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卷、开始的春（1） “呼...好累。” 陈昭倒在课桌上，百般聊赖的发着呆。 啊~ 马上要高中毕业了，选哪所大学好混四年呢？ 陈昭望着黑板很认真的思考着。 对他而言，只要能想办法悠然的混过每一天，混到毕业...恩，毕业后他暂时就不想了，因为他讨厌做累的事，那些想起来会麻烦的不开心的，自然也属于累的方面。 不想打工，不想劳累，就想混日子... 想着想着，他对现状满意的露出笑容，眼皮开始沉了下来，享受起了这美好的午休。 ..... 当陈昭醒来睁开眼时，面前是一片昏黑。 “诶..放学了？我睡过头了？不对啊，要放学了，张俊应该会叫我去网吧打游戏的...” 他一脸疑惑，转而揉了揉惺忪睡眼，在扭头扫了扫四周后，人当即傻了。 面前是一间60平米不到的小房间。 房间有个小浴室，在其北方放置着个破旧的老式电视机，电视机前不远处的小桌子上还残余少许朴素的剩菜，余下不大的空间里，被一张不算大的床和小衣柜、冰箱，整齐干净的几乎占满了。 房间是拉上了窗帘，导致里面一片乌黑，外面看起来应该还是白天。 “这是哪？我靠，我是被绑架了？”陈昭吓得连忙打量起了自己是否被捆绑，可这一看，看到的那与原本记忆中那瘦弱截然不同的大叔身材，让他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这好像是自己的身体吧？什么鬼？发生了什么！！？ 陈昭满脑困惑，急忙走向了浴室，打开灯，站在了镜子前。 镜子里是一个有着点胡茬，但看起来也就25、6岁模样的男子，仔细看，陈昭发现，这男子，似乎是长大了七八岁的自己... “这不是恶作剧吧？我这是在做梦？我和那些小说男主角一样穿越了？还是来到了未来？” 拍了自己脸蛋好几巴掌，发现是真的疼，他从惊恐转为了惊喜，激动叫了起来。 这....不是做梦！ 那这是代表什么？和小说主人公一样穿越了？是不是会有超能力，是不是动漫里的主人公一样，从此开始修炼变身，打怪升级，进行无尽的泡妞装b之路？ 是的，陈昭没有丝毫不满，他很兴奋，很开心，他认为自己，终于逃离了那个需要工作，需要读书上学，需要想办法混日子的无聊生活了。 “爸爸？” 可就是这时，房间里，传到的一道稚嫩的小女孩声让陈昭的激动化为了愕然。 爸..爸？ 这....自己没听错？ 陈昭一头雾水，刚准备走出浴室去瞧个究竟，忽然，一个穿着显旧的简单蓝白色交加短袖，梳着平刘海，约莫四、五岁左右小女孩揉着眼走到了他面前，抬起头，小声道“爸爸，我饿了。” “...” “你...你是在跟我说话？”陈昭指着自己，嘴巴长得老大。 “妈..妈妈去上班了...爸爸不做的话，也没关系的...小乐可以等妈妈回来。”女孩看着陈昭，怯怯的道。 “....” 这下陈昭真的傻眼了。 貌似...好像是自己女儿？天啊！什么鬼？自己怎么会有女儿？喜当爹？自己连女朋友都没谈过啊，哪来的女儿？不可能长了年龄还附送女儿吧？！ 但认真打量了一会儿，陈昭发现，这女孩，长得几乎和他有6分相似，这说不是亲生的他自己都不信啊！ 他一时间是接受不了这一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就是自己家？可自己未来怎么落魄到住这种地方？而似乎还有个老婆，那得是什么样的女人愿意和他住这个房子？大妈？农村妞？不是吧，他梦想娶的是大美女啊！！ 带着期待检查了自己身体几秒，没发现什么超能力，什么系统，什么功法之类的他，立刻从惊喜转为了绝望。 喂...这是什穿越和重生？这种发展，不给这身体本身的记忆就算了，还拖家带口，混的这么不堪？ 可陈昭没多想了，因为在女孩小声再喊了句爸爸后，不知道为啥，他感觉自己心都化了，甚至想把这女孩给抱起来狠狠的呵护疼爱一番。 这就是血脉相连的感觉？ “啊...乖，爸..恩，爸爸马上去给你做饭。”陈昭疼惜的摸了摸她的头。 只是这说话一说，他忽然想起，自己不会煮饭啊？ “爸爸带你出去吃，怎么样？”陈昭又问。 小女孩咬了咬嘴唇，很懂事的道“爸爸...家里...不是没钱了吗？” 完了... 陈昭得到了他最不想得知的一个情报，整理了一下是：没钱，住60平米的房，有女儿，有老婆，而从穿着和时间点来看，似乎...还没工作？ 他感觉简直是掉进了地狱的深渊！ 从小家境还算优越的自己什么时候想过未来会有如此不堪的可能？再不济，自己靠父母也能找份不错的工作吧？怎么至于沦落到此地步？ 陈昭虽然知道自己很懒，可...他举得自己不至于成废物才是啊... 摸了摸口袋，陈昭想先让自己的女儿吃顿饭在缓下心思慢慢梳理，却不曾想口袋仅剩不到20块钱，这能吃什么？ 看了眼角落那不知多少年前流传使用的煤气罐和发黑的铁锅铁铲以及只有一碗盛在碗里干巴巴饭的冰箱，陈昭立刻放弃了炒这种看起来自己都难以下咽饭菜来给女儿吃的想法。 20块钱...嘛，随便应该能凑合吃点像样的吧？小孩子应该吃不多的。 “没事，没钱爸爸也不能饿着你呀，走，出去吧。”他想着，是穿上拖鞋，准备把女儿抱起来。 可面前的女儿，却是正用着一种很陌生，很惧怕的眼神看着他，这令他动作一滞，有点发慌。 怎么说呢，陈昭在女儿的眼里看出，似乎...自己很不让她喜欢？还有点对自己的害怕？甚至对自己举动感到奇怪？ 几秒后陈昭是释然了....也是啊，混到这个地步，加上刚才身边的啤酒瓶，这身体，八成原来是个超级人渣了，不会还打老婆打孩子吧？ 想到这，陈昭心有点凉，这穿越重生，有点...差劲过头了啊！ 就在他想着怎么讨小女孩好感时，他门前是一阵咔擦咔擦的开门声，好像是有人开门了？这会是，自己老婆？ 几秒后，门开了。 面前站着一个相貌平凡，穿着普通短袖装，约莫3、40岁的中年女子，眼神很冷漠，拿着钥匙。 看到人的瞬间，陈昭崩溃了。 这...这就是自己老婆？ 他想死了，他恨不得一把撞在墙上死掉。 自己是什么眼光？开玩笑的吧？按自己的心性宁可不娶啊，怎么可能会这么堕落？ 分析了一下，最后陈昭明白了，自己这身体本人，就是一个废材人渣，有老婆，难道不是该窃喜的事吗？ “陈昭！”女人冷冷道。 “老...老婆?” “老婆？你喊我？陈昭，你是疯了吧？”女人脸色阴沉，嗅了嗅，闻到陈昭身上残存的酒味，是沉声道“看来你是酒喝多了脑子出问题了。我告诉你，别以为不开门我就没钥匙，明天拿不出房租，就给我滚蛋，这是拖的第三个月了，真不知道你老婆怎么还不和你这人离婚。” 她警告完是嚷嚷着离开。 欠房租...得，堕落成这样也算是可悲的。但陈昭还是松了口气的，至少，这不是他老婆啊，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爸爸...妈妈回来了。” 可就在女房东刚走开，女儿打断了陈昭的思考，指着从另一边楼梯走上来的一个看起来和陈昭年龄差不多，穿着职业装，看起来表情很冰冷的大美人道。 陈昭是傻住了，瞪大眼，指着自己“我...我老婆？”再对了对女儿的手指方位，见真是那位美女，险些喜极而泣。 他碰到了重生后最开心的一件事。 老天还不算无情，还好给自己一个漂亮老婆啊，这人生，还不算一塌糊涂。也是呢，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会没一个漂亮妈呢？ “妈妈。”女儿小跑了过去。 “诶...小乐。”冰冷美女是露出了溺爱笑容，蹲下来把女儿抱了起来，可见到陈昭，却是又收回了笑脸，这是让他苦笑不已，果然处境是这样... 跟着母女走进了房子，关上门。 不大的房间显得很安静，只见冰冷美女是溺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头，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了他，带着几分犹豫，轻声道“陈昭，今天我看到附近幼儿园要开学了，小乐年龄也到了。可我的工资只够维持家用。怎么办...” ------------ 第一卷、开始的春（2） “上幼儿园？” 与便宜老婆第一次对话，便是让陈昭懵了。 从小到大，他从没想过未来的这些东西，但现在一下子转到了8年后，突如其来的这种家庭问题哪是他承担的来的？ 但他不可能傻傻的说些自己穿越了，是八年前的自己，不知道怎么弄钱这种话，否则怕是这便宜老婆恐怕得把如今这样的自己给送去精神病院了。 最主要是上学钱数量不少啊，现在对这个身体生活的一切一无所知的自己怎么拿得出来？ 要不...自己再装废材，不予理会？再拖点时间？反正这个身体本人就是个废材了，解决不了也不能怪自己吧？ 他悻悻想着，只是无意瞥向自己那依偎在老婆身上，不时拿着水汪汪大眼睛怯怯望着已属于自己的可爱女儿，陈昭在为难中却突然衍生出一丝莫名的复杂情绪，沉默了起来。 半晌，心中叹了口气，是道“我知道了，要多少？我想办法凑。” 陈昭做出的这个回答，让几乎没有怀抱丝毫希望的冰冷女人有点错愕，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按照以往，陈昭不是该一如既往的敷衍，发脾气，逃避，最终不了了之，磨灭着她的期待，让她不停失望吗？ 此刻，她感觉很奇怪，觉得面前的陈昭，有一种，不像是...和自己相处7年的陈昭了。 有点陌生。 却又...似曾相识？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内心深处确定了陈昭只会给她带来失望还选择问他。是渴望有朝一日得到就像现在这种回答，还是说...有其他原因？ 她不想深入去想。 “幼儿园一年似乎要一两万...还得先交费用。”她回答了一个保守的数目。 “行。”陈昭点头。 对陈昭的果断，女人疑惑更重了。 她搞不懂看起来自信满满的陈昭能去哪凑到一两万，有点想问，但这时，女儿小乐拉了拉她衣服，小声说出“妈妈，我饿了。”后，是让她暂时丢掉了所有想法，站了起来，摸了摸女儿的头，为女儿做起了饭。 而见着自己的老婆娴熟的拿着桌上与冰箱的剩饭剩菜倒在锅里翻炒，几分钟后端出一小碗看起来色味并不讨喜的炒饭却令饿了挺久的女儿狼吞虎咽时，陈昭心中一阵不是滋味。 这不是他想要的家。 他不是没构造过未来。 可在梦里，在幻想里，他追求的，是完美，平和，生活优越，充满幸福和快乐的美好家庭。 并不是现在这种... 他很想知道，自己在未知的八年里，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了这样？ 陈昭很迷茫，一时间心情很沉重。以他对自己的了解，是绝对，恩，绝对不会变成这样的。 他很肯定。 可现实赤裸裸的，这就是八年后的自己... ... 静下心来。他开始找起手机。是的，这一两万数目不小，陈昭自己肯定没办法拿出来，他临时想的主意是自己的父母。 对自己父母而言，这些钱应该不算什么吧？再说了，自己儿子落魄到这个程度，提供个房子也无所谓的才是的。 想到这，陈昭觉得挺好笑的，8年后的自己得多傻，找爹妈不就不至于这么惨了吗.. 不过手机并没放在身上，四处也没看见，他在不大的房间里翻找着没一会儿，手机是找到了，不过同时还找到了一张略显发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张全家福。照片里两人露出幸福微笑，抱着一个看起来才一岁大的小孩子很亲昵的站在一起。而在照片背后，有着一片娟秀的字“夏青与陈昭与陈小乐。” “原来叫夏青...” “嗯？” 夏青隐约听到陈昭的声音，蓦然转过头，诧异的望向了陈昭。他平时，不都是叫自己老婆的吗？怎么突然喊自己的名字了？但见陈昭没看她，误以为是听错，便不再介意。 之后，陈昭走出了房子，来到门口打开电话簿，点开了自己老爸的电话拨通。 他不大愿意让自己...嗯，已就是自己老婆女儿听到自己老大不小了，还丢脸的找父母拿钱，自然不会留在房子里打了。 手机嘟了一声，立刻就接通了。 “喂...爸？” 距离上次与自家人见面还在昨天，所以即便是到了八年后，得知父母还健在的消息后，陈昭也就不存在什么特殊的感受和在意的情绪了。 “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可令他傻眼的是声音很冰冷，冰冷的让他有点错愕。 奇怪...自己爸妈一向是很疼自己的，怎么会用这种语气？ 愣了下，陈昭马上就想通了，是了，是恨铁不成钢吧？连自己老婆都对自己这么失望，何况父母？但只要态度好点，孩子上学的钱他们总该会给的。 转而是缓着语气，小声道“爸，小乐要上学了...我想找您借...” 陈父声音冰冷，直接打断了陈昭的话“什么时候把你赌输掉的钱挣回来，什么时候再找我拿钱。” 没有丝毫给陈昭解释和发呆的时间，嘟的一声就被挂了。让满怀期待的陈昭抓着手机听着挂断的嘟嘟声只剩一脸木然。 赌博？ 好了，这下陈昭明白了，不是这身体傻，而是自己傻。既然是自己本人，即便是8年后，本性还是在的。这种懦弱的主意哪可能没打过？ 只是这下，陈昭那本算是沉重的心情，现在变得无比压抑了。他无力的站在门口的褐色瓷砖的墙边，慢慢软靠了上去，胸口仿佛被不停叠加的千斤大石压着，压得他几乎快喘不过气... 他感觉自己很陌生。 8年后的自己，真的很陌生，陌生到他甚至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 他乐观不出来。无法像以前那样，看到类似赌博搞得妻离子散的新闻报以怜悯和讥讽，当一切可笑的降临到自己身上时，他感受到的，却是一阵难受与痛苦。 连那么疼爱自己的家人都这么冷漠，8年来，自己给父母带来的，到底是多大的失望？ 自然，夏青是不曾想陈昭的主意是找他父母拿钱来凑女儿的学费。因为她清楚，这是完全不可能成功的事，所以才对陈昭的自信报以疑惑。 若是知道了陈昭的主意，怕是她比陈昭本人更为失望吧。 ... 走回房间，丢失了凑钱方法的陈昭很低落，但却强颜欢笑，不大想让夏青看出来。好在夏青并没有注意他，是正坐在小床上拿着一本小本子，教着一脸懵懂和新奇的可爱女儿识字。 对于这凭空出现的老婆女儿，陈昭同样陌生。但也许是这身体本身残存的本能，他对两人是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一下子陈昭因这母女想了很多东西。 例如夏青什么时候与自己认识，什么结的婚，工作是什么，晚上睡觉，夫妻是不是要那个？还有...女儿的名字是自己取的吗？自己爸妈喜欢吗？什么星座？喜欢吃什么？ 对面前的母女，他充满好奇。陈昭突然也发现，自己的心情，因为她们，开始有了点变化。 是啊...不能失落啊。 现在无论怎么想，自己都回不到过去了，现在自己就是8年后的陈昭。他要改变现在这种情形啊，他哪能继续这样的颓废？主意还得继续想啊，要知道，自己现在是有老婆女儿的！ 可这一思考，陈昭觉得自己很累，本能的心累。 重头开始，却哪有想想那么简单的？钱，工作，改变家里人的印象，要做多少事，要多累啊... 可来到这个世界，超能力，特殊机遇，就真的什么都没吗？ 真的只能靠平凡的自己重头来吗... ------------ 第一卷、开始的春（3） 临近夜,风有些喧嚣。 许是因盎然初春的开始，使得它有些雀跃欢呼。如大浪般，一波又一波接踵而来，将窗被拍打的有些晃动，不时发出‘咚轰咚轰’的震声。 这声音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车鸣驰啸令人心烦意乱。挂掉电话的陈父坐在沙发上，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从远处宽大的电视黑屏可看到他那焦躁的表情。 手中的烟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掉落鞋边的长烟灰被窃入屋内的风卷的满地都是，可他似乎完全注意不到...许久，他才抬起头，叹了口气“窗换个好点的吧，吵得有点烦。” “烦？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坐在不远处同样缄默许久的陈母说话了，她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太倔了。刚才说不给钱，现在后悔了？” “后悔？”陈父反驳道“我有什么好后悔的？这是他自找的！”说到这，陈父恼怒了起来“你看看他现在多大了？多大了？26了！26了啊！还是这幅德性!每次见到我都是拿钱，拿钱，除了拿钱什么都不会。我要是再纵容下去，他这辈子就毁了！” 由于激动，他手指将面前的茶几用力敲的噼里啪啦作响，见陈母想再说什么时，他一狠心，继续沉声道“就这样了。还有，这次你绝对不允许再给他一分钱！记住，一分也不行！” 话完，陈父一脸阴沉的回了房间。 房子内恢复了安静。 只是在关上门的那个刹那，那无奈的一声叹息似乎使他更苍老了几分... .... 由于仅仅是二楼，倒感受不到高楼狂风的暴躁。 偏僻的小巷扰人的也就那细微的虫鸣，陈昭惬意的靠在墙边，任由清凉的微风吹散着他那些许不适的心情。 现在夏青正在做晚饭，女儿小乐则是亲昵的腻在夏青身边，陈昭很想抱下或是捏下自己的女儿，可生怕让小女孩产生了不好的情绪，也只能按捺住情绪。 微风吹的头发开始有些乱，似乎还在眼前的昨天此刻却感觉恍若隔世。 昨天自己还是和往常一样吧？是打发完上学的时间，回家倒在床上，也没有值得忧愁的事情，或许比较头疼的也就是夜宵和晚饭吃什么较好这点了。 只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午休一觉醒来，便是8年后。最初重生穿越的喜悦却是早被压力和失败的现实磨的一干二净。 看着手机里2024年3月13的日期，陈昭不禁想，8年过去了，自己游戏账号还在吗？还有自己养的哈士奇怎么样了？自己的好哥们关和自己关系还好吗？ 如果还在，他们会借自己钱吗？他又如此的想了起来。 是的，现在的现实是，自己要给女儿凑两万的学费...两万啊...他该如何是好？而且凑到了两万后，还要去上班吧？真的不想工作。 只是忽然，手机叮的一声，传来了短信的消息。这令陈昭一讶，打开手机，发现只是手机余额不多的消息，他差点以为自己老爸心软给他打来了钱。 但无意看了短信一下，陈昭忽然惊喜的发现，自己短信里，正有好哥们张俊的聊天记录。记录是在两个月前，聊了些他家庭的事。 张俊也结婚了，孩子刚一岁，老婆正是他的初恋女友.. 这让陈昭有些惊讶，上学时，张俊不是天天嚷嚷着要分手，要找个更漂亮的吗？但想到这，陈昭记得张俊家境还是可以的，关系既然还那么要好，那借点钱，没问题吧？ 是的，想到这，他二话不说拨打了手机号码。 嘟了几声，手机接通了。是张俊的声音“我在吃饭呢？你丫的打电话干嘛？” 这熟悉语气让陈昭眼眶有点发酸，张俊并没有因为自己颓废而对自己冷漠。 沉默了会儿，陈昭并没有扭捏，回答“张俊...我是想来找你借钱的。” “借钱？”张俊那边声音显然一滞，转而沉声道“陈昭，你知道你至今找我借了多少了吗？两个月前我才又借了你两万吧？我不指望你什么时候还我，但我希望你也替我考虑下，我也有家庭了，我孩子刚出生没多久，我生活也并不如意...” “....” 找张俊借过钱这在陈昭的意料之中。 可他没想到，这个身体似乎早就找了张俊借了很多钱，看来两个月前的短信的寒暄问暖，想必也是这个身体借钱的方式。 现在是让他感到很尴尬和愧疚。他知道自己这次这么开口，在他那边看来，想必是真的恬不知耻了。自己估计也不需要再考虑借钱的源泉了，连张俊和父母都这样了，还能找到谁借钱? “抱歉...”半晌，陈昭只能说出这一句话“我这些天会去找工作的，钱会慢慢还你的。真的抱歉。” “你找工作？” 张俊显然傻眼了下，是问”你要钱是...“ “小乐要上幼儿园。”陈昭回答，转而道“你先吃饭吧，我过些日子请你出来坐坐，咱们叙叙旧。我也该吃饭了，就挂掉电话了。” 带着歉意挂断电话。 陈昭叹了口气，他打算和夏青道下歉，说钱凑不到了。让女儿拖半年之类的不知道行不行... 现在去工作，挣个半年，应该挣得到吧？ 工作啊... 还得还钱，照顾这个家... 陈昭出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疲惫。 只是刚走进门，手机突然又滴的一声发来了短信，陈昭打开看了一眼，上面支付宝显示“账号XXX98的用户给您转入了16000。” 消息是让陈昭目瞪口呆，是...张俊？ “这混蛋！！！” 陈昭情绪转为狂喜中暗骂了一声，激动中是对夏青道“夏青，我只凑到了一万六，够么？” “夏青？” 陈昭喊自己名字是令夏青本人极为不解，可听到陈昭真的凑到钱了，是立刻抛弃了这烦恼，看起来很冰冷的外貌上露出了笑容“我再凑一点，应该够的。” 陈昭真的很开心，说实话，他很想冲过去抱住自己老婆和女儿，但他收敛住了。虽说是自己老婆，可陈昭发现，自己靠近她，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女性香味，不禁的脸都会有点火辣，哪敢真的抱下去？ .... 夜慢慢的深了。 乌云被风推动着，慢慢遮掩住了那一轮明月。 灯光很亮，客厅的张俊坐在沙发上，拿着笔在工作的文件上认真标注着，许是风有点大了，他起身将大厅的门关紧了一点。 “张俊，你又拿钱借他？我们卡里就那么点钱了，你全部拿去借他？我们孩子不用钱？我们生活不用钱？凭什么你要借他？”坐在侧面的杨晓茹眼眶有点红，似乎是哭过一段时间了。 张俊默不作声，低下头继续处理着文件。 “你借他多少了？他还你一分钱了吗？说是好兄弟，好兄弟除了借钱考虑过你的感受？” 许久，张俊回答“他在改。” “会改？多少年了？我和你是第一次认识他？”杨晓茹眼泪又流了出来“我吃苦就算了，可银行卡就那么几百块，你让孩子怎么办？” “钱我会想办法借的。” “你想办法借？凭什么你把家里的钱给他后，自己还要想办法借钱养我和孩子？” “....” 又安静了下来。 氛围很安静，夹杂着女人的抽泣声与男人翻阅文件的声。 “张俊。要不我们离婚吧。” ........ ------------ 第一卷、开始的春（4） 略显昏暗的日光灯看起来有些年月了。 褐红色老旧的小桌上放着三个菜。一开始只有一道煮青菜，一道红萝卜炒肉丝，可由于陈昭凑到钱，是使夏青在喜悦中添了一份鲢鱼。 晚饭很平淡，陈昭也有些吃不习惯，只是他不大清楚为什么，看着女儿吃的津津有味，他心情反而愉悦了起来。 “陈昭，你钱怎么来的？”夏青问。 “哦，钱啊...是找张俊借的。”陈昭说。 “张俊？”夏青有点错愕“你...你不是找他借过很多钱了吗？他孩子不是刚出生没多久，哪还有钱借你啊？” 夏青的话让陈昭傻眼了下，转而他是笑道“放心啦，张俊和我认识那么多年，他是什么人我清楚的。这混蛋肯定是有闲钱的。” “是吗...” 虽说有些疑惑，但很快夏青就抛之脑后了，对张俊不算了解的她，的确是不打算怎么深想，一家人其乐融融。 心性才18的陈昭并不会考虑的那么远，他依旧是以18岁，带着过去略显稚嫩和单纯的心理去分析和思考。他也不会想到，此刻的张俊和陈父，又是什么处境与心情。 夜深了。 喧嚣的闹风终于停了，世界开始寂寞了起来。 “爸爸...” 忽然，女儿小乐的声音让发着呆的陈昭惊醒了过来，他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我要睡觉啦。”女儿穿着小背心，用被子盖住小半身，小声道“爸爸也早点睡。” “呃...” 小乐突然的一句话是陈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顿了好几秒。 他发现，相比父母叮嘱的早些睡时的腻烦，当角色换成了女儿时，那腻烦反倒换成了别样的喜悦。他搞不懂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好。”琢磨不透的陈昭一时间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好，也生怕突然过于亲昵使女儿害怕，只能温和的应了一声。 一旁。 陈昭同样没有看到，本是阅读着公司明天开会要准备文件的夏青，是正因为女儿的举动一脸震惊。 从小到大，女儿从小就有点怕陈昭，怎么突然就开始亲切了起来了？ “是因为陈昭对女儿态度变了吗？”她心里不禁嘀咕道。 是的，这就说得通了。 夏青觉得陈昭今天变的有些奇怪，倒不是说她敏感，是真的有点不同往常。 给女儿凑钱，喊自己名字，对女儿亲昵起来... 但夏青并不讨厌这种变化，相反，陈昭能有一个做一家之主的责任心是让她无比欣慰。只不过她是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陈昭突然变成这样。 “挺晚的，要不就睡了吧。”夏青合上文件，是对陈昭问。 这就让陈昭脸忽然一红，尴尬了起来。 他发呆的原因，就是因为晚上要睡觉。 这辈子除了自己老妈，他可就没有和女人一起睡过了。说白了，他连女孩的手都没牵过，让他突然和一个漂亮的美女一起睡觉，虽说名义是老婆，但那扑通扑通疯狂加速的心跳足以表明他此刻的不安。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夏青好奇。 “啊...没，那...那就睡吧。”他干笑。 床不大，但勉强睡得下一家三口，看起来小乐是睡在靠墙的，自己则是和夏青依偎在一起。这让陈昭不禁思考，晚上他怎么样才能静得下心。 只是下一秒，当陈昭看到夏青在她面前脱掉洗澡时换上的睡衣，显露出的雪白肌肤时，一阵目眩吓得他猛地扭过头。 不用想他都知道，自己脸肯定红透了，急促的呼吸声足以表明此刻的情绪。 “怎么了？”夏青见陈昭的举动，有些傻眼。 “没...没什么。你怎么不穿睡衣睡啊？” “你傻了啊？我不都一直这样睡的吗？” “....” 这下陈昭才反应过来，差点没扇自己一耳光，是啊，自己这白痴脑子，想什么呢？问这些傻瓜问题，这不是要被怀疑了？是连忙道“啊...我只是感觉今天有点冷，我怕你感冒了。” “哦，是吗？我觉得不冷啊。”夏青疑惑点点头，爬上了床“你也睡吧。” 陈昭没有睡意，可又怕拒绝会让夏青感觉奇怪，却也不敢躺在她旁边，是连忙道“我还是先去洗个澡吧再睡吧。”说完，连忙跑进了浴室。 在浴室里冲了个澡，又多呆了一会儿，出来见夏青是睡了，陈昭这才松了口气，刚穿上睡衣小心翼翼走到床边，坐在了窗口的小凳子上，缓下了情绪。 扭过头，陈昭很清楚的能看到夏青美丽的侧脸。若是再抬起点，还能看到墙角女儿酣睡的可爱样貌。 盯着母女许久，他关掉了灯，在这静了的世界中，陈昭若有所思的望向了那终于躲开乌云重现的明月。 世界真的很静，仔细听，他能听见几缕清风带着楼前不远的柳叶，传来了哗啦哗啦的声音，不知是哪楼的木门放肆传出咯吱咯吱的转动，女儿均匀的呼吸声... “真的没有超能力吗？”陈昭失望的叹了口气。 “什么超能力？” 只是夏青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陈昭一跳，差点从凳子上掉了下去，看到了睁开眼的夏青，有点慌，是道“你怎么没睡？” “突然有点渴了，就起床了。”夏青爬了起来，毫无遮拦的肌肤暴露在了陈昭的眼前，让他呆滞在了原地。好在灯没开，夏青没有看到他如同西红柿般的脸。 “你说的什么超能力？” “没...没什么。看了一个电视情节...”陈昭解释道。 “是吗...”夏青拿起水杯，轻轻笑道“你今天倒是挺奇怪的，还谈了电视剧。不过少看点吧，省的你又傻了。那可都是假的，生活永远都只有靠脚踏实地和努力。” 陈昭苦笑，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都是假的，但自己都重生了，说不定还真可能有这个东西啊。 至于...脚踏实力和努力啊.... 陈昭又暗暗叹了口气，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东西吧？ “对了，明天早上我6点就要去公司了，你能带小乐出去吃点早餐吗？抽屉里我放了点钱。”夏青道。 “啊...好。”陈昭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问道“6点...是不是太早了。” “没事有加班费。”夏青勉强一笑。 说实话，陈昭十分清楚夏青是如何对待未来颓废多年的自己的。将心比心，他真不知道自己若变成了夏青，会不会抛弃这样的自己.... 但他不在是原来的陈昭了，或许自己真的不愿意去打工，去做累的事，可他是真的做不到让一个女人撑着这个家庭，他必须偿还欠夏青的。 “夏青...” “？” 陈昭的称呼依旧让她颇为不解，她有点想问原因了。 “我明天就去找工作。” 可陈昭一句话却打破了夏青刚想说的话。夏青是惊愕道“你说什么?” “我明天就去找工作挣钱。欠别人的钱要还，家里也不能只靠你一个...只是我没上过班，不知道该怎么找工作，你能不能给我推荐...” 话没说完，陈昭只见夏青一下子就抱住了自己。 这举动让陈昭吓了一跳，虽然他清楚夏青为什么抱他，但他真受不了这种刺激，连忙就想推开，可这不小心就推到了夏青的胸上。 “晚上不行，我明天早上要上班，明...明天吧。”夏青小声道。 “...” 陈昭是成年人了，他清楚夫妻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面红耳赤的他半天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 夜更深了。 不大的房间里，只有床上三个人均匀的呼吸声，或许夹杂着楼下口草丛堆里的虫鸣。 被沁人心脾的女性芳香渲染的难以入眠的陈昭只有那么一个念头... 自己能找到什么工作呢？又能挣多钱呢？ ------------ 第一卷、开始的春（5） 陈昭半夜未眠，但终究是睡着了。不过为了早起带女儿吃饭，向来不顾及时差的他调的数个手机闹钟倒是让他及时起了床。 把睡的迷糊的女儿抱起来穿好衣服，再唤醒，拉着一起刷牙，帮她洗脸。陈昭想，这应该是他活的十多年来，最忙碌的一个早晨了。 可明明是极厌恶麻烦和劳累的他，却并不讨厌这样。 .... 初春的朝阳来的比夏天晚，比秋天早，但却是三者间最美的。 光晕映射在街边的水塘，散发着异样鲜明的五彩之色。空气的少许清香令人心旷神怡。陈昭心情愉悦的拉着女儿的手，在陌生的大街徘徊许久，最终进了个‘王老记烤饼’，花了17块钱填了父女两的肚子。 ... 今天陈昭在抽屉里拿钱时，倒是找到了些关于夏青的资料。 上面有夏青的身份证和一些证件，夏青不是本地人，年龄比起自己小了一岁。只不过看到大学学校是陈昭学历上的那个，他就确定了，夏青应该是她大学同一个学校认识结婚的。 里面也有夏青的工资条，一个月是4400，这的确也就只够一家人生活。 再加上小乐要上学了，花销可能要增加，他必须快点工作存钱。毕竟除了生活上，自己欠了张俊似乎不知道多少钱，这也得还啊.... 但由于家里没有电脑，陈昭只能用手机上了些招聘的网站挑了几份离家不远的公司。 虽说没有工作过，但写简历，穿的人模狗样点，这些应聘该做的陈昭自然不会不懂。做完，他是把女儿放在床上，叮嘱道“爸爸要去找工作了，你在家睡觉或者看电视，如果有人敲门不要管，知道了吗？” “知道了，爸爸路上小心。”小乐很懂事的挥手。 他疼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头，感觉亲近了点的陈昭这次是亲了她脸蛋一下，这才喜滋滋的关上门离开了家。 如果说，让慵懒的陈昭衍生出勤奋的动力的原因，那就只有一个。 就是这个陌生但却属于他的家。 ... 陈昭并没有选择什么属于他大学专业的公司，比较他完全没有大学的记忆，就算被录取了，他最后肯定也会被揭穿赶走，所以选的是靠大学学历混一些比较普通的一些管理位。 很适合不爱动手动脚，混日子的他。 很快，挑的第一个公司，天影集团，面试了。 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 陈昭坐在对面挺紧张的，他真装不来淡定。只是刚看简介没一会儿，中年男子便将简历放回了桌上，看着陈昭道“不好意思，我们不会录取你。” 这快速的回答是让陈昭直接傻眼了，这还没开始面试吧？当即是道“为什么？” “你的简历写的不合格。” “就因为这？我没写过简历啊，所以写的不好...” “没写过就不会多学？”中年人皱着眉头，手指敲了敲简介，用力把桌子敲出咚咚的声音，沉声道“从这件小事我就能看出你对工作的态度，连这种小事你都不认真对待，我怎么能相信你以后能认真对待我的工作？” 被这般拒绝的陈昭是脸色很难看，连简介都懒得拿回，抓身就离开了。 他清楚，他不能反击些脏话气话，因为现在是成年人了，骂人出气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毕竟他也不算说错，自己的确是抱着混的心思来找工作的，这就是他最不能反驳的原因了。 叹了口气，陈昭把心中的抑郁压下，回家给小乐买了午饭外卖，重写了简介，这才继续出去寻找工作，但这次是把态度和心态摆得正了些。 只是陈昭没想到之后的三四次应聘都是一连串的失败，不是觉得没工作经验就是不符合要求，理由一大堆，让他头疼的不行。 他以前是真不曾想过未来连找工作都这么艰苦，有大学学历不就行了吗？ 当然，陈昭有一刹那是想过要不让自己的老爸给份工作，但很快就打消了。昨天对话里自己老爸强硬态度让他心有余悸，放弃了这个想法。 现在是中午3点了，虽说是初春，今天却是格外的热。汽车席卷过的热浪淹没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陈昭被刺耳的阳光和热量晒得快睁不开眼，只能躲到角落大楼的阴影下。 “要不今天算了吧...我这么努力了，找不到真的没办法，等明天吧..”他打算回家了。 只是在刚放弃，准备回家陪陪女儿时，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旁边的楼道传来“那个...帅哥，能帮下忙吗？” 陈昭转过头，是一个看起来约莫25岁左右的年轻御姐型的女人，说不上多漂亮，比自己老婆差了些，但身材挺好，给人一种干练的美感。 “怎么了？” “能不能...帮我把这洗衣机抬到二楼？我等了半天，就看到你一个路过的。”女人恳求的说着，但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我也可以付钱的。” “啊...钱不用了，路过帮个忙也不算什么。”陈昭听完，摇头笑了笑，走过去就帮这女人一起把洗衣机抬到了二楼。 只是出乎意外，这是后门，他没想到二楼是一个独间公寓，这女人看起来还挺有钱的。 “诺，帅哥，我就不招待你了啊，我工作有点事，耽搁挺久了。”放置好洗衣机，女人笑着扔过一瓶水给了陈昭，留下一句“谢谢啊，好人有好报。”后，是转身小跑离开了。 ... 天影集团，二楼人事部招待处，于雅芝来回奔跑了一趟，累得直喘粗气。 他打开招待处的门，见张助理的确正在这里处理文件，是道“张助理，快点，你把上次那个财务部员工的资料拿去给我办公室，我急用。” “啊...好的。” 张助理见经理这么着急，是急忙起身，不敢怠慢小跑了出去。 把事情吩咐完，于雅芝是终于松了口气，一屁股就坐在了这靠椅上休息。只不过她刚坐下，一张被扔到垃圾桶的简介吸引了她的注意。 ... 是傍晚四点多了。 夏青刚回家，却是在楼道口碰到了准备来收租的张梅。 “张姐。” 夏青有点尴尬，由于房租拖欠了不少时间了，虽说张梅对她态度挺好，可见了面，总是很难为情。 “来收房租的吗？”夏青补充问。 “是啊。”张梅面对夏青倒是像大姐姐一样，乐呵呵笑着。 “张姐，能不能再拖一两个月？因为最近小乐要准备上幼儿园了，我...” “哦，没事，孩子上学重要，没钱不着急的。你一个女孩家赚钱不容易，我也不赶你走，怕什么？” 张梅笑着打断了夏青的为难，顿了顿，是道“不过小青啊，不是张姐说。你看，你人长得很漂亮善良，又勤奋上进，干嘛老和这个陈昭这不思进取的家伙过日子？你要是愿意，张姐马上帮你介绍几个好男人，带个女儿也没关系啊，怕是还会被抢着要呢...” 夏青一愣，没想到张梅是突然说这种话题，是摇头“张姐，我知道你是好人，是为我好，平时对我也照顾很多，我真的很感谢你。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是不会和陈昭离婚的。希望张姐以后不要再提了...” 说到这，夏青露出了笑容“再说了，他已经悔改，去找工作了。” “找工作？” 张梅错愕，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也是闭了上去。不再提这个话题，聊了点家常便离开了。 张梅家住在这出租楼的隔壁，没几步的路程，来去也不远。很快就回到了家里。 “老婆，陈昭家的房租收的怎么样了？再不给可不行啊，几个月了都。我们这可不是做慈善的，没钱就让他们搬走，咱可不缺人住。”房东郑海平正点着烟，见张梅回来，瞥了一眼问。 “这是他们交的。”张梅从口袋掏出一叠钱，扔在了郑海平面前。 “哦？不是没钱吗？怎么一下就还清了？”房东有点惊讶。 张梅走向了房间，听到疑问，顿了一下，是翻了翻白眼“我哪知道？” .... ------------ 第一卷、开始的春（6） 时间已是傍晚五点了。 橘红色的光线透过树叶洒落下来，斑斑驳驳的点缀在淡褐色的墙壁上。微风轻轻飘过，卷落了几片柳叶，带上了少许尘土，拂过了人群.. 黄昏下，一切景色很恬静，美好。 只是与这美好不搭配的，是那因一无所获心情有点沉重的陈昭。 轻轻推开了门，他发现夏青已经回来了，她正抱着女儿小乐坐在床上看着电视。只不过见到陈昭，女儿小乐连忙从夏青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小跑到了他面前，小脸红扑扑的“爸爸回来啦。” “诶..”陈昭笑了，摸了摸她的头，仿佛烦恼一消而散。 其实见陈昭刚进来时一脸的疲惫，夏青立刻就明白了点什么，但面前的场景是让她把安慰的话收了回去，轻声道“小乐忽然就亲近起来你了呢。” 陈昭笑了笑，也不好答什么。 一家三口很快安静的坐了下去，电视机前播放着许久前的外国电影“傻瓜与马”。 “陈昭...今天张姐又来催房租了。”只是看着，夏青忽然说话了。 “....” 张姐？是那个女房东？ 陈昭脸色有点难看了，他记得昨天就被警告过要来收的，生怕夏青被为难了，是问“然后呢？你没事吧？” “没。张姐是好人，她答应我推迟点时间。但老这样拖是有点不好...我想，要不你少抽点烟，少喝点酒，我上班尽量吃便宜点的套餐，早点上班坐公交，这样一个月，该是能省出房租的。”夏青提议。 陈昭一愣，是沉默了起来，半晌，松了口气，道“不用了，你自己平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烟酒戒掉应该就行了。”只是说着，他才有点愧疚的道“我今天没找到工作。” 是的，虽说8年后的自己抽烟喝酒，但8年前的陈昭却是样样不沾，即便现在看到别人抽烟会有奇怪的感觉，可忍住不算什么大问题。他只是怕自己没找到工作，让夏青失望。 而夏青对于陈昭的回话有点吃惊，倒不是因为没找到工作，毕竟工作没那么好找，何况没有工作经验的他？ 可这几年，陈昭的烟瘾酒瘾越拉越大，他能这么果断的就戒了？ 这两天内，陈昭愈加明显的怪异变化，让夏青越来越疑惑... 但至少夏青是开心的。 陈昭的改变是好事，只要这样继续下去，生活就会慢慢变好，慢慢幸福起来，就能给女儿一个好的家庭... 夏青露出笑容，想说句‘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慢慢来啊。’，可陈昭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她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是道“你接下电话吧。” 陈昭点头。 掏出手机，上面显示的陌生号码是令他感觉很奇怪，他这个手机，备注的号码也没几个，本以为是张俊，那会是谁打来的... 想了想，他还是接了。 “你好啊，好人。”手机里的声音是让陈昭傻眼。 这声音，是那个让他帮忙搬洗衣机的女人？ “是你？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陈昭吃惊道。 “你猜？”于雅芝笑吟吟的。 “...” 见陈昭没反应过来，于雅芝顿了顿，是笑道“你叫陈昭是吧？26岁，毕业于江南大学金融系？” 这话是真让陈昭感到莫名其妙了，不止自己姓名，她还会知道自己的信息？ 等等...他今天去找工作时，也有那么一两个公司留下了简历，说了些客套的‘虽然不合适，但会考虑一下的’之类的。... 她是那些公司的人？ “你难不成...” “猜到啦？”于雅芝道“唔，我是天影集团人事部的，今天赶到公司，倒是无意发现了你的简介。我有问了你被拒绝的原因，嘛，算合理也算不合理。但我想，考量一个人，品行还是第一位。你的为人很符合我们招人的要求，如果你还愿意来的话，明天下午可以过来聊聊工作的事。” ... 夏青看着陈昭接起电话，他从惊讶变成了惊喜的表情是让她颇为好奇，难不成是陈昭碰到了什么好事？ 几分钟后，陈昭挂了电话，一脸激动，似乎还带着些许不敢置信“我找到工作了。” “真的！！！？” “真的！！” 陈昭是没想到自己那无意的一个举动，竟是为自己谋来了工作。 真的是好人有好报？ 虽说当时看是月薪面议，但他想，怎么也有点收入了，能减轻家庭负担了吧？ ... 夜悄然而至。 今天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了。 对夏青这个属于自己的老婆又熟络不少的陈昭，虽然还是脸红尴尬，但总能安心一起躺在一个床上了。当然，不怎么吃过苦的他，今天奔波的疲惫也是让他懒得再耗费精力胡思乱想的原因。 小孩子总是没烦恼，刚躺下不久，那因父母的喜悦渲染的心情很好的小乐立刻就睡着了。 灯关了，但陈昭隐约能看到夏青那美丽的眸子还未闭上。 “晚上要吗..”夏青忽然靠了上来在陈昭耳边小声道。 对于青春期的男性，异性的诱惑是非常致命的。 一句话让陈昭褪去了睡意，荷尔蒙的刺激是使他身体有了点正常的男性变化，一个激灵，脸比昨天的接触更为红烫了。 这是昨晚夏青的约定，陈昭的无意举动是让她误以为陈昭想做什么。对夫妻间这样是无比正常，但只有两日接触的陈昭本人，却是慌得不知所措。 说不想是不可能的，这么个娇滴滴的美女老婆，他也不是柳下惠啊。但陈昭也不懂自己在别扭啥，别扭的甚至身体都有些抖，他是道“要...要不...过两天吧、明天我要去谈工作的事。” 夏青笑了笑，点头。 这两天她都要赶早上班，陈昭这话，是让她轻松了不少。 ... 翌日。 6点赶早去工作的夏青，把女儿又托给了陈昭。 陈昭倒是很享受带女儿的乐趣，依旧是父女两一起起床，洗漱，再牵着手去昨天的烤饼店吃早餐。但渐渐清楚家庭和老婆压力的他，这次的早餐只花了8块钱。 中午安顿好了女儿，放了动画片，陈昭便赶去了天影集团，他可不想第一次见面就迟到。 于雅芝早早就在办公室等了，见陈昭气喘吁吁的打开门走了进来，是笑道“坐吧。昨天谢谢你了啊。”说着，给陈昭面前放了瓶矿泉水。 “我才要谢谢你...”陈昭笑道。 “讲讲工作的事吧。你是要应聘车间管理吧？”于雅芝交叉着手，很好奇“我看你你以前没有工作经验，为什么会想要这个工作?以你金融系的专业，其实可以换更好的选择吧？嘛，你和我直接点就行，想什么说什么，我这人挺好相处的。” 陈昭虽然年轻，但他真不傻。他觉得，自己要真按照想法说了，恐怕会给自己带来坏印象，是道“我需要轻松简单点的工作，因为平时要回家照顾女儿。” “照顾女儿？” 于雅芝一讶，旋即笑道“看来还是个好爸爸呢。也是，26了，有老婆女儿挺正常的，不像我啊，男朋友都没...” 说着，她是继续道“嗯，其实怎么说呢，我们一开始比较想要有工作经验的，但我觉得你是个有责任心的人，能做好这份工作。实习期是一个月，月薪3000，转正后4000。有年终奖。如果有需要，可以预支半个月工资。怎么样？可以的话就签合同吧？” ------------ 第一卷、开始的春（7） 签好了合同，谈了些工作内容，逛了下其他车间，预支了半个月工资，陈昭回家了。 于雅芝打开窗帘，靠在角落的墙边，目送着陈昭的身影越来越远。 午间的太阳有点大，炙热的光纤洒在她那算的上漂亮脸蛋上，少许穿透发丝，刺痛了她双眼，让她不得不回到位置上坐下。 喝了口水，于雅芝发起了呆。 说起来，不愿意想年龄话题的于雅芝也知道，自己今年已经27了。 27啊，对一直单身女性来说，是一个绝望的年龄。 父母接连不断的电话，喋喋不休的催促，是使得她极为厌烦。她也想谈个恋爱，找个男朋友。她也想结婚，偏偏缘分就不降临在她头上... “我这种自强、自立的女人可是稀罕的很哩，没人要是男人的损失。”她常常嘀咕着。 其实一开始拿到陈昭的简历，她觉得有缘分降临了。 这人心地好好，长得也不错，又让自己巧合看到了简历，太像电视剧里爱情故事的剧情了，可没想到，这一接触，他竟然连女儿都有了... 她很失望。 “没戏了吗...”她靠在椅子上，手撑着头。 .... 人来人往。 午间的炙热太阳并不能减少外出忙碌的人群。每个人的生活总会有无奈辛酸，可人是无法逃避生活的，不面对，生活永远都无法改边。 陈昭对自己的面对很满意。 他紧张的揣着口袋里的1500块，激动与喜悦交加。 这算是他人生的第一桶....哦不，第半桶金? 1500块也不算多，他高中时生活费也不少，这些钱想必落在高中时的他身上的话，也不够多久的花销。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想到这能为家庭分解困难的钱，陈昭几乎一分钱都舍不得花。 “要不，先给女儿买点东西？”陈昭心想。 这个家里，什么都没。除了电视，女儿在自己和夏青上班后，只剩一个人呆着，除了睡觉什么都做不了吧？ 想到这，他下了决定，走进了旁边的超市，买了个了企鹅布偶，魔方，迷宫游戏，这才满意的走向了收银台。 “先生，一共96元。”收银员微笑道。 “好。” 陈昭准备从口袋里掏钱付款。可下一秒，他心瞬间就凉了一截... 钱掉了？ “不好意思，等下。” 陈昭慌忙的在口袋里快速翻找了起来，结果真没找到那，这一瞬间，让他仿佛掉入了地狱深渊，脑子嗡的一声仿佛就要炸了... 不是吧？自己钱掉了？ 刚到手的半桶金就掉了？ “先生？”收银员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 陈昭鼻子有点酸，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掉钱，凭什么啊？ “抱歉，我钱掉了。” “可以支付宝的。”服务员道。 他支付宝里的钱都转给夏青给女儿准备学费了，哪有钱？ 陈昭咬着牙，情绪很低落，打算把东西放回去。他都不知道回家该怎么和夏青说了。这是半个月的工资啊...明明都欠了几个月的房租，还有欠张俊那么多钱，怎么自己就蠢到把钱丢了啊？ “等等...朋友，这是你掉的钱吧？”只是在陈昭刚准备转身走开时，一个胖男子忽然从超市外小跑了进来，喘着粗气“我刚才看到你钱掉了，找了你半天...终...终于是找到了。” 他手里拿着陈昭掉的1500块，跑的面红耳赤的，一把将钱塞进了陈昭手里“我有急事，就先走了，你注意别再掉了啊。”说着，再转身跑开。 “诶，等等...”接过钱的陈昭楞了一下，狂喜后反应过来后杠想喊住他，说些感激的话，或是请吃个饭都行，可转眼人就没影，让他连话都没机会说出来。 重重的松了口气，他握紧了钱，内心对胖子真心的报以感谢后，付了账，拿着给女儿买的礼物回家了。 .... 在路上时，陈昭是想了点工作的事。 天影集团是个大公司，做着很多东西，吃的用的都有。他这里是一个分公司，主要做的是鞋子。 一个车间好像有十几二十来人，全部是靠他管的，的确如他所想，是不需要做什么累活，需要的是管理这个车间，每个月做出足够的产量。 听起来倒是轻松，但轻松的话，哪里需要招管理？怕如果第一个月做得好，自己就得被辞退吧？ 不想那么多，陈昭很快就走到了家。在家门口摸了摸口袋，确认了钱在后，开始的掏出钥匙，但一推却发现门轻轻松松的就推开了。 他记得自己出去门是关上的啊，是夏青回来了 陈昭疑惑的走了进去，里面传来女儿的嬉笑声，还有一个算是熟悉的声音在旁边陪着笑。 “房东？”陈昭傻眼。 “爸爸！”小乐见陈昭回来，高兴的从床上爬了下来“张阿姨来找小乐玩，给小乐带了很好看的动画片。” 动画片？ 其实一开始见到房东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陈昭是很不爽的。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没答应过她进来吧？即便是房东，这是很不礼貌的事。 虽说他对房东没有好印象，但他记得夏青说房东是个好人的，两人经常聊家常。那现在这样，是代表知道了自己出去弄工作的事，来陪自己女儿玩？ “谢谢...”陈昭对张梅道。 “没什么谢的。我闲得无聊，就来打发时间了。”张梅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转身就站了起来“既然你回来了，我就走了。” “不坐坐喝茶吗？”陈昭干笑。 “不用了。”张梅转身就走，但到了门口，脚步一顿，看向陈昭“工作怎么样了？” “嗯，找到了，明天开始上班。”陈昭笑道。 “嗯。那些动画碟片是邻居送我的，我也不看，不用还我。平时给小乐打发时间吧。”张梅说完是离开了。 没有了外人，陈昭倒是放松起来，蹲下来捏了捏女儿的脸“你猜爸爸给你买了什么?” 小乐歪了歪头，好奇的看向了陈昭抓着的大袋子，眨了眨眼。 “当当当~” 见陈昭抓出了那比自己还大的企鹅布偶，小乐眼睛张着小嘴呆了，稚嫩的她完全没掩饰住自己眼神里的热切。刚准备去抱住，动作忽然停了。 “爸爸，家里不是没钱了吗...” 女儿的懂事是让陈昭喜爱的揉了揉她头发“哈哈，放心，家里马上就会有钱的，不用担心。” ... 又是傍晚。 今天的黄昏很美，缤纷的彩色遮蔽了天空，是极度的美好。 坐了半个多小时的公交，回家已经比平时晚了很久了，夏青有些担心陈昭工作的事，也有些担心女儿会不会无聊坏了，匆忙的走了回来。 但一走进去，看到陈昭成和抱着巨大的企鹅布偶女儿看着动漫，是揉了揉眼，看的确是新的布偶，是不禁道“这东西哪来的？” 她记得自己没留多少钱啊，哪来买的？ “妈妈！” “回来啦？”陈昭笑嘻嘻的“公司给我提前发了半个月的薪水。1500块，我给小乐买了点礼物，其他是放在抽屉了，你拿去先交一个月房租，补贴家用吧。” “提前发1500？”夏青愕然，她有点不理解，怎么才刚入职就可以领？ 之后，在陈昭讲了帮于雅芝的事得到工作时，她是把这当成了语言的善意帮助。但在听到了陈昭钱掉时又被人捡回来无偿补还时，提心吊胆后也跟着松了口气。 “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啊。”陈昭道。 “是啊，因为美好春天开始了啊。”夏青微笑。 ------------ 第二卷 ------------ 第二卷、四月的谎（1） 四月是春天最美好的一月。 临近四月了。 今天清晨的空气弥漫着沁人的芳香，朝阳将天空的最远端染了个色。那淡乌色云于湛蓝天空层叠出的橙色云霞给人一种异样的视觉冲击感。 这美丽的一切，仿佛在昭示着这会是极好的一天。 夏青由于这些天加班，今天是得到了一天假期，这下陈昭倒算是久违睡了个懒觉，把早上照顾女儿的责任交给了夏青，此刻正神清气爽的正站在门口扭着懒腰。 “德性！赶紧进来啦，不是八点半上班吗？牙膏给你挤好了，洗漱完吃早餐。” 夏青系着围裙煎着鸡蛋，是笑喊了陈昭一声，早餐是粥与蛋，虽说清淡，却挺富含营养的。 “爸爸吃饭啦。”女儿小手拍了下桌子，开心的喊道。 “来了来了。”陈昭笑道。 这个家庭给陈昭带来了不少压力，可同样，却也给她带来了许多不曾拥有的美好。 他喜欢这个家庭。 ... 前往公司，陈昭也没太正经，穿了套休闲服就出门了。毕竟自己只是个小管理，也不是什么坐办公室的精英，西装那些也就没考虑了。 提前半小时出发的陈昭内心也挺忐忑，紧张不安与焦躁交加。从小他就对未来要上班这东西无比厌恶。他不喜欢被上司呵斥，不喜欢按时起床，他讨厌累... 可人终究敌不过现实。 他要养家.. ... 张有华一脸阴郁。 办公室不少人看到张有华的脸色，尽皆提心吊胆，低着头工作着，生怕触怒这个睚眦必报的人事部张助理。 是的，对张有华这么一个极好面子人来说，听到于雅芝把他否定的陈昭招入了之后，是一整天没给任何人好脸色看。 因为招募的事倒不知是被谁泄露出来了，在人事部穿的沸沸扬扬，所以知道张有华生气原因的人，也没谁敢不识趣的去惹他。 “她这样给我留脸了吗？她这不是在否定我的工作能力吗?” 张有华咬牙，在内心咆哮着。 但他虽然满腔怒火，却也不敢宣泄，看到语言，还得屁颠屁颠的为她吩咐的工作内容东奔西跑，陪着笑脸。毕竟...于雅芝是他的顶头上司。 他不敢恨于雅芝，只能把怒火转移到了陈昭的身上。 “觉得我看人不准？行啊，你倒是看看，这家伙能不能撑过试用期。” 不知想到了什么，张有华忽然露出了笑脸，惬意的靠在椅子上，伸出食指在黑色电脑桌上轻轻‘叩叩’的敲打着。 ... “大家手头的准备先停一下。” 于雅芝带着陈昭走到了A1车间，也就是陈昭面试的管理位。她拍手将做着开工准备的员工全部喊了过来。 见人齐了，于雅芝笑吟吟的道“今天许经理有事，我就来代替他介绍了。嗯，我想大家都知道了什么事吧？” 说着，于雅芝指着陈昭“这是你们新来的车间主任，陈昭。以后大家要服从陈主任的管理，陈主任是个很有能力的人，相信在他的带领下，车间产量会大有提高的...” 于雅芝说的一些官方的客套话是让陈昭尴尬了好一会儿，虽说他清楚是在瞎吹，可他才18的心性，这种二十多个人的注视下，让他压力很大，紧张不已。 好在他虽说学习不好，但文科方面还是蛮擅长的，倒是勉强能吐几句墨水，在干涩的发言完，一群人礼貌的鼓掌完带着对陈昭的好奇继续工作去了。 “陈昭，你这个车间倒是不用学习太多东西，大致了解就行了。你们主要是将做好的鞋子加点工，打包，出产。算是比较轻松的。有信心做好吧？”于雅芝笑道。 从于雅芝的言行举止来看，陈昭觉得这女人是真的有能力的。再说了，她是给自己机会，让自己有办法赚钱养家的人，自然是感激了。 “我一定会努力的。”他道。 “好...那...” 于雅芝准备走了，她手头还有些工作呢。 “陈主任。”只是这时，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忽然走到了陈昭这边，有点不安“我想请假。我家里有点事，早上本来想和许经理请的，但没想到许经理没来...” 请假？ 于雅芝皱眉，这家伙是傻了吧？对第一天上任的上司就请假，以后不被陈昭穿小鞋吗？ “我能批？”陈昭诧异的问于雅芝。 “可以啊，写了假条的话，你觉得他理由合理是可以批的。这个车间全部由你管。不过...” 说到这，于雅芝顿了一下“觉得理由不符的话，也可以不批的。毕竟你们车间是负责出产的。每段时间就必须交出上面交代下的产量任务，这些表格许经理来了他会交给你。缺少人手的话，恐怕产量会减少。到时候可能加班到大晚上都可能来不及...” 是的，于雅芝这是在侧面示意，还一无所知的陈昭如果乱批假，完成不了产量，到时候，吃亏的是他自己。毕竟还在试用期... 而且现在的小年轻，是天天找着理由不上班多休息。她就怕陈昭心软上当了，毕竟他还没有什么经验。 “陈主任，我是真的有急事的。”小伙子急了。 陈昭是明白于雅芝的意思，但还是因为小伙子的话沉默了会儿，是道“我知道了，你去写假条，我给你签字。” 见小伙子跑开了，于雅芝是叹气“你啊，是不是傻。你还在试用期的。换我，怎么都不可能批的。” 陈昭苦笑“说不定人家真的有急事呢。” “那少了人，产量肯定是要少的。” “嗯...没事。我来补他的空当。你既然说了不难，我想了解，帮做点事更容易些。”陈昭的话让于雅芝傻住了。 她是特意给陈昭选了个比较轻松的车间，虽然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可出发点还是想让他度过试用期的。可他还真批了假？ “他是不是傻啊？”陈雅芝心中嘀咕“不过，还真是个好人啊...” 就这样，她倒是停留了一会儿。看着陈昭殷勤的咨询了小伙子的位置，在一群员工傻眼中，跑去帮忙工作，虽说很生疏，做的不好，可却挺努力的。 “不错的男人。” 于雅芝心里衍生出了这么个念头。 当然，他是不知道，陈昭仅仅是想努力点，稳住自己的工作。对吃苦，他也千百万不愿的，只是因为他现在有家... 回到了办公室，对陈昭心中有好感的于雅芝不知觉中是让好感又升了一个档次，坐在私人办公室里，脑子不知里胡思乱着什么古怪东西。 有时脸红，有时脸白，有是焦躁，又像下了决心想做什么，又猛地对自己摇头.. ... 抱着女儿看电视夏青倒是极少这么悠闲舒心一天。 减少了压力的她，冰冷的面孔上，倒是多了不少的笑容。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小乐忽然问。 “爸爸啊？爸爸上班完就回来。晚上妈妈给小乐和爸爸做好吃的。”夏青笑着摸了摸女儿。 但是这时，她的手机又是嘟的一声响起。 “小珠，怎么了？”电话对面是她公司的同事。 “嘻嘻，夏青，今天我们部门不是放假吗？我们几个同事越好出来玩，你来不来啊。”小珠笑道。 “啊，不好意思，我要在家照顾女儿呢。”夏青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摇头。 “刘少军也在哦，人家可是特意为了你来的。啧啧，海归帅哥呢。” “...” 夏青叹了口气，果然... “不了。我就不去了。”夏青还是拒绝，但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小珠，你帮我再和他说下，我是有老公女儿了。” 说完，她立刻是挂掉电话。 “妈妈，怎么啦？”小乐见夏青的有点无奈的脸色，歪着头，一脸懵懂。 “没呀，妈妈想，四月份到了，就带你去上学。”夏青笑道。 ------------ 第二卷、四月的谎（2） 陈昭下班了。 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缥缈的雨水滴滴答答敲打着行人的雨伞，人群来的忙散的匆，很快，世界静的仿佛只剩哗啦啦噼里啪啦的雨。 “搭伞吗？”轻笑声让陈昭在急促里转过了头，看过去是于雅芝。 “啊...搭。谢谢。”陈昭没有拒绝。 今天忙碌了一天，有条不紊经验老道的员工的干练仿佛是用身体行动嘲讽着他这个菜鸟的无用，除了多努力帮忙外，他觉得自己真不是块干活的料。 手机没电了，下起了雨，已经是下班过去一个小时了，夏青和女儿会不会担心？ “雨可能会越来越大了，你也知道我家离这里近。要不先打去避下雨？很快雨应该就停了。”于雅芝见陈昭进伞中，是提议了下。 陈昭抬头看了看天空，确实，乌云密布，远山刺目的闪电令人心惊，他犹豫了下，是点头了“好。你家有充电器吗?我手机没电了，得打电话报平安。” “你这不是废话吗？”于雅芝白了他一眼。 雨果然大了起来。 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倾盆的大雨淋透了路人。不大的雨伞下，陈昭显然避不开雨水的击打，到了于雅芝家门口时，两人半身已是湿漉漉一片了。 “我这没有男人换的衣服...你...”于雅芝看着湿透的陈昭，很为难。 然而陈昭比她更为难。 于雅芝也湿了不少，薄薄的衬衫仿若透明的黏在了她身上，里面的丰满身材暴露的一览无余，他是满脸通红，头抬都不敢抬。 他是看过夏青的，那天晚上的无意所见。但这很正常，夏青属于他老婆，怎么样都不会被介意。只不过面前的于雅芝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她身材的诱惑比夏青更甚几愁，这叫陈昭这个内心18岁的小处男如何淡定？ “你借我把雨伞我回家，反正都湿透了。”陈昭回答。 于雅芝一开始对陈昭的低头有点费解，但当她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陈昭的脸红时，瞬间理解原因的她脸哗的一下也红了，有点口吃“是...是吗..那也好...不然你这样在我这也会感冒的。” 这才转身去衣柜拿了衣服，遮着身体“我先去洗澡了..雨伞就在门口。” 两人颇为尴尬，陈昭先借了于雅芝的充电器把手机开机，立刻显示了五条未接电话，他拨打过去一会儿，夏青接起了电话，那边声音哗哗哗的响，吵得不行。 “你那在干嘛？”陈昭疑惑问。 “我还想问你在干嘛？你人在哪？电话都打不通，我拿着雨伞到你公司了。”夏青的声音在暴雨中被冲唰的所剩无几。 陈昭傻眼了，转而是急道“你疯了啊？来接我干嘛？这么大的雨，你会感冒的，我现在...现在在同事家避雨，马上就回家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把于雅芝的事说出去。 “下着大雨你不带雨伞电话不接，我能不担心吗？” 夏青说着，是叹了口气“算了，你回家就好了。那我也回去了。；路上小心点车。” 电话挂掉了，剩下嘟嘟嘟的声音，手机也彻底没电了。 夏青的关心让陈昭心很暖，这大暴雨天的，谁神经病会出来接人啊？雨这么大，换自己打死都不可能愿意出来的... 这就是夫妻吗？ 他不禁问自己这么一句。 拔掉充电器，陈昭冻得有点抖了，他刚想走，于雅芝声音从浴室里传来“等等。”说着，从卧室走出来，她穿好了衣服，手里抓着一件背心和毛巾“你先把身体擦干，把这衣服穿上，喝口热水，我可不想新招的人马上感冒了。” 见于雅芝手里的背心，陈昭愣了下。 “哦，这是我妈上次来我这带给我的。我也没穿过，看起来男女穿都一样，身体第一，过两天还我就是了。”于雅芝道。 “那..谢谢了。”陈昭也没拒绝。 花了几分钟喝了口热水，擦干身体穿上毛衣，陈昭被于雅芝送到门口，挥了挥手，拿着雨伞奔向大雨。 看着陈昭远离的背影，于雅芝脸开始发烫。 其实她也没买什么备用的毛巾，背心其实也是穿过的。 “我这纯粹是帮他，不然那家伙哪里会会穿？”她嘀咕着。 .... 大雨中，夏青单薄的身体早湿透了。 撑着折叠伞，手中抓着一把黑色小雨伞的她匆匆往家里赶。面前的路几乎被磅礴的大雨遮住了，她几乎看不见路。 “陈昭？” 路过一片大楼，夏青看到面前匆匆从楼道跑出来的人影有点惊讶，惊喜中刚准备喊一声，却无意瞥见那边还站在楼道口目送陈昭离去的女人。 夏青有点愕然。 眼神微妙的变化了下，猛地一摇头，再露出微笑，想喊住面前的陈昭时，人影却早跑的不见了。 “算了，估计走远了，我也快点回家吧。”她无奈道。 天空已经黑了。 雨却不见减小，视线都模糊了不少。不过夏青已经快到家了。 一辆辆驰过的车带走一片又一片的雨水，若不是站的靠边，她怕是不知要被淋湿多少遍。 但也没办法，几乎看不清路了，车子也只能靠着车灯勉强行驶，逃离这片雨区而已。 晚饭是做好了。 菜也准备好了。 她想着，考虑做什么菜会更符合女儿和陈昭胃口时，面前忽然传来‘滋滋滋’像是什么打滑一样的奇怪刺耳声。 夏青抬起头看了过去，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见一道闪着光的黑影失了控一样的朝着她奔了过来... 砰。 ..... 回到家。 陈昭喘着粗气收起了雨水，身体依旧逃不过被淋湿的命。好在他感觉自己状况挺好，赶紧冲个澡应该不会感冒。 “爸爸？”坐在电视机前的女儿见到陈昭回来，是小声喊道。 “妈妈呢？”陈昭扫了一眼，没见夏青，先连忙擦干手，把女儿抱得离电视远了些“坐远点，不然会近视的。” “妈妈去接爸爸了啊。”小乐道。 “还没回来吗？”陈昭笑了笑“乖，那爸爸去洗个澡，妈妈应该等下就回来了。” 说着，从衣柜抓出衣服和裤子就朝着浴室跑了进去，恨不得在热水中淋上个半小时，冲掉身上的冷意。 .. 当陈昭悠闲将身体暖热，已经是20分钟后了，抓着毛巾擦着头发，他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皱眉看着四周“妈妈还没回来吗？” “没呀。”女儿摇了摇头。 这才陈昭感到疑惑了，这都回来20多分钟了，夏青再慢也回来了吧？ 想着，他准备打个电话问问，却不曾想自己回家还忘了充电。插上充电器好一会儿，这老旧的手机还是因为缺电打不开，是让他烦的不行。 在打开后，刚打算打过去，于雅芝的电话却正巧打来了。 “到家了没？”于雅芝笑道“打了好几个电话了，怎么都关机啊。” “回家了。刚才忘了充电了。”陈昭带着歉意。 “是吗...今天工作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于雅芝倒是和陈昭聊起了话题，因为是帮自己找到了工作，陈昭实在不好意思挂，只能将打电话找夏青的事拖后，可聊了五六分钟，夏青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陈昭顿时有点慌了。 “那个...于经理。不好意思，我先挂掉电话了。我老婆出去接我，半小时没回来了，我得问问情况。”陈昭带着歉意。 拨打起夏青的电话，嘟的一声。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第二卷、四月的谎（3） .... 乌云遮住了月光，天空灰蒙蒙的，不安分的大雨荡涤着这无人的大街。 陈昭靠在老式路灯下，早湿透的他不知何时已将手中的伞扔在了一旁，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微光，勉强清楚的照出他那张恐慌和焦躁不安的脸。 离陈昭出来找夏青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来回找了好几趟，他始终都没有发现夏青的人影。 因为天气实在太糟糕了，这连同呼喊声都被隔绝的雨的世界也在不停催化他的情绪，陈昭开始怕了。 “她不会出事了吧...”这是即将压垮陈昭情绪的念头。 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以他至今对夏青的了解，她是不可能关掉手机，这么晚不回家，甚至连没吃饭的女儿都不顾的.. 他真的怕... 而现在这26岁的陈昭，其实也只是个18岁的孩子..他的脆弱在此刻，暴露的一览无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夏青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 .... 最终，冰凉的雨水把陈昭打醒，他才想起女儿没有吃饭，而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了，陈昭急忙跑回了家。 “爸爸，妈妈呢？”小乐见陈昭湿漉漉的回来，小声问道。 “妈...妈妈啊？”陈昭勉强一笑，他清楚自己女儿虽然小，可出乎意外的懂事成熟，他并不想让女儿想多，是欺骗道“妈妈晚点就会回来啦，小乐饿了么？” “嗯，饿了！” “那爸爸给你弄饭。”陈昭将又湿掉的衣服扔进了浴室，打了个冷颤，换了套衣服，给女儿弄起了晚饭。 他不会做菜，可炒饭还是勉强行的。从冰箱里拿了个鸡蛋和锅里的热饭翻炒在一起，再煎了个散蛋做配菜给乖巧的女儿后，他便坐到了一旁发起了呆。 陈昭没胃口，想了半天，他一咬牙，抓着雨伞，继续冒着雨去了附近的警察局。 现在的陈昭只有这个主意了，有事，还有警察的。 到了警局，说明了问题后，警察问“你老婆失踪多久了呢？” “两个多小时。”陈昭道。 “这...不好意思啊，失踪了24小时后才能立案的。”男警察听完陈昭的话，是带着歉意“你不妨再等看看？说不定晚些就回来了。” 陈昭有点绝望。 这警察怎么能这样？24小时才可以报警？那万一人出事了怎么办？ “警察同志，求求你帮帮忙吧。现在你看到外面的天气了，我前不久已经找了2个多小时了，我是真的找不到人才来报警...求求你了。” “...” 男警察很为难。 他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天气多恶劣，要不是因为这种天气，他也不会多和陈昭说这么多。毕竟他的确有点担心的，这种大雨下，很容易出些事故。 可立案是很复杂的事，一旦立了就不能撤，得拿出大量的警力。万一可能是因为大雨跑地方躲雨手机没电无法和家里人联系也是可能的。 想了想，警察沉默了会儿“这样吧，立案是不行的。你把你手机或是电话，还有你老婆照片与失踪时的路线告诉我。马上就有人来接班我了，我下班去帮你找找看。” “啊，真的？谢谢警察同志。谢谢！”陈昭愕然了下，转而狂喜，连连感激。 “不用谢，这也算是我的职责，工资又不是白拿的。” “要不我还是陪你一块分散找吧？人多好办事的。”陈昭问。 “不用了，雨下这么大，万一你也出事怎么办?放心，我会叫几个警察朋友帮忙的，你就放心吧，找到我打电话联系你。”男警察微笑。 无法言喻自己感激的心情，陈昭只能不停的道“谢谢，谢谢，真的谢谢。” ... 暴雨终于停了。 时间已是凌晨两点。 女儿酣睡着，陈昭是站在冰冷的门口，抓着手机来回踱步。 “还没来电话吗？” “他真的找了吗？不会骗我的吧？” 陈昭咬着嘴唇，开始对警察报以怀疑了。 雨后的世界平静且美好，大雨洗掉了积攒的尘埃污秽，空气清新芬芳，若能静下心，或许这是一个好的夜晚。 墙壁的挂钟时间滴答滴答的转动着，分针指针在陈昭眼里像被加速了一样。 3点... 4点... 凌晨4点半了... “我真傻。竟然信那警察的话。这大晚上的，谁会傻了去帮忙找人啊？” 陈昭确定自己被骗了。 可他不知如何是好。 且现在又能怎么办？大晚上的，他一个人去找？可一个人去真的没问题吗？一个人找得到吗？ 他觉得很无助，整个世界就剩他孤零零的一个。 只是在他浮现出就没人能帮他的念头时，忽然想到了张俊，沉默了下，看了看时间，一咬牙，拨通了张俊的电话。 电话嘟的好一会儿才接通，传来张俊慵懒的声音“陈昭你特么脑子有病啊？老子8点还要上班呢？大晚上的有啥破事？” “张俊...我老婆出事了。”陈昭无助的声音传出来。 “什么？” 带着睡意和烦意的张俊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夏青怎么了？” 陈昭老老实实把经过说了一遍。 张俊是认识夏青的，毕竟是好哥们的老婆，见过好几次。并且他是因夏青对陈昭这样多年还是没有放弃极有好感的。这样的好女人，不可能是不接电话不回家。 “你等着，我马上去你家。”张俊说着，立刻爬出了被窝，补充道“别急，等我来。” 挂掉了电话，他感受了下这冰冷的温度，连忙穿好衣服，披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他也很急，要是夏青出了什么事，陈昭该怎么办？那混蛋不是正要工作吗？再次颓废了还得了？ 踩着湿哒哒的泥地他来到了停车库，刚把车子打开准备开启，电话又响了。 “又怎么了？”张俊问。 电话对面的陈昭带着哭音“张俊，夏青是出车祸了。” 脑子嗡的一声，张俊呼吸一滞，傻眼了。愣了好一会儿，他一咬牙，道“你在家等我，我5分钟内就到。” .... 冰冷与黑暗交加。 陈昭觉得自己很没骨气，不像个男人，还哭了，这时候自己不是该坚强吗？ 在刚打完电话给张俊后，陈昭没想到，警察局的那个男警察来了电话，告诉了陈昭结果。 那警察并没有敷衍陈昭，是真拉了几个朋友一齐搜寻了一晚上，最终没想到这是警察局不久前刚处理过的案子。 在晚上7点多是出了一个车祸，肇事者车胎打滑撞了人，因为肇事者马上开车把人送到了医院后便报警自首了，所以并没有引起路人骚动。 而被撞的女人手机被撞碎了，一直没找到家属。 他只是凭着第六感，问了同事有没有车祸的事，不曾想真凑巧找对了... 凌晨4点40分，张俊赶到了陈昭家。 “车祸了人怎么样了？没生命危险吧？”张俊让陈昭把门关好后，把他拉下了楼。 “不知道。警察只告诉我出了车祸，送去了第五医院。”陈昭心情很难受，低着头道。 张俊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安慰什么好，本来想斥责陈昭不要这么低沉的，可觉得自己这么说对这时的他不好，想了想，是道“先去医院看看。” 车子在黑夜中穿梭着，由于速度太快，驰过一片又一片的水坑，轮胎和和车上沾满了泥泞，车上的陈昭茫然的望着前方，不知结果是什么。 .................... ------------ 第二卷、四月的谎（4） 空气中弥漫令人不适的药味。 凌晨5点半的医院悄然无声，除了不曾休眠的日光灯及夜班的来回巡视的小护士外，静的有些微妙的诡异。 此刻，靠在病床前的陈昭被浓浓的困乏感压的动都不想动。 第一天上班的劳累，大雨中四处寻找夏青四处奔忙的疲惫，熬夜至今的担忧，接连积累的一切，在来到医院，得知夏青并没有生命危险后，终于释放了。 夏青睡着了，右腿打上了石膏。依照医生所说，她受了些脑震荡，但运气很好，只是撞断了腿，没有粉碎性骨折。手术已经完了，现在住院一个月即可。 肇事者在来到医院时也见了，虽然愤怒，但在得知是车子问题，肇事者本身极为愧疚，在事发后不顾自己也受了伤，先将夏青送到了医院后，陈昭那丝愤怒消散了不少。 之后在警察的陪伴下也交流了，肇事者车子是租的，家境并不好，他把高额的手术费给出了，剩余再拿了6000给陈昭，陈昭也没办法再为难下去。 “住院需要一个月，6000块。加上七七八八的医药费，一共一万两千。” 金钱的压力使陈昭感到麻木。 可麻木只是瞬间的，他内心是轻松的... 嗯，钱可以慢慢想办法，夏青没事，比什么都好。 “你是不是傻？才6000就放走了？”在一旁听陈昭诉说的张俊生怕吵醒夏青，是小声喝道“至少加上误工费营养费也得两万吧？。” “他家条件不好，拿不出这么多钱....” “我操了。你条件好了？”张俊被陈昭气的差点说不出话，半晌，才憋出声“你口袋还有多少钱？” “就这6000。” “我真的...”张俊翻着白眼抬起头，一把想直接拍死陈昭的样子，最终叹了口气“我这没什么钱了。本来是找公司预支了一些生活费，给你补6000，这是最后的了。” 说着，他从支付宝划过6500打进了陈昭的卡里“多的给你老婆买点补品。” 说完，转身走出了病房“我还要上班，先走了。” 陈昭傻住了，反应过来后急忙站起来跑过去拉住了他，连忙道“你孩子不是要花钱吗？” “不用。我老婆最近和我闹离婚，带着跑回娘家去了。她爸妈养着，比我还疼呢。”张俊摇头。 “离婚？”陈昭惊愕“为什么？” 张俊的老婆是张俊的初恋女友，这点陈昭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看过短信时就知道了。这算起来，八九年了吧？这么多年感情，怎么会要闹离婚？ 张俊无奈“我沾花惹草乱来，作死了。我这没啥担心的，过些日子她脾气消了，我再去道歉就差不多了，你有空还是多想想什么时候能还清欠我的钱吧。” 挥了挥手他转身就离开了，留着一脸懵逼的陈昭。 沾花惹草？ 陈昭有点不可思议，虽然张俊以前老嚷嚷要分手，要找更好的女朋友，但从不会乱来的。 这未知的八年时间里，他也变了？ 对这男女方面的东西，陈昭不大懂，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内心深处只是更清楚的记住了，张俊又帮了他一次，他欠张俊的，怕是越来越多了... 发了条短信给了于雅芝，内容是让她帮自己请假之类的，大致说了夏青车祸的事后，陈昭关掉了手机，决定先狠狠的睡上一觉。虽然第二天上班就请假真的很过分，可他很累，真的很累... 于雅芝应该也会理解的。 望着夏青熟睡的美丽侧脸，陈昭微微一笑，扫了四周确定了没人，他连忙偷偷凑上去亲了一口，转而满脸通红的靠在旁边的床沿便闭下了那如铅块般重的眼皮。 几个呼吸间，他就彻底睡死了。 ... 临近6点的天边已是一抹惊艳的红，灰暗的一夜后，新的黎明降临了。 暴雨放肆后的清晨必定很美，夏青是知道的。但她暂时没办法站起来去欣赏了。 确定了陈昭睡着后，她终于睁开了双眼，眼神复杂的叹了口气，转而伸出手摸了摸陈昭的脸... “学费已经交上去了，这几个月我没办法上班，家里怎么过？” “找他借么？” 她轻声呢喃着。 .... 陈昭醒来，天是黑的。 手有点麻，从窗外看，应该是晚上六七点了吧？转而望到了墙壁的钟，是晚上6点43分，和自己预测相差不大。 “醒了？”夏青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她带着微笑，温柔的看着陈昭。 见夏青这么有精神，陈昭也笑了。可下一秒，他脸色大变“等等，6点了？天!我一天没回去了，小乐一天没吃饭了？！”陈昭连忙就站了起来。 “别急啊，坐下。我用你手机打电话给张姐了，她答应帮我们照顾小乐。今天下午就带小乐来看我了，只是你在睡觉而已”夏青说道。 这下陈昭才重重松了口气，坐了下来，关切的问“你身体怎么样了？” 夏青沉默了起来，好一会儿，这才摇头咬着嘴唇“还是有些难受。我可能要休息好几个月了...” “那就休息啊。” “陈昭。”夏青看着陈昭，语气有点低落“我学费给小乐交了。四月到了她就要上学，学校包吃住，是没有什么大碍。但我请假是没有收入的，房租没还，你欠张俊钱没还，我身体这样，可能还要花不少钱的...” 本来，是的，她觉得本来只要再努力一点，努力几个月，把房租清了，开始改变的陈昭好好工作慢慢还钱，然后存款，生活一切就可以走向正轨了。 可突如其来的车祸，打破了她筹划的一切... “我决定找人借些钱。”夏青声音放轻“只是那人...是个男的，平时挺想接近我，但你了解我的。我只是想和你说一下...” “不要。” 听到夏青的话，陈昭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心中一阵莫名的不满，本能第一时间直接拒绝，他沉声道“我不用你借钱。你我会养，家我也会顾，钱我也会还。不要你去借钱！” 夏青愕然。 她张了张嘴，刚准备说什么时，陈昭又打断了她。 “不用你借！” ..... 从医院回来，陈昭去接回了小乐。 在陈昭离开时，张梅是说了一句‘我挺喜欢小乐的。她去上学前，如果你工作忙，可以让我带。我在家也闲’这才让陈昭离开。 陈昭对张梅的第一印象，真的很差。 他依稀记得自己差点把张梅当成自己老婆，然后被讨房租训了一顿... 但他也明白，自己那么颓废，被人讨厌也算正常啊。 带着感激说了声谢谢后，他带着小乐回了家。 女儿知道了夏青的事，晚上不停的惦记着明天让张梅带着去看妈妈后，最后乖巧熟睡了下去。 在女儿睡后，陈昭是坐在凳子上发了会儿呆，这才掏出电话打给了于雅芝。 “你老婆人怎么样？没大碍吧？” 昨天短信的比较模糊，于雅芝是发了不少关怀的短信，陈昭也是刚才看到的。 “谢谢。人没大碍，需要休息段日子。今天真不好意思，让你帮我请假。” 于雅芝笑了“出现这种事，你不请假我都要把你撵回去呢。”说着，是道“不过你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是有事吧？” 陈昭犹豫了下，是道“我想请你帮我找个工作...” “工作？”于雅芝傻眼“你要辞职？” “不，不是。我怎么可能辞职啊？”他苦笑“我想让你帮我找下，可以晚上做的那种...当然，时间也不能太久的。我家里老婆没法工作了，我得想办法多挣点钱...工资也不求多高，一个月能多挣几百就行了。” ------------ 第二卷、四月的谎（5） 站在窗沿前的于雅芝有些失神了。 凉风抚过于雅芝的脸，肌肤的刺痛感才使她回过了神。 她关上了窗，转过身倒在了沙发上，轻声道“你傻啊？这样多累你知道吗？你是才刚工作，不知道工作的辛苦。我怕你两天就受不了了。” 电话对面的陈昭安静了下去，半晌，他才回道“我老婆现在住院，女儿过些天也要上学了。如果我不去努力工作赚钱，她们怎么办？我也知道很累很辛苦，可辛苦也得做啊...” “...” 果然是个好男人啊... 于雅芝发现自己心中有点微妙的‘涩’。 可她也分不清为什么会‘涩’，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令她很不舒服。 “我知道了...”于雅芝叹了口气，想了想，是问“你会电脑吗？嗯..打字速度怎么样？” “电脑？”陈昭愣了下，是苦笑道“这个我会的，打字速度也可以。只不过我家里没电脑...” “会就行了。我这里刚好有个算是打字员的工作，一般是校对文件，输点资料内容之类的。如果你要的话，我可以允许你带台笔记本电脑回家工作。” “真的？”陈昭大喜。 “我还能骗你不成啊？但一天的工作量虽说不多但却很麻烦，你回家恐怕没三四个小时做不完的。一个月给你算1500，月底结账。可以吗？”于雅芝问。 “可以，当然可以啊！谢谢你了于经理。”陈昭连忙感激道。 .... 挂掉了电话，于雅芝翻起身，坐在沙发上发起了呆。 她缓缓的转着掌中的手机，眼中无神，那别扭的表情一眼看去就知道她想着很纠结的事。 “我没义务帮他啊...” “而且才认识没几天吧？” “喊我于经理，名字都没叫过，我凭什么这么卖力给他送好工作？又不是我男朋友，连老婆女儿都有了的，干嘛要帮他啊...” 于雅芝嘀咕了起来，一脸的纳闷与不满。 只是忽然，她电话这时候响了起来。以为又是陈昭，她疑惑带着点喜色抓起电话。只是见到来电人，于雅芝笑容立刻收敛了，苦起了脸。 “喂，妈。” “睡了没？”电话是一道年迈的声音。 “哪有睡啊...这才几点？又不是咱老家那...” “最近找了男朋友吗？”声音转而试探的问道。 “哎哟，您这三天两头打电话过来目的就是这个。我头都大了！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哪有那么好找啊？您以为大街都是好男人随我挑呢？” 于雅芝早预料到了对话内容，是不耐烦的嚷嚷着，不过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忽然补充了一句“就算有好男人，也早就被抢光了！” “你啊，相亲不去，男朋友也不找，哪能不被抢光？看看你都多大了？隔壁家的小娜知道吗？孩子都开始上小学了！我们家里就你这么一个娃，你再不结婚，你让你爸和我怎么办？” 顿了顿，于母继续苦口婆心的道“其实我也不想让你烦啊...你只要赶紧嫁了，我也省心了。平时看到好的，喜欢的，就甭管别的，先赶紧抢到手才是真的啊...” “...” 于雅芝听到这话，脑子里第一时间忽然浮现出陈昭的影子。下一刻，她脸一红，猛地一摇头，说了句“好啦好啦，我知道啦..”转而转移话题，聊起了父母身体的状况。 ..... 第二天，没怎么睡好的陈昭抱起女儿洗漱完，跑去外面给她花了4块钱买了两个饼和豆浆吃完，便是牵着女儿小手到了房东家，交给了张梅。 “张姐，麻烦你了。” “没什么，我只是喜欢这妮子，其他给我带我还不要呢。”张梅瞥了陈昭一眼“晚上你也不用急着回来，我家米多，小丫头添碗饭还是不带什么麻烦的。” “好的，真的谢谢了。那我去上班了。”陈昭很感激的低了点头，而后揉下女儿的头，小声道“要听张阿姨的话，知道吗？” “知道了。爸爸路上小心。”小乐挥着小手。 郑海平坐在大厅前看着这一幕，抿了抿嘴，自顾自的再捡了块肉干扔进嘴里嚼了起来。 张梅带着小乐走了进来，看到郑海平，小乐是小声道“伯伯好。” 这脆脆的声音让郑海平眉毛一挑，哼了一声，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这僵硬的表情样，让小乐眼中衍生出了点怯意。 “你装什么呢？”张梅一巴掌就拍在了郑海平头上，打的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小孩都被你吓到了。” 骂了几句，这才抱着小乐走到了沙发上，亲昵的道“别怕，郑伯伯其实很喜欢你的，来，我们看电视，中午去看你妈妈。” .... 车间里工人井井有条的工作着，虽说有些嬉闹，陈昭却也没怎么去在意。他坐在自己那闷热的小办公室内，看着他那领头上司许经理给他来的单子。 “量这么多啊...” 他这个车间是最轻松的，只需要将做好的鞋子出品。但由于做工简单，数量也是多的要命，他请假一天，给人放假了一天，这两天的产量，昨天差了一些，前天则是远低于每天的平均。 如果每天这个数量下去，他最终肯定要被辞退啊。 一咬牙，陈昭从车间走了出来，走向了堆着满地都是鞋子，忙不来装箱的打包那个地点。 “陈主任...”其中一个玩手机偷懒的看到陈昭，吓了一跳。 “好好工作。”陈昭看了那小年轻一眼，叮嘱道。 看着他吓的脸色惨白的模样，他有点好笑。自己实际年纪也不比他大，自然理解他，也没怎么生气。 “不用在意我。嗯...你坐过去点，我来帮忙。”陈昭对其他几个人示意道。 是的，陈照清楚，若这样下去，30天后，肯定会比要求的少一些。但如果多一个人，想必应该能补的来缺陷了。 ... 办公室内萦绕着沁人的咖啡香。 典雅的音乐播放着，许经理悠然的将一杯咖啡放到了张有华面前。 “谢谢许经理了。”张有华端起咖啡“我会想办法让你表弟进财务部的。” 听到张有华这话，许经理笑容更甚“没什么。多加点产量也是考验他的能力。如果没能力，就算张助理不吩咐，我也不会让他留下。” “于经理公私分明啊。”张有华笑道。 “哈哈..” ... 一天下来，陈昭感觉身体都散架了。 昨天他就手脚酸了一天，今天这种情况在继续帮了一天忙后，更加严重了。 这身体比原来18岁的他还差劲，一旦做些苦力就浑身开始难受，可见平时压根没有锻炼过 最后是产量不够每天平均的标准，陈昭是要求所有人多留了30分钟，最后再计算好每个人当天的工资，出了车间，已是晚上6点，天黑蒙蒙的一片了。 好在于雅芝有等他，将笔记本和工作的一些需求吩咐后，两人一起出了公司 “看你也累得不行啊，怎么回事？？”于雅芝好奇“你的车间，应该很轻松啊。” “哪轻松了，产量很高啊。”陈昭苦笑“前两天产量落了不少，如果这样下去，一个月后我得被滚蛋了。” “产量高？”于雅芝皱眉，她感觉很奇怪，最近公司好像没下什么大单子啊。 感到费解，于雅芝是决定明天去瞧瞧情况。接着是笑问“一起吃个饭？你晚饭还没吃吧？” “啊，不了，谢谢于经理了。我还得去看看我老婆，再说了，今天才刚从你手里接下这打字员的工作，我哪有时间啊。”陈昭摇头提着笔记本告别，转身走了出去。 今晚的天气挺好，半空挂着一轮明月。路灯也许有点暗，不过好在月光照清了路。 陈昭站在红路灯口，等待车辆的停止。 忽然，一阵凉爽的春风打的陈昭衣服沙沙作响，头发也被卷的乱乱的。 抬起手打算捋捋乱糟糟的头发，陈昭却因肩膀的酸楚只好放弃，垂下手，他无力叹了口气。 “好累...” ------------ 第二卷、四月的谎（6） 医院所处的区域较为繁华，与公司的工业区地段天差地别。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烁不停，伫立在路口的新式路灯比工业区的路灯更为鲜明些。三三两两的人群簇拥嬉笑着，伴随着的还有散发诱人香的街边小摊。 陈昭肚子真的饿了... “这个烤肉串一串多少？”陈昭走过去问。 “五块钱一串。”小贩很热情。 陈昭一愣，旋即摇了摇头，没有去买，转身走向了医院。不过在路口倒是停顿了会儿，最终花了12块买了些苹果和梨。 ... 来到了病房门前，陈昭让疲惫的自己勉强露出了微笑，这才走了进去。刚准备打招呼，突然一个小身影就跑了过来，抱住了自己的腿。 “爸爸！” “诶，你怎么在这？”陈昭看着女儿，有点傻眼。 “下午来看我的时候留下了。说在这等你一起回家，没想到你这么晚才来。加班吗？”夏青关切的问。 “是啊。加了点时间。”陈昭点了点头，把笔记本放到了桌子上，倒出了袋子里买的水果“你自己想吃的时候削一削。” 夏青笑道“你这是隔了多少年才重新给我买一次东西？” “...” 一句话是让陈昭傻眼了下，转而尴尬了起来。 “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笔记本电脑。” “你买的？”夏青诧异。 “我哪来的钱啊。”陈昭摇头，解释道“我找了个兼职，打字员。一个月能多挣1500。不过我要回家，所以就让我把电脑带着。” “兼职...”夏青咬了咬嘴唇，轻松道“累么？” “不累啊。” 陈昭连忙露出的轻松的表情，笑着道“工作听挺很简单的，直接坐到下班就行，工人都很努力。而我这个兼职工作也不忙，也就输入点资料，打点字，麻烦而已。等我转正了，这样合起来一个月5500，除去生活费，房租，一个月总能剩2000。1000存着女儿下一年学费，剩下一千给你养身体。” “是吗..”夏青眉头的担忧渐消，是好奇道“这兼职是那个给了你工作的女人给你找的吗？” “是啊！” 陈昭笑吟吟的“她是个好人啊。” 夏青微笑“是啊。要感谢她啊。” 很快，陈昭带着女儿走了，夏青拿着借来的手机，按出一个号码，笑容收了起来，眼中犹豫着... ... 抱起女儿回了家，一进门口将女儿放下后，感觉身体快要散架的陈昭也无心去洗澡，倒在床上几乎动都不想动。 真的好累... 累的他恨不得马上闭上眼睛睡到明天晚上。累的他甚至连指头都懒得动。 陈昭觉得自己很痛苦，他从来不想这么活着。这是他最厌恶的生存方式... 他不想累。 可是他有这个家... “爸爸...我要洗澡。”小乐爬上了床，坐在陈昭旁边小声道。 微微闭上眼睛的陈昭似乎没有听到，他继续倒着。 几十秒后，他吐了口气，像才刚听到女儿的话，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的爬了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好，爸爸带你洗澡。” 女儿洗澡的活一般交给夏青，可自从夏青出车祸后，只能让陈昭这个粗手粗脚的男人来干了。但好在他比较细心，并不会弄疼女儿。 从浴室出来，陈昭拖着身体走到了桌子前，将笔记本插上了电，按照于雅芝给的文件内容和电脑里的文档，开始进行了核对修改。 .... 夜深了。 是11点了。 世界又是的寂静一片。 小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己脱完衣服躺在了被窝里睡着了。窗外传着‘滋滋滋’令人生厌的虫叫，远处的路口不时有滴滴的车鸣声，陈昭的小房子里，也只剩下那啪啦啪啦的打字音。 嘈杂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很让人心烦。 陈昭不知是什么时候完成了工作，晚饭都没吃的他在长舒了口气后，直接倒在笔记本的键盘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逃离来这个身体，重新回到了18岁，他在班级雀跃欢呼，虽然被学生和老师当成傻瓜，可他却很开心。 没有了负担，没有了压力，没有了责任... 他不累了。 他珍惜起了那幸福的每一天。 ... 第二天精神萎靡的陈昭在美梦后迎来的是麻木的身躯。 他想请假，想休息...但不行。 他需要工作，这个月已经提前领了1500了，夏青给了他700用和女儿吃饭的生活费，直到下个月十五号发工资，加上临时工的，他估计也就3000。 扣除房租800,下个月夏青出院后，还要花1000以上的钱买些用品，剩余的...根本不够一个月一家三口的生活费。 要省钱...要赚钱。 将女儿送到了房东家，自己如昨天一样，如同一具尸体样去了公司，展开了工作。 ... 于雅芝在上班的第一时间已经查了陈昭车间的产量，当她发现远大于平时该有的量时，误以为是出错，急忙跑去质问了许经理。 许经理给的回答是“于经理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勉强算朋友吧。” “既然只是勉强算朋友，那于经理，我就直说了。他是我管辖的，我没必要回答你原因。”一句话便让于雅芝无言以对，只能离开。 可当她故意路过陈昭车间时，看着脸色有点苍白，倦意和疲惫的陈昭，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衍生出了莫名其妙的难受和心疼。 她很清楚，白天做着超越本分的工作量，晚上又兼职的陈昭有多辛苦。 “如果他没有那个家庭，也许不会这么累了吧？”她轻声自问。 ... 日复一日。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机械式的每一天快速的转动着。 陈昭逐渐适应了。是的，一成不变的工作和生活令他麻木，以至于麻木中失去了那本该缠绕着身体的劳累。 只是，这表面的疲惫消失后，却不曾消失。它在陈昭的心中，慢慢的滋长着... 四月到了。 煎熬终于有了解脱，四月四日清明节，公司放了一天的假。 陈昭从未觉得休息一天是那么奢侈的事，他谢绝了于雅芝外出吃饭的邀请，也没去看夏青，把女儿接回家后，倒在床上，眼睛一闭，释起了这些天身体积累的疲劳，动也不想再动一次。 和夏青说好了，明天过后，要带小乐去幼儿园上课.. 还有...在今天离开公司告别时，于雅芝说，虽然自己请假了一天，但在打字员这个职位上是没有请过假的，15号结算工资时，能有200块的全勤。 他睡着了，带着笑。 .... 陈昭又做了一个不安分的梦。 他躺在碧绿的草坪中，仰头望着那纯蓝的天空。温煦的光线洒在他身上，微风轻轻的吹着，他惬意的享受着这一切。 世界悄然无声，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笑的更开心了，他知道，这是美好的天气是春季中，最美丽的四月！ 只是他不曾想，在此刻，这些日子在心中积攒着的劳累，忽然爆发了开来。 陈昭在梦中回想起来了。 自己后天依旧要继续早起工作，晚上回来兼职做到夜间11点，他还需要继续辛苦的赚钱省钱，为这个家拼搏... 一刹那，这个对他而言仅有的这美丽的世界，瞬间被破坏。 面对这种压抑感，陈昭觉得真的累，真的太累了... 有那么一个念头从他脑海里闪过。 他想，如果没有这个家，多好。 ------------ 第二卷、四月的谎（7） 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了陈昭。 皱了皱眉，厌恶中，他对这搅乱自己睡眠的铃声是抱怨般的呻吟了两声，这才眯着眼，迷迷糊糊的伸出手在床头到处摸着。 “爸爸，爸爸...电话在这里。”女儿小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把手机递给了他。 “喂？” 陈昭迷糊的说话了。 “我说陈昭，你还在睡啊？”于雅芝的声音传来，是带着笑“都十一点半了啊。” 十一点半？ 陈昭猛地爬了起来，瞬间睡意全无，看了看墙壁的挂钟，脸色不大好看了。 望着一脸认真的玩着小魔方的女儿，陈昭真的想一巴掌扇自己脸上。 因为自己没起床，她一早没吃饭了吧？这妮子怎么不叫醒自己啊！ “谢谢你这个电话了。不然我怕还得睡半天呢。”陈昭尴尬道。 “你是平时太累了。”于雅芝笑道。 “嗯，可能有点...”陈昭点了点头，顿了顿，转而是问“那个...于经理找我有事吗？” “想请你来我家做客啊。认识一些时间了，一直想请你吃饭，老看你没时间，现在放假，总该有了吧？”于雅芝试探的问了一句，但似乎想到了什么，是干笑“嘛，如果忙也没关系，我是肚子饿，叫了不少吃的，怕一个人吃不完...” “啊，不忙啊。”陈昭一口应了下来，接着道“不过...我可以带我女儿一起去吗?” “...” “呃...呃，嗯。可以..可以啊。欢迎呢。” 于雅芝那边安静了几秒，接着语气听起来有点生硬的回答了。但陈昭倒是没在意到这些细节，说了句谢谢，晚些就到后，便挂断了电话。 “小乐，饿了么？”陈昭转而摸了摸女儿的头。 “饿了。” “那好。爸爸带你出去吃好吃的，走，咱们去刷牙洗脸。”说着，陈昭就要抱起女儿。 “小乐早上自己洗了。”女儿摇着小脑袋，推开陈昭的手。 “自己洗了？” 这是让陈昭傻眼了，他快步到了浴室一下，高高的洗漱台前放着张凳子，女儿的小杯子和牙刷毛巾显然都用过了.. 他怔在了原地。 ....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湿漉漉的楼道与雾蒙蒙的大街使人的心情如这天空一般阴沉抑郁。 这接连不断的阴雨天着实令人喜欢不了。 轻柔的风，碧蓝的天，温煦的阳光，只有这样才是最美好的四月。 由于是雨天偏冷，陈昭给女儿穿了件长袖。撑着伞，抱着她很快就来到了于雅芝的家。 按了门铃，叮咚两声，门开了。 穿着简单女性短袖T恤的于雅芝带着笑容站在门口“来的挺快的吗？”说完，是立刻扭头看向陈昭怀里的小乐，笑容亲切“你女儿真可爱啊，可以让阿姨抱抱吗？” 小乐看着于雅芝好一会儿，突然缩了下身体，抱紧了陈昭脖子，怯怯的道“阿姨好。” “她好像有点怕生...”陈昭干笑。 实际女儿怕不怕生这个问题，陈昭还真不清楚，可向来懂事乖巧的女儿表露出这副态度，他也只能这么分析了。 于雅芝倒是不以为然，开玩笑道“哎，可能我长得吓人吧？”说着，是指着客厅的一桌菜“那就进来吧，饭菜都准备好了哦，有几道还是我亲自下厨的呢。” 由于这些日子来于雅芝对陈昭的帮助和相处，两人倒是不是那么拘束了，陈昭倒也没客气，进去便抱着女儿坐在了一旁。 “要不要品尝品尝这个阿姨做的烤鸭啊..”于雅芝语气柔和的对着小乐说道。 陈昭点头嘿嘿一笑，准备拿起筷子先替女儿夹菜，只是忽然，女儿抬起头，看向对面正一脸温柔笑望着父女两人的于雅芝“阿姨，我妈妈也会给爸爸做饭的，我妈妈很喜欢爸爸的。” ... 医院这边雨比较大。 夏青坐在床上，削着陈昭带来的苹果，削完，随手递到了一边。 “技术不错嘛。”声音笑嘻嘻的。 “你可真成。”夏青苦笑“搞得好像你才是病人。” “我这是怕你呆医院呆傻啦，给你锻炼身体的机会。你不谢我还嘲讽我？” 一旁是个穿着女性短裤，露出大白腿，年龄看起来并不比夏青小的娃娃脸女人，长得极为漂亮可爱。 她正抓着苹果，一点也不客气的嚼着，只是嚼了两口，忽然脸一僵，将苹果吐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骂骂咧咧的“哪个混蛋给你买的啊？这么缺德，这能吃吗？” 夏青微笑道“陈昭。” “哼，我就知道是这没良心的混蛋才会乱买。放了假连老婆都不来看，真的是...”女人哼唧两声“算了，过些天碰到再训他。” “他最近很累，兼职了一份工作，这时候可能还在睡觉吧。”夏青道。 “切，现在才工作，早干嘛去了？让你白辛苦这么多年？还睡觉，大中午的，猪才在睡。我看八成正背着你和其他女人鬼混在一起呢。” 女人一脸不以为然，接着翘起自己的大白腿，补充道“再说了，他累不是应该的吗？怕累娶你干嘛？他就该多努力，好好未未来着想。想些买房买车给你过上好日子之类的。” 夏青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自己这个认识许多年的闺蜜，她也不好反驳什么。 她这闺蜜的人生名言是：我这人受不得批评，如果你批评我，我就骂你！ 望着窗外的蒙蒙细雨，夏青陷入了沉思。 她清楚的记着每天陈昭过来时，那张憔悴和劳累的脸。她很清楚现在的陈昭为了这个家多努力。 至于未来？ 她暗叹了口气。生活哪存在那么多幻想的美好未来，多是无奈挫折。人活在每个当下，当下是现实，现实又是残酷的，残酷的世界里，谁又能保证自己不被现实压垮呢？ 房间除了噼啪噼啪打在窗户的雨外，仿佛空气都定格了。 许久，旁边的女人舒了口气，打破了沉寂“你知道我的，月光族，穷光蛋一个。就存了那么一千块，你凑合拿去先用着吧，毕竟现在你要休息那么久，那混蛋不知道养不养得活你呢...” “谢谢。”夏青没有拒绝。 “要真是家里过不下去了，就去找那海龟。他不是挺有钱还乐意帮助你吗?” “....” 夏青沉默了。 她并非没产生过这个念头，只是陈昭那句‘不要你借’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转而，她摇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 只是中午，天已经乌黑一片了。 抱着女儿去医院，陈昭脸上的尴尬还没有散去。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再和于雅芝见面说话了，小乐的话，于雅芝会不会误会成自己教的？ 他内心很不安。 “小乐，下次不能随便乱说话了，知道吗？这样是不礼貌的。”陈昭摸了摸女儿的头。 他没有打算训斥女儿，毕竟她才五岁，怎么可能会懂大人世界？那话想必是无意说出来的罢了。 “知道了。”小乐小声的应道。 走着，雨开始大了点。 “爸爸...” “嗯？怎么了？” “你会不要小乐了吗？” “傻瓜，想什么呢？爸爸不要谁也不会不要小乐的。”陈昭亲昵的亲了她脸蛋一口。 “那爸爸...你会不会不要妈妈了？”小乐小心翼翼的看着陈昭。 哗。 一辆小车飞快的驰过，溅起的雨水淋湿了陈昭的裤脚。 陈昭停下了脚步。 ... 两秒后，他继续朝着医院前行。 “不会的。一定！”他微笑道。 ------------ 第二卷、四月的谎（8） 雨停了。 乌云密布的天终于明朗了起来，一道微浅的彩虹架在了半空，被雨冲洗完毕的空气显得有些清香微甜，若有若无的凉风在潮湿的雨后荡涤着人的身与心。 陈昭因这转晴的天心情大大好转。将雨伞收起，带着微笑抱着女儿走进了夏青的病房。 “你又买了水果？”夏青问。 “不喜欢吃吗？”陈昭一愣，掂了掂手中的水果袋。 夏青笑了“不啊，挺喜欢的。” 陈昭发现，他挺爱看夏青笑。 她笑起来很漂亮，嘴角轻轻勾着，眼睛弯的像半圆月牙，对自己，陈昭甚至能感受得到笑容里面的温情。这是与平时冰冷截然不同的一面。 给夏青剥了个桔子递了过去。 “明天小乐就要开学了，你记住报名的地点了吧？户口本放家里第二个抽屉。费用我都交过了，单在抽屉里。”她接过桔子后说道。 “我知道了。” 这些日子来，夏青念念不忘的提了好几遍了。陈昭倒没有不耐烦，只是想笑，因夏青出乎意外的在乎小乐感到开心。 但陈昭似乎还有着些心事。 在夏青安静的吃着桔子时，眼中是没有丝毫掩饰的犹豫之色终于使他打破沉寂“夏青，我不想小乐住宿。” “啊？”夏青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可这激动的情绪只是存在的那么一瞬间，转而眼低声道“还是...让她住宿吧。” “你也不想让她住宿吧？”陈昭轻声道“她才五岁，住校怎么行？万一被欺负呢？学校离家里也不远，我每天早20分钟起床把她送回去，晚上早点回来把她接回家再工作，坐公车的时间当休息，也没关系的。” “...” 夏青望着陈昭，咬着桔子，一直不语，最后是轻轻点了下头，默许了他的决定后，又开口“你凑过来，我跟你说句话。” 陈昭一愣，有点奇怪，什么话不能当着女儿面说？ 也没多问，陈昭老实的坐在了夏青身侧。只是在他耳朵刚侧过去，夏青已经快速的用嘴唇亲了下他脸，他都没反应过来后，就剩夏青带着的一句“辛苦你了。” 房间安静了。 红着脸的陈昭、带着微笑的夏青，还有小手捂着眼睛，调皮的将食指和中指偷偷掰开偷看的小乐。 一家人。 ... 回家的路上，凉风嗖嗖。 傍晚了。 雨后的黄昏较以往颜色似乎淡了些。那仿佛被雨渍沾染的夕阳虽说少了以往的天然美，可笼罩余辉的大地却是多了些做作的艳丽... 站在这余晖下的父女两带着笑容朝着回家的路前进着。 “爸爸。” “啊？” “你买的桔子好酸，不要给妈妈吃啦。” 陈昭愕然，半晌是摇着头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子“知道了。” .... 夜晚给女儿灌注了长达半小时的长篇大论。大多都是与其他小朋友好好相处，不能乱跑，认真听课之类。女儿的懂事也是陈昭最放心的一点。 第二天，请了半天假，陈昭大清早带着女儿坐上了路口的9号公交车赶向了幼儿园。 拉着女儿下了公交车，她那双盯着停在这私立幼儿园门口那一辆辆小轿车的好奇眼光及一句“爸爸，这些车是不是都比公交车快呀？”的话是令陈昭心中突然一酸。 他勉强笑道“是啊，比公交车快哦。” 小乐一愣，眨巴着孩童那最单纯的眼神继续的打量着“坐一趟要几块钱啊？” 陈昭一时间缄默了，良久，是摸着女儿的头道“爸爸以后买一辆就不用花钱了。” ... 在女儿在报完名送到了教室后，陈昭匆忙赶回了公司。 他的一天才刚开始。 需要超出工作范围帮助车间增加产量，晚上兼职的打字员工作也要准时完成，一切完毕后至少要夜间11点。这想起来就令人心神俱疲的新一天，陈昭却也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刚到下午他便觉得身体很重，一天工作忙的几乎没有多少的喘息时间，中午饭没吃几口便得与其他员工一样前往车间，有时一屁股坐下他甚至站都不想再站起来。 但还好，他安慰着自己，只要半年，等夏青恢复工作就可以辞掉打字员的工作，这样他就轻松很多了... 是啊，才半年嘛！ 陈昭对自己说，夏青照顾着这个家庭多少年？将心比心的去想，她承受的，难道不比自己累的多的多吗？ 唯一让陈昭解脱的，是那颗不会再积累疲惫的心。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女儿小乐。 是的，陈昭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自己可爱的女儿吃苦，不想让她一直生长在这穷苦的环境里，更不能让她因为家里没钱低人一头。 他要买车，还要买房，为了达到这一切的目的，他必须更努力赚钱工作... “大家加油。晚上多赶一小时班，把量再赶出来一点。可以吗？”傍晚五点是下班时间了，陈昭是开口说道“工资会按加班记的。” 一群员工面面相觑，转而都是点头了。 有钱，还有这个主任帮忙，他们何乐不为呢？再说了，哪有人敢反对？ .. 许经理今天观察了陈昭车间一天了。 他一开始确实是有意帮助张有华为难陈昭，毕竟自己那没学历没能力的亲戚想进肥的流油又轻松的财务部是不可能的，于雅芝显然不喜欢开后门，只能找张有华了。 但一段时间下来，许经理无意的观察和询问，陈昭的努力也尽入他的眼底。 没有人会讨厌努力的人。 渐渐地，他开始有点欣赏陈昭这种工作态度了。 回到办公室，刚好于雅芝到许经理这拿文件，许经理是道“于经理，嗯，我们陈昭那个车间似乎量有点大，他挺辛苦的...啧，怎么说呢，你给他车间招个工人，或是调一个去，可以吧？” 于雅芝愕然，前些日子她就这么提议过，这许经理二话不说就拒绝了，今天是吹的哪门子的风？ 但她也拒绝，她很清楚陈昭平时有多辛苦。 只是她现在完全不好找陈昭搭话，两个人的尴尬暂时化解不了的。 想到他女儿小乐的话，于雅芝脸又是一白。 “于雅芝你真是不要脸的女人，人家都有家庭了，你还想这些东西！”她又咬牙骂了自己一句。 坐在办公室的电脑桌前，抱怨完自己，她又是手撑着头，若有所思“要怎么化解尴尬啊，要不装无意碰见？反正小孩子无意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当真的...” ... 五点先打着公车去学校接了女儿回家，见她还挺开心的模样陈昭这才安心的回到了工作岗位。 大晚上工作量过大的他实在过饿，在公司附近的小摊花了5块钱买了碗炒饭、要了杯免费的白开水，转而便坐在了路边桌上大口吞咽了起来。 陈昭觉得很可笑。 倒不是笑自己狼狈窘困成这样，是笑以前18岁的自己在路过这种小摊时眼中总会带着不屑和鄙夷，让自己坐在这种地方几分钟他都宁愿去死。 为了面子... 娇生惯养把自己真养成了一个可笑的人。 努力拼搏，省吃俭用辛苦养家的人，有什么资格被看不起呢？现在的自己，是最值得被尊重的人才是啊... 快速的吃完这碗炒饭，将塑料杯里的水一饮而尽，看了手机里接近7点的时间，陈昭买了个烧饼打包塞在口袋里笑着朝着家里小跑去。 这是给女儿的夜宵。 ............ ------------ 第二卷、四月的谎（9） 墙角那古旧的黑色挂钟不知什么什么时候停了。 躺在床上迷糊睁开眼的陈昭发现停的时间是在凌晨的四点二十三分，可电池好像装上去没多久，是齿轮坏了吗？ 去修吗？ 算了... 念头只敷衍了一秒，他便放弃了。拖着疲劳的身体咬着牙昏昏沉沉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只是不清楚为什么，陈昭感觉自己头很晕，身体有点乏力。发现有些不对劲，他是伸出手摸了摸脑袋，转而手中传来的炙烫感只令他心里一沉... “发烧了？” 他脸色有点苍白，看到手机里的时间最后是早上的5点48分，是拍了拍的头，想把自己弄得清醒点，打起精神。只是这一拍，他感觉自己把脑浆都拍散了，剧痛使他差点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下。 “爸爸，怎么啦？”小乐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她起床了。 “啊，没什么，爸爸脚滑了。”陈昭勉强一笑，摸了摸她头“来，去刷牙洗脸，爸爸带你去学校。” 晕眩感让陈昭实在没力气去抱女儿，只能坐在床上看着她自己更衣，再穿着小拖鞋下床一起洗漱。早上则是只草草的热了下冰箱里存着的豆浆和馒头。 .... 公车微弱的嗡鸣炸的陈昭震耳欲聋。 在去公司的路上，他痛苦的眯着双眼，聋拉着头，有点奇怪的想着，今天的公交车是怎么了？平时都没这种感觉啊...是发烧的缘故吗？ 想起来，陈昭发现自己倒是没怎么生过病，但病假却是请了不少，上学时三天两头总爱装病逃课还记忆犹新呢。 而请假这个词，陈昭现在却连想都不愿去想。 自己这个职位，一个月有三天免费假期。不请假一个月有300全勤啊。 但全勤这个月已经没了。他早请了一天半了，而且明天要出去接夏青出院必须请假一天。剩余的半天还得防着不备之需。要知道，多请的话一天要扣一百多块。 一百块... 陈昭心紧的很，这够自己一个多礼拜的午饭和晚饭了。浪费掉还不如多给女儿买些吃的，或是下去看夏青买点好水果。 “撑一撑吧，这么多天都熬下来了，发个烧有什么？再说今天都15号了，有工资领呢。” 想到了最期待的事，陈昭长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精神些，下了车，进入了工作状态。 然而一上午陈昭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帮了一会儿工作反倒是榜了不少倒忙，弄错包装盒，撞翻东西，这极差的状态令他只好坐回自己那闷热的办公司... 靠在椅子上，看着文件夹产生重影，门似乎也变成了两个，灯不停的闪烁着，世界天旋地转，陈昭清楚自己今天的病可能有些严重了。 “熬熬就过去了...” 他轻声道。 只是眼皮越来越重，他慢慢的就倒在了自己的桌前。 “啊...这玻璃桌，好凉爽。” .... “陈昭？陈昭？陈昭！！” 熟悉的女人声音吵的陈昭一阵难受，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别摇了啊.. 头好疼。 “醒了？”于雅芝露出喜色，可见陈昭没有说话，是急忙在拍了拍他脸“你烧成这样怎么还来上班啊？起来，下班了啊！” 下班了？ 陈昭勉强扭过头，在于雅芝的搀扶下，将自己那仿佛如山一样重的脑袋抬了起来，想说话，但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一句话都坑不出来，无力的又闭上了眼。 这情况是让于雅芝吓了一跳，连忙朝外面收拾地板的员工匆忙大喊着“你们快来一个帮我把你们陈主任带到我车上啊。” 其实车间的员工今天也很不解，他们对这个愿意帮员工工作，也没什么派头，还挺好相处的主任很有好感。只是今天却一直呆在办公室没出来，使他们都奇怪了一天了。 这一出事，两个小伙子快速就跑了过来，一左一右架着陈昭，带去了于雅芝的车上。 ... 迷迷糊糊的恢复意识后，陈昭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很柔软的地方，这不是家里那硬邦邦的木床... 很像自己原来的床啊，难不成，自己是重新回到了十八岁？ 这念头一浮现陈昭吓得猛地从床上翻了起来。 自己要是回来了，那现在的夏青和女儿怎么办？ 只是这一翻身，略还有些疼的头令他只能倒了回去。 扫了一眼，确定了并不是自己房间，看了下身体，自己没有重新回去后，陈昭这才大大舒了口气。 “这是哪？” 他奇怪的打量着四周。 房间散发着女性的芬芳，桌子柜子上是清一色的女性用品，这应该是个女人的房间。 忽然，咔的一声，门打开了。 “你醒了？”于雅芝拿着杯牛奶走了进来。 “我怎么在这？”看到是于雅芝，陈昭傻眼了。 “你发高烧倒在了办公室里，昏的不省人事。把你带到附近的医院打了针，喂了点药后，就把你带来我家了。”于雅芝笑着道“毕竟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 想起自己早上记忆模糊的种种，陈昭苦笑“又欠你一个人情了。” 本由于女儿的一句无意的话，除了工作问题，尴尬的两人十来天都没怎么讲过话了，但这层纸在今天是被戳破了，陈昭松了口气，这算是因祸得福？ 只是接过了牛奶，刚喝了两口，陈昭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骤变，抓出手机，看到停电了，急忙抬起头，把准备说的一些感谢话全抛到了脑后。 “你什么时候找我的？” “下午啊，下班时。”于雅芝很奇怪“怎么了” 陈昭脸色唰的一下从难看变成惨白，看向漆黑一片的窗外“现在几点了？” “现在?”于雅芝看了下手表，笑道“8点半了，怎么？要回家？” “我女儿还在幼儿园没接回来啊！” 陈昭慌乱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朝着门口快速跑了去。 “诶，你等等！你别急啊！！”于雅芝见陈昭这模样，吃了一惊“先把鞋子穿上，我开车送你去。不然等你打车还要好一段时间呢！” ... 车子飞快的在马路穿过。 于雅芝偷偷瞥了旁边陈昭一眼，见他这一脸的紧张焦急，她心一沉，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只能尽力加快速度。 十来分钟后，终于到了。 陈昭飞快打开了车门跑进了幼儿园。他刚准备去教室看看女儿有没有留着，却在保安室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背着小书包，在远处保安的目光保护下，孤零零站着的小身影。 她小脑袋正不停的四处张望，眼中满是害怕和恐慌。 而在看到车子跑出来陈昭的一刹那，她立刻奔了过去，一下子抱住了陈昭的大腿，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爸爸别丢了小乐，小乐会听话的...” 陈昭咬着嘴唇蹲了下来，把女儿攥紧抱住自己的手轻轻拉开，轻轻的抱住。眼中满是愧疚和难受，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夜已临近9点了。 微风轻轻的吹着，吹乱了车边站着的于雅芝长发，干了小乐眼角的泪痕。 陈昭只是在为这个家努力，他想让这个家的人幸福。 可他却给最爱的女儿造成了痛楚。 在内心这无法言喻的痛楚下，他感觉发烧，疲劳与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这一瞬间，彻底的明白了某些他本不知道该怎么明白的东西。 工作累么？ 他对自己说“其实一点也不会累...” ... 四月的谎言总是美丽的。 如这美丽的四月一样。 或许常有阴雨连绵、阴云密布，但雨后天晴时，期间的阴霾总会被那微暖的春风与温煦的阳光清扫得干干净净。 最终，忘却了过程的人，只会记住它最后时刻绽放出来的美好瞬间。 ------------ 第三卷 ------------ 第三卷、秋海棠花（1） 春天的风总是不会差的。 没有彰显枯黄衰败的落叶，没有漫天飞舞的尘埃，没有冰冷彻骨的寒冷。 这是美好的风，带来幸福的风。 吹的有些冷了，陈昭生怕女儿感冒只能抱起了她，准备回家。他心中思考了起来...嗯，晚上要不要去买点好吃的给女儿，她还没吃呢。 “伯伯，再见。”小乐朝着保安老人挥手。 陈昭也鞠了个躬。 可以看得出，由于自己没有来接女儿，这老人等到了现在还没下班。那对自己女儿在意和保护的眼神陈昭是一目了然的。他诚心的祝福老人。 ... 小女孩的情绪很容易安稳下来。 上了于雅芝的车，把家里的地址告诉她，车子缓缓的行驶着。 陈昭抱着女儿，看着她以自己新奇的目光探索着她前些日子说过的想坐试试的小车，他是低着头，在沉默中伸出手慢慢捋着她的头发。 如果可以，他希望女儿坐的第一部小车是自己买的。 ... “陈昭...”于雅芝开口。 “啊？” “你忘了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吗？”于雅芝的话让陈昭从沉默中立刻精神了起来，是啊，因为发烧和女儿的事，他都忘了这茬了。 “你从我的包包里找下。里面有个信封。你提前领了半个月的工资，车间主任的只有1500。兼职的话你完成的不错，有1500+200块的奖金。一共是3200，你算算。” 于雅芝开着车，腾不出手，不慌不忙的说着，接着继续道“至于给你车间找工人的事因为一直没聘到，你做的量又太大，这样下去你会累垮的，所以我这两天会想办法从其他车间给你抽一个人过去。还有，所以明天开始，你正式转正了，一个月4000。” 听到最后一句话，陈昭抱着女儿的手紧了一点，激动中露出了笑脸。 终于...这算是有一份正式的工作了！ 很快，车停了。 于雅芝把父女两人送到家门口，心中记了下陈昭家庭地址，刚准备告别，只见小乐是忽然抬起手挥了挥，小声道“阿姨再见。” 于雅芝心中一喜，笑道“再见。” ... 生怕女儿饿着，陈昭便先去附近超市买了个芒果和几个肉干给女儿填了肚子，之后将锅里的米淘好，放完水煮起后，便揣着钱出了门。 他有点感慨，曾经几时，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接触到这些，潜意识中，他的想法是，煮饭和做菜做家务都是女人该干的活。 人的确只有经历和成长才能明白，只要能让这个家变得更美好，做什么他都愿意。 来到了房东家里，敲了下门，是张梅打开的门。 里面夫妻两人正在看电视。 “怎么了？”张梅好奇问。 “那个...张姐，我是来交房租的。”陈昭从口袋里掏出熟了几片的一千块钱，带着歉意“我知道还有不少欠着的，但希望你在宽容我几个月，我会慢慢还清。我现在工作已经开始稳定，不会再拖欠了。” 张梅一愣，盯着陈昭好一会儿。 半晌，才道“你老婆住院，现在急需花钱，房租我也不急。我家没孩子没老人的，没那么缺钱。” “你当我们是搞慈善的呢？”里面郑海平的声音传来。 陈昭微笑“张姐，我知道你是好人，我真的很谢谢你平时帮我照顾小乐，对我们家那么宽容。可房租我还是得给的。” 最终，张梅收下了钱，看着陈昭离开，她沉着脸走回客厅，冷冷的看着自己的老公“你脑子有问题？” “哼。”郑海平冷哼一声“你以为你上次给我说是陈昭家还房租的钱我不知道是从自家银行卡娶出来的？” 说完，郑海平见张梅傻眼，这才放缓了语气，眼神复杂“有时候，有些钱是必须拿的。” .... 给女儿洗完了澡，陈昭和女儿坐在床上数着钱。 现在剩下2200块钱，身上还有余存的200多块，一共是2400。 “2400...午餐和晚餐一共10块，我一个月是300。小乐在学校吃午饭，晚饭在家里做，也不花什么钱...” “爸爸，小乐可以回家吃饭的。”女儿突然的声音让陈昭心一暖。 “学校吃饭是不花钱的。”他摸了摸女儿的头。 他继续计算了起来。 扣除300，加上一个月的米饭和菜，加上早餐，大致也算...300吧。还有夏青住院回来，身体不舒服，在家也煮不了饭，外卖估计要500，以及扣除点公交车费。 估计剩下1000。 这一千给夏青买些备用品，药之类的，应该勉强够了吧。 计算完，陈昭长场舒了口气，倒在床上，露出了笑容。能坚持的了这个月就好，只要不突发什么事，下个月开始，每个月就能存一千，存到明年，自己的钱足够给女儿第二年学费。而夏青腿好了，她挣的钱就可以存着以后买房。 未来是如此简单与平凡...但，平凡挺好。 ... 第二天请了假，许经理听说了陈昭发烧坚持上班的事，以为烧还没退，毫不犹豫的就批了假。 今天是周六。 陈昭带着女儿早上10点就来了医院，准备接夏青回家。 不过牵着女儿手兴高采烈的刚到门口时，忽然一个穿着西装身材高挺的男子从夏青病房里面走了出来。 陈昭嗅到还算不怎么重的香味水。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这男人怎么说呢，倒不是多帅，但有种气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也表达不来，只是对上那张脸洋溢着着自信与沉着的眼神，陈昭一时有点莫名的下意低下了头。 男人转身离开了，陈昭怔在原地好一会儿，直到小乐拉了拉他的袖子，他这才反应了过来。 走进了病房，夏青已经换了前些天带来的衣服。由于腿的原因，陈昭首次看到穿上裙子的夏青。 美丽又带着高雅。 春风从窗外轻轻吹了起来，扬起了她飘逸的长发，看的陈昭一时失了神。 转而，他却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衣裤有些老旧，甚至卷起了毛。裤脚上面还有几片肮脏的污痕，乱糟糟的头发就像一个普通的民工一样... 风也吹到了他。 然而这只是将他的头发吹的更乱，故意想遮住的裤脚因为宽松被卷了起来，那肮脏的裤脚暴露在夏青的眼前，一览无余。 隔着病床几米的距离，在这轻柔的春风下，陈昭忽然发现，隔绝着一个世界。 风有点大了。 他从最开始的兴高采烈慢慢沦为了缄默... “刚才那个是我同事，来看我的。”夏青笑道“我不怎么和他说话的。” 陈昭露出勉强的笑“你担心我吃醋啊？没什么的。你对我不离不弃了那么多年，我需要怕什么？我真不怕别人把你抢走。” 夏青停止了笑容。 夫妻7年，夏青比谁都了解陈昭的性格。 她把小跑过来的女儿安抚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叹了口气，笑了笑，轻声道“你做家务的能力不行啊，女儿的没洗干净就算了，你的就像没洗一样。” 说着，看着陈昭忽然抬起头愕然的模样，她道“回家吧。回家我给你洗，一定能洗干净的。” 她压着被风卷动的长发，笑容是温暖人心的。 “好。” 陈昭应道。 办了出院手续，咨询了一些相关常识，陈昭带着拄着拐杖的夏青搭了辆出租车回家了。 只是夏青无论如何，却也无法真正琢磨透陈昭的心。 例如。 那正慢慢滋长着的，名为...自卑的东西。 ------------ 第三卷、秋海棠花（2） 爱情是什么？ 这是个略微有些复杂的问题。 是奢侈的，高雅的？可从某些现实来看，它却也逃不离开廉价、低俗的标签。 春天并不是最适合恋爱的季节，相比春，或许伴着泛黄落叶飘零的浪漫初秋较为令人喜爱。 只是在这濒临五月的春末，陈昭的心，不安分的动了。 如那被轻风抚动的嫩芽... .... 久违归家的夏青躺在床上，慈爱的聆听着一旁女儿手舞足蹈报告着学校的点点滴滴。中途似乎察觉到了陈昭正看着他，她那双美丽温和的眼神是转了过去，笑道“怎么了？” 陈昭一愣，转而红着脸，连忙摇头“没...没什么。” 慌乱中他收回了目光，扭过了头。见夏青没有在意后，他才舒了口气，靠在墙边装作望着窗外那碧蓝的天空，眼睛又继续不时偷偷瞥起了她，等夏青又奇怪的注意到他时，陈昭便再急忙转对向了窗。 在晨间，这俏皮的一幕在夫妻两人之间上演着。 一来二去，持续了数次。 最终直到连女儿发现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幕，母女一起好奇的盯着陈昭时，他这才尴尬的将头埋了下去，半天不敢抬起来。 是的。 看到家庭再度重组时，稳定了生活，有了可以期待的未来，在疲惫和紧张的生活中微微松懈下来的陈昭忽然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突然在意起了夏青... 可看了夏青许久，陈昭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 “最近妈妈不在家，爸爸晚上对你好吗？”夏青和女儿聊着时，忽然笑着问。 “好！”女儿用力的点头，顿了顿，又补充道“和妈妈对小乐一样好。” 这对母女的无聊对话，使得陈昭一时间也笑了出声。走过去揉了揉女儿的头，刚准备顺便也捏下女儿脸蛋时，忽然这时夏青的手机响了。 夏青的手机是车祸毁了，但好在家里有个备用的旧手机，虽然很老旧，但勉强能用。 “喂？”夏青接过电话，听了几秒，是傻眼“啊！?庆祝我出院开聚会？” 一句话让一旁的陈昭有些愕然，脑子里忽然联想到了早上碰到那个高大的男子，那扬起的笑容忽然慢慢的收敛了起来。 “你去吗？”再听了一会儿，夏青移开手机，看向了陈昭，道“他们开车来接送，都是我的同事和朋友，说想看看我老公和女儿什么样。” 这老公两字让陈昭一时间怔了。 面对夏青那近在咫尺的脸，反应过来，他压抑住心中那莫名的窃喜感，刚准备点头，但无意间，他突然瞥到了自己那带着一块大污渍的裤脚及那老久肮脏的运动鞋，表情僵硬了。 扫了门口自己还有的一双磨破皮的布鞋及衣柜里那皱巴巴的几件衬衫，再将目光转向漂亮的老婆与可爱的女儿，他一时间喉咙像被塞住了什么一样，那‘好’字完全说不出来。 “你和女儿去吧，我等等还要出去买菜呢。”陈昭勉强笑道。 陈昭的回答让夏青有些愕然，看了看女儿那有点期待出去玩的眼神，再扫了眼陈昭扭过头的背影，她沉默了两秒，再度拿起了电话，道“不好意思，我感觉腿不大舒服，就不去了。抱歉..” 挂断了电话，夏青见陈昭转过头的一脸诧异，是摸着女儿的头轻声道“我本来想拒绝的，还以为你要去呢。不去挺好，我也不喜欢热闹。” ... 家里很快又恢复了女儿和夏青的欢笑。 只是坐在角落的陈昭情绪却低落了起来。没多久，他走进浴室将门关上想偷偷擦下自己那肮脏的运动鞋，可擦了半天见污痕还是不少，他也只能就这样低着头走出去买菜。 想买套新衣服... 买双新鞋子... 路过附近的服装店，陈昭走进去看了几眼，挑了几眼蛮合眼的，问了下价格，得到了最低都要98的价格后，他在店员那古怪的眼神下狼狈的逃了出去。 很快，来到不远处鞋店，见到双挺合眼只有40块的运动鞋，陈昭犹豫了好一会儿。 “老板，这双鞋能打折吗?”陈昭指着鞋子。 “大兄弟，这是最便宜的啦。再少我们得赔本哦。”中年老板摇头“要就40，一口价，很便宜了。” 停顿了好一会儿，想到自己盘算的几乎只勉强够用的生活费，陈昭想了想，咬牙后转身走开了。 不急... 下个月就有余钱了，到时候别说这鞋子了，再买套衣服都可以啊。 嗯，还能顺便给女儿和夏青买一套呢。 安慰着自己，陈昭心情慢慢放松了下来，跑到附近的大超市开始找起了未来几天的菜。 ... 一天转瞬即逝。 月隐匿在乌云内，凉飕飕的夜风从窗户透来，令刚洗完的陈昭身体一颤。 生怕夜间下雨，他走过去将窗户关掉，打算睡觉了。 “我还没洗。” 睡着的女儿旁边，夏青爬了起来，看着陈昭，轻声道“你去帮我端盆热水，帮我擦一擦身体，不然我睡不着。” “....” 陈昭懵了。 呆了几秒，他带着通红的脸去浴室装了盆热水，拿着夏青的毛巾到了床前。 看着夏青慢慢的脱着衣服，陈昭感觉心扑通扑通的像打篮球一样快速震动着，再度抬起头，发现已经赤着上半身的夏青，他差点直接吓得摔在地下。 “怎么了？”见陈昭这奇怪样，夏青很不解。 她发现，自从陈昭开始变了，愿意工作了，他在某些方面上，似乎也变了个人... “没...没什么。”陈昭连忙摇头。 虽然他清楚现在自己和夏青的关系，他哪真帮的了洗？将毛巾放热水中拧干后递给了夏青，不敢正视她，低声道“你...你自己擦擦吧，我胳膊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夏青接过毛巾，担忧道“没事吧？是不是工作受伤了？” “没关系，只是小小撞伤，明天就好了。” 这回答才让夏青松了口区，她点了点头，自己擦拭起了身体。 .... 夜深了。 躺在中间的夏青由于脚不舒服，也没睡得着。察觉到旁边陈昭那并不均匀的呼吸声，是小声问“睡了么？” “没..” 陈昭也没睡着。 他也就和夏青一起这样睡过几天，如今隔了近一个月了，突然又恢复原状，未经男女之事的陈昭想着身边睡着自己的美女老婆，他哪静得下心？ “我想了下。要不你把你打字员的工作内容告诉我吧，我在家闲的没事时，刚好可以去处理，这样你回家就不会辛苦了。” 陈昭一时间没有说话。 考虑了好一会儿，他点下了头。 夏青笑了。 她在黑暗中摸了摸，很快就摸到了陈昭的手，轻轻的握住，开始闭上了双眼。 “我这些天会想办法同时也找个兼职。”夏青轻声道“存点钱，让家里日子过得好一点，你也该买几件新衣服了。小乐也是...” .... 面对着未来，夏青比陈昭的幻想更为美好。 ------------ 第三卷、秋海棠花（3） 这是个压抑的早晨。 倾盆的大雨伴着轰隆隆的雷鸣骤然而下，狂风不停搜刮着行人的雨伞，大地水积了几厘米高。令人厌恶的天气似乎昭示着什么不幸的到来一般。 虽说带着雨伞，但来到公司时，陈昭身体已是湿漉漉的一片。 好在陈昭对这些并不介意，今天是他转正的第一天，他想着等等得去找许经理拿要求的生产单，晚些于雅芝似乎还要送新人过来，要安排下工作... “还是挺忙碌的一天啊!”他笑道。 刚走到车间门口，手机忽然传来一阵叮铃铃的声音。 “喂，许经理。”陈昭接起了电话。 “陈昭...”许经理沉声道“我刚刚得到通知，你们昨天车间装车弄错了货物，出大事了！现在对方要毁约，还要公司赔钱。” 突如其来的这个电话让陈昭懵了，他的笑容瞬间褪去，脸色惨白，慌乱道“许经理，不是吧？昨天我没来公司啊，我请假的，我不知道啊...” 然而解释是苍白了。 打电话来就代表许经理不可能让自己承担这个责任，员工也无法去承担，只有实习期的陈昭无辜的被推了出来。 是的。 不幸到了。 4月17号的清晨8点20分，刚完成实习期的陈昭，被解雇了。 ... 雨伞几乎要挡不住这要命的大风与暴雨的摧残，噼啪噼啪像是石头砸在伞上的声音接连不断... 陈昭麻木的在大街上游走，觉得不公平的他有些想哭，却好在朦胧的雾气遮住了一切，许有来往的行人，却也看不到他发红的眼眶。 陈昭很脆弱，他一点也不坚强。 但以18岁的心性来说，他已是足够的努力了。 只是当他想到现在被开除了，剩下的钱只够这个月的花销，没有了后续稳定收入时，他勉强控制住的情绪终于崩溃，泪水是再也没忍住了。 女儿怎么办？ 夏青怎么办？ 家里开支怎么办？ 问自己这三个问题后，陈昭瞬间被一阵绝望给笼罩。他不敢回家，他怕得到了这个消息的夏青会是多失望和难受，他不想自己老婆跟别的男人去借钱... “我该怎么办？”抓着雨伞，陈昭哭着。 ... 还是回家了。 雨天本就冰冷，迷茫的陈昭无处可去，冻得发抖的他在不安中站在了家门口候了数十分钟，最终抵挡不住家里温暖诱惑的陈昭，擦掉了眼眶的泪痕，走了进去。 因为是周末，女儿不上课，夏青正一边帮着陈昭做着那份兼职，一边带着女儿在旁边识字。 当陈昭浑身是雨水的打开门走了进来，夏青是吓了一跳“你怎么回事？雨伞坏了吗？”说着，站不起来的她只能急忙拍了拍女儿“去给爸爸拿毛巾。” 陈昭心中愧疚和委屈交加，他怕自己马上又要哭出来了。 “外面雨太大了，雨伞没挡住。”面对老婆女儿的温暖，陈昭只能勉强笑着，故意伸出手抹了下脸上的雨水，也试图掩饰自己又开始发涩的眼眶。 “这样会感冒的。”夏青见女儿将毛巾递给了陈昭，她担忧的说着，又好奇问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啊...因为暴雨，工作进行不了，量也不多，就放了假。”陈昭说着，生怕夏青不信，是补充道“嘛，你知道的，就是鞋厂淡季嘛...” “这样啊。”夏青没有怀疑，她点了点头“那你赶紧擦干去洗个澡吧。” ... 很快，换了一身衣服暖好身体出来的陈昭冷静些了，被冰冷所压迫的崩溃情绪也缓了过来。 附近的几个公司他上个月都去过了，结果没一个征收自己，他清楚靠自己很难基本找不到工作。便拿着手机给于雅芝发了询问有没有其他工作短信，坐下来接过笔记本，边工作边等待了起来。 其实于雅芝对陈昭的事情是无比清楚，可她无能为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昭，也提供不了帮助的她实在不好意思打电话。 在收到陈昭的短信后，她有些烦躁了。公司里的工作除了那个不仔细登记的打字员陈昭可以继续偷偷做着，其余的是不可能再招他的。 最终她只能发了个短信“我去问问我其他公司的朋友，如果有的话，我再打电话给你。”后，便关掉了手机。 早了解陈昭家境的于雅芝靠在了沙发上，抬起头望着天花板，皱起了眉，眼中的烦躁更甚了。 ... 彻夜的等待除了不停的加剧陈昭的恐慌外，什么也没等到。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收到了于雅芝的电话。 “陈昭，对不起...我朋友他们说那里并没有工作缺人。”于雅芝愧疚的声音让陈昭心里一沉。 陈昭咬着嘴唇“那工人有没有？工人也可以的，一个月2000、3000都行。” “现在都不怎么缺人，但我可以帮你问问的。”听到陈昭的话，于雅芝有些心酸，想了想，她道“如果你真缺钱不够用时，可以找我的，我还有些存款。” 电话结束了。 陈昭无力的靠在了墙边。 他不想再借钱了，他不想再增添自己的压力，家庭的压力... 该怎么办？ 没工作...该怎么办？ ... 大清早把女儿送去学校，陈昭装作自己还在工作也没回家。 公司去不了，他决定四处去看看有没有征收工人的地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必须要赚钱，要拿出钱来，再苦的工作他都得做下去！ 带着瓶矿泉水陈昭从南街走到了离家半个多小时路程的北街，可依旧没有找到工作。一瓶矿泉水早就喝完了，已是大中午，喉咙的干涸让他几乎走不动路。 抓着手机，见于雅芝依旧没有来电，他心凉了一截，只得继续朝着前面走。 “这个朋友，请问这里有哪个工厂或公司收人吗？”陈昭走到完全不识路的地方时，只能找人问了。 “那边好像有个公司。” “不好意思，不知道。” “往北走十分钟，处好像有个工厂，你可以去看看。” 路上的行人提示和指路让四处乱窜的陈昭几乎都忘了自己在什么位置。 而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再找不到工作，他都不知道盖如何是好... “前面你直走一百米，好像有个工地，你可以去看看。”有个男人给陈昭指路。 “工地？” 陈昭愣了下，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是一咬牙，朝前走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 这是一个建筑工地，看情形似乎是要建一个小区，在大门口贴这张纸。 “招聘工地工人。” “包吃。” “一天200。” 简单潦草的几个字让陈昭瞪大眼睛狂喜，200？天，自己上班一个月才4000吧？30天岂不是6000？ “我是来应聘工人的，请问管理在吗？”走了进去，陈昭对面前几个正赤裸着上身四处搬运钢筋和水泥黝黑精瘦男人问。 “工头，有人来了。” 一人喊了一声，很快，一个戴着安全帽，满脸汗水的胖子从一个小楼口走了出来，他走到了陈昭面前，打量了陈昭一眼，伸手就拍在了陈昭肩膀，打的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在了地下。 “不行不行不行，你不合格。开什么玩笑，你这身子骨你搬得动东西？”工头脸一黑，立刻甩手。 找了一整天的工作了，这种季节几乎没有公司和工厂招人，陈昭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他急忙抓住了工头的手，恳求道“我行的，真的行的，工头，给我个机会吧，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的，求求你了。” ------------ 第三卷、秋海棠花（4） “有老婆孩子要养？” 胖工头闻言，愣了下，转而冷笑着甩手“去去去，谁家没有老婆孩子要养？”说着，他指着匆忙来往的人“你以为这群人哪个乐意大中午在暴晒下搬钢筋水泥？没力气就去工厂打工，少说些有的没的，这里不是给你混日子的地方。” 说完，他立刻走回了楼中，不再搭理陈昭。 ... 虽说是春天，可中午依旧是极热的。如火的光刺的人几乎不敢抬头睁眼，被拒绝的陈昭就这样失神在工地的中央，静静的站了两分钟，这才失落的垂下头，走到了工地门口阴影处，默默的蹲着。 一阵暖风扫过，陈昭这才感受到喉中的干涸。摸了摸口袋，发现只剩七块的散钱，他扫了扫四周，见只有一个超市，进去发现最便宜一瓶水要两块五，他只能放弃。 走了一天了，陈昭虽然又累又渴，但他清楚，这些喝点水休息下就能解除。可若是工作找不到，那是真的完了。毕竟是不知道现在已经离家多远，等等还得继续到处看看，所以留六块坐公车回家和接女儿。 而于雅芝到现在还没来电话，他知道，这次也只能指望自己了。 只是阳光太盛了，热的陈昭不陈昭决定先在阴影处休息一会儿再出发，毕竟脚也有点酸胀，需要缓缓。 ... “现在夏青在做什么呢？” “女儿在好好听课吧？” 陈昭坐在地上，捡起一根木头在地面胡乱划的念叼着“不会有同学欺负她吧？嗯...肯定不会吧...她那么听话，别说同学了，老师应该也会喜欢的。” 划着划着，陈昭停了下来，无聊的开始将木头折成一截一截，盯着自己已经磨得肮脏不堪的鞋子和衣裤，陈昭忽然想起女儿那双小白鞋上的纽扣掉了一个。 “要先给小乐买双干净好看的鞋子...” ... 滚烫的热风不停的拍在人脸。 胖工头站在陈昭侧边墙后，眼神很复杂，不知道想着什么。 看了眼那忙碌的一群工人，他掐灭了嘴里的烟，将自己的头盔摘下，揪起衣服的一脚擦掉满头的汗水，再将头盔戴上，走到了低着头的陈昭旁边，轻轻踢了发着呆的陈昭一脚。 “诺，水。”胖工头扔去一个装着白开水的塑料瓶。 陈昭被踢一下吓得一跳，只是当那瓶水落下，他夜顾不得其他了，捡了起来扭开瓶盖朝着嘴里咕噜咕噜的灌着，滋润着那早已干的沙哑的喉咙。 “急什么？工地那有水，想喝自己去接，渴不死你。”胖工头皱着眉头道“叫什么？” “啊，我叫陈昭。天理昭彰的昭。” “几岁？” “26。” “没学历？” “大学生...” “哼，大学生！”胖工头冷哼一声，不屑道“现在大学生有什么用？工作都找不到，家都养不起。”说得陈昭一阵尴尬，胖工头才指着工地里，继续道“那边那堆钢筋和泥看到了吗？” “呃...看到了。” “去帮忙一起搬到第二栋楼里面。搬完去把另一边的水泥和木板拉过去。”胖工头冷冷道“今天你来这么晚了，干到晚上8点，我给你100。看看是不是像你说的你可以干好，如果我满意，明天你可以继续来，搬不动就滚蛋。” 没等陈昭回话，他快步疚走开了。 在原地傻眼了还一会儿，反应过来的陈昭从呆滞转而狂喜，猛地就跑进了工地。 ... 火热的太阳照得陈昭感觉头发都烧了起来，他讨厌起自己那为追求好看而不去理会的长发了，想了下，他决定晚上回去剃个平头或是光头。 拖着一个拉水泥的斗车，陈昭用力朝着胖工头指定的楼层迈步，只不过这水泥太重了，他再拼命却也比旁边的几个工人慢了一大截，在远处胖工头那冰冷的眼神中，他只有继续努力的用上力争取落后太多。 暴晒中，陈昭衣服裤子全都是汗水，发来的手套也被手心汗渍侵湿，时间只是过去了一个半小时，陈昭感觉几乎都要虚脱，喝的水似乎都没汗出的多。 而这种比起车间一天都要劳累的一小时让陈昭恨不得马上倒在这烈日下休息个十分钟二十分钟。 可他不敢，也不能。 胖工头似乎永远都在注意着每个人，他必须要把握住机会... 是啊，虽然更辛苦了，但钱赚的更多了，一天两百，还是日结，今天拿着一百块可以给女儿买鞋子的！ 只要坚持住了，这样下去，他只是累了点，收入却能翻倍，家里就更轻松了。而且这里也不会随便炒人，出了事也不用自己负责，只要搬得动就行了... 时间就像蜗牛行驶板慢悠悠的流着。 5点了。 与几个工人负责的水泥拉完了，开始解决一旁的钢筋了。 钢筋比水泥轻松了一点，一次性几根的话陈昭还是吃力的撑得下来。只是肩膀被钢筋磨破的皮肉传来的火辣辣疼痛让气喘吁吁累的快要接不上气的陈昭脚步开始慢慢放缓了下来。 但每当这种时候，胖工头总会出现在陈昭的视线里。使得他只能咬牙无视掉这痛楚，加快步伐搬进了楼层。最终陈昭只有靠左右肩膀不停轮换着，将痛楚平摊才能维持进度。 终于。 这似乎比蜗牛还缓慢的时间到了夜晚了。 在暴晒和疲惫后，晚间的凉风仿佛扫走了一群工人的部分劳累，这无比清爽美好的春风又使工作的速度加快了... 七点了。 工人全都下班了，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般的陈昭拖着剩余不多的钢筋，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开始卷着凉风的工地搬着。 “好了，不用搬了，过来吧。” 在看到七点半的时间，胖工头皱着眉把累的快要走不动的陈昭喊了过来，冷冷道“工地难做吧？” 陈昭拿着水瓶大灌了两口，身体肝脏传来的难受感使他一时间回答不出话，半晌才有了精力点头说话“难。” 胖工头冷笑一声，从自己的大腰包里抽出了一张一百块钱递给了陈昭“累就回去吧，你工作速度明显比别人慢一个节奏，你做不来，还是想办法找个工厂打工吧。” 话说着，感到陈昭那立刻溢满绝望的眼睛，胖工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嗯，其实我看到你还是挺努力的。如果你认为自己坚持的下去，还想来，也可以，但每天要比其他人晚一个小时下班，工资还是两百。答应吗？”胖工头问。 陈昭的情绪快速翻转，生怕胖工头反悔，连连点头“没问题，我一定坚持的下来的。谢谢工头，谢谢工头。” 胖工头没有回答，摘下头盔扔到一旁，淡淡道“你家在哪？” “西里街道。”陈昭道。 “这么远？”胖工头错愕。 “...那边找不到工作了，到处问，就问到了这里。” 胖工头沉默了会儿，抿嘴道“我捎你一程吧，顺路。不过我把你送到灵源街道那，我家住那里，剩余的路自己打公车回去。” 胖工头走到了工地角落，拉出了一辆老旧的灰白色电动车，将陈昭拉了上来，开车到了自家街道时将他扔在了公交车站来了一句“早上七点要到”后，便消失在了这被黑暗笼罩的夜里。 今天的月亮很圆。 乌云密布的天依旧遮不住这明亮的月光。 风吹着陈昭那乱糟糟的长发，开始慢慢驱散着他身体的麻木. 终于，9号公交车停下来了。 ------------ 第三卷、秋海棠花（5） 夜间风大了。 路边的银杏树被吹的沙沙作响，突然一片青叶从树上脱落，掉在树下休憩的大黑狗身上，敏感的黑狗吓跳起来，狗啸声响彻了这偏僻的小巷。 胖工头将那破旧的灰白色电动车停在了家门口的老院子里，拍了拍身上灰尘，望着家里那有些发暗的白炽灯，他眼中有点腻烦，摇了摇头，还是走了进去。 “回来了？” 女人的问候胖工头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昨天跟你说的，我三个亲戚明天就到了，让他们早上7点过去吗?”女人问。 “只能去两个。今天刚招了一个。”胖工头道。 这下女人温和脸色瞬间变了“你昨天不是答应了我，说谁来都不招的！！”说着，见胖工头不予理会的皱巴巴的烟盒挤出根烟，正准备点上时，女人一巴掌就把烟拍在了地下，吼着道“你去把人解雇了，你必须给我留三个位置。” 胖工头皱着眉“你叫我怎么解雇？人家干得不错，挺努力的。” “努力有什么用？在工地上班有前途？和你一样一辈子混个工头一个月几千养不活家吗？在老家我把话都说满了，你这样让我面子往哪放？”女人沉声道。 “人家也要挣钱养家。”胖工头眼皮微垂。 “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那些亲戚就不用赚钱了？” 面对着女人继续着的喋喋不休，胖工头眼中满是无奈和乏力，他捡起地下的烟放进了烟盒，望着窗外的夜黑，发起了呆。 .... 酸痛沉重的身体在陈昭走到前天来过的鞋店时一瞬间仿佛轻松了起来。 他忍着一身的难受，走进了店里。 “老板，你这有没有小女孩子鞋？5、6岁穿的那种。”陈昭笑着看向坐在店门口看着杂志的中年老板。 他记得前些天陈昭来过，见陈昭这浑身乱糟糟的脏样，再看了下他那双似乎断了几根网线的运动些，是跳了挑眉“不买那双40的吗？” “我给女儿买双鞋子先。”陈昭憨憨的笑着。 老板一愣，合上了杂志，站了起来，走到了一边的鞋堆里，问“你女儿穿多大的？” “....” 陈昭傻眼了，顿了顿，又道“5、6岁。” “我的天，五六岁也分穿多大的啊。又不是五六岁脚都一样。”老板当即就苦笑了“你连自己女儿穿多大码都不知道还来买鞋子？算了，你自己估摸估摸，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陈昭尴尬的点了点头，凑过去在老板指示下的那一堆孩童鞋子，最终是看到一双粉色的，看起来似乎并不大，和女儿脚应该凑合的鞋子，他有点喜悦的拿了起来翻了翻。 “这双100。”老板的话让陈昭脸色一白。 见陈昭这模样，老板叹气“算了，怕了你了，70。这是进价钱，再多讲价我就不卖了。” “啊，谢谢老板。”陈昭连忙道。 “那双40的买吗?凑一起打包得了。”老板问道。 陈昭心一动，目光转向了那放在旁边架子上的运动鞋，有些心动，可忽然，不远处几个似乎还没解开的松软垫子靠枕让吸引了陈昭的目光“老板，那些靠枕多少钱？” “哦，一个25块，前些天买的。还没拆开用呢。”老板是笑道“大兄弟，你不会是想买这个吧？我这可是鞋店，不是超市。” 陈昭干笑一声，连忙“老板，能卖我一个吗？30块也行。我想给我老婆用。她出了车祸腿绑了石膏，在家睡着木床不舒服...” 老婆出了车祸，有女儿... 老板一时间似乎是明白了为什么两天时间一个穿着还算光鲜的年轻人会突然变成了这样，他撇了撇嘴“得得得，一个还是25。另一个免费给你了。我刚好也用不上。” 说完，给陈昭鞋子打了包和垫子后，老板再说了句40的鞋子还给他留着，下次带钱来就行后，便目送着陈昭远去了。 没有人看不起努力的人，没有人会不尊敬为了努力家庭奋斗的人。 路过了理发店，陈昭看了标价每人25时，摸了摸口袋的15，他只能摸着头看了一会儿走开，回了家。 .... 女儿正和夏青坐在桌子上吃着饭。 早在傍晚，夏青就打电话给了了陈昭，说是房东亲戚请客，他们打了不少包回来吃不完便送了一些给自己家，叫他早点回来，最终得到了陈昭欺骗她说要加班的消息，只好先吃了。 可现在，在看到陈昭打开门，浑身脏兮兮，满脸疲惫的模样，夏青是脸色一变“你去干嘛了？怎么成这样了？” “帮人做了点事，赚点外快而已。”陈昭笑吟吟的，见女儿小跑过来要抱住自己，陈昭连忙躲开“爸爸脏，先别抱。”让女儿停下脚步后，他这才微笑“爸爸给你买了礼物。” 这时，夏青才注意到陈昭背后的大袋子和一个鞋箱。 “当当当~” 陈昭把粉红色的小鞋子露了出来，见女儿那新奇转为兴奋的小脸蛋，他的微笑中舒了口气... 女儿喜欢就好。 “谢谢爸爸。”小乐很开心的拿起了鞋子，在脚上对比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穿了起来，走了两步，她是抬起头“爸爸，有点大。” “大？” 陈昭傻眼。 “大是好事啊。可以多穿一两年。”夏青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喜欢吗？” “喜欢！” “这就好了。”夏青点头，而后似笑非笑“你是不是也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嘿嘿。”陈昭把大袋子里的靠枕倒了出来“有了这两个，晚上你睡觉或是白天坐着，都会舒服多了。老板是买一送一，多给了我一个！” 望着陈昭的笑，夏青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她看到了陈昭就买了这两样，想换衣裤及鞋子的他，好像没买自己用的... “傻瓜。”夏青的轻骂让陈昭一脸茫然。 “快去洗澡。脏死了。”夏青白了他一眼。 “啊...好。”陈昭脸微红，自己的确脏的不像样，拿了换洗的衣物，将散发着汗臭味的鞋扔在了门外便走进了浴室。 .... 比起陈昭那一段时间的艰苦，今天是前所未有的累。 累的若不是要回家，他恨不得马上躺在街上睡过去。现在也很想睡，但不行...他得吃饭，还要多吃点。今天半日的工作便累成了这样，明天绝对会更艰苦的。 打开水，噗的一声热水冲了出来，瞬间浇在了他那破了皮，被汗渍弄的脏的伤口上，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啊”的一声就惨叫了出来。 “陈昭？怎么了？陈昭？”夏青听到声音吓了一跳。 “爸爸！”女儿小乐小跑过去敲门。 “没啥事啊，我只是不小心撞到头了。刚才人傻，太大意了。”陈昭龇牙咧嘴，忍住了痛的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这才让母女两人松了口气。 小心翼翼的擦拭了下自己这乌黑的伤口，陈昭再也不敢叫出声来，只是这种疼痛仿佛是和心连在一起的一般，疼的他因累衍生出的睡意都消散一空。 想到明天依旧要继续扛着水泥，陈昭不由得一阵心悸。这明天，伤口不得发脓？得多痛啊？！ 脸色有点发白，陈昭马上就安慰起了自己。 忍着，是的，再忍几天，这个伤口估计就好的差不多了，以后就再也不会痛了.... ... 看着洗完澡，在狼吞虎咽卷着桌上饭菜的陈昭，夏青手撑着头，轻声问“累么？” 陈昭吃饭的动作一顿。 “不累！”他得意道“为家庭奋斗的人不会累。” ------------ 第三卷、秋海棠花（6） 临近五月的晚春已开始热了。 这是即夏的象征。 过分热的春天有些令人不适，窗外卷进的短暂凉风也难以解掉那丝燥热。 陈昭靠在夏青的一只腿上边，想着明天那似乎注定不会降低的高温，他有些不安。 ‘咔嚓咔嚓’声传来，伴随着还有落下的一大堆黑发。由于陈昭的要求，夏青正在很细心用剪刀的为陈昭剪修着头。这时，她似乎注意到陈昭的情绪变化，是笑道“还是想去理发店吗？” “不是这事。” 陈昭摇头，顿了顿，他还是不想让夏青误会，是轻声道“明天要加班，有些烦。” “这样。”她沉默了会儿“能去接小乐吗？不能的话，我麻烦张姐一下。” 其实这也是陈昭头疼的事之一，来回时间太长了，长达一个小时，陈昭实在没办法赶的去，他都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做好了，只好点头“麻烦她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陈昭有点自卑的将头埋进了摆在脸上的那接头发的塑料袋，咬紧嘴唇。 他不想浑身肮脏的去接女儿时，让别人知道，她的爸爸是个工地工人.... “明天回来买个风扇吧，家里的那个已经坏掉挺久的。”夏青轻声道“夏天要到了，床有些小，小乐热。” 看着坐在不远处小桌子一脸认真做着家庭作业的女儿，陈昭闻言笑了“我知道了。” .... 天空火辣辣的太阳晒得人头皮发麻。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了，已经完成了一个早上了工作，正是休息时间。 陈昭窝在阴影处端着统一发送的饭盒大口嚼着，剃了短发的他显然精神了不少，只是与昨天偏差最大的，是那双充满了疲惫的眼神。 豆大的汗珠从他发丝间滚落至那被烤的通红的脸，最终掉进饭盒。他握着筷子的手因为酸痛有些小小的抖，由于生怕突然开工，一边大口的咽下几团白米饭，陈昭一边情绪紧张的四处张望着。 “吃那么急干嘛？” 胖工头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来到了陈昭侧边，踢了他一脚，扔下一瓶水“冰的。还有10分钟休息时间。” “谢谢工头。”陈昭大喜，连忙抓起来朝嘴里灌进去，这畅快的冰凉暂时消除了他的疲劳，打了个嗝后，开始不舍得咬起那留在饭盒的最后一颗鸡蛋。 胖工头瞥了陈昭一眼，也没说话，就这样跟着坐着。 将最后一口饭和鸡蛋吞入口中，扔掉饭盒后，陈昭是有点犹豫看着胖工头，似乎是在想着些什么，直到见开工时间快到了，他才一咬牙，下了决心。 他是道“那个...工头，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个事?” “有屁话快放，还商量呢？！”盘工头冷冷道。 “我们规定每天是七点来，然后七点半工作是吧...那个，我明天起，可以每天6点半来工作，所以晚上能不能让我在4点半到五点半的出去一趟？”陈晓小心翼翼的道。 “去干嘛？” “接女儿放学回家...”陈昭有点慌“我老婆腿出车祸，现在在家养着，不能去接,更不好老麻烦别人。” 胖工撇了撇嘴“我是7点多才来监督的。” “工头你放心，我不会偷懒的，真的，绝对不会。”陈昭急忙道。 胖工头站了起来，看着那坐着休息的一群人，猛地拍手大喊“还在干嘛？开工了，快点，别坐了，老子给钱不是让你们坐的。”说完，转身就走。 见工头不搭理，陈昭脸色惨白。 只是走了两步，胖工脚步停了，他回过头冷冷的道“要是早上来偷懒被我发现，直接给我滚蛋。” 陈昭傻眼，反应过来明白是工头答应后，连忙道“谢谢！谢谢工头！真的谢谢！” 工作开始了。 陈昭拖着那双快要不听使唤的手和脚，更卖力的搬运着。虽说肩膀的伤口发了炎很是难受，好在有人借了他快布垫着，不会再恶化伤口了。 烈日中，工地中工人在这闷得喘不过气的暴晒下井井有条的忙碌着，努力着... 陈昭清楚，这里的人谁大多都与他一样，有一个属于他们家庭。他和他们，只能就像扛着钢筋一样，躬着身体，咬牙迈步，扛着这个家，慢慢的前进着。 ... 是的，生活没有那么多的五彩缤纷。倘若真有的话，那或许是上天眷顾着的少部分好运的人。 因为生活是平凡的，是简单的。 或喜或悲、或苦或甜。 .... 微热的风吹的夏青有点难受。 那打着石膏的腿也是因热导致很不舒服，虽说有陈昭买来的垫子，却也只能减轻少许不适而已。 在电脑上核对着工作，忽然敲门声响起了。 夏青一愣，这大中午的，是张梅？来谈接孩子的事？不过现在去接孩子未免太早了吧？ 想了想，是拿起了一旁的拄拐，走到了门口，问道“谁啊？” “你好，我是来找陈昭的。”外面传来了一道女人声。 夏青满是疑惑，陈昭认识的女人？他有认识什么女人吗？ 想了想，她还是走过去，把门给开，望着站在门口的女人，是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啊，陈昭出去上班了，万岁才回来。” “上班？”于雅芝傻眼“他找到新工作了？” “新工作？”夏青皱起了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是问“能给我讲讲吗...他换工作了？” .... 天黑了。 陈昭在下公交车时，看了下手机，已是8点15分。 跑去附近超市找了两圈，花了80块买了个风量较大的后便扛着快速朝着家里跑去。 陈昭很累，却又开心。 这下夏青在家也可以吹风扇了。在那不大的小房子里，陈昭能清楚会有多热。 嗯，其实他想买个空调的。 他有去附近的电器店看了一遍，只是当他看到最便宜的标价都是1299元，只能无奈的离开了，不过他是记住了价格。 “工作6天就可以买了。”陈昭认真地想着“家里的钱已经够这个月的花销。剩下的28天，我能挣5600。3000是家庭开支，1000给女儿存着明年的学费，还有的1600可以随便花。” 兴高采烈的回到家，刚打开门，女儿就小跑扑了过来。 “爸爸！” “诶诶诶，别来啊，我身上脏。”陈昭吓了一跳，笑着想躲开，可没想到女儿已经扑上来抱住了他。 “你这衣服都脏了。”陈昭苦着脸。 “没事，正好今天也要换，等等就洗澡了。”夏青微笑道。 闻言，陈昭这才松了口气，抱女儿亲昵的蹭了起来，顺便揉了揉她小脸蛋，把女儿整的有些委屈着脸后，他又一句话让她又高兴了“来，吹风扇，爸爸买了风扇哦。” .... 看着女儿打开风扇，站在风扇前调皮的啊啊啊传着回声，坐在凳子上的陈昭和夏青也被逗乐了。 “你换了工作了?” 只是在笑声中，夏青一句话是让陈昭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的？” “今天有人上门，说给你找到了工作，想亲口告诉你的，只是没想到你不在家。”夏青道。 陈昭第一时间想到了于雅芝，他低下头也没说话。 “换了什么工作？”夏青问。 “...” 陈昭不愿意说实话，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低着头。 夏青看着陈昭被晒着的干燥皮肤，有些心疼，咬着嘴唇，轻声道“她让我转告你，有个工作，仓库管理员，一个月收入3500，但非常轻松，只要你记下表格就行了。” 陈昭眨了眨眼。 很轻松... 是的，他心动了。 工地的工作让陈昭感到怕了，太累了...对他而言，真的是太累。 犹豫了几秒，思考完毕后，陈昭是一咬牙，拒绝了“我现在找的这个工作挺好...挣的钱比较多。” 工地的话，他只要再做6天，就可以给家里买空调了... ------------ 第三卷、秋海棠花（7） 墙壁那坏掉的古旧黑白色挂钟不知是何时好的。 黎明的晨光透进玻璃窗照射在钟面上，在玻璃镜的倒映中氲出一道多色斑斓的光。 时间就在这七彩的光芒中，滴答、滴答、滴答、缓缓的转动着... 陈昭盯着钟好一会儿了。 可他爬不起来。 身体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让他甚至连手都翻不动，浑身上下满是酸酸麻麻的胀痛感。想到今天依旧需要承受那般劳累，他心一凉，一时间浮现出了‘要不真换了工作好了？’的念头。 但这个念头刚浮现，看到旁边平时睡相并不舒服的女儿在摇动风扇的吹拂中露出的甜美睡容，那念头，瞬间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不行啊...要赚钱，要让女儿过上好日子。要买张大大的软床，要买一个空调... 在舒缓了十来分钟，陈昭这才爬了起来，望着5点30分的时间，先跑去了洗漱。 他必须早20分钟把女儿拉起床，不然他赶不及去工地。 “这么早就要去上班了吗？”只是刚翻身，夏青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嗯..” “身体吃得消吗？”夏青问。 “不累啊。”陈昭用力在夏青面前甩了甩手和脚，露出很轻松的笑，道“放心，我这人最怕累的，你应该也知道的啊。主要是赚钱，轻松，不然我肯定换那3500的工作。因为工作比较麻烦，所以回家比较脏而已。” 欺骗了夏青后，见她安了心露出笑容，陈昭这才松了口气。 从柜子里抽出了一件衣服裤子，及昨天洗干净的运动鞋一齐扔到了一个袋子里，带着女儿去上课后，勉勉强强6点30才赶到了工地，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 大清早并没有人到，整个个工地只有陈昭一个人在工作。 他没有偷懒，他清楚，胖工头给了更换时间的机会是信任他，若不是工头给的机会，他都不知道女儿那边该怎么办了。决不能辜负别人的信赖。 却也不知道是否陈昭的努力收获了好运，在中午工头发的饭盒中，他的饭盒里多了一个鸡蛋。 ... 三天并不能让陈昭适应这个工作，他更累，更痛苦了。虽说今日没有太大的太阳，可来回了多个小时用尽全力的搬运让他早已汗流浃背，衣衫全湿透了。 下午四点半和约定的一样，胖工头让他离开了工地，这算是他侥幸得到的休息时间。本快支撑不住了在这空余的一个小时，给了他喘息的机会，足以应对下面剩余一点时间的工作。 来到了附近无人的公厕里，陈昭脱掉湿漉漉的衣裤和鞋子，擦干了身上的汗，虽说依旧是黏糊糊的，可至少不碍事了。转而把今天出门带着的衣裤和鞋子换上，在路口拦了辆公交车，前往了女儿的学校。 这样一来，自己就看不出像是个工人了吧？就算被其他小朋友看到，也不会嘲笑女儿了... 想到这，他重重松了口气。 就算再苦再累，也不能让5岁的女儿从小就自卑的心理...绝对不能。 ... 于雅芝坐在客厅里咬着嘴唇，眼眶发红。 再次去到陈昭家里，得到了她老婆那句他已经有了工作的话，她委屈的眼泪险些就掉了下来。 “我请了几天假，给人走了好几次后门，到处奔波，就是为了帮他弄个工作，他凭什么有了工作连对我说都不说一声？” “我这么帮他我是傻了吗?” “没良心！忘恩负义！” 她恨恨的骂着，觉得很不公平。 望着手机里的陈昭号码，于雅芝一咬牙，直接选择了删除。只是在顿了好几秒后，她又不甘的把这变成没有备注的号码再备注成陈昭放进了电话簿里。 于雅芝也想打电话去装作不知道的问问，可她清楚自己已经问过陈昭那漂亮的老婆了，他老婆肯定会和他说这事，自己去问，不显得多此一举吗？ 这样就没有交集了吗? “他老婆比我漂亮啊...” .... 接到了女儿，陈昭抱起她就快速上了公交车。 现在时间有点赶不及了，陈昭有点怕到的时候超过5点30分，不敢耽搁。 “爸爸。” 车子行驶着，坐在腿上的女儿忽然拉着陈昭的衣服，小声的喊道。 “怎么啦？”陈昭笑道。 “晚上教小乐做作业好不好？”女儿小声道。 “....” 陈昭脸一下就变了，心一沉，抿了抿嘴，勉强露出笑容“妈妈教你不行吗？” “小乐想要爸爸教。” “....” 陈昭低头的一言不发很快让懂事的女儿改变了前话，小女孩咬了咬嘴唇，转而细声道“妈妈教也可以的，爸爸要赚钱养家。” 车子停了，又再度换了辆车，继续朝着工地走去。 将女儿送到了家，陈昭心中却是一阵莫名的低落，他搞不清楚这种低落是什么，只是心情有些沉重，有些不舒服，很难受。还有少许的，愧疚感。 来到工地换上了原来那身被汗水侵湿的衣服，陈昭继续开始了之前的搬运。 只是刚到七点半时，胖工头直接让陈昭回家了。 “你今天做的很不错，开始慢慢不落下太多了。嗯，明天开始，到7点半就可以下班了。” “工头，我....”陈昭傻眼，他记得自己今天就更落后的啊。 “滚不滚?” “谢谢工头。”陈昭心中一暖，感谢说道。 转而接过今天的200块钱，立刻搭上了他的车一段路程，再转乘坐公交车。 回到家只是8点不到。 陈昭给女儿买了些零食和娃哈哈饮料，心想着讨女儿开心一下，当然，他希望夏青没有教女儿功课，他就可以教了。 只可惜当陈昭回家时，小乐已经吃完饭洗完澡做完功课，和夏青母女两人坐在床上看着电视。女儿眼皮微沉快要睡着的模样让陈昭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回来而兴奋过头，丧失睡意。 给夏青发了个嘘的手势，他把东西放进了桌子上，便跑进了浴室等了起来。 十来分钟后女儿睡觉了，这才走了出来，在冰箱里端出隔天的饭菜翻炒了起来吃。 他同时也把那脏兮兮的衣服藏着，决定晚上趁夏青睡着时自己洗一洗，不能让她发现。他真的很怕夏青知道他在工地，要他更换工作。 只是在陈昭大口嚼着饭，看着电视时，夏青说话了“陈昭，我们结婚几年了？” 陈昭一愣，搞不懂夏青问这个话的意义，但还是回答道“好多年了吧？” 他不知道结婚日期。 只知道两人在一起八年了。 是在自己重生后认识的.... “你也只记得个好多年了。” 夏青低声叹了口气，她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例如陈昭手上的大刮伤，脚踝的伤口，手心的水泡。 她想问，真的想问，她很担心... 可在望着陈昭，那倔强的眼神时，她一时间，那些质问全然说不出口了。 陈昭选择了缄默了。 许久，陈昭才叹了口气说话了。 “听说过秋海棠吗？” “嗯。” 陈昭微笑道“在高中时，我每年必须养着一盆。那是生长在温室里，喜好温暖湿润的美丽花朵。它经不住太寒，却也不是那么脆弱。在花朵中算的上漂亮，却没玫瑰那么美。虽然顽强，却也不如兰花。” “很平凡，却又有些简单却不出色的优点。” “我觉得它很适合对许许多多类似于它的人。不用太顽强，可至少要坚强。既然平凡，不用拼命，那至少也该努力点，不是吗？” ------------ 第四卷 ------------ 第四卷、初夏的雨（1） 光阴似箭。 转眼已是六月。 盎然的春已随着这一道道由凉转暖的微风消失在名为过去的时间长河里，终于，热情的初夏来了。 六月的第一天，降了大雨。工地不上班，正好给了陈昭腾出陪家人的时间。 一个月的工地工作让陈昭产生了不小的变化。 他那白皙的皮肤已在烈日下被烤成了焦黄，少有的赘肉亦被磨得一干二净，配着那短寸及充满精神的笑，与一月前整日夹带着的苍白倦容比，整个人显得极为精壮干练。 在适应了工地的每一天，不再感觉那般劳累后，他开始喜欢上了这份工作。 看着家里添置的空调，以及刚刚用余款换的一个二手软床，陈昭露着的笑容更为满意了。 对于未来，他开始充满了期待与向往。是的，陈昭觉得，哪怕还会累点，但只要再努力，这窘迫的生活很快就会被彻底改变。 现在一个月存一点，只要等到夏青上班后，两人一个月就能存6000，一年就是6万，做一年多，就快能有买个普通小新房首付，或者再多做一年，把一些家具的钱也凑好... 嗯，那时候女儿就该上小学了，家就买在女儿学校附近吧，这样就再也不用每天早上让她起那么早去上学了。 “买了床...我们剩下的生活费，就只够这个月的维持多点了，万一突发什么事要钱怎么办？” 夏青看了眼刚安置好床离开的工人，再望向拉着陈昭手，大眼睛对那软床满是跃跃欲试模样的女儿，对陈叹气道。 “没事。”陈昭一把将女儿抱了起来，亲了她脸蛋一下，笑嘻嘻的“爸爸能赚钱。” 夏青嗔笑道“你啊...” 她也没多说什么了，看着陈昭，眼中有与那冰冷表情截然不同的温情。 她记得，陈昭自从讲出了女儿要上学后，就像是重新换了个人一样，但这变化太大了。若非是习惯和身上的胎记全在，夏青都要怀疑这个她熟悉了七年的男人是假的。 “陈昭...” 只是看着陈昭和女儿在软床上玩闹了半天，夏青又说话了“你不去谢谢那个工头吗？趁今天不工作。” 一个月的时间里，在旁敲侧击下，陈昭总算是说出了工作的实情。最终在陈昭不愿意更换工作的情况下，夏青也没办法再逼他。但期间倒了解到了陈昭一些琐事。 包括胖工头的。 “饮水思源，知恩图报。”夏青轻声补充道。 “我知道。”陈昭笑着点头“不过我不大清楚怎么去谢啊？” “你去买双鞋送他吧，不要太小气了，买双两三百的，反正你的工资是日结，并不碍事。”夏青说道。 说实话，其实300块陈昭还是很心疼的，这是他努力一天都赚不到的钱，也是一家人好些天的生活费。可想到胖工头平时对自己许许多多的帮助，那丝犹豫立刻抛之脑后了。 是啊... 饮水思源，知恩图报。胖工头帮了自己太多了。 从抽屉里拿了400块钱，就要出门时，夏青忽然喊住了他“等下。”喊完，是看向了陈昭那双虽然洗干净了，但鞋尖都磨破掉的运动鞋，轻声道“顺便...再给你自己买双新鞋子吧。” ... 雨是有点大。 比起被解雇那日的狂暴摧残，夏青出车祸那天末日般的可怕，这雨倒是可以算温和的了。 在这一个月的工作间，陈昭有去过胖工头的家中，这次也算驾轻就熟。 他是根据记忆，给工头买了双很耐用特大号皮鞋，倒不是他不清楚一些适合工地的布鞋更好，只不过，陈昭认为，谁都不是永远只会呆在工地里，皮鞋未免不是一种挺好的选择。 雨落在伞上砸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被这嘈杂的雨声掩盖了。 陈昭带着微笑来到胖工头家门口，他刚礼貌性的刚想敲下门，可里面突然传来的吵架声立刻让的手顿住。 “你这些钱哪里够用？” “我这个月已经拿了不少公款给你了，那你还要我怎么样？” “你每个月舍得给你前妻给你儿子那么多钱，就不舍得多给我点？我逼你去偷公款了吗？我只是让你多分点钱给我。你现在已经离婚了，那不是你老婆了，你有什么意义要去养他们？” “....” 听着这一段对话，陈昭脸色有点惨白。 他连忙转身就要走，可由于紧张，大雨下没看清侧边的情况，雨伞一不小心勾到了门前的绳子，唰的一下将房顶的石砖拉下了几块，砰咚的声音响彻了这个小院。 “谁？”胖工头喝声从里面传来，砰的一声就推开了门。 只是当他看到站在门口带着一个礼物盒子和笑容不自然的陈昭，胖工头立刻沉默了下来“进来吧。”，说着，先转身走了进去。 小心翼翼的将雨伞从绳子上拉了下来收起，陈昭表情有点不好看，却也只能咬牙跟上。 房间里和胖工头吵架的女人已经进了房间了，就剩胖工头一个翘着二郎腿坐在大厅里的凳子上。他见陈昭走到了面前，是道“坐吧。家里脏，雨伞虽然扔下就行。嗯，烟抽吗？” 说着，从口袋掏出个烟盒，拍了两下，弹出了一根皱巴巴的七匹狼香烟。 “不了，谢谢工头。我戒烟了的。”陈昭勉强笑着，将鞋盒递了过去“我是来给你送个礼物的，想感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帮助，” “哟呵，皮鞋。” 胖工头翻了一下，愣了后，是冷笑一声“这是光鲜人的东西，我要这作啥？” “...” 陈昭干笑。 “刚才吵架你听到了？”胖工头将烟刁在了嘴里，点上了火，美美的吸上一口，见陈昭点头，他是叹了口气“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陈昭不大清楚怎么回答好。但他心中充满了后悔，他觉得，自己就不该这个时候来 或许还不该听夏青的来送这礼物... “都是为了家庭。”陈昭觉得自己这样回答是最好的。 “是啊，都是为了家庭。”胖工头抿嘴，点了点头“你老婆腿怎么样了？” “明天就可以去拆石膏了。”陈昭露出笑容。 “女儿呢？” “学校挺好的。”陈昭笑容更甚。 “是吗...挺好的。”胖工头点了点头。 他目视着窗外敲打着那一片片银杏树叶的雨，缓缓的吸着烟，一言不发。 他不知是在想什么，许久，在一根烟终于点完时，是将烟头扔在鞋下，用力的碾了碾。 “你明天不要来上班了吧。” 在胖工头的这一句话下，让陈昭表情僵硬了。 “工头，我不会跟别人说的。”陈昭慌了，急忙道。 他不敢置信。 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就要让自己辞职了？胖工头是好人吧？难道不是顶多说自己两句就让自己滚蛋这样吧？为什么要让自己不去上班了？ 他真的怕。 他怕丢掉这么赚钱的工作，明明刚适应，怎么可以就没了？他明明才刚刚规划好未来的啊... 胖工头叹了口气“回家吧。” “工头...” “回家吧。”胖工头轻轻的重复了一句。 “...” 幸福和不幸总是突然的。 谁也不知道哪个会降临的更快。 ... 雨更大了。 初夏的第一场雨，并不安分。 不幸到来时，总是一个又一个的一个雨天... 在这个雨天，陈昭又失业了！ 撑着伞，他茫然的走向公交车站。 是的，他讨厌起了雨天。 只不过他此刻最不解的，只有‘好人’这个词的定义... ------------ 第四卷、初夏的雨（2） 路边的保时捷快速从身侧的驰过，溅起的雨水淋了陈昭裤脚与那双破掉皮的运动鞋。 脚尖的冰冷才让他从低落中醒了神，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离家不远出的街道口转弯处。只是望着离自己只有短短距离100米的家，陈昭发了会儿呆，却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去。 灰蒙蒙的天与他心情一样黯淡。 路过鞋店门口，陈昭停下了脚步。目光投向那双那留给自己标价40块还摆在鞋架上的运动鞋，沉默了起来。 “大兄弟，来买鞋吗？”看着杂志的胖老板发现了陈昭，是笑了。 “嗯，买鞋。” “怎么？今天心情不好？”见陈昭走进来，胖老板一边将鞋子放入鞋盒，边瞥着陈昭，见他低着头没打算说的模样，胖老板是补充道“我只是问问，你说不说都成。” “我失业了...” 胖老板一愣，他记得面前的年轻人说过，家里有个出车祸腿没好的老婆和女儿的。转而是有些关心的问“做什么的？” “工地。” “工地?”老板愣了“你别吓我啊。这又有什么啊？你只要愿意干，能吃苦，去劳务市场这种工作多得是啊，很容易找的。有什么难受的？” 陈昭傻眼。 劳务市场？ 这是什么？和人才市场一样的地方？ 工作...很容易找到？ 陈昭在重生时，压根就没去理解过未来这些事情，不知道倒也算正常。而胖老板的这话，瞬间扫掉了他心中的所有阴霾．．． “当然了，你要是不愿意，自己攒点钱，开店，做生意，创业呗。年轻不都爱搞这些?”老板撇嘴，随口道“做得好，一个月挣百八十万的...” 老板的下一句话，又使得陈昭眼睛一亮。 创业做生意？ ... 付完钱，陈昭没有立刻将鞋子穿上。他不想雨将这双新鞋子淋湿，抱着鞋盒在心情放松转为喜悦后，顺手去超市女儿买了点饼干和新的洗漱用品，转而快速的小跑回了家了。 只是刚到楼下，停在楼道口的保时捷是让陈昭顿住了脚步。 他感觉很眼熟，这...似乎是刚才溅他一身的那辆车？ 嘛，其实他倒是没把这事放心里去，毕竟自己走在马路边，被溅到挺正常。他好奇的是这价格不菲的车子似乎不是该停在这种地方的吧？ 来找人的吗？不过有点钱的人只有房东一家。而房东也不是这栋楼啊。 想了一会儿，陈昭没想通，便不再理会，决定先回家。 只是刚到家门口，兴高采烈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陈昭，却因突然传来的对话怔在了原地。 “夏青，我说了，我愿意养这孩子。” “你走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在公司可以装作同事，可现在没必要了吧？我们认识那么多年，就算你不承认别的关系，那至少朋友还算的，我看朋友不行吗？” “我老公很快就回来了，你走行吗？” 可一时间似乎没有了声音，在几秒，男人的声音又传来了，似乎是在和小乐对话“几岁啦？叫什么名字？” “汪东！”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走就是了。” 声音停了。 很快，门咔的一声打开。 站在门口拿着钥匙却没有开门进去的陈昭看到了来人。 是高等精英所穿的西装西裤加擦的黑亮黑亮的皮鞋。长得有些混血的模样，很帅，很好看，比自己高了一点。 这是陈昭的第一印象了。 汪东很清楚陈昭是谁，见陈昭打量着自己，他倒是饶有兴趣的也扫了陈昭一眼。 洗的有些褪色发白的衬衫短裤，一双看起来挺破旧的运动鞋，很粗燥的皮肤加短发，脸长得还不错，但偏偏有着一双很没有自信怯弱的眼神。 唔..手中抱着的塑料袋里似乎也是廉价的生活用品。 汪东微微一笑“你好。” 这打招呼让陈昭木了下，转而是勉强笑道“你好。” “我和夏青认识十多年了，老朋友，兼同事。你不介意我以后来看看她吧？毕竟她受伤我挺担心的。”汪东笑着，补充了一句“老朋友嘛。” 陈昭张了张嘴，他不想答应，却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想思考下，只是微微低下头，在看到自己那破旧的运动鞋和那双精致的皮鞋时，他愣住了，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情不自禁间，他右脚轻轻的转动，想靠近墙壁，挡住那个破了的口子。 “好。”最终，陈昭回答了。 “谢谢，你很通情达理。再见了。” 汪东挥手离开。 剩下陈昭杵在了原地。 凉风嗖嗖作响，卷着暴雨射入二楼的楼道，一波过去，湿了陈昭的后半身。 他低着头，眼神很复杂，却也不清楚，脑子里在想着什么... 就这样盯着自己那用墙壁挡着的破了个口子的鞋。 风没有过分的在调侃他了，换了个方向席卷来的风只是将他宽松的衣裤吹的沙沙作响... 或许。 他那内心那曾滋长出的，名为自卑的东西，早已生根发芽。 ... “陈昭？”夏青见陈昭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眼中有些尴尬，是咬了咬嘴唇“我不想让你误会，所以...” “嗯...没事的。我知道。”陈昭微笑回答。 知道？ 知道什么？ 他在内心深处忽然问，我自己知道什么？ 是的，八年的空缺，他对夏青一无所知。 他又何尝该怎么去知道些什么自己能知道的？ “爸爸。” 坐在床上的女儿见到陈昭，立刻就小跑了过来，抱住了陈昭的腿。 “乖。”陈昭蹲下来，摸了摸女儿的头，生怕身上湿了沾染了她，也不敢抱她，是笑道“爸爸给你买的吃的，还有牙刷毛巾哦。” 是的... 八年的空缺，他觉得，或许自己可能，也会没有一切。但他清楚，绝对真正属于自己的，只有小乐，自己面前这个放在他内心最深处的女儿。 他会呵护，疼爱着她一辈子。 “小乐不喜欢那个叔叔。”女儿小声说了一句，转而是抬起头看着陈昭“小乐喜欢爸爸。” 陈昭笑了“爸爸也喜欢你呀。” 把女儿松开，陈昭笑容有点僵硬，他看着夏青“我去洗下澡。”接着不知为何，他选了直接最干净最好看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脱掉了衣物，他闭上眼，随着热水冲刷自己那冰冷冰冷的身体。 有些复杂的难受。 是的，陈昭猜忌了。 他不懂夏青与汪东的关系，想起那似乎比他都要亲昵的语气与夏青对话时，他真的很不明白，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 傻子都不会信吧？ 普通朋友这个语气？普通朋友，怕自己老公看到？认识十多年的普通朋友？ 这普通朋友的话说出来，他们内心不会发笑吗？ 陈昭不想去想了，他想洗个澡，好好躺在床上，抱着女儿睡一觉。他觉得想下去，自己会越来越不开心，越联想到很不好的东西。 他也放弃了和夏青准备商谈的被工头辞掉的事，他只想着，睡一觉醒来就会忘记这些他胡思乱想的。 .... 水关了。 水珠从陈昭的头顶落入鼻尖，滴在了那灰白的板砖上。 滴..滴..滴... 安静的空间里，这滴水声，对陈昭而言，很刺耳。 不愿意去想，认为不会去想的陈昭，其实在这一刻，他的心已随着这水滴落水中泛起的涟漪一般，开始不安的波动了。 唯一不确定的因素是，那颗名为自卑的幼苗，又会慢慢成长到哪个地步... ------------ 第四卷、初夏的雨（3） 夜有些燥热。 可悬挂在半空的明月却有些美得过分。若是在这宁静的夜除掉那微许的虫鸣，再降低少许温度，或许这会是今年最美的一个夜晚了。 “再来点凉风就好了。”陈昭望着远方那昏暗的路灯，小声嘀咕着。 没有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睡觉，他是正搬着凳子坐在门口发着呆。 他静不下心。 不知为什么，陈昭发现自己开始想些奇怪的事。 例如，想知道自己和夏青是怎么认识的，想知道夏青为什么选自己，想知道这八年来所有的经历。 他真的很想，很想... 陈昭甚至浮现出一个‘偷偷问张俊’的念头，可问了，自己无法解释为什么问是一回事，张俊能知道自己的全部记忆吗？ “如果能得到这8年来的记忆，就好了。” 他有点奢望的想。 如果得到了，他觉得，自己对很多事，就不再会那么困惑和迷茫。不敢面对的父母，某些忘掉了的朋友，颓废的原因，自然也能一览无余。 平时在只剩‘忙碌’的每一天里，陈昭几乎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他想，就算没有那些，生活依旧可以平平静静的过下去。时间连伤口都愈合的了，‘过去’对它来说，又算的了什么？ 突然想得到记忆的原因，陈昭也清楚，是在夏青。 这个属于他，却只有几个月熟悉度的老婆... “其实我相信她的。”陈昭轻声道“这么多年来，不离不弃。要走，早就抛弃我了，不是吗？” 他很清楚这些。 然而，他依旧无法抹平心里的那一块说不清道不明的疙瘩.... 或许是因为他并非原来的陈昭的缘故吧。 只是陈昭不知道的是，在房间门的背后，夏青正靠在墙边，在这宁静的夜中，听到了陈昭的喃喃自语。 她露出了微笑。 “想解释的，那看来不需要了吧。”夏青在内心对自己说道“也是呢，这么多年的夫妻，信任至少还是有的啊...我瞎想什么啊。” 而夏青在现在并不知道，这个‘信任’选项，却也让她犯了一个无比巨大的错误。 因为现在的陈昭，并不是与她结婚多年的陈昭。 ..... 在夏青安了心，拄着拐杖小心翼翼的进入被窝，陈昭亦刚准备进去时，他手机的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是于雅芝的电话。 陈昭有些愣，他记得自己和于雅芝有一个月没联系了。 在从夏青那得知了于雅芝帮自己找过工作，他是很感激，可惜不谙世事的他，在工地工作疲惫的情况下，也没顾得上客套的回电话去感谢。 时间一长，便也就忘了。 若换成一个普通关系的人，怕陈昭早被记恨上，真正挂上“忘恩负义”的标签，不会再去结交了。 “喂？于经理，有事吗？”陈昭接了电话。 “陈昭，我妈妈去世了。”刚接起电话，于雅芝带着哭腔的一句话就让陈昭懵了。 下一秒反应过来的陈昭也乱了，他哪懂得安慰人啊？他是不知道为什么于雅芝打电话跟他说这个事，可这原因他哪有脸问出口。 想了一下，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句不要太难过了？还是说句节哀？陈昭有点尴尬，在停顿了好几秒后，于雅芝继续说话了，她抽泣着“来陪陪我好吗？我没什么朋友能倾诉。” “...” 陈昭内心对于雅芝很感激。 没有于雅芝，他恐怕都不知道现在家庭会是怎么样的。若是提出要他帮忙干点苦力，做些事，他毫不犹豫的就接受了。 但这大半夜的，都晚上11点了，男女不适合这样吧？而且他明天还要带夏青去拆石膏，送女儿上学，得去睡觉... “好吗？”只是于雅芝的下一句像哭出来的声音是让陈昭那拒绝心思消散一空。 内心暗暗叹了口气，他只能点头“好。” .... 夜间11点的大街是静悄悄的。 与白天那拥簇的人潮，络绎不绝的车辆不同。这偏僻小巷漆黑寂静的世界更讨陈昭喜欢，静的仿佛只剩自他自己缓慢的脚步声，心跳声.... 离于雅芝家并不远，陈昭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已经到了她家门口了。 按了下门铃，很快门就开了。 于雅芝是极有童心的正穿着一件黑猫萌系卡通式女性睡衣，但此刻的她却是眼眶红肿，落下几缕从毡帽落下的凌乱发丝，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憔悴。 “别太难受了...节哀。”临时间，陈昭只能把想的两句话拼凑在了一起。 可陈昭没想到是，他这句话刚说话，于雅芝突然就扑了过去，一下抱住了他，伴着呜呜的哭声，眼泪立刻哗啦啦的就流了下来，侵湿了他衬衫。 这使得他一下愣住，连动也不敢动了。 对女人的兴趣，陈昭依旧保持在对17至23岁的女人这个阶段。毕竟他重生前，也就才18岁，思想自然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化。而于雅芝，恰恰超过了这个年龄。 当然，夏青也超过了。 不一样的是，于雅芝的漂亮将她彰显的更为成熟稳重干练。夏青则是外表看着年轻，说是21、2岁，陈昭想，应该也不会有很多人怀疑。 再加上夏青是自己的老婆，朝昔相处中，陈昭心动很正常。 所以于雅芝对他来说，只可以算个大姐姐级别的‘好人’。除了感恩之情不能有其他的了。不过对于女人没有真正深入过的陈昭，在这沁人心脾的女性芳香及感受到靠在身上的柔软，渐渐有点意乱了。 他心跳加快着。 “对不起...我情绪有点失控。”许久，于雅芝把头抬了起来。 “没...没事。”陈昭松了口气，勉强笑道。 跟着于雅芝走了进去，刚关上门坐下，两人间沉默了好一会儿，于雅芝又开始掉起了眼泪。 “小时候家里穷，我爸妈为了供我读书，经常天没亮上山开垦荒地，种果树卖钱。那时我常想，我一定要好好读书，以后孝敬他们。” “长大学业有成了，找到了好工作。可平时除了寄点钱外，生怕家里人催婚，我几乎都没怎么回过家。连最近一次回家都是在两年前...我连我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她连最后都在还叮嘱着我爸，要提醒我在外要注意身体，要我赶紧嫁人...” 于雅芝断断续续伴着的哭声让陈昭听着也有些难受。 他也想到了自己父母。 可他现在连家都不敢回.... “你明天回家吗？”陈昭觉得，说节哀，说别哭了，说别的都不适合，他很尴尬，只能说出这么一句。 “嗯，明天下午的机票。”于雅芝哽咽中点头。 “阿姨在天堂会关心着你的。你好好注意身体，早点嫁人，她也会安心的。”陈昭只能说出这么一句不知说的对不对的话了。 看于雅芝咬着嘴唇点着头擦着眼泪，他只能递了几张纸过去。 “陈昭，晚上留下来陪我好吗？”于雅芝忽然说道。 “....” 一句话让陈昭愕然，转而有些尴尬了。 他再怎么也清楚一些自己的底线。现在有老婆孩子，大半夜出来女人家里就已经问题很大了，哪还能过分的留夜啊？ 陈昭将心比心的想，要是知道夏青在别的男人家过夜，他能忍得住？ 只是于雅芝的可怜样让他一时间没狠下心。 十来秒后，思考完毕的陈昭只能咬牙道“对不起。我怕老婆担心，而且明天早上还要送女儿上学，不能留着。但我可以再陪你一两个小时的...” ------------ 第四卷、初夏的雨（4） 象征温馨的微黄彩灯仿佛因这僵硬的气氛黯淡了不少。 夜间已近12点。 终于来了风了。 凉风从窗外吹入，这一波风有些大，于雅芝那飘在额头沾染泪痕的发丝被卷了起来。她的表情是复杂的，带着痛苦、失落、茫然，终于她低下了头。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于雅芝道。 陈昭没有看清于雅芝的表情，但也有点愧疚，毕竟她真帮了自己很多。 “对不起啊...” “没什么的，家...嗯，家比较重要。”于雅芝勉强笑着摇了摇头“你现在在哪工作？一个月不见，你都变成这样了。” “在工地。”陈昭苦笑，只是在这话说出后，陈昭不知什么心使然，补充了一句“不过今天刚被辞退了。” ”辞退？“ 于雅芝愣了愣，把眼角的泪痕抹了抹，沉默了会儿，是轻声道“我上次给你推荐的仓库管理的位置还在的，你要考虑下吗？” ... 看着被月光照的极为清晰的挂钟，夏青发现，现在已是凌晨1点20分了。 在12点时见陈昭没进来，她有些在意，便就出去看了一下，却没想到坐在门口的陈昭不见了，只剩下个空凳子。一开始觉得或许是出去走了走，也没怎么在意，就想等她一起睡。 可现在，已是夜间1点20了。 去哪了？ 怎么还没回来？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她有点担心了。 时钟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在她耳边跳动。 “唔...” 突然这时，旁边睡着许久的女儿发出了微弱的呻吟，这轻微的呻吟声在寂静的房间中很是刺耳，令夏青吓了一跳。她连忙打开灯转过了头，却是正看到了露着难受模样，慢慢睁开眼的女儿。 “妈妈。” “诶，怎么啦？” “小乐肚子疼...” 女儿的话让夏青脸色不大好看了。 她清楚，如果只是不舒服，想拉肚子，乖巧懂事的她会自己去上厕所，也不至于喊自己的。 “头也疼...” 刚准备问一下是哪疼，女儿又补充的那句夹带着难受声音使得夏青那本是不好看的脸色瞬间惨白了。她连忙伸出手摸住女儿的头，手上传来的炙热温度让她眉头紧皱，咬着嘴唇，是发烧了？ “要去拉肚子吗？”夏青把空调关了。 女儿摇了摇头，依旧弓着身子，小脸苍白无比。 “乖，别怕，妈妈马上让爸爸带你去医院。”夏青见状，急忙从旁边桌子上拿过了手机，拨打了陈昭的电话，可传来的则是“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夏青慌了。 陈昭半夜不回来，她本就很担忧，但也可能是出去走走散心，可现在电话都关机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向来冷静的夏青在面对家庭的问题时，她却也难以镇静下来。 他不回来的话，女儿怎么办？他要是出事了，那又该怎么办？而且现在自己也没办法带女儿去医院啊！ 夏青有点想打电话去给张梅求助，但这大半夜的，如果连发烧的小事都要麻烦别人怎么行？ 她决定再等一会儿... 时间就这样像流逝着，夏青安抚着女儿，心急如焚，直到女儿在2点钟时吐了一下，夏青终于按捺不住了，不愿意再等，准备马上打电话请张梅帮忙。 可就是这时，门咔嚓一声打开了，陈昭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见家里亮着灯，有些傻眼，转而是看到了床上一脸焦躁慌乱的夏青以及那捂着肚子，脸色惨白的女儿，他是怔了。 转而他快步的走了过去，急忙问道“小乐怎么了？” “你去哪了？手机怎么关机了？”夏青咬着嘴唇“小乐是生病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她不止发烧，肚子还很痛，还呕吐了。” 只是说到这，她忽然嗅到了陈昭身上那莫名的女性清香味，愕然中脸色有些变了。 “我出去走了走，手机是没电了。”陈昭没去解释于雅芝的事，看着女儿那痛苦的表情，他哪有那心思，只能随口敷衍了下。接着快速抱起了女儿，把家里抽屉的钱塞进口袋里“我带她去医院。” “你去哪个女人那了？” 在陈昭即将走出门口的那一刻，夏青冷冷的声音是让他脚步顿了。 “女儿病成这样，你大晚上的不回家，去其他女人家里？” 小乐生病带来的烦乱几难受让夏青情绪已经很不稳定了，加上她对陈昭的担忧，当得知了结果，那不稳定的情绪没压住，她罕见的愤怒了。 陈昭有点头疼，他觉得自己就不该省麻烦减少解释，只是抱着的女儿发出的微弱呻吟令他实在停不下脚步，也没时间去介意夏青的话了。 “我先把女儿送到医院再说，晚些再来解释。”陈昭转身就走。 不大的房间恢复了安静。 夏青没有阻拦陈昭，她清楚女儿的事情最重要。 可她却是有些莫名的心慌。 她联想到了几年前陈昭发生的事，一时间是咬紧了牙... .... 焦躁的在路边等着，直到一辆私家车路过。 “去第一医院多少钱？” 私家车司机瞥了陈昭怀里的女儿一眼“200。” 陈昭立刻脸黑了，他差点就要破口大骂，开什么玩笑？平时打的30块就到的吧？ “去不去？不去的话我走了。但就不知道你要等下一辆到什么时候了。”私家车司机道。 陈昭心疼无比，可看着怀里的女儿，他也顾不上这些了，多少钱都无所谓了。立刻钻进了车里“快点。” “好咧。” 司机二话不说马上掉头飞快行驶。 夜里的街道中，白色的私家车开了最大码速前行，本还算是有点遥远的路程，硬生生是减了几分钟。 “大兄弟，别说我过分，我也要生活养家啊。来这我算是绕了一圈了。虽然多要了你点钱，但也用了最快的速度的。”司机接过钱，车子立马消失在陈昭视线里。 快速进了医院，陈昭挂了下急诊，当前台小护士说出要500块时，他脸色更难看了。 怎么那么贵？ 一般急诊，一百都算多了吧？这么黑？ 但女儿的痛苦表情是让他这时他也心情和平时一样计较，交了费把女儿带到医生那，检查了一会儿，得出是小儿急性阑尾炎时，陈昭懵了。 他没得过这种病，也没研究，可他也听过不少人提起，这病好像是会要命的？ “医生，我女儿不会有事吧？” 医生笑了，他道“没事，不用那么担心。你送来的早，要是晚十来个小时，可能就真可能会出事了。” 陈昭松了口气。 在下面听到医生说的虽然可以其他方法治好，但建议最好是做手术，陈昭二话不说就跑去缴费了。 ... “手术费是3000。” “3000？” 陈昭懵了。 他把家里的钱全拿来了，也就3000来块，打车和急诊花了就700了，现在身上没有3000了啊。 “能先欠着吗？我先交2300。晚点我去借钱补。”陈昭急忙道。 小护士愣了下，转而摇头“不好意思，这是不行的。” 可说完，见陈昭那局促不安的着急样，小护士沉吟了会儿，是微笑道“这样吧，我知道病很急。如果你能答应晚点拿来还我，我可以先借你700，如何？” “啊？一定还你，晚点我一定还你的。谢谢，太谢谢你了！”陈昭连忙躬身感激。 夜是凌晨3点。 陈昭失去了倦意，坐在手术室外面，担忧的等了起来。 .. ------------ 第四卷、初夏的雨（5） 街道十字路丛边自行在杂草堆里生长出的洁白茉莉花正弥漫着醉人的芬芳。 在野草的衬托下，鹤立独群的它有些美的令人嫉妒。路过的人总会欣赏上两眼，最后以‘这种地方都能成长，真的是顽强...’感慨一句后，再慢步离去。 陈昭此刻正站在路口，有些茫然望着那洁白的茉莉花。 盯着许久，忽然他是伸出手，在其他路人厌恶和诧异的眼光中，将花给折了下来。 .... 明明已是清晨，陈昭却仿佛依旧存在于黑夜。 从医院出来，一夜未睡的他被困倦包裹住了，在这倦意中，多少还看得到那夹杂着的一丝极重的疲惫。 这与他往日曾诞生出的那种劳累不同，并非是因为身体上的或是工作上... 纯粹只因生活。 是的，原因是他缺钱... 当然，陈昭一直都缺钱。可平时的他清楚，只要他能努力工作，家里就可以生活的下去，女儿和夏青不会挨饿，那丝养不了家的负罪感自然就荡然无存。 可现在不一样。 他感到无助。 女儿突如其来的病手术后也要住院，加上医药费，一共就是一千五百多。 他拿不出钱。 家里可能也就只有那么一两百块给夏青独自在家的生活费，他能问夏青要吗？再者，要来够吗？ 若非小护士在他前往道歉时，一句‘你先去凑住院费，我的钱可以晚点还时’陈昭都不知道那700块钱该怎么办。 他想过怎么凑钱。但认识的人中，于雅芝母亲去世，哪能无耻的去开口？欠张俊的钱更是不知多少，也不说他有没有钱，有也不可能再找他了。 而父母连女儿的上学费都不给，还能开口要什么？ 不止这些，工作都还没确认，他得同时兼顾夏青，兼顾这个家的米菜水电房租费... 陈昭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弄钱。就算工地一天两百他也要凑很多天啊，等凑到了，那时都晚了吧？女儿住院啊！ 让夏青借钱？ 这念头立刻被陈昭扼杀。是的，唯有这点，是他不可触及的底线。 那该如何是好？ 在看到手中那漂亮的茉莉花，他因这反差的嘲讽咬紧了牙。顽强？生活靠顽强能活得下去吗？想到这，他用力就将花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箱。 这粗暴的举动是引得几个路人面露不满，正准备去斥责，却因陈昭眼中那毫无掩饰可见的焦躁和麻木时，尽皆缄默闭嘴了。 夏天的晨风是罕见的。 即便是早晨，渐渐加温的天气只会令人汗流浃背，极为厌恶。而今天讨喜的凉风却是有些不同寻常的多。只是这风无论怎么吹，都无法吹静陈昭的心。 回到家打开门，夏青似乎也没怎么睡，她眼圈有点沉重，因为陈昭手机没电，她只能不安的在家里等待。 看见陈昭的表情，她心有点慌“小乐怎么样了？” “小儿急性阑尾炎。手术了。要住院半个月。”陈昭回答完，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望着那被烟气薰得发黑油腻的墙，发起了呆。 夏青其实想继续问话的，可见陈昭那复杂压抑的表情，只能沉默了下来，也没问他为什么不去上班之类的话题。 两人就这样在这诡异的氛围中慢慢的熬着。直到中午，陈昭不小心靠在桌边睡了下去，夏青才发出的一声微弱的叹息，低着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掏出了手机。 .... 夜已经黑了。 是微凉的夜风将陈昭吹了醒来，他朦胧的睁开眼，扫了四周一眼，想起了女儿后，是急忙就站了起来。可见房间空空如也时，夏青不见时，他是愣了。 转而陈昭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是充好了电放在了他旁边。 手机下压着一张纸条，纸条写着一排很好看的娟秀的字体。 “我让张姐送我去医院陪小乐了，给你留了外卖盒饭在冰箱，你醒来自己热了吃。” 不止如此，这被充好电的手机还有一条短信。是下午4点钟发来的。 “我借了5000,小乐住院钱和药费我都付了。” 见到这，陈昭那本是放下心的表情瞬间又难看了起来。 摸了摸口袋剩下的二十多快钱，他也没去顾放在冰箱里夏青叫的外卖，搭上公交车立刻前往医院。 推开病房门，看到正独自一人给女儿喂着粥的夏青，陈昭没压抑住自己的怒火，直接冲着她冷冷的质问道“你找谁借的钱？张姐吗？” “你没吃饭吗？”夏青转过头，轻声问。 “我问你找谁借的钱？” “....” “你为什么要借钱？”见夏青不回答，陈昭声音更冷了。 陈昭的语气让夏青感到无奈，只能回答“我不借钱你让小乐怎么办？” “我自然会去想办法借！”陈昭见夏青没有回答找谁借的问题，那染着的怒火像‘蹭’的一声更燃了，咬牙道“你是找那个男的借的吧？” “找谁借钱有关系？如果我不借，你找谁借？找那个帮你找工作，昨晚留着人家家里到半夜两点才回来把女儿带来医院的于经理吗？”夏青想到昨晚的事，眼神也冷了下来。 “我那是想带小乐去医院，不想花时间去跟你解释。于经理帮了我很多，她母亲去世，要我去....” “她母亲去世就要你去陪？”夏青感到好笑，立刻打断了陈昭的话，好奇道“凭什么？就因为帮了你？所以她比你女儿重要？” 陈昭怒道“你这是无理取闹吧？我哪知道小乐会生病？我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好吗？” “谁无理取闹？那我和汪东也没什么关系，你为什么揪着不放？我去找他借钱，在你眼里，和你找那个于经理借钱，又有什么差呢？” 两人争吵了起来。 陈昭的不甘和自尊心让他难以忍受夏青去借钱。或许，陈昭自己松了口气，因为女儿住院的钱有了，可与之相反的难受感如同洪水满淹没了他。 难受的有点无法喘气。 夏青也忘了多久没有与陈昭吵架了。 习惯容忍和宽容的她若换成平时，会慢慢与陈昭开导，可想到陈昭夜晚两点归来带着女人的香味，这叫她如何沉得住气，耐心的下来？ “你们别吵了好吗？夫妻有事回家闹。这是医院，别打搅了其他病人！” 一个护士的声音是让争吵休的两人安静了下来。 散发着药香的病房安静了。 只是当陈昭看向了病床，那带着怯怯眼神望着自己与夏青的女儿，陈昭那怒火立刻散了。他张了张嘴，刚准备安慰下女儿，却想到制造这一切的是自己，话就这么噎住了。 最终在这僵硬的气氛中，转身离开了。 .... 自从来到这世界，陈昭记忆里，自己是第一次独自的呆在家。 没有开灯，他将头埋在被单中，他痛苦的咬着嘴唇，几乎都快将嘴都咬破了，却也没有松口。 其实陈昭清楚，他自己是错的。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抱怨夏青，因为如果夏青不去借钱，他是没有办法弄到钱的，女儿也没办法住医院了... 他明明是该因夏青为了这个家去借钱感到开心，去感谢她才是啊... 可为什么要发火？为什么会发火？他有什么资格发火？ 不想自己老婆找别的男人借钱的自尊心吗？ 想到这，将头埋在被单的陈昭忽然眼泪开始掉了下来，其实这最终的原因一目了然... 因为自己没用，不是吗？ .... ------------ 第四卷、初夏的雨（6） 夜深了。 转眼很快又是天明。 梦的世界是美好的，例如陈昭，他做了一个极好的美梦。父母不再冷落他了，如18岁那时那般疼爱他，他有了钱了，买了个新房子，买了个大电视，买了辆车带女儿上学... 但人也是不愿意面对现实的。 所以从美梦来醒来后的陈昭，恨不得现实才是个噩梦。 .... 他是被香味勾醒的。 小桌子上放着一小碗还散发着热气的瘦肉粥，几片葱花香牵引着那几乎一天没有吃饭的陈昭，空荡的肚子使他不禁咽了口口水。 可转过头去，陈昭却是一脸苦意。不知是什么时候回家睡觉的夏青现在正闭着眼睛，脱得只剩薄薄的两件女性内装躺在他身前几厘米处。 那毫无防备的姿态及平稳的女性呼气让他的处男内心的男性荷尔蒙都快爆发了。最后只能深吸了口气，勉强让自己静下心坐了起来。 但无意瞥了一眼，陈昭发现夏青腿上的石膏似乎在回家前拆了，腿正放在靠枕上，那洁白的长腿侧边还有着一条缝合好的长长的狰狞伤口，看的他一阵心惊与心疼。 “她睡前还给我煮了粥吗？” 陈昭沉默中，有些愧疚。 经过昨晚的争吵，其实他已经做好了好些日子不和夏青说话的打算了。毕竟将心比心的想，她明明没错，自己却蛮不讲理以那可笑的自尊心去怪她，换做自己，哪会轻松原谅对方？ 可夏青似乎在几小时内，将不快全给忘了... 夫妻间的吵架都可以这么简单和轻松的结束？ 陈昭不清楚自己想的对不对，最终，他停止了这麻烦的思考，生怕惊扰到夏青睡觉，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起洗漱完，便慢慢喝起了粥。 “今天快点去找工作吧。” 陈昭认真的考虑着今天的行程。 他清楚，自己必须抛弃掉之前的所有不快，现在家里已经没有钱了，不能因为心情压抑就耗着，否则夏青和女儿怕是连饭都没得吃了。 同样他真的，真的不愿夏青在去借钱... “夏青应该还要睡到下午，我上午找工作，中午去陪小乐，下午夏青去了，我如果没找到，就继续去找”陈昭下了主意。 望着外面明明只是早上9点，却快要将大地烤熟的高温，陈昭头皮有些发麻。 喝完粥，陈昭拿了个空矿泉水瓶装满了白开水，再备了一瓶放在了冰箱，将地板扫了扫，把空调打开，陈昭给夏青肚子上被子。 “要出去了吗？” 只是刚盖住，夏青忽然睁开了眼。 “你醒了？”陈昭傻眼，怔了几秒，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有些尴尬，只能补充道“不多睡会儿？” “我凌晨回来睡的。早上睡醒煮了点粥便补了点觉，哪还睡得着？”夏青起了身，看着即将准备的陈昭，想了下，轻声道“气消了么？” “....” 这个问题让陈昭有些不知所措。因为错的明明是他自己，夏青这么问，他根本无从回答... 见陈昭低着头想了会儿便坐在床上，并没有了昨天那种气焰后，她是松了口气，露出了微笑“坐下来聊聊吧，看来气消了呢。” 陈昭也不知道回什么，只是见夏青露出笑容，他心中那一丝依旧存在着的某种担忧感也是散了。 “我被工地辞了。”他最后说道。 夏青愣了会儿，旋即笑道“那就再找工作呗。现在还有两千块，除非你半个月都找不到工作，不然我和小乐还是饿不着的。” 陈昭知道的。 夏青是个好老婆。 在重生到这个身体的第一天他就很清楚的确认了这点。 或许在内心的某个角落，陈昭有着自己配不上夏青，怕夏青被抢走的潜在意识。其实他也能注意到这点，不愿夏青借钱，很大部分就是因为这原因。 因为他不甘承认。 “生活可以慢慢来，工作也慢慢找肯定找得到。我也不会再找他借钱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会这么生气。不过前提是你不能再这么晚回来。不然我真的怕自己又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了。”夏青道。 陈昭很奇怪夏青会为这个事情生气。 她心这么大，又这么善解人意，都解释过了啊，为什么还在芥蒂？ 当然，陈昭并不知道，这个身体在两年前做的一切事情。 带着疑惑，他却也没说出口。 ------------ 第四卷、初夏的雨6（2） 人几乎很难去知道自己的某个选择，造成的后果会是什么。 当然了，若有意识、有目的性的去选，倒可能预知答案，但这对于一切一无所知的陈昭却是不可能的。 所以，没人知道陈昭这个不问的选择，最终是什么结果。 .... 见陈昭又是半晌不说话，夏青以为陈昭是回想到两年前的事，心存悔悟，不敢回复。微微欣慰中，也不再深入那个话题，只能转回话题说道“有什么计划吗？工作方面的。” “没。”他摇头“也就找个收入高点的工作。” 因为鞋店老板的话，陈昭衍生出有点想做生意试试的打算，但仅仅就那么一个念头，连计划、本钱都没有，家里还这么缺钱，他哪说得出来？ “你中午要去医院陪小乐吗？”陈昭问。 “嗯，是啊，怎么了？” 陈昭脸上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咬了咬嘴唇“你口袋的2000，能拿出700吗？那天手术费我少了700，是前台收费的小护士帮我垫的，一直没还。” .... 10点40分的烈日如火。 仅仅站着车站十来分钟不到，陈昭那发白的短衬便已被汗水湿了个透。直到夹着滚滚热浪袭来的8路公交车，他才解脱般的松了口气。 然而结果是失望的。 老式的8路公交车没有空调，座位的铁皮烫的仿佛是像烧开的水一般，最终无可奈何的陈昭只能学着车上其他几个与他一般满头大汗的人，抓住拉手，在这摇摆不停的车上熬着。 比起外面的炼狱，陈昭觉得这‘熔炉’也好不到哪去。 火辣辣的太阳下，几近无声的街道与烦心的蝉鸣让陈昭只能将预备的白开水瓶打开，不时狠狠地灌上几口来抗议这恐怖的夏天。 嗯，这的确是个令人不愿出门半步的夏，如果可以，陈昭真的想如高中那般，逃课回家钻在空调下，倒在床上惬意的睡个美美午觉。 啊...若现在还杂工地工作，还钢筋会不会把自己的手都给烫破开？ 想到这，陈昭有些后怕。 可他还是得做这种工作啊...累的代价是钱，这对比，不挺划算的吗？ 再往好的方面想，现在家里有空调和软床了，夏青再休息那么一个来月，也就恢复了工作，他只需要坚持再苦两个月，就可以换成轻松的，例如于雅芝说的那种仓管，然后存些钱，尝试做生意.... 是的，陈昭觉得，只有做生意才可能很快就买得起房，过得了体面人的生活。生意有成，还可以马上将借来的钱慢慢的全还掉呢！ 可想到找自己的老婆要了700去还钱，陈昭又是一阵不是滋味。 如果能找到和胖工头那个工地一样的好工作就好了... 他内心暗暗的祈祷。 ..... 下了车的陈昭按着手机百度到的地图指示，很快就来到了鞋店店主所讲的劳务市场。 由于天气缘故，现在这条街口没有太多的人。零零散散的几个正擦着汗水，在这暴晒下，眯着眼来来回回认真的打量着那些告示牌和贴在电线杆上的招聘纸。 陈昭很快就加入了这些人里。 这里的工作的确都是苦力活，工地，仓库搬运，车间搬运，挖沙，陈昭用手挡着太阳光，皱着眉靠近了那一个个告示牌上，确认着上边的工资。 但这里的工资大多维持在一个月3000到5000这个数目，没有陈昭要的一天的两百这种，这让他极为失望。 打了几个电话，问了是否日付，可否预支工资之类的全部都被否了，最贵的一个一月5300的仓库搬运糖桶是陈昭最在意的之一。 或许去其他地区可能找到更多收入的工作，但他不想离家太远了。女儿虽然休息一段时间，但休息好还是要继续去幼儿园，总不可能再遇到给自己4点30下班的工作吧？ 他打了电话，被通知可以预支1500，但必须压身份证后，陈昭毫不犹豫的答应前往面试。 可结果面试失败了。 虽然一个月的工地工作让陈昭身体强壮了许多，但那糖桶对他而言实在太重了，一天不知道要从车上卸下多少，几桶就让他累得气喘吁吁，哪撑得下去？ “要不去刚才那个一个月五千的工地看看？”陈昭顶着烈日，朝着原来的方向走了回去，眼中犹豫“可他们不预支工资和日结的话，夏青那1000多块哪里够生活一个月？” 不行啊，要钱...要找到一个先弄到稳定家里生活费的工作... ..... “嘿，大兄弟，大兄弟。” 可就在陈昭刚回到劳务市场那，准备把那喝完白开水的瓶子拿去附近的水龙头接点水解渴，一道男人的声音传来了。 陈昭转过头，看着面前那有些壮硕，留着光头，约莫26、7岁的男人，是好奇道“你找我？” “大兄弟，我刚才听你打电话询问了，你是不是要找马上有钱的工作？”光头男人笑道。 一句话直接让陈昭转为大喜“你有?” “嘿嘿，钱这东西，有脑子，谁搞不到？”光头男嘿嘿一笑。 这让陈昭傻眼了，猛地摇头“我有老婆女儿的，犯法的事情别找我，我可不干啊。” “大兄弟，你想多了啊。我也有老婆儿子，我哪会干那些？再说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呢！”光头男笑着道“我说的脑子是指怎么去找弄钱的工作。我这边其实正好就缺个人，4天，4500块，干不干？” 4天？ 4500？！！！ 光头男的一句话让陈昭似乎连这烈日都忘了，他倒吸了口冷气，瞪大眼睛，连道“你说4天4500？干什么的？只要不犯法，什么活我都接，再苦我也撑得下的。你别看我身体不算壮，其实...” 陈昭急忙是推销起了自己。 四天这个数目？ 天啊！ 不犯法的，这工作太美了吧？ 但这种好机会，为什么会落到自己身上？ 吃惊中，陈昭却也不敢怠慢，他很怕这个可能给他带来金钱的财主马上就跑了。 “不不不，不动力气。”光头男一句话说的陈昭目瞪口呆，没等陈昭问，是继续道“试药，你做不做？” 试药？ 陈昭沉默了几秒，转而古怪的盯着他“你让我试毒那种？” “不不不，不是那种。只是试一些治病的实验药品，而且还是在医院，你放心，这也并不犯法的。” 光头男笑道“不过大兄弟，我是先和你说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钱来得容易，但可能会有些后遗症。也许还会发几天烧，人难受几天，伤点身体之累的。” 说到这，光头男见到陈昭大变的脸色，也并不奇怪，是微笑道“如果你没试过，只试一次没问题的，4500块4天就到手，你好好考虑考虑。当然，你不做的话也没关系的，我去找其他人也可以。” 就这样。 光头男见着一言不发的陈昭，掏出根烟点了起来，倒很有耐心的等着，不时眼光还眺望远方来往的几个来往的人影。 扑鼻的热风打乱了陈昭的思绪。 4500块...4天... 他脑子里只有这么两个数字在跳动着。 有了这些钱，这个月家庭的生活费就没问题了吧？ 而且听这男的语气，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既然都有别人愿意做，并且他也讲的，只是第一次，没什么大问题的.... “真的不犯法吗？”陈昭有些不安的问。 “不犯法。”光头男咧嘴笑道，内心也是暗喜，400块的介绍费到手了。 ------------ 第四卷、初夏的雨（7） 试药族。 一部分是指为了得到一定的利益而以自身身体健康为试验药品提供试验对象的人；另一部分是身患重症，无力医治的人接受一些免费的药物治疗。 陈昭所接触的这是第一种。 平常中，许多生活经济有困难的学生，或是生活贫苦的工作者，总会无意接触到这些东西。在绝大的经济诱惑下，大多人都会选择妥协。 而在第一次将钱轻松弄到手后，有些尝到甜头的人会因此放弃工作，冒着风险，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试药赚钱，最终落到一堆可怕的后遗症及副作用。 而陈昭并不知道这些。现在他正忐忑不安的跟光头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上了的士，而在得到最终自己目的地就是女儿住的医院时，陈昭傻眼了。 “不能换个医院吗？”陈昭问。 “不行，试药就是在那里。”光头男子摇头否定，接着好奇问“是有什么原因不想去那家医院吗？” “没...” .... 有着清凉空调的的士在这酷暑确实是挺让人享受的。然而此刻的陈昭心却静不下来，他感觉有点闷闷的，却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最后是以也许只是空间小不舒服的理由回答了自己。 到了医院。 陈昭在光头男子的带领下进了5楼的一个空病房，好在距离隔着女儿的病房很远，才让他松了口气。其实他还是很怕和夏青碰见的，若说自己试药这种东西，她肯定会想七想八吧？ 其实陈昭很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4500块不是小数目，被冲昏头脑的他在坐下来后也想清楚了。 他一个月累死累活才赚6000，这么4天就能到手的钱，肯定没有那么轻松。 他内心也害怕的。 可他能怎么办? 再累再苦的活他都看过了。可工作都不能预支什么工资，1000块钱能让这个家做什么？省吃俭用吗？可付了房租后呢？不付的话，继续欠着吗？ 生活真的让陈昭太过无奈。 家就像一座大山，时时刻刻压着他，到这个身体后，他几乎没卸下过这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大山。 ... 3楼的房间里。 “人找来了？”医生问。 “嗯，和你说的，是第一次，身体看起来也挺健硕的。我想等等检查应该也不会有问题。加上我，这次人数够了吧？”光头回答。 “检查没问题就够了。带来的3个人，1200，结算时会给你加上。” 十来分钟后。 呆在病房的陈昭很快就被带去检查身体了，在确认了身体健康后，被要求签了一个知情同意书后，是得到了四天不能出这个病房的要求。 关于这点在陈昭来的时候，光头男就解释过了。 所以陈昭是在即将开始试药前，是打了电话给夏青。 “我要四天不回家，不用给我回来做饭了。你腿还没好，回家挺麻烦的，就住在医院吧。” “四天？” 接到电话的夏青听陈昭这么一堆话，直接愣了，她是从未见过陈昭离开家超过一天啊，当即连忙道“你要去干嘛？” “我找到了个挺赚钱的工作，四天内要呆在工作的地方。” “工作？什么工作？是很累吗？” “没事的，不怎么累，只是离家远了点而已。嗯，工作要开始了，就先这样了” 挂断了电话，手机也没快没电了。陈昭没带充电器，便关掉了手机，想留点电备用。毕竟四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 的确。 四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可陈昭的四天却是没有如他想的那般轻松舒坦。 他记得药剂是分四次注射的，开始并没什么感觉，只是在第二天，第三天时，人感觉很难受，也说不出是哪难受了，有点发烧，有些头疼。 试药没有他想的那么恐怖，可怕，他感到难熬的是每日只能面对着雪白的天花板，发着呆.... 最烦的是随时来咨询情况和记录的医生。 .... 四天到了，陈昭在不费丝毫劳力的情况下，轻轻松松领到4500块钱。 虽说这时他身上依旧是有些微妙的不舒服，可在这些钱的面前，他瞬间将一切都给忘了。 “大兄弟，钱来的容易吧？”光头在出来时，很快就找到了陈昭。 “谢谢吴大哥。”陈昭笑道。 光头叫做吴忠，这是陈昭经过交流所得知的。 “嘿嘿，下次缺钱了，还想来就找我，这是我电话。不过这么高价钱的药可能碰到的机会就没那么多了。”吴忠拍了拍陈昭的肩膀，转身就离开了。 在这次收到4500后，陈昭很满意了。他是没有什么再来的打算，这个月的生活费有了，他觉得，只要自己开始找个稳定的工作，一切又可以慢慢道来了。 这种工作，他不大想再来。否则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病症他该怎么办？ 可最终他也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陈昭开了机后，记下了吴忠电话号码。 .... 陈昭知道夏青估计在女儿病房。可他没有直接去，是先饶了一大圈去附近的超市花50多买了一些比较贵的几种水果，再花了120买了件女儿穿着大小白色小裙子，这才一脸喜悦的回了医院。 几天没见自己那可爱的女儿，陈昭极想念的。 可就在他刚走到医院门口，想着等等这漂亮的裙子她会不会喜欢时，在这火辣的阳光下，他脚步一顿，突然一阵恶心难受，有点想吐，却也没吐出来。 但这种难受感很快就好了，在试药期间，也有过其他不良症状，但很快就不再出现了。所以陈昭怔在原地好一会儿，等缓过来后，也就没再去在意了。 打开病房，陈昭四天不见的夏青正给着躺在床上的女儿喂着医生嘱咐的极为清淡的粥。夏青在见到他走进来，当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急忙站了起来。 “爸爸！！”小乐因为身体缘故，没有爬起来，小脸蛋立刻堆满了喜悦。 “诶！” 陈昭看到女儿，笑容情不自禁就洋溢在了脸上，快速小跑过去就亲在了女儿那还沾着点粥汁的脸蛋上“想爸爸了没？” “小乐一直在想爸爸！” “真乖！” 在见到女儿笑容，听到女儿这句话后，陈昭觉得自己所负担的一切，都是值的.... “爸爸给你买了礼物哦。”陈昭快速从袋子里掏出那一件洁白色的小裙子，见女儿看了一眼后，立刻露出满是喜爱的眼神时，他更开心了。 “妈妈也想爸爸了。”在看了一会儿，女儿的话让陈昭愕然，转而扭过头，看向了那还端着粥望着自己的夏青。 “你为什么四天不开手机?” 可夏青是没有笑的，她皱眉的质问让陈昭有些心虚，可他早有了应对的注意了，是从口袋里掏出那4000多块人民币，嘿嘿笑着“工作太忙，就没时间打开了。你看，这个月生活费有了。” “这么多？”夏青吃惊中将粥放到了一旁，数完那在陈昭购物完剩的四千三百，脸色有点难看“陈昭，你是去做什么了？” “你放心，我没有做犯法的事，这都是靠我自己努力赚来的。”陈昭笑着，带着认真道“家里有小乐和你，我怎么都不敢去乱来的。” 是的，在欺骗完后。 又团聚的一家人再度被幸福包围了。 ....... 可这一家人没有注意到，窗外下雨了。 几日的暴晒，讨喜的雨下了。 当然，这也是陈昭最不喜欢的雨天。 ------------ 第四卷、初夏的雨（8） 依旧没有放晴。 接连几天的连绵细雨荡涤着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烟尘土灰，夏日积累在老式玻璃立转窗上积累多日的尘埃也渐渐被冲的所剩无几。 贪婪的吸了口窗缝卷近来的清爽凉风，陈昭微微睁开了眼，看了看挂钟上那早上10点14分的时间，头晕晕的爬了起来。 他已经5天没有出门了。 这些天来不是浑身无力就是头痛发晕，加上身体七七八八突生的一些麻烦小毛病，他只能以发烧的理由欺骗夏青，从而在家休息着。 当然，陈昭并不讨厌这样。 这些微弱的后遗症或许很让人痛苦，可与在工地，冒着雨，被38、9度的高温，拼命的拖着水泥被暴晒比起来，简直是如同仙境一般啊... “休息真好。” 陈昭还是微笑了。 他好想就这样休息一个两个礼拜...家里的钱，够一个月生活的吧？既然够了，那休息点时间也没关系的。再说了，一直下雨，出去找工作多麻烦？ 想到这，他换了个更舒坦的姿势靠在了枕头上，把去找工作的念头抛之脑后。 可就在陈昭正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突然加强的头疼感打乱了他的计划，只能带着厌恶感是爬起，朝着旁边的柜子走了过去，想翻一下夏青给自己买的治发烧头疼的药。 可翻来翻去，他也忘了扔在哪了，实在没找着。但这个家就那么大，也就那么一个放东西的柜子啊.. 感到不解，陈昭不依不饶的重新在其他抽屉仔细翻着，这一翻找，却无意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抽屉。 他是有些愕然的。 自己平时太忙，没去翻过这些，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却也没想过这个家还有需要上锁的抽屉。 ‘这是放着夏青的什么东西吗？’他心中想。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所以这打不开的抽屉是令陈昭立马忘了头疼，专心寻起这抽屉的钥匙。最后钥匙没找到，那药反倒是被他翻了出来。 坐在桌子上咽下两颗药，陈昭眼睛还是盯住那抽屉的钥匙孔，就盯着那么好一会儿，他想到了自己身上的那串钥匙... 来到这8年后,陈昭的一切物品都是原来的，他压根没时间动过。而这身体本身有着一串钥匙，一共3根。两根是家里两扇门的，还一根是小小的不知是什么，平常一直没在意... 想到这，陈昭脸色骤变，快速在自己准备换洗的裤子口袋翻出了那串钥匙，把那根不知什么用处的小钥匙插进了那打不开的抽屉。 结果试对了。 钥匙是开这个抽屉的，这里面藏着的东西，似乎是他自己的。 这是让陈昭苦笑不已，他不曾想这个身体还留下了这么些东西。 嘛，有着相同习惯的他也并非不是不理解。只是想不到这习惯到了这么多年后，还是没变过。 一扭钥匙，咔的一声，抽屉开了。 里面放着两样东西。 厚厚的本子。 及一个需要密码锁打开的盒子。 “这个本子...” 陈昭皱起了眉，他倒没动盒子，反倒是先把本子拿了起来，随手一翻，翻到了中间的一页上。 1月17日。 晴。 今天心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压抑。毕竟也没什么事做，还是发发呆，看电视。真的挺无聊的。 好想立刻离开这个家啊... 只剩下一年多的时间了。 我得想办法离婚。 哎，怎么样她才会和我提离婚啊... 女儿又在偷偷的看我了，她还是挺怕我的啊。不过无所谓了，我也并不喜欢这个孩子.... ... 看到这，陈昭懵了。 “日记？” 他瞪大眼睛。 天！是这个身体的日记？ 其实陈昭不是没去想过怎么得到这八年来的记忆的，但也没报什么希望。老天总不可能再附送他记忆吧？ 可看到的这厚厚的本子似乎是他的日历时，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喜悦和错愕交加？嗯，差不多吧。 喜的是似乎可以得到过去的知识了。 惊愕的是，刚翻到的这一页，他看到了似乎是想要和夏青离婚的事... 不过不喜欢女儿，这是陈昭最感到莫名其妙的事。 如果说不是自己亲女儿，他可以理解。但光长相，这显然就是亲生的。且听话，又可爱，陈昭自己都恨不得把世界最好的都给她买来，疼着呵护着，这身体怎么会不喜欢？ 他打算继续看下去，当然了，他对盒子也是很好奇的。如果这是日记，那盒子，装着的又是什么？ 在盒子与日历的纠结下，最终陈昭还是选了这个不需要密码的日记，也没看前面的，先将下一页翻了。 1月18日。 雨天。 今天找了老妈拿了两万打了过去。 不知道她身体怎么样了，好想去看看她。不过约好的，还有一年时间，到时候离了婚，我就去云南... 刚看到这里，忽然，窸窸窣窣的开门声让把入神的陈昭吓了一大跳。 夏青回来了？ 陈昭也没看下去的念头了，他保证这日记夏青绝对没看过。以自己的性格，别说夏青了，爸妈都不可能给看的啊。 这可是想离婚啊！ 这一篇表达的，好像还是和某个女人约好在一起的事？ 他是没看完，但觉得自己猜的八成也相差无几了。 要是让夏青看到这个日记？ 陈昭想到这，脸都白了，这还得了？他到时候怎么解释？被看到了，说不是自己写的？这显然就是自己的笔记啊！解释自己穿越的？开什么玩笑！ 他不想离婚! 陈昭对于夏青，或许没有什么特别的爱情之类的，但毕竟没认识多久，很正常。可夏青是个很好的女人，这点他很懂。离了才是真傻了。 且对于女儿，他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不可能破坏掉这个家庭。 连忙是将抽屉一塞锁起来，钥匙抽了回来。 但这慌乱中的举动让他忘了把日记也放进去了。可门就要开了，陈昭也来不及重新打开，只能连忙将日记扔到了电视后面，快速的坐回桌子上装着正在吃药的模样。 “身体好些了吗？”进来的夏青，见到陈昭坐着，是露出关切的微笑。 “啊..好，好多了。”陈昭干笑。 “是吗？好多就行了。”夏青点头。 几天来，她的腿好了一些了，虽然还是有些不方便，可陈昭这模样，也只能她去医院陪女儿。 现在回来，夏青只是怕陈昭饿了，给他准备下午饭而已。 “小乐怎么样了？”陈昭干笑。 “嗯，再住一个多礼拜应该就可以出院了。不过忌讳还是很多，还得在家休息些日子。”夏青笑着坐到了陈昭旁边“中午想吃什么？” 夏青的身上，仿佛天生就带着一种很诱人的香。这贴近的刹那，又如往常一样扑向了陈昭，使得他在这种微妙的暧昧中不敢对她夏青的眼睛。 “随便吧...” “那就炒饭？” “好，都行。”陈昭点头。但见夏青湿了边的鞋子，是问“腿不会有事吧？这雨天...” “没事啊。”夏青笑道“伤口都好的差不多了。而且初夏的雨挺温和，我蛮喜欢的。” 陈昭一愣，没有接话了。 来到这个世界的几次经历后，他已经讨厌起了雨。 再美，再浪漫，可总会给他带来不幸的感觉。 夏天本属于炎热，适当的雨份或许合适。但这显得有些多余的雨一直落个不停，如同悖逆着控制一切的老天一般... 他有预感，这一定是不幸的。 ------------ 第五卷 ------------ 第五卷、梅雨季节（1） 夏青的手艺挺好的。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道热青菜配蛋炒饭，陈昭却是吃的津津有味。但吃着，见正手撑着头，带着淡笑看自己吃饭的夏青，他因正塞着几团饭在嘴里，是嘟囔起来。 “你不吃吗？” “最近在家呆太久了。胖了些，想减肥。”夏青微笑。 这让陈昭有些错愕。 在他印象里，其实夏青算是很完美的女人了。没想到也会爱美...平时也没见她化过妆之类的啊。 “胖了你不是会嫌弃吗？”似乎猜到了陈昭内心的疑惑，夏青轻笑道。 “....” 陈昭沉默着，目光就盯着那盆青菜，也没看夏青，很快，将嘴里嚼着的饭咽了下去，在继续嘀咕出一句夏青没有听清楚的话。 “不会嫌弃的。” 是的。 陈昭有些茫然。 他和夏青吵过架一次，原因大致是那无聊的自尊心。虽说内心深处清楚夏青没错，可还争吵依旧没避免。 所以，在看了日记，他觉得，8年后的自己，也许是在某些方面和夏青有了些间隔，因此喜欢上了别的女人，最终衍生出的要离婚的念头。 毕竟生活就是那样，繁琐事多。 可夏青的这一句‘怕你嫌弃’却是让陈昭莫名的心微微一涩。 他清楚，这么好的女人，若是离了，这辈子绝对是不可能再找到的。 只是这点26岁的自己怎么可能不懂？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26岁的自己要夏青离婚？就算有再好的女人，也不一定比夏青好吧？而那日记里1年多的约定又是什么？ 他很想要再看点些日记去得知答案。 ....... 午间的风有些偏暖了。 饭完的陈昭等着夏青离开，可他坐了老半天，却见夏青一直在看电视，完全没有要去医院的样子，是好奇问“你不去陪小乐吗？” 夏青笑了“最近认识了个护士姐姐，有人陪着，她挺开心的。所以下午我就待在家陪陪你，怕你没上班会很无聊。” 无聊？ 陈昭低下头，有些羞愧。 刚才他明明还想多享受的躺上几天... “我想下周就去上班。”可这时，夏青补充了这么一句。 陈昭愣了，转而沉下了脸，皱眉道“你开玩笑吧？3个月才可以勉强尝试走路，你现在连走路都要拄着拐杖，还想去上班？” “我在家不也没事干吗？上班大部分时间也是坐着的，不碍什么事。小乐的话，嗯，医院是有护士陪着，也有张姐送去的不少漫画书，人也懂事，下班去陪陪就没问题的。” 夏青说完这么一句，见陈昭脸色依旧难看，叹了口气，继续不紧不慢的继续轻声开口“陈昭，你已经撑着家里好几个月，也该我帮你一些了。我知道，赚钱很重要，要养我和小乐。可你的身体不比钱重要吗？我宁可过的更简单点，也不愿看你像前个月那样辛苦。你就去找份轻松点的工作，我去上班，一起好好过日子，行吗...” 窗外是细雨。 打掉了几片嫩绿的柳叶，夏青的话就如同这落了地的树叶一般，那轻柔恳求的语气却给了陈昭一种不允许拒绝的感觉。 陈昭迅速低着头，没人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做，或许是不想看夏青的眼睛？ 又或是其他没人明白的东西。 “我也想你多陪陪小乐。好些天没见你了，她真的很想你。” “....” 夏青是爱着陈昭的。 陈昭清楚这点，无比的清楚。 可他愧疚更深了。 因为陈昭并不爱夏青。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他不知道两人当初在一起的爱是怎么来的，他想知道答案。当然，他也想去尝试爱夏青，不仅仅是为了小乐去拼搏，不仅仅是为了自尊心拼搏... 他告诉自己，夏青不能成为努力工作，‘养家’两字，家的附带品。 “你辛苦多少年了？我辛苦几个月？”陈昭一句话让夏青微微失神，一时也答不出来。 “我是不允许你去上班，绝对不允许的。我再辛苦一个月两个月也没关系的，真的，没有关系。责任是每个男人都该有的，不是吗？我们的生活还很漫长，我们才一起过了6、7年，还有几十年的岁月，还怕缺陪小乐的时间吗？在几十年里，怕累这么几个月吗？” 或许能明白了，陈昭低着头的原因，是不想去正视夏青那不容拒绝的要求。 因为他还是拒绝了。 陈昭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或许他觉得自己错了，在夏青的心中他是错的。 可他并不介意。 自己觉得自己对，就好了。 想通了。 其实悖逆夏季的雨也不是百分百的不幸，并非一定要将一切想的悲观。或许这只是赠送予人初夏的雨最后的美好也说不定吧？毕竟真正令人厌恶的梅雨季节，马上就要到了呢。 心情转好，陈昭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更是暗赞了起来。 没错啊，几十年的时间，我奋斗个三分之一，四分之一，让这个家美好起来，剩下的三分之二，四分之二，好好休息，度过没好日子，不挺好的吗？ 何必追求急于一时舒适？ ........ 夏青情绪有些微妙的复杂。 却也不敢让陈昭看见自己表情变化，只能咬着嘴唇，学着陈昭刚才一般低着头。 她在想，陈昭刚才说的那些话，算是情话吗？还算是给她的承诺呢？ 如果是的话，那又多少年没听到过了？ 两年前？ 还是更久之前？ 夏青几乎都快忘了当初是怎么和陈昭在一起的了，但那美好的时刻在这么一瞬仿佛又映在了她的脑海里... “我决定了，下午去找工作。”陈昭突然站了起来。 “啊？...我先不去上班就是了，下午还下雨的。”夏青吓了一跳，连道“你不要太冲动，身体也还没好，过两天再去也不急啊。” “你下雨回来给我做饭，我我出去找工作，也不算什么啊。”陈昭不以为然。 他不明白自己心中突然的冲劲是怎么来的。 是因为在努力拼搏目的的名单上，加了个夏青吗？ ......... 午间雨似乎小了。 夏青睡了午觉。 陈昭盯着她那美丽的睡容好半天，最终一咬牙，偷偷在夏青脸上吻了两口。但这似乎让陈昭不满足，他想了下，最终也没放过夏青的嘴唇。 “感觉软软的...” 陈昭嘀咕完，红着脸从夏青旁边走开了，见她没醒来，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发现了也没什么关系，不是吗？反正是自己老婆啊！ 走到了电视机后面，陈昭把日记本拿了出来，按照刚才翻过的皱痕，很快翻到了自己看过的那两页，看着内容，沉默了几秒，最终一咬牙，一把就撕了下来，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剩下的内容陈昭没想看了，他将抽屉打开再把日记放了进去，锁了起来。 是的，没什么需要看的了。 现在的他，是18岁来的陈昭，不是26岁的陈昭。这8年，不是他经历的，他不需要知道，也不想再去得知些他所不该知道的。 不管喜欢的女人是谁，1年约定是什么，想离婚，讨厌女儿的原因，他决定都不再去猜测和接触了。 “那是26岁陈昭的思考！”陈昭内心对自己认真道“现在的自己，喜欢女儿，不想和夏青离婚。没有除了夏青外还喜欢的女人。” 没错，他在这个世界的人生，只是刚刚开始！ .............. ------------ 第五卷、梅雨季节（2） 淅淅沥沥的小雨在随风摇曳着。 伴随着的还有滴滴答答的滴水声。 初夏的正午弥漫着如雾般的水气，来往的行人依稀如炎日那般稀少。热也厌，冷也厌，挑剔的人总是很难适应这缤纷多姿的美好世界。 是午间。 离开家的陈昭撑着纯黑色大伞停留在离家十五分钟路程远的大街广场转角口，他站在一家雪糕店门口，摸着口袋里的十块钱，踌躇很久了。 因为心疼女儿这些天总呆在医院，喝着清粥，他是决定等等去医院给她买鞋好吃的。而在夏天，雪糕是小孩子最爱吃的东西... 可阑尾炎手术好没多久，雪糕没问题的吧？ 想了好一会儿，陈昭一咬牙，决定走了进去。 嗯，雪糕也只算是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有人在吗？”陈昭来在烟台前，朝着里面房间喊了一声，很快，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穿着蓝格子围裙的大妈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对着陈昭“要什么？” 这不友好的服务让陈昭有点不满，但也不敢多嘴，是扫了冰箱里的一堆雪糕一眼，问道“那个...西瓜雪糕一盒多少钱啊？” 大妈打量了陈昭一眼“12。” “...” “有没有10块的？” “雪糕不管什么口味，一律12块。” 这不容置疑的定价让陈昭只能苦笑着摇头放弃。他尴尬的挠了挠他那开始又有点长的头发，扫着那漫天的细雨，想到还没找到工作，一时站在门口杵了起来。 也不知是否因为雨天没人光临的原因，大妈没赶他走，是抓起扫把，开始清扫起了店面的地板，整理着小店。 其实陈昭已经在这附近大街找了好一会儿工作了，只是没碰到适合的而已。他想找个钱不要太低，下班不会太晚，有时间陪女儿老婆的活，苦点累点也没关系。 可没找到，很难找。 他自己也明白这个要求算高。 只要愿意吃苦就有高收入早下班的工作，若有的话，恐怕早被抢光了！ 许久后，陈昭缓过神来，是瞥了那大妈一眼，开口小声问“大姐，您这附近什么工地之类的吗？” “这里是商业街。哪来的工地？”大妈平淡回道。 这话让陈昭失掉了希望，望着天空依旧落着的蒙蒙细雨，他长长吐了口气，撑起伞，决定回家了。 明天再去远一点的地方找吧...他想。 “你要找工作？”突然，大妈的话让陈昭脚步一顿。 “是啊。” “几岁了？” “26。” “26了啊？”大妈思考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想着什么，打量着陈昭一眼“做过什么工作吗？” “嗯，做过。在一家鞋厂当过车间主任，还在工地工作过一个月。”陈昭老实回答，但他也有些纳闷，大妈问他这些干嘛呢？ “车间主任？能当车间主任，那应该有些学历吧？工作应该挺好找的才是。”大妈奇怪的打量着陈昭。 “工作也没那么好找啊，现在竞争压力这么大。虽然也有些要我的工作，但家里我老婆现在腿受伤了，没有多余的收入，我要多赚点钱。” 陈昭回答着，忽然浮现了一个侥幸心理。他猜测，大妈这么问，是打算帮忙介绍工作之类的？否则也不至于问一个陌生人这么多问题吧？ “是吗...” 大妈应了一声，沉吟着，最终结果如陈昭所料，他猜对了。 “也算巧，我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休息段时间，正准备招个人来替着。一个月2200。但也不算轻松，平时不下雨的话，人来来去去比较多，卖烟酒杂货，算挺忙的。”大妈问“做吗？” “...” 2200？ 陈昭那燃起的激动心情又灭了，有点失望，摇头苦笑“大姐，这工作收入低了点。” “我知道。所以我想和你商量点其他的。” 大妈回道“我这店本来还有一个专门卖果汁烧烤汉堡的小窗口。但因为平时太忙，我一个人管不来，只能暂时关了。如果你学的会这些，能帮我兼顾两个摊位，我可以给你一个月4800，怎样？” 补充的一句话让陈昭心动了。 他嘀咕了起来。这4800，虽然不算多，但这个收入肯定过得了日子了... 现在夏青手里大概有5000来块。这个月过完，估计还能余有2000以上，如果有了这收入，加上那2000的备用，就算再有了什么突发状况，也没问题了吧？ “什么时候上下班呢？”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我女儿过几个礼拜可能还要回去上幼儿园，四点半要去接她回家，工作太晚不行的。” 大妈有些意外“看你年纪不大，连女儿都有了？”说着，沉思了会儿“这样，早上10点上班，下午四点我来接班，但晚上很忙，所以7点半后得来帮我到9点。而且两次下班前，你要把卫生和杂物打扫整理好才行，可以吗？” 陈昭狂喜。 他有认真思考，这确实很符合他的需求啊。 下班接女儿放学，再一起和家里人吃完晚饭，最后洗个澡再轻松出来做那么一个半小时再回家睡觉，这日子不就稳定下来了？ “好，我做！！”陈昭连忙道。 “看你做过工地，我觉得你应该挺勤劳的，所以才决定雇你试试。但先说好，如果你忙不过来，我会立刻解雇你。”大妈很快就板起了脸。 “没问题。做不好我一分钱不要。”陈昭信誓旦旦。 “说得轻巧。你要先记好这里的货每个什么价钱。否则到时候结账算错的话，亏多少你就得赔多少。” 说着，大妈继续冷哼了一声“还有果汁的榨法，汉堡和一些烧烤的做法及配料。要记得东西多的很。算了，你先进来熟悉一下，明天开始正式上班,第一天我会跟着指导帮你。” .... 连绵数天的细雨停了。 数天的雨仿佛洗净了这个世界，或许数日后依旧又是灰尘滚滚，乌烟瘴气，可此刻景色及那清新的空气却是美好的，足以令人向往和享受的。 找到工作的陈昭也随着这停下的雨的下午，心情好转了。 下午的工作测验，记性极好的他很轻松的就得到了赞许。只不过陈昭手脚是有些笨，在烧烤榨果汁方面却是耽搁了不少，还是没怎么学会。 不过总的来说，还算是被满意的。他知道，只要再学几天，肯定能学好。 是的，陈昭明白，自己算是又有了工作了。 没有上司，没有麻烦，只要好好做就不会被炒鱿鱼的工作。 不会太累，还有陪家人的时间... 他很开心。 只要好好做着这个工作，一年过去，加上夏青工作的收入，他就能挣到接近5万！ 5万啊！ 还有于雅芝给的打字员工作，补一补，6万还是没问题的。 到时候，房子就有首付了吧？ “晚上回家就告诉夏青这个好消息。”他暗喜道。 “等等。” 就在陈昭准备回家时，一直没给他多少好脸色的大妈忽然扔来了两盒雪糕“放了挺久没人买，可能也快过期了，扔了浪费，拿回去吧。” ........ 夏青是在雨后的下午2点40分起床的。 起床见陈昭不在，也猜到了他出去找工作，除了无奈苦笑，她也不好说什么了。 但闲来无聊的她也坐不住，打扫起了这个房间。 只是除了灰尘和剩余食物的垃圾桶突然多出了两张平时极罕见的纸，是吸引了她的注意。 ------------ 第五卷、梅雨季节（3） 陈昭在赶到女儿病房时，是下午的5点40分。 医生已经轮换了一圈了。 一个小护士陪伴着女儿很认真的一起看着一本漫画书，同时似乎正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直到见陈昭进来，那约莫18、9岁的年轻小护士似乎因是有些怕生，立刻安静了下来，红着脸就走开了。 “爸爸!”女儿见到陈昭，开心的就要伸出手抱他。 “诶。” 陈昭笑眯眯的凑了过去，让女儿抱住脖子，吧唧一口就亲在了她额头上。 “爸爸，妈妈呢？”小乐侧了侧头，偷偷望了眼陈昭的身后，见没有夏青的人影，眼神有些失落。 “乖，妈妈明天会来看你的，一定还给你带好东西。”陈昭摸了摸她头，关切的问“现在还会不舒服吗？” “不怎么会了。”女儿乖巧的摇头让陈昭一阵心暖，他再度凑上去亲了一口，嘿嘿一笑“你猜爸爸给你买了什么？” 问完，见女儿露出的那期待好奇的眼神，陈昭主动将袋子里的雪糕拿了出来，笑眯眯的“爸爸吃过一份了，还一份给妈妈，另一份给你哦。” “哇，雪糕！” 女儿的高兴激动是让陈昭那本是怀着忐忑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还好，自己女儿也喜欢这些。 也是，毕竟也是普通孩子嘛。往年恐怕都没怎么去吃过吧？忙的几乎没时间陪她的夏青，以及过去那个不喜欢这个女儿的自己... 想到这些，陈昭很是难受愧疚。 他不敢去猜想年龄那么小的女儿平日在一个不疼爱她的爸爸的生活中是什么样的... 好在她小，不是很懂事，自己现在挽回，补偿，一切都还来得及！ “好吃吗？” 一盒七彩的大杯雪糕很快就完了，看着女儿那惹人喜欢的甜美笑容，陈昭突然有些舍不得离开。 他也想起今天在路上看到了一个扎着可爱发型、穿着很时髦的连体长袜的女孩，显得很漂亮，讨人喜欢。嗯，他决定等女儿出院，也给她买上换上这些.... 陪着女儿到了晚上7点，由于怕夏青担忧，陈昭只能打算走了，离别前是叮嘱道“晚上记得早点睡，让护士姐姐帮你盖好被子，知道吗？” “知道了。爸爸再见。” “再见。” 把小护士喊进来，陈昭离开了医院。 .... 从拥挤的人潮回到了这寂静无声的偏僻小街，景色也在慢慢的转变着。 上天可能是公平的，那布满霓虹灯的繁荣街口总是不见月光的，反倒这只有破旧路灯偏暗的巷口，倒是可以清楚的看清那半弯的明月。 空气依旧清爽。 一边对着月光，一边踩着影子，心情极好的陈昭慢慢的就到了家门口。 可出乎意外，家里没有开灯，这让陈昭有些愕然，难不成晚上7点了，夏青还在睡觉吗？一觉睡到晚上？不不不，不太可能吧，夏青那性格，怎么会如此？ 难不成是去房东家坐着了? 感到奇怪，陈昭是直接打开了门，确看到夏青正靠在床上，看着电视，由于太黑，他打开了灯，边嘀咕道“怎么大半夜的不开灯啊？” 但话也没停下，他快速露出了笑容“对了，我给你带来一份雪糕回来，有些化了，冰冻了再吃。还有，工作我也找到了，是帮人卖...” 话刚到一半，夏青那面无表情沉默着的模样使得陈昭嘴闭上了，他愣了会儿，转而皱着眉走了过去，温和的问“怎么啦？是身体不舒服吗？” 可夏青没说话，她看向了陈昭，而陈昭却也极为容易从她眼神能看到很多复杂的情绪。 迷茫、失望、痛苦、纠结，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不恰当的微妙感使得陈昭有些不安，他渐渐很快随着夏青转移的眼神跟了过去，转到了桌子上，很快，他看到了那被他撕下来扔到垃圾桶皱巴巴的两页纸... 嘛，这一瞬间，陈昭也说不出来什么感受。 突然脑子嗡的一声，仿佛是要大爆炸的感觉？ 还有那涌上了大脑...各种无法言喻的情绪？ 最终，他仅有的唯一念头是:‘完了!’ “夏青...我...” 陈昭想解释，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也解释不了。 他那密布在脑中的解释话语全然说不出口。陈昭很慌，真的很慌，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怎么办？ 该怎么办？？ 能怎么解释啊！！？ 扔到垃圾桶，明明只是想同时抛弃过去陈昭的一切，明明只是不想再烦恼，想平平静静的过着现在的日子。 可他真不明白，夏青为什么会去翻出来... 这在别人眼里，日记本就是代表着本身真正想法的东西，靠自己怎么辩解都是苍白的。讲实话，她怎么可能信？ 他绝望的想——没有解释的余地了.... .... 夏青一直没说话。许久，她终于抬起头，就这样认真对上了陈昭那有些逃避的眼神，问着还没吃完饭的他，轻声道“饿了么？” “不饿...”陈昭老实回答。 “去看小乐了？” “嗯...” “是吗...” 这平时或许可以很简单回答的问题，陈昭却是紧张与心虚交接的害怕。 换做自己，现在会怎么想？ 但这念头一出，陈昭立刻崩溃了，他不敢再想下去。他知道，夏青是宽容的，无法解释的自己，只能祈祷着，夏青并不会去计较... “你很讨厌小乐和我吗？” “怎么可能！！”陈昭急忙道“我很喜欢小乐和你的，真的。我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的。” “是吗...” 夏青没有再说话了。 黑夜下的世界是未知的，所以恐惧的人只有在通明的灯下才能安得下心。 喧哗的大街是热闹的，看不见月光的他们却也不会有着烦恼和不安。 寂静的小巷截然相反的静，有时候静却也不代表着美好。 陈昭不禁对自己说道‘或许我应该会更喜欢那喧嚣的世界。’ 突然，夏青手机响了。 叮铃叮铃的声音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喂？” 夏青没有平常的温和，她接起了电话的语气是那种让陈昭瞬间沉下心的感觉。 “小乐怎么了？”夏青突然急忙道“嗯...嗯...好...我知道了。谢谢，谢谢。” 挂掉电话了。 夏青咬着嘴唇，看向陈昭的那眼神，变得冷漠了“你给小乐吃了什么？” “我给她带了雪糕...怎么了？”陈昭听到女儿出事，心中也是吓了一跳，想问，但在这时，却也说不出口。 “你那么讨厌你这个女儿？她阑尾炎还在住院啊！你给她吃雪糕？” “....” 夏青那种陌生的眼神让陈昭真的太怕了。 太陌生了.... 这使得他有些手足失措，惊恐了起来“我...我真的不知道，小乐现在怎么样了？夏青，我只是怕她没吃这些东西，馋了，我才给她带回来的。我真的很爱小乐的，你不要这样...” “那你要我怎么样？和陈艺那一年的约定吗？离开这个讨厌的女儿，讨厌的家吗?” 夏青眼睛发红，眼泪慢慢掉了下来，带着颤着的哭声“你还要这个家怎么样？陈昭。已经2年过去了，我觉得你放下了，可你没放下，你一直都在骗我，骗着这个家。我觉得你变了，我觉得这个家有希望了，可没想到，你都是在为了陈艺。” 秒钟落到12点的位置，在来到夜间7点22分的那一刻，夏青看着那完全退了一步，带着茫然摇着头说不出话的陈昭，问“你是真的那么想和我离婚吗？” ------------ 第五卷、梅雨季节（4） 风有些大。 天空乌云密布，倒并非是下雨的节奏，毕竟已是连绵几天雨了。但毕竟是多变的六月，却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今夜的小巷口来往的人较少，也许是风大的缘故。蓦然间，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黑色的小车缓缓的在小巷口停了下来。一个抱着孩子，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女人慢慢打开车窗。 出乎意外的大风卷进了车间，她那宽大的长衫被吹的沙沙作响。 她先将怀里的孩子抱紧了些，侧身避开了风。用着那双略带着少许刻薄的眼神凝视着这窗外那有些过暗的夜，也不知道想着些什么。 “妹妹，关上窗吧，风有些大，小心孩子冻着了。”驾驶座上，中年男子说话了。 “好。” 女人点了下头。 “去陈昭家吗？” “嗯...先不用。去旁边那家那家咖啡馆吧。往右一百米就到了。”女人回道。 中年男子虽是应了声，但车却没动。是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道“你背着张俊去找他没问题吗？” “那能怎么办？接近十万就这样不要了吗？”女人轻声叹气。 车内的气氛恢复了不久前的沉寂。 没多久，车子继续动了。 朝着咖啡馆慢慢驶了过去。 ... 时间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 仿佛是有了感情般，屋顶这不曾更替过的白炽灯偏袒起了夏青。那愈发昏黄的灯光，使得陈昭一直看不清她那低着头的表情。 最终，在墙壁挂钟的秒针转达12，夜间7点24分时，两分钟的缄默，放弃解释的陈昭也只好随着夏青那般低下了头... “我不想离婚...” “是吗...这样啊...”夏青回答完，停顿了几秒，忽然又松了口气，竟然是笑了，只是这笑带着些复杂，她轻声补充道道“对，也是呢。不能离婚啊，离婚了，我和小乐怎么办？” 陈昭一时间没有明白夏青这笑是什么意思... 但琢磨不透这说不清楚道不明的语气的他忽然感到有些难受，他咬住了嘴唇，控制着那悄悄溢的、名为委屈的情绪。 自己没错的吧？ 明明自己一直在努力为这个家付出... 明明自己很喜欢小乐，那么想给这个家带来幸福... 那为什么拼了命，付出了一切的自己，偏偏要受这种冤枉委屈？ 这不公平吧？不是吗？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 大风撞得玻璃哗哗作响，像天意使然般，突然的嘈杂冲击声好几次，接连不断的打乱了陈昭想要继续下去的思索。 最终，他只能等待起了夏青的下一段话。 只是等着，等着。 又是几分钟了，却是什么都没等到。 他不愿暴露出那即将控制不住的难受感，他告诉自己，现在这种情况下该成熟，他现在是26岁的大人，不是18岁的小孩了... 让自己放缓了语气，陈昭强笑着“夏青，我们不要去想这个日记好吗，很久，很久之前了...” 但依旧沉默的夏青是令陈昭渐渐放大了自己的惧怕，他声音有些颤，开书咬着的嘴唇因为过于用力已经有些发白了。 话又似乎带着点哀求感... “真的，我真的很想和小乐和你继续好好生活下去。我在努力点，再过一年，就可以贷的起房了。等再一年，小乐上小学，我们买点便宜的家具，家就有了...” “我真的很珍惜这个家，很爱小乐。我们的未来很美好，一定会是美好的，你相信我...夏青，你不要不说话好吗...在这个世界，我有的，真只是这个家了...” 是的，在得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个平凡人时，陈昭早不知何时，在心中已开始慢慢积存着恐惧。 他面对的，只有陌生的人，陌生的自己，陌生的一切一切... 没有小说主人公的好运，没有漫画主角的超能力，没有电影剧本里的美好剧本.. 他一无所有。 只有这个家，这个女儿，还有这个老婆，简单平庸的一切才是属于他的，所有的，全埋在他的潜意识里。所以他才那么拼命努力去工作，去赚钱。 而此刻，当发现有有种要失去某些东西的感受时，他才察觉到了，那些被生活和工作劳累疲惫所忽视的东西... 没人知道夏青在想什么。 她只是将头埋得更深了，陈昭就那般茫然、孤单、带着不安的站在不远处。 无话可说的他，只能祈求着夏青原谅这些不该存在的日记。 最终，他没有得到答案。 是在不久后，手机的铃声打断了这安静的家。 “陈昭，我在你家不远的咖啡馆，你知道位置的。出来下吧。”是陌生号码的女人声。 “你是谁...” “杨晓茹。” ....... 这条小巷的人夜间并不是很爱去咖啡馆。 许是温馨的家庭比咖啡馆更使人喜爱吧。 诺大的咖啡馆零零散散的只有两三桌人。陈昭摸着手中的温热的咖啡杯，低着头搅着咖啡。 可能风的作用不止是带来冷吧，在离开那压抑的小家，陈昭那无法言喻的难受感，也被吹散了不少。 他想，或许回家后，夏青就会给自己答案了。 因此，看着面前这熟悉又陌生的8年后的同学，多了些微许的惆怅。 抱着孩子的杨晓茹比以前更漂亮了。 他记得以前的杨晓茹喜欢扎着马尾，看起来很是阳光，并不算多美。只不过因为张俊的关系，和自己算是极熟的了。 却也不知是否是岁月的缘故，散下头发的杨晓茹在8年后成了美人，窈窕丰满的身材并不输于雅芝，但与那时的亲切比，现在他感到很陌生。 “这是你孩子吗？” 陈昭打破了沉寂，看了眼杨晓茹抱着的小孩子“男的女的？” “男的。”杨晓茹微笑“你这问题很奇怪呢，出生时不是来看过的吗？” “....” 自己为了缓解沉静所提出的话题却没想到让自己更尴尬了。 “看起来你有点心事？”杨晓茹忽然问。 “...和夏青有点矛盾，我等等还要回去，你找我有什么事么？”陈昭并没有打算告诉杨晓茹原因。 陈昭的回答让杨晓茹一愣。 她要钱的想法也停了下，是皱起了眉“陈艺的原因？” 陈昭愕然，夏青看了日记，提出的就是陈艺这个名字，是原来这个陈昭出轨的女人？ “你怎么知道？”陈昭傻眼。 “夏青这么好的女人，和你闹除了因为陈艺的事还会是什么？”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知道陈艺的？”陈昭急忙道。 在见到陈昭时，敏感的杨晓茹其实就有些感到不对劲了。 这似乎被暴晒换了个肤色，减掉长发的陈昭，和以前的印象里给她带来着有些奇怪的不同感，但也说不出来是什么也就没多问。 但他这一个问题，令她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怎么了？陈艺不是我介绍给你认识的吗？”杨晓茹古怪的盯着他。 陈昭脸色骤变。 那个他不知与原来这个陈昭发生了什么的，名为陈艺的女人，是杨晓茹介绍的？ “也怪我...当初如果不介绍给你认识，也不会发生这些事了。但还好，都过去了。” 杨晓茹有些自责了起来，但她只是愧疚介绍而已，但做错的是陈昭自己，所以她并不是太往心里去。 “算了，陈昭。不提那些事了，我不大想再干涉你的家事。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还张俊借你的钱。”杨晓茹道。 ------------ 第五卷、梅雨季节（5） 人是会变的。 随着时间改变。 就连陈昭，对未来的自己都是陌生的。何况是8年后的某个故人？ 杨晓茹的话是让陈昭瞬间沉默了。 “张俊说的吗？” “你不开口还他怕都不会找你要回半分，这点你会不知道？” 杨晓茹轻声道“陈昭，我们认识很久了，张俊对你如何，你也清楚。这次是我没经过他同意来的，他是好人，所以坏人角色要我来当的。” “...” 陈昭没说话，头低的更矮了。 “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可我没办法，我孩子才1岁，他太小，很需要花钱。不找你，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前几个月前还因为把家里的全部钱借给你，我气不过，和他吵了一架，闹了离婚...” 杨晓茹说着，愕然的陈昭突然是打断了她的话“借我钱闹的离婚？” “嗯。” “...” 陈昭心一凉。 当时张俊和自己并不是这么说的啊...他不是说，是他惹了杨晓茹不开心吗？ “他是不是和你说了其他理由？”杨晓茹见陈昭那复杂的眼神，怔了下，转而是叹了口气“看来是了。陈昭，我直接点吧，我知道你家里肯定也没钱，但听说你开始工作了，加上你老婆，一个月也有不少收入吧？” “我不会过分要你一次性还清，毕竟你也有女儿，家里也不容易。我只要你一个月还3000，慢慢还...行吗？我希望你考虑下张俊。他待你一向和亲兄弟一样。而我没工作，要带小孩，现在他公司又出了问题，不然我不会这样来为难你的...” 播放着略显优雅的纯音乐的咖啡馆其实氛围挺温馨典雅的。 但在此刻的陈昭耳中，却是那么的刺耳。 夏青的事已经够让他烦心的，现在他唯一能期待的美好未来也要这样破碎掉吗？ 可他不得不还。 他无法说出不这个字。 张俊的帮助，陈昭是牢牢记在心里的。这种亏欠，哪怕是钱还清的，都依旧会存着一辈子。 “我知道了。” 终于，陈昭停下了搅着咖啡的小勺，抬起头对上了那双明媚却充满着陌生的眼“如果我生活有些困难...有时一个月还你2000，或是更少一点，可以吗？” “这个没问题的，谁都有不容易的时候，不是吗？”杨晓茹笑着，但忽然顿了下，语调微微低了下来“不过...你能不能不要把这个事告诉张俊？每个月打钱到我卡上就行了。不然张俊知道后，会生气的...哪怕我是为了这个家。” “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杨晓茹松了口气，将老早就准备好的写在纸上的卡号递给了陈昭“这咖啡我请，不过现在我得带孩子回家，我怕他着凉。” “好的...不过我能问下吗，现在我一共欠张俊多少钱？” “嗯，七七八八的，约莫十万多吧，算十万就行了。” .... 车子行驶了。 “你这样真的好吗？”主驾驶的中年男子通过后视镜见自己妹妹露出的微笑，是轻声叹道“张俊真知道了，可能真的会和你闹离婚的。” 杨晓茹笑容收敛了。 她看着手中熟睡着的孩子，恢复不不冷不淡“我是为了这个家，再说了，张俊不会知道的，因为陈昭是不会说的。我也不算过分，也留了余地的。” 中年男子似乎与陈昭也认识。 他看着那从咖啡厅慢慢走出来的失落身影，眼神有点复杂。 “陈艺现在在哪？”他问 “我不知道。”杨晓茹回答“不过，嗯我想很快她会来找陈昭吧...大概。” .... 陈昭没有回家。 杵在门口许久，看着依旧亮着的灯，陈昭轻声道“我去医院看看小乐”，他也没进去拿出两块公交车钱，身无分文的便朝着医院小跑了过去。 陈昭并不怕生活的压力。 生活再困难，他想，只要夏青恢复工作了，自己想办法赚钱工作，什么都可以慢慢解决的。 未来还是能有期许的，不是吗？ 他只是怕，怕这个家没了...他很怕从夏青的回答中，得到些不愿意得知的回答。 懦弱、不敢去面对的他，只能在逃避时，回答了自己一句‘只是先去看看自己担忧的女儿，夏青一定会给自己答案的。’ ... 在陈昭的内心世界中，乌云已经遮住了月光，天是黑的。 僻静的夜与巷早灭了灯火，只剩下陈昭一人。他就这样一步一步慢慢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乱舞的狂风是逆向的想把他推回去，推回那个家里，推到夏青的面前。可怯懦的他为了逃避，甚至不惜逆着风前行。 他希望世界是静的。但其实也很静，孤零零的大街唯一比风喧哗就是那不时被吹的‘哐当哐当’四处跳动的易拉罐。 然而现实没有这么的残酷与冷漠。路上还是有行人的，路过的楼房灯也是明着的，那嘈杂的易拉罐声没了，是被行驶不停地车在马路碾平... 只是他把一切想的极端化了而已。 .... 来到了医院，进入了女儿病房，得知了自己女儿吃了雪糕，也并非特别严重。只是难受哭了一段时间，吃了药做了点治疗便已经睡了后，陈昭松了口气。 他此刻坐在了睡着的女儿面前，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有6分和自己像...还有3分像夏青。 嗯，那鼻子很像夏青，是那种一眼看去，就会拥有好感，透露着‘好女孩’的感觉。 陈昭靠在了病床边，这样看着女儿。只是忽然间，那在夏青面前为了坚强，掩盖着的委屈眼泪，在难受与杨晓茹催债的压力及对女儿的愧疚，在这无声的病房里，不争气的开始掉了下来。 “爸爸？”忽然，女儿小乐睁开了眼。 这是把陈昭吓了一跳，连忙把眼泪擦掉，可即便如此泪痕还是让女儿看见了“爸爸，怎么啦？” “没...没什么。你睡不着吗？？” 女儿没有回答，她那双懂事的大眼睛就这样看着陈昭好一会儿，是小声道“爸爸，小乐不痛的。是小乐要吃雪糕的，不怪爸爸，爸爸不要哭。” 这一句话，让陈昭那崩住的泪水再度倾泻而下。 他咬着嘴唇，不想在女儿面前露出丑态，可无论如何，却也遮不住这泪水。 ------------ 第五卷、梅雨季节（6） 本属于夏天的夜风仿若幻化作了初秋那柔和温煦的光，在这个世界轻轻游荡着。 是的，因为不知何时，风已经小了。 这转变为温和的风吹散了乌云，从窗户吹进，拂过陈昭那张在露出的月光下极为清晰的脸。 他拼命的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但生怕手上仍有水渍，陈昭把自己那本是因喜爱想摸一摸女儿脸的粗糙且布着不少茧子的手又悄悄收了回来。 “小乐，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呢？”陈昭忽然问。 陈昭很奇怪自己会什么会问这种结果一目了然的问题。 自己是近几个月才与女儿关系好了起来，然而夏青对女儿的爱是那么多年... 孰轻孰重？ 当然，也许他只是在怕吧...怕如果夏青不原谅自己，最终要离婚，带走了小乐... 他有尝试想象一下自己没有了夏青和女儿，陈昭觉得自己的世界瞬间就崩塌、毁灭了。 “爸爸妈妈都喜欢。” 女儿乖巧的回答让陈昭眼中闪过几丝复杂，只能苦涩的强笑道“真乖。那好好睡觉，爸爸要回家啦。” “爸爸再见！” ... 已是夜间8点40分。 微风清凉，在这夏算是挺罕见的好夜了。可陈昭却没有静下心，他在自己的家门口踌躇了接近10分钟，最终是靠在墙边，默默发起了呆。 “陈昭？” 忽然，张梅从侧身传来的声音是吓了陈昭一跳，他转过头，见张梅正带着一双拖鞋走过来，有些愕然。 “张姐...你这是...” “昨天亲戚送了我双拖鞋，做工挺好的。只是带回来却发现小了点，我穿不下。这不，看大小可能适合你老婆，就拿来试试了...不然留着也是浪费。” 张梅举了举手中的那双青色的女性拖鞋示意着，接着是皱眉道“你在这干嘛？” “...” 陈昭很尴尬的低下头，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我和夏青闹了点矛盾，不敢进去。” “矛盾？夏青能和你闹矛盾？”张梅傻眼了，旋即是一脸好奇“你做了什么大错事了？” 夏青是好女人。 接触过，认识的，几乎都了解她的为人。因此，在得知出了矛盾时，从不会有人会将错误的源头转移到夏青身上。当然了，这选择，也不会有错。 而原因，要陈昭怎么回答？他只能依旧低着头，缄默不言。 “陈昭啊，夏青是个好姑娘。她对你是真心实意，这点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要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你就是遭雷劈也赎不了罪的。” 张梅翻了翻白眼，说着，轻叹了口气，将拖鞋扔到陈昭身上，继续道“好好去认个错，她哪里会不原谅你？” 慌忙接过拖鞋，陈昭咬着嘴唇，道“我认错了。” “认错了？”张梅冷冷道“你是怎么认的？表面知道错了的样子？用再诚恳的态度还不如说些实际的话来得好。” “实际的话？” 陈昭怔住了，急忙打算问下张梅，毕竟张梅年龄大，有经验，说不定能给他点帮助啊。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还要管你家的事，帮你想？去去去，我忙得很。”张梅冷着脸甩手，转身就离开了。 直到离开这二楼的走廊，到转角阴影处，张梅才带着些许无奈眼神看向了那依旧茫然站在原地的陈昭。 有些事，是别人帮不了的啊... ..... 手中抓着做工精美的青色拖鞋，陈昭顿在门口失神了好一会儿了。 却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最后，终于掏出了手中的钥匙插入门口，打开了门。 夏青正坐在床上看着电视剧，见门打开，到陈昭回来，继而将目光转移向了他。 “那个...夏青，我给你买了双拖鞋。” 陈昭发现，自己离开的时间里，夏青好像与他一样，是冷静下来。没有之前低着头、难受失望的表情了...这令他稍稍有些惊喜。 “钱都在我这，你出门连车费都没带，去哪买？”夏青轻声问。 “...” 虽说谎被识破了，不过夏青这语气，倒是陈昭松了口气，一咬牙，他准备道歉了。 他想通了。 张梅话里所谓的实际行动，就是认错。 是的，虽然这并非是自己写的日记，可自己既然来到了这个身体上，不论过去发生了什么，只要是自己身体做的，就该是承担一切... 没有什么委屈的，也不能委屈...将日记拿出来的，造就现在这情形的，不就是自己吗？ “陈昭...” 可陈昭精心准备的认错却被夏青打断了的。 “日记的事，我们算了吧。你既然撕掉扔在垃圾桶里，那就代表你已经把它当成了过去...我知道的，你在为这个家拼命，努力着...是我不对，有些冲动了。” “啊，不...不是，是我不对。我是要来跟你认错的...刚才在门外碰到了张姐，她教育了我下，我都想明白了。是我最开始不该犯错...我和你保证，真的，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见夏青先认错，陈昭直接懵了，慌忙的将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这手忙脚乱模样的陈昭是使得夏青笑了出声，那温和的微笑，是他记忆里往常时的夏青... “嗯，你保证，不会再有的...” 夏青说这句话时是带着微笑的。可那双好像变的有些平静，深邃的眼神，却是让陈昭笑脸僵了。 他有一种感觉，这话，就像是某些句子结束的句号... 让他有一种，如果再犯...夏青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原谅自己。 是的，陈昭不禁有那么一个疑问... 当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夏青如此。 其实他清楚，只要愿意，在日记里就可以指导一切了。 但陈昭不想再翻了，碰都不想再碰这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隐约有种预感，自己若再打开那抽屉，或许这个家庭，真的就会乱了... 他决定了，永远都不再打开这个抽屉了 ... 一切恢复了平静。 那黯淡少许的灯，也不知何时又亮了不少。两人一齐坐在床上，看着夏青挺喜欢的电视剧。 “鞋子是张姐送的吧？”夏青突然问。 “嗯..”陈昭嘿嘿笑着点头。 “我就知道。嗯，对了，我记得晚上你回来时，说找到工作了，能告诉我是什么工作吗？”夏青看向了陈昭。 提到这个，陈昭是得意道“嗯，好工作。是帮人看店铺的，离家里不远，就在不远处那个大商场边。卖点杂货，再加烧烤，汉堡果汁之类的...一个月是...” 陈昭刚准备把月工资说出来，这才突然想起一个月要还杨晓茹3000，脸色微微一变。 但他不敢暴露给夏青看到，转而强笑道“3800。是少了点，但平时有空陪小乐了。” “有时间就好。加上1500的兼职，我们生活够了。”夏青没有察觉陈昭那复杂的眼神，有些松了口气。 “那杨晓茹，找你去做什么？”只是夏青补充的问题，让陈昭有些感到麻烦。 “说了点张俊的事，好久不见，聊聊天而已。”他还是撒谎了。 “是吗...” 是的。 在夏青眼中生活费是够了。 可陈昭没有将每个月还3000的事说出来。他不想让夏青烦恼。 3000... 不过陈昭没有太在意，他心中给自己鼓了点劲。 其实没什么的。3000嘛，自己已经故意从工作那少说了1000块，到时候自己再兼职份工作，那一个月，也勉强还的上了吧？ ------------ 第五卷、梅雨季节（7） 六月确实是变幻多端的季。 初夏数天的连绵细雨只是刚过去，次日便是最令人烦躁的梅雨。 不过第一天上班，陈昭便觉得自己走了运。 没有客人的店铺冷冷清清，而这似乎要毁掉储存的汉堡烧烤食材的湿润空气更是让大妈脸色难看，骂骂咧咧中放了陈昭上午的假，让他等停雨了再来。 这让陈昭喜出望外，他刚刚还想着怎么节省时间兼职工作呢，这大妈还算是帮了个大忙啊！ “胡姐，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早上兼职之类的啊？”。 经过一天的认识，陈昭知道了这大妈叫胡桂玉，50岁。有一老伴，但没有子女。 虽然性格有点冷淡，但也算好交流。 “兼职？”胡桂玉面无表情“我哪知道？你随便找找到处不都有吗？送牛奶，送报纸之类的，挺多的。就看你吃不吃的了苦了。” “送牛奶？报纸？” 陈昭愕然，反应过来后是狂骂自己笨。是啊，自己怎么没去想这些？连忙问“这种工作，一个月多少钱啊？” “你问我我问谁？” 大妈冷冷说完，把陈昭赶了出去“要找出去找，我要关店门了。记得下午停雨了准时来，知道吗？” “好。” .... 大妈懒得多说，陈昭也不好问了。但他没有回家，是撑起了伞，自己开始找起了兼职。 他有认真计算。 自己是10点上班，所以早上有的是时间。以后早起送女儿后花几个小时做点兼职，完后休息会儿再去工作，也并不麻烦什么吧？ 平时家里的打字员工作亦有夏青帮忙，加上自己每个月上交的3800，生活可以过得好一些，女儿也可以经常吃自己喜欢的鱼了。 兼职的话，一个月至少也要找1500以上。1500及自己工资拿出来的1000，努力再拼凑点，勉强能还的清一个月3000的费用。而且夏青再有一个月就能工作赚钱，到时加上平时剩的，每个月依旧还算能有5000的存款... 想到这，陈昭心花怒放。是啊，自己只要辛苦点，一年后，房子也是可以贷的起的。 但附近都是些商场，在这实在很难找到工作。最终陈昭是走了10来分钟，到了离家约莫有半小时外的另一个大型小区才找到了两份兼职。 1是送报纸。一个月1000多，听到价格，陈昭直接放弃了。 2是送牛奶。每天早上4点开始送，一共230家，必须在早上6点30分前送完。每家是9块，一共是2070块。 陈昭是想送牛奶的。 但4点上班，让他有些抵触。 这等于他每天早上要3点多起床，然后小跑来到这里领牛奶再挨家挨户的送去... 那代表着，在小店里下班后回家就要直接睡觉，算着，一天也就只有5、6个小时睡觉时间吧，这怎么够啊？ “小伙子，做不做？做的话我一个月给你2000，但每天可以把剩的牛奶给一些你。” 干瘦的老头见陈昭问完工作后怔咋原地思考，有些头疼。他知道这个工作实在太累，怎么都招不到人。这老身子骨是坚持不了自己送了，再招不到人都不知该怎么办。 所以给他给出了个不错的福利。 “牛奶？” “是啊。虽然不多，但够凑那么一两杯。”干瘦老头见陈昭有些动容，是连忙道。 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陈昭应了。 刚来到这个身体时，他每天的选择是花那么十来块给小乐买烧饼吃，但在发现生活的困难时，他慢慢省起了钱，直到后来是煎个鸡蛋配一个馒头或是稀饭。 他很怕没有营养让女儿长不大，可家里的窘迫让他也无能为力。如果接了这份工作，每天可以给夏青和女儿一人补一杯牛奶... 喝牛奶，对骨头有好处吧？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中午。 瞬间转化为夏天该有的火辣辣太阳时，陈昭才明白了为什么人人很讨厌梅雨天了。 火热与湿润感交加，黏糊糊的皮肤在暴晒下是发辣的痛，这种难受感让陈昭恨不得马上就脱下衣服冲进浴室洗个澡。可现在不行，因为工作开始了。 他并没有把这里的工作当一回事，觉得小店面应该不会怎么累，也就是应付应付下客人，恭敬的说几声欢迎光临，再照顾下那边买烧烤的人...仅此而已。 但在工作开始的两个小时后，陈昭才明白为什么老板娘会给这么高的工资了。 在这种大商场区，这种小店铺偏偏是出奇的受人欢迎。 接憧而来的人群拿着选好的商品，指着需求的香烟杂物，光是算价找零就让陈昭手忙脚乱，人群在柜前排成了长队，别说‘欢迎光临’了，他急的连手就没有停下来的时间。 在这种燥热的天气下，拥挤的人群在没有空调的小店铺里，带来的热量很快便是让他汗流浃背。 当然，光是这样，他勉强还来得及。 可当听到旁边的小窗口不时传来的“有人吗？我要买果汁”“有人吗？我要汉堡烧烤。”之类的，他才是懵了。 对，他接的工作，是两份。 可一份他根本就忙不过来。连空当都没有... “哼，你还敢说你行?”一直监督着的老板娘冷哼一声，是自己起身去了窗口，熟练的榨起果汁、烤肠给客人递了过去。 陈昭很不安。 他是真没想到会这么的忙碌，忙不过来，是不是等等就要辞退自己了？ 想到这，他脸色惨白。这怎么可以？才刚计算好收入的，这要被炒了，他怎么办？ 他想更快速的解决面前的一堆客人，但这并不是拼命和努力就能达成的。慌张使得他速度更慢了，甚至几次差点就找错钱，若非老板娘看着，怕都要亏上几十块了。 而忙碌倒也算有休息的时间，客人并非永远的络绎不绝。 没有客人时陈昭才能喘口气，喝点水，接受着老板娘的斥骂。 但他没办法更快了，这种工作与工地截然不同。手上很快就是酸麻感，他也没有女人那样巧的手，继续下去，速度反倒越来越慢。 下午四点的下班时间。 “一个下午就忙不来，到晚上真忙的时候还得了？你别干了吧，你做不来这东西。我还是找个女娃子好些。”老板娘没等浑身汗水的陈昭缓过气，冷冷开口。 ------------ 写在上架之前。 我挺喜欢和读者交谈的。不过怕被嫌啰嗦，一般发个感谢大家的推荐票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但收费感言还是得写的，希望大家能看完。 怎么说呢，这本纯都市生活的书不会很长。 恩，毕竟纯都市。除非变成超能力，修仙这类才可以混个几百万字，但那是对喜欢这本书的读者的不尊重，我不会，也不能那样写。 平凡的东西，就该平凡的进行和结束。 这是我的转型作，写的时候真没报什么希望，却不曾想能有人喜欢，真的十分感谢大家的支持。以后再写这类作品，积累经验后也能写的更好了。 因为这书字数不会太长，直到看完应该都不会花太多钱，充那么一次两次八成就可以了。所以衷心希望大家可以花些钱订阅这本书。 收费后我不会再天天只有两章了，至少每天也必须三章以上来感谢大家订阅。 但一章要写上好几个小时，只能整天呆在家里码字。因此大家的花钱订阅数量很重要，真的很重要...毕竟关乎能吃肉还是吃青菜... 我和陈昭一样，也要拼命赚钱... 感谢。 感谢。 感谢。 （没有加更条件，质量最重要，但上架后能多更会尽量多。） .... 以下是黑岩充值详细步骤和注意事项： 1：充值前，先要登录黑岩账号，黑岩支持一键登录，只要你有QQ号、微信号、百度账号、新浪微博账号等其中一种，都可以直接使用这些账号一键登录黑岩！ 2：登陆后，点击网站首页最上面的【充值】，进去后按照充值流程提示操作。 3：具体充值方法：黑岩支持8种充值方式，【网银】【支付宝】【微信支付】【短信充值】【财付通】【手机话费充值卡】【游戏点卡】【PayPal】 现在详细说明一下每一种的充值方式。 【网银】这个需要你开通了网银才能充值，各大银行一般都支持，充值比例是1:100（即一块钱等于100个岩币） 【支付宝】拥有支付宝账户的人可选择。比例是1:100 【微信支付】有微信且绑定了银行卡，或者微信里面有余额的可以冲，比例是1:100 【财付通】和支付宝一样，比例都是1:100 【手机短信充值】比例是1:40（兑换比例低，有一定延迟到账有时候） 【手机话费充值卡】这个最方便最快捷的充值方法。黑岩支持三种充值卡，移动神州行，联通以及电信充值卡。报亭，便利店，超市都可以买到。充值比例1:85，比网银少，因为移动联通要从中扣取一点手续费。 【游戏点卡】这个和手机充值卡一样，很好买。不过黑岩仅仅支持以下几种游戏点卡，其他的不支持，买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分别是【骏网一卡通】、【盛大游戏卡】【征途游戏卡】【Q币卡】【久游卡】【易宝】【网易卡】【完美世界卡】【搜狐畅游卡】【纵游一卡通】【天下一卡通】和【天宏一卡通】 充值比例1:70~75之间。购买请认准以上的几个，其他的游戏点卡都不支持！ 【PayPal】这个是专门给海外的朋友准备的充值方式，海外用户可以用这个！ 另外，使用“黑岩阅读”ios（苹果）客户端的朋友一定要注意，由于苹果系统的设定，在IOS客户端充值的话，兑换比例只有1:50，另外一半会被苹果系统收去，很不划算，建议大家充值的时候从浏览器进入，在网页版充值好后，再在客户端登录阅读，这样就不用被苹果客户端收取一半手续费了！ PS：充值完成之后，就可以对作品进行打赏和订阅了，如作品已上架，建议书迷朋友直接选择自动订阅，这样就省去了一章章订阅的麻烦，订阅过一次的章节，回看是不收费的。 PS：这些上架充值的要求和步骤都是我复制其他作者的。 如果还不懂不会的，可以加客服扣扣：2984543729。 读者交流群是：344485023。 ------------ 第五卷、梅雨季节（8） 【百万红包】 那已成茜色的云暮显然是今年最美的一个傍晚了。 但在这不合时宜的梅雨后，燥热与潮湿交接的空气破坏掉了这层异样美感，同罕见的景色比，或许此刻拥簇的人群更爱那如昨日一样冰冷的晚风。 陈昭知道，这种并不讨喜的片刻美好，就不该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工作的第一天，他的幻想，又要被打散了？ 、、、 也不知是站在门口多久了，在伴随着这压抑低落的情绪的燥热空气中，陈昭汗珠从额头一滴又一滴慢慢滚落下来，不停落到他那早已湿透的，那件他最喜欢的崭新衬衫上。 这是第三次了。 没有像第一次失业那样绝望到痛哭。 也没有第二次被工头辞掉那般难受委屈。 这次的他只剩茫然。 他在想，人就不该对生活，对未来，充满着少许的期盼，从而努力去追求吗？ 可为什么现实总是每次都把他想构造的一切都赤裸裸的扼杀在摇篮里？ 他真的不知道... “你还站在这干嘛？”胡桂玉的声音传来。 “胡姐，再让我试一天吧...”陈昭咬着嘴唇“这份工作我真的很需要。如果明天还不行，我自己就走，我也不要一分钱，行吗？” 胡桂玉皱了皱眉，想了下，转而轻轻叹了口气“并不是我不想留你，是你不适合这份工作。一下午你就忙成这样，晚上可是比现在忙的多了啊...” 她想劝着陈昭趁明天去找份新工作，不愿陈昭浪费一天时间。 可在她将眼神投向陈昭，扫到了他那双带着倔强又有些复杂失落的眼神时，她想说的话忽然咽住了，沉默了下来，许久，是摇头道“哎，算了，明天你再来吧。不过今天晚上就不用了。” 她只能给陈昭一次机会了，她想，到明天中午，他也就能知难而退了吧... “谢谢胡姐，真的谢谢胡姐！” 他没办法多去想生活那些有的没的。 他清楚，即便是不该抱希望的未来，自己也得拼下去。不能如过去的陈昭一般，颓废的倒在家里一蹶不振。他还是得努力工作，就算这个工作最终失败了，他依旧拼命去找份新的... 因为有个家。 这是促使他努力的存在，这也是他永远卸不掉的巨大压力。 ..... 云南机场。 验票处。 密密麻麻排着长队等待验证人群中有个穿着黑色短衬的漂亮女人很显眼。 她相貌约莫有23、4岁，脸上仿佛无时不刻都挂着的那甜美好看的微笑看起来有些平易近人。而从那天生就带着俏皮感的眼神上看，她应是属于性格活泼随性的类型。 终于，队伍轮到她了。 将机票和身份证一同递了过去。 “陈艺..” 验票员心中嘀咕了名字一声，见与身份证相差无几的漂亮女人，这才点了点头，盖了章。 “好了。” “谢谢。”女人客气的笑道。 .... 夜间9点。 坐在床上，与陈昭一同看着电视剧‘笑傲江湖’的夏青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最终在她发觉原因是女儿还不能回家，情绪顿时变得有些低落，但无意瞥见陈昭有些疲惫的眼神，是咬了咬嘴唇，轻声问“是工作累吗？” “不会很累啊。”陈昭摇头，强笑道“我想早点睡觉，打算早些起床而已。” 他需要3点起床去送牛奶，也不敢再耽搁时间。 “这么早睡？” 夏青有些意外，可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一愣，是把电视关掉。看到已闭上眼靠在床上的陈昭，也脱掉了自己的睡衣，钻进了被窝抱住了他。 这身后突然传来的柔软感让睡意朦胧的陈昭瞬间懵了。 “腿好了很多了，可以的，光躺着没问题。”夏青小声道。 陈昭脸唰的一下通红。 其实来到这个世这么久了，作为一个青春期的男性，陈昭的怎么可能会没有浮现过某些特别的想法？毕竟天天是睡在一起的自己老婆不是？ 可未经人事的他却也没这个胆和勇气。 这夏青的话，他能不明白？ “不...不是...我是明天早上有事。不是那个意思。这个不急，等你腿...等你腿好了再说。”陈昭慌乱道。 他是想，可还是心虚，不敢啊！！ “是这样...嗯..好...”夏青抱着陈昭的手微微一松，转过身，望着天花板，也发起了呆。 其实...夏青有些奇怪的感觉。 她发现，陈昭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提出那种要求了。在以往来说，这很不正常... 也不知是那哪筋出了问题，夏青想起了电视剧里的岳不群，看向陈昭，脸色忽然一白...有些胡思乱想了起来。 .... 昏昏沉沉中醒来，眯着眼，看到手机的3点23分，陈昭脑子有些乱，只能继续闭上了双眼。 “3点20多分了？” 反应过来的陈昭吓了一跳，猛地翻起了身，顾不得还残存着的困意，小心翼翼的将被子给夏青盖好后，也没刷牙洗脸的时间，穿上鞋子看着乌黑一片的天，就跑了起来。 “这夏青害得我半夜11点都没心思睡觉...” 除了抱怨一句，陈昭也没多想什么了。 来到送牛奶那边的早餐处，已是接近凌晨4点钟。那干瘦的老头已是急的不行“你到底在干嘛？这时候才到！？别人一般都要提前去送啊！” “我睡过头了！” “哎，算了。快快快，赶紧的。这张纸拿着，这是小区里订牛奶的名单。把牛奶放到他们家门口挂着，他们自己会去取。”老头连忙道“送完了再来拿货。” 陈昭骑上那一辆载满牛奶的自行车，按照干瘦老头的吩咐，去了大门说是送牛奶的，立刻就开了门。 卖力的将自行车骑到第一栋楼时，看了纸时，陈昭才蒙了。 1栋102、103。 1楼501。 1栋1001、1002。 “...” 陈昭一直没怎么去认真思考过这送牛奶的工作是怎么样的，这一接触，他才算知道了这钱真的没有那么好挣，也理解了为什么那干瘦老头会给他那么多福利... 这太麻烦，也太累了吧？ 换做自己18岁那时，拿个外卖他都懒得动那么一两下的。 可他没办法，现在他是26岁了。 也不能耽误，必须在6点30送完。 想抱起那装满牛奶袋的大框，陈昭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怎么那么重？”他脸色难看，只能咬着牙，用力的撑着腿，把牛奶换了个更轻松的姿势抱住，再慢慢搬到了电梯口，开始送起了货。 .... 一共跑了两趟，送完已是6点50分了。 大清早他就累的气喘吁吁，两腿发麻。 小区一共是14栋楼，有些楼买的多，还算是轻松的。但买的少的，他得将整栋楼的送完，再搬着那种的崩溃、装着牛奶的框子回到自信车上绑好，再骑着去下一栋。 时间拖延了20分钟，陈昭也没力气解释，站在门口给老头骂的狗血淋头。 但老头也不敢说解雇他的话，只警告了句‘下次再不及时，就不给牛奶’后，便将把一小袋牛奶递给了陈昭。 “你家在哪？”干瘦老头问了句。 “西苑小街。” “这么远？”老头傻眼。 “我们那边偏僻，没有送牛奶的。”陈昭叹了口气“那我走了，等等还得去上班呢。” “等等等等。” 干瘦老头扫了浑身是汗水的陈昭一眼，不耐烦道“算了，看着挺烦。我那辆老破自行车借你用了，我留着也没啥事。你明天再骑过来装牛奶去送。” ------------ 第五卷、梅雨季节（9） 或许生活很艰辛。 可陈昭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也算幸运的。 至少来到这世界后，总能碰到许许多多愿意给自己提供帮助的好人。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的帮助... 骑上了这掉了漆的的老式自行车，将那一小袋牛奶挂在了车筐上，陈昭感激的朝老头道了下谢，却不曾想这老头反倒是黑着脸来了句‘再多嘴就把车还来。’就嚷嚷着叫陈昭滚蛋了。 这自行车确实是给他省了不少力气，回到家也只用了原来的一半时间。而这时候夏青已经起床了，正在收着这些天晾干的衣服。 “这自行车哪来的？”见陈昭骑着一辆自行车回家，夏青好奇中，是笑了。 “工作老板的。”陈昭心情很好“说借我生活用，工作带去就行。嘿嘿，以后工作回家就更方便了。” 说着，他提出了车筐里的牛奶“老板把剩的一些牛奶送了我，我在那边喝过了，先给你倒一杯，牛奶补钙，对腿有好处。” “好。” “对了，小乐有些晕车，下个月我们就买辆新自行车送她上学吧。毕竟这自行车不是我们的，也破旧了点，骑着送她去学校让其他小朋友看到了笑话。” 在夏青喝着牛奶时，陈昭笑着说话了。 “有什么好丢人的？”夏青白了陈昭一眼，但想了想，也没反对陈昭的意见，道“这还一杯呢，你喝了吧。” “我想给小乐送去。” “诶，你送什么啊？医院有早餐的，那么远，。骑着也很累的。”夏青立刻喊住了陈昭。 其实夏青是有些疑惑的。她记得陈昭和她说过，上班时间是早上10点，可她早上6点起床就见他不见了，回来还流着不少汗水，拿着牛奶，骑着‘上班老板’的自行车... 但她没去询问，也不愿意多想。她明白，既然陈昭没和自己说，想必也有他不说的原因。 很快，陈昭喝掉了剩下的牛奶，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休息了不到半小时，在早上8点20分时就起身了“我去上班了。” “这么快？不是10点吗？”夏青皱眉。 “昨天没做好，今天我早点去做些准备。”回答完，捎了瓶装了自家白开水的矿泉水瓶，便骑着自行车去到了店铺，拿着钥匙，将门打开。 .... 由于是初夏极为罕见的凉风天，路边三三两两的行人多了起来。 大型商场的附近来回飘荡着各种诱人的香，是商场里的早餐店铺开张了。在这络绎不绝的人群里，忙碌又充满收获的一天亦开始了。 由于昨日一人处理着双店铺忙到半夜，身体疲惫度让胡桂玉心情烦躁，即使是在这种天气也露不出笑脸。 昨日的周六来往的人已经够多了，今天这周日还得了？ 她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想着如果陈昭做不下去，下午就关了另一个店铺得了，到时候再着两个靠得住手巧的小姑娘看两个店铺吧.... 当然，胡桂玉确定，陈昭肯定是熬不过今天的。更忙碌的一天，他可能光一个店铺都忙不过来。 10点整。 带着重重心事胡桂玉走进了店铺，她刚准备吩咐下陈昭处理下昨天下班时她忘了去打扫的地板，同时说句‘就算今天做不好被辞，还是会付两天工资’时，面前的一切是令她懵了。 往常那老旧充满污渍的地板砖及那布满灰尘的柜台、窗户已经被清扫的一干二净，杂物被整齐的堆在了一起扔在了门口。一些大卖商品被划分后用着黑色水笔写上了标价，喷上的清新剂消除了日常累计的某些恶臭.... 焕然一新的店铺让胡桂玉一时间以为自己在做梦，她惊愕的揉了揉自己有些老花的眼，这才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正在整理抽屉金钱的陈昭。 “这是你做的？” “啊..胡姐，你来啦？”陈昭抬起头，笑着擦了擦两鬓的汗渍“嗯，来得早了些，顺便整理了下。” “是...是吗。”胡桂玉干笑一声，心中震惊之余，是问“你这是在干嘛呢？把零钱整理成一堆一堆的。” “哦，我是整理下零钱，把同样大数额的钱放在一起，不然钱乱放，找钱不好找，整理好了，能节省不少时间。”陈昭笑道。 “这样...”胡姐笑容更尴尬了，这要花多少时间和精力整理这些啊？ 平时她也不是没想过，可太过麻烦，她几乎没有动过手。 这不，一时间，陈昭的举动让胡桂玉大声好感和喜爱。她有点想把陈昭留在这了... 是的，没人会讨厌努力勤奋的人。 “你这是...”可走到另一边的店铺，见陈昭已经榨了大量果汁放在冰箱，也将很多香肠几做了处理，当即皱起了眉“这不行啊陈昭，你这乱弄，万一卖不去怎么办？隔天的不能拿去卖的。” “胡姐，你放心。我算了的，昨天来的客人，基本都是点柠檬汁和可乐的比较多，烧烤也大多是香肠，而今天是周日，来的人比昨天绝对更多，这些一定能卖光的。” 陈昭认真的解释让胡桂玉更傻眼。 “是...是这样啊，你算了的啊。”她看着陈昭好一会儿，见终于有第一个客人上门，他比昨天更熟练快捷的做好工作时，她是无奈的一笑“陈昭，你要是今天到下午能撑得下来，晚上就算不行，我也算你合格了。” “真的？”陈昭狂喜。 “你工作态度很让我喜欢，不会骗你。你看起来也挺有商业头脑的，说不定还能多帮我赚钱呢。”胡桂玉笑道。 .... 努力并不可能没有收获。 陈昭的努力是让他度过了白天。 10点到4点这期间，客人的确是比昨天多的多，毕竟这附近人口太多，又繁华，这地段的生意总是极好的。 但由于做了准备，陈昭更加熟练的缘故，即便有时候有些小小的忙不过来，让胡桂玉帮了忙，但有没有失误和拖延，这表现让胡桂玉极为满意。 “喝瓶果汁吧。”在四点他下班时，胡桂玉把一杯芒果汁递给了他。 “这..” “你工作不错，犒劳你的。”胡桂玉笑道“去吧，现在你下班了。记得晚上7点30要来，晚上比白天忙的多，到时候我也会适当的帮下你。” “谢谢胡姐。我一定准时到的。”陈昭连忙点头。 “哎，我这身子骨也不大行了...如果撑不住，过些天我临时找个手巧小姑娘在晚上来帮帮你。”胡桂玉嘀咕着，也招待起了进门的客人。 由于今天风大，陈昭虽说还是浑身汗水，但在这凉风下，倒也不是那么累了。 他拿了个袋子将果汁包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车筐前，接着骑着自行车便朝着医院出发了。 当然，陈昭心中一时间也有些想法也在蠢蠢欲动。 比如...胡桂玉说的那一句，很有商业头脑的话。 他想做生意... 他想更容易的赚钱... 比起打工，做生意如果赚大钱了，家里不就不再会有金钱的麻烦了吗？ ........ 晋江机场。 从母亲的丧礼过去些时日了，于雅芝也不能总放着工作，只能赶着飞机回晋江了。 想到自从回了老家陈昭就没来过电话，于雅芝心中有些莫名的难受。 她咬了咬嘴唇，刚准备嘀咕抱怨几声，忽然手机铃声响了，是短信。 “雅芝，你下机了没？” 备注是陈艺。 ..... ------------ 第五卷、梅雨季节（10） 夕阳如火。 天空下的大街是一片赤红。 在这略显凉爽的微风下，不知何时，陈昭衣服的汗渍已被吹干，这老旧掉漆的自行车在公路上极不合群的靠着人行道缓慢的行驶着。 自行车经过来往的人群时，不时总能有少许好奇和笑声传过。 但陈昭并没有在意这对他传来的窃笑。 不用跑步走路那么长的路程，他觉得挺幸福的了。 ... 提着果汁来到医院，陈昭是来回找了几圈，终于找到了给女儿做手术的医生，是在医生愕然的眼光中问了句女儿能不能喝果汁的话，最终得到可以的回答后，他才兴高采烈的进了女儿病房。 父爱亦是伟大的。 却也是无声无息的。 陈昭还不算成熟的心智带来的父爱大多是包容和宠溺，这做法并不对，只会给孩子造成不良的影响，但庆幸，小乐也是乖巧懂事的.... “你怎么在医院啊？”进来的陈昭见夏青正坐在床边教着女儿识字，有点傻眼。 夏青望向陈昭，轻笑道“我知道你要来啊。” “爸爸！”女儿抬起头，声音也传来了。 “诶！” 陈昭也没去在意夏青这边，小跑了过去直接在女儿的小脸蛋狠狠亲上了一口，笑道“爸爸给你带了果汁哦。” 说完这句，他对夏青道“医生说可以的。”说着，将胡桂玉给他的果汁递到了女儿嘴前。 .... 陈昭觉得幸福其实挺简单的，例如此时的温馨画面。夏青在笑，女儿开心，暂时不需要为家庭生计发愁，这就让他感觉很幸福了。 这种幸福并非是他在高三毕业前想的那般‘不用工作，不用上班，每天混日子’的期许。 唯一遗憾的是他也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这种感觉...嗯，他想，或许在多年后，自己就能明白吧。 “过两天小乐就出院了。”夏青对陈昭道“不过出院后还得休息一段时间。” “出院好啊。”陈昭笑吟吟的捏了捏女儿的鼻子“爸爸每天给你带牛奶喝。” “嗯，我打算在女儿去学校后，就去工作。那时候腿就好的差不多了。”夏青说着，刚准备加一句，可以吗三个字，忽然，陈昭手机响了。 这让夏青准备张口的话又顿住了。 “于经理？”接起电话，陈昭有些意外。 “陈昭，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啊？”电话对面是于雅芝的轻笑声。 “没...没有啊。我一直很感激于经理帮了我不少的。” “可我不主动联系你，你几乎也不怎么找我呢，这可是很让我伤心啊。”于雅芝这仿佛是开玩笑的一句话让陈昭尴尬了，因为夏青正在旁边，不大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直到看见夏青那不以为然的微笑，陈昭这才松了口气。 “晚上想请你出来吃饭，可以吗？”于雅芝笑道。 “...” 请自己吃饭？ “这...于经理，可能不行了。我晚上7点半要工作到9点。” “工作？”于雅芝有些好奇了。 陈昭倒是没有隐瞒什么，把自己的工作地点、内容和于雅芝讲了。 最终得到了于雅芝说晚上一个朋友要来她那，决定带她来陈昭店里光顾后，便结束了通话。 “我6点就要去上班准备了。” 陈昭在结束完通话，咨询了夏青要回家做饭吃后，从夏青那拿了10块钱便下到医院找了个小摊花了4块钱要了碗凉皮。 .... 在陈昭离开没多久，夏青本来很多想和陈昭聊的话是只能收了回去。 她咬着嘴唇，眼神有些复杂，最终请轻叹了口气。 “妈妈。” “啊?”夏青转为笑容，道“怎么了？” “爸爸很喜欢妈妈，很喜欢小乐的。不会不要小乐和妈妈的。” “....” 夏青苦笑，对于女儿这么小就会理解这些是有点无言以对。 但也是勾了她鼻子一下，认真道“嗯，爸爸很喜欢妈妈和小乐的。” .... 很快是夜了。 天边那弥漫着的红霞也消匿无踪，只有数片乌云与不亮的月光。 商场边缘那颗存在近百年的大树被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月光透过这不停晃动的密麻树叶，斑斑点点的洒在了树下两个身材妙曼的女人身上。 “你怎么不等我一个人先来了啊？”于雅芝问道。 “来这先见个朋友的啊。”穿着黑色衬衫的女人笑盈盈的“对不起啦，所以见你下机了，我不就赶忙来找你了吗？” “哼，你敢不来找我吗？对了，你找到工作了没？要我给你介绍个吗？” .... 夜间只有一个半小时的工作时间。 陈昭本觉得比起白天那漫长的煎熬，晚上提前来做些准备，应该就差不多了。 可他没想到夜间的生意出奇的好，他一个人是完全忙不过来，比起这边的杂货，反倒是另一边的出售烧烤与果汁的人更多些。 好在有胡桂玉帮忙。 这不停收入抽屉中的巨额金钱让陈昭有些羡慕，内心那自己做生意赚钱的念头也越来越执着了。 他突然有了这么个想法，先凑5、6万，尝试做点小店面，例如胡桂玉这边小店一样，把贷款买房的时间拖一拖，万一像这里这么赚钱，那很快就能回本了吧？ 在8点多钟，客人愈加忙碌时，陈昭在一大堆人群中忽然瞥到了于雅芝的身影，而于雅芝也注意到了他，笑着挥了挥手。 陈昭也看到了于雅芝身边那个穿着黑色短衬衫的漂亮女孩。 这个女人让陈昭皱起了眉。 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这女人和自己见过一样... 但这念头只是一瞬间，他便被前方络绎不绝的客人催的丢掉了这一丝古怪的想法，连忙继续找起了零钱。 “那个是你的小情人？” 这时，黑衬衫女人才将目光转移到了那个边忙的抬不起头、理着短发的陈昭笑道。 “去去去，人家结婚了。虽然以前有过想法，但上次聊过后，我是打算放弃了。”于雅芝白了她一眼“毕竟也不能去破坏人家的家庭不是？” 这话让黑衬衫女人愣了下，转而眼神有些莫名的复杂，最终叹了口气“就看看吗？既然不是小情人，那就出去走走逛逛呗，这里多无聊。” “嗯，等他不忙的时候再来请他吃个饭吧。”于雅芝点头。 带着黑衬衫女人就打算走出去。 可这时陈昭正无意的抬起擦了下汗，黑衬衫侧过眼，却是正巧看到了这一幕。 她脚步一顿，直接怔在了原地。 “陈昭！”她喊道。 这有点过大的声音传进了陈昭耳边，他收钱的动作一顿，抬起了头。 .... “你去见陈艺了？把陈昭家地址告诉她了？”张俊阴沉着脸冷冷，吼道道“杨晓茹，你什么意思？疯了？” 杨晓茹抱着孩子，皱着眉扫了张俊一眼“别吵着孩子行吗？” “别吵着孩子？行。你把他放回房间睡觉。我和你谈谈。”张俊沉着脸。 “有什么好谈的？她只是来见见陈昭而已。时间都过去两年了，那些过去的感情怎么可能复原？” 说着，杨晓茹叹了口气“张俊，杨晓茹人不坏，你也知道。当初错的明明是陈昭，你也不能把错全摊到陈艺身上。你有空管陈昭的事，你不如想想孩子这个月的奶粉钱去哪拿。” 可刚说着，见直接要出门的张俊，杨晓茹脸色一变“你要去干嘛？” “找陈昭！” ................................ ------------ 第五卷、梅雨季节（11） 在这嘈杂喧闹的小店铺里，满头大汗的陈昭将目光带向了那黑色衬衫女人。 见她的确是正看着自己，他在疑惑中是皱起了眉。 这是和于雅芝一起来的朋友吧...是于雅芝让她喊的？但想到这，陈昭又否了，这看起来也不像啊，现在于雅芝是正一脸愕然的看向那黑衬衫女人，仿佛是再问‘你们认识吗？’的惊愕表情呢。 但陈昭也不知为何，依旧对面前这女人产生了一种‘好像真的认识’的感觉，可反复思索，却也不存在这种记忆。在被面前的客人催促后，他放弃了询问的想法，只能平淡的点了下头，带着歉意，低下头继续工作。 于雅芝并没有注意到陈艺那更为诧异木然的复杂表情，她是急忙问“陈艺，你认识陈昭？” “啊？” 陈艺在茫然在一瞬间冷却下来后，是张了张嘴，想说句认错了的谎话，可想到自己已经喊出了名字，她沉默了下来，勉强笑道“嗯...嗯，是的，以前无意认识的...没想到你也认识呢...” 那份茫然只是隐藏着。 内心一阵翻滚着的莫名其妙的委屈感让陈艺只能咬住忍着，不让它迸发出来。 她怕在这种时候忽然哭出来了。 怎么回事...他这眼神是怎么回事？不认识？疑惑？喂，这很奇怪吧？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种时候不是该抛下所有工作，冲过来抱住自己，询问着自己这两年来的日子过的怎么样，这才是该有的剧情吧？为什么两年不见，是这种陌生感？ 现在不是约好的一年吗？ 无数的问题前赴后继的在完全不明白一切的陈艺脑海里冲击着.. “是...是吗？” 不善于察言观色的于雅芝点了点头，看陈昭的样子的确也没和陈艺多熟，便也没多说什么。 “那是要出去吗？”于雅芝继续问。 “嗯，出去啊...不过..我想买点东西。”陈艺勉强笑道“你在门口等我一下，好吗？” “哦，这样啊。好啊。”于雅芝微笑点头“我也嫌这里闷呢。” 于雅芝离开了。 陈艺就在这人群中排起了队，所幸排队速度并不慢，很快，就轮到她了。 是的，陈昭的那副模样，陈艺怎么可能甘心？只不过她并不能得知陈昭已并非是过去的陈昭了... “您好，请问要什么？”陈昭官方式的询问了一句，可抬起头看到的是这个黑衬衫的陈艺，楞了一下，但由于真没感觉没印象，便不以为然平静的看着她。 这依旧是陌生，不带任何做作的的真诚眼神让陈艺有些崩溃了。 “...” 她带着的那种无法言喻的绝望眼神是陈昭有些懵了，这女人，从这语气里怎么感觉关系还不一般啊？难道是以前这个身体认识的什么人？ 想通了，陈昭有些头疼，这身体可真是能给他丢麻烦啊。 先是搞得爹妈不要，家里穷苦。又有个婚外恋，叫什么陈艺的。现在还跑来个美女... 不过陈昭倒是很喜欢这种有点偏年轻美丽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倒有些尴尬。 可他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回答了。 他不是没想到过未来肯定会出现这种麻烦的问题，例如过去的人，过去的某些生活，本提问起忘掉了该怎么办这种事。 他努力去想办法了，可他想的很多说法都不恰当。说谎总会被拆穿的，撒了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谎啦圆，所以陈昭一向都喜欢故意避开聊过去来逃避这些麻烦。 “那个...” 陈昭挠了挠头，他总不能说出自己失忆这种一看就知道是骗子的话吧。可后面排队的人也多了起来，这让他很头疼... “我要两瓶冰糖雪梨吧。”忽然，陈艺说道。 “啊，好的。一共6块。”陈昭松了口气，从她手里接过了10块“找您4块。” 再目送着陈艺走后，陈昭松了口气。他觉得刚才那种莫名其妙的眼神应该是错觉吧，目测是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也不好多说什么，省的尴尬而已。 嗯，也不用太在意了... 陈艺心情没有那么糟糕。 相反，比起刚才的崩溃，她很沉静。 这不是陈昭... 她内心浮现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是的...这绝对不会是陈昭。她坚定的重复了这么一句话。 或许比起夏青，陈艺在某些方面完全不如她那么了解陈昭，随着时间的推进，陈昭的某些怪异变化，夏青权当他幡然悔悟，开始为家庭着想，且关系那般亲密，自然不会去深究。 但与夏青不同的，陈艺与陈昭虽说只有一年亲密相处的时间，可对于某些细节，她那性格、及生活使然，比起夏青对陈昭的研究更深...再加上两年不见的隔离感，那些截然不同的变化，就足以被放大无数倍。 可陈艺很不解。 相貌和性格完全就是陈昭...那为什么，这种不是陈昭的感觉，会那么深入内心？ 这是陈艺唯一迷茫的一点。 .... 因为是美好的夜。 在这适于情侣约会的晚，商场来往的情侣自然不会少。 于雅芝望着这一对对情侣，羡慕也好、嫉妒也罢，她内心是复杂的。 对于陈昭，于雅芝可能依旧有生存那么些特殊感觉。 但这并没有最初那般强烈，那一晚陈昭为了家人放弃陪她，同时无视了她话里隐藏意思后，她倒也算明白了陈昭对那个家、对她那个女儿的在意与爱...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不能破坏他的家庭，也破坏不了。 或许吧... 她对自己说，或许自己因为自己想嫁人了，所以看到陈昭这在能为家庭付出，努力的好男人，才产生了好感而已。这并不是什么爱情之类的...或许这东西，只有年轻青涩时最初萌发的东西才是... 27岁的自己，怕早已经没有这些东西了吧。 若是这样，那也不叫爱情了。 这只是为了生活...嗯，为了‘生活’结婚恋爱，很可笑啊！ 这令人不解的生活... 这廉价的爱情... “啊！” 忽然，于雅芝被人踩了一脚，疼的惨叫了一声，蹲下去，痛苦着脸捂着那穿着高跟鞋的脚背... “呃，你没事吧？” “没事？天啊！你给我踩试试？于雅芝由于是被打断了思路加上这突如其来的惊吓疼痛，一时间也没压抑住脾气了“真不知道你这人是怎么回事，踩了人道歉也不说也就算了，连扶人起来都不会吗？” “我说美女，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能别不讲理吗？你抬起头看看，我这带着虔诚歉意的表情行吗？什么叫我不扶你？男女授受不亲，我不扶你才是为你好啊。” 张俊皱着眉，有些无奈。 本来他在杨晓茹那得知了陈艺知道他家地址后，是连忙跑去陈昭家。在没看到人后他暂时松了口气，从夏青那得到了陈昭工作的地址后，急着赶来就打算想想主意，骗让他在这几天避开陈艺。 可这一着急，踩到了个女人，本打算示个歉结束后快点进去，却不曾想这还是个蛮不讲理的女人。 “授受不亲？您可真成。活在清朝呢？扶人起来就叫授受不亲？要是你强行抱我一下，我是不是要嫁给你？”于雅芝听张俊竟是这语气，气的不行，当即冷笑说道。 “你这人...” 张俊见于雅芝这蛮不讲理的样子，脸一黑，理都不想再理会，转身就走。 “诶，你别走！！给我站住！” ------------ 第五卷、梅雨季节（12） 第五卷、梅雨季节（12） 刚走出来，陈艺还没来得及将手中的饮料递给于雅芝，就见她说了句“你等我下。”留下傻眼的她后，一瘸一拐的重新进了店铺。 于雅芝觉得自己从未碰到过这么过分的人，不多说他几句自己哪能甘心的下？ 再看了红红的脚背，她更是气得牙痒痒。 在四周扫了一遍，很快就发现站在柜台不知和谁讲话的张俊，她马上走了过去“王八蛋，你今天不道歉，就别想跑。”只是这刚说着，看到张俊讲话的对象是陈昭时，是懵了。 “诶，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行行行，对不起行吗？”张俊见自己说话被打算，是没好气的说道。 “你！！” 于雅芝被张俊这态度气的一窒，见陈昭转过头看来，她只能把要说出口的话憋住“算了，不计较了。”再看着陈昭“陈昭，我晚上过来请你吃顿饭。” “陈昭晚点要和我出去。”张俊却是抢先道“他已经有老婆了，你找他干嘛？” “你这人...”于雅芝已经忍不住了。 “这是我以前的上司，过来逛街光顾的。帮了我很多...”陈昭连忙缓解于雅芝的尴尬。 “你忙的话，那下次吧。”最终，于雅芝对陈昭缓声说了句，再冷着脸瞥了张俊一眼，跛着脚离开了。 虽然收银工作很忙，但由于胡桂玉让他今晚负责收银就行，陈昭也能有说的时间，毕竟这种小店铺，也不需要注重什么太过礼貌之类的，毕竟都是流水客，胡桂玉也没在意。 “你可别来乱啊陈昭。” “你想什么呢？”陈昭白了张俊一眼“真的是上司，人家人挺好的，夏青也知道的，操什么心啊。你和她怎么了?” “能怎么？不小心踩了一下脚而已，气量可不是一般的小，斤斤计较半天。”张俊没好气道“算了，被她弄得我脾气也有些上来了。你还需要做多久？” “...你这脾气得改啊，这么多年了，女人也得谦让一下。”陈昭苦笑“我9点30下班。” .... 街道呈彩色。 这是附近一条较为受人欢迎的小路口。挂置着的多色彩灯及优雅的音乐伴随着初夏的微风吸引了不少来往的路人，明明显得有些过于平和，却是一个比夜景还美的街。 这条小道只有一家咖啡馆。 “只是找我出来喝咖啡啊？” 偏爱风景的陈昭选择了靠墙，而过于青睐咖啡馆钢琴曲的张俊则坐在了陈昭的右侧，并没有选择在他对面。 由于工作缘故，陈昭也好，张俊也好，忙碌的两人这是许久未曾一起出来了。 “嗯...差不多吧。”张俊笑了笑。 “最近工作怎么样？”陈昭牢牢记得杨晓茹说过，张俊公司有些问题不顺利，有点担忧。 “工作..嗯，有点小问题，但熬几天就没事了。”张俊回了句，转而沉默了几秒后，继续道”你和夏青怎么样了？现在...小乐呢？听说她住院了，我最近一直没时间来看她。“ ”和夏青还挺好的，小乐过些天也要出院了。“陈昭没有想把与夏青闹僵过几小时的事说出，他有点担心张俊大题小做，毕竟以前这身体做的错事太多了。 陈昭想了想，还是有点在意，因为杨晓茹谈起闹过离婚，是问“你和晓茹呢？” “...” 可他没想到这么一问，张俊沉默了。 他轻轻搅动着咖啡，倒了不少糖，是在陈昭催促了句“放得有点多了”后，他是叹了口气，眼中布满了突如其来的乏意，道“过得挺不开心的，生活苦，喝咖啡加点糖，用这奇葩的理由慰藉下自己，挺好。” 陈昭是没办法笑出来，他握着咖啡，同样没喝下去。 “陈昭，你说，夫妻间，是不是过的太久了，就会感到腻烦呢...” 问了这么个问题，没等愕然的陈昭接口，张俊继续道“我觉得有些过不下去了。我都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讨厌起她的性格，也不知为什么越来越无法忍受她那本能接纳的言行...这生活越来越像一杯白开水，淡、无味。常常回家，有时候连一句话都不想说..” 张俊像是终于找到倾诉口一般，一股脑的将内心积累的疲倦开始清理着... “很累啊...”他又重重叹了口气。 陈昭心情有些复杂，他不清楚该怎么劝导，可能杨晓茹有些不好的缺点，但至少...陪伴张俊10多年了...高中就开始谈的恋爱，直至今天... 人说七年之痒。 可十多年，3650多天，这是一个多漫长的岁月? 最开始的，不该是最好的吗？ 很多人都叙述这、重复着这别扭又难以反驳的观点。陈昭也并不讨厌这一观点.. “缓缓也许就好了。”他最终只能这样道。 见张俊望着自己，陈昭咬了咬嘴唇，重复了一遍“嗯...缓一缓就过去了。我清楚她是爱你的，真的。” 听到爱你两个字，张俊一愣。 抿了口咖啡，眼神很复杂“是啊...十多年了，缓缓也许就好了。” “嗯，怎么说也有了孩子了不...” 陈昭没把‘是’这字说出来，因为他忽然看到了张俊因孩子那两字眼中出现的那茫然的眼神，这种微妙的熟悉感，让他感觉有些心惊。 “是啊...有孩子了。” 张俊感慨“你对孩子的定义是什么？我想是亲情吧...嗯，或许是这样。但可能是我这人有问题吧，我就感觉像枷锁，就像中药一样，熬...煎熬...只是不清楚，多久才能像中药一样，熬成药汤。当然，可能也算我命苦，是属于那种...即便来回熬上数遍依旧有药效的吧。” 陈昭无法理解张俊。 不是认知角度亦道德角度的去理解。 是年龄，是心理。 这过大生活体验的差距，让陈昭很迷茫。 他对爱情的理解是，贯彻到底。爱一个人，结一次婚，永远永远，简简单单，平平凡凡，就这样，即便索然无味，也好好过下去。 就像现在自己这样... 一开始，他所爱情的理解就是这样。从一开始就是... 只是在他想用这些话开导张俊时，陈昭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脸色惨白了一下，无法将话说出口了。 “陈昭...当初你为什么和夏青想离婚呢？你比我好...不是吗？至少夏青是个好老婆，你也有个听话、懂事乖巧的女儿。” 张俊这一句话，就像无情的刺刀，使得陈昭那本故意不去想出来的东西，嗯，像那刺刀刺中心脏再快速抽出，那滚滚流淌、无法抑制出的鲜血一般涌出。 是的，他没资格去说那些开导的话啊... 这最初最开始的理念，不也是在8年后，被那个‘陈昭’给彻彻底底的否定了吗？ 自己...不也是想离婚吗？不也是出轨了吗? 别人眼中一个无药可治的病患，却想去救治别人？明明连医生都不是。 这浓浓的讽刺感让陈昭不禁自嘲笑出了声。 这样想，若是如此，再有一次8年，自己还会和夏青离婚吗? “我不知道啊。”陈昭低着头，喃喃道“真不知道啊...这不是连你也没搞懂的东西吗？可能...大概...生活的确是会腻烦的吧。” “是吗...生活会让人腻烦的。”张俊仿佛是解脱的一般，在陈昭不经意中，嘴角有些笑意，但他很快收敛了，放松的道“那看来，谁都会如此的。” 这次，陈昭犯了错... 稚嫩的他，犯了不该犯的错。 ------------ 第五卷、梅雨季节（13） 第五卷、梅雨季节（13） 寂寥的风从不曾停留过。 它不甘、报复的卷走那结群的一片乌云，带着越飞越远，越飞越远...那最终丢弃...再自行慢慢散掉。 梅雨又来了。 在那喧嚣的闹风停止，像哭诉一般，被带走的云彩哗啦啦的下起了这梅雨。 大雨打湿了整条街道。没有人疑惑，因为这正是那存在着令人厌恶、焦躁、不适的梅雨季节。 及时送完了牛奶，陈昭领着一小袋牛奶，淋湿成一片回了家。 他给夏青留了一杯，喝掉剩余的，洗了个澡，想起胡桂玉骂骂咧咧中说的一句雨停了再来上班，带着浓浓的疲倦，小心翼翼的钻进被窝，轻轻搂着还在熟睡的夏青，睡了下去。 陈昭很累了。 并不是工作的累，工作仅仅是忙碌。但3点起床能算累之一了，连续两天已经让他缩减了许多的睡眠时间，加上那十来栋楼的拼命奔跑，也算够呛。 这梅雨天倒也算及时。 不过因累更多的原因，多是与张俊的对话。 那对话他由衷的感到心累。 26岁的陈昭，已经改变的与现在的张俊一样。而那既然是过去的自己衍变成的，那现在的自己在未来，会不会也如此？8年后...是不是自己会嫌弃夏青变老，或是生活腻烦，选择离婚，离开这家庭？ 他不知道。 明天都无法预测，何况是未来？ 为什么...生活会让人腻烦？ .... 陈昭是被夏青叫醒的。 “张俊给你来电话了。”夏青喊醒了自己，带着微笑“已经中午11点了，我煮了饭。” 他扭过头，望着还在下的梅雨，松了口气，接着是接起电话“怎么了？” “我和杨晓茹提离婚了。” 张俊的一句话，让陈昭直接懵在了原地。 他猛地就站了起来，怒道“你疯了！？杨晓茹和你在一起十年，十年了！！！张俊，你脑子想的是什么？她再对谁不好，再怎么样，对你也是真心实意的啊！” “....” 电话对面的张俊没说话。 “当初我也差不多是这么斥责你的。”他一句话像窗外的梅雨一般，打灭了陈昭的怒火。 “结果也一样...杨晓茹不答应离婚。”张俊补充的一句让陈昭松了口气，接着道“你午饭吃了没？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吧” 挂了电话，约了地点，陈昭在夏青那有些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是苦笑“我得出去和张俊吃个饭了。” 夏青点头，陈昭的声音那么大，心思细腻的她，能不明白这些？ 只是在陈昭要出去时，她拉住了陈昭袖子，轻声道“先带一点钱吧，伞也别忘了。还有...晓茹挺好的。” 其实陈昭有些不敢面对夏青的，原因很简单，这似曾相识的经历在两年前应该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夏青想起来，会是什么心情和感受？ .... 撑着伞在连绵不断的没雨下，陈昭来到了工作商场边一家知名小餐馆。 开着车的张俊也没多久也到了。 点了几盆清淡便宜简单的小菜，两人对坐着发起了呆。 “怎么不说话？”在安静了许久后，张俊开口了。 “...” 陈昭能怎么说？自己这身体犯的错更早，以前辈的身份来指导？那真够讥讽的。可最终结果，也只能是如此了。 “你孩子才一岁。”陈昭咬了咬嘴唇，只能这样说了“你想什么呢？” “我们不一样啊。”张俊叹道“你有个好老婆，真的，夏青是个好女人，非常非常好，这也是你的福气...可连夏青你也曾感觉到腻烦，那我为这种生活腻烦...也正常...不是吗？” 张俊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仿佛解开了心中困惑，与昨天沉重表情不同的轻松话，让陈昭直接蒙了。 是因为自己昨天那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随着内心随口的一句话导致的？ 那只是他在茫然中的疑惑，并不是答案啊！ “我有很认真的想一晚上。当说出离婚时，真的，不骗你，我感觉我整个人像解放了一样，这种解脱，怎么说呢，我感觉就像是束缚多年的绳子终于断掉，自由了...” 张俊是带着笑的，但见到陈昭阴沉的表情时，只能是收回了笑脸，道“我也说了，房子、车、我都留给她。虽然没有什么存款，但每个月会打孩子的抚养费，还是我也会管，会常回家看...” “她答应离婚了吗？” “....” 张俊底下的头和消匿一空的喜悦眼神让陈昭松了口气。 看来没答应？ “张俊，她这都不和你离婚，证明晓茹真的很在乎很在乎你。我昨天说的错了，真的，我道歉，我不该那么说。那只是随口胡说而已。对，你想想我，我过了两年不也恢复过来了，明白了家的重要性...” 陈昭苦口婆心讲着，但在想到自己时，是无视了心中那一丝带着欺骗性的愧疚，强笑着道。 是的，那份欺骗性的愧疚是，陈昭本身...还是想离婚。不想离婚的，是新的自己。 他觉得自己很狡猾，但他也清楚，自己做的不是错的！ “陈昭...不谈这个事了好吗？我想自己处理。”张俊最终回的话让陈昭彻底傻眼了。 自己苦口婆心的话，他没有听进去？ “陈昭，我只是其中之一...你也是，仅此而已...” 最后的话让这一场饭局落幕了。 缄默的两人不再有半句话。 下定决心的张俊。 迷茫、无话可说的陈昭。 陈昭清楚，如果说他没有离婚过，或许他有资格骂张俊，不让他离婚。但不行，他是错误的领导者，丢弃了资格的他，连劝导都是可笑的。 他承认。 杨晓茹那刻薄的眼神依旧让他感到生疏。当初的阳光少女会变...可爱情为什么会那么简单就褪色？ 他真的无能为力，在这寻找答案的路上，毫无目的性的探索着。跨越了恋爱这一步来到婚姻的陈昭，被张俊的选择，影响的彻底不知所措了。 杨晓茹是真不想离婚吗？ 夏青也是真不想离婚吗？ 还是因为她们有理由？ 例如那...伟大的母性？因为孩子的缘故？如果没有孩子，缺少了负担的她们，是不是也会与张俊，与过去的陈昭一样，选择了解脱这枷锁，这腻了的生活？ 陈昭想得到这一切的答案...他想得到的是美好的，但即便是不好的，他也想得知。 救赎人的人，往往会被拉下地狱... 这是不可置否的。 ..... 天空的梅雨慢慢的停了。 他不爱的雨天过去了，可不下雨就能不工作的雨天，陈昭也并不厌恶，即便是梅雨。 放晴的天空快速的浮出了被深埋在云里的太阳，空气开始变得干燥与湿润交加。 这是数天前似曾相识的天。 陈昭打算与张俊告别了，他尽力了，他只能祈祷，张俊的婚姻，不会这么结束。 忽然，陈昭在远处看到提着湿漉漉雨伞的两个人影，一时间愣了。 一个是于雅芝，还有一个穿着昨日那个黑色衬衫的女人。 看到陈昭与张俊，两人也有些愕然。 但在下一秒，于雅芝便是望着张俊冷下了脸，冷漠的眼神让张俊有些生气，针锋相对的模样看起来颇有些意思。 只是带着笑意看了那么几秒，陈昭浮现出了一丝微妙的恐慌。 在张俊的世界... 雨后会是美好的吗？ 再将目光转移向于雅芝，陈昭沉默了。 他不知道。 ------------ 第六卷 ------------ 第六卷、心中的城（1） 时间是生活的催化剂。 就像滞留在微型石磨小洞中的残余水渍一样，倔强如无法被磨碎的它，终将也会被慢慢风化。 人总能为了形形色色的理由去努力。可连‘活着’都会腻烦的人，当理由不再存在，这日复一日机械式的‘生活’，谁又能坚持下去？ 是的，所以张俊离婚了。 初夏末的的6月24号，陈昭接到了张俊的离婚电话。 说真的，他不清楚杨晓茹那本是强硬的拒绝态度会变得答应，但也找不到答案。在赶到张俊家，只看到已经离开家的张俊及抱着哇哇哭泣的小孩成了泪人的杨晓茹。 杵在门口许久，陈昭也没勇气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望着母子两孤零零的身影，他最终带着愧疚，亦孤零零的转身离去了。 因为张俊的选择，是他那无意的一句话导致的。他没有资格去多说些什么。同样，他也做不出弥补。无论是现实的，还是虚伪的... 他不理解的、想知道的，也只有那么几个问题。 杨晓茹爱着张俊吗？对于十多年来的生活她腻烦了吗？她哭泣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张俊？是的，他潜意识想将这当成还爱着张俊的原因。 可面前那凄凉的场面，仿佛是在对自己的孩子诉说着他被自己父亲无情抛弃了一般...而非是对张俊的不舍和自己被抛弃的痛苦。 陈昭见此，不禁苦涩的想，爱情熬到最终，大多都只剩咬牙的坚持吗？熬不住的，只有、也只能散了？ 或许这观点有些片面，可他并做不出反驳。 怅然若失的他，一步一步...渐渐远离了这街口。 .... 生活一如既往。 稳定了工作，习惯了胡桂玉的小商店，陈昭的努力与勤恳让胡桂玉极为满意。 同样，陈昭也爱上了这份工作。 在周一至周五阶段，悠闲的白天几乎没有多少客人，简单的做好准备后，便可坐着发那么一天呆。甚至大多无聊的时间下，他还会自告奋勇的整理这间商铺。 忙碌的时间只有周六和周日，以及每天的晚上。但一些天的适应，再加上有胡桂玉不时的帮忙，也不算多麻烦。 让陈昭头疼的只有凌晨的送奶工作。为此，他不得不尽量在夜间10点前睡觉。弥补的办法也就只有将女儿送去学校后，补上那么一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虽说有点苦，可陈昭并不觉得难熬。 他没有感受到张俊所言的，如同被热火炙烤着的中药般在不停的被煎熬。相反，他很开心，他享受这种辛苦，因为他还知道，自己正努力让自己这个家变的更美好。 对于夏青是否因为女儿小乐才不愿意离婚的这个问题，陈昭没有去多问了，他认为自己已经在杨晓茹身上找到答案了。 他感觉回答是：‘就是因为女儿’ 否则单凭一个出轨、不工作、不爱家庭的陈昭，夏青这么优秀的女人，有什么理由不抛弃呢？ 就算抛弃了，也不会有人怪她，不是吗？原因只可能是她把对女儿的爱凌驾于一切之上，想让女儿拥有一个完好的家才是吧。 想到这，陈昭也松了口气了。他不再因这个身体以前的出轨对夏青有那么多的心理负担和压力，他也慢慢摒弃了对夏青某些本该出现了的念头... 他把爱全部转移到了女儿身上。 只为了女儿奋斗，这就足够了... 这样一想，陈昭便隐藏掉了内心的所有压抑。他觉得自己是与张俊不同的，他比张俊更爱自己的女儿，或许在未来的某些日子，生活会腻烦，但至少，对女儿是不会的。 ... 不过在此期间，陈昭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 例如，他最开始感受到的那丝恐慌越来越大了，因为开始发现张俊与于雅芝有了少许的联系，关系似乎有些缓和了起来。 还有...张俊很排斥那个黑衬衫女人。在那天梅雨后，刚和于雅芝辩上那么两句，可下一秒那黑衬衫女人被他发现时，冷着脸二话不说拉走了他。 以及经常在夜间拉着他出去喝咖啡甚至留在他家聊天... 他很奇怪，有尝试去问，但得到的只有想多和陈昭聊聊陪陪的话后，便也不再多想了。 .... 七月到来了。 是炙夏。 比起初夏，七月的大地如同梦魇一般恐怖。 好在是呆在小店里工作并不需要忍受那种暴晒。不过即便是店铺，没有空调的生活下，他熬得住，老板娘胡桂玉是彻底熬不住了。 “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点一点。”胡桂玉在中午甩过来一个信封给了陈昭。 陈昭一愣“胡姐，我还没工作到一个月啊。” “不差那几天了。这些日子你做的挺好，这个月的赚的也多，算是奖金吧。”胡桂玉不耐烦的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就离开了，嘴里嘟囔着“还是得安个空调...” 傻眼后陈昭也不客气了。感谢着，数完手中的四千八百块钱，他心情逐渐愉悦了起来,这种收获的幸福感让他笑的合不拢嘴。 他想，这些钱可以抽出不少来买自行车了吧？毕竟交给夏青表面就那么3800，还有剩余的一千块... 但只是在反应过来自己剩余一千块的原因，陈昭的笑容忽然收敛了，表情有些僵硬起来... 其实他也懂，现在张俊和杨晓茹离婚了，也就不用再打钱给杨晓茹，毕竟他欠的是张俊，也不是杨晓茹。并且以张俊的性格，只要自己不提出来，怕是一辈子不还都没有关系.... 他可以现在选择不还，毕竟现在生活不容易...等以后有钱了再慢慢还张俊也是可以的，不是吗？ .... 下午四点。 陈昭在下班后没有直接赶往学校，是骑上那辆老破的自行车，快速的赶到杨晓茹家里。 他还是决定把钱给杨晓茹... 他清楚自己欠张俊的，并非是还掉钱就可以结束的。很多东西，更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而张俊欠杨晓茹的，同样也不可能是一个房、一辆车、每个月的工资可以还的... 他只能帮张俊去尽力弥补。 或许，嗯，或许说不定张俊很快就能和杨晓茹复婚啊。说不定哪天能体验到家的美好...幡然悔悟，那一切都来得及的。 他带着笑按着门铃。 很快，杨晓茹来开门了。 和上一次在咖啡馆见面，这次再次与杨晓茹坐下聊，陈昭发现她变的比过去憔悴了点，但并没有太过严重，想必她也清楚她自己需要好好照顾小孩，有好好调理自己。 “孩子呢？”陈昭问。 “你来看他的？”杨晓茹一愣，微笑着道“在睡觉呢，可以来看看。” 陈昭没有拒绝，走进了房间，看着在婴儿床熟睡的可爱面孔，也是笑了起来。但生怕吵醒，也不敢摸他，只能是悄悄的走了出去“和张俊很像啊。” 只是这句话说完，看到沉默下去的杨晓茹，他尴尬了，只能是从口袋掏出信奉“这是3000块。” 杨晓茹一愣，没有伸出手接，是皱眉“我和他离婚了，钱不需要给我。” “张俊托我给你的。”陈昭把钱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 杨晓茹呆了下，转而轻笑“陈昭啊，你要是没有那两年，我可能对你好感又飙升了呢。” “你就别开玩笑了。”陈昭苦笑。 “真的，其实在上一次见面，我就总感觉，你变了...变成了个...嗯，温柔的人。” 陈昭没有回答。 只是杨晓茹下面那一句话，让陈昭是懵了。 “很像你年轻时一样...” ------------ 第六卷、心中的城（2） 女人一向敏感。 但对于这种缅怀式的敏感，陈昭一时间忽然衍生出了种微妙的异样情绪。 不反感，只是有些怀旧。 他想，如果时间没变，依旧18岁，他却有了现在的记忆，一切又会是什么样的发展呢？想想很有趣吧... “你记得可真清楚...”陈昭轻声道。 杨晓茹是带着玩笑般道“哪能不记得？如果能知道未来，说不定当初选了你，抛弃张俊那没良心的就不至于这样了。” “...得了吧，除了张俊，你眼中容得下谁？”陈昭是如以往般，惯性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只是这话说完，陈昭是突然滞住，有些失神了。 来到这个身体，仅仅4个月。 可脑中，18岁那几年历历在目的一切尽皆还在。杨晓茹对张俊一切一切的好似乎都在昨天。 他沉默了好久，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好差劲。 “你怎么答应和张俊离的婚...” 陈昭的这个问题让杨晓茹错愕了下，她转而笑道“这有什么好问的。” 只是在她发现陈昭那认真着的眼神时，是只能微微苦涩一笑“束缚着，他很痛苦，不是吗？” “...” 果然... 陈昭心中的罪恶感更浓了。 是的，在得出或许杨晓茹、夏青，其实也会腻烦了生活这种想法后，他是不曾有过询问，最终仅凭猜测便擅自的将‘她们其实也腻烦’的猜想强加在了她们身上，而这...只不过是为他自己与张俊的犯错找到了开脱借口而已... 他问自己：不是吗？ 陈昭低下了头。 他明白，自己错的离谱了。 果真没有爱情经历的自己，把一切想的太片面，也表现的太可笑了。 或许...嗯，爱情的保质期或许有期限，只不过决定期限的人不是生活，而是每个人自己吧... 告别了。 陈昭要回家接女儿，杨晓茹在送他到门口时，是看了眼桌子上的钱，轻声道“谢谢...” 陈昭点了下头没有说话。他只能在愧疚中默默道歉。 .... 陈昭将自行车骑到家中放着，准备先回去喝口水再转辆公交车接女儿，却不曾刚进家门，一个小身影就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爸爸！” “你怎么回来了？”陈昭看着在家的女儿是傻眼了。 “我带回来的啊。”夏青微笑道“你怎么了，快5点才回来。” “5点？” 陈昭惊愕的望向墙壁的挂钟，瞧到4点57分时，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想到在杨晓茹家呆了下，不注意都那么久了.. 夏青经过这些时间的休息，腿也好的差不多了，她是打算明天就去上班。而这点陈昭也没拒绝，家里也需要靠夏青挣钱存着，毕竟他赚的，也只够补贴生活的。 摸了摸女儿的头，陈昭笑着把她抱了起来“重了很多啊，这几周，反倒吃的越来越胖了...不过很好，看爸爸把你养成小胖妞！” “她哪里胖了？只是长高了点，养胖以后嫁的出去？真的是！”夏青白了陈昭一眼，开始准备起了晚饭，而陈昭不以为然，笑吟吟充当起了指导女儿功课的责任。 直到七点，都是他可以陪女儿的时间。 其实陈昭想抽点空间，故作无意的去问下，夏青当初不选择离婚的原因是什么。但女儿在，夏青也在忙，只能暂时拖着了。 晚餐也是简单的家常便饭。 现在每餐着总有女儿爱吃的鱼，回想起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贫苦与无力的陈昭，他有些高兴。他清楚的了解，生活已经在改善了，下一步...就是买房...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张俊？有什么事吗？” “出来吃个饭，有话跟你说。”张俊很直接。 “我正在陪家里人吃饭啊。”陈昭苦笑“能拖会儿？” “...行。你等等也要去上班吧？那不吃饭了，我就在上次那个咖啡馆等你。” 张俊挂断了电话。 陈昭只能带着歉意摸了摸女儿的头“晚点让妈妈教你功课和识字。爸爸要出去。”说着，在女儿那略显低落的眼神中，赶着将饭吃完，便离了家。 “陈昭。”夏青喊住了他。 “怎么了？” “回来买盒蚊香，最近蚊子有些多，小乐被叮了好几下了。” “好。” “等等...”夏青顿了顿，低声问“是张俊和杨晓茹的事吗？” “我也不确定，但八成是吧...” “嗯。那你去吧，路上小心。” 张俊离婚，当天夏青就从陈昭嘴里知道了。因为似曾相识的经历，她对于这种事，总能很容易产生某些想法。且这事还是陈昭的最好朋友，这使她更在意了。 对夏青这些念头，陈昭哪能不清楚？对于过去自己犯的错误心知肚明的他却根本不敢和夏青多余的谈起... ..... 又是那播放着典雅钢琴乐的咖啡厅。 只不过比起上次的音响播放，多了个妙曼的年轻少女坐在钢琴前弹奏。 或许没有那么好听，但这真实感或许更令人喜爱。 “人果然喜欢现实点的。”张俊感慨。 “不然呢？活在当下不是最好的吗？总不能幻想来个美若天仙的女人弹奏出贝多芬的水平吧？”陈昭苦笑。 说着，他转移了话题，有点认真的问“你找我出来不是聊钢琴吧??” “嗯...你觉得于雅芝这人怎么样？”张俊笑着问。 陈昭心里‘咯噔’一声，脸色有些微变，那种他不喜欢的预感慢慢降临了。 他只能祈祷着是自己胡思乱想，是老实道“虽然你们两总是有点不顺眼，但认识些时日你也能明白吧？她人很好，工作很努力，很善良，又漂亮，温柔，勤恳，善解人意...” “那你觉得杨晓茹怎么样?”张俊又问。 这话让陈昭脸色彻底变了“你什么意思？” “很多时候，并不是喜欢就好，而是适合才好啊。”张俊吐了口气，缓缓道“其实经过一些时间，我和于雅芝已经算挺熟的。从最开始的不满，慢慢也化解了误会...” 张俊喝着咖啡，但这次的咖啡与前几日不同，并没有放糖，如年轻的他一般，那么简单自然。 “你从最开始便清楚了，我与杨晓茹的，并不叫爱情。那只是年轻时不懂事所该付出的责任罢了。大概，嗯，大概爱情是什么我可能都未曾接触过，我...” “张俊！” 陈昭脸色骤变。 这这恬静的咖啡馆内突然传出的闹声惊得弹钢琴的年轻女孩那修长美丽的手指一顿，而美妙的音乐停止的那么一刹那，大量的不满眼神聚集在了陈昭身上。 直到很快继续响起了钢琴声，那凝视着他的目光才逐渐散去。 留下了双目相对的陈昭与张俊。 带着失望与愤怒交加的情绪，陈昭摇着头，满是不可思议的眼神。 “张俊，我补充下我眼中的杨晓茹是什么人。她或许没有于雅芝那么善解人意，没有于雅芝那么善良勤恳，但她是一个热爱家庭，愿意为家庭付出一切的女人。这不是最好的吗？找一个爱你的人，远远比找一个你爱的人更好，这点你不该懂？” “她离婚，只是不想你太累，太难受，是为了你才答应的，你知道吗？我想她甚至在相信着你总有一天会重新回到那个家里去，因为那有你儿子，有陪着你十多年的老婆，可你在想什么？张俊！十多年！十多年啊！不是一年两年，一朝一夕啊...” ------------ 第六卷、心中的城（3） “你真的能这么简单的去抛弃她、放弃你这个家吗？” 陈昭最后的一句话，伴随着在少女将‘梦中的婚礼’这首优美的钢琴曲结束时，也落下了尾声。 无声的风仿佛在此刻翻滚了起来。 在张俊耳边呼啸着，恐怖的咆哮声似乎快要将他吞没一般... 可这风最终却也是虚幻的，所以他并不曾在意。 “陈昭，我从没想过抛弃我儿子，因此我会出钱抚养，而将来长大了，要跟我也行。杨晓茹和我在一起，是十年多了，我很清楚...嗯，真的很漫长呢，可我已经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留给她了，不是吗？我还要怎么样？这还不够吗?” 张俊的辩解让陈昭彻底凉了心。 以他对张俊的理解，他清楚，自己暂时无法挽救这段婚姻了。 可脑海里浮现出的杨晓茹在他面前说出的那一句‘束缚着，他很痛苦，不是吗？’时，陈昭由衷的为杨晓茹感到不甘和委屈。 这十多年的感情，为什么张俊，简简单单的一句全部留下了就能划上句号？ “我承认，你说的选一个爱自己的，永远比一个自己爱的要好。可这不叫爱情的，陈昭...爱情是等价的，你爱我，我爱你，这才叫爱情。这才可以长久...” 张俊最后的话，也打消了陈昭的所剩念头。他说“你当初闹离婚时，不也是和我一样倔强的说出了一堆大道理吗？” 回过神，这种讥讽，让他不禁笑出了声。 是啊。 他哪有资格说这些？ 自己可真可笑... “陈昭，我真的很累很累。这几年来，累的我喘不过气了。我不像你那么幸福，我回家的每天有时候一晚上一句话都没的说，有时候一个微笑也没收到，她不是无缘无故发脾气就是和我闹别扭，真的，你不理解我这种痛苦。我需要真正的婚姻，真正的生活...” 张俊语气轻了起来，因为他看到陈昭眼神中的那一丝微妙的复杂，转而继续缓缓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为我这个家庭着想。可你的出发点是错的。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就帮我的选择，行吗？” “你让我怎么帮？” 陈昭毫不犹豫的沉声拒绝“是的，我承认，我没有资格评论你与杨晓茹。但我绝对不可能帮你。” 张俊被这果断的语气弄得有些错愕。 最终他苦笑着摇头喝完了咖啡，在此间的两人，选择了缄默。 在陈昭工作时间到时，也散了去。 ..... 晚间的工作陈昭犯了好几次错误。 零钱找错也好，客人要的饮料也搞错，最终胡桂玉是皱起了眉，一脸不满的让他在8点30分就让他下班了。 “胡姐...这不是还半个小时吗？” “赶紧下班，别呆着惹人烦。有什么破事解决了再过来班，省的搞得我丢客人。”她不耐烦的把陈昭赶走。 就这样，陈昭提前了半小时出了店铺。 他清楚胡桂玉是看到了他的心事，为他好才提前了半小时。但陈昭即便得到了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终。 反复焦躁的思索中，他把最终解决问题的办法，全部转到于雅芝身上了。 既然无法解决张俊，那就解决于雅芝！是的，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要于雅芝对张俊没感觉，不会有张俊又瓜葛，这一来，事情也能暂时解决了吧？ 陈昭相信，只要再给点时间，让张俊一个人孤单了，他一定会想起杨晓茹的好的。 就如同自己这般。 不论是为了多年与张俊的友情，还是对陈晓茹的同情...他都要帮。 打了电话，陈昭本想请于雅芝出来吃点夜宵，结果于雅芝反倒邀请去她家做客。其实他一开始想拒绝的，毕竟也是大晚上的，和上次一样被夏青误会了把她弄生气了怎么办？可最终明白算是有求于人，也只能答应了。 .... 于雅芝家离陈昭家也不是很远，路程很接近。工作地点过来，自行车同样十来分钟也是差不多了。 只是刚走进于雅芝家门口，陈昭是懵了。 他看到了不止于雅芝。还有她身旁那个前些日子所见的黑色短衬衫，但现在换成了白色粉色睡意的漂亮女人。 “陈昭，这是你暂住在我家的故友，你见了不打招呼？”在陈昭走进来后，于雅芝指着陈艺，好奇笑道。 这使得陈昭有些尴尬。 接着是陈艺解围“他都忘了我了啊，毕竟当初也不是很熟，而且很多年没见过了。”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张可欣。”陈艺笑着报了个假名，让旁边的于雅芝一头雾水，但因陈艺那示意的眼神，好奇中也不能去拆穿。 “你好。”陈昭礼貌的握了下手。 这平和的态度及那依旧毫无波澜的眼神，让陈艺笑容有些僵硬，但很快又舒缓了。 不是陈昭...一定不是陈昭。 她内心重复这句。 “陈昭，晚上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谈吗？还是想要换个工作？刚好我这边知道的几个公司缺人...”于雅芝轻笑“来，坐吧，我这边刚叫了点小笼包扁食做夜宵呢。” 电视里播放着的是日本的动漫片，桌子上除了这一大堆夜宵还有不少零食，这让陈昭哭笑不得。 这两女人精神年龄还真不是一般的年轻... “这都不是我看的啊，零食也不是我的。”注意到陈昭的眼神，于雅芝解释起来。 陈昭没心思去在意这些，是道“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这有些低沉的语气使得两女人面面相觑，最终于雅芝关掉了电视，陈艺的眼神也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就恢复了原状，自觉跑进了房间里。 “说吧。”于雅芝坐下给陈昭倒了一杯水。 “是张俊的事。” 陈昭突然的话题让于雅芝愣了，她没想到陈昭会和她提起这个，是好奇“他怎么了？想让你跟我说什么？” 于雅芝观察不强，心思也不算多细腻，但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 张俊对她什么意思，几天来，她也算大致感觉到不少。 可她依旧在犹豫，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在她印象里，张俊人不错，虽然第一次见面印象差了点，可在了解后，也算是一个好男人，如果想尝试熟一点的交流，也并非不行。 但她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意识的不想深入。 而陈昭这话，更令她心沉了下去。 “你知道他的事吗？” “他的事？” “嗯，他有老婆孩子。” “....” 于雅芝有些呆滞，转而皱起了眉，有些不开心了，道“有老婆孩子很正常，这也没什么啊，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是他情人之类的，你想什么呢。” 陈昭知道她误会了。 误会些自己把她当成小三之类，想警告她远离。 “于经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实话跟你说吧，张俊上个月离婚了。原因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但他老婆是个很好的女人...我很想让他们复合，因为他们已经在一起10年了...可他突然对你有好感了...” “...” 这很简单的叙述让于雅芝感到一阵苦涩。 在她刚准备回复时，忽然门打开了，陈艺走了出来，她显然偷听了两人这短暂的对话。 “陈昭...你想让你朋友复合？是为什么呢？出自朋友般的帮助吗？还是觉得，男人就该从始至终呢？”陈艺笑着坐了过来，不顾于雅芝在意的眼神，是道“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保证，帮你解决雅芝这边。” ------------ 第六卷、心中的城（4） 窃入窗内的夜风是暖的，因为这并不是春的季节。 没有三月的清凉、四月美好、五月的温和。 夏是不讨喜的，炙夏更是如此，与寒冬相同。 夹着暖风的甜美声音有些尖酸刺耳，这是陈昭隐约的感受。他先是有些愕然，转而脸色骤变，尴尬中低下了头。等待着风停了的他，没抬起头的他，对这一堆问题他只挑了一个轻声道“我只是觉得...婚姻就该自始至终的。” 他撒了谎，却也不觉得算撒了谎。 他是执着于这种思想的，他认为，犯错的只是过去的陈昭，而在这种复杂的矛盾中，只有、嗯，比起只有，或许更合适。或许这种回答，也才显得有公信力，不是吗？ “是吗...”陈艺微笑着，望着陈昭，却很快又回答了自己的问题“看来这样的确是最好的啊！” 那带着放松的自我回答让陈昭感觉有些奇怪。 好像她的问题仿佛不是在回答他的，而是回应着自身的某个回答一般... 令他有些恍惚。 “那...” 陈艺凑到了一旁于雅芝身上，笑吟吟的“是不是该帮我履行承诺？” 只是她刚开口，笑容便僵硬住了。 陈艺发现，面前的于雅芝与平时那副带着笑意的面孔不同，并没有如她预料一般笑着‘我知道啦。’的话。从那突然变化的眼神来看，她感觉到了一丝很不稳定的情绪。 “是不是我偷听把你弄生气了？” “不是。” 于雅芝直接否定，她看向了陈昭“她刚才的话完全是开玩笑的，希望你不要介意。你的要求，我也做不到。” “....” 陈昭有些愕然。 但他也意识到了于雅芝似乎有点认真，声音有些小“有什么麻烦吗....” 于雅芝深吸了口气，强行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 她搞不懂自己突然间，为什么有种火气上来了，这与她平时的冷静截然不同，她也不愿去研究原因，在陈昭这显得有些隔阂的问题出来，她直接爆发了。 “没有什么麻烦！” 于雅芝冷冷道“陈昭，我和你不一样。你有家庭，有孩子，你生活只需要维持下去就很美好了。我呢？我大爱提起自己年龄，但我已经27，马上28了！我至今没谈过男朋友，我妈甚至是带着对我的遗憾离世的，你知道我该怎么办吗？我现在无比需要恋爱，需要婚姻！” 说完这句，她见陈昭那有些木讷的神色，表情更冷了。 “说的丑陋点，我也寂寞。可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嘲笑的，很正常，不是吗？我也想出门逛街时有人陪伴、拎包，每天累了有人嘘寒问暖的关心，感冒了生病了饿了更渴望有人能对我有无微不至的照顾...总面对这种幸福的你，理解过吗？” “我不渴望有多美好的爱情降临，我只是简单的想过日子，想生活，仅此而已。我也不觉得差到远远比不上别人，只当是缘分不到。所以我一直在等，但我已经等不下去了。女人是有保质期的，我不可能再完全拒绝掉送上来的机会了。不管是破坏别人的婚姻，家庭还是什么...人都是自私的！” 于雅芝已经把自己某些深藏着的意义一股脑宣泄出来了。 场面宁静了。 她很快将目光转移到了陈昭那眼睛上，却也不知自己在期待看到什么，可最终见陈昭依旧那傻眼错愕完全不理解的模样，她心中衍生出了一股彻彻底底的绝望。 起身转过头走回房间，门‘砰’的一身，像被她发泄一般，砰的关上了。 “...” “不好意思..她今天可能是..大姨妈来了。”最终是陈艺来缓解氛围了。 “没事。是我过分了，说出这么不讲理的话。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陈昭一头雾水，最后也是将责任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是啊...突然说出这些话，人家能不生气吗？ 但他只能这样欺骗自己，陈昭也不清楚，这句话，为什么值得生气。 “那我就先走了。”陈昭起了身。 “我送你吧。” “啊，不用了，我骑自行车的。就在门口那。”陈昭拒绝了。 就这样，大厅只剩了陈艺一人。 她带着复杂的眼神看向了房间，最终苦笑一声，叹了口“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实诚。” .... 在这孤零零的夜里。 默契配合着的陈昭也是孤零零的骑着那辆老破自行车，在发出‘卡啦’‘刺啦’那已经快耗光油的链子声，及那每碰到陡峭就会乱晃发出嘈杂声的脚撑中，回到了家门口。 这时候夜已经算深了。 9点30分，女儿已经睡着了，甜美的睡容让陈昭微微松了下心。可才想到夏青的吩咐，是有些头疼，走进去，看到还在夜灯下弄这电脑的夏青，是道“蚊香忘了买了。” “没事。”夏青笑道“明天我去买吧。” 她处理的是那份打字员的工作。 旁边还有少许她似乎不久前才看完公司的一些文件，毕竟几个月没上班了，她需要了解很多东西。 “早点睡吧，这个我来弄。”陈昭说道。 “不用，很快就好了。你工作那么累，先去洗个澡睡觉吧。你不还是要早起吗？”夏青拒绝了。 陈昭没去洗澡，坐在夏青旁边，沉默了起来。 看了许久，他终于道“要不，这个兼职辞了吧...你明天开始要上班了，每天回来还要处理不少文件，这些你哪里忙的来？一个月少挣1500，也没关系...” “....” 夏青一愣，回答的话没有同意，却也没有带着反对的意思，她轻声道“再看看吧，怎么说也要做完这个月的啊。” “嗯。” 平时的对着话，在两人缄默了好一会儿，夏青忽然又冷不丁的道“张俊的事，怎么样了？” “....” 果然... 心中微微苦涩，他清楚夏青肯定会问这个问题。 “我没劝回来...杨晓茹是想和张俊在一起的，但张俊...铁了心。” 陈昭说到‘铁了心’三个字，夏青工作的手顿了下，很快也就恢复了，慢慢敲打了起来“是吗...他怎么说的？” “他说像煎熬...他不爱杨晓茹。” “...” 再无声音了。 夏青不知想着些什么，陈昭在自己的处境下，也没有发言的资格。这看着有些温馨的气氛，确实也有些另类的煎熬. 风吹的窗户格拉格拉作响，陈昭生怕吵到女儿睡觉，起身快速锁了窗。 “没有希望了吗？”夏青在这时说话了。 “或许，有吧..” “嗯...那洗个澡，睡觉吧。” 陈昭看不出夏青的想法是什么样的，她的回答有些随意，却又给人一种，她很在意的感觉。 就这样，夏青完成了最后一些处理，将文件保存，关上了电脑。 ..... 夜深了。 挂钟显示的时间是10点32分。 陈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在扭过头身，在这不算过黑的月光下，他有些模糊的看到了没闭上眼睛的夏青。 “睡不着吗？”陈昭问。 “不算。” “有什么心事吗...” “你会不会,也觉得煎熬呢？” 夏青低垂着眼皮，缓缓的一句，问的陈昭懵了。 “你想什么呢？我和张俊...”陈昭面对夏青的问题最开始想回答的是‘我和张俊是不同的’，但很快又收了回去，深吐了口气，重新答道“如果说没有，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生活很累。可我享并不讨厌这种煎熬。” ... ------------ 第六卷、心中的城（5） 陈昭久违的卸下了压力。 他忘了是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好像，是从夏青车祸后开始的？ 是的，想起来，那几个月如山一般压得他快喘不过气的日子记忆犹新。生活的困难，加上当时女儿突如其来的生病，他除了拼命努力的去找更挣钱的工作，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夏青上班了。 这个家终于并非是他一个人承担着的了... 送完牛奶回到家时，夏青已经提早去工作了，她说是许久没上班，要早点去公司熟悉下。对此陈昭倒也没什么意见，工作勤奋点也不是坏事。 将牛奶倒好，准备完洗漱用品后，陈昭便把微微流着口水熟睡的女儿抱起来换掉睡衣，她迷迷糊糊中是醒了过来，眯着眼睛“爸爸？” 陈昭笑吟吟的，亲了她一口“来，起床了，刷牙洗脸，喝完牛奶今天出去吃烧饼。” “烧饼？哇！” 小乐那惺忪的睡意全然消失了，大眼睛里满是喜悦。 很快，陈昭牵着女儿出门了，一大一小的身影渐行渐远。 .... 在附近的小河道口，陈昭是碰到了张梅。 “张阿姨好。”小乐看到张梅，乖巧的问好。 对于张梅，陈昭清楚女儿对她很有好感，毕竟好一段时间常受张梅的照顾，熟悉很正常。毕竟张梅对女儿也是很关爱亲切的，没有什么心思的小孩子，简单的只会记得开心与不开心而已。 当然，他也清楚原因。 张梅这么大了，却也没有个孩子，喜欢小乐只能算是她转移自己母爱的一种方式。 “张姐。”陈昭笑道。 “出来干嘛呢？”张梅应了小乐一声，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 “爸爸要带小乐去吃烧饼。” “烧饼？旁边那家的吗？”张梅一愣，笑道“我这刚好买了不少，我家那老家伙突然出去练什么太极了，这些也吃不完...” 说着，她不由分说的将几个大饼塞进了一脸茫然的陈昭及可爱的小乐手里。 “张姐...这...” “也没几块钱，刚好多着哩，有什么客气的？”张梅不容拒绝的模样让让陈昭只能苦笑着收下了。 “要送小乐去上学了？” “嗯...” “对了，陈昭...”张梅为了不让小乐听到，忽然是用着很小的声音，小声道“听夏青说，你很久没和她...那个了？” 一句话说的陈昭脸色通红。 “那个..不行了？”张梅年龄大，也没顾忌年轻人的忌讳。 “哪可能啊！”陈昭吓了一跳，猛地摇头。 “那怎么？” “....” 能怎么？ 陈昭很尴尬，自己没胆子，害臊啊！ “就算是工作累也不能这样啊，女人会想多的。你啊...多想想。”张梅拍了拍陈昭肩膀，转身就走了，留下一脸懵逼尴尬的陈昭。 ....... 陈昭大清早的就心不在焉了。 倒不是为别的，主要还是因为张梅的话... 庆幸不是周末，来的客人不多，并不忙，陈昭也有时间发呆想这些。他是十分清楚的，夫妻之间，这种事迟早要做的，他得先想办法壮胆，有了第一次，以后就不麻烦了... 那该怎么办好？等下次夏青提起？还是自己提起？ 可若是夏青提起，总是没有胆子去点头。而自己这薄脸皮，就更不好提起了... 很快，陈昭脑子便乱成了一锅粥。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这种事纠结成这样... 这些想法一整天也未曾消失在陈昭的脑海里，晚上接回了女儿看到了工作回家的夏青，依旧还不时冒出。 陈昭有简单的问了下夏青工作状态，她回了句很轻松和以往一样没有异常后，他也就没多担忧什么了。当然，晚饭时间有尝试想说出口，但也只是尝试，最终不了了之。 而在夏青的眼里，她只是看到了个欲言又止，有点与往常有些许不同的陈昭而已。 “电脑那个打字员工作我今天早上赶了一个小时，下班回家抽空也补了两个小时，剩下的也不多了，你先把自己公司的事处理好再弄，忙不来就等我回家。” 再晚上要去上班时，陈昭吩咐了这么些话。 他想过了，打字员工作辞不辞掉都无所谓。如果辞掉的话，能省很多时间，只是少赚了1500。但不辞掉的话，只需要多挪用点先休息的时间，也能和夏青配合一起忙过来。 可就在刚走出门时，陈昭接到了杨晓茹的电话。 “喂？” “陈昭...过来陪我下好吗？”是杨晓茹带着哭泣的声音。 “怎么了？”陈昭有些傻眼。 “张俊跟我说，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 陈昭脸色有点发白。 “我知道了，我会问问他，可能是有什么误会的。”陈昭生怕杨晓茹太伤心难受，撒谎道“张俊其实心里是有你的，上次就跟我提过了。你不要胡思乱想，晚些我去看看你。” “你不要骗我了..” 最终是落下杨晓茹这么一段话，电话关了。 转手陈昭便拨通了张俊了电话。 “你和于雅芝在一起了？”陈昭冷冷道。 “呃...” 张俊显然对陈昭知道这个事有些惊愕，但很快也就明白了“杨晓茹跟你说的？” 陈昭不清楚为什么短短的就那么一个晚上，于雅芝不但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反而变本加厉的立刻与张俊黏在一起，这让他不由得有些愤怒。 “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什么地步？没那么快，她只是答应我，先看看合不合得来这样。我是答应于雅芝断掉以前的所有，所以才和杨晓茹说清楚的，没想到她还打电话给你抱怨...”张俊苦笑。 “张俊，你是一个好朋友，好兄弟，这是真话。可你真不是个东西！！！”陈昭带着怒火，咬牙挂断了电话。 他无法想象十多年的感情，他这外人都认为很值得重视的、杨晓茹也很珍惜的，在张俊的世界、张俊的眼里，却就是那么的一文不值。 即便丢弃后，真的没有丝毫的去在意。 愧疚都没有！ 他怎么那么冷血？ 陈昭心中彻底的对他失望了。 他难道不知道，这看起来只是想讨好于雅芝的选择，会给那怀抱着期望的杨晓茹带来多大的绝望吗？ 想到这，陈昭打通电话给了胡玉梅“胡姐，我晚上可以请假一下吗？” “...” 胡桂玉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思考。 “行吧。”她说道。 “你忙得过来吗。”陈昭虚伪的问。 明明请了假，却还说出这种可笑的话，他也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好东西... 即便说了忙不过来，他也不打算赶过去不是？ “忙是忙的来，但晚上关店休息下吧。我刚好这些天也挺累的，身子骨受不了，你这次请假倒算是帮了我忙。” 挂断了电话。 陈昭也不清楚胡桂玉是不是这么想的。 他只能内心暗暗感谢下胡桂玉，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快速的赶去了杨晓茹家。 “这于雅芝到底怎么回事？”陈昭也有些想不通。 .... 来到杨晓茹家，是4点30多分。 因为陈昭家离杨晓茹家还是有些距离的，他也不可能与张俊一样来他家开车就那么十来分钟那么快。 摁了门铃，很快门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穿着单薄睡衣，眼角带着泪痕，神色比起昨天来更为憔悴的杨晓茹。 在看到面前的陈昭时，她崩住的泪水立刻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我该怎么办，陈昭...” ------------ 第六卷、心中的城（6） 第六卷、心中的城（6） 杨晓茹显得是那么无助。 她仿佛是被无形狂涌着的狂风打的站不住脚，只是在此刻看见了最后一根可以防止她被吹走的稻草... 她想拉住。 可陈昭并不知如何挽救他。 时间已经改变了一切。 这总在他面前笑嘻嘻讲诉着张俊如何如何好的美丽少女已成了哭诉张俊无情看起来是那么凄凉无助的人妻。 当初的天真浪漫已被这刻薄的岁月磨的毫无踪影。 而常以无奈抱怨少女厌烦的张俊也不再有那颗包容的心，被‘拘束’的他已把起始的幸福当成了真正的枷锁。 这种分离不再是当初那种靠着他就可以调和小吵小闹。 真的，陈昭觉得一切都变了。 岁月带走的东西，更不可能是丢失8年记忆的他能够去找寻到的。 他很想努力，也有认真的尝试问自己，真的能帮吗？ 最终回答是：不能。 他由衷的感到无力... “对不起...” 看着面前的泪人，陈昭最终是做出了最懦弱的回答。因为他潜意识里面明白，自己无法再改变张俊了，除非是张俊哪天愿意与杨晓茹重头再来。 当然，可能杨晓茹的等待也是有保质期的... .... 或许依旧会被那狂风卷走，在得到了无法被救赎时，可杨晓茹却还是抱住了那根稻草。 眼泪慢慢的侵湿了陈昭锁骨处位的一角。 在算得上充满着美丽色彩的黄昏中，这显得有些悲怆的场景，是那么不符合这个缤纷的世界。也是，毕竟这个美好的世界，也只适合、只宣扬些美好的.. “你喝酒了？” 在坐下后，陈昭看着桌边放着的那一瓶似乎有些度数白酒，同时才嗅到杨晓茹身上的酒味，脸色有些难看。 这估计是张俊在家留着的，没想到被杨晓茹拿了出来。他记得杨晓茹和自己一样，都是很不能喝酒的那种类型，光啤酒就难以承受了，这可是白酒啊... 杨晓茹没有回答陈昭，她盯着桌子上仍有着半杯酒的厚实玻璃杯，再望向那熟睡着的孩子，嘴唇微微咬紧，不曾停止过的泪水潺潺流下“你打电话给了张俊吧?他给出了真正想离婚的打算,是吗？” 这是杨晓茹的问题。 可陈昭认为，她是显然很清楚答案，这问题不是给他的，而是在询问着自己。 是想得到点虚无缥缈的希望吗？ 陈昭想满足她。依旧说了这一句重复不知道第几遍，听起来却有些好笑的谎言。 “其实他心里一定有你的。” 可这话说完。 他发现，自己错了。 杨晓茹望着他那强笑带出的谎话，是濒临绝望的冷漠。那是一种无声的怨恨，不是对自己的，是对张俊的。只不过这种没有隐藏的情绪，被他看清了。 “呐，陈昭，你知道吗？我无意查了下资料。我发现，中国一年约莫有450万对夫妻离了婚的。”杨晓茹擦了擦眼泪，是露出了那讽刺的笑容“这样算起来，我也只算是可怜的其中之一吧？” “...” 陈昭没有回答。 他清楚这也许只是杨晓茹心中对她自己的慰藉。他不想磨灭掉她衍生出的那丝可笑的挣扎。 “其实这也很现实啊。”杨晓茹继续轻声道“爱情的保质期过了。人总会厌烦，对另一半厌烦，对生活厌烦。出轨、离婚、婚外情，这不是司空见惯的吗？几乎没有多少家庭能逃离吧？你也是，不是吗？” 她最后的一句话连同陈昭也没放过。 望着她，陈昭微微低下了头。 她也恨自己吧？ 因为自己和张俊属于同一种人。这是在她眼里的认知。怨恨自己这种...对婚姻，对爱情做出背叛的人。 是啊... 陈昭确定，自己有罪。 离婚一部分原因，是自己造成的。 或许也是这部分愧疚人，让陈昭更加拼命的想弥补这两人破裂的婚姻。可最终只是失败告终而已。 “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世界，其实没有永恒的爱情。这些是虚假的，是欺骗的。只不过年幼懵懂的年轻男女总对它充满着幻想...” 杨晓茹仰起头，望着那洁白刺眼的日光灯，微微眯起了眼睛，眼角也只剩了数十秒前残余的泪痕。 她呐呐道“你没反驳，是的，我没说错吧？刚结婚时，我也是那么的憧憬未来。哪怕结婚多年后，我依旧努力坚持着。可最终，还不是落到了最可悲的下场？爱情是互相的...谁又能保证，另一半，有你一般爱他那么的爱你？” 陈昭不回答仅仅是不愿意接受杨晓茹的话。 因为他认为这话是错误的。 哪怕是对的，他也只能做出这种回答。 他不敢去琢磨，不敢去深思。因为他没有爱情，他的家境，并不是他所构成的。若想到，夏青爱着自己，自己却不爱她，衍生的是愧疚。若想到，自己不爱夏青，夏青也不爱自己.. 那又是什么结果？ 逃避生活的人不去面对的原因是恐惧。陈昭的确是如此，他情愿当成，夏青是爱着自己的... “酒就不要喝了吧..”陈昭看着杨晓茹灌下那半杯白酒，他有些发毛，是劝道。 他不可能主动的去抢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不允许喝了’。 他不是杨晓茹多亲密的人，没有那种资格。 但这一杯就足以让人醉了。 两腮带着少许的红，杨晓茹放下了酒杯，那明媚的眼睛盯着陈昭。 “你觉得，张俊是错的吗？” “嗯，这点我确定，他错了...”陈昭毫不犹豫的道。 杨晓茹笑了。 在这已经临近夜的傍晚，没有虫鸣车鸣的小区里，一切是那么的安静。 她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在沉思完后，笑容更甚。忽然朝着陈昭靠了过去，面对着有些愕然的陈昭，那漂亮的脸蛋靠了过去“记得高中时，你也常说我漂亮吧？” “是..嗯，有夸过....”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杨晓茹提起这些干嘛？ 下一秒，杨晓茹吻住了陈昭，压着他倒在了沙发上。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个刹那，陈昭呆滞了。他脑子一片空白，只剩有些爆炸的嗡鸣声。感受到的，也只有面前嘴唇的柔软及那无比诱人的女性芳香。 反应过来时，杨晓茹已解开了那单薄的睡衣... .... 不算是多美的夜。 月色也是如往日夏日般那般平和。 唯一侥幸的是有些微弱的风，这带走了这丝闷热，算是夏夜的最好补偿。 陈昭茫然的朝着家里走去，他甚至忘了停在杨晓茹家门口的自行车。 脑子中只剩的也是丢了魂一般离开时，杨晓茹说的那两句。 “这是报复，对张俊的报复。” “陈昭，你也和张俊一样，永远都是爱情的背叛者...” 不知走了多久，他已经站在了家门口了。 他忘了去接女儿...但在门口，似乎能听到里面女儿传来的笑声，似乎是正在看着她喜欢的动漫片？ 门开了。 陈昭心中沉重复杂的走了进去，他看到了正陪着女儿的夏青。 “你怎么了陈昭？怎么这么晚回来？刚才打你电话都不接？”夏青问。 “...” 那是陈昭自己摁掉的电话。 想起来，面对着眼前的夏青，陈昭心中的愧疚和难受感一同迸发了出来。 可他只能苦涩的报以强笑，欺骗道“我去处理了下张俊和杨晓茹的事，可能还是有点希望的，所以回来的晚一些。” “是吗？”夏青松了口气“吃饭吗？都7点多了，在等你呢。” ------------ 昨天那章挺多人不满，蛮头疼的 昨天那章挺多人不满，蛮头疼的。 解释下。 1，在男女方面上，主角18岁，加上性格使然，很多话语永远没有直接的行动来的更容易。 2，我知道那章出来肯定会不满，但故事就是那样，我不能改。我有必须写的理由，关系到很多。 3，张俊已经抛弃了杨晓茹了，这是陈昭和杨晓茹都明白的事实。 4，我说过肯定是正能量，结局是美好的。这点毋庸置疑。但残忍都需要悲伤衬托，何况美好？ 5，这本书确实不是美好的童话。我也并没扯，生活包含的东西很多。我只是写了想写的。里面的许多话，都是我所认知的现实。 我也不是写夏青出轨或是离婚，没那么难接受啊... 主角又不是什么完美的人，优点也只有努力而已。他在某些方面，也只是个18岁年轻学生。 应该有不少年轻人有看这本书，没有探过恋爱的，扪心自问，同样的发展，几个能与主角做出不同的选择呢？ 年轻总会犯错，错误让人成长。所以才说，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陈昭的存在并不只有赚钱养家！ 他和夏青没有爱情，这还不算个家。 ------------ 第六卷、心中的城（7） 人总是存在着幻想。 而对应幻想的只能是生活的喜剧，毕竟没有谁甘愿将可悲冠加在自己身上。 讽刺的是...幻想都是虚伪的，那只是失败者和懦弱者的选择。 因为是人活在当下的，当下是那么的现实、现实却又是那般残酷的，最终的美好总是被这残酷给破坏。 所以...它也是最不该存在的。 例如降临的好运，生活中希冀存在的完美的另一半的期盼等等。 .... 陈昭从不认为自己是完美的人。 努力、坚强...他清楚自己的优点仅仅这些。可那是所有普通人共有的。既然那么平凡、充满缺陷，做错事很正常，不是吗？懂得悔改就足够了吧。 不然除了知错、后悔，也无能为力了... 他也想，其实夏青也不一定是他眼前那般的好，嗯，因为真正完美的人，如夏青表现出来这般的，是绝对是不存在的。 是的，犯错的人、失败的人，无论是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又或是恶化他人，总会给自己找到逃避的借口，藉此减少内心的不安。 谁都是如此，无论是张俊，还是陈昭.... 原因是，人性。 .... 有爱情不一定有家庭。 家庭也不一定需要爱情。 这是陈昭的认知，也已经将家庭放在了爱情之上。他享受着这份简单的幸福，就如同他现在看着面前抓着勺子小口舀饭嚼着的可爱女儿一般... “爸爸...” 饭后，一家人坐在床边看着电视。抱着女儿的陈昭罕见的第一次听到了女儿的撒娇的要求“小乐想去游乐园玩。” “...” 这话令一晚上心绪不宁的陈昭错愕了起来“游乐园？好啊！” 他不假思索的答应了。缓过来后，转而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溺爱的道“想什么时候去呢？” “她马上就放假了。”夏青对女儿第一次提出这种要求也感倒些诧异，可很快也就不去介意，微笑着“估计还一个多礼拜吧。到时候带她去就好了。” “这么快就放假？才上学3个月吧？”陈昭皱眉，。 “私立幼儿园，这样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现在的确是放假季节。”夏青回道，可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轻叹了口气“我这个月工作比较忙，可能没时间带她去。” 说到这，夏青眼神对住了陈昭。 了然的他在夏青说出那话时，无意从女儿眼中看到了一丝落寂，想必是夏青不能一起去的原因。他只能勉强笑道“啊...那我带吧，爸爸带着去可以吗？” 自己的工作虽然没有假期，但在不忙的周一至周五的白天请个假倒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毕竟也没什么客人。只要晚上赶回去工作就行了。 “好...” .... 夜深了。 由于胡桂玉今晚关了店门，陈昭也不需要再去工作，所以在完成打字员那份工作时，洗了澡便躺在了床沿悠闲的发起了呆。 但附近似乎需要做些路灯改造，因此近9点了，仍有些嘈杂喧哗，不停的搅着他的思绪。 不过他并没有不满。 那总是显得有些昏黄的路灯终究是要更替了。 或许那柔和的光线固然很美，可稍微明艳一点，倒也有另一番情趣啊.... 他心很静，不同于刚回家时那般魂不附体... 这让陈昭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呢？ ‘是我成功逃避了吗？’ ‘还是说，我并非很在意呢？’ ‘亦或者，其他原因?’ 三个问题在他脑海里挣扎着。最终不知为何，他笑出了声，有点轻蔑的感觉。 果然...都是自己，都是那么的差劲，哪来看不起原来那个陈昭的资格？那是某些人注定的结局。 想到这，陈昭脑子里又重复了一遍...果然就是自己啊... “你想什么呢?” 夏青好奇的盯着陈昭“是因为张俊的事吗？” 这一提起张俊，陈昭那静着的、慢慢跳动的心一瞬间仿佛停止了一般。一种无法言喻的窒息感让他感到恐慌，那魂不附体的茫然感突然再度浮现了... “是..是啊。”他勉强笑道。 “是吗..” 夏青点头。 夏青的眼睛是那么清澈，仿佛如山间的小溪水那般透明的彻底。 直视着的陈昭不禁有些不敢面对了，他将头低了下去，忽然道“你...你对张俊怎么看呢？” “怎么看?感情方面吗？嗯...这个我倒是真没想过，可能理解不了。”夏青笑吟吟的看着陈昭“但至少我觉得，我们可以过一辈子。吃苦也好，平淡也罢，我不大去介意这些。即便感情淡了，也不是离婚的理由啊。” “...” 他不想听到这种回答。 陈昭感觉心开始乱了。 本缓过了气，强行让自己再度恢复之前那般平静的心，又乱成了一锅粥。 他复杂的笑了笑“是吗...”但不知为何，他强行补上了一句“嗯，我也想。” 这是虚伪的话，却也算诚实的话。 “呐...如果，嗯，我是说如果，张俊是出轨了才选择的离婚，你怎么看呢?” 陈昭清楚，问出这种问题的自己，已经无法被张俊原谅了。 明明与夏青就曾经有过这种情况，问出来只会导致两人更为尴尬。 何况张俊并非是出轨离的婚，但他说出来后，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总会导入夏青的脑中，哪怕自己再解释，最后也只会无济于事的。 然而，只有听到答案，陈昭才能明白夏青的想法，才能给予自己那某些不知名的躁动一个回答。 “他出轨的？”夏青惊愕。 “不是，当然不是，我只是问问。”陈昭摇头。 但他从夏青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解释果真被没被相信了...夏青已经对张俊的印象变差。 ‘我真是小人。’ 他默默想着。 “我觉得...如果这样的话，他是错的。虽然他是个好人，可这种事情，真的不能去触及。”夏青轻声道“这种事很复杂，大概会被原谅一次...也可能，会有两次，但不会有第三次。” 陈昭露出了笑容。 他不讨厌这个回答。 那种悸动，渐渐的被陈昭以欺骗自己这种反其道而行的选择，被抚平过去。 是的，年轻的那个灵魂，总是在做错事。 也许错误能让人成长，可又有多少能发现自己是错的？自信也算是人的本质之一吧。 小乐熟睡了。 那轻轻的呼吸声在已经停下更换路灯的夜里听得很是清晰。也许换了那么一个两个昏黄的路灯，那这路灯，还并不能指亮所有的道路.... “我们也睡吧。”夏青笑道。 “好。”陈昭点头，随手把夏青今天买回来的蚊香点上，放在了床下，伸出手也关掉了灯。 “明天买个台灯吧，不然小乐老是开着灯睡，会造成不好的习惯。”陈昭说道。 “好。” 许久，再无声音。 “你和张姐，说了那个事？”只是忽然，陈昭冷不丁的开口了。 “啊？” 夏青愣了下，很快就明白了，是苦笑“被张姐无意问出来的，聊着聊着，总会聊些奇怪的话题...” 是女人的话题吗？ 他只是处于奇怪的询问而已。 “我明天不用早上班...”夏青忽然说。 可陈昭却需要3点起床。 可却也不知什么原因，陈昭回道“我明天也不用早上班....” 这是谎话。 许是他品尝禁果后那骚动的心... 亦或是想压这那总将要窜出来的，某丝令他如遭火炙考的不安。 也可能，两种都有。 ... ------------ 第六卷、心中的城（8）大章 第六卷、心中的城（8） 被胶化的时间似乎就那般永远固定了下来。 炙热的每一天总是似曾相识，如同机械般，有规律的重复转动着.... 转眼间便已是一个礼拜过去了。 陈昭渴望秋来。 如果论喜号，他最爱春，其次是秋。没有第三，因为夏与冬是最不讨他喜欢的。或许这也是大多人心里想法吧。 七天来。 陈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安心。他没有主动给张俊打过电话，他甚至都惧怕接到张俊的电话，但害怕的事情总是会发生的。 在张俊的电话中，他得知了张俊和于雅芝的进行还算不错，渴望平凡的结个婚成个家的于雅芝或许并没有注重爱情这东西吧，也如她所说，可能女人也有保质期的，所以不曾拖延。 张俊的话，对她而言，的确很适合。如果张俊爱她的话... 毕竟，张俊是个好人。 只是在对杨晓茹的事情上，他没做好吧？ 陈昭确认的只有一点。 哪怕最终和于雅芝在一起了，张俊得到的，也只是一个人付出的结果罢了。他得不到自己所言的‘爱情是相对的’这种仿若虚无缥缈般的美好。因为于雅芝对他，并没有爱。 大概也会遭受报应吧，最坏事的，总不会有好报的。因此哪天，于雅芝是否会也会如张俊对杨晓茹那般无情的抛弃张俊呢？就算是，张俊也无法后悔，因为是他自己选择。 然而，陈昭并不清楚，自己为何突然间不再反感张俊和于雅芝在一起了。是因为内心那愧疚的情绪吗？是害怕张俊有天和杨晓茹复合吗？ 他觉得复合几率是0，可依旧是那么的不安。 4点20分，陈昭前往女儿学校了。这是她们最后一天课程，明天开始就放暑假了。而带着女儿去游乐园，算是陈昭这平淡生活中的唯一期待了。 可就是在公车上时，手机响了。 让陈昭脸色骤变的是杨晓茹的电话。不过他没有接，他关掉了声音，想装成自己没有看到电话最终才没接的借口敷衍过去。 在现在的生活中，陈昭很满意一切，他很怕被破坏掉这种美好。 对张俊到来的电话陈昭可能是害怕的，但对于雅芝的，那便充满着恐惧。 这些日子，他很煎熬。 真的，他每次看到夏青回来，总如同躲在人群的贼见到警察那般，生怕被揪出来一样。他怕杨晓茹会不会突然打电话告诉夏青，突然爆出这个秘密... 但每当得到了夏青并不知情的眼神时，他又恢复了过往的镇定，愧疚也荡然无存。 陈昭不愿意去深入想原因，只期待着，时间磨掉一切。 他也深深的理解了自己所犯的错有多严重，他想过，如果能重来，他觉得，一切都不会再发生... 终于，在长达近一分钟的拨打未接后，自动挂断了。几分钟内见杨晓茹没有再来电话，陈昭才松了口气。 可就在公交车刚在校门口停下时，他发现自己想的多了，杨晓茹并没有放弃，手机咚的一声，短信响起。 “你如果不接电话，我就把事情告诉张俊和夏青。” 杨晓茹的恐吓短信。 一瞬间陈昭脸色苍白，他扫了扫四周，沉着脸把短信删除，打了电话过去。 “你想干嘛？”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呢？”杨晓茹很平静的问，似乎刚才那个威胁的短信是假的一般。 见没回话，她补充“怕我？” 陈昭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你看起来心情已经缓过来了？也不需要找我去安慰了吧。” “果然，你最开始对我的同情都消失一空了呢，甚至想彻底撇清关系？...陈昭，是不是男人都是类似于你这般的冷漠生物呢？” 陈昭清楚，杨晓茹把张俊的一些情绪强行转移在了他身上。 “我并没有那样想”他只能冷冷道“我只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也后悔了，所以才不愿意去多做联系。如果你有什么帮助可以找我，我帮得上一定会尽量帮，但不需要用那种话来恐吓我把？” “恐吓？你不能当成玩笑？” “有那样的玩笑？” “我怕你不接电话而已。”杨晓茹轻笑道“我真觉得真可以不当一回事的，更可以当没发生过，还是以前那样的关系，以后也不发这种无聊的短信了，这样总行了吧？” 可说到这，虽说还是带着笑，可她忽然加重了语气，缓缓道“不过晚上能帮我买一包尿布过来吧？这种小事，你该帮的...” 陈昭心情有些压抑。 这种小事，她不会自己去买？ 他清楚自这件事没那么轻松就过去的，那种不容拒绝的感觉使得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冷冷道“我知道了。” 做了个深呼吸，他逼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了，露出微笑去接了女儿。 “爸爸...小乐放假了！” 一见到人，女儿开心跑过来要他抱的样子是叫陈昭一时间把刚才的不愉快全给忘了。 “真好。”陈昭亲了她一口。 “爸爸...我们晚点去接妈妈下班吧。”女儿忽然抬起头，乖巧的望着陈昭。 这话是让他有些愕然。因为长时间在家的等待，女儿知道夏青下班时间也并不意外。去接夏青下班可能显得有些无聊，但女儿的要求，陈昭也没想拒绝。 可在想到杨晓茹的要求，以及计算了去杨晓茹家的时间，他心情有些复杂，最终摸了摸女儿头“下次吧，爸爸今天有点忙。” “...嗯。” 小乐点了点头，那稚嫩的脸蛋想强行装出其实并没有不失望的模样令陈昭有些揪心。 “过些天，爸爸带你去游乐园玩。还带你去动物园，好不好？”陈昭笑吟吟的想磨掉女儿难受。 “好！” 就这般，陈昭牵着女儿先去了附近的大型超市买了些东西。女儿一些零食，一两件夏天穿的短袖以及...一包安尔乐牌子的尿布。 “爸爸，买这个干嘛呀？”在陈昭挑选时，懂事的小乐是好奇问了。 “啊，你还小，不用知道。”陈昭没有想解释。 将女儿送回家，开了电视放了她喜欢的碟片后，陈昭便朝着杨晓茹家去了。 也在5点30分，夏青回了家。 一进门，她扫了四周一眼，见只有女儿一眼，是好奇问“小乐，爸爸呢？” “妈妈！”看着电视入迷的小乐反应过来，是高兴的小跑到了夏青身边，小声道“爸爸他有事出去了，让我告诉妈妈，晚点才回来。” “这样啊，小乐真懂事呢，能帮爸爸传话了。”夏青也没在意，笑着抱起了女儿。 可一秒，下面女儿的话，让笑着的夏青懵了“妈妈是要生弟弟吗？” “生弟弟？”她脸色立刻变的有点红，想着难道是女儿半夜没睡着.... 不对啊，女儿才这么小，怎么懂得那些？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轻声道“不生啊，妈妈有小乐就够了。” “那爸爸买尿布干嘛呀？” “买尿布？”夏青疑惑的翻了翻袋子，见只剩给女儿买的衣服和零食，不禁皱起了眉。 ..... 陈昭没有心思观赏天空那将大地印成了绝妙黄昏美景的天空。 心情有些焦躁的他摁开门铃时，已经是5点钟了。 “来得这么慢啊？”杨晓茹开了门，还是带着微笑“进来吧。” 这偌大的房子依旧空荡荡的。 有的，也就杨晓茹及她抱在怀里的孩子。 “你在家一般都发呆？”见电视也没开，陈昭感到些奇怪。 “看书啊。”杨晓茹笑道指着沙发上的那几本看不清封面的书。 见陈昭把尿布放在桌子上，她将睡着的孩子放回婴儿床，提起那似乎早准备着的烧烤的水倒杯子“坐下吧喝杯水吧。” “不必了，我不怎么渴，得回家吃饭了，夏青可能都回来了。”陈昭拒绝，转身就走。 “可以打个电话啊，我这也煮了饭。离上班不还两小时？挺久的了。” “....” 陈昭有些不好的感觉，看着杨晓茹穿着依旧是那天的单薄睡衣，某些微妙的躁动似乎将要浮出一半，他脸色变得难看，立刻拒绝了“不...不了，我还是回去了。” “这么怕我？” “并不是怕你。”陈昭否定。 “你确定要走？”杨晓茹带着冷笑的声音让陈昭脚步一顿，他沉下了脸“你什么意思？杨晓茹，你说了，当做没发生过的，不是吗？我已经帮你买来尿布了，你还想怎么样？我这又不是我家，我难不成还留在这里吃饭？” 陈昭怒火已经升起来了。 他感觉杨晓茹就想靠这威胁他。 “回答我几个问题吧。”杨晓茹面对陈昭的火气并没有当一回事，甚至说极为平静。因为平日里也并非少和张俊吵过架，这种语气轻轻松松便能忍受了下去。 她那双明媚的眼睛凝望着陈昭，继续道“和张俊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听说你认识？人还不错？” “张俊跟你说的？”陈昭盯着她好一会儿，见她没有回话，是道“我是认识，叫于雅芝，她人确实挺好，以前帮了我许多忙。长得也算漂亮。” “是吗...难道就这样放弃我了。”杨晓茹自嘲道，接着道“那你回家吧。” 这仿佛特赦一般的话让陈昭松了口气，可在他刚转身离开，杨晓茹却突然又补充了那么一句“明天再来吧，帮我带些水果。” “杨晓茹！！你什么意思？”陈昭没压住自己的脾气了，吼道“你真不要过分了，我每天下班还要去接女儿，在家里吃完饭还得继续去工作，我来你这一趟来回一个小时，我来干嘛？被人看到了，我怎么办？” “张俊车在车库，你要的话，可以随便开走，我这栋楼也没什么人，不会有人议论的。钥匙在这。”杨晓茹指着电视柜旁边那一串钥匙。 陈昭觉得杨晓茹是疯了。 让他开张俊车？ 他傻了才去动啊！ 夏青怎么解释？张俊怎么解释？她分明知道自己不可能答应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陈昭无法去相信她说的那句真的不计较了，他真的感到一阵的无力和烦躁。 杨晓茹眼神如水那般静，甚至没有因为陈昭这些刻薄的话感到不悦。 她看了眼摇篮的孩子，再望着陈昭“我一个人寂寞，可怜。想要有人来看看我，陪陪我而已。张俊他不回来了，我能依靠的，不就只有他的好兄弟你了吗？” “...” 陈昭脸色阴沉了下来。 “你要陪伴，你也和张俊一样找个新的不就行了？你也漂亮，现在有房子有车，只是带个孩子，没有那么多麻烦吧？” “不是找你了吗？”她反问。 ------------ 第六卷、心中的城（9） 第六卷、心中的城（9） 令人微醺的柔美夕阳洒进了阳台的地砖。 金光穿过玻璃门小口的钢丝网，斑驳的点缀在隔断墙沿，这是挺符合电影剧情结局的场景，当然，是美好的结局。 陈昭很喜欢这种景色，如果可以，他愿意坐下来好好观赏。可这并非是未章，反倒更像落下序幕、即将展开的悲情故事般...这种感觉破坏掉了他所有心情。 不知以什么语气、什么话语来面对。无形的压力渐渐打消了他的愤怒，他很慌，很惧怕，最终语气缓了下来“杨晓茹，你放过我，不行吗？” 可这话刚说出，陈昭发现，杨晓茹那带笑的眼神瞬间转为了带着冷漠的轻蔑。 她道“撒了谎的人从不曾愿意承认错误。如果有认错的担当，他们便不会撒谎了。可时时刻刻如煎熬般怕谎言被戳穿的日子，不痛苦吗？” 说完，她把准备给陈昭的水杯端了起来，抿了一小口，再是不以为然，冷笑“行了，你走吧，明天来不来都无所谓。” 陈昭怔在了原地几秒，并没有如蒙大赦般的喜悦，他情绪有些低落，他叹了口气“这些天，感觉你彻底的变了。” 杨晓茹脸色瞬间阴沉了，那是仿佛是在说‘你懂我什么？’的冰冷，在对视了那么两秒，她道“陈昭，人最难于改变。我何尝不想去变成一个能适合这个家庭的女人？可十多年来，你见我成功过吗...” .... 哪怕是临近6点了，天还算是亮的。黄昏并非如初春那般渐渐褪色，反而像是酝酿一般...在酝酿更美的下一刻。 陈昭想，也许这就是夏天为数不多的美好之一吧。 夏青刚做好饭菜，见陈昭回家，她带着温和的笑，道“你去干嘛了？” “去了杨晓茹家，因为我挺担心张俊离婚对她有影响，便去看了看。” 陈昭对这事没有隐瞒。 因为他清楚，杨晓茹不会这么放过他。她有着目的，只不过搞不清楚是什么而已。 为了之后方便，这个谎也算恰当。 “是吗？这样啊。小乐说你买了尿布让我有点奇怪，现在倒想明白了，是帮晓茹孩子买的啊。”夏青想通后是去掉了疑惑“坐下吧，吃饭了。”说着，望着兴高采烈的女儿，溺爱道“要先洗手哦。” “好~” 女儿的应声后陈昭陪着讪笑。 他有点庆幸...自己若非直接讲出了实话，骗她说是去‘走走’之类的，那尿布还真解释不通了。 只是这显得很虚伪的笑容马上便被夏青揭穿了。 她很不解陈昭为什么会露出这种做作的笑，疑惑了几秒，最终带着费解去盛饭了。 停下了笑容，陈昭感到有些莫名的心累。在杨晓茹的事后，他发现自己似乎丢失了如往常般的安心感。嘛，与其说安心倒也不知道对不对，他不大理解这种感受... 有时候情绪很不稳定、有时候睡觉会带着些离婚的噩梦、有时候，在这个已经完全适应的家中，反而...觉得有些微妙的空洞。 虽然不理解，可陈昭知道，解决方法，只能遏制住源头，也就是杨晓茹... 想办法让杨晓茹真的如她所说那般，把那件事当做过去就行了。 陈昭下了决心。可没人知道的选择是对是错的，因为发生过的事情，永远不可能当做不存在。人能欺骗的了别人，却永远欺骗不了自己... ... 也许只有女儿在的时候陈昭会感到舒心。 “来，吃点肉能长胖。” 在晚饭期，喂女儿饭菜是陈昭最享受的时期了。 但这让夏青有些头疼，几个月来，陈昭的改变她是很开心，即便其中夹杂着些不愉快，可也没什么是无法忍的，唯一头疼的，是陈昭太过宠溺女儿了。 “你啊...自己吃多点，你都长不胖，顾及小乐？”夏青苦笑“再说了，女孩子长胖怎么行啊？” “哪有那么容易胖？”陈昭不以为然。 “你摸摸她脸？”夏青捏了捏女儿的脸蛋，抓起张纸擦了擦她嘴巴的油渍“这一两个月胖了十来斤了，你还想怎么样？”说完，把陈昭夹给女儿的肉夹起来，塞到了陈昭嘴里。 “...” 女孩子胖也没什么不好吧？ 陈昭嚼着，也有些不满。反正离长大还远着，年纪轻轻的，胖点不容易被男孩子盯上，不会早恋...嗯，长大了嫁不出去继续养着嘛，又没啥.. “陈昭，我今天去商场看了套衣服，挺合你的。就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夏青忽然道。 “有什么喜不喜欢的啊...我的工作穿什么都一样，不用买了，钱留着吧。” 陈昭拒绝了。 “那自行车过些天去买？” 陈昭一愣，犹豫了下，还是要听“唔...自行车也不用了吧..小乐这两个月放假，也就算了。那辆老自行车也能用，又不是不能骑了。” 可想了下，看了女儿那开心的听着两人聊天的样子，他忽然道“夏青，我想做生意。” 这话让喝着汤的夏青差点呛住，咳嗽几声才带着惊愕的表情望着陈昭“生意?” “啊...也不算生意了。我是想，这样挣钱很慢，要存一年才可以买房，不如做个小店面之类的。你想我们店，一个月至少赚好几万，一个月就那么多啊...” 陈昭有些认真的态度让夏青也认真起来。 她沉吟了会儿，道“陈昭，这个我倒是没想过。不过你想的话，我会支持你的。但我们现在存款也就那么几千块...而且做什么也没确定，要怎么做之类的都不懂，得慢慢计算。” “嗯，这个我知道，但有些打算的。” 见夏青这态度，他笑道“我是这样想的，到明年存上那么几万，先不用贷款买房，拿去做生意。到时候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去借。我打算做关于食品方面的。在我们店面，卖的最赚钱，最多的，也就是烧烤了。一个香肠才几毛钱，烤一下，就卖2块钱，一根就赚一块多！不止这个，还有果汁，汉堡这些的...” 陈昭滔滔不绝的讲解着。 夏青倒是轻笑着应和。 不买房..先做生意.. 嗯，她觉得有些冒险，毕竟陈昭只是冒出念头而已...。生意万一失败了怎么办？这全部赔光不说，八成得重头赚钱，日子又得苦起来。 但最终，夏青还是没说出口。 她想，也不能老想坏的，万一成功了，家里一下子就改善了吧？房子马上就可以贷的起来，日子也能过的更好。陈昭做的一切都是为这个家，那相信他也没关系。 这只是提议，离攒够钱还需要些日子，因此谈了会儿，两人也就不再深入讨论了。 “你什么时候请假带她去游乐园呢？”夏青收拾着碗筷时问。 “呃..” 陈昭认真考虑了会儿“再等两天吧，等个天气不要太热的日子。不然大热天出去，我怕她中暑了。” “恩，好。” .... 就这样，一家的夜开始平静下来了。 淡如水的生活。 洗澡，看电视，和女儿嬉闹，睡觉... 就那么简单平凡，毫无乐趣可言。 但刚接触这种生活的陈昭，并不讨厌，只不过，没有最开始那般的享受而已。 夜深了。 夜间8点40分，关掉灯，夏青用着台灯检查着文件为明天做准备。 陈昭手机叮铃铃的一声响了起来。 电话显示的是于雅芝。 ------------ 第六卷、心中的城（10） 第六卷、心中的城（10） 深夜的手机铃声搅乱了这一片宁静。 夏青投过来的眼神让陈昭只能苦笑，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他怕夏青误会什么，直接将手机的来电提示举起给她看了。 “我接了？” “...你接电话也不用和我报告啊。”夏青噗嗤笑了出声，白了陈昭一眼“难不成你还想办一个我当一家之主的活动？” 陈昭干笑“这也行啊。”说着，接通了电话。 “于经理，有事吗？” “出来一趟？” “出去？” 陈昭愣了愣，眼神望向了夏青，但这次夏青没有回复，我继续平静的审理着文件。 默认答应？ 陈昭想现在也没9点，这点时间出去也不会想多吧？想到这，他才松下了心，问”什么事，和张俊有关的？” 于雅芝沉默了几秒，转为声音有些诡异‘深沉’这种感觉“嗯，差不多...” 这语气让陈昭抓不着头脑，但其实也没想拒绝，点头“好。在哪？” “你家不远处有个咖啡厅。你知道吗？” “...” 陈昭有些懵,他没想到于雅芝竟然已经跑到自家这里了。难不成是和张俊一起来的？ 他起了身，穿上衣服准备出门时，夏青忽然喊住了他“陈昭，等下。” “怎么了？” “那个于雅芝...是帮你找工作的于经理吧？她和张俊...” “...” 陈昭面带苦笑，不去言语的表情夏青当即也是明白了，低下头叹了口气，轻声道“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好。” .... 9点的夜其实也不算多深。 这时间对许多人而言，只算是一个开端。他们那灯红酒绿的世界陈昭未曾去接触过。更别谈进入那些人眼中那‘醉生梦死’酒吧或是某些一夜情场所。 所以对他而言，多姿多彩并不存在。 漆黑的小巷，寂寥的少数人影...唯一算得上能带来乐趣的，只有家了。 附近这家咖啡店很简朴。没有奢华到配上钢琴、弹奏的少女，亦或者符合时宜的钢琴乐。被熟知的，也就那日复一日，几乎毫无更替过的，那几曲算被时代淘汰掉的纯音乐曲目。 但还好，对应的是实惠的价格。 咖啡店里没有什么人，陈昭一眼望去，马上抓捕到了坐在角落点了两杯咖啡的于雅芝。她手正撑着头，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那被夏风轻轻摇晃着的古树。 “张俊没来？” 陈昭一屁股坐在了于雅芝对面，一脸微笑。 他也没多客气，毕竟和于雅芝也算挺熟悉的，伸手就把放在她旁边的第二杯咖啡移了过来，抿了口，继续道“有点凉了，你帮我点早了啊。” 于雅芝傻眼，转而苦笑“那杯我喝过的。开始点错，就放在那了..” “...” 陈昭有些尴尬，虽然这成年人了，这的确也没什么值得害臊的，可灵魂算年轻的他还是有些芥蒂。推开了这杯，喊了服务员要了杯蓝山，重复了最开始的问题“张俊没来？” “他来干嘛？”于雅芝撇嘴“找你必须带他？” “不是...主要是你找到这偏僻的咖啡馆，以为是张俊带来的。” “这地方也不大啊，随便找找就找到了，没那么稀奇。” 她搅了搅咖啡，突然的来了一句“我和张俊，可能要在一起了。” “...” 于雅芝突如其来的话令陈昭有些愕然，很快又转为奇怪，来找他就为了讲这个？那打个电话不挺好的吗？还是生怕自己因为她和张俊在一起感到不开心？ 也是... 前些天才找她说了不要和张俊在一起。 陈昭分析完，是道“嗯...没关系。如果是你和张俊考虑完后的选择，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破坏你们的。只能说...他这十年的婚姻缘分到头了吧。别看张俊这样，其实...他人还是不错的。对你会很好的。” 比起最初，他现在希望两人在一起。 这是有些自私的想法。 因为这样一来...张俊也不会和杨晓茹复合，而许久后，自己的愧疚，也能散去了吧？想到这，陈昭发现自己竟然松了口气，不禁感到一阵讽刺。 于雅芝似乎没想到陈昭会这样回应，一时楞了。 她缄默不言了。 那算漂亮的脸上那带着些许复杂眼神是盯了陈昭片刻，再侧身扫了眼不远处一桌情侣，最终将目光停留到最初进来所盯着的那颗被黑夜笼罩的几乎看不清绿的树... 于雅芝笑了出声“哎...” “怎么了？” “没。我突然想到一句话，话是‘不该怀对不可能抱有回应的期待’。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看到的，应该是某本书上吧，那个故事很有趣，主人公很傻，想想就笑出来了。”于雅芝带着微笑，平静的回答。 “你还看书？” “看啊。我挺喜欢看的。” 回答完。 于雅芝低着头的眼神闪过少许不甘。之后似乎是故意想表现出让人感到她笑容的‘喜悦’一般，带着那有些格外的做作又对陈昭道“我可能会在决定在一起后，很快就闪婚。虽然还没谈过男朋友，恋爱也跳过...但这也没什么不是？我也等不下去了。” 陈昭无言以对。 他觉得于雅芝...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琢磨不透。但他觉得自己也不算理解于雅芝，估计是人家有想法吧。也懒得去多做分析，点头，开玩笑道“嗯...我孩子都5岁了，你也该生个了。” “....” 结束了。 于雅芝想，自己这个谈话也算结束了。 “是吗...也是啊，有孩子挺好的。呃，对了，我能问你一下吗，你是喜欢你老婆，还是女儿呢？” 于雅芝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什么问题啊。”陈昭苦笑，他清楚自己肯定更喜欢孩子的，对夏青，他有很大的好感，因为夏青是好女人，好老婆。但没有爱。 “嗯，都喜欢，一样吧。”他虚伪的道。 “这样...嗯，理解了，那我就走了啊？来找你，只是想跟你说打算和张俊在一起的事而已。既然你不反对，那我也就...放下心了。” 小巷口，陈昭目送着启动小车，消除在夜间，只剩那一对渐行渐远的红色尾灯光芒... 车上的于雅芝有些茫然，她不清楚自己脑子里现在在想什么...她想动动脑对自己说些坚强的话，可空白一片的大脑却抵抗着她的意识... “过去了啊。也是，生活总会过去的。” .... 陈昭有些喜悦，他觉得心里的担子终于要松下来了。 可没想到刚出咖啡店没多久，张俊来了电话了。 “陈昭，于雅芝在你那？” “在我这？你怎么知道的啊？”陈昭感到奇怪，不过也没等张俊回答“她刚请我喝了杯咖啡啊。和我聊了点你的事，恭喜了啊。” “恭喜？” “于雅芝不是答应马上要和你在一起了吗？”陈昭笑道。 “....” 电话对面，张俊怔住了半晌，显得有点愕然。 “答应？她没和我说啊！前些天刚问了，还跟我说还早着，要考虑呢。”他摇头。 “她刚才就和我说了啊！你这人啊，还不女人心啊，女人说不，那就是要，懂不懂，你要学着点啊...” 陈昭与张俊侃了起来。 两人倒是久违没这么轻快的聊过天了。 是的，张俊近期不愿意多找陈昭聊。原因也很简单，他怕陈昭说些让他烦心的话，例如不要放弃杨晓茹之类的，这令他颇为头疼...怎么今天的陈昭，变了？ “陈昭，你不反对？” “...” 陈昭滞了下，很快便缓了过来，装出心平气和的道“虽然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放弃杨晓茹，可我要求你复合你就复合吗？作为好兄弟，只能希望你找到下一份幸福了。” 下面，陈昭忘了自己讲了多少虚伪的祝福。 他发现，自己喜悦的情绪或许还隐藏着，但那情绪上，仿佛添加了某些令他厌恶，感到羞愧的无地自容的东西。 “一错再错啊...” 他低声呢喃着。 如果没发生那种事，自己明明还能充满底气的斥责着张俊，要求于雅芝放弃张俊等等...是啊，十多年的感情，自己强调着的那么重的东西，为什么会如张俊那般，突然就丢弃了？ 因为自私，因为是要保全自己吗？ 真可笑啊！ 果真如杨晓茹所说的...自己和张俊，都是同一种人？ 这种嘲讽让陈昭不禁笑出声，那之前的强硬及自认‘为张俊好’的话，全都是虚伪的？ 他不愿想了。 在这漫漫的长夜里，他的步伐仿佛也是在攀登一条天梯一般。家明明是那么的近，陈昭却觉得距离有点远的过分...一步一步，如蜗牛一般的缓慢。 出去一共也就那么十来分钟，回到家，夏青刚完成了工作，脱掉衣服刚准备上床睡觉。 “这么快?” “也没什么事要聊的啊。”陈昭露出了复杂的笑“说了些张俊相关的事而已。对不起啊，我上次自己可能预测错了，张俊和杨晓茹，可能没复合的可能了。” 夏青皱了皱眉“这也没什么啊。这是他的选择，你道什么歉啊？错的也不是你。” 陈昭沉默了。 他是在为自己前些日子的谎言道歉。 而错的...却真的是自己啊... “上来躺着说话吧。” 夏青让陈昭上了床，才问“那于经理，确定和张俊在一起了？” “嗯...” “是吗...”夏青轻声道”那只能祝福他们吧。于经理人也不错，张俊人也不错，感情这方面，也不是我们做的了主的。“ 有时候，某个不该的错误选择，又或者迷茫的人所指的一条不该前行的路，造成的后果远比回答时的严重。 而这个世界是有报应的...谁敢保证，自己指的那条路，有天自己会不会也走过？ “你觉得...我和张俊比，怎么样？”陈昭又想起杨晓茹那句‘你和张俊都是同一种人的话’，情绪有些复杂，就像回声一样在脑海里，不停的响着，是那么的刺耳... “你和张俊？” 夏青似乎没有思考，就藏在心中的回答一般，笑道“我觉得...你和他是不一样的。你比他好...至少你不是没有抛弃我，没有离婚吗？” “....” “是吗？”陈昭笑容有些复杂... 果真。 再亲近的人，也无法看穿自己的内在...虚伪这东西，隐瞒了一切。 ------------ 第六卷、心中的城（11） 第六卷、心中的城（11） 纷飞的落叶漫天飘舞着。 明明还是生机旺盛炙夏，却给了人一种枯败的迹象。 这压抑暴躁的狂风中，世界仿如航行在大海的小木船一般，被大浪拍打的如摇摇欲坠... 夜间来了场大风。 窗户被撞的‘嘭’‘嘭’作响，连同还算牢靠的大门也发出了挺大的晃动声，那呼啸的风号更是那般叫人毛骨悚然，突如其来的寒流将陈昭给惊了醒来... 一切是那么的突如其来，正是凌晨2点50分。 看了眼手机，陈昭也丢掉了睡意，生怕惊醒女儿和老婆的他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起，快速走到窗前将玻璃窗锁紧，抑制住了那‘嘭’‘嘭’的嘈杂声。 也感受到了有些格外的冷，望着蜷缩在夏青怀里的女儿，他有些担心女儿感冒，将被子给两人盖好，再关上了空调后，这才进了浴室洗漱。 陈昭记得夏青今天是要上早班的，可能5点多就会起来给女儿煮点稀饭。想起她最近睡眠也不是很好，挺怕她累坏，是摸着黑，将米洗好放进电饭锅，插上电定好了煮熟时间，再偷偷将她手机闹钟调晚了1个小时，这才放了下心。 这时已经到了深夜的3点30分，陈昭也不敢再拖，换上那双破了角的运动鞋，准备去送牛奶了。 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刺冷让陈昭打了个冷颤，同时也打掉了他的睡意。若非手机上标示着7月9号，他恐怕都会怀疑现在是冬天了。 下楼解开锁，骑上那辆总发出嘎吱嘎吱铁皮生锈摇晃声的老旧自行车，带着隐藏掉的那份倦意，行驶在更替掉一半路灯的小巷口，随着风在昏黄和明亮交接下，那孤零零的背影，渐行渐远... .... 寒风冻得陈昭有些发抖，在来到店面时看了下手机，他才从短信发现过些日子将会来台风，现在的寒流不过是预警。 由于凌晨要工作的缘故，未来的台风让陈昭有些烦心，在干瘦老头嘀嘀咕咕的念叨下，他搬起那一大筐牛奶，吃力骑着自行车进了大型小区，开始配送了起来。 陈昭很羡慕这种大型小区。 这里的房子大，而且环境又好。有小河，有水塘，有运动场所，有凉亭，有移植进来的各色各样美丽的花草...他想，以后如果能在这种地方买个房子，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就好了.... 由于一个月的熟练，这本是需要花两三个小时才能完成的工作对现在的陈昭来说，2个小时不到也就完成了。那本是提起来重的喘不过气来的大框，倒也因为臂力的增强适应了。 “诺，这是你今天的牛奶。” 干瘦老头扔了比平常多一小半的数量给了陈昭。 “呃...今天剩这么多啊？” “差不多吧。”老头翻了翻白眼，从口袋掏出了一叠钱“2300。有一点算是你平时勤劳的奖金。下个月还做吧？” “做啊，我肯定还做啊。” 陈昭大喜，接过钱数了一遍，才小心的放进了口袋里。 “你平时除了送牛奶没工作吗？”老头忽然问话了。 由于老头平时总带着不耐烦的黑脸，陈昭虽然清楚他人不错，但也不敢多去触怒他，这次倒是第一次问起自己的问题。 “哪可能没啊，送牛奶只是少睡点而已。”陈昭笑道“不然怎么养家啊？2000块，房租付了，生活费都不够。” “是吗....”老头似乎是准备想说什么的，但在听了陈昭有工作后，也闭上了嘴，打量了陈昭好半天，才叹了口气“好了，你可以回家了。明天还要送，但后天和大后天有台风，不用送。” 这还放假？ 想想陈昭也理解了。 自己家离这边挺远，估计考虑到可能会出事吧，毕竟这次的台风有些大的。加上同时卷来的漫天暴雨，不是说想送就能轻松送的... 这一来，陈昭倒喜欢起台风了... 回到家是6点15分，夏青和女儿正坐在桌子上吃稀饭。桌子上只有她简单翻炒的昨晚剩菜及一个给女儿的荷包蛋。 “你可真成，给我把闹钟调到了6点，差点吓死我了。”夏青嗔了一句，转而问“我给你装点稀饭？” “号。” 陈昭点头。 他算了下从口袋掏出今天发的2300，再加上自己的抽屉里翻出月初给杨晓茹3000后余下的1600多（平时生活花了100多），一共是3900多。 月初报给夏青的是3000块的工资，但陈昭明白，想必夏青早知道了自己有做额外的工作，不过没问原因而已。这原因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还债而已，所以他也没打算说。 留了200，他把3600给了夏青“这是上个月的工资。” “以后也不用给我了啊。我的工资来做生活费就行了。”她没想接“你把自己每个月的工资存起来吧。” “算了，你的工资是打银行卡的，我现金，方便些。”陈昭摇头。 早餐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结束了。 由于夏青要早去上班，吃完饭便赶忙去了公司，女儿就留给了陈昭。 毕竟暑假了，女儿是不去学校的。但也不可能留在家吧？所以和夏青讨论的结果是，陈昭不忙的时候带去店里，忙的时候再托到张梅那。 上班也还早，陈昭心血来潮，对女儿发型进行了整改，把平时挺乖巧的淑女头换成了双马尾，套了件新买的粉色动漫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爱。”他笑眯眯的。 其实远比不上夏青弄的发型。绑的有点不对称的马尾看起来有些滑稽，少许没绑住的发丝凌乱的散在了四周，完全暴露出了陈昭的粗心大意。 可听到夸张，小乐是吃吃笑了起来。 ... 9点30分，陈昭骑着自行车带着小乐来到了店里。 由于没怎么出去玩过，面对这新奇的场景，小女孩睁着好奇的眼神四处张望着，摸起了这一些商品。 店也不是很大，商品也没什么危险的，陈昭自顾自打扫起了卫生，也任由女儿逛了。 “爸爸，小乐帮你扫地板。” 看着消失好一会儿的女儿从角落抱出一个大扫把，陈昭是懵逼了，苦笑的揉了揉她头“你去看电视吧，爸爸一个人就行了。” 他庆幸，好在店里是有预备电视的，而且胡桂玉因为上次抱怨太热，也安装了个空调，不担心女儿无聊或者热坏。 10点老板娘胡桂玉准时来了。 她瞥见坐在大椅子上的小乐时，是愣住了，转而看向依旧还在整理物品的陈昭，奇怪道“这是谁？” “啊，胡姐，这是我女儿...因为放假了，放在家里不好，我就带了过来了...没关系吧？”陈昭把提前想好的话回答出来了。 “哦...你女儿啊？” 胡桂玉缓了过来，点了点头，如陈昭所想，并没有拒绝。当然，也不可能拒绝，这也不耽误工作，更不是什么制度严重的商场。 “挺可爱的。”她补充道。 “奶奶好。”小乐喊道。 “嗯...好。”胡桂玉罕见的露出了笑容，对陈昭道“她吃什么就随便拿点吧，也都不值什么钱，不用客气。” “....谢谢胡姐。” 胡桂玉去检查另一个店铺的材料了，留下苦笑着的陈昭和女儿。 拿？ 这不行啊，虽然这么说了，他也不能这么做。就算要吃，也还是得付钱的。 “爸爸。” 小乐忽然的喊声让陈昭傻眼了下，难不成女儿真要吃？ “我想爷爷奶奶了。” 一句话让陈昭笑容僵硬了。 ------------ 第六卷、心中的城（12） 爱情是有保质期的。 那亲情呢？ 或许给足勇气，陈昭敢去面对杨晓茹的事。但无论如何，他现在不想去面对、不敢去面对的，只有自己的父母。 爱情很美好，陈昭并不否认这点。可爱情太复杂了，没人梳理得清。毕竟这谈论起来如此奢侈的美好，往往却也也是那么的廉价。 但亲情不会。 他认为，这个身体无论如何，做的错误再多，父母依旧会原谅。就如同自己对女儿小乐的感情一样，只要自己愿意悔改，一切都能恢复原状的... 陈昭满怀期待的幻想。 然而却也在怕。 他确定这个身体犯了多少错。但据他所知的，光是赌博赔掉了一切，甚至连父母给的房子都赔掉了，八成还拿了父母不少钱...所以，他很怕自己的父母不如他所想那般原谅他。 加上当初为女儿学费借钱被拒，话语中那种彻骨的冰冷感，让陈昭后怕至今。 是的，他选择了逃避。哪怕夏青住院时生活是那么困苦，在坚持不下去时，他也未去想自己父母。他很怕自己最后仅存的那丝期待和幻想被破灭。 其实陈昭知道自己家还应该是挺有钱的，如果父母恢复像18岁时宠自己，那房子，生活费，什么都会有的，更不用这么辛苦的工作生活... 想到这些，陈昭在意起了夏青的家庭。 毕竟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陈昭还没去理解过这些呢。 女儿的这简单一席话，让陈昭一时间联想到了太多。他苦涩的一笑，揉了揉女儿的头“你喜欢爷爷奶奶吗？” “喜欢！爷爷奶奶对小乐很好的。” 陈昭看的到女儿眼中那份饱含着的‘期待’‘怀念’。那仿佛是在散发着光芒的眼睛令他愧疚感极深。 如果不是这个身体的过错，女儿肯定不会这样吧？也能过的了好日子，穿着漂亮的新衣服，有着同龄小女孩会接触的玩具，读更好的幼儿园... “再等等...”陈昭微笑道“等过年了，我们再去看爷爷奶奶。爷爷奶奶肯定也很想看到小乐的。” “嗯！” 过年啊... .... 时间或许是有快慢之分的。往常那乏味难熬漫长的日子，在带着女儿的这一天，却是相反的轻松简单。 陈昭感觉自己的世界里，仿佛是滴入了粉红色颜料的一盆白开水一般.... 瞬间同化成了那温馨的粉色。 转眼，一个白天这样过去了。 胡桂玉似乎挺喜欢乖巧懂事的小乐，在陈昭下班时来了一句允许他任何时候带女儿过去，忙不过来可以放在那，她闲来无事能看着...使他喜出望外，连忙道谢。 这算是解决了陈昭最头疼的问题了。他不大愿意老麻烦张梅，而且如果能带在身边，也就安心多了。 将女儿带回家，给她打开了电视，吩咐她乖乖等夏青回来后，陈昭骑上自行车再绕回原路，买了些水果去了杨晓茹家。 “我知道你果然会来。”在打开门见到陈昭那一刻，杨晓茹露出了笑容。 “我只是来和你说点事而已。”陈昭皱着眉，把水果放在了桌子上“张俊和于雅芝在一起了...” “....” 杨晓茹愣了下，转而笑了“这很正常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说起来，我比你还了解张俊呢。” 见她依旧带着笑，陈昭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转身就走。 “这次也不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 “你对你这个家，怎么看？”杨晓茹笑吟吟的，看这那有点莫名其妙的微笑，陈昭感到有些不舒服，他想了想，问“什么怎么看？什么意思？” “你现在还想离婚吗？” 听到离婚两字，陈昭脸色不大好看了。 “杨晓茹，我不清楚你到底打什么主意。但我不想离婚。你想说什么，做什么，要怎么才肯真正的放过我...只要你提出来，我一定照做。我这样，真的很累，真的...这个世界好男人很多，你随便找，哪可能找不到?” “你离婚我就放过你了啊。”她笑道“换句话说，你离婚了，也不用怕我了，不是吗？” 可看着陈昭那愈加阴沉的脸色，她望着站在门不远处的陈昭，关上了门，笑道“开玩笑的，你走吧。想到我会告诉你的。” 咔... 门关上了。 杨晓茹站在门口，带着微笑平静的看着那已关闭上的银色铁门，渐渐的，笑容收敛了。 “陈昭...我不想你过好日子啊....张俊也是！” ..... 虽然还是有些多云，可还算是温和的一天。 暴风雨前是宁静的。 傍晚比以往更密麻的云布满了半空，美丽的一个黄昏，却并非令人喜欢。 这个夜晚陈昭心情很糟。 在他刚到家门口时，看到了从一辆黑色小轿车走下来的夏青，在之后，另一边下来的是许久没见的那个汪东。 说真的，看到这一幕，陈昭有些古怪的笑了出了声。 骑着老旧自己行车的自己与这小轿车对比，真不是一般的滑稽。这是情不自禁的。 当然，只是第一感而已，或许也有些自卑，但很快便释怀了。他清楚自己和汪东在某些方面确实是天差地别，也没什么比较的。在这两个月来，对某些东西，他也渐渐放下了... 他同样也没那么多怪异的排斥或莫名其妙的心理。夏青只是乘着别人车回来，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估计是工作缘故，也可能是强行要送，夏青没办法而已... 让他不开心的，只是在被夏青看到，自己将自行车停下后，她问好的来了一句‘回家了？小乐呢？’后，又道“汪东要来我们家吃下饭。” “在我们家吃饭?为什么？” 陈昭没有去回答她第一个问题，那稳定的情绪极顺便乱了，冷下了脸“为什么呢？” 夏青见陈昭这么大的反应，有些愕然，转而脸色有点不好看，咬着嘴唇，低下了头“陈昭...其实....” “我只是希望能来你们家吃一顿饭，作为同事啊。你上次不也说过，欢迎我来的吗？”汪东倒抢先回答了。 在某些方面，陈昭不去计较。 因为夏青陪着这身体好几年了，他不大会去相信背叛了自己。当然，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如...自己与杨晓茹那般。不过这种几率很小，不是吗？ 所以在看到从汪东车上下来时，陈昭才没有产生芥蒂。 但汪东对夏青有好感，两人关系不一般，这是磨灭不掉的事实。 而这个家是陈昭唯一拥有的，让汪东嫉妒的，这是他不允许他沾染的地区。 “不好意思，不行！”陈昭沉声道“做客可以，但吃饭不行。你可以让夏青请你出去吃饭，去哪吃都行，就不是能在我家！” 这冷漠与果断、带着一种无法拒绝的语气，让眼中有着犹豫欲言又止的夏青有点理解不了。 汪东也有些傻眼。 “陈昭...他来吃个饭，其实也没什么吧。是有原因的...”夏青开口。 “小乐就在家里，我刚才出去了一趟。”陈昭回答了她最开始的问题，接着看了汪东一眼，转身就走。 “不问问原因吗？”汪东微笑道“这样不显得很小家子气？对男人而言。” “我并没有小家子气。如果我小家子气，我在看到夏青从你车上走下来就该生气了。但这是我家，我有权利做主。再者，我女儿也不喜欢你。”陈昭扭头就走。 “....” ------------ 第六卷、心中的城（13） 望着陈昭离去的背影，汪东耸肩，带着无奈笑道“看来我是没这个口福了。” 夏青沉默了会儿，一咬牙“汪东，你等等...” 说着，快速追上了刚走进门口的陈昭，道“你等下，陈昭，我请他来是帮你的。” “帮我？” 陈昭冷笑“帮我什么？帮到家里来吃饭吗?夏青，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 “你不是说想要做生意？汪东以前做过几次生意，有经验，我是请他来给你点指导，希望你参考下，今年做个规划，这对你能有帮助的。” 夏青的这一副苦口婆心的认真样并没有带来效果。 陈昭冷着的脸依旧没有变化，他深吸了口气，强行平静自己的情绪“夏青，生意我自己也会做，慢慢学，不需要请别人来帮我。再者，他做生意怎么了？现在不也在上班，这不是证明他失败了？聆听失败者的指导？这有意思？” “陈昭！”夏青眉头皱了起来，轻叹道“你这样有点不讲理了。” “我不讲理？夏青，我说错了?” “这不是说不说错的问题...他上班，你也不也是上班？至少他比你尝试过几次的。失败是成功之母，知道他怎么失败的，以后就不会重蹈覆辙了。明白吗？” 夏青希望用道理和陈昭讲清楚，让她明白自己请汪东来的目的，希望陈昭好好学习，也不理解为什么吃个饭他会翻脸这么快... 是的，夏青自然不可能理解陈昭那仅存着的微弱自尊心。 他可以为家庭付出一切，正因为如此，他守护着的，也就只有这个属于他自己的三人小家庭。他不允许被任何人介入或者威胁... 终于，陈昭许久未曾爆发过的叛逆爆发了。 那是某些发自内心深处失望转换成的倔强，也是对夏青对他不理解的发泄... “是，我知道自己做的是苦力工作，我比不上汪东，他有钱，有车，有好工作，长得比我好看，什么都比我好。可比我好我就要和他学吗？夏青，你一点都不理解我，真的...” “陈昭，是你不理解。你扭曲了我的意思。不是我不理解你，我是为你好，并不是....” “好了，够了！随便你，我晚上出去吃，你爱怎么听怎么听，这样可以了吧？”陈昭喝断了夏青的话，扭头转身就走。 “陈昭！你干嘛？陈昭！你回来！！！” 夏青的喊声仿佛不复存在，陈昭头也不回，就这样擦过汪东的身边。 “你觉得你这么做对了吗？” “关你什么事？”陈昭带着脾气，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最终在汪东那微妙的笑容中，离开了这偏僻的小巷。 ..... 黄昏落幕了。 那绝艳的晚霞被乌黑的云暮慢慢遮替，还是亮着的天也浮出了微许月弧。明明比起太阳是那么不起眼，可又是那么的惹人注目.. 是两者的契合的不恰当吗？ 陈昭不知道。 踢开脚边那颗漂亮的椭圆形石头，石头在地下发出如弹珠那般啪啦的清脆音，这使得他童心大起，打算玩上一会儿，可脑子挥之不去的夏青和汪东，他情绪又低到了一个极致，打消了这念头。 自己做错了？ 陈昭有这么问了自己一句。但最后回答是没有。他确定，这次是夏青错了，自己绝对没有错... 可现在该怎么办呢？ 他低头思考起来。 现在晚饭还没吃，先去哪吃个饭？嗯，熬到7点30去上班，工作到9点，再逛一会儿，等夏青睡觉了再回去吧，不然回去估计也是互不说话，省的尴尬。 那夏青会留汪东吃饭吗？ 想到这，一阵烦躁感占据了陈昭的脑海，最终他决定不去想了。 算了，爱留就留吧... 陈昭打算去附近的扁食店填下肚子。可刚到门口，却发现自己口袋里竟没带什么钱。上交给了夏青，剩下的一百多块放在抽屉，他只拿了三四块当公交车费，这钱哪够吃饭啊... 陈昭苦笑，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衰事都来了。 就在他决定放弃这个念头，去店里花两块钱买个面包充饥，忽然间手机是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是夏青？ 陈昭大喜，是她打电话来认错的？ 想到这，他露出笑容，如果夏青认错的话，那一切都好商量的，他也不用挨饿了。 掏出手机准备接起，但看到来电的人是老板娘胡桂玉，他升起的期待也落了空。 “胡姐?” “陈昭，晚上我有点事，店门已经关了，你当放假，不用来上班了。”一接通，便是胡桂玉简洁的话。 “不上班？” 陈昭懵了。 若平时来这么句话，陈昭肯定感激的应下。可他今晚还指望着在店铺混时间啊，这关店了，他要怎么办？ 他哭笑不得，刚想和老板娘说句自己一个人可以看试试，电话就已经被挂掉了... 夜已经深了。 陈昭茫然的在大街口游荡着，这台风将要到来的夜显得有些微冷，但还好他身体算强壮，也冻不着。只是他不大清楚自己现在该往哪走，该去哪.... 他想有打电话给张俊，想叫他带自己去吃个饭，但说是在和于雅芝吃饭，这瞬间让陈昭打消了念头。他知道自己说一下，张俊肯定会来的，但他不愿意破坏张俊的好事。 去杨晓茹那？ 这念头只存在那么一秒就掐灭了。 不能去。 他现在看到杨晓茹就害怕，万一再犯什么错怎么办？那陷下去的，就不是一天两天，怕是逃不脱了。 最终他在一个公园停了下来。 “在这发几个小时呆吧，反正很快就过去了。”看着手机提示的6点30分，陈昭嘀咕着。 ..... “陈昭的电话？”于雅芝问。 “是啊。” “问你什么呢？”于雅芝故作有些轻描淡写的问。 “我也不知道，问我在干嘛，回答了就说没事，挂电话了。”张俊耸了耸肩。 这是一家算是豪华的酒店。 穿上黑色西装的张俊及穿着一套红色长裙显得有些高雅美丽的于雅芝坐在这桌子两边，看起来融洽的两人，在所有人眼里，倒也算是一对匹配度良好的情侣。 “记得不小心踩到你被你念叨时，我还把你当做一个蛮不讲理的女人呢。”张俊岔开了话题。 “是吗...” 于雅芝笑了笑，抿了口红酒，若有所思的盯着酒店下一片渺小的楼层，忽然又道“是不是有事找你帮忙呢？陈昭那...” “...” 张俊笑容有些收敛“大概吧...”他看着于雅芝，微微垂下了眼皮“雅芝，你对陈昭，怎么看？” “怎么看？”于雅芝似乎来了点兴趣，总望着窗外的眼神也转了回来“嗯...挺好的，长得挺好，能吃苦，能为家庭付出，算是女人挺想嫁的好男人类型吧。” “是吗..”张俊眼神有些复杂，但于雅芝没发现这些，他笑了下“那觉得我呢？” “你挺好的啊。人长得帅气，又体贴、善解人意，浪漫，比他好多了...”她像是挺认真的回答。 “...” 可张俊却没有听到他想得知的答案。 少了想嫁的男人...不是吗？ 一瞬间，张俊似乎感觉到了某些他不想得知的信息，却也不想去分析这一信息.. .... “哟，在干嘛呢？” 坐在公园的长椅，陈昭手撑着头发着呆。忽然，一道女人的喊声打断了他。 他抬起头，扫了过去“你...张可欣？” “还记得我名字呢？”陈艺笑吟吟的“真巧，大晚上怎么一人在这？” ------------ 第六卷、心中的城（14） 第六卷、心中的城（14） 夜总是静的。 闪着几率昏黄灯光的公园里并未有电影那般多的欢乐与喧哗，如僻静的小巷一般。已显得有些老旧、跟不上时代的器材终将被淘汰，以至于无人问津。 兴许有天气的缘故，这能给冷清找上那么一个合理的借口。 长椅上陈艺也坐了下来，除了简单的问候，在某些方面陌生的两人，自然伴随着这冷清的公园...也是冷清。 “怎么大晚上一个人坐公园？不上班？”陈艺打破了宁静。 由于并不算熟悉，陈昭并没有太多的去亲近，可他也不理解是为什么，本能的能对她产生了少许的好感...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也许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类型吧。 “晚上放假...”他老实回答了。 陈艺笑道“那也不至于不回家吧？”说到这，她笑容变得有些玩味“和老婆闹矛盾了？“ ”....“ 是一针见血的话。 陈昭笑了出来，他很尴尬“勉强...算是吧。有点互相不理解而已。” “是吗..” 陈艺摸了摸下巴，打量了陈昭好一会儿，最终眼中是露出一丝决然之色。 她微笑起来“我觉得，男人还是要体谅一下女人的...我上次听于雅芝提起过，他说你老婆，挺好的吧？” “...是挺好。” 陈昭不大想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家事，只是礼貌性的简略回复一句。 陈艺也心领神会，快速转移话题“雅芝现在和你那个好朋友在一起，对吧？” “嗯。” “我能悄悄问下，是离了婚才喜欢上雅芝的，还是....” “啊...这你不要想多，是离了婚才和她在一起的，他是个挺好的人。” “那你呢？”陈艺终于来到了自己想问的话题上“别人常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总有许许多多的人在结了婚后腻烦了，闹离婚，吵架...你闹过吗？” 陈艺这个问题让陈昭有些懵了。 他搞不大明白这女人为什么会扯到这个话题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也没撒谎“嗯，好像两年前闹过。” “好像？” “这个说起来有些复杂...”陈昭苦笑。 “这样...” 陈艺噙着笑，她得到了自己所想的答案了。 不过她不急，两年她都等下来了，再等一点时间也无妨。她想搞清楚，为什么面前这个陈昭，会不记得自己了，就仿佛...丢掉了过去的记忆一般... 陈艺也清楚，并非是装作不认识的话，那现在的陈昭，以他以前的性格，若不是太熟，问的过多，反正会被警惕，想到这，她停止了下来。 “你没吃饭？” “你怎么知道？”陈昭呆了下。 “我来这里时，看起来你已经呆了好久了。加上你的脸色，很容易就判断出来了。” “你还真是擅长观察.”陈昭叹气“吵架出来时忘了带钱了...” “我请你吃顿饭吧。” 陈艺计划好了。 先和现在的‘陈昭’成为好朋友.... .... 时间的指针慢慢扭转着。 酒杯的红酒更替了一杯又一杯，简单的菜肴也食用的所剩无几了。不变的依旧是黑色西装一脸温和的张俊及心不在焉的于雅芝两人。 “总感觉...你并不开心呢。”张俊笑道。 “不会啊，我一直都这样的。”于雅芝一愣，急忙将头扭过来转向张俊。 张俊笑容有些收敛。他低下了头，那有些深沉的眼睛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忽然轻声问“雅芝，既然决定在一起试试了。你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呢？嗯...例如物质方面，有没有什么要求？” 突然的一句话题让于雅芝有些愕然，最后是摇头道“我不用车子房子什么的。这些我自己有。我也清楚你把东西都留给前妻了...所以对我来说，那些不要也可以，日子平淡也无所谓。” 这话让张俊那有些忐忑的情绪一扫而空，转为了狂喜。 “真的？” “嗯。” 张俊收敛的笑容再次绽放，认真道“是呢，你说的也没错，纯粹的爱情，并不会受物质的干扰。是我不该想那些。” 他感觉自己有希望追寻到所要的爱情了。 不是那种煎熬着为了过而过的生活... 不再是那种回家后沉默死寂般的家... “我表达的并不是你想的那种美好...” 于雅芝小声回了这么一句，眼睛又停在了那漆黑夜的云暮边。 她清楚，爱情确实是很美好的，可爱情与婚姻是并不挂钩的。美好的爱情能有多少走到婚姻？即便是有，那直到婚姻尽头的，也寥寥无几了吧？因此，婚姻不需要爱情！ 是的，于雅芝的这种观点，只存在她的世界里。批判她或赞同她的，也许有，但也许...也没有。 在这种观念下，不付出爱情的她，自然也需要背负着婚姻的束缚。 这是一个聪明选择，可悲的是她放弃了最该追求的美好。 ‘我只是为了生活’ 她始终在张俊面前说出这一句话。 ..... 夜越来越深了。 7点30分。 在吃了陈艺一顿晚饭后，留下了联系方式，陈昭拒绝了陈艺的陪同，孤零零的在这大街游荡。 忽然，一阵刺耳的车灯令他不禁捂住了双眼，勉强睁开眼后，车子已经停了下来，黑色的小轿车走出了汪东。 “你可真成，我在这附近找了几圈了，都没有找到你。”汪东微笑道。 “是你？” 陈昭皱起了眉头“找我干嘛？” “你说呢？”汪东不以为然耸了耸肩，在这有些大的狂风中，他那打了发胶的分头似乎也快经不住摧残了，他皱了皱眉“上车吧，聊一聊？” “这不是有长凳么？” “我是比较在意形象的。” “．．．．” 最终陈昭还是跟他进了车内。 车子还是挺宽敞，若有若无还散发着好闻的男士的香水，播放的是不知名的欧美古典音乐，这种微妙的契合宁静感很快就打消了陈昭的焦躁情绪。 他瞥了眼汪东那易让人产生好感的侧脸，眼皮微垂“聊什么？” “放心，我没留在你家和夏青吃饭，她请了我去外面吃...”说到这，汪东似乎清楚了陈昭的想法一般，笑道“更没带上你女儿。” “...”陈昭没说话，只是那微垂的眼皮，微微抬了起来。 “陈昭，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 “你老婆如果要和你离婚，你会答应吗？”汪东笑道。 这问题令陈昭有些愕然。 面对着汪东，他其实也没以往那般淡然“我是不会答应的，我喜欢这个家。” “如果她硬要和你离婚呢，当然...女儿可以给你。” 汪东修改后的问题让陈昭有啥木然，停顿了好几秒，没有回答。 “看起来比起夏青，你更在意女儿...陈昭，你不爱夏青，你只在乎家庭，对吗？” “汪东，我不清楚你和我聊这些是干什么。如果只是这种无聊的揣测和询问，那我下车了。”陈昭脸上闪过一丝愠怒。 汪东很平静。 他回答道“陈昭，我找你的确是为了夏青的事。我知道，你现在和夏青是夫妻，在一起也很多年了，感情还是有的。如果让夏青跟你离婚，她不会答应，因为她有自己的原则。可如果你申请去离婚，以我对夏青的了解，她八成是会答应的。” 汪东认真道“我来找你谈，是希望你和夏青离婚，放弃女儿。如果你是为她们好的话。” ------------ 第六卷、心中的城（15） 还算挺长的认真劝诫却令车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分。 “你疯了？”陈昭好奇道“还是觉得我疯了？和夏青离婚？再放弃女儿？” 他气的有些想笑。 假如夏青硬要离婚，也不是不能答应，毕竟陈昭自己还是很清楚强扭的瓜不甜的。可如果连女儿的抚养权都要给，这完全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果然，你回答差不多是这样。”汪东眼神是一副早料到的表情，转而平静道“可你想过吗，陈昭，你和夏青在一起，她不会幸福，或者说比起幸福，她日子过得很苦。” ‘日子过得很苦’。 这几个字是那么刺耳，令陈昭那一丝怒气消散一空，沉默了下来，半晌没有说话。 “我现在已经努力在工作了，家里也有足够的生活费...”他最终还是帮自己辩解了。 汪东点头，回答“是，我有听她说起。说你已经开始努力工作赚钱了。” 说到这，他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是想稳定自己的那即将爆发出来的情绪。 “可陈昭，你觉得，这样有用吗？她还是和以往一样，与一些最基本的工厂员工吃着便宜的员工餐，腿因为没买一些保养品留下了一道难看的疤。她打扮起来明明更漂亮，你见她化过妆？衣服成天是那么来回几件，你又有哪次看她出去逛过街？” 汪东叹了口气“陈昭，并不是说其他的原因我才来为难你。仅仅是她生活的不像个普通女人，你明白吗？她没有过真正的生活！现在还算好，可你想过，你当初不工作的几年，她拼命加班工作，到现在还欠了别人不少钱，你知道这些吗？” 陈昭头低的更下了。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夏青。 很多很多方面的对不起... 这一席话，更是令他衍生出了某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难受感。向来没去考虑过夏青生活的他，在这几个月慢慢潜伏起来的愧疚，又加倍翻了出来。 “她...欠钱吗？”陈昭咬着嘴唇，低声问。 “不欠？呵，陈昭，你觉得4000，是够生活了吧？是，对你们家庭来说，的确够了。但那时候你女儿才几岁?？奶粉钱就够她头疼的了！当时我从她朋友那问出这些，如果不是她不告诉你家地址，说不定我已经跑过去打你了。” “....” “她欠多少钱...” “多少？我也不知道。按她朋友说，当初似乎还是你家人给了她一些钱，也还了不少了。”汪东回答。 “我家人吗...” 陈昭呢喃了一句，终于仰起头，长吐了口气，望向了车前那可见的半片夜空。 今晚的夜空有星星。 虽说还是被远端那高楼大夏中闪烁着的霓虹灯遮掩的所剩无几，但仅浮现出的那几颗却是那么的耀眼。令人不敢直视，甚至给了人一种，其实这夜配不上观赏这景色的观念... “我知道，以前我错的很多。可我一定会好好弥补，也在拼命努力了。汪东，我对夏青的感情很复杂，你理解不了，可我真的，真的很想让她过好日子，让她幸福...” 对，在陈昭的世界里，对夏青没爱。 如果硬要说，亲情算一部分。感激算一部分。喜欢也算一部分。但喜欢并不代表爱。 这是三种结合的复杂体。 “你叫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汪东冷笑起来，这一瞬间，那种温和感消失了。 “因为你想要做生意，她又开始慢慢攒钱、努力工作。希望拿到更多的工资。甚至来找一向不怎么喜欢求的我。结果你是什么态度？陈昭，你记得你在傍晚时是什么态度吗？这就是你说的幸福？” “...” 陈昭哑口无言。 他已经不再愿意听下去的。可他还是必须要听，只有面对夏青的事，他不能逃避，也不可以逃避。 “陈昭，我和夏青的关系，比你想的复杂。我和她认识很多年，我对她的感情肯定比你的深。” 这时候，汪东语气又开始缓慢了起来“你如果没有我那么爱她，放弃她，离了婚，行吗？你这样给不了她幸福的。可她很爱你这个女儿，我知道，你也很爱...” 他说着，有注意了下陈昭那已经开始有些晃动不安的眼神。 “可你这样，能给你女儿幸福吗？万一你生意失败了呢？那家庭不是要崩溃了？倘若你不做生意，那还是继续这样工作赚钱，买房子，贷款。那日子，有变化？能有幸福？” “只要你提出离婚，愿意放弃女儿，只要坚持，她最终会无奈的答应的...这样一来，她就能解脱了，不是吗？当然了，你放心，我也可以给你补偿...房子之类的...或是钱...” “陈昭，我希望你好好考虑，做出选择。我这只是和你的讨论，我不强迫你什么，全看你的选择。如果你想夏青继续这样过这种生活的话...” 对话停止了。 .... 冷风吹得陈昭衣服沙沙作响。 风也越来越大，带着陈昭乱卷的衣服，他整个人都将要被席卷起来一般... 陈昭不禁想，这真是刺骨的冷啊。 望着汪东离去的车影，看了眼手机上的8点，迷茫的扫了扫四周好一会儿，最终苦笑一声，朝着家里的路走了回去。 这时候的他与几个小时前离开那种孤零零是截然不同的。给人的是一种，如同那被丢弃在大街，随着大风在半空胡乱舞动的塑料袋一般... 悲凉？ 或许也没有多适合的词去形容吧。 回到家是8点12分。 台风带来的冷几乎要比的上寒冬了，在打开门，感受到家里温馨的那一刻，那丝凄冷也消匿一空.... “爸爸！” 女儿稚嫩的声音传过来，就要扑到陈昭身上。 “诶，等下，我身上很冷，我先把门关了。”陈昭连忙喊住了女儿，把门关上，这才蹲了下来，面带宠溺“想爸爸了啊？” “想！” 小乐一下就抱住了陈昭的脖子。 抱着女儿站了起来，陈昭目光落到了坐在了椅子上，情绪有些复杂的夏青身上，她叹了口气“饿了吧？吃饭吗？我给你炒下饭。” 说着，就站了起来。 “不用了，我吃过了！”陈昭摇头。 “你没带钱吧？”夏青一愣。 “碰到了朋友...请我吃的。” “是吗...” 在这又沉默下来的气氛中，陈昭也忘了自己那时的不满与恼怒了。 那丝倔强早了无踪影，他轻声道“傍晚是我过分了..我不该那样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的。” 夏青错愕。 陈昭这个突然的道歉令她猝不及防，她本身是不想道歉的，因为夏青认为自己是没错的，只是想慢慢的缓和气氛，但没想到陈昭竟然会道歉... “不生气就好了...”她在犹豫了几秒，最终是微笑道“你理解就好了。那明天请他过来再好好聊？嗯，可以出去吃。” 陈昭没有回答。 看着女儿笑嘻嘻的脸蛋，他叹了口气“小乐，你去洗下手，爸爸等等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吃的？好！” 女儿跳了下去，跑向了卫生间。 而在这个房间里，这个短小的距离内，只剩下情绪复杂的陈昭及有些愕然的夏青。 “夏青...” 陈昭咬着牙“你说...我们离婚会不会好一些...” .......................... ------------ 第六卷、心中的城（16） 第六卷、心中的城（16） 夏青怔住了，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 等醒过神，她脸色惨白，问“你说什么？” “....” 陈昭并非是一时冲动所开的口。 他认真的想过了。 真的... 汪东阐述的是他所逃避的，不愿去面对，甚至是隐藏起来的事实。下了车后的那一阵刺骨醒神的冷风让他彻彻底底的明白了早该去理解的某些东西... 在认为即将就要迎来幸福的生活时，他才意识到，这只是自己的幸福，这幸福不是一家人的。更不是夏青的...觉得平凡、简单就好的自己，适合夏青吗？ 最终回答是不的。 陈昭清楚夏青是个很好的女人，很合格的老婆，也是很好的一个妈妈。 可正因为如此，她如汪东所言，她就该拥有属于、符合她的生活，不是吗? 离了婚，汪东会追求她吧?嗯，应该是肯定的。陈昭是没去询问夏青与汪东俩个人的过去，不愿是一回事，不需要也是一回事。但以他的预感，夏青最后会答应汪东的。 想了那么多，他知道放弃夏青不是不能接受，但唯独女儿不行。 虽然自己亏欠夏青真的弥补不了，女儿却不一样，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更努力的攒钱，给女儿做好的条件...... 在夏青这带着不敢置信甚至有些慌乱的语气中，陈昭微微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他觉得自己说的很清楚了，虽然声音很小，但夏青肯定能听到。可他不愿意去重复... “陈昭，是不是汪东和你说了什么？”第六感敏锐的夏青马上就联想到了缘由。 “果然！” 身高矮陈昭那么十来厘米的夏青却很清楚的看得见陈昭那带着许多复杂味的眼神。 这令她惨白的脸色有些缓和，至少他并非是因为对家庭的不满说出的这句话。但这股松了气的情绪很快换为愤怒，她不能原谅汪东想破坏她的家庭这目的，掏出手机，准备就要拨通。 “爸爸，我洗好手了。” 女儿突然传来的喊声让夏青食指下即将摁下拨打号的动作顿住了。 陈昭那准备开口喊住夏青的举动也收了下去。 女儿小步朝着陈昭小跑了过来，带着好奇的眼光打量着站着的沉默的夏青“妈妈，怎么啦？” “没什么。” 夏青马上露出了笑容，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只不过笑容看起来有些牵强，她道“你和爸爸出去吃吧，妈妈要工作。” “一起出去吧...” 然而陈昭突然的开口令夏青有些诧异，她微微低下了头，最终道“好。” ... 仲夏令人喜爱的，不外乎傍晚的绝美朝霞。 若硬要说，那还能加上这宁静的夜吧。 其实往常的夜算美好的，点点的繁星及微弱的虫鸣伴随着那若有若无凉风带来的沙沙叶摆声，无论是坐在狭小的楼道亦或在这僻静的小巷行走，尽是大多城市人所遐想追捧的最佳选择。 可这不讨喜的冷风破坏掉了一切。 如同破坏掉了某些本该随着时间、世界那般自然而然进行着的规律一般。 也破坏掉了那牵着女儿行走的陈昭夏青合起的三人景色。这本算是幸福温馨的景色... 或许总弥漫着雾霾的北方可能会喜欢这毫无目的扫荡掉好与不好一切的风吧。 说是带女儿出去吃，陈昭也不知道吃什么好。那无非是支开女儿的一个借口而已。而吃了晚饭的一家人，又能吃下什么呢？ 在大街游荡着，最终一家人落入附近一家烤鱼店。 因是大风夜，不存在多少喜爱外出的人，即便是热闹的烤鱼店，在这般深夜，也就只有陈昭这一家的客人。选择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女儿喜欢吃鱼而已。 料理的等待时间里，有着心事的夏青与陈昭没有多陪女儿嬉闹的心思，两人不时双目相对，不时又低下了头。 “小乐。”在这略显怪异的氛围，陈昭打破了它。看向女儿“你喜欢和爸爸玩还是和妈妈玩啊？” “都喜欢！” “那一直跟爸爸在一起会开心吗？” “开心...” 她点了点头，却是将目光带向了夏青“和妈妈也开心。” “....” 女儿的这种回答让陈昭有点无奈。 他清楚，小乐是乖巧懂事的。哪怕年龄小，但在某些方面却是有些过分的成熟。可同样他也明白，这是从小生长的家庭环境导致的，错的是自己制造出的家庭环境... 她不像其他5岁孩子一般懵懂，可这过分的成熟，让陈昭的许多抉择，都画上了彰显麻烦的问号。 .... “够了吧...陈昭，你在想什么？” 夏青的突如其来的发声打断了陈昭正在内心盘点着能提出的问题... 他有些愕然，转过头看向了夏青，然而这次的对视，令他有些不安了。 她眼眶里不时何时已溢出了泪水，咬着嘴唇，眼神是说不清的失望，道“汪东和你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吗？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轻而易举，自以为是、自私的做出了选择？你有替我做过考虑吗？” “...” 陈昭在夏青刚开口时，是想说句‘女儿在这，有话回去谈吧’，然而下面的这一堆质问，令他一句话都无法说出口... 他最终是闭上眼，长吐了口气，缓缓地，却又是带着认真道“夏青，我并不是自私的选择。” 是的，他不认为自己做的错了。正因为是愧疚、是亏欠，他才做出的这个选择。 或许没有多余的爱情，可陈昭何尝不想珍惜夏青？ 他也没少看过因为生活、金钱、家境产生出类似于自己这般的例子，类似书籍字里行间中表达的某些思想他也认真去琢磨过，也不曾少那几句‘在一起就行了，在意那么多干嘛？’的观点。 可现实呢？ 这种赤裸感让他感到乏力。 如果光是简简单单生活下去，陈昭哪会不愿意？他比谁都愿意让这个家庭永远这样保持着... “夏青，你觉得我没替你着想过吗？我想过，真的，我想，你这么漂亮，性格这么好，别人总是会思考，你老公肯定是个多优秀多优秀的人，但当那些人知道结果，又改怎么看你？” “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不介意。是啊，真的不会介意的。可我呢？我介意。因为欠你真的太多太多了，数都数不完。我怎么还？我们这样努力工作，贷款买车，买房，要过多少年，我才能开始偿还？” “汪东说的对。你买过化妆品吗?买过一堆漂亮好看的衣服吗？和别的女人一样逛街买香水包包吗？一个都没有吧？可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了，或是换个更好的生活，或是没有这个家，一切就不一样了...” “夏青，这并非是生活，感情上的问题。我清楚你根本不会想这些，但你知道吗？这样下来，这叫累赘。婚姻的存在价值是什么？如你这般牺牲掉一切弥补回来的简单吗？不是的。夏青，婚姻是追求美好、幸福的东西。” 在这寂寥的夜里，大风似乎停止了那么一阵。 终于，那料理的烤鱼上来了。 发着滋啦滋啦被火炭烧着滚烫的油炸及沸腾的水声。 夏青的眼泪不停的掉落着，她摇着头，是否认的摇头，却也是带着失望的摇头。 ...................................... ------------ 第六卷、心中的城（17） 第六卷、心中的城（17） “陈昭...你错了...” 在这突然消了风的静夜里，噼里啪啦油炸声是那么的刺耳。夏青的声音，掩盖了这令人厌烦的嘈杂声。 “是的，我承认，这两年来你没工作，我工作养家，过的很艰苦。可在我出车祸不能工作时，你和我做的有什么差别？” 夏青伸出修长的手指抹掉了眼角的泪水，鼻子因为流泪显得有些通红，但这只给她那看起来冰冷的外表添了一分罕见的柔弱般的倔强感。 “我看到的是你早出晚归有时候连饭都来不及吃的拼命工作赚钱。看到的是你凌晨2、3点起床给我煮好饭偷偷出去工作,看到是你衣裤穿了几年了，你宁可给小乐买吃的也没舍得换一件...” “陈昭，我看到你这么辛苦，这么拼命，我心疼。可我什么都帮不了你，我只能尽量少花点钱，尽量工作努力点，多省、多挣点钱。等来年钱够了，给你做生意，一家人慢慢过好日子...” “只是我不明白，真的，我不明白我不懂我们之间的隔阂在哪，为什么你突然会说出累赘两个字？陈昭，结婚6年，在一起快8年了。前年不说，去年不说，到现在才提，你让我怎么想？汪东的几句话，就抹掉了我对你、对这个家的感情，公平吗？不公平啊陈昭！” “爱情是需要付出的，不存在坐享其成。婚姻后的幸福和美好同样需要一起创造，我们的婚姻，不是一个人的...” “...” 夏青的话音落了。 明明声音是那么轻，还夹杂着少许的哭腔，可在陈昭耳里听起来，却仿佛是嘶声竭力的呐喊.. 随着这只停顿了一来分钟的风吹起，陈昭某些不该有的思绪，随着风，随着夏青的话，在沉默的那数十秒里，慢慢的消散了。 错了？ 看来是错了... 他内心被哭涩感包围。是啊...他错了，但夏青，也错了... 6年的婚姻，早更甚亲人的两人，本就不该存有如他这般的隔阂和负罪感。夏青说的极对，婚姻是两个人的。所以，陈昭内心承认了错。 可他却也不是结婚6年的陈昭啊！ 他是跟夏青的相处才4个月、甚至来到这个世界前，连未来老婆的未曾认识的陈昭！ 存在隔阂，没有爱情...不是吗？ 不过陈昭清楚，他最大的错莫过于他长久存在着，深藏于内息你的念头： ‘是夏青对他没有感情、只为女儿在勉强维持家庭的这个念头...’ 他得到了自己想去问，却也不敢问出口的答案。而这答案，刺的他隐隐作痛。 “对不起...” 陈昭咬着嘴唇，轻声认了错。 他觉得三个字就够了。太多的解释也毫无意义。他唯一不确定的，只有自己这个道歉是为了什么而道歉... 陈昭心最乱时，还是对上了女儿眼睛的那一刻。 那颗纯洁懵懂却又显露乖巧的大眼睛有些变味了，似乎又添加了某些更不适于她的情感。她就一直那么一言不发，坐着低头听着两人的对话...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又是自己。 “就这样过去吧...”最终夏青回答了，她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女儿，在看了眼陈昭，捏的更紧的手指有些发白了“永远不要再提出离婚了，就这样，好好过日子，行吗？” 陈昭并不理解夏青的感受，他尝试不了，所以无法理解。 好在犯错的代价是刻骨铭心般的，会是永远牢记的。 当然，或许吧，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陈昭也能理解夏青所经历的过的那一种仿佛世界毁灭，昏暗的天空、狂涌的洪水、刺骨的寒风那般的自我世界。 夜深了。 吃完烤鱼超过了女儿睡觉时间了。抱着似乎还未曾有睡意的女儿，陈昭和夏青去了结账。 两人的对话，在这宁静的一个小馆子，自然也逃不过店老板的耳目。 想起面前这一对年轻的小夫妻的话，店老板又何尝没联想到自己？ 可一切总是不匹配的。 每个家庭的婚姻都是与众不同的，性格使然的每个人，是不可能有同种简单的解决方式... “48块。” 收了钱，拿到了一张打折卡。 只是陈昭在离开时，无意瞥见了那价格表里的：烤鱼:148元。 .... 时间会推磨掉一切。 转眼，已是一个礼拜过去了。 陈昭的日子也恢复了往常那般的平静，上班带着女儿，回家迎接着的还是夏青温和的微笑。汪东的话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他慢慢的选择性遗忘了。 但并非是他否认了汪东。 他还是赞同的。 只不过他无法去放弃夏青了而已。 当然，在那之后也没见过汪东。陈昭想，可能是因为汪东和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关系，他不离婚已经明确代表了立场了，想到来也没用，也就死了心了。 也可能是夏青或许在上班工作时和他说了些什么，但这一切他都不得而知。 既然亏欠夏青的，那只能慢慢去弥补。那就只有更努力的工作，想办法多挣钱，存钱，做生意赚大钱，让家里过上好日子... ... 午间是燥热的光线。 店面里的空调挡住了这炎炎夏日，陈昭抱着女儿，在这几乎不会有客人的大中午，惬意的看着电视，消遣着余下时间，储存晚上忙碌的体力。 但在今早，陈昭是接到了张俊的喜讯。 也算喜讯吧。 他说和于雅芝算是在一起了，于雅芝答应可以尝试男女朋友，在慢慢转为结婚的生活。 陈昭是没想到两人的进展会这么快，但于雅芝是个不错的人，张俊性格也好，如果摒弃掉对杨晓茹十年感情的不甘的话，那这或许会是一段好姻缘。 所以他祝福了。 潜意识里，他也清楚，只要两人结婚了，那丝负罪感，便会大大的缩减。 午饭时间很快便到了。 店里是不提供午餐的，胡桂玉家里店面近，常常是回家吃。而陈昭只能替自己和女儿如以往那般叫份简单的外卖。 “多吃些，长胖点。” 陈昭把餐盒里的卤蛋一如既往的夹进女儿的饭盒，一边吃着，一边拿着勺子给她喂着饭。 忽然这时，他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杨晓茹，这令他有些费解，她这大中午的，打电话给自己干嘛？ 这一个礼拜来，杨晓茹是有过那么一次两次喊陈昭去帮她买东西送去，但大多都是下班时间，这种时候的电话还是第一次。 是有急事？ 想到这，陈昭立刻接了。 “怎么了？” “过来我这吧...” “我在上班啊。”陈昭皱起眉，对杨晓茹这种语气有些不满“你有什么事就说吧，需要买什么我下班给你送去。” “张俊和于雅芝在一起了，应该也有打电话给你吧？” “...” 张俊跟她说了？ 陈昭一阵头疼，他可真是闲的没事干啊.... 杨晓茹那平淡的有些不寻常的语气让陈昭有些担忧，他道“是说过了，怎么了？” 这个回答完，杨晓茹那平淡的语气终于变了。 她是带着笑“我要你让张俊和于雅芝分开。” “你开什么玩笑？”陈昭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陈昭...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电话对面的杨晓茹回道“如果你想摆脱我，就做完这一件事，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再纠缠你。”但说到这，她笑容听起来有些渗人的冷“不然你也别想好过...” ------------ 第六卷、心中的城（18） 第六卷、心中的城（18） 天空是湛蓝的。 与这炎炎的烈日形成极鲜明的对比。 然而刺眼的金光笼罩了整片天空，着实令人抬不起头欣赏，也丢失了仲夏的美好之一了。如同雾霭、梅雨天那般，总是无法抬头去看透的。 “爸爸，怎么啦？” 女儿好奇的声音打断了陈昭面对窗外的那有些复杂的思绪，他扭过头，隐藏掉了那有些阴沉的眼神，摸了摸她的头，笑容有些勉强，他道“没。” 杨晓茹的话不停的在陈昭脑海里回响，他强笑的表情很快又收敛了回去。 拆散于雅芝和张俊？ 开什么玩笑！？ 于雅芝和张俊过去帮了他多少？既然两人已经选择在一起了，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选去做这种事的！ 可杨晓茹那句‘让你不好过’是什么意思陈昭自己也清楚... 怎么办? 陈昭其实有些慌的。明明才和夏青恢复了简单生活，他真的不想让这件事再次破坏掉两人之间的平静.... 是夜间9点40分。 陈昭躺在床上未能入眠，闻着这廉价的蚊香味，耳畔边伴随着嗡嗡聒噪的蚊声的是女儿和夏青平稳呼吸声，窗外被风拂过的柏树轻轻的摇曳着，树叶飘着、带着微弱的籁籁声...这彰平凡的一切，是令他的心越来越静。 “明天去找杨晓茹谈谈吧。” 最终陈昭下了这个决定。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受杨晓茹摆布了。不去面对只会让自己的恐惧叠加，他想解决这个这个痛苦的根源，但方法绝不是帮助杨晓茹做那些伤害张俊的事... 陈昭想去面对一切。可只想去解决的他，却没想到办法。 是的，因为真正解决的办法只有那么一个...那就是把对夏青的愧疚、把自己的不安，彻底隔绝。也就是让夏青张俊知道这一切。 当然，这个办法陈昭潜意识里，不，或许说犯了错的人的潜意识里都会存在。但他们不会用，因为面对的恐惧压垮了他们的勇气。所以，他还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次日。 陈昭在下午4点下班时就来到了杨晓茹家。 杨晓茹现在没有工作，成天在家照顾着孩子。虽然没收入，但家人的生活支援、张俊的工资，也足够生活的了。 面对陈昭的到来，她似乎早预测到了，茶几上已经煮好了水，正沏着茶。 “喝茶吧？” “都行...” “这茶似乎挺贵的，张俊老板送的，他离婚时倒是没带走。”杨晓茹微笑道。 陈昭并不会品茶。对他而言，与喝白开水也没什么区别，抿了一口后，他低着头小声开口了“我是来找你谈事的，昨天你说的那个要求，我不能答应。” 杨晓茹一愣，转而眼神有些冰冷了“为什么不能答应？” “你让我怎么答应？张俊已经决定和于雅芝在一起了。张俊挺喜欢于雅芝的，于雅芝也不排除他。两人性格都好，在一起是一件对他们都的事，我怎么去破坏？” 陈昭认真地道“你放弃掉，祝福他们，不挺好的吗？张俊虽然离婚了，但什么都留给你了，虽然我知道，他摒弃这十年来的感情是错的，可这也是弥补不回来的错了。” 陈昭不清楚自己的话有没有用。 因为他不了解杨晓茹，他不清楚这女人的选择会是什么。他更不懂杨晓茹破坏他们的理由是什么？ 是想复合？ 这已经没有可能的吧！？ 杨晓茹是笑了出声，她把举起一半的杯子放了下去，眼中满是戏谑“陈昭，你可真有趣。你希望他们在一起，不就是怕对张俊的愧疚感更深吗？” 说到这，她笑容停止了，一脸的从容“但你不用担心。你以为我目的是和张俊复合？不是的，陈昭，你想错了。我知道没可能复合的，我和他已经结束了。我只是不想看到他幸福而已，这样讲，你明白吗？” 不想看到他幸福这几个字是那么轻松的从杨晓茹嘴里说了出来。 这平淡的语气让陈昭一阵愕然。 “杨晓茹，你这话什么意思？”陈昭沉声道“你们在一起十年了，离婚了，你也不该说出这种话吧？！” “陈昭，就是因为在一起十年了，我才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他这么果断的甩掉我，又快速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在意的十年感情，他又当成什么？” 杨晓茹冷笑道“你扪心自问，如果说，是夏青马上和你离婚，然后立刻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会怎么想？你会微笑的去祝福？” “你不会的，陈昭。我们谁都是自私虚伪的，伟大这个词不存在我们这些市井小民的血液里。他已经让我得不到幸福了，所以他必须和我一样的下场。” 最后的话语终结了陈昭想继续阐述的某些大道理。 杨晓茹的危险思想让他有些怕了。 并非是居安思危这种类型，因为他本身就已经濒临危险降临了。杨晓茹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他很怕万一不小心在自己身边引爆了，那该如何是好？ 他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放缓语气“我劝不了你，但我也不能帮你。张俊帮了我很多，我不可能去破坏掉他的幸福。” 杨晓茹对陈昭的话不以为然。 他清楚面前这个男人的思想，不，也许说清楚，不如说是摸得透。 这个和张俊有六分相似的性格的人，思想能有区别吗？ 果然，物以类聚。 “你可真是重感情，和张俊一样，重兄弟情。他宁可看我哭着闹着去寻死也愿意把钱借给你....你也是，宁可我把我们的事告诉夏青，也不愿意去害他。” 陈昭脸色铁青了起来。 像是夸奖的话却是让陈昭喜不起来。因为他感觉得到，杨晓茹话语是充满着某些不知名的讽刺。 “我们的事情，不能我们之间好好解决吗？”陈昭想让自己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的，只要我做得到。” “要求？我的要求只有你帮我让张俊分手。陈昭，我知道你和于雅芝似乎关系挺好，你只要愿意帮忙，我们的事，就可以这样隐藏下去，永远的。夏青也永远不会知道。” “除了这个！”陈昭咬着牙“我对不起张俊很多了，我不能再对不起他了。” “那不用谈了...” 杨晓茹冷笑“我给你一天考虑时间，我现在不是和你商量了。你明天回复我，要嘛你不帮我，我把事情告诉夏青，要嘛帮我...” ... 两人之间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在离去时，陈昭还听得到房间内杨晓茹孩子的哭泣。她却是那样用着异样的目光送着自己离去，最终才走去了房间里。那是仿若是置张俊事于孩子之上的眼神.. 陈昭情绪很压抑... 或者说有些复杂的心里。 他明明是秉着一定要解决这个事情的想法来这里，可杨晓茹完全不给商量余地的做法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本该在她说出给一天考虑时间时，彻底的否定。可他没说出来。 他不敢让夏青和张俊知道.... 这是临近8月夏末了，反而这变暖的世界并没有等待秋到来的象征，反倒是更为的炙热了。 “该怎么办？” 望着天空那漫天的彩霞，他不禁沉默了起来。 和夏青挑明吗？但夏青，不可能原谅自己的吧？张俊呢...他会对自己多失望？ 帮助杨晓茹吗？ ..... 工作忙。 抱歉。 ------------ 第六卷、心中的城（19） 第六卷、心中的城（19） 傍晚的绝美黄昏已经消失了，天空仿佛褪了色的一般，早早被乌色的云暮同化成了一片黑暗。空气中散发着微弱的湿润感，伴随着这随地而起的寒风，戛然而止的蝉鸣.... 这是暴雨的前奏。 今夏的雨不同寻常的多，或有天气使然，或有自然使然，这不同寻常的变化给今夏添上了那么一层诡异的面纱。 是不幸的一个夏天么？ 陈昭茫然的在大街口来回踱步，这压抑的天空如他的心情一般... 他没回家，因为不知回去了该怎么去想、怎么去面对、又怎么去思考解决的问题。 陈昭始终没找到答案的。 他不能做，却又怕杨晓茹的威胁。这夹在两者选择中的痛苦感，如仿佛被追到悬崖边缘的亡命人一般，身后是官兵，身前是死亡... 人会如何选择呢？ 这种问题数不胜数，有那么多的一个又一个的论者发布过‘感想’，可多是面对故事断章取义后的批判及扭曲话题，能解读的从来没有。 嗯，陈昭明白，肯定还有少许的认为若经历了那个故事，或许停下脚步让官兵抓住至少有生机吧，犯了罪...就该去承担不是？ 啊...可那都是些虚有其表、自以为是吹捧内心正义的‘伟人’，不是吗？真正面临时，他们又怎么可能如他们所言那般？ 煎熬和痛苦比一死了之哪个更好？ 抉择也足够令人痛苦的.. 没有寻出答案。 陈昭在一片即临的深色暮色里，慢慢回到了家里。 .... 陈昭是没有谈过恋爱，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过恋爱情结。如高一那年看到的隔壁班扎着小马尾、可总是一脸阳光笑意，故意擦肩而过时总能从她身上闻到好闻发香的女孩... 只是到最终，胆怯不敢去追寻求的他，只能眼睁睁望着女孩变成朋友的女友... 不过陈昭想，那不叫爱情吧。 那只是一时青春荷尔蒙的悸动，可他也不懂爱情是神马。来到这个世界，他所能理解的只有生活、家庭，这充满着压力又算是美好的存在。 那到底...爱情是什么样呢？ 这个陈昭，又是怎么和夏青结的婚呢？ “回家了？” 打开门，夏青正翻炒着锅里的茄子，见陈昭回家，是笑着看了过去。 “嗯..”陈昭也露出了笑容。 “爸爸！” “在做暑假作业？”陈昭走到了女儿旁边，摸了摸她的头“会做吗？” “会！” “真厉害。” 对于陈昭来说，最快乐的，也只有与女儿对话的时刻了。可他也不想打搅女儿做作业，就这样坐在她旁边，静静的看着她。 “吃饭啦。” 夏青的喊声让女儿停下了手头动作，兴高采烈的跑去洗完手，拉着陈昭坐在凳子上。 “怎么了？看你一脸心事？” 坐着吃饭的夏青是带着好奇的眼神看向了陈昭“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没有啊。”陈昭吓了一跳，连忙摇头。 “是吗...” “对了，在你回来前，晓茹打了电话给我。” 夏青突然的一句话让陈昭脸色惨白起来，急忙道“打给你说了什么啊？” 看夏青的模样，应该不是说自己事情才是,否则夏青不会是这种表情。再说了，杨晓茹明明说过给自己一天的时间去考虑的。 “哦，就说了你平时帮了她很多，很感谢你之类的，聊了聊家常，叫我有空去做客。说你是个挺好的男人，叫我好好珍惜这种...” 夏青笑吟吟的。 但这笑容让陈昭完全无法陪同笑起来。 一瞬间，他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但陈昭清楚这是在自己家里，他不能暴露出些不该有的情绪，是装作恢复平静“是吗...没什么，帮她是应该的。” 陈昭清楚，杨晓茹这么做，是给他施加压力。 加上话语间的那种讥讽，令陈昭难堪的低下了头。 “她看起来好像情绪稳定了....”夏青说。 “是吧...我也不大清楚。”陈昭不大想纠缠这个话题。这种情绪让夏青也意识到了，马上也就不再多语。 晚饭就这样过去了。 陈昭没有享受到以往那般的平静，这种沉闷的心情令他也不曾露出笑脸，他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指导女儿功课的夏青，在时间临近6点30时，出门了。 “这么早？不是7点30分吗？” “嗯，我去准备一下。” 陈昭离开了。 说是去上班，其实倒也没有。他只是想出去散散心而已，骑着那老旧的自行车，在这大街慢慢的游荡了起来，最终不知为何，又来到了上次那寒碜冷清的公园里。 他也不清楚来的原因，最终他想，或许是因为安静的缘故吧。 这个点还有几个小孩正坐在秋千上荡，他们的父母坐在远端聊着，眼光却没有离开过自己孩子的身上... 零零散散的，还要如自己一般，孤零零坐在不起眼角落里的人影。 雨还没下。 天空的乌云更密布了，远端终于在此刻划过一道闪电。 轰隆隆的震耳雷鸣似乎传遍了整个世界，调皮的孩童最终被父母带了回去。而陈昭却也是在没多久后接到了老板娘胡桂玉的电话，下雨天不用去上班... 就这样。 几乎快只剩一个人的公园里，陈昭等待着雨落、等待着那刺骨寒冷的雨水或许会打灭心中如‘冥火’般的压抑，让茫然的自己，能找到答案。 雨落下了。 雨并不大，在半空中飘下，虽然小，但密密麻麻的，很快就遍布了公园的长椅，秋千的座椅，因久为整理枝叶繁乱的树叶，以陈昭发丝... 他没有找到解决的答案。 不，其实说，他心中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只是他不想去做而已... 明明选择也就那么一个，不是吗？ 忽然，雨停了。陈昭没有感受到落在头顶的雨水。 不对...没停... 他还看的到、听得到，那滴滴答答敲打着石椅，越来越大的雨声。 陈昭抬起头从侧边看了过去，发现了正撑着伞站在他旁边的陈艺。 “你干嘛呢？”她一脸好奇道“淋雨？” “你怎么在这？”陈昭傻眼了。 “我从雅芝家搬出来了，我就住在这里啊。”陈艺笑着指了指旁边那一栋出租楼“我是看到你半天了，见下雨还不走，有点担心，才下来看看的。” “...这样。”陈昭缓了过来，是叹气“没什么，我只是想让自己静一静而已。” “你傻吧，淋雨去静一静？电视看多了？”陈艺白了陈昭一眼“去我那坐坐呗，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跟我谈谈，说不定本美少女能帮你解决问题呢！” “美少女...” 陈昭有些愕然。 “诶，你这什么眼神？看看我长相，身材，18岁都有人信吧？”陈艺不满道。 “...身材确实是18岁的。”陈昭笑了出来。 在这种压抑的情绪中，那在家庭温馨解决不了的问题中，另类的接触却得到了更好的效果。 但陈昭这也算玩笑话，陈艺确实看起来年轻，说是20岁，都没什么人怀疑的。 “去去去，我身材标准了好吗，真的是...”她翻了翻白眼，顿了下，道“上去吧，在这里被人当神经病了也说不定。” 陈昭沉默了会儿，似乎是在思考，最终带着无奈的笑容叹了口气“好，上去吧，坐着的确也是够冷的。” 在这淅淅沥沥呃小雨里，伞下的两人，消失在了公园里。 ------------ 第六卷、心中的城（20） 第六卷、心中的城（20） 小雨很快转为暴雨了。 这倾盆而下的雨水狠狠的撞击着被尘土掩盖的泥地。狂暴的雨声仿佛隔绝了人的世界一般，若是站在这大雨中，感受到的，怕只有绝望吧。 陈昭想起了自己在第一次失业时的情形... 啊.. 真不大喜欢雨天呢。 好在陈昭身上也不算多湿，只是擦了擦头发也就适应了。 “你住的地方不大啊，还不如住于雅芝家呢。”陈昭打量着这比自己家只小不到的偏僻空间及那盏发亮的日光灯，有些感慨。 “我穷啊...”陈艺撇嘴，苦着脸“哎，我前两年生大病，花了好多钱呢，欠的都还不清，又不是雅芝那种高薪白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买车买房没问题。我一打工妹，还有家人要养啊。” “...” 看着陈艺这有些滑稽的抱怨，陈昭感觉有些奇怪。 与其他人申诉不同，或许听到这些类似的诉苦，大多都会是心情沉重的。然而陈昭在陈艺身上却没有感受到这点，怎么说呢.. 好像是...对，希望。 拥有着对未来所充满着生机与希望。 “你做什么工作啊？”陈昭好奇问。 “我现在没工作啊。”陈艺耸肩。 “你不是要养家人吗？？于雅芝那应该可以帮你介绍不少工作的。” “不啊，我来这不是工作的。”陈艺给陈昭倒了杯热水，指着床“你坐床吧，我这地方小，也没买凳子。” 不是来工作的？ 这就叫陈昭费解了。从感觉和语气来看，她家里应该不算乐观，八成不比自己好到哪去，还欠不少钱，这不是该工作努力还债吗？ 陈昭正准备问原因，陈艺忽然是哼了一声，笑嘻嘻的“我来这呢，是来找爱情的。有人叫我等他两年，两年后一起回家结婚，生孩子，好好工作还债。” “等两年？” 陈昭有些懵逼。 这种爱情故事他又不是没听过，但这有些不适合当即社会吧...在现实里。 “这挺浪漫的啊，那人找到了吗？”他还是出于好奇问了。 陈艺愣了下。 沉吟了几秒，最终是露出调皮的笑“你猜？” “....” 两人很快就停止了这个话题了。 陈艺没有打算说清楚，因为不能。陈昭同样没有深究，他不大喜欢去深入了解别人不愿提出的隐私。 “你呢？”陈艺将话题转移向陈昭“有什么心事啊？” “...我的心事不大好说。”陈昭尴尬道。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把自己秘密告诉你了，你不也该交换吗？”陈艺有些不满。 这叫陈昭怎么说？ 说自己出轨了，怕被揭穿，也不想害自己朋友分手这种？ 面对陈艺这种性格，与夏青不同。陈昭想，如果是夏青的话，她会沉默会儿，之后仿佛是理解般的微笑一句‘那就不用说了吧。’而非是陈艺这种追究类型。 比起夏青那种善解人意的温情体贴，陈艺这截然不同的性格，倒给了陈昭不少的新奇。 他久违的不曾像18岁来到这个世界前那样，只为了开心而开心的笑。 “就是不能说。”他道。 “不说把水还我。”陈艺瞪了一眼，就要抢水杯，但手脚敏捷的陈昭立刻喝了一口，再递了过去“诺。” “...” 陈艺这下没有去接了，她叹了口气，在陈昭旁边就坐了下来“我是为你好，想帮你分忧的。”说着，瞥了陈昭侧脸一眼，再快速转回了头“是关于什么事的，你就说个大概挺好的。” 大概吗？ 陈昭犹豫了下，是道“家庭方面的，或者说，夫妻间的。” “夫妻间的？” 陈艺捏了捏自己下巴，很专业的样子“你出轨了？” “噗，咳咳...” 这个猜测差点让陈昭把水喷了出去，本水腔住，咳嗽半天，最后是在陈艺帮忙的拍打下缓了过来。 “不是...你别瞎猜。”陈昭没承认“我和我老婆，其实关系挺好的。再说了，她那么漂亮，我怎么可能会出轨？” 这已经不算谎言了。 因为陈昭过去做了什么，陈艺这个当事人比谁都是还要清楚的。 可就是因为如此，陈艺那笑容才慢慢收敛了回去。 她真的很不理解... 陈昭为什么会忘掉了两年前的一切一切，就根本不是陈昭本人一样。但聊着的感觉，却和曾经那么像... “那我不问了。我问你个问题成吗？”陈艺很快又展露出了笑脸，她道“你应该有看电视剧、什么的吧？” “看啊。” “那些主角车祸，失忆，或是被人灵魂附体了，这些你信吗？”陈艺故作随口的问，对于这些情节，她确实看了不少，也不算她脑洞大，只是陈昭的这种变化，让陈艺，着实理解不了。 但最后，她又补充道“最近就看了那么一部电视剧。” “....” 这问题让陈昭一时噎住，半天没说出话。 当然，他并不认为陈艺是有意问出来的，毕竟出现在自己身上的这种怪事，想必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但他一点也不排斥... “有吧。”他眼神变化几次，最终是有着看不透的复杂“肯定有的。” 细心的陈艺哪注意不到陈昭这种变化？ 心中一凛，最后强笑，咬着嘴唇，轻声道“是吗？那你觉得，这对原来的主人公，很不公平吧。对他们身边人，也很不公平吧。原来他们认识的主人公变了人，可他们还一无所知，甚至连过去的回忆，都被遗忘了。” 眼前陈昭那愈加低下的头让陈艺心中一时有着许多不甘和愤怒，她最后道“很过分，对吧？” “....应该，算是吧。”陈昭失落的回复了这么一句，但很快又强笑道“也不一定啊，很多主人公，都很招人讨厌，都很没用，变个好人，挺好的。不是吗？？” “可我们讨论的，只是他这么做并不公平，不是吗？” 陈艺一句话最终落下了幕。 陈昭没有格外的联想到什么，因为他不清楚面前的女人是陈艺。他更不知道陈艺与过去陈昭的故事，他只把陈艺这些话，当成她一些胡思乱想。 只不过这胡思乱想，戳中了他的秘密而已... 自己来到这世界，是错的吗？ 陈昭很迷茫。 一开始，其实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做得对。至少...嗯，至少他挽救了这个即将支离破碎的家庭，开始努力让这个家庭变得幸福，不是吗？ 只不过自己毕竟是自己... 同样犯了不该犯的错误而已。 不过陈艺的不公平他不曾去认真考虑过，同样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是附身到自己身上，没什么不公平的。 雨终于停了。 雷雨时间并不持久，夜很快恢复了空明。 本有些压抑的夜，空气也变的清爽起来。这让他厌恶的雨水，带来的，却也不全然是他所厌恶的。 “我要回去了。”陈昭站了起来，跟陈艺告别，笑道“晚上没上班，得回去帮我老婆工作。” “好。” 陈艺笑道“那路上小心吧。我给你个忠告吧，嗯，你所说的家庭琐事的忠告。很多东西，其实只要想些过去的某些回忆，便是可以解决的，毕竟美好的，总在自己最开心的时候。” 这话陈昭没有理解。 他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也没问。 就这样，陈艺目送着陈昭踩着这被满是积水的泥地，渐渐消失的背影，头也慢慢低了下去。 “看来他现在家庭很好呢...” ------------ 第六卷、心中的城（21） 雨后的小巷并不好走。 坑坑洼洼里尽是淤泥与积水，在少许缺了路灯的小道口树旁，被风刮得摇晃的树冠如同重下的雨般，洒下的大片雨露总能能湿路人一身。 陈昭喜欢这雨后的空气，但不喜欢的却远比喜爱的多的多。如果可以，他情愿世界永远都是深春的季节。 裤脚湿了不少，鞋边鞋底也布满了泥泞。由于在回到家时夜已经算有些深了,走廊口满是被暴雨侵入的残余水渍，少许的积水漫在排水口.... 打开了门，夏青却正换着睡衣，女儿则是在旁边看着电视。 “你要出门？”陈昭看见夏青这举动，有些奇怪。 “嗯，我要回公司一趟。会晚点回来，有些文件没有拿回家，整理错了。”夏青回答。 “这样...” 陈昭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嗯。”夏青微笑一下，走到床上亲了小乐一口“妈妈出门了，你一个人要乖点，早点睡觉，知道吗？” “知道了。”她乖乖的点头、 “没事，我晚上下雨也没叫我去上班，我可以留在家照顾。”陈昭笑道。 “啊...好，那我出去了。” 夏青离开了。 小家里只剩陈昭和小乐两人。 陈昭抱着女儿看了会儿电视，考量着杨晓茹要求的事，有点神游。 他想起了陈艺对他在离开时所有的‘过去的某些回忆才是解决的方法’。他听不大懂那句话，而且他也不觉得陈艺能理解他现在的处境... 可反复琢磨，总觉得有点深意的陈昭想去深究，但也深究不了。因为他有致命的一点原因，没有过去的任何记忆... 可发着呆时，他眼角目光又停留在了桌子上自己扔在那的那串钥匙上。 不对.. 陈昭脸色有些变化，他知道自己还是能知道过去的某些事情的，例如...打开桌子里的那本日记。 这个念头一出，他感觉自己心跳都有些加速。 上次打开日记制造的后果让陈昭记忆犹新，被夏青看到了过去的日记，她那般的难受的影像还滞留在他的脑海里，再者，那次已经决定再也不打开日记的。 那是过去陈昭的一切，而不是自己的。 但如果说，打开后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呢？ 踌躇许久，被面前难题为难的无能为力的陈昭，最终下了决心了。 “小乐，爸爸要去忙点，你自己看电视啊。” “好。” 在女儿懂事的应声后，陈昭爬了起来，拿起钥匙，将柜子前，将小钥匙插入抽屉里，走到了咔的一声，扭了开来。 略显有些年份的笔记本上有着少许斑驳的黄色斑纹，它由于被陈昭上次粗糙慌乱的扔进去，这本是被保管的极为完善的笔记本被撞凹了一个小角... 陈昭知道自己女儿不懂这些，夏青也不会回来，现在并不紧张，只是眼中的犹豫之色依旧消散不去。 最终他长叹了口气，坐在了女儿视角外的小凳子上，翻开这一本他本不想翻开，却又在无可奈何中，带着希冀和不安的情绪中，翻开了。 与上次的随意翻开是不同的，他是从第一页，慢慢看了起来。 现在，他有的是时间。 “我心中的城” 第一页没有日记，只是五个巨大的字体。仿佛是这本日记的名字一样。 心中的城...吗？ 陈昭对于这个名字有些感慨，他感觉得到这几个字并不是他现在心境所能写出来的词汇。对他而言，他甚至都不算理解心中的城这几个字的含义。 第二页： 我心中有那么一个城，那是充满着令人向往的城堡。 那儿的季节一年都是美好的深春。 春季却生长着美丽的秋海棠花，是我所喜爱的那种类型。每当春风拂过，摇曳着的美丽秋海棠，是多妙曼的风景？ 我想城堡里住着的人会是我最爱的人，也是最爱我的人。 .... 是一篇很长的介绍开场。 但陈昭对这并没有多大的兴趣，爱好几乎都是一样的自己，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看下去的。 但从那似乎可以看出，当初的陈昭，并没有和夏青想要离婚的念头吧？这日记，从页数看起来，至少也有两年以上的年份了。 他有点想不通，未来的自己为什么会产生写日记这个兴趣。 日记很长，基本每天都是平淡无奇的过程。那时候日记里表述的，生活也不向这般这么贫困。有父母的资助，还有房子... 只是在日记写了似乎三四个月时。 一篇日记吸引了陈昭的所有注意力。 “3月29日。晴。”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夏青有些奇怪。那并不是行为的奇怪，而是看着我的眼神变得也不一般，怎么说呢，我也理解不了这种眼神...” “不过也没关系吧...可能是有什么心事瞒着我，想必到时候她会告诉我的。” 这一天的日记就是这样的。 眼神奇怪？ 陈昭心中有些忐忑了，他感觉，如果看下去，他或许，马上就能找到陈昭想和夏青离婚的原因了? 可陈昭手停了下赖。 他打开这个日记，只是想找到解决的原因，但这原因不但没有找到，反而翻到了这个问题。 陈昭并不知想知道这些的，无论是夏青过去发生过什么，或是不爱原来的陈昭了，或是对不起原来的陈昭了，又或者是其他原因，这都与自己无关。 他已经很确切的告诉了自己，过去的，已经完全过去了。那不是自己所经历的，那是过去的陈昭的一切。自己的生活，很开心，夏青人很好，对自己很好，还一个自己喜欢的乖巧女儿。 但不看下去...等于白翻了啊！ 陈昭低头沉思了起来。 可就在他准备翻下去的时候，忽然，门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这声音吓了他一跳。 是夏青回来了？ 想到这他马上把日记合了起来，放进了抽屉里，但也没来级的上锁，也怕被女儿感到奇怪，装作无所谓的去帮夏青开门了。 “回来了？”看着拿着一叠文件的夏青，陈昭笑容很温和。 “是啊..外卖积水好多。”夏青苦笑。 就这样，夏青进来了。 陈昭看了下墙壁的挂钟，他才发现，自己这一看，就已经看了超过半个小时了。难改夏青回来了。这么久不回来才是有怪事呢。 一晚上，夏青在，陈昭没有打开日记的时间了。 他也怕被夏青发现，锁也没有去上。 夜间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 他决定看下去了，但这需要明天。 但在这个夜里，陈昭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与往常的梦截然不同，也算是第一次出现。 他梦到了自己变回了18岁，但面前站着的是26岁的自己。 26岁的陈昭看着自己说“你为什么要翻开日记呢？那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18岁的自己没有回话。就这样沉默的看着他。 最终，26岁的陈昭来了一句“不要再翻开了，如果你不想破坏现在的生活的话，就这样停手，好好的过日子。” 梦醒了。 最终陈昭却没有将这话记在脑子里。早上带着女儿去工作时，也带上了笔记本！ ...................... ------------ 第六卷、心中的城（22） 被填满的圆捅杯里的冰块已漫溢了出来。 这过量的刨冰让面前的一个女客人有些失了神，最后是没忍住道“那个...好了吗？” 陈昭这才从失神中反应了过来，脸色发白，连忙关掉了机器，倒了配料果汁，这才带着歉意道“抱歉，不好意思啊。好了...” 由于是周末，忙碌的一天里，陈昭几乎没有多余抽出身的时间，可总牵挂着日记本的他着实没能好好静下心来工作，好在老板娘胡桂玉没来，否则他不知要被训几次。 但即便是周末，午间也是不会有人的。 这如火炙烤的大地连同生机茂盛的野草绿树都要烤焦一般。即便是有少许的凉风，可除却这仿佛带着‘羁绊’的草木与地，怕是真没什么物种愿意出行了。 是午饭时间。 坐在空调房里的陈昭与女儿一同吃着外卖，闲暇之余，他终于抽出了看日记的空当了。 “爸爸，那是什么啊？”女儿的声音传进了陈昭耳畔。 他一愣，看了眼笔记本，沉默了下，最终微笑回答道“爸爸的秘密...” “哦...” 小乐带着好奇的眼神点了下小脑袋。 女儿也不认识这些字，这也是陈昭放心在女儿面前看的原因之一。 日记大多都是随意的一些生活描述，例如，今天自己一个人出去逛街，今天工作和某某发生了小摩擦之类的。虽说平淡无奇，可对陈昭而言，过去的一切在自己脑海里，仿佛历历在目。 “4月21日。” “雨天。” “心情很糟糕。我讨厌雨天，不知为什么，雨天的存在总是给我带来着不幸。今天依旧是连绵大雨，真的很厌恶。” “我一直不去想的问题，终于发现了。” “有点意外的愕然，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心灰意冷。为什么呢？夏青为什么当初要骗我呢？那眼神原来是那个回事呢，真的是可笑...” “她也担心我发现?她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吧？这算我心胸狭隘吗？也许算吧。那就不计较了吧...嗯，不多想了。” 想得知的日记内容，翻到了这一页，这是让陈昭有些压抑起来了。他不大明白，原来的陈昭，也就是自己，那得是什么事会让自己这般失望？ 他有些茫然，旋即想到了些不好的事，可很快又摇头否认了，对自己苦笑抱怨说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怎么可能发生？说不定只是有些误会的事而已。 应付掉几个罕见到来的客人，陈昭继续翻了下去。 在十多天后的日记里，陈昭又看到了后续。 “5月5日。” “阴天” “幻想被破灭了。” “他跟我说了全部，我不清楚是真话还是假话。我不愿去信，可从他的眼神里，我没有看到谎言的欺骗。” “明明他不说，我就能这样一直不以为然的‘不以为然下去’。” “果然啊...生活远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美好呢。” “是啊，真的没那么美好。” “最基础幻想中的永远的春不存在，我喜欢的秋海棠花更不可能绽放在这个季节。何况其他足以令人嫉妒的美好呢？” 这篇日记结束后，陈昭快速的翻阅起来，但一连两个月都是简单的日常，以前阅读起来有些愉悦的生活仿佛就像品尝了加了盐与糖的酱油一样... 味蕾间那难以形容的难受。 陈昭很想弄明白，日记里提到的‘他’是谁，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日记只写了心情而不提所有的故事过程？ 这让陈昭着实压抑。 到底发生了什么？ 终于两个月多后，陈昭看到了，似乎算是最后一篇，‘结束’前的日记了。 “7月21。” “雨天。” “我的的确确对某些未来与事存有幻想。就如我所想的那样，那是存在心中的美丽城堡，太过于美好和虚幻，所以它是幻想的，现实是不存在的。” “倒不是说矫情，只是很多想法不好用语言诠释，对我来说，那一刻起，这已是个礼崩乐坏的世界了。有时候充满着的期许和侥幸，老是被现实的某种残酷的惯性所敲碎...” ”嗯，怎么说呢，有些厌恶，但还好也不会厌世，我只是希望一切是自己所幻想的美好。嘛，我仅仅觉得认为人表现的单纯点，活的会比较自在罢了。被当傻子也没关系，可又奈何聪明人看不得傻子。就像迫不得已咬牙打算咽下一口浓苦至极的救命药时，偏偏刚好还是煮熟的高温。” “为了活下去，又不得不去受这份罪。很可悲呢..” “我们之间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吧...夏青。” .... 然而，这算是最后的，却也是内容最简单的一篇日记了。 没有提起什么，仅仅是过去陈昭的某些观点。 陈昭有预感，下一篇，绝对...对，下一篇绝对会写出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原因。这只是看到了这一篇日记，对过去的自己所产生的某些预感。 但陈昭没有翻下去。 他就这样沉默住了。 如果找一个最能了解‘原来这个陈昭’的人，不是父母，不是夏青，不会是张俊，只有自己。 话语阐述的某种失落，令他情绪也渐渐低落了下来。 如同被现实所击碎梦想一般的五味杂陈。 陈昭真的去联想到了很多事，他知道只要自己翻下去，想必就能清楚，到底是什么‘击碎’了他美好幻想的城了... 也就是这件事，导致了原来的陈昭想和夏青离婚吧？ 但原来的陈昭似乎也没有和夏青捅破这个事。只是最终转移了爱，喜欢上了那个叫陈艺的女人。 陈昭不想去翻的原因很简单。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陈昭’这个人。原来接受不了的，自己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住？他不敢想后果。 他如今的观点里，夏青是个好女人。 这是个值得他努力的好家庭。 加上...面前他最爱的女儿。 他也确定，翻下去，他同样能找到应付杨晓茹的选择了。 但陈昭不愿意伤害这个家庭。在看完这些日记，忍住放弃看下去的欲望时，他也算另类的确认了最终的选择是什么。 是的，他潜意识里，维护好这个家庭，维护好女儿，比一切都重要... 合上了日记本，陈昭长吁了口气，眼神有些复杂，可正巧又来了那么一个客人，他只能打起精神，带起了微笑。 渐渐地，炙热的阳光在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变得温煦起来。 瞧吧。 时间什么都能改变，何况是一时的压抑情绪和某些过去？ 愈加多的客人也不会让工作熟练一个多月的陈昭手忙脚乱，他从容的应对也让在下午赶来的胡桂玉也是大为满意。 就这样，下班时间，陈昭带着女儿回家了。 仲夏的四点并不是如初春晚秋那般的黄昏前瞻，这还是算有些微热的干燥天气，但也不会是那种难以忍受的了。 只是望着那天边几片有开始转为霞色的美丽云朵，他不禁想到了日记最开端的那一句‘心中的城。’ 心中的城啊... 他牵着自行车，看了兴高采烈坐着四处张望的女儿一眼，是笑了。 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个属于自己心中的城，他确定，过去陈昭心中的城，一定是和自己有所不同的。 那自己心中城... 又是什么样的？ 渴望着什么？ 又会有些什么？ 或许......在将来某天会有答案吧。 .... ------------ 第七卷 ------------ 第七卷、夏末的风（1） 临夜的残阳铺满了大地。 昏黄色的光线穿透路口那生长不知多少年巨大的老柳树，几片余辉洒入了阴影处，和风轻轻扬着，带过了那三三两两欢笑交谈路人的身畔，透过他们的发丝.... 这是一片和睦的景。 却也是刻骨铭心般的、或是十年、二十年都能牢记着的那般美好普通... 小道口有家烧烤店。 “好久没来这里了。这离你家有些远了吧？记得好像是我们高中天天来混时间的地方。” 张俊带着少许缅怀打量着店里这装饰显得有些老旧的装饰物，桌椅还是当年的同一批，只不过随着时间，被擦不净的污渍沾满了。 当年那年轻的小夫妻也变成了一对中年男女，帮忙的还有他们的一个年龄不小的儿子。 “就是怀旧了呗。”陈昭微笑。 “一转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啊。”张俊笑道“喝酒吗？看你找我可不光是怀旧的。有话就说吧。” “我两杯就倒了，哪喝得了？”陈昭撇嘴拒绝，随后叫了些烧烤，边对张俊道“就是怀旧的。”说完，是思考了下，装出一副很随意的语气，道“最近和于雅芝怎么样了？” 距离杨晓茹的要求已经过了一个礼拜。 陈昭模棱两可的敷衍住了杨晓茹，可最终，他还是需要解决的。 “能怎么样？就那样呗...马马虎虎吧。嗯，倒罕见的有了些自卑...老大不小了，还得找我爸妈借些钱..”张俊苦笑。 陈昭不喝酒，但张俊不一样。他点了根烟，拧开一瓶灌装啤酒，在这只有两人的小店面里，吞吐着那一缕缕如同白色烟气。 如果硬要说迷茫彷徨有颜色形状...陈昭觉得，或许就是烟的这种吧。 “...累？” “嗯，累啊！活着，就要好好生活。生活想多姿多彩多简单？只要有钱，什么都美好。有钱人过着生活，可我们这种普通人，却是在被生活熬着...” 他眼神复杂的盯着那雪白的天花板喃喃着。 陈昭也深有感触，他咬了咬嘴唇，轻声道“那和晓茹继续在一起，不就没有这些负担了吗？有车，有房，有个好家庭...” 这话让张俊一愣。 旋即他带着苦涩道“我听邻居说，你常买些东西去看晓茹和孩子。谢谢你了。八成你这次也是替她来做说客的。”说到这，张俊叹气“有个好朋友，真不错，你这样倒让我省了不少愧疚。” “...” 陈昭不愿去想。 他咬着牙低下了头，心中一阵的酸甜苦辣涌上。 “但陈昭...生活很复杂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金钱很重要，可不也存在那些高风亮节、即便是粗茶淡饭也过的下去的人？” “当然，我没那么伟大。我还是想过好日子的。可被生活熬，比起在那沉闷的家，面对着一个熟悉到陌生的女人，死气沉沉的氛围，乏力的每一天...我更喜欢这样的生活。” “真的，我不骗你。虽然现在车房是要自己重新来了，但我有努力的心了。如我上次对你说的煎熬更是消失。怎么说呢，我挺喜欢于雅芝，这是在杨晓茹身上从未感受到的...说不大清楚..” “所以，累不怕。心累才是最致命的啊！” “我实话跟你讲吧，陈昭。我想和于雅芝好好结婚，就这样过下日子。你不用再为杨晓茹替我说什么了...十多年，我其实没放下，可这对我，对她都是种解脱，束缚。” 张俊在连续的一大串话后，是顿了许久，轻声道“你真觉得，她是那么不想和我离婚吗？不的，陈昭。她只是不甘心而已。她内心深处，完全没有复合的念头，她和我一样...我对她不是爱情，却有亲情。我理解她。” 陈昭感慨道“是吗..” 果然...十多年了，张俊对杨晓茹的了解，真不是一般的深啊。 完全如他所说的那般...仿佛只有不甘。 “她肯定表现了不少坏情绪吧？”张俊不以为然“你倒不用想多。别看她那样，怎么说呢...”说到这，他眼神温和了起来，却带着些莫名的味道“其实她算是个温柔的人，非常非常温柔的人啊。” 忽然间，陈昭有一种不知是否算错觉的感受‘其实张俊，并没有那么想和杨晓茹离婚’这个念头。 真的没爱情？ 真的没爱过？ 真的...只是因为死气沉沉的生活所煎熬的？ 张俊是个好人，他最初的理解就是，他不花心，不乱来，对杨晓茹至始至终的好，只谈过这么一场恋爱，在一起了十年。 所以在听到他因为自己一句无意的话打算离婚时，产生的那种愕然，愤怒，最终归咎己身才造就出的那般愧疚。 不过陈昭是得不出答案的，真正原因，只存在张俊心里。 他不清楚张俊的内心...张俊想必一辈子，也不会公开吧？ 嗯，或许是的... 唯独他不认同的，杨晓茹是温柔的人。真的是温柔的人吗？十多年的认识，还是不能让他摸清楚杨晓茹呢。 可最终，陈昭放弃了拆开张俊和于雅芝。 他哪怕再爱自己家庭，清楚家庭的重要性。却也决定不能因此伤害到张俊...他欠张俊，真的是太多太多了。只要努力点，认错，大概...温和的夏青，会原谅自己..大概！ 最终，陈昭咬牙开了灌啤酒，两口后，也就捂着难受胃，告别了。 日记...也白看了啊。早如此简单的一次面对张俊的谈话就能确定自己的抉择，何苦去多那么一丝芥蒂呢？ 他叹了口气，在这褪去夕阳的6点20分，陈昭来到了杨晓茹的家门口。 离上班还一些时间，陈昭并不着急。 摁了下门铃，杨晓茹开门了。 她正抱着熟睡的孩子，轻笑看向陈昭道“和张俊的对话，聊的怎么样了？” 陈昭沉默了会儿，瞥了眼她怀里的孩子一眼。 “放心，他睡得死。一般动静不会吵醒他。”杨晓茹淡然道“说吧。” “我不想拆开张俊和于雅芝。” 陈昭这一句话让杨晓茹若有若无的淡笑僵硬了，她脸色一沉，盯着陈昭好一会儿，最后冷笑“你确定？” 他吐了口气，倒平静的走去沙发坐下，苦涩笑道“我知道，我这选择很致命。可没办法，我不得不这么选。我已经错了很多了，不能再为了哪孤僻的自私再去犯错。你跟夏青说吧，我解释不了，只能好好认错了。” 陈昭这与往日不同的坚决语气与态度令杨晓茹懵了。 她眼中闪着少许不可思议的震惊。 缓过来了，杨晓茹抱着孩子坐回了沙发“你考虑好了？你这算是第二次犯错了，你真觉得有戏？” “....” 陈昭没回答。 就这样凝视着陈昭那充满着复杂的眼神好一会儿，杨晓茹又微笑道“行了，你回去吧。我不会告诉夏青的。”说着，也没在意陈昭那愕然的眼神，继续道“一开始也没打算说，吓吓你的。” “一开始就没打算说？你什么意思？”陈昭瞪大眼，旋即皱起眉头“那你让我去分开张俊...” “分得开就去分。分不开，那不也是好事吗？”杨晓茹那带着浅笑，话是那么平淡无奇。 一时间，陈昭仿佛理解了杨晓茹的目的... “不过陈昭，我虽然不会说，可你要清楚啊...这事或许可以永远潜藏在你我的心中，但有些东西，你不去面对，永远找不到自己真正需求的。也许我说出来，才是真正的帮你。” ------------ 第七卷、夏末的风（2） 杨晓茹那如此‘安静’的话在这偌大的空间是那么刺耳与动听。 他张了张嘴，想开口说句那当初为什和自己做出那种行为，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微微低下了头。 看来啊...还是在一起十年的张俊对她是最了解的。 “张俊说的对，你是很温柔的人啊。”陈昭笑着，眼神忽然有些缅怀，但很快又夹杂着茫然“和以前是一模一样的...嗯，只是少了阳光而已。” “张俊这样说？” 杨晓茹露出有些微妙的古怪，她露出笑容，道“他说的是错的。我并不温柔，相反，我甚至不是个好女人...你不是很理解这点吗？再者，我是真无比的希望、也打算让你们没有好日子过。”说到这，她盯住了陈昭眼睛“你对过去，总是记得那么清楚呢。” “...” “过去总是留在人记忆里，很正常，不是吗？” “可那都是过去了。” 这仿佛是刻意结束话题带着微笑的冷漠言语让陈昭一时咽住了。 杨晓茹她那变得亲切的表现，却有着一种给陈昭更为疏远的感觉。是那种仿佛本是可能存在于一个世界里的，却又慢慢被分隔了开来... “我是在报复你，因为我没有打算告诉夏青。这是对你最大的报复。”最终，杨晓茹留下这么一句话。 “如果是这样，那我情愿自己永远活在这种温柔的世界里啊。”陈昭笑着。 “这种充满谎言与欺骗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相信妖魔鬼怪这种世界存在的人类，为什么不能添加点另类的新奇呢？”陈昭反问。 ..... 不知是否算落了幕。 离开杨晓茹家里时，陈昭是真正的如释重负般的仰起头望着那已是黑夜的天空露出了笑容...解脱了？ 他也不清楚是否这样。 也许就如杨晓茹所言，鼓起勇气去面对夏青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晚间的工作在情绪放松后，却也感受不到什么疲惫。在下了班，陈昭踩着小自行车，在深夜的冷风中，孤零零的朝着家回去。 但今天的夜并没有陈昭想的会那般简单的熬过去。 就在他刚把自行车骑进自家的小巷时，一阵刺眼的车光晒的陈昭几乎睁不开眼，他连忙刹住了车停了下来。险些摔在地下。 陈昭一时有股怒火燃烧了起来。 “谁这么没素质！？”陈昭骂道“大晚上的害撞到了怎么办？?” 他眯着眼对着车光目的移了过去，看到的是一辆熟悉黑色的小轿车，车灯马上就灭了，车门被打开，一个人影从车子里走了出来，带着歉意“我没有那个意图的...你没事吧？” “汪东？”陈昭见到来人，皱起了眉，有些警惕“怎么是你？你有什么事？” 陈昭没想到大半夜的出现在这种地方的竟然是汪东。 上次的对话让自己险些做了错事，这一下陈昭对汪东的好感已经从零降低到了冰点，不，非常的反感。他不清楚一段时间没来的他，又想来干嘛？ “你和夏青的关系，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啊。”汪东笑道。 陈昭冷了下了脸“你想干嘛？你上次的话我也已经和夏青说过了。我承认你没说错，可现在我也不觉的你对了。我和她是夫妻，关系这样，很正常吧？” 说完，瞥了眼没有言语回复的汪东，陈昭道“那没事了吧？没事我走了。”说完，转身就踩着自行车准备离开。 “陈昭，你不用胡思乱想，我尊重你的选择。我这次来目的并不是为了夏青，而是为了你。”汪东喊住了陈昭。 “为我？” 陈昭一愣，踩着踏板的脚一“为我什么？” “帮你创业。”汪东认真道“陈昭，虽然我还是希望你和夏青离婚。可如果你们不愿意，不赞同我的话，我也拆不掉你们不是?可我也不想让夏青过苦日子的。” 创业？ 这两个字仿若一记无形的魔抓，揪住了陈昭即将离去的念头。踌躇了几秒，他将自行车停了下来，有些好奇“怎么帮我？汪东，我现在是没有什么存款的。到下个月估计也就才能存到一万块。” 汪东露出了笑容。 果然呢... 他心中感慨了那么一句后，笑容中更夹杂着少许的玩味，注意到陈昭那略有些期待的眼神，他同时也确定了，自己猜对了... “没问题的。”汪东不以为然“1万块肯定是不够，但我可以找人给你贷款。问题只在于你想不想创业，想不想与我一样，不让夏青过苦日子。” 陈昭明白，夏青肯定和汪东打过电话或是在公司里说过什么。 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吧，毕竟他上次因汪东几句话采取的举动是令夏青那么生气。所以他找自己，想必还是偷偷来的。 自然，陈昭内心确实是无比的想要创业赚大钱。这算是潜藏在内里的最大的目标，他想着，只要创业了，赚钱了，日子就不会这么苦了... 也不用熬那么多年的去赚钱，贷款买房... “你说吧，放心，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不会告诉夏青的，我知道你出发点是为夏青好。”陈昭点头。 真的是这样吗？ 陈昭却是把汪东想的简单了。他或许是喜欢夏青，也想让夏青过好生活。可帮助陈昭的念头，汪东却是一秒都没浮现过。 是的，汪东决定拆掉这个家。 既然夏青在这种连小康都算不上生活中还能勉强坚持，想必再苦她也能撑得住。那唯一让她放弃的办法，也就只有把这种生活破灭掉了... 而几番接触，陈昭那过于单纯、不谙世事的形象，深深的烙印在了汪东的脑海里。 这也是最好利用的一点。 “你知道现在什么最赚钱吗?”汪东问。 “...我是想开家小店面。”陈昭没有接他的话题，犹豫道”我现在工作的店里，只是卖点吃的，卖点杂物，一个月能赚好几万的。我要求不要太高...能赚的比我工作多一些、能让家里快点买房子就好了。” “卖吃的？” 汪东冷笑“陈昭，你可真是鼠目寸光。那种小生意确实是好赚钱，可首先需要一个好地段，而这种好地段，人流量高的，早被人抢的一干二净了。” 说到这，他眼神带着些轻蔑“再者，你是不知道那种地段的房子多贵吧？一个月租金就要好三五千...而且必须先付半年，一年的房租，并且最终会不会卖的好都不清楚...你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租金几千？半年？”陈昭脸色唰的一下惨白了。 没做过生意的他，哪知道这些？这惊人的数额令陈昭有些慌了，他想，自己目标存的五万也完全不够啊！ 虽然上次因为汪东来家里吃饭不满，但其实并不反感夏青找汪东来帮他的，那般生气，无非是受了刺激所说的些气话罢了。 “其实我最近也想自己投资、尝试做点点东西。”汪东见陈昭这眼神变化，笑容更灿烂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合作一下。” “合作？” “对，合作。如果你怕风险，金钱上我能多出几成。我想做的并非你说的那种依靠劳力的。陈昭，你要知道，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人在进步，劳力苦力是不能致富的。” 汪东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约个时间，谈谈计划，如何？当然，我希望你理解，我的目的，只是希望夏青能幸福。” ------------ 第七卷、夏末的风（3） 夏末过后便是浪漫的秋季。 喜欢秋季的人或许会比爱夏的多，可着实中，秋季的浪漫这词只出现在刻意构造的虚假剧情里。光是那美的令人窒息的布满枫叶的金黄小道又有多少人能找到.... 8月。 这是不安分的季节。 早在上个月没多久，陈昭便同意了和汪东的商谈。也和汪东的要求那样，不告诉夏青，只说是自己准备做生意。 夏青的愕然表情令陈昭记忆尤新，最终是他在说了自己你能想办法凑到钱后，她的愕然才消失了去，转为了少许犹豫。但最终在看到陈昭那决然坚定的目光后，是放弃了多余的劝导。 “汪东...要不我们还是做别的吧？” 但在这个月的商谈中，拿着汤匙缓缓搅着咖啡的陈昭忽然道“盗版网站...会不会很不好啊。” 陈昭这踌躇的模样令汪东眼中闪过一丝冷漠，最终是又露出了微笑“有什么不好？陈昭，几个方案这也是你选的，你想不花太多钱的，真没别的了。” 说到这，他从容喝了口咖啡“我也说过，现在想靠劳力，怎么赚的到钱?盗版网站，一个月只用租个服务器加防止黑客攻击的，几千就足以了。而我有路子，有信心一个月的利润数万...” “可这是盗版啊...” “这有什么？” 汪东眼神带着些不以为然的不屑“是，这算是犯法。可这又如何？盗版视频，盗版，盗版音乐，这些网站，还算少了？你随便去翻一翻，随便千百个，你看几个被抓了？陈昭，中国已经步向了小康，开始追寻的是精神的娱乐。游戏、电影电视剧、，你不把握机会，再过几年，就轮不到你了。” “...” 陈昭缄默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也说不出来。他是想赚钱，想自己做生意，可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真没问题吗？”他重复了一遍脑子所想，低声道。 见陈昭这有了缓和的态度，汪东将咖啡放下“陈昭，我这样跟你说吧，我早就准备了广告资源。同样把网站的位置顶上去路子也找好了。” 说着，笑容更温和了“我们做一个盗版站，一个盗版视频网站，我知道你不懂这些，全交给我处理就行，你只用等着收钱，当个挂名的站长就好。” 最终陈昭不再犹豫了。 汪东说是想让夏青不在自己这过苦日子，肯定是会帮自己赚更多钱的吧... 他知道，这或许会伤害很多、很多电影的受益，做的也不对，可汪东的这些怂恿下，他也不去多想了。是啊，反正盗版望着那么多...自己这也算不上什么吧？ “陈昭，网站不花什么钱，但找路子要花不少。”汪东继而道“我一共出四万，你出两万，没问题吧？到时候赚的钱6.5:3.5分。” “两万...”陈昭沉默着。 低着头思考的他，却也看不到汪东那意味十足、仿佛一切都了然于胸的讥讽。 “我可能凑不到。”陈昭道。 “差多少？” “1万。” “那没事。就一万的话，我可以让人借你，利息也不会收你太高的。网站开发三四个月，等人数起来了，那点钱随便就还得清。” 汪东自信满满的笑让陈昭那有少许阴郁的脸也微微笑了出来。 .... 如火的夏日十点。 今天上班的陈昭没有将女儿带来店里。将她交给了张梅看管。 由于只是个周二，并不忙。他只用应付下少有的几个闲来闲往的顾客。 由于今天也发工资的日子，老板娘胡桂玉很早就来了。随后是扔给了陈昭一个信封，里面是上个月的工资，但这次加了两百，凑到了5000。 “上个月大多都是你一个人，以后想必也是。我估计都不会怎么来了，工资就固定5000吧。”胡桂玉随口道。 加了工资，陈昭却笑不起来。若换做平时，他怕是会兴高采烈好半天，现在脸却有些发白。 “那个...胡姐，其实今天我等你来...是想要辞职。” 他清楚胡桂玉对自己挺好，帮了自己很多，工资也不吝啬，如果可以，他也想就这样好好的做下去。但不行...光这些工资，他给不了家人好生活。 “辞职？” 胡桂玉表情一僵，沉默了半晌，在盯着陈昭“是工资不够吗？” “不不不，不是的。” 陈昭猛地摇头“胡姐这里的工资已经很多了，下班的时间也很符合我的要求，我是想自己创业赚钱。” “创业？” 胡桂玉眉头紧锁“你确定？不是我乱说，创业并没有保障，我知道年轻人都喜欢搞这些，但失败了怎么办？” “有人带我做的...” “有人带你做...”她愣了下，最后叹了口气“算了，看起来你是铁了心。行吧，那就走吧。今天也不用留了，我自己做就成。” “胡姐，我能忙完今天的...” “不用了，我一个人忙的来。”胡桂玉拒绝了。 房内是适温的冰凉，外面却是炙烤般的火热。 站在冷热交替的玻璃门口，陈昭的情绪有些压抑。两个月的时间，他也有了少许的感情。同样，他也不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可有那么一句话他觉得很对。 ‘选择了放在面前的唯一选项，那也不叫选择，不是吗？’ “等等。”胡桂玉忽然喊住了陈昭，面对陈昭投来的木然眼神，她道“捎点雪糕给你女儿吧，平时无聊了...还是可以带来我这里坐坐的。” .... 在这火烤的午间，车座的火辣感使陈昭好半天没敢放下屁股。 骑着那老发出‘咯吱咯吱’破旧的自行车，他赶到了牛奶店。 从玻璃窗看去，此刻的店里的干瘦老头子正端着一碗杂酱面吃的津津有味。在听到敲门声，转头瞥到陈昭后，他有些诧异，很快出来开了门。 “小子，怎么这时候跑来了?” 陈昭看着干瘦老头好一会儿，咬了咬牙，带着少许不舍，道“老板...我是来辞职的。” “辞职？”老头懵了。 “嗯...我知道还几天才算结束。我只是想来提前来说，让你先去招人做点准备。” 好半天老头才缓过来，皱眉“怎么要辞职了？是太累了吗？” “不是...因为我想自己做生意。我怕到时候要做的事情很多，忙不来。” 干瘦老头叹了口气，和胡桂玉几乎是一般的语气，道“小子，我知道年轻都想搞这些。但这有风险的...你可要谨慎啊。” “我知道的。这次是有人带我做，他有经验的。”陈昭道。 “人心隔肚皮，你...” 老头说了这么一句，欲言又止，最后是摇了摇头，来了句‘算了’，便让陈昭等了一会儿，走进店里拿出了2000“这是你上个月的工资，你明后天来送下就可以了，剩下的时间就不用来了。” “不是到7号吗...” “都差不多，人马上就找得到了。”他摆了摆手“走吧，自行车后天工作完再还我。嗯，到时候生意做不好的话，可以再来我这...” 就这样，陈昭辞掉了自己的两份工作。 这是他当初想方设法找到的工作，现在这么简单就辞了去... 他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过陈昭很庆幸自己总能碰到些好人。无论是过去的于雅芝、工头、胡桂玉，加上这老头。 现在，还有汪东吧？ ------------ 第七卷、夏末的风（4） 陈昭是向往大海的。 碧光粼粼的水面，波涛汹涌的浪花，散发着湿咸味的海风，那几只盘旋着的海鸥... 他梦想潜入那深不见底的海渊深处。但曾有过潜水员梦想的他最终在成长后得知拥有恐怖的海底生物，海下并非一片美丽的蓝，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暗时...他放弃了。 是的，如他潜藏在心中那本隐藏着的某些本该有的一些‘梦想’般... ... 辞掉了两份工作，陈昭没有回家。怀里揣着7000块，他来到了杨晓茹家。 此时杨晓茹正在洗澡，在陈昭摁了门铃后，她倒也没多做什么遮掩，简单的擦拭了下头发，披上了围巾，在门孔确定了人，便将门打开了。 “这可真是稀罕呢。好一段时间不来了吧？”杨晓好奇道“是发工资打算给我钱的？” 这问题让陈昭有些尴尬了。 虽然本该是这样，但这并非是他的目的，或者说，他这次来的目的是相反的。 “我想把钱托一段时间再给你。”陈昭回答的话是令杨晓茹有些惊讶，她露出笑容，正准备问话，陈昭又道“我最近要自己做生意...钱暂时不能抽出来...” 杨晓茹即将绽放的笑容停了，皱起眉，有些好奇“生意？什么生意？” “做网站。” “你不是读金融的吗？怎么搞起网页了?”杨晓茹指了指沙发“坐吧。聊一聊。” 这就叫陈昭不知如何回答了。是的，这个身体是那样，可陈昭不是。他对这些东西是一问三不知的，若真的有过去的全部记忆，他还怕工作那么难找吗？ 夏青想必也对自己有着学历却做一些普通工作好奇吧？最终也只能是以想多赚工资的理由敷衍。 “有人带我做。”陈昭回答。 “谁？” 杨晓茹的追根究底让陈昭有些费解，可也怕她认识汪东，毕竟两家的联系也不少，是老实回答“汪东。” “汪东？” 杨晓茹愕然后，忽然笑了出声“嗯，这样啊...行，钱我也不急，张俊每个月给的工资也够孩子和我生活了。加上也有亲人的资助...” 剩余再简单的聊了下一些家常，陈昭便离开了。 留下的杨晓茹手撑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在了身后，看着远去陈昭的背影，喃喃道“陈昭，你是变的真傻还是假傻？算了，有些亏，还得自己好好吃。”说到这，杨晓茹眼神又露出少许奇怪的味道“陈艺至今还没有联系他吗？” .... 电话里与汪东约定好了明天借钱的时间后，晚饭间陈昭是和夏青讨论了起来。 由于没告诉夏青做的什么生意和汪东合作，让她一直有些放不下心。今天听陈昭把工作辞了，也只能暂时把那丝疑惑感抛在脑后了。 “夏青，你那里现在还有多少钱？” “你要多少？”夏青轻声问。 “3000有吗？” “3000够吗...我这里还有些的。15号发工资后，应该能有更多。” “3000就够了。总不能因为做生意连生活都不顾了吧？”陈昭回答。 从夏青那拿了3000，补上自己今天领的工资，也就刚好一万了。借一万也不算多...如果像汪东所说的那样，很快就能还清所有债务了。 当然，陈昭也有去百度搜过做盗版、盗版视频网站如何，很多介绍说的确是很赚钱，做得好收入很高之类的，这令他最终是心满意足的睡了下去。 陈昭做了个美梦。 他和汪东一起赚了大钱，然后开起小车送女儿去上学，在一个高档小区买了个房子，父母又接纳了自己...生活又恢复了18岁那般的多姿多彩。 .... 陈昭久违的睡了一场好觉。因为他在8点就睡了，3就精神饱满的去送了最后两天时间的送奶工作。回了家休息了一段时间，在到达约定好的时间后，乘着8路公交车出发了。 到达是10点20分，比约定的时间早了10分钟。 但陈昭到的时候汪东似乎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他看到坐在汪东对面的，是一个油光满面、拿着纸巾擦着满头大汗的胖子。 在见到陈昭后，汪东是招手，笑道“来的挺准时啊。”说着，介绍起了面前满头大汗的胖子“这是吴哥，专门做借款生意的。” 借款？ 这就是另类的高利贷吧？ “吴哥。”陈昭也只能微笑。 “嗯，你好。”胖子伸出满是汗渍的手和陈昭握了下，旋即道“我就不多说废话了。因为是汪东的朋友，我也不弄什么欠条之类的。钱就在这...” 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赚钱的信封“听汪东说，你借3个2个月差不多就能还清了吧？” “两个月？”陈昭有些愕然的望向了汪东。 后者是露出让他放心的表情，陈昭这才在犹豫中点了点头。 “好。就两个月的话，我不收你半分利息。”胖子露出了笑容“你只要两个月还得清，还我一万就行了。但如果两个月内没还清，每个月是一毛利，怎么样？” 一毛利？ 陈昭不大懂这一毛利是什么意思？ 他带着询问眼神的看向了汪东，后者却是替他回答“放心吧，吴哥。两个月内，一定还给你。”就这样，帮陈昭接了下来。 “汪东...万一两个月还不清呢？”看着胖子留下明信片后离开，陈昭有些不安。 “相信我，我不至于去害你的，借两万，很快就还清，又没有什么麻烦。”汪东笑着收起了那一万，再之后陈昭将自己准备的一万也递给他后，他道“网站域名我已经建好了，服务器这些也租好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道“你负责站，我负责视频网站。当然，两个站主都是你，分的钱是按照我所说的那个比例，确定没问题吧？” “没问题。只要一个月能挣多钱点，都成。”陈昭点了头。可想了想，他又道“我不知道怎么弄...” “这你就放心。不需要你怎么弄，我很多程序我都已经请人做好了，你只需要去一些大网站里，将一些不能复制出来的文章给手打出来就成，手打总会吧？” “会...我打字速度也挺快的。”陈昭点头。 “那就行了。”汪东笑道“我们网站的赚钱方式，大致都是靠广告。进来的人一点击章节，就自动跳出广告，进来的人越多，我们的收入也就越高。” “那会不会引起人的厌恶啊？” 陈昭有些担忧。 他是辞了职，再拿了两万块出来的啊。这数目不小了，所以他才比较紧张。要知道，两万块啊，这给了女儿学费付上，再慢慢攒几个月，就可以买房子供首贷了。 “这你就放心了。只要是免费的，哪怕麻烦点，他们也愿意多去去点击几下。”汪东不以为然“和电影，千千万万部，想看的人有多少？天朝光读者就数亿了。剩下的，只要我想办法让网站排名更靠前就行了。” 汪东的信誓旦旦也打消了陈昭的担忧。 他回了家，开心的打开汪东弄得，这个属于他的网站。甚至有些天真的多点击了几下网页，点了广告，希望能给自己多赚点钱... 但一切计划，还得等汪东准备好全部才能算开始。 由于女儿在床上看着他，陈昭点了几次这种算是不良的网站，生怕教坏女儿，红着脸关上了电脑，等待起了汪东的消息！ ------------ 第七卷、夏末的风（5） 风干了这算是备受着煎熬的时间。 在陈昭等待中，说是由他负责的盗版站里的许多文章终于开始接连上线了。 靠着从其他盗版站复制过来的内容和章节，在短短半天内，框架、书封面、数量一时间有模有样，只是网站的流量还没怎么提升起来。 但这地步陈昭就算满意了。 “爸爸。小乐是不是下个月生日啊？” 午间，就在陈昭准备抱着女儿出去吃午饭，忽然女儿是小声问了这么一句。 “下个月？” 陈昭有些傻眼，转而苦笑起来。作为一个父亲，他觉得自己真不是一般的不负责，别说老婆生日和结婚纪念日了，女儿的生日，也没用丝毫印象。 “应该...是吧！” 但陈昭知道女儿应该不会说谎，是点了点头，笑道“怎么了？想要什么礼物吗？” 结果小乐是摇了摇头，好奇道“那也是妈妈的生日吧？” “...” 夏青和女儿同一天生日？陈昭有些意外的不可思议。 “嗯。” 见女儿那满怀期许的目光，陈昭只得轻轻应了一声，露出了微笑，却也不能做出什么多余的举止了。 夏青和女儿的生日啊.... 可就在这时，忽然门咔的一声打开了，正讨论的夏青本人也不知是否巧合，正巧走了进来。因为外面的燥热空气，她额前的发丝被密密麻麻的汗滴被打湿了。 “你怎么回家了？”陈昭有些懵。 “妈妈！” 小乐跑了过去。 “回来煮饭啊。我打算以后中午都回来煮饭了。一般都来得及的。”夏青摸了摸女儿头，微笑回答。 “...你回来煮饭干嘛？”陈昭眉头紧锁“来回坐车就超过30分钟了，这大中午这么热...”说到这，他表情开始有些不满道“我和小乐又不是没办法吃饭了。” 夏青似乎早料到了陈昭会这么说。 她微微低了低头，把鞋子脱掉，换成了拖鞋，就这样半赤着脚走到了厨房边，开始做起了准备。 “陈昭...你要开始做生意了。也不告诉我是什么，我哪能确定下个月钱还够不够呢？我来回一趟也就4块钱车费，而你和女儿吃饭加上我的，起码要多省下不少。多花点坐车时间就补的来了，也没什么差的。” 夏青老实回答。 “....” 陈昭有些不愉快，他不认可夏青这个选择。他是清楚，这样一个月能省几百块钱，可这无关钱的问题，大中午的公交车如烤炉一般，她中暑了怎么办？ “明天不用回来了...钱能够的。下个月就能打钱进来的。”陈昭在夏青切菜时，回了这么一句。 “...” 夏青没回答，她依旧细心的切着菜。 果然... 陈昭觉得这只是个家，一个好的家庭。并没有和夏青存在着什么特别的爱情...让这一切维持着的，只有自己那女儿。 换做一般的刚结婚情人会怎么样？ 嗯...虽然陈昭不清楚，但处理两人之间关系的方法会用的更好吧？至少不会不商量就做出这种事情... 但这些并没有什么，家就是家，陈昭也从未渴望得到爱情这种东西，对他来说，让这个家过起好日子，就是存在的所有目的了。 这是他的想法。 可他却也不知道，若这个家真不缺钱了，生活稳定了起来，女儿得到了所能有的美好与幸福，自己和夏青，又会如何... .... 饭后。 午间的温度更高了，夏青在楼下公路搭上了9路公交车回去上班。从楼上可看到公车排气口带着一道卷着滚滚烟尘的热浪渐行渐远。 这天仿佛令路口的令老树都不满的低下了头，一片片往常那般象征着朝气的树叶开始垂了下来，那丝朝气换成了死寂。 中午刷着网站，陈昭还未从汪东那接到需要如何执行的电话，也不知该怎么做...在无事可干的情况下，一时闲的有些慌.. “如果这么闲的话...我就不该辞掉工作吧？”陈昭不禁嘀咕着。 这与他想的那种，做了生意，每天就开始忙碌，充满着激情和赚钱的喜悦感和期待不同。 想了好一会儿，最终他叹了口气。 算了..无所谓了。能闲着赚钱也不是坏事啊。而且也不会一直很闲的，很快应该就忙碌起来了。 看了一会儿电视，女儿睡午觉了。 陈昭对电视这些的也没兴趣，发了半天呆，最终是离开了这凉爽的空调房，眯着眼，在爆晒中，决定去不远处的一家出租碟片的超市租点有意思的电影来。 嗯，平时总在工作，工作完也没多余休息时间就要睡觉的他，也只想的到这个打发时间的办法了。 .... 店内一排排密密麻麻布满影片的架子附近依旧有着数个人影。 寻找打发时间的也不止陈昭一人。 在这网络普遍化的年代，这种出租碟片的商店也很少了。想看什么电影，随便电脑翻翻就有、就能看出。面对这个店面其实也有些好奇和意外的。 当然，面对有着电脑还来租碟片的自己，也让陈昭感到好笑。 是怀旧吗? 也不至于啊。 最终的想法，陈昭也摸不透。可能是自己在电脑也搜不出有什么影片会让自己喜欢看吧，也许这边能找到答案。 可也不知是否巧合，就在陈昭走到了科幻片这个地区时，前方一个戴着鸭嘴蛇帽，穿着短衬，下身是一件短牛仔，正捏着下巴，打量着面前碟片的女人背影吸引了他注意。 有点熟悉啊... 他刚想偷偷去瞥上那一眼，忽然女人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咬牙，从碟架里超抽出了一张看起来很刺激的星空科幻纪录片，转身就打算去结账。 可这一转身，偏偏和正准备凑过去的陈昭撞在了一起。 “哎呦。” 陈昭的身材哪是她小身板能撼动的？惨叫一声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下。 好在这一地区只有陈昭和女人两个。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多的好奇和注意。 “谁啊...怎么站人家屁股后面？缺德啊！”女人嘀嘀咕咕的抬起鸭嘴舌帽，不满的伸长了下唇，似乎正准备做斥骂。 “真的是...你...” 可她刚抬起头，看到的面前陈昭，是傻眼了“咋是你？” “...不好意思，没事吧？”陈昭也有些愕然，转而带着歉意。 陈艺翻了翻白眼“道歉有什么用？不该把我拉起来吗？” “啊...啊，好。”陈昭反应过来。 “不必了，给你牵女孩子手的机会都把握不住，真的是...”陈艺独自从地下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是撇嘴“你也来租碟片？？” “是啊。在家里吹空调也没事干，电脑里也找不到自己想看的碟片，就来这看看了...” “你可真闲。我是小房子没空调，没电脑，实在熬不下去了才来的。”陈艺摇头，一副大作惋惜的模样“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 陈昭苦笑，看了眼陈艺手里的科幻纪录片，是笑着转移话题“你也喜欢看科幻？” “我以前不喜欢的。但被某个气人的混蛋带喜欢了。”陈艺撇嘴“天天就爱看什么宇宙星星这些，搞得我没事也研究起来...” 陈昭笑眯眯的说巧，碰见有共同爱好的人，他真的是再开心不过了。 “你这片看起来挺好看的啊。要不要去我家看？这离你家比我家还远，你那也没空调不是？”陈昭好奇问。 ------------ 第七卷、夏末的风（6） “去你家？” 在这斥满着凉气冷飕飕的小店铺里，陈昭的话仿佛突然气氛换成了那炎炎夏日般，心中某些巨大的反差感，令陈艺有些失神。 她怔了一秒，反应过来后是苦笑道“得了吧，去你家，你不怕老婆误会啊？” 她拒绝了。 “我那虽然没空调，闷着...可拖个精光，关上窗帘，吹着小风扇，也不算多难熬...”她接着不以为然的回道。 “...” 这有些没顾忌女人身份的话说完，注意到陈昭不对劲的表情，陈艺才反应过来，捏着碟片的手有些用起了力“嘛，我说这话也没什么...没空调谁在家不是这样啊？这天...都快要熬死人哩。” “我老婆现在不在家啊，就一个女儿。我老婆在上班呢。”陈昭缓了下自己的尴尬，道“再说了，她人挺好，回来好好解释说清楚关系，她也不会想多的。” 陈艺不止一次去怀疑过，自己的想法有些扯淡。 怎么说呢，这种重新附身到别人身体上的事，也不大像现实会出现的。然而陈昭是一而再再而三推翻了这个观点... 夏青和她可不止见过一次两次啊。这见了面，还得了？也是...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啊。 陈艺还是想拒绝，可望着陈昭挺真诚的眼神，一时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笑眯眯的回道“好吧..嗯，趁你老婆不在，去坐坐。” “...这说的什么话啊。”陈昭将这话当成了玩笑，没放进心里。 至于租借，他比较有兴趣的碟片，就陈艺手中的那一张，既然约去一同看，便没多去翻找，带着陈艺朝着自家走去。而对于拥有同样爱好的陈艺，他内心的好感亦慢慢增添着。 陈昭家庭的变化，陈艺是有理解的。 可在看到和心中落差大的过分、不比自己那小破出租楼大多少的空间，她是有点懵“你现在住这啊?” “有点小，别介意啊。”陈昭笑道。 陈艺倒并不在乎这些，只是有些适应不来。她记得陈昭以前还有一栋不小的房子的。 “也没啥啊...日子怎么都是过。”转而她撇嘴“住的下人，开心就好了。” 陈昭笑笑没说话。 陈艺倒也算是个挺好的女人。虽说现在如她这般，长得好看又没什么要求的女人是不多见了。大多都是于雅芝那种吃喝不愁的白领。 “对了，你今天没上班吗？”在陈昭开着门时，陈艺好奇问。 “我辞了工作了。” “诶，为什么呢？累？” “不是。我觉得光打工，日子是好不起来的，我也不能老让一家人陪我住这种房子啊，所以跟别人合作准备做些赚钱的行业...” “有风险吧？”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还是挺信那个带我做生意的人的。”陈昭回道。 陈艺抿着嘴唇，一副不大懂的模样，附和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了。 她倒不觉得生活要多好才算好。自己老家也有爸妈留的那么一小套农村房，每个月打打工，挣些钱，回家存着、还债、吃得饱穿得好就挺好的了。 “呼...好凉快呀。” 脱离外界的火笼，进入房子里感受空调的冰凉时，陈艺伸着懒腰，舒服的呻吟道。 可这声音，似乎是把睡的迷糊的女儿给嚷醒了。她睡眠也不浅，不算被吵起的，毕竟陈昭也算好的，她睡了一个多小时，该是起床的时间了。 “爸爸？” 小乐揉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的看向了陈艺“妈妈回来了吗？” 小乐没有和陈艺见过面的。 在陈艺和陈昭接触时，才2岁的她即便是无意见过，也不会存在什么记忆。 “哇！你女儿长得好可爱呀！”陈艺眼中闪过一丝狂喜，欢乐的凑过去就亲昵的揉了揉头，摸着她小脸蛋，柔声道“小宝贝，我不是你妈妈哦。” “大姐姐，你是谁呀？” “哇哦，大姐姐~” 陈艺听到姐姐两字，瞬间眉开眼笑，不客气的亲了小乐脸蛋一口“没错，我就是大姐姐！我这个漂亮可爱的大姐姐是你爸爸的朋友哦。” 说到这，她摸了摸口袋，掏出两颗口香糖“要吃吗？” “起床要先刷牙洗脸，不能吃东西的。”小乐摇头“妈妈说的。” 陈昭拿起碟片放入影碟机里，不时看着小乐与陈艺。 陈艺看起来的确不算多大，被喊姐姐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至于喜欢小孩子...陈昭想，这估计都女人的天生母性吧，加上自己女儿这么可爱。 这两三句话后，心性淳朴的小乐立刻对陈艺友好了起来，最终变成了陈艺带着她刷牙洗脸。 在不久后，陈昭是坐在床沿一角，另一边是抱着小乐的陈艺。 “你这么喜欢孩子，去生个呗。”陈昭见陈艺心思几乎全在自己女儿身上，哭笑不得。 “哪有那么好生？女人宝贵的时间就在生孩子前了。生了孩子不变胖，还长得好看的，不多见了。”陈艺不以为然。 “我老婆就不会啊。” “你老婆是你老婆，我是我。我一个农村小姑娘，别看我现在这样，再过个15、20年，肯定就变成了一脸狰狞，浑身横肉，胳膊比小孩大腿还粗的大妈。每天杀着鸡，种着地...黑不溜秋的。” 陈艺说道一脸狰狞，浑身横肉时，还调皮的朝陈昭做了个鬼脸。 陈昭觉得这倒是有些夸张了...陈艺这模样，再过个十年二十年，想必好好保养，也能保持个20来岁吧？ “想多了你。”陈昭翻白眼。 “哼，那是你这种城市人不懂小乡村。”陈艺叹气“你以为我们农村的小姑娘可以天天过好日子吗？结了婚，凌晨就得爬起来到山上开垦田地，出的汗不比男人少的..” 看着她是罕见的带着认真的表情，陈昭有些愕然。 他觉得自己住的这地方，自己和夏青的生活，也不算好啊。夏青也没那样的转变... “那就别回农村了呗。”他最后道。 “哪能啊。城市里的房子，我又买不起。一间房子就上百万，住的还不如我老家的小房子安逸。再说了，成天车子嘀嘀嘀的叫，烦都烦死了。” 她鼓了鼓嘴，似乎是带着回忆道“来这里打工倒是比较赚钱。不过来这里要坐飞机...挺花钱的。” “你这么漂亮，还怕没有钱人娶你？” “呸，那都是假的。有钱人都是始乱终弃的，我才不信这些。再说了，我也不喜欢那些，我就想过安稳日子，好好生活...”她笑嘻嘻的。 安稳生活啊.. 陈昭有些茫然，这也是自己的追求。可谈何容易呢？自己的生活，在稳定后，却又衍生起了某些‘野望’。只想过的更好些... 这种心境，在某些房间，也陈艺的，是不同的吧？ 至少从她的眼神看，真的，只是‘简单’就好。与自己的‘简单就好’，有些偏差。但陈昭是更钦佩，也更向往她那种心境。 “你等的那个人，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陈昭好奇问。 这突然的问题令陈艺摸着小乐小手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盯着陈昭，眼神复杂了好几秒，最终是笑道“这个，谁知道呢？我也不知道该等不等...” 说到这，她又低下了头，笑容有些苦涩“应该是不该等的。可我还是想等。我有个决定，想找份工作，再等下去...说不定，很快就能等到了。你说，怎么样？” ------------ 第七卷、夏末的风（7） 电视机上那播放着的深邃幽森的诡异宇宙背景音乐与此刻陈艺的想法有些微妙的同化。 可陈艺却也说不出是什么类型的同化。 就感觉...说出这句话下的决心，如同想探索清宇宙一切的人，却连宇宙多大都确定不了的这种可悲一样吧。 是啊...宇宙说不定永远都探索不到终点呢。或许千亿年后可能，然而人类...也就一百年寿命吧？这已是多的吓人的了，一般有个60年就差不多了。 除去生活，其中60年里，能等待的，又有几年？ “你讨厌喧嚣的城市吗？”陈昭没有回答问题，是忽然问。 “其实没有什么讨不讨厌一说。”陈艺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因关上窗帘显得有些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喃喃道“受的了农村的无趣寂寞，爱不上城市的繁华热闹才有假。” 可说到这，她叹气“但只能说，不适合我。我只算是讨厌城市的车鸣、复杂的人心及这看起来大的走不到尽头的道路。” 见陈昭那有些微微愕然的眼神，她继而笑道“但如果我选，我还是喜欢走在村里泥泞的小路，每天坐在门口编者竹篮，闲暇时顶着草帽去挖马铃薯，大中午虽然热，但要有个男人，那我还是愿意一起去山里摘水果的...” 这种笑容令陈昭心中有些微妙的发涩。 怎么说呢，这仿佛是身体里本能带着的情绪一般，令陈昭本身都有些难受起来。 他搞不懂这种情绪。虽说这种简单的生活，令他有些恍惚，却也不至于产生这种不对答的难受吧？ 缓了过来，他是微笑回道“你的追求境界真高...那我是建议你别等了吧，万一等不到呢？不还是浪费大好年华？回乡村，找个好人嫁了呗，过你那样的生活，挺好的。” “不！” 陈艺在陈昭拒绝后，反倒是变成了一丝不容置疑，不给他任何反驳的语气，道“我还是想等了。你说的是万一等不到呢？但万一等到了呢？” 她抿着嘴笑“我虽然等他是在某些方面不对的。也算是狡猾的，自私的。但那人真对我很好，真的很好。所以我想，我真的该等，如果我不等，他会很失望的。” 说着，她眼睛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有这种陈昭难以理解的味道。 “你是不知道的，我过去的回忆。”她说。 自然，不知道她过去的陈昭，肯定接不下话题了。 陈昭忽然是有了那么一个念头的。 他想，如果自己没结婚，没有老婆孩子，没有那些追求。会不会突然喜欢上这个，纯真、简单的女孩，然后和她去农村好好生活呢？ 这不就是他所最该向往的生活吗？ 但他没有深想。 因为陈昭不大爱追求虚假的东西。对他而言，他现在有老婆，有孩子，有这个家庭，他不可能抛弃，也不能去喜欢上陈艺。 在随着深邃的背景音乐，带着严肃的英语讲诉着对宇宙的未知与恐惧的慢慢落幕，画面终于变成了一片沉重的黑，碟片的内容结束了。 是下午的3点24分。 “你在家乖乖看动画，爸爸送阿姨...不，姐姐回家。”陈昭给女儿播了个动漫，叮嘱道。 “小乐知道了。”她乖巧的点头，最终又看向陈艺“姐姐再见。” “哈哈，小乐宝贝再见~”陈艺调皮的挥了挥手，眨了下眼睛，逗的小乐一脸笑意。 “你可真讨小孩子喜欢。”陈昭苦笑。 “小孩子都是简的。你怀着纯洁真诚的心对她，好与坏，她是清楚的。所以她会喜欢我。”陈艺得意道。 言下之意是表示她对小乐的真心是喜欢吧？ 陈昭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一起是还了碟片，陈艺拒绝了陈昭送她回家的要求。 “你自己回家吧，陪陪女儿比陪我好多了。” “送你吧，路上不安全。”陈昭道。 “有什么不安全的？又没抢劫犯，就算有，我也相信警察啊！至于其他的车子这些的，我一个大人还怕被撞到啊？”她不以为然。 “你生活费够吗？在这里呆着的话...”陈昭问。 “....” 陈艺傻眼了下。 转而噗嗤笑道“你担心我呀？”接着甩手“放心啦，房租一个月600。平时早上吃两个馒头，中午自己煮点饭，晚上再炒下饭，还有雅芝请客送的一大堆零食，又不花什么钱。” 可说到这，她却是反问“你有空多想想自己生意钱够不够吧。我还是有一点小存款的，再说了，马上就让雅芝帮我找工作了。” 就这样，目送着陈艺渐渐远去。 陈昭不禁有个疑问，陈艺既然是这身体以前认识的，那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呢？ 他想找到这个答案。 可走到远处，回过头看着陈昭渐渐消失的背影，陈艺那故意噙着的笑消失了。 她伸出手遮住在了眼帘，抬起头看了看远处那高到她抬不起头计算楼数的大厦，也不知道想着什么，最终转过头继续朝着自己的出租楼前进，情绪有些低落。 “还是该让他陪着的啊。”她有些后悔道。 在一步一步前行中，她不禁问自己...自己说的等，真的好吗？ 万一等不到的几率...远远是万一等得到的几倍吧？ 明明都是万一...相同的词，咋在理解起来，差的却是那般的大。 如果陈昭能恢复以前，她想，肯定会跟自己走吧？去农村，一起好好过日子...过简单的日子。 可他现在，有个那么可爱的女儿，有个离开他的家呢...就算现在给了陈昭所有记忆，他会离开那个家吗？也许不会吧... “啊~我真是傻子呢。” 她叹了口气。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喂？妈！” 接到电话，陈艺连忙收掉了自己的那丝压抑，露出了满脸的笑“怎么突然打电话来啦？” “过去一段时间了，没打电话回家，我担心你啊。”电话那边是一道慈祥的声音。 “哎呀，你担心什么呢？我都多大啦？又不是小屁孩了。你放心啦，我现在日子过得挺好的。住得好，吃得好，睡得好，身体倍儿棒！”她哼哼道。 “你啊...”慈祥的声音嗔了一句，再变得缓和起来“你要带回来结婚的那个...找到了吗？” 一句话让陈艺怔住了。 她脚步一顿。 面前的汽车从身侧快速驰过，带起的风，卷起了她的发丝。这突如其来的凉快感，也掩饰不住心中一时间衍生出的愧疚情绪。 “妈...找到了。很快，嗯，再过一些时间，我就带着他回去过日子。不过我和他要在这里先赚点钱，毕竟大城市好赚钱，到时候就能先还一些钱了。” 陈艺强笑着道“到时候，回去好好伺候你。一起还清债，把门口刘伯那片小地盘起来，建个小屋给我当新房用。” “好...好。”电话对面的声音很欣慰“那让我和他说说话？” “说话？啊，这不行啊。她现在在上班呢，我又不在他那。等过些日子呗,又不急这些。” 陈艺说着，紧咬着嘴唇，鼻子有些酸的发红了，但还是强行让声音透着喜悦“你好好注意身体啊，最近热，别老出去田里了...晚饭也要多吃点，也少吃些剩菜剩饭。我就挂电话啦，还要去找工作。” 最终，带着嘟嘟嘟的电话关闭声，陈艺有些压不住眼泪了。 她清楚着母亲的期待... 落了空了，该怎么办？ ------------ 第七卷、夏末的风（8） 夏的最后一个季节，总会有那么一阵绵延持久的风。 可今年这炎热的空气中拂过而来的，却不是往常解暑的清凉。更似被一团燃烧着的焰火炙烤般的难受。本该逐渐适应成浪漫秋的美好季节，仿佛被拖延了起来... 汪东正靠在阳台的躺椅下，惬意的闭上眼，伴着四周种满的不知名美丽花草带来着的芬芳，享受着这并不讨喜的夏风。 他赤裸着上半身，丰满的肌肉显然是长期进入健身房规律的产物。修长的手指交叉，嘴角挂着微笑，看起来心情挺好。那有些混血的俊朗侧脸就这样印在阳台那淡蓝色的玻璃窗。 风轻轻的吹起了他额前放下去的刘海... “东哥，电话响了。” 忽然，一个23、4来岁的年轻男子急忙推开了阳台的门，将手机拿到了汪东身边，有些慌。 “我说了几遍了，真要我辞了你才会懂得我说的，不论是在什么地方，办公室，房间，还是阳台，都不能匆匆的闯进来...” 由于是太阳光有些大的缘故，睁开眼的汪东眼睛也是微眯的，他皱起眉，看向了他来了一个月的助理葛小辰。 汪东虽然和夏青是一个公司的，但职务却高夏青几级。毕竟他从国外名校归来的，无论是待遇还是受青睐的机会远远比一般人的多。 “嘿嘿...”葛小辰挠了挠头。 “你真觉得我脾气好？”见葛小辰的笑脸，汪东脸色立刻僵了。 “东哥你是好人...老说要辞我，也没辞呀。”葛小辰讪笑。 汪东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却也没说话，用力接过手机，打开了电话。语气却是和脸上的表情不同的温和。 “呵呵，曾哥啊，我说的那个事，怎么样了？啊...这样啊，弄好了？行，我明白了...嗯，谢谢曾哥了。好，下次有空一定去...” 挂断了电话。 汪东将手机扔给了葛小辰，依旧冷冷的看着他。 “那...我出去了？” “你是不知道我找你要电脑？” “...东哥，你不说，我哪知道啊。”葛小辰一脸尴尬。 “你知道什么是助理吗？我没有表明时，你就必须明白是什么意思，将我需要的东西在我想之时送上来。这才是一个优秀的助理。” 汪东一脸的不耐烦“要我什么事都提醒你，要我亲手督促去做，我要你有什么用呢？嗯？公司花钱给你混日子的吗？” “哪能啊...东哥你吩咐了，我立刻就屁颠屁颠的赶去弄了，你只用说下话，也不累呀...我要能知道东哥你想啥，我还至于天天被你训吗？我..” 葛小辰嘿嘿傻笑着，见汪东愈加难看的脸色，立刻闭上了嘴，连忙跑开去了。 看着跑去的背影，汪东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人是自己选的，汪东也没法抱怨公司。可葛小辰实在完全没有一个助理该有的潜质，若非是知道葛小辰要艰苦照顾着一家人，暂时离不开这份工作，汪东早辞了他了。 有些头疼的思考了好一会儿，很快，葛小辰就抱着笔记本过来了。在搜了下自己的连个网站域名，搜了几本，和视频，发现自己网站排名都挺靠前的，他这次微笑了起来。 “好了，拿回去吧。”汪东示意。 葛小辰木木的点了下头，可刚走了几米，脚步忽然一顿，扭过头咬着嘴唇不知思考着什么。 “有什么话直接说。”汪东道。 “东哥...你真要这样害那个叫陈昭的人吗？”葛小辰小声问。 “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吧？有些事虽然告诉你，但那是让你帮我处理，你没资格多过问些什么，明白吗？”汪东脸色阴沉“这是我的私事。” “可东哥...你人这么好，偏偏要做这种事...” 葛小辰说到一半，汪东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做什么事？嗯？坏事？我是好人？不，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是个普通人。同样，我做的事，自然有我的原因和选择，这与你完全无关。“ “不就是为了个结了婚的，叫夏青的女人吗...”葛小辰嘀咕道。 可这话说出，汪东那本只是阴沉的脸，连同眼神，都开始变的有些令人感到害怕的压抑。 可汪东似乎却也是自制力很强的人，他深吸了口气，无奈道“小辰，有些事情，与你想的是截然不同的。社会也不是你这种刚初出茅庐大学生所理解的美好。” 说到这，眼神开始变的是复杂的难以言喻情绪。 “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可我不去争取，不去努力，是什么都得不到的。你觉得只是个结了婚的女人，但对我而言，是等待了10多年的却得不到的爱情....” “我想你是不会理解我这些话的。我的爱情不能以你的价值观来衡量。我的目的，只希望她过的好。” 汪东平静的声音却没有令葛小辰信服。他道“可主要是人家有家庭，而且都没接纳你不是...” “有家庭并不代表过的幸福和快乐。嘴上阐述表达出来的美好，多也是欺骗与谎言。我比谁都了解夏青，不论是陈昭，还是别人。” 汪东说着，忽然是带起了微笑“你听过这样的简单故事吗？总有极为相爱愿意同生共死的夫妻情侣，可实际面临死亡时，这一切美好的承诺仿佛不复存在一般。” “...我不觉得人家会这样。你不是跟我说过吗，他们日子过的那么苦，还不离婚，这就是爱情的证明啊。” “她只是不敢去揭穿，去堪透自己内心所隐藏的那个情绪和想法，我说了，没有谁比我了解夏青。” 汪东说到这，似乎才发觉自己说的有些多了，是继而道“好了，你去忙自己的吧，我也要出去一趟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其他我可以忍，但唯独我这些私生活，你不允许再问。” .... 叮铃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于雅芝的办公。 她皱起了眉，如果是因为工作，大多都是会打办公室电话的。自己也么什么朋友，张俊也不会在自己这种办公时间打来的。 那打电话的... 是陈昭？ 想到这，于雅芝连忙抓起手机，可看到来电提示是陈艺，无奈的苦笑。 果然自己就会想多。 “怎么了？” 接起电话，于雅芝问。 “哎呀，你这什么语气？好像很失落的样子？是我打的电话不开心啊？”陈艺笑嘻嘻的。 “是啊...不是我想的白马王子，很伤心啊。”于雅芝没好气的道。 “那我牺牲下自己，伟大的充当白马王子，陪你一晚！” “去去去...还白马呢，就是头驴。” “你这话怎么说的，今天小孩还喊我姐姐呢。就算不是白马，那也是一只可爱的小猫！” “瞧把你美得...得了...我可没心情陪你闲扯。扯下去我感觉你能扯三天三夜了。我也扯不过去了，还得处理工作呢。”于雅芝翻了翻白眼“啥破事，快说。” “我这不是想工作啊，想请我们于大经理帮我找份工作。能过得了日子就行的，我知道自己学历不够，不敢奢望太多。”陈艺老实道。 于雅芝一时间是愣了。 她没想到陈艺会找她提出这个要求... 要工作很简单，她是人事部经理，什么都没，就不怕没工作职业。 可陈艺.. “那阿姨那...”于雅芝担忧道。 “我妈妈支持我追求自己的爱情！”陈艺却是装着不在意的露出哼声。 ------------ 第七卷、夏末的风（9） 对于陈艺的事情，虽然没有去刨根究底的问出很多，但于雅芝还是知道一点的。 不过来到这里的原因，她也没见陈艺提起。可她还是能猜到一点... 追求爱情啊... 这话在于雅芝的耳中听起来是那么不是滋味。 爱情有那么好得到？这听起来仿佛是宣示着什么‘伟大的目标’一样的话，实际却也是那般的充满着讽刺。对她亦是如此。 最终于雅芝想，选择了生活抛弃了某些追求的她，也没资格在陈艺面前高谈阔论什么了。她既然那么选的，就尊重她的选择，不要多话好些。 逃避生活的人，不怯弱怎么行？ “行...” 最终于雅芝点了点头，轻声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想必搭理好一切了。我会帮你找份工作。”说到这，出于友情，她问“真没什么要求？” “嗯，如果你硬要我说的话，那我要上班时间少，赚钱多...” “你梦去吧。”于雅芝噗嗤笑出声“还好吃懒做..” “嘻嘻..” 两人的平淡的对话就这样慢慢落下了尾声。 ... 时间缓缓的过着。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在家发了接近一天的呆，这有些过闲的生活陈昭着实适应不来。在这种煎熬下，他甚至将家里里外外都好好打扫干净了一遍。 傍晚得到了汪东打过来的电话，说一切都谈妥弄好了。广告完全移植了进入，现在他只需要每天花些时间按照他说的手打些文章就行。等下个月就能有收入了。 这过于轻松的活还是令陈昭还有些不安的。 在这几个月的生活里，他对赚钱的认知是‘努力、辛苦’是收获的标准 他又浮现了，要不要恢复工作这个念头。毕竟也不忙，这样一来，就算失败了，还是能有稳定收入的。 “算了，不多想了。” 最终陈昭放弃了。 他还是先决定尝试一个月再说，如果下个月赚不到多少钱，立马就去找新工作。现在先专心的做好眼前的网站。 对于汪东，他还是报以信任的。 陈昭也觉得自己总是往坏的方向去思考，有点消极了。若是赚到钱了，天天坐在家里无所事事就能挣到很多钱，这何乐不为呢？谁又愿意天天起早贪黑的拼命工作？ 夜晚夏青回了家。 简单的吃了下饭，询问了点陈昭工作的事，得到的依旧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后，她不再深入，洗个了澡，看了会儿电视，便坐在了桌子前处理起了文件。 比起每天的忙碌总让陈昭潜在带着疲惫和困意。回了家，在休息都不够的时间里，他也没多少闲情逸致的神游，而这几天，补好了精气神的他，有些杂念了... 突然间，他觉得，生活有些过于的淡了。 索然无味？ 好像是这样呢。 照顾女儿，吃饭，整理卫生，夏青回家，吃饭，简单的聊几句，夏青又忙起工作... “夏青，我出去一趟吧。” 在夜间7点30分时，陈昭打算出去走走了。他不大喜欢自己这样想起些不好的，也许吹吹风，舒缓下心情，这些古怪的情绪就会消失。 在这偏僻的小巷子瞎逛，陈昭也没有目的和计划，他想去陈艺那的公园坐坐。 他知道自己对陈艺有些好感，但这不能超过友情。而现在这么晚了，碰了面聊深了也不好...想着，陈昭做了决定，他换了一个方向走了。 夏末的夜风是清凉的，是如春般的清凉，这使人难以去相信白天的风似乎还是一团火球一般... 风的衣服哗哗作响，好久没去理的头发也长了起来，在这凉风中慢慢的飘着。思绪被打乱了，想着的那些生活有些过于平淡的念头，也慢慢抛之脑后。 路过一间挺优雅的小茶馆，陈昭从门口无意看到了一个背影。 束着马尾辫，穿着很简单的女孩衬衫，从背影看是一个挺年轻的女人。 面对这种干净简单，仿佛总能透露出阳光味道的女孩，陈昭总会有些心理触动。是的，就因为他第一段，而是唯一一段衍生过的某些情愫，正是在悄悄喜欢上高一隔壁班的那个阳光女孩。 虽然那已成了过去。 想想，当初第一次见到，也是这哥样呢。 陈昭回想起了当初晚自习站在隔壁班门口看到那个阳光女孩的背影，当初站在自己身旁的还有张俊... 啊... 想起来确实也算长了，对自己而言，都是过了3年了。 他还记得，张俊饶有兴趣的说了一句‘你喜欢这个妞啊？要我帮你搞到手？’ 可最终的结局，倒也有些过于的讽刺了啊。 那擦肩而过总带着的好闻发香，阳光的笑，青春漂亮的脸蛋，活泼开朗的性格...一切的归属，是张俊，也不是自己。时间啊，真的改变了很多...过去所沉迷于的美好，在10年后，已然只能成为回忆。 轻轻的叹了口气，打算转身离开。因为他回忆里的女孩已经变了，面前这个，不可能是他当初记忆里的人。 可就在他刚准备挪开脚步，那女人却是有意识的回了下头。一眨眼，便和他目光对在了一起。 “陈昭？”陈艺有些愕然。 “...” 陈昭也懵了。 这女人怎么在这个地方？ “陈昭？”而陈昭没去注意的，在被陈艺遮住的背后，探出头的，还有穿着蓝色衬衫，眼神有些惊喜与压抑结合，有些发懵于雅芝。 “你们两怎么在这？”陈昭感到莫名其妙“你们家不是在另一边吗？” “我家还在云南呢，不也跑福建来了？”陈艺翻了下白眼“这里地方好，就过来喝茶了呗。真的是...” 说着，是指着椅子“进来坐吧，这里现在也没什么人。”到这，她语气一顿，忽然嘿嘿笑道“有茶点，好茶，都是雅芝请客哦！” “...” 陈昭也不知道怎么去推脱，不进去才是尴尬的。也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了她们身边了。 最不愿意碰到的情况，反倒在自己的刻意下，变得巧合了起来。 而与于雅芝，陈昭想了想，应该是好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吧。 “你出来干啥的？”陈艺接着好奇问。 “散心。” “不会和老婆吵架了吧？” “哪能啊...” “可你看着闷闷不乐的啊？” “...”陈昭苦着脸，勉强挤出一个笑“现在总乐了吧？” “瞧你傻的...哈哈哈哈！” 陈艺和陈昭两人有些过于熟到不是于雅芝所可进行的交流令她有些不安了。 说起不安，或者说有些微妙的焦躁。 这让于雅芝很不舒服，但他只能是勉强笑着“你们两什么时候变那么熟的啊？” “哦...这几天无意碰面了好几次，一回生二回熟嘛。”陈艺笑吟吟的。 这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倒没什么。只是当做些玩笑话，陈昭也没在意。 他想了想，偷偷瞥了于雅芝那有些沉默下去的样子，是不想让气氛尴尬下去，笑道“最近和张俊怎么样了？” “张俊...嗯，挺好的啊。有多出去走走逛逛了。但这几天他工作有些忙，也就没怎么找我了。”于雅芝回答。 “哎，真好，雅芝你也算是快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啊。”陈艺感慨，眼中带着些羡慕。 可这感慨，让心中正有些涩的于雅芝更难受了。 她一阵不是滋味，最终是情绪复杂的装作玩笑道“婚姻...其实也叫爱情的坟墓啊。不是吗？” .... ------------ 第七卷、夏末的风（10） 是啊... 对于雅芝来说，确实是爱情的坟墓。 另类的埋葬掉自己对爱情的追求... 然而陈艺与陈昭却非认同她的观点。 陈昭是不清楚，不理解，甚至也迷茫，得不到答案的他不甘去‘苟同’。陈艺则是相反的，爱情后的美好婚姻，正是她所信仰的。 “瞎说...我相信爱情。正因为爱情，才创造的婚姻。” 因此陈艺否认了。 “可也有不是为爱情结婚的人啊。”于雅芝平静的，似乎带着死心般的微笑“仅仅为了生活。” 总是有人在谈如何如何生活，说来简单，却也复杂。说难过，可活着的人，每天不都自然而然的熬着么？ 这微妙的眼神自然逃不过陈艺的观测。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于雅芝说的是她自己。满腹的辩解与悉心准备的劝导全然变的是那么苍白无力。她最终声音低了下去“那些人，不痛苦吗？” “有些病人，连睁开眼都痛苦的无能为力。可他们不还是得呼吸？得艰难维持着氧气罩，忍受着插满身体的针孔。毕竟为了活着啊。” 于雅芝似乎在某些方面成长了许多。 许是母亲去世所影响的，许是理解了某些本不该去理解的。或许在很多方面依旧都会维持本有的性格，可唯独在涉及了爱情与这方面，与过去是截然不同了。 又有谁判定未曾改变与改变的她，孰好孰坏。 唯独能让陈昭和陈艺感受到的一点是，在聊到张俊时，他们感觉得到，也许，于雅芝，可能真正要和张俊走在一起了。 说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类的祝贺？ 说不出来。 如果这样祝福只是为了生活所作出选择的她，这种祝福更会像是讽刺。 讽刺她这个勇敢面对现实逃避掉梦想与追求的人。 嘛，其实这明明更像是该夸奖的选择吧...为什么两人会产生说出来有讽刺的感觉呢？人不都该是追求现实吗？真矛盾呢！ 如果硬要说感受到矛盾的区别，只不过是他们的不同而已。 陈昭和陈艺两人是典型的理想主义者。对待事物有着不同选择的现实主义者于雅芝自然作不出与他们相同的观点。 ... 坐着喝茶已有半小时了。 茶水如淡水一般，不会去品茶，品某些更深层次含义的东西，品不会茶并不是什么坏事。 陈昭这种心性可以称作愚昧，也称作单纯。大概世人都喜欢美化东西吧，愚昧做些微变，便是单纯了。恶人与坏蛋后者听起来不也挺滑稽的吗？ “不回去吗？看你出来挺久的了。”忽然，陈艺问。 “用不着啊。回去也闲着没事干发呆，我女儿估计等等就睡了，我老婆工作也没有我掺和的地方，该做好的都做好了。我在外面瞎晃会儿吧。”陈昭回答。 “诶，在家不挺好的吗？一家三口，有种温馨感。” “温馨感啊...” 陈昭有些失神，他觉得，有些平淡了。 “你是那种喜欢天天待在家的人？”陈昭问。 “是啊。”陈艺不假思索的点头，转而带着微笑，双手合十，带着一副有点好笑的逗感，仰着头，目对着办公“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坐在一起，哪怕不说话，也能理解对方所想，哪怕只是一个目光相对，就会感到喜悦，心跳加速...” 说到一半，于雅芝带着笑手指戳在了她额头“你就美吧。” “诶，怎么了？不能美啊？我就喜欢美了！我还要他骑着大白马娶我呢。” “你怎么不上天啊你？”于雅芝白了她一眼，调侃道“那都是出现在虚拟世界的。我们又不是电影或者故事，拿不到剧本，理解不了其他角色的心里所想，怎么又做得到你奢望的那种美好？” 说到这，她叹气“总会有矛盾、猜忌、腻烦期。婚姻就是开始更拼命努力的工作，赚钱养家，苦着日子。” 其中她有带着复杂的眼光偷偷看了陈昭一眼，见陈昭不作何反应，最后道“不受这些煎熬的，又能有几对夫妻呢？最后离婚的，也数不胜数吧。” “你这人怎么把一切想的那么悲观呀？” “我这不叫悲观，叫现实！现实就是残酷的。” 陈艺对于雅芝这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面孔气乐了，最后道“那我还是活在自己的童话世界里吧，现实太可怕了，我的小心脏承受不起。” 望着陈艺，陈昭心有所想。 他想，如果最后陈艺嫁了人，她的生活，绝对会和自己不同的吧？ 肯定是缤纷的美好与幸福包容的。这样的好女人，如果碰到一个适合她的人，那会是多完美的生活。 “胸小，心自然也小。”于雅芝笑吟吟的。 “你！！！” 若不是顾及附近有客人，还有陈昭这么一个男人在，真不敢想陈艺那摆着龙抓手的姿势和之龇牙咧嘴的邪恶模样将会对于雅芝做些什么。 “我的天..” 于雅芝忽然接了个短信，捂着头一阵无奈“我得去公司一趟了。” “出了什么事了吗？大半夜的...” “嗯，一点麻烦。”于雅芝叹了口气“我得先离开了。你们两好好聊吧。” 说着，带着困扰之色提着包马上就起身了。 “路上小心~”陈艺挥手。 于雅芝笑了笑，只是在离开时，眼光面对着陈昭与陈艺的背影，脚步忽然一顿，神色有些复杂了微妙了起来，最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咬着嘴唇慢慢离开了。 ... 深夜是美好的。 何况今夜有美好如同春天的风？ 灯火阑珊的小街口，几盏替换不算久的明亮路灯照着前行的路。一高一低两个拉长着的影子并肩而行。 直到路口突然一阵大风。 风卷着污浊的沙尘与落叶上了半空，两人不禁在这狂风中停下了脚步。这被晃得摇摇欲坠街灯牵扯起两人的影子，忽近忽远，忽长忽短...最后搅在了一起，直至风停了，才慢慢的分开，恢复了原状。 “你有偷看？”陈艺一脸严肃。 “偷看什么？”陈昭揉了揉进了沙的眼睛，有点懵。 “我刚才裙子被掀起来了...我看到你在看了！”陈艺咬着牙，做出一副你混蛋不是人的仇视眼神。 “啊？我没啊，不是...我刚才连眼都没睁开，你是不是看错...”陈昭冤的感觉六月飞雪了，可刚说到一半，嘴角一抽“你穿的是短牛仔啊！” “噗...哈哈哈哈，瞧把你吓得。” 见陈昭才反应过来，陈艺笑了出声，捂着肚子，笑的有些放肆。 “...” “好了。不逗你了。开开玩笑嘛。你不是说无聊吗？”陈艺笑咪咪的，她想拍下陈昭肩膀，示出一副好哥们的友好。可发现自己抬起头有些费力，为了不让自己尴尬，一米六的她咬着牙把头伸的老长。 她这幼稚的举止令陈昭忍俊不禁。 “你还笑？没点风度！这时候不是该蹲点下来配合吗？真的是...”陈艺翻了翻白眼，嘀咕两句，最终是告别了“不同路，我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要我送你？” “让你老婆看到，让你跪着地板。”陈艺撇嘴。 “我老婆性格好，最多问一问而已。”陈昭不以为然。 “哼，要我是你老婆，看你和别的女人走一起，让你跪方便面。碎一根，打断你一根骨头！” “....” 就这样告别了。 陈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夜幕里。 陈昭本产生出的一些欢乐在陈艺消失后，是散去了不少。 望着家的方向，最终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走了回去。 ------------ 第七卷、夏末的风（11） 第七卷、夏末的风（11） 家是一如既往的静。 窸窸窣窣的文件翻阅声，伴随着轻又缓的熟睡呼吸及窗外那夏季盛产的聒噪虫鸣，在只剩微弱一盏台灯的漆黑小屋里，显得是那么的祥和。 或许这就是陈艺口中说的温馨感吧？ 陈昭微微感慨。 夏青这时也发现回了家悄悄锁上门的陈昭了，是微笑道“去哪了？那么久。” “出去走了走。碰到于雅芝和她朋友，喝了会儿茶。”陈昭回答。 “这样...嗯，你去洗个澡吧。昨天我买了点扁食，晚点给你做些夜宵。”夏青道。 “好。” 抽了换洗物，陈昭走向了浴室。 比起和陈艺，夏青在性格来讲，是那么简单平淡，再两人的性格使然中，这个家也不可能存在多余的欢乐... 这样不好吗？ 陈昭有这么个问题。 最后他回答了自己，挺好的。面对夏青的问题不需要去撒谎，诚恳就可以被理解。善解人意不一定比活泼可爱更差，多些欢乐，也改变不了什么...嗯，是的吧？ ... 微弱的昏黄灯光下，陈昭坐在桌子前，尝着夏青刚煮好的夜宵。 扁食有些烫，但意外的可口。 “你不吃吗？”陈昭问向忙完工作正坐在他身侧的夏青。 她是摇了摇头，回道“最近还是少吃点，减肥。” “也没什么好减的，不胖啊...”陈昭嘀咕“再说了，又不是什么没嫁人的小姑娘，减不减，没差。” 可面对陈昭这话，夏青依旧只是笑笑，手撑着头。温和的看着陈昭，没有回答。 “秋天要来了，你没什么长袖，虽然这些日子还是会比较热，但再过几个礼拜就不一样了。小乐也该准备几件，这两天陪我去逛逛街吧。” 夏青是在陈昭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提出一同外出的要求。 这让陈昭有些意外。 因为涉及到女儿了，并且真的是不可抗力的季节变化，那丝想拒绝的心也消失了，沉默了会儿，最终结束了犹豫，回道“好...” “那就明天吧。我刚好这些天工作不怎么忙。请假没问题。家里闲钱还有一些，规划好的话，但是够一段时间生活的。” 夏青笑的时候总喜欢露出上唇洁白的一小片牙。 这是与平时所认识的于雅芝，陈艺，杨晓茹不同。她们喜欢抿着嘴笑，可能也是顾及女孩子形象的那种念头？陈昭不清楚。可他觉得这样的笑，却是更为的美丽、引人注目。 “你呢？” “我就不用了。我去年买了几件，总不能就换了吧？”夏青摇头，可想了想，又道“但内衣裤得要几件了，你也差不多。嗯，到时候去商城一并看看。” 聊的是简单乏味的家常。 话题更是无聊到了极限。 可这种话题下，陈昭内心确是充实的。他有这么一个家，这个占据他内心深处某些东西的家庭。望着床上那睡容不大好，流着少许口水的女儿，他有些溺爱的笑了。 凑过去拿起纸小心翼翼的擦了擦女儿的口水，把她嘴轻轻合上。但这一时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停下动作回到夏青这边时，是轻声问“下个月，你和小乐一起生日，想怎么过？” “你记得我和小乐生日啊？”夏青有点吃惊。 “...” 看来这个身体，向来没去记这母女两人的生日。明明就是同一天，这么容易牢记的特殊日子。 “我随便吧，老大不小了，也没什么好过的。给小乐买个蛋糕，带她去玩玩就行啦。还有...嗯，过些天把她带去游乐园吧。都快8月底了，她9月份就开学了。” 夏青的话令陈昭想起女儿上个月的要求。 已经遗忘掉的他显得有些尴尬，连忙点头应允。 气氛又静了下来。 除了陈昭吃着扁食发出的微弱嚼嚼声，多余只剩他吹散热气带出的风了。 墙壁的黑色挂钟指针已经慢慢的移动到了夜间的9点了，也是该睡觉的时间了。 只是在这种家庭平淡的氛围下，陈昭脑海里还是有着陈艺的某些话。一时间，他打破了这个令人心安的平静，是忽然道“今天和于雅芝的朋友说了些话。” “嗯？” “她说...” 陈昭将陈艺的身份详细介绍，不需要是一部分，没必要...也是那么一部分。 “说什么？” “她是个女的嘛。今天回家的路是顺着的。本来秉着夜深了，我说该送她回去，她拒绝了。说了句，如果她是我老婆，看到我和别的女人大晚上走在一起，肯定让我跪方便面。碎一根面条，打断一根腿..” 陈昭打趣笑着着“你怎么看？” 这个话题令夏青有点不大理解。她低下头，想了会儿，最后也笑了“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挺让人安心的。可我不推崇暴力啊...嗯，我想..” 说到这，夏青像是真的很认真的去斟酌了一般“如果是我生气的话，最多也就不理你，一言不发的吓吓你。吧你吓坏了，再好好和你讲和吧。” “...” 这回答就落下了话题的序幕。 这回答如何？ 挺好的吧... 陈昭是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也是另类的一种温馨啊... 好女人的区别也很多种，并不是陈艺这才是好女人的象征，自己老婆夏青，也是一种的一种。有人应该会更推崇夏青的这种吧？相反的，自己较为喜欢的陈艺那种类型，怕是会少了些... 自己真是个挑剔的人啊！ 最后陈昭是带着这个念头，慢慢入眠了。 .... 在早餐送奶工作完毕后，陈昭也没有了自行车。他也没买新的，大清早换上一双新服装和洗好的那双泛黄的白色运动鞋，两人搭上公交车，一同前往了二十来分钟外距离的商场。 也就是自己工作的那地方。 侥幸今天的天气并不坏，微微的风吹着，炙热的阳光被一层层密布的乌云盖住，算是一个清爽的阴天。 夏青今天穿着的是一套简单的蓝格子衬衫与短牛仔的搭配，换了个马尾发型的她看起来年轻了两岁，说是21、2岁，怕是大把的人信的。 是自己喜欢的马尾啊.... 陈昭想着，在下了车后，笑道“你今天真漂亮啊。” 对于陈昭的这不知是奉承还是如实的赞美，夏青有些错愕，最终噗嗤笑了出来“你啊...”说完两字，笑吟吟的她最后才补充道“多久没说过这种话了？” “...” 他哪知道？ 就这样，心情挺好的两人，看起来也算极其搭配的一对，开始进入了商场。只不过女儿没有带来，这有些过于热闹的地区，两人都怕小乐走丢，便托福给了张梅。 “先去买衣服吧，买了后再去买内衣裤...嗯，路上再寻思下有什么需要带的没，回来时再把这个礼拜的菜买了。”夏青很好的盘算了该购买的物品。 看起来有些年轻靓丽的她在这种发型的装扮下，虽然表情是温和的，却给人一种高冷的错觉。这只给她的美丽添了几分色彩，来往的路人中，兴趣及羡慕的目光总遍布在两人身上。 有个漂亮的老婆确实不大安心啊。 陈昭觉得自己长得并不算差，可相貌方面，夏青还是属于更优秀的美女级别。郎才女貌算的上，却也算不上，这尽看路人的眼光了。 但在镜子前，自己这26、7岁的相貌和女人不同，怎么整理，都不可能被当成21、2岁了。 这是两人的差距啊！ ------------ 第七卷、夏末的风（12） 第七卷、夏末的风（12） 商场内是适宜体温的清爽。 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布满了整个世界，如何去看都找不着一个僻静的地区。陈昭和夏青被推挤在角落一旁艰难前行，寻找着所需物品的方向。 “这可真挤。”陈昭嘀咕着。 “周末嘛。”夏青倒不以为然“热闹也挺好的。” 她站在陈昭的身旁，那好闻的发香蔓延着，飘进陈昭的鼻中。与这一同的，还有那隐隐约约的体香。 在这拥簇的人群中，与那一群来来往往衣着光鲜打扮妖艳的女人相比，夏青显得是那么简单。可从某些方面来讲，看起来冷冰冰却带着笑的她，却也是那么的特殊。 “你还是买件衣服吧。”在路过一家女性服装店时，陈昭拉住了夏青准备继续前行的手“出门穿的那种。” 夏青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看店名，露出苦笑“你啊...这地方很贵的。” 陈昭坚决道“没事的。我做的那个生意，一定能赚钱的。” “....” 见陈昭这执拗的态度，夏青很快就明白了原因，她想了想，最终无奈的笑了笑，妥协了“好吧...买，不过换一家，这家卖的名牌太贵了。出去穿也不需要那么好的啊。” 两人绕了过去，不远处便是一家性价比挺高的女性服装店。 没有不喜欢美丽的女人。陈昭从夏青的眼神中很清晰看到了某些平时难以看到的隐匿情绪。这令陈昭有些恍惚，果然呢...她其实也是如汪东所言那般，或许，也想过些好生活的。 她这时是在更衣室里挑了件黑色的长袖，站在陈昭面前，夏青笑吟吟的问话了。 “怎么样？” “...挺好的。” 陈昭这个似乎有些勉强的回答让夏青并很满意，在店员的帮助下，接连换了好几套服装，最终在落成一套搭配着白色包臀裙的黑白格子T恤时，陈昭是眼前一亮。 “这个漂亮。”他认真道。 夏青一愣，照了照镜子，有些微妙的意外。 她并不算多喜欢这个款式，以她这个年龄和心态来想，还是较为偏向简单朴素点的纯色衫的。这装扮，有些偏年轻了... 的确，想到年轻，夏青也没多谦虚，她在镜子面前，看到的自己的确看起来年龄不大。 “可不能买啊。”夏青笑着回答。 “为什么？”陈昭有些愕然。 “因为这是夏天的服装啊。马上就入秋了。这装扮，是不合时宜的。”夏青回答。 “...” 陈昭怔了。 转而内心有些莫名的发涩... 是啊，虽然美丽漂亮，自己喜欢，但不合适啊。 面对季节的装扮是如此，同样的，夏青与这个家庭，亦是这般吧？ 最终，夏青放弃了陈昭要求的这件。选择了最初穿的，但陈昭其实并非很满意的那黑色长袖。 ... 将衣服包装了起来，夏青交了109的现金，提起包裹，带着陈昭赶往了下一个地区。 “我来提吧。”陈昭伸出手。 “也不重啊..” “...” 陈昭有点尴尬，电视里男女这种情况下，不都是男人提东西的吗？何况这也是自己老婆啊，这么做不是应该的吗... 似乎发现陈昭眼神的变化，夏青想了想，最后还是将包装袋交到陈昭的手里，说了一句“你这有点变了呢。”后，是道“以前你不是跟我说，男女平等，东西要自己拧吗？” “...” 陈昭傻眼了。 自己说过这些话？不对...夏青应该不是说谎的，可自己会说这种话吗？ 陈昭追忆了起来。 在一边行走一边思考中倒也没多慢，一会儿便想通了不少。 是的，他想起自己以前确实有一些懒得过分了。不愿意上课，不愿意出去走，甚至有时候连上门的快递都懒得去接。对女人也不会怎么去阿谀奉承，这种性格使然下，说出那些话，倒也不奇怪。 也是啊... 陈昭这么一想，才明白自己是怎么追到夏青这个好女人的。 夏青这么漂亮的好女孩，在男人这边，肯定是极受追捧的吧？也就是对自己当初与众不同的心性所产生的好奇感，慢慢发展成感情？ 他不确定。但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些了。 倒是现在，在几个月内，已经磨掉了当初的懒，性格变的是那么平凡普通。可应该是个有家男人的样子了... 这可真矛盾啊...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回到过去，夏青会看上自己吗？应该不会吧，如这样的男人，数不胜数...看来也并非是好男人才受欢迎呢。 “想不起来了？”夏青问。 “...嗯。” “那就不想了吧。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了。”夏青笑道“我记得，当年好像是有个同学介绍说你那有我需要的高考资料...叫什么来着？” “我也忘了...”陈昭敷衍，如果是张俊，夏青应该会记得。但高中他朋友也不算多，张俊算是最好的一个了。既然不是，其他的也不需要深究。 而且也真记不得当初的一切，不深入...算是好事吧？ “我记得那天，好像是4月12号。算了，不记得也正常，我们都认识那么多年，结婚也都6年了。有些久远了。”夏青也停止了话题。 3月19？ 只是这个数字提起来，陈昭有些失神。一时间，他脑子里好像闪出了某些奇怪的回忆，可也想不起来是什么。 好像与一些东西联系在了一起... 等等... 陈昭很快就想起来了，转而脸色骤变，那不是...自己重生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吗？是在那天自己刚重生，然后就认识的夏青？是巧合吗... 有些茫然。 其实陈昭不是没想过问题，比如自己重生回来了，那过去的自己，依附在身上的，会是谁这种.. 如果是被不认识的人给附身，又或者是被自己抢夺掉身体的这个‘26’陈昭附身，那未来发展成这一切的，都不是自己吧？ 可那样一来，未来的这个‘陈昭’又是谁？ 想起来太复杂了，这种问题也不是陈昭可以想的。再说了，哪可能存在那么多的如果？研究起来说不定还得研究到空间论呢。 也许重生那天，真的是巧合。 说不定自己重生，还只是个梦呢！ 自己总不可能有回到18岁时的机会才是... 反正都过去了。 “去给小乐买衣服吧...”陈昭很快就转换了心情“她喜欢什么样的啊？” “小女孩都喜欢可爱的啊。不过要买大一点号码的，最近真胖了一点。”夏青笑吟吟的。 就这样，两人加快了脚步。 消失在了这密密麻麻的人群中。 想来，陈昭发现，自己这年过了，和夏青在一起，算不算第七年呢？毕竟她说已经结婚6年了。 7年啊... 这个数字令陈昭有些意外的遐想。 他想到的只有那么一个词...七年之痒。 嘛，这很难降临到自己身上把。和夏青在一起，其实也才那么1年不到。 这些天过了，也是秋季了。 夏末的那一阵悠长的风终于要过去了，想必初秋相差也不会太多。季节的变化，也不可能是那么快和突然的... 但秋只是被称作浪漫，这只是象征季节的美丽。这是赋予世界，并不会出现在每个人身上....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 烟花爆炸的瞬间绚丽而美，然而在人烟看到时，爆炸已接近了尾声...... ------------ 第八卷 ------------ 第八卷、浪漫季节（1） 添置了秋装后。 在时间慢慢的推移下，不知不觉、恍恍惚惚，转眼间，便已经是9月初了。 并非是铺满遍地的枯黄枫叶，这短暂的时间并未改变什么，如果硬要说，只能算是那天空。 临近夜幕是深蓝色的，与夏的美艳不同，它如空荡无边的大海一般，辽阔，深沉，在点点的夕光下，半空中只有那么一道飞机划过的白痕般久久挂着... 坐在窗口，呆滞的看了眼这天空，仿佛失了神一般，最终在刷新了官网，在来回检查了几遍自己手机短信发来的转入8000这个数字，用力咽了口口水，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这是汪东在早上与他说过会打过来的上个月网站属于自己的那份收入。 陈昭有尝试去猜想第一个月收入的金额，2000、3000，甚至4000，如此，更多的他不敢想了。毕竟才刚开始，心哪敢太高？可这数目，确实多的让他有些发蒙。 可第一个月就这么高，那日后呢？人气与流量是慢慢积累起来的吧？ 想到这，陈昭不禁有些小小的激动。若真如他所幻想那般，那存些时日，改善生活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很快就有车，有房了... 慢慢松下了自己的情绪，陈昭深吸了口气，看了眼坐在床上补着最后一丁点作业的女儿，想了想还没回家的夏青，陈昭在心情大好中，决定先出去一下。 “小乐，妈妈等等就回来了。你在家乖乖的，爸爸出去一趟。”陈昭摸了摸女儿的头。 “知道了！” “作业做好了吗？” “马上好了...” “真乖！” 面对女儿，已接触近6个月了。陈昭对她的熟悉以及逐渐增添起来的亲和感，让父女两人几乎没有了隔阂。小乐那总是有些怯弱的眼神直至现在，已消匿无踪了。 而离小乐去上学只剩没两天了。 夏青和她生日期限也越来越近。好在不久前陈昭也带她去了许诺好的幼儿园，这倒是满足了她的玩心，生日想必也不会再要求出去玩了。毕竟陈昭还是不大喜欢出去那些游乐场所。 出了门，时间是5点30分，倒是在此时，手机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汪东啊，怎么了？”陈昭接起电话，一脸笑意。 “钱收到了吗？” “收到了！” “那就好。我就打电话问问而已。”汪东点了点头，又道“我们网站发展的不错，在我找好的一些浏览器的搜索位置上总是靠前的，下个月收入也能更高了。” 陈昭没有怀疑，他很感谢汪东，但想了想，有些踌躇道“汪东，我对收入很满意的。可我还欠钱，借的那些钱...万一凑不齐怎么办？” 这话让汪东一怔，转而笑道“不怕，凑不齐我可以借你。” 很快，结束了通话。 陈昭并没有明白汪东的真正目的，他不曾去产生怀疑。然而汪东的目的虽然是坏的，但从某些方面来讲，他并不想涉及到伤害夏青。 借的高利贷那方面，若不还清，他也清楚后果是什么。 坐在沙发上，在没有开灯的漆黑一片的阴暗房间里，汪东仰着头，望着那挂满着灯饰的屋顶，不禁沉思着... “还不急。” 他呢喃道。 .... 在这不算黑，但却也不算天明的天空下慢慢行走着。 这个孤僻的街口并没有什么高楼大厦，站在这荒凉的路中央，陈昭抬起头望着这一片星空，仿佛感觉离那乌黑一片的天是那么的近，触手可及一般。 他慢慢的前行，这是一条近道，前往杨晓茹家的近道。 他也不清楚走了多久，在这半模糊的天终于暗下来时，他是正巧到了。 摁了下门铃，在门口传出一道‘谁啊’的轻声问话，陈昭回了一声，很快门就开了。杨晓茹走了出来，从身上飘着的菜香来看，想必她正在吃饭。 “打扰你了？” “我一个人也就发呆，有什么好打扰的？”杨晓茹好奇道“怎么今天来找我了？你一段时间也没来了啊。”说着，是指了指房内“进来坐吧。” “想你了啊。”陈昭心情极好，所以开着玩笑说道。 可这话让杨晓茹一怔，她扭过头，眼神微妙的打量了陈昭一眼，见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观测，是沉默了下来，在陈昭坐下时，她是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给陈昭倒了杯水，杨晓茹正巧也差不多吃完了，收拾了碗筷，坐在了陈昭旁边“说吧，到底什么事呢？” “你把银行卡或者支付宝密码给我。” “要这干嘛？” 杨晓茹皱了皱眉。 “我把钱打给你啊。”陈昭回道。 “我以前不是给过你一次了吗？你丢了？”杨晓茹听完陈昭的回道，似笑非笑“就算忘了，丢了，直接电话咨询就行了。也不必走来我家啊，难不成是真的想我了？” 她反转的有些快，瞬间变成了调侃的语气。这令陈昭有些愕然，他虽然心情好，但和杨晓茹着实开不起这些玩笑。哪怕杨晓茹放过了他，但内心深处，陈昭还是存在芥蒂的。 “我这不是无聊吗...顺便过来看看你，看你有没有什么需求这些。”陈昭老实回答。 “你可真关心我。张俊一个月来看他儿子的次数还没你多。”杨晓茹笑吟吟的。 “...你别说这些话吓我了成吗？” “有什么好怕的？我说实话而已。” 杨晓茹不以为然。 但最终也没再多说这些。简单的聊了下家常，都默契的避免谈及张俊与于雅芝的发展，最终陈昭将钱打给了夏青，是打算告别了。 “你做的生意，很赚钱？”杨晓茹问。 “不算吧...其实也不比我打工赚多多少。但我想以后会升的，只能说轻松些。” “这样..” 杨晓茹点了点头，好一会热没有再说话。 陈昭见此，以为杨晓茹是没话多问了，转身就走到了门口，拉开门。 “陈昭，你觉得这样好吗？” 只是，杨晓茹与他想的不同。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使陈昭脚步顿住了。一时间心噗通的加速了好几下，在放慢下来后，他才僵硬的转过了头，眼神有些复杂。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我只是想问，你觉得现在的生活，就这样下去，好吗？”杨晓茹问。 “我不大明白。”陈昭皱起眉“如果但是这样，我挺满意的。钱慢慢就攒起来了，生活很快就改变，一切走上正轨。没什么不好的吧？” “你对夏青，就真没一点...真正的爱情吗？我很奇怪，真的。我不大理解你这种似乎是为了整个家庭在奋斗，在努力的人生，缺不包含对夏青的爱。这是为什么呢？你们家庭，离不开她吧？” “....” 杨晓茹这一大串的问题让陈昭猝不及防。 他有些懵，脸色转而惨白。 杨晓茹怎么知道自己对夏青没有爱情的？ 这个问题盘旋在陈昭的脑海里。 但也不想自己表现的太赤裸，哪怕已经被杨晓茹观察到一切，他还是强装冷静“我不理解。为什么你说没有爱？你并不了解我的家庭吧？” 可杨晓茹下面的一句话，击碎了陈昭构筑起的，名为谎言的盾牌。 顿盘的支离破碎，似乎同时，也打碎了陈昭在内心深处，偷偷凝聚起来的某个单面镜... “你不理解我的意思呢，陈昭。如果你有爱情，对夏青，为什么会不存在丝毫的愧疚？这样的生活，你真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与夏青间，难道没有多了某种天然型的屏障吗？” 这是杨晓茹的话。 ------------ 第八卷、浪漫季节（2） 第八卷、浪漫季节（2） 气氛比起来往这里的孤僻小道更为的静。 9月的秋显然是凉快的季节，可半空只有起伏不断的一丝微弱的凉风轻轻扫着... 两人的目光相对着。 一个是带着戏谑与自然，可隐藏着某种的冷漠。 另一个是强壮平静却是压抑不住的慌张，在眼神深处，是渐渐滋长着、增添着的恐慌。 风停了。 最终是房间里婴儿床里传出的孩童哭喊着打断了这安静的一切。 杨晓茹走进去安抚小孩了，陈昭则是站在了大门口，脚步如同灌了铅一般，无法动弹。最终仿若是拉了发条一样，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回了沙发上，坐着低下了头。 抱着已经醒来的孩子，杨晓茹走了出来。陈昭走回来的举动仿佛一切如她所预测的那般，她也不说话，也没介意什么，自顾自的在陈昭面前给孩子喂起奶。 “你想说表达什么意思，直接点，不行吗？”陈昭问。 “直接点并非是好事。不是吗?棍子并敲不醒犯了错的人。让犯错的人明白错误总比棍子好使吧？”杨晓茹回答。 陈昭有些压抑不住了。 他咬着牙“你说了，你放过我了。不是吗？” 杨晓茹感到有些好笑，她好奇道“我什么时候说要翻账了？陈昭，你这么说并不能让你摒除掉内心的罪恶感。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某些你一直逃避着的东西。” 陈昭本是早想好好面对了。 可最终却在得到‘宽恕’后，放弃了这个想法。但那时鼓起的勇气早已不复存在，这种平静安稳的生活，是他所不想舍弃的。 所以心中自然而然，产生了某个单面镜。 那个镜子里，只有一面...照着的，却不是真实的。 “杨晓茹...我们不提这个话题好吗？真的，我不想这样。我很怕这个话题被彻底爆发出来。” 陈昭终于无可奈何的道“我已经不想去面对了，我承认，我在逃避。可逃避并不是什么难以原谅的东西。这只能算是我懦弱罢了。面对夏青，面对张俊，你让我怎么去面对呢？我并没你想的那么轻松...这种恐怖比那仰望高耸入云的山巅一样，你明白吗？” “是，你说得对。我并不爱夏青。我不清楚你怎么得知的，可爱情不一定能创造婚姻。我想守护的，只有我女儿，只有这个为了女儿存在的家庭。我这样敷衍着生活，你不明白的...” 带着沉重又真诚的语气。 陈昭觉得这会是自己最后一次对这话题的交谈。这是他的预感。 可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只想杨晓茹说一句‘那随便你吧，就这样吧...’这种对他类似失望，又类似冷漠的不想去管的语气。 “我明白啊...为什么你觉得我不明白？你看我不和你一样？你觉得我内疚了吗？”杨晓茹一句似乎是很自然的回答，令陈昭失了神。 她这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陈昭内心有些骇然。 “我只是不大看到你不愿意去面对而已。”她补充道。 补充的话让陈昭的骇然消失了，他无奈的仰着头，目光慢慢降落，最终落在了杨晓茹眼上。 “你说过，你不想让我好过。不让玩面对，这是害我的事，这不挺好的吗？” “让你不好过，与害你，并不相等。你现在，过的太好了...没错吧？” “...” 这终于变成了不是不面对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那你要我怎么去‘熬’的让自己不好过？我去和夏青说，‘夏青，我对不起你，我出轨了吗？’还是讽刺的跟张俊说‘张俊，我对不起你，我和晓茹做了那种事吗’” 陈昭讥讽着，继续道“你选。你说。你不让我逃，我就听你的。行吗？” 说到这，他笑容冷了起来“拆掉我离婚，家庭不完整了，和好兄弟绝交了，你想看到的是我这样的面对吧。” 杨晓茹表情没有变化。 她低下了头，轻轻抱着小孩，在孩子松开嘴，摇着胖乎乎的手，带着可爱的笑叫着时，她笑容这才温和了起来。 继而她回答“你总是把事情往坏的方向去想。万一你的好兄弟张俊只是带着复杂的眼神看了看你，然后回一句，离婚了，过去了，就不在意了呢？” “又或许。夏青这个好老婆想到是我这个坏女人勾引了你。错的是我，你是无辜的，一切情有可原呢。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面对只是打破你心中的某个魔障。哪怕你一时生活难过了，然而你却不会如现在这样总与这个家庭，与夏青，存在着隔阂了。” 杨晓茹慢慢的说着，有抬起头，看到陈昭那愈加冷漠的神情。 是的，是那种‘你开玩笑吧’，对她感到可笑的模样。 这终是令杨晓茹为了陈昭而发出了笑。 是平易近人的那种，但又带着某些让陈昭记忆犹新的似曾相识“陈昭，你觉得，我让你面对的，一定是你的家庭吗？你不会想，我说这么多，都是为了让你做出另一种选择吗？例如...对我的。” 如果说，面对夏青，陈昭是为了家庭不去面对。 但对于杨晓茹，那就是另一方面了。 为了他自己吧，只能这么说。 陈昭清楚，女人都是敏感的，她们永远比男人都想的多。或者说，男人的某些想法，藏匿于心中的秘密，其实远远早被她们掌控，了然于胸。 这个笑容，让陈昭想起了高一时第一次看见得，总是带着阳光的笑，绑着马尾辫，露出身边时，发丝间还飘着那一缕缕好闻的洗发水香味的女孩。 那是一直埋在心里不去挖掘的秘密.... 终于，陈昭长叹了口气，苦涩的笑道“你是最不直接的人，真的。我真是无法理解你最后这句话的意思。你说吧，你想我说出什么？高中时暗恋你的事吗？可那已经是过去了。” 或许现在残存着某些情愫。 或许...犯错的举动，只是某个当初迟钝至今的不甘。 但这两句话，陈昭没有说出口。 “陈昭，没有人真是你想的那么好。我是，夏青是，张俊是，你的朋友，同学，老师都是。你也是。谁都是坏人，只是在他人面前，隐藏住了自己坏人的角色。而你这样的人，却是最容易受骗上当的。” 杨晓茹轻声道“是的，很多事已经是过去了。可过去的，并不代表放下。陈昭，你总是在想自己，你想过我吗？想过身边人的想法吗？你不会的。” “你直接点不行吗？” “和夏青离婚，跟我在一起。”杨晓茹直接了，笑道“这样，你就解脱了。你只是想维持个家，并不爱夏青，不是吗？” 这是她的某个选择。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选择。 ..... 静了的夜只哟悉悉索索的虫鸣。 并非是过了夏就不复存在了。也许只有寒冷至今的冬才会少上那么一些... 陈昭回到家时，是晚上的6点10分。 与杨晓茹的交谈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了。回到家夏青已经煮好了饭菜，见陈昭回来，是笑着好奇问“你去哪了？今晚不是跟你说要做烤鸭吗？” 夏青的笑容让陈昭愣了下，沉默了下，是回答“没，我就出去走了走。小乐没说吗？” 说到这，他咬了咬嘴唇，是继续道“吃完饭，我和你说件事吧。” ............ 很快就完本了。到冬季结束。 ------------ 第八卷、浪漫季节（3） 第八卷、浪漫季节（3） 晚餐是温馨的。 也是安心的。 陈昭真的不讨厌这种平静。 他清楚，杨晓茹没有说错那些话，某些批判更是对其了如指掌一般。如果说难听点，杨晓茹就如他心里的蛔虫一样。但他想这话去形容并不大好，可也没有更好的词去形容了。 当然了，陈昭不认为这个家一定需要爱情。 可换句话说，他并非是不想要爱情。只是这东西，现在对他而言，有些过于奢侈了。能让生活过好就满足了的他，不敢去追求太多。 现在就算生活可能稳定起来，依旧不曾改变。 他想，有了这个家了，哪有资格和心思放到其他身上？他也不算是什么浪漫主义者，简单与平和就好的他，若非是被杨晓茹掀开他隐藏着的不想去面对的现实，他根本不会衍生出这些念头。 陈昭很明白，真的，他觉得杨晓茹，说出那些话，是有目的的。 和她结婚？ 这太可笑了，简直无稽之谈。 无论如何，陈昭也不会答应做出这种要求。因由太多了，最主要的，也是他无法去接受。 最终自然选择了拒绝，但拒绝又仿佛是杨晓茹早猜测到的回答，她含笑不语的模样，使陈昭好一阵心烦意躁，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女人心海底针，他着实摸不透杨晓茹。 所以，在表面安心的不安心下，陈昭下了决心，想和夏青谈一谈。嗯，谈一谈，谈谈，是否要面对。 当然，不是一开始就赤裸的坦白，他没有这个勇气。哪怕在回家的路上想的已经够久了，连如何说出来都斟酌思考了无数遍，可真正的面对，却是那么的艰难。 “怎么了？” 饭后，夏青帮女儿洗完澡，是擦着手，好奇的走到了陈昭面前。 陈昭很喜欢夏青温和的微笑。 可却也是排斥的。 这就是杨晓茹所言的，他对夏青的某些隔阂。这是戳不破的，无法真正用心去互相接触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犯的错，就是这层隔阂。 恢复到以前那坦然的生活只要认了错，夏青原谅就可以了。 可有了前科的自己，如何让夏青再次原谅？ “那个...” “嗯？” 夏青古怪的歪了歪头，等了几秒，见陈昭还是没有回答，是走到了陈昭身后，伸出手给他揉起了肩膀，平静道“看起来是很头疼的事？” “啊...”夏青的举动让陈昭傻眼了下，缓过来，是沉默中点了点头。 “必须说吗？”她问。 “不知道。” “如果不想说，就不用说了吧。”夏青回答“夫妻间也不是真的什么都需要共享的。如果是需要分忧的事，倒不是是呢嘛需要隐藏的。也正因为是夫妻嘛。” “...” 陈昭好一会儿没吱声。 最终侧着头，嗅了嗅夏青身上那沁人的芬芳，问“如果是你不开心的事吗？” 这问题使得夏青微微错愕，最终笑吟吟的“那就不用说了啊。我也不想不开心...嘛，前提是，不是什么不得不说的事的话。” 说完，她又继续补充道“如果是必须说的，那就说吧，毕竟，不开心总会过去的。” 灯光下的两人目光是面对着的。 陈昭的眼神却没有夏青那样的坦然与平静。他的心跳加速着，最终，他露出了微笑“啊，也不是什么非说不可的，嗯...那就不说了吧。不算什么大事。” 最终的他，没有敢面对。 幻想的恐惧远比不上现实... ...... 在陈昭离去的好一会儿，杨晓茹的房间走出了一个人影。 来到客厅前，他看了眼正自顾自平静翻着书的杨晓茹，无奈叹了口气“妹妹，你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你听了那么久了，不明白？”杨晓茹瞥了他一眼，并没去解释。 可见男子那一副皱着眉头，不如往常那样的选择不去追究的态度，杨晓茹只能道“哥，我没做错事。我这是为了他好。我自然真想和他结婚的。” “为他好？这话说了，陈昭会怎么想？他心还安的下去吗？你这显然是真想破坏他的家庭吧。”男人无奈道“要是陈昭答应了，最终来找你，你怎么办?” 杨晓茹笑了。 她合上了书，给自己倒了杯水，转而神色有些微妙。 “这不好吗？张俊和我离婚，我和陈昭在一起，这不算是最好的报复？”杨晓茹不以为然的说了这么一句，但很快又道“当然，这是开玩笑的。” 喝了口水，杨晓茹给男子倒了一杯，继续道“哥，你知道我认识陈昭几年了吗？比张俊久。当然，我和他在一段时间内几乎没什么联系，我可我很了解他。和张俊一样。他们俩个人很像...真的像。所以我确定，他不会答应。” 说到这，她笑着问道“你不觉得像吗？” “像？” 男子微愕，眼皮微垂，认真思考了下，转而苦笑“我不觉的啊。” “你不觉得啊...”杨晓茹有点好奇，转而道“总而言之，哥，我希望你不用管这些，这是我的事。而陈昭会怎么做，我也很清楚，他不可能和我在一起的。” “他家庭呢？你如果和我保证，不伤害他家庭，我就不会再去管。”男子认真道。 这话令杨晓茹怔了下。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轻声道“哥，陈昭那不叫家庭。很多事情及他的心性注定了他终究和夏青不可能在一起的。一个家，可以不需要爱情。但没有爱情，那不算是个完整的家。” 杨晓茹的眼神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她似乎也是在说自己一般.. “哥，如果是单纯一个人爱，一个人不爱，那个家，还算可以强行支撑着，然而并不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和张俊也是如此...另类的讲，我和夏青，也算是有些相似。” 说完，她叹气“我不是什么哲学家，也不是什么情感大师。我只是个有经验的普通人。不破不立吧，我只能这么说。要嘛，他们终究会在一起...要嘛，结局也就那样。” “可结果是，断掉的线再怎么接，永远不会再完整了...” 杨晓茹的一串话令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很认真的去回想，思考，重复想着杨晓茹说的那些话，最终，当他琢磨透彻时，脸色有些惨白。 “我不会去认同你想的那些。”男子道。 “哥，你不认同正常，你和陈昭也算朋友...嘛，说到这，我得感慨一句，陈昭运气真的好，朋友都是好人。但最讽刺的是，唯独他不是...” 说完这些话了，杨晓茹抓着抱枕，慢慢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也没去在意男子有些不好看的脸色。 “哥，你倒是不必费心思去做些什么。这是没用的。他们的裂缝存在并非是我这，我只算是个催化剂。不过说真的，陈昭和陈艺适合在一起，而不是夏青。”杨晓茹闭着眼“我要睡觉了。” “才几点？你孩子还没睡呢。” “你帮忙哄哄就行了...妈那给的钱，你放我抽屉里。” “你啊...” 男子有些不满，可最终眼神还是算作了某些宠溺，摇了摇头。 在抱起杨晓茹孩子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夏青和陈昭不合适吗？我知道陈艺人挺好，夏青是个好女人代表吧...” “是吗？嗯，我也知道，评价都是很好。但是呢，哥，就是因为太好了，现实是不存在的...” ------------ 第八卷、浪漫季节（4） 第八卷、浪漫季节（4） 场面沉寂了下来。 男子有些茫然，眼中带着些微妙的复杂情绪。 他自己明明就不是那空荡荡的山谷，可脑海里，偏偏不停的回响着最后那一句话。 “你把事情看得太悲观了。”他最后‘狡辩’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要走。 “哥，你也是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人。我偏偏见不得人这样...”杨晓茹睁开了眼，冷笑“扪心自问，你想过碰见一个美好的另一半吧？温柔的，感性，知性，美丽？完美？” 没等回答，她继而“可你碰到了吗？不...你没碰到。现实是残酷的，美好永远不存在真正的现实里。存在着的美好，只是幻象。一戳就破的虚幻...” 深夜中。 除了微弱的风声，这一层楼里，只有兄妹两人的相视而对的眼神。 坚决与无奈。 .... 说是时间快，其实也算慢。 好比那被不停磨着内心，活在煎熬中的张俊一般。一个月过去了，他和于雅芝的感情，并没有多少的进步。时间就停滞在了过去一个月，如推动磨盘般迟缓。 唯一值得侥幸的，是工作有点起色，虽然公司一阵时间里经受了不少风雨，还好依旧挺了过去。 可感情方面，他看的比事业还重。 在周末放假的一天，张俊约了陈昭。 .... 其实在女儿开学后，陈昭家里空荡的就剩他一人了。 每天除了面对电脑和电视剩下的就只有这黑暗一片的房间。除了晚上一家人齐聚外，他剩余的只有发呆的时间。张俊的电话，倒算是对他一种另类的救赎。 他有些想不通当初的陈昭，是怎么熬着这每一天的... 周日算是天气挺好的一天。 网站流量愈发如意，让陈昭心情也不曾多坏过。他换了上次与夏青一同去商场所购买的蓝白色长袖出了门。 天气依旧是没那么快的转冷，但周日倒算是一个挺好的天气，只是有些微凉而已。比起那热的要命的天，所有人倒更愿意选择这种微凉。 来到了约好的小烧烤店，他屁股还没做热，张俊就叹气了。 “哎...” “怎么了..”陈昭知道张俊找自己出来肯定是说事的，倒并不奇怪。 问着，他点了一些两人爱吃的烧烤，张俊倒是补充了要几杯啤酒。 “雅芝最近对我的态度，不冷不热啊。”张俊感慨“不像是该热恋的情侣一样。” 陈昭笑了“你急什么？结婚一辈子...”刚准备说出一辈子的事，他马上愣了，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是说错了话，是干笑“结婚需要好好考虑的，才认识多久啊？” “屁，你也就说得好听。当初你和夏青谈恋爱不到一个月，天天嚷嚷着要结婚呢。”张俊不满的道。 “...” 陈昭哪知道这些。 “最近杨晓茹怎么样了...”喝了两口酒，张俊轻声问。 “嗯，挺好的。也没怎么样，不像开始那么难过了。”陈昭老实回答，想了想，又道“你还是关心她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张俊白了陈昭一眼，他转而轻叹了口气“也是...恢复正常才叫正常。要和最开始那样，难受的死去活来，才叫不正常呢。” 陈昭总觉得，张俊和杨晓茹离婚，有着某些内幕。 是不能告诉他的内幕，是他们夫妻两人的秘密。所以陈昭没有探究。因为就如同现在，他能清楚的在张俊眼中看到某些苦衷。 陈昭有这么个问题： 当初张俊诉说的煎熬... 真的只是因为夫妻间的过于平淡才产生的吗？ “万一她表面装作平静，内心难过呢？”陈昭想去试探出来。 “她了解我。我又何尝不理解她？难过...嗯，不会的。她最多是不甘，更多原因也是因为孩子的问题。她是个温柔的人，却也有些极端。她很清楚的，我和她是不适合在一起。”张俊感慨。 这点陈昭就没有认同了。 “当初她总在我面前吹着多爱你，你多好，你们关系表现的多亲密...还在一起十年，你告诉我这些，我能信？”陈昭翻了翻白眼。 张俊平静的看着陈昭，微笑“只在你面前，不是吗？” “...” 陈昭没搞懂这句话的意思。 他怔了下，想问张俊说出这话是什么含义，但这时候送上来的烧烤打断了他的思路，诱人的香味打断了他的想法，一会儿便消了询问的念头。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原因，估计只是随口说的而已..’ 慵懒的他，最终自己归纳了个答案。 “你说于雅芝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张俊咬了口鸭翅，又灌了两口酒，认真的询问。 “...你和她相处那么久都不知道，我能知道？你把我当神仙啊？”陈昭苦笑“你平时怎么和她相处的？” “没怎么吧...也就是不时约出来吃吃饭，晚上QQ微信，或是短信的问下晚安，聊聊日常，有空也打个电话...当然，我很通情达理的都挑了她不忙的时间。”张俊说到这，挑了挑眉毛“好男人吧？” “...” “你是被杨晓茹追惯了，没追过女人吧？这哪行啊？” 陈昭一脸鄙夷。 当然，他也没谈过，可面对这种话题，他总能升起些‘大师’的心理。心情也轻快了起来。 “我这样跟你说吧。你想和她结婚，于雅芝何尝不想？我很早前就和她聊过了，她一直想有个家。你直接送个戒指，保管比现在这样，强十倍。”陈昭回道。 “戒指？” 张俊嘴巴微张，接着皱起了眉，将信将疑的盯着陈昭。 “你不信拉倒。”陈昭有些心虚。 “信！我肯定信你啊。”张俊一咬牙“成，我这两天就去试试。不过信了你，不管用，你就等着吧...” “...” 两人之间也没讨论出什么所以然。简单的一句话便终结了于雅芝的问题。 或许于雅芝的事，只是给两人的聚会找一个借口而已吧... “最近和夏青，没闹什么矛盾吧？”张俊问。 “你怎么提到我这来了？”陈昭感到奇怪，很快摇头“没什么啊。”可说了这么一句，想到杨晓茹的那些话，话一顿，但很快就缓了过去，继续道“其乐乐融融...哪有那么多的问题。” “我就问问啊。”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了。 酒过三巡，张俊似乎有些醉了。他并没有开车来，陈昭付了车费，把他塞进的士里，便吩咐司机把他送回家了。 “陈昭...” 可在关山车门时，张俊喊了陈昭一下。 “嗯？” “你觉得...晓茹...” “啊？” “算了，没什么。”张俊苦涩的笑了笑“反正是过去不知道多少年了。提这些也没用...都犯了错，也都挽回不了。也都将就就错了...” “...” 陈昭没搞懂张俊想表达的意思，皱着眉头目送着车子渐行渐远。 又已经临近黄昏了。 时间匆匆又是一天。 张俊的时间缓慢，陈昭那过于乏味的时间，却出奇的快... 行走在黄昏映照通红的小道口，陈昭想熬过这剩余的时间。也不知道前往的是什么方向，当他回过神时，是被喊了抬起头。 “陈昭！” 熟悉的声音。 “张可欣？”陈昭傻眼。 他反应过来，现在自己是站在陈艺租楼下的那个小破旧公园里。 “你怎么来这啊？”陈艺刚下楼去超市买了些零食，奇怪的打量着陈昭！ ------------ 第八卷、浪漫季节（5） 陈昭一时间也怔住了。 很快也释怀了 他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走到这里来？明明就是没有想法，四处瞎走走的.. 应该算凑巧的吧？ 嗯，应该是凑巧的。 他回答了自己，是露出了微笑“无意路过啊，没想到碰到你了。” 陈艺记得上次与陈昭见面，还是在去他家的那次。倒算是好一段时间没见了，心情不禁有些好，调皮道“我还以为你是想我了，特意来的。” 说着，是指了指自己的出租楼“上去坐坐吗？” 陈昭思考了几秒，笑着点头“行。” 在这黄昏临近夜的暮色中，两人慢慢离开了这被金光铺满着的小道。 风轻轻吹着，是属于秋的风。 现在终于算是有些像秋的温度了，遗憾的只是没有满地的枫叶来衬托这属于浪漫的季节而已。 ... 房子漆黑一片。 关着窗帘的狭隘小屋若非有些微亮的光传入，怕是伸手不见五指。 陈艺带着些歉意的摸着黑把灯打开，拉上了窗帘，苦笑道“不好意思啊，我是下班刚回来。没想到现在黑成这样了...”说到这，是叹了口气，可怜兮兮的“万一有人埋伏在我家里，那我不就完蛋了？” “...” 陈昭干笑。 的确，这个住宅楼有些偏僻，楼道有着灯还好，但楼层分开的那一小间的出租楼，却是被附近的高楼挡着，几乎见不着光的。 也没监控器，要真有人偷偷摸摸的潜进来，确实不会被发现。 但也没那么坏人吧？ 想到这，陈昭也就不多去想了，是好奇道“你找的什么工作呢？” “哦，就一普通的打工妹工作呗。工资不高，就3000来块，在这大城市的小偏僻处，光吃吃喝喝，就要花去一半了。还是省着来...” 说着，陈艺甩手将零食袋扔到床上。 她刚准备继续来一句问陈昭要不要一起吃，挺好吃的，但反应过来，床上平时随意摆放的内衣物却被转去目光的陈昭看的个彻底。 这让她一怔，接着跑过去连忙抓起被子盖住，有些尴尬“我平时比较随意，不大喜欢整理...嘛，不过算是你占便宜了。” 陈昭在家里也见惯了夏青这些了，倒也不以为然，也没去介意她的玩笑话，不客气的坐在了旁边的小凳子上，好奇道“不让于雅芝给你介绍个好工作吗？应该没问题吧？” 陈艺撇嘴“说的轻巧，就算给我介绍了，我也没能力去做好。混着工资，办不牢事，每天睡觉都不会踏实。工作普通点好些，犯罪我只要照顾的好自己就成了呗，在老家农地里，更辛苦哩。” 陈昭挺喜欢陈艺这种朴实简单。 不过自己只能去羡慕，却也做不来。就如同第一次找工作那样，宁可去挑选简单的...哪怕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 而陈艺的年轻心性是最引陈昭共鸣的地方。他觉得自己若非是重生到这个身体上了，八成也会和她一样，每天啃着零食，衣服也不会去整理，唯一比她好的，就是更游手好闲些... 年轻啊... 在陈艺身上，看到了不属于成年人，符合自己真正一面的东西。 “我给你倒杯水。”陈艺笑着去找起杯子，只是在小橱柜搜索中，突然问“对了，你那个生意怎么样了？” “生意啊..挺好的啊。”陈昭笑道。 “这样...”陈艺点了点头，最后是嘀咕了一句“嗯，可以...” 将水杯递给了陈昭，两人就这样在小屋里一言不发了。 啃着零食的陈艺，握着水杯思考着的陈昭，两人倒是没有什么刻意想要打破这种沉寂的念头，似乎这种平静中，两人并不会感到丝毫的尴尬与违和感。 再无意的抬起头，两人相觑一笑。 “要薯片吗？”陈艺递过去。 “....不用了。” “我还舍不得给呢！” “...” 陈昭想了好一会儿，问道“能告诉我，农村是什么样的吗？” “农村呀？”陈艺捏了捏下巴“一年四季的死气沉沉，枯燥，无趣。走在路上都看不见半个人...只有晚上才转变。不像城市的周末，密密麻麻全是人影，我们那平时庙里放个小电影才会像这里的节假日一样的热闹...” “为什么死气沉沉啊？” “你以为农村像书里说的那样？农村长大的孩子想出去看世界，老人又只能呆在家里坐着，成年人有时间就在农田...一个村子百来口，几乎看不到几个闲着走的。” 说着，陈艺叹了口气，但又转为笑容“但没有车鸣，也不大，路好认...见着人，都能喊出名字。” 那挺好的吧.. 在这陌生的大城市，见到的人，能有喊得出名字的，就是足以令人惊喜的了..不是吗？ 从陈艺嘴中，总能给自己带来某些憧憬。 “对了，你晚饭吃了没？”陈艺突然问。 “没啊...” “要留下来尝尝我手艺吗？虽然不是很好。” “...” 陈昭第一时间是不想拒绝的。毕竟作为朋友，留下来吃顿饭很正常。和张俊也是这样。再者，兴趣也算一部分。 可很快夏青就要回家了，得陪一家人吃饭。 想到这，陈昭那升起的犹豫马上消了...无论如何，陈艺也是个女人，呆在别人家吃饭，总不是好的... “还是下次吧。”陈昭拒绝了“等等还得回家呢。” “这样...”陈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可表面还是那平静的微笑“那成，天的确也黑了，你是该回去了。” 陈昭望了眼那还不算太黑，但晚霞早被乌云挤到角落的天，夏青八成也到家了，是点了点头。 “那我就走了？”陈昭笑道。 “要美少女护送你一程吗？”她笑眯眯的。 “...得了吧，你这这么黑，我怕你送我出去，回都不知道怎麽回来。”陈昭摇了摇头，起了身。 陈艺也默认了这个选择。 可在门口的时候，陈昭有扭过头，沉思了会儿，问道“你等的那人，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我是出朋友间的关心...如果还得等几个月，那不如回老家等着...” 陈昭从某些方面看得出，陈艺并不是很喜欢城市。 或者说，不想去适应。 打工赚钱等待着并不是什么好事... 陈艺一怔，最终只是笑着，没有回答。就这样，目送着陈昭关上了门，背影慢慢消失在了这漆黑的住在楼走廊里，又消失在楼下的路灯口... “等多久呢？”她一脸的迷茫“我也不知道啊...我也不想等啊...真的。” 她在下着某个决定。 某个自己或自私，或者是不该做的决定。 如果不去做下这个选择，她清楚，自己就没有留下来的意义了。 “我是为了爱情啊...” 陈艺认真的确定了。 .... 夜间。 在这漆黑的小巷道慢慢行走着，远离了最偏僻的地区，昏黄的路灯也被崭新的街灯替代。 陈昭回到了家门口。 看了看手机时间，确定了夏青应该已经到家后，面带微笑，打开了门。 此刻的一切都是平静的。 无论是他的生活，他的家庭。 可不愿意去面对的陈昭，是无法永远逃避的。所有逃避着的，不想去面对着的，终于，陈艺做出的决定，将如同炸弹引燃一切。 是导火索.... 就如同那沉寂在抽屉里的斑纹日记本一般，里面有着一切的秘密，可陈昭不愿意打开。因为过去是致命的... ------------ 第八卷、浪漫季节（6） 第八卷、浪漫季节（6） 在别人眼中的优秀者，往往在某些方面，却是彻彻底底的失败、极度令人厌恶的。 .... 于雅芝是在三天后一个休息天的正午收到了张俊的来电。 约出来见面的第一眼就是一个锦盒包着的戒指，张俊带着笑的认真样令她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第一次与张俊的交流慌了。 她怔住好一会儿，最后是在张俊脸色慢慢转为失落，带着苦涩的笑道“早了点吗？” “啊...不，不是....我只是有些错愕，并不是不喜欢。”于雅芝反应过来是微笑，但没有接过，是再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道“或许说，我其实挺期待这东西的。” “真的？” “嗯。只是当自己所一直想得到的，很容易就获得时，我感觉有点过于简单了。但想想，婚姻其实也就那么简单，几块钱的证件而已，只是很多人，包括我，想的复杂了。” 于雅芝很平静。 她看着桌子上的戒指，又将目光转移向了张俊。 “是陈昭教你的？”她问。 这问题令张俊有些愕然。 他是没想到于雅芝能猜到这些，是有些诧异的点头“陈昭说的...你怎么知道是他提出来的？” 据张俊几个月的理解，于雅芝并非是一个心思多细腻的人，应该不会有多余去猜测的念头。 是陈昭说的？ 不可能啊... 那她怎么猜出来的？ 张俊满肚子疑惑。 “直觉...我这人，嗯，怎么说呢，不大懂得去揣测人。但第六感却是出奇的准，或许说女人都是敏感的吧。加上目前我对你的了解...”于雅芝回答。 不喜不悲。 平平淡淡。 于雅芝的感受就这样。 没有特殊的，收到戒指，就如同平常时所发生的的一件出其不意的令人感到出其不意的普通事一样....嗯，很矛盾的话，却彻底囊括了她的想法。 只是在张俊点头她的疑问时，他那波澜不惊的心，才开始泛起了那么一丝涟漪。 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不答应吗？” “不啊，我会考虑的。”于雅芝回答“我一直想结婚...一直想要个另一半。只是在答应前，我想和你聊些东西。毕竟...婚姻也不算那么普通的一件事。一辈子，或许只有一次。” 或许这个词有些恰当。 但于雅芝是无心的表达，却那么直接的讽刺了张俊。 “如果是我前妻的话...我觉得不需要说什么的。对我，对她，都是过去的。只是我儿子我会照顾一点...还有，收入我会分不少过去...” “收入我并不在意的。”于雅芝再次打消了张俊的某些担忧。 她本来是没有对张俊以前那个家有丝毫的探究心理，但现在衍生出了少许，她问“离婚，只是因为腻了？没有爱情了？” 张俊一愣，于雅芝是第一次关心这个。 想了想，他没有隐瞒。 “怎么说呢...”张俊眼神有些复杂的望向了窗外“腻了是一回事。生活就像一杯白开水一样，如果仅仅是淡，我还能接受。我只是不大喜欢接受她某些心不在焉的...感情而已...” “心不在焉的感情？” “这话有些奇怪吧？”张俊回答“但就是这样。形容的挺贴切的。” “仔细讲讲？” “你觉得陈昭很不错吧？”张俊微笑道“如果从某些方面看，在他没有发生过你不知道的那几年的错误时，他是一个挺好的男人。嗯，真的挺好。” 说到这，他继续感慨“高中大学时，他背地里挺受欢迎的。只是有些懒。” “怎么提到陈昭那了？” 于雅芝有兴趣知道陈昭的事，可在谈这个事情时，他真不大理解为什么会有和他有关。 “其实挺好笑的...陈昭和某个女孩互相偷偷喜欢。陈昭不愿意去戳破，女孩竟也如此。最后阴差阳错下，女孩成了我女朋友。女朋友和我在一起几年，最后成了我老婆。” “...” 于雅芝有些失神。 她反应过来后是满是惊愕，但也没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给我讲讲？” “嘛...我不大想讲。这算是苦涩的、充满错误的回忆。多年过去，犯错的我也不可能弥补错误了。最多怪我也许毁掉了一段好感情。错误我也不想提了，当初年轻了而已...” 张俊很缓慢的回答着。 他眼神本产生了些追忆，但很快便消匿无踪。他不大愿意去想。也终止了于雅芝继续提问。 “当然...错的并不是我一个人。虽然我这么想算是自私的，可我这么想却也没错...因此错误的人在了一起。倒也算是产生了一个婚姻。不过由始至终，陈昭都不知道这些...恩，原因是不想让他知道。” 于雅芝缄默了好久。 没有爱情的婚姻，错误的婚姻吗？ 想想...想到自己，于雅芝是偷偷暗笑了...是啊，这种婚姻太多了，自己，不就马上算是一个了吗？ 如果说有爱情才能产生婚姻，世界要多出多少‘孤独患者’？ 当然，或许在某些方面，又能造就许多真正拥有美好爱情的人了，不是吗？ 错的时间碰上对的人的例子，数不胜数。 只是往往都是在对的时间，碰上错的人... “其实那对他也不算坏事啊...至少，他也有个不错的婚姻。”于雅芝回答。 她如张俊所想，没有去深究了。 没有去问陈昭那几年发生的什么事，没有问女孩的想法是什么，得知了该得知的东西，就已经足够了。 她和陈昭是不可能的。 有好感，也代表不了什么。 以后若和张俊在一起，也会是朋友。哪怕没有在一起... 聪明的回答与收敛，是她此刻所理解到的。 “好婚姻吗？” 张俊一句话带着少许的感慨，最终是无奈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了。陈昭的婚姻是否美好，只有他老婆清楚。” “这是什么意思？”于雅芝皱起了眉。 “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有爱情的婚姻太少了。人总是很难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是双面性的话。两个互相喜欢的，又有多少呢？满足两个人的其中一个‘得到喜欢的人’，这种奢望，就已经算是好运的了。” 张俊的话有些模糊，让于雅芝有些听不大懂。 对于张俊，按照于雅芝的理解，在有时候，他是成熟的。可在有时候，又是有些充满着‘年轻’内心的，又有一些时候，理解不了他是什么样的人... 是一个复杂的人。 如果要于雅芝选择，他喜欢成熟点的张俊。而她最不喜欢的，是此刻这样的... 因为无法理解。 不能理解，是最大的隔阂了。 “你意思是说，陈昭老婆，并不喜欢他？”于雅芝认真问。 “....我也不知道。” 张俊摇了摇头“陈昭也不知道...这我真的很难解释。其中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复杂了。这也是陈昭不愿意提起的，我不该说...” “....” 不能说啊？ 于雅芝咬了咬嘴唇，轻轻叹了口气，也没多问了。 陈昭也是...不完美的爱情婚姻吗？ 看来世界这样的人太多了，自己也不算可怜吧？ “不过他老婆是很不错的人。”张俊露出了微笑“在某些不确定的因素下，这是个唯一有把握的回答。我也不是说他老婆一定不爱他，只是说‘也许’不爱。但...也许是我和陈昭，都误会了。” ------------ 第八卷、浪漫季节（7） 第八卷、浪漫季节（7） 张俊并没有去肯定。 其实在他心中，是早下了某种确定。只是他不愿意去堵住‘全部’的去路。 这些事情，是当初的‘陈昭’告知他的。在日记里同样也是有的。只是现在的陈昭没有去看，他不知道这一切... 当然，他也算‘自私’的回避了陈昭当初所犯的错误。 在没有技艺时历经的生活所埋下的种子，正在慢慢生根发芽... 在某些规律或许又算是自然的引导下...茁壮成长着。 于雅芝其实能看出些来。 她同样也理解了张俊最后补充的那些话的意义。她请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有些莫名的复杂之色，迟疑中有想问个问题，可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张俊，我想和你说清楚。”于雅芝放弃了问题，说出了内心某些藏着的话“我可以答应你结婚。我们可以就这样开始生活...但就是因此，我要和你讲清楚一些话。” 她带着的是微笑。 可张俊没有过于惊喜的不冷静变化，他认真且带着诚恳等待倾听于雅芝准备阐述的话语。 从一些方面来讲，张俊是成熟稳重的。 他认真去面对的事，总是如此。 不得不说，张俊是个挺好的男人。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生活的一切上。 这也是于雅芝并不排斥的原因。生活总要过，因此要有婚姻。然而在没有爱情的婚姻的前提下，她自然更乐意选择更幸福一点的。 深吸了口气，于雅芝开口了。 “张俊，你能发觉吗？其实我对你是没有爱情的。可因为我想答应你，因为要在一起，因为这关乎到未来的许多，所以我不想有隐瞒。” “我只想要生活。但我想要过的生活，并非是被生活所煎熬。当然，我是想追求幸福的，但我的幸福并非是物质方面。我只是厌倦了寂寞，只是为了不被生活煎熬所想去过的生活，也是不得已所抉择的生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和我杂一起，与你前一段婚姻是一样的。没有多大的变化，这是对你不公平。我不想瞒着你这些，所以我想让你确认下..” 于雅芝想继续说下去。 但张俊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了。” 张俊明白她的意思是什么。 ‘只是为了填补漏洞的存在？’之类的？他不愿意再多想些其他的。因为往下想，是更差的一些形容的词汇。 这挺可悲的... 可也算不算差的结局。 至少... 至少什么呢？ 张俊问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来。最终他轻声回道“至少我得到了‘是我所喜欢的’这一点，不是吗？是在最美好的相爱，最可悲的互不相爱两种婚姻外，虽说不是最好的，可也不是最差的。这比起我最初，好了一个层次。” 说到这里，他带起了笑容“人要知足。不是吗？‘普通’就好。” 在一刹那涌现出来的想法太多了，张俊很快又给遗忘了。他没去牢记住。 但不去记住，也不算什么坏事，不是吗？ 太过于美好的，在这残酷的社会，是不存在的。 .... 做出决定是那么的艰难。 然而决定却只有那么一秒钟时间。 一切就那么的过去了，说来复杂又浪漫，令人推崇的美好婚姻，那么容易简单带着某种残酷....确定了。 一切也并非那么的着急。 第二天晚上，张俊久违的回了一次本属于自己的家。 是熟悉了不知多少年的路口，闭上眼都能前行的阶梯，那散发着过去痕迹的大门。还有两边多年来，反反复复更替着的对联... 张俊有些感慨，却没有丝毫的不舍。 他知道离婚并没有做错。他真的无法再继续在这种生活中，煎熬下去了。 没有钥匙的他面对这扇门，首次按了门铃。 “谁啊？陈昭吗？”里面传来的是杨晓茹的声音“倒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晚来...” 穿着睡衣的杨晓茹带着好奇打开了门。可在见到门口的张俊时，一时间是怔住了，愣了好久才缓了过来。 眼神有些复杂，那本是带着有少许莫名笑意的嘴也慢慢平了下去。 “你怎么...回来了？” 对张俊，杨晓茹能没有感情？ 在一起十年了。 或许...或许在一起的初衷是错的。可也有将就就错这个成语...不是吗？ 她怎么形容离婚后几个月再次见到张俊的感受？ 五味杂陈？ “不能来吗？”张俊勉强笑道“可以进去吗？” 在陈昭面前那种从容与自信对他的了如指掌，在换成了同样的张俊，杨晓茹却不曾露出面对陈昭的态度。她侧了侧身，领会了的张俊便走了进去。 房子一成不变。 什么都没有变化... 人是如此...家是如此... “孩子呢？” “在睡呢。最近睡得有点早...你是来..看他的吗？”杨晓茹问。 “不算...我知道你会好好照顾的。” “看我的？” “不是...” “....” 杨晓茹沉默了下来。最终是咬了咬嘴唇，拿出张俊平时总用的那个蓝色杯子，倒满了水。 “坐吧。喝点水，有事就说吧...其实我大概能猜到些许。有几个念头，想必怎么都能中一个。你不必担心什么...我能接受。”杨晓茹说道。 杨晓茹对张俊没感情？ 这只是张俊自己的认定。 真实是如此吗？ 只是张俊喜欢把事情想的过于偏激的。 从杨晓茹的眼中看出很多事情并非张俊想的那般。她也有在意到张俊的某些细节...例如瘦了，衣服似乎几天没洗了...态度有些变了，不再那么强硬了。 “那我直说了？” “说吧。” “我马上就要和别人...真正在一起了。嗯，戒指也送了，挺快就答应了。” 张俊很老实，也如杨晓茹所示意的那样，简单的叙述了。 “...” 一时间杨晓茹脸色有些发白的。 很快露出了复杂的苦笑，轻轻摇了摇头，眼中带着某些讽刺“真快呢，几个月啊张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切水到渠成。” “...” 张俊没有回答。 “想要给我发请帖吗？” “只是...只是来说说而已。想告诉你这件事...毕竟...” 张俊说到毕竟两个字后，忽然想到下面的话也不知怎么说出口，当即别扭的停住了。 “毕竟是前妻，孩子也在我这，怕我闹，是吗？”杨晓茹问。 说的有些偏激，但也类似张俊内心所想。 只是他可以更委婉的表达出来。 “张俊...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再复合了。嗯，无论是从什么方面来讲...也没多难去接受，静静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杨晓茹说着，却是带着少许的不甘“但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张俊，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才几个月，你就能做出这种决定...你哪怕再推一点时间，不行吗？” “....” 张俊很清楚杨晓茹下面想要说些什么。 以他对杨晓茹的了解.. “我回去了...”他立刻起了身。 杨晓茹没有拦住他。 在张俊说出这句话后，很多准备出口的话就这么憋住了。 1分钟不到的时间，进来，又出去。 杯子里的水依旧是溢满着的。 张俊也没有进入房间里一步... 风轻轻的吹着，在这算是温和的一个夜里... 最终只剩杨晓茹无声的抽泣。 .............. ------------ 第八卷、浪漫季节（8） 天终于近深夜了。 是晚上10点。 杨晓茹坐在沙发上沉默着，由于今天的夜有些偏冷，加上不想起身去关掉窗导致凉飕飕的寒风阵阵窜入的缘故，她抱紧了腿，将头埋进了腿间。 又或许是这个姿势有些累了，她身体像倾斜了一般，慢慢的倒了下去，就这也蜷缩靠在沙发角落，被抱枕盖住了身体。 手机忽然滴滴的响了起来，是挺优雅的来电音乐声。 杨晓茹一怔，微微抬起头，面无表情又有些微妙失落的她抓起了手机。 “喂？” “您好，请问您是1539....” 杨晓茹挂断了电话。 陌生的号码只是个推销电话。并非她所想，所期待的某些友人、熟人的来电。 她轻轻叹了口气，很多回忆是记不起来了，却又是恍若隔日那般。 .... .... 在生活的如意下，陈昭的睡眠时间开始早了。他最终连于雅芝给的那份打字员工作辞了。 只是夏青不同，她工作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依旧是要到深夜。 陈昭早睡了，在台灯下依旧坐着工作笔记的她也有不少的倦意。可她现在不能睡着，这些文件明天还需要急用.... 可突然，陈昭的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正认真的思考，吓了一跳的她生怕吵醒了女儿和陈昭，连忙抓起手机，摁掉了来电。 她皱了皱眉，想不通谁会这么晚打电话来，是陈昭的朋友张俊？她打开了来电提醒，上面联系的电话很少，而来电的，是备注‘杨晓茹’。 是杨晓茹？ 夏青好奇了，她怎么会大晚上的打电话过来？ 对于杨晓茹，夏青并非很了解。虽然在互相的婚礼上认识也有交谈，可只能算是普通认识的‘朋友’。一年四季，几乎没有几个电话联系。 但对于张俊离婚，她还是好几次衍生出了要不要打电话去关心的询问一下，当然，最终都放弃了。 夏青是不想去在意，毕竟这么晚了，也不好吵陈昭起床。明天陈昭看到，自然就会打回去的...想到这，她放下了手机，打起精神，继续整理审查起了文件。 然而不到10秒钟，电话又再次响起。 夏青及时的又摁掉了电话。 “是有急事？” 她联想到了这点。 本来她最起初想的，可能是杨晓茹有些事想和陈昭说，如果不接的话，大晚上想必她会理解原因，做出些揣测。可连续第二次，这有些不寻常了。 在夏青眼中，因为和张俊离婚了，陈昭不少次去忙她，多余的想必是同情和关心这种。陈昭和杨晓茹最多也算是‘普通亲人’这种关系。 在大半夜的麻烦普通亲人，那唯一的想法就是出事了。 毕竟一个女人，单独带着小孩，才离婚没多久，生活上很容易出现困难。 当初女儿刚一岁的时候，夏青也是又累又忙... 她有点怕万一耽误或是做错了什么，她决定先问问情况。拿起陈昭的电话，走出了门外，就准备拨打。 然而这时，杨晓茹的第三个电话来了。 夏青着急中连忙接起来电话，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喂，电话对面立刻传来了杨晓茹的声音“陈昭，你可真有意思。连我的电话都不愿意接了？是怕大晚上你老婆知道你接我电话吗？” 声音带着少许的冷漠与愤怒。 这是一丝很容易理解的味道。 可这句话，在夏青的耳中，却又感受到了某些莫名的味道... 她瞬间是怔了下，她实在理解不了，为什么‘普通亲人’会说出这种话？ 这听起来，和陈昭的关系，仿佛不是一般的熟悉，更或者说，有些熟悉过头了。而她，好像有抓着陈昭什么把柄，是不能让自己知道的把柄？ 以陈昭时常去帮助的情况下，杨晓茹不至于是这种态度啊？ “...那个...晓茹吗？我是夏青，陈昭9点就睡了。” 在安静了好几秒，杨晓茹正准备继续开口时，夏青的话令她直接愕住。 一瞬间脸色惨白。 但杨晓茹倒算是个遇事极其冷静的人，她连忙露出了微笑“啊，是夏青啊...我以为是陈昭呢。这样...那我就先挂电话了吧，我有点事是准备找他的，只能拖到明天了...” “等等..” 夏青连忙喊住。 在得知了对面是夏青时，杨晓茹知道自己说出的这些话肯定是会引起夏青的在意。 她也想说完这句话后，装作没听到她的‘等等’，直接把电话挂掉，把那些麻烦给推脱掉。 可她最终还是没这样做。她知道，自己若是这么选择了，夏青肯定是要彻底的起疑心... “嗯...怎么了，夏青？” “是有什么急事吗？我看你连续打了三次电话...如果有急事的话，我可以帮你的。晚上...我工作马上也要忙完了，去你那也没问题。”夏青说道。 杨晓茹愣了下，她哪有什么忙需要帮的？是微笑道“没有啊...只是大晚上的，想找陈昭聊聊。” “聊聊？” 杨晓茹的回答让夏青有些疑惑，是问“聊什么？” 找陈昭聊天？ 这是一个立刻会引起夏青猜忌的话。但杨晓茹却这么做了。当然，她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选择这么说的。 她是个很聪明的人，清楚怎么样，才可以回避掉大半夜连续打三次电话找陈昭的尴尬。 “张俊...嗯，张俊和我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她刚刚找我说了...说,要和别人杂一起了...不是简单的那种在一起，是更深入的。” 杨晓茹的笑声带着很明显的苦涩味道，夏青听的出来。 “呃...”她不知怎么接话。 “我有点理解不了，为什么才离婚了几个月，就这么做了。我也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太差劲，让他彻底的厌恶的缘故...我也想知道答案，但张俊也没说...依旧是逃开了。所以...我想来找陈昭，问一问..” 说到这，杨晓茹带着歉意“真的很抱歉...这么晚打搅到了你们。” ‘自爆’式的解决方法。 这并非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她找陈昭，确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说这个事，但只是小部分。这内容同样也没什么难以说出口，可能拿出来解围，杨晓茹立刻就使用了。 果然，这个回答的用处很大。 夏青立刻信了“这...你不要太难过了，张俊人挺好的，不可能厌恶你什么的。平时他也常常帮我们家陈昭，我对他也算了解...只是，可能有什么误会或者原因..” 她说着，想了想，有点害怕杨晓茹现在是不是一个很伤心难受的状态，急忙道“要不我现在把陈昭叫起来，让他打电话问问张俊？” “不用了...毕竟他都睡觉了。都离婚了那么久了，难受也不止那么一天两天。拖一天，等明天也没关系的。”杨晓茹拒绝了。 “这样...” “嗯...真的很抱歉啊夏青。”杨晓茹说道“平时也常常受你们家陈昭的照顾...他还把欠张俊的钱每个月三千来分期还给我，明明我和张俊没有关系了，他还是瞒着张俊这么做...” 这句话是杨晓茹一些小聪明的做法。 这是她最先提出来让陈昭做的。 但在离婚后，陈昭还这么帮她，确实让杨晓茹一时间挺感动的。而这方法，倒也是一个提升夏青心中陈昭与自己的好感的一部分... 同样...摒除掉她的某些疑惑。 ------------ 第八卷、浪漫季节（9） 当然了。 杨晓茹不确定自己做的对还是错。 如果可以，她很愿意让夏青知道她和陈昭的事实。在陈昭面前，她同样是冠冕堂皇的说出那一堆饱含‘善意’的话，然而实际，她发现，自己其实和陈昭一样... 但倒不是说不想去面对.. 只是...嗯，怎么说呢，她觉得，自己只是...不愿，而非不敢。 在某种复杂的情绪挤压下，杨晓茹产生了回避心理。可她也知道，这是错的... 生活就像是一本早编导好的电影，观众永远猜不中下一秒发生的会是什么。自以为是的估测，总是会犯错。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她想，也许自己当初不会做出那种决定。 可谁又能回到过去呢？ 一切也都成了过去了。 杨晓茹这句为了自己去解围的话显然让夏青极其愕然，她了解陈昭不久前还总是做着其他兼职，却不知原因...而没去问的她，倒是在现在了解了。 “这样...” 然而夏青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 她理解了原因就足够了。 “那我挂电话了？” “等等...我想知道...你最开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然而夏青却没有杨晓茹想的那般好糊弄，她道“那句...为什么怕我知道？” “...” 杨晓茹好几秒沉默。两人间死一样的沉寂。 “这是一些...特别的事情，因为一些原因并不能告诉你。不过...嗯，不久后，大概是不久后，陈昭会亲自告诉你原因的。”杨晓茹最终的回答，同样也是睿智的选择。 她勉强算是理解夏青这个人... 自己的说法是唯一解决的办法。 “我知道了。”夏青最终是这样回答的。 但夏青会怎么想，杨晓茹就不得而知了。她大致也猜得到一些，可陈昭会不会说，她真不敢去确定。或许，这个疙瘩可能就这么一直存在夏青心中。 .... 家里平淡的有些过了。 以至于很难发生些让陈昭提起兴趣的事。 但现在正巧是多了两件。 夏青和女儿小乐的生日即将到了，还有据说幼儿园要开家长会... 在晚上接女儿回家时，得到的通知是让陈昭有些愕然，回家立刻和夏青商量了。 “下个礼拜六吗？”夏青皱了皱眉“我可能有些忙，大概抽不开身。”说着，她看向了陈昭“你去？” 陈昭傻眼了。 他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家长会这东西了。每次搪塞给父母后，自己压根就不再去搭理。当然，每次都是等待父母回家的批判... “我...我不大适合这种地方。”陈昭尴尬的道“真不能请假一天吗？” 夏青沉默了会儿，她认真的去思考了下，最终是摇了摇头“不行呢...如果是提前一天，我倒是能忙的过来。” 说完，她带着笑容摸了摸女儿的头“爸爸去家长会好吗？” 小乐明显是更亲夏青一些的，这也是从小的习惯，总是喜欢依在夏青的旁边，她眼睛眨了眨，点了点头“好。” “真乖。”夏青宠溺的亲了她小脸蛋一口。 “...” 陈昭清楚，夏青显然是决定让她去了。 他也提不出拒绝的话，现在每天先几乎没什么事干，网站忙碌的时间也就那么几个小时，也是为人父了，哪可能和以前那样推掉一切？ 去家长会...也没什么。反正现在自己是家长了，也就面对一些别人的家长有些不适应罢了。无论如何，都得去的。 “那好。周末爸爸陪你去。”陈昭答应了。 这是一个算是挺融洽的夜晚，一家人多了一些话题。比起以往除了吃饭看看电视，也没什么话可说的状况是好了挺多。 做着晚饭的夏青虽然带着笑，可心中还是因为昨天晚上接到的杨晓茹的电话产生了少许的微妙心理，眼神也不时望向了陈昭，想着他会是什么时候开口告诉自己...是什么不能告诉自己的事情。 夫妻间，都要保密的事情... .... 当然，陈昭在大早上就得到了夏青所说的杨晓茹来电了。 他没有想打回去，虽然不清楚原因，不过判断了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他还是有些想躲避杨晓茹的。 只是在晚上，吃饭时夏青提了一句“晓茹那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什么事？”陈昭一愣。 “她不是打电话找你吗?” “...我没打回去。” “没打回去？”夏青皱眉“为什么？她万一有急事找你怎么办？说不定也可能需要你帮助之类的...这样做，不大好吧。” 陈昭不想让夏青产生多余奇怪的念头，想了想，是骗道“我是忘了。主要是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你吵起来说了那么一句，记不大清楚...” 说到这，为了避免夏青多余的话，他又道“我马上就打电话过去问问看情况。行吗？” “嗯。” 陈昭的态度，让夏青产生了少许不对劲的感觉。 她记得，陈昭以前对杨晓茹，并非是这个态度。他的回答，也不像是不记得的样子... 果然... 心思细腻的她，很容易就确定了一点。 杨晓茹和陈昭之间，的确是产生了某些不能告诉她的‘原因’或是‘事’之类的东西。 这事让他们两人关系变得有些差？ 或许说，有些微妙？ 夏青也不清楚怎么去表明，杨晓茹的话还依旧在脑子里逗留着，所有夏青也没问。 .... 晚饭结束。 陈昭在夏青的眼下，拿起手机，拨打了给杨晓茹的电话。算是履行自己的承诺...也算是敷衍。 “喂？” 杨晓茹是带着试探接起的陈昭电话，昨晚夏青的缘故，让她心有余悸。 “怎么了？昨晚上，有事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陈昭装出了很平和的语气，慢慢的走了出去。 “什么事？” 杨晓茹闻言，确定是陈昭后，是冷笑了起来“你这语气，是老婆在你旁边吗？可真能装呢，陈昭...要开扩音器，让我配合你吗？” 陈昭脸色一变，连忙加快了脚步，走出了门外。 关上了门，站在了墙角处，他是道“那你要我用什么语气回答你？嗯？现在这样吗？” 杨晓茹依旧是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听的出来，她心情并非是很好。 陈昭也不想这时候惹她真的不开心，长吁了口气，认真道“你有什么事，说吧？” “张俊...跟我说，和那个叫于雅芝的，真正在一起了，你知道吗？” “...她送戒指成功了？”陈昭错愕。 “送戒指？”杨晓茹声音似乎有些惊愕，转而似笑非笑，却也听不出是愤怒，还是某些夹杂着，又隐藏起来的不甘“这可真行呢。这主意不是他出的吧？他和我求婚时，可没送戒指。” “....” 陈昭心一虚。 他知道，杨晓茹肯定猜到了原因，有些怕杨晓茹迁怒自己，也没隐瞒，老实道“他求助我的。我随口一说，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还成功了...” “...” 杨晓茹轻叹了口气“我也没想怪你，我都和他离婚了，还能说什么？这是他的选择。” “那还有事吗？” “嗯...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关于张俊的？如果是拆散...我真做不到。”陈昭连忙道。 “不是。张俊虽然和我离婚了，可...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杨晓茹的语气在这里倒是变的有些轻了，也不算是释然的感觉，反而更像是无奈.. 她是道“你帮我问问于雅芝...是不是，嗯，是不是真的想和张骏在一起...” ------------ 第八卷、浪漫季节（10） 第八卷、浪漫季节（10） 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要求。 由于过于普通，陈昭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才是带着微愕“就这样要求吗？” “...” 电话对面沉默了起来。 几秒后，是回道“嗯，就这样了。”说完这句，又带着笑“怎么，想我提点你不乐意的要求？” “我会帮你问的。”陈昭没理会她第二句话。 只是他感觉，杨晓茹好像松下了什么东西一样，就如同...松了根一直紧锁着的螺丝那样。 “那行了...你老婆昨天晚上接了电话，我说漏了点事。”杨晓茹在陈昭准备挂电话时，补充的一句是令他脸色骤变，猛的道“你说了什么了？”。 “其实...嗯，算了，也没什么。只是对我大晚上打电话给你有点疑惑而已，我也解开了尴尬。” 杨晓茹没有说出全部。 她也不大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选择... 就突然的，想出口时，又憋了回去。 “你没骗我？？” 杨晓茹冷笑“我需要骗你什么？我要想说，你现在还能心安理得的过日子？” 两人就这也停下了对话。 陈昭倒不是百分百的去信了杨晓茹的话，也许可能有些细节她没说出来之类的都是可能的。想到这，他也发现，夏青似乎有意无意的偷看了自己几次... 这令他有些小小担忧。 他有想去问，但很怕夏青万一就起了疑心怎么办？ 所以，最终陈昭的选是不去想了。杨晓茹既然那么说，也不会怎么骗自己，说不定只是自己多心了，若她想告诉些不该说的事，以她的性格，不至于骗自己。 .... 次日，陈昭履行了自己的承诺，由于清楚于雅芝下班时间是下午的5点，他特意熬到了5点半，将时间算的差不多时，这才来到了于雅芝家。 离上次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陈昭记得上次来是为了张俊，想让于雅芝放弃和张俊在一起...而这次，反倒讽刺的变成了，问她是不是真的想和张俊杂一起... 这生活，可真是令人感到可笑。 摁了门铃，等了大约有几十秒，还没开门。陈昭以为于雅芝不在家，正准备多摁那么一次试试，再不开就等一会儿。可刚摁下第二次，门就开了。 于雅芝拿着毛巾，揉着湿漉漉的长发走到了门口，刚问了句“谁啊？”在见是陈昭时，一时间愣了。转而笑道“陈昭？你怎么跑我家来了？” 陈昭干笑“我能进去？” “欢迎啊。”她立刻侧开了身，笑道“很难得呢。不过按照惯例，一般你都是有事才来找我，说吧，这次又是找我什么事？” 于雅芝猜的倒不是一般的准确。 陈昭有些尴尬“确实是有事。” “瞧吧...”于雅芝把头发用毛巾绑住，给陈昭拿了杯橙汁，轻笑道“什么事啊？直接说吧，如果是麻烦的事，那就等等再说，我现在准备洗澡呢...洗完再听。” “啊...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陈昭连忙拒绝了等待，在于雅芝家等她洗澡，这在以前还好，倒不是不能接受，现在她马上就和张俊在一起了，被张俊撞到，误会了，怎么办？ “就是想问你个问题。” “？” “你是...真心想和张俊在一起的吗？” “....” 于雅芝皱起了眉。 她眼神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一时间没有了开始的笑与喜色，轻轻叹了口气，坐在了陈昭沙发的对面。 “让我猜猜，你应该不大有心思来理会和我有关的事。毕竟在你眼前，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这一级别。嗯，因此，这不是你的问题吧？” 于雅芝说着，又带着些好奇“但张俊显然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和他有过沟通了，我和他都理解对方。那不是他，又不是你....陈昭，你能告诉我，是谁让你帮忙问我的吗？” 心思不细腻的于雅芝，反倒对陈昭有些格外的理解。 当然，这也算是陈昭是个很容易去了解的人。 太过普通的，反而理解不了。陈昭却是优秀与恶劣的结合体，不擅长掩饰自己的他，很容易被认识的人所理解透彻。 “张俊的老婆...” 陈昭也没隐瞒。 他不觉得需要隐瞒什么。 他又不是不能在杨晓茹的要求上感受到杨晓茹对张俊的关心。 是的，他是认为，肯定没有那么容易放下了。当初自己总是能看到两人甜蜜亲切的在自己面前秀着恩爱，也总是在杨晓茹嘴中听到张俊各种的好... 张俊放得下，她却没那么容易放下。 “他老婆？” 这回答让于雅芝有些愕然。 这是他唯一没有去考虑过的可能。 “为什么问这个？”于雅芝又恢复了笑。 “...关心吧。” “她打电话让你问的？还是亲自找你问的？” “打电话。” “这样...” 于雅芝笑吟吟的，一句话却也不知包含着什么意思，她说“这是令我有些吃惊的。他前妻，倒算是个挺有趣的女人。” “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于雅芝回答“你帮我回复她。我和她是一样的...‘爱’着张俊。你这样告诉她，她就理解了。” 可这带着某些特殊意义的回答，陈昭是理解不了的。 他皱起眉头，道“于经理。怎么说呢，张俊和他老婆在一起十年了。我亲眼见证着他们的过程。她对张俊的感情是真的很深...你可能理解不了这些。这回答，是不是不大好。” 于雅芝有点想笑。 她感觉很可笑... 但也没笑出来，反倒有了某些不该产生的怒气，但还是带着平和的表情“陈昭，你觉得自己对别人很理解吗？你对理解人与事是最不擅长的一点。你明白吗？” 对于陈昭，于雅芝也算放下了。 只是内心有这些不甘，又算是有些怨恨。 而在这种复杂的情绪滋生下，曾经的好感慢慢转变成了一个面对陈昭就会产生的扭曲性格。 与杨晓茹...却是极为相似的过程。以至于，现在的语气，与想法，开始相似了起来。 “你这样告诉她，她会理解的。”但也明白自己这语气不大好，于雅芝又带起了微笑“算是女人之间的话吧。” “...” 陈昭能怎么说？ 既然这样回答了，也只能老实传这句话了。 “那我走了。”陈昭站了起来。 “不留下坐坐？” “不用了...我去回复下她。下次再聊吧。”就这样，陈昭走了出去，熟练的，打开，又关上了门。 桌上的饮料罐都没打开，沙发上陷下的印记也慢慢恢复了原状。 于雅芝沉默中，抬起了头，看了眼窗外那昏黄的夕阳。 这是与夏季不同的夕阳光，不是那种强烈的美艳，反倒是某些微妙的柔和。 也是...9月份了。 秋季。 这是个浪漫的季节，是比夏天，更美好的季节。夕阳更美，更柔和，也正常。 她打开了那罐没开封的橙汁，喝了两口，擦了下几滴从毛巾缝隙中，从发丝里溢出的冰冷水滴，站了起身，朝着浴室走了过去。 “下次如果还是为别人的事，还是不用来了好...” 在只有她一人的房子里，她嘀咕了起来“这个不浪漫的季节啊...” ..... 陈昭是在于雅芝家门口碰到了陈艺。 刚走出去，就见到上门的她。 “...你怎么在这？”她是有些愕然。 “....,” ------------ 第八卷、浪漫季节（11） 陈昭自然也同样是如此。 他是不曾想到会在于雅芝家门口碰到陈艺，她不是在外面租了房子了，怎么还跑到于雅芝家来了？是过来找她出去喝茶之类的？ 嗯，也是... 想到这陈昭就释然了，他是带着笑“找于经理聊了点事。这不，刚聊完准备回家...你呢？” “我刚下班啊，闲得无聊，想来找雅芝一起去吃饭。”陈艺笑嘻嘻的“让她请客。” 陈昭不禁笑了“没在公司吃？”说着，他补充了一句“不过于经理似乎要洗澡，你去的话，估计得等好一会儿她才能来开门呢。” 陈艺挑了挑眉毛，作出一副坏坏的模样然后用很无奈的语气道“嘛，其实如果你不在的话，我敲门肯定是不用等的。以雅芝对我的爱，不穿衣服开门，算什么？” “...” 陈昭清楚她是在开玩笑，也不以为然。 “不过你这样害我没了一顿晚饭啊...是不是要赔偿点什么？？例如...陪我一顿晚饭之类的。” “我身上就30多块钱...” “够了啊，食堂一餐饭才6块钱呢。30块随便吃点都够了啊！” ... 陈艺没有摁下于雅芝家的门铃。 这机缘巧合下，倒是和陈昭一同到了附近的一家普通的小饭店点了菜。 陈昭其实是不大想在外面吃的，当然不是因为这几十块的问题。 主要是晚点夏青就回来做饭了，他还是比较想和家人一起。但陈艺说自己欠了顿饭，于情于理，站在朋友的角度上想，请她吃一次也没大碍.. 不过虽然不想在外面吃，但陈昭并不排斥和陈艺一起吃饭... 叫了两三碟便宜的小菜，算够了30块以内，还有不要钱的米饭，两人倒也算吃的津津有味。 “你找雅芝说的是什么事啊？” 饭间，陈艺问出了自己比较想知道的事。一般来说，以她对陈昭与于雅芝的关系来看，陈昭那边，他应该并非是属于关系特别好的那种... 找的话，一般肯定是有特别的原因。 陈艺的提问令陈昭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想了想，最终是决定没有说。 “这是一些...关于张俊的事，我不能说...” 陈艺怔了下，转而翻了翻白眼“切，不懂得委婉点。” “...” “对了，你家里有弟弟妹妹这种的吗？”陈昭问。 “你问这个干嘛？”陈艺眉毛一挑“打听我家事？不好意思，可这不能说。这是属于我的秘密，不告诉你！” “....” 这很显然的报复语气使陈昭有些哭笑不得，但陈昭不讨厌这样，灵魂年轻的他，反倒很享受这种属于年轻人的交谈，陈艺看起来，确实也年轻。 “我只是想问问...如果一般是有弟弟妹妹的，年龄差距大的话，一般都会去帮忙开次家长会这种的吧？我是没开过家长会，但周末我老婆要我去开孩子的...” 陈昭一脸的无奈。 这令陈艺有些好奇“家长会？”转而噗嗤笑道“这不挺好的吗，有什么好头疼的？听听老师怎么评价自己孩子。如果听到不好的，回家好好拍她屁股。” 说完，他回答了陈昭最开始的话题“我是没参加过啦。我没有弟弟妹妹的。” “这样..”陈昭苦笑“算了，到时候我自己适应适应吧。” “有那么不情愿吗？” “...” 陈昭没有回答，她哪明白自己心中的苦？ “要不我帮你去啊？”陈艺贼兮兮的“反正我看起来就16岁，说是你女儿的姐姐，多方便。” “....” 16岁... 她也真敢说。 陈昭有点尴尬，也不好戳破她的自恋。当然，这提议他倒真的往心里去了，如果可以，陈昭是真不愿意去，犹豫了下，道“我考虑考虑...” “..你还真当真了？” “不是吗？” “陪你去可以，但不能代替你去啊。家长会啊...家长啊。那可是你女儿！” 最终陈艺的话让陈昭也暂时不去想这些了，还好几天，好好处理下自己的心思吧。 “最近工作怎么样？”陈昭提到了少许礼貌的问题。 “工作啊...能那样？每天混混日子呗，不累，也不闲，刚刚好，反正有钱拿。不过15号才发工资...”陈艺捡了几块小肉干塞进嘴里。 说到这，她忽然道“雅芝说，她很快要和你那朋友结婚了，大概就今年，你怎么看？” “今年？这么快?” 陈昭有点傻眼，张俊并没有和他说这些。 “其实...这也挺好。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离婚了，找到一段新的婚姻也不是什么坏事。在某些方面，虽然我本能的还是希望我朋友能复合的...但那也只是....某些方面。” 陈昭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令人琢磨不透的意思。 某些... 是什么？ 陈艺有些想问，可见很陈昭那看起来极为复杂，似乎隐藏着某些‘无能为力’感，的眼神，她放弃了询问的想法，就这样沉默住了。 对于张俊...陈艺不是说不认识，相反，她是熟悉张俊一家的。 与杨晓茹，更算是朋友。来这里之前，也曾找杨晓茹问过一些关于陈昭事情。 虽然来这里几个月了，还没去找杨晓茹再次叙旧。但这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陈昭不是过去的陈昭了，她并不想让陈昭知道自己是陈艺，再者，也怕被张俊抓捕到。 但从陈艺的认知角度。 张俊、杨晓茹，并不知道陈昭不是以前的那个陈昭这个事... 在他们眼中，想必陈昭变得有些奇怪，但不会去多想。是的，陈昭老婆也是如此。 能发现他这情况的，就自己了吧？ 但陈艺比较不理解的是，张俊为什么会和杨晓茹离婚。在她记忆里，两人不算是特别亲密的夫妻，但结婚那么多年了，不至于那么轻松就离婚的。 很多奇怪的想法，可最终只能埋在心里，表面装作一无所知，也不去多问。 可真的不去多问是好事吗？ 陈艺有些踌躇了起来。 她很想知道，若现在的陈昭，知道自己是陈艺，会是什么表现？ 若自己把陈昭的事情告诉杨晓茹，她又会怎么想？ 晚饭在陈艺沉默的思考中，结束了。 “那我回家了？” 付了饭钱，陈昭和陈艺告别了。 “这次不说送我了？”陈艺笑眯眯的。 “...我老婆回家了，回太晚我怕她会担心。” “手机又不是摆设，可以打电话通知啊...”陈艺半开玩笑的道“好了，不逗你了。那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嗯，你也是...”陈昭点头，转过身是走了。 面对着陈昭的背影，陈艺笑容慢慢的收敛了。 她决定...嗯，决定找杨晓茹问看看了。 ... 这秋天的季节里，最寻常的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风。 许是冷风，又许是夏残余至初秋的温热。 衣服被风吹的沙沙作响，陈昭单独一人行走在这有些偏僻的小巷口。由于太久没去修剪，头发也有些长了，被风吹起，也开始乱糟糟的飞着。 “是该去理发了。”陈昭嘀咕了这么一句，掏出手机，拨打了杨晓茹的电话。 在家他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在夏青面前给杨晓茹回答她让自己去问的话，也就在回家之前，陈昭才有这个时间。 电话嘟了几声，杨晓茹接了电话。 “说吧...” 她从手机对面无声的男性呼吸声确定是陈昭后，平静的道。 ------------ 第八卷、浪漫季节（12） 伴随着陈昭微弱的呼吸声，杨晓茹电话传来的那平静声音在这僻静的小巷里显中，传入他的耳里，却是有些震耳欲聋的沉重... 仿佛...她已经去猜测了许多的结果，也下了最坏结果的心一般。 但还好正是秋季，一个人沉默中站在这小巷口，并没有夏季那般的炙热。秋是陈昭好感仅次于春的季节，这并不热，却也谈不上冷的傍晚，风是那么的温和。 “她说，说是和你一样‘爱’着张俊。我也不大理解是什么意思，她让我转告你，说出来你就懂了。” “...” 电话对面保持了四五来秒的死寂。 倒不是说沉默，用死寂来形容更为合适。听不到丝毫的呼吸声，似乎时间在那一刻就僵住了一样。 陈昭很清楚，这话里面肯定蕴含着某些他所不理解的含义，可他在不理解的前提下，同样是不懂为什么这句话，会有特殊的含义。 “是吗...这样。张俊真的是口无遮拦呢，什么都会说，什么都敢说，什么...都说出来了。”杨晓茹带着笑回答了“你不知道这句话的意义吧？” “...” 陈昭没说话，但见杨晓茹没有接下去说的打算，他继而到“不明白。” “其实这话倒没有多不令我开心的含义。我好一会儿的沉默只是想了一些奇怪的事而已。其实这对我来说，算是一种解脱，是好事。当然，可能夹杂着某些不公。可也不确定是不是不公...我内心是很复杂的....恩，你理解我的话吗？” “...” 杨晓茹一串莫名其妙的话语，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陈昭，又怎么去理解？ 强人所难了些... 但也就是这些原因，杨晓茹才敢说出这么一堆让他感觉莫名其妙的话。 “只可惜...有些话，他没跟你说。我也不会跟你说。在时间的推移下，这些不算是秘密的秘密，会如同是去的树根一样，慢慢腐烂在时间的长河里。” 杨晓茹有些感慨“但这就是人生。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人生不可能永远按照自己的追求发展，人生中...有些人幸福的被生活所磨着，有些人，在生活的煎熬痛苦着。着实可悲呢...但这不是社会，不是世界的问题。只是人本身就拥有的问题。” 这是算最后一句让陈昭不算理解的话了。 她最终温和的笑道“那我挂掉电话了。很抱歉让你听了些奇奇怪怪的话....你当做，唔，当做我发一个牢骚好了。” 然而陈昭没可能就这样听她的，不去发表意见，任由这些疑问在脑海里盘旋着。 他喊住了杨晓茹“等下...那个，该和我说的话，那个秘密，是什么？又是什么意思？” 杨晓茹怔了下，似笑非笑“陈昭，你想难受的生活着吗？” “不想...” “那何必问呢。你算是很幸福的人了...” ... 电话落下了尾声。 陈昭眼里，这个秋季，有些出奇的漫长。 来回就那么十几二十分钟的路程，他感觉像走了一整天那般的迟缓。 他尽力不让自己去想杨晓茹那些稀奇古怪的话了，可好奇心是挥之不去的。何况是在自己心中，有些特殊感情的女人，在自己心里好朋友的家庭。 可他实在难以琢磨出什么个所以然，回到家，看到正切着菜的夏青以及被她带回家的女儿，陈昭是暂时丢弃了烦恼。 “去哪了？”夏青好奇问了句。 “去找于雅芝说了一点事，是杨晓茹拜托我问的...”陈昭也丝毫没有隐瞒，接着道“路上碰到了个朋友，她要我请她吃个饭...我也不好推辞。” “在外面吃了？” 夏青皱了皱眉，转而苦笑道“我都煮了你的份了。” “明天中午留着我自己炒着吃吧，留一晚上，也不会坏。”陈昭笑道。 “嗯...也只好这样了。” 夫妻间平淡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对了，公司明天开始，可能有些忙了。我也说过嘛，周末也忙，所以这些天，我可能晚上不能及时回来做饭了，你晚上把小乐接回家后，带她出去吃，可以吗？” 夏青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是看向了陈昭，补充道“你没有现金，每次找我拿也麻烦。我留了几百在家里抽屉，你要用就拿吧...如果嫌麻烦，银行卡我给你...” “银行卡就不用了。我要这干嘛？几百块够了，也不吃多好的啊。”陈昭理解的道“工作会很累吗？” 他说着，摸了摸正做着家庭作业女儿的头，有些担心的看着夏青“累的话，应该可以不要加班吧。加班费不要也没事的...身体才是第一的。” 夏青笑道“不累，就是麻烦了点，文件多，要处理到很晚，你不用担心啦。” “...” 陈昭没有多问了。 其实对于夏青，陈昭连她最基础的职业是什么都不清楚，他也没敢问，怕漏出破绽，一直就这么一知半解着。 当然，他确实也觉得大概不会太累。晚上回家只是处理大量的文件与合同，皮肤也不粗糙，手也是像小女孩那样的嫩，不是干粗活的。 也就是如此，陈昭才下了尽量不去多咨询的决定。 自然了，陈昭也有去猜测过，或许是一些秘书之类的，但也不大像，平时也不见夏青接什么电话，如果是秘书，电话不会老半天没一个的。 也就没多想了，他将目光转移到了女儿身上，由思索变成了溺爱。 在这几个月内，陈昭确实看到女儿长高，长胖了不少。夏青是有让她少吃的打算，嘴里是一套一套的小女孩小时候胖了，长大还得了这些。 不怎么在乎这些的陈昭也总是执着的和夏青对着干。他很疼爱自己这个女儿，眼神，脸蛋，嘴，和自己越看越是相似，唯有鼻子是像夏青的... 过年了，带她去见爸妈时，他们会和自己一样疼爱她的吧？哪怕是不待见自己... “爸爸...” “啊？怎么啦？”陈昭一愣，笑着问。 “教小乐做作业。” “好啊！” 陈昭笑容满面的应了下来。 .... 夜深了。 是9点30分。 半空一轮明月高挂着，几片乌黑的云彩在这漆黑一片的夜空里穿梭着，遮匿月光，遮住地下的人影... 陈艺站在了于雅芝家门口，眼中在傍晚的踌躇感依旧没有消失，她并不是个果断的人... 在这沉思中，她还是咬牙，摁了门铃。 “谁呢？” 于雅芝在半夜还是有些警惕的，不如白天那样的随意开门。 “我啊，雅芝！” “陈艺？”于雅芝有些错愕，转而是打开了门，好奇的道“你怎么来我这了？你明天不是要早点去上班吗？” 问着，她让开了身位“进来坐吧。是有什么事吗？” “傍晚就想来找你啦...只是在门口碰到了张俊，说你在洗澡，也就不打搅你了。本想让你请吃饭的...”陈艺深吸了口气，露出笑脸“但最终因为被他破坏，让他请我吃饭了。” “...” 于雅芝哭笑不得，她道“你找我来说这个事的啊？” “我想找你商量一点事...”陈艺转到了正题。 “事？” 于雅芝有些疑惑“什么事啊？和我还这样客套，直接说呗...” 她接着给陈艺扔了一瓶果汁。 “是关于陈昭的事情，有些...特殊。” ------------ 第八卷、浪漫季节（13） “陈昭？” 于雅芝皱了皱眉。 整理了下绑的有些松的睡袍，眼皮微微垂了下去，带着很奇怪的语气“陈昭的事，找我说什么呢？我和他关系也不算多好啊...” 对于陈艺和陈昭两人的认识，于雅芝一直觉得很是奇怪。 那时候陈艺见到陈昭的奇怪表情，完全不像刚认识的普通朋友。可陈昭却是连她都记不大清楚了，按照常理，这显然不大可能的... 但也许大概是陈昭真忘了...所以她一直不去深入思考，毕竟也没有思考的价值，不是吗？ “不是朋友吗，我感觉你们关系挺好的啊。”陈艺笑着打开了饮料罐，没有注意到于雅芝的眼神。 “是吗...你觉得挺好的啊。” 于雅芝轻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拒绝了不是？坐吧，有问题就说，是多特殊，能引起你的注意...” “你和陈昭认识多久了？” “多久？” 于雅芝歪了歪头“也没多久啊，现在是9月，我记得，是三月多第一次认识的。她帮我抬了下洗衣机上楼，然后我无意找公司应聘的简历里看到了他。” “他在和你认识的最开始两三个月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变化？” “奇怪的变化啊...没呢。感觉都是那样，每天勤勤恳恳的上班，为人努力，很爱家，很疼自己女儿...生活也朴素简单。”于雅芝好好想了下，便老实回答了。 “就这样？” “就这样啊。”于雅芝抿了抿嘴，认真沉思了好几秒，再道“真没有其他的了。我也没多深入和他接触，这是全部的印象。如果要说的话，就是让我感到很奇怪的一点....” “哪点？” “你问这么多...是想干嘛？”于雅芝笑眯眯的“难道是打什么主意？人家看可是有家室的。” “去去去，想什么呢？”陈艺对自己好友翻了翻白眼“我就问一问，我好奇一个事。到时候找出答案了，我会告诉你的啦。快说...” “嗯，奇怪的是，他的毕业证明明可以找到更好一些的工作，我搞不大明白为什么他会挑我们公司这些普通的管理位，还有做一些苦力赚钱...”于雅芝耸肩“嘛...可能是他有自己的想法吧。” 而这话，却是让陈艺脸色骤变了。 这点确实不是一般的奇怪...但这样，似乎也坚定了她那些奇怪的猜测，也并非是凭空幻想的。 唯一遗憾是于雅芝和陈昭的认识时间太短了，问不出更多的了。 “我明白了。”陈艺露出笑容，将果汁放回桌上“那我走啦。问题问完了，也就不打搅你了...谢谢啦，雅芝，么么哒！” “不留下来吗？明天你还要早上班呢...在我这顺便洗个澡，一起睡好，明天我同样也要早点去公司，开车捎你更方便..” 于雅芝想留下陈艺。 “啊...不用了，如果是没事，我肯定留下来啊。但我还得去别人家一趟，是以前一个老朋友的家。”陈艺笑嘻嘻的“放心，明天我不会迟到的。” 说完，他俏皮的指了指果汁“帮我放冰箱，我明天过来还要喝的。” “你啊...” ... 夜深了。 夜间闪烁着的霓虹灯照亮了这一片繁华的大街口。 明明已算是深夜，却是比白天更热闹了好几分。街头暧昧的情侣，闲暇的路人，三三两两，零散的分布在了这大街的角落。 每走几步便是人，便是商店散发出的嘈杂音乐声，这很不讨陈艺喜欢，可她太久没来这里了，甚至连路都忘得差不多，还得靠问路前行，着实不能走小道。 深夜有点小风，陈艺那披着的长发在风中飘着，精致的脸蛋吸引了不少陌生男性的侧目，从身材相貌来看，确实是讨年轻男性喜欢的类型。 她来到了杨晓茹的家门口。 来这里时，她曾问过杨晓茹陈昭某些事，但并没来杨晓茹家。上次来，还是陪着陈昭一同过来的.... 时间有点久远，她也记不大清楚当初是什么过程了。 摁了下门铃，由于来的路程太久，加上路上的陌生，现在是夜间10点20分了。若非是怕自己下的那丝决然又消失了，陈艺并不大想这么晚来打搅杨晓茹... 万一她在睡觉，自己这么做，很不礼貌吧？ 摁下了门铃，她才有些忧愁。 可不到10秒钟，门内就传来了声音“谁呢？” “是我啊。”陈艺笑眯眯的“陈艺。” 听到声音，杨晓茹就认出来了。她有些诧异，但很快只是转为了疑惑，最后是露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笑，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她开了门，看到面前熟悉的女人，是微笑道“除了上次打电话来，咱们快3年没见了吧？” 说完，是用力抱了下陈艺。 “你胸变大啦...”陈艺连忙推开，矮了她不少的陈艺有些不满的撇嘴“挤得我喘不过气了。” “...” 杨晓茹笑着松开了她，关上了门。把屋内微暗的灯摁掉，换成了比较明亮的日光灯。 “你的性格还是一点都没变...真让我怀念呢。”杨晓茹有些感慨。 也在茶几上煮起了水“我家可没你喜欢的垃圾食品和饮料啊...喝茶可以吗？” “切，人哪有那么容易变啊？”陈艺不客气的直接坐在了沙发上“我也没指望你给我准备那些好东西。你不是最不喜欢我zai你面前吃哪些的吗?总抱怨味道怪...” “人可是很容易变的啊。” 杨晓茹轻声谈了口气，接着坐到了陈艺身边，拢了拢睡衣，温和道“大晚上的，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陈艺和杨晓茹的关系，倒算是极好的了。 比起陈艺与于雅芝，算是更好少许。虽然认识的时间，也不算多长。 当初陈昭与陈艺的认识，也离不开杨晓茹的原因。当然，错误也并非是杨晓茹造成的，她只是成了某些导火索而已.... 唯独让杨晓茹不清楚的，是陈艺与于雅芝是朋友这一层关系。 “台风！”陈艺严肃的道“你不知道最近就要继续来台风了吗？” “...” “我来找你说陈昭的事。”见杨晓茹笑不出来的一脸尴尬，陈艺是老实回答了。 而这目的，是早杨晓茹的预料之中。 或者说，这只能算是陈艺大晚上找自己的唯一原因了。 “嗯...陈昭啊？”杨晓茹若有所思“什么事呢？我猜猜...是关于一些自己找不到答案，但必须问我的事。因为我和陈昭认识久，是吗？” 说着，她又笑眯眯的“而且我猜，你应该早和陈昭接触了。老早就了解了，我和张俊离婚了。否则也不可能挑这种时候来我家。嗯，说吧，是什么事？” 其实在陈艺没来之前，杨晓茹一直不敢确定陈艺与陈昭接触了。 因此陈昭的生活，完全没有出现陈艺的情形。否则也不可能那样的平静。 只是这样一样，很多情况，打乱了杨晓茹的思绪。 若陈昭早就与陈艺接触了，怎么与夏青的生活，还是那样的平静呢？不该...闹离婚这种？竟是在拼命维持着他的那个家庭？当初为了陈艺，陈昭离婚都闹上天了... 很费解。 她仔细的思考着。 “嗯，我接触了。”陈艺认真的道“但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找你的。我和陈昭认识了几个月了，可你信么？陈昭完全不认得我了..” ------------ 第八卷、浪漫季节（14） “...” 杨晓茹的笑容僵住了。 倒不是说突然间的错愕拿着无法反应过来的模样。眼神反而有些微妙的复杂与古怪，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最后又露出微笑“开玩笑？” 陈艺倒没开玩笑的心情。 她是下了足够的决心才说出的这些话。她不知道自己该去怎么面对，以至于只能求助于和陈昭相似许久的杨晓茹。 是的，陈艺认为，自己既然选择了留下来，既然不甘心，那无论如何，哪怕最终结果是失望的，她也必须知道陈昭为什么不记得自己的原因。 至于杨晓茹能怎么想？ 她确实是如普通人的那般反应。只是脑子里因为对陈昭的熟悉，多了些普通人不会去想的。 例如...陈昭，确实，是有点小小的变化。 本是不去工作，一如既往呆在家里的他，愿意工作了。人，是也变成了很久之前的那种性格。这是在陈艺当初走后所彻底消失的。 这是不可去相信的可能，但杨晓茹半信半疑。陈艺不大会撒谎，现在更不是什么四月一号的愚人节，那当初为了陈艺要死要活的陈昭，不可能装成不认识她。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陈艺眼睛盯着杨晓茹。 “...” “你这大晚上来找我，我不觉得你在撒谎。但这我真的很难去信。如果硬要说陈昭有什么变化，确实是有一点。但感觉也不算变化，可能是某种觉悟了，开始懂得为家赚钱，性格也恢复了很久以前那样...这也谈不上什么变化啊。” 杨晓茹老实回答。 转而又叹气“总不可能像看的韩剧那样，脑子被撞了，什么都记得，偏偏忘了你吧？” 陈艺也知道自己这么说，很难解释的通。 她自己都不明白原因呢。 转而拿起了电话，点了陈昭的电话号码“陈昭对我的声音，总不可能陌生吧？”说着，直接摁了拨号键。 她不大想这么晚打搅陈昭，可也只有这个办法能让杨晓茹相信了。 杨晓茹没阻拦，她没有开口提示可能陈昭睡着了，也许会是他老婆接电话。 她如为什么不告诉夏青自己与陈昭的事一般的复杂内心。 最终也不知是好是坏的结果，陈昭接的电话“喂？” “喂，陈昭。” “啊？怎么这么晚打电话啊？”陈昭有些好奇。 “哦，我今天离开时，掉了点东西。但来这里也不算多久，那边的餐馆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你能告诉我吗？我要去找找...”陈艺用准备好的借口。 “东西？”陈昭有些错愕“是什么东西？” “一点私人的。” “叫安康饭馆，这大晚上的，你还是别去了吧，店门估计关了，在路上找也不好。是不是很重要的？如果是的话，我去帮你吧，我正好也没睡的着...” 那边听到陈昭窸窸窣窣的穿上外套的声音。 “啊...不用了，也不是什么贵重的。我明天去看看，找不到就算了，谢谢你了。”陈艺连忙挂断了电话。 “...” “是谁呢？”夏青有些好奇。 挂断电话，陈昭穿衣服的动作也就停了下来。将外套放回了床边，将被子给女儿轻轻裹了裹，是回答“一个朋友。今天下午一起去吃饭的那个。说是东西丢了..因为来这里没多久，不认路，想问问我。” “这样...” 此刻夏青也快入睡了，因为这些日子很忙，明天还需要早上班。 “那要出去帮吗？要的话记得带上钥匙...” “不用了，她说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明明会去看看，找不到就不找了。我想是不大愿意麻烦我吧。” “是吗..” 坐在床边的夏青隐约有听到女人的声音。 因为靠的近。 只是有些模糊，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哪听过，但也没什么印象。最终是认为自己想多了，怎么说是陈昭刚认识没多久的人，也不可能是自己认识的，便抛之脑后。 ... 在听完了打开免提的对话，杨晓茹有些懵神。 这是真不记得陈艺了？ 从对待的语气看来，显然就像是对待一个非常非常普通的朋友一样。虽然有些关心，可那只是陈昭的本性啊，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装的？ 不像.. 他如果真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苦衷，必须要装，以杨晓茹的认知，他不会俺么的淡定。还是在自己的家人旁边... 一连串的疑惑让杨晓茹感到匪夷所思。 说真的忘了？ 那怎么忘的？ 陈昭也没传出头部受伤什么之类的，不可能失忆这种情况吧。否则张俊不可能不跟自己说...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 这有些过于奇怪了。 杨晓茹皱了皱眉眉头，认真的去思考了下，最终是道“可他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真的一如既往...那些小小的不对劲也不算奇怪啊。” “他完全不像是装的。”陈艺道。 “我知道。” 杨晓茹没有想多去说些什么，她认真的思考着。 如果是真的出了什么变故，与记忆有关的。那与自己发生的那些事，又算是什么呢？ 她有些烦躁了起来。 是因为某些想不到的细节可能会造成某些她所不知道的后果而感到的焦躁。 对这充满着难以置信的情况，她最终是叹了口气，无奈笑道“我不知道。要不，等明天我把他喊过来看看？再试试？到时候你继续在我家留着，偷听？” “嗯，他现在也不知道我和你是认识的。”陈艺点头。 杨晓茹得出的办法只有当面去试探看看了。 究竟是丢了某些记忆，还是什么原因。 但如果是丢了记忆，那完全不可能只忘了陈艺一个，对过去的事，她在几次聊天中，记得陈昭完全是记得极为清楚地，甚至清楚到她都有些讶异了。 陈艺打了电话给了于雅芝。说了句自己身体不舒服，想要请假，让她帮忙通知下，因为没有自己领导的电话。 于雅芝是有些诧异的，以她对陈艺的了解，她一般不会请假。 陈艺虽然平时爱开玩笑，生活也简单，也不喜欢吃苦。可也不会去逃避..对工作还是勤勤恳恳的。 从几小时前来自己家里时的情况来看，更不是身体出了问题这种啊... 但于雅芝也没拒绝，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最终她只是把原因归咎到了一个问题上.... 她记得，陈艺来这里时，找她是问了陈昭的事，问陈昭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请假的原因，是陈昭？ .... 在打完电话请假后，陈艺在沉默了许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下了决心，是对着正一点沉思的杨晓茹问道“晓茹，你说...有没有像那些里一样，一个灵魂，依附到陈昭身体上，所以他才没有了以前的记忆。” “....” 杨晓茹愕然了下，转而立刻否定“怎么可能？他明明记得以前的一切的。这点我是绝对确定的。否则怎么可能还与我和张俊有交流呢？” “...” 否认了这个决定。 两人就这样在这气氛中，缄默不语。 ....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过去。 陈艺留在了杨晓茹家过夜，醒来便是第二天。 有些焦急的杨晓茹早在中午12点就拨打了电话喊来了陈昭。 ------------ 第八卷、浪漫季节（15） 在大清早将女儿送上学后，陈昭想睡个安稳的回笼觉。比较昨天晚上睡得有些过晚的，可刚入眠不到半小时，是被杨晓茹的电话吵了起来。 倒也没什么多余的委婉，接通电话她直接开口“陈昭，你中午来我这一趟吧。我有事找你。” “事？”陈昭皱了皱眉“什么事？” “你过来便知道了。” 于是乎，他甚至连咨询的理由都没，就失了睡意，无力的在床上看起电视，在时间临近中午时，前往了杨晓茹家了。 是关于什么事陈昭有点好奇的。杨晓茹现在也不威胁自己了，关系说不上好，可也谈不上差，有点奇怪的微妙感，因此他想，大概不会是坏事。 是要自己帮忙买东西之类的？ 他也不得而知了。 秋季的晨间挂在天边角落的那一轮太阳并不刺眼。与仲夏及晚春不同，在这温和带着少许微凉的空气中，它是最值得人抬头仰望欣赏的美景。 与朝阳的美不同，少了少许的艳，那最原始朴素与简单暴露于人的眼前。 仿佛... 昭示着，有什么东西将如同那一般，被看透撤。 .... 摁了门铃，门很快就开了。 穿着睡衣的杨晓茹这次罕见的没有露出笑容，她看起来有些心事一样，这令陈昭感到极为的奇怪。 不像是对张俊的事，一般来说，如果是张俊的事，她要嘛是很沉重的模样，又或是很难受的做作去笑，这是陈昭对杨晓茹多年的理解... “是找我什么事吗？” 陈昭也暂时没想太多了，既然是找自己的，那想必是可以解决的问题，便是坐在了沙发上，自然的拿起一瓶似乎早准备好的饮料灌了起来。 “你可真习惯了我家呢，倒不像个客人。”杨晓茹看着陈昭这态度，无奈的带着笑“像个主人一样。” “....” 陈昭有些尴尬，喝着饮料的动作一僵，把饮料瓶放下，干笑“这这不是来多了吗...想你等等也会招呼我，就不必你多嘴了呗。” “喝吧，和你开玩笑的，你还真当真了。”她耸了耸肩，坐在了陈昭的身边，靠在了沙发上，两人靠的很近，约莫也就十来厘米的距离。 杨晓茹身上散发着的诱人的发香慢慢飘进陈昭的鼻里，他轻轻吸了口，但想到自己这么做有点奇怪，立刻闭住了呼吸。 “想问你点事。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有几个事记不得了，我想询问下你。”杨晓茹笑道“一个人想不出来，很头疼。” “问我事？想不出来的？”陈昭有点傻眼。 “是啊...就是失忆的那种，比如有时候忘了什么记忆一样。想不出来，很难受...”杨晓茹回道。 “...” 就这种小事？ 那为什么赶急赶忙的把自己喊来？ 陈昭有些匪夷所思，他实在搞不懂杨晓茹这女人。她有什么事是自己知道她却不了解的？据陈昭所知，杨晓茹的学习成绩挺优秀，记忆力也是不差，怎么会轮到找自己帮忙？ 就算需要，电话里面不行吗？ 但他也不多去计较了。 来都来了，她就算找出再差劲的理由，又能如何？ 确实...有些时候，有点事情想不出来，确实很难受。 “问呗。”陈昭耸肩“但我想我可能回答不来。我们认识的久是一回事，但和你生活那么多年的是张俊，你问问他也许比我好多了。” “现在离婚了，他连我都不愿意见，叫我怎么问？”杨晓茹好奇道。 “...” “你记得，我和张俊认识是在什么时候吗？” “你们认识?”陈昭歪了歪头，认真思考了下“很早吧，我记得高一下班学期？那时候你来我们班...是张俊带你来的，说找我借课本来着。我就知道那里了。你走后，他告诉我说你们是刚认识的。” “你可记得真清楚呢。” 杨晓茹眼神有些古怪，有些愕然，又像是喜悦一样。 这她也记得...同样，也算是和陈昭第一次认识的开始。 “第一句话是什么？” “我擦，你还问我第一句话？”陈昭懵了，杨晓茹问的问题有些奇怪啊。 但还好，其实真正离的不算很远，杨晓茹那句话陈昭也算记忆挺深的。 “你是在介绍自己吧？说...哟，陈帅哥，我是隔壁班的。张俊的朋友...我语文课本忘了带了，想找你借下？这样的话？” 陈昭认真的回忆了起来“说起来，那天中午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很奇怪，也没多想。但那时候，你好像知道我名字啊...知道我姓陈，我也记得，张俊那天带课本了啊。”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解。 “算了...反正可能是我记错了。”陈昭最后自言自语的否定了。 说实话，陈昭记得这么深令杨晓茹一时间是怔在了原地。 她都没有记得那么清楚了。她就记得，当初是张俊要自己这么说的，话也只记得那么模糊的两句... 这使得她怀疑了起来。陈昭是不是在故意糊弄陈艺啊？这明明不像丢了某些回忆一样的。 是自己想多了？ 还是说，自己搞错了什么？ 但也不知为何，杨晓茹一时间没有想去深入这个事了。是咬了咬牙，继续道“那...陈昭，你记得吗？我和张俊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 这陈昭记忆挺深的。 他记得张俊知道自己偷偷对杨晓茹有好感，也说了好几次会介绍给自己。 但也忘了是那天了，是高一放假那一个月？张俊生日...杨晓茹张俊以及自己，喝的有些上头，也没记得太清楚之后怎么回的家的。 那时年轻也没什么拒绝喝酒的念头... 然后好像是过了几天.... “张俊生日过后的第三天吧？”陈昭笑道“张俊当时和我说和你在一起了，我都蒙了。我上次说了，想必张俊也早跟你讲了，我高中挺喜欢你的。” “你都记得呢。”杨晓茹微微低下了头。 “记得啊...反正..” 说到反正，陈昭闭上嘴了。没有说下去。 反正...就记忆来讲，其实也就过了两三年，并不遥远...不是吗？ “年轻时做的选择，有时候，后悔一辈子。哪怕是有意的，哪怕是无意的。哪怕又算是偶然的...人生总是出人意外的令人痛苦。也算是出人意外的，又给人幸福。” 杨晓茹抬起头，带着笑容，只是这笑容隐藏着某些陈昭看不透的苦涩。 “你们在一起...应该是很早了吧？”陈昭好奇道“平时也见你们常聊着什么，所以其实也没多在意啦。心中早有那些预感了。” “预感?” 杨晓茹似笑非笑“你觉得，预感很正确？” “...” “人往往喜欢讲错觉党成预感。就如同犯了错，还要带着侥幸心理的骗自己说‘其实没什么的，其实说不定是好事’这样子。”杨晓茹平静道。 她确定了。 陈昭并没有失忆。 如果是真失忆了，那不可能记得这些，还记得那么清楚。一切都是陈艺误会了而已。那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陈昭故意不去认出她呢？ 是因为陈昭那个家吗？ 夏青...还有他女儿？ 如果真的是这样，杨晓茹只能感到彻底的无奈了。这并不算是坏事，不是吗？至少，陈昭是为了他那个家庭，牺牲掉了陈艺... ................. ------------ 第八卷、浪漫季节（16） 陈昭还是不大理解杨晓茹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喜欢将错觉当成预感？ 从话来讲，应该是在讽刺自己前面说的‘预感她和张俊在一起了’这个？ 但这也不值得辩解吧，反正就算当时没有，可最终还是在一起十年，结婚生子...无论过程如何，无论过程多曲折，人总是看结果的... 也不知缘何，本是不想多再讲这话题的陈昭却道“然而...那错觉导致的所谓‘预感’，最终是对的，不是吗？” “....” 杨晓茹怔住了。 转而轻叹了口气，似笑非笑“你这人，真的是命好。人傻，却总是受上天眷顾的一般...找不出多少优点，却也让人生不出厌，只是在时间推移中，别人那种摸不清的情绪，才会悄悄恶化而已。” “是在夸我？” “你看我像是在夸吗？” “我也听不出是讽刺啊...” “....” 微风悄悄的卷进了屋内，是透过那扇未仔细去关紧的门。 风拂起了杨晓茹那略有些修长的刘海，露出的那是一双充斥着某些许久从未在她脸上所见的‘过去’眼神。在午间略显明亮的光下，映衬着的是她那张成熟且显得过分美丽的脸。 也不知是什么为诱因，杨晓茹升起了某些本就该随着时间与生活淡去的东西。那名为‘也许’‘希望’‘可能’‘重来’几个词组合着的.... 她消掉了对着陈昭有些高高在上的语气，忽然是轻笑道“如果时间回到过去，假如我和张俊没在一起，你会追我吗？” 她忘了躲在房间里的陈艺。 两人的对话毫无差漏的流入她的耳中。 漫不经心中，这使的她身体微微一颤，有些微愕，又有些木然，那充斥着看不透的眼神，更谈不清包含着什么。就这样平平静静，沉默着，低着头，继续听着.... 杨晓茹的问题令陈昭的淡笑僵了下，但觉得杨晓茹也是在开玩笑，倒不以为然，认真的思考了下，在这漫长的时间下，想必都过去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 他想.. “说实话的话，我并不知道。” “如果你说会追，恐怕才是真说假话。”杨晓茹平和道“但这确实就是你这个人，属于你的回答。不知道呢...这可包含着各种的可能性。” “可能性啊..” 陈昭也没去第一时间回复，他认真的想，如果真的话，那当初挺喜欢杨晓茹的自己，也许，真的可能有一天会去表白出来吧？ 更可能...也就因为张俊和杨晓茹关系那么友好的情况中，选择一直缄默。 其实哪怕张俊总说着是帮自己介绍杨晓茹，可最终又是他和杨晓茹在一起...但陈昭并不埋怨什么，那只是证明，不属于自己而已。 总是回不到过去的，因此...如果真如杨晓茹说的那样，他也无法去确定一切。 人生的剧本若早了然于胸，那活着未免无趣太多了。当然，这也未必是好事...对人，可能也有更希望知道剧本的吧？例如迷茫着的...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把头发放下去的？”陈昭笑道“我记得你以前都是扎马尾的啊。马尾不挺适合你的吗？” “这不是你前两年来家里和张俊喝酒时说放下来好看些吗？张俊也赞同我就没想绑了，你忘...”杨晓茹笑着准备解释，可话刚说到一半，杨晓茹脸色骤变。 “我说的？”陈昭有些懵逼。 自己说的？ 不是吧，自己不挺喜欢马尾的吗？就是因为马尾才对杨晓茹有好感的啊... 他有些疑惑。 “可能是我忘了吧。”陈昭干笑。 可他不知道杨晓茹此刻内心翻天覆地的某些巨大变化。她记得很清楚，而且离现在也不算太久，明明就是陈昭特意告诉自己马尾辫不适合她这种结了婚的女人的... 真的忘了？ 她若有所思，最终平静道“对了，去年记得吗？去年你摔断了左腿？” “我摔断过左腿？”陈昭目瞪口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左腿，可也没感觉什么不适... “哦...不好意思，记错了，是张俊摔断的。”杨晓茹又道，带着苦笑“我的记性...” “你别吓我啊，我还以为自己真摔断过左腿呢？”陈昭松了口气，他一脸余悸，喝了口饮料，倒也没多想，也没多去猜些什么，毕竟这些话，也没什么怪的... 杨晓茹本来很多想慢慢叙述的想法已经消失了。 她找了借口将陈昭送了出去，坐在沙发上的她也没了刚才提问时说错话的笑脸，表情有些沉重。 是的，陈昭不以为然的随意回答，却是真正的漏洞百出。 ‘我还以为自己真摔断过左腿呢...’ 这句话显然是陈昭不知道自己左腿断过无意的回答。可一个人连自己去年发生过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这怎么可能？而且是这种不小的事！ 再说，如果连十年前的事情都记得那么清楚，两年前让自己换掉发型，怎么就忘了？ 这太矛盾了吧？ 记忆哪可能偏差那么大？若是大事就罢了，明明陈昭和自己聊的，只是十年前刚见面时的小事啊... “感到奇怪了？” 陈艺的声音从卧室门口处传出。看到陈昭走了后，她走了出来，也一副没在意刚才陈昭与杨晓茹两人之间其余对话的模样... “他是真的不记得我了...”陈艺继续道。 “...” 杨晓茹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抬起头“我不大理解，过去记得那么清楚，为什么这两年内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陈艺勉强带笑“是吧...为什么呢？是有什么原因呢？可能性有不少，只是不敢去确认，也许答案陈昭自己就清楚。但现在在你这，我终于是确定了，他的确是丢了记忆。” 丢了记忆... 是好事？还是坏事？ 又算是丢了几年的记忆？ 杨晓茹有这么几点莫名其魔笛疑问在自己脑海里盘旋着。 如果是时间更长呢？ 3年？5年？7年?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只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她脑海里慢慢凝固了起来。也许清楚这感觉是什么，却不能百分百的去肯定。 “你打算怎么做？”杨晓茹问。 “我想确认他还记不记得陈艺...”陈艺回道。 “你和她认识没说自己名字吗？” “我用了假名...当时他没认出我，我感到很奇怪，就编了个名字。” “如果他还知道陈艺呢？只是忘了长相和过去的经历呢？” “....” 杨晓茹的问题令陈艺沉默了。 她头慢慢的低了下去，咬了咬嘴唇，最终是无奈道“那能怎么办呢？我也不知道...真的，我很迷茫。我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么不公平的事会发发生在我身上。” 说到这，她似乎发现自己的情绪过于低落了，是连忙抬起头，将那不甘的面孔换成了笑“大概是老天赐予我美丽的相貌，完美的身材，以至于用光了运气吧。” 说着，拍了下自己的胸口“嗯，D杯！”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光明正大的撒谎呢？” “去去去...” “...” 两人恢复了笑容。 陈艺搞不懂自己该怎么办，也搞不懂自己该想什么。然而杨晓茹，却是有一个计划了... 她与陈艺是不同的，同样，两人做出的选择，得到的结果，也是如此。 ------------ 容我缓缓 秋季我结合成了一卷，冬也是。秋快完了。很多东西都该结束了，我想想怎么去铺吧。 这本书我肯定没写好，没上心，唯一弥补的就是好好写完了。结局不虐的。 ------------ 第八卷、浪漫季节（17） 已临冬。 天空染成了略深的橙青色，中间夹着一抹有些淡的鱼肚白，在其之之上是乌黑遮匿了整片天空的云。 这并非凌晨，是临夜，夜与白交替的18点。 意外的是，另一端竟是截然不同画面。 东方的角落早已漆黑一片。西边这即夜又残存的余辉仿佛是挣扎着什么一般，与着这在黑夜下的那一栋栋夜幕中亮着灯的高楼形成极鲜明的矛盾对比... 接女儿回家的路上。 开完家长会，花的时间长有些出乎陈昭的意外，但好在回家时估计能赶在夏青之前。至于内容也是平淡无奇，简单的有些探讨，唯一喜的是尽是夸女儿的好话以及一些教育问题。 牵着陈昭手的小乐比起往常活泼了不少，许是心情不错，不止是老师的夸奖。这微暖的秋风，又或是这微醺的街灯添了不少的缘由吧... 街道有些漫长，这挺罕见的夜景在恰当的时间出现算是反常的。三三两两的路人总会投去目光对陈昭这一对有爱的父女身上，哪怕是那两姗姗来迟的约会情人也不例外。 不过有些冷了，这三三两两的零散人群，反倒衬托了那‘冷冷清清’。 不知缘何。 陈昭有些恍惚，他感觉，有些事情，就将降临了。也不知什么事，更察觉不到是何事，是一种很模糊的预感。 “爸爸...张叔叔...” 忽然，小乐稚嫩的喊声打断了陈昭的胡思乱想，他下意识愕然的低头看了女儿一眼，转而再抬起头看向前方。在街灯下，不远前的街道口，张俊带着笑似乎等了段时间了。 “张俊...” “可算找到你了。去你家找你，你也不在。打电话给夏青，说你去接女儿，开家长会了。”张俊笑吟吟的“家长会开的怎么样了？” 说着，是蹲下来摸了摸小乐的头“小乐真厉害，这么远就看的到张叔叔了。” 小乐乖巧的点了点头，而后再慢慢吃吃笑了起来。 “越长越可爱了。”张俊补充了一句，笑道“以后肯定和你妈妈一样漂亮，受男孩子欢迎。” “去去去，小孩子，说这些干嘛？才几岁。”陈昭翻了翻白眼。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就是因为你这种家长在，才导致现在早熟的太多了。”陈昭懒得和他扯下去，道“找我是有什么事啊？” “先把小乐送回家我们再聊吧，等等气温降了。我的事也不急。”张俊没回答。 .... 刺骨的风轻轻的拍打着那有些旧的木门，嘎吱嘎吱的怪音涌入小屋内。伴随着‘滋滋’的青菜落入锅的油炸声，这结合的嘈杂声反倒让这往常僻静的小屋热闹了起来。 煤气罐旁的小乐抓着夏青的围裙一角，抬着头，大眼睛望着那看不见的黑色铁锅，歪了歪头，似乎有些理解不来，又将目光转移到夏青身上，满是新奇。 “乖，去爸爸那边。”夏青见此，是溺爱的笑了笑，轻声喊道“陈昭，你先把小乐抱去，等等被油溅到了。” “啊...知道了。” 陈昭停下与张俊聊着的琐事，笑着走了过去，将女儿抱了开来，见她依依不舍的模样，张俊不禁莞尔“小乐对做菜很有兴趣啊。” “小孩子，学这些还太早了。”陈昭撇嘴。他显然不大乐意女儿暂时接触这些东西。 小乐倒是懂事，她没再凑过去，是乖巧的坐在一旁，看着播放着的电视。 “其实我来找你...” 这时，张俊音量有些微妙的降了，道“是因为雅芝。” “她?” 陈昭一愣“她怎么了？” “嗯...怎么说呢。昨天和她去吃饭，她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我有些在意。”张俊看着陈昭，似乎他自己，对这一个问题，也有些在意。 “她问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突然奇怪的改变。” “....” 一席话令陈昭哑然。 “奇怪的改变...这是什么问题啊。”他刚想笑，刹那却怔住了，那随意的表情慢慢僵了起来。 奇怪的改变... 这句话让陈昭很难不去在意。因为自己就是突然来到这个世界，性格立刻转的与原来的陈昭不同。这变化是夏青张俊皆知的。 可于雅芝，是在变化之后所认识的。 她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这不符合她的认知吧？ 陈昭一时间搞不大清楚的有太多了，意外中带着少许不知何来的慌，又快速冷静下来，转为笑道“你怎么回答的？” “我如实回答呗。这也不是什么不好、不能回答的事。我只是挺奇怪的，你不是在工作后才认识的她吗？” 张俊在意的并非问题本身。 而是于雅芝。 这让陈昭松了口气。但他心中依旧满是疑水，苦笑“这我哪清楚啊，估计是随意的问题吧。” “是吗...我以为是你和她聊了什么呢。”张俊不再去追究这个问题了。 他突然，想到了陈艺... 陈艺，与于雅芝认识。 难道...陈昭与陈艺见过面了？ 想到这，张俊脸色骤变。但他也只是猜测，若真的是见了，陈昭不可能还这般淡定的。 一团团疑云，同样也堆慢了张俊的脑海。无论是于雅芝为什么问，还是陈艺是否和于雅芝说了什么，亦是陈昭与陈艺的接触.....且，夏青在这，他也问不出来。 “好了，问完了，那我得回去了。”张俊起了身。 “回去？”做菜的夏青侧过脸，微笑道“留下来吃饭吧，饭菜也熟了，你都很久没来我们家做客了。” 陈昭皱眉“吃完饭再走吧，天都黑了。” “我是因为工作原因，还一些文件没处理呢。”张俊苦笑“其实来找陈昭，已经是抽了不少时间了。” 张俊确实因为工作没处理，如果可以，他也想留下来在陈昭家吃个晚饭。 而他这果决样，通情达理的夏青自然也看得出来，是无奈的看了陈昭一眼。 “那我送你吧。”陈昭道。 张俊拒绝了，他揉了揉小乐的头发，便离开了陈昭家。 这本算是有些热闹的小屋，仿佛又静了下来。 噼里啪啦的油炸声随着火的熄灭停了。 门摇曳中，传着的嘎吱嘎吱声在这小房子里响着。 “吃饭吧。” 夏青打破了宁静，温和道“晚上以为张俊要留下的，做了不少菜。看来吃不完了。” “留着明天呗。” 陈昭把女儿抱到了椅子上放下，笑道“晚上有小乐喜欢吃的鱼哦。” 看着女儿随着的甜笑，陈昭一些因张俊所带来的忧愁也消散一空。 望着父女两人，盛饭的夏青轻笑着。 她是听到了陈昭与张俊议论的事。 至于变化？ 对比别人，她对陈昭的变化，是最为敏感的。可也就是如此，面对这种变化，她也是感到幸福喜悦的。 她与陈昭不同，沉淀多年的感情，积累起来的，并非是一朝一夕的改变所能动摇的。哪怕是陈昭当初那么堕落，她也没升起丝毫离婚的想法。 因此陈昭的变化，只是让她对陈昭的感情更深，更依赖。仅此而已。 对她而言，她所不能接受的，只有陈昭犯到不该触犯的错误。 夏青与陈昭的世界是不同的。 .... 晚风轻轻的。 却是冷冰冰的。 穿着虽有些暖，但夏青从有些发冰的手指中能感受的到，这是个对她不大友好的季节。 不过她依旧是温和的笑着。 对她而言，生活过的去，就好。 ......... ------------ 新书作死系统已经发了 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作死系统。在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