪明了。 钟明月唧唧呱呱的说了一大堆,时凌没几个字真的听进去了。 直到时言渊将她叫走之后,时凌缓缓抬起头想看看月亮,可今日雪太大了,一抬头只能看见飘飘扬扬的大雪,见不到月亮。 被压在心底的相思忽然间克制不住了,一点点苦涩的味道从心田里蔓延开来,所到之处都有沈娴的痕迹,刺的人生疼。 周文雄刚铲完雪回来,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手里还拿着铲子。 一回头就见到王爷不在营帐之中捂暖,居然跑到这空地上来吹风受冷的,实在是好气的很。 没忍住,小心走上前去。 见王爷抬头看天,他也看,可什么都没看着。 这就是王爷的境界吗? 什么都没有也能看的津津有味! “王爷,在想娘子啊?” 时凌也实在没想到,自己在外面寻清静,怎么一个接着一个的来找他。 这一个两个的好像是生怕他太清静了。 他斜眼看了一眼周文雄。 这人生的牛高马大的,战场上一人能敌好几个,是个打仗的好手,就是这个人情世故方面有点木讷。 时凌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害,这地儿不适合想家人。” 周文雄将手里的铲子随意丢在地上,绕到时凌对面对面坐下,一点也不怯场。 好像时凌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王爷,只是他周文雄的一个兄弟。 他说:“咱们这儿兄弟好几万人,可有几个是长庸关的人?大多数都背井离乡的,这一个人想旁人就得想,大家都想这仗还怎么打啊?” 时凌咬了一口干粮,眯着眼躲避风霜:“周将军,来了几年了?” 周文雄想了想,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道:“有个五年了,我家娃娃都能打酱油了。” “周将军有孩子了?” 估计是说起了孩子,周文雄的脸上难得露出羞涩模样,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得意道:“俩,一儿一女,我家婆娘好,一下子就给我把一个好生出来了。” 时凌见他那穷开心的模样忍不住也跟着笑。 “我家娃娃都像我婆娘,生的好,不像我五大三粗的。就是好几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长得如何。” 时凌咀嚼着干瘪难咽的干粮抬起头,低声问道:“周将军为何要来这里?” 周文雄动了动唇,叹了口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那时候家里穷,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后来听说当兵有粮食,还会给分配住处,我便就去了,本来只是在军营里做个小兵,后来长庸关缺人,我那时一腔热血总觉得要闯出一番天地才算是个好男人。” 大概是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太过年轻气盛,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 时凌安慰他道:“等这里结束之后咱们就能回去见亲人了。” 周文雄眼里稍微有了一丝光亮,点点头。 “那时候我婆娘不准我来,还说要休了我,我就跪在家门口好几天,她到底还是心疼我就答应了。” 说着挽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一根红绳,笑得甜蜜道:“这是我婆娘给我保平安的,她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也是怕我出事。” 周文雄笑着听他说完。 “周将军好福气。” 周文雄哈哈大笑的认同了。 而后忽然八卦的朝时凌挤眉弄眼:“不知道王妃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啊?定是绝色倾城的美人才能把王爷迷的团团转啊。” 时凌只要想到沈娴两个字,眼前就不自觉的浮现出她的模样来。 她眼底狡黠的笑看自己,歪头深情的喊着自己“子卿”二字。 时凌原本严肃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点痕迹,点点头:“很好看,是京都城最好看的一个姑娘,鹅蛋脸,柳叶细眉,圆圆的杏眼,眼角还有些上翘,睫毛很长很密,朱红如樱桃笑起来还有两颗酒窝。” “她做什么在我眼里都很好,有时候觉得我应该配不上她的,可她太好了,我又舍不得把她让给别人。” 周文雄在脑子里不断的描绘着沈娴的模样,他觉得时凌这描述的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哪有人真的跟仙女似的? 肯定是王爷太想自家娘子了就在心里美化了。 他道:“王爷别妄自菲薄,你娘子没跟着来不见得是坏事,你看看咱们这儿要啥没啥,她来了还跟着受苦受罪呢,咱们好好地打仗,等打了胜仗回去再把那三皇子一锅端了,你家娘子定然更加爱慕你!” 时凌听他的安慰心中好受不少。 话糙理不糙,他也是来了这里才发现,长庸关凶险之地,连钟明月都在这里要死不活的,若是沈娴来了他还打什么仗? 满腹心思都在她身上了。 抬起头冲他笑笑,伸手捏了捏周文雄的肩膀,高声道:“那就借周将军吉言。” “不用借,送你都行。”周文雄十分豪爽的回握住他的肩膀。 时凌脸上的笑意加深,揣好没吃完的干粮跟着他一起去铲雪。 越是坐着他越是控制不住的想沈娴,有事儿做就好得多了。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君臣 沈娴连着高热了两天才有所好转的。 皇宫的树叶全都掉光了,梅霜殿的梅花都隐隐露出了红色花瓣的感觉,估计再过几天就会全开了。 她撑着酸痛的身体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一边咳嗽着一边找寻着自己的鞋子。 等穿上了鞋子沈娴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好像不止是穿了一双鞋,而是绕着皇宫跑了两圈似的。 香浓端着膳食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沈娴穿着单薄的衣裳站起来。 顿时语气不好:“小姐怎么起来了,您现在身子还弱得躺下才行。” 说着不顾沈娴的意愿又把她给塞进了被窝里。 “香浓,我就想起来走走,我都快躺的不知道怎么走路了。” 香浓一边摆弄着碗筷一边回答:“那也得多休息,要是您又发高热了可怎么办?阿风又不在,您身边只有我了。” 还埋怨似的道:“您就不能为我省点心吗?” 沈娴语塞。 这丫头是越来越凶了,以后谁敢娶她啊。 香浓没注意沈娴的表情,拿起粥吹了吹热气后送到她的嘴边,如同哄小孩儿一般的教沈娴张开嘴。 沈娴:“…我自己来吧。” 香浓却不让:“你这才好就想自己动手?还是奴婢喂您吧,不够还有,这都是我亲手做的。” 沈娴无奈,尴尬的张开嘴吃了一口。 其实她现在大病初愈,根本就吃不出来那些食物的味道。 每天吃东西也只是为了活下去,不至于饿死。 香浓兴致勃勃的介绍起自己做的是什么。 “这是我用鸡汤煮的粥,里面放了人参、红豆、薏仁、花生、核桃…” 嗯,都是食补的好东西。 下一瞬味道就觉得怪起来了:“还有陈皮、鸡胗、鲍鱼、还有好多好多的珍贵药材。” 沈娴嘴里的一口粥愣是咽不下去了。 这哪是粥啊,这分明是一碗饭啊!怎么啥都有啊。 “好吃吗?” 面对香浓如同小狗般真诚的眼神,沈娴也说不出口不好吃。 只是点了点头就让香浓高兴的摇头晃脑。 说:“那您多吃些,晚上我还给小姐做。” 知晓这里头有多少东西后沈娴的这张嘴就不大能长得开了。 也不知道这些食物会不会相克。 “不是有下人吗?你何必受累呢?” 香浓瘪嘴哼了一声:“您别提了,三皇子妃把咱们殿上的人全都叫走了,说是她现在怀有身孕需要人照顾,可您也病着啊,她就是故意的!” 沈娴微微蹙眉。 其实她也挺同情萧慧的。 自己的夫婿整日找不到人,却出现在另一个女人的身边,她若是不疯癫发怒那就不是萧慧了。 不过要不是萧慧她也不能病成这样。 同情归同情,恨还是要恨的。 “要不要找三殿下说说啊?” 沈娴脸色一变,正要拒绝就听殿外传来时煜的声音,他还喊着:“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啊?” 沈娴听见这个声音犹如黄泉叫魂。 想马上投胎。 想着,沈娴直接闭上眼睛转头蒙上被子假装睡大觉。 香浓见状也立马配合的收拾起碗筷来。 直到时煜走近了才起身行礼。 时煜盯着她背对自己还平稳的呼吸,笑了笑问道:“今日觉得身子如何?” 沈娴好像睡死了,香浓转着眼珠子想了想接过话头:“小姐昨日夜里才退烧,如今身子还有些酸软,大夫说得多加休息。” 时煜点点头。 环顾四周,发现诺大的殿宇竟然只有香浓一人,蓦地皱眉问道:“那几个丫头呢?” “说是三皇子妃身边缺人手被叫去帮忙了。” 时煜脸色难看,但他现在烦透了萧慧,也不想与她起争执。 只好道:“一会儿我再送几个丫头来。” “不需要,我有香浓就够了。” 时煜看她终于说话了,虽然语气不算好,但听见她的声音就够了。 撩袍在她床榻边上坐下,抬手想替她盖被子却被香浓给抢了先,于是立马不悦的将人喊了下去。 香浓不愿,怕时煜欺负小姐。 见她站着不动,时煜的脸色愈发的僵硬。 如今他是整个大呈最尊贵之人,沈娴不给他好脸色看他忍,可香浓一个下人居然敢不听他的话? 几乎想也没想,反手便朝香浓脸上招呼了过去。 香浓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脚下也站不稳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落。 沈娴听见声响立马坐了起来,瞪大眼:“香浓!” 她想下地去扶香浓却被时煜一把抓住手臂,强制留在了床榻上与他对视。 “你打她做什么!?” 时煜蹙眉:“谁叫她不听我的话,不懂规矩就该教。” 沈娴咬紧牙关恨意难消。 “香浓是我的人,你不能这么对她!” “连我她都敢怠慢,我实在怕她不会尽心伺候你啊。”时煜用手背摸了摸沈娴的脸蛋,语气温柔道:“好了,乖,别气了你还在生病呢。” 沈娴恶狠狠的瞪着他,若是眼神可以杀死人,时煜现在一定尸骨无存。 香浓不敢哭大声了,捂着自己的脸站起来担忧的看沈娴。 沈娴心疼说:“我没事香浓,你先下去吧。” 香浓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等她一走沈娴立马推开时煜,怒斥:“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把我身边唯一的人都欺负干净吗?你就那么见不得我好吗?” “怎么会呢?我想你快乐啊阿娴!” 快乐?只要看着时煜那张脸她就开心不起来。 沈娴厌恶的收回眼:“可是看见你我一点也不快乐,我不想看到你,我甚至不想看到关于你的一切!” 时煜怔怔的看着沈娴好半晌。 他还在反应沈娴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那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父皇赐婚?我不信你一点喜欢都没有。” 沈娴冷冷回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与你成婚呢?” 时煜脸色瞬间变白,头顶一阵眩晕。 他一直以为他们两个是两情相悦的,即使不是沈娴对自己应当也是有好感的,否则她有那么多选择为何偏偏选中了自己? 可是现在她说是因为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是因为君恩威严,从未有过情爱。 “你在骗我,你只是想气我对不对?” 沈娴翻了个白眼。 总是这样,他永远只相信他愿意相信的东西,就算沈娴说出那些他不爱听的话,他就能自动翻译成沈娴是在说气话。 ------------ 第一百五十四章 信任 其实倒也不是时煜太过自信。 相反是他太过自卑,所以不愿意相信别人,觉得别人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他的,只有自己才是最可信的。 即使他爱沈娴,可打从心底里他也不相信沈娴。 所以没过一会儿时煜便轻笑起来,一派轻松道:“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就算你心里装着其他人只要你是我的就可以了。” 沈娴斜眼无语的看他。 “不如这样,你说我怎么做你才能开心些?” 时煜小心翼翼的靠近沈娴,歪头观察着沈娴的表情,企图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究竟想要什么。 沈娴语气冷漠:“我想让你放我出宫。” 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时煜便道:“如今宫外不太平,你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当然安全了,每日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要不是实在没法,沈娴也不会把找玉玺的任务交给阿风去办。 不过也好,阿风在暗处行动便利,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走了没有。 沈娴白了时煜一眼,靠在床帏上闭目养神,又或是眼不见心不烦。 时煜吃瘪,用舌尖抵了抵口腔壁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喜悦的靠近她,盯着她因为生病而好无血色的嘴唇,缓缓道:“不如这样,我让你见一见你的父母如何?” 沈娴猛地睁开眸子。 “当真?” 时煜见她如此激动,便知道自己用对了方法。 忍不住伸手抚摸沈娴的脸颊,如丝绸般嫩滑的触感让他欲罢不能,因为靠得有些近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玫瑰香,让时煜忍不住又靠近了几分。 可沈娴却嫌恶的躲开。 没好气道:“若你骗我,就算我手无缚鸡之力也有办法报复你。” 时煜轻嗅着她的气息,那股香馥之气一直萦绕在他的鼻尖,让时煜的血液都开始为之燥热起来。 他道:“你当然可以,只要你不看我便已经是报复我了。” 他又贪婪的想去触碰沈娴,却被沈娴偏头躲开。 他顿了顿,而后笑道:“你的眼睛很美,从第一眼见你我就喜欢你的这双眼睛,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女子能与你相比了,所以我绝不会放你走的。” 沈娴瞪着他没说话。 她讨厌被时煜触碰的每一下,即使只是用眼睛看着都觉得浑身不适。 有一种被扒光了的感觉。 沈娴也不想再与他讨论那些恶俗的事情,不耐烦地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去见我爹娘?” 时煜想了想:“等你把病养好了我一定带你去。” 沈娴不信任的看他。 “你不信我?” “...你有什么值得相信的地方吗?” 时煜在她这里就是个没有信任可言的人,跟他讲信用,还不如把鸡场建在黄鼠狼村。 时煜挑眉,直起身子十分想要辩解,可是仔细想了想,自己对沈娴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信任。 于是便道:“那你如何才信?我给你发誓赌咒?”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轻佻,就好像是在跟沈娴撒娇似的。 沈娴没好气:“不需要,我现在就想见他们,免得你贵人多忘事。” “现在?” 时煜蹙眉,不认同道:“你还在生病,那地方环境太差了,万一又严重了怎么办?” 沈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猛地抬头质问他:“你把我爹娘关在什么地方?什么环境太差?” 时煜舔了舔唇瓣,逃避似的低头看着地面。 沈娴此刻也顾不得自己身体不适了,猛地掀开被子走到时煜面前,红着眼怒吼道:“我要见我爹娘!我现在就要!” 若不是时煜一开始用她爹娘性命要挟,沈娴根本就不会回到这虎狼之窝,她早该跟着时凌远走高飞了。 如今时煜一拖再拖不许她见自己爹娘,可想而知时煜究竟对她爹娘做了什么。 “时煜,你别让我更加恨你!” 时煜面无表情的看她在自己面前发狠,其实他很开心,起码沈娴对他终于有了其他情绪了。 “你觉得你我现在的身份,该是你威胁我吗?” 时煜嘴角带着笑,眼底却极近冷漠的望着她。 他沙哑着声音对沈娴道:“我说了,你得养好身子我才带你去,没得商量。” 沈娴眼眶中摇摇欲坠的那颗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瞬间划过脸颊落了下来,刚好砸在了时煜伸出来想替她擦拭的手上,烫的他瑟缩了一下。 沉下脸:“你要是想早点见你爹娘现在就该回到床上去。” 沈娴早就感觉不到温度了,她怨毒的看着时煜良久,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到了床榻上,用力将脸上的泪水给擦干净。 她不想在时煜面前哭。 哭了,就代表她弱了,她认输了。 后来几日沈娴好好养病,无论香浓做的什么东西,就算难吃到令人发指也会硬着头皮吃下去。 她得快些好起来才行。 好在时煜这次真的没有骗人,在沈娴脸色红润之后时煜就来了梅霜殿。 沈娴仿佛有预感似的,早早就梳洗打扮好了等着见爹娘。 她先是坐了一段路的撵轿,而后又换成了马车,最后居然出宫了,只是她现在可没有心情看风景。 一来心中记挂父母,二来时煜就坐在自己对面。 她觉得自己没吐他脸色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时煜倒是心情不错,一直笑盈盈的望着沈娴,还穿的十分骚包,头顶还带了金边的抹额,好似两人跟郊外秋游似的。 马车停在大理寺外的。 这地方沈娴以前很熟,之前为了追求时凌几乎天天往这里跑,可她没想过自己父母有一天居然也会在这里面。 时煜说:“你父母就在大牢之中。” 一股寒气从脚底一直延伸到四肢,冷的沈娴都快僵住了。 大理寺的酷刑她曾见过的,好些还是时凌编撰的,如今他爹娘在里头不知道有没有受那些苦头。 沈娴咬紧了下唇,就快要咬出血洞来了。 “怎么了?要我抱你进去吗?” 沈娴猛地推开他,尖叫道:“你别碰我!” 她跌跌撞撞的闯进了大理寺,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大理寺关押犯人的牢房,可是她却没有勇气踏足。 她怕看见自己无法预料的情况。 时煜大步流星走来,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拽着沈娴的手腕便往大牢之中走,用力之大沈娴好几次差点摔倒在地上。 ------------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孝 牢房的味道很古怪,是雨后潮湿加上干涸的血的味道,整个空间都十分的昏暗,只有零星的几站油灯挂在墙壁上闪烁,门一开,风吹了进来,又灭了两盏。 这里是常年不见天日的,连空气都是不流通,没有一个正常人愿意呆在这里,这里充满了腐朽、破败之气。 人呆在这儿就像是在等待死亡。 沈娴一路被强行拉着走近一间牢房。 沈重元和叶蓁就坐在用稻草铺成的床上,他们依靠在一起闭目养神。 沈娴慌张的不停用眼神扫视他们的身体。 还好,暂时没有看到什么伤口,只是穿着单薄的囚衣,脸色有些虚弱无力。 “爹…娘…” 沈娴隔着牢门发出微弱的声音,生怕惊扰了他们。 可叶蓁在听见自己女儿声音的那一刻就睁开了眼睛。 她还以为是做梦。 坐在原地盯着她许久,眼中都是不可思议,直到沈重元也睁开眼惊诧喊道:“阮阮?你怎么…” 叶蓁这才回过神来。 他们的女儿真的就在眼前。 下一瞬又看见时煜就站在她身后,心下一惊,惊慌失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哭道:“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没跟着王爷走?你回来做什么啊!” 沈娴本想忍住眼泪,可一看就爹娘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哽咽回头看向时煜:“把门打开。” “我只是答应让你见见他们。” 沈娴才不管他心中的恶趣味,怒吼道:“我让你把门打开!” 时煜胸腔中升腾起一股怒火,若是旁人他早就把那张嘴给缝上了,可是对沈娴他清楚的知道,她吃软不吃硬。 他忍了又忍,叫狱卒拿来了钥匙,正要打开之前,忽然道:“我只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别聊太久。” 说完推开大门,沈娴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的话,不管不顾的冲进牢房之中扑进了爹娘的怀中号啕大哭。 时煜暗下眼帘,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情绪,只是流动的太快看不清。 等时煜离开之后沈娴才抬起头望着自己爹娘,哭道:“女儿不孝,将你们留在这般境地。” 叶蓁也哭着摇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重元拍拍沈娴的后背:“不怪你,是爹没用,护不住你娘。” “你说什么呢。”叶蓁被沈重元握紧了手,温声道:“你我夫妻一体,无论如何都要一起面对才是。” 叶蓁又吸了吸鼻子,忍下泪水看向沈娴询问道:“你不是跟着王爷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时煜用你们的性命要挟我,我必须回来。” 沈重元顿时皱眉:“笨姑娘,他如何敢动你爹娘?” “是啊阮阮你被他给骗了!” 沈娴愣愣的看着爹娘,不明所以的问道:“可他敢把你们管在这种地方,他如今已经为了那个位置疯魔了,我不敢赌啊。” 叶蓁叹息:“他不敢动我们的,沈家在京都城世家之中举足轻重,倘若他敢对我们下杀手,所有世家都会看清楚自己的结果,绝不会再帮他了。” “杀了我们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啊。” 沈娴垂下眼眸想了片刻。 这几日自己一直被时煜气的没办法去想那些事情,脑子里全是那些负面的东西,如今被叶蓁这么一说忽然就开阔了。 时煜如今还在乎传国玉玺和诏书,那就意味着他需要民心,杀了他爹娘他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如今他把沈重元二人关起来也只是权宜之计,更多的是做给沈娴看。 时煜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强悍,他只是个纸老虎罢了。 最重要的还是他背后的萧家,可他如今为了沈娴一再冷落萧慧,难道就不怕萧家气急败坏? 只可惜沈娴到现在都没有见过萧将军,不知道他在这场皇族争斗中到底是个什么位置。 沈重元拍了拍沈娴的手背,低声道:“你爹我这辈子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准备,城北西林街有个打铁铺子,里面有个叫王铁匠的,若你找着机会逃出去就去找他,他定会帮你的。” 沈娴抿唇:“那爹娘你们…” “不都说了吗?时煜不会动我们的,他把我们关起来只是为了让我们不与其他世家接触,其余的他什么都不能做。”叶蓁伸手抱住沈娴。 抽泣道:“如今最重要的是我女儿平安,你要逃出去才好。” 沈娴倒也想。 可她如今住在宫中,连殿门都出不去更别提宫门了。 今日出的这趟门还是时煜跟着,毫无意义逃跑余地。 沈娴岔开话题:“阿兄可有来看过你们?” 说起沈远鹤,二老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叶蓁红着眼框悲痛欲绝的哭道:“他早已失心疯,就当娘没有这个儿子!” 沈重元重重叹了口气。 “自南厥人离开后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说是要择良木而栖,时煜就是他的伯乐,我老了劝不动,那就随他去,他若能及时回头也罢,可我看他是乐在其中!” 一家人荣辱与共,可沈远鹤却背弃他们选择走在他们的对立面。 沈娴动了动干涩的喉咙,想说阿兄定是有苦衷的。 可是张了几次嘴都开不了口。 若他心中还有父母,就不会任由爹娘被关在这种地方而无作为,就不会这么多天从不来看她一眼。 沈娴咬着下唇抱紧了爹娘,悄声许诺:“我定会把你们救出去的,一定。” 半个时辰很快就到了,时煜也并不善良,一点时间也不多留,直接进来开门拉走沈娴。 走之前还冲沈重元下了最后通牒。 “我再给您几天时间好好考虑,若能说服世家大族给我帮助,沈家未来的荣华富贵只多不少。” 沈重元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四方墙上那一扇巴掌大的窗户。 沈娴拼命的挣扎着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可时煜却恨不得把她的手腕捏碎似的,疼的沈娴眼眶湿润,忍不住嘤咛一声。 回到梅霜殿后沈娴就开始不吃不喝,原本好起来的身子又日渐消瘦起来,看上去都瘦的都有些难看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是已经让你见你父母了吗?” 沈娴靠在床边面无表情道:“放了我爹娘。” 时煜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我看上去是个如此好说话的人吗?”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洗衣 沈娴闭上眼偏过头。 明显不愿意和他多说话。 时煜倒也不气恼,语气温和道:“阿娴,你不了解如今朝阳动荡,我需要你爹的支持,可他不愿意支持我,我只能出此下策。” 说着他走上前来,伸手勾起沈娴的一缕发丝,仿佛在把玩着什么玩具一样。 “若你愿意帮我劝劝你爹,我倒是可以考虑将他们换个地方。” 沈娴冷笑一声:“你求我?就这态度?” 时煜眯了眯眼,原本玩弄着她发丝的手忽然划过她的肩膀落在她的脖子上,稍微用力沈娴就喘不上气来了。 猛地被时煜掐着脖子坐了起来,涨红了脸拼命的用嘴呼吸。 时煜如同看戏一眼欣赏着沈娴像自己求救的眼神,直到沈娴的动作逐渐微弱他才松开了手。 沈娴立即恐慌的躲开他趴在床板上大口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咽喉间的刺痛仿佛在提醒着她,时煜疯了。 “你想杀我何必折腾…咳咳!” 时煜:“我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想杀你呢?”他又变了脸色,严肃道:“可你方才的样子实在是太气人了,我没忍住而已。” 沈娴如同吃了一颗苍蝇一样恶心,甚至作势干呕了一下。 似乎见她痛苦能让时煜心情大好。 只是没多久就来了个人说萧将军进宫来了,请他快些去。 时煜便不得不离开。 他前脚一走沈娴立马将身边的茶杯往门口砸去。 茶杯瞬间四分五裂,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了。 以前她很不理解人生气了为什么要砸东西,那都是花钱买的,砸了多可惜啊。 可是到了今日她才明白,真的气极了哪里还在意什么东西贵重不贵重,只想把心中的怨气给撒出来。 以前的自己又何曾会受这般委屈? 若是时凌在哪里舍得这么对她? 只是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如今的处境不能一直这么消沉下去,她要想办法离开皇宫,将父母从大理寺带走。 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沈娴费力从床上爬了起来,几日未出门一双腿踩在地上都觉得不实在,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走到门口。 梅霜殿前院的红梅几乎都开了,大片火红的梅花如火如荼的盛开着,让原本荒寂的宫殿莫名有了一丝生机。 可这些红梅的颜色太暗了,更像是血红,看多了竟然觉得慎得慌。 香浓此刻正在寒风中洗衣服。 整个梅霜殿现在就他们主仆二人,活儿肯定不能小姐干,那就只能落在香浓一个人的身上。 她泡红的双手不断的揉搓着衣裳,几乎麻木感觉不到冷热了。 抬头看见沈娴站在寒风中,立马转身将晒干的斗篷拿了下来跑上前披在沈娴的背上,埋怨道:“这么冷的天您怎么出来了也不多穿点啊。” 沈娴低头握住香浓冻红发肿的一双手。 香浓怕冷着她想往回缩却被沈娴紧紧抓住,并且藏在了自己大袖里,红着鼻头看她道:“别洗了,冻坏了身子怎么办?” 香浓喝出一口白雾,笑的憨厚:“我不怕冷,就几件衣裳而已,很快就好的,小姐快些过屋吧。” 沈娴鼻头发酸。 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道:“我是想要你先去找个人。” 香浓眨眨眼,收敛起笑意:“小姐您说。” “去找我阿兄来,就说我有要事要跟他说,他若不来我就明白他不再要我这个妹妹了。” 香浓点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把世子爷给您请来。” 虽然如今的沈娴早就是别人口中的王妃,沈远鹤也已经是朝廷重臣,可香浓还是习惯喊小姐世子。 听着这些称呼,好像一切都没变。 沈娴也没有纠正她,只是放开她的手叮嘱道:“若是阿兄不来,或是有人为难你,别逞强直接回来就是。” 以往的沈娴哪里会想到这些? 她向来是想做的事情必须做到,可是如今她没有靠山,到处都是与她敌对之人,她只能伏低做小才能过得好些。 沈娴将她送到门口才发现,整个梅霜殿外都被禁军围了起来,见她出来立即严肃道:“请王妃娘娘回宫休息!” 沈娴心里的酸涩似乎衍生到了全身。 时煜为了防她,还真是愿意下血本啊,禁军都用上了。 香浓:“这些人来了许多天了,就连三皇子妃来了几次都碰了一鼻子灰,门都没进就走了。” 沈娴蹙眉。 那她还怎么离开? 香浓没看出来沈娴的顾虑,只是讨好的朝禁军笑笑说:“我家小姐不出去,我去给小姐办事儿,一个时辰就能回来。” 禁军忌惮的看向沈娴。 后者明了,这是怕她跑了。 于是直接转身走近梅霜殿,远远的冲香浓点头,禁军这才放她出去。 沈娴的心却落入谷底。 看来想凭她自己,根本没法离开梅霜殿,更别提是逃离京都城了。 这座漂亮的宫殿竟然成了关押她的牢笼。 她揉了揉眼睛,转身走到香浓刚刚洗着的那盆衣裳面前。 这里面大多都是她的衣服,材质特殊,不能用洗衣锤也不能用太大力,每一件都得用手洗。 沈娴坐下撩起袖子,一双从未沾染过阳春水的手刚刚接触到凉水就冻的缩了回去。 只是如今她要是不帮忙,就得香浓一个人来。 她现在可不是什么国公小姐宣王妃了,没有人会惯着她,她也不想意志消沉堕落。 水凉的很,沈娴哆嗦着好半天才搓了一件衣服,可却没有力气拧干,水淋淋的就往麻绳上面挂,结果还弄的自己满身都是水,风一吹就冷的打哆嗦。 又觉得跟香浓晾的衣服差距太大,想把衣裳下摆拧干,结果那些水直接顺着她的手臂掉进了衣服里。 都不算冷,是冻的疼。 不过只洗了一件衣服,沈娴的手就已经红肿了,从微微颤抖着不能卷曲。 “小姐!” 香浓见到浑身湿透了的沈娴,又看她自己晾的衣服,无奈道:“小姐啊…这是我的活儿您这样我就又得多洗一件衣服了。” 沈娴身上这件。 沈娴迷茫的看她,有些内疚:“我就是想帮你。” 香浓心中暖暖的,可小姐怎么能干活呢? “还是我自己来吧。” 沈娴失落的哦了一声。 抬头却没看见沈远鹤,奇怪道:“阿兄呢?” 香浓表情有些凝固,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开始准备继续洗衣服,一边低头洗衣一边说:“世子爷说今日不便,过两日得空了再来。” 沈娴呆滞一瞬。 “你没告诉他我说的那些话?” ------------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作画 香浓低垂着头,感觉要把脑袋全埋进胸口里去了。 沈娴心中稍颤。 其实香浓不说沈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只是她不敢相信沈远鹤居然真的不愿意来,他当真宁愿为了所谓前途,连妹妹都不要了吗? 时煜到底给沈远鹤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居然能让她的阿兄连自己都不要了。 沈娴眼中的光亮渐渐消失,木然的坐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看着前方,眼光不聚焦,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看。 香浓:“小姐,你大病初愈,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沈娴吸了吸鼻子,忍下泛红的眼眶,舔了舔唇瓣勉强笑道:“再躺就四肢退化了。” “辛苦了香浓。” 香浓一边搓着衣裳一边摇头:“这算什么辛苦啊?这本就是香浓该做的事情,小姐可千万别说这些。” 沈娴望着香浓,脑子里却不断地想着沈远鹤抛弃了自己,抛弃了沈家。 她拼命的想要甩掉这个念头,可是越想逃就越是被这个消息困住。 沈娴猛地站起身来,神情惊慌的与香浓对视一番,怕她担心赶忙笑道:“我好像从未给你画过画,你一会儿把衣裳晾好我给你画幅肖像怎么样?” 香浓惊喜:“真的?小姐真好!” 说完更加卖力的拧衣服,手上的动作都麻利了不少,很快就把衣服全部晾好了,然后高高兴兴的去给沈娴找笔墨纸砚来。 沈娴从前画山画水画人,可从未想过给香浓画一幅画,香浓也从来不会有怨言,可如今听说沈娴要给她画肖像她别提多高兴了。 她觉得这是一种特殊的荣誉。 沈娴看着她为了一幅画忙前忙后,还换了好几件衣衫,兴奋得不得了,心情也放松不少。 最后香浓穿了一件她最好看的一件桃粉色的冬装,站在红梅树下如红梅有了灵识化作人来到人间,因为兴奋而欢快大笑。 沈娴见状,摇了摇脑袋,想要把脑子里那些负面情绪全部抛之脑后,专心为香浓作画。 “小姐你觉得我这个动作怎么样?” 香浓双手翘起兰花指举过头顶。 沈娴想了一阵摇头:“不太自然。” 香浓又把手搭在红梅树上抬高下巴:“这样呢?” 沈娴噗嗤笑了出来,道:“你就做你自己,不用如此刻意。” 香浓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该被画成什么样子,泄气的直接坐在树下开始做自己。 沈娴竟然觉得这样挺好的,干脆直接低头作画。 其实香浓生的很是清秀可爱,尤其是笑起来时那两颗小小的虎牙,还有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无不张扬着她的可爱活泼。 好像她天生就没有什么烦恼,永远都笑嘻嘻的样子,每次沈娴不高兴一看就她笑起来就觉得事情并没有多糟糕。 与其说是香浓照顾沈娴,不如说沈娴是需要香浓。 若是此刻连香浓都不在她身边,沈娴想不出来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许是沈娴画的太细致,一直画到傍晚才停笔抬头,正想拿给香浓自己看看,却发现香浓竟靠在梅树下睡着了。 寒风阵阵吹,红梅花瓣如雨般打着旋儿往下掉落,落得香浓满身都是花瓣,因她穿着桃红色的衣裳,花瓣落下居然也看不太出来。 只是偶尔有几瓣落到她的头上和脸上,在她身上图添了一份艳丽。 沈娴心下一动,提笔蘸取了一些朱红在画上添上了那几朵花瓣,而后满意的放下笔。 轻手轻脚的走到香浓身边,接下自己的斗篷披到香浓的身上,香浓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砸吧了一下嘴说了句‘香’又睡熟了。 “小馋猫。” 沈娴忍不住笑了笑。 还好,她还有香浓。 风将香浓的发丝吹得凌乱,沈娴伸手想替她梳理一下,却将香浓给惊扰了。 她迷茫的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身上的斗篷一惊:“小姐您怎么把斗篷给我了,您快穿上别着凉了。” 说着又把斗篷还了回去。 沈娴倒也没拒绝,只是拉着香浓拿上了画作直接进屋子里去。 香浓见到画中的自己先是一愣,而后不可置信的指着画作不确定道:“这是我?” “不是你难道还有第三个人啊?” 香浓张大眼睛拿着画纸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难掩眼中的欣喜,又不好意思道:“我从不知道原来我还可以这么好看啊。” “你本就生的这样好看,是你自己看习惯了不觉得。” 沈娴说着微微靠近香浓,笑说道:“我家香浓眼睛大大的,鼻涕不高也不低,嘴巴小小,脸蛋软嘟嘟的。” 伸手捏了捏香浓的脸颊,手感极好。 她终于明白时凌为何如此喜欢捏她的脸颊了。 香浓被夸得害羞极了。 “小姐就会打趣我。” 沈娴欢快地笑了几声。 香浓红着脸将画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我要把画儿藏起来,可千万别弄坏了。” “没关系啊,弄坏了我再给你画一幅。” 香浓却郑重摇头:“小姐墨宝珍贵,怎么能老浪费在我的身上呢?” 沈娴笑意收敛,伸手揉了揉香浓的脑袋:“画你怎么会是浪费?若是有天你不在我身边了,我都不知道我会过成什么样子,对我来说,香浓很重要的。” 此话刚说完,香浓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着。 抽噎着道:“香浓何德何能能遇上小姐。” 她一哭,沈娴也想哭了。 只是她哭的是前途未卜,是不知道他们主仆二人未来会是怎么样。 这晚沈娴破例让香浓与她一起睡,她实在不想一个人孤单单的躺在床榻上,睁眼等着天亮。 这些天她完全无法正常入睡,就算睡下了也会梦见时凌而被思念所困。 香浓是个没心没肺了,抱着沈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好像在她心中就觉得只要是沈娴在就够了,无论身处何地,她只看得见沈娴。 后来好几日时煜都没来过,不知道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忙了起来,沈娴一方面觉得清静一方面又有些慌乱,想要知道前朝发生了什么。 这日,她正望着摘菜的香浓出神,忽听院墙那边传来奇异的声响。 有人似乎在低语。 主仆二人都吓了一跳。 香浓抄起一旁的菜刀将沈娴护在身后,虽然自己也害怕却大着胆子往声音传来的地方一步步走去。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梅妃 整个梅霜殿都被红梅所环绕,院墙边上的红梅枝丫都生长到了外面去,此刻一棵红梅树被刻意摇晃了几下,花瓣簌簌的往下落。 看得出来摇晃之人并不爱惜。 香浓与沈娴对视一眼,二人用眼神交流,觉得来人定不是什么好人。 于是沈娴低头捡了一块大石头抱在怀中绕到那棵树下,二人左右站好就等着那人来,然后一网打尽。 还真没等多久就有一只手拉扯着红梅树枝丫出现了,主仆二人的心脏立马提了起来,都做惊弓之鸟之姿,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去将那贼人给擒拿住。 那只手费了不少力气才抓牢,然后又是一只脚勾住墙角使劲往里头探。 沈娴给香浓使了眼色,后者悄悄靠近了墙面。 说时迟那时快,墙上的人忽然就掉了下来,香浓立马大叫着举起了菜刀,沈娴就将大石头高高扬起准备砸下。 “啊啊啊啊啊!” 时盈见到那把闪着光的菜刀魂都快吓没了,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还好沈娴眼尖看见她的脸,慌忙扔掉了手中的石头奋力拉住手持菜刀的香浓,提醒道:“是五公主!” 香浓及时刹车停住了手,保住了自己的九族。 要是她真砍下去了,那可就是谋害皇亲的重罪啊! 香浓赶忙丢了手里的菜刀害怕的抱住沈娴,惊慌失措的看着晕倒在地上的五公主:“小姐,现在怎么办啊?” 沈娴舔了舔嘴唇,蹲下身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好,活着。 沈娴立即伸手环住她的双肩,另一只手摁住她的人中,稍微用力摁住穴位,时盈就如溺水之人得救,忽然深吸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一醒来看见香浓就像是见到了活阎王似的,慌慌张张的爬起来躲到一棵树后面,抱住大叔警惕的看着地上的菜刀。 又委屈的看向沈娴:“我累死累活的来看你,你居然想要我命!” 沈娴尴尬的踢了踢自己刚刚拿在手里的石头。 “谁知道你会翻墙啊。” “不翻墙我怎么进来啊?”时盈气呼呼的抱紧了大树:“整个梅霜殿都被我皇兄给围了,我刚还看见三皇子妃在与禁军争执,说什么都不能让她进来,我就只有翻墙了啊。” 沈娴微微蹙眉,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 转头看向时盈:“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不是我。” 时盈又道:“是沈远鹤让我来看看你,她前不久不是生了病嘛,他不敢来看你就让我瞧瞧。”说完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那块玉佩上刻着楷体的沈字,边缘还雕刻着一些盛开的山棉花。 沈娴记得这块玉佩。 他们家每个人都有一块的,象征着他们一家人。 这一块是沈娴自己的。 时盈:“沈远鹤让我交给你,说这样你就懂的。” 沈娴望着那块玉佩很久都没有动弹,只是觉得心头死掉的那块肉又重新动了起来。 眼眶里的泪水忍不住打起转来。 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颤抖着手拿起那块玉佩。 她声音沙哑道:“他怎么不自己来看我?” 时盈表情也算不上好,叹了口气:“这几日三皇兄跟疯了一样,让沈远鹤找玉玺和传位诏书,天天发脾气,还老是想找大臣们的麻烦,沈远鹤都被他折腾的快散架了。” 沈娴的眼眸一直没有离开那块玉佩。 她虽然想不明白沈远鹤为什么会与时煜交好,但是他拖时盈送来这玉佩,就足以说明他还是自己的兄长。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掉沈家。 至于为何不来看他,当真是有苦衷的吧。 时盈看她哭了起来,顿时心慌,放开怀中的大树上前给她擦眼泪。 “你别哭啊,我说错什么了吗?” 沈娴哽咽着摇头。 忽然抓住时盈的手:“你能自由出入皇宫吗?你知道子卿和太子他们如今是什么情况吗?” 时盈嘟着嘴迷茫的摇头。 “其实我也被关起来了,母后自从知道三皇兄反了以后便在佛堂闹了一通,三皇兄就说我母后得了疯病将我们关在了佛堂之中。”说着她愤恨的皱起眉头。 时盈:“今日我是头一次出来,什么都不晓得。” 沈娴难掩失落神情。 “你也别太担心了,没有消息说不定就是最好的消息,你想啊,若是他们真的出事了三皇兄哪还需要找什么诏书啊?” 沈娴一怔。 时盈说得对。 若是他们真的出事了的话,那这世上唯一能继承大统的人除了时煜就是十八皇子了。 可十八皇子尚且年幼,时煜如今手腕强硬,除了他再没有任何人了。 而如今他还需要那些东西来佐证他的身份地位,就证明一点,他也拿时凌和太子毫无办法。 沈娴慌张的转着眼珠子,心乱如麻久久不能平静。 不过子卿他们现在没事就好。 时盈见她情绪稳定下来才观察起四周来,新奇的左看看右看看、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梅霜殿里面长什么样子呢。”说着一边张望一边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走着还时不时的发出赞叹之声。 “我那父皇还真是愿意下血本啊。” 沈娴没接话,只是拉着香浓出去继续做饭,等到时盈如刘姥姥逛大观园般将整个梅霜殿都看完了之后,跑到沈娴面前眼神奇怪的看她。 沈娴被看得发毛,手里的青菜都摘的只剩下菜杆了。 “你看我作甚?” 时盈:“你不知道梅霜殿对皇宫里的人是什么意思吗?” 一座房子而已还能是什么意思? 时盈眯着眼睛摇头,解释道:“当年梅妃娘娘与我母后算是一对好姐妹,后来梅妃得宠,父皇为了她荒置整个后宫,可这梅霜殿虽是特意为梅妃而造,却不是因为宠爱。” 沈娴听故事听的好奇,放慢了摘菜的速度。 “那是为什么?” 时盈轻咳一声,低声道:“传闻梅妃在进宫前就有相好的,后来进宫见过梅妃一次,那次之后父皇就大怒一场造了这梅霜殿将梅妃关在里面,后来三皇兄出生的时候还有人说三皇兄生的不像父皇,也就导致梅妃和父皇感情日渐不好,没多久梅妃心气郁结而亡。” 小剧场: 沈娴:合着我住的是鬼屋是吧? 时煜:是爱的小屋。 时凌:爱 m ------------ 第一百五十九章 藏人 所以说,整个梅霜殿不是什么帝王的爱,而是他的恨。 时煜把她关在这里,难道是想学他父皇对梅妃那样吗? 沈娴没有开口讲话,只是低垂着头,时盈继续八卦道:“皇婶你猜我三皇兄到底是不是皇室血脉啊?” 沈娴摘菜的授权一顿,皱紧眉头:“你是他妹妹,你都不知道我如何知道?” “可他爱你啊,会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你也说不定。” 这句话激起了沈娴心中的烦躁。 时煜对她究竟哪里有爱,让他们那么相信时煜爱自己? 靠那张从来只会说好听话的嘴吗? 他从来只会说,而不是去做。 沈娴吐出一口气忍下情绪,转头看时盈:“我不在乎他那些身世秘密,他是皇子还是庶民都跟我没什么关系,同理他的爱也跟我没关系。” 时盈被她这通话说的有些尴尬。 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了,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啊皇婶,我太久没和人说话了,口不择言了。” “…无碍。” “那我帮你摘菜吧。” 沈娴想起时盈的动手能力面上黑了一下,赶忙阻止她拿菜的手,委婉道:“这是我们唯一的口粮了。” 时盈没意识到什么,只是默默收回手抱怨道:“三皇兄这么抠门啊,就这点烂菜叶子?” 她再也不说时煜喜欢沈娴了。 谁稀罕姑娘就给她吃这些啊? 大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打开来,原本封闭的空间突然涌进来新鲜的空气,沈娴听见响动的一瞬间立即回头查看。 好端端坐着的时盈在大门打开一半之后忽然跳了起来,开始东躲西藏,最后将自己藏匿在空了的水缸之中。 沈娴目睹全过程后皱紧了眉头,而后继续摘菜。 因为来人只是时煜。 她并不期待。 时煜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似乎在什么地方吃了瘪,此刻怒气冲冲的朝沈娴走了过来,猛地伸手将她抓了起来。 手中刚择好的菜一下子被掀翻,青翠欲滴的菜叶上沾染上了黑黢黢的泥土。 一股无力之感从沈娴的心头油然而生。 立马不甘示弱的抽回手怒道:“你又发什么疯?” 她这几日天天呆在梅霜殿一步都没踏出去过,这人在外面受了气跑来找她发泄? 脑子怎么和萧慧一样癫啊? 活该他们是夫妻。 时煜的目光缓缓移动到时盈藏身的水缸上,沈娴转了转眼珠子,香浓也立即反应过来了。 “哎呀!菜都脏了,我去洗洗。” 手忙脚乱的将地上的菜叶子全部捡起来,然后走到水缸边上挡住那头。 时盈是偷跑进来的,虽然她与时煜是兄妹,但总归是同父异母并不亲厚,万一他发起狂来怎么办? 这人杀兄弑父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然而时煜却没有如愿被骗过去,她拉拽着沈娴往水缸走去,沈娴心急之下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时煜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时煜停下脚步,阴沉着脸回头:“不能。” 话说完,直接将香浓推开,香浓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一边倒去,沈娴想去扶跟我时煜给拉了回来。 因为惯性,沈娴居然跌进了时煜的怀中,被他用力禁锢住。 他贴近沈娴的耳朵,低声道:“你告诉我,里面藏着谁,嗯?” 沈娴闭上眼睛喘着气不说话。 时煜的眼神便越发的可怕,手上的力度也越来越大,勒的沈娴发痛。 “说!藏的是谁?” 沈娴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红着眼框侧头:“你以为是宣王吗” 一个宣王直接让时煜起了杀心。 蓦地扣住沈娴的脖子,他全身都在用力,却不是在手上,而是在用力克制自己杀了沈娴的冲动。 “不可能,你是我的!沈娴,你记着,你现在不是什么宣王妃,而是我养在梅霜殿的情人,你觉得这样的你,皇叔还会要你吗?” 沈娴心头大震。 他怎么可以这么说? 她明明没有! 外面的人都以为她沈娴是时煜的情人了?那时凌会不会也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 她觉得时凌一定会相信她的,可是她又不敢赌。 万一他以为自己已经妥协了怎么办? 他会不会不要她? 沈娴的眼泪霎时间落下来,绝望的看着时煜,喉咙里发不出一个声音。 时煜看着她的眼泪,心头很不是滋味,她就这样定定的望着自己,可这眼泪不是为他而流。 “水缸里的人听着,自己出来或能有个全尸,否则你就不用出来了。” 时盈不敢动,咬着自己的手背不敢出一口大气。 时煜等了一会儿发现这人就是不肯自己出来,于是冷笑一声:“好得很。” 套转头去看沈娴:“看来你要护着的这个人也就是个懦夫而已。” “来人,给我将这口水缸封了,谁也不许打开,我看他能撑几时。” 沈娴猛然回神,咬紧牙:“你不能这么做!” 时煜眼中充满了惊诧:“我何事不能做?这个人的命,我今天要定了!” 话音刚落,已经有人拿着粗麻绳过来了,沈娴慌忙伸手想要阻止,下一秒却被时煜禁锢住了。 “时煜不要!” “什么不要?说清楚,或者你求我。” 就在禁军已经开始摁住水缸板子准备绑麻绳的时候,时盈开始激烈的挣扎起来,板子剧烈的抖动起来。 可禁军只听命行事,根本不松手。 沈娴一咬牙喊道:“那是五公主!谁给你们胆子胆敢谋害公主!?” 禁军一怔,手上的力道稍微收了一些。 时盈抓住机会用力一推,突然从水缸里站了起来,趴在水缸边缘用力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时煜脸上的杀意突然消失,连方才因为生气而紧绷的身体都开始放松下来,只是仍旧看得出来他很不悦。 见他不再禁锢自己,沈娴立即跑着上前推开禁军将时盈从水缸里拉出来,香浓也慌张上前帮忙。 时盈因为害怕,脚发软,好半天才终于从水缸里跳了出来。 刚一落地就看见时煜皱眉,吓得她突然坐在地上不安的哭了起来,抱着沈娴不肯松手。 时煜背起手冷冷盯着她:“你不在佛堂陪皇后,跑来此处是想找死吗?” “我…我没有。” ------------ 第一百六十章 青翠 谁都知道现在的时煜掌握着大呈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时盈从小跟他也不算多好,他要是不高兴了,杀了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她都还没有嫁给沈远鹤呢,她还不想死。 于是拼了命的往沈娴身后躲藏。 潜意识里觉得只要沈娴在她面前,时煜就不会真的杀了她。 沈娴也紧紧护住她,抬头与时煜眼神对上:“你把我关在此处,还不让人靠近这里,你把我当成你的犯人吗?” 时煜背着手转眼看她。 神情看不出来在想什么,他的眼神总是很阴郁。 有一种被乌云盖顶的感觉,他所有的情绪都被藏在那片乌云之后,即使偶尔有透露出来也是转瞬即逝。 他点了点头:“你想她在这里陪着你吗?” 沈娴不确定他的打算,警惕的看向他。 “只要你想,我就让她留下来。” 沈娴回头与时盈对视一眼,后者转了转眼珠子后点头,轻声道:“皇婶,我可以留下来的,这样还能照顾你,沈远鹤就不会担心了。” 沈娴无言。 也不知道到时候是谁照顾谁。 不过时煜说的那话让沈娴心中很不舒服。 有一种自己就是他养的金丝雀,只要能哄他开心就够了,她哪里都不能去。 可现在的情形她必须先保住时盈。 于是叹出一口气:“不许反悔。” 时煜挑眉,唇角微微上扬,似乎沈娴妥协的不是时盈留下来,而是对他敞开的心扉。 “好,只要你开心。” 沈娴:“......” 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因此开心了? 于是忍不住回怼道:“若你放我出去我会更开心。” 时煜笑了笑,转眼看见地上的菜微微皱起眉头:“你就吃这些?” 沈娴将时盈从地上拉起来,冷静的与他对视,语气却有些不爽道:“不是你让人不许给我们送饭吗?难道等着饿死吗?” 时煜眯了眯眼,似乎是在审视沈娴。 “其实...如果你跟我示弱一下,就什么都有了。” “嗤!” 沈娴翻了个白眼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 让她跟时煜示弱? 还不如叫她吃一辈子青菜呢。 见她这般态度时煜脸色难看一瞬,不过只是一下便又恢复正常。 他抬手叫人来,吩咐他们去做些沈娴爱吃的来,沈娴原本坐下摘菜的手立马停顿下来,连带拉着香浓也不干了。 开玩笑,有现成的可以吃干嘛还要费心劳力的自己动手? 不吃白不吃。 活的舒坦最重要。 时煜轻笑:“倒是识时务。” “错,我是识食物。” 沈娴说完就转头回房,时盈都快吓得满头大汗了,生怕时煜生气大怒,结果时煜不怒反笑。 那眼神还有些宠溺的意味。 看的时盈满身起鸡皮疙瘩。 她从来没有见过时煜露出这种表情来,以前的三皇兄总是带着一层面具似的,无论对谁都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可眼神却冷冰冰的。 如今她是明白了,时煜本就是拿着冷冰冰的疯子,现在也只有面对沈娴时才有其他情绪。 皇叔的头有点青草香啊。 - 饭桌上,时盈好几次想夹了菜到外面吃,可是面对时煜和沈娴她除了埋头苦吃什么都不敢做。 时煜也把她当做空气没注意,只是不停的给沈娴夹菜,说:“从今日起御膳房会继续给你送饭,你如今实在太瘦了,若是又病了可如何是好?” “这鱼肉不错你尝尝,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吃鸡蛋羹的,要不要让他们给你们做?” 沈娴保持沉默小口小口的吃着饭,一眼都没有搭理过他。 时盈舔了舔嘴角的米粒,弱弱的抬起头:“三皇兄,我...我能要个鸡蛋羹吗?” 时煜蹙眉,时盈立马低头扒拉饭,都快把整张脸埋进饭碗里去了。 沈娴不经意间笑了一下,时煜很快捕捉到了,眉头一松:“好,来人,再做一份鸡蛋羹来。” 时盈惊喜抬头,可却看见时煜正望着沈娴笑的入迷。 自己还是别去打扰好了,于是又把脑袋埋进了碗里。 皇叔的脑袋更青翠了一些。 等鸡蛋羹来了沈娴先吃了些,剩下的全是时盈的。 自从跟着皇后进了佛堂,她每日除了吃素还是吃素,嘴巴都吃的没味儿了。 今日是唯一一顿有肉有油的饭,不过却吃得很是不踏实,所以只吃了两碗饭三碗汤一碗鸡蛋羹。 吃完擦擦嘴就出去了,可刚出去没几步就又蹑手蹑脚的走到窗边墙角蹲下,撅着屁股将自己的耳朵贴在窗户上。 香浓奇怪的靠近,悄悄道:“五公主,您干什么呢?” 时盈被她忽然出声给吓得一激灵,见到是香浓立即将她也拉下来蹲在自己身侧。 “你懂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三皇兄又对皇婶有那种心思,何况我三皇兄还不是什么好人,当然得提防了。” 虽然她不敢对时煜怎么样,但是义气还是在的。 万一时煜色性大发,自己也能为皇叔出份力嘛。 香浓想了想也是,于是两个人一起贴在窗户上。 屋中,时煜还在给沈娴布菜,沈娴倒也不客气他给就吃,毕竟她答应过时凌不可以浪费粮食。 她还得多吃,把自己身体养好才能有力气跟他耗下去。 时煜十分高兴,声音都多了一丝欢愉。 “我们许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吃一顿饭了。” 沈娴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心平气和。 她没说话,时煜倒是不介意,继续道:“最近忙了些,好几日都不曾来看你,你猜我忙着做什么?” 沈娴嚼着嘴里的饭。 其实她现在吃什么都如同嚼蜡一般,可她要活着就必须强迫自己吃下,于是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然后机械的嚼着咽下去。 时煜看久了也觉得腻,叹了口气:“我在找玉玺。” 沈娴吃饭的动作没停,可眼神却不似方才那样冷静了。 她看出来了,时煜这是来她这儿打探消息来了。 沈娴才不担心他会找到,反正玉玺和诏书她都已经让阿风送走了,他继续找也是无用功罢了。 “那些东西你知道在哪里,可我知道以你的性子你不会告诉我,所以我不愿意强迫你,但是...” 沈娴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还有个但是。 ------------ 第一百六十一章 疯子 他语气渐冷,盯着沈娴的眼神也变得更加阴鸷起来。 “若是找不到玉玺也没关系,这天下本就是成王败寇,后人如何评定我都无所谓,只要那些世家大臣都上书支持我,不要那玉玺诏书我也能称帝。” 沈娴扫了他一眼,冷漠道:“是吗?那我祝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 时煜:“你这张嘴若是能不开口就好了。 “很可惜,我不是哑巴。” 话说完,沈娴也把最后一口饭给吃了下去。 她缓缓擦了擦嘴,端正身子坐定望着前方,余光却能感觉到时煜正看着她。 她道:“所以,你今天来是做什么?” 沈娴想,若非是时煜需要她,恐怕今日不会吃上这顿饭的。 又想起他之前刚来的时候似乎很生气。 “难不成是来我这里求安慰不成?”话说完沈娴就觉得十分可笑,又道:“罢了,你直接说想要我做什么?” 大概是她猜得没错,她刚说完时煜便笑了,似乎觉得沈娴已经答应他的要求了。 他缓缓撑着脑袋径自说道:“今日我被那些世家大臣给气急了,实在想见你的很,确实很想让你安慰一下,可你恨我都来不及怎么会安慰我呢?” “...看来不止我有自知之明。” 时煜轻笑一声,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娴。 好像这样自己就能掌控她了。 他索性道:“给我气受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父母。” 沈娴的瞳孔收缩了一瞬,而后硬着头皮道:“是吗?看来我沈家都是一身忠骨,不愿与乱臣贼子为伍。” “乱臣贼子?” 时煜好像很不满这个称呼。 他眯眼想了想,沉吟道:“似乎现在皇叔更像是乱臣贼子吧?” 沈娴脸上的轻松立即土崩瓦解,愤恨的瞪向他。 “别这么看着我阿娴。” 他伸手想要摸摸沈娴的脸,就在快要触碰到沈娴的脸颊之前,她忽然偏过头躲开来。 看得出来十分厌恶他的靠近。 时煜略显尴尬的收回手,苦笑一声道:“我说过,你的眼睛很美,不该用这么漂亮的眼睛如此看我。” 既然这么喜欢她的眼睛,沈娴干脆闭上了。 看都不给他看。 时煜见状忽然笑出了声。 不知道是觉得沈娴这么做太过幼稚,还是觉得她不自量力。 又或许都有。 他走到沈娴的身后,双手忽然撑在饭桌上将沈娴困在自己的双臂之中,后者在感觉到后背温度的一瞬间猛地睁开双眸。 她紧绷着自己的身体,知道时煜的脑袋就在自己头顶时,只觉得头皮都在发麻。 “你爹太固执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阿娴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沈娴动了动唇,声音颤抖道:“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时煜:“谁说的?你能帮我的可多了,我的阿娴很厉害的。” 沈娴紧皱着眉头,还好是饭后说这些,要是吃饭之前说,那她不用吃饭了。 都快恶心死了。 时煜不在意沈娴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是接着道:“你父母不愿意帮我去劝说那些世家,可是我还有你啊,你虽不及你父亲那般有爵位在身,可你名声在外,是京都城第一名姝,由你出面我想他们一定能答应我的要求。” 沈娴表情复杂。 她知道时煜的意思,不过就是想利用自己的声誉去劝说那些世家大族们。 只要超过半数以上的世家同意他为新帝,他就算没有玉玺和诏书也可以立即即位,可这么一来所有的过错都是沈娴和沈家的了。 她咬着下唇摇头,觉得十分可笑。 “我凭什么要帮你?你将我困在此处,伤我父母,害我夫君,还想我为你做事?”她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时煜:“你哪来的脸敢这么说?” 时煜想了想:“因为,你父母都在我手上,你说在乎的人我能轻易杀死,你觉得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呢?” 沈娴赤红着双眼怒视着他。 “你不敢杀我父母,你威胁不了我!” 时煜瘪了瘪嘴,忽然直起身子,沈娴身后忽然空了出来,犹如方才压在她身后的大山突然撤走了。 可是她任旧不敢放松。 时煜轻声道:“我是杀不了他们,可是不代表我不能折磨他们,只要他们不死就好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哦,还有时盈,你都在乎他们吧?” 沈娴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都直冲脑门,猛地站了起来举起手来打了时煜一耳光。 耳光清脆,窗外的两人听得清清楚楚,全都抖了一下。 “你还是个人吗?难道在你眼中人命只是草芥吗?” 时煜被她那一巴掌打偏了头,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用舌头抵了抵被打的那边脸,有些不悦的回头看她。 见她哭的梨花带雨,心中一抽,低头看她打自己的那只手。 “疼吗?” 沈娴一怔:“什么?” 时煜将另一半脸奉上:“打完,让你出口气,明日我便带你去见那些世家。” 沈娴绝望抬起手,可是那只手却久久打不下去,打了他又有什么用呢? 若是可以,她宁愿自己能杀了他,这一切就能结束了! 但她现在被他牵制的太多了,她所在乎的人太多了,时煜也很是了解她,太知晓如何拿捏她了。 “疯子...时煜你当真疯了。” 时煜知道她不会再打了,于是收回脸,面无表情的看她哭泣的样子觉得心中不舒服,于是伸手替她擦了眼泪。 他说:“不疯魔不成活,我早就疯了。” 沈娴躲开他的触碰,神情厌恶的看着他,咬牙切齿的说:“滚!” 时煜的手上还有她的眼泪,他偷偷藏在自己的指缝中,似乎这样就能保留住她的一丝痕迹。 “明日我会派人来接你。” 沈娴闭上眼,任由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整个身体也因为极度的崩溃而颤抖不停。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她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全身而退,才能保全那些她在乎的人? 她想不出来万全之策。 她崩溃的将双手蒙住自己的脸。 要是子卿在就好了。 她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帮我 以前沈娴觉得纵使时煜再无情无义,他总归是要讲究礼法的。 就算他把自己关起来,可她依旧是宣王妃,他不敢动自己。 可如今她才明白,他自开始谋划这一切开始,哪里还有什么礼法情义? 若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什么都不会管的。 沈娴这晚一夜未眠,将香浓和时盈都给赶出了房间,自己一个人窝在被子里,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下来隐没在枕头里。 她的手心紧紧握着挂在脖子上的玉玦,紧的发痛也不想放手。 这块玉玦上有个不太好看的娴字,是时凌送她的信物。 他曾说,有它在就好像时凌就在自己的身边一样,可终归不是。 沈娴真的好想抱着时凌大哭一场,。即使不知道她的子卿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在想她,有没有想办法来找她。 若是他敢相信外面传的那些谣言,沈娴定是要打他一顿的。 沈娴这样想着却忍不住害怕,若是他真的相信了,自己该怎么办啊? 翌日,时煜果真派人来接她了,就算她故意拖延时间不出去,时煜也不打算放任她。 直接进屋将她拽起拖出梅霜殿。 这是她第二次走出梅霜殿,每一次都心不甘情不愿。 一出门就碰上了大着肚子的萧慧,她的视线落在沈娴和时煜相交的手上,怒气森然。 可在看到沈娴对着自己求救的表情呆滞了。 她没眼花吧? 沈娴对她求救? 她低头晃了晃脑袋再抬头沈娴已经被时煜塞进了马车里,时煜冷冷的看过来,似乎是想警告她不许靠近。 萧慧觉得可笑。 果然刚才看错了,她如今被时煜厌弃,父兄也不在意,她连自己都保不住如何去救她? 沈娴一上马车就被时煜用绸缎绑了手,虽比起麻绳要温柔些,可到底还是疼的。 “你放开我!” 时煜:“若你想我再把你嘴封上就尽管说。” 沈娴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但也不再说话了,只是缩在角落里。 时煜满意的收回眼给她倒了一杯茶杯,顺便递到了她嘴巴,沈娴闭眼假装没看见。 时煜轻笑:“一会儿你最好是好生配合我,那些世家都是些老顽固,我不动他们,可说不定被他们气着了就会干出其他事儿来。” 沈娴睁开眼睛瞪向他。 “你只需要在他们面前多说些我的好话,劝劝他们别再执迷不悟,很轻松的,也能少受些颠簸不是?” 沈娴磨了磨牙齿,似乎想要将眼前之人撕咬一番。 她道:“你在我眼里没有任何好可说,我无能为力。” 时煜没有急着反驳她,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前方:“没关系,一会儿说不定你就能说的出来了。” 沈娴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单音表达自己的不满。 马车停在一座古朴却威严的大庄园前,沈娴透过车窗缝隙看到了牌匾上写着“袁府。” 淮安袁府,祖上也是有过皇亲的,虽然到了这一辈有些落寞,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尤其是袁老太爷如今也是一代文豪。 沈娴没来得及想太多就被时煜拉下了马车。 此刻的袁府已经被禁军给围了起来,似乎是刻意在等待他们来。 沈娴刚抬起头就看见打开的大门,跪了满院子的袁家人正哀嚎痛苦的求着禁军放过他们。 为首的袁老太爷仰天喊着什么,似乎是在骂天道不公。 沈娴瞬间鼻酸不敢看。 时煜却强迫将她推进了袁府。 她一进去就被袁家人认出来了,有人甚至冲她喊道:“宣王妃你救救我们,你快告诉三皇子我们已经不参与朝堂争斗了,您救救我们啊!” “宣王妃我与你爹曾是旧交,你可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沈娴手上的绸缎被隐藏在广袖之下,没人看见她也是时煜的阶下囚。 她咬紧下唇不敢说话。 时煜缓缓走上前来,扫过那些人的脸,最后落在袁老太爷身上。 “袁太公,我想我的意思您应该明白,这大呈终归是要归于我手,您又何必固执己见呢?” 袁老太爷一双老眼本该昏黄发花,可在看见时煜的一瞬间立马迸发出怒意。 吼道:“无耻小儿!你无才无德如何担得起一国之君!?陛下临终之时早已言明你不可即位,你这狼子野心注定落空!” 时煜脸上瞬间浮现出不悦,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转头扣着沈娴的脖子将她扔到袁家人面前。 “该你出场了阿娴。” 他贴近沈娴的耳朵,用只能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想保住他们就得想想香浓和时盈了。” 沈娴声音刚放出来眼泪也跟着落下来,咬紧牙关才勉强说出一句:“你不能动她们!” 时煜:“那就帮我。” 沈娴哽咽着低头看自己的脚尖,不敢去看那些人。 她支支吾吾说:“各位叔伯婶婶…我、我是沈家嫡女,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所以…所以请你们…” 她真的说不出来那些话。 唇瓣都快被她咬出血来了也没办法控制住情绪。 袁家人猜测出来沈娴要说什么,忽然有人站了起来大怒:“沈娴!你算个什么沈家嫡女,居然助纣为虐帮着时煜?” “算我们看走了眼!就算今日我们袁家人全死光了,也绝不会让这歹人如愿的!而你沈娴将会被世人唾弃,遗臭万年!” “你如何对得起沈国公如何对得起宣王!竟然与时煜厮混,简直有辱斯文!” 袁老太爷也闭眼道:“汝等鼠辈,穷极龌龊之能事!” 沈娴想说她没有,她只是想护住她在乎的人而已,她只是被时煜抓住了把柄! 可是她现在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他们义愤填膺的骂着沈娴,时煜不悦的歪了歪头,沉声道:“看来各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得见见血才行啊。” 话音刚落,有人已经拔出手里的大刀准备抓出一个袁家人来杀。 沈娴立即吼道:“别杀人!” 她紧盯着时煜,血丝布满整个瞳孔:“我求你不要杀他们,不要…” 时煜并不动容。 沈娴跑过去抓住他的衣领怒道:“你杀了袁家任何一个人,明日满京都城都会知道,你的打算就会全部落空!” 时煜终于转着眼珠子看她,他动了动唇,开口:“那就,放把火把这栋宅子烧了吧。” ------------ 第一百六十三章 愁人 沈娴还没反应过来,那群禁军已经将燃油提了上来,尽数倒在袁府屋宅上,一把火点燃了袁府。 火光滔天,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袁府上下哭嚎声不断,有人已经哭的抽出晕厥,无助的喊着谁来救救他们,可是没有人出现。 谁也帮不了他们。 沈娴颓唐的跪在袁家人面前,听着他们惨烈的哭声混着对她的骂声。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只是崩溃大吼:“时煜!你会不得好死!” 时煜欣赏着火光,不甚在意道:“只要活着的时候能拥有一切就够了,不是吗?” “天理昭昭绝不会让你一直得意,我会日日诅咒你绝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这种人就该失去所有,你要一无所有你要一事无成一败涂地才好!!!” 时煜盯着他,不怒,可眼里的冷光足够杀死一个人了。 他冷酷的喊道:“下一家。” - 长庸关刚结束一场恶战就有人来报,说是城门外有一人独自驾马而来,说是宣王亲信。 原本正面无表情擦着剑身上血迹的时凌忽然惊愕抬头,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合上剑出去了。 长庸关风雪交加环境恶劣,阿风跳下马还没站稳就被雪砸了一脸,连前方来人是谁都看不清。 等他看得清的时候,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一拳给打退好几步。 他不敢抬头看主子,只好顺势跪了下来,忍着脸上的痛一字一句道:“属下叩见主子!” 时凌上去拽起他的衣领,眼神似要吃人。 “我不是让你守在她身边吗?来这里做什么!?她呢?我问你为何不听命行事!” 阿风全身僵硬,偏过头不忍看时凌。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头一次没有遵命行事,他是暗卫营里出来的,暗卫营第一条铁律便是必须唯命是从。 他的主子是时凌,无论发生何事他都应该继续完成主子给的任务才对,可如今他没有。 若是在暗卫营中,他当死。 时凌见他不说话忽然颓然的松开手,脑子里猛地出现了一个可能。 他哽咽着声音弱如蚊声,质问道:“她…出事了吗?” “没有!” 阿风立即回答。 忽而又跪地,抱拳道:“王妃让属下将东西带出京都城后交给主子,属下不得不从,还请主子责罚!” 时凌的心依旧没有放回肚子里去。 没有阿风暗中保护,他放心不下留她一人。 他烦躁的转过身捏了捏发痛的眉心,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什么东西?” 阿风的手渐渐伸进怀中,他不敢讲那些东西放在包袱里,唯有贴身才觉得安全。 东西是用黄布包着的,这世上唯有皇帝可以用明黄色,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显而易见。 时凌怔怔看着不为所动,而后赶来的时言渊和钟明月看见阿风手里的东西都瞪大了眼睛。 钟明月:“这是?” 阿风抬起头坚定的看向时凌:“此乃传国玉玺和即位诏书。”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露出惊异之色。 原本驻守城楼的将士们虽然表面正经,可眼神都不自己的往这边看过来。 时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看着那些东西也不激动,过了一阵忽然拿起来。 却看也没看直接扔到时言渊的手里。 “砸死我了!”时言渊被玉玺磕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转头看时凌已经要走了,赶忙回神:“皇叔你这是何意?” 时凌停住脚步蹙眉:“那些东西本就是要给你的。” 时言渊呆滞在原地,缓缓低头拆开了黄布,虽只露出了一点,却能清晰看见玉玺上长着大口的龙头。 下一瞬,长庸关所有将士跪地叩拜。 “拜见储君!” 声音响彻整个长庸关。 时言渊的胸腔顿时被充盈起来,抬头想问清楚,可皇叔已经走了。 有了这东西,他们回京都城就出师有名,顺理成章了。 可这东西是用沈娴的自由换来的。 时言渊匆忙收拾起那些东西,对钟明月道:“明日开始,加快对南厥的打压,不能再等下去了。” 钟明月却低头看向他的双腿,质疑道:“你的腿伤还没好呢,你能撑得住吗?” “无碍。” 钟明月本来想说你不行那就我上,没想到这人骨头还挺硬。 也不知道是不是嘴硬。 南厥那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大呈那边的打法越来越猛烈,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击破,每次还没休整好就又来了。 这样来的后果就是,两败俱伤。 时凌此次上战场不要命的往前冲,时言渊每次都看得心惊胆战,于是他分心了。 从马上摔了下来。 时凌最好撤军先将时言渊给带了回来。 钟明月见到痛的惨叫唉嚎的时凌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多看就被军医抬进了屋子里去。 钟明月焦急的在外走来走去,一回头看见时凌沉默不语的坐在一旁,表情有些冷漠过头了。 “王爷,我知道你是着急回京都城找阮阮,可你太着急了,将军府已经容不下更多的伤员了。” 她又红着眼看向时言渊的房门:“如今言渊也受伤了,您若再这么不要命,我看不用回京都城了!” 时凌蓦地抬头瞪着她,吓得钟明月不敢再说话了。 钟家人刚下战场跑来,钟大人右肩也中了一箭,吊着手来的。 没一会儿军医出来就被围住。 钟明启:“太子的腿如何?“ 军医叹了口气,将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太子这些日子身上的伤大大小小新新旧旧,一直不曾好全过,如今伤了根骨,若是不好生养着只怕这双腿就保不住了。” 所有人都沉默不敢说话了。 可全都默契的看向时凌。 时凌只觉得老天爷在与他作对。 时间本就紧迫,主帅却在此刻受伤,他何时才能回去找沈娴? 可时言渊受伤又并非他自己意愿。 钟明月脸色一变,突然转身进了屋子,顺道还把门一把关上,众人无言纷纷看向时凌,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谁料想,时凌也走了。 所以,到底谁顶上主帅之位啊? 钟大人头疼:“一个个愁死人了!” 小剧场: 时凌:回去找老婆倒计时!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打赌 钟明月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臭味。 虽然这些天照顾伤员都已经习惯了,可还是耸了耸鼻子。 时言渊听见了军医说的话,他半坐在床榻上,正懊恼的用后脑勺轻轻锤着墙,也不知道疼。 “脚伤成那样,脑袋也不想要了吗?” 时言渊全身上下都有伤,脚上的伤被军医固定好了,可脸上手上都渗血了。 她拿过一旁的医药箱开始寻找起药膏来,等找到后立马坐到时言渊的床边,轻轻拉过他的手到自己的膝盖上,一边对着伤口吹着凉风一边轻缓的上药。 似乎怕自己力气太大弄疼了他。 时言渊原本烦躁的心情稍微得到些许缓解,可依旧眼神无奈的看着前方道:“如今这般,难道真是天意如此?” 钟明月头也没抬,甚至白了他一眼。 “分明是你自己分心不注意,怪天干什么?天多无辜啊。” 天也没让你分心啊。 时言渊刚起的忧郁忽然被一巴掌打回了现世。 他舔了舔唇瓣叹道:“可如今我这般何时才能回京都城?皇叔这些日子是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若是再拖下去只怕...” 他说话间钟明月已经替他把手上的伤包扎起来了,而后又看向他脸颊上的擦伤,换了一瓶药膏继续上药。 可不知道是药膏太刺激还是时言渊的脸皮太薄了,药膏刚碰到他的脸颊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娇气对钟明月喊了声:“疼。” “这就疼了?还上战场呢。” 时言渊瘪了瘪嘴:“我这不是上不了了吗?” 钟明月勾了勾唇:“正好。” “你说什么?” 这一瞬间,时言渊的脑子里划过了很多种想法。 甚至觉得钟明月是不是在期待着他战死,好去找其他小白脸去? 不过都陪着他进过天牢,吃过那么多苦头,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吧? 时言渊面容有些苍白,看着钟明月时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 钟明月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受伤了就能休息了。” 这些日子时言渊为了加快进度,几乎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每天都在战场上与人厮杀,每每都要两三天才能回来,身上的铠甲都被鲜血染透了。 说实话,钟明月是有些心疼他的,但同时她的心中又隐隐的有些羡慕。 她一身武艺,若也能上阵助他就好了。 可这人从一开始就觉得她是女子,就该守在后方照顾伤员,她虽然觉得不公平,可却没有反对。 因为她也清楚现在伤员实在太多,她能做到让他无后顾之忧也是好的。 可如今他受伤了无法再上战场了,钟明月的心中多了一丝希望。 她将最后一点药膏涂上他的伤口,转身收拾药箱的时候,犹豫道:“言渊,我...想与你说一件事。” 时言渊原本还在想如何跟皇叔交代,听见钟明月如此正经的声音,也不免认真起来。 “你说。” 钟明月收拾好了药箱,却不敢马上回头看他,而是背对着时言渊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道:“我想...代你上战场。” 时言渊脑子忽然‘嗡’的一声,全部变空白了。 耳朵里只能听见钟明月说的那句要替他上战场。 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不行。” 钟明月这才转头看他,她就料想是这样所以并不激动,只是反问他:“若我不去,你觉得还有谁?” 现在长庸关已经没有多余的将领了。 何况他还是太子,是整个长庸关的主心骨,如今主心骨受伤倒下士气必然大有减弱。 这样的军队如何能打赢南厥? 可时言渊还是咬紧牙关道:“我说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那你告诉我原因。” 时言渊偏过头,沉默许久也没有回答她。 钟明月倔强的抬起头颅:“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女子所以不能上战场?你从心底里觉得我不能与你们男子一样拼杀是吗?” 时言渊蓦的抬眼,似乎是想解释,可最后却努了努嘴变成了一句:“你也知道你是女子,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女子应该去在哪儿?就该在后宅吗?”钟明月突然红了眼睛,可她不愿意被时言渊看见,所以立马转过身去擦掉眼泪。 她侧头用余光去看时言渊。 “我与你打个赌吧。” 时言渊皱紧眉头,不知所措的看她。 听她道:“若是我带领将士们赢了南厥,你答应我一件事。” 顿了顿,冷静转身看向时言渊,眼中是少有的温情。 “等事情结束以后,你放我走好不好?” 时言渊的喉咙好像被水泥灌住了一样,他呆呆的看着钟明月,眼睛里好像进了蚊虫一般,忍不住的想要流眼泪。 他拼命的想要控制着这种情绪,可是越是克制那种感觉就越是庞大。 明明钟明月在笑着,就在站在他的面前,可时言渊却觉得她离自己好远,她正在谋划着离开他。 他张了张口,好半天才哽咽道:“你...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除了我身边,你想去哪里?” “哪里都能去啊。” 钟明月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咧嘴轻笑:“大漠能去,雪山能去,草原也能去,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去呢?” 她又收敛起笑容:“我不想一辈子都被困在那一方天地里,不想日复一日都是深宫里的人和事,我有太多想见识的东西了,有太多的好奇想要去解答,我总得去看看吧?否则我会遗憾终身的。” “可你我是夫妻!” 时言渊忽然忍着疼撑起了起来,他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是想要钟明月牵住他。 可是钟明月看着他的手却愣了许久。 最后摇摇头:“言渊,你忘了吗?我们的婚约是被你父皇赐下的,我从未想过要嫁给谁做谁的妻子,我只想做钟明月而已。”说到最后钟明月也红了眼眶。 她流着泪却看着时言渊笑:“所以我们来打赌吧,若是我输了,我就承认我没有那个本事去看我心中的自由,可若是我赢了,你就让我去,好吗?”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得胜 钟明月说的字字恳切,时言渊又怎么会不懂? 他太懂她有多么渴望自由了。 从前她只是钟明月的时候,她每天都很快乐,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心,就像是刚降临人间的精灵。 可后来入宫了。 她与皇宫格格不入,她所有的行为都会被宫中人视作异类,甚至她越来越不爱笑了,更多时候是在哭泣。 有时候他半夜起来都能听见她的啜泣,可能是因为想家,可能是因为皇后,但他独独不敢想她在谋划离开自己。 那个位置不是天下女人都想得到的吗? 她为什么那么与众不同? 时言渊沉默了很久才敢去看她真诚的眼眸,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似乎想证明自己还可以,可是刚踩到地面就因为突然来的剧痛而腿软往前跌,钟明月立即上前将他抱住。 他顺势搂住钟明月的腰:“我可以放你走,可你得记着…你是我的妻子。” 钟明月迷茫回应:“可我不知道我离开之后还会不会想回来,如果…” “那又如何?你永远都是我的太子妃,谁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钟明月抿唇,心里不舒服。 明明时言渊都已经答应放她去看她想见识的红尘世界了,这是她此生最想做的事情,可是现在她除了快乐还有不可名状的难过。 她抱紧了时言渊那种感觉才消散了些。 “…好。” - 南厥那边人人皆知时言渊掉下马来摔断了腿,当夜就已经开始欢庆胜利了,甚至将稻草人当作是时言渊对它极尽侮辱。 然而就在他们载歌载舞之时,他们的粮草营正火光漫天,吞噬着一切可以燃烧之物,甚至有向前方蔓延之势。 南厥将领正把一口酒饮下,嘴角的笑还挂着,一抬头眼中就倒影出了一片火光来,顿时瞳孔收紧。 “怎么回事!?” 众人顺着将领的视线看去,全都惊慌失措的喊着失火了,跑去救火。 混乱中有人跑了过来大喊一声:“将军不好了,大呈主帅攻进营内来了!” “什么狗屁主帅?那个太子不是已经废了吗?” “属下也不知,可那人手拿帅旗,穿着红衣铠甲,看样子粉面红唇活像是个…女子模样!” 将领仰天大笑:“取我的刀来!让我来会一会这个女将军。” 钟明月惯用长枪,如今一把长枪挥舞的如走蛇般灵巧,可她人却端坐在马背上稳当的很。 她将一个南厥人直接挑起又扔在地上,有一抹鲜血落到她脸颊上,鲜艳的如同在她脸上开出了一朵红花。 这是她第一次上战场,却不是第一次知道战争的残酷。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如今的钟明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赢。 为了时言渊,也为了她的自由。 大呈军闯入了南厥军营,因南厥此时正欢庆打败了时言渊而没有防备,大军入营便以蝗虫过境之势压倒。 南厥人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他们主帅刚落马,还不到一天就带队杀了过来。 “阿兄,你带一队人马去拦下他们救火。” 钟明启立即横刀:“是!” “皇叔,拦下他们的援军,我要他们困死在这营中。” 时凌眼神欣赏的看了她一眼,随后驾马带队离去。 “周将军,你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 她虽然觉得自己武功高强,可面对那些久经沙场的人还是不够格,周文雄是这里最有经验的。 周文雄立即抱拳:“是!” 她大声命令身后的将士们,喝道:“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赢了本帅请你们喝酒吃肉!” 下一瞬所有人都在迎合她而高声呐喊,冲锋的速度也越发的快。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鲜血横流,死伤无数。 南厥将领阿耶鲁手持弯刀驾马冲了出来,在钟明月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挥刀斩去,好在钟明月解决掉手头的敌军之后立即回身躲开。 划破了她的脸颊,显露出一条血痕来。 钟明月没顾忌这些,只是提起精神来准备与他大战一场。 谁知那阿耶鲁在看见钟明月的一瞬间忽然嘲笑道:“大呈当真是无人了,居然找了个女人来做主帅哈哈哈哈哈。” “小娘子小心些,你这伤了脸可没男人喜欢。” 钟明月握着长枪的手发紧,发力大吼着超阿耶鲁捅去,却被他用弯刀扣住,后者立即踏马而起在空中转了两圈后将阿耶鲁甩开。 紧接着不给他任何喘息机会追击上去。 方才还只是抱着戏耍态度的阿耶鲁忽然凝神认真起来了。 他本来以为对方是个女子,即使会些功夫也不过是三脚猫,结果这娘们的枪法根本不输久经沙场的老将。 钟明月势如破竹一枪勾破了他的衣领,只差一寸就要了他的命。 阿耶鲁瞪大眼:“你叫什么名字?” 钟明月收回抢横在身前,眼神冷冽的与他对峙。 “本帅名讳你听好了,到了黄泉可千万要与阎王爷说一声,要你性命的人姓钟名明月!” 她说完自己的名字立即往前冲去,阿耶鲁以为她是要朝自己动手,已经准备正面迎击了,谁曾想这人居然一枪捅进了他胯下的马匹脖子里去。 而钟明月灵巧侧身躲过他的攻击,好像早已预料到他会如何出手。 阿耶鲁惊诧一瞬,胯下的马儿吃痛挣扎起来,疯狂的抬起前蹄想要把阿耶鲁给晃下去,没一会儿马儿就失血而亡,阿耶鲁也顺势被扔了下去。 他顾不得身上的痛连忙想起身去拿武器,可刚起身,身体还是半蹲着一把长枪就抵住了他的后背。 若他再动一步,就会被身后长枪挑穿。 钟明月厉声道:“我夫君的仇,你总得还。” 阿耶鲁喘着粗气,懊悔自己小瞧了她,可也清楚自己现在已经败了。 “你一个女子不在后宅偏跑来战场,哼,原来大呈太子还是个吃软饭的孬种!” 话音刚落他便被长枪打中膝盖,膝盖一疼便跪了下去。 钟明月:“手下败将也敢羞辱我夫君?” “哼,而且分明是你使诈!我看你是个女子小瞧了你,若是再来一次定不会如此!怎么样?敢不敢与来再打一场?” 钟明月冷哼:“打的就是你措手不及,我凭什么要如你的愿?”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安慰 随着阿耶鲁战败,南厥将士沦为无主散兵纷纷被俘虏,又因援兵被截,无人来助,这一仗南厥惨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长庸关,人人都在议论这新上任的主帅是个女子,而且还是太子妃。 钟明月抬高下巴昂首挺胸的坐在马背上,身后是昨夜苦战后被俘虏的南厥人,他们被麻绳绑住手一个串一个的往前走。 途中还要遭受大呈人的唾骂。 所有人都没想到钟明月第一次上战场就赢的这么漂亮,短时间内南厥估计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别说其他人没预料到,其实钟明月自己也没有想到。 她从前只敢在爹爹的军营里和人比试切磋,昨夜是真刀真枪的对战。 她能赢其实也多亏了时言渊。 那群人怎么都想不到,没了主帅的大呈还能夜袭军营,更想不到钟明月一个女子竟能有如此本事。 他们都小瞧了钟明月。 可唯有一人他始终相信钟明月能做到,只是他 并不为此感到开心。 钟明月回城的时候所有人都跑去城门口欢迎,一时间她从没有姓名的太子妃,变成了救苦救难的大英雄钟明月。 钟明月热烈的回应着每一个人,天知道她曾做梦都不敢想这样的场面,可今日居然实现了。 俘虏被带去了军营任由钟明启和周文雄处置,钟明月和时凌准备先回将军府洗漱沐浴一番。 一下马钟明月便上前对时凌道:“等过些日子确定南厥那边掀不起风浪了,皇叔你就先行回京都城将阮阮救出来,到时候再商议如何进城劝降。” 时凌一边将手中马绳递给一旁的小兵,一边看他道:“我倒觉得没有我你们也能行,所以我准备明日就走。” 钟明月顿了顿。 “会不会太着急了?万一南厥那边再犯,你不在执金卫不会听我们的,边关军也会不甘,我们…” 时凌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他道:“今日一战你在南厥已经有了名字,你可以,且殿下如今玉玺、诏书在手,谁敢不听命?” 钟明月说不来了。 只是觉得如果时凌在他们会更加安心些,可也明白沈娴那边拖不起了。 抿了抿唇:“那…皇叔今夜与言渊说一声吧。” “嗯。” 晚间,众人在将军府举行庆功宴,主要是为了钟明月,可都在夸钟大人教女有方,钟明启有个好妹妹。 少有人直接夸钟明月。 她也明白,在这些男人的天下里,他们忽然被一个女子压一头都会不甘心的,所以她也不在意。 只是有些落寞。 时言渊听见外面的烟花声,紧皱着眉头吩咐人把门窗全部关上了,可那些烟花声还是透进来了。 时凌进来的时候他正对着窗户大发雷霆,将一桌饭菜全都超窗户扔去,窗户没破,碗倒是都被砸的稀巴烂。 时凌皱眉:“还是三岁小孩吗?” 时言渊阴沉着脸只是睨了一眼时凌,低声叫了句:“皇叔。” “你这腿又不是废了,好生养着就行了,闹什么?”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浪费粮食。 时言渊动了动唇,却说不出口心中的烦恼。 于是扯开话题:“此战告捷,皇叔要走了吗?” “这你倒是看得明白。” 时凌吩咐人将他打碎的饭菜碗全部收拾了,之后才走近时言渊,从怀中拿出一块小小的铜块。 是虎符。 时言渊眼角抽了抽:“又给我?” “又?” 这个又很有灵性哦。 时凌猜想他大约是觉得之前阿风带来的东西已经交给他了,如今虎符也要给他,让时言渊有一种马上要失去时凌的感觉。 时言渊:“皇叔就不怕你把这些给了我此后再无筹码,万一我以后想要独占朝堂权利你又当如何?” 时凌白了他一眼,将手中的虎符硬塞给了他。 道:“你要有那个本事就尽管去做,只要你别怕我在朝堂上打你就行。” “…皇叔,我长大了!” “所以我不打屁股,打脸。” “脸也不行!” 时凌望着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就他现在能说出口的话,时凌就愿意相信他不会那么做。 而且他清楚时言渊重情重义,且不说不会那么做,而且他太依赖自己了。 时凌看了一眼他的腿,缓缓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若能做到如此倒也不算坏事,至少为君者无情是好事,可惜你不是,你太重情义。” 顿了顿:“玉玺和诏书都是先帝留给你的,那就是你的东西,至于这虎符给你无妨,我更愿意回去找她。” 时言渊低头闷闷不乐的看着手中小小的虎符。 他提起一口气:“皇叔,若是…我…” 时凌又些不耐烦:“说话就说话,吞吞吐吐哪里像一国之君?” 时言渊苦笑:“我所坚持的道动摇了。” “…为何?” 时言渊忽然闭眼仰头,后脑勺轻轻撞在墙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他道:“有个笨蛋宁愿浪迹天涯,也不屑与我共享江山繁华,从前没有她我一心只想江山社稷,可如今我一想到我会拥有一切却独独不再拥有她,我…我…” 时言渊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可他就是难过。 他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钟明月大胜归来,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启辰去与时煜对峙,一切都很顺利。 可他就是无法提她开心。 时凌顿时明白了。 这小子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低头沉吟片刻,说:“你若敢此刻放弃,本王不介意让你回忆童年阴影。” 他说的是时言渊小时候不爱读书,被时凌知晓了,没比他大几岁的时凌居然把他从内学堂打到了东宫,又从东宫打到了金龙殿,身上的淤青一个月都没消。 时言渊:“……” 他就不该期待皇叔会说出安慰人的话来。 时凌确实不会说,因为走到今日死了那么人,他绝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他的指令。 他若敢在这时候儿女情长期期艾艾,确实配得上他动手。 “皇叔你也不也准备放弃长庸关去找皇婶吗?” “我又不当皇帝。” “……” 时凌:“若钟明月心中有你她不会走,若是无你,你在这里哭也无用,养好病,给我趁早滚回京都城。” 时言渊又呆住了。 皇叔说的对。 她若如他喜欢她那般,就不会要求离开,钟明月始终是个浪人,她的心属于漂泊的风,从来不属于皇宫。 小剧场: 时言渊:皇叔,我需要安慰T^T 时凌:棒子还是锤子,或者你吃竹笋炒肉吗? 时言渊:...... ------------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再见 前些日子落的雪还未消融,今日一大早就又下了一场雪,原本就堆积了一层厚雪的梅花枝已经不堪重负了,如今大雪又呼啸而来。 有一枝细小的梅花枝忽然‘咔吱’一声断裂了,落进积雪中,又很快被覆盖,好像从来不曾又什么落下过。 沈娴自上次回来之后就大病了一场,每每入夜就会做起噩梦,梦里全是枉死的世家们在朝她索命。 他们都在骂她,都在撕咬她。 今日好不容易清醒,却也只能坐在床头透过窗户看着落雪红梅。 时盈本想去把窗户关上的,可沈娴却道:“别关,我想看看那些梅花。” 时盈看了看窗外被积雪覆盖的红梅树,只能看的见银装素裹了,哪里还能看得见什么红梅啊? “可你还病着,吹风不好。” 沈娴面容消瘦,柔弱的好像说话大声些都能让她抖三抖似的。 她摇摇头:“没关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时盈张了张口,她那天听见了三皇兄说的话,大约能明白沈娴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 只好道:“那我去看看香浓药熬好了没有。” 沈娴安安静静的望着窗外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动静,时盈都要以为她成了个木偶了。 现在的沈娴再无往日活力,病弱的不成样子,好几天都下不来床,脸上几乎看不见一点情绪,不是人偶又是什么? 她关门之前又叹了口气。 等到屋中归于宁静,沈娴这才卸下坚强落下眼泪来,揪着自己的衣领,透过布料握紧了玉块。 这些天她已经流了太多的眼泪,导致现在只要流泪眼睛就红的不成样子,还会犯疼。 可尽管如此沈娴还是克制不住的流泪。 她不知道如何发现心中的怨念,唯有哭泣。 忽而,窗户外刮进来一阵风,似乎还吹进来什么东西,沈娴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屋子里居然多了个人。 还是个熟人。 沈娴:“......” “时煜连个碳火都不舍得给你?” 沈娴长舒了一口气才道:“云将军居然还在京都城,看来你还没有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云夙摸了摸自己的眉毛,自顾自的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立马皱眉然后放了下去。 “东西我不找了,宣王藏的太好了。” 沈娴扫了他一眼,声音喑哑道:“那你找我做什么?” 云夙看了一眼便皱紧眉头:“我没想到时煜会这么对你。” 沈娴眼神黯了下去。 是啊,她也没想过。 这个人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可做的每一件事都在伤害她,利用她,这到底是爱还是仇呢? 不过这话还真不该是云夙来说。 这个人如今还能留在京都城,多半都有时煜的手笔,他们俩本就是一丘之貉。 当初行刺弘正帝时他们就有勾结了。 “大呈三皇子与南疆将军勾结,我也未曾想到。” 云夙歪头:“勾结也太难听了些,这叫合作。” “我找不到我想要的东西,便只能与他合作,其实我从来都不是要针对大呈,我想拿回双雀翎不过是想帮我的主子,南厥如今内战,唯有双雀翎能号令全军,不过现在三皇子将你夫君他们逼到了长庸关去那就不一样了。” 他笑了笑,说:“罗通王的人正与你夫君斗的你死我活,王上过不久就能彻底掌握了朝政,能不费一兵一卒胜利,我的任务完美完成。” 他表面上是在帮罗通王做事,所以牵线搭桥为时煜和罗通王做了交易,如今罗通王将自己一部分兵力分给了时煜,又有一部分在长庸关被俘虏,他早已没有多余的兵力了。 所以现在王上要拿下他易如反掌。 他现在的模样十分得意。 沈娴看的不爽,干脆闭上眼睛索性眼不见为净。 语气不好道:“所以你是来跟我炫耀你的成功吗?” 云夙:“当然不是,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被时煜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其实云夙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这里,按照王上密函所说,他的任务完成了,他现在就该立即返回南厥与王上一起对付罗通王才对。 可是临走前他忽然想起了沈娴。 那个被他用刀胁迫了两次的女人,伶牙俐齿的女人。 只是现在她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仿佛只剩下一口气就会归西了,哪里还有半点从前的样子? 迷蒙中沈娴忽然问道:“你不是罗通王的儿子吗?为何是为你们王上做事?” 云夙没料到她都这幅样子了居然还有好奇心关心别人帮谁。 许是可怜她,便道:“你既然知晓我是罗通王之子,应该也清楚我只是私生子,哪怕做得再好也比不过云莎那个白痴,我自然得为自己另谋生路啊。” 沈娴冷冷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在笑话他还是不再关心。 云夙忽然狡黠一笑,走上前蹲在沈娴床前,说道:“想不想我带你出去?” 沈娴睁开眼睛惊异看他:“你...愿意帮我?” “我想带你回南厥,你这样的我们南厥少有,带回去我也不无聊了。” 沈娴:“.....” 那不就是把她从一个牢笼里带到另一所牢笼吗? 那还不如在这里,起码这里还是大呈。 沈娴翻了个白眼翻身用后背对着他。 云夙见状有些恼怒了,没好气道:“那你可别时煜折磨死了,到时候再来后悔没跟我走吧。” 沈娴还是没理他。 可却感觉自己身上被人扔了什么东西,砸在她的后背上,有点疼。 沈娴转身摸索着拿起,是匕首,那把威胁了她好多次的匕首。 做工精致,世间罕见。 沈娴奇怪的看他:“干什么?这年头人质还得自己把刀架脖子吗?” “蠢,送你防身,再说你现在有什么值得我胁迫?你最好是能活着,若是不幸死了的话...” 沈娴觉得他更加莫名其妙。 他忽然耸了耸肩:“跟我也没关系,就当我多管闲事吧。” 沈娴捏着匕首,纠结了一番,有些自作多情的想问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可再抬头的时候人已经翻过窗户,站在窗外撑着下巴笑道:“蠢女人,再见。” 下一瞬窗口又空了,若不是手中的匕首还在,沈娴根本不相信他来过。 她心中暗自对云夙说了一声谢谢。 她也没想到这种时候还念着她性命的人居然是云夙。 沈娴深吸了一口气,提了一口气将匕首收了起来,将它放在自己的枕头下,说不定晚上就不会做噩梦了。 刚放好就听见屋外有吵闹声。 仔细听似乎是香浓和时盈在阻止时煜进来。 难道是云夙被发现了?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公平 不过她没料到时煜居然是醉酒来的。 他此刻面容坨红,双眸迷蒙虚幻,双脚也不受控制的横冲直撞。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能困住他? 他推开二人直愣愣的冲进了沈娴的房间,关门落锁,门框被香浓拍的哐哐作响。 时煜大喝一声:“不想死就滚!” 平时好端端的人都是疯子,如今喝醉了酒不知道会不会发狂。 外面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沈娴没有多余的力气与他周旋,只是悄悄把云夙给她的匕首拿了出来,就藏在胸前盖在被子里。 可双手却忍不住发抖,眼睛死死的盯着时煜,只要他靠近她一定会杀了他! 可时煜朝他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他盯着沈娴发抖的被子,眼神一冷,忽然三步并作一步冲了上去。 在沈娴还没反应的时候一把掀开了被子。 被子下是沈娴紧紧握住的一把匕首,刀鞘已经开了一半了,她因为恐惧一直不停的发抖,可是瞧得出来她是真的想杀他。 果然,沈娴见败露也不再装了,撑起一口气起身抽出全部的刀身就往时煜身上扎去。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奈何她现在太虚弱了。 刀身入肉的一瞬间,时煜身体未动,只是眸光闪动低头定定的看着刺入他肩头的匕首。 疼,比从前任何伤都疼。 沈娴懊悔无比。 自己居然扎偏了,明明可以直接要了他的命! 两人就这样瞧着对方,沈娴不懂他为什么不躲,不过他也不在乎,甚至想再来一刀。 可是等她的刀抽出来后,时煜立即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拧,她便痛的手指筋挛无法拿住匕首。 “啊!” 匕首落地后又被时煜一脚踢开。 时煜看了一眼流血的地方,道:“可惜,机会只有一次。” 因为疼痛和紧张沈娴此刻已经满头大汗,仿佛刚从水里被捞起来一样。 她喊道:“我只恨刚才扎的不是你的脖子!” 时煜缓缓放开她的手,皱眉不解:“你想杀我,你就那么恨我?恨不得我去死。” “我恨不得你下地狱!” 她所爱所在乎的人在时煜眼中只是可以利用让她妥协的人质。 是他让自己被困深宫,也是他将自己骗回来与自己的夫君分隔两地饱受相思之苦,更是他说爱她之言,却伤她最深。 难道还不够让她恨吗? 时煜仿佛感受下伤痛,他只是露出受伤的表情忽然蹲了下来,抬头仰视着沈娴,模样十分虔诚。 沈娴却嫌弃的偏过头。 “别恨我,不要恨我阿娴,我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留住你。” 沈娴厌恶道:“别装了时煜。” 时煜摇头,居然有眼泪从他的眼眶里落下来。 他抬起手上的手想要触碰沈娴,可立马注意到自己的手上染了血,碰到沈娴会让她也沾染上血的。 他便收了回来,改为将脑袋放在她的膝盖上。 动作亲昵的像恋人寻求安慰,可沈娴却身体僵硬发抖,眼睛盯着远处的那把匕首。 若是刀在手,现在一定可以一刀结果了他。 时煜不知道为何喝醉了酒,现在多少有点神智不清,也不着急去治伤,只想靠着沈娴休息一下。 他道:“我是真心爱你的,可我不知道什么算爱,怎么做才能让你爱我,我…我没被人爱过,母妃不曾、父皇也不曾…” “他们说我是野种,是母妃与人苟且生下的孽障,父皇虽然留下了我,可他只是不想让旁人觉得他的妃子真的被旁人染指了,对我从无半点父子情。” 沈娴像个木头一样一言不发,仿佛没听见他说的那些话。 时煜也不在乎,只是更加贪恋沈娴的气息和温度。 他的眼泪落到了沈娴的衣服上,很快就晕出了一朵花来。 他接着道:“谁不想做好人?可是好坏是谁分的?他们骂我辱我欺我,难道我不该奋起反抗吗?我是杀兄弑父,可那是他们活该!凭什么我的死活要被他掌握?凭什么那个人一出生就能得到所有我梦寐以求的东西,而我…却只能苟延残喘!这公平吗?” 沈娴闭上双眸,双手紧紧的握着,怕自己控制不住想去掐死他。 “…可你对我公平吗?” 他们之间,本就是时煜先欠她的,可他居然觉得是沈娴错了。 倘若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弘正帝问她赐婚之时她就该离他远远的。 那时的沈娴深知宫中险恶,所以不想陷得太深,可她的身份注定只能嫁入皇族,所以她便选了那个看起来最温良敦厚的三皇子。 或许潜意识里面,她也觉得以三皇子的地位绝无可能登帝,日后她照样可以在宫外舒舒服服不受拘束的逍遥一生。 可她原来早就看错了。 时煜哪里和温良敦厚挨的上边呢?他原是最野心勃勃的疯子。 时煜笑了一下,神情复杂的抱紧我沈娴的双腿,依恋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怨,就像当初你嫁给时凌那时一样,我也怨极了,你分明是我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早该是我的皇子妃才对。” 沈娴忍不住提醒他:“你的皇子妃如今正大着肚子给你生儿育女!” 时煜抬起头,忽而傻笑一下:“你是不是吃醋了?只要你说,我马上会让她走,我们成婚,我一定给你一个比时凌给你的还要宏大的婚礼,我要昭告天下你是我的皇子妃,是大呈未来的皇后。” 沈娴心跳漏了一拍,蓦地起身将他推开。 不可置信道:“时煜你疯了吗?我已嫁作人妇!” 时煜跌在地上,拉动了伤口疼的她抽气,他却笑看沈娴说:“三日后是我登基大典,到时候便是我们的成婚之日,你就会是大呈新皇后,好吗?” 他哪里是商议,分明是通知。 沈娴犹如五雷轰顶,把她劈的精气神全无。 这不对,这怎么可以呢? 登基?他已经说服那些世家了吗?也是,他那么强硬的手段,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如何斗得过? 可是她怎么嫁给他呢? 她是子卿的妻子,她不可以嫁给别人的,她的子卿还在等她。 “你休想!我便是死也绝不嫁给你!” ------------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早产 时煜不着急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流血过多没力气了,只是看着沈娴眼神缱绻。 “此生你注定是我的妻子。” 沈娴拼命的摇头拒绝,慌忙道:“萧慧不会允许的,你这么做是在打萧家的脸!你不是还要靠萧家吗?怎么,如今为了我不要天下了?” 若真是如此沈娴还能高看他一眼。 时煜这才站起身来,摸了一把肩上的血,似乎是有些撑不住了,摇摇晃晃的靠在床边笑道:“那就得多谢你阿兄了,你阿兄帮我把萧家的兵权夺了过来,如今我不需要任何人的脸色。” “我大权在握,我想娶你,谁敢说不?” 时煜一想到三日后沈娴就会为他穿上嫁衣,心情就越来越雀跃。 他终究还是会娶她。 他们才是天生一对。 沈娴却咬紧下唇反复说着不可能,时煜靠近过来想抱她,却被沈娴一口咬住了手臂,用力过度的沈娴尝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时煜只是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了什么。 等沈娴嘴角带血的松开他时,时煜居然笑道:“你还真是爱咬人,当初时凌脸上就被你咬了一口,大臣们笑话了他好久。”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牙印,兴奋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嫉妒,就像他在跟我炫耀你们有多亲密,可现在我身上也有你留下的痕迹了。” 沈娴忍着恶心吐出了嘴里的血。 咬牙:“我不会嫁给你,永远都不可能!你这个疯子变态!像你这样的人死了只配入阿鼻地狱,受永世折磨!” “你可知道这世上唯一在乎你的人就是萧慧,可你却视她不见跑来我这里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注定是要孤家寡人的,你这样的人没有人会愿意在你身边,你此生就该孤独终老!” 沈娴说的每一个字都戳在时煜的心上,扎的他体无完肤。 他嘴角微颤好半晌才道:“无所谓,我会让你一直陪着我,永远。” 沈娴被他这句话震在原地。 她相信时凌一定会来找她的,可是…可是若是三天内他还不来,她不可能真的嫁给时煜啊。 沈娴痛苦的看着他,时煜却没有再说什么了,因为他留了太多血,再放任不管就真的会死。 只是走之前他把那把匕首捡了起来仔细端详,瞬间就看出来这是谁的东西。 暗道这人走了居然还要给他添堵。 “这种东西太过危险了,你还是别拿着了。” 沈娴颤声:“今日杀不了你,那你最好以后日日夜夜都睁眼睡觉,否则我不知道哪一天就想和你同归于尽。” 时煜愣了愣,眼里闪烁着什么,扬着笑点头:“同生共死,也好。” 变态!疯子!恶心! 这是沈娴觉得能形容他的词,可是还不够,他比这些词还要让人唾弃! 他走后沈娴喊了几声子卿后猛的倒在了地上,香浓进去的时候吓坏了,时盈更是不顾禁军阻拦溜了出去找了个太医来。 可却被告知三皇子妃早产,太医院所有人都去了东宫。 时盈回去的时候人都恍惚了。 三皇嫂早产了,三皇兄此刻要娶皇婶,怎么那么乱啊? 三皇兄怎么那么畜生啊? 还有沈远鹤,他怎么帮着三皇兄欺负皇婶,那可是他亲妹妹! 这夜,沈娴昏睡了一夜,也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她与时煜真的大婚了,时煜忽然变成了一条蟒蛇将她吃的骨头不剩。 然而子卿出现了,可子卿也被他吃了,沈娴吓得满头大汗却怎么也醒不过来,香浓哭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彼时的东宫被围得水泄不通,却独独不见时煜。 太医们全都严正以待的等候在门口,听着屋内的惨叫声,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从屋子里端出来,看的人心惊胆战。 有人窃窃私语:“这三皇子妃早产了整整两个多月,这胎儿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你说三皇子妃怎么就无缘无故的早产了呢?” “我听说是啊。”那人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关注才悄声道:“三皇子要在登基大典上迎娶梅霜殿的那位,三皇子妃知晓了跑去找三皇子的路上摔了一觉。” 那人惊愕。 “梅霜殿住的不是宣王妃吗?三皇子要娶自己的皇婶!?” “你不知道这宣王妃以前还与三皇子定过亲吧?” 那人不得不感叹一句皇家真乱,没有伦理了啊! 太医院院首紧皱眉头回头瞪了几人一眼:“想掉脑袋不成,胡言乱语些什么,还不快住口!” 几人立即闭嘴低下头颅不敢再说话。 心中却腹诽这天下要是交给三皇子他们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萧慧这一生就生了一天一夜,最后喊的嗓子都哑了,喊不出声音来了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 她有恨有怨,她绝不能就这么放过时煜,凭什么他要利用完自己就丢弃? 那个位置是她的,时煜也是她的! “皇子妃!生了!是个男孩!” 萧慧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方才满心的怨恨在听见孩子第一声啼哭的时候忽然全都消散了。 哭的很大声,看样子很有力气呢。 她全身犹如散架,可却强撑着身子转头去看那襁褓里哇哇大哭的婴儿,明明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儿,可萧慧就只看了一眼便觉得他好漂亮。 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和时煜的羁绊啊。 只是因为早产他瘦小的只有两个手掌那么大,看上去就像个小猫儿一样。 一瞬间,萧慧心如刀绞,怕自己无法养活他。 这时产婆掀开被子,惊诧喊道:“不好了!三皇子妃大出血了!” 刚喊完这一声萧慧就倒回床上,奄奄一息。 众人慌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产婆颤颤巍巍的推开房门招呼太医进屋为萧慧诊治。 几个年轻的都不敢进产房,唯有院首钦点了几个得力弟子进屋一道医治,可其他人仍旧不敢松懈。 女子生产出事本就凶险,万一救不活反倒还要被治罪,尤其他们都是男子进女子产房如何像话? 到时候救活了说不定还要被按上个亵渎皇妃的罪名呢。 小剧场: 此时时子卿正在赶来的路上。 ------------ 第一百七十章 嫁衣 天亮的时候沈娴的才从梦魇中苏醒过来,醒来第一眼就看见香浓红肿的双眼。 “小姐?小姐你可终于醒了,你要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说着香浓一把扑进沈娴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沈娴现在还心有余悸,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拍了拍香浓的后背安抚道:“好了,我这不是醒了吗。” 其实沈娴此刻好累,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一个人待着,内心一直有个声音跟她说如果她死了这一切就跟她没关系了。 死亡会让她解脱的。 可是她不想死,她还有在乎的人在世上,她还要等子卿呢。 所以求救一般抓紧了香浓的衣裳,虚弱道:“香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香浓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您昏迷了一整天,如今已经晌午了,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御膳房迟迟没有送饭来。” 说着,香浓着急道:“对了小姐你饿了吗?香浓先去给你做些吃食垫垫肚子吧!” 她起身就要走,沈娴怕她一走自己会胡思乱想一通,她慌乱的想要抓住她的手,可她走的实在太快或者是她的动作过于缓慢,她没能抓住。 反而自己跌下了床。 不过好在发出的巨响将香浓吸引了回来。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沈娴颤抖着抓紧了她的手腕,紧张道:“别走,我害怕...” 香浓呆滞了一瞬 ,而后立马拥抱住沈娴,企图用自己的怀抱让沈娴安心一点,她学着沈娴安慰她的样子拍着她的背,轻声道:“香浓在的,香浓不会离开小姐的。” 沈娴此刻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香浓不知道小姐究竟怎么回事,昨日时盈偷听的时候她没去,只是门一打开沈娴就晕倒了,她才开始懊恼没有时刻关注小姐。 如今小姐变成这样,她也内疚的很。 安慰了许久沈娴才稳定住情绪,香浓本来想把她搀扶回床上的,可沈娴却道:“我已经躺了很久了,我想去林子里逛逛。” 昨日没下雪,外头露出了一点红梅艳丽,还挺有韵味的。 “好,香浓陪着小姐。” 说着就去柜子里找了几件厚厚的衣裳给沈娴穿上,一层又一层,深怕外面的风雪把沈娴冷着了。 等把沈娴裹的像个粽子一样还遗憾道:“可惜没有汤婆子。” 沈娴动了动手臂,无奈道:“已经穿的够多了,不冷。” 香浓还是不信,伸手将沈娴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暖着才敢放她出去玩。 今日是个艳阳天,可这宫殿四四方方的,沈娴一出门看见的就是屋檐牌匾而后才是那被框住的天空。 她的眼珠子转的很慢,似乎要想一想才能分辩出方向来,而后停在了南方。 喃喃道:“子卿是不是在哪儿。” 香浓疑惑看她。 又见沈娴自嘲一笑,而后抬脚朝梅花林中走去。 梅霜殿只有他们主仆二人,时盈也是个根本不会干活的主子,所以除了主干道基本上全是积雪,沈娴踩上去就陷进去一个小小的脚印,还会发出‘嘎吱’的声音。 香浓搀扶着沈娴自己也走的苦难,沈娴索性反手牵住了香浓的手,一起往梅林深处走去。 梅花幽幽的清香悄然钻进鼻息,朵朵殷红的花朵被白雪淹没可却依旧盛开的漂亮,沈娴忍不住替一枝梅花拂开那些积雪,将那漂亮坚强的花朵露了出来。 小小的花蕊中还带着些细雪,可它实在是太明媚了,红艳的好像是在挑衅大雪。 “小姐,奴婢摘一枝簪在你发间一定很好看的。” 沈娴下意识摇头。 “算了,就让它好好在这儿吧,它已经被困在这里了,就别让它再受摧残。” 香浓作罢。 却心疼的看向沈娴,也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梅花还是自己。 沈娴看花看的入神,手指都快冻的没知觉了也不知道,香浓忍不住替她揉搓,正想劝她进屋去,梅霜殿的大门却忽然被人给推开来。 一群拿着首饰衣裳的宫女鱼贯而入,动静甚至惊扰了在屋中休息的时盈,她匆忙出来却见绣衣局的嬷嬷对她盈盈一拜道:“老奴参见公主,不知沈主子可在?” 如今他们都不敢叫沈娴宣王妃了。 这些宫女手中拿着的凤冠霞帔,还有一些装点房屋的喜字红灯笼,一晃眼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时盈一抬头就看见站在梅花林中的沈娴,她动了动喉咙不知道如何开口。 沈娴那么爱皇叔,如今却要被迫嫁给时煜,她如今看见这些还不得疯了啊? 她刚要搪塞回去就见沈娴居然往这边走过来了,绣衣局的嬷嬷也听见了脚步声转身看去,立马露出谄媚的笑容迎上去。 “老奴绣衣局掌事见过沈主子,奉命前来给主子试嫁衣。” 沈娴看了一眼她身后宫女手中的嫁衣。 淡淡开口:“我记得我当初大婚时的衣裳也是宫中绣娘做的,做工却比这件好看多了。” 那嬷嬷眼珠转了转,忍下不爽笑道:“主子当初的嫁衣是我师父做的,徒弟自然比不过师父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这是您要嫁给三皇子时穿的嫁衣。” 沈娴冷下脸,走到拿着托盘的宫女面前,拿起那件嫁衣。 忽然手一松,嫁衣落地,那嬷嬷张大了双眼,刚要去捡就见沈娴将被雪打湿的靴子踩了上去,光踩还不够过瘾更是碾了又碾。 “沈主子你这是做什么啊?” 沈娴没说话,只是把目光放到了其他托盘上,挨个走过去将托盘里的东西掀翻在地。 嬷嬷慌张的蹲下身边捡边道:“主子您也不能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啊!” 沈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沉默半晌,道:“回去告诉时煜,我已经嫁过人了,一女不侍二夫,让他死了这条心!” 那嬷嬷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她。 将捡起来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都塞给身后的宫女,劝诫道:“主子这话可说的不对,您嫁给三皇子那可就是未来皇后,此后自然就只有殿下这一位夫君了。” “再说了,您那夫君如今是死是活的都不知道,不如跟了殿下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您说您固执个什么劲儿啊!” 她话刚说完就被沈娴打了一巴掌,吓得她尖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娴。 沈娴双眼赤红:“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做!滚!告诉时煜,他若想娶就只能娶回去一具尸体!”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可怜 嬷嬷没好气的瞪了她好几眼,最后骂骂咧咧的走出去,嘴里不太干净。 谁知道一出门就又碰上一位主子,吓得她慌忙跪地。 “奴才...见过皇子妃。” 萧慧刚生产没两天,如今就算包裹的严实也能看得出来她十分憔悴,整个脸颊都凹陷进去了,与如今沈娴相比,竟然分不出来谁更消瘦。 萧慧的目光落到那件被摧残过的嫁衣上,眼神黯淡了一瞬,梗着脖子道:“三皇子叫你来的?” “...是。” “怎么成这样了?” 默默无奈:“那沈主子不想嫁...” 萧慧忽然笑了,却是嘲笑自己。 看看,她当做宝一样的男人,在沈娴眼里恐怕连泥都比不上。 - 沈娴刚刚的神气都是装的,其实她比谁都慌张。 时煜现在兵权在手,世家大族又被他逐个击破,他现在什么都不惧怕。 此前隐藏起来的戾气与疯魔此刻全然不再压制,他想娶自己是真的,尽管千夫所指,受世人指点,千年万年后遭人唾弃也不在意。 可是时煜自己想遗臭万年,何必拉上她一起呢? 她如同石化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目光涣散仿佛下一刻就会往下栽去。 香浓和时盈对视一眼,面上都露出担忧的神色。 时盈咬牙上去道:“什么混账皇兄啊,他肯定是脑子有病,皇婶你千万别生气,生气就中招了,他肯定就是想看你难受。” “小姐,我们回屋吧?” 沈娴用力的眨着眼睛抬起头看天,想要把眼睛里的泪水给逼回去,可是一抬头看见那抹灿烂烈阳忽然心头一酸,眼泪霎时间就落了下来。 香浓的心立即提了起来,上去抱住沈娴企图让她觉得自己有所依靠,安抚道:“小姐别怕,香浓在,香浓一定会保护小姐的!” “还真是主仆情深。” 宫门口传来一声有气无力又略带嘲讽的声音。 沈娴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眼睛转动着看去,刚好与萧慧眸子对上。 萧慧此刻哪有前不久的风光得意? 刚生产没几日又是冬日,浑身裹得极厚可还是能看得出来她的病态,眼窝凹陷面容蜡黄,只是为了见沈娴特意上了妆,却又用力过猛。 一眼就看出她有多么外强中干。 不知为何,沈娴看着她居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三、三皇嫂你来这里做什么?”时盈和香浓都用警惕的眼光看她。 萧慧看了她一眼:“我想去哪儿还得跟你汇报不成?” 沈娴张了张口,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你刚生产完,跑来这里吹风就为了看我笑话?” 萧慧眼里划过一抹哀伤。 “笑话?如今你我到底谁更像是笑话呢?” 这两人从前一见面就不对付,总要对呛两句才舒坦,可如今他们两个都因为时煜而受到伤害,破天荒的谁也不想挤兑谁了。 她身形晃了晃似乎快站住不了,虚弱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沈娴抿了抿唇,在香浓强烈抗拒的眼神中吩咐道:“香浓,去给皇子妃烧一壶热茶暖身。” “...是。”香浓不情不愿的去了。 时盈本来想跟进去的,可却被萧慧给打发去拿她给沈娴拿的补品。 沈娴心里犯嘀咕。 她有那么好心给自己送好东西? 总不能是生了孩子之后就突然一切看开,母爱泛滥,然后来和沈娴道歉吧? 沈娴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异想天开。 刚落座,香浓把热茶端了上来,本想守在沈娴身边的,可萧慧身边的丫头忽然上来强硬的拉着她,转头出门,还把门给关上了。 沈娴收回眼,不解看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慧不急不缓的伸手拿起热茶吹了吹,云烟被她吹散又聚拢,她清浅的啄了一口后看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忽然苦笑一声:“你我自小相识,你可知我为何那么讨厌你?” 什么意思?来找她叙旧? 沈娴脸色怪异的看她。 “自小我便被爹爹教导要做这京都城最好的贵女,什么都要做好,为此我没日没夜的苦练琴棋诗画,我就为了得到我爹一句夸奖,让京都城的人都知道萧家女是天下最好的姑娘。” 她似乎想起了从前什么不好的回忆红了眼圈:“可是沈娴,你出现了,其实一开始我没那么讨厌你,本就是小女孩有什么不开心马上就忘了才对,可是你偏偏什么都比我好,什么都比我强,更过分的是你都不需要任何努力就可以轻松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名誉、美貌、才情,甚至...心爱之人。” 她说着一滴泪滑进了茶杯中,她发现后立即伸手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仿佛在告诉沈娴,不要可怜她,她不需要任何人来同情。 沈娴也匆忙移开眼,缓缓道:“这就是你屡次要我性命的原因?” 萧慧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她笑了一声嘴角颤抖着说:“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一定会比此刻更加幸福快乐!” 她又何曾想做个杀人的刽子手? 只是沈娴屡屡让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是可笑的! 日日夜夜都让她觉得,如果这世上没有沈娴就好了,这样她就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了。 如果可以,那么她愿意做这个恶人,那么她愿意满手鲜血! 沈娴闭上眼无奈叹了口气。 “如果你是来怨我的,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还请皇子妃回去吧。” 萧慧摇着头,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沈娴嗤笑一声,道:“我是来可怜你的,我同情你,你看时煜爱你,可却更爱皇权霸业,他为了兵权宁愿与你退亲娶我,让你沦为世人笑柄也不在意。” 顿了顿她又笑,面上却狰狞:“时凌倒是也爱你,可却为了先帝遗言拥护太子将你留在这虎狼之地,任你被时煜欺凌,你阿兄更是如此,为虎作伥,帮着你最恨的人害你。” 她已经走到沈娴面前来,她伸手捏起沈娴的下巴,看着她因为被说中而痛苦的神情有一丝的解恨。 “沈娴,你好可怜啊,让我这个最恨你的人都觉得心疼了呢。” 沈娴咬了咬下唇,忍着哽咽:“你我又有什么不同?你不过只是害怕时煜娶了我,你就再无机会罢了。”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帮你 萧慧脸色僵硬一瞬,捏着沈娴的力道稍微加重,却在看见沈娴皱起眉头的一瞬间松开了手。 语气僵硬道:“是,你我如今都一样。” 沈娴是要被迫嫁给自己不爱之人,她是要眼看着心爱之人娶别人,将自己丢弃。 他们终于站在同一个方向了。 她抬眼定定的看着沈娴好一会儿才道:“但是我可以帮你。” 沈娴迟疑看她。 只见萧慧压低音量道:“明日便是他要娶你的时候,你只有今夜唯一的机会,离开皇宫的机会就这一次。” “你...为何要帮我?” 萧慧惊诧张大眼:“帮你?呵,我不是帮你,我是帮自己。” “倘若时煜真的娶了你,那我算什么?到时候只怕冷宫就是我唯一的住处了,所以沈娴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在给自己谋出路。” 沈娴睫毛颤动还是有些不信任她。 却见萧慧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是禁军营里的出行令,有了这块令牌禁军一定不会阻拦。 萧慧扔在她面前,道:“我萧家兵权虽被你阿兄骗去给了时煜,可禁军营里也不是没有一两个心腹,你只有一次机会,今晚子时天玄门会开放一盏茶的时间,到时你换上我宫中侍女的衣裳就可以离开。” 顿了顿:“有多远就跑多远,再也别回来了。” 沈娴看着面前的令牌,原本渐渐结了冰霜的心绪忽然回春变暖看到了希望。 她咽了口唾沫拿起令牌窝在手中,感受到实体重量才逐渐心安。 “我爹娘呢?” 萧慧觉得可笑:“我能把你弄出去已经可以了,你当是菜市场还能给你买一送二吗?” 沈娴语塞。 也是,萧慧现在来找她已经是冒着风险了,自己与她又没什么交情,自己也没资格要求她再犯险救她爹娘。 “我走了,你要如何跟时煜交代?” 萧慧深吸一口气:“他想利用完我萧家就把我踢到一旁,我不会让他如愿,今夜你一走明日他娶到的人就会是我,到时他已登基为帝,我便自然是皇后,他就算要对我出手也要顾及身份了。” 沈娴知晓她不会因此受牵连就好。 虽然萧慧这人不怎么样,心肠歹毒又小心眼,可是她就是想太欠她的人情。 萧慧离开的时候深深的看了一眼沈娴,低声道:“沈娴,你一定要逃出去,越远越好。” 说完她便打开门被宫女搀扶着离开了。 她的步子还是很虚弱,可是走过梅霜殿的这段路程她一直把身体挺的笔直,直到离开梅霜殿撑不住了才一下子晕倒在宫女身上。 沈娴见状下意识的动了动脚,见她被抬上马车才收回眼。 说起来,沈娴都忘了她为何那么讨厌萧慧了,大概是每次大人们夸赞她的时候萧慧的眼神都太可怕了,又或者是每次她喜欢的东西她总是也要一份...太多了,多的数不清他们有多少恩恩怨怨。 沈娴藏起令牌,在香浓进门的时候道:“今夜,我们就离开这里。” 香浓一怔,虽然不明白如何离开但第一时间还是选择相信沈娴,兴高采烈的点头。 为了不让计划被泄露,晚上时煜亲自送来了嫁衣首饰那些东西,沈娴假装妥协认命的接下,时煜满意的留下来用了晚饭,走之前还对沈娴进行了一段洗脑。 总结就是嫁给他什么都有,沈娴答应了就是最好的决定。 等他走了没一会儿萧慧就托人送来了宫女衣裳,见到这身衣裳香浓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小姐,三皇子妃从前那么坏,您真的相信她吗?” 沈娴换衣服的手顿了顿:“可如今,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香浓叹了口气,三下五除二立即把自己的衣裳穿好了,赶忙跑来帮沈娴。 时煜原本该睡觉了,可是一想到明天皇婶变皇嫂,她怎么和皇叔交代啊,还有沈远鹤! 她让自己照顾沈娴,结果自己照顾到三皇兄那里去了。 于是一咬牙,跑到沈娴住处猛地推开门:“皇婶,我想好了,我知道那栋墙最矮,一会儿咱们马上就逃走...” 沈娴听见声音心都快跳出来,僵硬着脖子回头看她,却见时盈也瞪大眼惊异的看着他们二人身上的衣裳。 似乎不确定的揉了揉眼睛。 咽了口唾沫:“我...我还不知道皇婶你有这种小癖好哈。” 沈娴:“......” “咳,你找我?” 时盈慌忙回身:“我觉得我还是不能眼看着你嫁给三皇兄,我从小就溜出宫玩我知道哪个宫门的墙最好爬,一会儿你跟我走,我带你去!” 沈娴和香浓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走到时盈对面:“五公主,多谢,但...我不想连累你,你现在只需要好好的回去睡觉,明日我不会嫁给时煜的。” 时盈愣愣的看着她,见她的情绪比前几日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又上下打量着她身上的宫女装,脑子疯狂地转动着。 忽然道:“是不是你们已经有办法了?” 沈娴点头:“所以你别担心我了,回去睡觉吧。” “我怎么睡得着啊?我也要去,我要送你们!” 时盈说着就要脱自己的衣裳,朝香浓要宫女服。 香浓:“五公主,皇子妃就送了两套来。” “什么?这么抠?万一坏了都没得换啊?” 她抱胸琢磨了一会儿道:“算了,一会儿我去偷一件就行了。” 沈娴没想明白一个公主是怎么学会偷宫女衣裳的。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劝住她。 他们俩已经是冒很大风险了,如今再加一个时盈,只怕目标更大了。 可时盈怎么说都不放心沈娴一个人走,甚至说自己马上就能去偷一件衣服来,然后夺门而出。 沈娴无奈扶额。 你们时家人是不是都有点精神方面的问题啊? 明日时煜登基又要举办婚礼,守在梅霜殿的禁军都被调走去前殿帮忙了,只留下一两个。 今日不少宫女进进出出来梅霜殿布置场地,他们三人身穿宫女装很快就混入其中,跟着其他宫女一起出了梅霜殿。 等离开禁军视线后立即往天玄门的方向去。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地道 “皇子妃,您当真要放了沈娴吗?” 萧慧身边的宫女皱眉每天,像是不太认同萧慧的做法。 萧慧此刻正逗弄怀中的孩儿,如今她身上充满了母性的光辉,仿佛是这天下最温柔的人。 却在抬起头的一瞬间冷下脸来,她望着天玄门的方向缓缓道:“她让我过的这么幸苦,我怎么会帮她呢?” 宫女不解:“皇子妃您另有安排?” 萧慧亲了亲孩子的脸蛋,看孩子睡着了悄声道:“我想让她死,可我不能在宫里自己动手,这样阿煜就会更加厌恶我。” “她不是一心想走吗?她离开皇宫没有阿煜的庇护,外面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就算她被挫骨扬灰阿煜也怪不到我头上。” 她低头心疼的看着怀中的孩子。 因为沈娴,时煜到现在都没来看过一眼这个孩子,她还在等阿煜来给孩子取名字呢。 宫女恍然大悟,笑道:“还是皇子妃高明,如此,只要我们安排人在宫外将她杀了,您就高枕无忧了。” 高枕无忧… 萧慧有些迷茫的念着这词。 阿煜连孩子都不曾来看过,他的心里全是沈娴,恐怕就是沈娴死了他心中也不会有多少自己。 她还不能高枕无忧。 她还要为自己的孩子谋划前途。 萧慧面无表情问道:“子时快到了。” “皇子妃放心,奴婢亲眼看见沈娴往天玄门去了,不过…五公主也在。” 萧慧面上并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平静道:“她想寻死我也拦不住啊。” 毕竟也不是阿煜的亲妹妹,不过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死了就死了,还少了一个碍事的人。 彼时,天玄门口,沈娴领着香浓和时盈规规矩矩的低垂着头将出行令递给看守门口的禁军。 那禁军拿着令牌左右看了看,疑惑道:“东宫的人,不在宫中等着三皇子登基大典跑出去做什么?” 沈娴低垂着头,忽然从头上摸下一只银钗递给禁军,道:“皇子妃刚产下皇子,心中甚是挂念小时吃过的糕点,还想让我给皇子找些好玩的东西,禁军大哥您不知道这刚生产完的妇人都心绪复杂的很,这大半夜的有吩咐,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只能遵命了。” 几个禁军对视一眼。 其实谁都知道萧慧不得宠了,明日说不定连个贵妃都封不上,可谁让她有个儿子? 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让开了路。 “多谢大哥。” 沈娴提了一口气,抬眼看着打开的大门,控制不住的加快了脚步。 “等等!” 三人的脸在同一时间露出惊慌的神色,沈娴咬紧了牙关逼迫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紧张,回头冲禁军轻笑:“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那禁军被沈娴的笑给忽悠住了,迷糊的摸了摸后脑勺,红着脸道:“快去快回,莫要耽搁了明日大典。” 沈娴的心骤然放松,笑得更加灿烂了。 而后快步离开了天玄门。 如今子时,街上早就没有行人了,整条大路只有他们三人。 空旷且静谧。 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忽然沈娴顿住脚步,迅速抬脚往另一条小路走去。 时盈追上去:“皇婶咱们不是出城吗?你现在去哪里?” “去铁匠铺。” 时盈不理解,难道还要给他们三个一人打一个武器防身不成? 沈娴脚步加快,特意绕的小路,天黑路窄时盈害怕的要抱住她的胳膊才能往前走。 天知道沈娴也是害怕的,可如今她谁也不能依靠,如果自己都不强大起来无人能帮她。 “皇婶…咱们还是赶紧出城要紧啊,这时候 去什么铁匠铺啊?” 沈娴头也没回:“你相信萧慧有那么好心吗?” 时盈脑瓜子转了转。 沈娴这是在怀疑萧慧的用心,可还是萧慧别有用心根本就可以选择不帮的,干嘛还得兜个大圈子把他们弄出宫啊? 她本来脑子就不好,现在彻底报废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曾经对我用过的手段我到现在也心有余悸,我绝不会相信她会改邪归正。” 顿了顿柔声道:“铁匠铺的老板与我父亲有旧教,会帮我们的。” 时盈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找帮手啊,早说嘛!早说她就不怂了! 沈娴没来过这铁匠铺,天又黑寻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了。 轻轻叩响门扉,没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稳健的脚步声,门框晃动了几下打开来,走出来一个大胡子大叔。 没好气道:“谁啊,大晚上的不做生意!” “大叔您稍等!” 沈娴赶忙将自己怀中刻了自己名字的玉递了上去。 说:“我爹说您会帮我出城的。” 那大叔皱紧眉头接过玉,一看到那个沈字立即瞪大眼睛,看向沈娴:“您是沈大小姐!?” 说完看了看周围立即把她拉进屋中,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点燃了一旁的灯笼,穿上了外袍,领着几人来到了柴房。 一边走一边道:“我算是大人旧部属下,孤家寡人一个,多亏了大人才能在京都城谋生,我姓于,小姐叫我于大叔就行。” 沈娴稍微有了一丝安全感,唤了一声:“于大叔。” 于大叔将堆得满满当当的木柴抱开,而后打开了柴房的地板。 时盈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小姐别介意,这条地道直通城外。” 这是在天子脚下打洞啊! 沈娴却犹豫了,于大叔以为他是担心地道里头不干净,解释道:“这里头我经常打理,还撒了硫磺粉,不会有蛇虫鼠蚁的。” 沈娴抿了抿唇:“我要去一趟大理寺。” 于大叔眉头紧皱,他不是不知道沈重元就被关在大理寺中,可是要把人从大理寺里面救出来,单凭三个女人加他一个老头子,恐怕是去送死。 “小姐,听我一句劝,您先走。” 沈娴摇头:“我不能给时煜再要挟我的理由,我不能只顾着自己逃命。” 于大叔焦灼的挠了挠头,香浓和时盈也劝沈娴先走为上。 他们三个女子怎么是大理寺的对手? 小剧场: 此时时凌还在赶来的路上!! 时凌:再赶媳妇儿就没了! ------------ 第一笔七十四章 相像 “恕我说句不好听的,您如今自身难保,去了大理寺十有八九还会被抓回去,我想大人也不愿意您为此冒险。” 沈娴握紧拳头,咬着下唇悲痛的看着于大叔。 她如何不知道,只是她心有愧疚,怎能只顾自己一个人逃命? 于大叔只好继续道:“这样吧小姐,您先走,大人那边我会想办法打探消息,如果有任何消息我会通知您的,可以吗?” 沈娴心痛如绞,迟迟不敢开口说好,只觉得自己大不孝。 可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保全自己。 她身边还有时盈和香浓,她还得顾忌她们。 沈娴深吸一口气,看向于大叔:“多谢于大叔。” 于大叔摇摇头忙说这没什么,而后自己率先跳入地道之中将洞口照亮,随后适宜沈娴下来。 就在沈娴要跳下去时,香浓率先一步跳下去,转身朝沈娴伸出手。 暖心道:“小姐扶住我的手,没事的。” 于大叔笑了笑:“这小丫头倒是衷心护主。” 待沈娴跳下地道之后,二人一起看向时盈,后者虽然有些害怕嫌弃,但还是忍着鸡皮疙瘩跳了下去。 等猜到地道的地面立马抱着旁边的沈娴,还皱起眉头:“好臭…” “我怕蛇虫鼠蚁坏了这地道所以硫磺粉撒的多,确实是有些不太好闻,姑娘忍耐一下就是。” 沈娴:“这条地道您经常用?” 于大叔解释道:“倒是不用,只不过大人先前吩咐过我,他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叫我守好这条地道,说不定哪一日就能救命了。” 沈娴了然。 今日确实救命了。 “我爹早知道有这一天?” 沈娴多少有些质疑。 倒不是说觉得沈重元不聪明,只是他爹自从大呈安定过后就主动上交了兵权,只做个空有爵位的国公爷。 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任谁都觉得沈重元是运气好才能坐到这个位置。 于大叔无奈笑笑:“大人看似不着调,其实大智若愚,先帝一直多疑,大人那时势头正盛,大人只好主动上交兵权保全沈家,可没有兵权后大人日日不得安宁,于是便随属下挖了这地道,也算给沈家一条后路,留住性命。” 沈娴微微有些惊讶。 想想他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不管朝堂风波再大也从未波及过沈家,让她选择不嫁太子时他也明显轻松了不少。 他爹打心眼里觉得皇家不是什么好地方。 只是他选择装疯卖傻糊弄先帝,获得高位却不要实权,就连沈娴有时都觉得她爹过于闲散。 原来都是为了沈家。 沈娴眸光暗淡了下去。 这条路走了不知多久,时盈都快累的晕厥了,挂在沈娴身上被她拖着往前走,嘴里念叨着:“还有多久啊…” “马上就到了,上面是一口枯井,等你们上去就会有人接应的。” 不多时的他们就停在了有光的地方,沈娴抬头往上看,果然上头是水井的样子,还能透过圆圆的井口看到月亮。 于大叔从旁边的枯草中拿出梯子架好,招呼香浓:“来,小姑娘,给你家小姐探探路。” 香浓一点也不害怕,说上就上,拿上于大叔递来的灯笼还能脚下生风三下五除二瞬间上了地面,然后趴在井口对沈娴道:“小姐别怕,一点也不可怕。” 沈娴冲她笑笑,正要上去,时盈忽然看了一眼后面漆黑的地道害怕的抢在沈娴前头上去了。 待三人都上去之后,于大叔仰头道:“小姐保重!大人那边我会想办法打探消息的。” 沈娴躬身看着枯井中的人:“于大叔你也是,务必保重自己。” 于大叔嘿嘿笑了两声,告诉他们去茅草屋里找一个叫无颜的姑娘,她会带他们出林子找路的,然后挥了挥手便走了。 沈娴回头,见香浓和时盈都是一副迷茫又懵懂的眼神看着自己。 其实她也不知道出了城该去怎么走,不过她知道自己要先去找子卿。 看了看周围,沈娴终于知道于大叔为什么要让他们找人带路了。 他们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在那片林子里,四周都是参天大树,又因下雪所有的路都被积雪覆盖。 若是无人带路只怕她们三人会直接被困死在这林子里。 “好了,咱们安全了,先去找那位叫的无颜姑娘吧。” 时盈一听还要摸黑走路,立马就不乐意了,跺了跺脚道:“还要走多久啊,好冷好黑啊。” 香浓小声嘀咕:“也没有人让你来啊。” 沈娴看了一眼香浓,后者立马不再说话了。 沈娴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我拉着你走,不用怕,就算有什么事情我和香浓都在你前头。” 时盈愣了愣,看着沈娴的手久久不敢放上去。 “怎么了?” 时盈傻笑了一下,摇头道:“你是第一个跟我这么说的人。” 现在可不是煽情的时候,沈娴主动拉上她的手让香浓先去前面探探路,找于大叔说的那个茅草屋。 时盈紧紧握着香浓的手,或许是因为太害怕了,所以想找点话说让自己不害怕,一路叽叽喳喳个不停。 沈娴时而敷衍一下,时而提醒她注意脚下。 “皇婶,我觉得你越来越像皇叔了。” 沈娴这才有些反应,转头看她:“怎么说?” 时盈笑道:“小时候我第一次见皇叔她也这样,我习惯了见到人就嬉嬉笑笑的,这样他们都会开心,可是皇叔见到我这样不开心,他待我很寻常,嗯...是不寻常的寻常!” 沈娴没听明白,抽了抽眼角。 时盈似乎觉得自己用词不当,立马纠正道:“因为其他人对我要么谄媚巴结,要么就是觉得我又蠢又傻把我当个小孩儿哄,可是皇叔是把我当成一个正常人来看待,其实皇叔很好的,细心又温柔,又像你刚才那样。” 想起时凌,沈娴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处忽然被戳中。 有些发酸,又有些苦涩,可更多的还是温暖。 “他的确很温柔。” 时盈挽住她的胳膊欢喜道:“不过没你阿兄温柔,沈远鹤待我很好的,反正等一切结束之后我就要嫁给你阿兄的。” 沈娴笑容凝固,没再说话。 沈远鹤如今帮着时煜,若事情结束,还不知道是谁会坐上那个位置,她的阿兄又会是何种境地。 “小姐!找到了!”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无颜 荒林之中独立着一栋不大的茅草屋,差点就被白雪给覆盖了。 不过屋前被打理的很干净,没有一点积雪,甚至还挂着许多风干的肉肠和蔬菜,看得出来这屋子的主人挺会生活的。 香浓蹦蹦跳跳的跑到茅草屋前敲门,喊道:“无颜姑娘,你在吗?” 里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窗边亮起了橘黄色的烛火,香浓欣喜的回头看了一眼沈娴。 “吱呀。” 木门缓缓打开,从里头走出来一个身穿粗布麻衣袄子的妙龄少女,只是少女的面容被面纱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眸。 那双眸在看见沈娴的一刹那收缩了一下,而后匆忙移开。 沈娴也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总觉得这双眼睛在哪里见过,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于是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无颜侧过身挡住沈娴的视线,声音低哑难听道:“我一个荒野孤女怎配与小姐相识,小姐怕是认错了人。” 沈娴蹙眉。 时盈忽然靠过来打岔,悄悄在沈娴耳边说:“皇婶,你看她遮着面容,还叫无颜姑娘,难道她生的很丑吗?” 不知道无颜是不是听到了,忽然摸了摸脸露出哀伤的表情。 沈娴立即瞪了一眼时盈:“别乱说话。” 随后抬头看向无颜的背影言辞真诚道:“是于大叔让我们来找你,说你可以带我们出这片林子,麻烦了。” 说着,将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找了出来,捧在手心里送到无颜的面前。 “小小心意,还请姑娘不要嫌弃,我如今落魄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无颜看着她递过来的东西,暗下眼眸摇了摇头。 “既然是于大叔吩咐的,那便是我该做的,我不要你的东西,还请小姐收回吧。” 说罢低垂着头拿上灯笼绕过她往前走,有些紧张道:“跟、跟我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沈娴觉得这无颜姑娘好像是在刻意的躲着她。 难道他们真的见过? 沈娴歪着头想了半天都不记得自己认识一个叫无颜的人。 眼看无颜就要走远了,赶忙带着人追了上去。 出林子的路崎岖难走,沈娴和时盈两个从不曾受过累的大小姐,好几次差点摔倒,然后无颜的脚步就会再慢一点。 “皇婶,我觉得这个无颜姑娘好奇怪啊。” 沈娴若有所思的盯着无颜点头:“我也感觉到了。” 她觉得无颜给她的感觉很熟悉,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来。 时盈摸着下巴:“你说她看上去比我还柔弱一姑娘,怎么一个人住在荒山野林啊?难道我们遇见的不是于大叔说的无颜姑娘,其实是这山林中的山鬼!?” 沈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叹道:“你还是节约一点体力好走路吧。” 时盈撅了噘嘴不再说话了。 眼看天就要亮了,沈娴几人的脚步越来越虚浮。 沈娴身体又弱走到最后双脚都在打颤,面容苍白的渗人,无颜见她如此眼中露出一抹复杂情绪,忽然摘下自己腰间的香囊递给她。 “是薄荷,你放一片在嘴里可以提神。” 沈娴迟疑接下:“多谢姑娘。” 无颜多看了她几眼转身继续带路。 沈娴拆开香囊将薄荷分给其余两人,最后才拿起一片含入嘴中。 薄荷刚入嘴一股清凉滋味立马喷涌上脑子,刚刚还混沌乏累的脑子忽然间就清醒了不少。 直到天边出现白肚皮时,他们终于走出了那片林子站到了大路上。 天色朦胧隐约,很多东西都比刚刚黑夜里要看的清楚得多,包括此刻的无颜,沈娴越看越觉得像一个人。 无颜一直低垂着头,转身对他们道:“一直往南走就可以了。”她说完便转身要走。 往南... 沈娴蹙眉:“姑娘如何知道我是要往南走?” 无颜顿住脚步,眼眸有些慌乱的转了转,支支吾吾道:“于大叔曾说...若有人找来,那、那必然是沈大小姐,谁不知道宣王如今就在长庸关,您...您必然是要去寻他的。” 沈娴依旧不死心的歪头去看她的容貌,无颜立即偏过头将自己的模样藏起来。 “小姐要是没什么事情了,我就先走了。” 她脚步慌乱的提灯往前走,沈娴忽然对着她喊了一声:“阿瑶!” 无颜忽然被自己绊了一跤摔在地上,沈娴立即上前将她拉了起来,四目相对之下,沈娴更加确定无颜就是沈瑶。 后者眼眸中蓄满了泪水,倔强着咬牙偏开头,语气哽咽道:“小姐认错了人,我...我不是什么阿瑶,我是无颜。” 香浓也诧异道:“是啊小姐,她怎么会是二小姐呢?咱们派出去的人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说不定二小姐早就离开京都城了。” 无颜在听见他们派人找过沈瑶的时候有一刹那的惊喜。 沈娴却只是冷静的看着她:“你是阿瑶,我怎会连你都认不出来呢?” 无颜浑身发抖,将自己的手从沈娴手里轻轻抽了回来,她想走可又不甘心此刻就走。 她吸了吸鼻子,忍下泪水看向沈娴:“阿姐既然要走,就不要这里浪费时间了。” 沈娴在听见她叫自己阿姐的一瞬间,眼眶忽然发酸,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似乎在斥责又像是在心疼道:“你跑什么?你为什么跑的那么快?我又不会真的怪你,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你这些日子到底都去了哪里?” 沈瑶哽咽着窝在沈娴的怀中,伸出手想要拥住她,可下一秒却忽然推开了沈娴。 香浓原本还在惊讶时,见沈娴被推开立即上前将她扶住,转头对沈瑶道:“二小姐,我家小姐当初是说了些狠话,可终究没有真的想过要对你和你母亲出手,也是你自己跑走的,难道还要怪在我小姐头上吗?” 沈娴拉住香浓要她别说了。 “...我知道阿姐人好,是我娘当初做错了事,便是如此我更不愿与你想见,每每想到你我都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坏的人。” 她闭眼想忍下眼泪,抽泣道:“当初离开国公府我本想找棵树吊死一了百了,是于大叔救了我,所以我就这么活下来了,可我放不下阿姐,放不下沈家,于大叔就给了我这么个住处。” 沈娴看着她脸上面纱都遮盖不住的疤痕,自己也抑制不住的大哭起来。 “那你的脸...” “毁了。” ------------ 第一百七十六章 逃跑 她轻巧的说出那个字,沈娴却只觉得心如刀绞,摇着头不肯相信。 她说:“二姐姐,这次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了。” 沈娴还想再抱她,她却躲开,说:“我只想做无颜,不想再做什么国公府庶女沈瑶了,二姐姐...沈小姐,你该走了。” 她说完落下一滴眼泪转身朝林中走去,沈娴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时间太久了,久到沈娴都忘了沈瑶对自己做过的事,只记得她是自己的亲妹妹,他们也曾姊妹情深过。 能再见她一面沈娴已经觉得是上天垂怜了,她若想过与世无争的生活,自己便不会再去打扰她了。 只要她活的好好的就够了。 沈娴默默的看着她身影也没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心中对她的怜惜就越发的浓重。 当初她们是怎么闹成如今这般田地的? 摊开来说如果魏姨娘没有那么心狠手辣,如果时凌可以与她商量一番,是不是她和阿瑶就还是姐妹呢? 沈娴想了想,忽然自嘲一声笑笑。 哪有什么如果呢? 时盈对她们姐妹之间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于是拍拍沈娴的肩膀:“走了,天都亮了,我可不想明日晚上还要走夜路。” 彼时,守在城中城外的刺客因未能看见沈娴而默默心虚。 他们明明一眼不眨的盯着出城的必经之路,可就是没看见那三人出现过,难不成是没有出城吗? 为首的人思虑一阵:“留一队人马给我把京都城翻个底朝天,剩下你们几个跟我去城外找。” “会不会人太少?” 他们认为沈娴那三个女人肯定是没有能力能凭空离开京都城的,所以就把大部队留在了城中,只有四五个人去城外追击。 那人只是不屑道:“不过是几个柔弱女人,用不了几个人。” “据说那沈娴生的美貌艳绝,一会儿就能大饱眼福了。” 有人哈哈大笑道:“都抓到人了还只饱眼福吗?” 几人说着诨话一路吃了城。 昨夜到现在一直没下过雪,导致才下的脚印十分的明显。 那群人出城后料想沈娴他们一定要去长庸关,于是直接往南走,走到一半就看见一堆深深浅浅的脚印。 看大小就知道是三个女人的脚印。 “加快速度,务必给我拿下!” - 沈娴三人一夜未眠,走的精疲力尽又累又饿,她与香浓还好,可时盈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公主能走到现在已经是意外了。 此刻她走一步喘三口气,肚子还咕咕地叫着,模样看着十分可怜。 沈娴看了看周围冰天雪地的,若是春夏还能在野外找点吃的,可如今这白雪皑皑连路都看不清,更别提有吃的。 “再坚持一会儿,到前面去看看有没有人家讨点吃的。” 时盈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机械的继续往前走。 沈娴只好把她架起来走。 虽然自己也快坚持不住了。 “小姐,不如我们休息一会儿吧,累坏了身子也不好啊。” 时盈一听能休息了赶忙跟着点头同意。 沈娴舔了舔唇瓣,看了一眼自己被大雪打湿的鞋袜,叹了口气点头:“好吧,那就休息半个时辰再走。” 三人寻了一处没被大雪覆盖的地面,也不顾脏污了,猛的坐在地上浑身的酸痛立马席卷而来。 时盈哎哟哎哟的喊了几声,没一会儿就靠在沈娴的身上睡着了,香浓想去把她拉开却被沈娴阻止。 “无碍,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吧。” “那小姐,我去找点吃的吧。” 沈娴想了想,又看香浓脸色似乎确实比她们两个好些,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香浓一走,沈娴听见时盈发出的轻酣也忍不住打了个哈切,困乏无力的靠在大树上,却又不敢真的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见了脚步声,还以为是香浓回来了,立即转头看去。 而后僵硬着脸将时盈给拽了起来。 时盈摇摇晃晃的被迫站起来还有些怨念,可睁眼看见眼前四五个拿着大刀的男人瞬间忘了生气。 一股胆寒从心头升起。 沈娴咬着牙颤抖着道:“你们…是谁?” 刺客首领举起手中的刀对准沈娴,笑了笑:“你便是沈娴吧?真是叫我们好找啊。” 沈娴慌乱的在几人脸上扫视着,可惜她并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他们。 看他们的装束打扮,应该是杀手暗卫一类的,那便是有人为了杀她花了大价钱托人买命。 知晓她出宫的人无非就是萧慧。 沈娴自嘲的笑笑:“你家主子到底多没有安全感,我都已经离开皇宫了还要赶尽杀绝。” 那人横刀身前笑了笑:“您可别怪我们,我们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放心,我们都有职业道德,绝不会让你受一点折磨。” 沈娴见他一动立即抓紧了时盈的手腕,做好逃离的准备。 时盈像个小鸡崽子似的躲在她身后,颤巍巍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娴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让她血液迅速流动,也让她集中注意力了。 刺客高声喊了声:“拿下。” 沈娴立即迅速转身往林子里跑去,时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差点摔倒,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咬紧牙关追上了沈娴的步伐。 沈娴一边往前跑一边往后看,她们两个弱女子根本跑不过那群训练有素的杀手。 如今看她们跑了只觉得像是猎人在甚是自己的猎物,漫不经心的跟在他们后面,丝毫不觉得会失手。 沈娴回过头,膝盖已经疼的快要断裂了,可她得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见到子卿,救出爹娘! 就算要死,也别连累其他人。 还好香浓不在。 她忽然将时盈放开,大口喘息着说:“往两边跑,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时盈下意识的觉得这个方法有点不对劲,但没品出来哪里不对劲。 直到她跑开后发现大部分的杀手都朝沈娴那边跑去。 他们的目标只有沈娴,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他们不在乎。 “皇婶!” 沈娴将自己这一辈子的毅力都用在这次逃亡上了,她的身体每一块肉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停下,否则就要报废了,可是脑子却不断的提醒着她,不可以停下来。 她想活着! 小剧场: 此刻时凌马上就要赶到了!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委屈 那刺客似乎追的有些不耐烦了,忽然加快了脚步直冲沈娴而来,一把大刀挥舞在空中仿佛闪着光。 时盈瞪大眼睛奋力往前冲去,却被其余刺客抓住一拳头打开,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时盈刚好落在沈娴脚边。 后者脚步一软猛的跪了下去。 时盈嘴角溢出血来,疼晕了过去。 沈娴抱起她怒目看着那些刺客,喊道:“她给了你们多少银钱,我可以给你们双倍!” 那人的刀停在半空中,可眼神却不信任的打量着沈娴,摇摇头:“从前您确实可以,不过如今嘛,您身上连一锭金子都找不出来,拿什么给我双倍报酬?” 沈娴浑身的血液都被凝固了。 她心中不停的祈祷着来人救救她们,不管是谁都好,只要能让她活下去让她做什么都行! 时凌你这个混蛋!不是说好了会来找她吗? 为什么还不来!? 那刺客不再准备浪费时间,眼看那把刀就要了结了沈娴的性命。 沈娴的双眼瞳孔某然剧烈的收缩,眼底似乎要喷出炽热的火焰来,一双手激动得微微颤抖,手指蜷缩在时盈的衣服料子里,手心里冒出细密的汗水来,周身都不由自主的颤抖。 她不想死... 马蹄声急促奔来,一把长剑从远处飞来,剑身没入此刻拿着大刀的手臂中,血肉四溅,大刀和那人的手臂一起落在了地上。 沈娴的脸色被溅上了血迹,显得她惨白的面容更加苍白。 刺客惨叫一声,扑通一声跪地,他身后的手下们立即朝长剑飞来的地方防守。 沈娴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知道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她脑子空白的也朝那个方向看去。 林外,时凌高大身躯忽然映入眼帘,那个她日思夜想之人此刻就在眼前,他穿着红袍铠甲,弃马跳下时身上的袍子在身后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只是神情凶煞的朝那几个刺客跑来,因长剑被他扔出去救了沈娴,现在只能与那些刺客赤手空拳的搏斗。 沈娴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眼睛里全是时凌与人打斗的模样,不...是只能看见他。 她怕一出声就又是一场梦。 她做了太多一样的梦了,常常醒来他就不在自己身边了。 直到阿风赶来赶来相助,刺客不多,很快就被斩杀殆尽,尸体横七竖八的倒了一片,雪地都被染红了。 沈娴噙着泪仰着头看着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时凌,那人步伐坚定,落下了一行深深的脚印。 看着沈娴时,那熟悉的爱意眷恋还夹杂着悔意怜惜。 沈娴一点点确定这不是梦。 他真的来了,来救她了。 沈娴迫不及待起身朝他的方向跑去,还没有跑到他面前沈娴眼里的泪水就已经克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这些天她做了好多好多时凌来接她的梦。 每一场梦都没有此时此刻那么刻骨铭心。 沈娴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在这一刻全然爆发了,明明他们相隔的不愿,可沈娴却觉得自己跑了好久好久才到他的身前来。 而后不顾一切的扑进他的怀中,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里,听着熟悉有力的心跳声渐渐放松了警惕。 时凌在看见她差点被人杀了的那一瞬间,整颗心都被提了起来,此刻她分明已经安全了,可自己的心任旧抽疼着。 沈娴的哭声就像是一次次酷刑在抽打着他的心脏,每一声都在质问他当初为什么要抛下她,为什么不选择和她一起面对? 时凌将她用力抱入怀中,仿佛要把沈娴生生揉进自己的身体之中。 方才那一幕他任旧心有余悸,抱着她才觉得稍微有安全感。 沈娴揪着他的衣衫无助的捶打着,仿佛是在发泄自己的委屈,好半天才抽噎道:“你为什么来的这般晚...我在这里每天都好想你,我每天都做噩梦,每天都在想你什么时候来救我!时子卿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了,你差点再也见不到我了!” 时凌的嗓子仿佛被什么哽住了,胸腔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攥住,痛得他不能呼吸了,眼睛也被水雾挡住了视线。 他扶住沈娴的后脑勺急切道:“我来了阮阮,对不起对不起...” 他忽然拉开沈娴紧张的打量着她的身体,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痛不痛?” “痛...” 时凌脸色顿时不好,马上就要查看沈娴哪里受伤了,可下一瞬却听沈娴嚎啕大哭起来,喊道:“我好痛啊子卿...哪里都好痛,这里、还有这里到处都痛的要死,真的好疼啊...” 时凌松了一口气却又心疼的再次把她抱入怀中耐心安抚。 “是我的错,我来晚了,你要这么罚我都好,别哭了...”时凌痛苦纠结道:“哭的我心都快碎了。” 沈娴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怎么都止不住,时凌就这样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温声细语的说着好话哄她。 阿风收拾完一切,扫视了四周,除了躺在地上的五公主再无其他人。 顿时他的眉头紧皱,双拳被捏的咯吱作响。 喘着粗气不确定的看向沈娴:“王妃...香浓、在哪儿?” 沈娴还在抽噎,听见阿风的声音才坚强的抹了抹眼泪回头,道:“她去林子里找吃的了有一会儿了。” 阿风明显吐出了一口气。 不是他想的那样就好。 话音刚落,众人就听见香浓欢天喜地的声音传来,喊着:“小姐小姐!咱们有吃的了!我找到了动物过冬的地方,里面存着好多野果,我都给拿来了!” 香浓笑嘻嘻的跑来,然后看见一地的尸体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变成了害怕。 可还没来得及问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就被一个人困在了怀抱里。 一种从未有过的全新体验席卷她的全身,感觉被阿风触碰的地方都酥酥麻麻的难受,心里也酥酥麻麻的,手上的果子被吓得掉了一地,不知如何回应。 “你...你怎么了?” 小剧场: 时凌:好险,差点媳妇没了。 沈娴:好险,差点人没了。 动物们:就没人替我发声吗?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假的 晚间,几人扛着昏迷过去的时盈来到了沈瑶的茅屋前,敲响了房门。 沈瑶打开门见到狼狈至极的几人,眼神在时凌的身上停留片刻而后落到沈娴脸上的血迹上。 “二姐姐...你受伤了?” 沈娴一怔:“没有没有。” 她抬手擦了擦脸,然后使劲擦了擦,血迹瞬间消失,沈瑶这才不再紧张。 变换而来的是疑惑不解:“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沈娴干笑两声:“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可不可以先借住一下,五公主她晕过去很久了。” 沈瑶看了一眼晕的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的时盈,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让开了路请他们进去了。 屋子其实很大,只是东西都摆放的比较随意,很多都是干农活的工具,其次就是一张桌子几张凳子,还有一张不大的小床。 本来只有沈瑶一个人住着还显得空旷,现在一下子涌入五个人,屋子顿时显得拥挤了起来。 沈瑶抬头就跟时凌对视上了,似乎是想起了自己最卑微可怜的回忆,顿时慌乱的移开眼说:“你们把五公主放在我床上吧,我去给你们烧壶热水。” 香浓原本就被阿风的十分不自在,赶忙自荐:“我来烧水!你们聊你们的!” “我、我也来!” 阿风立马追了上去。 香浓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瞪他,可明显阿风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沈瑶被人抢了活儿,没有地方逃避了,叹了口气只好对上沈娴视线:“那就先坐下再说吧。” 时凌自觉走到时盈床榻前给她把脉诊治,留下空间给他们两姐妹。 可其实沈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二人双双对望,十分默契的决定不再谈论从前了。 “你放心,我们不会耽误你太久的,等五公主醒了我们就走,绝不连累你。” 沈瑶暗下眼帘:“你们怎么回事啊?” “...是萧慧,派了杀手想取我性命。”沈娴拍拍胸脯:“还好没有直接从城门走。” 沈瑶后怕的看向沈娴,上下打量着她,确定她当真没问题后才道:“听闻三皇子今日便要登基为帝,还要迎娶...” 她忌惮的看了一眼对面的时凌,小声道:“可到现在都没见三皇子派兵找你,难道是宫中也出事了?” 沈娴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她都走了怎么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不过不来找也好。 - 此刻皇宫内,时煜刚拜完皇陵回来,欣喜若狂的推门走近凤鸾殿中。 他转头看着被盖头盖住的新娘,心里升腾起从未有过的激动和兴奋,虽然早已与萧慧拜堂成亲过,可这样的情绪却是头一次。 时煜屏退了宫人,自己拿起秤杆来小心翼翼的撩开一角,却又怕自己会吓到沈娴。 毕竟她对自己一向多有防备。 “你别怕,我既然要娶你,你就是我唯一的妻子,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拆散我们了。” 广袖下的纤纤玉手紧紧握在一起,似乎还有些发抖。 时煜简直立即贴手安抚她:“今夜之后,你就是大呈皇后了。” 说罢,一把撩开了盖头,露出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时煜顿时一蹦三尺高,跳开了好几步,震惊的看着凤冠霞帔的萧慧,而后勃然大怒道:“怎么会是你!?” 萧慧歪头:“不然还能是谁呢?我是你的妻子,永远都是。” 时煜猛地上前掐住她的博主将她摁倒在床上,面容狰狞道:“你干了什么!?说!” 萧慧呼吸不上来,抓着他的手臂又大又掐。 时煜只知道这个女人又一次毁了他和阿娴的婚事,一次又一次! 虽然第一次是自己心甘情愿,是想利用她,可是这一次他明明差一点就能与阿娴永远在一起了,可她居然横插一脚。 她怎么敢!? 萧慧咬紧牙关,奋力说出:“你、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阿娴...现在在哪儿吗?” 话音刚落,掐着她的脖子的那双手骤然收力,空气立马涌入她的鼻腔中,她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后怕的看了一眼时煜。 那人阴郁的看着她:“告诉我,她在哪儿?” 萧慧咽了口唾沫,抚着胸口,脖子上的疼痛居然一点也不必心口的疼。 她哭着笑了起来,笑的十分狰狞可怕,脸上的红妆似乎有一丝裂开,她的自尊在这一刻全部碎了。 “她不想嫁你,她宁愿去死也不愿意!时煜,你为何只能看见她却对我视而不见?”她站起身来,指着自己质问他。 “我给你生了个儿子,可你到如今连孩子的面都没见过,你连他叫什么也不关心,我就那么不值得你多看一眼是吗?那沈娴心中没有你,你却将她当个宝一样,凭什么?啊?” 时煜冷着脸:“那个孩子如何来的,你自己清楚。” 沈娴脸色一变。 是啊,这个孩子并非时煜想要的,是自己强求得来的,本就不受祝福。 “快说,你把她藏在哪儿了?” 萧慧嗤笑一声:“藏?我没有藏,我只是...” 她歪着头想了想该怎么描述,而后忽然道:“我只是派人去要她的命了。” “算算时间,现在的沈娴应该已经尸骨无存了吧?” 她话刚说完,时煜一耳光扇了过来,将她重重的打在了地上,头上的凤冠也落到了地上,还扯掉了她好几根发丝。 耳朵一阵嗡鸣,嘴角被咬破了流出血来,看上去有些可怕。 萧慧浑身颤抖的摸了摸脸颊,眼泪落到伤口上火辣辣的疼。 时煜红着眼像是要吃了她一般,怒吼道:“若是阿娴有半分不测,我定要让你也受尽千刀万剐!!!” 萧慧愣了片刻。 回想起当初时煜对自己甜言蜜语的样子,又想起他对沈娴情真意切的模样,与现在这个说要让她千刀万剐之人,竟然是一个人。 她的丈夫为了别的女人说要杀了她。 “...当初你娶我的时候,有没有一点点,就一点点的喜欢?” 时煜此刻火气正甚,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十分嫌恶。 萧慧明了的凄惨一笑:“居然都是骗我的...假的。” 时煜大手一挥怒喝一声:“来人将这个女人给我关起来,儿子你也别想见了,什么时候阿娴回来了,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可怜 虽然不知道自己阿兄哪里来的这么大魅力,能让时盈对他这般言听计从,但沈娴也不好说什么。 只道:“下次遇到这种事情能躲就躲,谁都不能让你付出性命,就算是我阿兄也不可以。” 时盈表情有些不在意,根本就不像是听进去了的样子。 这时房门被打开来,时凌端着一碗白粥带着寒气从外面走进来。 原本半躺着的时盈忽然弹坐了起来,像是见了鬼似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发现时凌还在。 然后一把抓住沈娴,害怕道:“皇婶,我...我是不是伤的特别重,我怎么出现幻觉了?” “什么幻觉啊?” “我看见皇叔了!” 时凌顿住脚,一脸看白痴的看时盈。 一点也不想承认这个人是自己的侄女,他们老时家没那么笨的人啊。 沈娴忍不住笑出声,转头与时凌对视一眼,后者朝时盈白了一眼,将手中的粥递给沈娴,温声道:“小心烫,刚熬好的。” 沈娴小心接过,拿着勺子尝了一口,然后喂了一口到时凌的嘴边,后者摇摇头表示不用,沈娴只好收回对他甜甜一笑。 可怜时盈终于发现自己没有出幻觉,皇叔是真的回来了。 而且还跟沈娴一起在她的床头秀了起来! 这合理吗?这正常吗?这是可以的吗? 她朝着那碗什么都没有的白粥舔了舔唇瓣,又咽了口唾沫,怯怯的说道:“那个...我好像才是那个病患啊,这个粥不是应该给我的吗?” 时凌转头看她:“什么粥啊?是幻觉。” 时盈:“......” 嗯,熟悉的皇叔,熟悉的配方。 沈娴轻笑一下决定不逗她了,将自己手中的粥碗递了过去:“嘴巴撅的都能挂个篮子了,快吃吧。” 时盈赶忙拿了过来,一边吃一边含糊道:“还是皇婶好啊!皇叔能娶到皇婶简直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娴觉得好笑,但却忍不住看向时凌,那人却道:“现在才知道啊,当初不是挺不待见你皇婶吗?” 时盈一顿。 心虚的将脑袋埋进碗里。 沈娴赶忙扯了扯时凌的衣袖,扯开话题道:“阿瑶还有香浓他们呢?” “好像是进城了,至于香浓阿风跟着她,不会有事的。” 沈娴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拉着时凌示意他跟自己去外面说话。 外面风大,但屋子太小,他们若是想说点避开时盈的话只能出来。 时凌接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披到她的身上,又拉起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呵出暖气来,不过只是普通的四目相对。 可两人就是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自己。 沈娴轻声道:“你都不问问我吗?” “问什么?” “外面传言说我已委身时煜。” 时凌还在努力想暖她的手,头也未抬的笑笑,自信道:“你不会。” 说着将她揽进怀中:“你爱的是我,我只信你。” 沈娴忍不住笑了起来,往他怀中钻了钻。 她很喜欢在他怀中蹭蹭,就像是小猫对人撒娇似的。 他不信那些谣言就好。 “对了。”沈娴轻轻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抬头问道:“太子他们何事来京都城汇合?” 时凌思忖半晌:“约莫半月后,长庸关是军地要塞,不过胜在天高黄帝远不易管辖,之前时煜就是看中这点,才会将假兵器送往长庸关,以为高枕无忧,后来我与殿下便在长庸关建了一队属于我们的人马。” 顿了顿,接着道:“本来是打算一到长庸关就立即起兵,谁知南厥此刻来犯,我们的人马死伤不计其数,如今南厥虽然乖顺了不少,但还是要给将士们休养时间。” 沈娴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看上去有些失落。 时凌见状,似乎知晓她心中所想,抬手捧住她的脸温声道:“别怕,岳父岳母定会无碍,有你阿兄在,没事的。” “我阿兄现在还不知道认不认爹娘呢。”沈娴委屈的摸了摸腰间的玉,难过道:“他如今完全成为时煜的左膀右臂,你忘了吗?先前时煜差点被杀,他还以命相救,真不知道那个人给我阿兄灌了什么迷魂汤!” 那时煜又不是什么金子银子,更不是什么绝世大美人,她半点想不通她阿兄怎么就那么死心塌地的愿意辅佐时煜了。 就连时盈他恐怕都没那么在乎过吧? 看沈娴气鼓鼓的样子,时凌忍不住笑了起来,想了想还是对她坦诚道:“你误会你阿兄了,他做这些都是为了殿下,与时煜根本没有半分情义。” 沈娴惊诧抬头,疑惑的歪头看他:“什么意思啊?他...他帮时煜是为了太子?” 什么啊? 难道太子不想做皇帝了? “你阿兄是我让他留在时煜身边的,我需要一个时煜完全相信的自己人,否则我们出逃长庸关没那么顺利。” 沈娴的脑子卡壳了,反应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抓住了重点:“自己人?你的意思说,我阿兄其实是个卧底,他之前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获得时煜的信任?” 时凌点头。 有了时凌的亲口认证沈娴是相信的,甚至还有点欣喜起来,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阿兄没有抛下沈家,也没有与她背道而驰。 笑着笑着她又替阿兄心酸。 他明明什么都知晓,在听见沈娴质问他的时候却什么都不敢说,连爹娘都误会他极深。 人人都骂他是时煜的走狗,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不折手段,可他却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这条路,毫无半点怨言。 沈娴在宫中的时候想求他来见见自己,他没来,是不是是担心自己来了就会忍不出想说出真相,所以干脆就不见面了。 可他又不愿意沈娴因他而痛苦所以让时盈带来了玉佩。 沈娴颇为埋怨的打了一拳在时凌胸口:“好啊你们,都瞒着我,害得我好伤心!” “还不是怕你演的不像嘛。” 不是怕她担心,是怕她演的不像? 沈娴忍不住又踹了一脚时凌,然后没好气转身把门关上,将时凌给拦在了外面。 时凌敲敲门,无奈道:“阮阮,好歹把外套给我,冷...” 说时迟那时快,门开了扔出来他的外袍,然后又关上了。 ------------ 第一百八十章 幻觉 此时此刻的萧慧还有什么留恋的呢? 那大概就是自己幸苦孕育诞下的儿子了。 一听再也无法见到孩子,她忽然如梦初醒渐渐抬起头看向时煜,大声哭喊道:“那是我的孩子!你不能这样,那是我生下来的!” 除了她这世上没人会对孩子好的,即使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也不会! 时煜没再与她周旋,他想快点找到沈娴,于是准备离开此地,却被萧慧抱住了双脚。 她现在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还在月子里又被打了一巴掌,下身的伤口似乎裂开了,正在汩汩的流血。 她咬紧牙关,朝时煜卑微乞求道:“不要把我和孩子分开…我求求你,那是我们的孩子啊,他还那么小怎么能离开亲娘呢?时煜,你没有母亲难道也要自己的孩子失去母亲吗!?” 时煜脸色划过一丝痛苦神色。 萧慧现在慌不择言,只想让时煜不要带走他的孩子,可是却不知道时煜最讨厌别人提起他的母亲。 低头看着萧慧,冷声道:“你这贱人怎配和我母亲相提并论?” 说罢恶狠狠的踹开萧慧拂袖而去。 萧慧怔在原地,身体的痛远没有心那么痛。 时煜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如今他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们萧家给的,没有她萧慧,时煜算个什么东西!? 恐怕到如今也只是个被太子瞧不起的落魄皇子罢了!是自己的爱让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兵权谋反,可他非但不感激,反而卸磨杀驴。 怎么会这样呢? 萧慧想不通,当初时煜对自己千般万般的好,竟然全是骗她的。 她趴在地上,看着被打开未能关上的殿门,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可是她分明在哭,前来关押她的工人都被骇住了。 “时煜!!!你休想抛弃我与沈娴长厢厮守,你越是在乎她,我就越是要她不得好死!” “我要拉着你们一起陪我下地狱!黄泉路上我也会再杀沈娴一次,我要她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你永远都别想跟她在一起!” “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时煜!那是你的亲骨肉啊!把儿子给我!”她怒吼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想要跑出去,却被宫人门用力拉住。 最后她的嘶吼变成了一声声祈求。 求着时煜把孩子还给她。 她没想过会变成这样,她以为时煜见到她顶替沈娴嫁给他,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真的对她如何。 毕竟他们萧家对她有恩在先,可却不知道时煜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他那里会记得自己对他的恩情,他只在乎他自己罢了。 她好恨好后悔… 她爱上了一个人,毁了萧家毁了自己,什么都没了。 她说她可怜沈娴,回头来看,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最可怜可笑的人。 好歹沈娴嫁的人是真心爱她,时凌对她更是犹如珍宝,自己的丈夫也为了他甘愿与自己撕破脸。 她怎么会可怜呢? 宫人们将她重重推搡在地,任由她撒泼胡闹也只是静静的看着。 他们都是人精,如今时煜称帝,萧家被新帝忌惮,萧慧又自掘坟墓惹得新帝厌恶,再无可能翻身了。 于是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安慰话,转头就出门将整个殿门上了锁,连一扇窗户都没落下。 他们离开时还能听见凤鸾殿里传来的阵阵嘶吼呐喊声,凄唳骇人。 时煜登帝第一天不是寻欢作乐,而是将看守梅霜殿和各个宫门的所有禁军都抓了起来,严刑拷打,询问沈娴的下落。 他坐在自己梦寐以求的龙椅上,听着下面哭天抢地的哀嚎声,并没有觉得爽快,甚至十分不安的摁着自己的眉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还是没有一个人说见过沈娴,时煜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不耐烦,在龙椅上坐立难安。 众人只见他忽然站起身走下台,抽出一旁禁军的佩刀,手法利落的捅进了一个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禁军腹中。 身上的血污了他的明黄龙袍。 “不说没关系,可朕的耐心真的不太多,下一个杀谁呢?” 谁都不想死,全都磕头求饶,可时煜已经没有耐心听他们说这些废话了。 就在他杀到第三个人的时候,靠在尸体最近的那个人忽然颤巍巍的出声:“我…我知道!” 时煜眼眸一亮,将染血的刀递给身旁的人,蹲下身看着他,眼神可怕。 “子时的时候有…有三个宫女拿着出行令从天玄门出去了。” 时煜凝眉,立刻吩咐道:“来人,立马给我从天玄门找起,将城门封锁,务必找到沈娴!” 等他的吩咐已经开始执行时,他忽然面无表情的起身看着刚才说的人,夺过刀手起刀落,那人头颅落地,后人被直接给吓晕了过去,还有好些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时煜蹙眉不悦:“你竟敢让她离开,不杀你难解阵心头之恨。” 他丢了刀,摸了一把脸上的血,缓缓走上高台转身坐上龙椅。 此时此刻他是大呈最尊贵的皇上,人人都在惧怕他,不敢再有丝毫不敬。 可是他的心好空虚,他想见到沈娴,他想抱抱她,跟她一起分享大呈江山。 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呢? - 还好时盈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肺腑,时凌诊治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沈娴虽然深敢无语,但也心疼她一个公主跟着她逃亡就算了,还差点死了。 于是守在她床上,结果自己也因为一夜未睡靠在床沿上睡着了。 等两人醒过来已经是傍晚了,时盈一觉醒来见到沈娴还以为他们两个已经到了阴曹地府,抱着沈娴嚎啕大哭起来。 “别哭了!你别死我更没死,咱们都活的好好的,不行你感受一下。” 说着狠狠掐了一把时盈的手背。 疼的她哎哟一声缩回了手。 “真没死啊!哈哈我就知道本公主是福星,而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本公主才没那么容易死呢!” 所以刚刚抱着她号啕大哭的是谁? 沈娴叹了口气:“当时叫你走你为什么不走?那人若是用的刀,你就没命了。” 她不喜欢欠人情,何况还是这救命之恩,她要怎么回报啊? 时盈挠挠头:“沈远鹤叫我照顾你,我就不能眼睁睁看你死掉啊,否则沈远鹤就该生气了。” 沈娴蹙眉:“命都没了还想男人呢。” “君子袍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沈娴:“……” ------------ 第一百八十一章 援军 沈瑶是从枯井的地道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还气喘吁吁的将一副悬赏令递给沈娴,紧张道:“如今满城都在找你,城门已经被关上了。” 阿风也道:“我们去那天的林子里看了一眼,所有的尸体都被处理了赶紧,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恐怕这地方也不安全了。” 沈娴低头看着画像上的自己,目光落在悬赏千金的字眼上。 嗯,挺值钱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沈瑶:“今晚过后我们就走,你这些天暂时哪里都别去了。” 沈瑶蹙眉:“那你们还能去哪里?” 其实沈瑶下意识的还是希望他们能留下来的,毕竟除了她这里,他们这一行人去哪里都太惹眼了。 即使这里不算安全,可好歹有个落脚之处不是。 “你就别担心我们了,这件事本就与你没关系,我总不能白白让你牵连进来吧?” 说着转头看了一眼时凌,道:“子卿和我都想好了,大不了就找个破庙装几天乞丐,等着太子的兵马一来,便能攻城救出爹娘了。” 沈瑶一听她要去做乞丐顿时摇头如捣蒜,质疑道:“二姐姐怎么可以做乞丐?不可以!我也是沈家女,若是要救爹爹,也因有我一份,你们不必走。” 沈娴心中虽然开怀,却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只想做无颜吗?” 沈瑶转过身咬着下唇,她从前太过软弱遇见什么事情总是想哭,如今又想哭,却知道眼泪解决不了问题,所以打算憋回去。 “无颜是我、沈瑶也是我,二姐姐你们就住下吧,我又不是没有经历过生死,我不怕死。” 说罢,起身出门去给他们准备饭菜,香浓见状忽然对沈瑶有了些钦佩,于是撸起袖子去帮忙,阿风也赶忙追了上去打下手。 沈娴却高兴不起来,转头对时凌道:“答应我一件事,若是有危险,保阿瑶,这是你欠她的。” 时凌不乐意了。 “我什么时候欠她的?是她自己...” 沈娴一脸不高兴,时凌顿时不再说了,叹出一口不情愿的点点头。 “那能不能顺便保一下我啊?” 时盈觉得此时此刻最应该保护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啊! 皇叔和皇婶每日腻在一起就算了,那个香浓也整天跟阿风形影不离,就她孤家寡人一个,看了就烦。 时凌只是笑笑让她找沈远鹤去。 她顿时不愉快了,她都不知道沈远鹤现在知不知道她不见了,会不会来找她。 她把自己缩回角落里。 - 城门关了的第十天,仍旧没有找到沈娴,时煜彻底爆发了。 每日都是在暴怒的情况下,大臣们根本不敢惹他,深怕他一个不高兴就要杀人泄愤。 可城中百姓因这不知何时才能打开的城门而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在城中唱起了童谣,意思无非是昏君误国,必遭天谴,明君另起,大呈天龙。 恰逢此刻,时言渊打着清君侧旗号开始朝京都城而来,一路招兵买马,与各城各郡的叔伯兄弟与他一道。 有人想明哲保身,便有人想一博前程随他一起走。 时煜听说时只觉得讽刺,他是昏君,时言渊就是天龙明君了? 他杀了一个又一个人,只是想让沈娴知道,他在找她,他已经开始生气了,如果不想要更多的人死去,就快点出现。 可是没等来沈娴,竟然等来了起义的军队。 他本想开城门,去城外搜寻,可大臣们却纷纷劝阻,萧将军更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时煜,此刻时言渊的军队随时都会攻进来,开城门就等于迎叛军。 时煜这才作罢,可是他越来越慌张。 他只是觉得他现在拥有了一切,应该找个人一起分享,那个人就是沈娴。 而此刻,时言渊的军队就在京都城外五里安营扎寨,黑压压的一片,从城楼看下去十分有压迫感。 沈远鹤站在城楼看着不远处的军队影子,面上虽无动容,可眸子却闪烁着光亮,手中摇扇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禁军不解,这腊月的天这么热吗? 钟家夫妇留守长庸关防止南厥卷土重来,而时言渊的脚伤还未痊愈,走起路来还需要钟明月搀扶,但一行人脚步却未慢下。 沈娴知道钟明月他们赶来支援后,早早的与时凌往军营那边等候着,两姐妹一见面立即相拥而泣,两叔侄只是遥遥对望点了点头便到一旁说正事去了。 沈娴拉起钟明月的手,忽然心疼地皱起眉头。 边关风雪严寒,钟明月白嫩嫩的皮肤如今都粗糙不少,也瘦了憔悴了,手背上还多了一条难看的疤。 沈娴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女孩子留了疤,都不好看了。” “打仗嘛,哪有不受伤的。” “你上战场了!” 沈娴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拉着钟明月左看右看,生怕她缺胳膊少腿了。 见她活蹦乱跳的拉着自己说她在战场上多威风,一举战胜南厥的样子十分得意欢快。 最后还摸了摸发鬓说:“我就说不该被困宅院,我理当是做个将军,或是侠客!” 说完还兴奋的拉着沈娴跑到一旁,悄悄的贴近她的耳朵说:“时言渊已经答应我,等他坐上皇帝的位置,我就可以离开皇宫,去我想去的地方了。” 沈娴一怔,抬眼就看见正与时凌说话的时言渊。 她其实看得出来太子对钟明月也算有情义的,怎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她离开呢? “阮阮,你不为我高兴吗?” 沈娴轻笑一下:“高兴,可是此行凶险,万望平安。” 钟明月立即裂开嘴笑着抱住沈娴:“我们都要平安才好。” 沈娴点点头。 全都要平安,一个都不可以有事。 钟明启来时,见到沈娴后明显面色忧愁了不少,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来,望着她只说了一句:“表妹消瘦了。” 沈娴回以:“表哥黑了,也壮了。” 钟明启不好意思低头笑笑,二人还没开始说第二句时凌就走了过来,拉住沈娴的手轻声道:“我们商议好了,明日钟明启和周文雄带一小部分人马从地道入城,其余人攻城。” 沈娴蹙眉,忧虑道:“直接攻城...城中百姓安全吗?还有我爹娘阿兄会不会有事啊?” 她怕的是乱刀之下百姓伤亡,怕的是时煜又拿她在乎的人威胁。 时凌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神情有些复杂:“我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一定尽我所能将岳父岳母和远鹤安全救出。” “是啊阮阮,有本女侠在,定不会让姨夫姨母出事的。” 沈娴不懂兵法,但明白一点,若想要赢就不能有半点犹豫退缩,且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 第一百八十二章 选择 “那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虽然她不会武功也不会带兵,但总归别给他们添麻烦吧? 时言渊看了时凌一眼,眼里似乎有什么想说,可时凌却冷着脸直接把沈娴给牵走了。 沈娴觉得奇怪,匆匆忙忙的跟上时凌的脚步,询问道:“是太子跟你说了什么吗?” 时凌依旧不悦。 “他想让你作为牵制时煜的筹码。” 沈娴一怔。 她并不觉得自己对时煜来说有那么重要,如果时煜当真在意她,当初就不会选择萧慧。 如今他又来招惹自己,不过是那可笑的占有欲作祟,觉得沈娴曾是她是未婚妻,就要一辈子为他守节才对。 沈娴抿紧唇瓣:“那太子就想错了,我威胁不到时煜。” 时凌停下脚步,转头看她,眼神坚定道:“我也不会让你去,你就好好待在屋子里,哪里都别去,等我们凯旋,等我来找你。” 沈娴微微抬头对上他的眼眸。 已经立春许久了,满地的积雪也都开始化了,原来白雪皑皑的地面也渐渐露出了原本郁郁葱葱的样子,还伴随着潮湿土地的清香。 沈娴忍不住鼻子发酸:“我...我想跟你一起去。” 时凌立即皱起眉头,刚想拒绝,就听沈娴道:“或许我不能威胁时煜,但我的存在可以提醒那些世家大族,时煜曾让我去劝降过他们,他们一心觉得我与时煜是一伙的,如今见我与太子一道,定会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当初劝降他们并非本意,只是想他们活下去。” 沈娴没有细说是如何劝降的,不是怕时凌心疼,而是不敢回想。 否则她也不会在经历那些后直接病倒了。 “何况我阿兄和爹娘还在他手上,怕只怕时煜会拿我爹娘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时凌挣扎了片刻,他私心想让沈娴藏起来,不收任何危险威胁,可是他也明白一点,沈娴只是他的妻子不是他的所有物。 他尊重她的任何想法和选择。 只是疼惜的捏着她的手,叹息一声:“万一受伤,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你想过后果吗?” 沈娴点头,他们此刻站在山坡上,底下的人看不见他们,可他们能看见下面的人。 所以低头就能看见钟明月英姿飒爽练兵的样子,道:“明月表姐都能独当一面了,我怎能一点张进都没有呢?要是有危险我第一个跑,若还是受伤了,我也认了。” 时凌心乱如麻,只是暗自在心中承诺一定会把她保护好的。 - 时煜没想过自己再次见到沈娴的时候居然是在两军对垒。 他站在城楼上,被众军掩护着,低头一一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然后视线落在了时凌身侧的人身上。 她坐在马背上,脱下了繁华美丽的锦绣罗衫穿着轻巧的铠甲,青丝也只是简单的用一根发带固定在脑后。 时煜原以为自己只是喜欢沈娴柔柔弱弱的样子,如今看到这样的沈娴,居然也心头一颤,喉咙发紧。 她什么样子都能吸引自己。 他笑了笑,沈娴道:“朕的皇后,你回来了。” 沈娴抓着缰绳的手猛地发紧,时凌当即厉声道:“本王的夫人绝非是你的皇后。” 时煜仿佛没有听到时凌在说话,他的眼睛里仿佛只能装得下沈娴,他躲在人后贪婪的用目光包围着沈娴,期待她现在就站在自己的身边。 “三弟!你弑父篡位罪不容诛,莫要再做无谓挣扎了。”时言渊仰头怒吼。 时煜这才有了反应,看着他却毫不在意:“可朕现在是皇帝,你才是那个谋逆之人,天下人只会对你口诛笔伐,何况鹿死谁手还未可定呢。” 他歪了歪头看了一眼身后一直面无表情的沈远鹤,后者有些犹豫,时煜眯了眯眼沙哑这声音说:“沈爱卿放心,朕只是做做样子,绝不会当真的,只要朕今日能逼退时言渊,你就是功臣。” 沈远鹤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转头走下了城楼。 不多时,带上了一群被用绳子绑了手、眼睛上蒙了黑布的男女老少,初春乍暖还寒,时煜自己穿着貂毛狐裘,那些人却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仔细看这些人十分的眼熟。 其中一对男女,沈娴一见立即红了眼。 “爹...娘!” 钟明月咬紧牙关,怒吼道:“你这个畜生!还不快放了我姨夫姨母,否则休怪本将军对你不客气!” 时煜笑了笑,拍了拍沈远鹤的肩膀,而后扯着沈重元和叶蓁的衣领到城墙边上,在沈娴惊恐的眼神下把二老的脑袋推了出去。 若是再往前,他们恐怕就会直接栽下城墙。 沈娴吓得连坐都坐不住了,差点跌下马,时凌赶忙将她抓住,用眼神询问她。 可沈娴早已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看他,只看着他爹娘被推出来的脑袋就心惊胆战了。 时煜有这二老做保护,根本不担心他们会忽然发起攻击,有恃无恐的看向沈娴挑衅一笑:“阿娴,我说过,只要你乖乖的,你爹娘就不会有事,可你不乖,你毁了我们的婚礼,我是不是该惩罚你?” 沈娴想吐,可她吐不出来,只是浑身充血难受的发抖。 “时煜!你若敢动我爹娘,我一定亲手将你大卸八块!” 大约是听到沈娴的声音了,沈重元和叶蓁忽然大声喊了起来,好像是在说别管他们,他们死不足惜,趁早杀了时煜这个孽障。 可没有一个人敢下令攻城。 时煜哈哈大笑着:“不如这样,我们回到最初,用你换你爹娘的平安,如何?” 时凌立即还击:“你休想!” “皇叔,我可不是在与你说。” 转而看向早已坐不稳的沈娴:“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其一看着你爹娘被我杀死,然后我再把你抢回来,其二那就是你自己乖乖回到我身边,你的爹娘我一定奉为座上宾,更是我的岳父岳母。” “我呸!你个畜生,我女婿是宣王时凌,怎会是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叶蓁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气的,黑布都被眼泪打湿了。 沈重元接着道:“对!你当老子怕死吗?要杀要剐现在就来,大不了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说完又柔声道:“夫人,今生我没对得起你,来世,我当牛做马偿还你好不好?” 叶蓁唇角抖动,好半晌才哽咽道:“谁要来世再遇见你?来世我才不要再嫁给你受气呢。” 沈重元笑了笑,黑布上也染了泪渍。 ------------ 第一百八十三章 骗我 说话间,从城楼上落下来一个吊笼缓缓降落下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要沈娴自己走进笼子里,到他的身边做,做一只永远被困住的金丝雀。 沈娴看的恨意越发深重,什么会被关进笼子里去呢?是鸟兽,是被人玩弄股掌之间却无力反抗的弱者,时煜这是在羞辱她。 可他在看着她,耐心不是很多,已经将二老又推出去了几分,沈娴的差点要被吓得晕厥过去了。 她忽然跳下了马,只是因为被吓得腿软而摇摇晃晃。 “阮阮你不能去!”钟明月焦急地喊着时,时凌已经追上了沈娴,神情坚定的看着她。 只是这一眼沈娴忽然回神了。 时凌的眼神里没有害怕,他没有丝毫为这件事感到为难,难道是有办法救她爹娘吗? 沈娴咬紧牙关抓住时凌的衣袖,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两军对垒的战场他们什么话都没说,可是有什么都明白了。 “快点,朕的耐性不多了。” 时煜见不得他们拉拉扯扯的模样。 时凌抓住沈娴的手回头看上时煜,眼眸转动,又不像是在看他,拧眉道:“强取豪夺旁人之妻,怎配一国之君。” “你住口!”时煜似乎被惹恼了,大怒道:“若非是你,阿娴会是我的,永远都是!” 沈娴眼神慌乱的顺着时凌的视线看了上去,然后发现原本该站在时煜身后的沈远鹤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心中忽然有了一点底。 看时凌现在与时煜对话的样子,不像是他的作风 若他要做什么定是马上就做,绝不会还说那么多废话。 除非,他是在拖延时间。 沈娴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唇瓣跟随时凌道:“我怎么知道你会真的放了我爹娘,毕竟先前你也曾骗过我。” 说罢看向他身后的一众禁军,大喊:“你们听好了,你们所跟随的这个皇帝乃名不正言不顺,今时今日他连传国玉玺都不曾有,如今他敢杀重臣世家,明日也不会在意你们任何一个人的生死,这样的君主真的值得跟随吗?” 有人不为所动,就有人小心翼翼的筹谋起来。 毕竟时煜的暴戾在这几天已经有所显露。 时煜虽然早料到沈娴不喜欢自己,但还是被伤到了。 又见她看向时言渊,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时言渊从怀中拿出一道明黄色的布条,高呼:“传位诏书在此,玉玺也在本殿下手中,本殿下才是父皇钦定的储君,诸位最好弃暗投明,认清谁才是名正言顺之人。” 时煜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而后是恨意。 沈娴把那些东西都交给了时言渊。 是她给的,那些东西她明明知道在哪里却始终不说,他不想逼她所以从来不问,想等她自己拿出来,可原来人家早就做好了选择。 他怒吼一声,看向沈娴:“沈娴!!!” 下一瞬,时煜忽然用力将二老往前一推,两道身影就这么往前冲出。 爹!娘! 沈娴被吓得失声,双眸猛地收紧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可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他爹娘忽然又被拽了回去。 是沈远鹤带着人上了城楼。 沈远鹤的剑落在时煜的脖子上,后者有些不明所以,等他反应过来时抽搐着嘴角狰狞道:“你骗我?你居然敢骗我!你难道不想要加官进爵,你难道不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吗!?” 沈远鹤看一眼他爹娘被他带来的兵解救下来,这才安心回答他:“从未想过。” “那你为何...” 为何当初要舍命救他? 他慌乱的转动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他,恨道:“都是做给我看的!都是假的!” 他刚说完,时凌立即骑上马大喝一声:“攻城!” 众军气势汹汹的朝着城门进攻,沈娴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场面,胸腔涌起一股热浪,还有些后怕。 大概是时煜被控制了,城门并没有坚守多久就被破开了。 沈娴被阿风护着,一进城就四处寻找他爹娘的踪迹。 可在攻入城中的人群里沈娴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人虽然穿着小兵的铠甲,可身形一点也不像是个军人。 “五公主?” 沈娴以为自己看错了,转头看向阿风急迫询问道:“今日你看到五公主了么?” 阿风:“属下今日一直盯着香浓,五公主倒是没看见。” 沈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不懂时盈这时候混进大军里做什么,此刻两军开战如此危险,她想死不成吗? 可她现在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想找到父母。 而此刻的城楼上,时煜并没有被沈远鹤控制太久便被禁军给救走了,因为他带来的人并不多,又被分出去护送世家大族离开,没一会儿就只剩下几个人护送沈远鹤离开城楼。 厮杀之际,他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在喊他的名字,下一瞬自己的身后居然跑过来一个小兵,然后猛的往自己身上一扑。 沈远鹤转头,只见到时盈皱着眉看着自己。 “时盈你疯了吗?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不快走!” 他刚把人推出去,没想到时盈居然顺势倒了下去,他这才看到时盈的身后居然溢出来一大片的血迹。 她嘴里嘟囔着说疼,可却发不出来声音。 沈远鹤脑子嗡的一下变成空白,猛地跪地将时盈抱了起来,不敢相信时盈刚刚居然为了救他,挡了一刀。 “你别怕,我马上带你去包扎,你没事的,我这就带你去。” 说着沈远鹤便将她打横抱起要去找大夫。 可是如今满城都是两军厮杀的场面,哪里还能找一个大夫救她呢? 时盈从来没有像今天那么疼过,只是看着沈远鹤为她流眼泪的样子她又觉得好开心,好像就能证明自己在他的心里很重要。 她抬起自己染血的手想去摸摸他,可是又不敢,怕自己弄脏了他。 “沈远鹤...” 沈远鹤慌慌张张的带着她穿梭在敌军中,杀红了眼哪里还听得到她的声音,于是时盈便自顾自的说道:“我觉得我...等不到你娶我了怎么办?沈远鹤,我还没有嫁给你呢。” “好、好遗憾啊。”她说完便大口大口的吐起血来,吓得沈远鹤慌忙将她放在路边,跪地想替她诊脉。 她的脉象越来越弱,几乎快要探不到了。 一向稳重的沈大人忽然崩溃大哭起来,一手的血颤抖着捧着时盈的脸亲了又亲:“知道还没嫁给我就不要死,你死了我就要娶别人的!” 时盈神情受伤的看着他,眼泪忍不住的流,费力的摇着头委屈道:“不要...你别娶别人,我...我会难过的,沈远鹤...我要在黄泉路上...等你,你记得...记得晚点来找我,下辈子我们一起出生...一起长大,我...我一定会...嫁给你的。”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攻城 时盈忽然想起了沈娴之前跟她说过的话,叫她不要为了任何人牺牲,即使是沈远鹤也不可以。 可是她看见沈远鹤有危险怎么可能当做没看到呢? 她不像沈娴他们那样聪明美丽,她很笨,也不好看,可是她是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沈远鹤啊。 他们都以为她是一时新鲜,其实不是的,她已经喜欢沈远鹤好多好多年了。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偷溜出宫差点被人贩子拐走就是沈远鹤救的她,还没来得及问他名字就被带回宫了。 只记得他手中书卷不离手。 所以她喜欢书生,不是因为他们好看,是他们都像沈远鹤。 她更知道沈远鹤对她才不无情呢。 他会在人群里第一个注意到自己,也会在她犯错的时候耐心教导,更会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拥抱她。 这应该就是爱吧。 时盈撑着最后一口气看了一眼沈远鹤后,便再也睁不开了。 沈远鹤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遍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企图让她醒过来,像以前一样,这只是时盈跟她玩的恶作剧罢了。 可是她的血渐渐冷透,沈远鹤的心也凉了。 “盈儿…对不起…” 他本想说爱她,可是话到嘴边却只说得出口歉意。 他欠她太多了,欠她一场堂堂正正的爱恋,欠她婚礼,欠她一条命。 沈娴被阿风护着四处寻找沈重元和叶蓁的身影,可不知道时煜到底把她爹娘带到哪里去了,她都找疯了就是见不到。 直到在街口她看见沈远鹤跪在地上抱着满身是血的时盈,她的心忽然抽疼一下。 沈远鹤此刻仿佛被人抽干了精气,神情恍惚的盯着已经没有气息的时盈,沈娴颤颤巍巍的走到他身边,抱着侥幸去试探时盈的鼻息。 而后一下跌坐在地上,无声的哭了起来。 “阿兄…对不起,是我没有看好五公主。” 沈远鹤一言未发,忽然转头看向沈娴惨烈的笑一下说:“阮阮别哭,帮阿兄一个忙,帮我守住盈儿。” 说罢她小心翼翼的将时盈的尸体放在地上,然后脱下自己的衣袍盖在她身上,仿佛她只是睡着了。 然后提上地上的长剑朝着主干道走去,所到之处的敌人都被他斩杀了个干净,他像是在泄愤心中不甘,那股不要命的打法就连禁军也被吓得不敢随意上前来。 他如煞鬼一般,一步一杀往皇宫方向走。 此刻,时凌与时言渊已经追着时煜入了皇宫,被大批的禁军给团团围住,不过很快他们的军队也赶来了。 两方僵持,谁也不敢擅动。 时煜站在白玉台阶上俯视着众人,趾高气扬道:“朕已经是大呈的皇帝,你们何不追随朕一同治理江山偏要与我作对呢?” “先皇生前曾直言你不可登帝,你这皇帝名不正言不顺。” 时煜黑了脸。 咬牙切齿道:“那是那个老头儿偏心!时凌,你我是同一类人,明明有能力一争皇储,可就为了那可笑的嫡庶长幼之分毁了一辈子!” “不过我和你不一样,你什么都不争不要,我要!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时煜就是这大呈的天!谁也别想小瞧了我!” 说罢他夺过一旁的弓箭,迅速架弓对准时言渊。 箭羽飞速而来,钟明月几乎在时煜有动作的那一刹就已经奔上前,替他将那只箭用长枪挡下。 她抬眸恶狠狠瞪着前方。 既然时煜已经动了手,那他们也没必要再等了,钟明月率先出手,长枪如游龙走蛇飞舞,身后将士们也立即跟随着她冲向前方。 时言渊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钟明月,直到被时凌提醒过后立即反应过来与他一道冲向最前方的时煜。 时煜倒也不退,一箭接着一箭对准他们二人的脑袋射出去,每一只箭上都有他的怨恨。 一个是让他永远不得意的皇兄,一个是抢走他心爱之人的皇叔。 他们明明血脉里都有着相同的骨血,甚至在某些特质上十分一致,可是又都知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皆拼尽全力。 时言渊腿伤还没有好全,好几次都要被时凌护着,大抵是太明显了,时煜立即将箭对准了时言渊的脚下。 第一箭失手,第二箭擦着他的鞋飞了过去,第三箭他忽然改变了目标。 他将箭对准了钟明月。 然后冲着时言渊邪恶一笑松开了手。 “明月!” 时言渊只是大声提醒,连头也未回。 他相信钟明月可以避开。 可额头的青筋暴露了他的害怕,直到钟明月出声道:“敢偷袭你姑奶奶,算什么英雄好汉!?” 时言渊收回神,转身将挡在面前的敌军斩杀,而后眼神凌厉的看向时煜,将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 与时凌不过匆匆对视一眼,立即配合默契,时凌转身替他肃清周围的敌军,他便只用一步步走向时煜。 不多时两兄弟便站在同一台阶上。 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呢? 左不过就是一个得到太多,一个失去太多了。 时言渊举起剑:“时煜,伏诛吧。” 时煜愣了一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都已经打到这里了,时煜早知自己命数,可他就是不想认输。 他谋划那么了多,舍弃了那么多东西才得到的东西,为什么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无论是父皇的宠爱还是朝臣的追随。 亦或是,有个永远帮他扫清前路障碍的皇叔。 而他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罢了。 “该伏诛的人是你才对!” 他夺过身后禁军的长刀大吼一声冲向了时言渊,他便砍便发泄着怒火,嘶哑道:“全是一群废物!为何总不让我如意!朕是皇帝,朕是大呈的皇帝!” 时言渊腿伤还隐隐作痛,好几次接下看来的大刀时双腿都在打颤,然后咬牙踹开时煜,怒道:“皇帝?你登帝十余天杀了多少,害了多少百姓?你也配称帝?” “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人而已,朕想杀就杀了,皇兄果然是父皇看重的人,就是容易妇人之仁。” 也是因为弘正帝的妇人之仁当初没有将他和梅妃一起处置,留下了他一条命,才让他今日反咬一口。 都是报应! ------------ 第一百八十五章 背叛 其实两军的人数悬殊很大,激战一番后,很快就分出胜负来了。 天幕渐渐不再明亮,太阳渐渐藏了起来,整个天地都被落入了昏暗的地界,残阳如血,落下来映在横七竖八躺着的尸身上。 从前华丽端庄的皇宫,此刻到处都是鲜血淋漓。 萧将军赶来的时候护着时煜一直推到了金龙殿,那个人人都想住进去的宫殿,可是进了这里就退无可退了。 殿门轰隆一声关上。 萧将军老当益壮已经斩杀了许多人了,身上染了血一身的戾气。 伸手将早就乏力的时煜从地上拽了起来,语气凶道:“我萧家荣辱早就与你一道,你若此刻认输,将我萧家置于何地!” 其实一开始萧将军是看不上他的,可谁叫自己女儿非要堵上全家荣辱兴衰嫁给他呢? 既然已经选择与时煜站在同一条船上,他就没有别的选择,他们萧家必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时煜必须活着! “我现在就让人护你离开。” 时煜动了动眼珠子,惨白的面容看着他,道:“叛军之中,可有看到沈娴?” “你!?”萧将军气的发抖:“陛下此刻还顾什么他人?如今叛军势力众多,老夫也支撑不了太久,若老夫死了,你记着你欠我们萧家一条命,务必对我女儿感恩戴德!” 说着将时煜推到内宫里去。 下一瞬就听见殿门传来一声巨响,大门也跟随着颤了两颤,所有人都涌上前去用身体抵挡。 时煜瞪大眼睛问道:“援军呢?我们的援军呢!?” 萧将军还没说话,大门忽然就被撞开了,随着门开了唰唰唰的几只箭极速飞了进来,殿内刚刚还在拼死挡门的人纷纷中箭哀嚎起来。 萧将军赶忙拉着时煜跑进金龙殿。 大门彻底打开来,走进来的却不是他们害怕的时凌或是时言渊,而是一脸冷漠决绝的沈远鹤。 他提剑而来,身后是看不到边际的大军。 萧将军不知道他已叛变,看见沈远鹤的那一刹那,惊喜道:“是沈大人,咱们援军到了!” 时煜咽了口唾沫,往后退着。 这不是援军,是要杀他的叛军。 他差点忘了,当初沈远鹤提议把萧家兵权瓜分归来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件事全部是沈远鹤操办的。 他手里有多少兵权,谁又知道呢? 只见沈远鹤缓缓拔出剑,眼神冷酷的看向二人,萧将军也明白过来不对劲了。 “沈远鹤你居然背叛陛下!” 沈远鹤的剑尖落在地上,一边走一边摩擦出惨烈的声音,听的人心慌可怕。 他道:“我从未背叛任何人,我自始至终都只是为了大呈罢了。” “不过如今,我要追加一条,替时盈报仇。” 时煜眉头微微抽搐,疑惑道:“时盈不是跟沈娴一起跑了吗?” 沈远鹤没有回答他,只是脚步愈发的快了。 待时凌带兵赶来时里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沈远鹤浑身刀伤,浑身脱离的半跪在大殿上,萧将军早已没了气息,时煜也摊在一旁,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天幕,身下溢出鲜血来。 他想过自己会被时凌杀了或是被时言渊斩首,亦或是他赢了将所有人都杀了,可却独独没有想过会是沈远鹤要杀他。 他绝望笑了一下,比哭起来更难看。 说:“我以为…我也有兄弟了…” 时凌神情凝重,上前看了一眼无法起身的时煜,随后躬身查看沈远鹤:“还好吗?” 沈远鹤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爹…娘在…大理寺。” 说罢,一头栽倒在地。 时凌倒吸一口凉气接住了他的脑袋,而后看向时煜高声道:“来人,时煜已认罪伏诛,押入大牢待新帝处置。” 可怜时煜这个皇帝,连封号都没来得及,只在位十天便沦为阶下囚。 - 沈娴确定时盈确实没有呼吸后下唇都快被咬出血来了才肯接受。 她看到大军整齐向皇宫进发,再无一个禁军出现的时候,就知道时煜的死期到了,就快要迎来新的开始了。 可是时盈呢? 她多想时盈此刻站起来,笑嘻嘻跟自己撒娇说她刚才只是晕了。 可是她留了好多血,没有一点生气了。 阿风想安慰沈娴,可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们做暗卫的专职就是杀人,安慰人还从来没有过。 不过沈娴也不需要安慰。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摇摇晃晃的起身看向皇宫的方向,对阿风道:“阿风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阿风凝神去听。 此刻京都城人人自危,到处都是害怕逃命的百姓脚步声、孩童的啼哭声、兵器落地、烽火燃烧的声音,在这些声音里夹杂着一段清脆高昂的铜锣声。 鸣金收兵,胜利了。 原本逃窜的百姓也在听见这些声音后开始犹豫脚步了。 沈娴朝着皇宫的方向走了两步,咧开嘴笑了笑,可眼睛里还有泪水,她应该高兴,可是身边还躺着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时盈,她高兴不起来。 据说时言渊拿着传位招数走上龙椅,当着众朝臣的面坐了下去,当下便有人高呼皇恩浩荡。 三日后,新帝登基,朝堂重回安宁,时言渊以雷霆手段将时煜遗留的毒牙全部清除。 百姓们不安的度过了几日安稳日后也都开始放松了,因为城门重开的缘故,不少人聚在城门边上谈起前不久的那场帝王之争。 也传开了仅仅一年不到,大呈国历经两位帝王。 而前者却在大牢里疯了。 时煜幻想自己还是皇帝,朝臣都依附于他,百姓也爱戴他,甚至在他的美梦里沈娴是他的皇后。 时凌去看他的时候刚好看见他疯疯癫癫披着破被单,手空悬着像是在抱谁,指着一处说:“阿娴,你看,这是朕特意给你寻来的珍宝,你喜欢吗?” 时凌听后骤然气恼,拂袖而去。 萧慧自从知道时煜输了之后不哭也不闹,只是整日喊着要见沈娴,本来无人在意她,可谁知道她居然开始打人撒泼。 沈娴知晓后竟然有点好奇,这个时候她又想和自己说什么。 ------------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你的 只是时凌有些不放心,说什么都要陪着她一起。 “不必了,如今正是关键时候,你今日不是还要和陛下他们商议要事吗?别因为我耽误了,结束之后我来找你好不好?” 时凌挑眉,似乎在犹豫。 好半天才不情不愿的说:“那阿风跟着你。” 沈娴嘟囔:“阿风都快成我的贴身侍卫了。” “那又如何?我的不就是你的?” “那我的呢?” 时凌轻笑,捏了捏她的脸颊:“还是你的。” 沈娴莞尔一笑,二人收拾收拾就准备出发进宫了。 路上沈娴好几次探出头去看窗外。 京都城一大半的人家房子都毁了,此刻正紧锣密鼓的张罗着重建,每每看到那些场景沈娴就能想起时煜火烧府宅的画面。 那些屋子都是毁在那一场场大火之中的。 她对时煜的恨从未消减,包括萧慧更甚,所以她今日选择去见萧慧并非是可怜她,反而是想去看看她此刻有多可怜。 到了皇宫门口他们就分开走了。 沈娴坐上撵轿被抬往了凤鸾殿。 按道理来说这屋子应该是归钟明月的,或者是现在已经是太后的文氏。 可文氏经历这些后当真一心向佛了,钟明月本就不愿住在后宫里,还穿着铠甲整日和大臣们一起商议朝政。 当然,这一次谁也不敢再说胡话了,因为他们其中好些人的命还是她救下来的。 所以这凤鸾殿就还是萧慧的。 也算是如了她的愿,住上了这世上最最尊贵华丽的宫殿。 沈娴入殿的时候才知道,这凤鸾殿原来还可以这般荒凉冷清。 从前来凤鸾殿总是繁花锦簇,美不胜收,可如今就算是树叶落了一地也不会有人去清扫,殿中几乎没有多余的下人。 沈娴被香浓扶着抬脚进去,忽然听到了一阵歌声,是从偏殿传出来的。 沈娴缓缓往那边走去,远远的就看见偏殿里有个穿红戴绿的身影正在翩翩起舞轻柔慢歌。 一曲罢,稳稳的蹲坐在地上。 不一会儿萧慧的头缓缓转过来看向沈娴,她的眸子涣散恍惚,又好像不是在看她。 “你真的来了。” 沈娴冷冷看她:“我来看你如何疯癫。” “疯癫?我没疯,我冷静的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冷静了。” 他们萧家人都被时言渊斩草除根死绝了,独留下她只是为了让世人觉得新帝仁慈,可她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她从前有太多的念头,可如今就冷静多了,只有一个执念了。 她缓缓站了起来,歪头看沈娴:“你去看过时煜吗?听说他真的疯了。” 沈娴:“不管他是真疯假疯,只要他活着一刻就多痛苦一刻,你们二人还真是一路人。” 萧慧面上露出痛苦神色。 “…我儿子呢?” “抱给裕太妃了。” 萧慧想了一下,似乎是在想这个裕太妃是谁,而后松了口气。 那个人温和,应该不会苛待她的孩子。 她现在终于无牵无挂了。 她缓缓走向沈娴,身后的衣裙拖的长长的。 “沈娴,你说我是不是好可笑?跟你争了一辈子,到头来全是一场泡影,我失去了一切,就为了和你争。” 她自嘲的笑笑,眼泪无声无息殿落下,又立马被她擦掉。 她说:“如果有来生我定要比你生的更好,比你过得更舒坦!我不要像今生这般,一开始就满盘皆输了。” 沈娴梅心拧紧:“到如今这时候了你还要一起争输赢?萧慧,你不觉得你的人生太可怕了,为何总盯着我看?” 萧慧也不想的,可是谁叫她事事比自己好? 她盯着沈娴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是啊,为什么呢?或许只有下辈子才知道了。” 话说完,她的长袖下忽然闪烁着什么光亮,下一瞬萧慧遍龇牙咧嘴的朝她扑了过来,喊道:“那就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香浓下意识的把沈娴拉到身后去,然后闭紧双眼大喊一声:“阿风!” 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一个黑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萧慧的刀便落在了地上,而她本人也被按到了地上动弹不得。 可她还在奋力挣扎着想去拿刀,直到她的刀被沈娴捡了起来,她忽然不挣扎了,只是眼神恶狠狠的盯着沈娴。 “沈娴!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死!?” 她觉得自己所有的痛苦都是沈娴间接或直接造成的,从前她就总被父亲拿来与她比,她就想着要是世上没有沈娴就好了。 后来斗来斗去就成了习惯,是什么时候她开始不折手段要杀她的呢? 大概是她发现时煜好像不那么爱她的时候,她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沈娴把玩着手里的短刀:“你害我这么多次,你该不会还以为我不会有防备吧?” 萧慧眼神充满了恨意,仿佛恶鬼要将她拖下地狱不得超生。 “我要是能一开始就杀了你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如今凭什么就我一个人下地狱?你也要!” 沈娴冷冷看她,心里却无比的冷静。 “这世上本就没什么公平,你我的恩恩怨怨更谈不上公平,萧慧,下辈子你我碰不上。” 说完她蹲下身将短刀比在萧慧的脖子上,后者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 可最终沈娴还是没有下手。 她把刀丢在了一旁,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萧慧很久,没有丝毫的怜悯,好半晌才对阿风道:“你处理了吧。” 说罢便拉着好奇的香浓走出了大门。 又听到萧慧惨叫喊着:“死后我定化做厉鬼日日纠缠你,生吞活剥了你!!!” 沈娴笑了一下。 活着的时候斗不过,难道死了就可以吗? 沈娴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身心俱疲,她与萧慧之间是从小到大的纠葛,恩怨已深,还以为会斗一辈子呢。 走到金龙殿的时候沈娴有些恍惚。 前不久这里还是一片血海淋漓,如今已经恢复往日光景,好像那场争斗从未发生过。 时凌一出殿门就看到了等候着的沈娴,笑了笑在众人的调侃声中步伐坚定的朝沈娴跑来。 沈娴望着他忽然回想起当初自己死皮赖脸追求他的样子,要是早知道他现在会变成这样,自己早就更不要脸了。 沈娴吐出一口气扬起笑脸准备奔向时凌,可就在走了两步之后头脑发昏,觉得天旋地转浑身无力。 难不成是萧慧还留有后招?给她用了什么毒药吗? 沈娴还来不及想太多,看着时凌忽然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前她听见了好多人的呼喊声。 ------------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人命 沈娴醒来的时候发现她的屋子里满满当当全是人,几乎她亲近的人都在了,只是所有人都又笑又哭的。 就连沈远鹤都难的露出了一抹笑,只是因为他心事重重笑起来是很难看勉强,沈娴吓了一跳。 转头看向时凌,询问道:“我…我怎么了?难道我病的很严重不成?” 时凌笑盈盈的看着她:“是挺严重的,闹出了条人命来。” “……?” 沈娴脑子顿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发现所有人盯着她的肚子看,才有了些许的反应。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怪异问道:“莫非我…怀孕了?” 时凌的笑意更加深了,只是隐隐的还有些后怕,他小心翼翼的覆上沈娴放在肚子上的手。 道:“大夫说你已经有四个月了,只是因为你现在身子太弱了所以才会晕倒。” 仔细想想,如果有四个多月了,那就是在先帝去世不久就有了,那她之前被时煜折磨的缠绵病榻时就已经… 沈娴也后怕了。 她那些日子确实没有来葵水,只是她那时候哪里还在意自己身体的状况? 不过这孩子也属实坚强,亲娘都快顶不住了,他居然还健健康康的呆在肚子里。 原本只是觉得自己肚子圆滚了些,可她还以为是因为这几日吃的太多了,没想到是闹了人命了。 钟明月兴奋的冲过来想抱沈娴,时凌赶忙将她沈娴护着,不满道:“小心些。” 钟明月嘟了嘟嘴:“阮阮哪有那么娇气嘛。”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收敛了,只是坐在床边摸了摸沈娴的肚子觉得很神奇:“好神奇啊,阮阮肚子里居然还能揣个娃娃。” 叶蓁低头笑了:“以后你呀,也在肚子里揣个娃娃,就不觉得神奇了。” 钟明月顿时面红耳赤,回头看了一眼时言渊,害羞道:“我才不要揣娃娃呢!” 叶蓁吩咐了些孕期该注意的事情,还说这些日子要留在王府里照顾沈娴。 毕竟整个宣王府连个像样的侍女都没有,否则也不能拖四个月才知晓沈娴有孕了。 沈重元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答应了,顺便谋划着过几日就把沈瑶接回家住。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才轮到时凌说话。 只是沈娴看他的样子很是平淡,虽然高兴却一点也不惊喜,而且还一直有些忧郁的样子。 “子卿,你不喜欢这个孩子吗?” 时凌立即摇头否认,他坐上床抱住沈娴,轻声道:“我只是一想到你怀有身孕我还把你留在京都城,要是当初你和孩子出了什么事…” 他怕是今生今世都无法原谅自己。 沈娴笑笑:“我也不知道我肚子里有娃娃啊,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再说了孩子和我现在很健康。” 说完,还伸手去抚平他皱起的眉毛。 拉着他的手贴到自己的小腹上,问道:“你觉得是男孩儿还是女儿?” “就算他是雌雄同体,我也要。” 沈娴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 说:“我倒想是个女孩儿,这样我就能给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还可以让她陪我去挑选首饰衣裳。” 合着不是生个闺女,是养了个闺蜜。 - 自从时凌知晓自己怀孕了之后,沈娴就过上了养猪般的生活。 每天一睁开眼睛床边就立着好几个侍女伺候,一开始还有些吓人,后来沈娴也习惯了。 大夫说她身体弱要补,所以每天每顿都有各种名贵食材炖的汤,不喝完叶蓁就不会撤下去的。 这也就导致沈娴六个多月的时候整个人胖了一大圈,还跟时凌生了好大一场气。 觉得他们都只是在乎肚子里的孩子,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感受,吓得时凌就差跪地求饶了。 还是叶蓁好说歹说告诉她:“这女子生育是鬼门关上走一遭,你身子太弱了没个几两肉如何承受得起那痛楚啊?” 沈娴这才不气了。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就算时凌对自己百依百顺她也要作上一作。 可能是怀了孕太敏感了,有时候时凌回来晚了她还要抓着他衣服闻个不停,要是闻到了什么女子的脂粉味,这觉也就不用睡了。 这日刚下朝时凌就急匆匆的往外走,时言渊忽然走下龙椅叫住了他,欲言又止的看他道:“皇叔这么急做什么?” 时凌白他一眼:“夫人有孕在身,性子怪了不少,不敢耽搁。” “皇婶确实有些作了。” 刚说话就被时凌给瞪着。 时言渊立即笑道:“挺好…挺好的。” “到底何事?” 时言渊面上忧郁的叹了口气:“明月她…准备走了。” 时凌没有什么意外。 只是问:“什么时候?” “她说三天后。” “好,到时我和夫人会去送她。” 时言渊幽怨的抬起头:“皇叔,朕不是通知你去送行,朕…朕想让你想个法子留住她啊!” 时凌挑眉,有些好笑的看他:“君无戏言,答应了就别反悔,何况你觉得你有什么能拿捏她不走?威胁她的父母兄长吗?” 时言渊慌乱的摇头。 他当然不想,可他实在没有法子。 “朕…朕…”他犹豫了半天最后说出一句:“我就是没办法了。” 他守住了江山社稷,却没办法守住钟明月。 时凌没说任何话了,其实时言渊心里清楚,钟明月的心根本不在这里,她向外外面的世界,自己是怎么都拦不住的。 他还有些羡慕皇叔呢。 钟明月离开京都城的时候沈娴亲自送行,刚好这段时间情绪不稳定,拉着钟明月哭了一通,吓得她动都不敢动。 直到时凌把她抱回怀里,无奈道:“好了,明月都要走了。” 沈娴觉得他语气不对,哭道:“我自是知道,你凶什么啊?” “我…我哪里凶你了祖宗?” “你看看,你现在又不耐烦了,果然男人都一样!”说着看向已经准备上马的钟明月道:“明月表姐要不你把我也带走吧。” 时凌下的心窝子都快要跳出来了,赶忙抱住她让钟明月快走,然后自己抱起沈娴望另一端走。 沈娴抽噎着:“你干嘛呀?” “回家,让我看看你还能怎么作。” 沈娴吸了吸鼻子,靠在他怀里哼哼唧唧个不停。 反正她作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时凌在外面再厉害回家还不是得哄她。 哦,再等过几个月,他就要哄两个人了。 她夫君真好。 小剧场: 正文到已经完结了,后续会有几章番外,会是关于钟明月、沈远鹤、沈瑶的小番外,当然也会有男女主没羞没臊的婚后生活。 ------------ 第一百八十八章 番外1 钟明月从小就爱看那些江湖闯荡的话本子,对里面那些行侠仗义的大侠们十分向往。 她觉得凭自己的一身功夫也可以当一个惩奸除恶的女侠,然后去很多地方认识很多人,跟话本子里面热血逍遥一生。 只是她从嫁给时言渊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命运被困住了。 她做不成女侠了。 只是她从不甘心,她想离开,想要自由大过一切。 即使她知道自己好像对时言渊有了些感情,她也要抓住最后的一切机会离开他,走出牢笼。 还好,她现在真的可以走了。 她的东西不多,只拿了一本介绍江湖排行榜的册子,换洗衣服和一些银钱,长枪被她背在身后。 她已经换下了根皇宫有关的一切,穿着男装走到金龙殿的时候却不敢再动了。 金龙殿的大门关的严严实实,透不出一点风来。 她在哪里站了很久,时言渊没有出来送行,只是让下人送来了一块令牌。 “这是什么?” 太监说:“陛下说江湖凶险,娘娘若是遇到麻烦拿着这块令牌去找任何一个官府都会帮您的。” 钟明月知道他还是担心她关心她的。 可是她把令牌推了回去,高声对殿门喊道:“我是要凭自己实力闯荡,若是技不如人也认了!” 而后又道:“我走了,你…你要好好的。”又小声的说了一句:“不用等我的。” 走是她自己要走的,若是还要时言渊一直等着她,对他不公平。 她紧了紧自己的包袱转身一步步朝宫门走去,走的决绝,一次头也没有回过,越到宫门口越是雀跃兴奋。 宫门口早已给她准备好了一匹快马,她开心地跑过去与马亲近了一会儿,又等到了沈娴他们过来送行。 却不知道皇宫最高的观云台上,此刻时言渊正负手看着她,一眼都不敢离开。 怕少看了一眼她就忽然不见了。 其实他没必要答应钟明月那可笑的约定,可是他太想看到她的笑脸了,总觉得把她强留在皇宫她就不会再没心没肺的笑了。 他眼眶有些红,但他是皇帝不能轻易落泪,所以慌忙恢复如常。 只是在钟明月骑上马准备离开时他紧张的往前走了两步,钟明月似乎有了感应一般回头看了过来,可他们隔得太远。 钟明月看不见他。 于是她叹了口气,终是策马扬鞭,一人一马一长枪离开了京都城。 时言渊紧握的拳头紧了又紧,最后又散开,无奈笑了一声。 “你永远都是我的…皇后。” - 钟明月一出京都城就把什么时言渊皇宫之类的抛之脑后了,兴奋的找出她找人画的地图来。 她第一个想去的地方就是滁州,因为那里马上就要举办武林大会了,到时候她一定可以见到许多许多的江湖豪客。 一想到能看到话本子里的人,她就恨不得马上瞬移到滁州。 钟明月这一路一直是路见不平拔枪相助,倒好积累了些名声,如今江湖上都有人都喊得出她一声红樱女侠。 每次听见自己的名字她都能兴奋好几天。 她到滁州的时候已经是冬日了,不过滁州的秋冬不像京都城那样分明,入了冬也没多冷。 她牵着马儿穿着薄袄走在琅琊古道上,两旁是金灿灿的银杏树,风来了,金黄的叶子便随风脱离了树干飘飘悠悠的落下。 如同给琅琊山披上了一层黄金甲,将琅琊山门装扮的又古朴又静谧。 武林大会就是在琅琊山上的琅琊阁举行,由上一代武林盟主琅琊阁阁主举行。 钟明月去的时候已经到了不少人,只是她忘了自己没有请帖根本进不去。 “大哥您行行好,我就进去看看热闹而已。” 看门的大哥不耐烦的把她推出去:“没有请帖就是不行。” 钟明月站在原地气恼,她好不容易赶上了武林大会,结果败在了请帖上。 她赖在门口不愿意走,企图垫高脚尖来看里头的风光,结果却被守门的一顿呵斥。 “不得无礼!” 从阁中走出来一个身穿宝蓝劲装的俊朗男子,那人一只手背在身后,板着脸走出门来不满道:“怎能对姑娘如此凶煞?还不快道歉?” 守门的人赶忙给钟明月行礼。 钟明月看了看他身上的装饰,又瞧见他手上的白玉扳指,忽然惊喜道:“你是琅琊阁少主段少雲!” 段少雲一脸笑意的看向钟明月:“红樱少侠,久仰大名。” 钟明月突然红了脸,又有些高兴。 眼前这个人可是武林盟主的儿子,未来琅琊阁的阁主,而且最重要的还是今年武林大会被所有人看好的闪耀新星。 居然和自己说话了! “我知道你的故事!你之前单枪匹马一个人就灭了三毒门!虽然身受重伤可却救了好多人,还与婉言姑娘许定终身。” 钟明月想起了某个说段少雲的话本子,一脸花痴的看他。 段少雲脸色却越发的奇怪。 “婉言姑娘是谁?三毒门是我爹带众多琅琊阁弟子一起去的,我只是负责护送百姓回家而已。” 钟明月:“诶?” “婉言姑娘就是那个百花谷的大师姐啊,因为她师门规定不许门下弟子有情,你们却一见钟情,所以一开始她一直逃避你,可你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她逃你追,你们都插翅难飞!” 段少雲:“……” 空气中似乎有只乌鸦在叫。 路过的人都怪异的看钟明月。 段少雲嘴角抿成一条线,但很明显他在憋笑。 “姑娘…说的都是话本子里的内容吧?” 钟明月点头如捣蒜。 段少雲忍住笑意:“话本子做不得数,段某并没有什么心上人,婉言姑娘更是不存在,百花谷的大师姐今年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钟明月的世界观碎了。 假的,居然是假的! 她急忙求证:“拿涣花女侠和轻功第一的侠盗故事是真的吗” “侠盗?轻功第一的王大侠早在十余年前就金盆洗手了,而且…他出家了。” 钟明月捂着胸口倒退了两步。 段少雲又加深了笑意,说:“话本子故事会加些风月情浓才有人看,可其实现实很枯燥的,也很危险,哪有空去谈情说爱。” 钟明月有些泄气的垂下肩膀:“我还以为…哎…” “姑娘要是不介意可以进来看看比试。” “可以吗?” 段少雲让开位置:“当然可以。” ------------ 第一百八十九章 番外2 钟明月进去后才发现琅琊阁并不是故事里说的那么可怕,也不是到处都是武器兵刃,其实里面花团锦簇,阁楼林立亭廊曲折十分好看。 如今还没开始正式比赛,好些人自己围在院子里切磋武艺。 段少雲挨个给她介绍起人,其中就有好几个她刚刚说起的人,原本只存在想象里的江湖大侠们现在一个个生动出现在面前。 钟明月的心都快激动的跳出来了。 直到比赛开始钟明月一直保持着热血状态,无论是谁上场她都要激动鼓励,在台下疯狂呐喊。 不过还好自己身边的人都是如她这般热血青年,一下子就聊开了,几个年轻人还拉着她讲比赛中谁是谁,谁比较厉害。 在这里没有人在意钟明月是个女子,也不会有人问她家中长辈是谁。 他们只在意钟明月这个人而已。 “快看快看我师姐上场了!我告诉你们我师姐肯定能赢!” “拉倒吧,肯定是万剑山庄的大师兄厉害。” 二人争持不下看向钟明月:“你说谁比较厉害?” 钟明月抱胸看着台上打斗的二人,眨眨眼睛说:“我觉得我比较厉害。” 几人切了一声都不信。 “你要这么厉害怎么不报名上台啊?” 钟明月一脸懵懂:“怎么报名啊?” 那几人看她居然来真的,几人对视一眼,指着不远处段少雲旁边的桌子上,道:“那里就是报名的地方。不过你别真去啊,能上的都是佼佼者,我们这些初入江湖的还是别去讨打了。” 其他人附议。 钟明月点了点头,然后把他们说的当作耳旁风似的,直接朝段少雲那边走去。 段少雲是直接打决赛的,其实初赛阶段可以不用出来,但他爹不出来他这个少阁主总是要撑场子的。 钟明月过去的时候他就用余光看见了,等到钟明月走近立即转头看她。 “姑娘何事?” “我能不能参赛啊?” 段少雲看了一眼旁边的报名摊位,不知道看守摊位的人跑去哪儿了。 他心中明了,笑了一下走到位置上问道:“可以,请问姑娘芳名。” “我姓钟,叫明月,明月清风的那个明月。” 段少雲念了一遍然后提笔将她的名字写在报名册上。 他的字很好看,自如其人,笔锋苍劲有力,一看就是个很能打的人写出来的。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你与当朝皇后竟是同名。” 钟明月眼睛瞪大一瞬,心虚的咽了口唾沫尴尬道:“巧合吧。” “也是,皇后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巧了,还真的出现了。 “拿好,这是你的牌号,叫到上面的数字就上去好了。” 钟明月高兴接下:“多谢段少主!” 段少雲起身:“叫我少雲就好。” “那你叫我明月吧。” “好,明月姑娘。” 钟明月回去的时候那些人都看呆了。 他们这些刚出来闯江湖的,能进来看武林大会已经是幸运了,没想到身边居然有个关系户! 看着不起眼,居然和琅琊阁有关系,怪不得如此自信。 他们顿时和钟明月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了,怕哪句话没说对就把她给得罪了,不过江湖人讲究没那么多,一会儿就又打成一片了。 反正钟明月被叫到号码出去的时候,几个人都在为她加油助威。 钟明月抽出背在身后的红缨枪走上擂台,对面站着的是个比她宽一倍多大汉。 笑的明艳:“在下钟明月,请多指教。” 那大汉从钟明月上台开始就一直在打量她,有完全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什么叫钟明月的人物。 冷哼一声:“小姑娘,这里可不是过家家,我也不会手下留情,识相的不如现在就投降,否则一会儿你爷爷我的流星锤可不长眼。” 钟明月看了一眼他手里硕大的两个流星锤,忽然想起来了,道:“你是江湖排名六十五的朱帅?” “哟?居然听说过你爷爷。” “嗯,都说你武功不行脾气大,应该是没错了。” 朱帅顿时气红了脸,也不再想什么怜香惜玉,直接甩着两个流星锤而来。 那两把流星锤一般人还真拿不起来,朱帅一身的横肉跑起来还一颤一颤的,钟明月根本没动,直到他快跑到面前来,立即挥动长枪拦下他的路。 趁他不注意又飞起一脚,虽然被他躲过,却没防住钟明月甩过来的长枪,被枪声打了一下脑袋,震的满眼金星,同时也激怒了他。 手里的流星锤被挥舞的风声阵阵,不过朱帅身法太过笨拙缓慢,钟明月又灵巧轻盈,根本连碰都没碰到她的衣角一次,倒是被戏弄的被台下众人嗤笑。 也让众人重新去审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红缨少女。 “这人是谁啊?枪法居然如此厉害,朱帅这回是栽了。” “不知道啊,不过我刚瞧见她跟段公子好像很熟呢,说不准就是琅琊阁的人呢。” 有人兴奋道:“我知道!这个就是最近小有名气的红缨女侠钟明月,一把红缨枪那是耍的眼花缭乱,今日我居然见识到了,果然枪法奇绝啊!” “哎呀糟了,我刚刚下注了朱帅,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不少人都开始懊悔下错了赌注,另一侧的段少雲看着擂台上将一把红缨枪耍的轻巧夺目的钟明月,居然不自觉的流露出向往神色。 他还从未还过一个人打擂台是这种表情。 兴奋、高兴、欢愉,还有几分可爱,就是没有害怕和紧张。 直到这场比试结束朱帅都不曾摸到她的衣角,气得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居然瞪着钟明月哭了起来,喊道:“老子明年还来,你给老子等着,打不赢你老子跟你姓!” 钟明月收起枪,抬手拒绝:“别了,我可不想有这么大这么、丑的儿子。” “你!哇呜呜呜!” 朱帅抱着自己的流星锤跑进人群,一下子就跑得没影儿了。 钟明月下场的时候感觉到了许多目光,有打量敌意,有欣赏好奇,还有一道注视她感觉不出来是什么,但是这种感觉从她离开京都城就一直有,可是怎么都找不出来。 难道是错觉? 小剧场: 暗卫:启禀陛下,这是娘娘这些日子的行踪,和谁说了什么吃了什么都记录在册。 时言渊看着上面不断出现的段少雲三个字。 时言渊:给我查查琅琊阁有没有偷税漏税的情况,朕亲自严查!一锅端! ------------ 第一百九十章 番外3 武林大会的规矩是只要过了预选赛的人全都得住在琅琊阁内,不得与外界再接触了。 钟明月原本被段少雲安排在东园,那地方光线好风景好,可惜被一个听说是大门派里出来的小姐给抢了。 于是转头去了西园。 西园里有颗很大的樱桃树,只不过现在是冬日吃不到樱桃了,樱桃树也光秃秃的。 钟明月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三个人了,两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似乎认识,相聊甚欢。 见到钟明月那个女子最先反应过来,笑着迎上来:“你好,你就是打败了朱帅的钟明月对吧?” “你们认识我?” “当然了!”其中一个男子跑了上来:“你现在可是一匹黑马,好多人都觉得你会在本次武林大会出彩呢。” 钟明月不好意思挠挠头。 “其实我也只是侥幸啦,朱帅耍的流星锤本就笨拙,他又不勤加锻炼满身肥肉,到处都是破绽。” 一直在一旁摆弄自己兵器的男子,冷不丁地开口:“不会是花拳绣腿有什么好炫耀的,打进决赛再说吧。” 说着那人就抱着自己的包袱推门进了正中的屋子。 “诶,这人好不要脸。居然选了最好的屋子!”那女子说着就要撸袖去讲理,结果却被男子给抱住。 转移话题给钟明月介绍道:“我叫晏虎,叫我小虎就可以了,她叫谢舟舟,我们都是玉清山的弟子,对了,那个怪人叫周愿,是挽留门的少主,脾气和他爹一样怪。” 钟明月长长的哦了一声。 感叹江湖真小啊,她这才出来几日就见了好多个少主了。 谢舟舟和晏虎都是好说话的人,没一会儿三人就玩开了,晚上还一起去食堂用饭了。 回来的时候发现周愿正气急败坏的看着他们,吓得几人还以为自己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谁料却听周愿道:“为何不叫我一起用饭!?” 三人面面相觑,谢舟舟好笑道:“为什么要叫你啊,你还抢我屋子呢!” “你…你又没说你要住这屋子。” “那你也没说你要吃饭啊。” 周愿似乎气的眼眶有点红,钟明月正想着要不要把自己藏的苹果给他,谁知道谢舟舟从怀中拿出来两个馒头。 还道:“本来是留给自己加餐的,便宜你了。” 那人明显想吃,可碍于尊严他咬着后槽牙拒绝了。 谢舟舟也不惯着:“爱吃不吃。” 正要走,周愿忽然盯着谢舟舟看了一会儿走过来拿走了馒头,丢下一句:“多谢。”然后又转身进屋关门。 晏虎骂骂咧咧的说了一阵,谢舟舟也翻了个白眼,钟明月倒是觉得十分有趣。 这些江湖人还真都是性情中人啊。 历经五日,终于到了决赛,钟明月这匹黑马也被众人熟知。 短短五日,钟明月从无人问津的小透明,到后来只要一出现就能引起热议,还有许多门派想拉她入门,与她结伴。 不过她都一一拒绝了。 偶尔段少雲会来找她,有时候还会跟她说些江湖上的事儿,每次她都听的十分认真,聊激动了还会拉着段少雲让他多讲讲。 这般亲密接触让琅琊阁阁主有了一丝八卦的味道。 于是迅速找人去打听这个红樱女侠,结果回来的探子全说查不到,倒不是查无此人,而是他们的人一说钟明月就会被官府人以各种理由阻拦。 阁主摸着下巴寻思了一会儿,道:“我儿当真出息,这钟明月许是官家的人,若他们结亲我琅琊阁可就不止江湖称霸了。” 于是钟明月决赛这一日,一直没有露面的琅琊阁阁主居然露面了。 他的眼珠子一直在那些后辈身上打转,直到看见正在与人说笑的钟明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长得不错,以后孙子孙女定然也不差,那把红缨枪被擦的锃亮,看得出来是个爱惜武器的人,跟他们琅琊阁很合嘛! 好小子,眼光不错。 就在阁主看儿媳妇越看越喜欢的时候,一声铜锣结束了上一场的比试。 “下一组,钟明月,段少雲。” 阁主居然瞪大了眼睛,瞪向排这个比试未知的人。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让他们小情侣互殴吗? 不过台下的二人就显得高兴多了。 段少雲还特意请自到钟明月面前来邀请,后者觉得自己能和武林盟主的儿子一觉高兴十分期待。 不过旁人看着两人如此亲切的样子,都猜测这不过是臭情侣的手段而已。 纷纷猜测段少雲该不会要牺牲自己保住心上人吧? 上台钟明月作揖道:“少雲等会儿可千万别让着我,有多大力就用多大,我不怕痛。” “明月也是,切勿手下留情。” 二人对视一笑,阁主暗道磕到了。 钟明月的长枪被她耍了一段后横在一旁,等着段少雲拿出他的武器,却见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铁扇。 蓦地打开来,每根扇羽都是用削尖的铁片组成,切精致好看,十分符合段少雲的气质。 钟明月已经想到被铁扇割破喉咙有多痛了。 “明月,请。” 钟明月抬了抬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立即朝段少雲飞奔过去,长枪刺出,未中,立即变化各种招式朝段少雲的腰间不断刺去,将去路给挡下。 若是旁人早就因为钟明月这堵死人的花招而气恼,可偏偏段少雲一直噙着笑,还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一直处在守备状态。 就在钟明月变化招数时,被段少雲找到了破绽一把抓住了长枪,他便如灵蛇一般一直纠缠着长枪到了钟明月面前。 勾唇一笑,手中的铁扇忽然收拢,微微抬高似乎是要打她,钟明月下意识偏头想夺,却发现他只是哈哈大笑着轻轻拍了拍她肩头的灰。 阁主见状点点头,这招你老子用在你娘身上过。 钟明月拿不回自己的武器,只能赤手空拳与他打斗。 台下众人早就看的酣畅淋漓,一般情况下少有女子能与段少雲打这么久。 而且段少雲看上去一点也没让着。 只是两人一直纠缠在一起,间隔估计最多就一拳远,虽然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但是时间久了大家也不是瞎子。 这不是打情骂俏吗? 钟明月沉浸比武没注意到段少雲看自己的眼神变化,还有越来越靠近的身影。 可琅琊阁某棵树上的黑衣人都快急死了。 再这样下去,陛下媳妇都快没了,回去咋交代啊? ------------ 第一百九十一章 番外4 他抓耳挠腮,发现自己爬上的是一颗酸枣树,然后从树上摘了一颗酸枣用力朝段少雲的手背一丢。 后者吃痛,立即收回手。 钟明月抓住机会,忽然抽回了自己的长枪。 段少雲一边闪躲一边看地上的酸枣觉得奇怪,只是一瞬间他转身抱着钟明月的腰肢一下子躲到她身后。 黑衣人一惊,赶忙又摘了几颗疯狂投掷。 这下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奇怪了,这露天的台子哪里来的酸枣啊? 估计是有人故意使坏,而且这个人只对段少雲出手,很有可能是钟明月的人。 钟明月紧皱眉头,蹲下身捡起一颗酸枣,回身不好意思的看向段少雲。 “不碍事的。” 钟明月抿紧唇瓣,丢了手中的酸枣拱手抱拳:“我能打进决赛已经是侥幸,今日能与少雲一战已经满足了,而且我想自己确实技不如人,我认输。” 段少雲有些诧异。 “明月你这就妄自菲薄了,你…” 钟明月摇摇头,看了看周围高声道:“既然有人不守规矩想坏我名声,我怎能让他如愿,我宁止步于此也不愿名誉尽毁。”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扔酸枣的人不是钟明月找来的。 而且她还十分的有格局,并且看淡输赢,众人对她又多了一层钦佩。 钟明月走下台阶,谢舟舟几个立马围了上来,都在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钟明月心中猜到了大概但不敢确定。 而且她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没事,接下来你们加油,明日我恐怕就要离开琅琊山了。” 她在琅琊山待的够久了,也该启辰去下一个地方看看了。 谢舟舟和晏虎都有些失落,想劝她再留下来几日,可她态度决绝,怎么都不肯。 周愿便提议道:“反正明日我们都没有比赛,不如今晚就给你饯行好了。” 钟明月点头:“好啊,今晚不醉不归。” “对,不醉不归!”谢舟舟激动的抱住钟明月,她生的小巧整个人挂在钟明月身上,十分舍不得她。 晚间的时候三人就跑去厨房偷了不少下酒菜,还有几坛子好酒,然后一起坐在光秃秃的樱桃树下喝酒赏月。 倒也豪放根本不用酒杯,一个个的直接炫一坛。 周愿端了个凳子坐在一边,晏虎靠在樱桃树下坐着,谢舟舟和钟明月并排坐在台阶上,喝起劲儿了晏虎非要给大家打一段。 结果一脚踢到了周愿椅子上。 谢舟舟笑的前仰后合,看他们打架也不阻拦,反而抱着酒坛招呼钟明月继续喝。 然后长舒一口气,捧着红彤彤的脸颊看向她说:“明月你好厉害啊,你真的是第一次闯荡江湖吗?” 钟明月也有些醉了,笑呵呵道:“对啊!以前家里管着我根本不让我出来见世面,还把我关起来…” “啊…还关你?你也太可怜了吧,我爹娘当初可是为了让我进玉清山花了好多银钱,我要是不闯出个名堂来,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他们。” 钟明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 “怎么样算是有名堂啊?” “就像你啊,一出江湖就能与有头有脸的人物做朋友,还闯进了决赛,我和小虎早就被刷下来了。” 她泄气似的叹了口气。 钟明月眨眨眼,双手耷拉在膝盖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 她以前总觉得闯江湖就是快意恩仇,潇洒自在,原来江湖也不是那么自由。 回过神,拿起酒坛:“我相信你们肯定能成为大侠,以后可别不认我。” 谢舟舟哈哈大笑:“那是当然了!以后你出门只需要报本女侠的名字就能吓死一片了!” 两人笑作一团。 打架没分出胜负的二人看过来也加入了聊天。 “钟姑娘家住哪里的?” “京都城啊!” 周愿眨着眼睛想了想:“京都城姓钟的人家我倒知道一家,只不过那家可是皇亲国戚,如你这般年纪的女孩儿只有一个,那便是皇后娘娘。” 钟明月的酒一下子清醒了,望着周愿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舔了舔唇瓣敢笑一声:“你说什么呢,京都城人多了去了,而且我家是后来搬进城的。” 周愿想起白日里那突然出现的酸枣就觉得奇怪。 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是吗?” 钟明月额头流下两大滴汗水,赶忙大声道:“当然了,我骗你做甚?来来来喝酒喝酒,我明日就要走了,说好了不醉不归!” 谢舟舟一听喝酒顿时来劲儿了,拿起酒坛子塞进周愿怀里:“就是!你脸都没红,肯定赖酒了!快喝!” 几人又稀里糊涂的喝了好几坛子,最终周愿不胜酒力直接睡在了地上,晏虎把他拖进去自己也没出来,直接睡在了一起。 谢舟舟迷迷糊糊走错了房间赖在钟明月床上不起来。 钟明月没有醉全只觉得头脑发晕,四肢无力还有点想吐,于是想去找点醒酒的。 结果一路看到一出湖心亭想歇脚,然后就直接不想再起来了。 趴在栏杆上欣赏起湖面风光来。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钟明月警惕转身,却看见段少雲担忧的看着她。 “少雲?你怎么还没睡啊?” “喝酒了?” 钟明月憨憨笑道:“对啊!和舟舟他们偷了你家的酒,你不会找我要钱吧?” 段少雲低头笑笑,转身坐在钟明月身侧:“好喝吗?” “好喝!” 不过没有一心楼的好喝。 钟明月忽然想起了一心楼的花糕,想起了时言渊,不知道他现在睡了没有还是在批阅奏折? 她背过身面对湖心,把头放在手背上,表情慵懒仿佛是在享受夜晚的湖风。 段少雲看着她的样子,眼神深邃道:“听说你要走了?” “嗯。” “…若我想请你留下来,你愿意吗?” 钟明月不解:“留下来做什么?” 段少雲抿了抿唇,但江湖儿女没有犹豫,直截了当道:“我想你留在琅琊阁,我…我希望每日都能看到你,你能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做我的…少主夫人好不好?” 钟明月大骇,眼睛顿时瞪的滚圆。 他是在跟她告白? 段少雲还在诉说:“我知道有些唐突,可段某自第一次见到姑娘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之我…我是喜欢你的,明月,我会保证绝不负你,一生一世只有你。” 钟明月慌乱的想起身却被他牵住手,无法挣脱。 她不行。 她嫁过人了,而且她确定自己不喜欢段少雲。 “我…”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番外5 钟明月刚开口准备拒绝,一只飞镖忽然直冲段少雲的门面而来。 好在段少雲迅速察觉到了,敏捷闪身躲开了这一击,而后将钟明月拉到自己身后看着四周警惕道:“敢问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段某出手?” 钟明月现在还是醉酒状态,脚步还有些虚晃,被段少雲这么一拉扯更加晕了,恍恍惚惚间就要往后倒。 段少雲赶忙回头将她抱住。 谁料他刚碰到钟明月一直飞镖又来了。 伴随着飞镖下来的还有三个黑衣人,不过段少雲一眼就看出他们并非江湖中人。 衣裳料子是京都城官家才用得起的锦缎,上面还有蛇形暗纹,三人腰间的刀柄上也都雕刻着军队里才能用的虎头纹路。 一看就是朝廷的人。 段少雲将晕乎乎的钟明月放在座位上,神情凝重的看着三人。 就算没有说一个字,可他能感觉到这三人对他的敌意很大,而且时刻抓着刀柄,好像随时都要拔刀出来取他性命。 “三位,朝廷与江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段某自认也未曾得罪过谁,为何非要与段某过不去呢?” 为首的暗卫看他十分讨厌。 就这么个伪君子居然敢对他们皇后娘娘动手动脚,还想娶皇后? 跟他们主子作对,就是跟他们作对,而跟他们作对的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他冷哼一声:“自有人与你过不去,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眼瞎。” 话音刚落,只听噌的三声,三人一同拔出长刀飞快的朝段少雲攻击。 后者也不甘示弱立马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只是他一个人怎么是这三个暗卫高手的对手,很快就被一脚踹在地上。 钟明月忽然觉得胃里难受,转身趴在栏杆上大吐特吐起来,完全不管后面四个人打成什么样子了。 段少雲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喘着粗气明显已经处于下风,却道:“这里是琅琊阁,伤了我,你们谁也走不出琅琊山!” “哼。” 暗卫嗤笑一声:“那就先杀了你再说。” 说罢,既然的攻击越发凌厉。 他们本就是从暗卫营中被培养出来的杀器,每日睁眼做的事情就是杀人,若是敌不过就会被杀,所以活下来的他们绝不可能被别人杀。 段少雲虽然武功高强,可到底是被琅琊阁里养出来的温室花朵,没多久就被三人强制夺走了武器,一刀往他脑袋上劈下来,好在他迅速躲开了,可肩膀还是中了一刀。 痛得他大叫一声。 钟明月这才觉得自己必须要站出来了。 她擦了一把嘴角的污渍,皱紧眉头回头盯着那几个暗卫,仿佛是认出来了,眼睛立马瞪大。 并且气急败坏的冲上前来一把夺过那人的大刀,一脚踹在那人的屁股上,凶巴巴道:“你来干嘛啊?不是让你们在皇宫好好保护他吗?跟着我做什么?” 痛的龇牙咧嘴的段少雲稍微有些愣住。 却见面对他时如阎王爷一般的暗卫居然对钟明月跪下了。 其中一个还卑微道:“娘娘赎罪!我等是奉命保护娘娘的安全。” “奉命?真是他叫你们来的?” 暗卫低垂着头:“陛下是为您好。” 钟明月气的胸口堵闷的很,指着暗卫好半晌,却只问:“白天比试的时候也是你们干的?” “...还请娘娘赎罪,您是皇后,怎可与男子如此亲近?若是让陛下知晓,我等小命不保。” 钟明月气的眼眶有些发红。 她以为她已经离开了京都城,离开了皇宫,却原来一直都在时言渊的眼皮子底下。 他明明说好的放她走,又为什么要派人来看着她? 钟明月猛地将长刀扔在暗卫脚下,发出的声响吓得暗卫们不敢抬头。 钟明月怒吼:“滚回去告诉他,若是想一辈子不相见那你们就继续跟着,滚!” “娘娘?” 钟明月又上脚踹了一下:“滚呐!” 几个暗卫内心苦恼,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啊。 可是觉得得罪皇后比较可怕,于是赶忙收拾收拾飞身离开了。 钟明月转过身,擦干了眼泪整理好了心情才敢回头面对段少雲。 可是一对上段少雲震惊又不肯相信的目光,她又心虚的低下头去。 段少雲按着自己流血的伤口,张口好半天才声音沙哑道:“你是...当朝皇后?” 钟明月叹了口气,点点头。 抬起头对上他怒意的眸子,歉疚道:“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只是觉得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是钟明月,而且我也没有想过要害你们,今日的事情是那个人自作主张,我替他给你道歉。” 段少雲举起手阻止钟明月继续说下去。 “你既然是皇后,为何要跑来我琅琊阁?”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喜欢做皇后,不喜欢皇宫,所以我就和他打了个赌,我赌赢了,所以我可以出宫去我想去的地方,琅琊山只是我的第一站,我还想去江南看美人,去西域吃葡萄,去草原骑马呢。” 忽而想起段少雲刚刚的告白,有些不敢看他。 低头看自己的脚尖道:“所以我是不可能留在琅琊山的,我不属于这里,我是自由的风,哪里都不能困住我。” 段少雲暗下眼帘,动了动嘴唇,神情受伤道:“那...如果有一天你忽然玩累了,会不会想起琅琊山和段某?我...我也不是不能等你。” 钟明月愣在原地好久。 摇头拒绝:“若是我累了,我会回去找他的,少雲你很好,可是我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谁,你以后也会找到的。” 说完看了一眼他的伤口,更加内疚起来。 “你还是先去包扎伤口吧。” 段少雲固执的站在原地很久,可他在听到钟明月说的那些话之后,他就明白自己在钟明月心中什么都不是。 于是闭上眼缓和了一下心情,转身走出了湖心亭,钟明月在背后喊道:“对了,祝你大获全胜,未来盟主。” 段少雲难受的停下脚步,可只是一瞬就又加快了脚步。 第二日钟明月是一个人偷偷走的,谢舟舟他们发现钟明月不见了的时候,钟明月已经坐上了去江南的船。 她不喜欢分别,可是她必须要走,所以只有偷偷的一个人离开。 至于段少雲,她相信自己只不过是他漫长人生里一段不算美好的回忆而已,以后拿出来说估计都会笑话自己吧? ------------ 第一百九十三章 番外6 五岳三山,江河湖泊钟明月都去看了个遍,她认识了很多人,有好人就有坏人,偶尔还会被骗走银两。 导致她从皇宫里带出来的银钱常常不够。 不过她之前和一伙走江湖的人认识,他们说没钱的时候就街头卖艺,寻常百姓就喜欢看这些新鲜花招。 于是钟明月就这么干,果然没骗她,每次她都赚的盆满钵满,足够她好几个月不用再卖艺了。 路上还碰到过说新帝坏话的人,钟明月想也没想就上去教训了他们。 时言渊那么好的皇帝还不满意,这群人真难伺候,皇帝真难做。 后来她来到了草原。 那里天地广阔,白云无几,清空蓝天,地上的牛羊低头吃草,偶有当地族人骑着马巡视,连风都是自由的。 他们见到钟明月这么个中原人,虽然奇怪但还是热情招待了,当晚就为她开了个篝火晚会。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抬头就是闪烁的星星。 有个阿妈见到钟明月十分喜欢,她没有孩子,见到她就想亲近,还强留钟明月在她家住了下来。 却没想到这一住就是好几个月。 钟明月倦怠了。 每天睡醒一走出蒙古包就是草地、牛羊、雄鹰,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明月快来,今天可以喝新鲜羊奶了。” 阿妈笑呵呵的举起手中的羊奶桶,钟明月立即欢快地跑过去替她拿着,道:“阿妈今天我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晚些回来再喝羊奶。” 阿妈脸色变得有些担忧。 “外面可能有危险,就有狼出现的。” 钟明月:“那我就打跑它,阿妈忘了我可是红樱女侠!” 阿妈被她逗的乐不可支,可还是担心钟明月,于是把自己的牧羊犬给了钟明月去带路,还再三嘱咐她天堂落山之前一定要回来。 于是钟明月一路骑着马飞奔出了村落,这是她这么久以来再一次感受到风打在脸上的刺激,因为奔跑过快脑子里没有任何念头,只有开心。 她停在了一片湖泊面前,牧羊犬和马儿凑在一起玩闹,钟明月就走到湖边朝里面扔石头。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 忽然脸色露出落寞的神色。 她已经离开京都城两年了,她曾经一度以为时间久了自己就会忘记时言渊,起码肯定不会喜欢他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时日他在自己梦中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她忽然想起他在等她。 据说他的后宫再也没有一位女子,大臣们嘴皮都快磨烂了,可他偏说他在等自己的皇后回来。 钟明月有点想回去了。 可是她不确定自己回去了还会不会再想出来,她怕自己会后悔。 钟明月回去的时候阿妈已经把饭做好了,今日的饭菜很丰盛,可钟明月却不高兴。 “阿妈,我…要走了。” 阿妈:“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你该回去的。” “我还没说我是去哪里呢,阿妈怎么知道我是回家?” 阿妈笑道:“你刚来的时候小脸白白嫩嫩,皮肤跟刚出生的孩子一样,哪个寻常人家的姑娘能这么好?家里人一定把你呵护的很好,而且这几日常常看你睡着了再喊着谁的名字,或许是家里等着你的人吧。” 钟明月不好意思的抬起头看她。 后来阿妈在她出发的时候装了好多好多的羊奶,钟明月也把自己身上最贵的玉佩给了她。 虽然后来在包袱里找到了那块玉佩。 她离开的很急。 比当初离开京都城的时候着急多了,她总想着她得快些再快些,怕时言渊等她等的不耐烦了。 万一他以为自己不回来了,想娶新的皇后怎么办? 她一路匆忙,几乎没有停留,她觉得自己一旦回去一定会被困住的,不是那四四方方的宫殿,是时言渊。 高位孤寒,他很寂寞吧? … 三月后,初夏。 禁军来报,皇后回来了。 原本正面无表情批阅奏折的时言渊,手中御笔忽然落了下去,奏折都被污了。 呼吸一滞,抬起头就看见背着包袱风尘仆仆的钟明月。 仿佛隔了一整个世纪,又好像恍如昨日,时言渊看着她像是石化了,只能呆呆的盯着她,怕她出现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钟明月站在门口好一会儿,心中不安道这么久都不来抱她,难不成真移情别恋了,早就不记得她了? 她越想越气甚至想转身就走,那人忽然慌慌张张跨出桌案朝她跑来,因为太过着急,桌案上的奏折都被他带飞,落了一地。 钟明月落入一个温暖怀抱,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渐渐心暖。 时言渊眼中闪着光亮将她抱的发疼,微微颤抖问道:“你真的回来了吗?” 钟明月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不是派人跟着我吗?你不知道?” 时言渊知道她在怪自己。 “你生气了之后我就不敢了。” “是吗?那每次我卖艺的时候同一个人给我金锭子怎么回事?” 时言渊脸色不好,怕她怪罪,脑袋窝在钟明月脖子里闷声闷气道:“我不愿见你受苦。” 钟明月脸颊一下红了。 “那你…还走吗?”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线都在发抖。 钟明月思忖片刻后道:“我不知道。” 时言渊把她抱的更紧了,深怕他还要再等她两年。 “我回来是因为我忽然觉得没有你的风景也就那样,我想看你,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可若是哪一日你不爱我了,或是移情别恋了,我还会走的。” “我钟明月也不是没了爱情就活不成,所以你负了我的话,我还会走。” 时言渊忽然破涕为笑,捧住她的脸小心翼翼的看了好一会儿,道:“我定不负你,也不会困住你,若你什么时候想去看海看山我陪你好不好?” 钟明月看着他红红的眼圈很是委屈的样子,却忍不住笑了,觉得他十分可爱。 于是踮起脚在他眼皮上亲吻了一下。 “那我以后带你去草原见阿妈。” 时言渊勾唇,点头:“好。” 钟明月忽而踮起脚在他的耳边低声道:“那陛下今晚侍寝吗?” “朕定不让皇后失望。” ------------ 第一百九十四章 番外7 时盈死后第十年,大呈江山稳定,南厥人也不再作妖,时煜弄得烂摊子也被收拾好了,沈娴和时凌感情稳定,第二个女娃娃都会打酱油了。 时言渊和钟明月更是让大呈人人艳羡的一对。 只因皇帝十年如一只有一个皇后,后宫除了皇后一人再无第二个女人。 所有人都有他们美好的结局,独独沈远鹤没有。 据说常常有下人看见沈大人一个人抱着一块牌匾在屋子里,会喝一个通宵的闷酒,有时还能听见哭声传来。 起先叶蓁还会给他找些贵女相看相看,可接连几次被沈远鹤反抗拒绝后,她也不再管了,只知道自己儿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与五公主情深意切,就算是时盈死了也带走了她儿子的魂。 就在第十个年头的初春,沈远鹤向时言渊提交了辞呈,卸下尚书职位。 他说他想去找一个人,时言渊有心想留下他,可看他不过三十有余就已经生了华发,一脸颓唐的模样,心中也不忍。 “五妹若是在,定不忍心见你如此。” 许是提起了时盈,沈远鹤抽了抽嘴角像是在笑,却又没有一点笑意。 只说:“她若在...就好了。” 其实时言渊都没看明白沈远鹤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时盈的。 从他的角度来看,一直都是时盈在热脸贴冷屁股,沈远鹤则是不冷不热的回应,怎么人死了这么大的反应? 都十年了,还没放下。 “沈卿,若你只想寻清净,朕给你找个清净住处,你别动不动就想着走嘛。” 沈远鹤还是拒绝了,他说他必须要走了。 时言渊也没法了,本来还想去找皇叔去劝劝他,可一想到皇叔最近也有撂挑子不干的前兆。 怕他一听沈远鹤不干了,他也不干了。 于是只得悄摸的同意。 沈远鹤得了同意,再也不是尚书了。 其实按照他自己从小的志愿,他应该要做官到死的,绝不会才三十来岁就离开朝堂,但是他真的等不及了。 人人都说他不爱时盈,他觉得自己不是不爱,是不够爱。 他这人从来都是薄情的,小时候对父母亲缘不上心,长大了又对自己的感情瞻前顾后。 说到底,他还是自私,害了盈儿。 他回去之后买了一坛女儿红,去了一趟绣房,取走了一年前就订好的一对衣裳。 是喜服。 他捧着回府时所有下人都呆滞了。 也没人告诉他们府中要办喜事啊,这下肯定要被沈尚书责骂了。 可谁知道沈远鹤却叫来管家,要把他们都遣散了,还要给他们一大笔丰厚的工钱,吓得他们真以为是自己做错了。 沈远鹤只是摆摆手说:“我累了,你们走吧。” “大人,小的给您沏杯茶醒醒神?”官家担忧说。 沈远鹤却说:“管家你也走吧。” “这…老奴若是走了,这里就只剩下大人您一个了。” 沈远鹤笑了笑:“她不喜欢热闹,她定只想看我。” 谁? 管家不知道,只知道沈大人这是铁了心要赶走他们。 他们也是要养家糊口的人,待了没多久就自己领了银钱走了,管家是最后一个走的。 天色皇后,一直颓废无力的沈远鹤忽然来了些精神,一个人将主卧装饰了一番,贴上了红喜字,挂上了红灯笼。 他穿上了新郎喜服,一步一晃的走到主卧中央。 将女子喜服挂在衣架上看了很久很久,眼眶含泪,颤抖着摸了摸衣袖,好像是在思念拉着时盈的感觉。 “盈儿,今日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我们是夫妻了。” 而后从桌上拿起早就做好的灵牌,将它立了起来,上面写着时盈之夫沈远鹤。 灵牌边上放着两杯酒。 “我们还没有喝合卺酒呢,若不喝你定然是要不高兴的。” 他拿起两杯酒,轻轻的碰了一下,脸上露出解脱的笑容,抬眼遥望着新娘服缓缓抬起手中的酒杯。 一杯缓缓洒落地面,一杯仰头喝完。 然后淡然的抱着两个灵牌靠近喜服,坐在地上依靠在衣架上,没一会儿就开始喘着粗气,鼻子里猛的流出血来。 紧接着是嘴里、眼睛、耳朵… 他全身上下五脏六腑都在痛,可他仍旧是笑着的。 他终于可以去找时盈了。 他爱时盈,只有他自己知道,科举院外一眼所见,不知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他向来情缘淡薄,也不会有人一直来招惹他,偏偏时盈是个不知进退的,虽然总惹人发笑,但他就是喜欢这样的时盈。 任性、可爱。 明明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可谁说两个世界就不能融合呢?她闹他就容着,她难过他便护着。 只是年轻时候的沈远鹤总觉得他们还有很多时间,他把她排在了大呈社稷的后面,她会不会也觉得自己不爱她呢? 他伸出带血的手看着嫁衣,眼前好像浮现出时盈穿着嫁衣的样子,对他笑着伸出手说带他去一个很好看的地方。 他露出向往神色,伸出手在虚妄的空中抓了抓,虚声道:“盈儿…我…来找你了。” ------------ 第一百九十五章 番外8 这是时盈在地府的第十年,但她觉得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她刚来地府的时候怎么都不愿意投胎,就算到了投胎井口也死死扣住地面,还把孟婆的汤给扔了,闹的地府鸡犬不宁。 可她偏生是帝王公主的命,这种人身上是带着祥瑞的,地府也不好强制把她扔下去。 好在陆判看出她执念未了,允许她执念消散后再投胎,只是不许离开地府就是。 于是钟明月就就在地府住了下来,寻常就是在三途河边赏彼岸花,或是帮孟婆给小鬼们分发孟婆汤,顺便等待沈远鹤。 怕她见过的哪一只小鬼就是他。 不过她觉得沈远鹤一定是长命百岁的,她估摸着自己怎么着也得等个几十年才对。 可才不过十年,他就出现在了地府,吓得钟明月还以为自己太想他了,居然出现了幻觉。 沈远鹤激动非常的看着她,却不敢靠近,他有些老了,下巴上长出了不少胡子,可在钟明月眼里他依旧很好看的。 牛头马面带着沈远鹤往前走,钟明月才惊觉不对劲,冲上前去推开牛头马面捧着沈远鹤的脸上看下看。 而后红着眼圈吼道:“你怎么死那么早啊?是谁杀得你?难道...难道太子哥哥输了?可我没看到别的人下来啊。” 沈远鹤好不容易见到她,想笑却忍不住红了眼眶,伸手摸着她的脸,替她把眼泪擦掉。 说:“我想你了。” 时盈委屈的看他,一拳锤在他胸口,气道:“你想我也不行!你才多大,你正风华正茂你怎么就下来了呢?” 沈远鹤看她闹腾忍不出笑出了声,眼泪也夺眶而出。 他俯身抱紧了她,低声说:“那怎么办?下辈子补偿你吧。” 时盈揪着他的衣服抽噎了好一会儿,忽然发现不对劲,这人还穿着喜服,顿时气恼道:“这是什么?你娶别人了?你娶谁了!?” 沈远鹤摸了摸她身上的衣服料子,轻笑:“我分明烧给你了,自己没瞧见。” “什么啊?” 时盈推开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嫁衣,与沈远鹤身上的刚好是一对。 心中诧异一瞬。 咬着下唇也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突然跳上沈远鹤的肩膀,双腿环在他的腰间。 摇着头欢天喜地道:“那我现在是不是你的妻子了?” 沈远鹤抱住她的腰,噙着笑点头。 时盈偷笑了许久。 她终于还是成了沈远鹤的妻子,就算是在阴曹地府里头,她也是沈远鹤的娘子,沈远鹤是她的夫君,他们两个是要做生生世世的夫妻的。 牛头马面咳嗽了一声,道:“那个...要不先去拿号喝汤投个胎?” “不喝汤!” 时盈跳下来,以保护沈远鹤的姿态气势汹汹道:“喝了汤他就会忘了我,我不要!” 牛头马面抽了抽眼角。 “投胎转世都得喝汤啊。” “那我们就不投胎了,就在阴曹地府里做夫妻也行。” 牛头马面:“......” 牛头:“寻常小鬼停留太久不去投胎是会魂飞魄散的,你在地府已经呆了十年,相信你也有所感觉,就算你们不投胎,终有一天你们还会有离别之日。” 马面点点头:“转生便以为希望,且人与人的缘分是天定,就算是喝了孟婆汤,只要你二人有缘分便还能再相遇的。” 时盈这才稍微被说动了。 她转头看向沈远鹤,却见他拉住她的手,十指紧扣,温声细语:“你我之缘分,尽不了,我会求着天地让你我重逢。” 时盈眼波流转:“可是...我不想忘了你,我怕...我怕我喝了汤,我就不爱你了,沈远鹤,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呀?” 她半生都在爱他,如果忽然忘记了爱他这件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沈远鹤的大拇指磨了磨时盈的手背:“没关系,下辈子换我来先来爱你,我一定会先一步找到你,然后给你当牛做马,让你爱上我。” 时盈颤抖着唇角,又哭又笑点着头:“...嗯。” 地府里从来没有人是穿着嫁衣去投胎转世的,这里人或是粗布麻衣,或是金灿灿的寿衣,独独他二人是这地府里头唯一的亮色。 他们互相望着,仿佛不是要去投胎转世,是要去月老庙。 牛头马面望着二人的背影忽然疲倦的叹了口气,孟婆端着汤走来,啧了声:“这都轮回转世第几次了?” 马面比了一个五:“第五次,我数着呢,还有五次轮回他俩才算结束。” “你说他俩在天上的时候一个文曲星一个天宫五公主,勾搭上一回被罚了个十世轮回还不知错,我寻思这都第五世了还在勾搭,他们就不能好好过自己人生吗?” “就是啊,这五世不是我救你而死就是你救我而牺牲,或是二人双双殉情,也就第三世爱而不得有点看头,这悲情戏码都演了五回了还不腻啊?” 孟婆叹了口气,仿佛想起什么无奈道:“你们两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情爱,便是连天都阻止不得。” 说着摇着头喝了一口孟婆汤,再睁眼时脸上的忧愁一扫而空,换做迷茫道:“诶?我站这儿干什么?我汤呢?” ------------ 第一百九十六章 番外9 又是一年春日了。 距离沈瑶拒绝父亲回府才不过半年,刚开始沈重元老来找她,说是亏欠她,想补偿她。 可是现在她不需要了。 她记得自己最想爹爹的时候,是在乡下生病的那段时间,母亲虽然照顾她可总是骂骂咧咧的,还总说她是拖油瓶,是自己害了她。 后来回府后发现爹爹虽然对她很好,可自己终归已经和他生疏了,再后来发生的哪些事情,她宁愿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回京都城来。 若是一辈子留在那个小村落里,说不定过得还不错。 后来二姐姐也来过几次,第一次是有了身孕来给她报喜,她开心的亲自给二姐姐杀了一只鸡补身体。 第二次是快生产了希望她能回去陪沈娴。 她答应了。 只是等沈娴出了月子自己就又走了。 第三次便是孩子满周岁,带她来认亲的。 后来就没怎么来了,据说是因为王爷担心她走山路不好,又因稚子年幼离不开母亲。 不过她却常常能收到沈娴送来的礼物。 现在的沈瑶过得很充实,早上起来去菜园子里摘菜做饭,中午去给种的农作物浇水施肥,回来再做饭,午后会在自己搭的亭子里睡上一觉,或者是发发神,然后又去做饭,或是做一点可以储存的酱菜留着以后吃。 可能枯燥,但是很充实很快乐。 只是有一天她上山给她种的橘子树浇水的时候碰到了个书生。 那书生一身脏污泥泞,衣裳还被撕破了,怀里还抱着一堆书。 此刻就倒在她的橘子树下,害得她都没办法浇水了。 她蹲下身试图叫醒他,可是那人呼吸沉重,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沈瑶无奈,道:“算了,我还得给树浇水呢,先把你挪开好了。” 说着下山把板车拿了上来,废了一身的力气才把那书生给拖下山然后转移到了床上,累得她也没力气再去给橘子树浇水了。 她还等着来年吃橘子呢,都怪这个人。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有点饿了,想起去年做了好多咸鸭蛋没吃完,于是去熬了一锅白粥,一会儿配油亮亮的咸鸭蛋吃。 她正在厨房做粥,床上的书生闻到了香味忽然动了动鼻子,肚子发出一声咕噜噜的声音,然后张开了眼睛。 仿佛还在惊吓当中,猛地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的书被丢在地上,慌不择路的一路又跌又跪的跑过去将书全都抱在怀里,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打量起屋子来。 沈瑶端着白粥和咸鸭蛋进来的时候,这个人刚好跪在她的脚边。 沈瑶:“...公子,过年还早,我可没红包给你。” 那书生意识到不妥,当即站了起来,眼睛发着光的看着她手里的白粥和咸鸭蛋直流口水。 “你想吃?” 书生点点头。 沈瑶把东西端到桌上,将粥盛好后示意他坐下可以吃了。 书生舔了舔唇瓣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可还文绉绉的对沈瑶轻微鞠躬道:“小...小生周正,是江南人士,来京都城参加科考的,劳、劳烦姑娘了!” 沈瑶怔了怔,干笑两声:“周正...好名字,你叫我无颜就好了。” 然后将切成两半的咸鸭蛋拿在手中,周正立马不解道:“无颜?姑娘为何叫这个名字,我看姑娘很好看啊。” 沈瑶抿唇,摸了摸脸上的面纱,低声道:“你又没看见。” “我看见了,姑娘眼睛很漂亮,晕倒的时候我也看到了姑娘没戴面纱的样子,很漂亮。” 沈瑶眼神闪躲:“周公子对谁都这么花言巧语吗?” 周正顿时大惊,怕她误会赶忙道:“不不不你误会了!姑娘若是不愿意听,小生不说了就是。” 说完就要走,沈瑶疑惑:“我又没叫你走。” “姑娘在小生危难之时能出手搭救,小生已经欠了您恩情,不愿再多拖累姑娘,何况...”他低头咬牙:“男女有别,我倒是无妨,可是姑娘您的清白要紧啊!” 沈瑶没忍住笑:“你不如瞧瞧,这四周可有第三个人?” “就算无人知晓,小生也自当尊重姑娘才是。” 原来是个榆木脑袋啊。 沈瑶噗嗤笑了一声,转过身继续吃饭,然后在周正走出去的一瞬间,道:“马上天黑了,你走不出这片林子的,而且,你说你要来参加科举,可是科举早在五日前就已经关闭了贡院,你现在赶过去也是无用。” 忽然,身后传来一串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沈瑶转头看去,居然看见周正一脸被鬼上身似的失魂落魄,下一秒仿佛就要哭出来了。 “呃...你没事吧?” 周正愤愤不平的擦了一把还没来得及落下来的眼泪,仿佛只在一瞬间他就又整理好了情绪,蹲下身开始捡书。 却絮絮叨叨说:“我来的时候我娘把她半生积蓄给我了,结果在半道上遇到了山贼,我求了好久他们才把书还给我,我以为我能让我娘骄傲,结果还是错过了。” “你钱被抢了,那你是怎么从江南来的京都城啊?” 周正仿佛看傻子一样看沈瑶:“我当时走过来的,我有腿啊。” “......” 怪不得没赶上呢。 ------------ 第一百九十七章 番外10 他站起身:“那就不打扰姑娘了,我...” 话还没说完沈瑶忽然转头看他,打断道:“你身上连个铜板都没有,能去哪里啊?不如这样,你帮我干活儿,我包你吃住,不过你只能住柴房,一会儿给你收拾收拾挪张床进去不成问题,等明年科举你就可以走了。” 周正看沈瑶仿佛她此刻身上有光在闪烁。 慌忙点头:“好!我会干活,姑娘叫我做什么小生就做什么。” 沈瑶把他的那碗粥移了过去:“那就吃饭吧。” 周正早就饿慌了,只是文人嘛,书读多了人就多了些愚蠢的虚礼,就算再饿也是细嚼慢咽,慢慢品味。 吃个咸鸭蛋还闭上眼睛回味万千,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山珍海味呢。 沈瑶忍了好几次笑。 好像找了个小傻子回来。 不过这周正当真是周正。 晚上沈瑶都熄灯睡觉了还能见到柴房里的灯火,仔细听还有朗朗读书声,只是他好像在可以压低音量。 沈瑶伴着他的读书声竟然入睡的很快,早上她一开门拆房的门也自动打开来,然后周正就会对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说:“早啊姑娘。” “...你没睡?” “睡了几个时辰,姑娘要做饭吗?我去给你摘菜。” “你别叫我姑娘姑娘的,你若不愿意叫无颜,叫我沈瑶或是阿瑶都行。” 周正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傻呵呵的笑道:“沈、瑶,可真好听。” 沈瑶红着脸急匆匆的跑向厨房去做饭。 周正知道寄人篱下要勤快些,所以什么活儿都包揽了,总之柴火沈瑶一点都不需要操心的,还有给田里的农作物浇水,或是给她养的家禽喂食,统统不用沈瑶操心了。 她只需要负责他的一日三餐就够了。 原本以为自己的活儿少了人就会无聊,其实不然,这周正好像一身有使不完的精力。 干完活儿还能抽出时间背书朗读,沈瑶而后听见自己的会的就接上,一来二去周正就知道沈瑶才不是什么农妇,她识字会四书五经,还会写一手漂亮的字,比好多人都要聪慧呢。 他们常常聊起文学作家就聊的一发不可收拾,常常饭都凉了他们还没聊完呢。 日子长了,沈瑶也习惯了有个人跟她说话,虽然有时候会唠叨过头,但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后来她发现周正这人根本不在意容貌,无论她戴不戴面纱他都不会露出丝毫的神色变化,而后还会觉得沈瑶太瘦了,自告奋勇要去山上摘菌子给她补身体。 可有一次他摘了有毒的,自己吃了中毒了。 吓得沈瑶以为他要死了,哭的坟都给他挖好一半了,好在沈娴带着阿风来了一趟,阿风以他丰富的经验把周正救活了。 沈娴却拉着沈瑶不依不饶:“这是你心上人?” 沈瑶脸红:“什么心上人啊,二姐姐别打趣我了。” “不是心上人,你方才哭什么?” “我...”沈瑶跺了跺脚:“马上就要科考了,过不久他就要走的,什么心不心上人的...” 她神色有一丝的落寞。 沈娴:“科考又不是烤他,人又没死,万一他考上了回来说娶你,你愿意吗?” 沈瑶没回答,只是低垂着头看脚尖。 她不知道,她连自己是不是喜欢周正都不知道。。 她只喜欢过一个人,那人还成了自己的姐夫,不过也只是喜欢而已,可是对周正她不是像之前对时凌那样。 可感觉又很特殊很奇怪。 直到周正走的那天,她也没有想明白,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她忽然觉得很孤单很落寞,很想他回来。 但她没出声,只是关上了门在屋子里坐了一天。 她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周正没来的时候,很充实,但是比之前枯燥多了。 她的那颗橘子树没养活。 好像是土地不行,那颗橘子树连花都没开就死了,她有些泄气,还以为今年就能吃上橘子呢。 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沈瑶在偷偷的掰着手指头算科举结束的日子。 恍然发现,科举结束都好几天了,周正一直没有出现过。 大概那人根本不会再来了。 他那么用功一定能考上,他要当大官了,怎么还会找她呢? 破天荒的,沈瑶那天居然失眠了,闭着眼睛一直熬到了天亮。 当她顶着黑眼圈打开门的一刹那,脚边忽然摔进来一个人,那人忽然被摔疼醒了,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你醒了啊。” “...周正...” “对啊,你不会就这几天把我忘了吧?” 沈瑶舔了舔唇瓣偏开头:“你来这里做什么?没考上吗?” 周正忽然咧嘴一笑,和往常的笑没有丝毫不同,他从怀里抽出来一个明黄色诏书递过去,道:“我中了榜眼,前不久还进宫被陛下召见了,说让我过几日就入职刑部,在宣王手下做事,已经赐了住处了。” 沈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但总归不是不开心。 “那你怎么没去?” 周正忽然收敛了笑,红晕爬上脸颊,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我...我想和你一起去。” 沈瑶呼吸一滞,不明所以的看他。 却见他一咬牙,鼓足了勇气看向他,全身还在颤抖:“我...我的意思是说,我...我想...” “哎呀!我怎么什么都不会说了!” 他懊恼的抓了抓头发,沈瑶却低头憋笑。 “不如...你先请个媒婆去国公府好了。” 周正一喜,然后傻住。 “为何要去国公府?我要娶的人是你啊!” 沈瑶羞恼的嗔他一眼:“国公是我爹,我的婚事自然要他过目啊。” 周正瞪大了眼睛,咽了口唾沫,正经承诺道:“我定不会让你爹失望,我会对你好,我...我马上就去找媒婆!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说着就慌慌张张的下山准备去找媒婆。 沈瑶倚着门口望着他笑了好久。 她等了好久,不差这一时片刻了。 ------------ 第一百九十八章 番外11 沈娴第一胎生的是个男娃,取名时闲。 原本时凌是想给他取娴的,后来还是沈重元说男孩子哪有叫娴的,这才改成了闲。 这孩子一出生除了爹娘谁都喜欢他,长到三岁几乎就没在地上走过几步。 不是在叶蓁怀里就是沈重元的肩头,偶尔带进宫时言渊也喜欢的不行,就算批阅奏折也要抱着逗弄。 就连阿风和香浓都要争先抢着抱。 不过到了他爹娘哪儿,他可就不吃香了。 能走就越不会抱着,从会说话开始就被逼着读书,从手有劲儿开始就要学着写字了。 沈娴偶尔看着五官精致的像洋娃娃的小闲儿就忍不住想,这基因要是个女孩儿得多好看啊。 于是在时闲三岁半的时候强制和时凌又怀了一胎。 本来生时闲的时候时凌就吓坏了不愿意让沈娴再生产,所以听到沈娴又怀孕的时候他表现的倒不是很高兴了。 不过这一胎比上一胎有经验多了,而且刚好和香浓撞上了同一天生产。 于是当天的宣王府,一个王爷,一个王爷的贴身暗卫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两个人就跟比赛谁走的更快似的,走的沈国公两口子头都晕了。 里头叫一声,两个男人同时紧张的跑到门口相连的两个房间门口门偷听。 “阮阮你还好吗?” “香浓我在呢!你别怕!大不了咱们不生了。” 阿风刚说完立马就传来香浓高昂的喊声:“滚!你说不生就不生,那你倒是把那玩意儿切了啊!” 阿风一怔,而后傻笑的看向时凌:“还挺有劲的。” 时凌就没那么安心了。 上次生产时大夫就说了,沈娴的身子很弱,因为常年为了保持身材身上没几两肉,生产的时候差点大出血了,这一胎虽然从一开始就细心对待,可万一呢... 又听见一声惨叫,时凌终于是忍不住了,忽然推开房门进去。 “哎哟王爷这不能进来,当心冲撞了您!” “王爷您快出去吧!” 时凌大手一挥沉着脸直接走到沈娴的床边,只见旁边的嬷嬷一脸喜气的抱着一个娃娃,见到时凌便朝他恭喜。 沈娴却噘着嘴眼角带着泪。 “怎么了?”时凌的大手盖在她的额头上。 沈娴吸了吸鼻子委屈看他:“又是个男孩儿,都怪你!” 时凌失笑,不是出了事就好。 “好好好都怪我,咱们不生了,说什么都不生了好不好?” 沈娴却哭了:“可我想要女儿嘛。” 沈娴是真的委屈,她盼星盼月亮似的,梦里都梦见自己生的是个女孩儿,结果一生下来还是个男娃娃。 可能她命里就没有女儿命,不仅她这一胎是男孩儿,香浓生的也是。 于是这一屋子三个男娃,等他们会跑会动了就天天跟在时闲屁股后面一起捣蛋闯祸,不是上树抓鸟、就是下河摸鱼,最可恶的一次是居然把教书先生的胡子给人一刀子剪了。 气的先生怎么都不肯留下。 那也是沈娴头一次生气,随便抓起个棍子就往自己两个娃身上招呼,香浓更厉害了,直接拿阿风的佩刀刀鞘打。 两个大男人就算心疼儿子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满府上下就看见这俩主仆追着三个男娃打得上蹿下跳,躺了整整一个月都下不来床。 晚上三小只趴在床上脑袋挤在一块,时闲气鼓鼓的说:“娘亲打得也太狠了,我屁股疼死了。” 小风却惊恐道:“我爹要是出手更疼,还好是我娘打得。” 时家两兄弟看他十分同情,这都过得什么日子啊? 小风眨眨眼:“怎么了?你们爹不打啊?” 时闲摇头:“爹一般不动手,他会不给我们饭吃,更可怕。” 小风也觉得是。 “大哥,咱们这回是不是惹娘亲生气了,怎么办?娘亲会不会不喜欢我们了啊?” 时闲看了一眼自己的可爱弟弟摇头:“不会的,娘亲肯定最喜欢我们了,下次哥哥再带你去骑马,那是皇后小姨家的,上次她还带我骑马了呢。” 沈娴本来心里过意不去想去安慰一下自家孩子,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他们谋划着要去骑马。 这屁股还开着花儿呢。 沈娴立即横眉怒眼的想冲进去再打一顿,谁知晓还没出声就被时凌给拦腰抱走了。 沈娴这人就算是生了两个孩子身材也依旧,抱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几两肉。 等把她抱出孩子们的院子才把她放下来,却见她气道:“你拦着我干什么?这几个小孩儿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小时候也没那么调皮啊,到底遗传谁了?” 说着把目光转向时凌,怀疑的看他。 后者挺直了腰背。 “我也没有啊。” “哼。” 沈娴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居然提着两坛梨花酿,以为他是要自己偷喝酒,立即皱眉:“大夫都说了,你胃不好得少喝酒,喝多了肚子又得疼了。” “这不是我喝的。” 说完拉住沈娴的手朝府外走,门口阿风早就牵来了马车等着他们了。 沈娴奇怪:“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儿啊?” 时凌晃了晃手里的梨花酿笑道:“当然是去给哥哥扫墓啊。” 沈娴立即张大眼睛:“要去给小千哥扫墓啊,那我吩咐厨房做些吃的。” “不必了,我都准备好了。” 路上的时候沈娴才想起来,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就想着要给小千哥扫墓了。 时凌只是笑着抱住他,眼神里全是暖意:“没什么,就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太幸福了,想让小千哥知道,让他安心。” 沈娴面色柔软,转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咱们会一直这样的。” 到了墓地后还是像当年那样,她是被时凌背着过去的,然后脱了自己的衣袍给沈娴当坐垫,自己把酒打开,摆了一坛在坟前。 而后两人靠在一起,说:“小千哥我又来看你,最近有些忙都没来看你,你别生气,主要是家里几个小崽子太闹腾了,不知道我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你肯定烦死了。” 沈娴忍俊不禁,也道:“我猜也是,小千哥下次你托梦告诉我,子卿小时候是不是个混世魔王之类的?否则小闲和小钰也不能这么难管教。” 时凌带着笑回头皱眉看她,仿佛是不认同她的话。 “对了,小千哥今天是要来拿回一件东西,谢谢你替我保管那么久。” 时凌起身走到坟墓边上放了好久的破碗面前,伸手拿开,却发现下面居然是空的,里头包裹着一个匣子,沈娴都看愣了。 时凌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块精心雕制而成的铜块,是两只鸟儿背对背朝天鸣叫的样子。 “难道这就是双雀翎?” 时凌点头。 沈娴多年前的回忆忽然被唤醒了,某个人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原来是被时凌藏在了墓地里头。 且时凌几乎不怎么往这里跑,谁也不知道这座孤坟是他立得,更也不会想到这里头会藏着东西。 如今南厥已安定,这双雀翎对大呈来说已是无用,此时若当做礼物送还给南厥,还能成一份恩情。 不过看着这个匣子沈娴忽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眯着眼看时凌:“之前我在你库房里找到一个上锁的盒子,里面是什么?还那么好看的匣子装着,难不成是从前哪个相好的送你的定情信物?” 时凌疑惑了一会儿,而后恍然大悟,噙着笑看她。 “现在才问我是不是晚了点?” 沈娴一惊:“真是相好的?好你个时子卿!我定不原谅你了!” 说着就要走,却被时凌一把捞了回来,哭笑不得道:“当着小千哥的面不说谎,我从来就没有什么相好的。” “那你的盒子里都是什么啊?” 时凌勾了勾唇,低头贴近沈娴的耳边:“是一条绣着娴字的绢帕。” 沈娴愣住了,尴尬了。 这天下会在绢帕上绣娴字的,在她认识的里头只有她自己一个。 是她的绢帕? 她狐疑的抬头看时凌,却见他高深一笑,点了点她的额头:“回家了。” “你说清楚啊!我的绢帕怎么会在你的手里啊?” “子卿说嘛,你说嘛!我想听~” “时子卿!你再不说我就咬你了!” 时凌把胳膊递了过去:“咬吧。” 沈娴气的直踹他,他倒也不躲,直接抱起她往外面走。 那条绢帕的故事很简单,只是却让时凌记了记了一辈子而已。 他那时候还没有被找回皇宫,刚和小千哥回到京都城,他继续乞讨要饭,有一天刚好碰上了沈娴和她母亲出来游玩。 那时候的沈娴才几岁,可是打扮的很好看,就像是天上的仙女,菩萨身边的散财童子一样。 总之谁见了她都会忘不掉的。 那天她给了他一块碎银子,不是如寻常人高高在上那样扔下来的,是蹲在地上与他平视后放在他手上的。 她甜甜的笑着喊了一声大哥哥,说:“大哥哥太瘦了,要多吃饭哦,不可以挑食,大哥哥再见。” 她走得匆忙,怀里的绢帕就随风飘到了他的脚边。 时凌怕弄脏了她的绢帕赶忙拿了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也没有比地上干净多少,于是找了片大大的芭蕉叶在河水里洗干净了,晒干了才把绢帕包在里面。 后来他回来之后却发现沈娴已经定了亲,与他相隔千里万里,怎会记得他呢? 只是没想到时煜这个傻子不懂怜惜,弄丢了她,终归她还是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所以从来都不是沈娴处心积虑接近他,是他日思夜想盼着沈娴到他的身边来。 他说:“阮阮,我们回家了。” 他说:“老了以后咱们就去有山有水的地方隐居。” 他说:“我们下辈子还要再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