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人已重生,坟被挖了 边关,奉城。 四更天。 “新来的钦差大人疯啦!” 林年年大半夜被敲开家门,慌乱间连手套也没来得及带。 来喊人的是衙门小吏老张,见了她便是一阵吐槽。 “大半夜的,他把我们都叫醒,真是变态……” 林年年眨了眨迷蒙的眼。 你也挺变态。 钦差叫你们,你来折腾我? “哦。”心中一番腹诽,再开口,林年年语气早已平缓,随口问道,“他怎么了?” 林年年听说过这新来的钦差。 京都侯府的小侯爷,来边关走个过场,只等着被随时调回京都。 小侯爷来了大概七天了,也没听说闹出什么事儿,天天在屋里待着,连衙门的衙役们看都没看。 ——看上去是个混日子的。 “他!把林念念的墓,给挖了!!”老张满脸纠结,表情扭曲。 林年年动作一顿:“谁?” “林念念。”老张随口说了一句,抬眼间对上她的眸子,“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思念的念,不是年。” 林年年看着他,没说话。 老张尴尬地挠了挠头,“就是那林大叛贼的女儿!三个月前被烧死的逆党遗后。” 老张见她不动了,伸手扯向她,“行了,还是快走吧,别耽误时间了,我看钦差那个疯劲儿,你要是误了他的事儿,估计没你好果子吃!” 老张的手刚碰上林年年的手腕肌肤,一道声音便突然略有失真地响了起来,是老张的声音。 准确的说,是老张内心的声音。 【这十年前,林老贼害得边关失守,那么多人因此而死!他真是被千刀万剐都不够!可惜了,竟然死在沙场上!】 【不过,十年后,林念念这逆党遗后被一场大火活活烧死!可谓是报应不爽!】 【但不管咋样,这人都死了,还把尸体挖出来,啧啧啧,丧心病狂……】 林年年垂下眸子,不着痕迹躲开老张的手,向前走了两步,声音戛然而止。 “好了老张,走吧。”林年年扯了扯嘴角。 不过,才刚走一步,她的脚步忽而一顿,蓦地向后看去。 身后,一片漆黑,安静的落针可闻。 林年年却拧了拧眉。 ——那里,似乎有人。 “小林啊,快点。”老张见她脚步停住,又催促了两声。 林年年收回视线,同他一起离开。 …… 两刻钟后。 义庄。 正是深夜,门外一片漆黑。 林年年迈进屋内。 一进门,她眯了眯眼,视线扫视屋内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数十根蜡烛旁。 那里,放着一具尸体。 昏黄的蜡烛将义庄照的明亮异常,也将尸体照的清晰极了。 看见尸体的样子,林年年的瞳孔猛地一缩。 死者身体蜷缩,通体黢黑,四肢骨头扭曲变形,自尸体便可见她死时痛苦挣扎痕迹。 “死的可真惨啊。”一时间,林年年喃喃暗道。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三月前。 那个时候,她还是林念念。 她被打断四肢,勒住脖子绑在柱子上。 那火,嘶吼着烧着她的躯体,从毛发,到皮肤,到肉体…… “林小姐是被火烧死的,死相惨烈也属正常……”老张跟在她的身边,接了句话。 “林小姐?”突然,一道低沉的男声冷嗤出声,“不是逆党遗后吗?” 那声音,仿佛是于雪山传来,带着刺骨的寒风与冷气。 林年年骤然抬眼,回眸望向门外。 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一身玄色长袍,灰色的披风被吹得向后扬起,他冷硬俊帅的面容毫无表情,凶狠的三白眼吊着,像看死物一样看着他们二人。 林年年猝不及防与男人那冰冷的眸子对视了片刻,瞳孔微颤。 这人……好熟悉。 老张转身,一眼就认出来人,吓了一跳,“噗通”跪下。 见林年年还在发呆,拉了她一把。林年年猛地回神,垂眸顺势行礼,一言不发。 而老张,则低着头迅速告罪:“钦差大人息怒,小人一时失言,那林念念,正是逆党遗后,像她这种人,活该被火烧……” 严承淮冷笑一声,三两步行至两人面前,一脚踹在老张胸口,“聒噪!” 电光火石之间,老张倒在地上,疼地捂住胸口,却一个音儿不敢坑。 林年年连忙伸手扶人。 老张连连摇头,示意她跪好,自己也捂着胸口爬起来跪好。 【这小侯爷,好像是当年那一役中战死的后人,这林念念可是他杀父仇人的后代,他自是满心恨意……我方才真是说错话了,叫什么林小姐!】 林年年蓦地抽回扶着老张的手。 是十年前那一役战死的后人吗? 她低头看着地面,许久都没有缓过来。 严承淮却一个眼神也没给跪在地上的二人,抬脚行至尸体身边。 随即,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哗啦”一声,似乎是披风被甩开的声音。 几息后,又是一阵“踢踏”声。 一双靴子,停在了林年年的面前。 “你就是衙门的仵作?”他的声音冷硬,像是冰冷的石头,砸在林年年的心间。 林年年低着头,闷声回道:“回大人,是。” “你们衙门倒是有意思,让个女人当仵作。”仿佛是随口而说,言语间夹杂的冷笑却毫不掩饰,“做得好吗?” 还未等到林年年回答,一旁的老张已然颤巍巍道:“禀大人,林年年的父亲是我们上一任仵作,林年年自小跟在他身边,验尸解剖的手艺是一等一的好!” “林、年、年。”老张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严承淮却全然不在意,只一字一句地念着林年年的名字。 短短三个字,被他在口齿间嚼碎,吐出,仿佛夹杂着压抑到极致的恨意。 良久,他嗤笑一声,他侧头,目光黏在那具尸体上,专注的几乎怪异:“林念念,你瞧瞧,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叫这个名字了。” 林年年,也是林念念本人:“……” 这个名字,很稀奇吗? 在边关,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往日,那些从军之人,给自家女儿取名字都爱叫“念念”,说是有福气。 不过,那是都以前。 自从父亲成为了逆贼,再无人给孩子取这个名字。 “你方才说,她死得很惨?”林年年还在内心思索,严承淮冰冷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是。”林年年看也没看他,一双星眸盯着地面,“四肢俱断,火烧而死……” 言及此处,她顿了顿。 严承淮低头,一双寒眸死死地盯着林年年,似是不满意她的说法,“还有呢?!” 林年年捏住指腹,深吸一口气。 她闭了闭眼,脑海烧过大火焚烧的画面。 她是被活活烧死的,死前,她曾被人打断手脚,挑断手脚筋,挖了眸子,绑住脖颈,易于燃烧的煤油洒在她的周围…… 她是被,残忍虐杀。 “……”林年年缓缓吐出一口气,出口的话却是,“禀大人,其他情况,需要验尸。” ------------ 第二章:夭寿啦,自己给自己验尸 长久的沉默。 在林年年提出要验尸后,严承淮许久都未有反应。 直到一阵风吹来,将义庄内的蜡烛吹的忽明忽暗,他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动了动唇。 “好,你来验尸。” 林年年应是,抬眸起身,动作间,目光不自觉飘向那尸体。 不过一眼,她的动作就顿了顿。 只见那尸体上,不知何时,已然被盖上了一个灰色的披风。 林年年神色一滞,颤动的眸子轻轻转动,看向了那披风的主人——小侯爷。 这人,竟将自己的披风,盖在她的尸体上。 是何意思? 待到看过去,她才发现,男人的视线,一直直勾勾地盯着那尸体。 林年年看着那双眼,觉得那双眼里的情绪像是崩坏到即将炸裂开来,又无端压抑到了极致。 大概是察觉到她太久没有动作,男人的视线移了移,瞥到了她的身上。 林年年睫毛轻颤,立刻收回自己的视线,莲步轻移,行至尸骨的旁边,轻轻将那披风取下,放置一旁。 但她却没有立刻动手检查,而是看向严承淮,开口道:“大人,我需要老张辅助记录,可否请他先起来。” 严承淮没有给跪在地上的老张一点眼神,只静静看了林年年几眼,轻嗤一声:“你倒是会做好人。” 和那女人一样。 虚伪。 数息后,他淡淡瞥了老张一眼:“起来吧。” 老张闻言,就像是得了圣旨一般,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却没直接过去,而是在靠里的桌子底下掏了一下,拿出一个盒子,来到了林年年的身边。 “今晚叫的急,我看你没带工具,这是你爹之前留下的,凑合着用。” 林年年冲他点点头,接过工具,这才仔细地查看尸体的情况。 “死者骨龄二十五六,女,身长六尺五寸。” “不对啊。”老张一边拿着纸笔记录,一边拧着眉头,“根据记载,这林念念身长应是七尺一寸……” 林年年一边继续检查,一边道:“严重烧伤的尸体一般身长会缩短,正常。” 老张疯狂点头。 “腕部踝部多处骨破裂,判断为高温烧伤造成。锁骨及四肢骨折且断裂异常,生前伤。” “检查死者口腔鼻腔烟灰显示,死者吸入大量烟灰,非死后焚尸。” “死者……” 待到检查到眼睛时,她言语停顿。 老张疑惑看来。 严承淮“嗯?”了一声,“有何问题?” 林年年抿了抿唇,“死者眼睛,被挖了。” …… “林念念的眼睛真是被挖的?!”直到两人走出义庄,老张心头还有不解。他跟在林年年的身边,连连询问。 林年年点头。 “怎么会呢……会不会是,大火将她的眼烧没了?”老张有些不信,拧着眉头,脸上尽是古怪。 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被挖了眼睛呢? “不会。”林年年沉沉说道。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开始变亮,晨曦朝阳洒在她的脸上,半晚的操劳让她眼底烙印下两片漆黑。 她眨了眨浓密的睫毛,说道:“在火场中,由于烟雾的刺激,人本能的就会闭上眼睛,方才查看,眼皮黏连,眼里没有过多烟灰和炭灰,但……” “但眼珠没了!”老张张大嘴巴,“所以,她是在被火烧之前,被人挖去双眼的?!这、到底是谁挖去她的双眼……” 林年年垂眸。 是啊。 到底是谁? 她也想知道。 “谁知道呢?”林年年深吸一口气,不愿和老张多说,随口道,“或许,她的眼早已被挖去。” 老张“啊”了一声,“真的吗?” 林年年笑了笑,背对着老张向前迈步离开义庄,“老张,我就先回去了。” 老张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好半晌,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不对不对,根据三个月前火灾后的记录,那林念念被火烧死的当天早上,还出门了一趟,那时候,她的眼睛还在!” 不可能早就被挖了! “你又唬我!”老张大喊一声。 而林年年,已然走了老远出去,她似乎是听见了老张的话,隔着老远挥了挥手。 于朝阳升起中,她背光而行。 …… 两刻钟后,林年年抵达家门口的巷子外。 此时太阳已升起,外面街道人流攒动,一个个叫卖声叽叽喳喳。 林年年逆着人流往巷子里走,手指不可避免地擦过一人。 那人一身青色长袍,拿着几本翻烂的旧书,端得一副读书人刻苦做派,据说,他已娶妻,对爱妻十分疼爱,即便考上举人,也从未抬小妾进门,说是一生只爱妻子一人。 可手指擦过的瞬间,林年年却听见那书生内心失真的声音响起: 【怡红院的翠柳真是不错,那身段,那容貌,比家里那死猪婆好多了,不过要说怡红院最美的,必定是媚儿,可惜了,她不知被谁赎了身……】 林年年猛地收回手,却在动作间,不小心碰到了身旁另一女子的手。 女子此时被一男子扶着,男子小心的护着她的肚子,口中温和询问:“娘子,今日吃肉包子可好?!你如今啊,可是一人吃,两人补,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好好吃饭,千万不能饿着自己。” 女子半靠在男子身上,笑的十分甜蜜:“我知道了,相公,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也会好好吃饭的。” 但同时,女子另一道略有失真的声音双重奏一般,响彻在林年年的耳朵里,刺破她的耳膜,鼓鼓作响。 【当家的又要出远门跑商,说是为了我和肚子里这个,要出去好好赚钱,呵呵,他还不知道,孩子根本不是他的呢。】 人,就是这样。 善于伪装。 内心与表面割裂的人。比比皆是。 每个人都有不可言说的秘密。 林年年将双手收回袖子里,垂着眸子匆匆跑回家中,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就长叹一口气,靠在了门上。 她抬眼,一双眸子死气沉沉,毫无生气地发着呆。 直到忽而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最终停到了门外。 林年年眸子一沉,静静靠着门板,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 而外面的脚步声,也没有再次响起,似乎她家门外,就是那人的终点。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几声轻不可闻的动静,衣袍迅速划过空气的摩擦声,以及,几步蹬墙声响起。 她迅速抬眼看去,却没看到任何人影。 林年年拧了拧眉,保持着动作,直到太阳升至高空,她才轻笑一声,微佝着腰,脚步虚浮地走进了屋子。 打开了屋子的窗户,躺到了床上。 没过多久,绵长的呼吸声响起。 门外,林家土墙之上,一个黑衣男子盯着窗口半晌,飞下墙,向着义庄而去。 而门内,林年年睁开了眼睛,久久地望向窗外。 ------------ 第三章:身世曝光 一刻钟后。 黑衣男子闪进义庄。 一进门,便单膝跪地,“主子,林年年回家之后什么也没做,只是进屋休息。” 阳光自窗口洒进义庄,映在严承淮淡漠的侧脸上,而他的另半张脸,则隐没在黑暗里。 明暗交界间,他淡淡抬眼,一双眸子黑的彻底。 他盯着黑衣男子,不知在想什么,直到男子在地上跪得腿都麻了,他才开口道:“继续盯着她。” 昨夜,他与那林年年分明第一次见面,但不知为何,她总是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女人,有些不对劲。 黑衣男子应是:“属下领命。” 语毕,他闪身而出。 而严承淮,则在黑衣男子离开后便收回视线,将视线投在了身侧林念念的尸体上。 他微微蹙着眉头,一动不动地盯了许久,才慢吞吞地起身,行至尸体旁。 林念念已死亡三月,尸体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他却仿若未闻,抬手,指腹轻轻捏着林念念那扭曲的腕骨。 随即,修长的手指向上滑动,落在胸前第五根肋骨的位置。 …… 此时,林家。 林念念拧着眉头,满脸汗水,一双皙白的手不自觉地放在第五根肋骨的地方,捏着自己的心尖。 她在做梦。 火,周围是一片大火。 火苗在煤油的点燃下,狰狞着伸出火舌,肆意地焚烧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身体涌上一阵又一阵的痛苦,额头溢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痛。 好痛。 每一寸骨肉被火烧的痛感让她的精神处于时时刻刻的紧绷状态,她丧失了神志。 她听到有人在讽笑: “林念念,不该你查的东西,你偏要追查个不停,好好过好现在的日子不行吗?” “皇上都已经放过你这个逆党遗后了,你还不知悔改!” “那就去死吧!下地狱找那你那个叛贼爹去吧!” “不是的……不是的!我爹不是叛贼!”林年年于睡梦中猛地坐起身,大喊一声。 她睁开了双眼,却发现,眼前的大火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先前,都是在做梦。 林年年抿了抿唇,她轻缓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颤动。不过几个呼吸间,她睁开了眼,而此时,她已将情绪调整了过来。 自打父亲死后,她几乎是日日夜夜都处于噩梦中。 早已习惯了,也能很快的调整好情绪。 只是,这一场噩梦后,她再也没有心情睡觉了。 林年年起身,将自己和屋子都收拾了一番,随即,戴上一双乳白色的手套,又在外面套了一个棕色兽皮手套,这才拎着仵作吃饭的家伙,走出了屋门。 她记得,昨日义庄还进了两个死尸。 既然没有心情入睡,那便去验尸,好好冷静一番。 …… 不过,还未待林年年走出家门,就听到自家大门被敲得“啪啪”作响。 同时,还伴随着几声叫骂声。 “林年年,你赶紧给我滚出来!” “是不是你欺负我姐了?我警告你,就算你是我娘亲生的,你也不能这么欺负柔姐姐!” “你只是一个从小跟着仵作长大的低贱女,别想着取代柔姐姐在家里的位置!” “你赶紧滚出来,给柔姐姐跪下磕头道歉!不然你以后就不要再进我刘家大门!” 林年年神色一冷,看着门口的神色里只有不耐烦。 门外的人,名叫刘璋辉,是府城里有名的富绅刘家的嫡次子。 同时,也是原身的亲弟弟。 是的。 原身是刘家的孩子。 这件事要追溯到十几年前,原身在三岁多的时候,随着刘家大夫人一同出门,却意外丢失,大夫人因此抑郁成疾,刘家大老爷为了夫人不伤心,从外寻了一个同龄的女童带回家,说是找到了丢失的孩子,自此,那女童占据了原主的名字——刘雨柔。 那刘家大夫人“失而复得”,对那女童百般疼爱。但是他们不知,那失踪的刘家真千金,其实就在府城里,还被衙门仵作收养。 那真千金,正是原身。 这件事,一直无人得知,直到刘大老爷意外看到了原主,发觉她与刘家大夫人十分相似,一番查探,发觉原主才是他们丢失的孩子。 而那时,原身的养父已然去世,刘家人顺势便将原主带回了家。 原主养父一生未娶,导致她从小就缺少母爱,于是,原主便怀揣着对母亲和家人的期待,回到了家里。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回到的不是温暖的家,而是炼狱…… “林年年,你听见没有……”门外,刘璋辉还在不住咒骂。 林年年三两步走到门口,“吱呀”一声,家门被打开了。 刘璋辉一双与原主相似的杏眼一横,抬手指着林年年:“林年年!你这个缩头乌龟,终于肯出来了!” 林年年冷眼看他,却毫不理会,锁好门,提着验尸的工具,踩着轻巧的步伐,直接向着巷子里而去。 “我问你,你是不是又欺负柔姐姐了,我今天早上看见她哭了……”刘璋辉趾高气昂地冲着林年年质问,但林年年已然走远了。 “林年年!!!”刘璋辉气疯了,满脸扭曲神色,言语混乱地骂了起来,“你竟然敢无视我!你是不想进我们刘家大门了吧!” 一边骂,他一边追向林年年。 “你给我站住!”但是他那个日日被酒肉磋磨的身体根本就比不上林年年,追了两步,竟然越追越远。 “林年年!”刘璋辉大吼一声,“你这个下贱女,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东西,就知道欺负弱女子!” 林年年动作一顿,她嗤笑了一声,转头冷眼看着他说道:“是啊,我是没爹娘养,因为我爹娘,都、死、了。” ------------ 第四章:刘璋辉之死 刘璋辉闻言愣了一下。 这女人怎么回事? 竟然承认了? 但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 这林年年,她的爹娘,不就是他爹娘吗! 她这是在骂他爹娘。 刘璋辉炸了,他拎着拳头就向着林年年冲了过去:“贱人,你找死!” 但是他还没有冲过去,就被身边跟着的小厮一把抱住了。 “少爷,少爷,你冷静一下!” 小厮哭丧着脸,抱着人根本就不敢撒手。 他心里苦啊。 他家少爷,上次来找林年年麻烦的时候,被林年年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了一顿,后来是哭着回去的。 怎么现在还敢对着她动手啊! 刘璋辉气得快要跳起来,一巴掌拍在小厮的头上,“狗东西,你竟敢拦着我!” 即便被打了,小厮也不敢放手,嘴里连忙哄人,“少爷,您就不要和这林年年吵了,雨柔小姐还等着您一起去玩呢,您忘了吗?” 刘璋辉的情绪还是难以平复,只是在听到了刘雨柔的名字之后,强行冷静了下来。 他冷哼一声,抬眼还想冲着林年年放狠话,却发现,林年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 林年年本就情绪不好,又被刘璋辉一番吵闹,一路冷脸走到了义庄。 一进门,就碰上了老张,他正指挥着人,让人将几个尸体抬进义庄里。 见了林年年,他哎了一声:“小林啊,来得正好,来了几个新尸,你给看看,都怎么死的。” 林年年面无表情点了点头,话也没说就直接离开了。 老张:“……” “这丫头,这是怎么了?” 脸拉的那么长。 他抬脚准备追上去,脚还没有迈步,一个人急匆匆跑来,是义庄里看门的,一靠近,那人就小声说道:“老张,不好了!丢尸体了!那个林念念的尸体,不见了!” 老张“哦”了一声。 这件事,他知道的啊。 “这你们就不用管了,是有人把尸体给提走了。” 今日清晨,他亲眼看着那钦差把尸体给带走了。 瞅那钦差跟林念念的有仇的劲儿,估计,那尸体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乱葬岗里了…… 林年年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她提着工具箱,三两步走进义庄里,做好准备,拿出刀子。 很快,刀割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整整两个时辰,林年年将尸体们剖验完成,洗好手,这才神清气爽走了出去。 此时,太阳已经西沉。 老张从门外冲了进来,边跑边喊:“快快快!出大事了!小林,小林在哪?” 没跑几步,他就看见了林年年的人影,当即向着她冲了过来。 林年年盯着人跑过来,在老张要抓住她胳膊的时候,向后退了一步,嘴里问道:“又出什么事儿了?” 她轻笑了一声,提着工具箱往外走,“不会又是谁家坟被挖了吧?” 老张感受到了她内心的吐槽:“……” 他挠了挠头,“哎呦”一声:“那倒没有!这次更严重!刘家那小少爷……死了!” 林年年猛地转过头,“哪个刘家?” “还能哪个刘家啊,就城南那刘家呗,出事的就他家那个纨绔小少爷,刘璋辉。”老张瘪了瘪嘴,“好巧不巧的,他死的时候,知府刚好在刘家,撞个正着,这不,报官都省了,知府大人通知,让你去验尸呢。” 林年年:“让老王去。” 老王是林年年没当仵作前,衙门里找的仵作,据说曾是杀猪的。 林年年垂眸。 不是她不愿意验尸。 只是她了解那刘家一家人,若是她去,很可能接触不到刘璋辉的尸体。 老张耸了耸肩,扯着林年年的胳膊,“老王那个手艺,上次那个捂死的,他非说是吊死的,我哪敢叫他去啊!你赶紧的,别废话啊,你再磨蹭,我估计咱知府大人就亲自来请你了……” 林年年叹一口气,无奈道:“行,我跟你一起去,但是,你再把老王叫着吧。” 老张“哎呦”几声,连忙:“行行行,我让人把老王也叫着,那咱就先走吧。” 两人急匆匆赶到刘家。 此时,夜已起。 两人顺着刘家门口的小吏引导,一路到了刘璋辉屋子。 此时,一群人站在屋外,却没有丝毫哄乱,反而都低着站着,一言不发。 林年年刚要靠近,就听到人群里面一道熟悉的女声喊道:“刘雨柔呢?她怎么还没回来!不是说好了她今日带着辉儿去见李少爷的吗?怎么就让辉儿出事了……辉儿……辉儿……我的辉儿……都怪她!都怪她!” 林年年挑眉。 这声音,正是原身的亲生母亲,刘家大夫人的声音。 往日里,刘母总是对着刘雨柔百般疼爱,直言她才是刘家最宝贝的孩子。 林年年这个真千金,要跪着与刘雨柔相处才行。 如今看来,再宝贝,都要给刘璋辉让路。 但很快,另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璋辉之事,与雨柔有什么关系,她今日与李少爷出门,时间早早便定好了,是璋辉自己不争气……” 这声音,林年年也熟,是原身父亲的声音。 真是一出好戏啊。 林年年讽刺一笑,站在人群外,看着这一番闹剧,丝毫没有进去的意思。 但是她不急,老张急啊。 他站在人群最外围,大喊一声:“李大人,小林来了。” 正处于人群最中心的知府李大人,立刻看了过来,回应道:“快进来。” 老张叫了林年年一声。 林年年只得垂眼跟着进去了。 此时,人群的中央,正是知府大人、刘大老爷刘昌平、刘大夫人孙如兰、以及死者小厮。 见到林年年,李知府先是松了一口气,“小林啊,你过来,这刘少爷就交给你了,务必要找到死因!让刘少爷可以安息。” 林年年应是,走上前去。 但她不过刚刚靠近,那孙如兰就指着林年年一阵惊呼:“是你!” 孙如兰的声音让站在一旁的小厮随之抬起了头,看见林年年,小厮脸上神色一阵古怪。 刘昌平也顺势看来,脸色一沉。 他冲着林年年怒声斥道:“谁让你来的?!” 李知府疑惑看了林年年一眼,“小林,怎么回事?你认识刘老爷和刘夫人?!” ------------ 第五章:女人怎么能当仵作? 刘昌平冷漠道:“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一个仵作。” 他毫不犹豫否定,眼里闪过一丝寒芒。 雨柔如今已经与李知府的儿子搭上线,引得李少爷对她万般倾心。 在这个关键点上,雨柔假千金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这般想着,刘昌平转眼警告地盯着林年年。 林年年抬眸,几乎是瞬间,她就明白了刘昌平传递过来的意思。 刘昌平向来是以利益为先,比起刘雨柔这个被他们养大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闺秀,他根本看不上自己这个仵作。 林年年语气是平静且冷淡的:“不认识。” 他们不想认她,当她想认他们吗? 刘家一家当初接原身回来的时候,原身养父已然(身份地位)去世,彼时原身没有当仵作,是一个失去父亲无依无靠的可怜孤女。 原身一直以为刘家是她的救赎。 可刘家呢! 他们带着原身回家,却不让原身见任何人,他们将她关在小院子里,整整半年。 原身在刘家,受尽屈辱!抑郁而死! 就这样的一家人,林年年根本不屑于与他们搭上关系。 “说的也是。”李知府听了二人的话,抚摸着胡须颔首。 一个小小仵作,怎么会认识刘家人呢! 几息后,李知府转眼看了刘昌平一眼,随口道:“小林是我们衙门的仵作,验尸水准尚可,既然她已经来了,就让她去看看刘少爷?” 刘昌平扫一眼林年年,心中百般不愿意,但奈何李知府发话了,他只能颔首。 林年年抬眼,眼神平淡:“刘老爷,敢问刘公子尸身在何处?” 刘昌平气得牙痒,没甚好气:“屋内。” 林年年挑眉,抬脚向着屋内走去。 可还未等到林年年走进屋子,就听刘家大夫人孙如兰的呵斥声:“住手!” 孙如兰的声音一出,众人的视线齐齐向着她看了过去。 孙如兰死死盯着林年年,冰冷的声音夹杂着怒火:“她在辉儿死前见过他,还和他发生了冲突!她有重大嫌疑!我怀疑是她害死了我儿!” 此话一出,李知府眉头拧的死紧:“小林,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年年看向孙如兰,一眼便望见了她身边——刘璋辉的小厮。 定是他将她今日与刘璋辉见过这件事说给孙如兰的。 林年年没有理会孙如兰,反而盯着李知府,说道:“大人,我并未与刘少爷发生冲突,除非,刘少爷单方面骂我也算我冲突他。” 李知府神色沉沉:“怎么回事?” 林年年耸了耸肩,视线落在刘昌平和孙如兰的身上,随即又将视线转向小厮。 她讽刺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刘少爷看不起我一个小小仵作,说我是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下贱女。” 周围一片寂静。 李知府问道:“竟有此事?你如何做答?” 他目光紧盯林年年,神色阴沉。 如今钦差刚来,正要调查他,他可不想手底下的人牵扯到命案里。 林年年耸肩:“回大人,我只说,我爹娘都死了,确实没爹娘养,而后便离开了。” 李知府闻言,终于满意。 他却没有看见,一旁的刘昌平脸色黑如锅底。 刘昌平愤恨地瞪着林年年,满面的肌肉不自然的扯动几下,张口就想要斥责林年年不敬长辈。 她怎么敢说爹娘都死了呢! 这不是在诅咒他们吗! 不孝! 实在是不孝! 可眼光扫过一旁的李知府,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把那股子气憋在心里,气了个半死。 孙如兰脸色也难看得要命,她后槽牙都要咬碎了,看着林年年的视线里,都是怨恨。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冲着林年年指责道:“你这小儿,当真恶毒!” 林年年心中他们在愤怒什么,她扯着嘴角,语气里夹着冷笑,言辞灼灼:“这位夫人,你说我恶毒,请详说原因,我因何被你评价为恶毒?” “你、你!”孙如兰气得差点晕过去,一旁的婢女们一窝蜂涌了上来,将她扶住。 刘昌平眼见妻子被气成这般,一甩手,就想给林年年一掌。 林年年一双清澈的双眼盯着他,小手不着痕迹地指着身旁的李知府,轻声说道:“你想清楚了……”最后两个字,她无声说道,“父亲。” 她不知刘昌平为何不想告诉李知府她的身份,但只要他想隐藏消息,她就有了刘昌平的把柄。 刘昌平扬着的手僵在了半空,一张老脸气的都在抖。 “牙尖嘴利。”他愤恨道,却再也不敢对着林年年动手。 林年年微微一笑,转眼看向李知府。 刘昌平的心骤然起了起来。 但林年年没有暴露自己身份的意思,只是平淡看着李知府,“大人,还需验尸吗?” 李知府挥了挥手,让她赶紧去。 门本就开着,林年年进入房内,走向刘璋辉的尸体旁。 此时,刘璋辉的身体上盖着被,将他的身体盖得严严实实。 林年年垂眸,将被子揭开。 死者身穿蓝灰色长袍,遗容看上去十分得体。 林年年询问:“大人,死者遗体被人整理过?” 门外,李大人看一眼刘昌平。 刘昌平冷脸:“犬子晕倒在院内,后将其带回屋中就医,一番折腾,闹得衣衫不整,自是要收拾整理。” 林年年拧着眉头,蹲在床边,正要伸手掰开刘璋辉的眼和嘴仔细查看…… 门外,孙如兰突然大叱一声:“住手!你给我住手!” 林年年淡定收回手,回首看去。 孙如兰冷笑一声:“你一个女人!不配动我儿遗体!” “知府大人!我同意验尸,但是这个女仵作,想对我儿子的尸体动手动脚,那就不行!” “女人还能验得好尸?!咱们大靳朝,什么时候招过女仵作?!” “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呵。” 突然,人群之后一道嗤笑声忽而响起,打断了孙如兰的咒骂声。 “那只怪你见识浅薄。” ------------ 第六章:恶犬咬人 这声音,又熟悉又陌生。 林年年抬眼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长袍,身披同色系披风的男人走了进来。 ——是那位钦差大人。 刘昌平拧了拧眉头,他虽不知面前这个人正是京城来的钦差。 但他见这人容貌俊朗,颇有些大家公子的风范,也知晓其身份定然不凡。 孙如兰却毫不考虑这些,她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冷声道:“我是否见识浅薄,也不是由你来评判的!黄口小儿,怎敢闯进我家来?!来人啊!把他给我抓住!” 岂料她话音刚落,一旁的李知府就拧紧了眉头,大声斥道:“慢着!这位是京城来的钦差大人!” 刘昌平和孙如兰顿时脸色大变,目光死死地盯着严承淮。 严承淮轻嗤一声,脚步缓缓,行至林年年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没长嘴吗?!” 被骂了也不知还嘴。 林年年:“???” 她木着脸看着严承淮,一双圆润的杏眼清澈无比,看上去像个不谙世事的人一般。 严承淮被这双眼盯着,出口的话顿了片刻。 严承淮一手背后,移开注视着她眸子的视线,冷笑道:“你是个仵作,是衙门的人,代表的是官府,怎能让人这般侮辱?” 说着,他转眼看向了李知府,顿时发难道:“手下的人被人为难,李知府倒是还立得住,真是,性情沉稳啊。” 话说的看似是在夸赞,实际上那语气里的讽刺毫不遮掩。 李知府神色难看,动了动唇。 可他还未来得及言语,那严承淮又将矛盾对准了孙如兰,“还有,这位,看起来对朝廷很不满啊,觉得朝廷的政策不对?” 孙如兰脸色又青又白的,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道:“钦差大人误会了……” “误会?”严承淮像是个恶犬,得谁咬谁,“你先前说,女人当不了仵作,那你将长公主至于何地?!将下令让女人可以当仵作的先皇,至于何地?” 当朝长公主,在年幼时,酷爱仵作之事,还曾去刑部当过仵作。 这件事,传遍全国。 孙如兰面色煞白。 她实在没有料到,这严承淮,竟然将长公主和先皇拿出来挡刀,吓得她许久都不知道如何反驳,就连刘昌平也被惊到了。 这一对夫妻,直接楞在当场,气氛一时之间非常的诡异。 李知府表情呆愣了一瞬,见众人都不说话,圆场打哈哈道:“钦差大人,这林年年,怎配与长公主相提并论?” 严承淮却不依不饶,再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林年年与长公主同为仵作,有何不同?!李知府,亏你还是读书人,你的书,都读去哪去了?!” 李知府被怼的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他一脸漆黑,心中暗骂: “不过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竟敢对我大放厥词!” “若非他背景强大,定要让他折戟在奉城。” 严承淮靠着一张嘴,将所有人骂的抬不起头,这才看向了林年年,招了招手,“小仵作,过来。” 林年年沉默地走了过去,立在他面前,并未开口。 严承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嗤笑一声:“跟我来。” 林年年刚一抬头,便见严承淮提脚就往外走。 林年年没动。 李知府在旁边盯着她,见状急忙道:“小林,还不跟着钦差大人?” 林年年:“……” 她叹一口气,只能跟了上去。 路过李知府身边时,她轻声道:“大人,老王在后面,很快就来了,可以正常验尸。” 李知府闻言,黑如锅底的脸色好了片刻。 严承淮身高腿长,脚步很快,林年年只能跟在后面追。 在踏出刘璋辉院门之前,与两个正进来的女人撞见。 为首的是一位身着素色襦裙的女子,看上去十分端庄,她的脸色苍白,神色恍惚,看上去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其后跟着一位长相如妖如魅的女子,女子走路摇曳生姿,脚步轻挪,进门时,不经意间护住自己的小腹。 她们二人见了林年年,皆是一惊,“林……” 可话还未出口,一道男声打断了他们。 “林年年,你是个蜗牛吗?!”大概是见她半天没追上去,严承淮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 林年年冲着两位女子点了点头,抬脚走了出去。 严承淮观察力惊人,眯了眯眼,当即问道:“认识?” “不认识。”林年年随口敷衍,抬脚就往刘府外面走。 严承淮挑了挑眉没说话。 等到两个人走出了刘家,林年年转头看向了严承淮,道:“今日多谢大人……” 她的个子不高,与身高八尺的严承淮站在一起,显得更低了。 严承淮低头,看了她的头顶一眼,正要说话。 突然—— “让开让开……”一道匆忙的喊叫声从不远处传来,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马蹄声和马车滚过地面的声音。 电光火石之间,林年年只来得及侧身看了一眼。 便见一辆马车,已经行驶到了近前,车夫努力地拉着缰绳,但是马似乎是失控了,直直地向着林年年扑来,马上就要撞到她了。 那一个瞬间,林年年心跳骤然加速,正要侧身向着旁边扑去。 却在她动作的前一刻,一双手忽而伸了过来,那双手,又大又稳,握紧她的腰肢,反手将她向前扯去。 “砰!” 一声重重的撞击。 林年年觉得自己的脸,撞进了一个人的胸脯。 面前那张胸膛的起伏紧贴着她的脸,随着胸腔的震动声,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响起:“抱够了吗?!” “……啊???”林年年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把推开。 被匆忙甩开,林年年没有找到重心,整个人晃动了几下,待到站稳了身子,再抬眼看去,便看到面前的男人不知何时从怀里取了一个帕子出来,如今正细细的擦着自己的手指。 似乎对碰到她十分嫌弃。 “……”林年年木着脸后退了一步。 心中却在想:我好像,没带手套,而刚刚,我好像,碰到了他的身体。 但,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心声。 ------------ 第七章:跟我走一趟 林年年还在发呆,面前的男人却已经擦完了手指。 严承淮随手将手里的帕子丢开,幽深的眸子看向了林年年。 林年年对视线极其敏感,几乎是瞬间,就将视线投了过去。 但眸光刚转过去,林年年的视线就被严承淮胸前挂着的一个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截白骨。 林年年盯着那段白骨看了片刻,一双修长的手,握住了那白骨,放进了衣领了。 林年年抬眼看了严承淮一眼,心道:这男人,竟然带着一块骨头。 “听说,这位刘璋辉死前,与你见过一面。”严承淮将脖子上带着的骨头放好,这才看向林年年,开口便是冷声质问。 林年年蓦然一愣,她眸子转了两转,又准备敷衍了事。 可还没等她敷衍的话说出来,严承淮便说道:“而且,还发生了冲突。” 林年年:“……” 她看了眼严承淮,发觉男人脸上的探究,她心里猛地一跳。 这位钦差大人,到底想干什么? “嫌疑人,跟我走一趟吧。”严承淮一开口,就要让林年年跟他走一趟。 林年年自不同意。 她对于这个挖了她的坟的钦差大人没有什么多好印象。 “大人是在说笑吗?” 严承淮眉头轻挑,垂眸扫视林年年一眼,说道:“林年年,本名刘雨柔,本是刘家嫡长女,三岁时被母亲带出门意外丢失,十五岁被找到带回刘家,但是刘家人对你实在太差,所以你很恨刘家人。” “你与刘璋辉可谓是势同水火,你当初曾跳河自尽,正是刘璋辉逼得。” 林年年:“所以呢?” 严承淮:“所以,你有杀害刘璋辉的嫌疑,跟我走一趟吧。” 林年年神色一沉,面无表情。 片刻后,她抬眼,冷冷看了严承淮一眼,脑中迅速的分析目前的情况: 这个严承淮,从头到尾说的都是以她为中心。 显然,他们不过见了一面,这严承淮就盯上了她,将她的过去仔仔细细查了个遍。 林年年眯了眯眼,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之前偷偷跟着她的那个人。 “……”林年年沉默了一瞬,冷静抬头,“钦差大人说笑了,如果真的是我动手杀了刘璋辉,我想,我应该当场被您派来跟着我的人抓到,不是吗?” 严承淮不置可否。 林年年再道:“衙门还有一个仵作,他已经被请过来了,到时候,刘璋辉是怎么死的,我想您会知道的,至于我,没有证据,您没有理由抓我。” 语毕,她转身就走,“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夜幕即将降临,她得回家睡觉了。 没时间陪他玩游戏。 林年年走了。 严承淮注视着她离开,却没有追上去抓人的意思。 他只是挑了挑眉,“聪明的女孩。” 可惜,刘家人不懂得欣赏。 良久,他收回视线,对着空气说道:“被发现了,自去领罚。” …… 一夜无梦。 林年年起床,前往衙门。 一进门,就被老张给逮住了,“小林,昨天你验的那几个尸体都什么情况?待会儿写好验尸单给我。” 林年年昨天是自己一个人尸检,所有情况都在自己的脑袋里记着。 这会儿点点头,道:“行。” 老张跟着她一起往衙门里面走,边走边说:“昨儿那个刘璋辉,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林年年侧头看老张,眼神询问。 老张道:“马上风,脱阳急症。” 林年年脚步一顿,拧紧了眉头,她回想了一下昨天匆匆扫视刘璋辉尸体的样子,有些疑惑地说:“我怎么觉得,那个症状,不像是脱阳急症。” “你有所不知,昨天你走了之后,刘老爷便说,其实他儿子死前,正与一女子厮混,刚开始,人就突然晕死过去……”老张道,“这不是马上风,是什么?!” “那女子呢?有没有问问情况?”林年年问。 老张嗤笑一声:“问什么啊,那刘老爷,到了今日,都没有把那厮混的女人是谁给说出来,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林年年:“……”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耸了耸肩。 刘昌平对自己儿子的死因都百般隐瞒,她也没必要考虑那么多。 她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转话题,问了另一件事:“老张,林念念的尸体,怎么不见了。”昨天去义庄里验尸的时候,她就发现尸体不见了,只是没来得及问。 林年年顿了顿,问道:“埋回去了?” 老张挠了挠脸,向着周围看了一眼,见没有什么人,他才说道:“什么埋回去了。” 他扯了林年年一把,示意她边走边说。 “那尸体,被钦差大人给带走了。”老张小声道,“昨天凌晨你验完尸之后,他就把尸体给带走了。” 林年年拧紧了眉头。 竟然是那个男人把她的尸体给带走了。 “他带走尸体干嘛?” 老张随口道:“谁知道呢,反正不是埋了,我让人去坟墓那里看了,那墓里面空空如也。” 林年年:“……” 林年年抿了抿唇,“哦”了一声,声音听上去不甚开心。 …… 正在两人沉默的时候,几个小吏压了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林年年和老张两人看去,只见一红衣女子被带了进来。 女人一席红色纱裙,勾勒出饱满的身材,即便被人压着,也是摇曳生姿。 似乎察觉到了林年年二人的注视,她一双狐狸眸子转了过来。 正与林年年的视线相触,两人对视片刻,女人眸子颤了颤,转眼移了开来。 老张在林年年身旁,惊讶道:“这,这不是怡红院的媚儿吗?” 林年年拧了拧眉,没有言语。 一旁的老张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她的回复,转眼看着她,正发现她的视线一直看着媚儿。 老张挑眉,开玩笑道:“怎么?你也被媚儿给迷住了?!” 林年年忽而收回了视线,抿着唇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挺熟悉的。” 老张“嗐”了一声,“媚儿的美名,可是传遍了整个奉城,可能你偶然听说过,也正常。” ------------ 第八章:紧随其后 这么一说,倒也让她想到了之前路上偶然间听一名男子心中似乎是提过媚儿这个名字。 看来这个媚儿不简单。 夜幕降临,屋内一名少年走出,环顾四周后便出了门,借助这月光不难看出少年面容精致,多了男子少有的柔和,此人正是穿了男装的林年年。 环顾四周无人,林年年这才放心出门,却未发觉暗处一道身影紧随其后。 有了上次的教训,暗处之人更为小心谨慎。 在看到林年年被老鸨引入怡红院后,略显迟疑,随即消失在远处。 “人去了怡红院?”书桌前严承淮眉头紧锁,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随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微冷。 “是,属下亲眼所见。” 下属话音刚落,抬头严承淮已不在房中。 …… 怡红院内,媚儿一看来了客,忙上前迎,可当看到林年年时有些错愕。 她自然是能看出林年年是个姑娘身。 “不知姑娘来这做什么?”媚儿坐下,盯着林年年,多了几分警惕。 林年年拿出官牒,“来此不过是想问媚儿姑娘一些事,还望姑娘能如实相告。” 知道该来的躲不掉,媚儿叹了口气:“林姑娘要问什么便问吧。” 见她如此配合,林年年微微点头:“媚儿姑娘与刘公子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昨日申时。”媚儿端起茶杯垂眸轻啜,举止优雅。 “姑娘可发现刘公子有什么异常之处?” “并无。” 说这话时,媚儿放下茶杯,眼神有些闪烁躲避。 林年年起身为其添茶,在将茶杯递过去时,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媚儿的手,突然一道略显忧心与埋怨之声响起。 【本就虚成那个样子,还非得来这里纵欲,死在我这里真是晦气!】 林年年眉眼微动,不由朝着媚儿多看了一眼,而后不动声色坐回到自己位置上。 “当下仅有的线索,指向你的嫌疑最大,如果姑娘不想为此偿命吃官司,还望能配合我调查。” 媚儿沉默许久,茶水都喝了两轮,她才缓缓道来。 当初她被刘公子赎身,天真的以为今后便可以衣食无忧,不用再以色侍人了,可入了刘府才知道一切都是她想的太美好了,刘璋辉他根本就不是人! 入了府后,她才知道刘璋辉经常打府中的那些小妾,就连自己的夫人都没有放过。 那时候的许夫人还怀着身孕,硬生生地被打流产了,可怜了那孩子还未出世,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杀死了。 许夫人流产后,神情就变的恍惚了,日后见到了刘璋辉都是充满恨意, 甚至几次我都看到这个许夫人在给刘璋辉下药。 那时候,她还以为刘璋辉是讨厌他的这个夫人,想着日后她便可以得到刘璋辉的宠爱。 可事情并非如此,刘璋辉在的几日中,便打了不少的人,看到他喜怒无常,她也知道,若继续待下去,那内宅中女人的命运便是她以后的命运。 她本想着,最后一次后,便设法逃走,可谁知,就是这最后一次,刘璋辉就死在了她身上…… 她甚至庆幸自己看得清,从那个地狱回来了,虽然身在风尘之地的生活并不好过,但也比被打死在那个地方好的多。 “所以你认为是许氏杀了刘璋辉?” 按照媚儿的描述,许氏确实是有这个嫌疑。 媚儿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 “林姑娘也说了,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证据,我也不会随便去怀疑一个人,只是帮助林姑娘,给林姑娘一些头绪罢了。” 林年年不由多看了媚儿两眼,她倒是会说话。 察觉到林年年的眼神,媚儿笑了笑。 “林姑娘也不必这么看着我,在这里的讨生活的人也是需要明哲保身的。” “媚儿姑娘看的透彻,离开了那种地方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林年年亲自为媚儿倒了一杯茶水,和她谈了这么多,倒也有些佩服她了。 “姑娘不厌弃我,我就很感激了。” 媚儿一笑,端起了林年年倒的茶水喝了一口。 世间女子哪有不讨厌勾栏之地的啊,而她不过就是他人口中的狐媚子罢了,但看着林年年脸上没有厌弃之色,待林年年也多了几分真心。 林年年浅笑没有说话。 她身为仵作,因为工作的特殊又有多少人看不起自己呢,世人本就觉得仵作之位晦气,惹人厌恶,更何况是女子呢。 她听到过最多的话语便是女子做仵作晦气,不可靠,这日后嫁人谁家敢要啊! 不过都是讨生活罢了,一没偷二没抢的,谁有比谁高贵,谁又比谁轻贱呢。 “说起来,向刘璋辉这般总是对女人拳打脚踢的,别说是许夫人了,就是内宅中的那些小妾也恨他。” 回想着刘府中的那些小妾,媚儿叹了口气。 就是一只畜生人对它不好它也记恨,更何况那些女子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都说勾栏之地最是污秽,可那些内宅之中的肮脏更甚。 话点到为止。 林年年没再说什么,今日来怡红院是对的,知道了不少事情,如此看来刘府内宅有不少的秘密。 “今日多谢媚儿姑娘相告。”林年年道谢。 媚儿看了一眼手中已经被自己弄脏的帕子有些尴尬,却也从容,起身行了一礼。 “媚儿只希望林姑娘能够还我一个清白。这帕子被我弄脏了,改日陪姑娘一个新的。” “不过一个帕子罢了。” 林年年拒绝了,但还是给了媚儿一个承诺。 “媚儿姑娘放心,清者自清,我会查清楚真相的。”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林年年也没在多呆,便离开了怡红院。 哪知刚出门,面前一道高大身影拦住了去路,抬头恰好对上严承淮阴沉深邃的眸子,随即手被抓住拉着就走。 “你去怡红院做什么?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面对严承淮的质问,林年年眉头紧皱,手腕传来的疼痛更让她不爽,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大人,这是我的私事,你未免管的也太多了吧!” “你是女子,那是青楼,你一个女子去青楼成何体统?传出去岂非令人笑话!” 看着她轻柔着手腕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禁有些恼火,神情微凝。 ------------ 第九章:少夫人给药 次日,刘府之子刘璋辉之死已在京城之中传的沸沸扬扬。 刘府毕竟是富户,这稍微有点消息就会被人关注,如今是死了人的大事,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林年年如往常一样前往衙门,这刚出门走在路上,随处都能听到关于刘璋辉之死的事情。 “我听说这刘公子死的可惨了,真是可惜了,年纪轻轻就没了命。” 茶馆门口的流言声更大,几名男子围坐,吃着茶,议论着刘璋辉之死。 “有什么可惜的,我可听说了,这个刘公子是死在了女人身上,身体都被掏空了,也不知节制。” “也不知道是哪位小娘子,竟这么厉害啊!” “……” 这样儿声音此起彼伏,这一路上她都不知听了多少,更是不由感叹这些人的八卦之术高超,这才两日,事情就已经传遍了,甚至连刘璋辉马上风,脱阳至死之事都一清二楚。 只是如今府衙甚至是刘府也没正式公开刘璋辉死因,如今的这些话不过都是些猜测罢了。 当来到衙门时,正忙碌的老张看到林年年来了,忙迎上前,听到路过衙门的路人口中依稀提到了刘璋辉,也忍不住与林年年说上两句。 “今日我一起来,这刘璋辉的事情就已是口口相传,也不知是何人将刘璋辉马上风的事情说了出去,不过啊,这给刘公子也是荒淫无度。” 回想着以往刘璋辉的做派,林年年也点头附和:“是有些。” 这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刘璋辉妻妾众多,各个都是顶尖的美人,甚至还是那怡红院的常客,说他荒淫无度倒也没错。 听到林年年也这么说,老张更是来了精神,一边陪同着林年年前往停尸房,一边继续说着这城中八卦。 “现在所有人都在猜测与刘公子行事的女子是谁,都说他的小妾众多,可能是他房中哪位小妾吧,说起来,那日去刘府,确实看到了几名女子,容貌绝佳。” “小林啊,你觉得是哪个人?”老张说着还不忘询问林年年。 府中小妾容貌绝佳? 林年年思索了一番,她好像还从未注意过这些,以往她也不去刘府,这两日为了刘璋辉的事情倒是去过一趟,但她的眼中只有尸体,至于其他的…… 她还真就没在意过。 不过,就算是长得好看又如何,死了还不是躺在那里是一具尸体,入了土,过几年就是一具枯骨,容貌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是谁都无所谓,外面的那些闲言闲语听听就好,既身在衙门,作为仵作,怎可听信这些闲言碎语,倒不如查清楚真实的死亡原因。”林年年随意的应付了两声,也让老张不要再提。 至于那个女人是谁,她心中有数。 来到停尸房,这里放着的都是死因不明的尸体,而她作为仵作就是给死者一个交代。 与老张随意聊了两句便不在多说什么,神情也变的认真起来,开始检查着尸体。 见林年年不愿多说什么,认真验尸的模样,老张也是忍不住感叹林年年身为一名女子,对于这些尸体,甚至是外面的八卦都能无动于衷。 他也不再提什么,开始在旁边为林年年记录着这些尸体。 林年年检查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老张后手中的动作没有停止,开口询问:“对了,关于刘璋辉的死因可查出了些什么吗?” 正在记录的老张听到这里,叹了口气,摇摇头:“还没有,如今查到的还是和之前一样,也就是外面说的那些,或许这个刘璋辉就是因为这个死的呢?毕竟刘老爷也说了那个时候……” 林年年知道他要说什么,没有说话,那些话她是不信的,如今也没什么直接证据证明这一点。 如果可以让她看下尸体,检查一番,说不定会有什么结果。 可刘家的人是绝不会让她碰的,想要接触到刘璋辉的尸体只能偷偷找无人的时候去验尸。 思来想去,心中也有了主意。 下午,处理完衙门的事情便离开了,当再次出现时,身上已经换上了刘府小厮的衣服,林年年四下张望,在发现周围并无人注意自己时松了口气,而后低着脑袋朝着刘府走去。 如今刘府上下都在因为刘璋辉的事情紧张,自然无人注意到林年年,她这一路也算是顺利的。 好在之前来过一趟,知道刘璋辉的尸体在哪个房间。 只是到了房间门口,却看到四下总有人过路,一时间也不好直接进入屋内,只好在一旁伺机而动。 “如今外面的人都说少爷是因为被女人掏空了身体,所以才会死在女人身上,你说真的是这样吗?” 这时几名小厮手中端着东西走着,路过林年年身边。 林年年见状急忙捡起一旁的扫把佯装扫地,可心思却都在这些小厮身上。 尤其听到关于刘璋辉的事情,更是聚精会神竖起了耳朵听。 “那日衙门来人验尸,我当时就在附近,恰好听到了,衙门的人都说少爷是马上风,脱阳致死,应当是没错。” 可先前那个小厮却摇摇头不这么认为:“若真的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案啊?就连衙门也没有对外公布死因,说不定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呢。” “什么隐情啊,要我说就是脱阳致死,你们没发现少爷最近的身体都大不如以前了,而且我听少爷房中的丫鬟说,少爷如今天天都喝药,就是那方面的药,还是少夫人为少爷弄到的呢,所以你们说这少爷是怎么死的。” 此话一出,几名小厮瞬间觉得那些都不是谣言。 “你们几个在干什么呢,动作麻利点!再让我听到你们私底下乱嚼舌根回头就把你们发卖了!” 真当几名小厮聊的起劲时,管家不知何时出现,将几人教训了一顿。 几名小厮讪讪离去。 见他们都走了,林年年也停下了手中动作,对于他们刚刚的话若有所思。 或许这个少夫人是个突破口。 刚好现在刘璋辉停尸的房间不好进入,便先去少夫人房中打探一下消息。 ------------ 第十章:房事如何? 只是,这少夫人的房间在哪里,她还真就不知道。 望着偌大的刘府,林年年叹气,刚巧看到不远处一名丫鬟路过,连忙上前拍了下丫鬟的肩膀。 “啊!”丫鬟身子一颤,脚步也不由后退了两步,明显是受了惊,当看到林年年时脸上带着埋怨与不解。 “姐姐,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林年年忙道歉。 丫鬟神色这才缓和,只是对林年年还是没好气:“你干什么?” 这时细细打量起林年年,蹙眉,带着质疑:“你是在哪里做事的?为什么我在府中没有见过你?” 林年年神情淡然,没有慌乱,开始的时候她就已然想好了措辞。 “我是今日新来府上的小厮,姐姐没有见过我也是正常,只是我这刚入府,对府里也不熟悉,这不一走就走错了路,迷了路。这好不容易看到姐姐想要来问个路,却不想吓到了姐姐,都是我的不是。” 林年年低头垂眸,埋怨着自己。 许是见林年年态度诚恳,加上也不是无心之失,便也原谅了。 “行了,今日你也是遇到了我,换做旁人指不定的指责你,你既不认识路,日后便不要瞎跑了,你这是准备去哪里的,我为你指路。”都是来府中讨生活的,丫鬟也没有为难,开口帮助。 “那真是太好了,不知姐姐是哪个房里的?日后我也好报答姐姐,正巧我在厨房当差,这找不到了厨房的路,老爷还等着呢,就劳烦姐姐指路了,到时候我也好给姐姐准备一些点心。” 林年年瞬间露出了笑容,也不好说自己是去找少夫人的,毕竟内宅外男不让进入,纵使是府中小厮也断然没有入内宅的道理。 而丫鬟也不知是不是内宅的,万一是哪个夫人房中的,自己再去内宅岂非是撞了枪口。 “原来是要去厨房,只是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厨房离这里挺远的,你再往前那就是内宅了,你看到这边这条路了吗?沿着这条路过去,往左拐……” 丫鬟为林年年指了路。 一听前面就是内宅了,林年年眼眸闪烁,看着丫鬟刚刚的去向显然就是要去内宅的。 “那不知姐姐在哪个房当差?”林年年试探性的询问。 “我在陈娘子房中当差。”说这话的时候,丫鬟很是得意,而后又消失多了一抹伤感。 【哎,只是可惜了,少爷死了,陈娘子以前再得宠又如何,也没人可以在为其撑腰了。】 【陈娘子住的地方那可是紧挨着少夫人,也是离少爷住所最近的地方,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丫鬟的心声传来,满是伤感,林年年心中也不由得感慨,做下人的唯有主子好过他们才好过。 不过也只是感慨一二, 如今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林年年忙与丫鬟道谢离开。 在丫鬟走后,林年年确定周围没人注意到自己偷偷溜进了内宅,凭借着丫鬟的话找到了少夫人许氏的住所。 院内不见下人,只是瞧着窗边一位衣着不凡的女子倚着刺绣,眉宇间似是有着些许哀愁。 瞧见,林年年偷摸溜进了院内,推开门走了进去。 “谁?我不是说了不要进来打扰我吗?” 话语之中带着几分怒气,许氏朝着门口看去。 在看到小厮模样的林年年时瞬间吓到了,手一抖,银针不慎扎破了手指流出鲜红血珠滴落在绣品之上。 “放肆!哪里来的小厮,不知道内宅不允许男子入内吗?谁准许你进来的,滚出去!” 许氏急忙怒声呵斥,若让人瞧见屋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叫她还如何做人! “不知可是少夫人?”林年年试探性询问,也担心自己走错了院子,认错了人。 可许氏还是紧紧盯着她,不发一言,好似下一刻就要喊人。 知道自己让人受了惊,忙取下自己的帽子,卸下伪装:“夫人不必担心,我不是男子。” 当看到是位女子时也松了口气,却看着林年年多了几分疑虑:“你是何人?找我做什么?” 见自己没找错人,林年年也不拐弯抹角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少夫人,我是衙门中的仵作,是为了刘少爷的事情想来问些少夫人问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便这番打扮前来,唐突了少夫人还请见谅。” 许氏上下打量着林年年,衙门有个女仵作这事她这几日也听闻了,可在听到是为了刘璋辉的事情,神色有些难看。 “也没什么可问的,难不成你还觉得是我害了我夫君不成?”许氏没好气道,时不时朝着门口看去,好似不耐烦想要林年年快些离开。 “少夫人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要问一些问题,问完了我自然会离开。”林年年带着笑意靠近,整个人不急不缓,甚至还找了个地方坐下。 知道她不会轻易走,许氏还是应下了,只想将人快些打发走:“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听闻少夫人近来一直给刘少爷吃药,不知道是什么药?这药方可有?” 许氏明显一愣,眼眸躲闪,说起话来也有些支支吾吾:“不过就是一些滋补身体的普通药罢了,于身体又没有溢出。” 滋补身体?怕是那种补吧。 见她不肯说实话,林年年也没拆穿:“这样啊,那不知刘少爷与少夫人的房事如何呢?” 许氏的脸瞬间变的难看起来,眉宇间闪过的一丝厌恶也被林年年快速抓住。 看来这其中真就是有问题啊。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问这些也不害臊!我们房事就不劳姑娘操心了,若没什么事烦请姑娘离开吧。”许氏有些恼火,指着房门下了逐客令。 见她不愿说,自己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便起身离开了。 悄悄离开内宅,就在要离开刘府的时候,一旁小厮的谈论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 第十一章:一出闹剧 现在只剩下一个柳儿了。 林年年将目光投放到她身上,这三个人中,只有这名名叫柳儿的小妾衣着最为朴素,神色间有些怯怯,微微抬头,见林年年盯着自己,立刻又慌乱地低下头去。 “你入府多长时间了?”林年年眯起眼睛,那“柳儿”声如蚊蚋,在她凑近时慌乱的整理了一下袖子,这个动作没有逃过林年年的眼睛。 她注意到柳儿裸露的肌肤上,有一些青紫的痕迹,显然是新伤,林年年不动声色。 “回姑娘的话,柳儿自幼伺候少爷。” “少爷?”林年年愣了愣,就听那小妾继续道,“奴原本是少爷的贴身侍女……”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林年年瞅着她那张清秀的脸,瞬间明白了什么。 刘璋辉向来食色不倦,没想到居然连身边的侍女都不放过。 思量间,刘昌平的不耐烦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是对着严承怀说,目光却狠狠地剜了一眼林年年: “大人,我看这些就不用审问了吧,这些都是寻常内宅女子,犬子的事情,量她们一介妇人也不敢做什么。” 这是嫌弃自己事儿多了。 林年年垂下头,半晌才道:“既然要查案,就得事无巨细,每个疑点都不能放过,刘员外……” 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查什么查!” 刘昌平厌弃林年年,只觉得她说的每句话都多余,此时此刻也忘了自己在公堂之上,毫不客气道: “既然疑罪从无,那就都下去给犬子陪葬就是了。” 此话一出,满堂皆静,那几个小妾纷纷吓得变了脸色。 “老爷,我……我可是怀了璋辉的孩子呀!”嫣儿最先变了脸色,满脸泪痕,捂着肚子哭着跪倒在地上。 “谁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骨肉?”刘昌平“哼”了一声,眼中鄙夷尽显。 那嫣儿一听这话,瞬间宛如被剥夺了生气儿,眸光若死水。 其他两人也好不到哪去,各个儿脸色惨白。 严承怀脸色也不好看,他盯着刘昌平的脸,冷笑道:“本朝似乎没有殉葬的先例,这些都是一条活生生的命,难不成到了刘员外手里都成了物件儿?” “还是说,你想挑战先皇权威?” 一番话说完,刘昌平瞬间愣了,这时才反应过来严承怀和李知府都在这儿,马上改口:“实在是草民思子心切,这才口不择言。” “口不择言可以选择不说话。”严承怀不依不饶,骂的刘昌平脸色铁青。 “既然这样,倒也可以原谅,二位少说两句,还是以案子为主。”李知府眼看情况不对,赶忙打着圆场。 林年年低头,捡起柳儿掉在地上的帕子,顺便将人扶起来,柔声道:“刘员外的话是玩笑呢,大可不必如此。” 手指接触,林年年只觉得一片冰凉。 “是是……”柳儿惊魂未定,点头如蒜捣。 她们是真的怕。 “既然问完了,就让帮她们先回去吧。”严承怀大手一挥,几人如梦大赦,互相搀扶着回去了。 “不知钦差大人,此举何解?”眼见严承怀这么轻松放人,刘昌平再也憋不住气,恶言道。 “我这倒是有另一个人证。”严承怀没理会他的话,转头拍了拍手,下一秒,一身红衣,衣着暴露的“媚儿”被人带了上来。 “这这这……”刘昌平神色有些慌乱,“带这青楼女子上来做什么?” “既然要查案,自然得查的详细一些。” 严承怀冷声:“媚儿,你可认识公堂上的几位?” “自然见过。”媚儿眼波微闪,声若莺啼。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严承怀佁然不动,目光望向一旁的刘昌平,林年年注意到他嘴角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那头的媚儿道:“这位大人,我曾见过的。” “刘员外,好久不见,你可还记得妾身?” 媚儿往前走了一步,对着刘昌平虚虚浮浮行了个礼:“三月未见,大人,别来无恙。” “你你你……”刘昌平几乎被气得晕过去,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谁能想到,这奉城第一名妓,居然是刘员外的外室呢。”严承怀出言讽刺,“三个月前,媚儿曾被一神秘人赎身接进外宅,这出得起大价钱的,居然是刘员外。” 林年年目光闪烁,盯着面前的这一幕,刘昌平被气得脸色通红,严承怀显然是有备而来,一下子把刘昌平的底扒的干干净净。 精彩,还真是精彩。 “我可是听说,这刘璋辉公子最为喜爱的便是这名媚儿,一女同侍两夫,刘员外,可有此事?” “那这杀害刘璋辉的嫌疑人,可否暂定为刘员外?” 好一出闹剧。 林年年看得大开眼界。 偏偏,那头媚儿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补充道: “虎父无犬子,刘公子和员外一样,都喜欢妾身,喜欢的紧呢。” 刘璋辉什么样,早在内宅调查的时候林年年就已经清楚了,媚儿这么一说,相当于公然说刘昌平不行。 “噗嗤”一下,林年年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赶忙强行崩住,一旁的严承怀似乎注意度搜她的异样,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林年年适时收敛神色,面无表情。 严承怀眸光阴冷,气势迫人,堵得刘昌平说不出话来,沉默半晌,刘昌平才终于认道:“草民确实曾包过一青楼女子。” “可是虎毒不食子,我犯不着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跟犬子反目成仇,璋辉是我唯一的嫡子,我平日里待他如何,大家都有目共睹,请大人明鉴。” “真是糊涂。”李知府同刘昌平原是相识,听闻此言,叹息一口,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 满堂沉默,众人都想不到,还能在这里看到这样精彩的一幕。 良久,李知府摸了摸胡子,叹息道:“鉴于本案复杂难解,今日的审讯就到这里吧。” 说罢,唤人将那媚儿压入了大牢暂时收押。 其他人没什么异议,众人陆续离开。 媚儿在路过林年年时,身子顿了顿,唇角带笑: “姑娘给我的帕子,我已经洗干净了,待奴出去,一定还给姑娘。” “麻烦你了。”林年年点点头,想说什么,媚儿却已经被人压着走了。 林年年见状也转身,正好对上严承怀的视线,四目相对,严承怀似乎是极为满意,负手而立,冲林年年使了个眼色。 见状,林年年只得跟了上去。 ------------ 第十二章:柳儿的情郎 “大人。”林年年嘴角抽了抽,离老远行了个礼。 “凑那么远做什么,过来。”严承怀一记眼风扫过来,林年年立刻迎上,碎碎道:“大人,既然是这样,那我这儿的嫌疑可不可以减轻了?” 毕竟连刘昌平都被带过来了,那她这个“局外人”是不是应该能消停。 “不可以。”严承怀一口回绝,停下脚步,“只要一天没抓到凶手,你随时都得进大牢。” 这个人!林年年受不了了!要她跟他共事,还不如让她进牢房里面待着。 深吸一口气,林年年转身就走。 “站住,去哪?”偏偏那个该死的声音又响起来,林年年有心想要不理,身子却先一步转过来,不情不愿:“追查凶手……” “你有线索?”严承怀好整以暇,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林年年默然盯着脚尖:“怎么没有?” “柳儿手上的帕子,是给个男子绣的。” 她想起刚才跟柳儿接触的瞬间听到的心里话。 这柳儿,似乎在城郊外有个情郎? “走!”严承怀却走在她前头,出声提醒,“别愣着了,再晚点太阳就要落山了。” 自知躲不掉,林年年深吸一口气,冲在了前头。 两人这次轻车熟路,干脆抄小路来到了刘府。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阴暗的小巷内,严承怀面容嫌弃的盯着脚底下的一摊杂物,捏着鼻子往旁边凑了凑。 “不错了,大人。”林年年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打了个哈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钦差大人身份尊贵,要是连这点苦都受不了,还是尽早回去得了,这地方有我看着就行。”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刘府后门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寻常时候都是乞丐聚集的地方,可是现在天色晚了,乞丐都窝去破庙里休息,白得了这么块地方,正好可以用来监视刘府。 眼风扫来,林年年觉得身子后面凉飕飕的,就在她以为严承怀会愤然离开的时候,身边突然一阵,扭头就见严承怀俊脸扭曲的往她身边一坐。 “大人?”林年年惊悚。 “嘘……别说话,盯着……” ……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林年年两人等的有些无聊。 亥时已过,林年年有些瞌睡,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小门一响,一道青色的带着斗笠的影子悄然从里面出来,见四下无人,往城外的方向走了。 “别睡了,跟上。”严承怀推了一把林年年,两人伺机而动,跟在那道人影身后,不远不近。 夜色之下,三条人影疾行而去。 林年年眼睁睁的看着那条影子出了城郭,钻入一条小路不见了。 “人呢?”林年年环视一圈道。 严承怀冷哼一声:“青天白日,还能走丢了不成?” 林年年很想说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可下一秒,夜色之中凭空出现了几道人影,严承怀似乎对这些习以为常:“下去去找。” “是!” 林年年看得目瞪口呆,半刻钟后,黑影带来了消息,严承怀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折扇,“啪”一下合拢,斜睨了一眼林年年:“走吧。” 惹不起惹不起,林年年心中腹诽,乖乖跟在严承怀身后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孤零零的几个低矮房子,看样子应当是一家,紧挨在一起,其中一个隐隐有些微光。 “就是这里了,主人。”严承怀挥手,示意人下去。紧接着,转而大步要从正门口走。 “诶诶诶?”林年年急了,“就这样过去呀?” “不然?”严承怀没好气道,“我们是官,官捉贼自然要光明正大。” 好像也是,林年年放下了胳膊,下一秒,“啪”一下,摇摇欲坠的破门被踹开,里面惊恐的两人一览无余。 “你们!”坐在床上的柳儿一脸惊恐地望着这一切,她身后,是一个面带黄气,骨瘦如柴的男人,听到如此大的响动,那双病态的眼睛更显怪异。 “你们不要伤害董郎,有事冲我来!”等林年年的影子从严承怀身后走出来,柳儿自知逃不掉,干脆“噗通”一下跪在起地上,泪如雨下。 “三娘,三娘你求他们做甚,反正我也活不长了,干脆让他们把我们都杀了,去做亡命鸳鸯罢!”那瘦弱的男子身上虽没有力气,却依旧挣扎着挡在柳儿面前,视死如归。 挣扎间,林年年看清了柳儿身上的那些伤痕,远比白天的更加触目惊心。 她心里不是滋味,严承怀却不管这些,寻了屋子里唯一的凳子坐下,冷声道:“听着,我对你们的生死并不感兴趣,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的话!” “他,是谁?还有,为什么他唤你三娘?” 柳儿惊恐未定,严承怀身上的气场实在太过骇人,她忍不住将目光放到了一旁的林年年身上。 感受到那乞求的眼神,林年年轻咳了一声:“不要怕,我们真的只是来问你们事情,只要你把知道的说出来,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对不对,大人?” 林年年轻轻拽了拽严承怀的衣角,后者一声轻哼算作答应。 得了这番保证,那“柳儿”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刘璋辉身边确实是有一个叫“柳儿”的侍妾不假。 可惜早在一年之前,这“柳儿”就被刘璋辉活活折磨致死,尸体被秘密埋入乱葬岗,而这“三娘”却是“柳儿”的亲妹妹,因家中突逢变故,“柳儿”被迫进入刘府来做活补贴家用。 而三娘身边这位则是她的情郎,因突发恶疾,命不久矣。 原本,在“柳儿”死后,三娘本想替她报仇,可无奈力量实在是太过弱小,拼尽全力混进刘府,一眼便被刘璋辉拆穿。 那恶人见她生的美丽,居然不顾仇恨让她强行进府为妾,原本三娘打算一死了之,可想到府外还有个情郎准备用药,含恨又忍了下来,委身刘璋辉,只为凑够情郎的药钱。 即便如此,三娘也依旧放心不下,每日总是寻了机会,外出照看情郎。 原本隐秘无人知晓的事情,正好被林年年严承怀逮了个正着。 “我原以为报仇无望,没想到那个天杀的,居然早早死了!” 三娘脸上浮现出一丝快意,紧接着望向她们:“现在你们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一惊无颜面苟活于世,动手吧!” ------------ 第十三章:混入刘府 混入刘府 三娘脸上露出悲戚的神色,她身后的男子也同样滚到了地上,两人如同一对引颈受戮的鸳鸯。 “你们确实该死!”严承怀凉笑,眸光锐利,眼中迸发出寒芒,“仇人近在眼前,却委身贼人,丝毫不念姐妹之情是为不义;眼睁睁看他人命丧刘府无所作为是为不仁!” “至于你……”严承怀看向那瘦弱的男子,“男子汉大丈夫居然需要一个女人来养,还真是好大的笑话!” 两人羞愧难当,满脸通红。 林年年站在一边,说不上话来,她总觉得今夜的严承怀有些奇怪,每字每句,尖酸刻薄的厉害,仿佛是在透过他们训斥旁人。 这又是谁把他得罪了?严承怀还真是记仇! 摸了摸鼻子,林年年张口想说什么,却听严承怀话峰一转:“不过,你们的命不值钱,我可以饶恕你们。” 此话一出口,林年年看到原本绝望的两人猛然间抬起头来。 “我不光可以饶恕你们,甚至你情郎的病,本大人可以一同治好。” “大人,三娘已经无颜苟活于世,临死前只求大人能救我董郎的性命,三娘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甘愿了!” 那女子跪爬几步抓住严承怀的衣角,脸庞上满是清泪。 林年年注意到严承怀额角暴起的青筋,知道他下一秒就要发作,赶忙把三娘扶着起来:“放心吧,严大人心肠慈悲,断然不会放任你们不管的。” 一句话说的违心,林年年几乎能感受到身后那如芒刺一般的视线,却依旧硬着头皮把人扶起来。 等安抚好了这对苦命鸳鸯,林年年和严承怀走出破屋,此时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马上,天就要亮了。稀疏的几颗星星散落在巨大的天幕上,林年年盯着看了半晌,只觉得身心俱疲。 “现在该怎么办?”线索又断了,林年年甚至已经准备好接受嘲讽。 出乎意料的,这次严承怀并没有出言讽刺,他负手而立,长身在斑驳的树影之下投下一条长长的影子,林年年看过去,莫名觉得一股萧索寂寥。 “回刘府。”片刻后,严承怀淡声道,林年年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这么回去?” 她倒是有想过再次回刘府调查线索,可是基于上次他们两人已经打草惊蛇,那大夫人也不晓得说了什么话,当晚,刘府就加强了守卫,甚至连个狗洞都拿石头堵死了。 再想跟之前一样已经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林年年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 “你是么白痴?”严承怀回眸,墨色的眸子里清澈倒映出林年年的影子,方才的寂寥萧索感一扫而空,气的林年年在心里把他大卸八块。 “那不知道大人有何高见?”忍着气,林年年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京城来的小侯爷不能得罪,又默念了几遍清心经,这才忍住脾气。 严承怀倒是没多说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两张人皮面具,将其中一面扔到林年年怀里。 人皮面具入手温凉,林年年抚了抚,突然福至心灵:“你想跟三娘混进去!” “还不算太笨!”严承怀已经动手戴了上去,面皮把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遮住,只留下一张平平无奇的女人脸,“动作麻利点,不要拖本大人后腿!” 语气极为恶劣,林年年忍不住了刚想发作,但突然又想到严承怀这是去扮了女人,瞬间又破功。 两人换完了衣服,都是一身素衣素裙,无奈严承怀的身形太过高大,只能微微驼背,伪装成一个罗锅。 “大人为了查案,不惜牺牲自己的色相,佩服,佩服!” 轮到林年年扬眉吐气,严承怀给了她一个“别废话”的眼神,率先跟在三娘身后走了。 “站住……三娘子!”刘府门前,侍卫将三人拦住,等到看清三娘的脸时,瞬间换上了另一副神情。 三娘虽然在刘府中地位低微,可却能将心比心,跟下人关系处的都不错。 一来二去,几乎全府的人都知道刘璋辉有个身世可怜的侍妾了,因此,对三娘每日的行踪也都是睁一只眼闭睁一只眼。 “劳驾,二位大哥,让我过去吧。”三娘的脸色有些惨白,像是没有从刚才的事情缓过来,只往那一站,便让人忍不住心生同情。 “您进去倒是可以,只是这两位……”头顶的声音似乎有些迟疑,林年年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心头紧了紧。 “这两位……呃,是我从府外买来的两个丫鬟……”三娘语气停顿了一下,把话题往死去的刘璋辉身上引,“近来府中忙活丧事,管事说忙不过来,故此才带了两人过来。” 那守门的大哥“哦”了一声,恍然大悟:“既是这样,那你们进去吧。” 三娘道了一声“多谢”,这才领着人走了。 刘府很大,行至僻静无人处,众人这才卸下防备,三娘转过头来,小声而又急切道:“二位大人,三娘只能送二位至此,其他的事情,全靠你们了,恕三娘不能奉陪。” 说罢,又从腰间解下一块腰牌:“拿着这东西,可以在刘府大部分地方出入,其他的,三娘无能为力,恐怕帮不到大人。” 见她面露羞愧,神色黯然,林年年心思一动,掏出一块银子悄悄塞在了她手里,叮嘱道:“无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块银子,你拿着,想必你和你相公用得到,这些日子,你就不要来刘府了,安心守着你那情郎去吧。” 三娘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不再留恋,沉默地拿着银子,匆匆走了。 “想不到你还喜欢多管闲事。”方才一直沉没不言的严承怀豁然开口,人皮面具下,那双黑沉的眸子微眯,冷呵一声。 林年年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只道:“刘府这么大,不若我们分头寻找线索,这样也方便一点。” “我是女子,去内宅;你,前院和会客室书房。” 严承怀颔首,不置可否,默认了林年年的分配。 ------------ 第十四章:刘雨柔 两人分头行动,约定好在假山石这里会和。 临走之前,林年年晃了晃刚才三娘交给自己的牌子。 “本大人用不到。”严承怀轻飘飘的一句,林年年嘴角抽了抽,好吧,这是大佬,遂自己收了起来。 林年年的目标直奔各路姨娘的闺房,她隐隐有种直觉,刘璋辉的那些小妾始终没说实话,但是问题到底出在哪,她一时半会却没有什么头绪。 林年年的记忆始终停留在公堂上刘昌平说的一句话,那是对刘璋辉怀孕了的小妾讲的。 是什么原因,让刘昌平怀疑嫣儿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刘璋辉的,退一万步讲,就算嫣儿肚子里的孩子真不是刘璋辉的,依照刘昌平阴狠毒辣的性格,必定会一尸两命,更遑论,能把嫣儿留这么久。 思及至此,林年年眸中一暗,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今日是刘璋辉下葬的日子,因为死的不光彩,刘家只请了一班和尚喇嘛诵经,并未大肆操办。 刘昌平平日里事事以这个独子为先,儿子走了,却把名声看得比命重要,低调的紧。 林年年低着头在府中穿梭,索性后院仆从都去前面办事了,一路上倒是没碰到什么人。 顺着记忆的方向来到各路姨娘的闺房处,林年年不禁有些失望,这里空荡荡的,她怎么忘了,这些人是得去前院守灵的。现在过来,扑空也没什么意外了。 即便如此,林年年还有些不死心,径直来到嫣儿的绣房中。 只进去一见,林年年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里的布置十分奢华,根本不像一个侍妾应该有的待遇。 林年年走到桌前,看到那上面放着一只编织筐,里面是些绣活儿,有一只虎头鞋已经绣好了,剩下的针线缠在一块藕白色底儿的四方巾子上,看样子像是在绣肚兜,只不过还没绣完罢了。 林年年拾起它看了看,绣活模样精致,针脚细密,倒像是出自江南人之手,不晓得这嫣儿在进府之前是什么身份。 将东西重新放回到原来的位置,林年年环视一圈四周,看来这嫣儿的待遇非比寻常,屋中的摆设,应当是照着正妻制度来的。 剩下再没什么好研究的了,林年年退出去,重新将房门关好,才刚走了几步路,就被一道声音喊住: “喂,你,站住!” 林年年背后一僵,心知这个时候不能轻举妄动,遂乖乖站在原地,止住了脚步。 在她身后喊人的很快就绕到了她面前,林年年注意到,那是一个梳着双抓髻,气势凌厉的小丫鬟,那人挑着眼睛上下打量她半晌,忽而道:“你是哪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三娘子新带入府中帮忙丧事的,因初来乍到,不慎迷失了方向……” 林年年垂着眼睛,一脸乖顺。 目光上下游移,直到看见林年年腰间的腰牌时,就听那丫头呵一声怪笑道:“她找的人,跟她一样,真是蠢得紧!” 平白无故被人说,林年年倒是没什么脾气,只道:“这位姐姐,倘若没别的事情,烦请您帮忙指一条去前厅的路,我好去那里帮忙。” “前边人够了,你也别去了,这样,你跟我来,去伺候我家小姐。” “小姐”?林年年愣了愣,还没等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人抓住,不由分说拉着往前面走去。 她带林年年去的地方是膳房,林年年稀里糊涂被塞了一个食盘,上面放了不少各色精巧的点心,在那丫鬟的指示下,浑浑噩噩的便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林年年心中叫苦不迭,后悔真听了这丫头的话。 “到了。” 穿过长长的回廊,那人带着她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里,这地方十分精巧雅致,想来应当就是那刘雨柔的闺房。 林年年悄悄抬眼,只见前方的石凳上坐着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长长的衣裙垂下来,层层幔幔,林年年有些恍惚。 其实原主是见过刘雨柔的,在刚被带入府中的那一天,也是这样隔着层层人群,遥遥望了一眼,只记得这个“冒牌货”姿容似是极美,随后便被人带走,开启了噩梦一般被囚禁的日子。 心中悸动,属于原主的情绪叫嚣着要破土而出,林年年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制住那股情绪,默默跟着众人站到了原地。 那丫鬟将她带到之后,便不再管她,只来到刘雨柔面前,语气心疼:“小姐,一天了,您就吃点饭吧!” “小少爷固然身死,可这也跟您毫不相干,老爷和夫人也真是,明知您……” 后面想要说什么,却被一道婉转如莺啼的声音打断: “碧痕,你说当日若我再劝一劝他,或许他就不会出事,说到底,也是我没有将辉儿看住,娘亲厌弃我,是应该的……” 声音竟带了一丝哭腔,慌得周围几个贴身丫鬟连忙又是哄劝又是安慰。 刚才那叫做“碧痕”的丫鬟愤愤道: “可少爷也真是,明知道您要出嫁在即,偏偏去那种地方寻欢买醉,您同少爷关系深厚,可他万不该千不该不顾及您的面子,那李公子可是知府大人的儿子,他枉自动手,可有考虑过您将来的处境?” 这一句话,信息量极大,林年年听得有些震惊,心中腹诽。 她从前单知道刘昌平为了攀高枝儿多次想把刘雨柔推出去联姻,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李知府的独子么? 且二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慎言!”饱含着怒气的声音传来,坐在长凳上的女子突然站起身来回头,满是怒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林年年看清了刘雨柔的脸。 秋水眸,鹅蛋脸,乌发如墨,美的不似常人。 可……这张脸为何如此眼熟? 林年年压下心中的震撼,只觉得面前的女子十分熟悉,可却一时间想不起在哪见过。 “李公子心中自有决断,我自幼孤苦无依,幸得爹娘垂怜,才让我有容身之所,他们所做之事,皆是为了我好,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 第十五章:线索 “是!”得了这么一句,那丫鬟这才不甘不愿的闭上了嘴巴,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不甘不愿。 林年年收回了视线,站在原地,眸子低垂。 却见那刘雨柔莲步轻移,裙踞正正好好停在自己面前。 “你是哪来的,怎么之前从来没见过你?”莺啭声带了一丝疑惑,林年年沉声,刚要说话,就听刚才那丫鬟替自己言道: “这是三娘子带进府的。” “见过小姐。”林年年欠了欠身子,就在这时,突然有个匆匆过来一个丫鬟,点名了要刘雨柔带着人去前厅烧纸。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刘雨柔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疲惫,对着林年年道,“既是如此,那你跟我来吧!” 林年年别无他法,只得跟着过去。 前厅的比起后院的寂静无人,前厅显得格外热闹,吹唢呐的诵经的吵成一片。 刘璋辉的几个妻妾跪在一处,面容悲戚,身前放着一个火盆,里面已经有不少纸钱的灰烬。 刘母被几个丫鬟扶着,几乎要哭成泪人,刘雨柔带着人走过去,忍住悲痛,宽言道:“娘亲,节哀。” 刘母并不领情,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哭的昏天黑地:“倘若不是你,我儿也不会死!” 刘雨柔被推的后退几步,满脸失落,只好跟那几个小妾跪在一边。 林年年环视了一圈,没发现严承怀的影子,不禁有些失望。 说好了分头寻找线索,不晓得这人又去了哪里。收回视线,林年年接过一旁小厮带过来的纸钱,刚要递给刘雨柔,却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心中掀起狂风巨浪。 刘璋辉有三个妾一个妻,不算已经出去的三娘,剩下的这三个人里面,都有部位长得跟刘雨柔相似。 这…… 林年年心中惊骇万分,怪不得她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竟是如此! 刘璋辉,居然对自己的姐姐有这样的心思! 强压下心底的震撼,林年年将纸钱递了过去,也就是这个节骨眼上,林年年的手不经意间碰到刘璋辉的正妻身上,一道哀愁的声音传来: “……刘璋辉下葬了,那么她也可以安心了吧……” 一句话,不明不白,却让林年年起了鸡皮疙瘩,下一秒,身子被人撞开,碧痕不知道从哪出来了,神色不悦,挑眉瞅着她:“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后面帮忙?” 林年年默然无语,再在这里已经没什么用处干脆要往人最多的后厨走。 只才走了不远,身子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到一边。 “干什么去?” 有力的大手制止住了林年年的动作,直到一道低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林年年这才不动了。 “严承怀?”顿了顿,林年年松开了拳头,抬眼看着覆盖在头顶上的一片阴影,皱眉道,“你怎么在这儿?” 此时的严承怀虽然没卸下人皮面具,身子却已经恢复了昔日的高大,他没有回答林年年的话,反而是皱眉看向她脚下的位置; “拿开!” 意识到自己踩了对方鞋子的林年年默默抽回,就听头顶上严承怀的声音道: “这话倒是得问你,不好好在后面搜集线索,来这里做什么?” 林年年语塞,抬头,对上对方嫌弃的眼神,顿了顿,扶额:“这件事一时半会儿很难说清楚。” 她总不能说是自己给人当丫鬟使唤了半天吧? 不过好在严承怀并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 林年年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说道:“那大人那边有发现什么线索么?” 严承怀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沓书信,上面字迹熟悉,他捏着信的一角,在林年年面前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吗?” 林年年摇头,里面的东西她怎么会清楚。 “这是知府李政和刘昌平的书信。”严承怀语出惊人,林年年背后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瞪圆了眼睛看了看书信,又看了看严承怀泰然自若的脸: “不是,大人……你就这么拿出来,不怕打草惊蛇么?” 刘昌平这个老狐狸,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肯定会心急的,到时查到他们身上,别说查案了,能不能保住饭碗都是一回事。 这位钦差大人,严承怀,他是京城来的小侯爷可以以忽略不计,到时候人家任期一满,直接走马上任,到时候谁管她的死活? 林年年蔫了,就见小侯爷慢条斯理的把书信重新放回怀里:“怕什么,能被咱们找到,总归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也就丢了。” 那你还往回带,林年年暗自腹诽。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严承怀沉吟半晌,突然道:“你刚才从灵堂来,可看到什么要紧的东西?” 要紧的东西…… 林年年蓦然间想起那几张极为相似的脸,面露难色,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这刘璋辉,似乎对他的姐姐存了些不该有的心思……且这刘雨柔似乎也不像咱们外表看得这样风光……” 一番话说完,严承怀神色未动,只道:“大家族之间,藏污纳垢,不足为奇。” 说罢眼波流转,在林年年身上看了半晌:“这点出息还干仵作,我倒真是高看了你!” 说罢,径直往前走,林年年气的咬牙,但是为了案子,不得不追上去道:“那我们现在打道回府不成?” “刘璋辉下葬,正是刘府最乱的时候,现在回去,前功尽弃。”严承怀言简意赅,“除了孙如兰,恐怕这府中就只有少夫人最为清楚了。” 林年年想起刚才在少夫人心中听到的那句话,出奇的沉默了。 确实,这同她脱不了干系。 两人躲避着往来的杂役,径直来到少夫人屋中,才刚刚藏好,就听那头大门落锁的声音,两人眼前出现了两双绣花鞋。 黑暗中,林年年严承怀两人对视一眼,屏住呼吸。 “……你身子不好,灵堂前有我们呢,便是为了腹中的孩子,也要好好休息。”声音缓缓,接下来是茶杯碰撞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另一人娇声细语。 ------------ 第十六章:引蛇出洞 “夫人对我的大恩大德,嫣儿没齿难忘,只是可怜我肚中的孩子,只怕是见不得光了……”说罢,竟然轻声抽泣起来。 “孩儿诞在刘家,总归是刘家的种,我在一日,必保你们母子一日平安。”少夫人宽慰道,藏在床底下的林年年飞速急思。 照着这嫣儿和少夫人的话来看,这嫣儿肚子里的孩子,竟真不是刘璋辉的种? 不过也是了,早在之前的调查中,便有人提出这刘璋辉虽是贪恋女色,身子却一度亏空,娶妻数年,却从未添置一房子嗣。 现在看来,正是应对了传言。 只是不知道这嫣儿肚子里的到底是谁的孩子。 林年年低头思量,猝不及防颈间突然传来一道灼热的呼吸:“在想什么……” 角落很小,两人凑得又极近,林年年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独特的凛冽气息。 不晓得严承怀熏得什么香。 正待胡思乱想间,额头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你干什么!”林年年挨了一个爆栗,痛的挤出残泪。 这个人不光性格恶劣,下手也黑。 “人都走了,还呆在这做什么?”严承怀斜睨了她一眼,冷嘲热讽。 林年年哑口无言,两人出了刘府,严承怀将怀里那沓东西交给暗卫,对着埋头沉思的林年年招了招手。 林年年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想到刚才在刘府挨得那下,瞬间警惕起来:“大人有什么话,就在这里直说好了。” “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严承怀危险的眯起眼睛,无奈,林年年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下一秒,脸上一阵刺痛,严承怀把她脸上粘的很紧的人皮面具给撕了下来。 “我猜这刘璋辉的几个妻妾,一定知道点什么。”听着耳旁的惊呼,严承怀不为所动,反而冷静的分析起了当前的局势,至少,“那刘家少夫人是知道点什么。” “那大人想怎么做?”听到跟刘家的案子有关,林年年也顾不上脸皮疼了,追着严承怀的步子往前赶。 想到在刘昌平书房里看到的那一幕,严承怀神色一暗,顿住,负手而立。 “有,装鬼!” 林年年脚步一滞,怀疑自己听错了 斟酌了片刻,林年年试探着道:“大人向来都是这么……呃,不择手段么?” 她觉得有些儿戏,便见面前人冲她展颜:“你方才也说了,手段。” “怎么做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刘璋辉一案涉及颇多,再拖下去,恐怕迟则生变。且,若万一那嫣儿的姘头是个有权有势的主儿,恐怕又得一番蹉跎。” “本大人虽是京城派遣,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要想抓住真凶,需得下一记猛药。” 似乎有些道理,林年年被他说服,下一秒,就见严承怀目光灼灼的望向她,看得她头皮发麻。 “你去将刘昌平,本地县官,李知府等涉及案情的一干人等都找过来,就说已经知道元凶是谁了,我们手里掌握了有力的线索。” 事态严重紧急,林年年点了点头,并未多说话,马上走了。 林年年离开之后,严承怀嘴角的笑意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 他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模样清俊的年轻人,他站在原地,脸上满是担忧。 “我竟不知,这刘昌平居然有这等心思。”严承怀盯着原处的方向,眸光冷凝,“私刻印章,走私官盐,小小奉城,还真是卧虎藏龙的紧。” 想到刘昌平书房里的暗格,严承怀袖中的五指渐渐收起,他生平,最恨吞吃官饷之人。 “那主子,是否要……”黑衣年轻人提醒道,严承怀摇头,“还不到打草惊蛇的时候。” …… 林年年站在公堂之上,面对着众人各异的视线,再次重复了一遍:“是的,我们已经找到了重要的线索,只是,现在暂时还不能拿出来。” 刘昌平这几日憔悴了不少,他一见林年年孤身一人,严承怀毫无踪迹,阴阳怪气道:“空口无凭,谁知道你是不是要拖住我们?” 林年年将目光投向他,摇头叹息,这刘昌平,自己亲儿子被戴了绿帽子,还在这里争强好胜,索性如严承怀所说,下一记猛药。 “不光如此,大人,我们还在死者房中发现了这个。”林年年从怀中掏出一只香囊,“据我们调查,这东西并不属于府中任何一位夫人。” 而刘昌平则是在目光触及到那香囊时,脸色变得惨白,慌忙接口道: “小儿贪玩,说不准,这是哪个仰慕小儿的女子所赠!这有什么好调查的?” “那么,是哪个姑娘呢?”林年年好整以暇,眼看着刘昌平说不出话来,心中顿时解气。 这当然不是从什么刘璋辉房里弄出来的,这是刘雨柔的香囊,在刘雨柔闺房附近捡的。 虽然不是什么十足有力的证据,可是为了验证一点,却也足够了。 “哦?呈上来看看。”李知府倒也饶有兴趣,在一旁旁听的知县将那东西呈上来后,微微变了脸色。 林年年将他们的模样尽收眼底,心中已然有数。 “林姑娘确实是有些武断了,不过区区香囊而已,犯不着草木皆兵。”李知府强撑着笑容命令人将它收起来,打岔道,“钦差大人呢?怎么不见,只留下林姑娘一人述职?” 谁知道他跑去哪了? 林年年心中腹诽,刚要张口,就听身后一道声音传来,带着十足的冷意。 叹了口气,钦差大人到了。 “不知李知府这么着急找本大人,可是有要事相商?”不过几个时辰未见,林年年只觉得他浑身上下的气势又冷了几分,回头,见严承怀已经换了一身绛紫色的衣裳,手里握着一只折扇而来,三白眼满是冷意。 这人还真是骚包的紧,林年年心里想着,就听那头知府等人赔笑着让座。 “不用了,这次,本大人来跟李知府借个人。”严承怀淡声道,一只手指向了一旁站着的刘昌平,“刘员外,不知你能否帮本大人一个忙?” ------------ 第十七章:闹鬼 刘昌平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刘府上下,一片缟素。 刘璋辉的棺椁停在灵堂正中央,周围呜呜咽咽的哭声令他心烦。 “老爷。”孙如兰在大儿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过来,话还未尽,泪却涌出来,“可有找到杀害我儿的凶手?” 连日来的折磨已经让这位刘府的主母丧失了锐气,人到中年的丧子之痛,让她怎能不恨。 “还没有。”刘昌平疲惫的摸了摸眉心的位置,不自觉的皱起眉毛,“不过,钦差大人那边已经确定了嫌疑犯,大概是名女子。” “且和李知府家的公子有过接触。” “既是这样么?”孙如兰满是错愕,旋即想到素日来刘璋辉同那李响关系深厚,这口气瞬间便憋不住,咬牙恨恨道。 “我便知道,那李响速来就是个狂蜂浪蝶,我儿日日与他厮混在一起,迟早得生出祸端,如今,他儿子好端端活着,软玉温香在怀,我儿子却已经死了,这让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住口!满嘴胡言乱语!”刘昌平瞪起眼睛教训道,想到书房中的那些信件,心中虽有恼恨,却只得打掉牙往肚里咽,发狠道,“且不说仵作在那银针之上发现了女子的口脂,真要赖,也是璋辉自作自受!” “我看你这妇人是糊涂了,知府的孩子也敢妄议!” 眼看刘昌平发火,孙如兰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泣涕涟涟。 “我今日要去那胭脂铺子守着,钦差大人命令下来了,说今日凶手可能要去那里。”许是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冷硬,顿了顿刘昌平放软了语气,目光看了那棺椁一眼,“春兰啊,你先扶夫人回房歇息,让那几个妾室留心盯着点。” 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咬牙道:“大人说了,璋辉的尸身先不下葬,留着作为证据。” 说完这些,挥了挥手,示意春兰将人带走。 少夫人春兰说了声“是”,顺从的扶着孙如兰往回走,只在路过刘璋辉的棺椁时,眸光有些奇异。 眼看着两人离开,刘昌平叹了口气,认命往回走。 钦差大人说今夜凶手会去胭脂铺,这么兴师动众,不是打草惊蛇么? 可是想到严承怀的身份,刘昌平咬了咬牙又忍了。 罢了,这是比知府还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他要干什么,就随他吧! …… 是夜,夜凉如水。 原本皎洁的月被乌云遮盖,投下一片阴影。 刘璋辉的灵堂前,负责守灵的老张头昏昏欲睡,一阵凉风吹来,面前的白蜡“呼”地灭了两簇。 老张猛然间清醒了,回头往周围望了望,见四周静悄悄,安静的有些吓人。 “二少爷,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你死的冤,你该找谁就找谁去……” 往火盆里又添了几张纸钱,老张碎碎念道。 当初他接这个活的时候就觉得人死的蹊跷,可无奈刘家给的报酬实在是太过丰厚,故而才铤而走险。 可是今晚,他有些犯嘀咕。 背后的凉气犹如有实质一般,从腿往上,侵袭到后背,让他两股战战。 心知是这少爷怨气未消,老张心里发毛。 也就是这时,不知从哪窜出一只黑猫,一个翻滚,将面前的火盆打翻,顺带跳到棺材上去,绿色的瞳仁倒竖,嘴里发出吓人的惊叫。 “啊!你这畜生!” 火星子溅到了腿上,老张被烫的龇牙咧嘴。 灵堂忌讳活物,尤其是这不详的黑猫。 据说这玩意儿是要吸食死者精气儿,让尸体诈尸的! 思及至此,老张不敢多耽误,顺手从底下顺了一个掏火杖出来,冲着那黑猫便打了过去。 可那黑猫身形矫健,只一下,老张落了个空,一下打在那棺材上。 上好的金丝楠木发出一声闷响,老张心尖颤了颤,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敲人棺材,乃是大不敬! 心思非转,也顾不上什么猫不猫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身后有一道黑影悄然而至。 手起棍落,一道闷哼之后,老张两眼一翻,昏倒在地上,彻底昏了过去。 身后瘦弱的黑影发出一丝叹息,吃力的将老张笨重的身子搬在一边,这才走到棺椁边,端详许久,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使出全身力气,才终于将那棺材板移开一条小缝。 此时月亮已经出来了,月光照射在地上,惨白一片。 黑影借着那月光往棺材里面探头张望。 “尸体”已经腐烂的不成人形,黑影似乎是极为害怕,站在上面,不敢偏头去看。 可也就是这个时候,一阵指甲挠木板的声音突然响起。 “黑影”一僵,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棺材板从里面被推开,全身腐烂的,不成样子的“刘璋辉”从棺材里面坐起来。 “我死的好惨!”沙哑的声音,伴随着全身骨架的响动传入耳中,“黑影”身子发麻,几乎丧失了行动,呆呆的看着“刘璋辉”从棺材里面跳出来。 “嫣儿!我死的好惨!”“刘璋辉”空洞的目光直直看向那道黑影。 月光之下,那人的斗篷掉下来,露出里面一张吓得惨白的娇艳的脸! “你趁我熟睡,把银针插到我头上,又嫁祸给那青楼女子,我死的好苦啊!”“刘璋辉”身体僵硬,缓慢而又一步步的朝着嫣儿走来,“我对你不好么?你甚至还怀了孩子!” “不关我的事!这是你自找的!”嫣儿被吓破了胆子,瘫软在地上,一张脸恨怨交织,语气似哭似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倘若你不把我送给李响,也不会出这么多事!” “你甚至还要拉我肚子里的孩子给你陪葬!刘璋辉,你猪狗不如!” “倘若不是你贪恋你姐姐的容貌,对她生出了那种龌龊的念头,今天,你也不会躺在这里了!” 似乎是知道自己逃不掉,嫣儿干脆破罐子破摔,脸上的表情,似乎是陷入了疯魔,“我苦命的孩子,临死你都不知道你真正的爹爹是谁,甚至,他还要杀了你!” ------------ 第十八章真相大白 “……所以,你就要将刘璋辉杀了?” 凄切的哭声,被严承怀的冷呻打断。 严承怀自黑暗处缓缓踱出,他今日披了件鸦青色的袍子,衬得他姿容越发冷峻,那双下三白眼睛盯着面前之人,写满了冷意。 “是你?”嫣儿的瞳孔蓦然间放大,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无,她将目光看向“刘璋辉”。 后者叹息一口,用宽大的袍袖覆面,“刷”一下从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林年年站在月色中,静静看着这场闹剧。 “你们!你们不是去了胭脂铺子,为何又出现在这里?”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嫣儿一步步后退,脸上的表情似癫似狂。 “若不这样做,怎会引出你这个真凶?”林年年“呵”了一声,从背后拎出了个碎掉的玉珏,“方才,你是想把这个放到刘璋辉嘴里吧?”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仵作已经将他身上上上下下搜寻了个遍,这贸然出现的玉珏,智慧惹他人怀疑,除非……”林年年眸光闪了闪,“你是故意这么做的……” “如果我没猜错,这东西是刘雨柔的吧?” “你想把一切都嫁祸给刘雨柔!” 看着闪烁着微光的玉珏,嫣儿突然间大笑:“对,没错,我就是想嫁祸给刘雨柔!” 她脸上留下一行清泪,眸光闪烁着恨意:“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今天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被人逼到了绝路上!刘璋辉,他罪该万死!” “我只恨,让他死的太便宜了!” 想到刘璋辉死前的痛苦景象,嫣儿脸上是一闪而过的快意。 那根银针,本就是趁他醉酒的时候插上的,不动还可保命,可偏偏,那畜生又去寻了旁人,那根针也随之在他的脑子上越扎越深,直至毙命。 “既然你们已经查到是我,那我也无话可说!”嫣儿脸上闪过一丝决然,严承怀看出了她的不对劲,身子一闪,在她撞向柱前的那一刻,将人拦了下来。 “你死可以,不足惜,只是苦了替你苦苦隐瞒的人!”收回折扇,严承怀居高临下,眸光微冷。 “你……你什么意思?”本就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嫣儿那张绝望到极致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 林年年适时走过来,将人轻轻扶起,轻叹道:“你可知道,少夫人为了你,已经去了胭脂铺子,那地方,是刘昌平和李知府在把手。” “他们已经认定今夜凶手会赶来,倘若少夫人被捉,你觉得,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下场?” 林年年说的很轻,听闻此言的嫣儿却猛然间将她的手挣开,神情激动:“你们!你们真是好毒的心思!” “最毒妇人心!”严承怀从身后扶了林年年一把,闻言,尽是冷笑,“我们同你比起来,还差远了!” “你现在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否则,一炷香过后,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你最好还是把你做过的事情交代清楚!” 从刘府到胭脂铺子的时间林年年计算过,大约是一柱半的时间。 早在计划实施之前,严承怀的暗卫便监视着少夫人月荣的一举一动,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嫣儿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灰败的颜色,良久,才苦笑道: “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少夫人,你们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们,但只求,您能放少夫人一马……” “我十四岁入府,本以为结束了颠沛流离,却没想到是进了狼窝……” 这故事,说长也不长,在嫣儿的叙述里,前尘往事近在眼前展现,林年年听得毛骨悚然。 刘昌平虽家财万贯,却一只苦于无法入仕,士农工商,他靠买卖发家,虽说是远近闻名,可却一直齿于自己的商贾身份。 而偏偏,寄予厚望的独子刘璋辉,是个不学无术的,日日流连于花丛。 机缘巧合之下,刘璋辉结识了李知府的儿子李响,二人臭味相投,做了酒肉朋友。 刘昌平把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阻止。相反,先是给李知府那边递了投名状。 李知府年过半百,走马上任,正苦于无法抽取油水,刘昌平这个状子来的正是时候,李知府为其开辟路子,刘昌平则负责走私官盐,赚到的钱,两人对半分。 为了笼络人心,李知府干脆派人秘密包下了奉城头牌的花楼姑娘给刘昌平当做外室,而刘昌平也投桃报李,把养了十几年的刘雨柔介绍给了李响。 而此时,刘璋辉已经知道了刘雨柔的真实身份,色欲熏心的他居然对自己相处多年的姐姐动了歪心思。 得知此事之后,大为恼火,跟李响发生了口角。 李响虽是知府之子,却也是个色中饿鬼,此事之后,干脆跟刘璋辉打了个商量。 娶妻之后,二人可以包下一出宅子,互换妻妾进行淫乐,开出的条件是,必须让刘璋辉的小妾嫣儿先陪自己一个晚上。 刘璋辉自然不会拒绝,回家后对着嫣儿一顿威逼利诱,多方威胁之下,嫣儿不敢不从。 当晚,嫣儿便被刘璋辉以一顶小轿子送到了李响那儿。 “妾身份卑贱,原以为帮到了主子的忙,没想到却是噩梦的开始,自从那一晚之后,妾有了身孕……” “没想到那畜生,马上变了脸色!不光对我连打带骂,甚至要杀了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 嫣儿泣涕涟涟,在说到刘璋辉的时候,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恨意。 末了,嫣儿将目光望向林年年:“妾倒是好奇,大人是怎么知道,凶手是我的?” 在出了事之后,少夫人替自己极力掩饰,所有的证据都被销毁的一干二净,她原以为,只要拖到官府无功而返结案,她就可以在赵月荣的庇护之下全身而退,可是,却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这让她无法接受。 林年年叹了一口气。 本来,她也是不知道的。 可是在嫣儿的房中,她看到了那尚未完成的刺绣,而真相,就藏在那未完成的绣品之中。 ------------ 第十九章:真情假意 江南的女子大多生了一双巧手,女红线活,无不精通。 恰巧,嫣儿就是其中一位。 生于江南,母亲又是江南一等一的绣坊巧娘子。 自小,嫣儿便习得一身好秀活。 可是,林年年却在嫣儿未完成的交颈鸳鸯肚兜里,发现一处致命的错误。 雄左雌右,可是在她的绣品上,两只鸳鸯的位置正好相反。 按理说,嫣儿女红出身,不至于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什么样的人会在给孩子绣的肚兜上出现错误? 林年年在那时便留心,多看了两眼。 “另外,若我猜的不错,嫣儿姑娘的绣针应当是少了一根吧?” “寻常人见刘章辉身上那根致死的银针,只会往旁的地方想。” “可我调查过嫣儿姑娘的身世,出身江南名家绣坊,嫣儿姑娘应当有一套自己的绣针。” “这针不穿孔,权且当作嫁妆留给过门的女子。倘若不仔细分辨,定要同那银针混为一谈!” 林年年徐徐道,嫣儿的脸也越来越死寂,良久,惨笑一声: “你说的不错。” “只是,我有点好奇,少夫人为何会对你如此宽容,甚至于,帮你藏匿凶手的身份?” 为何呢? 嫣儿神色有些恍惚,想起刚入府时的景象,那时自己不过才刚及笄,只隐隐听得大户人家主母对侍妾都是非打即骂。 那时自己忐忑不安,奉茶时落了滚烫的茶水在赵月荣的手背上,当时的她惶惑不安,以为自己很快就要被发配出去为奴为婢。 可是赵月荣是怎么说的? 她只记得她露出皓齿,柔柔一笑,再说什么已经听不清了,此后若干年,她在府中,颇受照顾。 “少夫人待我,非比寻常…”嫣儿仰起脸,像是释然,“我只求二位大人,能够保下少夫人的性命以及我腹中的孩儿!” “他已成型,妾虽有罪,孩子却是无辜的。” 嫣儿盈盈一拜,庄重的冲两人行了个大礼。 严承怀扬起半张脸,黑暗中,脸上的神情藏匿在树影斑驳之下,叫人看不清。 只听得一阵风将严承怀的声音送过来,只简简单单一个字:“然!” 这边是奠定了这名女子的后半生。 嫣儿眼角的残泪顺着面颊流落下来,神情哀恸:“谢…大人!” … 两人从刘府出来的时候,严承怀手里捏着嫣儿写下的认罪书。 其中不光包含了她谋害刘章辉的所作所为,更是交代了刘昌平和李知府暗通沟渠的细枝末节。 “大人…”阴影中,一道倩影缓缓跺出,她一身素衣素裙,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冲着两人盈盈一拜,低眉顺眼,端正大方。 “她认罪了…”严承怀抬了抬下巴,却将手中的文书交到赵月荣手里。 在读到信的第一页时,赵月荣已经泪不能止,一手捂着嘴饮泣。 “谢大人!”郑重的将那封信双手交到严承怀手上,赵月荣的神色有些黯然。 “本大人会如你所愿,在行刑之时给她换上一杯假死的药酒。” 严承怀将信收入怀中,没理会赵月荣眼中簇然出现的两簇火光,侧过了身子:“刘璋辉本就该死,嫣儿协同官府破获官商勾结,便算作将功折罪。” “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该谢老天让你们命不该绝!” 严承怀正色道,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眉头一挑:“只,这奉城便没有了你们安家落足的地方,倘若被官家捉住,便是没入贱籍,也同旁人毫不相干!” “大人放心。”赵月荣又柔柔的福了福身,“奴老家中还曾有几亩田地和一些家产,这些东西我早已经变卖,足够支撑我二人寻一处地方隐姓埋名。” “最好不过!”严承怀一眼未瞧,只轻飘飘落下一句,衣袂成风,林年年再看时,人已经走远了。 “愣着做什么?”他在前面遥遥唤道,似乎时不满意林年年磨磨蹭蹭,好看的剑眉已经皱起来。 林年年“唔”了一声,算作答应,瞅着赵月荣,身子却没动,反而道: “你打算瞒她到什么时候?” 严承怀看不出来,可林年年却再清楚不过,能让对方为彼此豁出性命,恐怕不止“金兰”这么简单。 “大人…”赵月荣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苦笑,“能瞒一刻是一刻吧…” 左右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不差这一时一刻。 对她来说,同那人朝朝暮暮便已是最好的结果。 林年年点点头。 这样也挺好的。 “她就在里面,方才应当是受了些惊吓,你进去瞧瞧,说不准能让她放宽心。” “我省得!”赵月荣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林年年点头,敢在严承怀不耐烦之前,赶紧走了。 “慢的要死,不晓得他们怎么会让你当了仵作。”严承怀不晓得林年年同赵月荣说了什么话,只看到林年年焕发的神采时,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抱怨道。 林年年倒没跟他计较,她现在心情好,连带看着严承怀也顺眼了许多。 “今日大人倒承认了我是个仵作呢。”林年年看他,眼睛弯成了月牙。 严承怀有心想要嘲讽,在看到林年年脸上的神情时,又将话收了回来。 “不早了,假若你再在这里耽误,刘昌平他们就快明白过味儿了。” 严承怀难得和颜悦色提醒,林年年也懂见好就收,赶忙道: “我省得…” … 刘昌平在胭脂铺子附近的小路上埋伏了很久。 此时月黑风高,乌云遮月。 守了半天,却没见到一个影子,刘昌平不由得心里直犯嘀咕。 他总觉得这走马上任的钦差大人不靠谱可碍于人家的身份,却只能乖乖照做他的命令。 可是这么长时间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影过来,这就不得不怀疑严承怀的判断是错的了。 一旁的李知府不比他好到哪去,这个时辰,两人本来应该在家里大睡特睡,何至于跟个乞丐一样在这里蹲点? 两人都是怨气冲天,根本不晓得马上便要大祸临头。 正待无聊间,天上不知谁放了个烟花,两人正待细看,一大批黑压压的影子瞬间将两人包围。 ------------ 第二十章:捉捕 “钦差大人,这是何意?”周围的士兵越聚越多,与此同时,严承怀和林年年也从远处踱步而出。 刘昌平脸上已经尽失了血色,仿佛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李知府到底是老油条,一见到眼前这种场景,强自镇定: “钦差大人,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做犯人吗?今天这一幕,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老狐狸! 林年年在心头默默道,抬眼间瞟到了站在两人身边,没明白过来的仵作老张,赶紧冲他使了个眼色。 后者有些不明所以,可是在看到林年年站在严承怀身边时,还是默默的走了过来。 “小林,到底是怎么回事?”眼看情况不对,老张凑在林年年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抓个犯人怎么派了这么多人,而且我见钦差大人脸上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啊!” 你快可闭嘴吧! 林年年额头上青筋直蹦,已经感觉到一到冰冷的视线黏在她身上。 不用想,谁知道是谁的。 扯了扯老张的袖子,示意他闭嘴。 而此时的场面,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林年年眼睁睁看着严承怀从身旁的侍卫手中接过一纸文书,凑在火把前,朗声道: “李大人,不知道你对官府亏空一事作何解释?” “亏空?”李知府脸上出现一丝意外,随即冷笑道,“这些都是前两年发生灾情时的陈年旧账了。” “不信大人大可问问奉城的百姓,看看他们是不是对此有印象。官府空虚是因为那些银子都用来买粮食赈济灾民了!” “本大人两袖清风,问心无愧。” 李知府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他身边,刘昌平也回过神来,赶忙上前补充道: “李知府大人一心为民,两袖清风,他上任以来做的政绩,我相信大家都有目共睹,钦差大人,你看,我们今天的目的是来抓捕犯人,是不是先将这回事放在一边…” “哦?”灯火通明下,严承怀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一码算做一码,实不相瞒,犯人已经伏法。” “可是这贼子,却不止一个…” “犯人伏法?钦差大人,他在哪里?可否让我一见,也好给我家小儿一个交代,让他在泉下有知。” 刘昌平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忽视了严承怀前面的话。 “好啊,不过,恐怕你们得下去见面了。”严承怀冷笑一声,朝着众人挥了挥手,很快,严承怀从京城里带来的那些侍卫立刻动手,将两人捉拿归案。 “严承怀!你滥用私权!这是奉城,不是京城!你难道不怕我进京面圣,参你一本么?” 李知府被五花大绑,全身上下只剩下嘴硬,他狠狠的盯着严承怀,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可是由于他人的束缚,始终无法往前挪动半步。 “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严承怀冷笑,凑近,微微躬身,火光摇曳下,严承怀那张冷峻的脸在李知府看来,如同见了恶鬼。 “官商勾结,私相授受,贩卖官盐,衙门亏空…” “李大人,这哪一条,都够你下诏狱了!” 李知府的瞳孔蓦然间放大,此时此刻他也被揭开了伪装再也装不下去。 “严承怀!你有证据么?老夫在奉城多年,害怕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他桀桀怪笑,昏黄的老眼之中,带着得意:“实话告诉你,就算你知道我贩卖官盐又能怎样?” “那些证据早就被老夫给销毁了。你想跟我斗还早着呢!” 林年年听得一身冷汗。 确实,李知府说的不假,即便他现在成了阶下囚,也不会这么容易倒台。 这个老狐狸能混到现在这般,是有一定的本事和能力的。 严承怀想治他的罪,也得讲求证据,倘若证据不足,这老混蛋很可能被疑罪从无释放掉。 更何况这老狐狸的同党盘根错节,牵扯到整个朝廷,严承怀虽是京城小侯爷,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只等他一犯错误,众人便都来踩上一脚。 官场沉浮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帮恶鬼的狂欢罢了。 出乎意料的,严承怀并没有因此话感到生气,他漫不经心的直起身子,那双握惯了折扇的手指了指天,嘴角噙了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 “李大人,人在做天在看!你做的那些事情,真的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吗?” 此话一出,林年年明显感觉到李知府的身子僵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尽失,几乎是咬牙切齿: “你什么意思?” “要怪就怪你和刘昌平同有一个爱好,食色!” 严承怀收回了手,慢慢将扇子打开:“你还记得‘媚儿’么?” “那个贱人!”仿佛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李知府额头上青筋暴起,目眦欲裂,“是那个贱人背叛我!” “要想天不知,除非己莫为…”严承怀缓声道,“带下去,关进大牢里!” 李知府大骂不止,一旁的侍卫见他口中脏话不断。干脆直接从他身上把袜子扒了下来,塞在了他口里。 于是现在现场就只剩下了面如土色的刘昌平。 东窗事发,靠山李知府被抓走,他几乎是跪在地上,整个身子因为过度害怕和紧张不停地颤动着。 他本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天衣无缝,可没想到半路上却杀出个严承怀来。 目光触及到严承怀身边站着的林年年时,刘昌平心中顿时又燃起了希望。 “年年…”微弱的声音自他口中发出来,正在沉思的林年年猝不及防被他叫道,皱眉看过去,只见刘昌平以一种看救星似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让她感觉到十分不舒服。 想了想,在严承怀“迫人”的目光中,林年年还是走了过去。 刘昌平千错万错,却还是这句身子名义上的生身父亲,或许,这就成了最后一面,林年年觉得,有必要做个了断。 “爹爹…”林年年开口,声音中带着无奈和叹息,属于原主最后一丝情绪爆发,林年年忍住快要落泪的冲动,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 第二十一章:尘埃落定 “你还认我是爹爹,就一定有办法救我的对不对?”刘昌平如同逮着了什么救命稻草,那张苍白的脸上陡然爆发出最后一丝生机。 他拼尽最后一丝全力,挣脱了周围侍卫的束缚。 站在远处的严承怀眼见这一幕,刚要说点什么,被林年年制止。 “严大人,能否让我跟这位刘员外单独说两句话?”林年年道,目光灼灼,严承怀沉吟半晌,最终答应,只道:“你只有半柱香的时间。” “足够了,多谢大人!” “年年!”眼见严承怀放话,刘昌平不管不顾的抓着林年年的衣角,压低了声音,神色癫狂而又激动: “我跟你说,我们刘府的家里还有不少。” “我承认之前一直是刘府苛待了你,只要你把我救出去,跟严大人求求情,我一定让你正式认祖归宗。” “你不是一直想要爹娘吗?到时候我一定告诉全奉城的人,你林年年,就是我刘家唯一的嫡女!” “对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刘雨柔?” “这好办,只要你一回家,我立马让人把他下嫁出去,这样就不会有人再碍你的眼!” “只要……”刘昌平压低了声音,往严承怀那边瞄了一眼,苦苦哀求,“只要你帮我跟严大人求求情!” “就说我是被逼的,我对此也不知情!” “刘员外,你这又是何苦…”林年年夺回了这具身子情绪的主导权,她看着在自己面前卑微到尘埃里的刘昌平,还是将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你说的对,刘员外…” “我当初是很想有一对爹娘,有一个完整的家。”眼看着刘昌平眼中希望越来越盛,林年年继续道。 “当时在我听说自己是刘家真正的嫡女时,我还暗自高兴,以为自己终于有了亲人,那时我的爹爹新丧不久,我还抱着希望来到贵府…” “可是你们是怎么做的呢?” “刘老夫人,当着所有人的面警告我。刘家真正的嫡女只有刘雨柔一个,让我不要痴心妄想。” “刘璋辉歧视我,认为是我惹得刘雨柔不快,处处找我麻烦。贵府的奴仆瞧不起我,认为我是从外面来的山鸡配不上贵府的一切,处处给我冷眼。” “以至于到最后,变成了把我囚禁在贵府的一个柴房里,不准我出去,怕我丢人现眼,送饭更是全凭贵府主仆的心情。” “就算这样,我还是心存希望。认为是自己的问题,才引来这一切。” “可是刘璋辉的到来,彻底断了我的念想。” “他说,我不过是刘家的一条狗而已,一只在外厮混多年的野犬,也想回到主家,飞上枝头变凤凰么?” “他说让我去照照镜子,一个整天与死尸为伍的女人,身上都散发着尸臭味,见了我都恶心,我和我那短命鬼林老爹一样,是个怪胎!” 一字一句,都是原主亲身经历过的。林年年平淡的吐出每一个字,每往下说一句,刘昌平的脸上便暗上一分。 那时的原主,身上都是伤痕,是刘璋辉打的,是仆人的踢踹,没人能为她发声,她在刘府,宛如一只丧家野犬。 而原主,也终于是不堪重负。 在再次被刘璋辉暴打之后,已经失去了生的意志,她寻了个府中人手松懈的时候,去投了水。 原主死了,身体成了林年年。在被人救起之后,林年年一言不发回了林家。 而这段时间由于刘家隐瞒的很好,所以外人并不知道,林年年才是刘家真正的嫡女,也不知道林年年这一个月去了刘家。 众人只当林年年是丧父,闭门不出一个月而已。 说完了,林年年长出一口气。 只觉得心底压抑的那一处,渐渐松动: “你们虽然给了我生命,却没有养我。更是放任旁人打我,骂我。” “我曾恨过刘雨柔,恨她抢了自己的位置,可是,现在已经不恨了。” “你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能撑得起门面的花瓶罢了,就算不是我,不是刘雨柔,也会是赵雨柔,孙雨柔…” 林年年声音缓缓,最后道: “以前的林年年已经死了,死在冷湖之中,站在你们面前的如今不过是一具躯壳,一个恶鬼而已…” 林年年说的是实话,她确实是从灼灼大火之中重生而来的恶鬼。 可刘昌平却不懂她的意思,昏黄的双眼之中,已经渐渐失去了生的希望。 林年年缓缓退开,再抬眼时,双眸之中已经是一片清明。 原主的情绪已经彻底消失,完成了原主在这人世间留下的最后一点执念,林年年彻底成为这具身子的主人。 “刘员外,这又是何必呢?”一旁看了事情经过的仵作老张走了过来,伸出爪子在林年年身上拍了拍,一副大哥罩着小弟的样子。 他往刘昌平脸上啐了一口,满脸都是愤愤不平。 “用的上人家的时候,把人家当做自己亲女儿,用不上人家了,就把人当狗一样扔出去,还得是大户人家,真好的算计呢!” 刘昌平张了张口,说不出来什么话,他如今已经穷途末路,再说什么也都没有用处了。 刘昌平被人带了下去,老张眼看林年年一脸失魂落魄,只以为是今天的打击太大,让林年年失了神智。 “小林啊…”他嬉皮笑脸过来,胳膊刚要搭在林年年身上,就被严承怀一记眼风扫过来。 老张瞬间麻爪,只觉得眼前这位钦差大人的脾气实在是古怪,难以相处,只能讪笑着收回了自己的手,小声凑在林年年身边嘀咕道: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呀?”他皱眉,一脸不赞同,“好歹我也跟老林…呃,也就是你的养父共处了那么长时间,说起来的也算我的半个侄女。” “侄女被人欺负,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你看看,要不是今天刘昌平被抓,我还真不知道,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你也真能忍得住,受了欺负就这么干吃哑巴亏!” 顿了顿,他复又言道:“刘璋辉已经死了,但是你若实在出不下这口气…” ------------ 第二十二章:媚儿 “你要是实在觉得不解气…”老张往严承怀那边瞄了一眼,眼见他没有往这边瞅,继续道,“我牢中有朋友,如果你想,我可以让刘昌平过得…呃…生不如死?” 林年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真是越说越没边儿了。 遂苦口婆心劝道:“我们好歹也是官府中人,官府中人,怎么能以己度私呢?” “让人伤胳膊断腿儿实在是太过残忍,不过放个老鼠,饭里加点巴豆和蟑螂,倒是可以有的!” 说罢,她郑重的拍了拍老张的肩膀。 还沉浸在林年年一番教育的老张先是感到羞愧,突然间又明白了林年年的意图,恍然大悟,一副还是你狠的表情: “果然,最毒妇人心啊!” “怎么能这样说话!”林年年正色,“我这是给犯人应有的身体锻炼,万一他熬不过审讯,突然死了怎么办?” 有道理,老张被说服,双手一拍:“那你就别管了,这件事我让人下去做。” 说着脚底抹油溜了。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林年年身边这位钦差大人,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这浑身散发的冷气分明是在针对自己。 “怎么就跑了呀…”林年年摸着下巴,觉得老张实在是没出息,扭头,见一双三白眼正冷冷的盯着自己,瞬间,心尖颤了颤。 “大…大人…”林年年一改吊郎当,诚心实意给严承怀行了个礼。 后者没说什么,只冷哼一声,算作答应。 心知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的这位大人心中不快,林年年摸了摸鼻子,十分狗腿的跟了过去,殷勤道: “如今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大人还要回去办差事吗?” “我晓得一家酒馆儿,日夜开放,不如大人去那里面坐坐,歇歇脚,像这种琐碎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去办就好了。” 她知道严承怀现在要去抄刘昌平和李知府的家,可关键是自己心中还有疑惑未解,严承怀直接过去,岂不是让她先前做的努力白费了? “本大人不喝酒!”严承怀看了她一眼,脚步未停,直言道,“收起你那副样子,有什么问题想问,直接问吧。” 眼见自己的目的被戳穿,林年年也没了掩饰的心思,干脆冲到严承怀面前,一脸严肃,正色道: “大人是不是早就知道李政贪污走私的事情?” 原本一个简简单单的杀人案。却牵扯出来这么多的细枝末节,这让她想不怀疑都很困难。 “还有那媚儿,大人知道她是重要的证人,因此才把她先关押进大牢里,一来算作是对她的保护。二来也切断了同外人的联系。” “唔,说起来,大人走马上任,倒也有些蹊跷的,京城离远隔千里,可偏偏大人为什么要选择这样边陲的小城进行历练?” “倘若只是走个过场,大有比奉城更为富庶的存在。” 林年年说完了,目光灼灼的看向他。 这些事情其实她早有怀疑,只是碍于前些日子事态发展太过紧急,故而才忽略了。 可是现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昔日心头的疑惑顿时浮现。 严承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负手而立,夜色之中,黑眸沉沉,林年年同他对视,只觉得他的双目如同深水潭中的漩涡。 “你很聪明…”良久,严承怀突然道,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 他绕过了林年年,慢慢向前,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交错,林年年微微一愣,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严承怀的声音传来: “李政贪污走私,这件事惊动的早已不止是我一人。” “他在政数年,那么多的银钱,都去了哪里?” “刘昌平为他卖命这么长时间,恐怕也只是个替死鬼而已…” 他说的话似是而非,林年年默了半晌,突然有些发冷。 是啊,盐铁的事情,一直是重中之重,李政能无所顾忌的做了这么些年,上面一定有更为厉害的人物为其包庇。 而那赢钱的去处更是一桩棘手的问题,那么一大笔钱,不可能全打了水漂。 “走吧…”严承怀道,他停在了前面的路口处,见林年年并没有跟上来,不由得皱眉,“难不成你真想在此待一个晚上?” “这牢中,还有一个人等着你呢!” 林年年回神,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反驳才好。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欢迎? “大人…大人等等我!” 林年年追了上去,和前面的男人如同戏耍她一般,见她走的近了,故意加快脚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林年年到底是女子,身量小,步子小,不算短的距离,林年年追的气喘吁吁,偏偏,那人的眼睛如同长在了后脑勺上,见她在路边停了,也放慢了。 林年年气的不行,却又无可奈何,对方是钦差大人,自己只不过是地方一个小小的仵作,细胳膊拧不过大腿儿,只得受着。 心里正大骂不止时,林年年一个没留意,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住了脚步,林年年脚下打滑,控制不住,一下就撞到了严承怀胸口上。 只听得一声闷哼,林年年额头被撞得通红一片,眼角都泛着泪花。 这人到底是吃了什么?身子比石头还硬。 林年年摸着脑袋腹诽,对严承怀的恶劣认知又上了一层楼。 “到了。”没理会林年年的所作所为,严承怀轻轻抬了抬下巴。 顺着严承怀的视线看过去,下一秒,只听得一声落锁的声音,一道曼妙的倩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林年年的眼睛慢慢睁大,一身红衣的媚儿,被两个侍卫带着,慢慢的从地牢里面走了出来。 “二位大人许久不见,二位别来无恙。”媚儿声音婉转,低头冲两人行了个礼。 “媚儿?”林年年惊喜道,就见那娇媚的女人抬头,言笑晏晏,“我说过,我同大人会再次见面。” “真是你呀!”林年年跑到了她身边,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一遍,这些日子以来的牢狱之灾,不仅没让媚儿变得憔悴,反而是失去了浓妆艳抹,让她变得更为素净可人,连带周身气场都变了不少。 “全都是大人照顾。”媚儿羞涩一笑,眼睛看向严承怀,“倘若不是二位,媚儿的嫌疑,恐怕要洗不清了。” ------------ 第二十三章:又一桩命案 严承怀却并不搭腔,只是侧过身子,露出一节利落的下颌线条。 黑暗中,媚儿看不清他的脸,只听一道清冷的声音道:“既然无事,那就回去罢。” 媚儿神色有些黯然,垂下头,双手紧紧搅在一起。 “你别管他,他就是这个样子呢。”林年年凑在她耳边,轻轻道,“钦差大人面冷心热,除了嘴巴有些毒之外,人还是挺不错的。” 听到此处,媚儿才重新抬头,对着林年年感激的笑道:“不管怎么说,都多亏了姑娘你!” “上次奴曾说过,要把姑娘的帕子送过来。” 林年年这时才想起来似乎确实有这回事,恍然挠头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不碍事的。”媚儿掩唇一笑,说不出的风流妩媚,“奴家先回去换个衣裳,随后亲自给姑娘送过去。” “好好好。”林年年耳尖有些发红,直到媚儿走远了,这才反应过来身边站了一个人。 “好看么?”严承怀冷哼一声,语气古怪。 “自然是没有大人好看!”林年年赶忙狗腿道,目光触及到严承怀胸口处露出的一小节白骨,目光闪了闪,“大人,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严承怀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林年年顿了顿,鼓足勇气道:“我听闻大人跟那林家的女反贼素有仇怨,不晓得大人把那具尸骨如何了?” 毕竟是自己的尸体,早在失踪之后林年年也有过旁敲侧击的打探,得到的结果都指向了严承怀。 这厮,不会把它拿去泄愤了吧? 想了想,林年年又另外的补充道:“……呃,这毕竟是本府保存的东西,大人一直强占着也只会徒增烦恼……” 后面的话林年年没有说下去,只见严承怀猛然回头,脸上表情骇人,仿佛林年年只要再多说一句,变成尸体的就是她自己。 “你很关心?” 听闻此言,原本周身就环绕着一层黑气的严承怀顿住脚步,林年年明显的感觉到身边的气氛更加压抑,对方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林年年忍不住退后了几步,心中打鼓。 “砸了烧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严承怀说完便走了。只留下林年年一个人站在原地,心里不是滋味。 跟了她十几年的身体就这么被人挫骨扬灰了,她有些想哭,可是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只得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来。 她现在是林年年,不是林念念,她在心里告诫着自己。转头追了上去。 …… 林年年最终是没有等来媚儿给她送的帕子。 经过好几个晚上的折腾,林年年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严承怀的那句“砸了烧了……” 一闭上眼睛,不是火海就是刘昌平那张老脸,等到最后好不容易迷糊着,半梦半醒间,鸡叫了,林年年认命的从床上滚起来,翻身而下。 铜镜前,女人脸色有些憔悴,下眼睑处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青色,一看就是没睡好。 叹了一口气,林年年把青丝拢起来,用一根桃木簪挽成一个发髻,又换了身利落的长衫,这么打扮之下,才显得有一两分精神气。 今日该她当值打卯,等她拎着那套工具出门而去的时候,离了老远,就看见仵作老张急急忙忙的冲过来。 “小林,小林呐……”老远,这人便眼前一亮,冲着林年年挥手。 林年年心道了一声晦气,每次碰到这厮,总没好事,现在躲已经来不及了,林年年带着笑脸迎了上去。 那头老张在她跟前收了脚,气喘吁吁:“大事不好,又出事了!” “这次是谁?”林年年把工具包放了下来,已经开始检查有没有遗落,就听那头老张道,“这次你也认识,就是那个花楼的姑娘!” “哪个花楼姑娘?”林年年身子未动,只把手上的手套一件件摘下来,就听老张继续道,“好像是……叫什么,媚儿……” “你去看看便知道了!”老张嘀咕道,“这人死的确实是有点蹊跷……” “媚儿?”林年年的动作一顿,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下,所有声音都听不见了。 “小林,小林?”一直到老张忍不住拿手在她面前左晃右晃,林年年这才反应过来。 “我没事。”她垂下眼睛,只听得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道,“带我去看看吧!” 林年年和老张去的时候,官府的人已经来了,花楼里的恩客都已经被赶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老鸨和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站在一处,掩面哭泣。 因为李知府被捕的缘故,只有本地的县官许大人负责此事。 一个月之内莫名其妙出了两件命案,死的还都是些知名度不小的人物,许胖子急的团团转,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不住地背着手在家原地打转儿。 眼见林年年来了,许胖子如获救星,赶忙迎了上去。 “小林啊,你可算来了,你快去验验,到底是怎么回事!”见无人注意这边,复又压低了声音,“人都说是狐妖所为,我看也像!” 林年年心中觉得荒唐可笑,只道:“青天白日,三清在上,哪来什么妖魔鬼道,大人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以防被外人听见,不好。” “诶诶诶,是呢。”许胖子连连点头,“我也是急糊涂了。” 说罢,赶紧让几个官差开道。 林年年不发一言进去了,只在路过那两个女人时脚步略微迟疑了一下。 刚进到花楼里,只闻得见一阵刺鼻浓烈的香气,林年年皱眉,一个肥胖的女人哭哭啼啼的进来,很有眼色的抽泣着道: “大人,媚儿的房间在上面,请跟我来。” 媚儿住的地方是最顶层,单独一间独立建在花楼的最高顶上,从上往下来看,可以看见下面的街道人流。 一进来,林年年便闻到一股清雅之气,推门一看,只见一个鸦青色的身影负手而立,正背对着她们。 “严大人?”林年年有些意外,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这尊大神。 ------------ 第二十四章:有人在乎 严承怀侧身,微微颔首,算作是回应。 “你们先下去吧。” 一声令下之后,周围人都走干净了,只剩下严承怀和背着箱子的林年年。 屋子里安静非常,林年年皱眉,有些不适应。 媚儿的房间一片清雅,而四周的帘子却拉着,外面的日头照不进来,显得整个房间有些阴暗。 林年年有些不适应现在的光线,她怕影响判断,刚走到窗子边想要开窗,就听严承怀的声音制止住了她的动作。 “等等!” 林年年身子僵住了,有些不明所以:“大人?” “死者身上有化尸散。”短短一句,言简意赅,林年年的汗毛却跟着立起来了。 她大步来到媚儿的床边,掀起层层的床帐,果然见那具尸体静静的躺在中央。 尸体早已经僵硬,可死者与生前无异,甚至于嘴角还噙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她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林年年看到一角熟悉的东西,那是一截帕子。 是自己当时给媚儿的,昨日,她还说要亲手交于自己。 垂下眼睑,林年年分明看到,媚儿裸露的皮肤上泛着不正常的棕黄色,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传入鼻腔。 那是化尸水,一见到日影,是会把人溶解的骨头渣都不剩。 什么仇怨,要把人如此对待。 林年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就听身边脚步响起,严承怀走到她附近,缓声道: “死者身上并没有一丝伤痕,也没有暗器,撞击的痕迹,至于中毒,更是不可能了。” “大人倒是比我这个仵作还清楚。”放下手中的床幔,林年年看向他,目光灼灼。 “来之前可有听到什么传闻?”严承怀没有回答,反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林年年想了想,犹豫道:“倒是有些谣言罢了。” “……有人说死者似乎是被狐妖害死的,大人觉得呢?” 严承怀这时已经走到了窗台前,将长长的帘子撩开了一个小缝,冷声:“狐妖倒是没有,不过贼子倒是有一个的。” 林年年凑近细看,只见那上面有一些隐隐的抓痕,似乎是刚出现的,墙壁上掉的漆还是崭新。 “是有人通过窗子进来的?”林年年恍然,就见男人点了点头:“然。” “可是谁能有这个本事?”林年年皱眉思索,“这阁楼是附近最高的一座,若贼人作案,唯有顺着这花楼爬上去。” “花楼常年客满,倘若有人做此异样,定会惹人怀疑,所以,只能是内部人作案,并趁着人不注意下去的。” “也就是说,这窗台是那贼人的逃跑路径而不是进入的路线。” 严承怀不置可否,正午的金乌移动,恰好透过那条小缝照进来,照射到媚儿的手上。 “呲” 一阵焦响,林年年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媚儿。”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被光照射到的地方,皮肉渐渐化成水,蔓延至其他各处,最终响声越来越大,直至最后,林年年眼睁睁的看着媚儿的身体化成一摊血水,她手中攥的那块帕子就此覆盖在她方才躺过的位置。 林年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喉咙发紧。 “人都已经死了。”偏偏,严承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似乎有些不悦。 林年年深吸一口气,骤然转身,脸上表情肃穆,声音是难得一见的冰冷:“难道在大人眼里,死者的尸体便这么不值得一谈么?” 严承怀的眉头紧紧皱起,他像是第一次见到林年年,声音缓缓:“有何不可?人死了,就跟泥土,砂石无异,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有什么区别?” “这不一样!”林年年失态的大吼道,胸腔因为气愤剧烈的起伏着,她想起被他挫骨扬灰的那具焦褐色尸体,心头堵得厉害,“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死者的身体是念想,你不知道她们生前经历过什么,见过什么人。”她盯着严承怀,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你不在乎这具尸体,可有人在乎!” 她喉头哽咽,有些控制不住眼眶中的热意,良久才蹲下身子,把脸埋在怀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突然响起一声轻叹,很短很轻,仿佛是人的错觉: “……你说的这些,倘若她泉下有知,便好了……” 什么? 林年年有些没听太清,泪眼婆娑的扬起脸来,面前突然出现一方帕子,严承怀嫌弃的瞟了她一眼,低低吐出一句:“脏!” 林年年收声,刚才悲伤的情绪一扫而空,只觉得眼前的人讨厌的厉害。 “大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她记得,钦差大人的职责好像不包含验尸查案来的。 收回手,严承怀又恢复了以往的云淡风轻之色,只瞅着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语出惊人:“李政死了。” 谁?李政? 林年年的动作瞬间僵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李……李知府?” “他不是在地牢里面吗?” 难道是自杀?林年年转念一想,又很快否定,李政向来贪生怕死,更何况负责守着李政的那些人都是严承怀派过去的,想来应该没这种可能性。 思量间,就听严承怀继续道:“死的情状跟媚儿一模一样。”。 “只是……”他眸光一闪,说出的话有些沉重,“他是在睡梦中走的,身上莫名多了那些化尸水,倘若不是守卫发现的早,恐怕也早就变成一摊脓血了!” 林年年沉默,今天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让人无法接受的存在。 先是李政,然后是媚儿…… 这两人死的方式一模一样,几乎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的所作所为。 李知府还好说,他结党营私,说不准是被杀人灭口,但媚儿呢? 这伙人为什么要对媚儿一个花楼女子下手? 除非,她掌握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年年心思一动,脱口而出:“可有查出这些年来李政贩卖官盐,都是经过谁的手?|” 唯一能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的,也只有官盐一案了。 ------------ 第二十五章新任知府大人 “李政做事极为隐秘,除却刘昌平和几个在他手下做事的门客之外,其他人并不知情。”严承怀淡声道。 “另外,参与此事的几个门客,也在一年之前被人秘密杀害,那些贩卖官盐得来的银子至今下落不明。” “若是如此,那现在只剩下刘昌平跟此时有关了?”林年年若有所思,,严承怀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很好看,“刘昌平因为接受不了抄家的打击,于昨日已经疯了。” “疯了?”林年年瞠目结舌,两死一疯,难道真是巧合? 捏了捏眉心,严承怀少见的露出疲惫的神色:“我已经将此事上报给了朝廷,如今知府的位子空缺,再拖下去未免会节外生枝,朝廷那边已经派了新任知府上任。” “相信不日便可到达。” 他扫了一眼不知想什么的林年年,目光带了警告,“李政身死的事情我已经封锁了消息,你记得谨言慎行,不要说漏嘴。” “大人放心。”林年年难得没跟他呛声,乖顺的点点头,“只是大人,能否带我去地牢一观,我倒是想亲眼见识一下。” “自然。”严承怀痛快答应,随即叫人进来收拾烂摊子。 林年年若有所思的盯着这一切,突然间反应过来一件事:“大人,不知你刚才给我的帕子是从哪来的?” “帕子?”严承怀沉默了数秒,接着道,“从刚才床上捡的,否则你以为本大人有那么多闲情逸致,随身携带女人的东西?” 林年年:“……” 突然间也想杀人了。 深吸了一口气,林年年压制住自己的火气,叹息道:“不知大人可否等我一下,我给媚儿设置个衣冠冢。” 严承怀没多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两人出来后,林年年跟严承怀借了几个人手,径自来到郊外。 她寻了处不错的地方,命人刨坑挖土,她则是亲手刻了个墓碑。 花楼的女子,倘若是死在花楼,便是孤魂野鬼。 花楼老鸨龟公只认钱不认人,不管你生前如何受尽追捧,死后皆是裹了一条草席,扔进乱葬岗里。 运气好的,碰见偷衣服的贼见人可怜,会挖一处土给埋了,运气不好的,只得任凭那豺狼虎豹将身子啃食殆尽。 媚儿死时什么也没留下,只剩下身上穿的那一身衣服和那条帕子。 林年年眼睁睁的看着土一寸寸的将那棺椁埋尽,心中只余下叹息。 媚儿是她穿到这具身子上,唯二能说的上是朋友的。 除此之外,便是仵作老张。 她们皆是命不由己,今朝黄土埋白骨是媚儿的结局,那么她的结局呢? 林年年呆愣愣的想着。眼前好似又出现那样的业火。 “愣着做什么?”就在此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略带嫌弃的圣印。 林年年回头,见他身后带了两个杂役,一人手中提酒抱果儿,一人手上拿了火盆纸钱。 “大人这是?”林年年呦西发愣,就见严承怀已经走到近前,不看她一眼,自顾自道: “死者为大。” “她生前没有亲人,死后想必用得上这些。” 说罢,挥了挥手,让人自顾自的去底下烧纸。 林年年注视着这一切,沉默了片刻,突然间笑道:“想不到大人也是个重情义之人。” “不然呢?”严承怀挑眉,“本大人只有嘴巴毒?” “呃……”心知这人是把自己对媚儿说的那些听了进去,林年年扶额,“大人千般好处,就是不该记仇。” “君子有仇必报。”严承怀毫不客气。 两人间的气氛却有所缓和,林年年静静盯着那堆火炬半晌,直到火里面的纸钱燃烧殆尽。 “走吧,大人……”林年年招呼道,“还要去看李政呢。” 两人一同离开。 严承怀说的果然不错。 林年年在仔细观察完李政的尸体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他身子上并没有受到损伤,就连睡梦中也是一片安详之态。 这老狐狸,死的时候还这么舒服。 林年年放下手里的东西,叫人拿来了油灯。 接过油灯的一瞬间,林年年有意无意的触碰到了那小厮的手背,只听得那小厮心中响起微弱的声音: “这李政死的也真是离奇,谁能想到一个大活人好端端的就睡死了呢?” “不光案子结了,还不用忍受病痛的折磨,这要是我老了有这样的死法,真是享了福了!” 林年年嘴角抽了抽,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有用的。 “如何了?”严承怀见她起身,追问道。 林年年摇头,表示自己也确实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差人的通报:“钦差大人,新上任的知府王知晖王大人特地过来求见。” 新知府?这么快上任了? 林年年严承怀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见惊讶。 “下去吧。”短暂的惊诧之后,严承怀挥了挥手。 林年年跟他一块出了牢房,日光之下,就见一身红衣蟒袍的年轻官员冲着走在前面的严承怀深施一礼: “下官王知晖,拜见钦差大人!” “免礼。”严承怀神色淡淡,只道,“本大人奉城历练,自此以后,这些虚礼,能免则免。” 那人答应了一声,抬起头来。 林年年这时才看清那人的脸。 不过才而立之年岁,颌下长髯,面白净,一脸敦和。 严承怀审视他时,他一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架势。 倒像是个稳重的。 就听严承怀的声音道,带了压迫: “前任知府李政,是你的什么人?” 听闻此言,那人极为惶恐,整个人跪在地上,磕头道:“实不相瞒,大人,前任知府曾是下官的恩师。” “下官年少时怀才不遇,曾在李政大人手下当过一段时间门客,李大人赏识下官,特写了书信给翰林大人,并给了下官一封银子和举荐信,让下官去参加殿试。” “兴蒙皇恩浩荡,下官得以高中,也由此才得了个京官儿做!” “自此,李大人远调,下官也没了机会跟李大人再见,可下官心中,一直视大人为恩师……” ------------ 第二十六章:审讯 “……没想到跟大人再见会是这样的场景……” 王知晖短叹一声,道不尽的辛酸凄凉。 “恩师做出这样的事,是我没想过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王知晖言辞恳切,林年年站在旁边,却精准的捕捉到一事:“大人曾是李大人手下的门客?” 对面人一愣,随后点点头:“曾在王大人手下待过三年。” 三年? 林年年皱起眉头。 “看大人的面相,倒不像年长之人。” “说来惭愧。”王知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下官生来一副孩童之相,若不是颌下蓄了这长髯,在地方县城,更是没有威信了。” 这样倒也说得过去,林年年点头,随后笑道:“所谓鹤发童颜,日后想必大人必然有福气。” “借姑娘吉言了!” 林年年问完了,没觉出什么异样,反倒是严承怀冷不丁发问:“既然曾在李大人门下做食客,那想必大人对其他同僚也有所接触。不知道大人知不知道,同为李大人手下,你的那些同伴,可都在一年前离奇暴毙了!” “这!”王知晖头上冒汗,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在下惶恐,并不晓得此事!下官也曾好奇,为何那些同僚在在下调任之后就都不联系了。” “原以为是下官做错了什么才换得诸位的排挤,现在看来倒是已经天人永隔了。”说吧眼角攒出两滴泪来,看上去极为伤心。 “王大人这是做什么?”林年年赶忙上前,将人拉了起来。 她今日没戴手套,两人接触之间,林年年听到他心中的声音。 确实万状痛苦,不掺杂任何一丝杂质。 倒是言行一致,林年年目光闪了闪,往后退了一步。 “让两位大人见笑了。”王知晖苦笑一把,突然对着严承怀道,“不知道钦差大人能否再让我见一面恩师?” “我同恩师阔别多年,这一面之后算是不复相见,求钦差大人成全。” 说罢,他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林年年心里替严承怀捏了一把汗,李知府早已经死了,可…这王知晖的要求也实在难以拒绝。 “本大人已经将李知府秘密押送回了京城,恐怕大人的期望是要落空了。”严承怀脸上神色未变,看得林年年一阵佩服。 倘若论心理承受力这一块,他严承怀严大人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才是。 “既是这样,那下官也不便叨扰了。”王知晖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口气颇为无奈叹惋。 “奉城景致独特,王大人还未到任期,可先在奉城内四处走走。”严承怀的眼睛看向远处,语气淡淡。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王知晖倒也识趣,答应一声之后,缓缓退下。 直到王知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原地,林年年这才收回目光。 “你觉得他可有问题?”回头,严承怀看向林年年,语气中带了些询问的意思。 林年年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严承怀会问她,思索了半晌,斟酌道: “此人倒是重情重义。” “呵…”严承怀没说什么,只是意味不明的发出了一丝冷笑。 “走吧,继续查。”严承怀先一步走到林年年面前,在对方惶惑不解的眼神中皱起了眉头,“我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 “这案子,由你来查!” “这!”林年年愣了,抬头看着严承怀那张脸,语气不确定,“大人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她只是奉城里面一名小小的仵作,最多也只是协助办案罢了,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自己,这位钦差大人,是不是糊涂了? “怎么?”严承怀一记眼风扫过来,林年年赶紧闭上了嘴巴。 “好好好!我来查!”惯会欺负她这个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 她心中负气,口气也有些怏怏不乐: “那这案子破获以后,不知道大人能否给我涨涨工酬?” 毕竟指着衙门里面发的那几两银子,是能够饿死人的。 “本大人自然不会亏待你。”严承怀颔首,示意她别废话,赶紧开始干活。 见林年年站在原地没动,严承怀冲她使了个眼色,两人叫来了负责看守牢门的侍卫。 “李政出事的时候,你们在干嘛?”林年年上前询问,目光紧紧的盯着眼前之人,不放过他们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那人似乎是没料到林年年突然开口,神色之间有些迟疑。 严承怀微眯冷眸,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人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垂着脑袋道: “回姑娘的话,这些日子以来,我们一直恪尽职守,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 “只有犯人临死前的那一个晚上,隐约听见了狐狸的叫声。” “不过,我们都没当一回事!” 那人说的十分恭敬。 林年年听得心头一跳。 狐狸?怎么又是狐狸? 她记得,媚儿死的时候,也有人说是狐妖作祟。 “除此之外呢,李政死的时候,可吃过,要过什么东西?” 林年年又不死心,继续问道。 那人缓了缓,仿佛是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苦笑道: “实不相瞒姑娘,李政的死前的一个晚上,曾找看守的狱卒老王头要了一碗井水。” “具体是干嘛的好像还得问老王头。” “井水?”林年年沉默片刻,“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这几日老王头身体不舒服,便告了假在家中休养,他是一个鳏夫,没人照顾,住的地方就离这里不远。” 那侍卫详细的告知了狱卒的位置,林年年不再多停留,干醋回身,冲严承怀道: “大人,事不宜迟,我想我们还是去老王头家里搜查一下吧,兴许可以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严承怀点头,算作默许。 两人一刻都不敢多做停留,按照那个侍卫所指的方向便过去了。 这是一条狭窄幽暗的小巷,旁边的臭水沟里,漂浮着不少女人的贴身衣物和一些脂粉盒子。 严承怀初来乍到,嫌弃的眉毛甚至可以夹死一只苍蝇,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沾染上这些污秽之物。 “二位大人,前面不远就是了…” ------------ 第二十七章:刺客 负责带路的侍卫顺手向前一指。 只见面前是一个低矮破败的小房子,里面没有什么光亮。 严承怀剑眉紧皱,冷声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回大人的话,这附近不远处就是一家暗馆,这些大约是里面的人抛出来的衣物。” 林年年明显看到严承怀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下,显然是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先进去看看吧。”林年年打着圆场。 好说歹说,严承怀总算放下心中的芥蒂准备进去,小破屋房门低窄。 严承怀需要弯着头进入,只才往前迈了两步,就觉得一股浓烈刺鼻的腥臭之气弥漫在鼻端。 严承怀用扇子挡住了脸,林年年也觉得有些撑不住,不过好在她手里拿了两条帕子,顺手便从怀中扯出来,交到了严承怀手中。 “大人,这是用艾草泡过的。”林年年低声提醒,严承怀伸出修长的直接,把帕子记在了自己的鼻端。 紧接着,林年年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在星星点点的火光之下,他们看清了屋子里的场景。 里面散落了一地的酒瓶,可是屋子的主人却不在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严承怀回头,厉声道。 只见刚才引他们过来的是卫,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在听到这话时突然起身,从袖口里掏出一柄长剑,直直的刺向严承怀。 “小心!”林年年眼尖,大声提醒。 “不过是一帮乱臣贼子而已。”严承怀冷哼一声,顺手将那把折扇收起,紧接着往上一抬,拦住了那人的攻击。 林年年紧张的盯着这一切。而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从哪儿窜出了一伙黑衣人,将两人围在中央。 他们各个手持利器,一招一式,直指严承怀。 看来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的,林年年东躲西藏,尽力隐藏着自己的身影。 严承怀手中没有趁手的兵器,只有一把折扇。 作为京城中的小侯爷,身上是自有一番功夫。可是即便如此却也寡不敌众。 林年年咬了咬牙,搜寻着附近趁手的武器,突然间发现周围有不少的空的酒坛子。 瞬间,心思一动。 “严承怀,你闪开!” 林年年大喝一声,从地上捡起了几个沉甸甸的酒坛,向着那缠斗在一起的人群便砸了过去。 只听一声声瓷坛碎裂的声音,林年年抬头,只见严承怀一脸杀意的盯向自己,俊脸满是冰冷。 他脚下满是碎裂的酒坛,可是反观那几个刺客身上却毫发无伤。 完了,搞砸了! 林年年心中一沉,就听那头几乎是咬牙切齿:“林年年…” “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要帮你的忙!”林年年手足无措,眼看还有一个一人高,手腕那么粗细的竹竿儿,心一横拿着它便冲了出去。 周围瞬间安静了片刻,严承怀得了这个喘息,从怀里掏出一个指头大小的药桶,紧接着往上一拉,瞬间烟花就在空中绽放。 是信号! 林年年心中想着,拿着竹竿横着挡在严承怀面前。 “大人别怕,我定会保你周全。”林年年两股战战,身后的严承怀手一伸,瞬间将人拉在一处。 “你退下!”严承怀忍无可忍,把林年年护在身后。 眼看严承怀发了求救信号,那帮人却并不停手,短暂的愣神之后,便以一种同归于尽的姿态向两人面前冲过来。 严承怀渐渐体力不支,不过好在关键时刻严承怀的侍卫赶到,很快就跟那些人缠斗在一处。 “留活口。”严承怀神色冰冷,一双大手却紧紧攥着林年年的袖子,林年年注意到,严承怀的胳膊上已经有一处破损,泛着微微鲜艳的红色。 严承怀受伤了。 林年年心中一怔。 严承怀则是拉着她退到安全的地方。 这些杀手虽然训练有素,可是一招一式却并不那么精湛,对上严承怀那些秘密培养的暗卫,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因此不出几个回合的功夫就被人直接擒拿。 那些暗卫遵照着严承怀的吩咐,挑断了他们的手筋,脚筋,用绳索将人捆在一起。 “谁派你们来的?”打斗过后,严承怀满脸肃杀,他收起了手中染血的折扇,对着被捆在一处的几个刺客冷声询问道。 那些人的眼神十分冰冷锐利,林年年看得心头一跳,只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严承怀见他们不说话,干脆伸手扯下了他们蒙在脸上的面罩。 映入眼帘的是几张被毁容的脸,那些人的脸上都带着可恶的伤疤,几乎辨认不清原本的模样。 林年年心中倒吸一口冷气,向后退了几步。 严承怀似乎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情状,眼神微怔。 “狗官,你不得好死!”其中一个眼神中充满了仇恨。他张开嘴,吐出一道嘶哑的声音。 严承怀眸光闪了闪:“不好!” 下一秒只见那人的嘴里突然涌现出黑血,紧接着其他几个刺客也同样如此。 不出片刻的功夫,那几人便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他们竟是自绝了! 林年年倒吸一口凉气。 “呵…”严承怀冷笑一声,不死心,又命人检查了他们身上有没有留下什么别的线索。 很可惜的是,除了他们手中的武器之外,这些人仿佛十分神秘,没有留下一件任何关于身份的物件。 厮杀几乎是一瞬间被平息,此时此刻,心中才稍微安定。 她抚了抚胸口的位置,缓缓蹲下身子,她脸色有些苍白。 “林年年?”身旁突然传来严承怀的声音,林年年只觉得声音遥远,面前的人影模糊,看不真切。 刚才在打斗中,她替严承怀挨了一记飞镖,这飞镖射的很偏,刚好打中她后肩的位置。 不过想来那上面应该是有毒,林年年模模糊糊的想着,对着严承怀露出一个惨笑,却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的异样,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林年年!”严承怀在她倒下之前将人抱住,如同羽毛一样轻飘飘的身体,让严承怀微愣,“立刻去找郎中。” ------------ 第二十八章狼草毒 林年年受的伤不算太深,只是那毒却十分棘手。 严承怀脸色铁青的盯着跪在地下的一行人头,声音压抑着怒气:“这么多人,难道一个办法都没有?” 这些医者都是附近顶尖的,其中不乏有严承怀从太医院带过来的御医,得出的结论只有两个字:“无解!” “大人,非是臣下不尽力,只是这狼花毒草实乃中原罕见,此乃狼族腹地才产此毒药,中原之地,放眼全国,无人能解……”说这话的是太医周大人,他见严承怀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斟酌片刻,才改口道,“不过,下官曾有一个乡间好友,曾对此毒颇有研究,但也只是能缓解毒发之苦,延长人的寿命。” “若想要根治,还需派人深入狼族,才能取得解药!” “说得轻巧!”严承怀冷叱,“把他找来!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的命!” 一声声称“是”,随后是衣料摩擦的声音,众人退下。 严承怀回身,这才发现,林年年已经醒了。 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女人一片冷静,见严承怀看过来,林年年牵起嘴角,强撑着露出一个笑来: “大人……” “你如今身受重伤,犯不着行此大礼!”见林年年要从床榻上下来,严承怀躬身,制止住了她的行动。 牵扯到肩上的伤口,林年年“嘶”了一声,疼的五官都缩在一起,口中却道:“大人,我是不是快死了?” 狼草毒她听说过,早在她做将军之女那一辈子,林大将军为了哄她开心,就曾将边塞的有趣之事一一讲给她听。 其中就有狼草毒。 这毒十分危险,中毒之人,每在月圆之时,便会忍受蚀骨锥心的疼痛,如此三个月后,全身溃烂而亡,死状极其凄惨。 并且,至今为止,除了狼族的贵族统领,无人能研制出解药。 “你会没事的。”沉默了片刻,严承怀沉声道,他抬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复杂,“方才你为什么要挡在我的前面?” 这女人,明明胆小怕事,可在关键时刻却替他挡了这么一下。 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这可是京城派来的钦差大人。倘若折戟于此,她们这些人定要受到牵连。 更何况,严承怀要是完蛋了,她必定也活不了。 可是这些话不能这么说。 林年年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面色诚恳:“我见大人遇到危险,身体就先一步冲过去了,根本没想那么多…” 说完之后,林年年心中有些懊悔,这么假的答案,严承怀非得奚落一番不可。 心中正在忐忑,就听严承怀那头一声轻叹:“我知道了。” 居然不是自称“本大人”了? 林年年有些惊悚。 抬头一见,只见严承怀面色和缓,难得和颜悦色,冲自己道: “现下你便好好休息,至于解药的事…”他顿了顿,拂袖,“京城能人异士众多,定不会让你香消玉殒。” 林年年张了张口,很想说其实自己并不在乎,可是看到严承怀笃定的神情,又收了回去,只得改口唤了一声“大人”。 严承怀挑眉看向她,林年年定了定神,这才正色道: “最起码这次并不是一无所获。” “哦?”严承怀语调上扬,拧眉盯着她,就听女子冷静道: “狼草毒,多生于边塞,这些刺客都是中原口音,用的武功路数也都来自中原。” “据我所知,狼草的流入颇受限制,顺着这个线索追查下去,或许能找到一丝端倪!” 床上女子十分虚弱,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却强撑着精神。 “我知道了。”严承怀点点头,沉吟半晌,终于道。 “还有,大人,我今日不住在这里了。我想回林家。”末了,林年年补充一句,语调轻快上扬。 这里是严承怀暂住的府邸,雕梁画栋,就连点的香也是上好檀香。 地方虽然华丽富贵,可是林年年却不喜欢待在这里。 哪知,听了这话,严承怀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可,你留在这里,倘若毒发的时候,还可有人为你抑制…” “大人!”林年年打断了他的话,尽力扯出一个笑来,“我们都知道狼草毒无解。” “我,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了!” “我想在林家待着,这是我长大的地方。” 气氛陷入了沉默,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严承怀深深看她一眼,沉声道: “林年年,你会没事的。” “我不会让你死!” 说罢,拂袖而去。 林年年也没再次挽留。 空旷的的房间内,林年年脸上的笑容收起,眉眼尽是冷意。 她最终还是回到了林家。 严承怀到底是遵从林年年的意思,派人把她送到了林家。 “就到这里吧!”林年年冲着车夫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块儿碎银子。 “送姑娘这是分内的事情,怎可收钱?”那车夫长的一脸憨厚老实,见林年年把银子塞给他,连连摆手。 “那就多谢了。”她倒也没强迫,重新收回银子之后便费力的从马车上下来。 不经意间扯到了伤口,疼的五官都皱在一起。 这帮刺客,打哪不好,偏得打到肩膀上。 万一这具身子受损,那以后可就对验尸产生影响。 到时候她该怎么混? 拼着一口气,走一步歇两步,才终于回到了房间住。 林年年看着熟悉的地方,深深叹了一口气。 果然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收拾一番之后,林年年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黑乎乎的屋脊。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离奇。 不过,重生这么离奇的事情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这些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想罢,释然一笑,林年年躺在床上,微合双目。 是夜,夜凉如水。 黑暗中,林年年猛然睁开双眼,她翻身而下,点燃了身旁的火折子。 唯一的窗户被她关的严丝合缝,她起身,走进里屋。 最里面是林爹的牌位,林年年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牵扯到身上的伤口,林年年只是皱眉。 她起身,缓缓走到牌位前,伸手一拧。 ------------ 第二十九章:姐妹情深 不多时,一阵细微窸窣声响起,伴随着轻微地脚步声,只见四道纤细柔弱身影在月光的映衬下匆匆走来,一路上还不忘频频环顾四周。 在确定周围无人时,这才微微松口气,停下了步伐。 躲在暗处的官差们看到这一幕,朝着林年年看去,等待着她的信号。 林年年示意官差们不要轻举妄动,盯着那几人等待时机。 夜深人静,许氏几人的声音格外清晰。 “我就将你们送到这了,往后的路你们只能自己走了,记住,以后不要回来了,有多远走多远!”许氏望着三人叹了口气,郑重叮嘱。 随后将早已准备好的包袱递给了三人:“这里面是我平时攒的一些银子,虽说不多,但也够路上用了,往后你们三人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将包袱递到三人的手上时,许氏的脸上流露出不舍,但眼下必须将她们送走。 “可是我们走了姐姐你怎么办啊?要不姐姐和我们一起走吧。”柳儿担忧说道。 她们几人是一走了之了,留下许氏一人在刘府,到时候刘府的人定然会怪罪的。 “是啊,姐姐和我们一起走吧。”嫣儿拉着许氏的手不愿松开。 青莲也在一旁点头。 许氏拂去了嫣儿的手露出了一抹苦笑摇头。 她身为刘璋辉的正妻,那也是刘家的人,哪里是说走就能走的啊,若是连她都走了,怕是没人能够再保住她们了,反倒是自己留下,她们才能顺利离开。 虽然免不了受到责罚,但刘家会为了颜面,走了几个妾室刘家的人也不会声张,只会对外说将那些妾室给打发出去了。 “不了,你们走吧。”在说这话的时候,许氏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 “姐姐……” 三人很是不舍。 虽然平日里在宅院之中,少不了的是尔虞我诈,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们哪里忍心看着许氏为了她们受罚。 “行了,你们快走!”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若一会儿让人发现可全都完了。 许氏狠心推开了她们,示意她们赶紧离开。 “可真是姐妹情深啊!可惜今日谁也走不了。” 就在几人还在挣扎之时,突然一道声音自黑暗中响起,许氏一惊,几人的分别之情被打断了,朝着来人看去。 只见不知从哪里冒出了许多官差将他们团团围住,林年年也从那些官差中走了出来。 “是你!”许氏诧异看着林年年,怎么都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她。 再看着周围的官差,许氏也明白了,这是有备而来。 柳儿几人也吓到了,她们何时见过这般阵仗。 “林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许氏壮了壮胆子,询问林年年。 林年年却笑着道:“这话不应该我问你的吗?不知许少夫人这么晚了,是要将这些小妾都送到哪里啊?” 若不是她先前得知了消息,怕是今日真的让她们跑了。 “这是我们刘府的事情,恐怕和林姑娘没有什么关系吧。”到了这个时候,许氏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林年年也不着急,看着那几名小妾。 “林姑娘,她们几个也都是外地的,不过就是想要回家看看罢了,最近刘府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让她们也伤了神,再说了,少爷也已经不在了,这些小妾留在府中也没什么用,便想着打发了,也好为刘家减轻点负担不是吗?” 见林年年不为所动,许氏忙笑着为几名小妾说话。 若是换做其他家的人说这样的话,她或许会相信,可这是刘府,谁人不知刘府有钱,怎会供应不起这几名小妾,如今刘璋辉死了,就着急打发了小妾,岂非会落人口实。 更何况,这里面的嫣儿身怀六甲,那可以刘家的后,刘家的人会放了嫣儿? “少夫人是觉得我傻吗?她们两个离开也就罢了,嫣儿为什么要离开?她可是怀了刘璋辉的孩子,那可以刘府唯一的孩子了,据我所知,嫣儿如今已经无父无母了吧,她能去哪里?就算是回自己的故乡,路途遥远,难道就不怕孩子出什么事情吗?” 听着林年年还不留情点破,许氏为难。 若今日不走,怕是日后就更难走掉了。 “林姑娘,她们也就是出去散散心,再说了这一路上有柳儿和青莲照顾着嫣儿呢,不会有事的。”许氏道,说着还不忘朝着三名小妾看去。 “是啊,这一路上我们会照顾好嫣儿的。”青莲忙道。 柳儿也是上前搀扶着嫣儿:“林姑娘,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会照顾好嫣儿的,不会让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出事的。” 听着她们一唱一和,林年年就觉得可笑:“是吗?真的是回家出去散散心吗?还是说以后都不回来了?若只是出去散散心,为什么要如此鬼鬼祟祟出现在这里,为何不光明正大的走呢?” 她早就得到了消息,如今怎么可能再让她们跑了。 瞧林年年油盐不进,再这样僵持下去就真的走不掉了。 许氏突然面露痛苦之色,哎呦一声跌坐在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哎呦,我的肚子好疼,肚子好疼!” 痛苦之声传来,众人都被许氏的举动吓到了,就连官差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生怕许氏再将肚子疼的事情怪罪他们。 林年年蹙眉,盯着许氏,原是想要上前,但在看到许氏手捂着的地方,立马明了,冷笑。 许氏也趁着官差不注意的时候朝着柳儿三人使了个眼色。 三人立马会意,忙看了一眼林年年,在发现林年年的目光都在许氏身上,便相视一眼准备悄悄逃离。 而这一切都被林年年注意到了,余光瞥了一眼,就在她们脚步动了的时候,开口:“来人,将她们全都抓起来带回去!” 官差也立马回过神来,急忙上前将那要逃跑的三人抓住。 许氏心中一惊,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到林年年出声:“少夫人,既然你肚子疼,那就随我们一起回去吧,我会为你寻找大夫来看一看的。” ------------ 第三十章:调查 林年年若有所思。 “说到知府大人,好久不见新任知府了。”林年年笑意加深,“这新任知府大人未免也太低调了一些。” “确实如此。”严承怀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说到已死的知府李政,这些年来,除了刘昌平之外,唯一还有联系的同僚就是这个王知晖了。 要想知道李政生前都在同什么人接触,唯一的办法就是撬开这个王知晖的口。 可是这几天这人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找到人都是个问题。 就算是把人给找到了,以什么样的理由审讯呢? 两人都出奇的沉默了,这件事十分棘手, “不知道大人是否将李政家中查封?”片刻之后,林年年突然开口。 “你是想搜?”严承怀看向她,语气缓缓,“朝廷官员犯罪,除非等朝廷派下人来才能进行搜查。” “这几天我们只是依照条例将李政的家产家私贴了封条,还未进行过全面的搜索。” “大人!”林年年打断了他的话,冲他神秘一笑,“大人可是忘了,你也是朝廷派来的命官!” 最后几个字她咬的极重,严承怀看了她半晌,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严承怀勾了勾唇角。 “跟我来!” 他只道,林年年颠颠儿跟了上去。 严承怀的马车停在路旁,严承怀率先进去,林年年紧随其后。 进入之后,林年年才发现,有钱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马车看起来其貌不扬,其实里面大有乾坤。 顶级奢侈的软榻,脚底下还放着斑斓虎皮,中间位置宽阔,摆了一张上好的檀木桌。 上面燃着一只檀香。 严承怀大刀阔斧坐在其中,闭目养神。 林年年没出息的放眼望了一圈,只觉得严承怀实在是阔绰的很。 不愧是小侯爷。 林年年啧啧赞叹。 过了半晌,马车停住,两人从车上下来。 林年年连滚带爬,不经意间牵扯到了肩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严承怀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略带嫌弃的轻哼一声,率先走了。 对方四平八稳,倒显得自己事儿多一样。 林年年抽了抽嘴角,赶紧跟上。 李政的宅子坐落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这次走的是偏门。 离了老远就见两个侍卫一左一右的在门口守着,严承怀拿出了块玉牌给两人瞧了,二人替他们掀开了封条,一路上畅通无阻。 进了大门,林年年只觉得眼前一亮,眼前顿时开阔起来。 假山绿水石雕,都是一等一的精巧。 林年年看的大开眼界,即便是她做林念念的那辈子,林大将军践行朴素家风,都没这么奢靡过。 林年年叹为观止,严承怀倒是习以为常,径自带着林年年来到了书房。 “这便是李政藏书的地方了。”严承怀用折扇指了指,比起园内的其他景致,这地方倒显得朴素幽静的多。 周围是一片竹林,清雅别致,独有一番风骨。 “想不到这老狐狸品味还挺不错的。”林年年叹气道,眼看严承怀站在原地没懂,上前伸手撕开了上面的封条,将大门打开之后,对着严承怀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严承怀倒也没客气,一副算你有眼色的架势,走了进去。 我忍!林年年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生气对身体不好,念了几遍清心诀,这才把那点子怨念给压制住。 偏偏,里头严承怀见她站在原地没动,已经开始催促。 林年年满脸幽怨:“大人,好歹我是个伤号。” 严承怀一副你别废话的神情,示意她赶紧找。 偌大一个书房,里面的书卷摆的整整齐齐。几乎没有一丝灰尘,一看便知道是经常打扫。 林年年环视了一圈,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这些东西摆放的实在太过规整了,规整的就好像是假象一般。 而那头,严承怀已经自顾自的坐到了桌案前,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卷竹书拧眉细看。 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奉城大大小小的鸡毛蒜皮,几乎全在这上面,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尸位素餐的东西!”严承怀冷哼一声,将东西摔在地下。 林年年难得没有接话,她在那圈密密麻麻的藏书里四下搜寻,企图寻找到一丝有用的线索。 可这些东西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找不到哪怕是一处的异样。 片刻之后,林年年放弃了搜索的念头,转而对四面的墙壁产生了兴趣。 “你在做什么?”身后一道冷声骤然响起,严承怀眉头紧皱的看着几乎整个人贴在墙上的林年年,表情有些怪异。 “我在找线索呀!”林年年充耳不闻,一只手敲了敲墙面儿,“那些心怀鬼胎的人,都会把墙壁做空,用来隐藏他的秘密。” “我觉得李政也有可能是!” “所以你发现了什么问题?”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林年年感觉到身后一阵热源逼近,头顶一道清冷低沉的男音突然道。 林年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大人?”林年年回头,见严承怀凑的极近,那双冷眸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忘了告诉你了,这里的墙壁都被检查过一遍。都是实心儿的。动手脚的可能性不大。”严承怀后退了一步,直到看到林年年脸上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的神情时,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 “走吧,这里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严承怀道。 林年年有些失望,这一趟不仅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还让人家看了笑话。 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垂头丧气的往外走,青天白日,林年年只觉得头顶昏昏沉沉。 “我去洗把脸。”匆匆撂下一句,林年年急急忙忙往往外走。 它来的时候有一处小小的池子,那里面的水很清,可以用来降温。 寻着记忆的方向,林年年来到水池的方位,刚撩水洗了两把,就听一道重物落水的声音。 “噗”一下,水花四溢,把林年年身上的衣服都溅了个湿透。 林年年被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 ------------ 第三十一章:红姑 “什么东西?”林年年往后退去,警惕的盯着在湖中央扑腾的一大片红衣,直到在看清那是个人形时,不由得头皮发麻。 “救…救命!咕…咕噜噜…”那在湖中央的红衣人被呛得说不出话来,林年年也彻底坐不住了。 她不管不顾自己的伤口,直接纵身跳下湖水。 等到游到近前的时候,那红衣女子如同八爪鱼一样,一把缠上她的身子,再也不撒手。 “你,你松开点!”林年年束手束脚的,她承担了两个人的重量,偏偏对方还无从知晓,紧紧的缠着她,让她使不上力气。 体力渐渐不支,林年年咬牙,拼尽了全力,才抓住一颗在岸上生长的藤条,这才游回到岸上。 上岸之后,林年年摆脱了束缚。 那女子仿佛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从林年年身上滚落下来,“噗”一下,从口中吐出了一滩绿水。 林年年顾不上别人了,她刚才呛了不少水,现在只觉得吸气的时候胸腔里都是疼的。 “自不量力。”严承怀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看到她的狼狈下冷哼了一声,从身上脱下外袍罩在林年年身上,伸手在她背上不知什么穴位点了几下。 林年年只觉得喉头一紧,刚才喝进去的水又吐了出来。 “多…多谢大人…”林年年慢腾腾起身,只觉得浑身都在打颤儿,这水实在是太冷了,彻骨透心那么的冷法儿。 见她身上还滴着水珠,严承怀干脆叫了人给林年年送了条女装。 片刻之后,林年年从房中出来,身上一片清爽。 此时此刻,刚才在水里挣扎的人也已经醒了,由两位老妈子在旁边伺候着,那双干净的不见一丝杂质的黑眸,好奇地向四处张望着。 林年年顿了顿,一股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严承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旁,那双狭长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嫌弃的将头扭在一边。 林年年气的够呛,她承认腰部以上的部分确实有点宽松,但这不是严承怀嫌弃她的理由。 “大人,这姑娘似乎有些奇怪…”一旁伺候着的一位老妈子匆匆过来,低着头朝着严承怀拜了拜,脸上的表情有一丝古怪。 “这个姑娘仿佛只是孩童心智…” 此话一出,林年年终于知道刚才自己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这姑娘的眼神实在太过清澈干净,就好像跟这世俗格格不入。 慢慢走到那姑娘面前,林年年看到,在自己过来的那一刻,那姑娘的眼睛亮了亮,伸手去抓林年年的脸。 “姐…姐姐!漂亮姐姐!”林年年由着她去,只觉得面前的人确实孩童心性,她盯着那双眼睛看了半晌,和颜悦色: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 “林姑娘,刚才我们试着问了。这姑娘什么都不肯说。”一旁的老妈子叹了一口气,可是出乎意料,在她说完这些之后,那坐着的姑娘歪头想了半晌,紧接着兴奋的吐出两个字来: “红姑!” “红姑?”林年年眉头皱了皱,“这是你的名字?” 连姓氏都没有,怎么看怎么奇怪。 更让人感到疑惑的是,这人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李知府的家中被封了好些日子,红姑是怎么出现的?又恰好掉到了水里面。 林年年皱着眉,复又耐心问道:“红姑为什么要在水里?” 这个问题红姑听懂了,笑呵呵的张开手,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青绿色的河喜(蜻蜓)。 “红姑是去抓河喜了么?”林年年试探着问,红姑没说话,她手里那只昏死过去的(河喜)苏醒,振翅从她手心里飞走了。 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等到那只河喜在眼前消失不见,红姑将嘴一扁,嚎啕大哭。 众人都被这番变故惊呆,左右两个老妈子只得掏出了些拨浪鼓之类的小玩意儿哄逗着她。 林年年后退了两步,长出了一口气。 “红姑,是李政的养女。”身边严承怀淡声开口,眉头紧皱,“只是在查抄李府的时候,始终找不到人,却不想今日撞见了。” 严承怀目光深邃,陷入沉思:“这些日子,这女人究竟是在哪待着的?” 而且,据他所知,红姑在此之前是名正常女子,可是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究竟发生了什么? “先把她带回去吧。”严承怀沉声道。 即便并不知晓到底发生过什么,可是看着女子的样子,这些日子以来并不好过。 红姑两颊消瘦,寻常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显然是饿了很久。 林年年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红姑突然出现又消失,让这个案子又神秘了很多。 “既然红姑是李政的养女,李政的儿子李响应该知晓此事。”林年年抬头,突然道。 严承怀却摇了摇头:“李政李响父子,势同水火,就连同红姑在内也饱受牵连。” “眼下李政的事情刚出,除了你我二人别人都不知道此事。” “李响并不知道李政身死的事情,要想从他的嘴巴里撬出事情的真相,还需要特别的手段。” 严承怀声道,林年年默然。 “就先是如此吧,红姑需要秘密看管起来。”严承怀对着手下道。 不管如何,这一趟倒不是没有所获。 两人携步而去,却在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喧哗声,紧接着是兵械交斗的声音。 二人止住脚步,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是一熟人。 王知晖带着一对家丁打扮的模样,手拿短剑正跟严承怀的侍卫斗在一处。 “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这里已经被封禁了吗?居然还敢来此!”王知晖厉声呵斥,林年年有些意外,怎么这位大人会在此处? “王大人。”严承怀缓声开口,原本还厉声厉色的王知晖瞬间就是一愣,紧接着看到严承怀的脸时,先是一喜,惊惶诚恐。 “下官不知钦差大人在此,多有得罪,还望钦差大人海涵。” 他行的是一个标准的官礼,严承怀踱步过去,让周围的人收起了兵器。 ------------ 第三十二章:撒谎 “王大人怎么会在此处?”严承怀眼眸微冷,盯着地下跪着的王知晖,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只是寻常询问一般。 “钦差大人有所不知,自从上任知府大人…呃…就是在下的恩师出了事之后,下官曾翻阅百年的卷宗,发现此处多命案。” “且大多无解,因此下官便事事留心,亲力亲为,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狐妖说法频出,因此下官便自作主张,多带了些人守着这里,毕竟此处是重地,朝廷人来之前下官想守好它。” 王知晖这番话说的无懈可击,严承怀沉默良久,最终才道:“王大人还真是恪尽职守。” “做这奉城的知府,还真是屈才了。” “下官不敢!”王知晖于是便更加惶恐,簇然抬起头来。 恰好此时,严承怀手下那些人将红姑押了出来,那道红色的身影一出现在众人面前,王知晖顿时哑然失声: “红姑!” 他惊叫的,脸上的神色仿佛有些恍惚。 片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时紧张起来。 林年年和严承怀对视一眼,林年年上前一步询问道:“大人可认识这名女子不成?” “自然是认识的。”见严承怀没有怪罪自己失态,王知晖松了一口气,“当年我在恩师手下当门客的时候,这名女子才及笄,没想到一晃数年,再见竟是这副模样。” 林年年见他仿佛陷入了回忆,脸上的表情迷离。 “这么说,你跟这名女子相熟识了?”严承怀适时开口,语气不定。 “不不不,大人,我也是只跟她见过一面罢了。这女子乃是恩师的养女,平日里养在闺阁之中。我等破落门生,怎敢唐突人家?” 王知晖脸上带着苦笑,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样。 “那就可惜了。”严承怀垂眸,“这女子如今家破人亡,而且似乎还陷入了痴傻。” “倘若无人照拂,只怕日后若被冲为官妓,祸患无穷…” “竟是…如此吗?”王知晖呆了一呆,便听严承怀的声音继续道:“不过她是罪臣之女,她的以后,想来应当轮不到我们这些人操心。” “若无旁的事便下午吧。”严承怀负手而立,没再看他一眼。 王知晖只道了一声“是”,便脚步虚浮的离开了。 林年年盯着那道影子走远,紧皱的眉头,这才放下去,她看向严承怀,笃定道:“王知晖没说实话。” 严承怀颔首,表示同意,想起之前在卷宗上看到的一切,冷呻: “这红姑在没疯之前竟是位奇女子,文韬武略,不输李政门下任何一名门客。” “而李政似乎也颇为自得,常常带着红姑去帐下听人高谈阔论。” “王知晖不可能只是单纯见过一面这么简单。” 听着这样的分析,林年年开始在原主储存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搜寻蛛丝马迹。 原主是奉城土生土长的女子,想来应当更清楚此事,可是任凭她绞尽脑汁,始终无法从中找出一丝有用的线索来,不由得长叹一声。 原身的消息实在是太过闭塞了,这也跟从前她的经历有关。原身养在林家十几年,性格刻板,每日除了仵作之术以外,什么都不曾留意。 而林爹去世之后,这种性格更甚。 一直到被刘昌平找到,以认祖归宗的名义囚禁在刘府之中,饱受折磨。 这段时间之内更是收不到外面的消息,每日陷入极度的恐慌与绝望之中。 纵观原主的一生,还真是可怜的很。 “你在想什么?”头上突然一痛,林年年抬头,严承怀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在她头顶上敲了敲。 “我在想,倘若我是红姑,必然不会想看到现在自己的这个样子。”林年年老老实实的回答,严承怀却难得没有奚落。 “你想的太多了。”严承怀神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手上不稳,扇子几乎要落在地上。 “成为一个傻子,总比死了,被一把火烧了强。”林年年此刻正在替他捡东西。 闻言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却还是恭恭敬敬的将那把扇子递到了他的手上。 她今日没带手套,严承怀宽大的袍袖扫在她手背上扫过,微凉,激起一阵寒意。 果然,她还是听不到他心里的声音。 眸色微深,林年年抿了抿唇,不动声色。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接过东西,严承怀道。 林年年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跟着去了。 严承怀这次带她去的地方,依旧是奉城的地牢,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径直走到了最底层。 最里面的地方幽暗无光,廊道的中央有冷风略过,吹到身上,遍体生寒。 林年年环顾四周,只发现四面都是墙壁。墙面上有一层湿漉漉的水珠。 “到了。”不知走了多久,严承怀淡声开口,他们面前是一道牢门,林年年透过那缝隙仔细辨认,终于看清里面坐着一个披头散发,一身锦衣的人形来。 那人形一听见外面的动静,身子动了动,紧接着一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牢门口,疯狂的撼动着铁门。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林年年没留神,被那人肿胀的红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满眼都是警惕。 严承怀不为所动:“这就是李响,李政之子。” 林年年倒吸一口冷气,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副病痨鬼模样打扮的公子。 “这是李响?怎会如此憔悴?”她原以为是狱卒苛待了他,可当他适应里面的光线,看到李响脚边未动分毫的饭菜时,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那菜色十分丰富,甚至还有一壶清酒,牢里面的摆设也都十分的舒适,同旁的犯人比起来这一定是相当高的归置了。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一个南风馆里醉生梦死。”严承怀只道,半眼都不曾落到李响身上。 “这人的身子已经废了,我们的人到时,已经神志不清。” “他所在的楚馆里面熏得香气似乎带了七星草,这是一种闻了让人上瘾的东西。一旦沾上那就戒不掉。” ------------ 第三十三章:再受伤 “而一旦长时间没有闻到这种东西的香气,就会使人狂躁,等到最后甚至疯了也说不定。” 严承怀口气不好:“李政的两个孩子,两个,都要疯了…” 大门被那人砸的噼里啪啦的响,李响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整个人空洞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口中的口水淌到地上,看起来极为可怖。 这人倒也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林年年如是想着,没留神,李响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我认识你!”李响口中喃喃,双目之中突然爆发出一种疯狂的精光。 “你不是林年年…”李响惊叫一声,语出惊人。 林年年心里一惊,她猛然抬头看向李响,只见后者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而又古怪,他仰头怪笑了两声,那双眼睛便直勾勾的盯在林念脸上。 “年年…年年…”指这话出口之后便再也凑不成完整的句子,年年,年年的叫个不停。 “疯病又犯了。”严承怀皱眉,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人无可忍。 林年年却在这一刻迅速在头脑中急思,在刚刚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了。 可是对方明明是一个神志不清醒的,快要废掉的人。 难不成他真的看出了自己身上的什么门道? 林年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容上却一片沉静。 她压下眼中的惊异之色,尽量让自己看的平静。 “大人。”就在严承怀命令人把李响打昏过去的时候,林年年突然开口。 “不知道能否让我跟他说上两句?”林年年抬头,目光紧紧的盯着李响,“他似乎是认识我。可我并不记得有见过这位李公子。” “你?”严承怀眉头紧蹙,他看了看在牢中闹腾的犯人,又看了看林年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林年年如愿走过去,在走到近前时便闻到一股十分浓烈且刺鼻的香气。 这香味儿很熟悉,但是记不起来在哪闻到过。 林年年皱了皱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和。 她迎上那犯人的视线,对方的瞳孔缩在一起,眼白是浊黄色。 “李公子。”林年年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的平缓,“你刚才说我不是林年年?”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对着那神志不清的李响重复了三遍,可是对方却依旧那副痴呆发愣的样子,似乎并没有理解她说的话。 看来是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了。 林年年有些失望,回身刚要回去,那原本应该好好站在里面的李响突然发难,如同一只猛兽一样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林年年的胳膊。 “肉!肉!”他高声惊叫着,面露凶光。 张开嘴巴便要冲着林年年的胳膊咬下去。 似乎没有料到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林年年惊骇的不行,整个人站在原地,一时间也忘了躲避。 “找死!”严承怀倒是反应过来,他冷哼一声,下一秒已经冲到了林年年面前,手里的折扇塞在了那疯子的嘴巴里。 可即便如此,还是晚了。 李响长长的指甲已经划破了林年年的胳膊,一阵女人的惊呼,林年年的衣服袖子硬生生被扯下一条来,露出里面一截儿苍白瘦弱的胳膊来。 那上面触目惊心的被划了三条血口子。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人给绑起来!”被这种人耍了,严承怀气不打一出来,对着左右的人道。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将人绑了个五花大绑。 林年年脸色苍白,捂着胳膊站在一处。秀气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人会在此时此刻突然发难,居然硬生生的将她的衣服给撕开了。 “怎么样?”林年年再次在严承怀眼皮子底下受伤,严承怀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走过去询问林年年的伤势。 后者摇摇头,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来:“比上次中的飞镖好受多了,毕竟这只是被划了三道。” 严承怀没说话,深深的看她一眼。 为了防止上次的事情再出现,严承怀干脆直接结束了审讯,将人带了出来。 再次见到外面的天光,林年年深吸一口,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舒畅的不行。 叫来了郎中给林年年号脉包扎,索性这次只是伤到了一些皮肉,并没有什么大碍。 林年年眼看着自己手上那块被包成了粽子,十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她总是这么倒霉,总让她觉得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 “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养伤吧。至于李政那边的事情,我来看着…” 严承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主动替林年年包揽了活计。 她正求之不得呢,刚忙道:“那就谢大人了。” 因为还有公务在身,严承怀很快带着人走了。 林年年则是借口还要再逛逛,直接待在原地没有动。 等到严承怀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林年年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 她看着被裹得严实的手轻笑了一声,紧接着慢条斯理的将那圈儿东西解开,露出里面的手来。 李响那一下并不算重,最多也就是一些皮肉之苦罢了。 林年年将手翻过来,掌心向上,双拳慢慢松开。紧接着里面露出一样东西来。 那是刚才她从李响身上拿的,是挂在他腰上一块儿用料不好的雕刻的极小的貔貅。 每个进入牢门的人都进行过一系列的搜查。这些小部件平日里是不可能带在身上的。 何况李响的身份非比寻常,乃是知府的独生子。按理说这样一件不起眼的小物件本不应该出现在李响这样的人身上。 林年年盯着它,目光深邃,没有人比她再清楚这东西的来历。 她以为这是她重活一世再见不到的东西,可没想到居然出现在李响身上了。 奉城还真是,卧虎藏龙。 她轻嗤一声,将那东西重新收回到自己的怀里,小心翼翼的放好,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已经是一片清明。 这东西对于她来说确实是十分重要的,毕竟,这是她做“林念念”时,常年戴在身上的东西。 ------------ 第三十四章:记忆呼啸 林年年记得第一次见这件小东西的时候,还是在自己幼时。 那时候将军府还受到上位者的宠幸,边关战事也多。林大将军常年外出征战,东征西讨的,因此也常年不在家。 林年年记得,自己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每年元月的时候,守在门口等林大将军的归来。 那时候在她心目里还没有生死这个概念,只是觉得爹爹每年出去都不回来,让她十分难受。 这小貔貅,是在林年年及笄时收到的。 那时候她已经长大成人,知晓了战争的残酷性。每日的提心吊胆,就是盼望林大将军能够平安归来。 幸而,林大将军不负众望,也终于得胜了。并且将这些东西亲自交到了她手上。 那时,林大将军说,这是救过他一命的石头。 那时候箭矢呼啸,这东西揣在他怀里,替他挡了致命的一箭,由此碎成了两半儿。 林大将军念旧,把这两块儿都收藏起来,找了能工巧匠。将这两小块儿不是很好的料子雕成了一整块儿阴阳玉坠。 都是貔貅图案,却能合在一起。 一块给林年年,一块要留给林年年将来的夫婿。 这是染着狼族血和承载着运气的东西。 林年年带上之后,就没有摘下来过。一直到她身死,这东西也不晓得遗落在哪里,她本以为,林大将军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也不在了,没想到今天却在奉城知府的独子身上见到了这个东西。 还真是,有趣的紧。 林年年的双手合在一起,紧紧交握,指尖甚至都有些泛白。 自从将军府覆灭之后,人人都避之不及,把将军府当作瘟疫一般,也不会想要接触将军府的东西。 可没想到今天,这东西居然能出现在朝廷命官的儿子身上。 “李政…”林年年喃喃自语,眸中情绪一闪而过。 谁也不会把一个犯人的东西挂在自己最亲密的人身上。 除非,那人知道真相。或者,并不在乎这一切。 后者可以排除,照李政老狐狸的性格,无利不起早,像这样的东西,李政难不成是有意为之? 她想不到这一切有哪种可能解释,林年年心烦意乱,整个人都是烦躁的。 抓了抓头发,林年年决定不再去想。 她今日好不容易沐休,自然不能为这些事儿心烦。 正好严承怀去别处追查线索了,林年年想了想,决定去相反的方向,媚儿所在的花楼里面看看。 上次在花楼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让人震惊,以至于到现在林年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媚儿的身体,就那么在日头之下化成了一滩血水,什么都没留下,怎么看怎么让人感到惊异。 想了想,林年年决定还是不要打草惊蛇,遂找了一家成衣铺子,为自己打扮了一身男装,又用锅底灰描粗了眉,抹黑了脸,这才看上去比较像那么回事儿。 媚儿的事情出了之后,媚儿所在的花楼成了整个奉城最冷清的一座。 谁都不想进去被狐狸精吸干精气,也不想死无全尸,再说好的花楼又不是只有这一家,因此众人都纷纷去了别的地方。 林年年去的时候,正值生意惨淡。 老鸨子亲自站在门口,挥手绢迎接往来的客人。 可是那些人一听说这里曾到过狐狸精,都是感叹一声走了。 “妈妈,你这白天还招客人么?”林年年用幕篱挡着脸,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老鸨子这么半天,好不容易有人搭腔,眼睛一亮,可是见到林年年那张细腻的面皮时,顿时又失望透顶。 搞了半天,她还以为终于有恩客过来。没想到这所谓的客人居然是一名女子,不过有总比没有强,立刻就迎着笑脸上去道: “这位客官,我们这里不仅有女子服侍,还有年轻漂亮的小倌儿,不知道您需要哪一个?”老鸨笑容可掬,成功惹得林年年一阵恶寒。 “我听说你们前段时间花楼里面出了一个奉城头牌名妓。”林年年斟酌了片刻,故意用了京城语调。 还是个大买卖! 老鸨子见多识广,听见这声音顿时眼前一亮。可是在听到林年年说媚儿时,眉头瞬间一皱。 她往四处张望了一眼,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景象,一脸严肃的将她身边站着几个姑娘撵花楼里面,紧接着苦笑道。 “客官,您不是我们奉城人,并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儿,前段时间我们这儿出了个传闻,您要找的那名花楼头牌儿已经死了。” “死了?”林年年故作惊讶,实则已经对当时的情况了然。 “对呀!”老鸨煞有介事,“那些个死男人都说是里面闹了狐妖。” “我呸!”她往地下愤愤的一吐口水,“明明就是那些男人没钱,还想要装蒜,吃不到美人豆腐,才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不知羞耻,白长了这么大的岁数。” 林年年忍笑忍得厉害。 顺着老鸨的方向往前走,见那老鸨要带她去的地方离自己的目的地越来越远,林年年干脆说出自己的目的。 “妈妈,今天我不是来花楼里面找姑娘的。” “不是?”老鸨子脸色顿变,“看你穿的人模人样,怎么也是个穷鬼?” 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林年年摸了摸鼻子,干脆胡诌道:“我是来这里云游四方的风水师,我见你这里阴气飘飘,想来时应当有什么邪祟在作怪,因此特地来这里助你一臂之力。” 林年年说的一气呵成,她想起之前小时候在茶馆里看的那些闲书,干脆一点儿不差的将那书里的说辞给搬了出去。 “真的假的?”老鸨见林念念说的文绉绉,又四下往她身上打量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道士就道士吧,我可跟你说好了,你治不好,这钱我可不花给你。”老鸨警告道,身子往前一扭一扭的走了。 “你跟我来!”她说着就要把年年往阁楼上带,那上面就是媚儿身死的地方。 再来此地,林年年屏住了呼吸,跟着老鸨往上走。 ------------ 第三十五章:老鸨死了 花楼里面人烟冷清。 林年年向左右看过去时,只见附近阁楼里面的几个姑娘房门大敞,都是一副懒散打扮,衣衫半褪,那双眼不复昔日的迷离,冷静的看着他周围到来的不速之客。 收回了视线,林年年的脚步在最高层停住。 只见那地方房门紧锁,阁楼外已经贴上了一个大大的封条。 “这就是了,请进吧。”老鸨顺手就把那封条给撕了,推开门。 依旧是当时的景象没有什么变化,林年年四下看了一眼,除了少了一丝人气儿之外,看不出跟之前有什么不一样。 “这里最近有人来过吗?”林年年询问道,那老鸨回头如同见鬼了一样的神情。 “哎呦我说道长,您可真会开玩笑啊,这么一个死过人的地方,别说来人了,就是在大街上,人家看见我们都得绕道走。” 林年年没出声,没理会她的话,径直往前走过去。 床面儿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连同上面的被褥都被她葬在了衣冠冢里面。 现在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异味。 她走到之前严承怀待过的地方,之前的帘子已经不见了,她试着推了推紧闭的阁楼,却发现纹丝不动。 “这里是什么时候被封上的?”林年年没回头,果然看见之前严承怀所说过的痕迹。 “上次来了几位大人,说是这里发生的命案。就要我们把所有能进能出的窗口都要堵死。”老鸨无所谓道。 “几个大人?”林年年愣神,她记得似乎上次跟严承怀出来之后,严承怀并没有下达过这样的命令。 “那位大人长什么样儿?”林年年不动声色,身后的老鸨半天没有出声,林年年只觉得耳边一阵凉风。 回头望过去,只见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老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倒在地上。 “你…你醒醒?”林年年心中瞬间警惕,四周静悄悄的,并没有一丝人出现过的痕迹,让老鸨昏倒在屋子的正中央,脸朝下,不省人事。 叫了两声没有反应,林年年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伸手试着在那老鸨身上动了动,察觉到手底下肌肤的触感不对,林年年瞬间感到不妙。 将人翻过来,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微缩,呆在原地。 只见到老鸨七窍流血,死状极其恐怖,死之前却没有发出任何一丝的声音。 而就在这时,往楼上过来送东西的一个一身青衣打扮的女子,看见了这一幕,手中的茶盏,瞬间掉落在地上。 “杀人了!”那女子尖叫道,一脸惊恐,她不顾林年年的解释,连滚带爬的下楼,那惊叫声瞬间吸引来了一大片女子龟公。 林年年有心想追,可是看到自己手中黑血时,叹了一口气,默默的收回手,站在原地没有动。 严承怀带着人来的很快。 等到他看到当中一名被左右侍卫绑的五花大绑的人时,眉头跳了跳,俊脸上铁青一片。 “大人!”林年年此时带的幕篱已经彻底掉在了地上,束好的长发也散落开来,露出她女子的特征。 见到严承怀,林年年惨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吩咐下去,把这里封锁起来,任何人都不要进来。”严承怀回头,冷声道,手下答应了一声“是”之后,下去照做。 “放开她。”见屋里面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严承怀捏了捏眉心,对着两名衙役道。 这两人对视一眼,神色有些犹豫:“可,大人,这很有可能是真凶…” “她要是真凶,那你们以前早就死了。”严承怀冷眼一扫,那些人瞬间就不敢说话,只能照做。 房门被重新关上。 林年年揉着被弄疼的手腕,一脸讨好的笑容。 “林年年,你可真本事!”严承怀咬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今日刚跟我说的沐休,下午就过来犯事儿了?林年年啊林年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知道严承怀是真生气了,林年年收起了那副笑容,脸上变得严肃。 “对不起,大人。”她深施一礼,“这件事情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我当时只想着过来这里找找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没想到会摊上这样的事情。” 严承怀深深看她一眼,冷笑。 “我竟然不知,小小一个仵作干起了审案的活计。”他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这是怪自己帮倒忙了。 林年年顿了半晌,突然盯着他的眼睛:“大人,还是那句话,我并没有想过会出这样的乱子。” “况且可能你不知道,没有人比我更想破获这起案件。” “自不量力。”严承怀哼了一声,显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今日的事情我权且算作你从未出现过。”严承怀背过身,林年年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大人不怕我就是真正的凶手吗?” 林年年不甘心,迎了上去。 “林年年,林家养女,刘昌独女,刘璋辉的亲姐姐。长在奉城一十六载,从未与人结仇结怨。” “现在你倒跟我说,你有杀人的嫌疑?”严承怀冷笑一声。 “你并没有作案动机。可是我不管你现在心里怎么想的,你跟着我到底是什么想法?” “那我尽可能的告诉你,你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一分一毫的好处。”严承怀骤然回身,那青松一样挺拔的身子压下来,将林年年困在其中,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那双黑沉沉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双目,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其中墨色深沉,足以让人溺毙。 可林年年却在他眼底的最深处看出了寒意,如同千年雪山上的冰川,亘古不化,冻得人心肺发抖。 “林年年,上个案子已经结了。这里并没有你的什么事情,你现在只需要做的,就是回到县衙里面。当一个小小的仵作!” 他凑近,声音不带有一丝感情色彩。 “别忘了你的身份,有些东西不是你可以染指的。” “大人是说,我不配待在这里?”看了半晌,林年年突然道。 对方毫不客气,斩钉截铁:“是。” ------------ 第三十六章:知府王知晖 “你不该,也不能出现在这里。” 对方的话薄情寡义,林年年突然沉默,半晌才道:“如果大人觉得我碍手碍脚,那么可以直说。” “那我不会再烦大人!” 说把她推开严承怀的桎梏,起身,推开门走了。 空荡荡的房间内,于是只剩下了严承怀和一具尸体,稍倾,一直封锁的窗口突然被人打开,一道黑色的影子缓缓出现在严承怀的面前。 “大人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云清跪在地上,神色有些不解。 捏了捏眉心,严承怀没有说话,他自顾自的走到那老鸨跟前,伸手从她的脖颈处取下了一根极细极小的银针。 那银针的针头已经发黑,显然涂抹了剧毒。 显然那个老鸨子也是因为银针才死去的。 “有人要她的命。”严承怀轻“呵”一声,“只是可惜了这没剧毒的针头扎在了不相干的人身上。” 他看向云清进来时的那扇窗口。 只见纸糊的窗口上,有一个十分微小的洞,倘若不仔细看,都会被忽略。 “那银针就是从这个地方进来的。”严承怀走到窗前,窗外一片天光大亮。 细柳扶风,青天白日,微风和煦,严承怀垂眸,林年年的身影刚从花楼里面出来,往远处跑去。 “我只是不明白,一个小地方的仵作,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值得那些人大费周章。”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刺杀下毒,严承怀双手紧握,目光阴沉。 他查过卷宗,林年年身份,并没有什么值得考证推敲的地方。 只是,某些时候这个人总是给他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像极了当时的那个人。 “看着她,我估计那些人一次不得手,还会再想办法。” 严承怀吩咐道,元清答应了一声,就此消失。 而刚从花楼里面跑出来的林年年,并不知晓此事。 她只觉得心头宛如一股火烧,那种被轻视被厌烦的感觉让她如被油烹。 “自大自私,怎么会有这种人!”不知跑了多久,林年年终于在一颗柳树旁停住,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那强有力的心要证明着她此时心头并不平静。 她一直以为,自己跟严承怀是站在了统一战线。 没想到对方不光不拿她当回事儿,甚至还觉得她碍手碍脚的。 巨大的屈辱感使她脸红的厉害,把柳树想象成严承怀那张脸,林年年又踢又打。 “什么人不就是从京城里来的小侯爷吗!怎么可以这么侮辱人!” “仵作!仵作怎么了?你看不上仵作,就别用仵作验尸!” “我是女子怎么了?女子就不可以当仵作吗?” “亏我还帮你挡刀,你这个人简直一点良心没有!” 说到挡刀,林年年神色有些黯然,她突然想到自己确实没有几天可活了。 中了狼草毒,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倘若找不到解药,那个人就必死无疑。 身上的力气被泄掉。 林年年缓缓坐在地上,明明春光大好,可是她却没有一丝欣赏的想法。 三个月,别说是三个月了。就算是三年也不一定能找到解药。 狼草毒本来就难解,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中原跟狼族的关系一直僵持着。 上哪去找解药? 从怀中掏出那个小瓷瓶。这是严承怀交给自己的,可以缓解狼草毒的东西。 持平在天光之下泛着淡淡的青色,林年年沉默了半晌,从里面掏出一颗放到了嘴里。 药是好药,可是对于自己来说根本没用。 自己的这副身子,底子亏的不能再亏,即便是狼草毒发作的万分之一都不能承受。 这东西根本就是个鸡肋。 苦涩的滋味瞬间从舌尖蔓延,林年年神情呆滞。 她身边是湖光春色,奉城的护城河自这里流出,缓缓蔓延到城外。 奉城的百姓从这里取水灌溉,他们或许一辈子没有出过奉城,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是这样的景象三个月后就要看不到了。 她忍不住向远处望过去,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小白点儿。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小白点儿越来越大,直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影子。 林年年有些诧异,她没有片刻迟疑,将自己的身子藏在大柳树之后,影子的主人,王知晖,他丝毫没有留意到这里的一切。 在靠近之后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到了地上。 林年年注意到,他手里拿了一个火盆儿,就是给死人烧纸用的火盆。 此时四下无人,王知晖从怀中掏出一把纸糊的钱和金元宝,用火折子点着了火,统却放在火盆里面烧。 烧纸?给谁烧纸? 林年年愣了愣,他记得这位王大人在奉城里面似乎没有亲戚,而且如果家中有人新丧,官员是不可以上职就任的。 那他在这里烧纸是什么意思? 林年年觉得稀奇,拧眉细看,只见这人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可是由于距离太远,实在听不清。 想了想,林年年觉得还是应该出去。 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林年年缓和了一下面色,走了出去。 “王大人。”林年年露出一个自认为得体的笑容,王知晖似乎没有料到这附近有人立刻就慌了神,等到看清楚来人之后,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林姑娘。”王知晖手忙脚乱把火扑灭了,林年年不动声色,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姑娘见笑了。” 直到把最后的火星扑灭,王知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王大人家中有人新丧吗?怎么会在这里…”最后的话她没有说完,王知晖“滕”一下红了脸。 “实不相瞒,姑娘。在下在这里做门客的时候,曾在奉城有一名相好的女子。那女子曾答应在下待在下高中之后便嫁于在下,可是不曾想一别经年,那女子香消玉殒,便是在下做了大官回来,也弥补不了了。” 他一脸的痛苦叹惋,林年年眯起了眼睛:“想不到大人还是一个重情重义的。” “在下惶恐!”王知晖道,他似乎格外谦卑。 ------------ 第三十七章:血泪 不知道为什么,王知晖总是给她一种违和的感觉。 明明身处高位,做出的行为却十分畏手畏脚。 “林姑娘,如今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希望你能够为我保密。”王知晖道。 林年年摇了摇头,一脸和善:“大人言重了,我跟大人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大人既然选择将心中的痛处告诉我,那我必然不会在众人面前揭露大人的短处,今日一别之后,我们只当未见过,大人是奉城的知府,我是奉城的仵作。” “自然最好不过。”王知晖正中下怀,看向林年年的目光中带了一丝欣赏,“姑娘,你会前途无量的。” “时候不早了,姑娘,在下就不奉陪了。”拱了拱手,王知晖开口请辞。 “明日便是王大人上任之时吧。”林年年也没多留他,笑着祝贺道,“那我就祝大人马到功成。” “如此,那就多谢姑娘吉言。”王知晖笑的眉头舒展,回身想要走,却没有留意脚下的路,脚底下突然间出现了一个小石子,一脚踩上去,又湿又滑。 他惊呼一声,整个身子往后仰去。 “大人小心!”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住。 王知晖脸上闪过一丝惊恐,直到彻底稳住了身形,这才惊魂未定,在头上抹了一把冷汗。 林年年注意到,王知晖似乎陷入了虚脱,整个人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 “姑娘见笑,王某身上有心病,刚才的事情确实是让王某措手不及。” 王知晖身后是护城河,倘若不是刚才林年年眼疾手快,他势必会跌落在河水中。 王知晖不会游水,护城河又深又急,掉下去之后倘若不及时救助,必然会出事。 “那以后大人可要注意了,毕竟,不会有人救大人第二次…”林年年着重咬了最后几个字,她松开抓着王知晖的手,向后退了几步。 “大人再见!”林年年面色平淡,脸上带着微笑。 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王知晖没说什么,匆匆离开了。 直到王知晖的影子彻底在眼前消失,林年年收回笑容。 她俯下身子捡起一块光滑潮湿的碎玉来,从怀中掏出帕子在那上面擦了擦。 莹润的玉倒映着她此刻的脸色。 面无表情,甚至带了一丝阴沉。 王知晖脚下的玉是她放的。 作为林大将军的女儿,林年年多少也会一些拳脚的功夫,虽然不精,但是做些手脚还是绰绰有余。 人只有在最惊恐的状态之下,才能浮现心底的一些秘密。 她将那块儿玉重新用帕子包好,放在怀里,极目远眺,放眼之下,是湖光水色,潋滟非常。 她今日,没带手套。 也正是刚才那一下,让她听到了王知晖的心声。 王知晖有问题,从林年年见到他第一面就这么觉得。 刚才那一下,也证明了她心中的猜想。 王知晖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心中冒出的念头居然是边关之事。 边关,又是边关。 林年年拼命忍住想要把他推进河里的冲动。 她就知道,在李政手底下干过事的人,一个两个都不清白。 当年林大将军战败身死,或许旁人不晓得内情,可是林年年知道。 那染满父兄鲜血的信笺,清清楚楚的述明了战争的经过。 “…朝廷千万儿郎勇士,死守关内数月,城中已无存粮,如此,将士饥寒交迫,已无余力奋战…” 边关的仗打了整整三个月,林家军整整三个月没吃到早饭。 饿了先是吃马的豆料,豆料吃干净了,就开始吃死马肉,战死的人肉… 那是何等惨烈的一幕。 可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林家众人已然身死,林年年下了诏狱,在昏暗的监狱中读到这封信,字字泣血… 她不晓得王知晖到底属于哪一个环节,可是既然他提到了边关一场战役,那么此人绝对和林大将军的身死脱不了干系。 林年年眼眶通红,她走到护城河边上,深吸了一口气,将头埋在湍急冰冷的河水里。 直到感受到脸上的一片麻木,林年年这才猛然将头抬起来。 抹了一把脸上的河水。 林年年冷笑一声。 她发过誓,害过父兄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 是夜,夜凉如水。 王知晖将明日走马上任的蟒袍一丝不苟的放在红漆木的托盘里面,油灯之下,他的影子被拉成长长的一条,投射在身后的墙壁之上。 如同鬼魅一般。 在他的面前,挂了一幅女人的小象,画中的女子飒爽英姿,胯下骑了一匹枣红的骏马,身上盔甲,做骑射状。 王知晖痴迷的伸手,仿佛怕惊扰了画中的女子一般,只在触碰到画中女子的脸时,又猛然间缩回,如同被火烫到了一般。 “…李政终于死了…”他神色迷离恍惚,脸上表情似癫狂,语气似哭似笑,如同疯魔一般。 “他死时可是受了不少的罪,官府那帮人,就是一群酒囊饭袋!” “区区一个命案查来查去查不清楚!” “他的位置终于是我的了!媛儿,你听到了吗?终有一天我会把这个地方欠你的,一点一点都讨回来!” 他眼中爆发出一丝狠厉,仿佛想到了什么,语气之中不再柔和。 “奉城的人,都该死!一年前,他们就应该被狼族的铁蹄践踏!” “当然我也该死。” “可是我还没有活够啊,媛儿…”王知晖语气喃喃,取了那画,凑在脸上,慢慢的贴近。 “媛儿,你再给我一年的时间。一年后,我就让这奉城的人一块儿给你我陪葬!” “一年?”屋中的油灯突然间闪烁,紧接着突然间熄灭,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女子的声音,语气之中带着讥笑。 “谁?”王知晖抬头,他看见那盏油灯熄灭之后,一缕青烟缓缓升起。 屋里吹过一阵凉风,将那缕青烟给吹散了。 可那道声音再也没有响起,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一样。 王知晖迅速将那幅画给卷起放在怀里,他抽出了放在桌边的长剑。 可只刚往前迈了一步,一道寒光闪过,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间。 ------------ 第三十八章:走狗烹 那短刀的刃离他的喉咙很近,只要他动一下,就会割破喉管,当场毙命。 王知晖身子僵在原地,拿着短刀的黑影缓缓从黑暗中踱步出来,眼睛发亮。 “你居然还留着这个?”不辨男女的声音轻笑一声,王知晖只觉得怀中一动,刚才他放在怀里的画儿被人拿了出来。 “王知晖,你还真是用情至深呐!” 在察觉到王知晖的窘态之后,那人笑的猖狂无比。 “够了!”王知晖神色阴沉,从牙缝里低低的挤出两个字。 “你还来做什么?我认为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了!” 收了笑,夜色之中,那人神色狠戾,他将手中的短刀又往前进了一分,王知晖脖颈间突然出现一条极细极小的红线。 血珠子顺着刀刃砸在地上。 “王大人这是要过河拆桥吗?这些年来您的所作所为,我们主人可是不太满意…” 那人的声音漫不经心,细听之下还带了两份戏谑。 “够了,我已经替你把李政给杀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王知晖忍无可忍,似乎是愤怒到了极点,胸膛也跟着剧烈的起伏着。 “要怪就怪,王大人做的不太干净。李政身死是极好的,可惜,那青楼女子也跟着死了,这对我们太过不利…”那人眸中幽幽,语调怪异: “那女人的死法跟李政一模一样,官府的人追查,必然会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新来的钦差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万一他将目标放在你身上,我们也得跟着全部完蛋!” “你们居然也会考虑后果?”王知晖脸上带了一丝嘲讽,这时候,月亮出来,王知晖的眼睛望向远处,盯着那皎洁的月光,恍惚道。 “那名青楼女子并不是我杀的。我手中的化尸散只有一份儿,都用在了李政身上,这也正是你们想要看到的结果。” “那女人身世可怜,但是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即使我不出手,她也必然身死。” “媛儿…”他轻轻道,慢慢的将头转过去,月光照拂之下,那张清秀苍白的脸,缓缓出现在月光之中。 “收手吧,一年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何苦要为那些人卖命?” 王知晖痴迷的盯着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过去多少个日日夜夜,那张脸出现在他的睡梦之中,让他茶不思饭不想。 今天这张脸终于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终于此时此刻他不用再睹物思人。 缓缓伸手,王知晖想要抚上去,却见“媛儿”的脸忽然一遍,满目狠戾: “你别想花言巧语!” “告诉你我不是她,她已经死了!” 那柄短刀又往前深入了几分,王知晖吃痛,意识突然间清明:“…好…” “既然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吧!” 良久之后,王知晖突然一声轻叹:“所谓鸟尽弓藏,他们,是派你来杀我?” “不,我是来找你借东西的。”“媛儿”突然展颜一笑,说不清的妩媚动人。 王知晖神色有些恍惚,他盯着月色下的面孔:“要什么?” “当年你和李政大人互通有无的书信,以及主人的令符。” “你们要这些做什么?”王知晖突然反应过来,神色间尽是警惕。 “当年,可是说过让我保存这些东西,以便不时之需。”想起当年的场景,王知晖脸上闪过一丝痛悔。 “邻家最后的毒女已经死掉了,陛下年事已高,如今朝堂上下全都是林家的政敌,你们要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当年知道此事的人已经烟消云散了,你们为何还要苦苦相逼?”王知晖越说越是激奋,直到最后脸上露出一丝颓然。 “媛儿”眼见他脸上露出癫狂之色,心知不能硬来,干脆收起了短刀。 “简之哥哥…”她凑上前去,伏在王知晖的身子上吹了一口气,明显的感觉到男人的身子一僵,眼中浮现出一抹暗芒。 她叫的是王知晖的字,一别经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曾经的亲朋好友,早已经物是人非。 王知晖耳中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大人说过了,只要完成这最后一件事就放你我自由。简之哥哥,你为什么不为我们两个的未来努力一次呢?” 她声音轻柔,仿佛一片羽毛一般落在王知晖的心尖儿尖儿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媛儿”将一直在腰间悬挂的竹筒轻轻掀开了一道缝隙。 “此话可当真不成?”或许是长久以来的漂泊无定,让他的内心终于起了一丝动摇,王知晖看向“她”,目光再次变得迷离恍惚。 “当然了,简之哥哥,大人说过的话,何时有假?到时候,你在这里待满了一年,一年之后我们就双双隐退,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到那时候谁也不知道我们两个的身份,我们可以在那里安心的待几十年,一辈子……” “一辈子”三个字实在是太有诱惑力。 王知晖心中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眼,脸上露出一丝如梦如幻的笑来。 “好…媛儿,既然你愿意,那么我答应你。” “我这就将你要的东西拿出来。” “我们两个以后再也不会分开,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他这样说着,脚步虚浮。 “媛儿”从他身上跳下来,轻笑一声,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只见王知晖默默走到烛台的位置,他伸出手在那烛台上左右一拧,只听得一阵轰隆隆声。 他们背后,那架巨大的书架突然朝着两边分开。 里面是深不见底的暗室。 “就在里面了。”王知晖眼神定定,用手往前一指。 “媛儿”擦亮了一把火折子,微光之中,只衬得她的脸冰冷异常。 “简之哥哥,麻烦你在下面带路。”她表情古怪,声音却同水一般轻柔。 听到声音的王知晖身子动了动,慢慢的往下面走去。 “媛儿”跟在他身后,直到下到最里面看见正中央的红漆木盒子时,眼中骤然迸发出一丝光彩。 “简之哥哥…对不起了…” ------------ 第三十九章:祖坟冒青烟 “媛儿”脸上表情古怪,语气嘲弄。 王知晖走到盒子跟前,伸手将那盒子打开,摸索到里面那块坚硬的陨铁时,表情变得兴奋。 “媛儿!”他转过身,想要将手里的东西拿给她看,可是心口处突然一凉。 一柄短刀直直的插在心窝上,“媛儿”的火折子掉在地上,火光将熄的时候,王知晖清楚的看到“媛儿”的瞳孔之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诡异非常。 鲜血如注,身上的力气在这一瞬间尽褪,王知晖诧异的望了望自己鲜血淋漓的胸口,语气艰难: “为…为什么?” “为什么?”仿佛听到了什么遥不可及的笑话,“媛儿”抚掌大笑。 “王知晖,你还是一如既往蠢材!” “大人是答应过放人自由,却没说同时放我们两个。” “比起你,我更想活!” “媛儿”嫣然一笑,撤回短刀,刀刃上除了血色,还泛着不正常的乌青。 她在那短刀上涂了毒,见血封喉。 身上的力气慢慢消散,王知晖吐不出一个字,最终他缓缓倒下,手拼尽全力的向前伸,想要再摸一下“媛儿”的脸。 可到最后只是颓然。 “真恶心!”看着倒地发凉的尸体,“媛儿”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从脸上掀下一张女人的面皮。 一张陌生的脸庞出现在黑暗之中。 他鄙夷的看了一眼躺倒在地下的“尸体”:“王大人,您可不是一张弓。您是我们大人养的一条狗啊…” 说完之后,他掰开王知晖的手,从里面将那块儿令牌取出来。 紧接着,他在怀中摸了摸,掏出一个锦盒,打开之后,那里面是一套精密的刀具。 他重新点燃了火炬,里面掏出一个极细极小的刀子,一把将仰躺着的王知晖翻了过来。 “只是王大人,你这只死狗或许还有点用处。”手起刀落,王知晖那张面皮被他整个完整的割下。 他将那东西放在盒子里,紧接着从密道里跳了出去,重新把密室封好。 一切都完好如初,室内的灯光又重新被点亮,那鲜红色的蟒袍穿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王知晖”王大人端坐在书房内,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 锣鼓齐鸣。 林年年是被外面的叫嚷声给吵醒的。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林年年慢吞吞从床上跳下来,看了一眼院子外面的日晷,等到看清楚上面的指针时,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居然一觉睡了这么久! 迅速起身换衣服,林年年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整齐,紧接着连手套都来不及带,便背着她那套吃饭的家伙事儿往衙门的方向跑去。 她承认昨天睡得有些晚,也不至于这么离谱。 就连今天新任知府上任的时候都错过了,一定是昨天被严承怀气昏了头。 她负气想着,路过道旁边卖烧饼的大娘,林年年实在没忍住,掏出铜板买了两个烧饼。 她昨日就被人气的没有吃饭,又在床上当死尸,躺了这么久,早就饿的两眼昏花了。 再不吃点儿东西,恐怕得死在衙门里。 一边往嘴里塞着烧饼,一边把剩下的一个往袖子里搁。 等到她赶到衙门的时候,恰好碰到从里面出来的老张。 “哟,小林,你这是什么打扮?”老张,好长时间不见林年年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总觉得对方忙的要死,但却不知道在忙什么。 今日一见衣衫凌乱的林年年,不由得乐了。 “你这袖子里是什么?怎么还带冒气儿的?”他将人拦住,上下打量着。 林年年被烧饼噎得翻白眼,拼命的扯着老张的袖子凑在他耳边嘶吼:“老张…水!” “水倒是有。”老张掂了掂腰间的水袋子,有些为难,“可这水被我喝过了。” 虽说同僚之间不讲什么忌讳,尤其是干他们这行的。但林年年到底是名女子,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带一些分寸。 可哪知,林年年一把从他手里把水袋子抢过来,对着自己的脸扑通扑通乱灌。 水顺着脸流进脖子里,老张看傻了,只觉得今天的林年年有点不正常。 凿了凿胸口,林年年好不容易将嘴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大人来了没有?” 林年年拽住老张的一角,把水袋往他怀里一塞。 老张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表情有些古怪:“林年年你是不是睡傻了?” “新到的知府大人下午才上任,这才晌午头上你着什么急?” 仿佛是考虑到自己的表情太过凶悍,老张贼眉鼠眼的凑过来,嘿嘿笑道:“你也不用太心急了,整个衙门里,县太爷就有咱们几个宝贝疙瘩,虽然说你今日迟到,但也构不成什么大问题。” “反正新任知府还没过来,大人是不会怪罪于我们的。” 有道理!林年年见他总算说了句人话,跟着点了点头。 “不过嘛…”老张摸了摸下巴,表情有些幽怨,“我今日来的早,还没来得及吃饭。不知道…” “给你给你都给你!”林年年从袖口里掏出剩下的一块烧饼,嘴巴扁了扁。 这东西是她打算在王知晖训话的时候吃的,原身犹记得当年县太爷上任时的情景。 正值夏末,秋老虎热的厉害。 县太爷在阴凉处,大刀阔斧的坐着,吐沫星子横飞,在那里说些有的没的。他们一帮小衙役在太阳底下都快晒成了人干儿。 那时候,原身饿的头晕眼花,差点儿支撑不住。 林年年可不是原身,她可不会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这位新任知府大人重复一遍这样的噩梦。 老张欢天喜地的接过饼,收到了袖子里,跟林年年勾肩搭背: “我跟你说,这位新任的知府大人可是京城里的殿试的前三名。” “那是见过陛下的人!要是我们老张家出这么一位,祖坟上都冒青烟儿了好吗?” 林年年嘴角抽了抽,没有将自己已经见过王知晖的实话说出来。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林年年突然感觉到一阵芒刺在背,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 第四十章哪里不一样 转回头才发现一队浩浩荡荡的队伍向外面走,严承怀一身玄色,被簇拥在其中。 就在她看过来的时候,那让人不安的视线消失,仿佛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想到前日发生的种种,林年年心中情绪不明不白,只觉得不舒服,垂下了眼睛。 “走吧,小林,别看啦,去拜见大人。”身边的老张用胳膊肘戳了戳她,嘴里有的烧饼说的含糊不清。 答应了一声,两人进了县衙的大门。 县太爷是个四五十岁的胖老头儿,自打奉城出了几起不明不白的案子,这老头儿便格外的坐立不安。 林年年老张两个人进来的时候,这老头正搓着手在地下转圈,脸上的表情格焦灼。 “小林,你终于来了!”听见脚步声,那老头回头望过去,见了林年年,如蒙救星。 没等林年年反应过来,那老头儿便几步小跑过来,抓着林年年的袖子,语重心长: “小林,你也知道,这几年咱们县衙里穷的叮当响,这新任知府要来了,连个送的东西都没有…” 林年年垂眼默然,也不接话。 不知哪年哪人定的规矩,附近的豪门大户,士族乡绅乃至县官老爷,都要带着金银过来。 表面儿上说是图个好彩头,实际上大多中饱私囊了。 这次也不例外,可是由于前几代的亏空,县太爷比起前几任来,乃是为数不多胆小如鼠的清官儿,偌大一个县衙,连带衙役和打杂的凑一凑,都凑不出一锭五两的金子。 县太爷可怜,衙门更是可怜,尤其是出了这几桩命案,县太爷急的头发胡子都白了一大片。 见那老头还絮絮叨叨的绕来绕去,林年年实在没忍住:“大人,您要说什么,就直说吧。” 那小老头儿这才止住声气,抖了抖胡子,一脸哀怨叹惋:“我听说咱们的新任知府是个廉洁清正的…” “你也知道咱们县衙里面凑不出了来银子,于是我们商量着用黄铜打了个假锭子来,待会儿知府下马接见豪绅大户。” “你就跟着把这东西也上过去,知府大人必定是推脱,你就顺势再把这锭假的给拿回来。” “如此一来,既不失礼数,又给全了知府大人面子。” 胖老头儿,小眯缝眼睛里面透着精明,摇头晃脑的,看的林年年叹为观止。 “大人还真是好计策!”林年年沉默了半晌,终于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形容词,“不过大人,咱们县衙里面又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糊涂啊,小林!”县太爷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想你是咱们县衙里面的老人了,论资历,你去合适。” “再有,我听说你跟那位新知府有交情?” 最后的一句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凑到林年年耳边道。 “万一送假金子的事情被识破了,你也可以说是自己拿错了,凭你跟知府大人的关系,想必他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这是成替罪羊了。 林年年满脸无奈,刚要说点什么,县太爷已经身份灵活的端起了桌上盖着红布的漆木盘塞在林年年手里。 身后老张笑开了,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 “笑什么笑?”哪知县太爷一听到这声音瞬间板起了脸,“你也别闲着,你跟小林一起去!” “这么大的岁数,连个女人都没有!” 老张被训的唯唯诺诺,只得耷拉着眼皮说是。 见别无他法,林年年只得应下,她掀开盖着的红布,果然间里面金灿灿,黄光闪闪,一锭手掌大小的元宝。 “这要是真家伙,得赶上咱们多少年月钱!”去的路上,老张一把将东西从托盘上拿下来,拿在手里面把玩,啧啧赞叹。 林年年没说话,心累的厉害。 头顶上骄阳似火,只有他们两个冤家穿着厚重的官服在烈日下疾行,衙门里穷的,甚至连匹马都不给配。 官员任职之前必须在奉城最东边种一棵柳树,自奉城建城以来,已有十八棵。 隔了老远就看见远处围了一圈人,密密麻麻的,都是奉城县里的有名豪绅。 王知晖一身蟒袍站在人群中央,脸上容光焕发,春风得意。 “这就是咱们的新知府?”老张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砸了咂嘴,“这长相,怎么看着这么年轻?” 林年年示意他闭嘴,官府的人最后到,怎么看怎么不像话。 送出去的金锭子都是假的,赶紧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这是本县县城大人手下的得力干将!”等到他们两个人走到近前,不知有谁说了一句,众人的目光立刻放在林年年和老张身上。 “贺喜大人。”见此情景林年年将手中的托盘往前一推,那锭金子展露在众人面前。 “这东西就不必了。”王知府摆摆手,推拒,“听说县令大人这两年也不容易,这个东西就留给他养老吧。” 老张实在没忍住,“噗”一下乐出了声。 好在王知晖那边没听清,摆摆手让他们退下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千篇一律环节,王知晖王大人亲自种树,四下豪绅纷纷庆贺,林年年站在人群中间,四下搜寻一眼并不见严承怀。 可转念一想,毕竟人家是京城来的小侯爷,这种迎地方官儿的事儿,简直纡尊降贵了,怎么也轮不到他。 身边老张也没了影子,应当是代替她前去捧王知晖了。 林年年站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只得盯着那一身红袍的官员站在树坑里,用一把犁地的铁锹,慢慢的铲平土壤。 许是今日刚上任的缘故,王知晖看起来格外的与众不同不。 林年年盯着那人,心里有些怪异。 面前的王知晖在众人面前,落落大方,举止干练,跟自己前几日见的那人截然不同,甚至是完全相反。 难不成这就是人逢喜事? 林年年百无聊赖,迷迷糊糊的想着,只盼望能够早点儿结束,自己好能回去复命。 就在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大人来了!” 周围顿时安静起来,林年年一个激灵,人也醒了。 ------------ 第四十一章蓄意报复 来的是严承怀。 他坐了一顶暗红色的轿辇来到众人中间,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挑开轿帘,漆黑的瞳仁扫过众人,在林年年停留了三秒,最后落到王知晖身上。 “王大人好久不见。”严承怀脸上没什么表情,王知晖却在看到严承怀时脸上的笑容敛去。 “钦差大人。”他正了正衣冠,朝着严承怀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王大人上任奉城,实属不易,本大人带奉城百姓贺喜大人。”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漫不经心,王知晖赶紧道: “岂敢,岂敢!” “钦差大人如此,可就折煞小官了。” “大人又何必谦虚?”严承怀下了轿子,长身玉立,站在众人跟前,如同青松一般。 “近来奉城多凶案,大人多多受累。” 两人说的都是官话儿,林年年听得无聊透顶。 末了,严承怀要走,重新上了轿子,却在临行之前同那王知晖道: “我这次来是想跟大人借一个人的。” 此话一出口,林年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见严承怀似笑非笑,那双手穿过人群,直直的指向自己的方向。 “奉城案子未破,还需大人借我这个女子一用。” 林年年有心想退,却来不及了,就听那头王知晖的声音传来。 “大人的话,那谈得上借与不借。” “林姑娘本来就是奉城仵作行当顶顶尖尖的人物,若是为了案情,大人可自行方便…” “如此就有劳了。”严承怀微微一笑,黑沉的眸子落在林年年身上。 周围的目光射在她身上,林年年只觉得对方如同稚子一般幼稚。 自己又不知道得罪他了哪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难堪。 严承怀,还真是锱铢必报! “林姑娘,请吧!” 严承怀身边的仆从替她掀开了轿帘,声音上扬。 顶着周围或打量或好奇的目光,林年年上了轿子,轿帘重新落下,轿子缓缓升起。 狭窄的空间内,一片幽暗无光。 林年年缩着身子,满脸忐忑。 严承怀大刀阔斧坐在轿子中央,他身形板正笔直,锐利清峻的五官隐藏在一片昏暗之中,叫人看不清楚神色。 气氛沉默无比,林年年纠结了半天,不晓得说什么才好,两人几天前吵架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觉得尴尬的不行。 严承怀找她做什么? 不是说好了这案子不让她插手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让自己跟他同处一间。 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人是在蓄意报复自己。 这就是蓄意报复! 林年年一番思索,突然间茅塞顿开。 这严承怀,不就是想让自己的声名狼藉吗?不过她都干仵作这一行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思及至此,林年年突然不纠结了,放平心态,也学着严承怀的模样端端正正的靠在了轿子壁上,这轿夫走的很稳。 晃晃悠悠的,晃得她直打瞌睡。 她这两日睡都睡不好,正好借着此番机会好好补个觉,反正这人也不说话。 刚合上双眼,就听头顶一道清润的声音道: “你很喜欢吃烧饼?” 这一下将她炸醒,林年年猛然睁开双眼,正好对上一双古井波的眼睛。 林年年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啊?” 这是什么问题? 脑海中迅速急思,严承怀却错开了视线,眼睛看向别处: “我从林姑娘共事这么久,也不见林姑娘请我吃个烧饼,连碗凉茶都不曾给过。” “反倒是上次姑娘坐我的马车,吃了我不少的糕点,还熏了我名贵的香。” “不知道这怎么算?” 这怎么算,还能怎么算? 林年年瞪着眼睛,心中的脏话差点破口而出。 严承怀他堂堂一个小侯爷,居然这么抠搜,连碗凉茶都要向自己讨。 她这个时候才回想起早上闹到令人不舒服的视线。 合着从那个时候,这冤家已经注意到了自己,也看到自己把烧饼给老张了? 不就是一块儿烧饼吗? 林年年深吸一口气,尽力忍下自己的脾气,笑的温和: “那大人想怎么样?” 那些糕点放在桌上,她就吃了一块儿,被这狗东西说的这么严重,好像自己有多大逆不道一般。 可这毕竟是经常来的,后也得罪不起,只得温声细语,好言好气。 “唔…这么说来,本大人自小长在京城,却还从来没没吃过这等平民之物。” 严承怀的声音传来,林年年仿佛听到了其中的笑意。 “那么大人,您是说?” 林年年拖长了声音,提心吊胆。 “我见你也不像个体面人物,因此这烧饼我也不强求,每一种味道给我来一个就是了。” 严承怀勾了勾唇角,一副“我很好打发”的模样。 林年年一口气没上来,这个人还真是不开口子,一开口则惊人。 他是怎么说的出这种话的? 那烧饼摊儿上大大小小有十几种口味。 一样来一个,小一周的俸禄都要出去了。 “大人…您吃的完么?”林年年欲哭无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你不愿意?”严承怀眼风一扫,脸上那一丝的笑容也收敛了。 “愿意愿意!”林年年忍气,“为大人买东西是我等的荣幸。” “下官这就去。”林年年最后几个字咬的极重,说着连滚带爬的,想要从轿子上跳下来,却被身后的人喊住。 严承怀声音恶劣:“街角的薄荷水不错,你替本大人打一壶来!” 一个镶满了宝石的羊皮水袋从轿子中飞出来,一下打在林年年怀里。 “是!” 林年年气的不行,攥着水袋,如同那是严承怀的脸,拼命的蹂躏着。 “死人,烂人,坏人!”林年年咬牙切齿,难道他抱着那一兜子热腾腾的烧饼过来的时候,严承怀已经等了很久。 “大人,您的饼。”林年年垂头丧气,将手中用油纸包包裹的烧饼递过来。 严承怀只扫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嫌弃。 烧饼油乎乎,严承怀那只用惯了笔墨的大手慢条斯理的抓了一只。 “你们就吃这个?” ------------ 第四十二章毒发 林年年疑惑看向老张,老张也是摇头不知道怎么回事。 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去叫李知府,这都已经晚上了,就算是再有事也该过来了,实在不行,也定会让人通知一声吧。 可这么长时间了,李知府还没有音信。 “我肚子饿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今天一天都在忙,连一口饭都没吃上,如今肚子饿的咕咕叫,既然李知府还没有来,还不如先填饱肚子。 老张也点头表示赞同。 “衙门旁边那个馄饨摊子还不错。”老张提议。 林年年也没拒绝,跟着老张一同出了衙门,一旁的馄饨摊子冒着热腾腾地热气 ,驱散着入夜的寒凉。 吃着馄饨,老张也忍不住开始抱怨:“你说李大人这是干什么去了?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都这么长时间了他还不过来,也不怕上面的人知道吗?” “这谁能知道啊,人家是大人,我们能怎么办呢。”林年年无奈一笑,但对李知府迟迟未出现也有些疑惑。 “算了吧,说不定明日就能见到李大人了,如今我们也查出来了死因,到时候再和李大人汇报一声吧。”林年年继续吃着馄饨,馄饨入肚只觉得暖意流遍全身。 “真是的,怎么说也是知府呢,哪里有这般躲懒的。”老张还在不停吐槽着李知府。 随后想到媚儿,又忍不住开始碎碎念起来:“虽然说现在媚儿的死因是找到了,可是杀害媚儿的人是谁呢?如今光是知道了死因,但凶手连点头绪都没有啊!” 听着老张的话,林年年虽然没有说话,但心中却有思量,这也是她的疑惑。 只是对于媚儿的死,她心中更是耿耿于怀,白日里媚儿才同自己说了叛军一事,很快人就死了,难保媚儿的死不是和叛军有关。 万一凶手知道关于叛军的事情…… 这是她最担忧的。 其次,媚儿是中毒死的,这个毒药到底是有人偷偷给她下的,还是被人强行灌入的? 但从房间凌乱程度,明显是有打斗痕迹,按理说毒药应当是被灌下去的,既然是强行灌入,房间中应当会有残留的毒药痕迹。 可房间中检查过,并没有残留的毒药。 如此一来,凶手要么是有备而来,特地抹除了毒药的痕迹,要么,媚儿的房间根本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但媚儿的真实身份据她了解没有人知道,既然如此,凶手怎么可能会谋划的这么好,有备而来的可能性比较小。 那么就剩下一个答案了,媚儿的房间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媚儿很有可能是在别的地方死了,才被送入媚儿的房间,伪造出在媚儿自己的房间中死的。 死者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林年年吃着馄饨想着这些,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碗中的馄饨已经没了。 “小林,你想什么呢?”老张也察觉到了林年年的不对劲,出声询问。 林年年这才回神,发现碗中的馄饨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吃完了,尴尬一笑:“没什么,就在想媚儿的事情,一时间想的有些出神。” 老张刚点头,突然好似看到了什么,急忙起身行了一礼:“严大人。” 林年年一愣,扭头就看到严承淮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忙起身行了一礼:“严大人。” 严承淮面无表情挥了挥手,目光一直在林年年身上。 老张是个识趣的,看着这一幕试探性开口:“大人可是找小林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了。” 严承淮也只是淡定点头。 老张看了一眼林年年,随后结了馄饨的银两便离开了。 “严大人可要一起吃一点?”下午自己进了验尸房便一直没见到严承淮了,这会儿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不用。”严承淮冷冷拒绝。 见他就那么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林年年觉得有些尴尬,只得自己率先开口:“不知道严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你今天去见了媚儿,难道就没有什么发现?”严承淮上下打量着林年年,也没有拐弯抹角。 林年年一愣,不过想想也是,她去的时候也没有背着人,查出来也正常。 不过他的效率倒是快,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查到了这些。 “是。”林年年也没有掩饰什么,随即对上严承淮的眸子讪笑,“大人莫不是在怀疑我?” 严承淮倒也没有反驳。 如今这个场面她也想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也不慌,坦然面对严承淮:“我是去见了媚儿,她也不过是答谢我还她清白罢了,那个时候她还好好的,后来死时,我不正和大人你在一起吗?我哪有作案时间呢?” “我不过随便问问罢了,既然我能查到你去了怡红院,自会有其他人也知道。” “多谢大人关心,这我自然知道,不过我没做过的事情,我问心无愧。”林年年福身,严承淮这次一问倒也给自己提了个醒。 如今知道自己去找了媚儿的人就只有那个小厮了,看来自己需要去找一下那个小厮,若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这个小厮或许就是自己的证人了。 看着面前的林年年,她是个聪明人,相信她一定会处理好此事。 正当准备与林年年说些什么时,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神情微动,继而开口:“我还有些事情,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人已转身离开。 见人已经离去,林年年刚要去结算馄饨钱,便被告知老张已经帮忙付过了。 回去的路上,林年年还在想着关于媚儿的事情。 此时的严承淮来到一处无人之境,一名黑衣人出现在面前,呈上一份信件。 严承淮展信,看着上面的内容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看来此行可以结束了。” 继而看着面前黑衣人转问道:“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已经查到了,这个媚儿乃是杨炳怀杨将军的女儿,今日之时林年年曾与这个媚儿接触过,主子,是否要盯着这个林年年,调查一番?”黑衣人询问严承淮的意见。 ------------ 第四十三章竹子 不管怎么说,两人算是和平共处了。 下了轿子之后,严承怀和林年年一前一后的进了府邸。 严承怀一声令下,找了几个嬷嬷一左一右钳制住了林年年。 林年年:“?” “大人这是做什么?”林年年想挣扎,可是对方的手如同钳子一般紧揪着她不放,动了动,她放下了这个想法。 严承怀回身,上下打量她一眼,眯着眼睛道:“脏。” 脏? 林年年愣神,看了看自己这件汗水淋淋的官服,一股浓郁的葱花香味儿扑鼻而来。 是烧饼的。 林年年颓然,好吧,她忘了这个大人是有洁癖的。 颓然低着头任由几个嬷嬷拉着她往内室走。 眼看人影走远了,严承怀收回视线,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片刻之后,林年年穿着一身淡青色的烟罗裙不自在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得不承认,严承怀的审美很有一套,并且财大气粗。 这条裙子虽然样式简单,可用料极其奢华,手感都跟他平日里穿的那些破布料不一样,想来应当是从京城哪家驰名的制衣铺子弄来的。 林年年纠结的用手抚着袖口的花纹,好长时间不穿这么贵的衣服,还有点儿不习惯。 严承怀听到响动转过来头来,看向林年年的眼神终于不是充满嫌弃: “这还像那么回事儿。” 对方的语气不温不火,林年年只当是夸她:“谢谢大人。” 这下轮到严承怀无话可说了。 不过闹归闹,正事儿两人还是没忘的,做完这一切之后,严承怀下令把红姑带过来。 紧接着林年年就看到几个丫鬟簇拥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走了过来。 林年年眼前一亮,比起几天前两个人初次相见。经过这几日的调养,红姑脸上也有了些肉,神色也不像之前那样迷惘。 那双大眼睛四处搜寻了一番,在看到林年年时,眼前一亮,紧接着如同花蝴蝶一般向着她扑过来。 “姐姐!”红姑拽着林年年的手,一脸的惊喜。 好吧,看来还是没好利索。 林年年长吁一口,只听严承怀的声音道:“郎中说她的脑子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时半刻好起来是很困难的。” “我好在现在她情绪稳定,也愿意说话。” 他看向林年年,语气没什么起伏:“这里就你和她的关系最亲厚,说不定仔细问问能问出些什么结果。” 林年年没动,红姑被她衣服上的坠子吸引,一个劲儿的拿手去够。 林年年见她喜欢,干脆伸手将那东西解下来交到她手里。 反正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蝴蝶吊坠儿罢了,红姑却爱不释手,整个人都被吸引。 林年年看了她半晌,有些无从下手。 她给严承怀递了一个求救的目光,对方干脆充耳不闻,一副让她放手去搏的模样。 想了半晌,林年年循循善诱:“红姑…” 红姑听见林年年喊她的名字,扬起脸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红姑还记得自己之前在哪儿住着吗?” 林年年道,故意放慢了语速,企图让她听的清楚一些。 她和严承怀两人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李府密道的蛛丝马迹。 而红姑的突然出现只能证明一点。 那就是在大搜查的时候,红姑一直在密道里面躲着,避开了官府的人。 可是她又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 那地方究竟有什么,两人都不得而知。 对方顺着她话的意思想了很久,这才兴奋的扬起双手: “竹…竹子!” 竹子? 林年年愣了,跟严承怀对视一眼。 “李政家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竹子。” 严承怀眸光一闪,陷入了回忆。 “一个文官,家里却连文竹都没有。这难道不值得怀疑吗?”林年年沉思片刻,突然道。 文竹竹风骨财运。 文人注重风骨,尤其是本朝,官吏大多以种植文竹为荣。 李政爱财想升迁,不可能连这个也不知道。 “可这府中确实没有这样的地方。”严承怀再次道。 林年年低头看向红姑,见她此刻正在摆弄手里的玉坠子,只好再次耐心道: “红姑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呢?” 问了几次,对方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林年年有些失望,心知这次又失败了,对方还是没有配合他们的意思。 “先把她带回去吧!” 严承怀挥了挥手,只见刚才的几个丫鬟又再次过来,轻声细语,说带着红姑去扑蝴蝶。 对方果然满意,乐乐呵呵的去了。 林年年直起身子,叹了一口气: “这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一桩案子都小半个月了,还没有什么进展。 她怕再拖下去,众人就都知道李政身死的事情了。 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 而且… 林年年目光闪了闪,没留意到严承怀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在想什么?” 对方低沉清冷的声音开口。 林年年这才抬头,正好对上一双审视的眼睛。 “你眼中带着杀气,你想杀谁?” 严承怀眸深如潭,他直直望着林年年的眼睛,仿佛要洞穿她的所有心事。 心中一惊,林年年打了个哈哈:“大人,你真会说笑。” “我一个小小的仵作,怎么会干杀人犯法的勾当,除非是我的脑袋不想要了。” “一定是你看错了,我发呆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 林年年笑的没心没肺,并用手做了一个夸张的,抹脖子的动作,心里却越发的没底。 “最好是这样!”严承怀冷哼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身子却走开。 那道骇人的压迫离得远了,林年年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心里却对今天的事情留了个心,绝对不能在严承怀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不对劲的地方。 “王知晖上任,似乎对李政的事情格外上心。” “昨日他已经差人把李政这些年来堆积的陈年旧案着人送了过去。” 严承怀负手而立,脸上带着嘲弄: “说是尊师重道,实际上还是垂涎李政的职位,真真假假,王知晖的花花肠子还真是多。” 可不是么,林年年心想。 ------------ 第四十四章毒发 那些案子少的被压了一两年,多了十年,二十年都有。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多数官吏,都是先拿眼前琐事开刀,以此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一来对豪绅进行威慑,二来巩固民心。 可王知晖倒是例外,他直接翻得旧账。 李政贪腐,那些烂尾的案子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 倘若是被人查出不对的地方,肯定是要重新处理的。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其实对于王知晖来说倒是有几分用处。 作案的大多是豪绅,或者豪绅底下有点关系的亲戚。 他可以拿旧账做要挟,让那些豪绅大出一笔钱。 换言之,案就是账,账就是钱,查的越多,赚的越多。 林年年顺着严承怀的思路想了半晌,越发的心凉。 “…可是。”林年年张了张口,语气有些复杂,“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才对。” 想到当时在护城河畔见到的一脸畏缩的官员,林年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大人是她见过尚存几分血性的人,应该不会做这样的勾当吧? “林年年,官场不讲情义。”严承怀回眸,神色严肃。 “你看到的那些,只不过是他想让你看到的。”严承怀目光冷清,声音缓缓。 林年年有心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林年年开口,一脸忧愁。 “既然他要查,那就让他查好了。”严承道,回过头来见到林年年的面色,蓦然一惊。 “林年年,你没事吧?” 林年年一愣:“大人,我能有什么事呢?” 可是刚一说完她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先是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眼一黑,她差点摔倒在地上,紧接着胸口的位置仿佛有一团火在灼烧。 那火经过她的全身经脉席卷到全身,疼的她肝肠寸断,说不出话来。 “大人…”林年年张口,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血。 眼前严承怀的身子越来越模糊,林年年隐隐约约想起刚才严承怀告诉自己的事情。 狼草毒在今日发作。 可她却没想到这么快,明明月亮还没有出来啊。 “你!”严承怀眼疾手快,将昏过去的人抱在怀里,这时他才发现林年年的身子居然这么轻。 仿佛一片羽毛一般。 “去传太医!” 打横将人抱起来,严承怀对着周围人道。 他大步流星,走到附近最近的一个厢房,把门踹开,轻轻的将林年年放在床榻上。 而此时,林年年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 她脸色苍白,一丝血色都没有。疼的五官都皱在一起,贝齿紧扣,嘴角溢出一丝血来。 “林年年,别咬…”察觉到女子的异样。 严承怀俯身,用手死死的捏住女人的下巴,果然见里面的舌头已经被她咬破了,倘若不及时发现,很可能就会被咬断。 严承怀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叠好放在女子口中。 刚松开手,就见女子在疼痛之中毫无知觉的将那帕子给咬住,死活不松开。 “大人…”稍倾,太医来了。 严承怀豁然从床榻上站起来:“杜太医,你快看看,现在可有缓解之法?” 见严承怀着急成这样,杜太医不敢怠慢,连忙走过去,只目光在接触到床榻上躺着的女子时,闪过一丝讶然。 “侯爷,这…”他回身,看着严承怀,欲言又止。 如果他没看错,这就是上次小侯爷紧张的那个女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林年年又躺在这里。 明明,自己已经将缓解狼草毒的解药交给了他们。 严承怀垂了垂眸,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神态自若,冷静道: “麻烦杜老了。” “上次的解药不慎被我丢弃…”一句话,言简意赅,如果忽略严承怀睫毛的颤动。 那杜老听后神色一滞,好半天才长叹一声:“小侯爷,你糊涂啊!” “狼草长在极阴之地,为炼制那解药,需得用纯阳之体的男子的血做药引。” “纯阳之人极为难寻,这血是我花了半辈子才得的一味药材,这么短的时间,你让我上哪儿去找?” 杜老显然是真的生气了,连胡子都在抖动着。 严承怀顿了半晌,目光上移,能看到床榻上女子极为痛苦的面色时,只道: “倘若我说,我有呢?” “什么?”这下换杜老呆滞了,他盯着严承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有些瞠目结舌。 “倘若真的有,那就好办了。上次配药所剩的药渣还有几副,只需用那纯阳之人的血接小半碗,煎烹一下,给这姑娘服下就行…” 杜老口气略有缓和,他看严承怀没有动,不免有些好奇。 这纯阳之人百年难寻,小侯爷既然这么担心这位姑娘,为何不赶紧找人去找? “知道了,杜老。”严承怀面色如常,他缓缓走到林年年面前,替她掖好了被角。 “还麻烦杜老先下去煎药,这血随后就到。” 杜老有些疑惑,可是在看到严承怀眼中一闪而过的光华时,闭上了嘴巴。 “是,老夫这就下去…” 等到屋子里面的人重新走掉,厢房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严承怀盯着床上的女人,手指轻轻抚上林年年细弱的脖颈。 那里,可以感受到女子顽强的生命力。 狼草毒已经开始发挥,床上的女人表情极为痛苦,唇色已经发黑,身上的温度也一寸一寸变得冰凉。 这就是狼草的厉害之处。 倘若没有解药的缓解,如果人熬不过去,很可能在身子失温的条件下而死。 “林年年…”严承怀薄唇轻启,脸上的表情古怪,似乎带着一丝嘲弄。 “这是你欠我的。”他声音缓缓,最后一生似乎是叹息隐没在唇齿之间。 床上的林年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轻叹,眉头放松了一些。 收回手,严承怀站起身来,他来到桌前,从上面取了一只白瓷碗,紧接着掏出腰刀,对着自己的手腕毫不犹豫的刺下去。 感受到手腕上温热液体的流逝。 严承怀眉头皱了皱。 床上女子未醒,严承怀心中一片寂静,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倘若换做旁人,尤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工作,死了也就死了。 可林年年,偏偏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自于灵魂深处,让他莫名的有些…厌恶,仿佛是当年那红衣女子一般。 一样让人,讨厌。 所以。 “林年年,你可千万别死啊…” ------------ 第四十五章奸商潜质 林年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看着头顶的青帐子,有些发呆。 记忆回笼,林年年只觉得唇齿之间似乎有一丝血腥味。 应当是昨天晚上咬破了舌头。 这就是狼草毒么? 林年年在心中念叨着,抬起手来只觉得手臂上无力,胳膊也轻微的颤动着。 她记得昨天是昏倒在了严承怀的府邸之中,这人居然没有将自己扔出去? 扶着门框慢慢起来,林年年一步一步挪动到外面。 她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晨风吹来,身子还有些发冷。 拢了拢衣襟,林年年随手拉过一个丫鬟,询问严承怀的下落。 那丫鬟手里端着果盘儿,眼见林年年从厢房里面出来,目光有些惊异。 给林年年指了方向之后,便跟着人走了。 林年年一路上顺着她所指的方向过去,这么一路下来,身体上倒也恢复了几分力气。 等到来到那个丫鬟最后指的方向,果然见一身玄色的严承怀背对着她坐在凉亭的石凳上。 “大人。” 想了想,林年年轻轻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狼草毒的解药明明已经被自己扔掉了,难不成严承怀真有这等奇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找到能够代替的的解药不成? 严承怀身子没动,似乎是没听见她说的话。 林年年不死心,绕了一圈过来,这才见到严承怀面前的石桌上摆了一盏清茶。 一夜不见,不知道是不是林年年的错觉,玄衣之下,她只觉得严承怀面色似乎更加苍白了。 本就是个小白脸儿,现在看来更失了几分血色。 “多谢大人助我,小女子在此给大人赔礼道谢。”林年年再次道,对方终于舍得从他手上的紫砂壶上移开了眼睛。 分外凛冽的眸光到了她身上,林年年觉得浑身不得劲。 “哦?” “你是来谢罪的?何罪只有?” 严承怀似笑非笑,他盯着林年年,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原本只是客套一句,林年年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这么较真儿。 “这…” “辜负大人一片好意,惹得大人不快是为其一。” “在查案途中给大人添乱是为其二。” “其三么…” 见严承怀依旧目光灼灼,林年年咬牙狠心,直接道: “明知大人有洁癖还睡了大人的房子,我真是罪加一等!” 说完了,林年年分明感觉到空气凝固。 深吸一口气,林年年抬头,果然见严承怀俊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本大人不止有一间房…” 斟酌了片刻,严承怀道出这么一句,看向林年年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 “本大人手头没有…呃…那么拮据…” 难得把这毒舌逼的说不出话来,林年年觉得心中有些畅快,连带着病气都好了三分。 她之前怎么没觉得,严承怀这么好打发。 或许是看出了眸中的得意,严承怀将左手的茶盏放回去。 茶杯接触到石桌,发出清脆的声音。 林年年注意到,严承怀的右手藏在广袖之下,并不拿出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大人是个左撇子? 林年年拼命回忆跟严承怀初次见面的场景,在发现一切回忆都是徒劳无功后,干脆也不再想了。 “既然你诚心诚意忏悔,本大人也并非不讲理。” 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林年年刚松一口气,就听头顶声音道: “本大人的上房不轻易养闲人,鉴于事出有因,本大人便好好给你算个账。” “你在此处住了九个时辰,一个时辰半两银子,其中狼草毒毒发时我唤了人来照顾你。” “这一折腾,就是三个时辰。” “零零总总,林年年,你欠本大人十五两银子!” 提着的心海内放回胸口,林年年就听了那人缓声道,似乎真要跟自己算清这个账目。 “大人…”林年年目瞪口呆,有些合不上嘴巴,她怎么不知道严承怀有做奸商的潜质。 “怎么?”严承怀挑眉,语气恶劣。 “你既知道本大人有洁癖,那你用过的那些被子,围帐,甚至桌椅板凳,本大人都要换新的来。” “可寻常俗物,是不入本大人眼的,林年年,这么一算,你就算卖身,也还不起了!” 长身缓缓走到林年年面前,严承怀居高临下,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情。 林年年捂住胸口,几欲昏倒。 稍倾,缓过神来,林年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真诚的语气,直视着严承怀的眼睛,缓缓道: “我跟大人交情如此之深,难道大人会为了区区十五两银子来折磨我么?” “区区十五两?”严承怀重复,又凑近了几分,“林年年,你知道你每年俸禄,才一两银子么?” “如此来算,你要替本大人干十五年白工…” 严承怀脸上鲜少露出戏谑的神情,可是今日,林年年深知什么叫做仗势欺人。 这分明,分明就是要她林年年的命根子。 十五两银子,她得还到猴年马月。 然而,对方却似乎理所当然,似乎忘了当初是谁不顾性命救了他。 深吸一口气,林年年默念了几遍清心诀,直到心里火气渐熄,她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时,高大压迫的影子已经离她很远了。 重新坐回到位子上,严承怀从袖口里掏出一件什么东西,放到了桌上。 “林年年,你不会真以为,我把你找来只是为了这十五两银子吧?” 凛冽的眸光扫到林年年身上,后者精神一振。 马上狗腿的跑出去,林年年双手接过严承怀刚拿出来的东西。 发现那居然是一册主简,应当是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字都有些迷糊不清。 林年年对着光亮看了半晌,这才认出,那居然是一册奉城县的县志。 零零散散,记录了大概一百年以来的命案。 那些名字,早在林年年当上仵作的时候,都曾翻阅过。 最后面,是用墨水新加上的两人的名字。 一个是“媚儿”,另一个是“刘昌平”。 李政的名字并不在里面。 林年年看了半晌,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心中不免疑惑。 严承怀神色如常,或许是看出了林年年的欲言又止,只冷声开口: “林年年,你不觉得,死的这些,都是从外面或者其他地方搬过来的么?” ------------ 第四十六章 天大的机会 后者精神一振。 再次从头翻阅,果然跟严承怀说的一模一样。 死去的刘昌平包括媚儿在内,这些人大都是在百年内因战乱迁移至此的流民。 此处离边关很近,但因为曾经有过林家军镇守,因此百年之内,无人敢肆意侵扰。 林年年越看心中越沉,到最后,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这…” 林年年倒吸一口冷气。 “可能这些只是巧合吧…”林年年艰涩的开口,缓缓将那竹卷放在桌上。 “巧合?”严承怀纹丝未动,“一个两个或是巧合。这么多人,怎可用巧合二字概括?” “这些人在奉城里面没有根基,也没有祖宗基业。一百年中就算可以留存下来也不过二三代而已。” “这种人最好掌控…” 他话锋一转,林年年分明在他眸中看见了厉色。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份宝贝。” 林年年顿了顿,面露疑惑。 “这跟此案有什么关系?” 狼族那边向来荒蛮,居然也有宝贝么? 她恍恍惚惚的想着,严承怀继续道: “当年先皇御驾亲征,直捣狼族大本营。那时候狼族的先一代首领折戟乞降,送上了狼族最为珍贵的宝贝。” “此物原本是代表中原狼族结盟的信物,狼族向我朝臣服,以此物为凭证。” “可在先皇离开的时候,狼族发生了叛乱,此物也遗失在乱军之中,而狼族和我朝的盟约也被撕毁,至此,两边战乱不休。” 严承怀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眸光不定。 林年年抿着唇没有说话。 是了,她想起来了,当年林大将军确实给她讲过这个故事。 那时林大将军的胡子还是黑的,元月的花灯之下,林大将军满脸沉痛,只是那时她还年纪尚小,还不明白这份沉痛到底有什么意义。 都是些前尘往事罢了。 可是现在看来,尽是血泪。 倘若那东西不丢的话,想来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战事,也不会死这么多人了吧。 这么想着,她忍住了情绪的翻涌,强声道: “你是说,这些人的死跟这件事有关?” “还不算太笨。”严承怀颔首,“据说这宝贝事关狼族的存亡。” “当年狼族把这东西献出来,是为了投诚的。” “如今现在狼族各部割据林立,新任首领还没选拔出来。据传,这东西就相当于我朝的传国玉玺,谁能拥有它,便是新一任狼族首领。” “大人的意思,是有人在找这东西?”林年年皱眉,“这里确实离边关近,可是倒推下来,他们若真的杀人灭口,那不就引人注目了么?” “狼族行事诡谲…”严承怀定定看向她,“况且这只是一个猜测罢了。” “照他们的性格,也说不定会如此。” 这倒也是。林年年闭上了嘴巴。 可要这么一说的话,这人命案牵扯的可就越来越多了。 当下两人心思各异。 就在这个时候,严承怀府中的下人过来通禀,说是县太爷那里派来人了,指名要见二人。 县太爷? 林年年猛然想到昨日临行前县太爷的话,顿时一惊。 完了,今日归她当值,昨天晚上她一夜未归,也没跟一块和她去的老张打招呼。 “带他进来。”严承怀道,垂眼看见林年年一脸菜色,心情很好的勾了勾唇角。 人被带进来了,林年年一看,脸上抽了抽。 冤家路窄,来的人正是老张。 此刻那人正一身官服,恭恭敬敬的给严承怀行了个礼。 在余光瞟到一旁站立的林年年时,面露喜色,刚想要张口说点儿什么,就被严承怀拉回神智。 “县丞大人派你来有何贵干?” 老张神色一凛,随后恭恭敬敬开口道: “回禀大人,新任知府大人上任,说是需要重审青楼女子惨死一案,请大人配合小人回去,询问案情进展。” 此话一出口,林年年和严承怀的脸色就是一变。 “好了,先下去吧,本大人随后就到。” 严承怀敷衍道,老张却没动,神色犹豫的看着一旁的林年年。 “另外,大人,小人这次来是想寻一个人。” 他把目光看向林年年,挤眉弄眼示意她说话,叹了口气,林年年也跟着往前一步,道: “大人,小人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跟大人请辞了。” “你要跟他一起回去?”严承怀声音有些古怪。 “确实。”林年年苦笑,“今日归小人当值,况且再在这里多待,难免会让大人名声受损。” 毕竟以她在奉城里的名声,在哪长待都不好过。 “既是如此…”严承怀沉吟半晌,“那本大人就同你们一起回去。” 这一句石破天惊,震得林年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张口结舌。 “大…大人不必如此!” 她想先回去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躲开这个吸血鬼。 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不上道,甚至非要跟自己一块回去。 这不是存心找不痛快吗? 而一旁的老张似乎是脑子出了问题,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儿,只差把八卦写在脸上。 深吸一口气,林年年觉得心累,可没办法,谁让对方是京城来的小侯爷,只得称“是”。 三人一块儿回去。 不同的是,严承怀坐的是轿子,老张和林年年在后面走路跟着。 天上太阳又大又晒,离官府还有好长一段路的距离,两人身上的官服又热又闷,即便是这样,依然挡不住老张八卦的嘴脸。 “小林呐,你跟这大人,是什么关系?” 等轿子走的离他们远了些,老张凑过来低声道,挤眉弄眼。 “只不过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罢了。”林年年皱着眉毛,不想多说话。 “你这就是在胡扯了!”老张一脸的惊愕,觉得林年年没说实话。 “要真是这么普通的关系,你也不会一个晚上没回来了,怎么这一晚上是住严大人家里了吧?” 老张一脸笃定,随即想到自己的猜测,一脸的语重心长:“小林啊,当初老林把你托付给我,其中一条就是给你找个好人家,现在,这么大的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了!” ------------ 第四十七章全完了 他一脸的眉飞色舞:“这严大人可是京城里的小侯爷,论家世,论地位,那可都是一等一的。” “而且我看大人似乎对你也与众不同。” 林年年“呵呵”冷笑两声,心道,那他确实对自己不同,毕竟自己欠了严承怀十五两银子。 可一旁的老张似乎有些没完没了,拉着她将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分析了一通,最后得出结论: “小林,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老张一脸的负责,心中又是纠结又是欢喜,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情。 林年年停住脚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盯了半晌。 看得老张有些毛骨悚然,挠着后脑勺道:“小林,你这是什么眼神儿?” “老张,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八卦?” 林年年毫不客气的冲他翻了个白眼。 老张颇有些委屈,他不也是为她好么? 正在这个时候,前面好端端走着的轿子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那时候朝着林年年的方向勾了勾,她顿时会意,心知严承怀又是有什么要事要吩咐,连忙走了过去。 轿子窗口的帘子突然被拉起来,露出一张清俊的脸。 “到了地方,千万不要露馅知道吗?”严承怀莫名其妙来了一句叮嘱,林年年缓了半晌,这才想起来是李政身死的事情。 默默答应了一声。 “还有…”严承怀盯着她,眸光一凝,意有所指,“以后少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不三不四? 林年年愣在了原地,知觉告诉她,这说的是老张。 心下便有些好笑。 再想说什么,严承怀已经重新放下了帘子,林年年只好跟着继续往前走。 三人到了地方。 老张因为公务在身,嘱咐了林年年几句就脚底抹油了。 剩下严承怀和林年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公堂。 这时候林年年才发现,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县太爷此刻正一脸畏畏缩缩的坐在一旁的小椅子是,胡子乱抖,大气也不敢喘。 他脚下堆着一大堆的折子。 王知晖坐在主座之上,等上没什么表情。 林年年觉得气氛压抑的厉害,往上扫了一眼知府大人,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见他们过来,这才有了一丝笑纹。 不知为什么,林年年觉得压抑的厉害,没等她搞清除这种感觉来自哪里,就见对面的县太爷悄悄冲她回过了头,对她使眼色。 林年年立刻会意,赶紧跪倒在地上请罪。 王知晖却没有搭理她,直截了当的给严承怀让了位子。 带着暗金色云纹的衣角从她面前拂过,略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是衣料摩擦木头的声音,严承怀毫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了下去。 “不知道知府大人这个时候找我们来,有何贵干?” 严承怀语调上扬,说话很不客气,林年年垂着头,几乎能想象到王知晖脸上僵硬的表情。 “大人明鉴…”王知晖语气一滞,只赔脸笑道,“下官来到奉城的时候便听说,此地近日来多凶案。” “昨日了解之下,更是听说钦差大人因为以青楼女子身死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因此下官想为大人分忧。” “分忧?”林年年听到严承怀的声音,平静无波,带了两分漫不经心。 心知这严承怀的怪脾气又冒出来了,赶紧把头又往下低了低。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道大人要怎么做呢?” 听到严承怀这么说,王知晖赶忙道: “既然大人问,那下官便知无不言了。” “这案子已经拖了半个月有余,狐妖之事盛传,闹得现在满城人心惶惶。” “下官以为如果再这样拖下去的话,很可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不若就此结案。” “结案”两个字一出,林年年瞬间瞪大了眼睛,心也跟着往下沉了沉。 严承怀的目光也被他吸引,墨黑的眼眸,没有一丝光亮:“你继续说下去。”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王知晖只以为自己的办法得到了认同,便更加放心大胆道: “左右不过是个青楼女子,死了也就死了。” “下官曾调查过,不算奉城县,每个地方都有奇案未解,前几日,花楼里面不是还死了个老鸨么?” “下官以为,不如就判个老鸨见财起意,谋财害命,被揭穿之后畏罪自杀,这样两个案子都有了解决之法,大人,依您之见呢?” 大堂之上满堂皆静,林年年倒吸一口冷气。 这一招,真是狠。 两桩命案,就这样被草率的解决。 林年年想起媚儿直到临死的时候,还惦记着还给自己手帕,心中不免气血翻涌。 “大人此事,恐怕不妥!”说不上是谁给的勇气,林年年猛然抬头,脸上有一丝怒气。 她看着知府,知府也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无视一旁的县太爷给自己使得眼色,林年年缓缓道:“知府大人得罪了。” “可是接下来要说的话,小人是非讲不可。” “第一,大人才刚上任,就这样草草了解此案,一来百姓并不信服,缺乏说服力,恐怕会对大人本身产生影响。” “第二,大人,那可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就这样让他们身死之后却还要背上这样的骂名,是为不仁义。” “第三…”林年年眸光坚定,看了一眼正盯着她看的严承怀,两人的视线交错,林年年无端从他的眸光中,读出了一丝赞许… 赞许?林年年定了定神,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能从他的眼睛中看出赞许两个字。 “第三,钦差大人还在,钦差大人没有断论定下结果的案子,知府大人却擅自做了决定,小人觉得,这似乎有些不妥…” 说是不妥,其实就是在打严承怀的脸。 严承怀代表的是朝廷,被这么一个地方管理打脸,那知府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想明白这点,知府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他定定的盯着林年年,双眼愤怒的好像要喷出火来。 “…姑娘还真是想的周到啊,王某佩服,佩服!”知府语调奇怪。 一旁的县太爷一把手打在脑门上,生无可恋。 完了,全完了。 ------------ 第四十八章老茧 得罪了新知府,这以后还有活路吗? 县太爷替林年年捏了一把汗。 “大胆!”见气氛僵持,县太爷再也忍不住,猛的拍了一下惊堂木。 “小林啊,小林,你怎么这么糊涂?这里几个大人在说话,有你讲话的份儿吗?” 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拼命睁大了眼睛,冲着林年年使眼色,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林年年口气平缓,她知晓县太爷的好意。 这老头,除了平时胆子小一点,其它时候还是很为她着想的。 “大人,小人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请大人明查!” 林年年无所畏惧,反正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舞作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王知晖那么大的官儿,继任前后,却言行不一,本身就让她反感不已,此时更是要当个葫芦僧断葫芦案,更是让她恼怒。 “王大人。”气氛僵持的时候,严承怀的声音将人拉了回来。 “我觉得林仵作的提议不错,如此结案,未免太过草率。”严承怀冷声道,最后几个字咬的极重,“大人认为呢?” 严承怀出声,知府当然没什么好说的,只得强压下怒火,笑道: “既然钦差大人这么说,那下官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这案情…” 他意有所指。 “就不劳烦大人费心。”严承怀冷“呵”一声,“这案子一直是我在调查,大人安心当个地方官儿就好了。” “是是是。” 林年年看到王知晖扭曲的脸色,一时间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受,甚至有些畅快。 “既然如此,王大人也不好再让人一直跪着吧?” 严承怀有意提醒。 林年年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跪在地上,双腿此刻已经有些麻了。 “自然,自然!” 王知晖讪笑,亲自下去将林年年扶起来。 “刚才本大人多有得罪,林姑娘,本官给您赔不是了。”王知晖道,声音有些阴阳怪气。 林年年没工夫管这些,他这身子昨天刚不发过今日还有些虚弱,加之又刚在地下跪了挺长时间,整个人不免有些虚浮无力。 “小人不敢…”林年年口中谦卑,实则心中已经把这个假面虎骂了一百遍。 好不容易扶着胳膊站起来。 王知晖迅速抽回手,仿佛林年年是什么瘟神一般。 林年年正要腹诽几句,眼光一闪,突然看见他宽大袍袖上手上的一点儿目光顿时变了。 一个文人,手上怎么会有老茧? 这个念头瞬间让她整个人都不安起来,她拼命回忆两人初见时的情景,企图想起当时的王知晖。 她不清楚当时的王知晖手上到底有没有这些东西。 而无疑,这个发现让她心中暂时压下的疑虑扩大。 王知晖,真的没问题么? 垂着眼退下去,林年年闭上了嘴巴。 王知晖却无所知觉,只是往后退了好几步,跟林年年拉开了距离。 因为要讨论公事的缘故,林年年无法留在大堂之上。 缓缓从里面退出来,青天白日,林年年只觉得浑身冷汗直冒。 她迅速的回忆起这些日子以来跟王知晖的接触,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王知晖到奉城不过才十日左右的功夫,可短短的几面就已经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没上任之前,王知晖给她的印象是惶恐,甚至于有些软弱。 骨子上虽带了一丝文人的虚伪可是瑕不掩瑜,总体来说,还是个有血性的。 可… 林年年想起昨日王知晖上任时的景象。 一身红色蟒袍站在众人中间,脸上风光无限,丝毫不见退缩。 这便是官场对人的影响么? 林年年恍恍惚惚的想着。 名利,可以把人折磨成一个毫无血性的麻木的傀儡。 她往前走着,丝毫不知道身后有一道熟悉的影子,鬼鬼祟祟。 “林年年!” 就在林年年走到角落的时候,身后的影子再也忍不住,突然发难,往她的肩头拍了拍,这一下不轻,成功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站立起来。 见她这么不惊吓,老张笑嘻嘻的从她身后走过来,一脸的幸灾乐祸。 “怎么了?刚从大人那里出来,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他往前凑了凑,看着林年年血色尽失的一张脸,有些同情的砸了砸嘴。 “我掐指一算,你肯定是被县令大人给骂了,唉,这有什么要紧的?县令大人这小老头儿总骂人,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也别放在心上,迟了一天就迟了一天,以后再补上就是了。” 见林年年不理他,老张啰啰嗦嗦道。 林年年双眼发直,好半天没缓过来。 “真被吓傻了?”见林年年没搭腔,甚至连发怒都不肯,老张也跟着吓了一跳。 他往前凑了凑,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也就是这个时候,电光火石之间,林年年看到他手上的老茧。 “老张,你手上为什么会有这种茧子?”她骤然出手,把老张的手腕攥住。 后者被她突然这一下惊的发呆,想要往后缩,可是林年年却死攥着他的手腕不放。 试了几次却没有挣脱。 “你你你…你干什么!”老张吓得面无人色,只以为对方突然疯了。 林年年目光灼灼,紧紧的盯着老张,似乎要把他看穿。 缓了片刻,老张实在觉得手腕被人掐的生疼,只得呲牙咧嘴: “小林,你先放开,我慢慢跟你说!” 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人的手腕,林年年松手,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她刚才实在是有些激动。 “…你问的这老茧,说来话长了!”等反应过来,老张揉了揉被赚疼的地方,语气有些骄傲。 “想当年,老子每当仵作之前,也是个好汉…” 老张四岁学刀,学到二十八载,毅然决然去边关当了兵。 当的也正是林家军的步兵,上场杀敌,威猛无比。 也正是因此,老张取得了军功,在一次负伤之后,老张退下来,靠着验尸跑腿的功夫,在衙门里当了个挂名仵作。 跟林年年的养父,二人成了好兄弟。 他手上的老茧,正是他拿到几十载形成的。 “而且,这东西很难消退,除非是你狠心,用火折子把这地方给点了,流出污血,随后放点洋灰止血,才能消除干净…” ------------ 第四十九章铁器 老张在那儿啰啰嗦嗦,抬头一见林年年煞白的脸色,不由得也吓了一跳: “小林…你,你这是怎么了?” 这跟他往日看到的林年年十分不一样,现在的林年年,脸色苍白,双眸中没有一丝光亮。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想了半天,只有这个解释,老张斟酌着开口。 “我没事,老张。”缓了好半晌,林年年这才道,停顿了片刻,言辞有些犹豫: “老张,那你说,一个文人手上有这样的老茧,是什么原因呢?” “这…”老张不疑有他,摸着下巴道,“要不是此人曾经习过武,要不,就是操刀砍人头的刽子手。” 见林年年望着他,老张继续道:“嘿,你还别不信!刽子手里也有文人,你以为,那些人都是五大三粗的么?” “我跟你讲,前朝就有个书生出身的刽子手,砍人头的时候,刀口上都不见一滴血的…诶诶诶?你走那么快干嘛?” 老张还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林年年已经走出去很远。 她对身后老张的呼唤充耳不闻。 她现在只想确定一件事情。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林年年径直走到一家铁匠铺子前。 打铁的汉子光了半个身子,拿着半人多高的大铁锤,一下下抡圆了往浇筑的铁骑上砸。 风箱烧的火热,林年年站在一旁,就觉得浑身上下都被这通红的热气炙烤。 “你找谁!” 这个时节,铁匠铺子门前没什么人,林年年纤瘦的身形往那里一站,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铁匠走过去,瓮声瓮气的询问,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年年。 “我想看看武器…” 林年年道,铁匠似乎有些意外,但没有多说什么,还是侧过了身子,给她让了一条路。 林年年点点头示意,紧接着穿过大堂,往里面走去。 最外面是圈铁注的农具,再往里面深一点,就是刀枪棍棒,大都开了刃,静静地用置物架搁着。 目光环视了一圈,林年年毫不犹豫的走过去,走到最中间的架子旁。 那上面供着一柄长刀,厚脊,锋芒锐利。 林年年观察了一会,目光在看到刀柄的时候顿了顿。 紧接着,她一只手放在刀柄上往上试着提了提。 没动。 刀很沉,直带着她的重心往下坠,林年年咬了咬牙,又添了第二只手,使出了老大劲,才把它抬起来。 听到这里的响动,方才那在门外的铁匠走了进来,见她这么吃力,脸上闪过一丝了然: “这是用陨铁做的刀,足有四十多斤,你要买防身的武器,用花剑吧。” 他顺手一指,指向了角落里落满灰尘的剑鞘,林年年放下刀,寻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 剑身轻薄,锋芒毕露,倒是好剑,但是,不是她想的那种。 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失望,林年年突然想起来,抬头询问道: “请问,你们这里有专门砍头的刀么?” “砍头?”铁匠愣了愣,神色警惕的打量着面前斯文秀气的女子,见到她身上未来得及换下的官服时,稍微和缓了些。 “砍头的刀,得用大环刀,是须得用上好的白铁一百斤,锻了又缎才成的,抛却损耗,都得有八十多斤重。” “这种武器得需要有经验的老师傅做,我们,没有。” 铁匠摇着头如实相告。 奉城县很少有穷凶极恶之辈用到大环刀砍头。 上一任刽子手的大刀已经生锈了,他有心想要替其打磨抛光一番,可是遭到了拒绝。 原是这样… 林年年点点头,突然又问道:“那,大环刀的刀柄处,是不是有一个向上的形状?” “这…”铁匠愣了愣,随后才重重的点头,“不错…” “那我知道了。”听到这肯定的答案,林年年低头沉默半晌,随后道。 从铁匠铺子里面出来,林年年脸上最后一丝情绪也无。 她冷着脸看着自己的双手,刚才,她试着比划了一下人用刀时的场景。 倘若是刽子手,那手部的尾端必然应有一个血痂茧子,可是,他没有。 也就是说,他用的武器,应当是长刀,是那种在战场上厮杀的武器。 可王知晖,却是个文人啊… 探花郎手里有老茧,本身就很值得人怀疑。 眸光黑沉沉,林年年有些后悔,今日为什么要戴上手套,倘若不戴,刚才接触的时候,兴许能听到王知晖的心声,也比现在自己猜来猜去的强。 林年年后悔不迭。 浑浑噩噩的回到林家的小院,刚打开门,就见庭院的石凳上坐了一个玄衣墨发的人影。 林年年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大人!” 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严承怀为何在此处?” 抬眼的时候,就见严承怀一脸嫌弃的用她的茶杯泡茶喝,顺便分了一个眼神给自己: “去哪了?” 语气低沉平缓,林年年却分明听出了一死质问,仿佛小媳妇质问丈夫为何不归家一般。 疯了,自己一定是疯了! 林年年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就…逛了逛集市…没别的。”林年年顿了顿,决定还是撒谎。 严承怀哼了一声,显然没信她的鬼话。 他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拍了拍,于是身边一道风过后,严承怀身边蓦然多了个俊秀的青年。 “林姑娘从衙门出来后,先是跟同僚说了几句闲话,紧接着去了东市…呃,去了东市李大头的铁铺…” 林年年一脸神色复杂的听着自己的慌被戳穿,就见严承怀起身,身上的冷意更甚: “和同僚叙话?” “去了铁匠铺?” “林年年,本大人让你在外面等着,你就是这么等的?” 冷眸居高临下紧紧的盯着她,林年年又闻见了严承怀身上那股凛冽的冷香,脑子当时便停止了思考: “啊…可我以为,大人要同王大人一起走的…” 毕竟严承怀是钦差,王知晖是知府,她一个小小的仵作凑什么热闹,更何况,严承怀…严承怀他也没明确说过呀? “大人,你想,青天白日,烈日高照,您忍心让我一个人等在外面晒太阳么?” ------------ 五十章兜兜转转 林年年的眼神十分诚恳,仿佛在控诉他不通人性。 严承怀噎了噎,喉头一滞,往后退了退: “你倒是心疼自己。” 不等林年年反应过来,严承怀转身,负手而立,漫不经心道:“说罢,去铁匠铺干什么去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王知晖有问题?” 林年年方才正在走神,没留意严承怀突然退开,也没留神严承怀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突然间就愣了。 “啊?” 她没听错吧,严承怀,居然也这么觉得? “收起你这副没见识的样子。”严承怀简直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像是看透了林年年的一举一动,冷笑道: “辞了李政就当了探花郎,刚一到任就迫不及待翻查旧案。” 在背对林年年的地方,严承怀满面寒气,他想起方才同王知晖的谈话,眸中杀意毕现。 王知晖似乎有意无意的提起当年林将军的事情。 分明想从他口中探听到什么。 可是,当年那些人都死了,王知晖他是白费苦心。 冷笑一声,严承怀眸中转瞬即逝一丝复杂,随后他转过身来,看着一旁纠结不已的林年年: “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大人给我的感觉,跟先前有些不一样…”林年年犹豫着开口,“未上任的王大人,神色谦卑恭谨,可是现在,脾气未免有些太过锐利…” 林年年回忆着两人在护城河畔见面的景象,只觉得现在的王知晖仿佛被人“调包”了一样。 严承怀眸光不定,紧紧的盯着她,示意林年年继续往下说。 “而且,我好像看到王大人虎口还有掌心的位置,有老茧…” 林年年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说出来。 她明显的感觉到面前的严承怀瞳孔缩了一瞬,随即很快恢复正常。 “所以你就去了铁匠铺子?”严承怀拔高了生意,仿佛在确认。 “大人明鉴。”林年年老老实实承认,“我确实想顺着那老茧的位置找一找到底是什么兵器才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那你查到了么?”严承怀挑眉。 林年年点点头,自信道:“是长刀,用惯了长刀的人,才会在手上留下那样的疤痕,用的时间越长,那茧子越厚,越不容易消除。” 林年年十分笃定,哪知严承怀听完却变了脸色,语调上扬,颇有些阴阳怪气: “这也是你那个同僚教你的?” 林年年摸了摸鼻子,突然间有些尴尬,她只当是因为今天没有等着严承怀,后者生气了,故意要挤兑她。 “我们得快点了…”沉默良久,严承怀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林年年抬了抬头,不知道他这个“我们”指代的是谁。 可几乎一抬眸的瞬间,就跟男人的目光相接,严承怀眸光幽暗,清冷似寒潭。 可现在,这汪寒潭里面,有一个清瘦的影子。 她在里面看到了自己。 “大人说的我们,不会是指我和你吧?”林年年移开了视线,笑道。 严承怀颔首:“不错。” “林年年,你想不想随我去京城。” 时隔这么久,恍然听到“京城”二字,还有些恍惚,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望向严承怀,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这人,居然要带自己去京城。 “你好歹是我的救命恩人。”见她紧紧盯着自己,严承怀别开眼睛,“当时我说过,京城能人异士众多,你身上余毒未清,需要跟我去京城。” 更何况。 严承怀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手腕上的位置,上面裹得白纱已经隐隐渗出一丝暗红色。 随着林年年走了这么久,还没有换药,里面渗的血色早已经透出来。 刺目一片。 严承怀不动声色将袖子往下拢了拢。 他如今还是林年年的药引子,林年年离不开他,至少,未来三个月如是。 林年年不晓得这一切,只是心中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而又冷漠道: “多谢大人的好意…可是,小人不愿…” “不愿什么?”严承怀赫然回首,逼人的压迫之下,林年年缓了好一会,这才以一种平静的语调道: “大人,并非是我不想跟你去,只是,我的身份不允许我做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京城是你的家,可,不是我的…” 林年年抑制住心头的躁动,抬头,冲严承怀粲然一笑。 她并非不想去,京城再不好,好歹也是她林年年长大的地方,况且,林家的大宅她还未曾再见过一眼,还没有找到伤害爹爹的人。 她无论如何,都是要去的。 只是,不是现在。 也不是跟严承怀一起。 严承怀被她的笑晃了一下眼睛,心中竟莫名有了一丝怒意。 “跟本大人打交道,就这么让你不如愿么?” 想到林年年在老张面前无所顾忌表达自己的样子,严承怀突然觉得齿间发酸。 “该不会,你就是为了那小厮,不乐意去京城吧?” 严承怀只当林年年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那张如白玉般无暇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红色。 那是愠怒。 他看着林年年,眸光凶狠。 而林年年只觉得他又在发神经,不愿跟他多做纠缠下去: “好了,大人!” 林年年无奈一笑:“所谓生死有命,我不觉得大人欠我什么。” “只是,倘若我们再因为这个问题纠结下去,这案子的期限就要到了。” 一句话,点醒了严承怀。 刹那间,严承怀脸上的情绪退的一干二净,仿佛刚才只是林年年的幻觉一般。 变脸真快。 林年年想着。 “本大人用不着你提醒!” 严承怀冷声,长身玉立,背对着她。 本朝有过规定,凡是凶杀命案,倘若超过一定时限未能破案,就会被立为悬案奇案。 媚儿的案子已经搁置了小半月有余。 恐怕再有五天,那卷宗上就会把媚儿和老鸨的死收录下去,就算不收录,也可能会像王知晖说的那般圆回去。 这两个结果,哪个林年年都不想看到。 可是无奈,现在的他们一点头绪线索的都没有。 兜兜转转,竟有一种回到原地的感觉。 ------------ 第五十一章跑出来了 案子陷入了僵持,是谁也不愿看到的。 关键是,整个案子就如同一张乱网一样,无从下手,剪不断理还乱。 媚儿身上的化尸水是谁泼的,又是谁,守卫严密,重重包围的情况下杀了李政。 这两人的死为何又是这么的同频?简直让人毫无头绪。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媚儿的死,定和李政有关联,他们二人之间肯定牵扯到了什么东西,以至于让人杀人灭口。 可一个青楼女子,一个朝廷官吏。 又有什么地方是息息相关呢? 林年年想的头疼,始终想不出来一丝头绪。 “大人有调查过媚儿生前可有什么亲朋么?”林年年抱着最后一丝幻想,询问道。 “或者和什么大人物有过接触?” 严承怀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媚儿原本是流落在奉城的乞儿,与之同行的,还有她的妹妹。” “只可惜,多年前她的妹妹已经害热病死掉了。尸身去了乱葬岗,除此之外,她便只身入了青楼。” “媚儿乃是花楼里面的头牌,游走于各种达官贵人之间。” “保不准就听到了什么事关身家性命的事情,被人灭口,想来应当是株连。” 林年年陷入沉思,她记得,当时刘璋辉案子的时候,媚儿是被李政买来送给刘昌平的,由此才牵扯出了命案。 “会不会是因为媚儿知道了李政的秘密?”林年年猜测道,“而凶手也怕他们两个泄露出去,所以才将人杀人灭口的。” “而且这个凶手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在刘家李家出事的时候,下此毒手。” “有没有可能,凶手是在利用刘李两家,办一件事!” 这番言论出口后,两人沉默了半晌,紧接着,不约而同的异口同声道: “走私官盐!” 是了,眼下只有这个解释。 在刘昌平和李政的密谋之中,媚儿作陪知道了他们的计划,被胁迫。而那幕后之人,不愿打草惊蛇,于是只在事情败露的时候,最终将几人杀人灭口。 这么一想,林年年顿时茅塞顿开。 “现在我们只要找到官盐一事的第三个知情人,就可以找到真相了!”林年年笃定道,眼前一亮。 “没有那么简单。”严承怀给她泼冷水,“到现在为止,走私官盐这个事情,也只是我们从上一个案子里面审理出来的蛛丝马迹。” “更何况我们连李政做的那些假账本都找不到,想要为其定罪,难上加难,顺着这个线索找下去更是难上加难。” “我们单知道李政走私官盐,贪赃枉法,但是究竟他到底弄出了多少银子,我们还不得而知。” 想到李政被捉捕前说的那些话,严承怀眸光闪烁,脸也跟着沉了下来。 “那个老狐狸说是自己把账都烧了,究竟是或不是,还不得而知呢。” “要是我们知道那老狐狸的账本儿就好了。”林年年叹息一口,“这样我我们就可以拿着它去找刘昌平套话。” “说不定还能套出点儿什么线索来。” 两人尽是无奈。 事情又再次回到了原点。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宅院里,突然间一阵响动。 仿佛间什么东西被人撞倒在地上,紧接着是杂沓的脚步声。 “谁?什么人?”严承怀立刻警觉起来,那张清俊的脸上,满是肃穆。 “去看看…”他冲着身边的黑衣青年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只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林年年也因为受惊站了起来,也跟着追了出去。 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红色的身影。 紧接着便是一阵惊慌失措的惊呼声:“姑娘,快跟我们回去吧。” “大人知道了,又得受罚的。” 穿过小巷,眼前是两个家仆打扮模样的人从眼前掠过。 各个神色焦灼也跟着追那一道红色的影子,林年年突然停住了,她瞪着那些人的打扮,突然间觉得十分熟悉。 严承怀的暗卫做事效率很快,他穿过人群很快就抓到了那红色的影子。 等到林年年等到和严承怀过去的时候,暗卫已经神色为难的立在一边,他身旁是站着的是一脸天真的红姑。 红姑? 林年年神色有些意外。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记得红姑一直是被严承怀府里的人照看的,可是现在却一个人出现在这个地方,怎么看怎么有些诡异。 倒是红姑,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眼睛亮了亮,往林年年身上靠。 “姐姐。”她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往林年年手里塞。 林年年接过一看,整个人的身子不由的往下坠了坠。 这时候她才发现这珠子是用石头雕的,圆润水滑,重的吓人。 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林年年吃力的在手里转了一圈,有些想不起来这东西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严承怀的脸色同样不好看,此时身后几个仆人打扮模样的人已经跟上来了。 各个气喘吁吁,等到看清自己面前站的是什么人的时候,立刻脸色都变了,屏声静气。 “大人…”为首的那人咧嘴苦笑,做认命状。 “你们怎么看的人?怎么会从府里面跑出来?”严承怀厉声训斥,俊脸上难得浮现了一丝怒意。 “这…”那人拍了拍手,看了看一脸人畜无害的红姑,无奈辩解道,“这我们也不想啊。” “自从您走后,这小祖宗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人怎么敲都不开门,等到中午送饭的丫鬟察觉到不对劲儿的时候。” “这姑娘已经跑出去了。我们这才发现她住的那院儿里有一个狗洞,这姑娘是从狗洞里爬出去的!” 一番话说的苦涩,林年年有些没忍住差点笑出来。 严承怀气的额角青筋直蹦,他扫了一眼旁边幸灾乐祸的林年年,后者立刻失声,满脸严肃的站好,轻咳一声: “这确实不好笑…” 不说还好一说严承怀的脸色更黑了,那目光恨不得将她吃了。 林年年顶着这吓人的目光站了半晌,拼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惹祸上身。 ------------ 第五十二章密室 毕竟男人心海底针,严承怀的心,那更是深不可测了。 “自下去领罚。”严承怀咬牙,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 那几个仆人立刻如蒙大赦,飞一般的脚底抹油溜了。 现在只剩下严承怀的暗卫,还有一个不知所措的红姑和林年年等人了。 “一个傻子能跑这么远,还能准确无误的找到我们的位置,还真是巧合的很。”等人都走了之后,严承怀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玩着手指的红姑,冷哼一声。 林年年倒是不以为然,只觉得这是巧合。 红姑身上华贵的衣裙脏兮兮的,显然是已经在外面游荡了很久,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些脏东西。 能到这里,显然是已惊在大街上游荡了好久。 更何况,林年年眸光一暗,她出来的时候,明显看到跑在最前面的,有一个小小的影子,那是一只猫。 因为受到了惊吓而跑的惊慌失措,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想来红姑应该是追那只猫,所以才来的这里。 “你别听他的。”林年年撇撇嘴,拉过红姑站在一边,两人悄悄的咬着耳朵。 “红姑,你告诉我,你怎么来的这里?” “猫…猫猫…”红姑黏着林年年,口齿不清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声音里带着雀跃。 显然是高兴极了。 也就是在此时,路旁的一个废弃的罐子里,突然出现了微弱的猫叫声,一只黑色的尾巴从陶罐破洞之处缓缓的探出来。 红姑于是十分高兴的走过去,把那只猫从大瓦罐里面倒出来,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大人,这是您府中的狮子猫…”林年年叹息一口,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看向严承怀,“红姑是为了找猫跑出去的,您多虑了。” “她一个小孩子,更何况又神志不清了,又怎么会偷听我们说话呢?” “哼。”严承怀冷哼一声,将头撇在一边,不搭理林年年的话。 冷眸在红姑身上扫了一眼,严承怀开口,声音恶劣:“有时候傻子也会骗人。” 又把目光看向了林年年:“而你,不如傻子!” 林年年后头一哽,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小看了。 可后者仿佛是为了直抒胸臆一般,说完这句话就带着人往前走了。 直走到巷子口处,这才回过头来招呼林年年。 “你还要跟那个傻子和蠢猫呆多久?” 林年年无奈,叹息一口。 轻声招呼一边的红姑回家,后者对她的指挥十分乖顺,怀里一边静静的摸着那只猫,一边小碎步跟着林年年走。 那乖巧的模样让林年年十分受用,开口为红姑辩解:“大人,她只是神志不清,不是傻子,这也不是蠢猫。” 严承怀虎口直跳,只觉得眼前的林年年蠢的已经不可救药了。 暗卫夹在两人中间,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只得一脸纠结。 也正因为此,谁也没看到低着头的红姑眼中一闪而过的暗芒。 这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只除了红姑怀里哪知大眼睛的小猫叫了两下。 众人要把红姑送回严承怀的府邸。 这一条道儿都是官家修的,附近没什么人,除了严承怀的府邸在这一条街上之外,还要路过前任知府李政被查封的房子。 此时天色已经稍微暗下来了。四人在走过此地的时候,红姑怀里发猫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间就炸毛了。 “猫…猫猫!” 它挣脱开红姑的钳制,顺便在他脸上划了一道,紧接着迅速的跳到朱红色的大门上,回眸给了众人一个警告的眼神,转瞬间便跃入其中,消失不见了。 “我的猫!”红姑哭喊着,也跟着冲了出去,死命的撕开门上贴着的封条。 这一场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众人都跟着惊了。 等众人反应过来想要去找的时候,红菇的影子已经消失了。 “怎么办?”林年年收回视线,“离谱这么大,她一个人跑进去。万一又像上次一样突然消失了怎么办?” “找!”严承怀咬牙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林年年听出了生无可恋的感觉。 众人也跟着进了李府。 此时的李府空无一人,自从李政被查封之后,这里的吓人,都逃的逃跑的跑。这么大的地方,连个点灯的都没有。 冷气一吹来,空空旷旷,颇有一种进了鬼房子的感觉。 红姑早就没影了。 “陈七,你去那边!”严承怀一声令下,那安慰答应一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了。 剩下林年年和严承怀大眼瞪小眼。 “我们两个一起走?”林年年声音有些变调,她实在不想跟这个毒舌在一起做事。 “不然?”严承怀反问,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 “陈七如果找到人可以直接将人带回来。你我两人而行,那女子说不定还能听你的,乖乖的跟你回来。” “难不成你想让本大人一个人去找?”严承怀挑眉,一脸的凝重。 说的也是,林年年点头。 毕竟照严承怀的样子,很有可能跟红姑打起来。 自己跟着去,好歹能看着点儿。 两人特意挑了一个跟陈七相反的方向,走的远了,这才发现这条路是通往后花园的。 李政的后花园修的巧夺天工,假山,流水,石桥,无一不精致,倘若是在白天看到,别有一番滋味。 可是现在是晚上,周围有又没有旁人,叫人看了只是心惊。 离大门越来越远,,周围便越空旷,走到最后,两人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拱门。 两个半人高的石狮子在拱门面前一左一右,们的眼睛是用宝石砌成的,在火折子的照射之下,泛着诡异的色彩。 “这里面就是李政的藏书阁,上次我们来过这里。”严承怀淡声提醒道,“想来那女子应当不在这里。” “我们走吧!” 他这么说着抬步便要往回走。 林年年脚步顿了顿,却没有跟上来,而是眼瞅着眼前的两个狮子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严承怀道,脸上有些诧异。 “大人,你觉不觉得,这狮子的嘴巴里有些奇怪?”林年年突然道,并把手里的火折子往前举了举。 ------------ 第五十三章打开了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雕像。 严承怀脚步顿住,诧异回头。 就见林年年如同着魔了一般走过去,站到了右侧的狮子旁边。 “大人,你不觉得这狮子上面少了一个东西吗?”她说的是半人高的狮子雕像,那狮子雕的活灵活现。 “不过是镇宅……”他的话戛然而止,严承怀脸色凝重的走过去,“它嘴里,少了个珠子。” 这雕的素材是最普通不过的狮子滚绣球,按照惯例,这两只狮子嘴里都应该有一只圆滚滚的珠子。 林年年身旁的那一只却并没有,而且,那大张的嘴巴里面,显得空荡荡的,不落一丝灰尘。 显然里面的东西应该被拿出去了。 “可,这种狮子理应是用一整块大理石雕琢而成的,它嘴里的东西还能被拿出来,倒是让人匪夷所思。” 严承怀伸手在那狮子嘴里摸了一把,入手滑腻冰冷,指尖扫过,有一块凸起。 严承怀在上面试着按了一下,只见那狮子的嘴巴豁然间张的比先前还大。 “居然是中空的?”严承怀惊讶的挑了挑眉。 他弯下身子在那石狮子上敲了敲,等到听到里面传来清脆的响声时,表情奇异。 而这个时候,林年年脸上浮现出奇异的神情。 “大人,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红姑时的场景么?” “自然。”严承怀颔首,“这女子凭空出现,又凭空落入湖中。” “我记得当时你曾问她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什么地方?” “红姑那时候说的是…是竹子?” “不错。”林年年目光灼灼,“可是大人,红姑她神志不清呀,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 “红姑当时说的不是竹子,而是…珠子呢?” 林年年突然道,紧接着双手突然一翻,手心里面赫然是一只圆润的石珠。 “这是刚才红姑给我的,我原以为这是什么玩具,现在看来我不是这石兽嘴里面的东西?”林年年道。 下一秒不由分说便将那珠子塞在了石兽的嘴巴里。 大张的嘴巴再次合上,严承怀眼睁睁看着那珠子严丝合缝的嵌在石兽嘴巴里。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耳旁突然传来一道“轰隆隆”的闷响。 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缓缓开启。 “那女人一定有什么问题。”严承怀皱眉,满脸疑虑。 “大人,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林年年打断道,“现在看来,李政那老狐狸果然留了一条密道,我们先去找找看吧,说不定能有新收获。” 事情来的紧急,由不得两人多想。 严承怀只得收起满腹怀疑,跟着林年年走进了书房。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两人眼前的道路。 与白天所见不同,两人刚推开大门,就见之前主坐儿的书案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甬道。 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怪不得那帮人找不到密道入口,原来是在这里。”严承怀冷哼一声。 “林年年,你要干什么?”察觉到身边女子的举动,严承怀厉声呵斥。 而此时,林年年正探着身子,试图拿火折子往里面照,可因为实在是太过幽暗深邃,从里面而来的冷风“呼”一下将她手里的火折子吹的猩红。 猝不及防听到身后严承怀的声音,林年年打了个冷颤,手一抖,火折子便顺着掉了下去。 屋内重新陷入了黑暗。 两人对视,出奇的安静。 “蠢死了,林年年,你是猪么?”好半晌之后,对方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林年年有些委屈:“可明明是大人你先吓我的…” 对方显然是被她气的愣了,好一会,这才幽幽道:“你就这么怕本大人?” 语气有些古怪,不像是他平时的阴阳怪气。 林年年很想如实回答,毕竟这人可是直接将她原来那具身子给挫骨扬灰了,她怕,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但是她不敢这么说,只得道: “大人公正严明,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我不是怕大人,而是怕唐突了大人…” 她自认为这番话说的一点毛病没有,可是突然间眼前火光一闪。 严承怀放大的俊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火光之下,林年年眸光灼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两人凑的很近,林年年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的影子,几乎忘了失声惊叫。 “所以,你是说本大人不好相与?” 薄唇微勾,严承怀咬牙低低吐出这几个字,直到看到林年年惊慌失措的一张脸时,明显被取悦到了。 “啊啊啊!” 林年年回过神来,开始尖叫。 下一秒,一双凉薄的略带茧子的大手覆盖在她的唇上,严承怀皱眉: “你叫这么大声,是为了让别人发现我们晚上私闯禁宅么?” 鼻端那股凛冽好闻的味道萦绕,林年年却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灼烧,连耳尖都红了。 “闭嘴。”严承怀警告,林年年乖巧点头。 唇上那片微凉缓缓抽离。 林年年松了一口气。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严承怀用火石把一本书给点了,顿时就有些结巴起来。 “大大大…大人,你把书给烧了,就不怕引起火灾,把我们都困在这儿吗?” 眼看那本儿书快烧到了尾部,严承怀无所谓的松开手,冷笑: “那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林年年沉默。 他们唯一的火折子丢了,烧书照明,是不得已的事。 严承怀给了她一个“别废话”的眼神,紧接着身体力行,扯过一旁的凳子腿,又把桌上剩的那一小碗灯油那起来,从身上撕了块破布,顺手做了两个简易的火把。 林年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等到严承怀将一只递到她跟前,这才反应过来。 “我以为大人只是个文人…”林年年斟酌道,动手能力这么强的,严承怀,真只是世家的小侯爷么? “只是你以为。”严承怀冷笑,“别再丢了!” 林年年点头,如鸡啄米。 “刚才你在里面看见了什么?”做完这一切之后,严承怀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在上面擦了擦,又顺手扔在了地上。 ------------ 第五十四章痕迹 林年年盯着被他扔在地上那块丝绢沉默良久,最终道:“很黑,深不见底。” 那里面应该是一个往下的形状,或许应当有别的出口。 她手中的火折子的火都被吹的猩红,具体是通向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那我们下去看看吧。” 严承怀往前迈了一步,把林年年甩在后面。 “大人!”林年年急得不行,“您不怕这里有暗器吗?” “李政他不敢。”回应她的是一道极其自负的冷呵,这时候,严承怀一只脚已经踏上了石阶。 林年年别无他法,也跟着去,同时在严承怀身后,尽量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火光微弱,星星点点的。 进来之后,林年年才发现此地狭窄,仅容一个人通过,两边都是光滑的墙壁。 林年年亦步亦趋跟在严承怀身后,不知走了多久,面前才渐渐的开阔起来。 “到了。”走在前面的严承怀突然沉声道,林年年一个没留意,脚步没收住,撞到了严承怀的后背上。 严承怀从喉咙里溢出一丝闷哼,紧接着转过头来,面色不善的看着她。 “实在抱歉,大人。”林年年满脸歉意,好在后者并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而是顺手指了指前面。 火光之下,直线面前是两条甬道。 都黑黢黢的,深不可测,他们站在正中央的位置。 手上的火把快要燃尽了。 “这…”林年年傻眼,没想到李府底下居然还别有洞天。 只是这两条隧道究竟通往哪里,众人不得而知。 “大人,不如我们分头找吧?”沉默了片刻,林年年苦笑道。 谁能想到李政心眼子这么多,居然在设计密道上弄下了这么大的手笔。 “不。”严承怀干脆拒绝,瞟了她一眼,“我们走上方,左边。” “这…”林年年不敢苟同,忍不住道,“可万一我们要走错了,那岂不是白费功夫?” 严承怀一脸看白痴的眼光看向林年年,似乎有些忍无可忍:“你不见,那甬道旁还放着一只绣花鞋吗?” 林年年顺着他说的仔细看去,果然见里面的位置,有暗红色的一点儿,倘若不仔细分辨,必然看不见。 “大人的眼神真好使。”林年年由衷赞叹。 严承怀哑口无言,深深看了她一眼:“跟上。” 林年年老老实实重新跟在严承怀身后走。 这一段两人走的灰头土脸的。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的功夫,才终于到了尽头。 面前的场景格外的压抑,只见一处十分狭窄的石室,正中央的位置,是一个石阶,上面放着一个木箱。 锁扣是打开的,显然已经使用了多次,木箱已经破破烂烂的,露出里面的红色的一角。 严承怀走过去,顺手就把它掀开,里面放着三卷竹简,上面的字已经有些模糊,竹简拿在手里轻飘飘的,显然是已经有些年头了。 “时维九月月末,兹辽西节度使吴会中会于岭南…” 严承怀默念着上面的字,眸光幽暗。 “辽西节度使?”林年年愣了愣,觉得“吴会中”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间又不记得从哪里听过。 她也跟着严承怀从里面拿出了一卷,小心翼翼的翻开,读出了上面的字: “元茂三年,朝臣林将没于边关…” 只这一句,便再也读不下去,两个人都沉默了。 那上面写的是林年年的父亲林大将军身死边关的细枝末节。 在那一场战争结束之后,朝廷曾派了官银万两,抚恤在战场上牺牲的将士。 可惜这些钱发到那些人手里只有区区的几文。 “那些银子居然是被这些人给贪污了!”严承怀怒极反笑,“李政真是好的很,区区一个地方官,居然敢做出侵吞官银的勾当。” 林年年没有说话,她继续往下看,上面无非是记载了下那些钱款的去向。 这笔银子分到李政手里,已经被人克扣了不少,到他手里之后,李政跟一个叫做“梁彦”的节度使平分了这笔钱。 这“梁彦”同样是从李政门下出去的门客,不过在一年之前就已经死了。 剩下的地方,再想要辨认,已经辨认不清,这卷竹简,似乎被火灼烧过,很大一部分的字迹已经看不清了。 林年年顺着往下看,只能看到最后一句。 “吾皇万岁。” 这样一句话出现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她默默把书卷收起来,重新放回到箱子里。 “大人,我们先把它拿出去吧。” 听到林年年的声音,严承怀脸色略有和缓。 他将那个木箱翻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便只将那三卷竹简塞到了林年年怀里。 “大人?”这下换林年年额头蹦青筋了,后者拍了拍手,云淡风轻。 “林年年,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呼。我忍! 林年年深吸了一口气,怀里抱着竹简默默往前走。 两人没多说什么,顺着原路返回,重新路过那岔路口的时候,严承怀停住了脚步。 “林年年,想不想知道另一条隧道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严承怀盯着那处,眸光有些奇异。 林年年很想说让他不要闹幺蛾子,可是话到嘴边又改了:“有点儿…” 好吧,她确实想,谁知道这李老贼没事儿闲的修这么两条道儿干什么呢? 两人对视一眼,一拍即合,脚步默契的向着另一条路上走去。 与刚才那条路相比,这条路的风显得很大了,脚下也渐渐变得有些潮湿,且有了活物。 林年年亲眼看见一个浑身炸毛的老鼠从他们两个面前经过,那样子似乎一点儿也不怕生人。 严承怀嫌弃的直皱眉头,尽力缩小着步子。 又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终于出现了微光。 林年年心中一喜:“大人,我们出来了!” 两人终于再次重见天日。 头顶上是鱼肚白的天色,这么一看,他们居然折腾了一个晚上。 严承怀看着周围的景象,神色有些复杂。 这个隧道的位置,居然是在城外一处隐蔽的山根脚下,他们的前方,居然还建了一个简易的马棚。 用来栓马的树上,只有两条空荡荡的马缰绳,马不知所踪。 ------------ 第五十五章审问 林年年也看到了这里,不由得感叹道: “没想到这李政还给自己留了条密道,只可惜他人还没用上这个就已经死了。” 收回目光,严承怀淡声道: “只怕不是逃亡这么简单。” 林年年有些奇怪,还想要再问,严承怀已经催促她走了。 没有办法,林年年只能紧紧跟上。 他们折腾了一晚上,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开城门的时间。 城门口的守卫都认识严承怀,见他们两个一脸菜色都有些惊奇。 “大人,这么早出城啊!”开门的一脸谄媚,在看到林年年时忍不住上下打量。 林年年有些不自在,用手上的竹卷挡住脸。 好不容易进了城,严承怀径直带着林年年去了府邸。 一晚上没睡,林年年累的神色憔悴,眼睛底下有两块儿蛋青色的痕迹,严承怀却一脸神清气爽。 林年年觉得不公平,这个人好像不知道疲倦一般。 回了府中,陈七早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见到两人的模样,不禁吓了一跳。 “主子。”陈七对着严承怀拜了拜,又叫了一声“林姑娘”。 严承怀点点头,算作回答,林年年倒是冲他笑笑。 “那个女人带回来了么?”严承怀开口,问的便是这件事,陈七称“是”,并道:“红姑姑娘似乎有些累,回来就躲在房间里面不出来,现在想来应当是在休息。” “休息?”严承怀冷笑,面色不善,“我们为她一个东奔西跑,她倒是舒服。” 陈七不说话了,脸色有些尴尬。 林年年知道严承怀嘴毒心软,干脆转移话题: “不知道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人呢?” “将人带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陈七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紧接着道:“姑娘似乎在找她的猫,不过手下无能,并没有找到那只猫的影子。” “至于可疑的地方倒是没有,除了红姑姑娘脸上被猫爪子抓破了,已经着人上了药。” “你倒是好心。”严承怀眼神锐利,说的话却阴阳怪气。 “大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为防止严承怀再说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林年年赶紧道。 “一会跟我去见刘昌平!”严承怀看了她一眼道。 林年年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自己脏兮兮的衣服,那上面沾了不少污渍,都是在甬道里面弄上去的。 “这…恐怕现在不行。” “府里有女人的衣服。”严承怀看出了林年年的窘迫,低声道,一声令下叫来了丫鬟。 “大人,这衣物…很贵吧?”林年年话没说完,眼见严承怀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赶紧抱起了,衣服跑的比兔子还快。 “林年年…”身后响起严承怀的声音,压抑着怒气。 一个时辰后两个人梳妆整齐,站到了大门外。 林年年一身红裙,脸上还被丫鬟点了些胭脂,走动之间,只觉得裙子发紧,怎么都不自在。 “走吧!”严承怀扫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整个人散发着冷气。 心知这是被自己气麻了,林年年也不敢多说什么,又跟之前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再次来到大牢,不费吹灰之力打开了大门。 刘昌平被关在水牢。 想到之前老张曾经信誓旦旦说要替自己出气,林年年当时还有些怀疑他说的话真实性。 可没想到再次见到刘昌平,竟然是这个场景。 一身囚衣,胡子拉碴,瘦骨嶙峋,没想到,不过才一个月的功夫,居然让这位曾经的刘员外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说是水牢,其实只不过虚有其名而已。 比起关李政的牢门,这里面的地面有些潮湿。 刘昌平是赤脚,因为长时间不穿鞋的缘故,脚上有些地方已经被泡的腐烂,渗着血。 林年年看着这一切,心中有些震撼。 她没想到老张会做到这个地步。 听到外面的响动,刘昌平也只是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并没有抬头。 直到严承怀的声音响起。 “刘老爷。”严承怀淡声道,那瘦的快要干枯的影子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发丝覆盖之下,林年年看到他的眼睛,浑浊不堪,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被抽干了精气儿。 “你…严承怀!”他咬牙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突然间不可遏制的大笑起来,状若疯癫。 林年年往后退了一步,没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老夫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们两个!” 等笑够了,刘昌平才缓缓站起来,戴在手上的铁链碰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音。 “你别想让老夫认罪。” “证据一日找不到,老夫就不会签字画押!” 刘昌平目光凶狠,长久以来的监禁对于他来说不光泯灭了最后一丝人性,甚至让他变得疯狂,一举一动尽是疯癫。 “林年年!你个小杂种!” “不要以为你攀上了高枝儿,就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你等着,你毁我刘家,等我出去,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刘昌平指天痛骂。 那模样恨不得将眼前的两人撕碎。 林年年任由他骂,等到发泄够了,才同严承怀说道: “我原以为你早就压着他进京了,他跟李政做出这等欺上瞒下之事,想不到钦差大人居然还能放心将他留在地牢里。” 对于现在的林年年而言,刘昌平跟她毫无关系,原身的最后一丝情绪走后,刘昌平对于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只不过,这陌生人犯下了滔天大罪,这个程度的监禁对他来说,还是太轻了。 “他对案情还有帮助,我不会那么快就把他送去京城。”严承怀回答。 刘昌平站在一边,见他们两个一唱一和,没人搭理自己,怒气更盛。 眼看刘昌平骂的越来越脏,林年年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 “刘员外,与其在这耍嘴皮子,不如想想你以后吧。” “要你不想知道你家里人情况怎么样了?” “难道你不想知道刘夫人,刘府怎么样了?” 林年年的话一出口,刘昌平就是一愣。 ------------ 第五十六章最后一个问题 紧接着那张消瘦的脸庞上浮现出扭曲到极致的神情。 刘昌平死死盯着林年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你想干什么?” “刘员外的罪,理应连坐,可若是刘员外能够好好交代,这件事情也就免了。” 林年年微微一笑,丝毫不为他的眼神而感到困扰。 “林年年!你不得好死!”刘昌平大骂不止,恨不得啖其血肉。 “刘员外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严承怀面色不善,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林年年过来。 后者不明,所以有些摸不着头脑。 直到严承怀取出一卷竹简时,林年年的瞳孔这才缩了缩。 “刘员外难道不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严承怀冷笑,那竹简在火光下泛着光,刘昌平突然愣住了。 刚才大骂不止的人突然噤声,他死死的盯着严承怀手里的东西声音有些颤抖: “你…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东西?” 他已经从竹简的背脊上刻的字看出了门道,此时的他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宛如得了什么癔症。 “看来刘员外也认出了这东西。”严承怀冷笑,目光冷凝,“李政已经都招了…”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将刘昌平击垮。 在两人的目光中,刘昌平身体僵直的倒在那草垛上,声音喃喃: “完了…全完了…” 那样大的罪责,倘若两人都不认罪,还有挽回的余地,可是偏偏,李政连这东西都给他了! 刘昌平眼睛充血,只觉得心口一阵翻涌。 “刘员外,你同官府打交道数年,不会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吧…” 偏偏,严承怀好整以暇的:“李政大人,是要你做替死鬼。他偏偏在不告知你的情况下,将你们的一切都招了。这样的情况下,刘员外一家人的性命,可是不保…” 灯火闪烁,林年年看到烛影在严承怀苍白俊秀脸上投下一个张牙舞爪的影子。 她突然想到,严承怀是否在给她那具尸骨挫骨扬灰时也是这个表情。 恍惚间,就听刘昌平长叹一口,仿佛卸走了全身的力气: “我招…”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这次的刘昌平倒是没多做隐瞒,将贩卖官盐的细节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林年年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个案子,牵扯的不止是刘昌平和李政两个人。 李政以自己的职务为便,上书朝廷开拨盐铁,而刘昌平则是辗转于商人之间,当这些东西分批售卖。 李政的几个门客之所以惨死,皆是因为曾经替李政笼络各地富商豪绅,李政怕被人发现,干脆来了个鸟尽弓藏,在一年前花重金悬赏了他们的人头。 而这其中,有一个被李政称为“年大人”的,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在刘昌平的描述之中,这个人十分神秘,每次出现都会带着一个古怪的面具,嗓子嘶哑,仿佛受过什么创伤,十分刺耳。 “…这个人每次出现,都会给我们带来情报,有好几次我们的计划差点被上面的人发现,也都是这个人从中周旋,让我们的人得以逃脱…” “只是这个人十分的神秘,模样气质,与众不同,我曾问过李政,可李政对于这人的来历,三缄其口,并不肯多说。” “而我们所获的大量银子,也大多被这个人拿走,也就是说,三七分的银子,首先七成是这个人的,随后三成,才是我跟李政的…” 刘昌平浑浊的老眼,望着远处的火光,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 林年年却捕捉到一个重要的点:“你说这个年大人分走了大部分的银子?” “…对。”刘昌平喘息着,“起初我也曾不满,可李政说这是得罪不得的大人,言语间极为恭顺,再加上那位大人以我家人做要挟,我也就渐渐的没了这些心思…” 怪不得那些银款不翼而飞,原来竟是有人从中抽力,抽的还都是大头。 林年年若有所思,她看向刘昌平,目光有些复杂。 原身这个生身父亲,虽然对原身不怎么样,可是却对其他家人极尽宠爱,真是…人性复杂! “那你知不知道,这所谓的年大人来自于哪里?或者,他需要这么多银子有什么用?或者,他身上有什么特征?” 回过神来的林年年不死心,继续问道,这凭空出现的“年大人”背后牵扯甚广,如果能查到他的底细就最好不过了。 刘昌平仔细的想了想了,随后摇头,苦笑道:“这人来无影去无踪,连李政见他都要废好大的力气,平日里,他们都是随心所欲出现,如同鬼魅一般。” “鬼魅!”严承怀提高了声音,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嘲弄来,“只怕是阎王手底下做事儿的小鬼儿罢了。” 林年年抿唇,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说话。 严承怀扫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 “至于你说的什么特征…”刘昌平尽力会响,脸上表情显得有些狰狞可怖,“他似乎是京城口音…脖子上,有一块皮钱大小的刺青…” 这样的信息已经很明显了,林年年转头对着严承怀道:“大人来自京城,京城大小官员同朝为列,严大人可曾记得朝中有这样一个人?” 严承怀摇摇头:“…这样显眼的一块刺青,我见过之后便不会忘记,可不管是大小官吏,朝中都没有这样一个人!” 林年年听了有些失望,就听他话锋一转:“不过,说不定是哪家家臣也说不准…” “回头我叫暗卫调查一下,这样显眼的标志,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 林年年点点头,事已至此,能套出这么多线索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转头,对着脸色灰败的刘昌平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刘员外,还请你回答我们…” 刘昌平没有说话,轻微点头,算作是默许。 他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似乎多一个问题,少一个问题也没什么影响。 “媚儿究竟在你们内部发挥了什么作用,你们又是为什么杀了媚儿?” ------------ 第五十七章最后一面 林年年目光灼灼,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表情冰冷而严肃,她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刘昌平,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种表情。 刘昌平先是一惊讶,紧接着浑浊的眼睛骤然间盯着面前的女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你知道了?” “自然。”林年年声音淡淡,“自始至终我都知道。” 媚儿是李政派来接近严承怀的,一点她很早就知道了。 早在刘璋辉死的那个案子的时候,林年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媚儿被人推出来,好像是为了混淆视听一样。他们在掩饰什么? 起先,林年年不得而知,但随着案情的进展,似乎有人故意要把线索往媚儿身上引。 不管是平白无故媚儿进了诏狱,还是其他的审问。 林年年时常想,倘若不是严承怀在这里,恐怕这些人就会将那样可怜的女子屈打成招吧。 到时来个借刀杀人,最后一个知情人死掉,所有罪恶的行径就会被掩埋。 “我倒是小看了你。”刘昌平眼神变得奇异,他惊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仿佛头一次认识林年年一样。 “你这样…倒不像我们刘家人…”刘昌平轻叹道。 林年年抿白了唇角,没有说话,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林年年的双手死死攥在一起。 “那女人,身世可怜,倒也该死!”刘昌平难得道,“我依稀记得李政说过,这女人身上有一半狼族血统,她跟她的幼妹流落至此,不知为何进了青楼…” “算是阴差阳错吧,后来,李政说要将这个女子送到我府上…”刘昌平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说是让我享什么齐人之福,说到底就是为了派个人监视我罢了!” “那女人,或许曾见过年大人的脸…”刘昌平道,“这样一个人,死了也是应该的事!” 林年年原以为,刘昌平知道的不过是些凤毛麟角,可没想到,还挖出了这么深的秘密。 她竭力控制着自己面部的表情,不让自己露出一点惊骇的神色。 “…那媚儿,就甘心为你们做事不成?” “她不甘心也得甘心!”刘昌平道,“她妹妹在年大人手里!” “妹妹?” 这下不仅是林年年了,就连严承怀都有些讶然,据他们所知,媚儿的妹妹,早已经在多年前害热病死了,这又凭空冒出一个妹妹,究竟怎么回事? “年大人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刘昌平看着两人,语气里居然带了幸灾乐祸,“害热病死了,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原来居然连堂堂钦差大人,也被骗过去了!” “住嘴!”严承怀脸色阴沉的可怕,他还从未在这个上面吃过亏,小小一个奉城县居然卧虎藏龙,连他也耍了过去。 “你可知道妹儿的妹妹现在在哪里?”定了定神,林年年还是道。 “这些都是年大人的事情了,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吐出一口浊气,刘昌平似乎有些悠然的靠在了潮湿的墙壁上。 “你们的问题都问完了,我知道的也都告诉你们。”他抬头望天,在两人都沉默的时候,突然道,“老夫这一辈子,贫过富过,到头来还是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看在我说了这么多的份儿上。”他突然站起身来,再次凑近了铁栅栏,眼睛爆发出最后一丝生机,“能不能让我见一见我的女儿?” 他所谓的女儿是刘雨柔。 那个在府中被娇宠长大的女子,林年年顿了顿,抬头看严承怀,正好,严承怀的目光也在看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紧接着严承怀就看到林年年轻微的点了点头。 脸上并没有什么不适的神情。 “好。”严承怀的声音在大牢里面骤然间响起,听到这简短的一个字,刘昌平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多谢钦差大人!”他道,语气中竟有一丝苍凉。 严承怀没说话,只是抬了抬手,让一旁跟着来的狱卒把供纸带上来,示意刘昌平签字画押。 后者倒也干脆,拿着笔十分熟练的签下自己的名字,手上的铁链铁锁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把人带上来吧。”直到供纸重新交还到严承怀手上,半边身子隐在阴影里的男人突然沉声吩咐。 他们身后,地牢出口的位置重新打开一道大门,外面的光亮透进来,照在人们身上。 刘昌平眯起眼睛,双手挡住脸,似乎有些不适应。 林年年有些茫然的向身后望去。 只见一个一身粗布钗裙的绝色女子大步跑过来,声音凄切: “爹!” 这就是刘雨柔了。 林年年恍恍惚惚的想着,这是她第二次正式见这女子。 如今刘家虽然落魄,可刘雨柔脸上的担心并不似作假,她期期艾艾的叫了刘昌平一声,在路过林年年时脚步顿了顿。 “孩子,你受苦了…”亲人相见,几乎是一眼,刘昌平的眼圈就红了,他喊了一声刘雨柔的闺名,整个脊背彻底垮了下去。 刘雨柔这才回过神来,整个人冲过去,扑在栏杆上,泪如雨下。 这对父女倒是真情实意。 林年年心中如是想着,突然眼前横过来一柄折扇,顺着往上看去,严承怀望着前方,不动声色: “我们该走了!” 林年年点头。 重新站到青天白日之下,林年年吐出一口浊气。 事情终于算是有头绪了,她回头,望着严承怀:“大人为何突然间会把刘雨柔找过来呢?” “莫不是想倘若刘昌平不招供,威逼利诱不成?” 她一想越来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照严承怀的性格,倒真有可能办的出来。 “在你眼里,本大人就是个这样的人?” 薄凉的眼睛突然看向林年年,严承怀逆着光,脸上表情有些古怪。 林年年觉得这话很耳熟,好像严承怀之前对自己说过一般。 可,哪个从前呢? 她有些想不起来。 可这时候,严承怀却道:“是她自己要来的。” 她,自然指的是刘雨柔,林年年呆了片刻,突然认认真真的说道:“果然父女情深。” “只是刘雨柔要见的另有其人…” 严承怀没理会她,突然盯着林年年笑了一下,紧接着,走开了。 ------------ 第五十八章变化 林年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身后有一道怯弱的声音,有些犹豫的叫自己的名字。 “林…林姑娘…”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林年年长叹一声,转过头来,果然见刘雨柔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犹豫。 “你…这么快么?”这是林年年头一次真真正正的跟刘雨柔说话,面犹豫了半晌,寒暄道。 “嗯…”刘雨柔微微点头,杏眼红肿,我见犹怜。 不得不说,刘昌平确实养了个好女儿出来。 “家父该嘱咐我的,已经嘱咐完了。”刘雨柔道,似乎是终于鼓足了勇气看向了林年年。 “林姑娘,有些话是我要对你说的。” 林年年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她对这个鸠占鹊巢的刘雨柔,心中没有多少抵触。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她也是一个受害者,只不过有些事情确实是因她而起。 因此,保持一个不冷不热的态度,现在是两人相处起来最好的分寸了。 “你说吧。”林年年道,可下一秒,却让她愣在当场。 刘雨柔没有丝毫犹豫的,很干脆利落的跪了下去,她眼中蓄着一包泪,却充满了坚定。 林年年措手不及,只当她是要为了刘昌平求情,语气不由得冷了三分。 “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有事说事!” 她错开了身子,却没有躲开这一跪,手忙脚乱中,就见刘雨柔发贝齿终于松开了下唇,抬眸望向她,摇了摇头: “我自知父亲罪孽深重,这一跪,我不代表任何人,只是我,想真真切切的给姑娘跪这一下。” “雨柔年少无知,占了姑娘十几年的席位,已经是该死,现在我不祈求姑娘能原谅我,只希望姑娘莫要躲着我,让我把话说完。” “你这又是何苦!”林年年松开手,长叹一声。 她不是原主,而原主所受的罪也早在刘家家破人亡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了。 可面对这样固执的人,林年年却开不了口。 “这一跪,是我应该的。”刘雨柔昂着头,如今的他身穿粗布衣裙,脸上不施粉黛,可林年年分明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个千金小姐该有的矜贵,即使是现在跪着,她的背脊依旧挺直,崩成一条线。 说不动容,是假的。 紧接着,刘雨柔子她的分神之下,端端正正的磕了一个头: “这一下,是替璋辉道歉,我知道我的存在给姑娘带来了困扰,可曾经的我懦弱虚荣,这些,是欠姑娘的。” “雨柔此生,欠姑娘良多,甚至这条命都是姑娘施舍于我,我替姑娘享富贵荣华,曾经的我沾沾自喜,可几经变迁,雨柔,已经明白了。” 倘若是换做以前,刘雨柔说这番话,林年年都要当做是胜利者的嘲讽,可是现在,她却不再这么想,刘雨柔变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雨柔自知罪孽深重,不管姑娘原不原谅,今日之后,雨柔自去削发为尼,剩下半生,皆为姑娘祈愿…” 刘雨柔说完,缓缓从袖中掏出一柄剪刀,在林年年的恍惚中,割下了一段发丝用线缠上:“以此为誓…” 心中说不震撼是假的,林年年望着她,曾经娇弱的女子已经从地上站起来,脊背绷直,双肩瘦削。 她说完这些话之后,便再无留恋,转身走了。 剩下林年年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人已经消失很久了,严承怀走了过来,赫然开口:“都走了,不要在这里待了。” 林年年回神,仰头看他。 严承怀风采依旧,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天际的青色在他身后,林年年从他的肩膀往上看,只能看见一片暮霭。 暮云徘徊,夜要降临了。 “大人觉得一个人会突然间变化吗?”林年年听见这声音从自己嘴里发出来,轻飘飘的,一吹就散。 严承怀身子顿了顿,没看她,也望向一个不知名的方向。 “我曾见过这样一人…” 他道,眸光不定,墨色深沉。 “只是那个人已经死了……” 林年年没动,也没说这话煞风景,只是又往前凑了一步,仿佛被什么蛊惑了一般,轻轻道: “那大人,如果我变了,你还能认得出我么?” 林年年的手搭上了他的胸口,意料之中,依旧听不到心底的声音。 只能感受到那心跳,隔着锦衣,一下一下,十分有力。 她眸光闪了闪。 严承怀没动,皱着眉,只觉得她的话有些不对劲,低头看去,只能看见林年年头顶的乌黑色发旋儿。 “林年年?”他试探道,不知为何,心底却莫名有一丝不安。 “没什么,大人…”林年年骤然退开,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笑,“我开玩笑的,大人。” “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不还钱的可能?” 严承怀被噎了一下,盯着她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走吧,大人,我们的事儿还多着呢!”林年年拍了拍手,示意严承怀跟上来。 “刘昌平的供词新鲜热乎,这得交给我们的好知府看看。” 严承怀也正有此意,也跟了上去。 两人的影子在身后交错,张牙舞爪。 … 老张大晚上的被人叫出来升堂的时候,还是一脸蔫儿逼的。 她站在县太爷身后,有些发懵的看着站在堂底下神采奕奕的林年年严承怀两人,小声跟同僚嘀咕道: “不是,他们这是有毛病吧?大晚上不回去休息,怎么想起来升堂了?” 无奈这话被县太爷听到了,小老头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老张这才消停。 “知府大人,媚儿的案子,我们有了新的证据!”林年年眸光清亮,用手挥了挥手里面的证词,看的上面的王知府眸光一暗。 “哦?”他似乎是极为感兴趣,忍不住道,“你们这是从哪里得来的供词?怎么事先不跟本府商量。” “毕竟这案子牵扯不小…” “奉城县狐妖谣言甚广,缩小知情人事办案,难道不是大人教给我们的么?”严承怀不动声色,冷呻道,果然见王知晖表情一僵。 “话是如此…钦差大人!不若先把供词给下官看一看吧…” ------------ 第五十九章狐狸尾巴 王知晖的眼神热切,紧紧的盯在那张状纸上,不住的催促道: “林姑娘还烦请你把这状纸拿上来,让本官细瞧。” 岂料,一双修长的大手从林年年手中把那状纸抽了出来,随后就听到严承怀的声音冷笑道: “王大人难道不想听听审讯么?” “哦?”王知晖脸上一僵,显然是对这番言论有些不赞同,可是碍于严承怀在场,却又不得不忍下性子。 “钦差大人有何高见?” “据我们所知,这媚儿的死,牵扯到了一桩官盐走私案!”严承怀不紧不慢,那双冷眸紧紧的盯着王知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钦差大人说笑了,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罢了,怎么还跟官府扯上关系了?”王知晖脸上笑的勉强,坐直了身子,接着道。 “说不定就是跟坊间的传闻一样,那老鸨子贪财,杀了人之后畏罪自杀…” “况且,小小一个青楼女子,会有那么大的本事?” “王大人这就说的不对了。”林年年上前走了一步,众人的目光立时被她吸引,就听她不紧不慢的说道。 “一个女子的力量固然虽小,可若是她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秘密,被人杀人灭口了呢?” “什么意思?”这下换王知晖神色凛然。 在众人的目光中,林年年继续道:“别忘了,自古以来花楼就是坊间政客集聚之地,再加上这女子曾被刘昌平当外室,想来,有些东西,或许她比我们知道的更为详细。” “这…”王知晖顿了顿,脸上表情有些发虚,“那这也只是姑娘的猜测,难道不是吗?” “何况走私官盐一事,牵扯甚广,朝廷不可能一点动向都不知道。” “钦差大人和林姑娘贸然下次结论是否太过武断?” 林年年注意到,今日王知晖的脸色有些铁青,仿佛气色不好一般。 他脸上的笑容仿佛只是面皮在笑,眼眸中看不见一点真切的笑意。 怪异十足,仿佛套了个假面一般。 林年年突然觉得有种强烈的不适,可是考虑到这是在公堂上,她又拼命将这种感觉给压下去了。 “我们自然有证据。”林年年胸有成竹,“刘昌平已经招供了,供词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他跟贩官盐有关。” “并且这案子做下的不止刘昌平一人,媚儿,李政,甚至他们身后还有一个身份神秘的年大人,而就是这位所谓的年大人,替他们打开官路和销路…” “不过可惜的是,没有人见过这位年大人的真正模样。” 林年年语气有些惋惜。 王知晖的眼神却越发深沉:“倘若真是这样,那下官就得上报朝廷了,这么大的事情,非本官一人之力可以解决!” “先不急。”严承怀适时接话,脸上表情平淡,“本大人有一些事情想请教一下知府大人。” “钦差大人请问。”王知晖的眼睛骤然间从林年年身上抽离,他看着严承怀,笑容有些勉强。 “我曾听闻大人曾在京城里待过一段时间,不知道大人是否见过一个脖子上带有刺青的同僚?” “或者大人在李知府门下当门客,这些年有没有碰到过一个类似的人?” 严承怀漫不经心,脸上表情叫人看不出端倪。 “这…”王知晖又顿了顿,紧接着道,“京城里的官员这么多,本官实在是不清楚这些。” “哦?”严承怀眸光一闪,满是冷淡,“可是据李政交代,王大人曾经和这人有过接触!” “并且,李政的状纸上,供出了一个跟本案毫不相关的人。” “王知府,李政说你在本案里,充当着一个重要的角色,这,你怎么解释?” 此话一出口满堂皆静。 那县太爷原本扇风的动作僵在原地,整个人目瞪口呆,仿佛有点儿不敢相信此事。 他身后的老张同样好不到哪去,两人僵硬的转头,看向王知晖的目光变得陌生。 “怎么可能!真是岂有此理!”王知晖骤然间暴怒,整个人从凳子上站起来,脸上表情似悲似喜。 “钦差大人,此案跟本官毫无关系!你可要明查!” 王知晖着急证明自己,因为太过激动,不小心将惊堂木掉在地上。 “我可以和他对峙…不,那个老匹夫,死了居然还这样多嘴!” 因为太过气愤,“王知晖”的脸逐渐变得扭曲,他不去看严承怀两人,只是如同疯了一般,在上面的位置走来走去,神色焦灼。 眼见“王知晖”停不下任何人的声音,林年年给老张使了个眼色。 后者有些迟钝,不过在林年年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之后,立刻会意,扯着县太爷的袖子把他往外拉。 “拉拉扯扯的,这是作甚!”县太爷不肯动,他正听到关键的地方,这事关奉城县的凶杀案,他听的聚精会神。 老张没奈何,可那边的情况,已经陡然间发生了变化。 先是林年年,在听到王知晖的话时,脸上顿时警惕了起来。 她往后退着身子,一只手已经摸到了随身携带的药箱里面。 那里面有她解剖尸体用的工具,其中有一柄短刀,要的时候可以当做防身的武器。 直到摸到那刀的刀柄,林年年心中这才安定。 她静静的盯着堂上,以一种极轻的语调道: “大人怎么知道,李政死了?” 一句话出口,堂上的“王知晖”猛然间扭过了脸,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他紧紧的盯着林年年:“丫头片子,你耍我?” 是的,从始至终,李政身死的秘密,只有她和严承怀两个人知道。 为了保险起见,早在真正的王知晖到来的时候,严承怀已经告诉他,李政已经被人秘密的押送回京。 这个消息不可能泄露,唯一知道李政身死的,就是杀人凶手。 “林年年,退下!”严承怀眼明手快,一把将林年年扯过来护在身后,与此同时,整个大堂里已经被严承怀的暗卫给包围了。 “你不是王知晖。”林年年心平气和,嘴角露出微笑,“看,你的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 ------------ 第六十章刺青 变故来得如此之快,除了林年年和严承怀,在场的人都回不过神来。 老张护住吓懵的县太爷,躲在一处的角落里。 而此时,所谓的“王知晖”,已经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他冲着众人怪笑两声,伸手将穿在身上的官服扒了下来,露出一身玄色。 他从腰间抽出长刀,跳到了桌案上,居高临下,杀气凛然。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他的脸上依旧是“王知晖”的脸,可是神态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平和,他环视一圈四周,仿佛并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大人…”林年年叹了一口气,有些可惜道,“要怪就怪我曾同真正的王大人,有过几面之缘。” “你身上的气质完全不像,更何况,你见过哪个读书人的手掌心有操兵器的茧子的?” 她说的是实话。 一旁护着县太爷的老张却猛然间想起这回事了,他那时确实被林年年问过这件事。 可当时他只以为林年年是在抽风,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印象里他好几次为这个所谓的“大人”送东西,他接东西的姿态确实不太像一个文人。 倒像是…倒像是有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杀手一般的习惯… 所以,那时候,小林就注意到这人的身份了么? 老张毛骨悚然。 同样有些吃惊的还有“王知晖”,他看了一眼右手拿刀的位置,很快回过神来。 “没想到倒是小看了你,看来,奉城倒是有个带脑子的!” “多谢夸奖。”林年年挑了挑眉,突然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所以,我问你,你把王知晖藏哪了?你,是谁的人?” “这个问题…”那人冷笑一声,并不把林年年放在眼里,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双眼中骤然爆发出一道寒意。 “你下地府去问问他吧!” 一声怪叫,那人提着刀就冲了过来。 严承怀拿折扇的手一顿,将林年年带出圈外。 那人跟严承怀的暗卫打在一处,刀光剑影之下,木屑横飞。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林年年捂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严承怀挡在她身前,食指和中指之间,夹了一根极为细长的银针。 那银针离她的额头不过有一寸之远,倘若在往前一点,就会直接穿透她的眉心。 刚才那人冲过来的时候,以极其微小的动作将这个暗器甩了出来。 若不是严承怀眼尖,恐怕下一秒失去呼吸的就是林年年了。 “这针上有毒。”严承怀目光冷极,在看到那针头上的乌黑一点儿时,身上的寒意乍现。 “抓活的。”他回身,朝着众人道。 被困在圈儿中的“王知晖”虽然武功高强,可道理,双拳难敌四手。 在众人的围困之下,渐渐体力不支。 不知道是谁挑下了他手中的长刀。 刀掉在地下发出沉重的声音,那人身上满是伤痕,被困在一个角落里,脸上的表情癫狂。 “你以为,你们捉得住我么?”脸上扯出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 严承怀看在眼里,心里突然一沉。 “不好,快卸掉下他的下巴。”可是已经晚了下一秒那人的嘴里吐出黑血,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神情。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想要从怀中掏出什么,可终究那东西却被一个暗卫打掉。 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林年年这才看清,那是一个小瓷瓶,小瓷瓶滚到两人面前。 严承怀低头,在林年年的目光中,把那小瓷瓶捡了起来。 打开瓶塞,凑在鼻端闻了闻,突然面色变得阴沉。 “化尸水!” 严承怀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紧接着将瓷瓶的东西往地上一倒,一缕青烟之后,青石打的地板上,被灼出一个深坑。 林年年往后退了几步,心有余悸。 与此同时,那人倒在地上已经彻底没有了呼吸。 暗卫上前,检查了一下,确定那人是真的死亡之后,这才纷纷往外推开,给两人让出了一条路。 “这这这,钦差大人,怎会如此啊…”一旁的县令大人被吓得不轻。 他额头上满是汗水,在老张的搀扶下强撑着身子站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到严承怀和林年年面前,长吁短叹。 “我们奉城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怎么接连死了这么多人,出了这么多稀奇事儿,就连知府大人也是个刺客!” 也不怪他如此想,眼看县令的任期满了,突然间出现这样的事,换谁谁都受不了。 “县令大人不必多心,此事关系重大,我会上书朝廷,给予县令大人一个清白。” 严承怀道。 县令这才放心,陪着笑脸道:“省得,省得,那就劳烦钦差大人了。” 众人纷纷退场。 县令也由老张搀扶着,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大堂之中只剩下了严承怀和林年年。 后者上前一步,利落的拿出那套工具,在杀手的黑血里面沾了沾,用银针挑到火上去烤。 “他服的是蛇毒,见血封喉那种,这人口腔里有一处残破的伤口,想来那毒素就是从里面渗进去的。” 林年年观察细致,给严承怀总结报告道。 严承怀冷哼一声,算做是答应。 林年年收回手,那刺客还未僵硬的尸体歪在一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林年年看到了他耳后翘起的一角,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了顿。 这么细微的地方,倘若平日里不仔细观察,是断然发现不了的,但是现在不一样,那杀手已经死了。 小心翼翼的凑过去,林年年沿着那翘开的一边,往下一丝,只听一阵轻微的声响。 一整张人的面皮被林年年从尸体的脸上撕下来,还带着干涸的暗红血肉。 “这…”林年年手一抖,那张面皮掉在地上。 “这是王知晖的脸!”她声音颤抖,有些不敢置信。 怪不得她觉得这个人脸上的表情有一种假面感,这人,居然是把王知晖的脸活剥了,覆盖在自己脸上么? 看着那张血肉模糊的尸体,林年年哑然失声,脸“刷”一下变得惨白。 “非但如此,这人对自己极狠,想来应当是把自己的脸划破之后用自己的血肉和王知晖的脸皮粘合!” ------------ 第六十一章真假年大人 严承怀盯着地上那张皱巴巴的人脸,脸上表情不变,只是周身散发的寒意,证明他此刻心情有多么不爽。 林年年听得毛骨悚然。 这些人居然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伤害,简直是太疯狂了。 不过,他,究竟是谁派来的呢? 林年年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严承怀的目光一闪,他蹲下了身子,将那具死尸整个人翻了过来。 “林年年,你过来看!” 严承怀唤道。 林年年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依旧照着他说的话去做。 “你看他脖子上,这是什么?”严承怀声音发冷。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林年年瞳孔一缩。 见那人的脖子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形状古朴怪异的刺青。 “是狼草花!”林年年倒吸了一口冷气,大脑瞬间有些转不动。 那死尸的脖子上,居然刻着一个狼草花的图案。 让林年年不由得想起来刘昌平在狱中跟她说的那些话。 “…年大人,脖子上有一个刺青,是京城口音…” 一瞬间,林年年冷汗惊出一身,她怔然望着严承怀,说话有些磕磕绊绊: “所以…这,这就是年大人,一直给他们出谋划策的那个?” 刘昌平当时并未说那刺青是什么式样,狼草花十分神秘,中原地界里面,见过的没有几个。 而林年年也只在前世林大将军带过来的西域边塞图里,模模糊糊的见过一次,因此大致知道那狼草花的形状和模样。 今日在那杀手身上一见,林年年几乎就立刻确定,这是狼草花的图案。 那么这个杀手的身份跟刘昌平的证词不谋而合。 此人,就是“年大人”。 林年年越想越觉得对劲,忍不住道:“刘昌平曾说这人是中原口音,这杀手语调和王知晖的极为相似。” “而王知晖又在京城待了几年,因此我怀疑这个人就是所谓的年大人。” 见严承怀没说话,林年年又道:“只是他冒充王知晖的原因是什么呢?” “王知晖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贩卖私盐的勾当,他这么做难道不怕穿帮么?” 林年年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 她心里差不多已经知道王知晖此时已经是遇害了。 “你想的太简单了。”严承怀已经起身,高出半个头的身子,遮挡的光线。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年年,眸光中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光亮: “就凭一个刺青,你就确定他是什么年大人么?” “不然呢?” 林年年挠了挠头,有些不明所以。 “他这个刺青,是新刺上去的,皮肉里面的墨痕还未干。”严承怀收回视线,冷哼一声。 “恐怕这所谓的年大人早就知道结局,于是找了个人冒充他,金蝉脱壳罢了。” “这…”林年年呆了呆,确实有这个道理。 “可是我们没有追查到他,他做这种事情不是多此一举吗?” “倘若换做我是年大人,我断然不会做这种给自己留下祸患的事情。” “一来浪费了人手,二来引起了朝廷的注意,这简直得不偿失。”林年年道,眉头紧皱。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了。” 严承怀淡声,他看向林年年,冷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么?” “或许那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发现他的踪迹呢?” 此话一出口,林年年只觉得好像被人提点了一般,脑海里闪过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 只是构不成一条完整的线索,这让她呆愣在原地,整个身子都是僵的。 “这招叫做激流勇进。”严承怀不知什么时候,又从腰间把那柄折扇拿了出来,漫不经心的在掌心里敲着。 “林年年,你想想,当上一个权利最大的地方官,该是多大的掩护?” “年大人之所以派他过来,或许就是为了掩盖他自己来过的真相。” “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或许是因为他们有没有来得及处理完的证据,此人过来,是替他们销毁证据的。” 林年年深吸一口冷气,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这个所谓的王知府上任以后抽调的那些卷宗,不禁浑身发冷。 “…所以,大人你的意思是?” 严承怀对上她的视线,点点头:“我怀疑这个所谓的年大人根本就没有出奉城,甚至很可能在秘密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被人耍的团团转,严承怀脸色十分不好看。 包括前段时间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刺客,严承怀不得不将它们联系在一起。 “可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了?”林年年忍不住道,不禁有些泄气。 “这样的话,我们还怎么抓人呢?” “不…”严承怀摇头,从牙缝里面挤出一个字来,脸上表情有些怪异,“不可抓。” “年大人只是一个传话筒,年大人背后究竟是什么势力,还需得探查一番。” 林年年目光呆滞,想到这些日子以来死的那些人,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官府又死了个官吏,大人要怎么解决?”林年年声音轻轻。 “如实汇报给朝廷。”严承怀道,低头见林年年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不禁道,“怎么了?” “没什么。”林年年撇开视线,“可是大人有没有想过,奉城只是边关的一个小县,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不尽人意的事情,县太爷怎么交代?” “何况还有银库的亏空。” 银库亏空本来就是一件重大的案子,一经发现,不管县太爷有没有参与,都得被株连。 李政在的时候,那些人还会卖李政一个人情,可是现在,东窗事发。 严承怀不是一个徇私舞弊的人,他定会如实将这些事反应上去。 想到县令那颤颤巍巍的身影,林年年有些不是滋味。 她们这些人,都是身不由己。 “你问这些做什么?”严承怀忍不住道,“这些不是你该想的事情。” “可是大人,我在县太爷手下做事,我自然要关心一下,我等的前程!” 林年年执拗道,不肯让步。 ------------ 第六十二章怀疑 “林年年,你还真是多管闲事。”严承怀忍无可忍。 “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仵作,没必要关心这些,跟你没有多大关系的人!” 看得出来,严承怀是真动怒了,额角的青筋隐隐浮现。 “还有,你认为本大人真的那么不近人情吗?” “没想到的那些事,本大人想到的不比你少!” 严承怀冷哂:“我不需要你来置哙我要做的事情!” 严承怀今日确实是气急了,说话有些口不择言。面前这个女人总是能轻易的牵动他的情绪,这个感觉让他很不爽。 手上用力,手腕上的刀口隐隐渗出血来。 可他仿佛感受不到一般,任由那血浸透了长袖。 他说完这番话之后,便有些脱力的闭上眼。 站在他对面的林年年愣了愣,突然间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心头涌上了一丝愧疚。 刚才,确实是她心急了。 “抱歉大人,是我误会你了。” 林年年走上前去,垂头道。 闻言,严承怀骤然睁开眼睛,盯着那熟悉的影子,一字一顿道: “所以,在你眼里,本大人就是那样不堪吗?” 林年年语塞,她仔细想了想,这些日子以来跟严承怀的相处的经过。 虽然他确实毒舌了一点,可做出的事情却始终没有让她为难过。 “确实没有。”林年年抬头,诚恳道。 冷不防正好撞上他深沉墨色翻涌的眸光,一时之间不禁有些慌乱。 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却正好踩到了那倒在地上尸体已经僵硬的手。 林年年身形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去。 “小心!”严承怀眼明手快,赶忙想要将人拉住。 可是阴差阳错之下,林年年却正好抓住了严承怀开裂的手腕。 嘶… 严承怀疼的皱眉,可是却依旧借着这个力道将人拉了起来。 “多谢大人了!”林年年惊魂未定,刚才若不是严承怀及时出手相助,她恐怕要跟那具尸体来一个脸对脸了。 虽然她确实是一名仵作不假,但也并不意味着她要跟那尸体亲密接触。 见到严承怀脸上那有些怪异的表情,林年年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手腕,赶忙松开。 五感回落,松开手的同时,林年年感觉到手掌心温热一片。 她愣了一下,将手心翻过来,眼前赫然是一片猩红。 “这…”林年年张口道,有些震惊的看着眉头紧锁的严承怀,“大人又受伤了?” “闭嘴!”严承怀咬牙道,“收起你你的又字,本大人不是什么瓷娃娃,不会一碰就碎!” 林年年乖乖闭上了嘴巴,只用余光打量着摆弄自己伤口的男人。 那刚才那一下伤口的位置已经全裂了,缠着草药的纱布被染红一片,严承怀认命的将纱布扯下来。 红色的血痕顺着指尖儿滴到地上,林年年实在看不过去,从药箱里面掏出止血的金创药和一些纱布: “大人,我来吧。” 说着伸手就抓起严承怀那只受伤的手,细心的将上面的血痕擦拭干净。 “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严承怀的声音冰冷,带着审视的意味。 “诚如大人所说,我是做仵作的,演示的过程中难免会伤到自己,带这些东西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林年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熟练的将伤口重新敷了一层黄色的粉末,又用纱布小心翼翼的缠上。 “大人是在哪弄伤的呢?”林年年目光闪了闪,从刚才她就想说,这伤口看起来似乎并不像是旁人所伤,好像是自己所为。 伤口整齐的横亘在手腕上,在冰凉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 严承怀的手修长,骨节分明,在黑色服料的映衬之下,伤口就格外的触目惊心。 林年年叹息一口, 女子动作轻柔,因为离得近,温热的呼吸接触到那片冰凉,严承怀冷笑一声,目光顿时有些玩味: “是为了救一个没良心的人。” 他冷哼,林年年顿了顿,不禁对这个所谓没良心的人有些佩服。 “能够让大人舍命相救,想来那人在大人心里一定很重要!” 林年年说的真切,抬头,一脸诚恳:“好了,大人只需要记住,接下来,在伤口好之前不要碰到水。” “林年年,本大人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他,严承怀的脸色却越来越差,冷哼一声,突然间从她手上抽出自己的手掌。 林年年倒也知道他的脾气,依旧笑眯眯。 通过这一个小插曲,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严承怀扫了一眼手腕上缠的纱布,突然间道: “林年年,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会认得狼草花?” “据我所知,你一直长在这边陲小县,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这东西。” “就是连寻常贵人都不一定晓得的毒草,为什么你一眼就能认出来?” 严承怀目光冷然,缓缓的扫到林年年的脸上,脸上依旧是带着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林年年,我很好奇,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自从见到林年年的第一眼,严承怀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确信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见到过这名女子,可是随着跟林年年的接触,这种感觉却越发的强烈。 严承怀此人,疑心很重,当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调查的结果让他心中起伏不定。 林年年的生平,很详细,甚至连她平日里的动向都一清二楚,可越是这样,严承怀就越发不安。 林年年有事瞒着他。 刚才还缓和的气氛,骤然间降到了冰点。 沉默中,两人对峙。 林年年似乎又看见了火海和焦灰,那笑容就僵在脸上,林年年目光陌生: “大人,如果我说我年幼的时候曾见过此花你必然不信。” “可是大人,这就是我的回答,不管你相信与否。” “我就是林年年,林年年就是我!” 她盯着严承怀的眼睛,说的一字一顿,不知是说给严承怀听,还是自己听。 她掌控这具身体的时间不长,同样也没有忘掉当年的遭遇。 ------------ 第六十三章收尸 “…大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就好像,我知道大人来这奉城,绝不单单只是为了当一个钦差大人,这么简单。” 林年年轻声开口,语气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最无关紧要的事实。 “我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这些并不重要。”林年年收回了笑,“可我和大人在同一条线上,不是么?” 严承怀盯着她看了半晌,犹疑的表情消失。 “林年年,你很聪明。” 他发自内心的叹道。 “被大人夸奖,我很荣幸。”林年年也回敬到。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这还是林年年第一次看见严承怀笑。 仿佛寒潭上吹了一抹春风,潭水都漾起波纹,转瞬即逝。 “大人,你应该多笑笑的。” 林年年道:“真心建议。” 严承怀迅速板起脸来:“林年年,你不要得寸进尺。” “一切听大人的。”怕这人又炸毛,林年年赶紧安抚到。 “走吧。”严承怀站在远处道。 “去哪?”见严承怀已经走出去了好几步,林年年有些发愣。 “去给王知晖收尸。”严承怀言简意赅。 林年年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来两人的处境,赶忙跟了上去。 王知晖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按照奉城一贯的例子,新官上任,都会分配一个新的住宅。 严承怀轻车熟路,带着林年年两人趁着夜色来到府邸。 此时晚上一片墨色,打更的拿着锣鼓,一声声喊着。 偶有一阵风吹来,林年年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快点跟上,林年年,你是蜗牛么?” 严承怀从身上把披风解下来,甩到了林年年怀里。 后者感激的披上,赶忙多倒腾了几步。 王知晖住的地方很偏僻,因为初来乍到的缘故,因此并没有雇仆人。 此时黑灯一片,只有门口两处红色的灯笼高高悬挂着,怎么看怎么有些诡异。 推开门,两人迈步而进,里面也是空荡荡的一片。 一点儿人影儿都没有。 “嘶,这个王知晖,他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难道不害怕吗?” 林年年小声嘀咕,严承怀瞟了她一眼:“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心一点总归是好的。” 他的提醒让林年年想起之前遭遇到的刺杀,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似乎格外倒霉。 “大人,等等我!”林年年赶紧道,亦步亦趋。 察觉到身后女子的这番动作,黑暗中,严承怀轻笑一声。 来到大堂的位置,严承怀再次推门,上面已经蒙上了一层尘土。 显然应当是好久没有人来过了,严承怀嫌弃的再次掏出一张手帕,在手上擦了擦,扔在地上。 林年年率先进去,摸黑从桌上拿起了油灯点燃,微黄的灯光照亮了空间。 林年年拿着它转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大人,这地方这么大,我们要怎么找?”林年年苦着脸,她可不想一个晚上都在这里。 “这种官家发的宅子都会有密道的。”严承怀提醒,“用来存放重要的奏折。” “可是这么大我们该怎么找?如果又像上次李政府中一样,那我们岂不是永远找不到王知晖的尸体了?” 林年年长叹一声,顿感自己有些倒霉。 她这算是加班儿,关键是还不给俸禄。 往后退的功夫,身子不知触碰到了哪处,只听一阵沉闷的响声。 林年年身子僵了,一动不动,生怕挪动分毫而中了上面的机关。 “大…大人!”林年年声音有些发颤,闭着眼睛,“快帮我看一下身后有没有什么暗器?” 等了好半晌,不见严承怀说话,颤巍巍的抬起眼皮,看见后者一脸凝重的望向某处。 “林年年,你把暗室打开了。” 严承怀淡声道。 林年年回头,拿着那盏油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面前出现了黑黢黢的一个大窟窿。 一个人躺倒在地上,鞋子的方向望着他们。 “王知晖?”林年年蓦然瞪大了眼睛。 此时的王知晖,整个身子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 由于天气炎热,身子上已经生了蛆虫。 在灯光照设之下,那些蛆虫四散开来,看得林年年一阵反胃。 严承怀脸色铁青,他向来洁癖,此时见到这样具有冲击力的画面,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脸上青筋突突直蹦。 等到虫子退干净了,林年年这才忍着恶心向上看去,只见那尸体的整个面皮已经被剥落下来了,露出里面被虫蛀的快要住空的血肉和骨头。 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望向某一处,整个尸体的姿势僵硬。 他腹部插了一柄刀,关键是,这并不是致命伤。 林年年走的近了,这才发现。 尸体的头和脖子,并没有连在一块儿。 也就是说有人把他的头砍了下来。 “是那个杀手把他的头砍了,剥下了他的脸皮。”林年年屏息凝声,直到发现了端倪之后惊呼道。 严承怀俊脸扭曲:“林年年,你可以不用说的这么详细,我不想知道这些。” “大人,我是仵作,当然要把这些有关的汇报清楚。” 好不容易扳回一局,林年年挑衅道。 严承怀想要说点什么让她闭嘴,可是在看到那尸体望向他的位置时,又变了脸色,陡然间转过脸来。 “林年年,你不要老是看那个死人。你看一下周围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严承怀拿宽大的袍袖挡住口鼻提醒道。 林年年这才从尸体上收回视线,有些可惜道:“王大人啊王大人,没想到我们两个再次见面竟会是这样的场景。” 造化弄人,谁能想到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人,如今就成了一具白骨呢? 恋恋不舍的从尸体身上收回视线,林年年回头,环视一圈,突然间离她不远处放了个台子,台子上面有一个锦盒。 “大人,这里有一个箱子。”林年年惊呼,缓缓走近,想要探查个究竟。 手刚一触摸到盒子的盖子,林年年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诡异的感觉。 “林年年,别碰它!” ------------ 第六十四章化尸水 身后是严承怀的高喝,余光中那锦盒里的闪过阵阵寒芒。 几缕银针从锦盒里射出来,直指林年年的面门。 “趴下!”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紧接着,铺天盖地凛冽的气息将她包围。 林年年被一个灼热的怀抱包围,天旋地转之下,只听严承怀的声音从不真切的地方传来: “闭眼!” 下一秒,两人齐齐落地,林年年的身下一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大人?”再睁开眼时,正对上严承怀那张清俊的脸,他后背撞到了地上凸起的地方,尖锐冷硬。 严承怀眉峰紧皱,倒吸一口冷气。 “大人你没事吧?”林年年眼看他这么痛苦,一时也忘记了自身的处境,满脸担忧道。 “你先从本大人身上下去…”压抑的声音响起,林年年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趴在人家身上,两个人呼吸交错。 严承怀灼热的呼吸喷在林年年脸上,后者脸色一红,赶忙窜了出去。 “我没事。”扶着腰起来,严承怀眉头渐渐平缓,他看向盒子的位置,那上面的机关已经失效。 从盒中飞出的银针戳进石壁上,根根深入。 严承怀从上面捻起一只,只见上面的银针针头乌黑,显然是被下了毒的。 “…又是他们。”严承怀眸光一暗,突然想起之前在花楼里那一幕。 同样是银针下手,林年年,她,究竟惹上了什么人? “大人,怎么了?”林年年不明所以,看到严承怀愣在原地时,忍不住问道。 不经意将那枚毒针收入袖口,严承怀不动声色:“没什么。” “林年年,你又被我救了你一命。” “是是是,大人武功高强,刚才要不是大人舍身救我,恐怕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林年年真心实意,说出的话却有些气人。 严承怀倒也没多追究,盯着那锦盒的位置,道:“只是不知道这么一个锦盒,怎么会让人如此大费周章,在里面藏上机关暗器?” 林年年反应过来,也有些好奇。 她走近,小心翼翼的将那盒子彻底打开。 刚才的飞针还让她有些心有余悸,不过索性接下来的动作相安无事。 锦盒顺利打开。 入眼,第一层便是空白的一片。 红色的缎子上,之前应该明显放了什么东西,可是现在却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被压的深陷的凹槽。 “大人,你来看。”林年年身子未动,脸上表情有些疑惑,“这里面之前分明放过什么东西?” “形状方正,大约是令牌或者竹简之类的。” 林年年秀眉紧蹙:“只是现在这东西应当很重要,否则也不会只拿令牌而放弃这些书信了。” 她指的是第二层,下面整整齐齐的叠着许多文书,有一些已经有了年头,上面的纸张都有些泛黄。 “尊师李政亲启…”林年年念出了声,有些惊讶,“这些都是王知晖给李政写的?” 严承怀伸手挑了一封书信来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凝。 “好一个王知晖,好一个李政!” 严承怀鲜少这样动怒,他将那东西放在林年年的眼皮子底下。 “你看吧,这两人嘴里没一句是实话。” 林年年依言照做,也跟着看向他手中的那份书信,越看脸色越凝重。 到最后,林年年叹了一口气。 王知晖曾经跟她说过,他和李政已经有若干年没有联系,可在这些书信面前,这样的谎言不攻而破。 这都是他同李政互通有无的信件! 包含之事甚广,甚至在李政被查处的前三日,王知晖也从京城发了一封函书,恭贺李政大寿,并扬言两人不日就会见面。 “所以,自始至终王知晖告诉我们的事情都是假的?” 严承怀轻“哼”一声,算作是回应。 林年年声音干涩:“可,又是谁杀了李政呢?” “与其说是谁杀了李政,倒不如是他自己想死的!” 严承怀看向林年年:“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这个监牢,外人是不可能进来的。” “可…他身上的那些化尸水又怎么解释?”林年年没见过李政的尸体,面露不解。 “一个人断了呼吸之后,又怎么可能再往自己身上泼化尸水,除非…” 林年年愣住,眸间一抹讶然。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严承怀,表情震撼:“除非,他是在活着的时候被泼的化尸水!” 严承怀点点头:“不错。” “化石水能在一瞬间将人的身体化成脓血,倘若李政是个死人,我们见到的将不会是他的尸体,而是地上的水了!” “除非,他在活着的时候直接泼到自己身上,如此,挣扎之间才会吸引来狱卒的注意,得以留个全尸。” 严承怀面部表情有些阴沉,或许是想到了不好的地方,眉头皱的更紧:“林年年,当时我们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点。” “李政的喉咙,是被灼烧的最厉害的地方,然后就是他的四肢躯干。” “而当天,有人曾在晚间听到过牢门巨响,守监狱的那个狱卒,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否则不会让人杀人灭口。” “这…”林年年倒吸一口冷气,一时之间,胃中翻涌。 伤口在喉咙处,说明此人活生生的把自己的喉咙给化掉了,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化掉躯干四肢,是为了减少自己的行动力,断掉最后一丝求生的可能。 此番之下,究竟是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忍受这样的痛苦? 倘若…倘若李政真是自决而死,林年年几乎不敢想象当时的场景。 不过随即,林年年突然意识到什么,眸光闪了闪:“可是,那化尸水他是怎么拿到的?” “进牢房之前,狱卒都会对囚犯进行搜身,当时的李政,可是什么都没有翻出来呀。” 这也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相反,严承怀却摇了摇头。 “守卫虽然严密,可百密一疏,牢房得老鼠,甚至那个身死的狱卒,或者其他一些,都有可能。” “这也是当时我一直想不通的一点,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问题应当都有了答案。” 严承怀面色阴沉:“李政乃是自决,可杀人者,非他一人!” ------------ 第六十五章忏悔信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年年还没从刚才的事件中缓过神来,语气有些艰难。 “李政的死,跟王知晖脱不了干系!”严承怀垂眼盯着地下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眼底一片暗沉。 “若说李政自己是一柄短刀,那王知晖,就充当了握着刀的那只手,李政死必然,但什么时候死,是王知晖决定的。” “走私官盐的事情,王知晖肯定也有参与!” “而现在,我怀疑那瓶化尸水就是王知晖带给他的!” 林年年张着口,回不过神来,好半天,这才磕磕绊绊的道: “可…为什么呀?” “林年年,你没发现,这些日子以来死的人,全都跟当年边关一役有关么?” “我指的是,林慕坤…” 严承怀目光阴冷而压抑,在提到这三个字时,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 黑夜,让这个名字更显得三分诡异。 这三个字,让林年年的血液都凝滞起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快要从心尖破土而出,林年年咬紧了舌尖,知道口中出现一丝腥甜,这才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下来。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从刘璋辉那一案开始,按件的证据,或多或少的都会指向边关。” “先是官银,后是狼草花,易容,林年年,你不会觉得真有这么巧合吧?” 严承怀一声嗤笑,无端透露着彻骨的寒意。 “狼族最擅长易容,操纵人心,而现在的狼族,已经分崩离析。” “他们若想壮大势力,就只能把手伸到中原来。” “而万一,朝堂之中,有他们的人呢?” “你是说,我们现在调查的这些东西都跟狼族有关?” 林年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脱口而出道。 “可是,不应该呀,倘若真的跟狼族有关,李政或者王知晖活着,对他们来说不应该是一个最有利可图的一点么?” “只要他们还在任,还活着,提供的价值远比一句死尸更有用处。” 林年年百思不得其解,可为什么,只要是这里的人,都死了呢? “有时候,死人的用处要比活人大。”严承怀语气阴沉。 “有人要引我们关注这件事情,以三条人命作为代价!” 沉默片刻,严承怀突然语出惊人。 林年年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人为何如此确定?”林年年垂眸,让人看不见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倘若我说,半月前,曾有人把王知晖上任奉城的缘由交给了我,你可愿相信?” 严承怀突然道,此时月光正好出来。照射到严承怀那办张清俊苍白的脸上,显得十分冰冷。 半月前,正好是王知晖刚到奉城的第二天。 林年年默默计算了一下,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能有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将那信放到我的桌案上,还真是,可笑的紧…” 想到那上面的内容,林年年眉峰一皱。 王知晖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晋升又调任,根源来自于他做了一件亏心事。 且这桩亏心事,和林慕坤那一场战役有关。 具体是什么,信上没有提到,言辞极为隐晦。 “能在大人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书信放进来的,肯定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高手。” 林年年面无表情道。 严承怀扫了她一眼:“我倒是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高人?” 林年年不搭腔,在严承怀提到林大将军时,格外沉默。 索性,严承怀只当她是受到了刺激,倒也没有多问。 “所以大人的意思是,王知晖很可能掌握了李政的什么把柄,李政在不得已之下,受到了王知晖的胁迫,这才自觉而死?” 换来换去,又重新扯回到最初的话题。 严承怀微微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林年年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些,仿佛放下什么什么心事一般,长出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这个案子我们也可以了解了!” 总算在五天之内结案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大人回去之后,要跟上面怎么说?”仿佛间想起什么,林年年小心翼翼的问道。 严承怀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自然是如实相告。” “可县太爷那边…”林年年有些为难,一连死了这么多人,县太爷就算不被罢官也得承担责任的。 那小老头子对她和老张一向不错,林年年也不想让他太凄凉。 “林年年,本大人不是你送人情的物件,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严承怀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好看的眉头瞬间又皱起来,他盯着林年年,脸上全是警告:“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 “这案子我自有分寸,容不得你置哙!” “好的,大人。”林年年赶紧闭嘴。 严承怀喜怒无常,可好的一点就是面冷心热,刚才他虽然嘴巴上不饶人,其实到底也是动了恻隐的心思。 否则也不会像这样如同被人踩了尾巴一样。 见林年年突然间变得这么乖巧,严承怀准备好的说辞不知道往哪发泄,冷着脸将她盯了一会,仿佛认输一半叹息一口。 “走吧,带着那些东西。”严承怀转身,“记住不要让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是,大人!”林年年笑眯眯的,心情好了一些,转身就去抱那放在正中央的锦盒。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刚把那盒子抱在身前,林年年手一滑,那盒子便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滚落在地上,声音清脆。 “林年年!”严承怀忍无可忍,额头上青筋直起,他还从没见过如她这般女子。 不,或许有一个人。 记忆里清瘦倔强的背影和眼前在地上忙碌的身影重合。 有一瞬间,严承怀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严承怀眸光顿了顿:“把地上的东西都捡干净!” 严承怀口气微冷。 “是是是!”林年年连声答应,心里满是腹诽。 这京城来的小侯爷,还真是难伺候的紧。 最后一卷捡完,林年年回身去拿盒子,目光在看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盒子时愣了愣。 “大人,你看,这是什么?” ------------ 第六十六章真假交错 林年年的手已经抚上了那匣子,从里面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封羊皮的信纸来。 那是藏在箱子的夹层之中,上面墨水的痕迹已经深深的印在纸里面。 应当是有些年岁了。 而这时候,严承怀已经走到跟前,蹲下身子,目光阴冷沉郁,直到看清上面字的痕迹时,脸上的表情骤然间变了。 此时,林年年已经把油灯凑近。 等到看清那上面的字时,脸上的表情僵在原地,刚刚控制好的心情,刹那间分崩离析。 “…我知道,王知晖为什么能调到奉城了。” 严承怀冷哼,语气里却带着一丝苍凉。 那是一封忏悔书,看字迹,是王知晖亲手所写。 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述了王知晖这些年来的经过。原来,当年他本该在京为官,恰逢林大将军边关一役,王知晖被派做压粮督官,亲自运送粮草。 可是,王知晖却并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 反而是一直拖到林家军气数将尽,这才堪堪送到。 可那时候,边关将士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林大将军战死,已经动摇了军心。 大部队被狼族的人冲的七零八落,到最后那批粮草也不知所踪。 王知晖的叙述里面,他并非故意是要拖延。 而是有人故意阻拦,他身为压粮运草官得罪不得那人只得照做。 可这封忏悔书中却并没有记述那人究竟是谁,满篇都是嗟叹,后悔自己做了亏心事。 在此后的若干年里,一直不得安生。 这封信写出来也是为了有一天有人能够看到,希望看到信的人,能够帮忙把他的骨灰抛洒到河里。 所谓挫骨扬灰,也算是求得一种心安。 林年年血气翻涌,如果刚才得知真相,只是让她反胃,可现在,却是无边的恨意。 她当然知道当年的情况,可是等亲眼见到这封信时,两世为人的恨意彻底涌上心头。 她的父兄,在边关断了粮草,可是运送粮草之人,明明知道自己有罪,却还是要祈求人的原谅!苟活于世,继续干这伤天害理的勾当! 没有什么,比现在的她更要恨! 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血气翻涌上来,林年年只觉得天灵盖仿佛要被什么冲破。 眼前所有的东西都看不清了,她的身子在黑暗中发颤,可强烈的怒火却又让她的思维保持清醒和理智。 “…林年年,林年年!” 严承怀的声音传来,仿佛从远处一般飘入耳中。 在快要倒下去的那一刻,林年年伸手,死死攥住严承怀的胳膊。 严承怀垂眸,只见那双瘦削苍白的小手上青筋崩起,林年年的声音极为艰难的从牙缝里面发出来: “大人,我没事!” “可是狼草毒又发作了?”严承怀放缓了声音,他能看出来现在的林年年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眸子在扫到地上的羊皮时,蓦然闪过一丝光亮,转瞬即逝。 “不。”林年年回答,咬着牙,强撑着露出一个笑来。 “我只是今日没吃什么东西,头脑有些发昏罢了。” 她这个借口拙劣的很,严承怀的唇角往下勾了勾,掠过了这个话题。 “没想到今日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可见王知晖死的并不冤枉!”严承怀道,伸手拿起了放在地上的羊皮。 “兵马未到,粮草先行,是三岁小儿都知道的道理,可是王知晖却延误军机,这么多年居然没有受到责罚到,真是奇事一件!” 他脸上寒意凛冽。 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或许,正如大人说的那样,朝中有内鬼,保他们也说不定!” 林年年强撑着道,此时她的那张脸上已经血色尽失。 “京城的水,看来比我想象的要深!” 严承怀叹道,手上的力道却不减,手背上起了青筋。 “这件事情我自会去京中核查!”严承怀转头,却并没有听到女子的声音。 看过去时,只见林年年已经头歪在一旁,昏过去了。 想来应当是耗费了全部的心力。 严承怀默然无语。 月色正好,照在女子苍白入纸的脸上,清冷无双。 那张脸和记忆里女子的脸并未有一丝一毫的相似,可莫名的,严承怀却从她脸上读出了那人的三分神韵。 “林年年。”严承怀一字一顿道,伸手,抚过那人的眉眼,落到林年年脆弱的喉咙上。 因为呼吸的缘故,还带着些轻颤。温凉之后,能感受到血液的流动。 仿佛被烫着一般,严承怀骤然收回了手,眸中是掩饰不尽的复杂。 仿佛在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倘若,当时你死在我的手上,会不会就不那么痛苦……” 昏睡中的女子毫无所觉,并不能回答他的话,正如已经香消玉殒的人一样。 目光渐渐收紧,严承怀眸中尽是冷凝。 好半晌,严承怀轻笑一声,将身上灰色披风罩到女子身上,将她整个人盖住。 弯腰,躬身,将女子打横抱在怀里,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陈七。”薄唇轻轻动了动。 一道黑影出现在外面,看到自家主子怀里抱着个女子的身形时,赶忙低下了头。 “主人!” “把东西都拿好了。”严承面不改色的吩咐道,衣角掠过陈七面前的地面。 “是,主人。” 陈七领命照做,月色之下,严承怀抱着林年年走在前面,脸上如同结了一层冰霜。 当年的事情,随着那本不该出现的业火烟消云散,可遗留下来的问题,却依旧影响深远。 严承怀曾以为,自从那人死后,再不会碰到这些。 可是,似乎越抗拒,来的越多。 怀中女子仿佛睡得极为不安稳,眉头紧锁,时不时发出一声呓语。 叫的是什么? 严承怀停下了脚步,细听过去,只两个字。 “爹爹…” 爹爹? 是刘昌平?还是已经死掉的林仵作呢? 严承怀漫不经心的想着,他不得而知。 走到了街口的方向,严承怀抱着林年年身子顿了顿,望向没有光亮的,正北方。 那是大都。 最开始的地方。 “主人?” 直到陈七的提醒传来,严承怀这才收回了视线。 “回罢…” ------------ 第六十七章青天大老爷 林年年梦中是一片绯色。 漫天的血雨,铁马金戈,号角声中,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林年年站在她们身后,声嘶力竭的呐喊,可是那些人却听不见,直到最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倒在地上,林年年泪如雨下。 那人的目光穿透了时空,林年年眼睁睁的看着他饱经风霜的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释然。 她看见她最后的口型,一遍遍的不断重复这两个字: “快逃!” 逃去哪里? 惊愕中,箭如雨下。 身上仿佛被利箭贯穿,林年年骤然惊醒,身上大汗淋漓,惊慌中,正好对上一双单纯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 后者一身红衣,见床上的林年年睁开眼,表现的十分高兴。 “哥哥,姐姐醒了!” 红色的影子跳到了外面,林年年盯着头顶上的纱幔,意识回笼,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在战场,而是在严承怀的府邸。 身上全都是虚汗,林年年有种劫后余生的脱离感,等到她掀开被子站到地下。 严承怀已经从大门里走出来了,墨发玄衣,一派月朗风清。 如果忽略掉他眼中的嫌弃,林年年几乎要以为这人是因为担心自己,特意在外面守着。 “醒了?林年年,这次可是三十两银子。”严承怀径自坐在桌前倒了一杯水,姿态矜贵优雅,嘴角挂着一抹轻笑。 跟林年年的不修边幅形成鲜明的对比。 “哦,三十两银子!”红姑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兴奋的重复着他的最后几个字。 林年年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合着自己在这里睡一个晚上,债务又多了三十两? 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林年年捂着胸口吃力道:“大人,你看把我卖了像不像你的三十两!” 清浅的眸光在女子身上扫了一眼,严承怀笑意扩大。 放下茶杯,唇畔往下压了压,严承怀正色道: “我已经把奉城的事情上报给了朝廷,相信不日便会派出新知府来。” “这么快?”林年年愣了愣,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算快了。”严承怀轻“呵”一声,“现在朝廷急需调度官吏,本大人受召回京,想来新任知府上任之时,便是本大人离任之日。” 把林年年脸上的喜色尽收眼底,严承怀毫不留情的打断: “不用想了,林年年,你欠本大人的银子得还。” “京城,你也得去!” “这这这…”林年年欲哭无泪,只觉得人生一片灰暗,“大人,你明知道我生在奉城长在奉城,好端端的,让我去什么京城,岂不是要我的命?” “我爹的坟塚还在此地,俗话说,父母孝,不远行!” 她期盼这位大人尚存一丝人性,可下一秒,严承怀冷脸,薄唇低低吐出两个字来: “不行!” 欺人太甚! 林年年磨牙,对着他露出一个鬼气森森的笑,紧接着后退了两步,一个鲤鱼打挺躺回到床上。严承怀 严承怀,干脆改名叫严扒皮好了,逮着她一只可怜兮兮的羊,死命薅。 反正钱也欠了,她得在这价值三十两银子的床褥上好好歇息歇息。 偏偏,那头严承怀的声音传来,仿若带着一丝笑意: “林年年,红姑会跟你一块去京城,所以你不用担心没熟人。” 她是担心没熟人么? 林年年闭上眼睛做死鱼状,严承怀已经大笑着带红姑走了。 想来他心情应当十分愉悦,临走时碰到在外面候着探头探脑的老张,难得脸色和缓。 “大人。”老张手里带着一壶酒和一包卤肉,给严承怀行了个礼。 冷眸从他身上扫过,老张莫名感觉到一股压迫,不由得把头又往下低了低。 “进去吧。”严承怀收回视线,笑意收敛。 “是。”老张如蒙大赦,灰溜溜的拎着东西要跑,就听身后严承怀漫不经心道: “本大人这府中一桌一椅都很名贵,你探望归探望,得有个分寸!” 背后一凉,老张莫名觉得芒刺在背,只得加快了脚步。 严承怀走了,老张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躺在床上的林年年听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憋笑憋的难受。 “老张!”眼见老张拎着东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林年年实在忍不住叫了一声。 老张这才回神,提着那两兜子东西往前走。 “老张,你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接过老张手里的酒肉,林年年顺嘴问道。 平日里这个时辰正是县衙里打卯的时候,老张能在这个点自由走动,简直是奇之又奇。 一说起这个,老张可有精神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了个板凳坐在床头,跟林年年一五一十道: “小林呐,你还不知道吧?今日大人颁布了个命令,说是要把这些年以来攒的冤案,错案都翻出来。” “说是什么奉城积怨已久,狐仙娘娘都看不下去了,正好借此机会彻查一番,还百姓哥公道!” “诶呦呦,你是不见得知消息的奉城老百姓跪倒一大片,拦着咱们县太爷和钦差大人的轿子喊什么青天大老爷!” “我见那地方没我什么事,正好就开溜了,让他们那些人去造吧。” 老张眉飞色舞道,还有些沾沾自喜。 林年年默默吃肉,心道严承怀确实有两下子,一下子就平复了民心。 那头,老张继续道: “刚才我在外面看见了大人,本以为会被大人捉去查账本,谁想,大人居然舍得让我来探望你,啧啧啧…小林,大人对你可真是好啊!” 抓肉的手一顿,嘴里那口酒肉险些没呛死她。 林年年拼命凿着胸口往下顺了顺,看向老张的眼神,犹如见鬼。 “你说他对我好?” 老张点头,一脸不明所以:“对呀,你没见大人刚才出去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吗?” “要我说小林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老张一脸感叹。 林年年一言难尽的咽下东西,十分诚恳的盯着老张吐出一句: “老张,若是你没事,可以去瞧瞧大夫,看看眼睛!我很担心你的状况!” ------------ 第六十八章是个变态 老张瞅着她半晌没说出话来。 等到林年年将东西吃的干干净净,这才抬头,语重心长的对着老张道: “实不相瞒,老张,我现在手里有一笔大买卖,你做不做?” 一听说“买卖”两个字,老张眼睛都亮了,往前凑了凑,兴奋道: “小林,我打小就看你行,你快说,什么好买卖?” 林年年露出一脸的高深莫测,讳莫如深的叹了口气: “老张,你还不知道吧?咱们严大人,是个变态…” “啊…啊?”老张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女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小林啊小林,你也不能因为私人恩怨上升到诋毁大人。”虽然他也感觉严承怀确实吓人,但这不是林年年乱讲话的理由。 林年年一脸沉痛:“没想到啊,老张,我跟你共事这么长时间,你居然因为一个从京城来的钦差,质疑我的人品,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吗?” 她觉得自己说出的这番话有些耳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从哪听过,只得继续忽悠道: “我问你,老张,是不是这钦差大人来了之后,你很少在衙门里看见我?” 这个…老张摸了摸下巴,沉重的点点头。 确实,不光很少看见,有时候就连看见了也只能装作没看见,那钦差大人一双三白眼,眼风一扫,他吓得都得腿软。 “其实咱们大人,是个守财奴!”林年年叹息一口,哄得老张一愣一愣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挠挠头,老张觉得自己越来越糊涂了。 “老张,你真是笨啊!你想想,刚才你进来的时候,咱大人是不是还要你赔钱来着?”林年年循循善诱,在林年年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老张如愿点了点头。 “这不就对了吗,你想他一个从京城来的小侯爷,这么看重这些黄白阿鼻之物,是不是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 “实话告诉你吧老张,这小子想拐我去京城呢!”林年年捶胸顿足,一脸的沉痛。 老张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眼前的林年年,好半晌才失声道: “不是,你疯了?跟着钦差大人去京城,这是百年不遇的好事,你碰上了怎么跟要了你命一样?林年年,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可不厚道啊!” 眼看老张的目光越来越奇异,林年年赶紧道:“不是,老张你想啊,你能保证我去了京城就是升职吗?” “想想咱们大人的抠搜劲儿,上次我吃了他一块儿糕点都跟我算了银子,你以为他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干不出来?” 林年年煞有介事:“我觉得,这大人肯定是看中了我的价值,想把我拐去京城做一个免费的苦力。” 见老张不信邪,林年年干脆下了狠招:“你以为我在他这里白吃白住吗?” “告诉你,老张,我已经欠了咱们大人小一百两银子了!” “一百两,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我得不吃不喝在咱们县衙里面当半辈子的仵作,才能堪堪还清这一百两银子!” 或许是因为林年年脸上的表情太过于悲痛和真切,老张居然真的信了。 他忽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背着手在下面走来走去,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要照你这么说,你确实很有可能会被坑走。” “唉,那要这么说,咱们这大人办的也太不是事儿了,咱奉城最贵的客栈还三两银子一个晚上呢,住一晚上三十两,亏他想的出来。” 林年年身子不动,低着头跟着附和道,再抬眼时脸上已经一片泫然欲泣。 “…老张,你可得帮我啊!” 一向见惯了林年年吊郎当的老张措手不及,手忙脚乱道: “诶,你哭什么,这件事得慢慢来,你把事情告诉我了,我也不能放着你不管,是不是?” 老张随后从桌上扯了个什么东西过去给林年年擦脸,随后长叹一声,咬牙道: “怎么说老林之前也把你托付给了我,说到底我也算你半个世叔。” “侄女有难,世叔怎么能干看着?” “这样吧,小林,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老张干脆道,同时也没忘了林年年之前说的“好生意”: “还有这哪来什么好买卖?” 上钩了。 林年年嘴角露出一抹笑来,很快就又被她掩饰过去: “老张,你有没有办法弄到一匹快马?” “最好是草原马,日行千里那种?” 老张再次惊骇的站起来,满是不可思议:“你要那玩意儿干嘛?” “小林,难不成你要跑?” 被老张戳中了心事,林年年倒也没瞒着,以一种深沉的语气说道: “老张,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难不成我要一直待在这儿不成?我实话跟你说,我得在外面避避风头!” “等到咱们这个钦差大人回京赴任,我再回来。” “至于我说的那个买卖,你还记得咱们的县城大人还欠了咱们几个月的月奉,我把那东西作为报酬都给你!” 林年年说的一脸真诚,老张张着嘴巴,后半晌这才反应过来。 “你…你真要跑啊?那县太爷怪罪下来怎么办?小林,这可不是乱说的。或许你误会了钦差大人的意思,也说不定啊。” 他确实不希望林年年就此离开,毕竟整个县衙里的仵作就他们两个,林年年走了,那些验尸的活计就都放到了自己身上。 这是会累死人的。 再者说了,林年年是唯一一个跟他能喝酒聊得来的同僚,她走了,自己跟谁喝酒去。 “不行不行!”老张铁了心不让人走,“就算我知道哪里能买马,我也不让你去。” “老张,我就是去几个月而已,又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而且难道你忍心让那个钦差大人把我带到京城里面,一去不回吗?” 林年年眼圈又红了,眼看着马上要落泪下来。 “行行行,我知道了!”老张最见不得人哭,见此情景只能自认倒霉,摆手道,“我认识一个马贩子,他那里的马都是从狼族那里弄过来的。” “回头我帮你问问。” 动作幅度之大,小心将桌子上一个青绿色的茶杯撞到地上。 东西摔得粉碎,林年年吸了吸鼻子,善意提醒: “老张,那破杯子要二百两子…” ------------ 第六十九章当年事 “什么杯子二百两?” 老张彻底炸了,有些错愕的盯着地上摔得粉碎的碎皮。 林年年干脆再加一把火:“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是先朝的古董,整个中原就三套呢!” “你打碎了这一个,那一套都没办法要了。” 这下轮到老张满头大汗了,他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看满脸可惜的林年年,突然间虚心道: “这意味着是不是我也得跑?” 二百两一个的杯子,他可赔不起,这钦差大人也是,没事儿把这么贵的杯子摆出来干什么? “老张看在你是我同僚的份儿上,这黑锅我替你背了。”林年年抬头,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反正一百两也是赔,三百两也是赔,不如你把这些事都推到我身上。” “到时候我直接骑马跑了,钦差大人又不可能真的派官兵去追我!” “放心吧,老张,我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老张被她这番“发自肺腑”的言论感动的不行:“小林呐,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他走上前去,使劲拍了拍林年年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林年年身上的伤口险些挣开。 “不用谢!”强忍着快要吐血的冲动,林年年微笑点头。 “放心吧,小林,我现在就去给你问。你什么时候走这匹马什么时候给你预备上!” 老张雷厉风行,打了包票。 “老张你就快去吧。”林年年始终微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说干就干,两人达成一致之后,老张马不停蹄的走了。 而林年年在看到人影消失在眼前之后,身上的力气陡然一松,重新躺回到床上,两眼盯着头顶的位置。没有一点神韵。 她确实是想离开奉城不假,可却不是去几个月,谋害她父亲的凶手还没有捉到,她不甘心就此这样死去。 还有严承怀… 林年年目光闪了闪,在她看来,这个人十分的危险,她的读心术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反倒是自己,每每站在他面前,总有一种会被看穿的感觉。 跟着他去京城,她想都不敢想。 … 另一头。 临水轩,严承怀坐在长庭上,无端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眼眸低垂,他的目光始终在手上那个锦盒上。 这是之前他和林年年从王知晖家中搜出来的。 最上面的位置,正如林年年所说,应当是盛放着些什么东西,可是东西已经被人取走了,只剩下里面的书信。 书信的内容,严承怀大致看过一遍。 都是些耳熟能详的老生常谈,里面的内容跟自己所掌握的差不多,没什么用处。 只有那封忏悔书,严承怀手指微挑,将那东西重新放在眼前。 上面的墨痕有些奇怪,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晕染过。 自己虽然古久,有些字却带了一丝重影,倘若不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皱眉,冷眸在上面仔仔细细的扫了一遍。 严承怀最终将那东西凑近道一旁的香薰上,刹那间被引燃。 残害如同飘飞的蝶翼。 严承怀眉头皱的更紧,直到那些青烟退去,这才露出剩下的一部分。 灰烬除去,余下的字迹映入眼帘。 清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紧接着越来越凝重。 直到最后,严承怀手上的青筋浮现,显然已经是隐忍多时。 “陈七!”严承怀忍无可忍,一道黑色的影子骤然出现,跪伏在地上。 “主子!” 他道,今日他带了半张银色的面具,银盔在光亮下,泛着冷意。 严承怀没说话,只是将那东西放到了陈七面前。 后者先是一阵诧异,等到读完上面的字迹时,眼圈儿都红了。 他左手手腕上蜿蜒至整个肩膀,有一条如同蜈蚣一样丑陋的伤疤,现在由于被劲装遮挡,只能隐约看出手腕上露出的一点。 这伤疤是他在过去若干年前一场战役中所得,也是那场战役之中,他唯一的哥哥,死在了战场上。 而他侥幸存活下来,如今那条伤疤已经不疼了。 可,在看完上面的字迹之后,整个人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我以为,是大将军叛国投降。”良久,陈七才低喃道,眼泪滚落,砸在地上,双眸猩红。 那上面真真切切的记述了边关一役的全过程。 另外,还有一些至今才重见天日的丑闻。 “先皇将边关一役交给三殿下,没想到居然是做错了。” 严承怀望向远处,眸中一片冷意。 当年边关战败,跟三皇子密不可分。 林家世代为将,因触怒了三皇子的眉头,而被穿了小鞋。 先是粮食短缺,迟迟不给边关送粮,林慕坤率领的部队拼死相搏,将人暂时打退。 催促多次,粮才终于送来,但送来的却有一大半是砂砾。 同时,三皇子也姗姗来迟,带着手底下的人来到了边关。 皇子挂帅,林家军有了主心骨。 林慕坤要上告有人之前吞军饷,但还没等他递折子,敌军反扑,由于粮草不足,这场仗打的艰难。 那三皇子生性狡诈,早就看林家一脉不顺眼,居然火同狼族,勾搭连环,故意使计,让林慕坤连丢几个城池。 更是在最后,兵临城下,来个个杀招。 狼族和皇子合谋,林慕坤避无可避,死守城池,最终陷落。 而那三皇子,直接给他扣了一个“谋反”的罪名,其手下接管被狼族士兵冲落的七零八落的林家军。 陈七的手指尖渗出了殷红,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好半晌,才道: “当年死里逃生,属下恨不得将林家除之后快,却没想到居然是中了旁人的奸计。” “如今属下醒悟,林家,早已经没了。” 他是当年边关一役的见证者,现在是严承怀手下的暗卫,真相时隔多年才终于呈现在眼前。 陈七只觉得,当年错的离谱。 “…那时林家最后一个女孩儿在朝堂上听宣,属下恨不得生啖其肉,可是现在看来,该下诏狱的,是我…” “林将军,他冤枉…” 陈七终于抬起眼来,长叹一声,咬牙切齿:“我…不配当林家军!” ------------ 第七十章她真不是东西 风动,严承怀云袖列列。 “你先起来吧。”良久,那眸光终于落在陈七身上,目光清浅。 陈七恍惚而起,真相带来的隐痛让他心中一片凄迷彷徨,就在严承怀转身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他胸前一点。 是一只白玉似的骨头,用金丝掐红线穿着,挂在严承怀胸口的位置。 稍倾,就听严承怀吩咐道: “…离陛下秋狩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朝堂之中,可有何异动?” 定了定心神,陈七低头,想着刚从朝堂里拿到的情报,只道: “萧阁老称病不起,此次秋狩恐无法到场,还有八贤王…”陈七顿了顿,想到那人阴鸷面容上的凉笑,有些后怕,“八王力请镇边,已得圣上要旨…” “此外,岭南那边,灾情不断…”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接连不断,严承怀面容阴冷,他不过调任两个月的时间,那些人,已经忍不住了么? “天要变了…” 眸光盯着青色稀薄的天际,严承怀冷。 陈七没有回答,只是将头伏得更低。 …… 林年年这些天来过得很闲适。 甚至可以说,几乎要当废人了。 自从严承怀的对策奏效,边关奉城百姓,无一不对这钦差大人,交口称赞。 随着案情的解决,奉城百姓的生活已经进入了常态,不得不说,严承怀的方法很奏效。 而林年年,好久没在奉城的大街上见到那抹熟悉的影子了。 许久不见,居然还有一丝念想,林年年手里捧着烧饼,一边漫不经心的啃着,同时被脑海里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呸呸呸!赶紧给忘了! 是烧饼不好吃,还是街不好逛,怎的生出这样晦气的念头了? 林年年十分唾弃并且准备今日去城头的庙宇里看看香。 她近来总觉得眼皮子乱跳,心慌,想来是又要碰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再加上她又有跑路的打算,瞬间觉得更加不安了。 这个念头才一成型,还没走两步的功夫。 抬眼就见到了一抹玄色的影子,墨发紫金冠,俊脸冷漠,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仿佛世上所有人都欠了他二五八吊钱一样。 “晦气!”林年年心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赶紧把手上的烧饼往嘴里一叼,紧接着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自己的脸,低着头往旁边的小巷子里拐。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她在心里默念,刚往前走了三步,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三分诧异道: “林年年,你是没脸见人了么?” 得,这一关是躲不过了。 林年年破罐子破摔,干脆把袖子放下,把烧饼从嘴里拿出来,冲着他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来: “啊哈哈…大人,你今天这么闲啊。” 严承怀挑着眉看她,没有说话,一副静静的看你演戏的模样。 她讨了个没趣,伸手在嘴巴上把烧饼渣一抹,随便找了个借口: “今日天色不错,那小人就不打扰大人散步了,大人日理万机,公务繁忙,小人这就走,这就走!” 脸上的笑再也撑不下去,林年年脚底抹油开溜,还没等她动作,身后的严承怀的声音传来,凉嗖嗖的,让她瞬间定在原地。 “…三十两银子。” 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呛死,林年年十分震惊且不可思议。 没认识严承怀之前,在她的认知里面,京城那一帮有钱的富家子弟,虽不是个个是金钱如粪土,但是也没抠搜到这种程度。 区区三十两银子都要跟她这种身无分文的小虾米讨要,这个贪官儿还是应该这姓严的来做。 “大人,这真没有。”林年年低着半个脑袋替自己求情,心里噼里啪啦的打着小算盘。 反正自己再过两天就要跑路了,等拖过这几天,还怕他姓严的不成? 到时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什么严承怀高承怀的,就再也不见咯! 她心里这么想着,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的真挚且诚恳,见严承怀表情略有松动,林年年往前凑了凑,得寸进尺: “要不然大人,您再宽限我几天?等我发了俸禄或者因公殉职,倒时候您再跟我要的钱行不行?” “殉职?”严承怀眉头动了动,转过脸来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林年年那张谄媚的脸,认真道,“有本大人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林年年猝不及防的撞入墨色之中,一时间有些慌神,等到她捂着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 严承怀已经伸手扣住了她的命门。 “啊?做什么?” 她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面前的人好不要脸,居然使用美男计,肯定是看出了自己的意图,刚要大喊非礼,就觉得身子一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几乎贴着严承怀站到了路旁。 她身后是辘辘而过疾驰的马车,这时候林年年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站到了官道上。 倘若不是严承怀出手,那被撞飞的就是她自己了。 “放开。”怀中的女子离自己极近,严承怀忍不住皱了皱眉毛,就见林年年从他怀里弹射出去,脸上带了一丝绯色。 “大恩不言谢!”林年年低头拱手,十分虚心的说道,“大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简直让我无地自容…啊不对,无以为报。” 想到刚才自己还在心里唾弃,林年年更加羞愧,觉得不是东西的是自己才对。 “…既然你这么想报恩,不如带着本大人在这奉城里面走一走。” 严承怀站姿如松,谁也不曾注意的地方,轻轻牵起了唇角。 “大人到贵宝地数月,还没来得及逛逛,不知道林姑娘是否可以代劳?” 严承怀说的理所当然,林年年再脸皮厚,也不至于拒绝这要求,赶忙道:“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人就行了。” “谈什么代劳不代劳呢!” “那…你就是同意了?”严承怀蓦然低头,俊脸靠近的那一刻,林年年差点又弹出去。 严承怀简直是恃靓行凶,这张脸冷是冷了点,可这皮相是真不错,完全能闪瞎她的狗眼。 ------------ 第七十一章馄饨摊 恋恋不舍的从严承怀脸上收回视线。 林年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严承怀脸上挂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先一步往前走去。 林年年也大步跟上,走在他身侧。 奉城这地方挨着边境,其中不乏有外族人得了通关令,带着一些异域的东西往城里来售卖,商贩叫嚷之间倒也热闹。 林年年一路上侃侃而谈,把嘴巴都使干了,对方还是不为所动,显得兴致缺缺的模样。 她心道这小侯爷是真难伺候,刚才的好感骤然全无。 “…想什么呢?”眼看林年年闭上了嘴巴,严承怀一丝不适应。 “我在想…”林年年看了他一眼,叹气道:“大人来自京城里。自然什么玩儿的、乐的都看过,区区一个奉城真没什么能让大人感兴趣的东西。” “我看大人还是尽早回府吧。”林年年瞅了一眼天色,心里默默补充一句,她也要回家了。 “你这么说,倒成了我的不是了。”云纹皂靴顿住,严承怀眸光深沉,语气莫名。 刚才那种不详的预感瞬间又起来了,林年年连忙抬头,补救道:“别!这怎么能是大人的错呢?” “分明就是我没带大人逛的尽兴。” 林年年磨牙,严承怀却突然盯着她粲然一笑: “林年年,你带我去逛逛京城里没有的东西吧。” 刚刚还沉浸在严承怀美颜的林年年瞬间收回了神智,一时半晌没反映过来。 她只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听不懂人话,甚至还有一点健忘。 她刚刚明明说了,不过… “好吧大人,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林年年垂头丧气,谁让对方是钦差,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仵作呢? 片刻后,两人端端正正的坐在小小的馄饨摊前。 粗布衣裙,满头白发的馄饨摊大娘正麻利的把一把小馄饨下锅,顺便又撒了一把葱花。 面前是油腻腻的,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的桌子,严承怀白玉似的脸上青筋“突突”直跳。 “…这就是你说的,京城里没有的东西?”他冷着脸,对面的女子却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是啊,大人。”林年年正从口袋里抓了一小把花生,搓了皮儿往嘴里放,“你说京城里没有的东西,我思来想去只有这个了。” “周大娘的馄饨摊儿,那可是天上底下绝无仅有的秘方,保管你吃过就忘不掉!” 林年年信心十足。 严承怀沉默了,想走的心却没有变。 就在这个时候,那周大娘笑吟吟的佝偻着身子,端着两大海碗馄饨放到两人面前。 皮薄馅大,还点缀着星星翠绿,放到青绿色的瓷碗中,显得晶莹剔透。 面食的香气扑鼻而来,林年年迫不及待的把其中一碗推到了严承怀面前:“大人,尝尝?” 女子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期待,一旁的周大娘此刻也道:“尝尝吧,小伙子,侬家的馄饨保管你吃了忘了生辰。” 严承怀向来不吃外面的东西,可是鬼使神差的,或许是林年年脸上的表情太过明艳,或许是此刻的场景,他接过勺子,舀了一勺汤凑在薄唇边上。 “怎么样?”林年年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很鲜。”严承怀矜持回应,勾了勾唇角。 “我就说嘛!这馄饨摊远近闻名,你来奉城一趟不吃周大娘的馄饨,真是白在这儿待了。” 林年年眉开眼笑,仿佛极为满足。 周大娘听她这么说,嘴角也绽开了笑意:“听你这男娃娃的声音,不是咱奉城人吧?” 严承怀回神,骤然间警惕起来。 林年年却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眼神,抢先替他回答道:“对了大娘,他是从别的地方过来投亲戚的,我这是第一次在他在这里逛。” “怪不得怪不得!”周大娘手头依旧忙碌,“我看这小伙子面生的很。” “不过也是一等一的俊俏。” 林年年挤眉弄眼朝严承怀使了个眼色,就见后者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那头周大娘的声音还未停歇,继续道:“看这小伙子的模样,还未娶亲吧,姑娘,既然他是你家亲戚,你就应该带着他多在城里逛一逛。” “唔,前段时间咱们城里突然搬来了一赵大户,听说是从京城过来的,他家里面有一个生的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 “现在再招一门儿好夫婿,据说是这两日正在抛绣球,那姑娘生的,可真是一等一的好看,听说就连钦差大人求娶,也被人推掉了呢…” 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个大八卦,林年年喝汤的手一顿,险些喷出来,而对面严承怀的脸色同样黑如锅底。 勺子碰上瓷碗,发出清脆的声音。 大娘却毫无所觉,继续道:“你家这个亲戚长得这么俊俏,说不定就被人看上了,到时候入赘到她家也算是吃喝不愁。” “我跟你们说一定得试试!”大娘好心提醒,林年年憋的满脸通红,一边挡着严承怀杀人的视线,一边尽力道:“省得,省得。” 同时又有些好奇道:“大娘怎么知道咱们钦差大人被退过婚?” “嗐,这事儿我们都知道!”大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咱们钦差大人,乃是钟馗转世,相貌若夜叉,哪个姑娘能看上他?” 夜叉严承怀:…… “可是,大娘,你怎么知道他长得不好看呢?或许他生的俊俏也说不定啊?”林年年已经开始掐着自己大腿的软肉,强迫自己不笑出声来。 周大娘更是疑惑:“姑娘,你看哪个清官儿是长得好看的?” 林年年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笑的太阳穴都疼。 身后瓷碗一响,这馄饨是彻底吃不下去了。 匆匆结了账,林年年拉着严承怀走到了一边,此时她还未平静下来,整张脸笑的有些潮红。 见到严承怀那张更为深沉且难看的脸,林年年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大人,这些话你听听就得了,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毕竟,您平时鲜少在外人面前露面…” “聒噪!” ------------ 第七十二章红绣球 严承怀被吵的耳朵疼,眼风冷冷的扫过,对方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严承怀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来没被人这么笑话过,尤其对方还是一个身份可疑的女子。 “那么可笑么?” 看着对方那张黑沉的脸,林年年点点头,又摇摇头。 等到她拼命把这件事情给忘了,林年年小心翼翼提醒: “既然大人的心情这么不好,要不然今天就先逛到这里?” 她本意是试探,哪知对方十分斩钉截铁的从嘴巴里吐出一个“不”字。 林年年:??? “可是大人不是心情不好吗?” 尤其是被人当面造谣。 “本大人何时说过不逛了?”严承怀似笑非笑,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林年年。 “天色还早,难不成,你想抗命?” 略带威胁的语调传来,林年年瞬摇头做拨浪鼓状。 林年年认命的往前走,心中对严承怀的阴险程度,又加了几分。 她就知道,对方分明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严承怀自己不舒服,别人也别想跟着好过。 不过…林年年转了转眼睛,刚才她给大娘递银子的时候,从大娘心里读出那招亲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一瞬间,林年年调转了方向,生生收回了步子。 “大人,前面的地方我们已经逛过了,不如我们往这边走吧。”林年年十分诚恳,严承怀不疑有他,微微颔首示意。 心中大喜过望,林年年连带着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走过两条街的功夫,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大都是些年轻力壮的男子。 各个鲜衣打扮,神采奕奕,似乎有喜事要发生。 起先,严承怀还能做到不闻不问,等到目光触及到对面街道上那一抹鲜亮的红色时,严承怀立刻顿住了。 “林年年,你耍我?”危险的声音传来,林年年脚步依旧,慢吞吞道,“大人怎么能这么说呢?” “明明是大人让我带你四处逛逛。” “回去!”严承怀忍无可忍,吩咐道。 对面不是旁的,正是那家小姐招亲的擂台。 或许是噱头大的缘故,周围已经围满了一圈儿人。越来越多的年轻男子从奉城县的四处赶过来,就是为了一睹那美人的芳容。 “大人难道不想看看那小姐到底长什么模样吗?”林年年不动,继续拖延时间。 好不容易看到严承怀吃瘪,她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万一自己跑路了,这将会是一大损失。 “林年年,我说,回去!”严承怀的声音,已经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林年年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大人干嘛这么抗拒?只是去凑凑热闹,又不是一定会选到我们。” 可她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一阵人潮涌动。 不少人从刚才他们走过的过道上涌了出来,将两人冲散。 严承怀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周围都是黑压压的人头,林年年笑僵住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奉城有这么多男子? “大人!大人!”自知这次玩儿大了,林年年在人群里探头探脑,想要把人找回去。 可是哪里还有严承怀的影子? 反倒是她,被人往里面挤,直到彻底到了台子底下,这才歇了心思。 反正严承怀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儿,自己记得回家的路,林年年把心一横,干脆破罐子破摔。 这么好玩儿的娶亲,好长时间见不到一次,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 这么一想,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也就在这个时候,人群发出一声惊叹。 林年年抬头,这才发现眼前的小阁楼上,一个聘婷的影子已经缓缓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姑娘出来了。 只这一下,林年年两眼发直,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那姑娘生的秋水目,发如鸦羽,虽然用半块儿纱巾蒙着下半张脸,可却依旧能从那隐隐勾勒出来的形状,看得出她是何等倾城之姿。 这么个美人儿,居然来奉城抛绣球? 林年年啧啧称奇,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而这个时候,那小姐身边的丫鬟已经走上前一步,对着众人笑吟吟道: “各位大人,我们家小姐初来贵宝地,想为自己觅得一位良婿。” “今日全凭天意,我手中的绣球抛到谁手里,谁就能成为我们家小姐的相公,不仅如此,我们老爷许过愿,将会赠送那人全部家财。” “只求为我们家小姐觅的一桩好姻缘。” 此话一出口,满堂惊呼。 绣球这时候已经交到了那小姐的纤纤玉手上,林年年被迷的不行,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诸位有一刻钟的准备时间,一刻钟之后,我们家小姐就要抛绣球了!” 那丫鬟在上面提醒着,立刻就有人在台下摩拳擦掌。 而林年年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那家小姐半步。 对方生的实在是太过好看了,那小小的红袖球在她素白的手心里如同装饰点缀一样,衬得那人越发的娇媚动人。 这么漂亮的美人儿,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甚至要比林年年过去见过的美人还要清丽上几分。 林年年开始反思,反思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儿身。 他今日后悔没有穿男装出来,虽然不一定能接到绣球,但是那美人儿如果能看自己几眼也是好极了。 都怪严承怀! 林年年心里把一切都算到了严承怀身上。 “看够了?”身后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概括了周围一切的喧嚣嘈杂。 晴天白日的,林年年无端打了好几个冷战。 林年年僵硬回头,见到严承怀正一脸阴沉的盯着自己,周身冷气环绕,气场极其压抑,一看就是不爽到了极点。 遭了,美人也要看不成了。 林年年心中惨呼一声。 “林年年,我们该回去了。”严承怀咬牙,特地强调“我们”两个字。 林年年这次倒是乖乖顺顺,跟着严承怀往前走。 只不过颇有不甘的趁着严承怀不注意,往回看了一眼。 只那眼之下,正好跟台上的美人视线对上。 恍惚中,林年年看见那薄纱下的红唇似乎网上勾了勾,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绣球冲天而下,砸到了她怀里。 ------------ 第七十三章赵大户 绣球从天而降,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 人群的嘈杂声突然间顿住,紧接着,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喧哗声。 “这不公平,她明明是个女人,怎么娶媳妇儿?” “就是就是!让赵小姐重扔!” 林年年僵在原地,不敢去看严承怀的脸色。 “大人,天地良心,这绣球可是自己飞到我怀里的!” 严承怀表情阴沉的吓人,拿着扇子的手抖了一抖,咬牙道:“林年年你…” 可是话还没说完,只见阁楼上那个赵姑娘冲着台上看热闹的丫鬟招手,并对着她耳语几句。 下一秒,就见那小姑娘重新站回到了台上,大方道: “各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家小姐有言在先,谁拿到了这个绣球,谁就是我们家小姐的命定夫婿。” “这位姑娘拿到了绣球,也是天意。” “女人怎么能娶老婆!人群之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带着十足的气愤,立刻就引得众人纷纷附和。” 现场再次嘈杂起来,趁着这个机会,严承怀伸手捉了林年年的手腕,两人想趁乱离开。 “大家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这位公子,请你放下那位姑娘。”台上的丫鬟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出声制止了严承怀的行动。 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颇有些丢人现眼的意思。 “若我说不呢!”眼看走不掉了,严承怀嫌弃的放下林年年的胳膊,冷笑连连,“她,是我的人。” 此语一出,林年年身子一抖,有些不敢置信的望向严承怀,盯着那张俊脸,张口结舌。 严承怀没理她,继续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更何况她还欠我三十两银子,合该是我手底下的人,我有权处置她的去向。” 原来是这个意思。 林年年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严承怀疯了。 “可是这位公子,这姑娘并没有卖身契在你手中,你要带她走,最起码也要问一下那姑娘的意见对不对?” “本大人带他走,还需要问她的意见?”严承怀怒极反笑,目光阴冷,望向一边的林年年,“怎么,你不想跟我走?” 林年年头如拨浪鼓:“不敢不敢!” 转头冲着那赵小姐和丫鬟道:“谢谢二位姑娘的抬爱,只是在下力不从心。” “倘若有缘只能跟二位姑娘下辈子再见,下辈子小人定当生得一副男儿身!”林年年叹惋不已,一旁严承怀的脸更黑了。 “说完了吗?说完就赶紧走!” 严承怀冷斥,自知自己也不能做的太过火。林年年冲着台上那两位拱了拱手,便要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想起一道雄浑的声音:“二位大人,且慢!” 林年年悄悄回头,一身锦衣,头戴员外帽的中年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满脸堆笑。 “鄙人姓赵,乃是刚搬来奉城的粗鄙之人,刚才我见二位大人气质不同凡响,定然不是寻常人,只是,能否借一步说话。” 那员外匆匆从阁楼上走下来,冲着两个人深施一礼。 林年年见他气质谈吐儒雅,悄悄拉了拉严承怀的衣角:“大人,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了,不应该再起冲突。” “您是京城来的钦差大人,倘若闹出了乱子必然会受到影响,不如就跟这老头说的一样,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严承怀眼风扫了她一眼,林年年识趣闭嘴,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片刻后两人出现在了赵大户的宅子里,桌上沏上了一壶上好的茶叶。 林年年手里还捧着那个绣球,赵小姐就坐在她的对面,两人对视一眼,赵小姐秋水似的眼睛弯了弯,林年年也跟着傻笑起来。 “倒茶!”耳旁突然传来一道咳嗽声,严承怀拿折扇点了点桌面,林年年连忙狗腿的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替这不好伺候的小侯爷倒了一杯茶叶水。 赵大户把一切看在眼里,开口道:“看这位公子的相貌,应当不是奉城人士,方才,赵某似乎听见这位姑娘管公子叫做大人。” “不知道公子在何处就职?” 赵大户一番话说的极为客气,严承怀不动声色,只道:“不过是个钦差罢了。” “原来是钦差大人,失敬失敬。”赵大户的脸色显得更为惶恐恭敬。 林年年注意到,严承怀一只手已经抚上了折扇面,心道这严承怀已经失去了耐心,赶忙接住话头: “赵员外,实不相瞒,今天的事情就是个乌龙。虽然令爱千金生的国色天香,但…” 她看了一眼严承怀,见他脸色略有缓和,遂放心继续道:“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同令爱千金同为女子,不可能在一起成婚的。” 余光扫到坐着的赵小姐,那美人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落寞,林年年心一抽,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儿。 “可是我也确确实实接了令爱千金的绣球,这…” 林年年平日里最见不得人哭,更何况是像赵小姐这般的美人儿。 她的话刚说完,就见对面的赵大户脸上一抹惋惜道: “实不相瞒,草民出此下策也是万不得已。” “确实没想到会给二位大人带来麻烦。” “哦?”林年年有些好奇,“贵府千金生的如此标志,为什么不觅得一方良婿,反而是想出抛绣球这么个法子?” “难不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奉城虽然民风开放,但是也不至于开放到这种程度,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但是抛绣球结亲,多少是有些不靠谱了。 想到这么美的女子,将来会嫁给大街上随意一个不知底细的男子,林年年有些心疼。 就听赵大户继续道:“此事说来话长,相信二位也看到了,小女有不足之症,出此下策乃是万不得已。” “小女从刚才开始,一直没对二位说话,并非是轻看二位,实在是有不得已的地方。” “小女八岁之前,体质孱弱,病魇缠身,大夫郎中都说小女活不过十岁,还是来了一个游方的道士,为我父女出了一策。” “这个办法就是让小女在及笄之前长在寺庙,且不可以跟外人说话,只等及笄时,选一个人成亲,这才算彻底好了。” ------------ 第七十四章答应帮忙 “否则的话早晚会有血光之灾。” “说来可叹,某多年只有一个病亡的妻子,也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 “对此难免娇纵了些。这十几年以来,无人向某家提亲,眼看小女及笄之日便到了,某这才出此计策,二位大人莫怪。” “所以,你就缠上了我们?” 严承怀油盐不进,听完之后只觉得可笑,“令爱千金身子有恙,这不是强迫我们的理由。更何况那些道人胡言乱语最有一套,你怎知他不是在诓你们?” 严承怀步步紧逼,那赵元外脸上也越发的惭愧且无言。 林年年坐在原地没动,抿了抿唇,目光有些幽暗。 一年之前她不会相信鬼神之说,可是一年后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让她不得不信世界上是真的有神灵。 眼见那赵姑娘的脸上越发沉寂,林年年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赵员外只要成亲,不管是男是女,都可以,对么?” “这…”赵员外点点头,唯独严承怀俊脸上表情僵住。 “林年年,你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吗?”虎口处有些发紧,严承怀觉得要被这个人给气死,可是外人在场。还是忍着自己的脾气道。 “大人,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林年年站起身来,冲着他粲然一笑,那笑容晃眼的厉害。 “更何况我们都是女子,赵姑娘同我成亲是最不损害名节又能救人的办法了。” “好好好,林年年,我今日管不了你了。”严承怀怒极反笑,连说了三个“好”字。 冰冷的视线落在林年年身上,仿佛要把对方给吃了。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你就要跟她成亲?” 他觉得林年年的脑袋一定是被狼草毒给毒傻了,才会相信这么荒唐的理由。 “大人,不管怎么样,我总是得尝试一下。这是在救人。”林年年心平气和,“更何况只是成亲走个过场,又不是入洞房而已,大人这么紧张干什么?” 一句话,堵的严承怀上不来气。 “你乐意就好。”严承怀冷笑,“转身出了大门。” 赵员外已经对着林年年拜了下去:“姑娘如此深明大义,赵某感激,佩服。此关一过,赵某一定带着小女去府上亲自登门拜访。” “好说好说!”林年年观察着严承怀那边的动向,一边敷衍道,眼见严承怀真的被气走了,顿时就急了 “大人,等等我!”她一边大喊着一边追了出去。 身后赵员外冲着林年年的影子道: “那三日后,草民就恭候两位大人!” 人已经没影子了,赵姑娘站在员外身边,两人对视,微微一笑。 另一边,林年年追着严承怀,脚步不敢停。 严承怀走的很快,很稳,周身散发着冷气。林年年小跑了几步,直累的满头大汗,才追上了严承怀。 “大人,你真生气了?”她挡在严承怀身前,气喘吁吁。 “让开!”冷眸并未放在她身上,严承怀盯着远处,冷声道,“别然后再说第二遍!” “可是大人!”林年年深吸一口,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呼吸平稳,身子没有动。 “你生气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严承怀重复一遍,薄唇勾出一个危险的弧度,“林年年,你究竟长没长脑子?” “那两人的身份不明,来到奉城的目的都没查清楚,你就答应帮忙了?” “你忘了这些日子以来奉城出的这些事情了吗?”严承怀恨铁不成钢,就见面前的女子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看那女子,不像是坏人,她长得那么美!” 严承怀闭上了眼睛,生平头一次感到无力。 林年年就是个傻子。 “而且再说了我已经答应帮忙现在反悔,岂不是丢了大人你的脸。”林年年振振有词,一边给严承怀顺毛。 “再说了,我们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到时候一切结束了,我还是奉城里面的仵作,谁也不会知道的。” “大不了那天我女扮男装易容了过去。”林年年小心翼翼道,“大人手里不是还有人皮面具么?” 算了…跟她计较这些做什么。 严承怀认命睁开眼睛,眸中一片清明,他盯着林年年,语气恢复了平静: “只这一次,林年年,你要我帮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多谢大人,别说是一个条件了,就是十个我也答应!” 林年年赶忙道,点头如捣蒜。 “办完这件事情之后,跟我回京城。”严承怀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却见她笑容一凝。 “大人不是说,要等新知府上任么?” “怎么这么快?” 她不由得想到之前老张答应过自己的事情。 老张说要帮自己找一匹好马,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可见应当是碰上了什么麻烦。 “等?呵…要等到什么时候?”严承怀冷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你的毒拖不得了,早点儿找到名医才是要紧的。真要等到那时候,说不定就都晚了。” 最主要的是… 严承怀看了一眼手腕的方向,那上面的伤口还没有好,等到林年年下一次毒发,恐怕又得添上新伤。 “那…那好吧。”林年年认命,只得先答应了下来。 严承怀脸色和缓,就听那人道: “不过大人,你得给我时间收拾收拾。” “我的东西都在林家,没有那些东西,我寝食难安。” “可以。”严承怀点头,言简意赅。 林年年大喜过望:“那么大人,我现在就去收拾吧。反正今天的天色已经不早了。还烦请大人自己回去。” 此时暮色稀薄,眼看就要天黑。 严承怀没拦着,点点头,示意她先走。 林年年松了一口气,脚底抹油,刚要离开就听身后严承怀叫住了她: “林年年,你最好记得你说过的话。” 她以为是答应帮忙的事情,挥挥手道:“放心吧,大人,不会忘的。” 脚下的步子却没停下。 人影消失了,严承怀望着街角的方向,嗤笑一声。 林年年走了之后,却没回家,反而是抄小道来了老张家里。 ------------ 第七十五章这事儿我包了 “老张,老张,快开门儿!” 林年年“啪啪”的敲着破木板子。 老张被震的从床板子上弹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不住的抱怨道: “这么晚了,敲什么敲?” 打开门一看,只见林年年正一脸的风尘仆仆站在他面前。 “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去!怎么?又受你那好大人的气了?” 老张调侃道。 “什么受气不受气的,你在说什么屁话?”林年年没好气,“我跟你说出大事了,上次我让你帮我找的马,找着了没有?” “哪有这么快?你这丫头片子!平日里使唤我也就算了,这么大的事儿上还图快图方便,日行万里的马是那么容易就能找着的吗?” 说归说,老张还是侧了身子,把林念念让进了屋子里。 “别忘了是谁跟我说同那些马贩子相熟识?”林年年也没客气,翻着白眼儿拆老张的台。 “我…”老张一噎,“我这不是说说么。” “还有,到底什么大事儿了?”老张给林念念泡了一杯茶水,一杯冷茶下肚。 林年年的心稍微平定。 “我要说我要成亲了,你会怎么看我?”林年年语不惊人死不休,就在老张拿着一杯茶水凑到嘴边喝茶时,悠悠的冒出这么一句。 老张实在没控制住,那茶杯掉在地上摔的粉身碎骨。 “啥?不是,你说什么你要成亲了,跟谁成亲?” 老张经的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你不会跟我说是跟你那位大人成亲吧?”老张只觉得今天一定是烧错了香,拜错了佛,要不然怎么能听到这么惊悚的事情? “哎呦,我的姑奶奶耶,上次我说让你嫁给人家大人,就是说笑而已。” “你要真跟他回京城,那不得受他三妻四妾的气呀,再说你一个小地方出来的仵作,拿什么跟人家名门闺秀比,诶呦,我的姑姑奶奶,你真是惹上大事儿了!” 老张双手合十,不住的祷告着。 “怎么跟你那死去的爹交代?你真是净给我出难题哟!” 这一番絮絮叨叨下来,林年年那边儿已经把一壶凉茶给喝了个干净。 眼看老张就要烧香祭奠老林了,林年年实在没忍住:“不是跟严承怀,是跟一个女人。” “女人女人也不行。你说什么?你要跟女人成亲?”老张停住了身子,震惊的目瞪口呆。 “咱们奉城不是新搬来了一个叫什么赵大户的吗?今日我跟严承怀从他家门前路过,我就被秀球给砸中了,然后那家人死活让我给他们做上门女婿。” “然后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了。”林年年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经过说了。 老张先是一愣,紧接着捧腹大笑。 “小林呐,小林,你也有今天!” “不是我说那家的女儿也真是没有眼光,就算要抛绣球,也是要抛到那严大人的怀里,抛在你怀里算什么事儿。” “可能是我比较天生丽质吧。”林年年死鱼眼往上翻了翻。 “嗯,咱不开玩笑。都是自己人。你那个大人就没伸手阻止一下。” 林念念想了想当时的场景,随后诚实的点了点头。 “大人确实阻止过。只不过是我非得要去罢了。” “什么?这还有你的事儿?”老张这么一会儿已经被惊了好几次,到现在承受能力已经有些强了。 “你好端端一个女人,你娶什么老婆?严大人也真是!由着你胡来。”老张叉着腰骂着,唾沫星子喷了林年年一脸。 “那家人说他家的小姐有什么不足之症,非得找个人成亲来缓一缓,我看咱们奉城县也没什么配得上她的男子,干脆就答应了。” 林年年一边用手抹着脸,一边平淡的回答道,随后忍不住添了一句: “那小姐长得真是天人之姿,嫁给谁都可惜。” 老张哼了一声,有些老大不情愿:“你看谁都是天人之姿,就你这样儿的长着一张好看的脸,也不知道使使整天就跟那些尸体为伍,指不定哪天半截身子都得埋到土里。” 林年年心说我这已经整个身子都埋土里了,还在乎什么半截身子,嘴里却回答道: “我今天过来不是跟你吵嘴的,老张,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吗?我现在得提前一下计划,你能不能在三天后帮我弄来一批快马?” 老张眼神扫了她一眼,口气酸溜溜: “也不是不行。我认识的那些马贩子已经去找了,相信快马就在这几天的功夫,不过你怎么催的这么紧,新知府不是还没上任吗?更何况严大人那边也没说马上就要带你走的意思。” “你这么着急找马,不会打草惊蛇吗?” 林年年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 “不不不,老张你知道大人跟我说什么吗?大人说要带我提前走,这就意味着咱们的计划得提前了。” 老张两眼呆滞:“可若是真找不到马怎么办?毕竟最近那边的马不好带过来。” “不可能!”林年年摆了摆手,“我相信老张你的实力。” 老张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语气有些可惜道: “实在不行,小林你就认命吧。” “跟了大人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大不了就是辛苦你一点儿,平时多对着大人说说好话儿啊,你那几十两银子,那不是说勾销就勾销的事情。” “再说了,万一你要是真当了他的夫人,也算是飞上枝头当凤凰。” “到时候老哥我万一没了饭碗子就上京城来投奔你,我们哥俩在京城里开一个棺材铺子专卖寿材,你的脑瓜子再加上老哥我的手艺,那绝对的京城第一呀。” “若是你那个便宜夫婿,也就是咱们的严大人,能鼎力支持一二,那更是全京城无敌手,我们发财那就稳了。” 老张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子上。 “老张,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林年年满脸微笑。 老张只当是好事儿,满脸笑容的凑了过来。 “滚!”林年年轻启薄唇。 ------------ 第七十六章不速之客 被骂了这么一句,老张摸着鼻子有些尴尬。 “不开棺材铺就不开棺材铺吗?干嘛这么暴躁?” 他小声嘟囔着,脸上的表情有些老大不乐意。 林年年也没理他,自顾自得坐着休息好半天之后,老张再次凑过来,满脸笑容道: “话说就算你不嫁给严大人,那好歹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跟他家小姐成亲吧?” “你也知道,我答应了老林一定会喝上你小子的喜酒,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顺便,嘿嘿嘿…”老张笑的已经有些猥琐了,“我还真想瞧瞧,你口中所说的那个美若天仙的小姐到底长什么模样?” “三天后。”林年年深吸了一口气,尽力保持着自己的笑容。 “三天后啊,三天后,那也不远了。”老张喜滋滋的说着,已经开始计划自己在当天应该穿哪一套衣服。 可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表情已经有些崩溃。 “怎么,你要我在三天的时间内帮你找到马,然后你在三天之后成亲,你这,你这是想逃婚?”老张彻底的颤抖了。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当时抽了什么风,居然要答应林年年这个要求,早知道乖乖的陪银子就算了,何必上他这条贼船。 “什么逃婚的?我肯定是要拜堂成亲的呀。”林年年奇怪的瞟了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在我成完亲之后,你就负责带着你找来的那匹马来接应我,老张,这你都听不明白吗?” “明白倒是明白,可问题是严大人那边儿真有那么好糊弄?”老张一脸的一言难尽。 “而且,我应该在什么地方接应你?我还想去讨杯喜酒喝喝呢。” “这个老张你就别管了,到时候我会偷偷通知你,不光有喜酒,还有赏钱的。我绝对不能坑老哥你呀。” 林年年深表叹息。 “你坑我坑的还少吗?”老张一副死鱼眼,仰头叹道。 两人一拍即合,林年年看完老张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子。 刚一进门就觉得不对劲儿,自己放在左边儿花盆儿的钥匙似乎被人动过。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各种奇怪案件,林年年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她悄悄的从自己背的包里抽出一把。解剖尸体用的小刀藏在袖子中,紧接着若无其事的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随着一步一步的迈进,林年年心跳愈加分明。 还有三步的时候,手心已经起了汗,他将那柄小刀从袖口里面悄悄探出来,只等将大门一推,自己就冲进去跟那贼人歹徒缠斗在一起。 她心中是这样想的,可没想到却有人先他一步大门从里面开了,露出一张熟悉的俊脸。 那人居高临下,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盯着底下的林年年。 手中的刀子差点没收住,捅在人身上,林年年费了好大劲才克制住自己捅下去的冲动: “大…大人?”林念念有些懵了。他不明白这个时间点,为什么这位不速之客会出现在自己家里,还是以一种这么合理的姿态,仿佛他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怎么不欢迎我?”严承怀一脸的似笑非笑。他今日依旧是一身玄衣,几乎要与身后的墨色融为一体。 “没没…大人能够来寒舍,简直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呀。”林年年笑的谄媚,就在这时注意到严承怀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手中寒光闪闪的一点儿。 立刻解释道:“这…嗯,拿来防身用的。” 严承怀不为所动,林年年再接再厉:“当然不是为了防大人你呀。” 她直接十分麻利的将那柄小刀重新收了起来,见状严承怀这才用鼻子哼了一声,转身走进了房间。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林年年的脸立马沉了下来,她不明白今日这位大人抽什么风,居然会来她家。 迈进屋子的瞬间,就被一片黑暗所包围。 林年年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嘀嘀咕咕: “这么黑的天怎么不点灯呢?黑漆漆的哪看得清脚下。” “不要点灯。”冷声从黑暗中传来,吓得她手里一抖火折子差点掉在地上。 林年年花了好半天才适应黑暗,有些不确定的叫了一声:“大…大人?” “今日是我一位朋友的祭日。”半晌之后,黑暗中突然传来严承怀的声音,带着一股浓烈的眷恋。 林年年愣了愣,她很少见到严承怀这么情绪外露,印象之中的这位严大人一直是不苟言笑,且嘴巴毒舌。 “那大人的这位朋友。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去世的呢?”察觉到现场的气氛有些诡异,林念念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问完之后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她这么多嘴干什么? “你想知道?”严承怀语气不定,黑暗之中的声音里面似乎带了一丝戏谑。 “呃…”林年年做思考状。 “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那她还是不要知道了,林年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不容易重新来过,她可要好好珍惜这条生命,万一哪天嗝屁了,那岂不是亏得厉害。 “告诉你也无妨。”似乎在开玩笑一般,严承怀却在黑暗中轻笑。 “不不不,大人你怎么能这样呢?这可是你和你那位好朋友的隐私,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仵作罢了,又怎么可以知道大人的秘密呢?” 林年年摇头如拨浪鼓。 “…贪生怕死。”严承怀在那头笑骂一声。 似乎在嘲笑林年年的无能。 林年年深有感触:“大人,我当然贪生怕死了,毕竟我只有这一条命。” 轻笑声戛然而止。 黑暗之中再次一片沉默。 林年年坐在椅子上,浑身简直痒的出奇。 她不明白,这位大人不自己去祭奠友人,拉上她做什么? “…她是被火烧死的!”低喃声仿佛恶鬼低语。 这下轮到林年年沉默了。 她也是被火烧死的,那种滋味儿很不好受。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躯干被点燃,慢慢的在火中被炙烤,哦,不,她忘了那时候自己没有眼睛。 这一切只不过是她当时的想象,她看不见那时候的火海,只记得那时的痛苦。 ------------ 第七十七章很像她 经历过一次之后,每每午夜梦回还会出现在身体之中。 “那大人的这个朋友,想必遭受了十分的痛苦。”林年年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干巴巴的响起来。 痛苦? 严承怀嗤笑,黑暗之中眸光发亮。 “我同她自幼相识。” “林年年,你很像她…” “看着你就想起了他。” 有那么一瞬间。年年都要以为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的印象里好像并不认识严承怀。 这位从京城来的小侯爷,两人是第一次见面。 心中瞬间松了一口气,林年年道:“大人真是情义深重。” “只不过逝者已去,但人还是不要太过伤怀的好。” 严承怀没说话,黑暗之中只听得见直接敲击桌面的响声一下一下的,令人心悸。 林年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说错话了。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奇痒无比。 此时月升,银色的光线透过纸糊的窗户照到堂上来。 林年年这时候才看清严承怀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 “…大人相信您那位朋友也不愿意看到你如此颓废。” “还有此时天色已晚了,大人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毕竟身体要紧。” “确实不早了。”严承怀语气淡淡,没有一丝起伏。紧接着就在林年年期待的目光中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姿态优雅。 他往前挪了几步,俊脸彻底暴露在银色的月光之下,转回头来对着林念念似笑非笑: “可是,我何时说过自己要回去了?” “什…什么?”林年年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的舌头有些找不着北,张口结舌的重复了一遍。 “所以大人,你的意思是今天晚上要住在这里?” 她抱着最后一丝期待询问,下一秒,严承怀满脸正气的点了点头,颔首道:“不错。” “这这这…”林年年脑子“嗡”了一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往脑子上涌。 “大人这与理不合吧,孤男寡女,我们怎可共处一室?” 林年年做着最后的挣扎:“还有下官这里实在是简陋,恐怕对大人招待不周,为了大人的身子着想打人还是回府吧。” “本大人一向体恤下属。”严承怀抬手抚了抚下巴,做沉思状,“你住得,为何我住不得?” “更何况你我之间没有男女之分。林年年,你几次晕倒,都是本大人把你抱回去的。” 略带戏谑的眸光望向站着的林年年,后者头一次听说这件事,不禁脸色一红。 她有些结结巴巴:“那些跟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严承怀一步步凑近,颀长高大的身子如同青松一般,离得近了。他身上那股干净,冷冽,钻在她的鼻端里。 林年年只觉得脸上更热了。 慌乱的往后退去。胳膊不小心触碰到桌子上的茶盏。一道清脆的声音之后,那茶盏从桌子上滚落。 料之中的清脆的声音并没有传来。林年年慢慢的把头转过去,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将茶杯接在手里。 青花的杯子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里,茶渍粘在他手上的指节处,月霜之下,仿佛上好的羊脂玉一般温润。 不知道为什么,林年年竟觉得有一丝动人。 “小心了。”严承怀低头,缓缓将手中的瓷杯放回去,在看到上面的茶水时,眉头皱了皱。 “大…人,我这里有东西,你擦一擦。”林年年手忙脚乱来找帕子,掩饰着自己心头的悸动。 严承怀看着她的模样,轻笑一声,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流光。 等她低垂着眉眼把帕子交给严承怀,后者已然重新坐在椅子上,四平八稳,俨然跟自己家里一样。 “所以…你考虑的如何?” 优雅的将手中的帕子放到桌子上,严承怀挑眉。 请神容易送神难,林年年咬牙: “大人,你在我这里住倒是给我一个理由啊。” “不然我跟街坊邻居无法交代。” “还要理由么?”唇畔的笑意扩大,严承怀做沉思状,“忘了告诉你了,林年年,你身体里的狼草毒会不定期的发作,而只有我手里才有遏制你毒素的药引!” 林年年大惊失色:“可是你不是说狼草毒只会在每月月圆才会发作吗?” “骗你的。”严承怀好整以暇,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 所以这位是打算赖在这里了。 林年年沉默了,突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冲动。 早知道自己当时就不应该帮他挡那个暗器,就应该任由这位爷自生自灭,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好吧,大人。”林年年认命的叹了一口气,“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家中简陋,要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大人就自求多福吧。” 林年年冷哼。 “既然如此。”严承怀重新站起身来,“那么你就出去吧,本大人要休息了。” “什么?”林年年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让我出去?” “可是这是我家呀,我出去之后睡哪儿啊?” 她简直要怀疑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看黄历,要不然怎么会惹上这位? “刚才我看过了,你家还有一间厢房。” “你收拾收拾,住在那里好了。”严承怀言简意赅,似乎认为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你连这个都知道?”林年年大惊失色。 严承怀抬头,瞟了她一眼:“难不成你还想跟我住一间屋子?” “林年年,你真是胆大包天。” 他轻嗤一声,林年年只觉得,晚上的严承怀如同变了个人一样似乎变得比白天更加的…不要脸。 但是这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去的。 “好好好,大人,您先在这里休息,小人我马上就走。” 林年年心里憋气的不行,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大人晚安!”阴恻恻的对着严承怀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林年年“啪”一下,重新把房门关上。 屋子里只剩下了严承怀一个人。 墨色浓稠,严承怀唇畔的笑意渐渐放下,黑眸墨色涌动。 ------------ 第七十八章成亲 认命的回到了厢房,林年年打开房门,一股尘土扑面而来。 之中有几双细小晶亮的眼睛伴随着吱吱的声音,四散奔逃。 片刻后,一切重归平静。 林年年也顾不上什么脏不脏了,把自己放倒在那张大床上,辗转反侧。 今天月色很好,但是她的心情却一点儿都不好。 她现在百分之一百的确定,严承怀过来跟她一起住就是为了监视自己,要不然他怎么放着舒舒服服的府邸不住,跟自己挤什么小破宅子。 “阴险!”林年年盯着外面的月亮,咬牙切齿的小声骂了一句。 为了监视她,连这种损招都想出来了。 不过他的目的确实也达到了。 自己被他盯着,确实动不了什么手脚,不过严承怀以为她就会这么容易放弃吗? 呵呵呵…林年年磨着牙。 想让她束手就擒,跟他回京城,想都别想! 翌日,林年年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的房间,开门儿的瞬间,严承怀那边也动了。 月白色锦袍,唯独脸色阴沉的可怕。 “大人早啊!”有气无力的冲着他打了个招呼,林年年自顾自的取水洗脸。 对方没说什么,只是往下走了几步,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大人,你让一让你挡住我的道儿了。”林年年打着哈欠,一边冲着他摆了摆手。 严承怀却没动。 这让林年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你怎么了?” “哼” 对方没说什么,只是冷笑了一声。 怎么看怎么阴阳怪气。 林年年先说这大早上的自己好像也没惹到他呀,就见刚才走出去几步的人,扭头道: “今天晚上,我们换换房间。” 言简意赅,语调之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还有这等好事? 一个机灵,林年年睡意全醒了。冲着离去的背影高喊道: “那大人,你可不许反悔!” 严承怀自顾自往前走,压根没理她。 林年年却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 她现在住的那房间有蚊子,还有老鼠,就让这大人尝尝什么叫地狱吧! 她终于可以回那香香软软的小被窝咯! 她赶忙把自己的收拾好,紧接着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原来的屋子里,目标直奔大床。 “我的床,想死我了!”林年年一把掀开床幔,紧接着整个人就石化在原地。 脸色瞬间从耳宫耳根红到了脚尖。 她怎么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林年年欲哭无泪,只见床上赫然摆着几件颜色各异的肚兜。 那是她刚从隔壁找手巧的绣娘,一针一线新缝出来的,时兴的小肚兜。 她就说那个严扒皮怎么突然间转了性。 “我不活了!”林年年把自己放倒在被子里,痛苦的哀嚎着。 原本以为某人去了之后就不再回来。 可是临近午时,严承怀居然回来了。 不仅又换了一身衣服,身后还跟了一对浩浩荡荡的队伍。 彼时林年年正在啃烧饼,大门一响,看见那一队人时,手里的饼子差点掉在地上。 在她目瞪口呆的目光中,严承怀缓缓走了进来,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指挥着那些人把林年年的厢房重新改造了一番。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出两个时辰,林年年那破败不堪的小厢房就焕然一新,行动之迅速,效率之高,简直闪瞎她的狗眼。 所以这位大人是真打算在她家里常住了? 林年年心情复杂,默默的把嘴里的那张饼子给啃完,一边安慰着自己。 反正还有两天的功夫,自己就要跑路了,管他这么多干嘛,只希望老张那里给点儿力,能找一匹真正日行千里的马。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之间就到了约定的日子。 一大早,林年年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出门一看,厢房的门四下大开,严承怀却不在里面,她倒也没在意,径直去开了大门。 开门儿之后,是老张放大的脸,探头探脑的,还带着一丝心虚。 “小林,你家那位没在啊?” 老张一手捂着胸口,一边压低了声音道。 “什么我家那位!老张,我警告你,你可千万不要胡说八道啊!” 林年年一身红色喜服,把头发挽成了男子的模样。 “我是说严大人,他不是搬过来跟你住一块儿了吗?”老张一脸的八卦。 林年年挽头发的手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有些惊异: “老张,你的消息挺灵啊。” “废话,现在整个衙门上下谁不知道?”老张恨铁不成钢,打量了一圈四周,见果真没有严承怀的影子,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道,“要不然你你就跟严大人走得了。” “别废话了,老张。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林年年压低了声音。 “这当然了!你让我给你办的事情。我肯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老张拍着胸脯,一脸的自豪。 “马已经给你栓好了,你就说下一步怎么办吧?” 见他这么说,林年年这才放心,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小心翼翼的粘在脸上。 在老张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从怀里掏出一小节竹筒,悄悄塞到了老张手里: “你带着马和我的东西,去上面的地方等我。记住,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林年年千叮咛万嘱咐,老张点点头。 他刚要走,忽然间想起什么,又马上掉头过来,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 “给你的,你拿着,以防备不时之需!” “这是什么东西?”林年年不明所以,见是一个小小的油纸四角包,马上就要拆开。 “诶诶诶,这时候别拆呀!”老张急了连忙把人拦住,低声道,“这是我给你从江湖郎中那儿弄的蒙汗药。” “别小看这玩意儿。等万一你遇到了什么危险,抓一把这东西往对面人脸上一撒,不出半息,那人就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还能捡回一条命。”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万一一会儿大人回来了,咱们就不好交代。”林年年在面具人皮面具底下催促道。 老张手里握着竹筒,一步三回头: “那你可要小心啊!” 林年年挥挥手,让他赶紧去。 第七十九章洞房 人走了之后,林年年也赶紧从小门儿出去了,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路,捡着没人的地方,来到了赵府的大门儿。 与此同时,赵家的赵姥爷跟两个门丁正站在门外焦急的等候,时辰快到了,可是左等右等不见林年年的影子,脸上不由得有些着急。 “赵老爷,我来了。”林年年一身喜服对着三人拱了拱手,便要往里面闯。 赵员外先是没认出来,见一个一身红衣的陌生男子行色匆匆,不由得急了。 等到看清是林年年一番打扮之后,瞬间松了一口气。 “就等你了,姑娘,快进来吧,宾客都到齐了。”赵员外如释重负,叫人领着林年年进了大厅。 收拾打扮一番之后,进了前院儿,林年年缓缓走入一派红色之中。 由于是带了人皮面具,所以众人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赵姑娘站在她的身后,一身嫁衣带着红盖头,看不清脸色。 林年年环顾一圈儿,不由得有些发愣,这些全都是奉城里有名有姓的豪绅,正中央坐着一个极为熟悉的影子。 严承怀坐的四平八稳,此时此刻见林年年进来,正拿一双清冷的眸子紧紧盯着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林年年身子抖了抖,总有种被抓包的冲动,可是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随着那证人的一声高喝新人走进大堂。 赵员外坐在上面主坐的位置,脸上满面红光。 “一拜天地。”林年年手里拿着红绸子跟随着那尖细的声音僵硬的坐着动作,他不敢抬头去看严承怀的表情。 即便如此,对方那阴冷的视线黏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 “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林年年小声嘀咕,跟那赵姑娘行完了最后一遍礼。 “送入洞房!”随着最后一道声音,林年年如蒙大赦。 直到两人进入新房,身上那道视线消失,林年年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进去之后,周围的丫鬟婆子都退下了,大门重新被关上。 林年年这才有机会观察周围的景象。 只能说这赵家果真是财大气粗,只是一次假成亲就搞得这样隆重,这房里的东西都是新的,床上铺着一些大枣和干果,娇滴滴的新娘子就坐在自己的身侧,红色的盖头轻微的颤动着。 林年年坐在大床上,即使不是真新郎官儿,却还是有些紧张。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摸了摸鼻尖,有些犹豫着开口: “赵姑娘,现在这里没有了别人,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其实呢我之所以答应帮你这个忙,是因为我也有事情想拜托你。” “实不相瞒,你也看到了,今天在外面一块儿看我成亲的,还有我那位不好相处的钦差大人…” 林年年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说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措辞。 “这人小心眼儿的很。又是个讨债鬼,之前因为我坐在他家中,不小心打碎了他二百两银子的茶具,现在他要抓我回京城给他打苦工。” “赵小姐,你也看到了,我是一个身无分文的小小仵作,真要被他带到京城里。那整个人人生就完蛋了。” “所以就是说,能不能请你借着这次假成亲的机会,放我离开?” 林年年眼睁睁的看着那盖头动了一下,只以为她不同意,赶忙补充道。 “放心,我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们身上,我已经给他留了书信,他不会找你们算账的!” “你就让我从你家后院儿偷偷跑出去就行,我已经找好了人接应!” 她一鼓作气的将计划说完。 只见对面的小姐,轻轻伸手将头上的红盖头往下一些露出一张花容月貌的脸。 那脸上的妆容明显是被精心化过,林年年看得痴呆住了。 即便是在京城那样的风水宝地,他也没有见过如此美人。 姑娘见她呆愣愣的,伸手捂着唇一笑。 “失礼了。”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林年年赶忙道歉。 那姑娘收回了笑容,伸出纤纤玉指摆了摆。 林年年注意到那双手似乎比寻常女子的要大上一些,不过却依旧好看。 “…所以姑娘你能不能帮我呢?”林年年再次问道,“如果实在不行,那我跳窗户跑也行,只是姑娘,你能不能装作没看见我的样子?” 这姑娘似乎有些疑惑,秀眉蹙起。 她对这个林年年比划了几个手势,随后又指了指大床的方向,做出一副羞态。 林年年沉默了片刻,突然间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要我真的跟你入洞房!” “可是我们是假成亲啊?”好半晌,林年年这才惊诧道,心头突然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可谁知那姑娘又摆了摆手。 伸出手来指了指林年年,又指了指自己。 “赵姑娘,我们现在已经完成了仪式,你可以说话了。” 林年年半晌没看明白,随后想起了这一遭事情,忍不住提醒道。 她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荒唐。 那赵姑娘眼中迅速划过一丝失望,紧接着,他轻轻拉起林年年的手腕,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缓缓把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上。 “…可我是男子,自然可以成亲。” 一道独属于少年的清亮嗓音,感受到手底下的一马平川,林年年被炸的浑身难受。 她“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手迅速的抽出来,扶着窗户的框子,一脸震惊且不解的望着坐在床边言笑晏晏的赵姑娘,哦不,是赵公子。 “你…你…你怎么会是男的?” 林年年现在的大脑一片空白,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不是…你是男的你抛绣球?”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女子。”那赵公子笑得惊心动魄,此时林年年这才发现这所谓的赵姑娘的容颜,更倾向一种雌雄莫辨之感。 “你是女子,我是男子,我们两个成婚有何不可?” “赵姑娘”上前一步,把林年年逼到了角落里。 “不不不!这不是可不可的问题!这是…是原则,你我之间第一次认识,结果你就男扮女装来骗我,叫我如何对你信任?” ------------ 第七十九章洞房 人走了之后,林年年也赶紧从小门儿出去了,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路,捡着没人的地方,来到了赵府的大门儿。 与此同时,赵家的赵姥爷跟两个门丁正站在门外焦急的等候,时辰快到了,可是左等右等不见林年年的影子,脸上不由得有些着急。 “赵老爷,我来了。”林年年一身喜服对着三人拱了拱手,便要往里面闯。 赵员外先是没认出来,见一个一身红衣的陌生男子行色匆匆,不由得急了。 等到看清是林年年一番打扮之后,瞬间松了一口气。 “就等你了,姑娘,快进来吧,宾客都到齐了。”赵员外如释重负,叫人领着林年年进了大厅。 收拾打扮一番之后,进了前院儿,林年年缓缓走入一派红色之中。 由于是带了人皮面具,所以众人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赵姑娘站在她的身后,一身嫁衣带着红盖头,看不清脸色。 林年年环顾一圈儿,不由得有些发愣,这些全都是奉城里有名有姓的豪绅,正中央坐着一个极为熟悉的影子。 严承怀坐的四平八稳,此时此刻见林年年进来,正拿一双清冷的眸子紧紧盯着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林年年身子抖了抖,总有种被抓包的冲动,可是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随着那证人的一声高喝新人走进大堂。 赵员外坐在上面主坐的位置,脸上满面红光。 “一拜天地。”林年年手里拿着红绸子跟随着那尖细的声音僵硬的坐着动作,他不敢抬头去看严承怀的表情。 即便如此,对方那阴冷的视线黏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 “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林年年小声嘀咕,跟那赵姑娘行完了最后一遍礼。 “送入洞房!”随着最后一道声音,林年年如蒙大赦。 直到两人进入新房,身上那道视线消失,林年年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进去之后,周围的丫鬟婆子都退下了,大门重新被关上。 林年年这才有机会观察周围的景象。 只能说这赵家果真是财大气粗,只是一次假成亲就搞得这样隆重,这房里的东西都是新的,床上铺着一些大枣和干果,娇滴滴的新娘子就坐在自己的身侧,红色的盖头轻微的颤动着。 林年年坐在大床上,即使不是真新郎官儿,却还是有些紧张。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摸了摸鼻尖,有些犹豫着开口: “赵姑娘,现在这里没有了别人,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其实呢我之所以答应帮你这个忙,是因为我也有事情想拜托你。” “实不相瞒,你也看到了,今天在外面一块儿看我成亲的,还有我那位不好相处的钦差大人…” 林年年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说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措辞。 “这人小心眼儿的很。又是个讨债鬼,之前因为我坐在他家中,不小心打碎了他二百两银子的茶具,现在他要抓我回京城给他打苦工。” “赵小姐,你也看到了,我是一个身无分文的小小仵作,真要被他带到京城里。那整个人人生就完蛋了。” “所以就是说,能不能请你借着这次假成亲的机会,放我离开?” 林年年眼睁睁的看着那盖头动了一下,只以为她不同意,赶忙补充道。 “放心,我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们身上,我已经给他留了书信,他不会找你们算账的!” “你就让我从你家后院儿偷偷跑出去就行,我已经找好了人接应!” 她一鼓作气的将计划说完。 只见对面的小姐,轻轻伸手将头上的红盖头往下一些露出一张花容月貌的脸。 那脸上的妆容明显是被精心化过,林年年看得痴呆住了。 即便是在京城那样的风水宝地,他也没有见过如此美人。 姑娘见她呆愣愣的,伸手捂着唇一笑。 “失礼了。”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林年年赶忙道歉。 那姑娘收回了笑容,伸出纤纤玉指摆了摆。 林年年注意到那双手似乎比寻常女子的要大上一些,不过却依旧好看。 “…所以姑娘你能不能帮我呢?”林年年再次问道,“如果实在不行,那我跳窗户跑也行,只是姑娘,你能不能装作没看见我的样子?” 这姑娘似乎有些疑惑,秀眉蹙起。 她对这个林年年比划了几个手势,随后又指了指大床的方向,做出一副羞态。 林年年沉默了片刻,突然间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要我真的跟你入洞房!” “可是我们是假成亲啊?”好半晌,林年年这才惊诧道,心头突然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可谁知那姑娘又摆了摆手。 伸出手来指了指林年年,又指了指自己。 “赵姑娘,我们现在已经完成了仪式,你可以说话了。” 林年年半晌没看明白,随后想起了这一遭事情,忍不住提醒道。 她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荒唐。 那赵姑娘眼中迅速划过一丝失望,紧接着,他轻轻拉起林年年的手腕,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缓缓把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上。 “…可我是男子,自然可以成亲。” 一道独属于少年的清亮嗓音,感受到手底下的一马平川,林年年被炸的浑身难受。 她“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手迅速的抽出来,扶着窗户的框子,一脸震惊且不解的望着坐在床边言笑晏晏的赵姑娘,哦不,是赵公子。 “你…你…你怎么会是男的?” 林年年现在的大脑一片空白,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不是…你是男的你抛绣球?”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女子。”那赵公子笑得惊心动魄,此时林年年这才发现这所谓的赵姑娘的容颜,更倾向一种雌雄莫辨之感。 “你是女子,我是男子,我们两个成婚有何不可?” “赵姑娘”上前一步,把林年年逼到了角落里。 “不不不!这不是可不可的问题!这是…是原则,你我之间第一次认识,结果你就男扮女装来骗我,叫我如何对你信任?” ------------ 第八十章还是迷药管用 这句话起了作用。 刚才还一步步逼近的赵公子停在原地,似乎在沉思一般。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沉吟半晌,就在林年年要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听见对面的人笑道。 “既然如此,你忘掉刚才的事情,跟我在一起好好生活,那信任不就来了?” 林年年:??? 还能这样? 解释是解释不通了,对面铁了心要跟自己同归于尽。 “赵公子我看跟你是说不通了。”林年年冷了脸,“我跟您成亲并非我所愿,更何况我并不知道您的真正目的。” “而且看您的身份,似乎并不只是豪绅公子那么简单,您来这里刻意接近我们想必有别的目的。” 林年年一只手了,拦在两人中间,目光如炬,在这一刻,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冷静的思考着自己的脱身之法。 “看来被你发现了。”姓赵的掩唇,漫不经心的笑道。 “林姑娘比我想象的,似乎要更聪明一些。” 林年年心说废话,你们京片子口音都快崩到脸上了,再不注意,那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你们有什么计划我并不想知道。”林年年道,“我只是想脱身!只要你能放我一条生路,这件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你还是那个赵姑娘,外面的严大人也不会知道的。” “严大人似乎格外看重姑娘!”姓赵的脚步顿了顿,目光一闪,“林姑娘的话里话外都不离外面的大人,两位的关系仅仅是上下属这么简单吗?” 这一句话提点了林年年,后者仿佛间想起什么扬了扬下巴挺了挺胸口: “那是当然,我可是严大人的救命恩人,我跟你说你要对我动手动脚,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让严大人不放过我好了…”赵公子勾唇一笑,紧接着便要扑过来。 “啊!”林年年瞳孔一缩,一声尖叫之后,一把白色的粉末从她袖口之中飞出来,直奔对方的面门。 “你…”赵公子万万不会想到对方还留了这么一手,一时不查那白色的粉末就被他吸入鼻腔之中。 他短暂的说了一个“你”字之后,紧接着变头昏脑胀,整个人摇摇晃晃,扑通一下栽倒在了地上。 “…都跟你说了让你别过来!”林年年拍了拍手,惊魂未定。 还是迷魂药好用,要不是老张的这包迷魂药,她肯定得中招了。 剩下的那些药粉重新包好塞在怀里,林年年迅速而麻利的脱下了喜服,顺便把桌面上的金器银器给打包了。 她路上没带什么盘缠。这些东西就当是姓赵的给自己的报酬。 做完这些之后,她爬在门缝上往外面看了看,外面一片嘈杂喧闹,显然从这里出去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了。 咬了咬牙,她打开了窗子。 新房在后院很高的阁楼之上,索性外面有一颗大槐树,粗壮的枝干一直延伸到她房门的位置,再外面就是一条小道。 林年年豁出去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往嘴巴里塞了一颗大枣壮胆,紧接着把床单被褥扯了下来,截成一个节儿,一头绑在自己身上,一头绑在床栏杆儿上。 等到确定都绑结实之后,她来到了窗口的位置,往下看了看。 没什么人经过,是个好机会。 咬着后槽牙借力往后面一蹬,居然真的抱到了那大槐树粗壮的枝干,林年年心中一喜,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把身上的床单砍断。 紧接着,她顺着那树往下攀爬溜出了后院儿,再次重新站到大街上,心中是掩饰不住的雀跃和激动。 再见了,严大人! 林年年激动的在心里呼喊一声。 顺着小道儿开溜。 另一头,严承怀坐在大堂中央,满脑子都是刚才林年年进来时充满惊讶的一望。 这女人真是蠢笨的很。 这两人来路不明,她居然真的做了他们的上门儿女婿,简直愚不可及。 不过也只这一次了,修长的手指端起面前的酒杯,严承怀漫不经心的一饮而下。 紧接着便皱起了眉头。 他向来不饮酒,只觉得酒水只有那些凡人俗物喜欢的东西,可是刚才那一眼,却让他总有些心神不宁。 林年年带着人皮面具,可是他似乎却透过那张平平无奇的人皮面具,看到了她真正的脸。 一样身着一身红色,只不过做的却是女子打扮。 他一定是疯了,捏了捏眉心,严承怀如是想着。 否则为什么会想来这里吃一个不相干的人的喜酒? 赵老爷还在人堆里应酬着,他却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早知成个亲这么麻烦,他就不应该答应林年年过来。 终于两个时辰之后,天色渐暗,吃喜酒的宾客也渐渐散去。 严承怀维持着一个姿态坐在单桌上,酒壶里的清酒已经被他饮干净了大半。 他白净的脸上,有一些酡红,可是那张清冷的眸子却依旧是清明。 直到最后一个人散去,严承怀这才直起身来。 “人呢?”他拦住了笑呵呵往回走的赵老爷,面色不善。 “这…”老头儿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大人,既然今天这么晚了,不妨让林姑娘在我们这边先休息,我看大人你也醉的不轻,不如就此回复吧,明日我肯定将林姑娘送回去。” 顿了顿,赵老头道,有意拦着严承怀。 没空听他废话,严承怀冷哼一声,叫了一声“陈七”就要往阁楼上面闯。 赵老爷吓得不轻,跟在身后不住道:“大人,小女还在上边,你这么上去恐怕不太方便,不如我让人把两人叫下来!” 严承怀充耳不闻,心中只有找到林年年一个念头。 越往上走,心里的感觉也越发不安。 林年年明明答应过他,只是举喜欢仪式就回来,可是都这么晚了,他却始终没有收到她的消息。 早知道就应当派陈七跟着她就好了。 只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越往阁楼上面走,越空旷,等到了两人的新房,索性就没有了声音。 严承怀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 第八十一章药人 “林年年,你出来!”他皱着眉头,把大门拍的啪啪作响。 可是里面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心中瞬间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严承怀给旁边的陈七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开门。 陈七不多言,往后退了两步,狠狠的往门上一踹,瞬间整个门就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屋里面的景象也映入在场的人的眼中。 只见倒在地上的是一个穿红色衣服的人,屋里面一片狼藉,显然是发生过什么事。 林年年的影子却不在其中。 严承怀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搜!”他冲着身后的陈七道,后者也没含糊,从腰间挑出了长刀在柜房里面转了一圈儿,发现并没有女人的影子。 而身后的赵员外,看到底下躺着的人时便是一愣,紧接着马上扑过来把人从地上拽起来。 “女儿,女儿,你怎么了?” 他大声呼喊着,躺在地上的人这才悠悠转醒。 那张角色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茫然,紧接着在看到周围的景象和严承怀难看的不行的脸时,眼眶骤然间红了。 “爹…”他抽泣着回答道,声音是女子特有的阴柔。 严承怀听得直皱眉头,下一秒便把腰间的常见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吓得那赵员外连忙求情。 “大人这是干什么呀,小女他什么也没做,缘何至此啊!” 严承怀没理他的话,他目光森然的盯着跪在地上抽泣不已的女子,冷声道: “林年年呢?” “那个跟你成亲的女人,她在哪里?” “赵姑娘…”哭哭啼啼,不能自已,好半晌才断断续续的挤出一句话,“姑…娘,她说要去什么地方,想提前走。” “我…因为仪式没有完成,我没有把人拦住,那…那姑娘就用药把我迷昏了,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撒谎!”严承怀眼神冷冽,长剑又往前逼近了几分。 “这里没有后门儿,她也没有从前门走。她出去我怎么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表情太过凶神恶煞,那跪在地上的女子哭的更凶了。 与此同时,一旁检查的陈七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用刀尖儿挑了在窗口被齐腰斩断的床单儿到众人面前,低声示意: “主子。” 严承怀猛然回头,把那红艳的床单抓在手上,眸中墨色翻滚,他紧紧的在手里抓着那东西,怒极反笑: “好啊,林年年!” 说罢便拂袖离去。 长剑“嚓”一下掉在地上,走在后面的陈七看了一眼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赵姑娘”,眼神带着警告。 主仆二人走后,原本还在瑟瑟发抖的女子突然停住了身子。 紧接着缓缓站了起来,那张原本风华绝代的脸上,蓦然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神情。 “殿下,得罪了。” 刚才还怂的不行的赵员外也跟着站起来,低着身子往后退去,脸上的表情诚惶诚恐。 “何罪之有。”“赵姑娘”恢复了往日清亮的少年音色,语气颇有些古怪。 “这两个主仆还真是像的很。”他站在窗口的位置。望着外面那棵大槐树,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没人比他更清楚,那小小的一些迷魂撒根本不所以让他昏倒。 长久以来,药力的侵蚀早已经让他变得百毒不侵。 一切不过是捉弄人的把戏罢了。 想到刚才那女子脸上的惊慌失措,赵苛便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就是为了看看这小小的奉城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严承怀这么留恋。 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殿下,太后那边催促您赶紧回去。”身后的“赵员外”,也是朝中易容过的翰林周盛催促道。 只这一句话,赵苛眼中杀意毕现。 “呵呵,老妖婆把她自己手里的亲生儿子玩儿死了,现在终于想起孤王来了么?” “他可还记得当年他将孤王扔在和尚堆儿里给那群秃驴做药人的事情?” “哈哈哈,现在因果循环,他最后一个儿子也快要不行了!” 当年新王登基,赵苛彼时不过是一个宫妃诞下的,不过四岁的幼童而已,为了稳固自己儿子的地位。 当今太后,秘密把他送到了寺庙,在那里他经受了这辈子以来无法忘怀的事情,每一日如同地狱一般。 倘若不是母妃的旧部和老臣护着,恐怕早就被那些秃驴玩儿弄的人不人,鬼不鬼了。 现在当今天子的沉迷长生之术,朝政不管,身边又无子嗣诞下,那老妖婆子便把他从寺院里接了出来。 在外面他一直以柔弱多病的身份推病不出,来是放松的老妖婆子的警惕,二来是可暗中集结自己的势力。 而严承怀,便是他想要结交的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可没想到对方却先他一步来到奉城,不得已之下,他只好伪装成所谓的赵姑娘,来试试这人的底细,没想到居然让他发现了大收获。 林年年,他玩味的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到时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 一个本应该消失在烈火之中的,不该存在的人。 … 林年年手里攥着马缰绳,信步由僵。 一个时辰之前,她跟老张在小树林里秘密汇合。 老张也不负所望,替她带来了一匹真正的千里马,只是交到自己手上时多少有些舍不得。 “小林,可要好好对待我的翠花啊…”他恋恋不舍的拍着马的屁股。 接过缰绳的林年年觉得多少有些不对劲。 “什么翠花,你说的是这匹马不成?” 她惊讶的瞪大双眼,摸了摸马的鬃毛,“怎么一头畜生起了个人的名字?” “你懂什么?”老张不乐意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这么冷血?” “我跟你说这匹马我可是从小看到大,如果不是你来借,我还不给呢!” 老张脱口而出,一时之间居然说出了心里话。 林年年手一顿,眯着眼睛看向他: “你不是说这是你从马贩子手里面弄来的吗?” “怎么又成了你养的?” 不对劲儿,这十分的不对劲儿。 “嘿嘿嘿,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你现在有了马,而且日行千里。”被拆穿的老张讪笑道。 ------------ 第八十二章远走高飞 看自己马上要走了,林年年也没有了脾气。 她叹了一口气,从身后的包袱里面掏出点儿东西,递到了老张跟前儿。 “老张,这是给你的。” 那是一个金盘子,被人用什么东西拍扁了?皱巴巴的却分量十足,货真价实。 “不得了了,你把谁给洗劫了?”张的暮光年在那。金盘子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与气之间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给你的报酬。”林年年无奈道,“什么给谁袭击了?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吗?” “这是我成亲那家给我的,我身上带这么多东西也没用,反正只是去个三年五载!” 他这么说着,老张却一把从他手里把金盘子抢过来,揣在怀里笑眯眯道: “小林,打小就看你行。有好东西,你是真给我呀。” 那个金盘子少说也能够他十几年衣食无忧,老张啧啧赞叹道: “那赵元哇,还真是个性情中人,你就帮了他一回,就给你这么多好东西,你说他家那小姐还有没有心仪之人。” “如果没有,你看我行不行?我可以上他家去入赘。” 老张笑的一脸荡漾。却让林年年想起了那家的情况,面色一沉,语气一言难尽: “老张听我一句劝还是算了,那家小姐不可能看上你的。” 想到那人不男不女的打扮,即使是再角色,林年年也只觉得他脑子不好用。 “哼,你就是嫉妒我可以吃软饭!”老张有些不乐意了,嫌弃的瞟了她一眼。 不过开玩笑归开玩笑,老张确实挺舍不得林年年的。 “我跟你说小林在外面混不下去,一定要回来,在外面发财,可千万不要忘了你这个老哥!” “若是有人欺负你了。”老张咬牙道,“你就掂量着来,能自己解决的,千万不要报我的名姓!” “我可谢谢你了,老张!”林年年一脸微笑,拳头硬了。 “不管怎么说,老张还是得多谢你的照顾,我可要走了。”她勒住缰绳,麻利的上了马。 老张在底下眼巴巴的瞅着。 “出了城之后,严承怀若问起你,你就一问三不知就好了。”林年年冲他挥了挥手,做了个告辞的手势。 “你千万别跟他硬碰硬,严大人也就是在这里待几天也就回京城去了。” “到时候边关奉城的事就不再归他插手,老张你一定要熬住啊。” 林年年重新带上了人皮面具,踢了踢马的肚皮。 那马立刻小随便颠了起来。 “放心吧,谁也不会知道的!” 老张在他身后用手做成了喇叭状,捂在嘴边儿大喊道。 心中满是怅惘,这下好了,小林走了以后,衙门里验尸的活地都到他身上,怎能让他不难过? 然而这一切林年年并不知道,他凭借着手里牙问的腰牌出了城之后,故意揭开了人皮面具在人烟热闹的地方招摇了几圈,买了一些干粮。 紧接着便寻了一条小路,定好南边的方向之后,策马狂奔起来。 她现在心里“砰砰”直跳,然后奉城的关口越来越远,所有一切都停留在奉城。 马背上风烈烈,这样的感觉很熟悉。 只有这样她才能想起来自己并不只是边关奉城的一个小小仵作,她是林念念,大将军林慕坤之女,满门忠烈之后。 她手心里紧紧的攥着缰绳,身子在马背上伏的一低再低。 她要去岭南,一切事情开始的地方。 在奉城之中,她收集了有关当年兵关战役的所有资料,里面大都提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 那就是岭南。 岭南多瘴气,林家军行军曾途经于此,损失大半。 而在林大将军死后,那些跟边关一役有关的人,都去过岭南。 那样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究竟有什么秘密吸引那些人前去? 林年年不知道,可她必须要知道。 她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清楚当年的真相,以及究竟是谁杀了自己。 … “林年年,你真是好狠的心肠。” 林家,严承怀把一封书简摔在桌上,冷俊的脸上写满了愤怒。 那上面是林年年的笔迹,清清楚楚的写着一行字: “山高水长后会无期。严大人还是把心放在旁的身上吧,京城我就不去了。” 上面的墨痕已经干了,可想而知,已经写下了有一段时间。 严承怀的虎口隐隐作痛,他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林年年一直存了逃跑的心思,可没想到她会选在这个关节儿。 陈七站在一侧,目光复杂,大气不敢喘。 这些日子以来,主子甚至不惜搬到林家跟林姑娘同住。 即便是这样也没有阻止的了林年年逃跑的想法。 林姑娘,当真不怕狼草毒么?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垂眸眼去了,眼中的复杂。 就听头顶上一道声音幽幽响起: “赵家那边怎么说的?” “…赵家对林姑娘出走的事情并不知情,而且…” 陈七顿了顿,“那赵姑娘和赵老爷似乎人间蒸发了一般,无从所知了。” “手下带着人去了赵府,只发现一些杂役。” “呵…”严承怀冷笑连连,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怎么回事。 他可是记得,先皇当年有一个宠爱的妃嫔可是姓赵,自那女人死后,赵家母族逐渐凋落,诞下的那个孩子,也失踪了。 也只有林年年那个蠢蛋,才会赵姑娘长,赵姑娘短的叫着。 慢慢闭上了眼睛,严承怀长叹一口气。 他不相信林年年说的什么后会无期,一切只不过都是幌子罢了。 她只是为了掩盖一些事情。 那么,她究竟要掩盖什么呢?或者说,林年年那么怕死的一个人,无视了狼草毒,究竟要去做什么呢? 林年年,她要去哪里?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抚上了胸前带的那一小节指骨。 指骨莹润如玉,严承怀满脑子都是跟林年年相处时的场景。 “…大人,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不好么?” 记忆中的女子逆着光,明明脸上带着笑,却让人无端觉得身上是浓重的悲伤。 “岭南!”严承怀豁然睁开眼。 陈七有些讶然:“什么?可大人…” “林年年,她会去岭南!”严承怀笃定道。 ------------ 第八十三章赵苛求见 “岭南之处多瘴气,况且林姑娘孤身一人,那边又没有她什么亲友,她去那里做什么?” 陈七满脸不解。 严承怀没有回答,眸光不定。 他和林年年相处的时间,只要一提到当年林家军的事情,这女子便会突然沉默。 林年年,林念念…他反复默念着这两个名字,果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昔日,林家军曾半数折损在岭南…” 严承怀负手而立,黑暗在他半张脸下投下一片阴翳。 陈七蓦然间瞪大了双眼:“所以…您是说,林小姐,跟林家军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陈七心头直跳。 “并未确定,但是一定跟着理由脱不了干系。” 严承怀语气深沉,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暗卫的通禀: “小侯爷,四殿下邀您至香满楼一叙。” 陈七心头一跳。 四殿下?就是曾经那个妖妃的孩子? 他不是病秧子么?此刻更应该在寺院为陛下祈福,怎么就突然间来了奉城? 而严承怀,也丝毫不感到奇怪,脸上甚至一片平静,仿佛早就知道这人来了一样。 “知道了,退下吧…” 严承怀挥了挥手。 那人依言照做,陈七脸上有些为难道: “侯爷,四殿下此时来此绝非寻常,京城那边,老夫人几次催促侯爷回去,似是有大事发生。” “可眼下…”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去。 严承怀似乎并不担心,暗金色云纹皂靴掠过,陈七便听到严承怀的声音骤然响起,不辨喜怒: “先回京城!” “是!”陈七不敢多言也跟着退下了。 …… 赵苛托着下巴看着阁楼底下来往的人群,他已有十五年没见过如此热闹的景象。 这十五年之中,他常对的是青灯古佛,喝的是药。 耳中听得是经书,鼻端闻得是香火。 数年以来的清修不仅没让他心如止水,反而让他心中的欲望不断扩大。 见识过人间繁华之后,又怎可能趋于一个小小的寺院? 凭什么,那人做得帝王,自己做不得? 想到这十几年以来的遭遇,赵苛那张绝艳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鸷。 那女人要他出山,可却不知道是迎来了一个祸患。 稍倾,小司上来通报,严承怀来了。 顿时脸上的阴翳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笑容,明媚至极。 随着寄声沉稳的脚步,严承怀来了。 他今日一身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 乌黑的发用白玉冠高高竖起,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明明是暑中,却偏偏挂了一件浅色的披风,周身气压极低,站在他身侧,宛如进入了寒冬腊月,莫名其妙冷了几分。 抬眼便瞅见了窗旁的赵苛,眸子沉了沉,身上的冷意更甚。 赵苛却浑然不觉,加深了脸上的笑容。 “不知四殿下因何来此?”严承怀口气不善,他身子颀长,负手而立,宛如一棵青松。 一冷一媚两个天人之姿的男子,就惹人注目,更何况又是聚在一起,立刻引得人频频惊呼。 “…多年不见,侯爷的脾气似乎变了许多。”赵苛没有接话,无视周遭的视线,自顾自的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替严承怀倒了一盏。 “不知道孤不在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小侯爷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变得这样暴躁。”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的?”严承怀眉头皱起,神情不悦。 “我竟也不知,短短十几载,居然让一个皇宫贵族,起了擦脂抹粉儿的心思。” 严承怀嘲讽道,赵苛立刻意识到什么,透过桌子上茶盏的倒影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雌雄莫辨,可嘴角似乎还带着口脂。 “让小侯爷见怪了。”赵苛阴阳怪气道,掩着袖子将口脂抹去了。 两人都没提赵府发生的事情,可彼此却又心知肚明。 严承怀挥袖坐在了他对面,开门见山: “你是故意放她走的吧?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神通广大。” 赵苛微笑颔首:“我以为,那女子对你重要可没想到人都跑了。你居然还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跟我喝茶。看来,除了林念…” “慎言!”严承怀顿时变了脸色,厉声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赵苛愣了愣,随即了然,“看来是我对你不够了解。” “你想了解什么?”严承怀余怒未消,反问道,“难不成你想从监视我的那些人身上了解我不成?” 他真的动了怒,挥手将面前的茶杯所在地上,清脆声之下,那杯子摔的四分五裂。 周围人顿时大气不敢出,纷纷收回了视线。 “小叔叔!”赵苛脸上依旧是带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那段时间以来,你疯疯癫癫的,如同入了魔一般,倘若不是我派人盯着你,恐怕你早就坠入冰湖之中了。” “你别忘了,当时我可是在寺院,如此忍辱负重。却还没忘关心小叔叔的安危,难不成只能换来小叔叔的一句嘲讽吗?” 他伸出了袖子,上好的丝绸拂过胳膊,露出两截儿,伤痕累累的腕子来。 “小叔叔,你以为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那双狐狸眼上面渐渐染上了一层血色和偏执,“赵苛,只因为带了一个‘苛’字,就算是犯了忌讳,合该受那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么?” “我好不容易从那地狱里爬出来,小叔叔,我可不是想来看你自怨自艾的!” “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慢慢的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沉,只有严承怀和他个人能听到。 严承怀盯着他看了半晌,用一种极为陌生的目光,仿佛头一次认识这个血脉相连的宗亲。 “小叔叔,我母亲当日死的多惨,没人比你我更清楚…”良久,赵苛轻叹一声,带着无尽的恨意。 “恒儿。”严承怀叫他的乳名,“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姑母当日托孤,便不希望你卷入其中。” “可是三哥呢?”赵苛目眦欲裂,“三哥可是已经死了!粉身碎骨而死!” ------------ 第八十四章宫闱秘辛 “他死的不冤!”严承怀冷笑,“为国尽忠而死。” “我偏是不管!”赵苛满脸怒容,“倘若没有那女人,为国尽忠的就不会是三哥,是另有其人!” 赵苛充耳不闻,只自顾自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小叔叔,你以为她真有那么好心?能把我从那地府一样的寺院里接出来?” 赵苛脸上挂着嘲弄:“一切不过是她使出的赶尽杀绝的手段而已。” “当今天子已经是半个废人了,而我,也装够了!” 他紧紧的盯着严承怀的眼睛,以一种不容置哙的偏执的口吻道: “小叔叔,你帮我!” “我成功了,我们都能活!不然,九泉相见。”赵苛眼尾通红,显然已经忍受了什么旁人所不能忍受的折磨。 严承怀心中冷笑,刚要拒绝,就听对面的人发出一声怪笑。 “难道你不想知道,狼草毒,和当年的真相么?” “小叔叔,你还是这么的自以为是,自以为只凭借自己的能力就能把一切掌控在手里。而我,恰恰不能让你这么容易如愿!” “你知道什么?我问你,你都知道些什么?”宛如被雷劈中一般,严承怀整个身子都跟着紧绷起来。 他迫切想知道当年发生的一切,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这…我就无可奉告了…”赵苛眸光一闪,脸上浮现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从小到大,他这个小叔叔总以心平气和的模样示人。 可偏偏,他就是要揭穿他的伪装。 “小侯爷,只要你站在我这边儿,我保证,不出一年的光景。那些原本被掩盖的人知道的,不知道的。都会呈现在你的眼前。” “我可以让死人说话!”赵苛语气不明,脸上表情诡异,“然而,现在一切还不到时候。” “赵苛!”严承怀咬牙,仿佛在极力控制着什么,脖子上青筋暴起,“你难道不怕我一剑杀了你吗?” “你不会的,小叔叔。”赵苛一口一个“小叔叔”这么叫,语气之中充满了笃定。 “因为只有我知道林年年在什么地方,而且…你舍不得杀了我!” 他目光若有所思的扫过严承怀胸前的一小节白骨,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意味不明。 “小叔叔并非冷漠之人。” “好。”良久,严承怀突然低笑,从嘴里低低的吐出一个字来,“我保证你的安全,你,让死人说话…” “小叔叔,放心吧,这是自然,难道我还会诓你不成?”此时的赵苛已经起身,走出去了很远。 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他猛然转过身来,目光锐利而冰冷: “孤现在要你办一件事情,那就是护送孤回京城…” …… 七月初七,林年年灰头土脸的站在人堆当中,听着城里县吏的长篇大论。 说是当今皇上找到了胞弟,此刻正大赦天下。 牢门里的犯人有一大半儿被放了出来,县城的粥棚里面舍了粥出来,一派欣欣向荣。 林年年挤在众人中间,有些不明所以。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今天子哪还来的什么胞弟? 先皇当年身子差,就没有几个像样的子嗣能够活到成年,继位的是二皇子。 唯有一个三皇子,是当年战死在了边关。 难不成是这个回来了? 想到一堆烂的不成人形的尸骨拔过一众尸体,抖着骨架子被人接到了皇宫,林年年一阵恶寒,浑身不对劲。 这陛下口味也是真重,搞一堆骨头架子回宫。 正这样想着就听她身前的两个大哥在地下咬耳朵。 林年年好奇,凑了过去,只听得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猛汉瓮声瓮气道: “欸,书生,咱们陛下,哪来的什么弟弟?不是扯犊子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说话的是一个白面书生。摇头晃脑拖长了声音,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你别看咱先皇的子嗣少,说起来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确是有三个儿子。” “第一个就是咱当今的陛下,为元贵妃所生,第二个,便是那战死在疆场上的三皇子,我曾游历京城,听说原本陛下是最为器重三殿下的。” “这三皇子的母妃,出身低微,乃是一瓦匠的女儿,只听说姓赵,至于其他就无从得知了。” “要我说,这三皇子文韬武略道,也是一个当皇帝的好材料,可惜是个短命鬼,死在疆场上,一命呜呼了!” “那第三个呢?”络腮胡子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别扯这些大家都知道的,说点儿咱不知道的。” “第三个就说来话长了,第三个乃是四殿下,在他之前,这元贵妃生了个女孩,体弱多病,宫廷里面算命的曾说是被一个孽胎祸根给克的。” “不知怎么的,就怪到了这四殿下身上。那时四殿下一出生生母便不受宠了,再加上流言蜚语,这孩子生来便被冠以不祥之名。” “赵妃生下她之后,便因为巫蛊之乱被处以了极刑,而这四殿下也失踪了。” “没想到多年之后居然还真让他们找到了四殿下,啧啧啧,宫里事还真是乱的很。”那书生有些感叹。 “不过幸亏是小侯爷游历在外,否则不知道多久这殿下才能认祖归宗呢!” “这命里的事情,怎么算才合适呢…” 林年年默不作声退了出去。 小侯爷,不会是她知道的那个小侯爷严承怀吧? 居然这么巧回京卸任的时候就被他捡到了,这样大的一个便宜! 林年年松了一口气,不过这样看来倒能解释为何这一路走下来,她身后没有追兵了。 原来这人是被更重要的事情给牵绊住了。 至于那赵妃,她曾远远的见过一眼,是个极为标志的美人儿,以至于多年之后依旧对她的容颜念念不忘。 那是一个极为柔弱善良的女子,在那吃人的后宫之中,竟被安上了这样莫须有的名头吗? 而且,还生下了第二个儿子? 林年年恍恍惚惚的想着,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宫闱之事,说到底她也有所耳闻,这样的事居然都传到“云城”来了。 ------------ 第八十五章小贼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担忧。 林年年看了一眼天边灰蒙蒙的天际,心中越发有些惴惴不安。 “要变天了…”她喃喃道,印象之中林府被抄的时候也是这种天色。 不过那些都是陈年往事了,现在想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处。 离岭南还有十天左右的路程,林年年兜里的那些银子快花干净了。 只剩下从造福里面弄出来的金碟子银碗,他怕引人注目因此这一路上就没有拿出来过。 有些可惜的摸了摸身后的包裹,林年年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恋恋不舍: “诶,宝贝儿们,我怕是留不住你们了!”她拿出一件银器,颇有些怜爱的在身上蹭了蹭。 可没想到下一秒,一个脏兮兮的身子从她身边迅速而过,没等她反应过来,手上的银器不见了。 “小…小偷!”林年年大惊失色,光天化日之下,这云城治安居然这么差吗? 俗话说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 林年年当下便没有犹豫,提着包袱便冲了上去。 那小贼的腿脚十分利索,绕来绕去,跑了好几条街,直跑的人仰马翻,好在她林年年也不是吃素的。 当仁不让的追过去,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是过了多久之后,那小贼的速度渐渐慢下去,紧接着闪身进了一条小巷子,不见了踪影。 林年年也没惯着,从腰间抽出了匕首,也跟着拐了进去。 这是一条四通八达的巷口,进去之后,眼前的景致便豁然开朗。 面前是一条岔路口,通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那小贼不知所踪,唯有一个白袍子的公子站在原地,含笑望着她。 “劳驾,请问您有没有看到一个小乞丐往这边儿跑了?”林年年暂时缓了缓气息,对着那公子道。 公子微笑用手指了一个方向,林年年立刻会意,道了一声谢之后,往小路上走去。 刚走了两步,忽然脑海之中念头一闪,林年年身子顿住了,立刻回头,对着那公子询问道。 “公子一身锦衣,脚底下为何穿着这么破烂的布鞋?” 她这话一说完,那公子脸色一变,迅速往外一窜。 “小贼!你怎么伪装都没用,赶紧把你姑奶奶的银盘子还回来!” 林年年抽出了武器,盯着那“公子哥”,后者却是一脸惊恐: “你你你…你这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我还怎么在这一代混?” “呵呵,说什么也没用,赶紧交出来,不然就压你进衙门!” 林年年不为所动,已经产生了动手的念头。 “好吧好吧,今日算我倒霉。”那小公子哥暗叹了一声晦气,迅速从怀里掏出银盘子丢给了她。 紧接着冲林年年摊了摊手,无奈道:“怎么样?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又是在这么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林年年在检查了一番之后,心中稍定,眯着眼睛示意他赶紧走。 那人倒也没多说什么,上窜下蹦几下之后消失在了林年年的视线之中。 宝贝失而复得,林年年更加珍惜。 从小巷子里出来之后,便马不停蹄的把这一兜子东西都换成了银子。又弄了一个布袋子,放在贴身的地方藏好。 这下心中才算是有了底。 等到做完一切之后,天色已经暗了。 连夜的星夜奔驰,加上刚才追小贼耗费了太多的体力,林年年已经没有了什么精神。 随意找了家客栈,林年年进来便要了一间房,顺便要了一份儿酒菜,坐在楼下喝酒。 菜刚一上桌,还没来得及动筷子。 原本已经打烊的客栈,大门“啪”一下从外面被踹开。 从外面闪身进来一个清瘦的影子。 “掌柜的好酒好肉!”他大喊一声,林年年正低头捡筷子,听到这声音觉得十分耳熟。 抬起头来一看,正好对上那人的视线。 那人如同见了鬼一般,立刻从桌子上站起来,开口便是:“怎么是你!” 林年年也觉得有些巧,这不正是白天抢自己东西的公子哥儿吗,当下便起了警惕的心思。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异口同声,那公子哥儿已经抖了腿,一副随时随地跑路的架势。 林年年气笑了:“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个小贼,还有钱来客栈要酒,要肉?” “快说,你抢了谁的银子?” 那公子哥二话没说,撒开脚丫子便要开溜。 “站住,你小子如果不怕我报关的话,你就尽可能的跑吧。云城这么小的地方,你以为能逃到哪去?” 林年年冷笑一声提醒道,那人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上。 “卑鄙!”那人扶着桌子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咬紧牙关,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 “我卑鄙?”林年年磨了磨牙,已经提刀过来了,“你要不要再听一遍自己说的话?你可是小贼呀,你怎么说的出口呢?” “小爷不承认!”那人把脖子一梗,“再说,谁告诉你小爷拿了别人的钱?” “我这打尖住店,都用的是自己的银子好嘛!”那人一脸的不服气。 与此同时,客栈的掌柜的也端着一盆酒肉过来,见两人僵持不下,林年年还带着刀,顿时脑子发昏。 “姑娘姑娘,您别跟他一般计较,这人啊,他脑子有病!” 掌柜陪着笑脸,一把把林年年拉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解释道。 与此同时,林年年听到了掌柜的心里的声音。 “这元公子,又惹了一位,也不知道一天天抽什么风,净干这些丢人的事儿,明明也不缺钱,就偏由着性子干这种活计!” 林年年神色一顿,瞟了一眼不当回事大吃大喝的“小贼”,神色稍有缓和。 难不成,还有隐情么? 果不其然,掌柜的接下来说的话,让她大开眼界。 “这元公子啊乃是京城人士,三年前突然来到云城,原本还挺正常一个人,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就突然然间嚷嚷着说要做什么劫富济贫的救世大侠。” “每天都嚷嚷着闹,搞得众人皆知。” ------------ 第八十六章赖上了 “说是什么要学话本子里的绿林好汉,云城大伙儿也都当个笑话看。” 就他? 林年年心情复杂的回望了一眼狼吞虎咽的元公子。 后者不往忙里偷闲,对着她露出一个笑来。 确实有点儿像脑子不好用的。 “我有分寸,掌柜的。”林年年道,那掌柜的不放心的瞅了二人一眼,这才下去了。 “我说,你姓元?” 重新来到这小贼跟前儿,或者正把最后一口酒往嘴里送,“咕咚”一下咽下去,那人横着脖子。 “对,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元奎是也!” 倒是个好名字,林年年默默想到,但人不是什么好人。 “我说,你今天为什么要抢我的银盘子?”林年年坐到她对面,拿出审讯的架势。 “因为…”元奎抹了一下嘴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我觉得你像个有钱人,更何况谁在大街上把好东西拿出来呀?” “连我都知道的道理。” 他语气有些不屑,林年年扶额,这倒也是,行走江湖她居然忘了一句话那就是财不外露。 刚才自己已经犯了大忌,现在看来,得亏碰上的是这傻小子。 “那你后来怎么又还给我了?”林年年纳了闷,这小子愚蠢之中透着一股子精明,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评价。 “你傻呀,为了一个破银盘子,你追了我几条街。谁家有钱人会在乎一个银盘子呢?” 元奎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林年年有心想要反驳,但是突然间发现自己好像不占理,也就默默闭上了嘴。 “我跟你说我就想成为姜冲那样的好汉,姜冲,你知道吧,前朝最有名的劫匪,专杀那些贪官儿的,截来的银子都分给了穷人!” “那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汉子,真正的英雄。”年不搭话,他自顾自的开始了自己的一番高谈阔论,说的津津有味儿,神色之间满是向往。 林年年心道一声坏了,这是碰上傻子了,赶紧想要往楼上走。 可没想到刚走两步,元奎就突然把她拦住。 “站住,你还没跟我说你叫什么呢?看你这打扮,也不是云城本地人,跟我说说你来这地方干嘛?” 这是走不掉了,林年年脸色一变,元奎已经转到了他跟前儿,大眼珠子上下打量着她一手插着腰,一只手摸着下巴揣测道: “唔,见你这身打扮,应该是从边疆地界过来的,可是说话的口音却带了点京味儿,难不成是什么嫌疑犯过来逃窜的?” 见他越说越越离谱,林年年赶忙自报家门,让他闭嘴。 “林年年,来岭南投奔亲戚的,这下总行了吧!” 她生怕这小子脑补出什么更为极端的东西,那元奎见她如此,朝她微微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 “我知道,我就是逗你玩儿的。” 你上哪门子知道啊!林年年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愤怒,转身想要上楼。 “慢着!”却听到身后那道该死的声音又传过来。 “您还有何贵干啊,元少爷!”林年年回头微笑,只觉得这有钱人家的少爷公子真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严承怀是,姓元的也是。 “我听说岭南那边儿多绿林义士,大名鼎鼎的姜冲就是在那边发的迹,所以,能不能带我一块儿去岭南?” 这人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林年年被气的不行,刚想要挖苦几句,又见那少爷从怀中掏出一定金灿灿的东西。 他把那钉东西往两人跟前一放,露着大白牙笑的一脸纯良无害。 “路上的食宿我包了。” 林年年瞬间熄火。 两人可谓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这元奎倒也不挑,因为林年年急着赶路,两人约定第三日后就走。 三天后,当林年年牵着马等在云城的关口等的快要不耐烦的时候,这位少爷总算是出现了。 他不光是自己来了,甚至还带着大包小包,一辆马车和两个仆人。 悠哉悠哉过来的时候,甚至还指挥那两个下人,把他的衣服往那辆塞的不能在满的车里放。 林年年打老远就看见了,惊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元公子,你知道我们这是去干嘛吗?”林年年叹为观止,忍不住提点了一句。 那马车里被元奎的东西塞满了,两个仆人怎么弄也弄不进去,元奎只得亲自出马,一边儿把衣服往马车里面拱,一边儿忙里偷闲回复道: “我知道啊,要不然我怎么拿这么多东西呢?” “可是岭南那边儿四季如春,你带这么些厚衣服也没什么用啊。” 林年年看了半晌,最后实在是忍不住。 元奎忙活的身子一顿,眉头皱的恨不得夹死一个苍蝇: “你干嘛不早说?” “而且你这些东西都没有什么用处,我们是去赶路的,十天的路程,你这马车迟早得报废,再说了,万一中途碰上什么强盗,你跑都来不及,哪有空管马车上的东西?” “再说了,你预备这么些玩意儿,不就明晃晃的告诉别人,你财大气粗,等着别人来截你么?” 林年年冷笑,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元奎的表情逐渐由不服气变得严肃,直到最后神情凝重,他盯着自己放的一马车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可这些,都是花了银子的。” “干脆…你们把这些东西都分了吧,小爷我骑着马走就行。” 元奎一副肉疼的表情,林年年比他更肉疼。 两个仆人都是大喜,答应了一声之后,便冲到车上一左一右的开始挑东西。 唯独元奎从马车上解下来一匹快马,拍了拍那马头,得意道:“我跟你说小林,我这马可是从西域进的汗血宝马,待会儿我会多等会儿你的。” 林年年:… 马车都用汗血宝马拉,这就是真正的财大气粗吗?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走吧。”感叹了一番之后,林年年招呼道。 元奎欢快一声欢呼,上马,踢了踢马肚子。 两人就此出发,一路上虽是风餐露宿,倒也还算顺利。 只是越接近岭南,林年年越觉得不对劲。 ------------ 第八十七章天谴 “这是我们见到的第几个死人?” 林年年掀开了面罩,皱眉盯着路旁一具瘦的只剩下皮肉的尸骨道。 那死人蓬头垢面的,脸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凑近细看的时候,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布料,居然是一块儿毛毛躁躁的,已经被太阳晒干的风干牛粪。 “咦,你离他远点儿,说不定这人身上就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元奎用一把扇子捂着口鼻,跳出去多远,脸上满是嫌弃。 林年年没搭理他,凑上前去,用戴着手套的手将他脸上的牛粪掀开,露出里面一张瘦到极致的,面目狰狞的风干人脸来。 死去的人张着大嘴,生前仿佛受到了什么极大的痛苦。 站在林年年身后的元奎惊叫一声,干脆躲到了树的后边,只露出一个脑袋,警惕的望着这边的方向。 “出息!”嫌弃的瞟了他一眼,林年年自顾自的取出随身携带的包裹,从里面拿出自己的药箱来。 在元奎惊悚的目光中,她缓缓的抽出了一柄解剖尸体用的小刀,紧接着毫不犹豫的朝那肿胀的野人肚子划开。 “噗噗。” 一阵难以名状的声音之后,尸体的内脏流了一地,散发着难以名状的臭味。 林年年精准的从那尸体的内脏中,挑出了一条黑乎乎的蠕动的条状物体。 “是赤虫!”那东西再见到光线之后不一会儿便失去了活力,整个身子软软的垂了下来。 “出来吧,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林年年面不改色的掏出火折子,把刀子消了消毒。 元奎这才瞪着眼睛,从树后面走出来。 他看了一眼地下躺的尸体,又看了看面不改色的林年年,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林,你怎么半点儿都不害怕呢,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印象之中,他所认识的女子都是娇滴滴的,从来没见过像林年年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 见他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林年年脸上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来。 她把把柄刀子重新拿到两人面前,比划几下:“我呀,是个仵作呀,你再敢烦我一句,小心我连你一块儿给剖了!” 这句话很有震慑效果,元奎半点不敢反驳,唯唯诺诺的,站在一边儿,老实很多。 没了元奎在一旁叽叽喳喳的多嘴,两人的行程顺利多了。 两人再次上了马,依旧是赶路,可是林年年心情却沉重了很多。 越往南走,越是靠近岭南城,可这样无缘无故横死的人却越多,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过现在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总归赶路要紧,不出半日的功夫,又来到了岭南城根儿底下。 元奎满目兴奋,踢了踢马肚子便要往里面闯,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住: “你干嘛!” 元奎一脸警惕,林年年朝着城墙跟儿底下,那几个守卫抬了抬下巴: “小子,你没看那伙人凶神恶煞的吗,咱们一路走过来,哪座城底下比这儿守卫森严,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们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元奎不服气,刚要反驳两句,仿佛间想起什么,心虚的挠了挠头:“你说的对。” 林年年见他头一次这么乖顺,没有跟自己对着干,不免有些犹疑。 元奎却顺手拉了一个过路的行人,腆着脸询问道: “大娘,这岭南为什么查的这么严?城里边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被他拦住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听说此话,颤巍巍的抬起头来,警惕的打量他们一眼,见元奎人畜无害,叹息道: “你们外地来的不知道,岭南城,最近遭了天谴了。如果你们有没有别的重要的事情,还是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说罢,摇着头远去了。 “奇怪了…”元奎挠了挠头,喃喃自语。 “天谴”这个词出现之后,林年年的神情变了变。他现在不了解岭南城里的情况,还不如暂时住在城外,等到打听清楚了再进城。 “这样的话,如果我们先在城外住几天,等到调查清楚了再进城,以免给咱们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林年年提议道,元奎倒是没作什么幺蛾子,很快就同意了。 索性,岭南城外并不十分荒僻,他们随意找了一户农家,说明了来意之后,对方很快就同意了。 不过,只有一点要求。 “你们两个是外乡客,我们这边忌讳管不住你们,唯独有一样,那就是不要靠近灵山,否则会有大麻烦的。” 那家农妇是个胖胖的女人,为人很和善,只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露出敬畏的神情。 林年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他目光所及的方向隐隐约约露出一个青色的山头。 山的周围瘴气环绕,叫人看不清山的真正形状,倒是别有一番神秘的滋味儿。 “灵山?”林年年目光一闪,只觉得这名字仿佛在哪儿听到过一般,嘴里面却依旧道,“好,我知道了,多谢大娘。” 胖女人这才满意,笑呵呵的替两人收拾了两间房子,让他们住下来。 刚来岭南,两人对一切事物都感到新鲜。 除却不能进城这一条之外,一切倒也相适宜。 可住了三天之后,元奎却因为瘴气和水土不服的缘故,上吐下泻整个人瘦了二十斤,小脸儿蜡黄,半条命都快丢了。 林年年也好不到哪去,等到两人彻底适应这里的环境,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了。 这十天的时间里,两人除了养病之外,大智商已经知道了岭南城外封锁的原因。 黑水病,这种如同瘟疫一般传染性极强的病症,让整个岭南城陷入恐慌之中。 得了这种病的人,无一不是肚子肿大,全身消瘦,整个人的精气儿会在三天的时间内被消耗殆尽,最终仗着肚子满目狰狞而死。 死者的处理,必须在口鼻之上盖上一块儿被药草浸湿的破布这样才能防止传染,而许多穷苦人家甚至连这一块儿布都买不起,只得用晒干的牛粪代替。 这也就解释了林年年来时看到尸体的惨状。 ------------ 第八十八章岭南 另一头,帝京。 严承怀手中执起一枚黑子,在大殿流光溢彩的灯火中,那枚黑子上面反射的光线跟那修长好看的手指相映成趣。 手的主人眉头紧皱,盯着棋盘上的黑白二子,似乎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这才下到一个位置。 也就在这时,头顶上忽然传来人的朗笑声。 “哈,爱卿输了!” 说话的是九五之尊,他一身明晃晃的龙袍,半百的年纪,却精神矍铄,龙目神采奕奕难得这样开怀大笑。 “是陛下技高一筹。”双手缓缓垂落,严承怀垂眸,声音缓缓。 “诶,平时都是爱卿赢我半子,怎么数月不见?爱卿的棋艺有所退步,今日竟被寡人杀了个七进七出。” “莫不是爱卿有什么心事不成?” 赵云横脸上收了笑,盯着严承怀的模样,龙目中闪过意思暗芒。 “莫不是,因为奉城的那女子?” “陛下多虑了。”严承怀依旧心不在焉,“只不过目光短浅的女人罢了,即便救过臣下一命…但也仅此而已。” “好好好,你能这么想,朕就放心了!”严承怀的模样极大的取悦了赵云横,面对着这个跟自己有“血缘宗亲”的臣下,九五之尊难得释放了“善意”。 “既然这名女子救过爱卿你,不入赏他一些东西,封她个诰命夫人,如此才算不违皇家礼数。” “不。”严承怀缓缓抬头,眼底是一片冷寂,“陛下,既然这女人已经潜逃,倒不如让她功过相抵。” “毕竟,她在奉城,算不上什么清白家世的人物,更何况弃官潜逃本来就是重罪。” 严承怀一字一顿堵死了后路,赵云横这才满意,走上前来伸出手在严承怀肩上拍了拍,眸光望向远处,语重心长道: “承怀,朕的几个手足亲朋中,就属你最拎得清,而这也是最看好你的,想当年你父…” 话说到了一半儿,突然间想起什么,周遭的空气瞬间冷凝下去,赵云横转移了话题: “总之,切不可因一晌贪欢而耽误了前程,毕竟你的这个位置,不是你一个人的。” 他似乎意有所指,严承怀面冷如冰霜,缓缓答了一声“是”。 赵云横笑了笑,眸色加深,目光在看到严承怀右手手腕上缠的那一圈纱布时,不由得顿了顿。 “爱卿这是何如?” “只是不小心被碗的瓷片划伤了手罢了。”严承怀瞟了一眼,语气漫不经心,“如果陛下觉得碍眼的话,那成这就把它拆掉。” “哈哈哈,不必了。”赵云横收回视线,重新坐回到原地,“爱卿鞠躬尽瘁,这点血还是留着吧。” 严承怀牵唇,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底隐隐有流光。 “这次四弟回来,爱卿功不可没,朕当时有言在先,会将那座府邸赏赐给爱卿,只是,爱卿,你要一座死了人的破宅子做什么?” “就不怕那人家的孤魂晚上来找你么?”想起严承怀临行奉城时要自己许诺的东西,即便精狡如赵云横,也实在想不出严承怀要那破烧焦的破宅子有什么用。 收买人心?可是整个朝堂,再没有一个林家的“同党”。 沽名钓誉?他认识严承怀十几年,从不见他有这方面的心思。 对方好似一座万年冰山一样,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起来。 不,曾经的严承怀不是如此,那是从什么时候变了… 赵云横陷入沉思,记忆中又浮现当年林家军阅军的模样。 似乎从那时候起,有些事情已经悄悄改变了。 “陛下…陛下?” 身旁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赵云横意识回笼,这才发现坐在他对面的严承怀等了些时候,脸上不由得带上笑: “怎么,爱卿?可还有事要启奏?” 严承怀收回视线,垂下眼帘,在赵云横看不见的地方,拢在袖中的手渐渐收紧。 “陛下可知岭南之事?” “岭南?”赵云横顿了顿,突然想起今日呈上来的奏折,那上面岭南官吏梁任清清楚楚的写了“天灾人祸,突然人疾”。 “岭南似乎遭了瘟疫,不过…总归不过是些贱民而已,死了就死了。” 赵云横道,语气平静,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似乎料定了他的回答,严承怀并没有着急反驳,反而道。 “四殿下进宫时,曾跟臣下讲过一个梦境。” “哦?”赵云横来了兴趣,“四弟跟你竟如此健谈么?” “什么梦境?” “四殿下曾梦见,天有异象,流星化蛟坠于西南,在梦中,四殿下身高三丈,从大步追赶着那流星落地的地方。” “见其是一座古墓,古墓上写着姜冲之墓几个大字,掀开墓碑,这里面黄白阿鼻之物盈满墓穴,正是先皇求而不得的宝贝…” “…有趣。”赵云横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只手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击着,他顿了顿,又问道,“这…是四弟跟你说的?” “是。” 严承怀答,不见一丝迟疑。 “他这个在寺院里长大的的半个和尚,也知道红尘中狼族的宝贝么?” 赵云横轻嗤一声:“不过,倒是可以一探。” 他把目光又望向严承怀,眼眸灼灼:“卿觉得,可以派谁前去?” 严承怀顿了顿,沉思片刻,脸上表情放松:“我觉得,派知州梁大人一人便足以。” “总归是他一人管辖的地界,倘若真找出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便让他遣送回京就是,不知这样陛下意下如何?” “梁任?”赵云横冷笑一声,“总归不是姓赵,朕信不过。” “那不若,派摄政王?”严承怀不着急请命,反而是慢慢跟他耗,一点点推进。 “呵…他不谋朝篡位,朕就谢天谢地了,那里天高皇帝远,倘若他有二心,朕哭都来不及!” 赵云横声音更冷,显然是被这个答案激怒:“依朕看,现在就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他把目光看向严承怀,嘴边笑意扩大,仿佛等着严承怀上钩一般:“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不知道爱卿能否帮我参谋一下?” ------------ 第八十九章他要睡床 “陛下言重了,但说无妨!”严承怀神色未动,就见脚下云纹皂金靴缓缓而移,终是来到了自己的位置。 “依我看,爱卿倒是最为合适的人选。”赵云横笑道,笑意不达眼底。 “不知爱卿是否愿意为我走一遭?” “君要臣往,臣不得不往…”严承怀起身,目光终于落到了赵云横身上,“属下必然万死不辞!”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心腹忠臣。”赵云横抚掌大笑,脸上的阴鸷一扫而光。 “择日不如撞日,不若,爱卿今日就启程?” “是!”黑沉的眸子中有流光闪过,严承怀答应一声,起身行了个礼。 半个时辰之后,几匹快马出了京城,向着南方飞驰而去。 与此同时,朱红的城墙上,赵云横一身明晃晃的龙袍,望着那几匹骏马离开的方向,眉眼深沉。 帝王不怒自威,跟先帝别无二致的脸上,眼底最深处的地方带着最深沉的冷意。 一旁的老太监洪喜须发尽白,他望着严承怀离开的方向,欲言又止。 好半晌,这才鼓起勇气颤巍巍道: “陛下…您真打算…”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赵云横猛然回头,红喜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你想说什么?” 洪喜看到,这位人龙的眼底的最深处,是三分癫狂,语气不由得有些发紧:“可岭南,是那位爷身死的地方。” “那又如何?不过是一个死人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赵云横冷笑,转身拂袖而去。 徒留下洪喜一人,站在原地叹气。 他一生辅佐过三位君王,赵云横便是第三个。 不管是从性情还是手段来说,赵云横无疑是先帝几个皇子之中,最像先帝的一位。 可…如此相似,真的是好事吗? 他不禁回忆起先帝最后几年的景象,那是如同阿鼻地狱一般的景致。宫外宫内,朝廷上下,一片群魔乱舞。 可后来,还是那位爷力挽狂澜。 只不过,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希望这一切只是他的想象,杞人忧天而已…… …… “做什么的?”獐头鼠目的守卫手里拿着兵刃,拦住前面一个老妇,厉声道。 “官爷,俺只是来城里探亲的…”那老妇头发花白,走起路来已经有些颤颤巍巍了,见此情景。双手合在胸前,不断的祈求道,“求求官爷,就让俺进去吧。” “你个老东西!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不懂事儿!你难道不知道岭南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还敢往里面挤!” 守卫冷笑一声,往前面狠狠一推。那老妇身子骨弱,一个不留神,险些被他推倒在地上,索性,身后有人一闪,一把将人接住,陪着笑脸道: “官爷,您跟她置什么气,不过是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老人罢了!” 林年年嬉皮笑脸,此时的她一身男装打扮,脸上表情讨好谄媚,看得身后的元奎一阵冷笑。 哼,这女人,还真是爱管闲事。要不是他们两个要进城,他才不会牺牲自己来扮这个傻子。 果不其然,那守卫一见她这幅模样,顿时冷脸:“你又是干什么的?我跟这个老东西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别!官爷,我这不是正好路过吗?小人打北边儿来。带着我这傻子弟弟进城投奔亲戚。”林年年扯着嘴角,一只手将攥在手里多时的银子塞给了那守卫,另一只手把身后的元奎拉了过来。 手底下暗暗使劲儿,那元奎细皮嫩肉的手被他掐的生疼,可无奈之下,只得装傻充愣,两眼一翻便开始抽搐。 掂了掂手里的东西,那守卫大人这才算是满意,脸上表情缓和,他打量了两人一眼,冷哼道: “算你们识相,我可告诉你们,进了这岭南城,想要出去就不好出去了。” “是是是,我们一定谨遵大人的教诲。”林年年赶忙点头,那守卫这才大手一挥,“进去吧。” “放行!”他冲着里面大喊了一声,林年年眼睁睁的看着里面那道闸门缓缓升起,她赶紧一手扶着那老妇人,一手拉着她那傻子弟弟进了城门。 身后又是几道吆喝声,排在他们后面的人怨声载道。 林年年不敢往后看。 “谢谢你呀,姑娘。”在进入城门之后,三人找了个隐蔽的位置。 那老妇人不住的道谢,林年年有些意外。 “阿婆,你能看出我的身份?” “阿婆人老了,但心还明白着呢。你呀,一看就是个女子,这世道艰辛。一个女人出门在外不容易,这些阿婆心里都清楚。” 老妇人诚心实意的笑道,林年年也逐渐放松。 “真是倒霉。跟你这女人在一块儿,还得处处受限制。”与此同时,他们两人身后的元奎也恢复了正常。 冷哼了一声,尖着声音抱怨道。 林年年回头,瞪了他一眼:“你个男人怎么整天婆婆妈妈的?” “我婆婆妈妈?林年年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元奎一脸的不敢置信,“你刚才可是把咱们最后一块儿银子给花出去了!咱的路费都耗尽了,我看你怎么在这岭南城里生活。” 林年年抿唇,没有言语。自从上路开始,这男人就一直唧唧歪歪,不就是一块儿银子吗?花完了再挣,大不了这几天她就辛苦一点儿,多接点私活跑跑腿儿。 那老妇人有些惊讶,拉着林年年的手小声问道:“姑娘,这…你弟弟他不是傻子啊?” “当然不是!”元奎没好气,又狠狠剜了一眼林年年,“都是这死女人,非要我这么做的。说什么为了躲避检查,早知道塞银子就能进去,我还装什么傻子呀我!” 元奎一路气呼呼。 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种苦,即使是在云城劫富济贫那段儿时间,他也是整天有酒有肉,好吃好喝好伺候,谁能想到,不过跟林年年走了个跑腿儿,银子就花干净了呢? 要不是不方便,他非得让家里的管家给他寄点儿银子花不可。 想到这儿,元奎继续道:“林年年,现在咱没有银子了,先说好,我可不跟你去睡桥洞,本公…我要睡床!” ------------ 第九十章孟王氏 “谁管你呀!”林年年觉得他聒噪,没好气的回怼了一句。 眼看元奎又要发作,那老妇人及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吵嘴: “姑娘,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去俺家应付几天。你放心,俺家只有俺和一个闺女,还有几间草房子,不如二位先在俺那边住下。” 林年年想了想,发现自己确实真没有地方可去。便直接答应了,身后的元奎也没多说什么,反正现在自己有住的地方,总比晚上睡桥洞好。 “那就麻烦婆婆了。”林年年道。 那老妇人眉开眼笑,颤微微地走在两人前面,给两人带路,一边跟两人说话。 这一路上,林年年大致知道,这婆婆乃是城外农户,没有名字,旁人叫她孟王氏。 在岭南城里面,有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嫁的是屠户,小夫妻一直恩爱,可月前,这屠户害病死了,家里只剩下了女儿一个,又没有孩子。 孟王氏担心自家闺女,干脆颠着小脚儿来到了城里面,想要照顾自家闺女的起居。 可没想到就碰上了岭南城里的严查和恶吏,倘若不是林年年出手相助,恐怕这一趟要白跑了。 说话的功夫,三人便拐到了一条幽静的小街道上。又往前走了片刻的功夫,面前突然开阔。 只见一个小摊位上,挂着猪的骨头,案板上还剩下些碎肉。那老妇人往前走了几步,对着里面喊了几声“春红”。 顿时就有女人答应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年年一看,是个粗布衣衫打扮的女子身材高挑,双颊消瘦。 身上还带着孝布,见林年年他们两个眼里不禁带了一丝警惕。 等到老妇人将零年等人介绍给她时,女人的脸色瞬间缓和不住的道谢。 此时摊上买肉的人已经没了,春红干脆直接收拾,并带几人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那是几间茅草房,不算大但胜在舒适干净。 林年年和元奎两人住在并列的隔壁,元奎脸上表情有些嫌弃,被林年年瞪了一眼,才算是有所收敛。 “两位招待有些不周。”春红拿着换洗的衣物来找林年年,脸上表情有些羞涩,“从家夫去世之后,便很少购置男人的衣物了,还请姑娘的那位兄弟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林年年从她手中接过的东西,“那家伙有的穿就算不错了,姑娘的东西送的正是时候。” 春红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林年年这时候才发现,春红的脸上眼底下是一片绀色,面容之间也有些憔悴。 “姑娘,我们出来这道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姑娘能否给我们讲一讲岭南城里的事情。” 眼看春红要走,林年年赶忙将人拦住,那姑娘想了想:“我所知道的也不多,不知道姑娘想听哪方面的东西呢?” “…就从岭南城里为何守备这么森严,开始说起吧。”林年年想了想,终于道。 那女人点了点头:“这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紧接着,春红就向她讲述了这样事情。 这一切还要从三年前三皇子赵佟去世说起。 当年三皇子造反,被囚禁在岭南。原本一切如常,三皇子在岭南期间,没有什么大的动乱,本以为会终此一生。 可没想到三皇子突然暴毙,等到丧期已满,岭南却陡生变故。 先是过来这边上任的岭南知府,接二连三的死亡。紧接着岭南城里突然出现了骇人的“黑水病”。 死者无一不是四肢消瘦,肚子胀大,最后爆体而亡。 人们都说是三皇子的鬼魂在作祟,搅得人心惶惶。竟然传出三皇则是被冤枉的谣言。 当今天子也就是三皇子的亲生哥哥听闻此时,不得已从京城多派了人马镇压流言,这才算是初见成效,可是大家都是明面上不说,其实背地里还是广为流传。 街头的百姓,都以为流言是戳中了皇家的心事,因此更为深信不疑。 “…而至于城门口的那些守卫,其实也是不得已的举动。大人们怕外面的黑水病来城中扩散,因此才派了人过来对每一位来城里的人进行搜查。” “而且城中只要出现了黑水兵,那么这一家一户的人都会被赶去城外病疫区,那里据说很可怕,到处都是被病痛折磨的不人不鬼的人。” 春红说着,仿佛看到了病疫区的场景,心有余悸。 “因此城里的每个人都人心惶惶。林姑娘,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了。” 林年年沉默的听完,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 她没想到区区一个三皇子生死居然扯出这么多东西。 当年,皇子赵佟,乃是林家军的顶头上司,先皇曾经把指挥林家军的权利交给了三皇子。 而,林大将军林慕坤,也是死在了三皇子的“追查”之下,并且是以“谋反”的名义。 没想到,多年以后,这三皇子居然是谋反的真正幕后主使么? 还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林年年心中悲鸣,不知是喜是怒? 她知道,当年她爹爹的事情一定跟着所谓的3皇子脱不了干系。 可是,现在,三皇子已经死了呀。死人是死,无对症的,除非赵佟的尸骨能说话,把当年的真相跟众人说清楚。 “林姑娘…林姑娘?”春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年年抬头,见女人一脸担忧的望着她。 “我没事,春红姐姐,我只是有些劳累罢了。”林年年勉强的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春红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笑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林姑娘,你要好好休息。晚上我给你做点儿补品。你好好补补身子。” “你这么小就带着人出来投奔亲戚,又是从那么远的地方。”春红不胜唏嘘。 “谢谢春红姐姐。”林年年有些受宠若惊。 抬眼的功夫,瞅见了倚着门口倒听多时的元奎,后者一脸嫌弃,冲她做了个鬼脸,无声冲她喊了“废物”两个字。 瞬间,刚才复杂的情绪一扫而空。林年年挥了挥拳头,想要打死他。 ------------ 第九十一章当仵作的 元奎缩了缩脑袋,往后跑了。 春红则是瞅着他们两个人捂着嘴吃吃发笑。 “既然这样,林姑娘我就不打扰二位休息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林年年刚要关门,走在前面的春红突然间毫无征兆的倒在地上。 “春红姑娘!”林年年顿时一惊,赶忙上前,元奎也听到了喊叫声,愣了愣,也跟着过来了。 此时的春红牙关紧咬,整张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林年年蓦然间就想起了“黑水病”来,心头不由得一紧。 “让开点!”元奎不知道什么时候挤了过来,一把将抱着春红的年年挤开,一只手已经搭上了春红的脉搏。 此时的他丝毫不见昔日的玩闹,满脸肃穆。 林年年愣了愣,见他不是在开玩笑,便也安静的退在了一边。 良久后,元奎紧皱的眉头松开,长出了一口气:“不是黑水病,只是劳累过度罢了。” “我待会儿给她几副补神益气的药,喝几次就好了。” 松开手,只见林年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元奎有些惊悚: “这副表情盯着我干什么?” “元奎,你居然会医术?”林年年挑着眉毛,声调有些怪异,一句话,引起了元奎的警觉。 “那…那又怎么样,你到底想说什么?”元奎炸毛,“绿林好汉会些医术自救怎么了?” “万一我整天舞刀弄枪被人伤着怎么办?” 元奎反客为主,咄咄逼人,就差指着人鼻子骂了。 “我只是感叹一句,你怎么还生气了?”林年年也不生气,眯着眼睛,意味深长道,一边顺手把春红抱了起来,在对方惊悚且不解的眼神中,冷笑了两声,“我又没说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对上林年年似笑非笑的视线,元奎心虚的移开眼睛。 “在那儿待着干什么?还不快搭把手?”林年年冲着他道,自知理亏,元奎直接把人抱了起来,放到屋子里面的草席上。 孟王氏原本在屋里做针线活,见到自家女儿成了这副样子的,惊得手里的东西都掉了一地。 “诶呦呦,我的春红。这是怎么了!”老太太哭的呼天抢地的,元奎有些看不过去,上前把人扶了起来。 “放心吧,大娘。只是普通的气虚而已,喝点药调一下就行了。” 听到元奎这么说,老太太这才放心。 “太…太好了,我以为是黑水病,不是,那就太好了!” 安慰完了孟王氏,林年年给元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来,自己有话要说。 元奎有些不明所以,直到看到林年年满脸严肃的表情时,这才察觉到事情不妙。 “到底怎么了?”元奎惴惴不安。 “你知道,咱们的盘缠没了吗?”林年年语气深沉,表情沉痛,说出来的话让人痛心疾首。 “就…就这?”元奎诧异,他以为自己露馅了,结果女人找自己过来只是为了告诉他盘缠没了。 “难道这事情还不严重吗?”林年年一脸惊讶,“你要知道在这寸土寸金的岭南,没有盘缠,就相当于失去了生命,就说你画本子里那些绿林好汉,哪个好汉手中没有刀武器?” “这些武器可都是用钱给买的,为了钱你连强盗都当不成!” 林年年说的头头是道,元奎听得恍惚无比。 等到听到最后,忍不住道:“说来说去不还是因为一个钱字?” “没钱了,大不了让我爹…让我跌跌撞撞去街头胸口碎大石卖艺就行了!”元奎嘴里一秃噜,差点把实话说出来,赶紧改口。 对方怀疑的盯着他看了半晌,元奎心惊胆战,就见对面林年年极为可惜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叹气道: “就你这个小身板,锤子还没下来呢,人就要被石头给压死了。” “就你行!”元奎瞬间炸毛。 “那你呢?你还不如我,你去卖艺,人家都得把你当乞丐,赏你两个钱。”元奎没好气道。 林年年冲着他阴恻恻笑笑:“谁说我要去卖艺了?” “我有现成的吃饭本事。谁跟着你去卖艺?” 元奎刚想嘲讽两句“你有什么本事”,突然间见林年年熟练的从不离身的箱子里掏出一把小刀子擦试着,瞬间闭上了嘴巴。 他怎么忘了这女人可是跟尸体打交道,做仵作的。 “不是,那你过来这边的意义是干什么?”元奎还有些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别问,问就是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会真的认为我很相信你来当绿林好汉这么简单吧。”林年年冷笑,像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傻子。 “好好好,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去割你的尸体,我去胸口碎大石,到时候,赚了钱让你干瞅着我吃香喝辣!” 好心当作驴肝肺,元奎怒极反笑。 林年年撇撇嘴,没搭理他,要是卖艺真能赚这么多钱,他早就干了。 不过这个活宝明显在异想天开。 “分开就分开!”林年年哼了一声,联合不欢而散。 等到两人分开之后,林年年回到自己房间,顺手收拾了自己那些器材,又找到了压箱底的人皮面具戴上。 紧接着就背着箱子来到了衙门门口。 岭南跟奉城不太一样,岭南多瘴气,且天气炎热,死掉的尸体得赶紧解剖查出有用的地方,不然很快就会腐烂发臭。 而且再加上这个时间以来死的人极多,正是需要仵作的时候,衙门里那些仵作医师,恨不得日日在死人堆里往返,就差跟那些死人同吃同住了,就这样还是缺人手缺的紧。 “站住,做什么的?”刚一走到大门外的位置,立刻就有人把她拦下了,对方生的瘦瘦小小,性子却爆的厉害,手里攥着刀柄,把林年年往后推了推,指了指头上的匾额。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不敲鸣冤鼓就敢进?小心进大牢里面!” “实在不好意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年年陪着笑脸,“我不是来申冤的,我是来当仵作的!” ------------ 第九十二章骚乱 那人听完之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只见林年年身材清瘦,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点了点头直接放行了。 进去之后说明了来意,这边儿的县官大人倒是很通情达理,直接把林年年敢去仵作室,定的工钱是每个月半两银子。 也很抠搜,不过也不算少。最起码能够她在这里生活,林年年爽快的答应了。 重新换上厚厚的布料,林年年双手带着鹿皮的手套,轻车熟路的掏出工具,随着那些忙的焦头烂额的古作诗一块儿开始割肉。 这些大多数都是害黑水病死的,虽然岭南这边已经有了特效的药物针对这黑水病,但是死亡的人数却一直在上升。 患病的人数一直比痊愈的人数还多。 林年年忙活的要命,不得不一人充当三个人使唤,不光要记录死者的生平,还要顺手把死者的容貌复原一下,顺便兼顾一下打杂,给死去的人穿上寿衣。 一番忙碌下来,早就昏天黑地了。 终于到了休息的时候,林年年脱下厚重的服装,又把手上的手套卸了下去。 “…新来的,给你这是午饭。”坐在偏门台阶上,其中一个年长岁数的仵作提了一个食盒过来,其他的几个年轻的仵作一哄而上,吃饭去了。 只剩下林年年一个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那送饭的到底还剩存一份同情心,给林年年留了一个馒头,顺便坐了过来。 “习惯就好,咱们县太爷抠门,能不管饭就不管饭的。”那仵作道,“我叫大成,你呢?” 林年年想了想,看了看手里的馒头:“林言。” “好名字!”大成从腰间的羊皮水袋里灌了一口水,擦着嘴角笑道,“我听你的口音倒不像是岭南人。” “像是北边儿一带的。来岭南干什么?这里瘴气多,死的人也多。” 林年年于是唉声叹气道:“没有办法,原来的地方混不下去了,寻思过来这边讨口饭吃。不过我看你们这里的仵作倒是吃香。” “那可当然算吃香了。”大成不知道想起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自从…三…就是那个人死了之后,岭南城里的怪事不断。” “反正年年有人死,只是今年死的特别多而已。” 林年年没说话,嚼着干馒头,突然想起奉城的事来。 大成见她不说话,于是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道:“不过可能过段时间就好了,知府大人颁布政令,从今天开始进行全程搜捕,但凡出现患黑水病征兆者,统一拉倒城外的荒山。” 此话一出口,林年年嚼东西的动作定在原地。 她定定的盯着大成,拼命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可是那些不是黑水病的患者怎么办?” “知府大人这条政令一出,分明是给了底下的衙役可乘之机。” “那些人向来穷惯了,得到了这点儿权利肯定会做出有为人道的事情。”林年年皱着眉,心情瞬间不好了。 “那也没有办法,听人说好像是京城里来人了。知府大人为了政绩好做。只得出此下策。” “毕竟当官儿难,再加上这京城来的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后面说的什么话林年年已经无心听了,在两人说话的功夫,街道上已经吵起来。 “放开,放开!你们做什么,我女儿感染的是风寒,不是什么黑水病!”一个老妇人扯着衣衫不整的姑娘,前置热闹姑娘的两名衙役冷笑一声,一把将那老妇人推倒在地上。 “想要找你女儿,去跟知府大人哭吧!”说罢之后也不顾那两人的挣扎喊叫,径自将那姑娘带走。 林年年呆愣在原地,突然间想到什么,手中的东西掉在地上,紧接着不管不顾的狂奔起来。 “小林,你东西!你下午还来不来?”大成此刻还没有反应过来,接住了林年年掉在地上的馒头,大喊道。 林年年不顾身后的呼喊,往春红家的别院走。 他在想,万一春红也被带走了怎么办? 所谓放到荒山上拉去治病,实际上只是说的好听一点,谁都知道把人放那儿,基本上属于九死一生。 荒山不光野兽出没,并且也没有粮食。就算不是得了黑水病的病人,在荒山上也撑不过两天的时间。 春红一个弱女子,哪能遭受得住这些。 她不顾一切的向前跑着,冷不防的突然撞到一个人。 “你瞎眼了,居然敢撞小爷儿!”元奎手里提着一大堆石头块儿,被林年年这么一撞,那些石头掉在地上砸到了自己的脚,痛的他五官都皱在一起。 “林年年,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之前两人吵架的事情还没翻篇儿,元奎气的跳脚就骂。 林年年愣了愣,一见是他,伸手就薅住了他的手腕。 “来不及解释了,快跟我回去!” 元奎有些发愣,下意识的跟着她往回走。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元奎见她神情有些不对,忍不住道。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来到了春红的小院儿跟前儿。 果不其然,春红被两个衙役左右的架住,孟王氏垫着小脚,呼喊着追出去多远,可是一切却无济于事。 “老太婆,想要你女儿回去很容易,只要你拿出二十十两银子来!” 那衙役凶神恶煞,狰狞的冷笑一声。 “我…我哪有钱啊,各位大人行行好吧,我女儿只是身子虚而已,二十两银子,你等我老婆子给你们凑凑,你们行行好,放缓几日。” 孟王氏哭天抢地,那几个衙役一见没有银子拿,顿时翻脸,一个瘦高个儿伸手就要推那老太。 这一下是使出了十成的力气,倘若孟王氏真的被退到,凭借这老太太身子骨,必然会受到很大的损伤。 关键时刻,元奎终于反应快了一把,眼疾手快将孟王氏接住,紧接着怒目而视: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非要闹出人命不成?” “人命?”那两人对视一眼,冷笑道“我管你什么人命,你谁呀,敢在这里指手画脚。当心我连你一块儿抓!” ------------ 第九十三章拦轿 “我看你们谁敢?”林年年咬牙,挡在几人面前,“知府大人只说要监管黑水病人,并没有说要把无辜的人送进去,你们这样不怕知府大人下来追责吗?” “还有我是衙门里的仵作,今天的事我看见了,你们确定能我好无损的回去?” 藏在人皮面具下的脸因为愤怒而变红,可是在那张苍白的人皮面具上,却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而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那两个衙役。 “小子,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是自寻死路!” 为首一个抽出腰间的长刀,面容狠厉,三角眼闪烁着寒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 “林公子,就让我跟他们走吧!”春红惨白着面色,知道此事已经没办法善罢甘休,面容悲戚。 “我丈夫走了,我理应陪他而去,可却又多活了这些实岁,只盼望我走以后,二位能善待我娘!” 她说这话字字泣血,林年年头一次恨自己,没有能力保住她。 “二位大人,我跟你们走,求们不要在对他们下手了!” 春红挡在众人中间,朝着那两个衙役跪下去。 拿刀的那人面容这才有所缓和,得意洋洋道:“都听见了么?这可是她自己要走的!都别挡路!”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元奎咬了咬牙,直接上前,把林年年拉了回来,感受到人的挣扎,元奎小声道: “现在不是跟人硬碰硬的时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我跟你一起去一趟荒山!” 许是元奎这句话起了作用,林年年看了他一眼,慢慢站起来。 元奎则是上前,又把那三人叫住: “大人!” “又做什么?难道你们还不死心?”提刀的又重新把刀亮出来,刀刃闪着寒光,元奎只是勉强笑了笑。 “对不住二位大人,耽误了各位的时间,我有几句话要对这名女子说!” 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把身上最后几文铜板交给了那衙役。 “算你识相,不过这点东西,都不够我兄弟二人买酒喝的,记住,只能说三句话!” “一定一定!”元奎陪着笑脸,上前一步,一把拉住春红,小声道。 “好姐姐,你先跟着他们去,过段时间,我们就把你接回来!”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说着,竟然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项链,那是一颗绿色的珠子,只见他在以一种众人不易察觉的手段塞在春红手里。 “这是我从小带到大的避灾珠,用上百种药物浸泡过的,姐姐可以用它暂避一时,记住,我们一定会去找你的!” 元奎千叮咛万嘱咐,春红手里紧紧握着那珠子,感激道:“二位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好了没有,快点走!”衙役开始不耐烦,见状,元奎只得陪着笑脸,让衙役带着春红走了。 等人走了之后,两人一起把哭晕厥过去的孟王氏送回了房中。 外面的街道在吵闹,过一段时间之后彻底陷入了平静。 元奎摸了摸孟王氏的脉象,叹气道:“郁结于心,倘若这心结解不开,这老太太恐怕要一直病下去了。” 两人都知道这所谓的心结到底是什么? 林年年咬了咬牙,对着元奎道:“这几天你先帮忙看护她,我去去就回来。” 林年年脸上的表情太过凝重,看得元奎心里一惊:“你要去干什么?不会真的要去那大荒山吧?” “我跟你说林年年,这件事我们得从长计议,我们肯定是要把他们救出来不假,可关键是那里那么多人,到黄山的地形又复杂,你一个人去肯定讨不到什么好处。” 林年年却已经往门外走了:“当然不是!” 她冷哼一声:“什么人做孽,自然要什么人来偿还!”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元奎却惴惴不安了起来,可他一个没拦住,林年年就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林年年走在大街上,原本繁华的街道,此时却已经空无一人。 街上的平头百姓都已经被这番强盗的行为搞得后怕不已,即使是没有得黑水病的人家,也早就把自家的亲人给叫了回去,生怕被人逮住,赶上了荒山。 就是在这样旷无人烟的街道之中,林年年的独行才显得格外的显眼。 今日他在衙门里面得到两个消息,一个就是知府梁秋生梁大人,会不定时的在岭南城里巡查,而另一个就是,要把黑水病人监控起来的消息。 第二个已经应验了,那只剩下了第一个。 往前走是那些没有来得及收摊儿的小摊贩。大多都是惊慌之色,行色匆匆的,把自己的东西收起来以免受到牵连。 可是即便如此,那些衙役和酷吏,依旧从他们手上索取了不少的东西。 整个岭南城里满目疮痍,林年年只觉得心里不舒服。 “大人起驾,闲杂人等避让。”就在这时候,一道粗犷的声音和一阵锣鼓声,只见刚才还在收拾东西的小摊小贩们立刻慌乱起来。整理好衣服跪在街边道路上。 唯有林年年,站在大路的中央丝毫未动。 由远及近过来几顶朱红色的轿撵,有几个轿夫抬着缓缓向前走来。 我负责打锣鼓的,走在最前面,见到孤零零站在正中央的,身材瘦削面无血色的“男人”,不由得一愣。 “下站着何人?” 一句话,出口一来是为了提醒林年年避让,一面是给坐在轿撵上的人提了个醒。 “草民林言,扣见谅大人!” 林年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硬生生的在那条路上缓缓跪下,冲着那几人磕了几个头。 “草民请求看在岭南父老的份儿上,还是收回成命吧。” 林年年的话一出口,原本还低着头的小摊小贩立刻僵住了,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跪在中央的林年年。 这人,难道是疯了? 居然敢拦在官轿面前觐见,不怕大人一个不爽就将她拿下吗? 心中虽然惊异,可是众人却满目期待着林年年继续说下去。 ------------ 第九十四章好久不见 “大胆刁民,大人的轿子你也敢拦着?”气氛僵持之下,不知道哪个大喊了一声。 “有什么冤屈,居然敢在大人巡街的时候拦轿?” “正是因为大人巡街,因此草民斗胆拦住大人!” 林年年跪在地上脊背绷的笔直,他盯着。那些人脚下踩着白底儿靴子,一字一顿的说道: “大人曾颁布政令,将那些得了黑水病的病人拉到大荒山上进行隔离,可是大人的政令却缺少约束。” “指的那些库里拿着鸡毛当令箭,现在已经有不少并没有画黑水病的正常人被送到了那大山上。” “这其中就包括我的朋友。因此草民斗胆请大人收回成立或者换一条较为温和的措施。” 林年年一鼓作气,将心中所想一股脑的说出来。 而元奎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带了人皮面具的女子跪在地上,身后不知道何时已经跪了不少的平民百姓。 各个面容上带有悲戚,元奎站在原地,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以为林年年会做出什么傻事,可是现在看来倒是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而跪在人群最前面的林年年,并不知道这一切。他在思考,倘若自己这一举动真被这梁大人抓起来怎么办? 毕竟她也是在赌,赌这位梁大人看中民心。 “林言?这是你的名字?”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林年年身子动了动,她突然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仿佛在哪里听到过,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只得继续答道:“正是!” “你说你为这些百姓请命?可是到现在为止,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没展露出来,要我们如何相信?” 那道声音充满了玩味,不紧不慢的说道。 林年年身子突然一抖,直到听到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她这才想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浑身僵硬,身上的血液凉了一半儿,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坐在轿子上似笑非笑的男人的影子。 一个她这辈子都不愿意看到的男人映入她的眼中,使林年年整个人嗡一下,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严承怀,一个原本应该在京城复命的人,此时却一身红衣坐在那轿撵之中,他右手支着头,向来冷漠如霜的俊脸上,此时却挂着笑意,薄唇微微勾起。黑沉的双眸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亮。 林年年再次抖了抖,她没想到两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可明明她已经将他彻底摆脱了。 不…这不可能,一定是今天早上她睁眼的方式错了。 这么想着,心里顿时打起了退堂鼓,可是又忽然想到此刻自己正顶着人皮面具。顿时放松了几分。壮着胆子道: “我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难道为民请命也要身份之分?”林年年明知故问,赶紧把头低下去,生怕对方看到自己脸上一闪而过,惊诧的表情。 “为民请命当然可以。”严承怀漫不经心,语气之中丝毫不见起伏。 “可倘若这为民请命的人是个身犯重罪的罪犯,又该当何罪呢?” 锐利的目光看向林年年,仿佛要透过那层皮将她看片,两人都是聪明人,此时此刻都已经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尤其是严承怀,那双冷眸停留在林年年脸上片刻,嘴角突然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小骗子,那张人皮面具还是从他手里拿过来的,他又怎么会认不出林年年? 而此时林年年已经浑身冒冷汗了,人皮面具之下,那双眼睛疯狂的扫是周围的一切,仿佛在探知哪条小路能走,以便于离开这个让人气愤的地方。 “听林公子说,似乎对着政令有十足的意见?” 剑眉微挑,严承怀看向他,在众人察觉不到的地方,眼底一闪而过戏谑。 一听他这么说,林年年想跑的心思顿时歇住,她直视着严承怀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自然,诚然梁大人是一个好知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岭南城着想,可是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梁大人肯定漏了些什么。” “还是那些话,上面颁布政令,下面总有蛀虫钻空子。或许梁大人还不知道,在您颁布政令的那一刻,已经有不少人虎视眈眈,借着这次机会大肆搜刮钱财,满足自己的私欲,像这样的情况屡禁不止,而我那位身子虚弱的朋友也被他们带到了大荒山上,至今生死未卜。” 林年年豁出去了,既然自己也被认出来了,扭扭捏捏的躲着也不是什么好方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的话说出来。 “唔,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严承怀突然牵唇一笑,仿佛春日的冰凌一般,骤然间乍暖回春。 林年年有些发愣,这么些日子不见。对方的脸却一直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里,每每午夜梦回,总是会梦到他以为自己是中了什么毒。 可是这些远不及看到真人的时候来的冲击。 “梁秋生!”可是预料之中的反驳并没有到来,在听完她说的这些话之后,严承怀突然神色一凛。 “对面他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一句话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可是却让人莫名感觉到后背发凉。 梁秋生的轿子在严承怀后面,倘若不是刚才急着做这一切,根本不会想到那轿子上坐着的居然是这冤家。 “这…”梁秋生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语气有些磕磕巴巴。 他一身绛紫色的官服,岭南这么热的地方,他却穿的一丝不苟,那张相貌平平的脸上多了几分慌了。 他确实颁布过这政令不假,也确实是为了全城的百姓着想。 毕竟那黑水病一个感染上的话,那么一条街的人都有可能会患上此症状。 即便是有救治黑水病的药物,可是却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救活这么多的人。 因此万不得已,他才出此下策,这么做虽然让人不舒服,可是却是遏制黑水病唯一有效的办法。 “启禀钦差大人…确实是小官的主意不假,但…” ------------ 第九十五章吃醋 “这令确实是我颁布的不假,可是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梁秋生一边擦着头上的冷汗一边说道。 “不瞒大人说,我们这边黑水病虽然有药物最主,但是新患病的人数早就已经超过了治愈的人数,甚至还在增长。整个岭南城里的药铺,治疗黑水病的药物都已经消耗殆尽了。 “但是要从临近的城镇里运输,也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凑齐,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那些人倘若得不到救治,会传染更多的人。” 把他们集中在大荒山上,实在是无奈之举。 梁秋生仔仔细细的说道。 “是下关下关从来没有滥用私权。更不要说纵容那些官吏以为非作歹。下关真的只是想把那些人疾病的源头控制住,这样岭南城里才能少死很多人。” 梁秋生一脸无奈。 作为知府大人,他这么做确实有为人道。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岭南城已经遭受不起另一次大规模的死亡。 说到底还是因为酷吏问题。 岭南城距离大京,即使是最快的汗血宝马,马不停蹄,不吃不喝往京城赶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自古就是天高皇帝远,三不管地界。 梁秋生这么做,心是好的,只是现实条件却不允许。他这么做反而会弄巧成拙。 “或许大人不知道,金岭南的大小衙役都是当年土匪从良。不是我们不想管这些,只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岭南难受挫。已经很少有男丁了。” “他们身上匪气未消,可我们却不得不用。”梁秋生叹息道。 站在底下的林年年则是有些恍然。 她明白这一路上的怪异感是从哪儿来的了,自从进城以来很少看到那些五官端正之人,大都是五短身材,眼光斜视,多的都是些匪徒之相,原来那些人竟有多一半都是山上的土匪吗? 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朝廷的人默许了这些现象的存在! “岭南千疮百孔梁大人此举用心良苦这是其中不乏有小人作祟,其心可恕。” 出乎意料的,即便苛刻如严承怀,也只是对这种现象表达了叹息之意,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反而是安慰起了这位梁大人,这不由得让林年年对此前发生的事情更为好奇。 “大人明鉴!”梁秋生几乎要痛哭流涕了,赶忙用宽大的官服袍袖掩着面孔。 “这位林公子虽是外乡人,可却心向朝廷,想来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若就此跟我们回去,详细的为我们讲述一下高见,不知林公子意下如何?” 正在沉思的时候,严承怀的声音,突然间想起明年念抬起头,正好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心里“咯噔”一声,林年年心知这小子肯定又要做妖,果不其然,就见刚才还哭的稀里哗啦的梁秋生眼睛一亮,从轿子上下来,一把捉住了他的袍袖: “林公子,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跟我们回去吧。县衙正好需要您这样的人才。” 这转变来的实在是太具有戏剧性,林年年有些不知所措,严承怀那边却已经吩咐左右两边的侍卫要将林年年抬上轿子。 而直到这时候林年年才发现他们两人的红色轿撵之后另外有一盏小巧的教子是空置的,有四个轿夫在底下抬着,十分惊悚。 这轿子仿佛是在为别人留的一般。跟正常的轿子比起来显得小巧秀气,不过上面铺着一层鹿皮,柔软舒适。 “不不不,这怎么了得!”林念赶忙抗拒。天知道他过来只是为了禁言献策,没想到却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不不不,兄台您确实是人才。”梁秋生一点儿官架子也没有。死乞白赖,手上的力气越发加大,让林年年挣脱不开。 这放在外人看来。就是梁秋生梁大人要强抢民男,周围百姓跪倒了一大片,是怕了这位梁大人了。 “等等!”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断喝声响起,元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冲出来,脸上一派正气: “这么多人看着呢,知府大人怎么还强迫别人?” 林年年万万没想到,最后来给自己说话的居然是这位冤家。颇有些目瞪口呆。 只是这人未免太不会挑时候。 “快走!”林年年给元奎做了个口型,眼睛急的都快要抽筋儿了。 “林年年,你眼睛怎么了?”可对方偏偏没看懂她的这番暗示,反而是一脸疑惑单纯,同时拍着胸脯对着她保证道: “虽然你这女人平日里就知道欺压我又贪财。不过既然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就绝对不会放下你不管的,别忘了我可是绿林好汉!” “啊?”林年年彻底愣住了,只觉得身后那道粘在他身上的视线越发灼热,这次是真的完蛋了,被人扒的皮都不剩。 “什么,女人?”梁秋生也有些愣住了。又看了一下林念纤细的手腕子,整个人如同被火烫着了一般,往后跳了跳。 “怎么这位为民请命的林公子,怎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呢?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者说是见不得人?” 身后严承怀的声音悠悠传来,林年年把脸一拍,彻底完了。 “是自己动手,还是叫人帮你把面具扯下来,你选一条!” 语气陡然间变冷,自知逃不过,林年年老老实实的把手伸到耳后,随后一张人皮面具便被他从脸上揭了下来。 梁秋生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嘴里喃喃道:“还…还真是女人啊…” 自始至终,严承怀的目光一直紧紧黏在林年年身上,直到她揭下面具的那一刻,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光亮。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这两个贼人给抓住。”严承怀道,几个侍卫立刻涌了上来,将一旁还有些发愣的元奎绑上了,还有林年年。 “不是…我不是贼子!你们绑我干什么?”元奎一脸惊恐,天知道他就是想耍个帅,顺便救一救这女人,没想到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带走!”严承怀扫了他一眼,淡声道。 ------------ 第九十六章巧合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袁可因为反应太大,被人塞了一块马布在嘴里。而林念念则是安静乖巧,如鹌鹑一般。 还没反应过来的梁秋生梁大人如梦方醒,重新上了轿子之后,被人抬着走了。 林年年被人安排在了小轿子上,元奎则是直接走在了众人后面。 这轿子舒服是舒服,可是对于零年年来说则是如坐针毡。 身后不时有一道幽怨的眼神黏在他身上,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 不知走了多久,元奎的脚都快废了,众人这才来到一处豪华的府邸,跟奉城的那处府邸比起来,显然是更要好豪华的多。 有钱真好,林年年心里默默地想着。 “把他们都放下来。”严承怀凉声道,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林年年下了轿子,元奎也被推推搡搡进了大宅。 “林年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等到众人进大厅,严承怀在主座儿的位置上坐定,去包底下的看着被推推搡搡了两人。语气之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梁秋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一边选择闭上嘴巴。 “这…”林年年想要装死,可是对上对方冰冷的视线,这个念头又消失了。 “我…”林年年结巴了,严承怀挑了挑眉毛,眯眼把桌上的砚台摔在了地上。 上面的墨水飞溅,瞬间染黑了他的衣角。 通过和严承怀长时间以来的相处,林年年知道,他这个表现是彻底生气了。 咽了咽口水,林年年脸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严大人,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严承怀冷“嗤”一声,直接道,“你说这话不会感到羞愧吗?” “从奉城一路到岭南,林年年,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元奎一脸惊悚的望着他们两个,这俩人居然认识,且是一副很熟的样子。 那为何一副仇人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梁秋生也有些意外,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居然认识京城里的小侯爷,而且看起来他们的渊源很深。 “打晕赵小姐,拿了人家的金盘银碗,还欠了我三十两银子,林年年你这是畏罪潜逃。” 严承怀每说一句,林年年就羞愧一分,等到最后,整个人恨不得埋在地下,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虽然她确实有不期而别来岭南的理由,可是现在她被人抓包了,而且还是严承怀,怎么看怎么觉得离谱。 “你这么能搞事儿呢?”元奎在一边目瞪口呆,随后压低了声音小声道。 林年年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说点儿什么,就听头上的严承怀转变了方向,对着她身旁的元奎道: “江南医药世家元家的公子,怎么也跟这种人混到了一起?” 林年年猛然抬头,就见原本幸灾乐祸的元奎一脸心虚的垂着头,眼睛更是不敢看她。 很好,看来这又是一个大佬。 江南元家,可以说在整个中原都享誉盛名。 传闻他们原家的老祖宗能活死人肉白骨,只是最近的三代,却渐渐的低调下去,不过医术却依旧是整个国家巅峰的存在。 在重生之前,林年年曾在一次宫宴上,有幸见过元家现任的掌权人元丰,是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曾听说他膝下有个儿子。 看来也就是面前这位了。 林年年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怎么也无法将那里元丰和眼前这位吊郎当,脑子里整天是绿林好汉的元奎联系在一起。 “你真是元丰的儿子?”林年年重复问了一遍,这下捅了马蜂窝,元奎瞪圆了双眼,反问道,“怎么,你觉得不像?” 这哪是不像啊,这压根儿就是八竿子打不着! 如果不是都姓了一个元,若不是从严承怀嘴里说出来的,林年年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两人如同鹌鹑一般垂着头,谁也不敢说话了。 梁秋生忍不住道:“大人,既然这二位都是您的朋友,是不是…” 他想给两人求求情,严承怀瞥了他一眼,顿时噤声。 “林年年,你畏罪潜逃,罪加一等,按照本朝的理律是要在脸上刺字发配的!” 严承怀把目光又放到了林年年身上,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果不其然,看见对方眉头紧皱,呲牙咧嘴。 “这…这就不必了吧?”林年年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面容变得诚恳,“大不了我将银子还给大人就是至于发配这一本就是岭南,那我这算不算呢?” 林年年心里直打退堂鼓,想到自己当时留下一封信就走,林年年便浑身都是冷汗。 在奉城的相处之中,她明显感觉到这位大人就是一个锱铢必报的主儿。 当时严承怀非得让自己跟他回京城,她记得那时自己可是答应了,可是随后又摆了人家一道,这无疑是在打严承怀的脸,想不被报复都难。 严承怀面容冷峻,那双黑沉的眸子居高临下盯着她,却看不出什么情绪,即便是这样,依旧让林年年心尖儿一颤,得寸进尺的话,在喉咙里面不出来,只得改口道: “实在不行大人一切还是您说了算吧。” 反正她现在到了岭南,想要找到问题的答案,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大不了就是破个相,反正这条命都是捡的。 只不过,她好奇的一点,严承怀怎么知道自己来了岭南,或者说怎么这么巧他偏偏来到了岭南? 严承怀没说话,他在思考。 在奉城的时候,他就敏锐的察觉到面前的这个女子似乎很神秘,就仿佛什么东西打碎之后用浴火重生一般,而且给他带来了极为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只在一人身上见到过,那人是林念念,林慕坤林大将军的女儿,可是那人已经在一年之前葬生火海。 她的尸骨是他亲眼见到的,在义庄,身子被烧的蜷缩,死前想必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林年年,林念念,只差了一个字。性格却又出奇的相似。就连着说话的语气,动作都在某些时刻和那人重合。 如此,真的是巧合么? ------------ 第九十七章他喜欢你 “大人…大人?” 林年年不知他心中所想,忐忑的出声提醒。 这骂也骂完了,人特捉住了,严承怀究竟是怎么个想法? 总不能一直让他们两个在这里杵着当门神吧? 她心中满腹腹诽,严承怀的冷眸回望过去,两人的视线对上,林年年心虚的别过眼睛。 “把他们压入大牢!”严承怀冷呵一声,这女人向来变幻无常,谁知道又要作什么幺蛾子。 这一声,不光林年年和元奎,就连梁秋生也急了。 他在官场上沉浮多年,怎么看不出严承怀的态度。 依着他来看,分明事这位小侯爷吃了这位林姑娘的飞醋,刷存在感呢,只怕冷静过来,遭罪的只能是他们一帮。 “侯爷三思…林姑娘和元小哥毕竟是初来乍到,岭南大佬湿热,蚊虫又多,怕是二位受不得!” 元奎和林年年一齐转过头去,眼巴巴的瞅着这位长得不是很好看的知府大人,同步点点头。 没想到这人虽然看起来一副贪官相,人还是挺好的。 “怕什么?”严承怀剑眉一挑,说出的话让两人心碎,“几万里都过来了,还怕这几天关押不成?” 这算是彻底没得商量了! 梁秋生闭嘴,冲他们露出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几个衙役上来,把两人五花大绑带到了监狱中。 林年年眼巴巴的望着严承怀,希望他老人家能收回成命。 可后者只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林年年大失所望,颇有些垂头丧气。 在两人被带下去后,严承怀俊脸上的神情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肃穆。 他看向站在底下一脸战战兢兢的梁秋生,语气状似无意: “本侯初来乍到,曾听闻三皇子的墓冢在岭南城中,不知道是否有这回事?” 站在底下的梁秋生明显身子一抖,他有些惶恐的往上看了看,见严承怀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瞬间松了半口气,即便如此,语气之中不由得带了一丝颤抖。 “三…回禀侯爷,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确实,岭南城里有三王爷的墓冢,可是那却只是衣冠冢而已。” “当年兵乱,三王爷也由此身死,三王爷被枭首示众之后,尸体也被剁成了肉泥。再也找不到全尸了。因此只能从他生前的衣物里面,选了一些埋入了岭南城外的大荒山上。” “那就是…死不见尸了。”严承怀眸中流光一闪,语调上扬,意有所指。 梁秋生于是更加惶恐:“这…这怎么能算是死不见尸呢?毕竟当年三皇子受刑,岭南城里的百姓都有目共睹。” “是那尸身上面片下来的肉都喂狗了,官兵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岭南城里谁不对三皇子恨之入骨。” 说到这儿,梁秋生的声音已经有些激动。 严承怀冷呻:“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死人也可以变成鬼,祸害世人,活人也可能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那侯爷的意思是?”梁秋生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导航一股凉意顺着脊背席卷全身。 “大荒山,我要开棺!” 冷眸望着远处,闪烁着光芒。严承怀那张俊脸上满目阴沉。 “可是,三王爷千错万错,毕竟是皇室中人,倘若没有陛下的手谕…”梁大人已经有些为难了,是对上后者冰冷的视线,身子一抖,只得又马上改口道。 “那就请大人尽快跟下官前去…” … 那几个衙役跟城中那些到处乱捉人的不同,或许是在临走之前得到了梁大人的眼色,因此这一路上对两人格外恭敬。 原本应该在他们身上的枷锁也被人提着,林年年二人只是松松垮垮绑了条绳子,仿佛穿在一起的蚂蚱。走的格外轻松,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去散步了。 跟奉成的监狱不同,岭南的监狱建在地面上,外面就是荒山野岭和乱葬岗,怎么看怎么荒芜。 “二位,辛苦二位先在这里暂时待着了。等过些日子小猴也气消了指定将二位提出来!” 一个面容端正的衙役将他们两个人推了进去,站在楼门之外,对着两人拱了拱手,一脸歉意道。 “知道我们辛苦,还不把我们身上的绳子给松开?” 元奎得寸进尺,见两个衙役好欺负,干脆甩了甩膀子吼道,“我才不要跟这该死的女人绑在一起,他限制了我的自由。” “元奎你要不要听一下你自己在说什么?”林年年被气笑了,眼见两人快要打了起来,那两名衙役对视一眼,一脸苦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把二位的绳子给松开。可是你们二位也多担待担待,不要在这狱里面打架,否则传出去两大人该以为是我们欺负你们了。” “这是当然!”元奎一脸满意,紧接着那两个牙医便从腰间抽出肠道,隔着铁栅栏将两人身上的绳索挑开。 再次恢复了自由,元奎在原地蹦跶了几下,满脸兴奋:“行了,行了,你们先下去吧,这件事做的不错,我们肯定在梁大人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 见他如此,那两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提着武器下去了。 “咦,脏死了,我以前只听我太爷爷说过,岭南有这么大的蟑螂,没想到今天亲眼见到了,这么脏,这么臭的地方,该怎么睡呀?” 恢复行动自由的元奎原地绕了牢房一圈,等看到那两张床位上薄薄的一层席子上面的几个大虫子时,脸上不由得露出嫌弃的神情。 “矫情!”林年年冷哼一声,伸手扯了一块儿布,将自己的床位扫了个干净,紧接着一股脑的躺在上边,“有地方睡就不错了,你以为严承怀是什么好人吗?” 一听到她说严承怀,元奎瞬间熄声,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一脸的八卦。 “你怎么得罪他了?我见你们两个渊源很深,不能只是欠了30两银子,这么简单吧?” “我们两个的关系…”林年年转了转眼珠,想到两人之前在奉城的一地鸡毛,不由得有些泄气。 “难不成,是他喜欢你?” ------------ 第九十八章狗洞和大荒山 此话一出口,让刚才还吊郎当的林年年瞬间一骨碌从地上坐了起来,满眼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不是…你说什么?你再跟我说一次,盯着我的眼睛再跟我重复一遍。” 元奎理直气壮,脸上一点儿都没有怀疑的神色:“再说一遍,又怎么了?” “我看那堂堂小侯爷是栽你身上了,你没看我们两个说话的时候,他那双眼睛老是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嘛?” “正常人审问犯人的态度是那样的,再说了,如果他只是为了区区三十两银子,他可以从奉城追你到岭南?” “看你这女人真是被蒙在鼓里,这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偏偏你只在乎你那什么30两银子。财迷死了。” 林年年被他怼的哑口无言,心里想你懂什么,可是却又一时半会儿找不出什么反驳。 严承怀能喜欢自己这个概率就好比被天上的星星掉下来砸死,她就算掉脑袋也不信。 至于什么从京城里过来岭南,说不定人家是有任务调遣呢,毕竟两人刚才只是见了一面。严承怀那边什么情况自己还真不清楚。 “怎么不说话了?被我猜中了?”元奎一脸洋洋得意,只以为自己的一番话说中了林年年的心事,整个人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这感觉我懂,我知道你现在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毕竟看上你的是京城里的小侯爷,也不是什么凡夫俗子,这里面的差距大,我清楚明白。” “不过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虽然你的容貌不是一等一的出挑,身子也跟平板儿一样,但是万一人家小侯爷就喜欢你这种类型呢,你说是不是?” 他坐在了林年年的床边,口气有些深沉:“退一万步讲。你不是还有我这个参谋呢吗?倘若那小侯爷敢始乱终弃,你告诉我,我肯定第一时间出来找你喝酒,放心吧,你的感情问题我不会不管的!” 林年年没说话他却在那儿絮絮叨叨的讲了一大堆都是自己脑补出来的,如果不制止的话,恐怕元奎就要想象出一场大戏来。 深吸了一口气,林年年一拳揍在元奎左眼上,随着一声惨叫,元奎那张白净的脸上,眼圈儿的位置瞬间紫了一片。 “哎哟,干嘛打我?”元奎捂着眼睛,一脸的委屈。 “打的就是你。”林年年磨牙恶声恶气,“你知道个什么?我和他之间有着人命官司,他就算追我到天涯海角也得把我捉了!” 如果说救人也算人命官司的话,林年年想,自己和严承怀之间的羁绊,恐怕是理不清了。 “滚去你那边!”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林年年指了指元奎的铺位,凶巴巴道。 虽然很想知道两人到底有什么人命官司,但是畏惧于林年年拳头的威力,元奎只得耷拉着脑袋巴巴的滚到了自己的位置。 现在两人是做不成别的事了,只得躺在那张草席子上思考人生。 元奎没心没肺,在草席上滚了几圈儿便睡着了,唯独林年年,望着窗口外面的光亮。心乱如麻。 刚才元奎的话,确实对她造成了影响,严承怀明明是回京任职了,为何偏偏出现在岭南? 难道真是因为自己吗?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人家是皇亲国戚,然日里万机,说不定真是凑巧也未可知。 可是随即又想到那顶专门为自己准备好的小轿子,林年年心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万一要真是因为自己呢? 深吸了一口气,林念念自己也打算睡觉,可是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一直到了晚上窗口外面的月光洒进来,银辉一片。 身旁的圆奎早就睡得打呼噜了。 林年年在想这些日子以来的经过,到了岭南就偏偏被人抓进了监狱里,这让他怎么开始着手调查,再加上春红又被抓进了大荒山,倘若他们一直出不去,那女子恐怕就会葬身在其中。 心中犹如百爪挠心一般。连念迫切的想要出去,我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什么有效的办法。 目光下移,突然瞟到角落里的位置,有一个手指大小的洞口在透着光亮。显然是从外面传来的。 林年年心一动,他从床上坐起来。悄悄往那角落里面走过去,接着外面的月光这时候才发现。那居然是一块儿可以活动的砖头。 砖头的颜色和墙壁的位置相近,倘若不是晚上很难发现其中的端倪。 她试着用手戳了戳,到发现那砖头可以戳动之后心中一动。 他缓缓将那砖头用手轻轻移开,紧接着露出巴掌大小的一块地方来。 “大晚上不睡,干什么呢?”就在这时,身边传来袁奎迷迷糊糊的声音,林年年被吓了一跳,身子抖了抖。 “你从哪儿发现的?”没等她回答,元奎已经凑到了他跟前儿,瞪大的眼睛不可置信的惊叫道,睡意全无。 “小点声…”林年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刚才看了一下,这里的砖可以搬动,这些石头都是后来补墙用的。被暴雨一拍,上面的糯米已经融掉了,轻轻一推就可以推动。” “咱们可以从这里出去。” “出去干什么?”元奎道,“外面可是乱葬岗,又黑灯瞎火的。你想不开了是怎么着凉的人都说过几天就会放我们出去,何必再冒这个险?” “你是猪吗?”林年年看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难道忘了春红姐了?他现在在大荒山上可不好受,我们要是真等着那梁大人想起我们,把我们放出去,黄花菜都凉了。” “还不如今天就出去了!” 听到林年年说春红,元奎顿时有些沉默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他伸手用力在上面推了一下,顿时,那洞口上面的碎石头稀里哗啦的倒了下来,露出一个仅容一人趴着挪过去的狗洞来。 “林年年,你知道大荒山的位置吗?” 等两人灰头土脸的从洞里面爬出来,元奎忍不住道:“我可跟你说我不记道,要是走丢了,你得负责。” ------------ 第九十九章八卦阵 林年年觉得他啰嗦无比。 “行了行了!我手里面有罗盘。我们两个不至于会迷路的。” 元奎还有些不放心,刚要说点儿什么,可是林年年已经打断了他: “你再啰嗦下去。天都亮了,难道你非得让他们发现我们两个已经从牢里面逃出来了吗?” 是这个道理,事不宜迟,两人当场跑路。 因为是乱葬岗的缘故,两人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不知走了多久,元奎停下了脚步,盯着身旁绿莹莹的鬼火。身子抖了抖: “林年年,你没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吗?” “又怎么了?”林年年手里的罗盘出现了问题,眼看天边已经翻出了鱼肚白,语气之中也有了些不耐烦。 “你看这里虽然说是乱葬岗,可是怎么这么多武器?长兵折戟,还有这些衣服,明明都是些将士的衣服。哪有寻常百姓的料子?” 元奎指着路旁一具无头尸骨道,“而且你看他们脖子上的那处分明是被人齐根斩断的,作为仵作,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个问题,早在出来的时候,林年年就发现了。 因此漫不经心的说道:“正常,这毕竟是当年三皇子军队陷没的地方。” “这些都是将士的尸骨。自然会是这番模样。” 她走在前面,因此,元奎看不到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异样,只是听了这番话的袁奎显得更加慌张失措: “那还等什么?这个可都是冤死的士兵。寻常乱葬岗也就罢了,我不要在这儿,我不快走。” “走不了了!”林年年淡然道,“刚刚我的罗盘已经坏掉了。” 大荒山就在眼前,可眼底下这一片监狱连带着乱葬岗,就如同迷宫一样,死活走不出去。 再加上附近都是半人多高的,密密麻麻的树丛就更增加了难度。 怪不得这边看监狱的人这么松懈,想来是因为这么个原因存在,若不是他们内部人员,恐怕很难从这里走出去。 此话一出口,元奎瞬间毛骨悚然。 “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又转着看了一圈儿周围的景致,汗毛跟着炸了起来:“你…这里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鬼…鬼打墙?”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元奎哭丧着脸,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各位鬼前辈,信男一辈子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最多不过是从原家逃了出来,但这一路上我好歹也是救死扶伤,根本就没有害过人的性命。” “求求你们行行好,收了神通,让我们两人过去吧!” 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哭腔。 林年年站在一边,抿着嘴唇,目光灼灼的盯着手里指针乱跑的罗盘,没有说话。 她倒是不怕鬼,人心可比鬼可怕多了。 只是… 罗盘能在这里失灵,显然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影响。 死在这里将士的兵器里面难免会带有一些磁石之类的东西,所以指望这罗盘是指望不上了。 “别哭了!”林年年忍无可忍,一拳打在了他脑袋上。 元奎“哎哟”一声,捂着脑袋抬头向上看,正好对上林年年的视线: “你好歹也是元家的子孙,怎么这么没用?” “我…”元奎语塞,哑口无言。 “这里没有什么鬼怪,但是确实是有问题。”他环视了一圈儿四周,见周围绿火莹莹,断壁残垣,语气有些深沉。 “我想,三皇子曾在这里布下过一个八卦大阵。” “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大阵被破了。这里的酱是?伤亡殆尽而其中剩下的磁石等影响了我们的罗盘,再加上天色昏暗。所以我们才走不出去。” “而且岭南知府确实是有远见的,将大狱修建在这里,就是为了防止犯人逃跑。” “如果我们再按照罗盘走,说不定就算到天亮,我们也逃不出去。” “啊?”元奎傻眼了,顿时泄气,“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呵…那倒未必!”林年年冷笑。 这小小的八卦阵,是困不住她的。 她虽是女子可早在年幼之时就跟着林大将军学习兵法军书排兵布阵。对于八卦阵等阵法的理解。早就烂熟于心。 “跟着我走,我走几步,你走几步,记住千万不要迈错了步子。”林年年伸手,从腰间的粗布衣服上扯下了一块儿布,一头抓在手里,一头交给了元奎。 她表情严肃,看得元奎一愣一愣的,不过还是乖乖按照他说的做将另一头牢牢抓在了手里。 “现在跟着我向左迈七步。”林年年冷声吩咐,两人同时进行,不偏不倚。 “后边!” 随着零点指令的进行,两人周围的景物逐渐变得陌生。元奎看的叹为观止,同时心中疑窦顿生。 现在的林年年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仿佛一下子就脱胎换骨一般,整个人身上的气质变得极为坚毅。 这种气质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培养出来,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同时,林念念的声音响起:“最后一步,往西南方向走三步半。” 元奎回神,赶忙跟着动作。 “呼” 终于出来了,林年年长出了一口气,现在两人眼前是一条小小的路径,跟被绑来时的小路一模一样。 看来这是走对了方向。 幸好幸好,紧张的心情瞬间放松了下来。 “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林年年道,身后的元奎却没有说话,林年年好奇的回过头去,只见对方,正一脸复杂地盯着自己。 “你…你怎么了?”林年年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林年年,你真的只是一个仵作么?”元奎手里还攥着那条衣服的下半截,他神色复杂,看向林年年的眼神之中充满了陌生。 “一个奉城的小小仵作,怎么会知道八卦阵的解法?怎么会让一个堂堂的皇亲国戚千里迢迢跑到岭南城里捉你?” “我不是傻子!”他语气冷然,“你和那小侯爷之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还有,你来岭南到底是为了什么?” ------------ 第一百章密辛 “你别跟我说你来岭南是为了看望亲戚的,你告诉我你的亲戚他姓氏名谁在岭南城的哪个位置?” 他慢慢往前逼近,执意让林年年说实话。 林年年骤然松开了手,看向他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你怀疑我?” “这只是好奇而已。”元奎摇摇头,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如今朝廷和狼族关系紧张,我有理由之一,每一个来历不明,身份成迷的人。” “这就是你怀疑我的理由?”林年年双手紧握,“那你说说,你究竟怀疑我做什么?” “这很简单!”元奎耸了耸肩,“你来岭南绝对是为了当年狼族的宝藏。” “岭南!宝藏!”林年年傻眼了,“你知道你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吗?” “难道不是?”元奎愣了愣,“谁不知道?当年传的沸沸扬扬,狼族的宝藏是被三皇子夺走了,由此才有了起兵的粮饷!” “三皇子死后那批宝藏也失去了踪迹,恐怕如今还在岭南,只是没有人找到罢了。” “…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沉默了半晌,林年年突然道,同时认真的看向元奎。 “如果真是狼族的人,那你早就死了。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只长了体格子,没长脑子吗?” 林年年一脸恨铁不成钢。 “不…不是吗?”元奎一脸惊悚。 “好好用你猪脑子想一想,我要真是为了那批宝藏而来。何苦要去衙门里当一个什么仵作?一当就是这么多年。” “再说了,说起细作,我看你比我更像吧。”林年年怀疑的眼光看向他,语气之中已经充满了怀疑。 “哪个世家的少爷会放弃优渥的生活来这么一个。萧条的地方?” “你别说是为了当什么陆林好汉,这种话只有傻子才信!” “一个医药世家的少爷,万一真跟狼族联手,那朝廷就完了!” 元奎眼看林年年的一只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腰刀,顿时就更加惊悚了,连连后退: “别…有话好好说!你觉得我像是那种能做细做的人吗?” “再说我们元家忠君报国,不可能做出这样没有底线的事情。” “就算我来岭南的目的不是当陆林好汉这么简单,但…但也不至于让你怀疑我是细作吧。” “所以呢?”林年年盯着他,往前提了,提手里的刀子。 “所以你先把手里的刀子放下来再说。”元奎欲哭无泪,生怕对方一个想不开,直接把刀刃儿捅在他身上。 “现在我不能跟你说实话,但是我保证时候到了肯定告诉你真相,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坏人就是了!” 元奎对天发誓,一脸的诚恳。 “而且,如果你真的不相信的话,你完全可以直接杀到元家,随便找个人问个清楚,我是元家的独苗,他们不可能放任我不管的。” 这还差不多,林年年收起刀子。 “你不要往后退了,再往后退就又落入到阵法里面,好不容易走出来,我可不想再进去捞你。” 眼看对方颤颤巍巍还要往后挪,林年年忍不住提醒道。 “好,好嘞,只要你不对我动手动脚,怎么着都行。” 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把妖刀收起来,元奎这才满意。 “得了,瞧你这点儿出息,别闹了,我们赶紧去吧,春红姐姐还等着我们救她回去呢。” 林年年出声提醒。 两人这才达成共识,向着大荒山走了。 此时天色刚亮,晨光熹微两人一路走的很顺畅。 而此时,他们万万想不到,另一队人马也跟他们有着相同的目的。 严承怀宽服广袖,胯下骑着一匹银白色的骏马。他身边是同样骑着骏马的梁秋生。 “大人,我们只能从这条路上山,并且这马是不能要了。”临上山之前,梁秋生一脸无奈道。 他们面前是一条羊肠小路,曲折蜿蜒而上。人走都费事,更别说骑马了。 “怎么?为何只能走这一条路?”陈七跟在严承怀身后,忍不住问道。 “这大荒山据说八面可以通山顶,为何我们只能单单走这一条?” “二位大人有所不知,那些得黑水病的病人,被暂时隔离到了大荒山上。每个路口都有官兵把守。怕的就是那些病人下到山下来。传染给其他正常人。” “我们要是光明正大的从其他的地方上山,只怕给人落了口舌,因此下关这才出此下策。这条小路还是当年三皇子率兵时着要能工巧匠打造出来的。” 梁秋生解释道,同时一边擦着头上的冷汗。 他抬手用马鞭指了指山顶的方向:“就在最上面还有三皇子殿下的提字,只是一切都因为那场叛乱消失了,只剩下这条路。” 严承怀没说话,眸光凝望,只见山顶上一片苍翠。只剩下脚底下那条小路是光秃秃的。 “你说三皇子的墓冢在里面,那当年又是什么人给他埋的?” 严承怀骤然开口,问出的话却让人神色一滞。 梁秋生苦笑:“不管如何。皇子就是皇子。当年三皇子虽然叛乱,可说到底还是皇亲国戚,当年原本的知府一商量,便寻了皇子的衣裳埋了进去,好歹也算块墓,只是为大肆操办罢了。” “毕竟圣意难测,三皇子曾是仙皇最为宠爱的殿下,谁知道会不会生出另外的事端呢?”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严承怀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前方,在他说完之后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梁秋生心里忐忑不安,只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的这位小侯爷不快,正待思虑见,就听严承怀说道: “此事先放在一边。你可曾知晓当年三皇子出事之后,狼族的那批东西的下落?” “狼族的东西?”梁秋生愣住了,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等到猛然间意识到严承怀说的那是什么,心中顿时如擂鼓。 “侯爷说的,该不会是狼族的那批宝贝吧?” “传闻三皇子起事的时候,便用的是那一批宝藏里其中的一小部分,可后来,随着三皇子身亡,那东西也下落不明了。” ------------ 第一百零一章突然受伤 严承怀讲出传言,使得梁秋生倒吸口凉气:“若真能寻得这些宝藏,充盈国库,还有什么失地是收复不回来的。” 他说着便心思活跃起来,对这批宝藏已经心动了。 陈七沉默了一番。 “侯爷,既然已经机缘巧合来此处,那我们就别错过这个机会。” 朝廷若真是能获得这珍宝,不说别的,都可让那些老百姓们无需再流离失所。 这些年来战火纷飞,且朝廷的内外纷争不断,让百姓们也是苦不堪言。 严承怀本就胸怀天下,也怜悯苍生,于是直接点头:“你们都小心些,像这种山,里面都有毒气。” 有着大量的死人堆积,且这山坡正好在背阴面,常年见不到太阳,使得尸身会很难腐烂,但是人死了细菌就会滋生,所以被正常人碰到定会大病一场。 严承怀说着便拿出一块口罩,其余两人见状也连忙效仿。 陈七本就唯他马首是瞻,所以非常的听话,而梁秋生也表现得异的异常热络,特意观察了下,这才放心的说道。 “侯爷这口鼻都已经掩盖好了,想必就算真的遇到毒气,咱们也无需害怕,那我们就出发吧。” 他说着就用脚轻轻夹了一下马腹,直接让自己走在前面为他们引路。 严承怀和陈七,则是跟在身后。陈七警惕的看着周围,怕有人埋伏他们。 经过一处山林,在前面开路的梁秋生,突然马匹受惊,直接被绳子绊倒在地。 “哎呦。”梁秋生紧接着也摔下马背在原地,痛苦的哀嚎一声。 陈七连忙拔出剑,纵身一跃跳下马,警惕的看向周围。 而严承怀也立马下地,看着周围,可是却未曾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但与此同时,他们跟前的大树上,以及一些石头后,突然冲出一批黑衣人。 梁秋生听到这动静,都顾不得自己的疼痛,连忙爬起来护在严承怀跟前。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可知我们是什么来路,可千万别大水冲了龙王庙,让自己引火上身。” 严承怀看着这些黑衣人,他知道今天免不了一场恶战,这些人,刚才出现的样子训练有素。 并不像是附近的匪贼,怕是自己朝廷上的死对头派来的。 “无需和对方多说废话,直接动手即是。” 他淡淡的说道,随后拿出自己的武器,大战一触即发。 虽说他们只有几人,但陈七和严承怀,招招制敌,且身姿灵敏,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了这黑衣人。 但严承怀最后留了个心眼,直接将最后一个活口留了下来。 他用修长的剑抵在对方的脖子处,随后冷冷的问道。 “是谁派你们过来的。” “呵呵,一起死吧!” 沦为阶下囚的黑衣人,倒是有骨气,听到严承怀的询问,他愤恨的说出回复,虽然用黑布也遮住了他的脸,但是眼睛却盖不住。 所以严承怀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神之中,不仅有愤怒,更多的还是有着仇恨。 与此同时,严承怀突然被梁秋生推到一边。 “侯爷小心!” 他猝不及防地说了一声,严承怀也当然被他推到了一边,随后就看见这个黑衣人袖中藏有暗器。 是飞箭,而梁秋生在紧急情况下,推开了严承怀,他顶替了严承怀的位置,所以这飞剑直接戳中他的腹部。 他闷哼一声,陈七本来在查看那些黑衣人是否死绝,而一听到动静就直接纵身一跃,顾不得太多,手起刀落的就解决了最后的黑衣人。 梁秋生虽然身穿黑色衣服,看不出鲜血的颜色,但是肚子那块的布料已经浸湿了。 严承怀一看就知,出血量一定不少,所以直接拿出止血粉。 “忍着点,我现在就给你上药。” 他说完就冷静的将一个小匕首刀把处,放在梁秋生口中。 梁秋生知道严承怀所谓何意,所以直接咬紧牙关,牙齿死死地咬着匕首的刀把。 可是上药的那一瞬间,他还是忍不住的挣扎起来。 陈七见状,直接控制住梁秋生。 严承怀则是冷静的上药,但很快就发现问题。 “刚才的箭上沾有毒药,很有可能是血崩散,所以我上再多的药都没用。” 而梁秋生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冷汗,他疼得厉害,但这只是个开始。 “而我们现在条件有限,这又是刚刚发生,所以只要将这块肉割出来,就没问题。” 严承怀冷静的说道,讲完后这才发现没有趁手的工具。 他把刚才的匕首拿了出来,而与此同时,梁秋生虽然疼的生不如死,但还是镇定自若的说。 “我相信侯爷,您一定可以治好我的。” 严承怀听到后没有说什么,而是借着光亮,手起刀落,很快就将一块烂肉割下。 陈七看了眼,那块肉已经隐约发黑。 梁秋生这是运气好,碰到了侯爷,若是他人,梁秋生明天早上就是一具死尸了。 陈七看着因为疼痛喘着粗气的梁秋生,略带感激的说。 “多谢你刚才救了侯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下官应该做的,只要侯爷没事就行,您可是老百姓的希望,断然不能出事。” 他坚定的开口回答,倒像是条汉子。 严承怀看着梁秋生这么说,冰冷的内心说是没有任何改变,肯定是假的。 但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直接就说。 “我们合力轻轻的将他抬到大树下,让他休息。” 现在空气之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严承怀虽然也适应这些味道,毕竟早就已经闻惯了。 但是梁秋生到底是个伤员,得想得额外多些。 梁秋生很快就躺到了大树下,陈七则是将这些尸体堆积到一起,随后一把火焚烧。 严承怀在旁边呆着,他望向焚烧的尸体堆,也不知在想什么。 梁秋生就在此时咳嗽了两声,吸引了严承怀注意力。 他这才虚弱的说道:“侯爷,我很想为老百姓做些实事,所以请您以后多多带我。” 他说着,语气突然变得认真起来:“有哪些做错了,也请您指正。” ------------ 第一百零二章天公不作美 “你今天伤的不轻,先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 严承怀直接回答道,就在这时,几人的战马也归位了。 元奎就在此时,看着这处高高的山,倒吸一口凉气。 “就咱们两个,若是光凭脚力想爬上去,怕是也要费很大功夫啊。” 现在太阳已经升起,所以他们两个目光所至之处,皆能看得清楚。 元奎看着这一望无际的山,只觉得要真想爬上去,怕是这腿都要废了。 林年年这也是好不容易才来到此地,根本不知道实况,要早知如此,肯定会带匹马。 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于是只能冷静的说。 “我们稍作休息,等下继续。” 她讲完后就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干粮递了过去。 元奎虽说是贵公子,身份异常尊贵,但也不矫情,直接拿起个馒头啃了起来。 两人就着冷水吃馒头,等全吃光后,元奎拍拍手,一边看着底下蚂蚁运刚才洒落的小碎馒头,一边说。 “我们快些走吧。” 趁着天色还早,有着大把的时间,可以让他们赶路得好好利用才行。 林年年点头,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后,就神清气爽的说。 “走。” 他们再次踏上了寻找之旅,本以为天亮了,会比昨夜情况好看些。 可很快,林年年他们又遇到新的问题。 本就杂草丛生的小路,突然多了一层沼气。 “这个味道怎么这么难闻,而且还烟雾蒙蒙的,让我们看不清路啊。” 元奎闻到后,看着突起的沼气,皱眉直接捂住自己的鼻子,有些嫌弃的说道。 而林年年心中顿觉不妙:“快些在附近的树上,刻上记号再说。” 她讲完后说做就做,连忙用随身携带的小匕首,在最大那棵树上画了个圆圈。 现在他们不仅有沼气,而且还有雾气,林年年知道危险再一次降临。 若是真的影响到他们的视觉,危险的可能就会大大增加。 可即便林年年反应的再快,也敌不过老天爷的瞬息万变。 现在浓雾已经升起到极致,元奎伸手不见五指。 “年年,你跑哪去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先留在原地冷静一下,容我好好想想。” 林年年努力镇定下来,还算冷静的回答了他。 说完这些话后,她定睛瞧着周围,但依旧是什么都看不见。 她知道现在是真没办法穿过浓雾:“元奎,我们只能半个点时间了,现在只能留在原地,等雾散去。” 说着,想了想就又讲。 “将我之前赠你的薄荷丸,抵在舌尖下面,让自己变得清爽些。” 她现在只能时刻保持清醒,而且尽量不被这些沼气影响到。 元奎听到后,连忙听从林年年的话,一一照做后就又讲。 “我将身上的火折点燃,你看看能否看见我,然后慢慢靠近。” 现在他们最重要的,是要两人待在一起才行,这样最起码真有什么事情,还能有个照应。 否则现在伸手不见五指,只会让他们离得越来越远,危机也会变得越来越多。 “好。”林年年回了一句。 没多久,元奎就点燃火后,高高的举起,试图想让林年年看见。 林年年果然看到了些微亮的光,随后慢慢摸索着前进。 约是一刻钟后,两人这才重逢。 “太好了,最起码咱们两个待在一起,我能安心些。” 元奎狠狠的松了口气,又递过去了一些布条。 “你现在将布条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我们就可以共同进退了。” 他平日里看起来憨憨的,可是到了关键时刻还真有些主意。 林年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照做后又继续讲。 “我觉得现在雾气少了一些,我们是继续前进,还是在等片刻。” “春红姐姐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咱们得快些过去才行,毕竟多一刻,就会多一份危险。” 元奎皱着眉头说道,所以现在他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须得尽快出发。 林年年其实和他是一拍即合,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怕两人意见不合,所以才先问一下。 两人这才继续出发,而且这次小心翼翼的,连步子都不敢迈大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些雾气终于散去,可是现在他们身处于一片密集的森林中。 这些树木非常的繁盛,旁边更是杂草丛生。 林年年回望他们来时的路,发现纯粹是用脚,踩出了一条宁宁的小路。 两人的裤脚,已经脏得不像样子,可是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我怎么觉着,现在好像又迷路了,根本找不出新的道路。” 元奎又在这里摸索了好一阵后,这才苦恼的说道。 他略带有些恼怒,毕竟他们已经在这处山林之中,浪费了许多时间。 而这处地方地势复杂,之前那些丧良心的,将生了病的人丢在这里,就是看中这里难逃出去。 所以连带着他们也受到了影响,现在根本摸索不出新的道路。 林年年其实也发现了这一点,都有些后悔,为何自己没多带一个罗盘。 但现在讲这些没有用,于是只能努力冷静下来就说。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慢慢来吧,总会让我们看出规律的。” 太阳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他们若是能摸索到,太阳移动的轨迹。 那想必就可以事半功倍,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举步艰难。 林年年说完了这些话,元奎虽说有些苦恼,却也只能点点头。 “希望春红姐姐能等到我们过去。” 他讲完后捏紧了手中的绳子,刚想要说什么,却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呜呜。” 声音有些空灵,一时之间让他们分辨不出,到底是哪个方向传来的哭声。 而且在这个诡异的地方,让人倒是有一种汗毛倒立的感觉。 元奎有些怂了的咽咽口水,赶紧看向林年年就说。 “这世上该不会真有鬼吧,你听这声音多么凄惨怨怼。” “看看你这小胆,真后悔我居然带着你一起,简直就不像个难堪。” ------------ 第一百零三章令人无比同情的女人 林年年本来在细心观察,可听到这话后,直接翻了个白眼。 她说着,就闭上眼睛,准备仔细的听听。 果然发现了些许线索:“哭声是从那边传来的,离我们不算太远。” 林年年斩钉截铁的说道,讲着就要靠近,可是又叮嘱元奎。 “脚步小心些,先别打草惊蛇,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他们谁都无法确定究竟怎么了,所以只能小心行事。 元奎自然知道只能如此,于是紧张的点点头后没有再说话,而是跟在林年年身后。 他们小心翼翼的靠近,两人爬上一座小土丘,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个女人,匍匐着身子正在掩埋一个婴儿。 她哭的肝肠寸断,显然是爱惨了孩子的女人,无法接受孩子的离世,所以痛苦的不能自拔。 这哭声让林年年心中很是不好受,她受到了些许触动。 可是很快就发现了有奇怪之处,于是低声的说道。 “你看这位暮色镇的姿势非常奇怪,就好像双足无法站立,以至于双腿,都是很奇怪的姿态。” “我也发现了,不过现在该怎么办呢。” 元奎还算是比较冷静,连忙开口询问。 林年年哪能见死不救,尤其是这样一个可怜的女人,于是直接起身就说:“走。” 就这样,他们慢慢的靠近。 两人没有在掩盖自己的脚步声,不过女人,在听到脚步声后,虽然停顿了一下手中挖土的动作。 但很快就又哭泣起来,仿佛任何人靠近,都无法让她从悲伤中抽身。 林年年和元奎,来到了这位女人的身边,随后林年年温柔的说道。 “这位大姐,看你行动好像有些不便,正好我们这有位大夫帮您瞧瞧吧?” 她说着余光之中就看到了这小孩子的尸体,刚才离得远,看的并不真切。 可是一看后。林年年直接愣了下。 这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甚至脸上的羊水都还未干。 她有些错愣的又看向这位女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孩子怎么了。” “我染了重病,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生下他,可是却保不住他,一生下来便没有气息。” 女人痛哭流涕地自责着自己无能,若是没有生病就好了。 若是哪怕自己死了来换得孩儿的平安,自己也愿意啊。 这就是天底下女人的想法,比比所做的皆是,唯愿自己的孩儿安康快乐。 但世间本就有着悲伤离别这才是每天的常态,所以林年年见惯了生死,验过那么多具尸体,早就看穿了人世间的常态。 “孩子已经去了,咱们莫要太过悲伤,振作起来养好身子,这样孩子还会再回来的。” 她诚恳的说道,而且讲完后就又继续说:“但您的情况我们也需诊治,不能做到见死不救啊。” “是,这位大姐,我是名大夫,可以先帮您看看。” 元奎听到这话连忙凑上前,真切的说道。 这位女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痛苦的点点头,仿佛刚才说的话,燃起了她求生的斗志。 元奎和林年年也算松了口气,林年年先将自己外套脱下,盖在孩子身上。 随后这才帮元奎打下手,只见元奎轻轻的卷起这位女人的裤脚。 但是刚一掀开后,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他们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满目烂疮,看不出一块好地。 而且上面居然还有蛆虫爬动,这就意味着,已经没有救治的必要了。 绕是见惯了死尸的林年年,都倒吸一口凉气。 她还从未见过活人,身上居然有此迹象。 且现在头顶上也传来了乌鸦的叫声,他们好像已经嗅到了死人的气息,随时准备大快朵颐。 “是不是已经没救了,你们也无需为我伤心,孩子去了,我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这位女人没有了刚才掩埋孩儿时的悲伤,反倒是非常平淡的说道。 只是觉得自己很快就要见到孩子,所以嘴角居然还挂着一丝笑容。 林年年听到后心中不是滋味,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所以心中在想着该如何回答。 而这位女人又抬头看了一眼,方才飞过来的乌鸦。 “这些乌鸦真讨厌,你们能等我走了后将我和孩子埋在一起,然后驱散了它们吗?不想让它们扰了我们娘俩的安静。” 元奎这个堂堂八尺的男儿,听到这话都低下了头不语。 而林年年心中有着极大的触动,但是知道做事表现的悲伤,会让这位女人多着牵绊而走。 于是直接点点头就说:“会的,这位大姐,我们就在这守着你,等着你们两个团聚。” 听到这些话后,这位女人总算是欣慰的笑了笑,闭上眼睛,回想起了最近发生的遭遇。 “我家世代为农,虽说日子过得清苦,但是好在夫君勤快,不至于让我们饿肚子,我成亲三五年了,却还没有所出,村里的人都指指点点,可是婆家却很护着我。” 她说着就温柔的笑笑:“他们没有丝毫的责怪,而且一直拿我当家人来看。终于等怀孕了,可谁曾想居然有着这种病,害了我们全家。” 一个接一个的死了,最后一个便是这个女人。 说着,这位女人的眼角划过泪水。 “现在也好,就差我一个了,我马上也会去找他们。我相信我们会在阴间团聚的,你们说呢。” “一定会的。”元奎沉重的说道。 这一刻他们都愿意,相信这世间真的有鬼。 而这女人随后好像回过了味,突然问了一句:“你们这好好的人,为何要来沾满瘟疫的山上。” “我们有一位非常重要的亲人,被关在了这里,所以想着找到她。”林年年开口回答道。 这话刚一说完,这位母亲就直接用手指出一个方向。 “顺着这个吴柏树,一直往前走,大约半个时辰就会到地方了。” 这位女人着实是心地善良,说着停顿一下。 “不过你们还是别去了,那里虽说还有活人,但早就成了人间地狱,还不如乱葬岗来的安宁祥和。” “谢谢您,不过我们一定要去的。” ------------ 第一百零四章与黑白无常赛跑 林年年忍着心中的悲伤回了句,而这话才刚说完。 这女子就突然瞪大眼睛,没了气息。 元奎看到后,面无表情的帮她合上了眼就说:“我们快些埋了吧。” 他没有了往日的不着调,现在显得有几分稳重。 林年年点点头:“你先去挖坑,我帮他清理一下仪容。” 林年年说着,就开始行动起来。 她正好来了些水,帮女人清理好脸,又梳了个整洁的发髻。 元奎没多久也将坑挖好了,林年年和他齐力将女人放下,随后又将那个小婴儿放在她的旁边。 两人看着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掩埋。 元奎还找来好些小石头,将这个土包围成一圈,示意是个坟墓。 做好这一切,两人的心情依旧沉重。 林年年看着已经弄好了,就说:“我们快些继续出发吧,尽快将春红姐姐接走。” 时间不等人,他们也不能一直逗留在这里,停留在悲伤之中。 元奎点点头,两人便顺着女人风采给他们指路的方向,继续进发。 这次路上谁也都没在说话,而且也未曾遇到过什么危险。 终于等快到地方时,元奎突然拦住林年年。 “我们已经靠近了,我闻到了草药的味道。” “嗯,还有若有若无的哭声。” 林年年回答一句,心里同时也松口气,总算让他们找到了地方。 说着,他们两个就快步前进,映入两人眼帘的总算是一群又一群的人。 只不过他们都非常的痛苦,有的躺在地上哀嚎着,有的则是麻木不仁。 呆呆的就坐在那里,仿佛等待着死神的眷顾。 林年年看到后心中很不是滋味,不过也着急的说。 “我们快些找到春红姐姐。” 她说着就要上前,可就在此时直接被元奎一把拉住。 “得小心些才行,不能小瞧了黑水病。” 元奎严肃的说道,讲完后就拿出一个帕子。 “防备之心不可无,咱们快些行动。” 林年年点头,将自己防备好后,两人制裁悄悄潜入其中。 他们两个的动静极小,生怕惹了其他人关注。 而且林年年看着这些人生不如死,让自己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但是深知,自己救不了他们,所以只能先视若无睹。 元奎也是紧张的寻找着,终于等找到了春红。 春红躺在一棵大树下,此时闭着眼睛,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林年年和元奎见到后,赶忙上前。 林年年小心翼翼的扶起春红,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脸。 可是对方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好像陷入到了昏睡之中。 “这该怎么办?” 林年年赶忙问向旁边的元奎,元奎脸色也不好看,没想到事态这么严重。 他想了想,直接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块参片。 “你把嘴巴翘开,让她先用人参缓缓。” 春红有可能是太过虚弱,所以现在才昏睡不醒。 而林年年听完这话,没有多说什么,连忙就开始照做。 春红服用了人参,没多久就虚弱的眨眨眼睛。 “我这是已经死了,到阎罗殿了吗。” 她气弱走丝般的说道,极其的虚弱。 林年年见状,心中很不是滋味,连忙握起春红的手,想要给她一份温暖,让他的心里也暖和起来。 “没有的,我们找到了你,现在就要带你离开。” 她讲完这些话后,怕春红没有求生的意识,于是就又连忙继续说道。 “我们一定会救活你的,你别担心,现在我们就离开。” 元奎听到这些话非常赞同的,点点头连忙紧张的就说。 “她说的就是我的心里话,你放心,我一定会穷尽我所有的本领将你救活。”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这里如同人间炼狱一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春红每天活得极其痛苦,有时候都恨不得自己一死了之,但是想着未完成的事。 这才有了斗志,支撑着自己走到现在。 所以听完这些话,她心里确实暖暖的,不过却也望向天空,眼神空洞的说。 “这里的人怕是都活不下去,没有活路可以走,我自然也不例外。我也不想连累你们,所以你们快些离开吧。”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你的,绝不能轻易妥协。” 林年年听完这些话,后如同揪心一般,她连忙就开始说话,而且讲着就告诉元奎。 “我们快先将春红姐姐带走吧,不要再耽误时间。” 可是这才刚说完,春红就直接摇摇头。 “等等。我还有东西要给你们。” 她说着就从自己的身后找了找,动作看起来极其吃力与痛苦。 就只是找个东西而已,春红的额头上就已经布满了一层虚汗,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林年年和元奎看着心中极不是滋味,但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春红也拿出一个布包,这才心满意足的笑笑,随后打开就说。 “我一直都守着这个玉佩呢,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见到你,亲自交到你的手上。” 春红虚弱的开口讲道,而且说着就将这块玉佩递了出去。 “以后你可一定要仔细的保管着,说不定假以时日,这块玉佩能够帮上你大忙。” 元奎实在是没想到,春红已经到了生死攸关之际,居然还能惦记着自己的事。 堂堂一个大男人,此时眼眶都已经泛红,但他也只能收下,连忙点头就说。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保管,咱们也别说废话了,赶紧离开吧?” 元奎说着就妄想,周围发现大家都非常的虚弱,此时要是悄悄溜走。 他们肯定也发现不了,而且凭借着病人的体力,就算看到了他们,但是估计也追不了太久。 林年年当然点头同意,于是连忙就说。 “尽量动作小信息,别让他们发现,省得惹出其他麻烦。” 现在他们都困在这片山坡上,自是有着其中的道理。 所以林年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怕要是真的让这些人,随着他们找到出路,一起离开。 很有可能就会让健康的百姓,也感染上病。 ------------ 第一百零五章只能分道扬镳 林年年这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而且现在元奎和她想法不约而同。 于是直接点头就说:“好,我背着春红姐姐,你给我们看路。” 他说着就直接弯下腰,可是春红却直接摇摇头说。 “我不能成为你们的拖累,我知道我的病是什么样子,所以你们快些走吧。” 她说着好像都变得激动起来,连忙咳嗽了两声。 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不过还好,刚才吃下了成品非常不错的人参,这才让春红没有晕倒。 而元奎和林年年,这一次并没有回答春红,而是直接背起了她。 元奎动作也极其小心,生怕会颠簸到春红。 而林年年袖子中,已经藏着一个匕首,一倍不实之需,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里真实的情况。 万一要是有个身强力壮的,成为他们的对手,她也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林年年警惕的看着周围,而且同时将元奎引进了羊肠小道之中。 元奎发现这条小路后,就有些不明白的问。 “咱们走大路能更快些,这样也可以给春红姐姐争取更多的时间啊。” “现在最主要的是躲避开他们,如果要是走得远了就可以回到大路上,但是现在离他们还太近,所以不得不小心。” 林年年警惕地回答道,元奎这才明白她的用心良苦。 点点头后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心中却感慨着,林年年确实考虑的非常周到,心思很是细腻。 他现在是比不上了,希望以后可以做出改变。 而春红生的也漂亮,一开始来到这里时还能做点事情,所以总是竭尽所能的去帮别人照顾病人。 这使得有些人对春红的印象本就深,而且没过多久后,心中暗自喜欢春红的郭二。 他就想看看春红醒了没有,可是失落的走来后,却发现春红没了踪迹。 “你们谁见到春红了吗?这怎么平白无故的就消失不见了!” 他连忙惊讶的开口说道,他说着心中都有些恼怒。 活着都没有娶到,媳妇本想着等死了后和春红一起合葬,成为一对鬼夫妻。 可是谁曾想到春红不见了,这让郭二能不着急吗。 郭二病情还算较轻,没有进入到最痛苦之时,所以说话还算中气十足。 就在这话说完后,也惹得一些和他差不多病情的人,引来关注。 他们也非常惊讶:“她前两天就已经走不动路了,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有一个人很疑惑的说道,而且讲完后突然警铃大作的说。 “听说这个春红是很有来路的,而且有非常厉害的人物是她的背景,该不会是把人悄悄救走了吧。” “凭什么把我们平头百姓全部圈在这里,让我们活活等死,而春红却能离开?” 有人情绪瞬间变得激动起来,而且讲完后更是号召大家。 “现在能走得动路的全部都过来,咱们一定要找到春红,然后跟着他们一块离开这个鬼地方,最起码不能死在这荒郊野外啊。” “对,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快些集合,哪怕就算是死,都不能死在这个鬼地方。” 郭二瞬间变得清醒起来,连忙就开始召集起了人。 而林年年本来就在刻意的观察着,很快就听到了一阵喧闹声。 这就将那些病人们,发出的痛苦哀嚎声,直接给掩盖住了,所以连忙就说。 “怕是他们已经发现了,而且马上就要来找我们,你快些吧。” 元奎听到后,连忙加快步伐,可是春红却内疚地说。 “他们若是知道了。肯定不会轻易罢休,你们就将我放在这里,然后尽快离开吧,千万别惹火上身。” 春红明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就真的只有等死了,可是跟着他们好歹能有一线生机。 但是现在为了掩护他们,也顾不得那些了,所以想着牺牲自己来保全他们。 元奎和林年年本就是性情中人,也懂得以彼之道,还至彼身,所以林年年连忙就说。 “春红姐姐,像这样的话以后就莫要再说了,否则我们会生气的。” 她说着就警惕的看了一下周围,发现还没有人头出现,于是就继续讲。 “我们现在快些,说不定他们还发现不了呢。” 可就在此时,有个人爬到了大树上,发现了他们行动的轨迹,连忙大声呼喊。 “他们在这边呢,快些追上吧,这样咱们大家也都会有活路了!” 这个人激动的开口说道,而且与此同时,附近瞬间多了许多的脚步声。 元奎心中也变得有些紧张,不过自我安慰的说。 “没事,他们不过是一群病人,根本就追不上我们,我们再快点肯定没问题。” 他说着就已经开始奔跑起来,也顾不得春红此时会不会好受。 而林年年也是警惕的跟在后面,不过很快就发现这样下去根本不行。 毕竟这些人现在被惹急了,身体的潜能,已经被激发出来。 如果他们要是真的被追上了,也会不好脱身,毕竟三个人面对这么一群人。 可想而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所以林年年突然冷静下来直接就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太过被动,所以必须要赶紧改变局面才行。” 否则就只会一直处于被动之中,到最后说不定,就会不受他们的控制。 元奎自然知道是这么回事,可是现在也没有其他好办法,于是苦恼的讲。 “我现在脑子里面像浆糊一样乱,根本就想不出好法子,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他只能将希望放在林年年身上,毕竟林年年关键时刻,还真能想出好点子。 林年年也让自己努力冷静下来,随后想了想这才说。 “你们现在先走,尽量的小心一些,如果实在要被他们发现了,就躲起来。等他们走远了之后,这才慢慢在行动。” 而元奎听到这话,有些想不明白,直接就继续问。 “那你呢?你要去怎么做。” 听林年年这意思,好像是要和他们分开行动。 林年年也已经变得冷静下来,镇定自若的就说。 ------------ 第一百零六章七窍流血,突然致死 “我去找镇守在附近的官兵,和他们协调着控制好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冲破了警戒线,否则这附近的居民可都要遭殃。” 林年年心里非常清楚,这个警戒线对于那些安全的老百姓,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如今这黑水病,已经坑害了这么多无辜的百姓了,绝不能让更多的老百姓遭殃。 所以这些病人要是真的冲出去了,只会让更多的人家破人亡。 元奎一听原来是这么个办法,可是随后有些纠结的就说。 “但这样的话实在是太危险,你还要和他们近距离接触,我怕他们会抓住你。” 林年年如果要是独自面对一群人,还是要在他们掩护的情况下去面对。 那么本就很被动,而且一个人的力量也挺小的。 元奎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是现在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所以林年年直接不耐烦的看向元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关键时刻婆婆妈妈的,要是再继续啰嗦下去,别说我锤你一顿。” 现在哪是想这些的时候,只要能够将这些灾民给堵住,不让他们去祸害更多的人就行。 现在这才是首要的目标,所以林年年早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 而且林年年说完这些话后,这才发现春红已经陷入到了昏睡之中。 “春红姐姐现在状态越来越不好了,你就别再耽误时间了,赶紧下去然后找个歇脚的地方,让她缓和一下再说。” 否则要是和自己一起在这里浪费时间,恐怕就真的只有等死的份了。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和黑白无常比拼,看看是谁。能先将春红的命勾走。 元奎本来心中摇摆不定,可听到这话后,如湖灌顶,清醒起来连忙点头。 “好,那你小心些,稍后我会想办法与你会合。” 元奎没有再多说,吩咐完后尽快离开了。 林年年眼瞅着他们远去,而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重。 她一狠心,直接带着灾民去往另外一个方向,和元奎是背道相驰。 她来的是看守士兵安营扎寨的地方,而且一路上片刻不敢停歇,就怕误了大事。 终于等到了地方,林年年连忙找到总督就说。 “大人不好了,那些病人已经躁动起来,是得尽快安定才行。” 林年年这话说完,让李总督非常意外。 他刚想要说什么,手下就连忙来报。 “半里地之外的地方,果然来了病人。” “来人,警戒起来,将他们全部一一疏散。” 李总督来不及说什么,连忙开口吩咐,而且带着一队人马,就准备要离开。 林年年就在此时也连忙跟了上去,随后毛遂自荐。 “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吧,多个人也能多份力量。” “好,给这位后生也找份武器,让他装备起来。” 林年年就这样同他们一起,准备去疏散这些病人。 不过他们才刚刚出发,就直接碰上了那些病人。 为首的郭二很是激动:“你们监守自盗,居然悄悄的把一些有背景的病人给转移了,却扔下我们不管不顾,这是何道理!” 李总督听到这话,心中猜想,林年年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灾民明显是追在她的身后。 怕是真的转移了些什么人,不过他跟严承怀的关系,可不一般。 他不能不卖这个面子,于是直接沉声的说道。 “朝廷也在尽力研究解药,请大家稍安勿躁,而且我们绝不可能会放弃你们,” 李总督说着就直接下马:“我们也不想兵戎相见,但你们若穿破了警戒线,上面怪罪下来,只会将你们全都抓起来,随后扔进天牢之中。” 天牢可不是他们能待的地方,那里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在这个地方,最起码有人能管吃管喝,可那里全部关着的,可是穷凶恶极之徒。 这些老百姓们,向来对这种地方敬而远之,所以听到这些后连忙含糊起来。 而郭二则是冷哼一声:“你们将我们扔在这大荒山之中,任由那些人死了,你们还有理了?” 说着又上前一步走,明显是想继续当刺头。 “而且我们这里有个姑娘不见了,肯定是被你们救走的,对方绝对是非富即贵,否则你们肯定不会坚守自盗。” “你若是再瞎说的话,我当场就可以将你了断。” 李总督冷冷的看向郭二,多年在战场上的他,此刻不威自怒,杀气横生。 使得郭二突然怂了,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于是愤愤不平的哼了一声后,没敢再说什么。 林年年此时也直接上前对着病人们说。 “朝廷从来都没有放弃你们,乃至现在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废寝忘食,日夜相继的为你们研究解药,所以请大家放心。” 说着也停顿一下,就又继续讲道。 “可是御医们也不是神仙,不能保证立马就研究出来,所以有死亡是在所难免的,毕竟谁能和老天爷作对?” 这话说的让这些病人们,确实心里也含糊起来,毕竟谁都不希望会如此。 “行了,你们先跟我回去,而我也会催促着他们尽快研究,加快进度。” 李总督恩威并施,说着亲自带队,想要送他们回去。 林年年也不敢有半分松懈,跟在他的身后,一直替大家指挥着该如何走路。 她虽为女子,可是现在却比一个男儿还更加要强,而且做出的事丝毫不逊色于他们。 林年年回去的路上才发现,这些人全部都是病症较轻之人。 怕是刚开始所以用不了多久,他们也不会有现在的精神。 她只能默默的祈祷着,希望大家全部都能等到解药,再无伤亡。 可乐是希望什么,就越是被打破。 队伍中突然有一男子,直接倒在地上,而且口鼻嘴角全部都露出了血。 就好像突然身中毒药一般,而李总督更是连忙就说。 “别赶路了,尽快的将他焚烧,其余人全部远离。” 可林年年身为仵作,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自告奋勇的上前就说。 “他刚才状态不错的,可突然如此,怕是有其他原因。” ------------ 第一百零七章不安分的心思 林年年讲完,直接从自己腰间的小挎包里,拿出验尸包。 在众人的注视下,铺在地上,轻轻一甩,各类刀具就映入他们眼前。 李总督问道:“你是要?” “验尸。”林年年淡定的回答,随后又说:“将这个地方围起来,别让其他人看见,这是对死者的尊重。” 李总督看着眼前的林年年,如此信誓旦旦,他鬼使神差的点头答应。 “来啊,将你们的盾围在一起,把里面给老子堵的严严实实,一只苍蝇都别让飞进去!” 林年年有了李总督的大力支持,她直接开始验尸。 很快剖开肚皮,仔细观察其五脏六腑,但随后才发现源头不在这里。 林年年心中有了决断后,她神情凝重地用鱼线将尸身缝住:“李大人,请您进来说。” 李总督就在不远处候着,听到这话直接让底下的小兵让开一条路,他连忙进去。 眼睛不由得看向地下的死者,只见他的五官上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 但是面色发紫,已经马上要形成尸僵。 他不由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可查清是什么原因了吗?是黑水病?” 林年年摇头:“他本身就有着病,下山时情绪太过激动又加上,很久没有这样运动的缘故,所以气腔里面都是血。” 简单来说就是自己的血将自己呛死了,而且也是因为他自己本身,身体就不好的缘故。 这次和黑水病没有任何原因,而李总督闻言,表情愣了愣。 不过很怕有些麻木的说:“不是那病也算他走运。” 李总督近来,见过太多被黑水病缠身,生不如死的患者,他们到最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李总督才会觉得这也是个解脱,而林年年解下脸上的黑布,看了一眼尸体又说。 “这个原因也需告诉他们,最起码让人也要死的明白些。” 不至于让其他病人恐慌,而且这也算是个好消息,最起码黑水病没有提前发作的苗头。 李总督点点头:“我去说吧,你也挺累的,先原地休息一下,等弄好之后我们再压最后一批人回去。” 李总督还算是宽和,最起码能设身处地为每个人考虑,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 至于林年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后,就来到旁边的石头上休息。 她眼神望向不远处的山林,心里多么的希望,这些病人不要命止于此,最起码也要走出这片天。 李总督又恢复往日冷漠的神情,随后走出去看向不远处,神情有些惶恐的病人。 “你们不必担心,害怕和这病没有关系,而我们也要继续赶路,不得有耽误,否则格杀勿论。” 他说着就举起手中的剑,警告的看向众人。 霸气四露的李总督,自然足以将这些病人震慑住。 而也没休息多久,林年年就再次踏上送他们回去之路。 只要将这一批病人,全都输上了,他们也就算是任务完成。 最起码那道防御线不会被冲破,所以林年年想着不论如何,自己都要跟着一起去。 亲眼看着他们全都安定下来,林年年这才能安心。 林年年随着他们一起继续行走起来,虽然之前他们也开辟出了一条大路。 但是这座山的路况,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所以快走到一半时。 李总督对旁边的林年年说:“并不是这条路会一直好走到底,前面的路,由于在山谷之中,而且地太过硬,所以我们无法开垦出路,只能用脚踩出一条羊肠小道。” 他说着就也停顿一下,随后还算关心的讲。 “你这身子骨看起来弱不禁风,如若不然就留在这里,等我们归来,我们再一同回营地之中。” 不是李总督小瞧人,而是前面的路确实有些危险,他知道眼前这人对侯爷来说有多么重要。 这要在自己手下有个三长两短,他这辈子别说往上升了,怕是小命都难保。 林年年听着他说的话,放眼望去一看,果真是一片崎岖的山路。 只不过回头也看了一眼,大家都在认真的赶路,而且病人们,也无其他心思。 脸上仿佛都已经失去了对生的希望,她就这样走了,心中也于心不忍。 所以林年年淡定的点头就说:“这些病人之中也有老弱妇孺,他们都可以,我也行。” “好吧,那我也就不勉强了。” 李总督没有多说废话,继续赶路。 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隔墙有耳,哪怕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也需小心自己说话被别人听到。 郭二心中本来就不满,别的自己到手的媳妇跑掉了,就算是死了也要孤身一人。 又看着两人在这里窃窃私语,而且还让林年年半路溜走,他心中变得更加愤怒。 凭什么这些有权有势之人,就可以选择生死,而像他们就只能待在这个破地方,等待着死亡到来。 郭二看向林年年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起来,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 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后,就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 就在这时,前面也有官兵喊话:“大家快些赶路,早点回去,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就这样,队伍就又动了起来,慢慢的向前靠近。 林年年继续向前走着,而且路上看着有些需要帮助的,也会上前伸出手。 郭二观察了好一会,摸清楚一些规律后,心中有了把握。 正巧现在他们所在的羊肠小道,就在山边上,只要自己稍微一推。 甭管是谁下去了,那也都够喝一壶的。 郭二想到这些,他心中得意的笑出了声,不过却未曾表现出来。 突然咳嗽了起来,直接坐在地上,仿佛突然变得很痛苦。 郭二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林年年很快便注意到了。 连忙走向郭二处:“哪里也不舒服?” “感觉我好像是发作了,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好怕啊!” “别怕这个病没这么快的,刚才你还生生龙活虎,怎么可能会突然恶化。” 林年年安抚着情绪,还想要说什么。 ------------ 第一百零八章被推下山崖 郭二就突然伸手:“你扶我起来吧,说不定走两步路就能好多了。” 林年年顺势就要拉起他,而就在郭二,起身站住脚的那一瞬间。 林年年看着他,本来故作虚弱的脸,突然变得凶狠起来。 还没反应过来的林年年,就突然被人猛地一推。 天旋地转之下,林年年直接纵身滚进旁边的山坡。 越滚越快,她只能感觉到身体传来一阵阵的疼痛,但是却又无任何招架之力。 但可能是天神保佑,天上的神仙觉得林年年,前世今生都过得艰苦。 他不忍心看着好不容易重生的林年年,没有大仇得报,没有查清当年冤屈,就这样陨落。 所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林年年觉得自己就要死了,这么高的山摔下去,死神就是不想收她都难,但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的凑巧。 严承怀看着梁秋生,身负重伤,所以在大雾散去之时就直接说。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些回去先找队医,将你的伤医治了吧。” “侯爷,真是对不住,没想到给你添麻烦了,是我不中用。” 梁秋生一脸的虚弱,语气之中也是忍不住的自责。 这话说的让一向铁石心肠的陈七,都未知动容,于是直接就说。 “当时什么情况我们心中都清楚,我要感谢你护住了侯爷,侯爷心中也记着你的功劳,何来怪罪之说。” 他说的很是诚恳,讲完后就直接一把拉起梁秋生,轻松的将他背在背上,然后放在马背那。 严承怀也没多说什么,没有对陈七的话给予肯定,但也并不否认。 这使得梁秋生心中含糊,有些放心不下,怕自己的努力还不够,于是上了马背又说。 “我还能撑着,我们继续行驶吧。” “别胡闹。” 严承怀这才回答了一句,而且讲完后看向梁秋生:“你的伤势不容缓和,得快些得到医治。” 他刚才只是用了最基础的手段,没有让伤势变得更加严重,但也在原有的基础上受伤了,所以必须去解决。 梁秋生此时,听完这些话,虽然有些困惑的皱皱眉头,还想说什么。 但是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不容他再继续保持清醒,于是直接陷入昏迷之中。 陈七见状才算松口气:“晕倒了也好,最起码不会那么啰嗦。” 他没有嫌弃之意,反倒是将梁秋生当成自家兄弟。 严承怀又是没有表态,而是直接就说:“快些启程吧,别耽误太久。” 他们的队伍就在后面,里面自然是有队医的,而且也是厉害角色,不然怎么可能会跟在严承怀身边。 严承怀将梁秋生带回去交给队医,略有些凝重的说。 “快先看看吧,伤的也不轻。” 而他们这支队伍,正巧就在这山坡附近安营扎寨,以备不时之需。 队医听完后连忙点头,让旁边的学徒将梁秋生抬了进去。 他们进行了一番医治,将伤口清理以后上药,随后看着不再流血,队医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出来说。 “请侯爷放心,里面那位大人已经没有大碍,只要好好休养一番即可痊愈。” 严承怀这才算是放心,而看着总算有些晴朗的天,不似前些日子一直阴霾霾的,让人看着都觉得压抑。 所以严承怀想了想就说:“他已经睡着了吧,将他抬出来晒晒太阳,多感受些阳光总是好的。” 而经此一番,严承怀本来要继续前进的行程,也因此而耽误。 他也没有太过着急,反倒是留在原地看起了兵书。 可是过了大约两个时辰,梁秋生得以苏醒。 他睁开眼后发现自己,居然倒退回来,所以有些着急的就要挣扎起身。 严承怀正巧就在一边,所以意识到她的动静后,回身一看就发现梁秋生已经挣扎起来。 “躺下吧,你现在不适合挪动,好好静养才行。” “我是什么身子自己心中有数,侯爷就请放心吧,已经没大碍了。” 梁秋生气色确实比之前要好了一点,可是看得出还是虚弱这样。 可想而知说的这些话,不过是逞强之语,又怕自己耽误了前进之路吧。 而严承怀直接摇摇头:“我们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抛弃队友,否则就是背叛任何一个人。” 他从前行军打仗时,就是贯彻着这个理念,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敌人,也不会放弃任何一员。 严承怀这话才刚说完,梁秋生就内疚极了,不知该如何去说,但是也只能躺下。 他想了想,就看向严承怀:“侯爷,要不你们先行一步,先别管我了,总不能耽误了大家的事。” 梁秋生说着也于心不忍:“咱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条山脉,可不能就这样耽误了进度,否则我会寝食难安。” 他说的可谓是情真意切,都已经将着急写在了脸上。 而就在此时旁边的山坡上,直接传来一阵响动。 有些人都被吓了一跳,没有见过,人居然会从山坡上滚下。 陈七刚刚经历过刺客,他瞬间警惕起来,拔刀向前。 “你们全都后退,让我一人查看即可。” 他心中是带有着怒气的,觉得如果要真是刚才刺客的人,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看着这个人滚的离他越来越近,陈七高度的警惕起来。 严承怀也未曾当回事,他从小到大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就连刺客都不知见了多少。 所以他完全置身事外,只是继续看起了书。 陈七看着滚落下来的这个人,在他不远处,就直接上前。 他挑起剑,用剑将身子翻了过来,想要看看究竟是谁。 可看到人的那一瞬间,彻底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眼神都不由变得慌乱起来,而以杀神自居的陈七,很少会有如此慌乱之色。 他脚步都不由变得紊乱起来,严承怀见状,脸色变了变。 他还没问出口,陈七就直接单膝在地上:“回禀侯爷,从山上滚落之人正是陈…” 他想叫那个名字脱口而出,不过想想却也咽了下去, “从那么高处滚下,俨然是受伤之状。” ------------ 第一百零九章严承怀的反常 这话刚一讲完,陈七只觉得旁边过了一阵黑风。 严承怀赶忙来到林年年处,但突然遭遇重伤的人,不能随意挪动,所以他看到后面色凝重的说。 “还不快去叫大夫过来!” 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常之举,让旁边的梁秋生看到后若有所思。 不过去也没多说什么,而是跟着吆喝。 “李大夫快进来吧,外面有伤者。” 林年年已经没有了神志,她只觉得自己身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好想就这样的睡过去,因为她觉得好困。 可林年年正要沉睡之际,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声,总是烦着她。 “林年年,你欠我的还很多,你不能死。” “林年年,你说你要当天下第一女仵作,可你现在做的连狗尾巴草都不如,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 “林年年,你不是还要做许多事吗,就这么死了你可甘心。” “林年年,别忘了你还有数不清的仇恨,你家人的含冤而死,你可替他们沉冤得雪了?” 对啊,林年年突然觉得没那么困了。 因为自己还有着数不清的仇恨,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那些害自己家破人亡,父母惨死的乱臣贼子奸诈小人,都还未曾服法。 她怎么能就这样睡去,再也不管不顾? 林年年突然有了一种,自己要真的是睡着,可就再也醒不过来的感觉。 她心中也变得着急起来,可是却又无可奈何,奋力的想要说话,但是纹丝未动。 李大夫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的严承怀,他无奈的叹口气。 看了一眼踏上昏睡的人,他这把年纪,怎么可能会看不破这其中的关窍。 “侯爷之前不是教导过新兵,无拘无束无爱方得自在,而且也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他说着却又纳闷起来:“侯爷明知这其中危害,为何还要踏入红尘。” 他是跟了严承怀,不知多少年的老大夫,所以说话自然没些许顾忌。 而严承怀也只是眼神淡淡的,看着昏睡不醒的人就说。 “本就是红尘中人,怎能不踏入。” 他从未表明过自己心意,也未曾向别人真正的确认过。 可这次说的话,已经将一切都给定了,他像李大夫承认自己喜欢上了眼前之人。 李大夫又何尝看不出来,榻上躺着的这位是男扮女装。 他还想要说什么想着感慨一番,可是末了又罢了。 “算了,说再多也无用,咱们本就是红尘中人,红尘中人啊。” 他喃喃自语的说道,随后将刚才盛药的碗拿走。 严承怀没在说什么,就这样一直守着,仿佛不死不休。 但是他们怎能停滞不前,所以第二日时,梁秋生就主动说。 “如今正常行走已无大碍,而且包扎的严严实实,咱们就继续行走吧。” 他说的非常认真,讲完后又看向林年年。 “我们也可用担架抬着这位,一同和我们前进。” “听你的,你先去安排吧。” 严承怀淡淡的回了一句,虽说还是和以前一样云淡风轻,不过他昨天的表现,近身看在眼中。 从前仿佛无欲无求的侯爷,突然有了牵绊。 这是好事是坏事,谁又能知道呢? 而林年年也一直在奋斗着,想让自己尽快缩小,只不过就是觉得怎么样都动弹不了。 犹如身上有着千斤重一般,将她压的喘不过气。 她身上受伤挺多处,但还好李大夫也说了无伤大雅,只需要好好修养。 只不过当时因为惊吓,又因为滚动的时间太多,所以大脑受到刺激。 自己可能想要苏醒,却也醒不过来。 所以严承怀没事便低声说话。想要以此来唤醒林年年。 或许是他真成功了吧,反正在这一日继续行走之时。 林年年抬抬眼皮,这一瞬间鬼知道她等了多久。 而严承怀很快就发现了,他连忙凑过身去,但好像又想到什么。 脸色这才变了变,看着虚弱苏醒的林年年,直接揶揄道。 “终于舍得醒过来了,看来这觉睡的不错,不然你怎么能沉迷其中呢。” 林年年一听,皱皱眉头。 梦里跟她说话的那个声音,也是来自严承怀啊。 但是这前后落差怎么就这么大,他现在说话,自己有种想拍他一砖的冲动。 “看我醒来,你好像很失落,不然干嘛挖苦我。” 林年年虚弱的说道,讲完后严承怀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一样,直接就说。 “你拉慢了队伍的进度,说你两句都是轻的,不然还想挨军棍不成?” 林年年一听,顿时没了嚣张气焰,倒不是因为害怕军棍。 是想起她如何滚下山坡的,眼神虽然变冷了几分,但也知道说出来丢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孩子都懂的话,她这么大个人,还是朝廷的仵作,却都做不到。 说出去肯定让人耻笑,所以林年年翻个白眼:“懒得理你。” 而严承怀也没有多说,听到这话直接去了前面。 林年年也没多想,他许是正巧走到这,自己又正巧醒了,所以才有了刚才的对话。 反正严承怀,肯定是不可能一直在等自己啊。 林年年看着他离去,这才发现自己挺颠簸,原来是躺着呢。 有人在抬着她前进,她刚想开口喊停,却也想想作罢。 现在她浑身上下都疼,这样下去了没走两步,指定歇菜,还会给人惹麻烦。 麻烦只会更大,所以还是安生的吧。 “我们这是去哪啊,我看好像是在上山?” 林年年躺着也没闲着,观察着周围的景,又再遇到严承怀时,主动的说道。 严承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满意的笑笑。 “很好,看来眼睛没坏,就是脑子有点问题,三岁小孩都知道上下,你却不知。” “你是怎么回事,平时一本正经的厉害,今日这话怎么这么多?” 林年年不再忍耐,一直含沙射影的说她,叔可忍婶不可忍。 严承怀也只是若无其事的说:“许是因为路上无聊,想消遣吧。” 他说的淡然,林年年也懒得同他计较:“所以你究竟意欲何为,上山做什么。” ------------ 第一百一十章山野中的大墓 林年年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询问一番,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而严承怀这次也没卖圈子,看了眼不远处又说。 “这座山间有大墓,里面的东西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所以必须要找到。” 严承怀说的让林年年也没多想,没有再说什么。 说话间的功夫,他们就已经到了地方。 这是一个已经杂草丛生的山头大墓,但不难看出,之前也是费了也是费了番功夫,建造出来的。 林年年看着已经到了地方,她挣扎着起身,这才发现已经没什么大碍。 虽说走路还有些疼痛,不过自己完全可以忍耐。 所以林年年走到严承怀跟前,看了一眼所见之景。 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杂草丛生,但是明显一看都是一个很大的坟包,而且一开始也是被人精心修缮了的。 所以远处一看就像是个大大的山包,墓的主人一定是有来头之人。 毕竟寻常人家的百姓,哪里会如此的大费周折。 林年年也认真观察这周,她有点意外:“这墓碑上面为何要写无名氏之墓,连个名号都不给人家,那还不如不立这座坟。” 不过心想着这人要不就是来头很大,要不就是身份尴尬,一旦传出,可能都会让人开棺暴尸。 林年年想着,按照严承怀的性格,这真是个无辜之人,他一定不会来此,让人百年之后都无法安宁。 所以她更倾向于后者,估计是个十足的大坏蛋,所以严承怀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梁秋生听完这些话后,他本来在严承怀旁边站着。 但突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这个墓碑,仿佛在想什么其他事情。 而后本来还有些虚弱的他,此时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也没有了刚才对严承怀的小心奉承。 严承怀并没有回答林年年,而是对着旁边的陈七说。 “开始准备吧。” 他们已经将所有要用到的东西都拿了过来,这也是刚到地方,所以大家也要赶紧准备。 陈七闻言,点点头就直接上前,让人带着炸药,直接就将墓碑后面的石门炸开。 而见状,本来一直性格都挺冷静的梁秋生,突然忍不住的上前一步走。 好像是想要在前面一探,究竟又好像是有其他意思。 只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所以严承怀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看着墓门已经被打开,严承怀一声令下:“出发。” 随后他们带着火折子,便直接来到这处墓中。 林年年略有点费力的跟在他们身后,不过还好,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所以这才跟着。 古墓里面的建筑,也算是有一些平常,可想而知,他们只是修了个大概。 并没有费太多的功夫,所以林年年心中对墓主人的身份,是越来越好奇。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棺椁,这是一尊石棺。 “开棺。” 严承怀对着一旁的陈七一声令下,很快他们便用木棍,用力的将棺材一头撬开。 随后向后推移,让里面的主人再次面世。 林年年由于是仵作的缘故,更对墓主人好奇,所以下意识地凑上前。 而梁秋生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和林年年一起过去,但比她都还要快。 所以梁秋生是头一个看到的,不过很快脸色一变,赶紧看向严承怀,张张嘴巴想要说什么。 可好像是被吓得不轻,所以赶忙咽了咽口水,大为震惊的说道。 “里面是一具无头尸,并不是之前您猜测的那样,不是衣冠冢,” 林年年在一旁听着觉得很是奇怪,于是直接就问。 “这人到底是谁?而且为什么你们会这么震惊。” 她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事的,而且绝对小不了。 说着就看了一眼里面,很快才发现梁秋生说的是对的,而且下面的尸体也很奇怪。 “这具尸体,他不仅没有头物,而且一看下面的尸体也有问题。” 林年年一眼就看出问题的关键所在,只不过很快却发现这个尸体如果要是加上头颅。 身高的高度,仿佛也似曾相识,林年年心中纳闷起来,更想知道这尸体,究竟是谁。 严承怀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如此,听完这些话后没有着急回答,而是上前看了一眼。 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没想到传言居然是假的,而且自己收到了假情报。 而林年年更是紧追不舍的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对一个死者极其不尊重,而且最后的体面都不愿意给。” 墓穴的外面看起来没有问题,可是一看就没有人在清明或过年时打理,否则绝不至此。 “这座山的附近,有着大来头。当年三皇子起兵造反,一路杀到了这里,所到之处皆血流成河,所以圣上非常震怒,直接命人杀了他。” “乱臣贼子也自然没有好下场,所以胜上为了平定民怨,也为了给那些死者一个交代,尸体早就已经被剁成了碎块,而头颅也在城门楼上挂着。” “那些最快那些碎块早就已经被抛尸荒野,所以本来这里应该是个衣冠冢,可谁曾想居然也有尸体。” 他说着也奇怪的望棺关内的尸体,短时间之内也想不到究竟是谁。 如此看来的话,这件事情疑点实在是太多了,毕竟这里是三皇子的墓地。 可为什么居然会有其他尸体,也没有头颅,那么究竟当年是怎么回事呢? 陈七听到后直接询问:“会不会是后来陛下私自将尸体拼凑起来,然后放在了棺椁里面。” 虽说先君臣后父子,可是好歹他们也是亲生父子,到底是有着血缘关系的。 要是这么一说的话,可能也会有可能,毕竟陛下说不定真的做不到那么绝情。 看着自己的孩儿已经死了,说不定那些恩怨情仇也就会淡化。 可梁秋生刚一听完这些话后,就直接摇摇头说。 “这是绝不可能的,陛下当年以铁血手腕治国,而且为人本就很苛刻,更是在乎名声,所以绝不可能会做出这种表里不一之事,留人诟病。” ------------ 第一百一十一章难以承受的真相 严承怀听完这些话后也直接点点头,非常赞同,梁秋生所说之话。 “确实如此,所以这个主人恐怕大有来头。” 陛下想着给孩子做个衣冠冢,心里也是为了舒服些,否则不会如此。 但一个人但衣冠冢就进去拿了,而且这个人又是谁呢? 所有的人一时之间,也都陷入疑问之中,根本想不明白棺材里躺的究竟是谁?而且到底是什么来头? 还有就是当年这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是林年年跟他们,表情是完全不一样的,直接变得凝重起来。 她到陷入到了回想之中,哥哥的身高貌似和这里面的尸体差不了多少。 林年年想到这里后就看着他们,正在疑惑之际,直接查看起了尸体。 旁边居然放着一个通体晶莹的玉佩,而且上面还刻着一个林字。 林年年看到玉佩的那一瞬间,眼神变得呆滞起来,仿佛不敢相信。 这是他们林家每个人都有的玉佩,爹爹当年为了让一家人变得更加亲近,给每个人都打造了玉佩,而且是同一块璞玉做成的。 他们兄妹的也是一模一样,林年年可太熟悉这个玉佩了。 她不敢相信的拿起这个玉佩,随后仔细的观察。 而梁秋生又好奇的说:“这玉佩怕是能证明墓主人的身份,而且看起来挺值钱的。” 一看就是墓主人的身份也大有来头,绝不可能是平民百姓。 林年年听到这些话后,手中直接捏紧这个玉佩,眼神冷漠的讲。 “这是林大将军的儿子,林钰。”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陈七直接就说:“林大将军的儿子当年镇守边关,为老百姓们守了很多年,不知受了多少苦,有一次在战乱之中被人不小心陷害至死。” 他说着,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当年林大将军带去的人,更是一个活着的都没有,所以直接被灭了所有的口。” 光是说出来都害人听闻,而且让人毛骨悚然。 严承怀也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居然是林钰。 毕竟他们当年尸骨无存,而且谁都不知道究竟当时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早就已经成为了悬案。 虽说陛下后来,也派了很多人前去调查,可是全都不过,所以可想而知这个谜团有多重。 “真没有想到林钰居然会在这里,而且这里离边关,也是有一定路程的啊,” 梁秋生也处于震惊之中,直接就说。 林年年听着他们说话,没有在回答他们,反倒是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 她哀伤的看着眼前这个玉佩,一言不发。 林年年的反应,被严承怀全都看在眼中,不过没有点破。 而是看向旁边开棺材的人:“快些将棺材合上吧,随后向小将军道歉。” 说着他也抱拳,看向里面的尸体:“对不住了,林小将军,今日扰了你的清静是我们的不是。” 林年年也就这样看着他们,再一次将棺材合上,而且非常诚恳的,到了歉后就准备要走。 他们准备回营地之中再做其他打算,只不过这一次,林年年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 她也是因为虚弱的缘故,所以这一次也是被人抬回去的。 林年年一路上想了很多,觉得自己的脑子像走马观花一样的,想着以前之事。 她身上还有大仇报,从前觉得自己可以运筹帷幄小心一些,总能揪出凶手是谁。 随后让全家人沉冤得雪,可是现在看见了哥哥的尸体,以及前尘旧物。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心,已经无法安静,而且变得非常的浮躁。 这一路上,其他的人也没有兴趣时的激动与期待,哥哥表情也挺严肃。 严承怀倒是一如既往一个样子,所以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有着明显的变化。 “队伍里有两个受伤的人,所以我们这次回大营地之中吧。” 严承怀开口吩咐起来,其他的人自然没有意见。 只不过梁秋生去说:“侯爷,其实我可以的,不必耽误大家的进度。” “别说话。”严承怀淡淡的回了一句,看不出喜怒哀乐,不过气场全开。 他这样让梁秋生真的不敢再回答了,所以只能暗自叹息,随后作罢。 终于等回到了大营地之中,元奎也在那里。 林年年还是那副伤心的样子,而且非常的失落,所以一路上谁都没敢和她开口说话。 春花姐姐刚才喝下药,元奎就听人来报,说林年年和回来了。 他总算是松了口气:“春华姐姐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那小猴子没什么问题,我就说了,肯定可以平安回来的。” 其实他也担心的够呛,只不过没有办法表现出来,不然春花姐姐只会跟着一起更加伤心。 而春花姐姐。这两天虽说还是有些虚弱,不过在补药的滋养下,她气色明显变得好转了。 而且听完这些话后,连忙点点头就催促着:“你快先去看看吧,想必她也受了惊吓,你们好好聊聊。” “谁要和他好好聊聊安慰他,我要去看看他有没有做错事。” 元奎嘴硬心软的说道,说着都有对,有些傲娇地起身,随后离开营帐。 他直接就找到了林年年,刚想要开口揶揄两句,却发现她一脸的失魂落魄,而且脸色也有些苍白。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做错了事情挨批了?” 元奎有些紧张连忙上前问道,而且又继续说:“还是发生了什么事,受到了惊吓?” 林年年一个人正想着往事,听到元奎说话,她先是失神的愣了一下。 但很快就直接摇摇头:“这件事情就算说出来了也没用,而且也是我心底的秘密,抱歉不能告诉你。” 她很少会这样萎靡不振,元奎本就紧张林年年,听完这些话后更是惊讶,连忙就说。 “你就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元家少主,若真有什么我帮你就是天涯海角,若有仇人我也可以帮你杀了。” 他说的也是,情真意切,完全是肺腑之言,不过林年年还是摇摇头,这事他办不到。 ------------ 第一百一十二章很是失落的林年年 当年自己遭受的可不只是一起冤案那么简单,怕是里面的原因错综复杂,而且还掺杂着党派的斗争。 所以林年年直接摇摇头,随后背过身去,仿佛不愿意再多说什么。 她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元奎又怎么能继续说话,于是只能无奈的点头。 “行吧,我可真是拿你没办法,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继续问了,有需要你就直接找我,我一定不会推脱。” 他义正言辞的说道,讲完后更是补充:“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竭尽所能。” 只不过这一次林年年依旧没有回复,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林年年为什么会突然如此,不过严承怀可是将一切都看得真切… 林年年一开始都还好好的,没有任何的问题,哪怕就算是受伤了,但也都挺开心的,有着至死地而后生的喜悦。 可是自从她绝望的说出墓主人的身份后,心情就一直非常的低落。 而且要真是面对一个英雄,虽说心情很不好受,但是也不至于如此。 所以严承怀心中直接存了一个疑虑,只不过白天人太多,所以不好相问。 等到今天晚上半夜之时,他直接找到了林年年。 她果然没有休息,而是呆呆的坐在那里,望着燃烧的蜡烛,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他是谁。” 严承怀过去直接询问一声,林年年愣了一下,不过很快知道他说的是谁。 她收起了自己悲伤的眼神,平淡的说道。 “不管是谁,都是过去的事了。” 严承怀本就心中存着怒气,也不知是自己吃醋了,还是其他的原因。 而听完这些话后直接生气:“呵呵。” 他留下这两个字,直接拂袖离开。 林年年看着神出鬼没的他,直接皱皱眉头就说:“有病。” 半夜的找自己问事,又一脸怒气的离开。 林年年这一夜无眠,她心中千回百转,脑海之中停留的全是哥哥的尸体。 她突然后悔,自己当时沉浸在了悲伤之中,居然没有替哥哥去考虑。 “对不住哥哥,今天我没想太多,等明天我就会把你接回来的。” 林年年望着窗外的明月,黯然神伤的说道。 她等第二天,天才刚刚亮,就直接找到正在商议事情的严承怀他们。 “此番前来,有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要与你们商议。” 陈七闻言,直接让位。林年年也没客气,直接过去,对着旁边的众人说。 “我们不能让英雄孤零零的待在那里,而且还占着一个乱臣贼子的坟坑。” 她说着就直接讲:“必须要把他接回来,随后就地火化,最起码跟着我们的队伍离开!” 林年年说的也是非常认真,严承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不过也是点头同意。 “好,你们快些去准备吧。” 林年年听完后心里松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陈七也就此带了一小支队伍,和林年年直接再次上山。 林年年这一次并没有勇气上前,看着哥哥的尸体,所以直接在不远处,看着大火焚烧,随后默默的捡尸骨。 她将尸骨制成了骨灰,放在了一个瓷瓶中,很是小心的护在怀里。 一路上林年年一言不发,她等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后,就将骨灰放在了,自己早就收拾好的供桌上。 她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随后满脸冷漠的看着上面的骨灰瓶。 “哥哥,你放心,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都会将这一切全都查清楚,我们一家人不能就这么死!” 她说的也是非常认真,而且讲完后这才起身,小心翼翼的擦了一下灰屏,随后就一直守在旁边。 严承怀变得也和往日不一样,陈七平日里做事,本来是让严承怀最为满意的那个,因为也是他亲自培养出来。 可是今天,陈七却觉得自己过得格外艰难。 因为严承怀总是无缘无故的,坐在那里发呆,而且一言不发的盯着某一个方向。 他可从来都没有这样过,所以陈七做事情都格外的小心,而且有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严承怀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不过该做的事情也没有耽误,将这里的一切全部都写成奏折,递回给了京城。 而这天中午,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悲悯林钰,天空中下起了小雨,而林年年也待在屋子里面没有再出去。 她就这样一直守着哥哥的骨灰,而元奎中间也过来过,还特意送了吃的。 “好歹你也吃点东西,你看你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好像整个人都失魂落魄一样的。” 元奎看着自己早上送来的东西,原封未动的还在那里放着,他无奈的叹口气。 元奎是真正的好奇,不知道怎么回事,而且林年年居然守口如瓶,什么都不告诉自己。 他说着这才发现,旁边居然多了一个案桌,而且是上面明摆着是供奉着骨灰。 他直接愣住了,有点意外的看向林年年。 由于这两天的事情,元奎并没有参与进去,而且严承怀也是有意隐瞒。 所以他并不清楚,于是赶忙看下林年年:“大哥我求你了,能别吓我吗?你看你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情绪是有些不太好,把你吓着了吧,不过你放心,我没事就是有点黯然神伤。” 林年年本来是不想说话的,不过元奎总是关心自己,她肯定不能这样浪费人家的心意。 所以林年年也就只好诚恳的说道,而且讲完后露出了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别担心我,我没事的也不要把我的事情,说给春红姐姐听,让她耳根子清静些。” 元奎看着林年年都已经这么讲了,就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就是强人所难。 而且只会让林年年,变得更加烦躁,于是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好吧,那我就不再和你多说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就是好好吃饭。” “好,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吃饭就行。” 林年年这次倒是一反常态,直接爽快的就给答应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里面有药 元奎看她答应的爽快,虽说有些意外,不过却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直接离开。 他回去后,春红一看到元奎,就直接关切的询问。 “她如何了,可问出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日才如此伤怀吗。” 说完后因为身体虚弱,春红又咳嗽了几声,连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许多。 元奎见状,连忙上前帮春红拍拍后背,心中有些后悔,刚才自己没注意,居然没有收拾好情绪再进来。 不过知道春红心中也挂念着林年年,所以连忙就说。 “她没事了,刚才吃的可香了呢,只不过没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不过我估计是睹物思人吧。” 林年年身上有着太多的谜团,是他们所不知道的,不过林年年不主动说,他也问不出来。 春红缓和了点,她躺回床上,还想要说什么,元奎却也继续说。 “你别再担心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疗养,早些好起来,不然要是一直担忧着,年年知道了也会自责。” 元奎说的情真意切,而后又拿出了一片药:“快先吃下吧,虽说不能让你痊愈,但是可以减轻你的症状。” 他心中其实也着急,春红近日全是用名贵的药材,吊着那口气,其实骨子里的症状已经越来越重。 只不过就是药材的作用下,所以稍微的遮盖了而已,而且春红也并不知晓。 但是元奎心中非常清楚,但没有说出来,怕春红会哀思神伤。 春红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知道现在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所以还是不添麻烦的好。 林年年不知道的是,元奎看她这两日休息不好,而且寝室难安,所以每次送去的吃的里都有安神之药。 刚才的饭食里面自然也有,所以林年年只要一吃下,一定就可以睡个好觉。 林年年在元奎走后,她看着哥哥的骨灰,淡淡的说道。 “哥哥,想必你也希望我能乖乖吃饭,然后每天快乐的生活着吧。” 她说着就淡淡一笑:“你和爹娘在天上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而且也会将之前的事,全都查个一清二楚。” 她绝不允许家人们继续蒙冤,而且父亲明明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可是现在都还带着叛贼的名号。 林年年说着就一鼓作气来到餐桌处,食不知味的吃起了饭菜。 她其实也没心思吃饭,只不过看着林钰的骨灰,林年年这才多了许多的动力。 她必须要振作起来,而且尽可能的将这一切都给做好,只有这样才能让哥哥安心。 吃完饭菜,林年年刚想要再去上柱香,可是脚步却突然一个踉跄。 她晃了晃脑袋:“奇怪,头怎么这么晕呢。” 讲完后,这才发现困意来袭。 林年年一直到这点,立马看向自己刚才吃完的东西。 “元奎…肯定是他。” 她直接断言,只不过说完这些,林年年也就只能去休息了。 因为脑袋里的困意实在是挡不住,所以林年年这才睡着了。 可是不多久,林年年就突然发现自己,身处于家中的梧桐树下。 “这些都是叛军的家人,他们哪有脸活在世上,我们得把他们全都杀了,以敬效尤!” 林年年迷茫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四处逃窜的仆人,以及凶神恶煞的判官。 他们的背后还有许多人,个个拿着武器,对着四处逃窜的仆人下手。 林年年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边,居然有着许多的尸体,这些全部都是让自己特别熟悉的面孔。 “你们快跑啊,一定要快些,等一下他们的人会更多的,等到那时,那就真的跑不掉了。” 林年年焦急的对他们吼道,可这些人就好像听不到一般,他们只顾着四处逃亡。 而院子里尸体已经越来越多,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让林年年更是心慌不已。 她想要过去帮忙,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抬不起脚步。 就连旁边倒了个孩子,林年年想要上去扶她,但也都做不到。 林年年只能亲眼看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子,用剑挑起这孩子,随后另一只手用刀直接了结了这小孩。 林年年捂住耳朵,无助的蹲在地上,不再去听那些惨叫声,也赶紧闭上双眼,仿佛不愿意再看到眼前的惨状。 可是自己虽说看不见了,但是他们的惨叫声,依旧萦绕在心头上。 林年年只能脸色苍白的嘟囔着:“别杀了,别杀了,我们可都是无辜之人啊。” 她说着,突然这才惊醒。 林年年醒来后,这才发现原来这一切,全部都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 她看向窗外,电闪雷鸣的夜晚,突然冷笑一声。 “我一定会将这一切都给查清楚,你们全都得死!” 家仇不得不报,心中暗暗的告诉自己。 哪怕拼上了自己这条命,都要将他们全都绳之以法,更要让自己父兄不再蒙受不白之冤。 林年年想得非常清楚,而且也知,严承怀现在是最能帮到自己的人。 他手段了得,能力厉害,而且身居高位,所以由他来帮自己,一定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而严承怀此时也并没有闲着,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毕竟这一切都由他主导着。 严承怀并没有在营地里面,而是直接回到了衙门。 他这里堆积了许多的卷宗,须得赶紧看看。 只不过刚一进去,还没有来得及忙碌,梁秋生就一脸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他一进来看到严承怀,就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因为拉扯到了伤口,所以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而且也冒了些冷汗。 严承怀坐在上首,不知对方是何意,于是直接就问:“何时让你如此惊慌失措。” 梁秋生闻言,直接磕了个头:“求侯爷做主,还我们大家一个真相。” 他的语气非常悲愤,而陈七则是说:“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即可,若真是有不白之冤,我们侯爷肯定不会置之不理。” “现在城里人心惶惶的,因为上一任的知府大人死了,而且死状极其惨烈。一时之间让大家都很害怕。” ------------ 第一百一十四章在挑衅朝廷 现在早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而且百姓们也都无法正常生活,每个人都处于恐慌之中。 严承怀一听,就直接问:“衙门调查的如何?” “他们并没有什么好法子,所以只是将尸首停在了义庄,这件事情就此搁浅。” 梁秋生说到这里也有些不满,没想到衙门的那群人也是酒囊饭袋。 这些事发生都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他们却一点新的进展都没有。 陈七听到这话,倒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居然无能,到了此种地步,而且居然敢杀了知府。这完全就是在和朝廷作对,挑衅朝廷的威严。” 所以杀害知府的人绝对居心叵测,而且其心可诛。 不管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能这样做,那就已经是非常恶劣了,他们肯定不能置之不理。 严承怀直接就说:“先去看看尸体上有没有线索。” 他这话音才刚落,手下就急匆匆的赶了进来。 “不好了,侯爷,刚才义庄起火,怕是将所有的尸体都已经烧了,其中最为让人头疼的是知府大人的尸体正停留在那。” 这个世上就没有这么巧合的事,他们刚想要调查,就正好起火。 严承怀听完这话,立马冷笑一声。 “看来是有人在和我玩游戏了,既然如此,本猴奉陪到底。” 他说完直接拂袖而去,难不成真以为将尸体烧了,自己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天真。 严承怀直接回到营地中,此时天也刚刚微亮。 林年年正巧醒来,她回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做的梦,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而严承怀很快也进来了,林年年一看到他,就直接说。 “侯爷今日过来,难不成又是来恶心人的?” 上次半夜找到自己,而且荒谬的说了一通之后,又甩袖离开。 林年年一度认为他有病,而且说不定是喝多了酒,跑来和自己撒酒疯了。 严承怀一听林年年说的这话,就知道她在为了那天半夜之事耿耿于怀。 他直接就说:“出大事了,现在不是说其他事的时候,你得快些和我过去看看才行。” 他的语气有些着急,要知道一直以来,严承怀那可都是以冷静出名的。 都能让他有些着急,想必是真的发生了大事,于是林年年连忙就问。 “怎么回事?谁死了?” 她说着就起身,准备找到自己的小包,因为里面,装的全部都是验尸要用的东西。 而严承怀则是将刚才这事全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正巧听完时林年年,也整理好了东西,而且随后直接断定的说。 “这怕不是一起简单的凶杀案,而且对方是存心想要毁尸灭迹的,为的就是想让我们变成无头的苍蝇。” 她说着就冷笑一声:“走吧,我倒是要去会会对方,看看到底有多大能耐。” 而严承怀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亲自直接带路,来到已经烧毁的义庄。 现场有着刺鼻的味道,不过林年年对这些味道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再怎么恶心的尸体,她都见识过。 只不过是一个被烧毁的房子,有什么好害怕的。 而旁边摆放的,则是已经被烧毁的尸体。 这是后来人们灭火之后,给搜集出来的。 梁秋生如今正在旁边,而且看着他们过来后连忙就说。 “所有的尸体,都已经在这里了,侯爷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你身上还有伤,就别在这里继续呆着,回去歇着吧。” 严承怀直接回答了对方,随后就看向林年年:“先开始吧,找到他的尸体再说。” 梁秋生听完这些话后也就只好离开,而且林年年也并没有耽误,直接开始行动起来。 元奎并没有闲着,他直接开始研究解药。 他聚精会神的写着方子,而且旁边摆放着许多的草药,时不时的闻一下,然后记上两笔。 春红看到这一幕后欣慰的笑了笑,随后直接就说。 “多亏有你,他愿意一直研究着,怕是宫里面的太医都放弃了吧。” 毕竟这个病实在是太难缠,只要是被人得上了,最后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而元奎听到这话直接就说:“我相信他们也在继续研究,这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而已。” 说着,元奎就停顿一下,随后转头看向春红:“春红姐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将你救活的。” 他哪怕穷尽自己前半生所有所学,都一定要将这个方子,给研究出来。 元奎说完就开始继续研究了起来,他们所有的人都在为之努力,只不过就是做的事不一样。 林年年看遍了每个尸体,而且一一记录在册。 其实都已经烧得不像人样,而且有的尸体已经因为火势太重,所以直接蜷缩在一起。 但只要尸体在的话,那就一定会留下线索,所以林年年一直在认真的查看。 可是看着自己的小册子,以及前任知府的特征后。 她突然发现了一点:“他的尸体并没有在这里面,我可以断定这里面,哪具尸体都不是他。” 林年年这话说的非常肯定,而且讲完这些后,就直接看向严承怀。 “他并没有在里面,尸体怕是已经被人盗走了。” 说着又望向已经是满目狼藉的义庄:“他们这样的处心积虑,为的就是不被我们发现秘密,可想而知这件事情不简单啊。” 严承怀听完这些后点点头,不过随后又说。 “既然不在这里,我们回去商议一下。” 他说完这些后,就直接转身离开,好像也并没有了之前的着急。 林年年看到这里有些无语,之前着急的是他,可是现在怎么就这么淡定呢? 这脸可真是比6月的天变得都还快。 不过这些话,林年年就没说出来了,跟着一起回到了衙门后,这才沉不住气的问。 “我看你这么冷静的样子,是不是心中已经有了把握,只不过刚才人多也不好说出来。” “跟着我这么些日子,总算是变得聪明了些,以后出去了别忘记说我,可是你的启蒙师傅。” ------------ 第一百一十五章手段相同,是一样的死法 严承怀开始卖起了关子,一听这话,林年年瞬间警惕起来:“看来你刚才是让我在做样子。” 刚才有那么多的人,肯定有居心叵测之人混在里面。 而严承怀在随后直接就说:“不跟你闹着玩了,尸体在我这边,其实他刚一死我就已经知道了。” 他直接就让人控制了起来,而且这件事情有极少数人知道。 严承怀说话的功夫,陈七就已经将尸体抬了出来,随后连忙说。 “尸体就在这里了,而且我们保护的非常小心,尽量没有让受到腐烂。” 林年年一听,直接就上前查看起来。 她一看脸,就直接发现奇怪之处。 “死者的眼睛都已经快要凸出来了,可想而知,是受到了极大的撞压导致的,而且嘴角处还留有血迹。” 她说着就直接抬起了头,随后果然发现了新的疑点。 “还有你们看这些血迹,虽然说已经干枯了,但一看致命伤就是在后面,而且头颅的形状也发生了改变。” “依你所言,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严承怀查看了一番发现,尸体单架下面果真是有血迹,而且正是来自头颅后方,所以直接问道。 而林年年断言:“高空抛下致死,我不用开膛,都可以知道。” 这种死者,自己都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所以这点经验还是有的。 林年年这话说完,就有了一个新的猜测。 “前几任知府也死得不明不白,肯定是同一人所为,而且他们有着相同的一点呢,就是喜欢用同样的手段去杀死他们。” 严承怀其实也知道这些的,随后就说。 “陈七,你悄悄的将前几任知府的尸体,全部都挖出来,随后查看。” 现在也就只能这样了,所以这一切必须要悄悄的进行,绝不能打草惊蛇。 陈七知道这一件事有多么难办,于是直接争取:“可以在三天之内完成吗?” 在他们家人的眼中,自然是无法接受这个事情的,所以比较难办。 毕竟在他们眼中入土为安了,肯定不能打扰思哲的安宁,否则的话,也会背了因果。 严承怀当然也知道这些,于是听完这些话后,直接点头就说。 “你看着来吧,不过尽量要争取早些完成,” 现在也就只能如此了,没有其他别的办法。 林年年看着陈七再次出去,但是将尸体唯独留在此处,于是直接就问。 “这个尸体你还有其他用处?” “还是要记录在册的,所以我们私下的解剖。” 刚才只是断言,只不过这一切还是要讲究证据的,所以必须要走过程。 林年年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于是直接就说。 “行。只不过我一个人,肯定是做不了这些的,你去找个帮手吧。” 她要是一边解剖一边记录的话,那肯定是不行的,而且也会弄得血淋淋的。 而严承怀这话一听,直接挑了挑眉就说:“我不是人吗?” 他说着,就指向旁边的笔墨纸砚:“可以开始了吗?” 林年年瞬间无语,一开始直说不行吗?非要在这里搞得这么神秘。 不过这些话,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不然严承怀的眼神一定会杀了人。 林年年他失去了自己的工作,而且一切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样。 很快他们就已经记录好了,而且还是盖上了官府的大印。 “我看陈七那边还是要一些时间的,我在这里留着,又没什么事情做,就先回去了。” 她说着,就已经准备开溜,只不过很快却被叫住。 “你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做,所以还不如留在这里,不一定什么时候他就会将尸体带回来。” 严承怀直接就开口说道,而且这么一说,好像也很有道理的样子。 “行吧,那我就先留在这,只不过那边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林年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失魂落魄,反而多了几分从容。 因为昨天晚上做了那个梦后,更是坚定了自己,一定要从容面对这一切的决心。 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尽快的将事情调查清楚,还家人一个公道与清白。 严承怀点头,林年年就这样的流了下来,这天夜里,陈七就直接带回了两具尸体。 “这两具尸体,都已经成白骨状,怕是不好调查。” “没关系,他们肯定或多或少会有骨折的程度,只不过外人很难发现而已。” 林年年一听,直接就开始说道,而且讲完后,面无表情的上前查看起来。 她果真不像个小姑娘,面对这些奇形怪状以及各种惨烈的尸体。 林年年就好像,是看家常便饭一样简单,而且没有丝毫惧怕之心。 陈七看到后也着实敬佩,他没有说什么,而是在旁边打着下手。 很快,林年年就直接拿起一处骨头说:“你们看这里已经有着轻微的骨裂,而且下面几节腿骨也是如同。” 这就意味着,是在同时受到了撞击所导致的。 林年年说完这话,又看像旁边还没有检查的尸体:“这个自然也是一样的,所以哪怕就算是将这些尸体全部都送了过来,结果也都相同。” 林年年说的非常认真,她作为仵作,肯定是比他们两个还要精通这些,所以严承怀直接就说。 “凶手是同一个人,而且神不知鬼不觉下,能够做到这一步,确实也挺厉害。” 毕竟知府可都是衙门的人,而且这样做,简直就是在挑衅朝廷的威严。 他胆子也挺大,居然敢和朝廷作对,再三的做下这种事情,可想而知是个厉害的对手。 林年年也非常赞同这些,不过随后又说:“快去想办法,将这些尸体都给集中过来,现在已经不能还回去了,必须要尽快的交到朝廷里。” 此事已经要由大理寺过问了,毕竟并不是简单的生老病死那么简单。 而且这些人,可全部都是朝廷中的官员,死的不明不白的大理寺必须要介入进来,这是他们的规矩。 林年年说完这话,就有些头痛,毕竟他们离京城挺远。 ------------ 第一百一十六章这是谁的手段 这一路上山高水远的,怎么可能会不被有心之人利用? 林年年这些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而严承怀也已经考虑到这点,不过随后看向眼下的尸体,直接就说。 “这些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其他法子。” 他之前就已经想过了,所以心中还算是有应对的办法,只不过不想说出来。 林年年听严承怀这么说,倒也没有多心,直接点点头:“凶手的作案手法,并不算是费了多大的功夫,反倒是只要将他们吸引过来就行。” “有没有一种可能,先是将他们迷晕了,随后凶手在背到了高处,直接一推而下。” 严承怀提出和林年年完全不同的猜测,讲的非常认真。 林年年听完后,仔细想想确实也有这个可能,不过随后又说。 “那得找个腐烂程度不高的尸体,随后进行解剖。” 她只能看看胃里,有没有残留的迷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法子。 林年年说到这里,就直接看向陈七:“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务必要做到小心,尽可能别让尸体受到损害。” “好。”陈七知道这些事情非常难做,可也只能答应。 而且说着就看向严承怀:“侯爷,是否要将今日之事,写成文书给皇上。” “等等。”严承怀直接就开口回答,看起来有其他考虑在里面。 陈七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林年年则是开始了另一具解剖。 很快就得出结论:“这三句的尸体的死因完全一模一样,而且我们都已经详细记录在册,总算是给了死者一个交代。” 最起码没有死的不明不白的,现在只是没有查清楚凶手是谁而已,不过也在为之而努力。 林年年心里想到了这些后,又看向严承怀。 “可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而且杀了这些知府,对他来讲又有什么好处。” “我们没有一点线索,而且更没有头绪,所以我现在回答不了你。” 严承怀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而且也不做没有把握的回答。 他义正言辞地说道,而林年年也是了解他,知道他没有其他意思,于是点头直接同意。 “行吧,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反正真相总会水落石出,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她说着就脱下手套,准备开始洗手。 而陈七则是默默的让人将尸体抬走,还好现在天气较冷,只要放在地窖里面,多多的放些冰块,尸体也能得到很好的保存。 等陈七走后,屋子里面,并没有因为尸体的离开,而没有了那些味道。 所以林年年习惯性地点燃了一支檀香,随后打开门窗后又说。 “我有一种预感,凶手一定就在我们的身边,而且对我们说不定也一直都在观察着,” 她跟着官府,办了那么多大案,所以见过各色的凶手,这也是她的直觉之一。 林年年这话刚一说完,严承怀就一反常态的点点头:“其实我跟你考虑的一样,所以其他人我都已经派人观察起来了。” 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只不过现在这一切都进行的非常小心。 所以现在只有林年年知道,而且说着,严承怀就直接吩咐。 “接下来不管是谁向你打听,都一定要告诉我。” 因为这很有可能,就和凶手有着直接的关系,他们不得不小心。 林年年听到这吩咐,直接点头就说:“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只不过这一切,现在看来我们都处于被动之中。” 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所以林年年想着再这样下去,只会让对方变得更加得意。 “他现在就像个猎人一样的,把我们想要玩弄于鼓掌之中,而且他非常享受这样的局面。” 这种人,绝不可能会一时兴起作案,所以有他的目的在里面。 林年年说的这些话,严承怀其实也都非常赞同,不过现在说那么多是没有用的。 于是严承怀直接就冷静的讲:“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现在也不得而知,你也别想太多,只要把自己该做的给做好就行。” 说着突然停顿一下:“不过你什么时候打算回去,难不成就这样一直待着吗。” “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有自己的打算,我不希望别人左右。” 严承怀突然提起回去之事,林年年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而且语气有些激动的讲。 刚讲完这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林年年就又扭过了头。 “我是真的不想提起此事,所以以后不要再说了,” “只不过是问问你而已。” 严承怀一听,也只是淡淡的回答了句,好像并没有因为林年年的恼羞成怒而生气。 林年年本来反应还有些过激,看着他倒是这么平淡的样子,突然有些尴尬。 索性不想呆下去:“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 她说完就直接开溜,而且回到了自己屋子里。 只不过这次回去后,倒是很意外。 严承怀派人将骨灰接了过来,而且居然还设置了一个小供台。 林年年看着眼前的供台,以及一个无名的小排位,她突然愣了一下。 “这一切难道都是他做的吗。” 林年年突然喃喃自语了一句,说着还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这个小排位。 严承怀既然将骨灰接了过来,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而且还准备了这些。 林年年心中突然多了好几个疑惑,但随后还是心情沉重地将小牌位放了上去。 “哥哥,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一定会让他帮我们一起查的。” 只不过这一切不能明说,所以只能暗自的进行。 毕竟自己是林年年,而不是林念念,林念念已经是个死了好久的人。 她再也无法当众承认自己的身世,林年年想到这些心情就沉重。 只不过却也就只能先这么说了,而且随后又继续讲道。 “哥哥,以后你就看着我吧,我一定会在你的见证下,一天更比一天还要厉害。” “从前是你保护我,以后换我来为你遮风挡雨。” ------------ 第一百一十七章都是相同的死因 她说的非常认真,随后也亲自上了一炷香。 许是因为林钰真的在天有灵,所以林年年这天晚上睡得格外香。 而且她很快就做了一个梦,在小河边,林年年再次看到了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高大身影。 “哥!” 她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而林钰本来背对着林年年,但是很快就还款,转身随后看向她。 “年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哥哥为你而骄傲。” 这话刚一说完,林钰就消失不见。 这个梦境到此结束,不过林年年却觉得十分开心,因为她知道,哥哥一定在天上一直看着自己。 至于元奎,第二天早上,还特意找到林年年。 他觉得还是要说清楚的,于是一见到林年年后,就尴尬的笑笑。 “昨天我一直都在想要不要向你承认,其实我对你的饭菜下了药,虽说是为了你好的,不过也应该告诉你一声。” 毕竟不能什么事情都打着,为对方好的名号,然后肆无忌惮的去做。 林年年看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元奎,现在突然这么不好意思,肯定也是因为真的知道错了。 她其实也无所谓,于是听完这句话后也只是说:“你不要多心,这对我来讲也是好事,毕竟也是为了我好。” 林年年说的也是非常认真,而且讲完这些后,就又继续讲道。 “要不是你那天晚上,给我吃了安眠药,我肯定还会继续胡思乱想,到现在都会一蹶不振。” 她说的这些其实也是真的,因为自己心里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样子。 元奎也不知道林年年说这些,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真的,但他听完后心情真的是好了些。 “无论如何,我也要谢谢你没有责怪我,而且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讲到这里后,也就无奈的叹口气:“我也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变成了那样,不过我相信有一天你也会告诉我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林年年那个样子,所以有些意外,但也知道林年年肯定有着难言之隐。 所以元奎并不强求,如果要是真不愿意告诉自己,他肯定不想知道。 林年年不想继续说下去,所以听完这些话后直接就说。 “那些事情是一个很古老的秘密,而且就算说出来也是没什么用的,所以就让我自己,一个人承受吧。” 从前或许是痛苦,可是现在于自己而言,这是一个很大的动力。 他会促使着自己变得更加厉害,而且尽快调查清楚当年之事。 林年年也非常认真的讲了,元奎当然不好继续说下去,于是点点头。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也正在研究黑水病的解药,特意过来告诉你一声,你也别挂心那边,只要忙好自己的事就行。” 春红姐姐近来,虽说情况不好,但是自己也能控制得住,希望这一切都会过去吧。 元奎也就只能先这么想了,因为现在没有其他法子。 元奎都已经将话说的这么清楚,林年年当然没有其他问题,于是直接点点头。 “你也快些回去吧,春红姐姐那边需要你呢。” 她不想讨论太多,因为自己现在想要把有限的精力,全部都放在办案上。 尽快的调查清楚这些知府的事,这才是现在首要任务。 元奎也不知道,林年年现在查什么,但既然不告诉自己,那肯定就要保密,所以他直接拿出一个药包就说。 “这里面全部都是名贵的草药,练就而成的,你先收下吧。” 林年年一听,就知道这是很厉害的药,想了想还是收下来了。 “我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可能比较危险,所以一旦遇到危险就把这颗药吃下。” “这到底是什么药?怎么能如此厉害。” 林年年有些好奇的问道,而元奎则是突然意味深长的说:“你问侯爷,他知道。” 他说着就停顿一下,随后继续解释:“我的祖父之前练了三颗药丸,这是其中之一,而其余两个,赠送给了侯爷的父辈。” 可是据自己所知,他们现在都还没有使用,可是也一定知道了其功效。 所以说不定严承怀,还随身携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林年年听完这些,刚想在说什么,元奎就突然招招手。 “行了再见吧,我回去忙了。” 他没有了刚来时的紧张,因为已经得到了林年年的谅解。 而严承怀这边也没有闲着,他直接开始着手调查。 将这些知府,生前以及死后,所有疑点全部都让人去搜集了过来。 就连见过的人,全部都调查了个清清楚楚。 陈七看着满案的线索,以及调查来的结果,他又看了看窗外,已经悬挂起的太阳。 “什么时候才能让,这些见不得光的秘密,被我们查清楚。” “你最近感慨颇多。” 严承怀淡淡的回复了句,与此同时,林年年也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她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着急,所以这才不愿意浪费一点时间。 刚一过来,林年年就对严承怀说:“查的如何了?” “这些就是他们交上来的结果,我相信他们不会有漏洞。” 严承怀手底下的人,都经过严格的训练,个个都非常厉害,所以绝不会将错误的交上来。 而林年年一听,随便拿起一张看了一下,这才发现是记录了死者生前吃过的东西,以及见过什么人。 她突然由衷的感慨:“就一天的时间,能查出这些真不容易,而且还能这么详细。” 她说着,突然发现一个疑点:“这第二任知府,怎么会和梁大人见过面。” 梁秋生不过是个县衙门的人,他想见知府,那可是很艰难的。 毕竟知府不知比他高了多少级,就算真见到,那怕也是要在有大案要案时,才能见得到。 林年年说着就想到梁秋生:“他确实是个人物,能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跟着我们。” 由此可见,这人本就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林年年说着,就发现这些线索摆放的非常整齐,每个人的都被分开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梁秋生暴露了 她就拿出另外一个知府的记录,看了一眼,立马脸色一变。 “不好,他在生前也见过梁秋生,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见其中一个都已经挺费劲的了,居然两个都如此,所以可想而知这里面,有着很大的猫腻。 林年年这话刚一说完,严承怀直接走过来查看。 他一看后,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确实没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严承怀说话的功夫,林年年已经看了其他两个的。 果然不出她之所料,这几个人在死之前的几天时间内,全部都见过梁秋生。 陈七也发现了这些,所以脸色变了变。 “他确实很会隐藏,看来之前受伤这事,也是刻意为之。” 上次准备去找三皇子留下的宝藏,可是好巧不巧,居然遭受到了暗杀。 看起来是冲着严承怀而来,但梁秋生为此也受了伤。 如果说这些人,全部都是他安排的,那也能说得过去,毕竟这一切说不定就是一场苦肉计。 为的就是得到严承怀的信任,随后梁秋生若是想在做什么,那可就会轻松许多。 严承怀此时,直接看向陈七。随后说道。 “现在证据摆放在这,直接拿着这些,将梁秋生,缉拿归案。” 很明显,梁秋生现在不能在外面继续呆着,必须要尽快控制起来才行。 而陈七听完之后,连忙点头同意,随后离开。 林年年心情也变得沉重了些:“平日里看他是个极好的人,可没想到这一切皆是伪装的。” “就是因为平日里太好,无懈可击,所以可想而知一定是有准备的。” 严承怀倒是心情淡淡的回答,没有太多的反应。 而林年年有些意外:“这话如何得知?” “世上可有完美之人?” 严承怀听到询问,直接反问一声。 林年年这才沉默些许,确实如此。 她从未见过完美之人,所以若是真遇到个完美的,肯定是对方刻意为之。 严承怀也继续说道:“走吧,得询问一番。” 梁秋生现在作为此案,最大的嫌疑人,当然是要由自己亲自审问才行。 所以严承怀得快些过去,而林年年自然可以在一旁听着。 林年年也没多说什么,连忙跟了上去。 梁秋生在他们到达之时,早就已经被缉拿归案,而且被控制住了。 但是他并没有慌乱,反倒是从容淡定的看向二人。 “不知侯爷抓我所谓何事。” 林年年一听,立马确定这人就是有问题。 寻常之人,若是真的忠心耿耿,但突然被抓起来,肯定会觉得非常的屈辱,早就恼羞成怒了。 但他好像并不意外,而且从容淡定的应对着这一切。 而严承怀则是拿出卷宗:“你该如何解释,为何他们死之前都见过你。” “作为他们的下属,自然要经常汇报近来发生之事。” 梁秋生俨然做好了准备,所以直接想也不想地回答道,随后还说。 “在他们死之前,每个月我依旧是会汇报,只不过是他们死的日子不凑巧,正好就在那两日。” 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正巧他们所有的人,都死在不同月份的同一日,而且皆死在见过梁秋生的那两天。 林年年一听便没有了多大的耐心,直接取下自己的手套,走上前。 她想看看对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只能如此去做。 而林年年刚一过来,就对上了梁秋生斩钉截铁的目光。 她也并不惧怕,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是要替他弹去上面的灰尘。 但其实这一切只是掩盖,所以借此机会,林年年要听出对方真实的想法。 她才刚刚碰到,就听到了梁秋生的心声。 “吾王计划即将完成,不出几个月,便可推翻现在的朝廷!” 林年年这才得知,他原来是乱臣贼子,而且这个王,指的究竟是谁。还未曾可知。 而这人说不定和父亲之死有关,他们大约是密谋的这一切,所以想要从内部瓦解了朝廷。 而父亲一直以来忠心耿耿,又怎么可能会是乱臣贼子,所以他们肯定是要污蔑父亲。 这样皇上就可以少了左膀右臂,而且朝廷也会因此变得人心惶惶,他们就会趁虚而入。 林年年想到这些,脸色有些难看的退下。 后退了两步就直接看向梁秋生:“不管你心中打着什么样的算盘,我们都会调查清楚。” 她说完,直接就转身离开,没有打算继续呆下去。 而严承怀也没有再继续审问了,而是直接派人过押到地牢之中。 梁秋生接下来自然没有好日子过,这是肯定的,只不过现在他们还没有实质的证据。 所以还不能定他的罪,必须要尽快的调查才行。 而严承怀率先找到的还是林年年:“今天你为何突然走了,可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就是突然之间很气愤而已,而且在想着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杀了他们。” 现在他们连第一案发现场,都还没有弄清楚,所以非常的被动。 严承怀听到这个回答,倒是没有过多怀疑,反而是直接就说。 “已经派他们去调查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回复。” 只不过这话才刚一说完,林年年就突然起身,想到了什么。 “死者的后头颅皆有相同的印记,想必是在同一处死亡,而且石头是相同的,所以才会有着同样的伤痕。” 她说着连忙就要去停尸房看看:“咱们得赶紧过去看看,说不定可以从头颅那得到些许线索。” 很快他们便来到停尸房,而林年年果然发现了些问题。 “他们的伤痕处皆有些青灰色,其中还有苔藓,所以那个地方比较潮湿,而且泥土常年不干。” 泥土若是真的沾染到尸体,那么颜色也会发生变化,久而久之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林年年说着,又提出一个小碎石。 “这个小石头,虽说随处可见,但是我们只需调查到,他们当时去了什么地方,然后一一的排查,说不定就会有第一案发现场。” ------------ 第一百一十九章很有可能三皇子没死 严承怀看着被夹出来的小石头,想了想,便直接说道。 陈七闻言会意:“属下知道了。” 他说着就拿出之前的卷宗:“之前我们已经调查过,所有的细节,所以这上面应该记录在册。” 说着,林年年就凑过来看了看。 “其中相同的地点,就只有这座水库前方的哨塔。” 这个水库关系着一座城的老百姓安宁,有时候夏季水位太高,自然要小心提防着。 而冬季时,也得经常巡逻,所以知府自然要去查看。 然后他们去世之前,都去过相同的地方,就是这座水库了。 严承怀自然是要查看一番,于是直接就说。 “我们先去看看。” 说着就将刚才的小石块,直接放在一张白布上,随后包裹起来。 得拿着等一下供参考,所以林年年现状直接收了起来。 他们也没有浪费时间,连忙策马奔腾,来到这座水库的瞭望塔前。 林年年打眼一看:“这个地方的高度,足以将一个人摔死。” 林年年说着,就在底下观察起来。 “凶手有可能,是在同一个角度将他们推下的。” 而从这一任知府死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下过雨,所以很有可能会留下血迹。 严承怀想到这些后,直接对林年年说。 “你看看附近,可有可疑的血迹。” 林年年也没再多说什么,因为自己也想到这一点,越是连忙查看起来。 不过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坑:“现在可以断定,就是在这个地方他们遇害的,而且位置差不多相同。” 林年年看着底下的这个小坑,明显是被人砸出来的,而且也像个人的形状。 她说这些话时非常肯定,而且随后更是讲:“我们先上去看看,随后就可以断定一切。” 而最后果然如同他们所想的那样,等上去一看之后,就已经确定好了一切。 严承怀将这些记录下来的东西,直接找到梁秋生,随后甩到对方眼前。 “之前你还百般否认,不过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淡淡的语气,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也正是因为如此,也才有着强大的气场。 不威自怒的严承怀,还有已经把好的证据,让梁秋生脸色再有没有之前那么冷静。 “我将这一切,明明打点的都很好,而且计划也是没有任何漏洞。” 他开始喃喃自语起来,说着也不敢相信的,看向眼前的严承怀:“你又怎么在短时间内。就被查到了?” 梁秋生是真的没想到,他费尽心思,耗费了那么多的时间,想出来的办法居然会轻松被瓦解掉。 而林年年听着都觉得好笑,于是冷笑一声直接就说。 “因为举头三尺有神明,就算你做的再怎么天衣无缝,但也都还是会留下漏洞,被我们所知道。” “哈哈。算了,反正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算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梁秋生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突然变得冷静下来,仿佛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说着也就开始哈哈大笑起来,随后更是大喊一声。 “吾王万岁!” 这话刚一说完,梁秋生直接就撞向牢门上的铁栅栏。 林年年和严承怀,看着突然自尽的他,也不觉得意外。 这种事情早就屡见不鲜了,不过林年年还是进去看了一下,确认对方咽气之后这才说。 “看来这件事情还有着很大的猫腻,而梁秋生只不过是个引子而已,他背后有高人指点。” 她说着也觉得奇怪:“他口中一直在讲一个王,对他来讲一定非常重要,所以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三皇子吧。” 当年都说三皇子死了,而且死无全尸,可是真相到底如何,又无从考据,所以现在三皇子是最大的嫌疑人。 严承怀和林年年的想法不谋而合,但现在没有一切证据,所以说这些都是没有用的。 他直接看向旁边的衙役,并没有回答林年年,而是对着衙役说道。 “将尸体挂到城门上,让所有的老百姓看着,背叛朝廷的人是什么下场。” 这话刚一说完,旁边的衙役,就连忙上前将梁秋生直接拖走了。 而严承怀闻到了,空气中留下的血腥味,下意识的就说:“走吧?” 林年年点点头,毕竟他们也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了,于是直接离开。 只不过等回去之后这些谜团还依旧是存在着,所以林年年就又讲。 “现在我们得查清楚,这梁秋生之前和谁来往的最为密切,说不定就会有线索,然后顺着蛛丝马迹继续查下去,就会查到一切。” “陈七已经着手去调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个结果。” 严承怀直接就开口说道,因为自己早就考虑到了这些,所以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而林年年这才发现,他的心思如此细腻,居然都已经考虑到了这么多。 就在这时,陈七带着找到的线索直接回来了。 “属下带人将他的家翻了个底朝天,这才发现他和岭南一带,书信来往极为密切。” 他说着就将查到的东西,全都递了过去,上面就是一封又一封的书信。 而且书信的地址,全部都是相同的。 “岭南一带的人,本就比其他地方过得更为富庶,而他能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肯定也有着金钱的支撑。” 林年年开始思考起来,随后说:“来往的人可是富豪?” “被您给猜对了,确实是个富豪,而且在当地富甲一方,可以说是个威震四方的角色。” 陈七直接就开口回复,说着就看向旁边的严承怀。 严承怀听完这些话后,将书信放到一边淡淡的回复。 “将这里的一切打点好后,就直接出发前去调查。” 这个事情已经牵扯到了,之前的逆贼,所以绝不能轻易罢休,而且自己必须亲自跑一趟。 林年年觉得也是有这个必要的,只不过没想着自己要跟着一起去。 但严承怀随后就看向林年年:“你已经参与了进来就需得跟进,一直到最后。” ------------ 第一百二十章岭南之谜 林年年一听,只得答应:“行吧,但我需和元奎说一声。” 严承怀这次没再拒绝,也没多说什么。 林年年也没敢浪费时间,连忙骑着马离开。 她前两日光顾着自己伤春悲秋,都忘记了春红姐姐。 得借着这个机会,赶紧回去看看,吩咐一番才行。 春红气色是好多了,林年年一看见她,就发现面色红润了许多。 “春红姐姐,明天我可能要出门一趟,所以来看看你。” 林年年说着还提出一盒糕点:“路过看见的,吃药若是苦的话,就吃些糕点压压味道。” 春红听到这话淡淡一笑,挣扎着想要起身,而林年年却又连忙说。 “别起来了,这两天觉得怎么样?” “元奎天天给我亲自调药,细心的照顾我,所以已经觉得好多了。” 春红直接开口回答道,说着也感激的看向元奎。 “还好有你们,不然我现在怕是都在阎罗殿,报道好几天了。” 元奎本来在一旁捻药,听到这话却也说。 “这说的是哪个话,又客气了不是,不过你要真觉得感激我们。就快些好起来吧。” 林年年听着两个人说话,心中也觉得放心了些,最起码这边自己不用牵挂。 她坐在这里陪春红说了好一会话,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离开。 等回去后,严承怀也不见了踪迹,一看就很忙。 林年年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一早,就准备收拾东西,同他们一起去岭南。 只不过这东西都还没有收拾好呢,严承怀就带回来一个最新的消息。 “我们已经不用去了,他死了。” 他说这些话时,脸色极不好,一看就很不高兴。 林年年听到这话,有些意外:“怎会有如此凑巧之事,昨天梁秋生死了,今天他就死了。” 她说着就仔细的想想,随后分析起来。 “在我看来,我们身边一定有人还在盯着我们,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不然消息怎么可能会传的那么快,而且对方也是做贼心虚吧,不然怎么会将他杀死。 “越是这样,就越是有鬼,他们将这人杀死,就是想要极力的隐瞒些什么,怕我们发现。” 林年年开始继续分析了起来,觉得这件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 严承怀一听也觉得有理:“我们还是得过去。” 最起码就像林年年之前所说的那样,尸体是会说话的,所以他们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因为这有可能是他们最后的线索,所以绝不能漏掉。 林年年也没有异议:“快些出发吧,我都准备好了。” 她说着就给自己的行李打上一个结,准备完毕。 一些人就这样火急火燎的来到岭南,而且尸体也被放在了义庄里。 林年年他们刚一赶到,并没有休息,而是直接来到义庄,准备开棺验尸。 可刚打开棺材,林年年看清楚,死者的死姿后,她脸色突然一变。 不过由于蒙着面,严承怀并不知道林年年的变化,而是说道。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需得快些。” 林年年听完这话,她握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些,这才说。 “这和林将军之女,林念念的死因,完全是一模一样。” 先是被人控制住,四肢都被绑起来,然后放火烧掉。 林年年这话说完,严承怀直接皱皱眉头。 而林年年也没再说话,而是直接动起手来。 她口说无凭,肯定是要记录在册的,所以必须要赶紧动手。 只不过后来的真相,也如同她所说的那样。 所以林年年情绪也受到了影响,她不自觉的想着这些是不是同一批人。 要不然的话,为什么杀人的方法都会一模一样? 严承怀和她自然想到了一起去,于是直接就说。 “绝对是同一个幕后凶手,不然不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若说想要模仿前者的话,那也不可能会做到分厘不差。 所以严承怀才会这么说,与此同时,陈七也赶了过来。 他们刚刚是分开行动,陈七去了死者的家中准备查看。 可是这么快就回来了,显然有问题。 所以陈七刚一进来,就连忙说道:“死者家中的钱财全部消失不见,也不知是不是谋财害命。” “不是,这件事情别有洞天,须得小心对待,回头等我禀告圣上再说。” 就在此时,知州大人急匆匆的赶来。 他一进来后,就满脸惶恐的说道。 “侯爷,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就敢做出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放肆了,您一定要查清楚。” 他说着还擦擦自己额头上的虚汗,明显是被吓得够呛。 而严承怀则是说道:“皇上的30寿宴快要到了,本侯须得回去祝寿。” 他说着就停顿一下,随后又继续讲道。 “这边的事情也会一直调查着,知州不必害怕。” 他虽然不会在这个地方继续呆着,不过也会留下人马继续查看。 这话刚一说完,知州大人连忙眼前一亮的就说。 “那这可真是太好了,正巧最近卑职升迁了,正要去京城述职,要不我们一同前去?” “可以。”严承怀直接同意。 林年年听着他们在这说话,不过思绪已经飞到了一边去。 看来当年之事的真相,离他们已经越来越近了,自己马上就可以知晓。 她想到这些心中,就有着隐约的期待,想要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 等从义庄出去,他们来到歇脚的地方,严承怀就直接询问。 “要不你同我一起前去京城?” 他都已经做好要被拒绝的准备,所以准备了一套说辞,就等林年年回答。 而林年年这次去是直接点头:“京城是个好地方,我一直想去开开眼界。” 她直接同意了,这让严承怀虽说有些意外,不过却也没表露出来,而是直接起身。 “这两日和我一起奔波忙碌,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他说完就直接离开,没有过多逗留。 而等出门的那一瞬间,严承怀这才松了口气,仿佛是在庆幸着什么,而且脸色也变得好了点。 ------------ 第一百二十一章回京之事 陈七就在不远处待着,看到自家侯爷,脸色有些欣喜时,不自觉地想着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而林年年心情也无法平静下来,她将哥哥的骨灰拿出来,安排好后这才说。 “哥哥,真是对不住,让你跟着我东奔西跑的,不过你放心,等我回到京城后,就会安顿好你。” 京城就是他们的家,所以哥哥回去了以后,也算落叶归根了。 严承怀向来也是个行动派,这件事情已经敲定下来后,所以第二天他们就直接动身了。 等到京城时,也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林年年看着人潮汹涌的京城,她并没有感觉到开心,反倒是多了几分沉重。 毕竟大仇未报,她如何能开心的起来? 几人一人牵着一匹马,就要融入到人群之中。 而林年年心情有些烦躁,于是对着旁边的他们说。 “你们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想一个人散散心。” 严承怀知道林年年身上,是有秘密的,而且很有可能现在的失落和秘密有关。 但他并没有戳破这一点,反倒是直接点点头就说:“小心些。” 他说完后,两人就直接分道扬镳,因为他们也有约定的地点,所以等一下自然还会再见面。 陈将军之子,陈大勇,直接拦住林年年,随后一脸坏笑地说道。 “这位美女你长得很漂亮啊,有兴趣和我交个朋友吗?” 林年年立马就认出他是谁,他可是陈将军之子。 而陈将军是当年父亲,最为得力的助手, 父亲当年的事情闹得满朝风雨,有些和他关系甚好的官员,也都因此而受到牵连。 可是这位陈将军非但一点事情都没有,反而在那件事情后,平步青云一直到现在,做到了大将军之位。 林年年想到这些心情,就变得沉重了几分,不过随后就直接说。 “好啊,我叫林年年,不知阁下叫什么?” “林年年?”陈大勇刚才还一脸得意之样,可是这话刚一听到他就弄了一下,随后不敢相信的回了一声。 但说着立马就变得鄙夷起来:“叫什么名字不好,居然非要取一个乱臣贼子后人的名字。” 他说着就直接破口大骂:“这大清早的居然会听到这样的名字,实在是晦气的厉害。” 林年年和林念念,发音自然很像,只不过她都还没有讲自己的本名呢,陈大勇反应就这么大了。 可想而知他多么的憎恨林家,林年年也不知为什么如此。 按理来说,他家应该是最怕被受牵连的,可是现在一点事情都没有,反倒还加官进爵。 那么在听到这些事情时,他应该夹着尾巴离开,好好避嫌才行,可为什么却有如此光明正大的嫌弃起来。 林年年心中存了个疑虑,不过也知道现在自己是查不出什么的。 她刚想要说什么时,陈大勇就又嫌弃的撇了撇嘴,随后继续说道。 “算老子今天运气不好,一大早居然就碰到这么晦气的事情,等下我就回去将衣服什么的全换了,以免晦气沾身!” 他说完之后就直接离开,林年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觉得很好笑。 还真是人走茶凉,一切都跟父亲在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但是林年年也没做过多的逗留,而是直接来到约定的地点。 严承怀早早就到了这里,看着林年年回来,心中也松了口气。 但他不留痕迹的就说:“回来就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就有的忙了。” 今天他们刚到,所以皇上让稍作休息,但是到明天就要做各自的事情。 林年年心中虽说有些失魂落魄,是因为触景生情的缘故,不过还是点点头就说。 “知道了。” 她表情淡淡的,而且讲完这些话后就直接离开,仿佛不愿意再多说什么。 严承怀看着觉得有些奇怪,于是直接就问旁边的陈七。 “刚才我们走了后,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人的附近也有他的眼线。为的就是保护他们的安全。 所以他当时虽然走了,不过跟前还有他的人,可以帮他保护林年年。 陈七正巧也在其中,所以直接将发生之事,全部都给说了出来。 等讲完后,这才纳闷的说道:“陈将军之子出现后,林姑娘的情绪就低了许多,怕是讨厌这个人吧。” “原来如此。” 严承怀回了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这一天也就算是这样的结束,只不过第二天,他们刚刚准备进宫时,就传来一个消息。 严承怀和林年年,本来正在吃早餐,可陈七却传来一个消息。 “陈将军之子死了,死得极其诡异。” 他说着就看向严承怀:“陛下也知道了这个消息,让您快些进宫去。” 林年年听到这话,舀粥的勺子都突然抖了一下。 有点不敢相信的看向陈七:“这一切是真的?” “千真万确,如今这件事情已经传开了。” 陈七认真的点点头,说来也奇怪,昨天和林年年才见了面,今天就去见了阎王。 林年年听到后,也没再说什么,不过也没有了继续吃饭的心思。 而严承怀则是直接起身,淡然的说道。 “这一切终将会水落石出,会有重见光明的那天。” 他说完这些话后,就急匆匆的进了皇宫之中。 陛下早就已经等着严承怀,见他进来后,松了口气就说。 “你出去这些日子,朕时常挂记着你,如今看你平安过来也算放心了。” “承蒙陛下关心,臣自然没事。” 严承怀回了一句,只不过这话刚一说完,皇上就直接摆摆手:“你我的关系你不必和朕如此客气。” 他说着就也停顿一下,随后继续讲道:“不过陈将军之死,有着很大的疑点,如今你回来了,交给其他人作证也不放心,所以这件事情你全权处理。” 严承怀一听,倒是直接爽快的答应了。 “好,我一定会查清楚,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只不过这话刚一说,我的皇上就有些纳闷的讲。 “听说昨天他和了一个姑娘,起了龃龉。” ------------ 第一百二十二章真是意外死亡 说着,皇上就在想这两者之间,是否有着其中的关联。 “而那位姑娘正是你身边之人,更是精通仵作之数,该不会是她,一气之下做了傻事吧?” “陛下多心了,林姑娘乃是嫉恶如仇之人,自不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严承怀想也不想的,直接维护林年年,而且说话时也是斩钉截铁。 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维护过别人,这让皇上听到后非常意外。 毕竟严承怀一直以来,不论做什么样的事情,都要拿证据来说话,可是这次却不一样。 但他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就讲。 “寿宴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陈将军到时肯定会回来的,在这之前一定要查清楚,给他个交代。” 皇上就直接开始吩咐起来,而且说着也有些头痛的讲。 “近来朝廷上的风波,想必你也知道了,所以记住,是得尽快查清楚,平定那些舆论。” 现在上下说什么的都有,所以这让皇上也头痛不已。 严承怀自然是知道这些的,于是听完这些话后直接就答应。 “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在陈将军回来时,将这些都给调查清楚。” 皇上听完这话满意的点点头:“交给你做朕自然是放心的,毕竟你的能力我心中有数。” 他们两个也就没有再提起此事,而是开始叙旧,毕竟两人也算多年的老友。 而严承怀从皇宫出来后,就直接找到林年年。 林年年早就已经等候多时了,看着他回来连忙就着急了说。 “你可总算是回来了,咱们快先去验尸吧,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林年年心中也觉得非常奇怪,在想这一切该不会是有人刻意为之,为的就是想给自己泼脏水。 或者就是他们做贼心虚,而陈大勇正好知道什么,所以要杀人灭口。 毕竟陈大勇昨天的反应着实异常,居然会对林家如此厌恶。实在不符合常理,按理来说他应该是在林家的事上,低调些的。 严承怀自然也知道这些,不过随后却对林年年说。 “这件事情你要避嫌,毕竟他死之前和你是最后一个有摩擦的,所以你不能参与。” 仵作只能另找他人了,因为不能坏了规矩。 而林年年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不过也能理解。 “行吧,那我能跟在一旁吗,我保证绝对不会干扰你们,我就是想亲自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自己想着争取一下。 严承怀这个倒能答应,于是点点头直接就说。 “好,那你就跟我一起前去吧。” 他们也就这样的直接出发,来到衙门的停尸间。 早早就已经有了仵作在此等候,看着严承怀过来,连忙行礼。 “见过侯爷。” “平身吧,快些验尸,此事耽误不得。” 严承怀淡淡的回答对方,同时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尸体上。 林年年也是看了一眼陈大勇,昨天还生龙活虎的他,现在却成了个死人,果真是世事无常。 刚才的仵作,听完这话也没敢再浪费时间,而是连忙开始忙了起来。 他经过一番查看,仔细的确认后,这才说。 “此人是死于意外,当时出事时正在吃饭,听人说他喝多了酒,一个人颤颤巍巍的跑了出去,而且不让仆人跟着,所以摔了一跤,正巧在水坑里面将自己淹死了。” 而林年年也觉得如此,因为自己一直都在旁边看着,所以觉得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毕竟淹死的特征还是挺明显的,而且醉酒之后,有这种意外发生,也是常有之事。 而严承怀看着这个结论,只是冷笑一声,随后评价。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而没多久,陈将军也匆匆赶了回来。 也不知本应就该这时候到,还是因为儿子的死,所以提前了许多。 林年年看着许久未见过的陈将军,她心情五味杂陈。 从前,这位陈伯伯对她百般照顾。 可谁曾想天不遂人愿,家中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所以林年年现在也不知,这位陈伯伯从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而陈将军刚一进来后,他就直接问严承怀。 “不知侯爷如今在忙什么样的事情,可否是在调查当年之事。” 他问得非常直白,而严承怀没有想到,陈将军居然会如此询问。 不过听完这些话后,倒是直接点头。 “当年之事,有着太多谜团,如今看来疑点重重,自然要查看清楚,让真相水落石出。” 而严承怀这话刚一说完,旁边的林年年就忍不住的开口询问。 “您的儿子如今正在义庄停放,要不过去上柱香吧?” 她也不知道眼前的陈将军,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是林年年打算遵循自己本心。 姑且当做是好人,所以想着先提醒一番。 可是这话刚一说完,陈将军就直接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的就说。 “他归来屡屡作恶,我这个当父亲的已经管教不了了,与其让他继续活着,还不如被老天爷收了,不再危害人间。” 说完这话,更是对儿子的死,直接作出评价。 “他的死,纯粹就是报应。” 林年年听完这些话,心中有些震惊,没想到陈将军居然会如此说话。 而且看起来很是喜欢陈大勇,这并不像当年自己印象中的陈将军。 他明明那时像个慈父一般,总是挂念着自己的孩儿,而且也会与父亲喝酒,以解相思之苦。 她有心想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现在又不能露出破绽,于是没有在开口说话。 而陈将军也像无所谓一样的,看向严承怀。 “侯爷已经打定主意准备,真的要将当年之事查清楚吗?” 严承怀刚刚明明已经给了回复,可是他还再次询问一番,可想而知,是想在确定一下。 而严承怀更是直接点头,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过并没有在开口说话。 ------------ 第一百二十三章陈将军的诡异之处 陈将军看到这里直接点头:“侯爷那是申明大义之人,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 陈将军的脸上从头至尾,都没有太多的伤心,反倒是更关心从前之事。 这是林年年发现出来的,她也不好说什么。所以并没有言语,而是看着陈将军讲完这话之后,就直接离开。 等陈将军走后,林年年也许是因为见了旧人,所以触景生情。 她一直站在原地不再开口说话,而严承怀则是看着林年年说。 “难不成这事把你吓坏了,让你一声都不敢吭。” 毕竟不管怎么说,都是一起命案。而林年年也算是被无辜卷入。 林年年听他这么说,也只是摇摇头,随后略微有一些感慨来讲。 “我就是好奇,为什么一个父亲,能够面对儿子的死这么坦然。” 要知道陈将军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可是他非但不伤心,反倒还是坦然面对了。 试问这天底下有几个父亲,能够做到这一点,所以只想让林年年感到奇怪。 林年年觉着的诡异之处,旁边的陈七也觉得如此,所以直接赞同的说。 “确实有些奇怪回应,侯爷以后可要小心才行,这件事情怕是用在其他猫腻。” 严承怀知道两人的想法,也算是正常的反应,所以直接点头就说:“你先去看看他接下来做什么,随后向我汇报。” 陈将军平时就很冷静,但是可以理解成他,有这份能耐可以很好的吃好这碗饭。 但是现在还这么冷静,确实事出反常,即为妖。 所以严承怀也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然后接下来尽可能的赶紧调查清楚。 陈七一听自己有了吩咐,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赶紧出去查看起来。 林年年也没有再讲什么,反正是在原地呆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严承怀这次也没有多说,而是随便的拿起了一个卷宗,开始查看起来。 两人谁都没有在言语,不过很快,陈七就直接回来了。 他脸上都带着不敢相信的,就直接汇报:“陈将军只是去义庄看了一眼儿子的尸体,当窗但是很快就离开了。” 陈七说这些话时明显都有些震惊,而且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这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于是又继续说。 “听说他是去往佛堂,很有可能是想着为自己孩子诵经祈福,但如果要真在乎的话,你怎么可能会这么冷静?” 所以现在看来,这件事情的诡异之处,是越来越多了。 林年年想到这些后,就觉得有些头疼,于是直接就问严承怀:“你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这件事情,你怎么想?” “光靠我的推辞肯定不能证明什么,毕竟我又不是可以主导一切的神,所以先等等看吧。” 严承怀直接就给出这个回答,而且说着看了一眼林年年。 “元奎他们回来了,你也好几天没见到他们了,快些去见见吧。” 林年年本来还在为这件事情伤神,听完这些话后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很快又点点头,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雀跃的神情。 “真是太好了,说不定春红姐姐是好转起来了,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会爬山涉水回来。” 因为这一路上要带着一个病人,哪有那么简单,而且春红姐姐的身子要是撑不住。 元奎肯定也不敢冒这个险的,所以林年年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我现在就去看看他们,有什么事,我们回来再说。” 她说完这些,脚步略微有些轻快的,就直接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而严承怀本来因为这些事情头痛不已,不过在他看到林年年有笑容的那一瞬间。 突然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值得了,而且不管再累,他只要一看到那明艳的笑容,就会觉得轻松了许多,劳累一扫而光。 所以严承怀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嘴角已经挂起了浅浅的笑容。 这和平日里他郑重其事的样子,正好相反,所以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而陈七看到这一幕也吓了一跳,连忙就说:“侯爷,您对林姑娘的心思已经高然若揭了。” “有这么明显吗?” 严承怀刚还在开心,不过此时又问了一句。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表现这么明显。 但同时也并没有否认,自己对林年年的心思。 陈七连忙重重的点点头:“当然有了,也就是林姑娘没有看见,不然也会被吓一跳。” 严承怀听完这些话后,这才仔细的想了想。 随后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离开。 但心里好似吃了蜜一样甜,因为林年年的情绪,已经能够牵动着他。 林年年作为始作俑者并不知道这些,她非常开心的找到了元奎。 元奎此时正在桌子上不知写些什么,看着林年年进来,也是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笔就说。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不是听说你最近挺忙的,这才没有打扰你,可谁曾想你亲自过来了。” 元奎惊讶的发声,但也挺开心的,毕竟两个人也要好好的叙叙旧。 而林年年笑着说道:“听说你们回来了,我心里又挂记着春红姐姐,所以想着赶紧过来看看。” 她说着就看了一下里面,发现并没有春红的身影,于是连忙又问。 “春红姐姐去哪了?这两天状况怎么样了。” “现在病情稳定的差不多了,而且我已经研究出了药方,如果要是能够成功的话,接下来那些百姓们也有希望了。” 元奎讲出了这个好消息,说着又看向林年年。 “这次我可是做了件好事,你应该怎么奖励我。” “好小子不错嘛,我就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的,不过我有什么好奖励你的。” 林年年听到这个消息非常的开心,随后开口说道。 讲到这些又想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这才有点头痛的说。 “现在说实话,我的事情也挺多的,所以这边我可能帮不上忙了,需要你一直费心的照顾着,有空了我会来看你。” ------------ 第一百二十四章解药快要研究出来了 林年年其实也不想这样,不过现在没办法,只能如此。 元奎听到这么说,也毫不留情的开口打趣:“瞧你这话说的,就算没有你,我也一定可以处理好的,毕竟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离了你就做不下去了。” 就在他说话的功夫,春红已经拄着个拐杖,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年年看到后连忙迎了上去:“春红姐姐,这两天感觉怎么样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她一边来到跟前,一边连忙关心的问道。 而春红也是笑着点点头,随后非常欣赏的看向元奎就说。 “最近已经好多了,最起码捡回来了一条命,而且每天都在好转,这一切都多亏了元奎。” 她说到这里,又看向了林年年:“不过你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案情现在进展的如何?” “这些都要保密的,所以我不方便说出来,不过看你好起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林年年时刻谨记着要保密,所以只能略带有点抱歉的说道。 春红倒是理解,毕竟他们身份本就不同寻常,那么肯定规矩也比常人多些。 所以随后看向林年年,发现她的气色也不错,而且神采飞扬的,这也就放心了。 “不过看来最近你的日子过得也不错,想必那位侯爷很是照顾你。” 春红突然提起了严承怀,这让林年年心中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若说照顾的话,那确实比从前刚认识时,他多了许多的人情味。 所以林年年每次想到这些时,都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而且他好像单独对自己都是例外的,所以让林年年心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 但随后也轻轻的点点头:“我是唯一的一个女孩子,她对我自然要格外照顾些,不过现在也挺好的。” 元奎很快察觉到我不对劲的地方,有点无奈的看着林年年。 “从前一提起他,你都要骂的三天三夜不休息。这次怎么倒是有点害羞的意思了,难不成发生了些我不知道的?” “瞎说什么呢,只是觉得我被他单独的对待着,所以有点不好意思,对其他人不公平而已。” 林年年一听这话,直接瞪了一眼元奎,随后又看向春红。 “外面还是有些风的,我扶你进去吧,别着了风。” 几人也就这样的暂时团聚,而元奎也摸不清楚,小姑娘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索性没有多想。 而是直接跟了进去,随后提议:“你要不今晚留下来吧,我们一醉方休。” “我也挺想这样的,不过今天不行,手上还有要紧的案子要随时待命。” 林年年颇为有些无奈的回答了一句,而且说着又看了一眼春红。 “今天过来就是特意来看一下,春红姐姐的,看着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林年年说着也就挂念起了严承怀,自己已经看过春红,没有问题就该回去了。 不然他一个人在那里撑着,林年年心里觉得怪怪的,觉得不能让他这么累,于是又说。 “再陪你们喝两杯茶,我就要走了,等下次有机会我再来。” 林年年这么一说,春红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失落,不过很快笑着说道。 “只要你每天能够有重要的事情去做,而且乐在其中就行。” 春红发自肺腑地说出了这些话,而且讲到这里之后,还满意的笑了笑。 “反正你是比我强的,现在我有着一肚子想要做的事情,可是却又做不了,只能等病愈之后再去。” 有时看着那些正常的人,春红心里都有些羡慕他们能够来去自如,而自己不行。 林年年听到春红这么说,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连忙拉紧她的手,认真的讲道。 “等你病愈后,你就可以出去看遍大好河山,所以咱们不要着急,慢慢等待一下。” 好的东西永远都是值得期待的,所以就算提前了也没什么。 林年年非常诚恳的说出了这些,春红自然是知道的,于是直接点头就说。 “我会等着的,而且我相信早晚会有那么一天,不过你今天忙着,你也就别和我说话了,赶紧回去继续忙吧。” 春红不想耽误林年年,说着就催促了起来。 元奎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一直都看着两人聊天,但在此时也笑着打趣。 “对啊,你可是大忙人一个,我们不能拖累了你做事。” “今天你损了我两次,我都记住了,接下来我会找个机会,还回来的。” 林年年笑着说的,不过也没有在推辞,而是直接起身读书。 “行吧,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在这里慢慢养病,闲了我会看你的。” 林年年也就只是过来看了一眼春红,并没有留多久,而是直接就走了。 她心中也在挂记那边的案情,所以想着快些跟着处理。 而林年年刚回来时,严承怀凑巧也从外面回来。 两人就这样的碰到了一起,严承怀一想到之前陈七说的那些话。 他本来冷漠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别扭,随后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离开。 “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见了我都不说打声招呼吗。” 林年年刚举起手起来,和他打个招呼,可是看着严承怀,直接转身离去的样子。 她撇了撇嘴,有些嫌弃的说道。 不过没多久,两人就又凑到了一起。 因为陈七这边有了新的消息,所以林年年这次见到他时,脸上也多了些冷漠。 完全就是因为严承怀,之前无视自己,所以他才没好脸色。 陈七看着眼前的两人不再开口说话,而且各自表情都挺冷淡的样子,心中有些好奇 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这样了,而且侯爷怎么又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 他有些想要知道怎么回事,却也没有胆子说出来,怕被严承怀惩罚。 而林年年好像也没有耐心,于是直接催促。 “到底什么事情,别卖关子了,快些说出来吧。” 林年年直接讲了一句,而严承怀好像也看出林年年,对自己已经有所微词。 ------------ 第一百二十五章陈将军之死 他倒是将表情收了收,而且还算配合的点点头就说。 “究竟是怎么回事,直接说出来。” 陈七看着两人已经这么催促,于是直接就讲。 “陈将军一头扎到了佛堂里面,任谁去找他都不出面了,而且一直在那里看着金文,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七说着,就突然拿出了一个拜帖,随后递给严承怀, “不过陈将军说,明日会亲自过来登门拜访,看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和你说,只不过为什么一早不说出来。” 陈七将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说了出来,而且也想不明白。 至于严承怀拿起拜帖子看,发现上面的字迹很是粗犷,一看便是男子所为。 而且还提起到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明天亲自告诉他。 严承怀心中突然有了个猜测,直接将拜帖收了起来,随后就说。 “看来他是知道些秘密的。最起码有我们所不知道的,所以明天必须亲自会会。” 林年年一听这话心中突然好奇起来,直接拿过来一看后,这才了然。 “有可能岭南的事情他都参与其中,毕竟他也是从岭南回来的。” 林年年虽然是在猜测,不过觉得这是有着极大的可能,陈将军肯定知道些大秘密。 只不过现在说这些话也为时尚早,而且谁都不知道究竟的情况如何,所以严承怀就又继续讲道。 “不论是什么情况,明天我亲自过去查看后就知道了。” 他说着就突然停顿一下,看了一眼林年年,突然话锋一转的问道。 “听说他们快要研究出解药了,是这样吗。” 林年年没想到严承怀,会突然转移话题,不过问这些也无可厚非,于是直接点头就说。 “确实如此,而且元奎说顺利的话,可能不出半个月就会有结果。” 林年年说到这里,脸上就带了些许欣赏之色:“元奎确实挺厉害的,小小年纪都能有着如此过人的医术,” 本来他们刚才还互相看对方都冷冷的,不过说了这两句话后,林年年倒是将刚才的嫌弃放在了一边。 而严承怀这才刚刚好转,不过听完这些话后,脸色突然又一冷。 他直接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去了旁边的案桌上,开始忙碌起来。 林年年皱了皱眉头,这才发现他今天阴一阵晴一阵的。 她看了眼旁边看戏的陈七:“你家侯爷今天怎么了?难不成吃错了什么药啊?为什么对我总是嗤之以鼻的。” 林年年一开始还觉得自己想多了,不过现在可以确定,严承怀绝对是有问题,脑子有问题! 而陈七有点意味不明的说:“这些话,属下也不好说,不过等时间长了想必您就知道了。” 他现在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以陈七看得一清二楚。 知道严承怀,其实就是吃了飞醋,所以才如此。 而林年年听完这些话,觉得更加不明,所以直接放了个白眼。 “你现在倒是学会卖关子,不过我迟早有一天会弄清楚。” 林年年说着就看了一眼,已经在看东西的严承怀。 她表情还算是比较冷静,不过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来,要不要请君入瓮。 还是说和他好好聊聊呢,毕竟接下来他们还要共事,所以林年年可不想每天看到这样一张冰块脸。 所以林年年带着这些纠结,直接出去了,而且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 她有些烦躁的来到花园之中,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所以林年年索性躲了起来,不再去管外面的事情。 但是这天晚上,林年年也是睡意全无。 她尝试了好久都发现无法安睡后,就直接给哥哥上了一炷香,随后无奈的讲道。 “严承怀真的是个非常奇怪的人,哥哥你可一定要保佑我和他和平共处,毕竟我可不希望我被他影响。” 林年年自顾自的唠叨完这些后,就又出门散步,不过这一次倒是多了一个散步的人。 严承怀居然和她直接碰见了,而且林年年的眼神,肉眼可见的慌了一下。 严承怀久经战场自然发现了这点,于是冷笑了一声,就略带嘲讽的说道。 “也不知林姑娘在想些什么呢,看到我居然都会心慌害怕,难不成是有做的对不起我的事?” 他突然就这么问了一句,不过这话刚一说完,林年年就直接放了一个白眼。 “侯爷,完全是因为你我才这样子的,因为你今天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好像我欠你多少银子一样。” 说着,林年年就直接冷哼一声:“你若再这样下去的话,那可会影响我判断的。” 严承怀倒是没有想到,林年年居然会将这些话,全部都脱口而出,而且还一脸认真的样子。 他也有些意外,不过随后就直接讲:“从前你可是不在乎这些的,现在怎么倒是看起我的脸色了?” “从前那是和你没有多少交集,可是现在有这么多案子,把我们密切关联起来,我怎么能够忽略你呢?” 林年年颇为有些不满的说道,而且讲完了这些之后,就突然冷静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和眼前的这个人好好聊聊,于是语气好转了一点就说。 “侯爷,要不您就告诉我,究竟我哪做的不对,这样我也好改啊。” “你没有做到不对的地方,这样就挺好的,以后继续保持。” 严承怀这次心情,倒是变得有点不错,而且说完这些后就直接走了。 因为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林年年都在关注着,不然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感觉到了。 林年年看着他再次离开的背影,已经觉得更加奇怪了,现在他说的话,自己是真的搞不明白了。 就在林年年疑惑之时,已经走了的人,头也不回的就又继续说道。 “已经更深露重,快些回去吧,别到时着了凉。” 这关心的话语,居然是从严承怀的口中说出来的。 林年年从没听过他,这样说过关心的话,不过这次倒是释怀了一点。 ------------ 第一百二十六章突然抱起林年年 所以林年年也算松了口气,因为能够主动的关心自己,这就代表着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吧。 她心情才算好了,先回去休息了。 林年年这次,心中也多了些许期待,想着陈将军一定能说出些有用的线索。 她特意这天也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迎接陈将军的到来,看看他究竟要说什么。 所以很快就来到了前厅,而严承怀也早就已经在那里候着,不过旁边也摆好了早餐。 他却没有享用,反而是看到了林年年过来后就说。 “同我一起用早饭吧。” 他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不过林年年也没多想,而是直接落座就开始吃了起来。 而正当两人吃早饭时,陈七又准时的出现,带着他一如既往的新消息。 这次一进来后,陈七明显变得紧张起来,随后沉重的说道。 “陈将军一晚上都在佛堂之中,谁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而小厮知道他明天要过来找你。所以一大早就敲门,可是怎么样都没人开门,所以他们破门而入,发现陈将军已经死了多时。” 又死了一个人,这两天天天死人,而且还都是和当年之事有关的。 林年年心情瞬间沉重起来,而且直接看了一眼严承怀:“此事你怎么看,可有什么想法。” “我和你想的一样,不过我们现在得去现场看看,这样心中才能变得更确信。” 严承怀直接开口说道,而且随后起身,几人连忙来到了这个佛堂中。 只不过这里已经被团团的包围了起来,全部都是朝廷的官兵。 而且小刘将军看到了二人后,就直接开口询问。 “卑职见过侯爷,不知侯爷前来所为何事?” “陈将军死得太过突然,而且先后父子均丧命,此事明显疑点重重,我需要查看一番。” 严承怀直接就开口说道,只不过这话刚一说完,小刘将军就略微有些为难的讲。 “确实有很多的疑点,让我们也都觉得很诧异,只不过陈将军在死之前,最后见过的外人是您,而且他的儿子又和这位姑娘之前有过冲突,所以你们二位都不能介入进来。” 这是朝廷的规矩,所以小林将军,完全就是按照规矩行事。 林年年一听这话,心中就咯噔了一下,随后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佛堂那边。 已经被人团团的围了起来,什么都看不清楚,所以林年年心中变得更烦躁。 不过站在一旁什么话也都没说,毕竟自己现在确实也需要避嫌。 而严承怀听到这话也不算是意外,于是直接点头就讲:“按照规矩,我确实需要避嫌,不过本侯想知道接手这件案子的是谁?” 他也得看看对方有没有这个能力,是否能将这些事情处理好。 这次这话一出,小林将军变得痛快了些,直接点点头就讲。 “是新来的岭南知州大人。听说他也是少年英才,所以想必肯定能将此事查的水落石出,请侯爷放心。” 这个人他们之前,倒是没有过多的来往,而且上次他们去岭南查看富豪之事时。 严承怀也是悄悄行动着的,所以这个大人并不知道,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他们还不认识的原因。 而林年年心中虽然说是烦躁,不过听到这话也算是放心的点,最起码能有人接手。 而且小林将军的评价也不错,估计这个人也是能靠得住吧。 所以他们也没有做过多的逗留,而是直接离开。 只不过这次倒是坐着马车回去的,而且严承怀也陪着林年年一起坐马车。 林年年在回去的路上,明显变得失落了些。 因为陈将军,之前和父亲那么的要好,而且对自己也挺不错的。 但是现在却死的不明不白的,而且明显和当年之事有着很大的关联。 这让林年年怎么可能会不失落呢,所以一时之间触景生情。 “你在想些什么?看你好像也挺入神的样子,难不成是受到了打击?” 严承怀一开始就发现了林年年的异常,但是并没有打断她。 不过马车已经行驶了一段时间,大约过去了有一刻钟了。 林年年却依旧如此,这在从前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所以严承怀不得不开口说话。 林年年出去已经飘到了小时候,脑海之中想的是,陈将军带着自己出去玩的场景。 但是突然之间被打断,她神情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如初,也只是无奈的笑笑就说。 “有些事情现在不方便告诉你,很有可能是一辈子的秘密吧。” 她有心想要将这些全部都说出来,可是就算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又有几个人相信呢? 而且怕是其他人,都会觉得自己疯了,把自己当成怪物来看待。 林年年说完这些话,也就直接低下了头,仿佛又陷入到了自己的冥想之中。 而严承怀一听这些,他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不过却话到嘴边又咽下。 他什么都没有在讲,而是任由马车这样的在行使,谁都没有再打破瓶颈。 等回到了府邸后,严承怀看着依旧心事重重的林年年,心中突然没了耐心。 林年年正准备下马车,而他已经先一步下行,所以严承怀直接一把抱起她。 “你在做什么?难道你疯了吗?” 林年年有些惊讶的开口说道,而且讲着就开始挣扎起来。 “快先将我放下来,让别人看着像什么样子!” 可是严承怀却冷着张脸,一言不发,就这样一直任由林年年捶打自己。 旁边的下人们,看到这样的状况,直接全部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林年年挣扎无果,还将自己累得够呛,但是严承怀却好像一点影响都没受到。 他直接抱着林年年,来到了厅堂之中,随后这才放下她。 严承怀在放下的那一瞬间,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 他有点紧张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他刚刚可是抱过林年年的。就是用这双手。 “你突然之间抽什么羊角风,干嘛突然抱我,这让别人该怎么想。” ------------ 第一百二十七章我喜欢你 林年年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小眼还瞪着严承怀,极为的不满。 而严承怀此时突然冷静下来,他知道有些事情需得解决,自己的心意也要表露出来。 于是想了想,就直接看像林年年。 “最近发生的事情挺多,案件也极为复杂,让你受累了。” 低沉且富有磁力的嗓音直接说道,而林年年刚刚还像个炸毛的小猫,听到这话后却直接一愣。 严承怀哪里会是和人客气之人,而且居然还会像自己这么说话。 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后直接疑惑的看了眼严承怀。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干嘛突然夸我,难不成做了对不起我之事。” 试问一下,平时的冰块脸,突然之间就好像大便活人一样的,多了许多人情味。 林年年虽然是有些警惕的,而且说到这里之后,就后退了一步。 她的表现,严承怀全都看在眼中,虽说也变得更加紧张,却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他直接说道:“林年年,我知道你身上是有着秘密的,而且很有可能有着血海深仇,所以我愿意陪你一起报仇,陪你度过风风雨雨。” 严承怀语气温柔了好些,这使得林年年,突然之间汗毛直立,她不太适应对方的反差。 而严承怀,也不等林年年回答,他就又继续说道。 “我喜欢你,日思夜想皆是你,你是如何想的呢?” 严承怀一鼓作气的将这些话都给说完,而且随后有些紧张的看向林年年。 林年年是真没想到,他会突然表明自己心意,而且他居然喜欢自己。 这让林年年觉得都好像是在做梦一样,所以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轻轻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 “嘶。” 她不由得到吸了口凉气,果然是疼的,看来自己没有做梦。 随后又看向严承怀:“侯爷,你该不会是看我哪里不顺眼,所以特意说这些话来逗我吧。” 林年年说的极为认真,而且也看向严承怀,好像是打算通过他的表情发现什么。 只不过这话刚一说完,严承怀就直接拿出一个玉佩。 “这是家母留下来的,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陪伴着我,这个给你了,可能证明我的心意?” 他说着就将这个通体晶莹的玉佩,递了过来,神情依旧是像刚才那样认真。 林年年这才发现,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她略微有点尴尬的笑了笑:“多谢你喜欢我,不过你说的太过突然了,能让我想想吗?” 林年年肯定是要思考一番的,毕竟这可是人生大事,不能仓促决定。 而且她现在大仇未报怎么能想那些呢,所以一开始没有拒绝,也是怕严承怀,万一恼羞成怒对付自己就可不好了。 严承怀听着没有拒绝自己,心中也是狠狠的松了口气,最起码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随后也就直接点头:“我可以等你,不论什么时候我都等着你的回复。” 严承怀再次认真的说道,而就在这时,林年年可能觉得再说下去,气氛只会变得更尴尬。 她连忙指了一下窗外:“你看时辰都已经不早了,你快先去忙吧,毕竟现在事情这么多,都等着你去处理!” 严承怀很不想承认,他真的不想走,但是也知道自己不能死皮赖脸能继续呆下去。 不然只会让林年年越来越逃避,而且也说不定会更讨厌自己,于是只能点头同意。 “那我就先去忙了,陈将军那边有消息我也会告诉你的,你心中不必多虑。” 他扔下了这句话后,就看似转身的潇洒离开,但其实心里还是稍微有点失落。 而林年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望着自己手中的玉佩。 玉佩还留有余温,好像也是它的主人在告诉自己,他是非常认真的,因为这真是极其重要之物。 林年年将玉佩说了起来,随后望向二哥的无名排位。 “二哥,你说我该如何选择呢?” 林年年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因为她刚才才发现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不仅是怕他恼羞成怒,还有就是怕他一旦要是听到了,自己会受不了他那失落的样子。 所以林年年,现在才意识到,严承怀如今的心情也已经羁绊着自己。 他如果要是开心了,自己会不自觉的跟着一起高兴,可若是伤心或者生气,林年年也会为之而担心。 这在之前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所以林年年此时多了几分迷茫与困惑。 严承怀从林年年处出来,他也并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直奔书房。 陈七此时等着他,一看到自家侯爷进来,就连忙说道。 “陈将军的事情听说已经开始查起来了,只不过这知州大人瞒得很紧,一点口风都不漏,所以也并不知道如今的情况如何。” 陈七说这些话时也有些无奈,因为这样的话,对他们来说情况可不乐观,而且也处于被动之中。 严承怀倒是挺有冷静的样子,而且听完这些话后,仔细的想了想就说。 “等到后日,就是皇上的贺寿礼,那时人们一定会松懈的,抓紧这个机会吧。” 皇上一旦过寿的话,举国上下都会欢庆,所以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陈七知道也只能如此了,于是连忙点头答应。 “属下知道了,一定会精心安排好的,争取早日查看到消息。” 而林年年昨天晚上,可真是没有想到休息好,因为自己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严承怀,那深情的眸子。 所以她现在就像翻烙饼一样的,来来回回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索性林年年直接掀开被子,突然起身有些恼怒的讲。 “严承怀,你故意的吧,居然在这样的关头,跟我说这些话,摆明了心思不想让我好过!” 她本就被这些案子烦的厉害,半路又出现个拦路虎,而且还是在说男女情长之事。 林年年说完这些,就有些恼羞成怒,也知道自己无法安然入睡。 她索性直接下床,给自己倒了好大一杯水,一口喝完。 ------------ 第一百二十八章不逃避心意 本以为一杯水下肚,可以让自己冷静起来,可是并没有。 所以林年年也无奈地叹口气,望了望窗外的夜景。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如今正在纠结着,而且心底还有一些不能忽略的小雀跃。 林年年清楚的知道这是自己动情的,否则不可能会如此。 所以夜深人静之时,林年年因为睡不着,便在外面开始散步。 “你怎么会在这?” 林年年在花园中踱步,可是却发现严承怀,居然又在这里,而且还独自一人呆着,于是惊讶的出声。 严承怀也早就没有了平时的冷漠,他直接看向林年年就说。 “刚刚忙完些事,想着过来散散心。” 他说着就突然停顿一下,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开口讨要回答。 但又害怕回答让自己会失望,所以此时已经没有勇气,再继续说下去。 林年年好像也看出了他的纠结,所以在此时无比诚恳的讲。 “过来吧,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林年年决定还是要好好说说,最起码不能这样不清不白的下去。 严承怀只好过来,而且鼓起勇气说了一句:“什么话?” “我能看得出来你的心意,也知道你是认真的,只不过如今事情那么繁多。若是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只会更加影响事情进度。” 林年年直接开口回复的,而且说到这里也变得突然认真起来,又看向严承怀。 “你又身居高位,每天处理这事数不胜数,我要在你的身边只会影响到你。” “不,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会觉得心安,而且再怎么让人头疼的案子,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烦躁。” 严承怀直接就开口说道,而且讲到了这里后,已经变得非常认真,就又继续说。 “所以你对我来讲并不是拖累,反而是救赎,与前进的动力。” 他说这些话时可是极其认真的,而林年年再说不心动,可能也是假的。 谁会拒绝男子这样的深情,她突然有点局促不安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也清楚自己这是害羞了,所以并没有开口说话。 严承怀也知道借着这个机会,全部都讲清楚比较好,于是就又继续说道。 “所以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而且也望我们能在接下来,能够过得幸福。” “如今连关系都还没确认下来,你就想到幸福不幸福了,这也太远了吧。” 林年年听着就直接回答道,而且说完这些之后,突然认真地看向严承怀。 “老实一开始认识你时,让我很是头疼,因为你太过冷酷而且不近人情,可是现在我也发现,你有着自己的闪光点。” “所以我没有一开始那么讨厌你了,反而有时也会期待着与你见面。及共同讨论案情。” 林年年这些话就好像重拳一样,严承怀听着觉得心直跳,而且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那你就是答应我了吗?” 他直接开口问道,而且说话的功夫,那也是认真的望着林年年。 林年年自然是直接点头,而且认真的讲。 “这些都是真的,不过就像你一开始所说那样,我身上有着血海深仇,如今大仇未报,我不能抛弃家人与你儿女情长。” 林年年说到这里,好像轻蔑的笑了一声,在嘲笑着自己的困难。 “可能这一切在你看来是不可能的,毕竟一个小姑娘哪有那么大仇恨,但这些都是真的,而且我也必须为他们报仇雪恨。” “我信你,我当然相信你,而且我知道你的仇恨是什么,所以接下来交给我,我会和你一起处理。” 严承怀急切的开口说道,而且语气已经充满了诚恳。 这让林年年听到后都愣了一下,不敢相信他居然是认真的。 而且也不觉得自己,是他的拖累,所以林年年看着如此真诚的严承怀,突然笑了笑。 “好,那我们拉钩吧,你要和我一起报仇。” 她说着就突然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而且带着浅浅的笑容,没有和平日里的戒备以及牙尖嘴利。 反倒是多了几分柔和,这让严承怀怀虽说也有些不适应,不过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共同拉钩。 平日里战无不胜的侯爷,居然会做如此幼稚之事。 估计也就林年年,可以让他有着如此大的改变。 严承怀觉得自己心跳,在看到林年年那一瞬间,就一直快的厉害。 如今更是紧张,但又知道,他们这是确定好的关系。 所以严承怀就又讲:“从今往后,我一定会护好你的,不会让你遭受从前的痛苦。” 说着停顿一下,就又真诚的继续说道。 “也希望你什么事,都不要自己埋在心中,因为你已经有了我,我们可以共同进退。” 两个人的力量,总归是比一个人强大的,所以严承怀才会这样的说话。 而林年年自然是相信的,于是直接点头。 “我这人可是认死理的,而且我不喜欢什么小妾,我讨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 林年年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毕竟有些话还是要提前说清楚的,于是又讲。 “所以你若是也做不到这点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打住,省得以后痛苦。” “我的母亲说过,一个真正绝配的佳人,总会和你想的一样。看来母亲说对了,因为我也是这样想的。” 严承怀看惯了那些身居高位之人,左拥右抱。他很是讨厌这样子,因为在自己看来,这非常的乌烟瘴气。 所以索性就继续说:“你所担心的那些都不会出现,而且我会用行动告诉你,你选择我不会有错。” 林年年只觉得自己现在还在云里雾里的,平时高高在上的侯爷,居然会对自己表白。 而且说出的这些话,让她更是非常喜欢,甚至心中还多了一份感动。 林年年这才发现与他的深情比起来,自己的那点喜欢,好像都已经不足为奇。 但她知道,自己从来都是个慢热的性格,所以这是个开始。 ------------ 第一百二十九章突然闲了下来 他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于是直接点头就说。 “我信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年年突然诚恳的讲道,而严承怀还想要再说什么,林年年却突然说。 “时辰已经不早。明日你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快先回去休息吧。” “好。” 严承怀这次爽快的回答,而且深情的看了眼林年年这才离开。 林年年这次回去,倒是没有了之前的焦躁,反而是多了几分安心。 她心情也变得好了许多,所以进入到了甜甜的梦乡之中。 这天的夜晚,林年年睡梦之中,再也没有从前的血腥,与家破人亡。 她没有再感受到那种绝望了,所以林年年第二天醒来,心情依旧不错。 她直接找到严承怀,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娇羞。 而严承怀刚才还冷着张脸,但看着林年年进来的那一瞬间,他的表情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今天依旧是有个不好的消息,那就是那边滴水不漏,而且两个苍蝇都飞不进去,所以我们并没有查到什么。” 严承怀主动的开口说道,而且没有去提昨晚这事,看来是想让林年年不要那么尴尬。 而林年年听完这话松了口气,也在意料之中的说。 “可能朝廷也不希望你我参与过多吧,说不定里面有着陛下的授意。” 不过里面林年年,说着也觉得奇怪。 “可我总觉得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何处奇怪。” 她每每想到此事,周总都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们忽略了,却又想不出来。 所以说到这里,林年年就低落了情绪:“若是当时我们能再快些就好了,这样最起码我能为他开膛验尸。 最起码也就知道了死因,而且也肯定可以很大程度上帮到他们。 林年年的失落,严承怀其实全都看在眼中,于是听完了这些话后直接就说。 “瞎想什么呢?你做的都已经很好了,不要再多虑,今天什么也都别再想了,明天同我一起进宫。” 严承怀直接讲,随后又说:“不要总是被这些事情牵绊,影响到自己情绪,日子该过还得过。”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能够从容的应对这些事情。 因为严承怀,一直以来都觉得案子是案子,生活是生活,肯定不能混为一体。 所以他才没有去管现在,是什么样的时机,反倒是觉得既然已经喜欢了林年年,那自然是要说出来。 林年年听完这些话,后直接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就不多想了,所幸现在也没什么事,我再去看看春红。” 她怕自己在这里继续呆着,只会胡思乱想,所以还不如去看看春红。 严承怀这次倒没有像以往那样吃醋,他直接就点头同意。 “你去库里看看,要是看上了什么,直接拿给她就是。” 林年年嗯了一声,也没有在说什么,而且早饭都没有来得及吃,就直接走了。 元奎这边还在尽心尽力,他要尽快的解药要研究出来才行。 所以特意起了个大早,而林年年刚刚过来,就看见元奎依旧挑拣着草药。 她恶趣味横生直接走了过去,开口打趣。 “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和现在倒是极为不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现在是装出来的。” “小爷我一旦认真起来,那也是秒杀许多人的,而且皇上明日就要过生辰,这一定是最好的礼物。” 元奎也是要进宫去参加的,毕竟他的身份摆在这里,不出现不合适。 而且黑水病如今依旧困扰着人们,皇上说不着急那也是假的,毕竟因此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流离失所。 这可全部都是他的子民,所以怎么可能不着急。 元奎也就想着自己研究了解药,最起码可以一举两得。 让那些老百姓们,不必因此而继续受着困扰,甚至丢了性命。 而皇上那边自己也好交差,甚至还省了一份礼物。 林年年听完这话,她又看了一眼草药,随后这才问。 “春红姐姐近日如何?” “一天比一天好了,这些全部都是我的功劳,怕是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我这么厉害。” 看来情况是真的有所好转,不然元奎不可能会有心思开玩笑。 不过他说着就抬头看了一眼林年年:“昨天还那么忙呢,连饭都没有吃就走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正在处理的那个案子,死者在死前和我们见过面,所以为了避嫌,只能先不管。” 林年年直接开口回答,而且说着还拿起其中一味草药,有些好奇的闻了闻。 元奎听到这话后,倒是直接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不过听说侯爷做事向来不近人情,丁是丁卯是卯,在他手下可不好做事。” “他这样做有极大的好处,最起码可以省了别人一门心思的钻营,该如何偷懒。” 林年年直接开口护着严承怀,觉得自己说的没有一点问题。 而元奎却突然看了一眼林年年:“对你倒是格外照顾,他对你不简单。” 林年年未曾想到,元奎居然是这么想的,不过说的话倒是真的。 所以林年年不知该如何反驳,所以索性低下了头,有些恼怒的讲:“别瞎说。” “你平日里强势的像个男人,什么时候像小女儿一样娇羞了,所以可想而知,你们两个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元奎很快就发现林年年的异常,他直接开口打趣。 林年年瞪了他一眼:“你才是王八和绿豆,小心我拿针扎你!” 她这话刚一说完,春红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而且这次居然没有用拐杖。 步伐虽然有些慢,但是可以看得出来明显的好转了,而且气色一天比一天好。 “年年来了,现在怎么有空了?” “那边正巧需要避嫌,所以我没事情做,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林年年赶忙开口回答,而且说着还瞪了一眼元奎,示意让他不许接着刚才的话题乱说。 元奎这次倒是笑而不语,没有再说什么,反倒是挺配合的。 ------------ 第一百三十章解药终于大功告成 林年年趁着今天有空,她索性就一直陪着春红,等到下午时,这才恋恋不舍的要离开。 “如果要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好了,这样就可以一直和你说话。” 林年年突然之间有感而发,而且说着还不舍得看向春红。 “你记住了,你好好养病早些好起来,我带你出去玩。” “好了,快先回去吧,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能够做那么多惊心动魄之事。” 春红淡淡的笑了一声,随后就直接说道。 她说这些话时,眼底也透露出了向往。 因为确实不是谁,都可以吃得了林年年这碗饭,而且光是旁观者,看着也都觉得惊险刺激。 林年年听完这些话后,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不过还是得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有空我再来。” 元奎而与此同时,直接出现在两人眼前,随后激动的拍手说道。 “终于成了,看来皇上这个贺礼,我一定会是送的最合心意那个。” 他又没有和两人一起说话,而是在一开始出现了一下,就又一直研究起来。 而林年年听到这里,松了口气,春红脸上更是激动。 “那这可真是太好了,不枉你最近废寝忘食的研究。” “确实是个好消息,以后也要再接再厉,争取研究出更多厉害的药方。” 林年年难得的也夸奖了句,只不过说完又停顿了一下。 “那些老百姓们也在苦等着这个药方呢,早一天到的话,让他们就多了一份生存的希望,要不我们现在就进宫吧?” 如果要真的是等到明天寿宴,那只会坑了更多的百姓。 元奎本就是医者仁心,早就想到了这些,于是连忙激动的点头。 “那你和我一起进宫吧,本来还想着明天之前研究出来就行了,可没想到老天爷也是在哭眷顾这些受病的人们。” 他居然可以提前研究出来了,而且还是在自己预料范围之外。 元奎觉得自己很是厉害,所以才会这么激动。 林年年倒是觉得自己带着元奎去,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于是直接就说。 “我不过就是个小仵作,哪里有机会单独面见圣上,要不还是找侯爷吧。” 严承怀如果带着过去的话,一切就会显得顺理成章许多。 元奎刚才只顾着开心,虽然没想到那些,不过听完了话后也连忙点头。 “那现在你快些回去给他说一声,让他们来这会合。” 元奎着急的催促,因为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不能耽误。 林年年当然也是清楚的,于是直接就走了,而且策马奔腾地回到了严承怀处。 她这一路上都非常的赶,所以一直让马儿快速的前进。 拉着缰绳的手红了,她都不自知。 严承怀正在书房处理公务,林年年直接就进去了,而且一看到他后连忙就说。 “好消息,元奎研究出了对付黑水病的解药,如今已经成功了。” 她讲着就直接过去拉严承怀:“你快和我走吧,我们尽快将这个消息告诉皇上,这样老百姓们也就有救了。” 严承怀也是一愣:“宫中有那么多厉害的太乙,他们都束手无措,可是没想到这小子也做了出来。” 让他确实也意外,不过反应过来后也直接起身。 两人就这样的再次出发,不过严承怀很快也发现,林年年手心处很红。 他没有说什么,是默默的记在了心中,直接找到元奎。 元奎早就已经在家门口翘首以盼,所以他们刚一过来,元奎就连忙激动的上前。 “你们可总算是过来了,咱们快先出发吧,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严承怀没有多讲,直接点头同意,所以三人又一番策马奔腾,直接来到了皇宫外面。 严承怀让属下递了身份牌,没多久后,太监就来回话。 “皇上请侯爷进去呢。” “那你快先过去吧,一定要将方子拿好了,千万别有差错。” 元奎着急的都失去了理智,所以赶紧催促。 严承怀并没有着急离开,反倒是提醒:“你是研究出来的,而且也比我更懂药理,得和皇上介绍一番。” “那你们都快先走吧,我先在这等你们。” 林年年一听,直接就开口催促,而且也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的重要,绝不能耽误。 元奎与此同时拍了拍脑袋,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怎么都变得这么傻了。 不过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和严承怀离开。 林年年在皇宫外面等着,她没敢去其他地方,直接就守在那里。 看着旁边严承怀的手下,林年年觉得被这样盯着保护,让自己有些不自然,于是就说。 “各位大哥先回去吧,你们盯着我,让我有点不自在。” 林年年是个实诚人,有什么就直接说了个清楚。 不过这几个手下倒是面面相觑,好像有点不敢离开,毕竟正经主子没有发货。 而林年年看着他们不为所动,于是就又说。 “侯爷就算知道了也会支持我的,你们先回去歇着吧。” 林年年再次的说话,这才让他们点头离开。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林年年有些后悔,自己居然让他们走了。 安定郡主现身,她是太后最喜欢的小孙女,平日里向来嚣张跋扈,而且整天迷恋着严承怀。 她一直都听说,严承怀身边有个极为厉害的小仵作,最重要的是女的。 所以安定郡主一直在心中搓搓的吃醋,却又不敢有举动,怕严承怀会觉得自己娇蛮无理。 所以她早就讨厌上了林年年,而安定郡主也被一群拍马屁的围着。 她们像一窝蜂一样的从皇宫里面出来,其中有一个狗腿子提醒郡主。 “您看,这不是侯爷的马吗,说不定侯爷也在皇宫之中,要不然您等等。” “对呀,您和侯爷的缘分,那可是天注定的,老天爷都让你们在此偶遇呢。” 狗腿子们一唱一和的说着,林年年一听都皱着眉头,这是什么话? 看她们都梳着未嫁的发髻,但说出的话倒是挺大胆。 ------------ 第一百三十一章蛮横无理的安定郡主 可想而知,安定郡主平时有多么离谱,毕竟有什么人找什么人。 他们绝对是一丘之貉,否则也玩不到一起去。 安定郡主也有些害羞的笑笑:“你们别瞎说。” 她嘴上虽然是在责怪,不过眼神还是下意识的看向马。 很快脸上的笑容就僵硬掉了,因为旁边居然站着个,面容较好的女子。 林年年被她的目光盯得很不自在,不过装作不知道。 而安定郡主,一眼就认出了林年年。 她可是搜集过林年年画像的,所以直接上前就说。 “你怎么会在此处?” 她直接开口质问,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林年年觉得自己没有回答的必要,毕竟她算哪颗葱。 所以林年年直接转身就要走,而安定郡主,被她这态度更是气的不行。 因为自己什么时候受过如此冷淡,而且居然敢有人无视自己说话。 安定郡主越想越气,于是直接冷笑一声就说。 “来人啊,把她给我控制好,我要好好问话。” 林年年刚想要说什么,可是旁边的狗腿子,却直接一人一个胳膊,直接控制住她。 安定郡主也斜眼瞧了一下林年年:“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无视本郡主。” “我是朝廷仵作,乃是吃皇粮的,郡主要做什么?” 林年年直接反问一声,看起来一点都不带怕的。 而安定郡主一看这风轻云淡的样子,就有些抓狂,直接上前就说。 “平日里整天仗着这狐媚的脸蛋,在侯爷面前跳来跳去,如今更是了不得敢和我这样说话!不给你几分教训,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了。” 安定郡主说着就看向旁边的人:“把之前的痒痒粉拿出来。” 顾名思义,就是让人用了后,一直想笑的东西。 而林年年也没想到。她居然会目中无人到如此地步,敢这样说话。 而且对自己的警告置之不理,甚至还是在皇宫外面,就敢这样去做。 “郡主三思,这里可是通往皇宫的大门,你不怕被知道?” 林年年直接问了一句,不过这话刚一说完,郡主就直接冷笑一声,丝毫不在乎的说。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圣上怎么可能会过问?” 郡主说着,旁边的人也递来了一小罐东西。 她直接用自己的手打开瓶塞,随后朝着林年年脸上直接甩去。 林年年只觉得有东西,在自己脸上拍打。 而安定郡主做完这些后,直接将瓶子丢到一边,随后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手,拿出了苏绣的手帕,她这才风轻云淡的讲。 “这些药可全部都落在了你的脸上,你要记住到时候你可会奇痒无比,千万不能挠,要不然这样一张漂亮的脸不就可惜了?” 安定郡主顺着就大笑两声,脸上更是有着得意的笑容,随后就离开。 那些狗腿子们也连忙跟了上去,林年年没有人制服,她很快也重获自由。 有些慌乱的林年年,拿出自己手帕想要将药擦下去些。 但随后,林年年才发现自己刚一碰,就开始痒起来了。 她直皱眉头,心中默默的问候了,郡主的祖宗十八代。 林年年直接蹲在地上,她这么丢人的样子,要是让更多人知道,只怕自己会成为一个笑料。 严承怀心中因为挂记着林年年,他汇报完后直接就走了。 元奎当时留在了皇上那,没有跟着一起离开,而是向皇上讲解了起来。 严承怀刚一出来,就看到林年年蹲在旁边。 “如此不顾形象,难道是累了吗?” 严承怀走了过去,直接开口问道。 只不过这话刚一说完,林年年就直接起身。 她现在的脸已经变得灰灰的,一看就是有问题。 严承怀看到后,嘴巴紧抿,眼神之中出现愠怒。 “怎么回事?” 他直接问道,而且说着就看向不远处的守卫。 他们护着皇宫的安全,不管是谁进去都要盘查一番。 外面自然也归他们管,于是直接质问道。 “你们难不成都是死人吗,看看这边成什么样子了!” 严承怀平时不威自怒,气场很是强大,所以哪怕不开口说话,都会把人吓得够呛。 而这话说出的他,让不远处的那几个守卫,都是冷汗直流,连忙跑了过来。 其中带头的看了一眼林年年,很是惶恐的说道。 “这,当时有好些姑娘,所以手下以为她们是在叙旧,又没有去管。” “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出来。” 严承怀听到这个回答变得更加生气,不过随后就问林年年。 林年年不想大庭广众的说下来,所以只能忍着,自己脸上的不适,最后就说。 “我们先回去吧,然后你问我请个大夫,看看能不能好。” “快些去将刚才同我一去的元大夫请出来,告诉陛下有要紧之事。要他帮忙。” 严承怀直接开口吩咐,而这些守卫们一听这话,也连忙一溜烟的跑了。 侯爷刚才的表情太吓人了,他们宁愿争着抢着去传话,也不愿意留在此地挨批评。 元奎正在给圣上滔滔不绝的讲着,陛下也很好奇,所以听得极其认真。 不过很快,公公也由外面的守卫,知道了此事,所以连忙进来就说。 “陛下,侯爷有要紧的事情找元大夫,说是一个姑娘出了事,请他快些去看看。” “姑娘?”圣上都是直接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而太监也很识趣的说:“听说是一直跟在侯爷身边的那位仵作。虽说是个姑娘,但是也很厉害,丝毫不逊色几十年的老仵作。” 圣上这也才想起来,严承怀跟前确实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不过本来以为他男女不近。 所以他从来都没有多想,现在也是一样的。 圣上觉得,像严承怀这样六亲不近之人,拿走什么儿女情长,怕是公务。 “原来如此,那你快些过去吧,等明日再来同朕好好说说。” 元奎心中也有些着急,因为自己一听就知道是林年年。 可只要找自己,那也必然是出了事,所以听完这话后连忙点点头,就由公公带路出宫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安定郡主之死 等他刚一出宫,就看见林年年的异常。 “究竟是怎么回事?谁给你吃了什么东西。” 元奎直接开口问道,而林年年也说。 “她们说是什么痒痒粉,那里面可能还有。” 林年年忍着不适,说着就指向刚才被遗落的瓶子。 安定郡主刚才只是随口一撒,让自己沾染上这些,所以并没有全数倒了。 元奎听着就连忙捡起旁边的瓶子,轻轻的闻了下,他随后就说。 “还好,只是平常捉弄人的东西,我有解药,去我那吧!” 元奎说完就直接上马,林年年也不推辞,直接回来了。 他们回来时的动静特别小,让春红无法知道。 不然春红就算知道了,也会为他们担心,所以都是有意瞒着。 元奎找到了解药后,直接帮林年年敷在了脸上,而且嘴里还嘟囔着。 “一看就是小姑娘家的手段,如今这小姑娘怎么心思都如此狠毒,居然朝你脸上扔东西。” 试问一下,天底下哪个姑娘不想自己美美的? 可是她们却冲着,去毁别人脸的目的做的。 林年年可能是由于敷药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开口说话。 而严承怀也不语,但他并没有因为林年年没有大碍,而松一口气,反倒是脸色异常凝重。 严承怀直接问:“好起来需要多久?” “半个时辰吧,得等药力慢慢渗入。” 元奎回了句,而林年年自然是没问题的,于是就这样等着。 而严承怀在这半个时辰里,依旧是一言不发的样子。 林年年知道,他这一定是生气了,否则不会如此。 终于等到快半个时辰时,林年年这才发现自己好了,没有一点问题,于是连忙说道。 “你别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现在没有任何的不舒服。” 她确定好自己没问题,而且跑到旁边的镜子上看了看,脸色没有之前那样难看,所以这才敢对严承怀说道。 严承怀听完后点点头,不过随后又说。 “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留了些人保护你吗,为什么要让他们走了。” 他其实有机会,可以在中途出去询问。 但是严承怀并没有那样去做,反而是亲自问林年年。 林年年也觉得今天,简直是无妄之灾,所以直接将事情能经过说了出来。 她讲完后,稍微有些责怪地瞪了眼严承怀。 “若不是你的话,那个郡主也不会找我的麻烦。” 她这话说的倒是不错,确实如此。 而严承怀听完这些话,直接就冷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反而是直接出去了。 元奎有些云里雾里的,刚才就察觉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只不过不敢说。 终于等着这个活阎王走了后,他这才试探的看下林年年。 “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相处,跟以前相比变了不少,而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林年年听到这话,产生了自我怀疑,难不成就这么的明显吗? 不过她随后也就说:“小孩子不许瞎打听大人的事,不然你会挨揍的。” 她说着还晃了晃自己的拳头,好像是在威胁元奎。 元奎一听这模棱两可的回答,立马就嫌弃的撇撇嘴。 “比我还小几岁,你们居然敢这样打趣我。下次你再有事我不救你了。” 两人就这样斗着嘴,而严承怀没过多久就再次回来,不过一反常态地谢过元奎。 这才带着林年年回府,严承怀后来什么事都没做,反而是直接待在林年年旁边。 变得特有眼力劲,林年年就觉得自己好像,又收获了个贴身丫鬟。 “你不是有许多事情等着去处理吗?怎么老在我这里呆着,让我都有些不适应了。” 林年年赶紧开口说道,而且讲完了这些后,就又继续说。 “你放心吧,我照顾自己没问题的,而且现在早就没事了。” 她又不傻,当然知道严承怀这么做,纯粹就是因为心疼自己。 而严承怀直接摇摇头拒绝:“我不能走,而那些事也可以放到一边。” 说着就奉上了一碟果子:“快些吃吧。” 林年年只能不再说什么,不过第二天清晨,就传来了一个消息。 安宁郡主昨夜离奇死亡,直接被人勒断了脖子,事后挂在了房间的房梁处。 当时进屋去的丫鬟,一看到后都被吓了一跳,如今都已经变得疯疯癫癫。 严承怀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仔细的想了想,就直接向陈七吩咐。 “这件事情不必告诉林姑娘。” 她肯定是会多想的,这是必然的。 所以严承怀这才决定瞒着,不过就在此时,林年年也是一人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 她显然是已经知道了此事,而且有些怀疑的看向严承怀。 “不管是陈将军之子还是陈将军。死之前都是见过我的,而安定郡主也是如此,所以这凶手该不会是和我有仇之人吧。” 她之前认为这一切都是巧合,只不过现在前后已经死了三个人。 林年年就算不想多想,但现在也没办法,毕竟事情都已经摆到了这里。 严承怀直接说:“不许瞎说,你哪有这么厉害的仇人,他们能够将一个又一个身份厉害的人杀死,肯定是有背景的。” 严承怀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而且也直接就讲。 “你也知道如今朝廷动荡不堪,你不过是个小虾米,哪有那么重要。” 他后来说的话,虽说有点不中听,不过却也在情理之中。 而严承怀这么说。并没有让林年年心情觉得好些,反倒是继续讲。 “可他们在死之前都见过我,为什么不是他人呢?而且多少和我都有过摩擦。” 直觉告诉自己,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所以这一切一定有猫腻。 林年年说到这里,就有些头痛的捂住自己的头,随后产生了怀疑。 “可我这一路走来,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得罪了谁,居然对我有着如此深仇大恨。” “他们现在已经死了,你若是情绪低落,只会中了奸人的计谋,我已经派人前去调查,他们一定会将真相水落石出。”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安定侯找上门 严承怀温柔的说道,而且说着,直接突然抱住林年年。 “而且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伤害不到你。” 安定郡主的死,虽说也算给了他们一击重拳,但严承怀还能应对。 只不过这话才刚刚说完,安定侯就突然闯了进来。 他脸色已经难看至极,而且手上还拿着把剑。 后面的奴才们也是连忙跟了上来,陈七也在其中。 他一进来,连忙就说道。 “属下怕安定侯真会大开杀戒,所以只能放他进来。” “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 严承怀冷静的开口回答道,而就在说这些话时,安定侯已经死死的盯着林年年。 他随后冷笑一声,直接提起剑,大声吼道。 “你这个贱人,往哪跑,还不快快给我儿偿命!” 安定侯向来是个暴脾气,之所以有现在的爵位,也完全是因为他是武将出身。 从前在战场上拼死拼活,才挣来如今的荣耀。 后来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换了官职,而且慢慢的没去战场了。 安定郡主更是他最小的女儿,又是老来得子,自然也格外的疼爱。 而小时候的安定郡主,有一次进了皇宫,不像其他小孩那样处处守着规矩,非常的害怕,她反而格外活泼。 所以太后看了很是喜爱,直接封为郡主,收了当孙女,从那之后安定郡主,便格外的嚣张跋扈。 “安定郡主的事情有所蹊跷,而且大理寺都还没有给出定论,侯爷请勿着急。” 严承怀直接空手遏制住安定侯,他紧紧的抓着安定侯的手腕,这才使得这把剑没有没有砍下去。 至于安定侯,此时已经红了眼,直接死死地盯着林年年,大声吼道。 “这两人发生的事,还有陈将军父子之事,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吗?所以就是这个女人搞的鬼!” 他说着也就变得癫狂起来:“居然敢动我的女儿,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林年年并没有因为他现在的样子,而感到害怕。 不过也并没有开口说话,因为知道自己一旦开口,安定侯的情绪,只会变得更加激动。 所以只能后退了两步,确保自己的安全,随后悄悄的拿出一瓶药。 严承怀也注意到了林年年的举动,所以在此时就又说到。 “她若是真有问题,早就被抓了去,何至于让侯爷还上门亲自来,莫非侯爷如此是信不过皇上吗?” 严承怀直接搬出皇上,这才使得已经接近疯狂的安定侯,突然冷静了。 他肯定不能因为死了一个女儿,就连累了全族,以及自己好不容易打拼来的荣华富贵,也不能这样消失不见。 但还是死死的盯着林年年,不过并没有开口说话。 “此件事情疑点重重,尤其是陈将军父子之死,并没有猴爷想象的那么简单,所以切勿坏了皇上大事。” 严承怀又开口继续说道,直接搬出了皇上,因为现在这是最有效的,可以让安定和立马安静的人物。 毕竟皇上可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以及荣华富贵,一切皆在他的一念之间,当然谁都不敢得罪。 尤其是安定侯,从白丁爬起,他纵使失去爱女心急,但多年身居官场的理智还是存在的。 所以他这才直接放下了手,而且将手上的剑,直接扔到一边。 “可我并不明白,为何是我的安定!” “侯爷从前也是带兵打仗之人,自然知道,有时人的死亡是带着些倒霉的,所以只能说安定郡主运气不佳。” 如果不是安定郡主,可能死的也会是别人。 但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有人绝对是和他们过不去。 所以严承怀这才这么冷静,而且迫切的想要查清楚幕后的推手。 安定侯皱了皱眉头,没再说什么,不知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只不过良久后,这才带有着恳请的看向严承怀。 “侯爷,算我恳求你一次,能够告诉我些内幕吗?” 他久居京城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朝堂上的波诡云涌。以及暗中的斗争。 这些并不是像上战场一样,什么都是真刀真枪的来,反而全部都是暗剑,总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人解决了。 林年年看着安定侯这样,心中也起了恻隐之心,毕竟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想知道真相的父亲。 无关于身份,所以林年年,就轻轻的拉了下严承怀:“安定后着实可怜,而且安定公主死的也冤枉,所以还是告诉他吧。” 要不然回去的安定侯,肯定还会依旧处于痛苦之中,而且这些痛苦还是加倍的。 她已经算是连累了安定郡主,不想再连累她的父亲。 严承怀这次并没有拒绝林年年,反而是认真的看下安定侯,直接就说。 “三皇子当年残留的旧势力,如今依旧存在,而且总是兴风作浪,这也就是为何这几个月我不再经常的缘故,全部都是去查这些事了。” “我猜测他想必是知道,我影响到了他们的大计,而林年年又是极为厉害的仵作,这一路帮我不知解决了多少困难,所以他们感受到了威胁,想抽掉我的左膀右臂。” 这招玩的就是釜底抽薪,所以严承怀也知道了他们的意图。 安定侯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死得这样无辜。 他随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林年年:“他们就是想将一切的迷点,都引在你的身上,然后让你进去,可对?” 安定侯肯定是恨得牙痒痒,对林年年依旧有着责怪之心,但也只能忍耐着,随后说道。 林年年就在此时也直接上前,而且点点头就说。 “对,所以越是这样,我就越是不能被他们下套抓住,以后我也会尽量不出门,不和别人有交集。” 林年年并不是不相信,这些全部都是凑巧之事,因为发生的实在是太多了,这一切显得都是那样的刻意。 所以她要是再不做出改变的话,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让自己的内心自然也会有所愧疚,她然后心也会过不去。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何必纠结 第一百三十四章何必纠结 所以林年年说的,这些全是自己的心里话,而且从现在开始,她也会尽可能的不再去见外人。 安定侯知道,木已成舟,现在都说那些没有用,于是直接痛苦的闭上眼睛,等再次睁眼时。目光有些复杂的讲。 “我知道侯爷身边也有着许多厉害的人,不缺我一个,不过我着急想要给我女儿讨回公道。让凶手全都绳之以法,所以算我一个好吗。” 安定侯,这是想要入伙,他现在的角色就是一个父亲,一个想为女儿讨得公道的父亲。 林年年听到这里,没再开口说话了,因为这不是自己能够敲定的事。 而安定侯恳请的眼神,也看向颜承怀。 严承怀想也不想的,直接开口回答。 “当然了,欢迎你,不过你需要记住这些事情。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哪怕是令夫人。” 他今天这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这才将实情说出。但也只能就此打住,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安定侯自然懂得这些,于是直接点头答应:“放心吧,侯爷。我一定不会说出的,也多谢你们为我网开一面。” 他说着就又看了一眼林年年:“你这姑娘小小年纪,眼神倒是尖锐,而且刚才那样的情况你都如此冷静,可想而知也是个可塑之才。” 林年年也不知道安定侯,为何突然开始夸奖自己,不过也没有心情高兴。 她低头不语,安定侯也就没在说什么了。 严承怀就在此时,也直接起身。 “我送你出去吧,也要记住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得烂在肚子里。” 就这样他们两人离开了,而且林年年也坐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非常的入神。 至于严承怀,没过多久后便回来了,而且就说。 “你的心中不必再多想,也千万不要有压力,因为已经没问题了。” 安定侯明显已经被他们说服,而且也相信他们,所以没有大碍。 至于其他的那些人,他们自然是堵不住悠悠之口的,不过却也不必在乎。 至于林年年,就在此时也平复好了心情,直接点点头。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被影响到的。” 林年年已经变得非常冷静,而且说着,突然也有些好奇的讲。 “不过你为何要将这些事情,告知给安定侯,难道不怕他泄露出去?” 在她的记忆里,安定侯朋友众多,而且脾气也不好,随时很有可能会发火。 所以此人若是想保密的话,难度也是挺大的。 严承怀头一次透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没有其他办法能,难道你有别的选择吗?” 林年年一听,确实也是如此。 她心情也就又变得低落了些:“真不知道究竟是谁是幕后黑手,居然有着如此大的能耐,能够将京城搞得一团糟。” 林年年想想都觉得恐怖,毕竟这里可是天子脚下。 可居然他居然能如此厉害,翻云倒雨的将京城搞得一滩烂水。 “所以朝堂如今动荡不堪,局面并没有像表面上看的那么好,背地里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林年年一听,用手撑起了自己的脑袋,浮在桌面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而林年年也没再说什么,她知道,现在讲再多也是没用了,毕竟自己都处于泥潭之中了。 而严承怀则是轻轻的,拍了拍林年年的脑袋。 “好了,别想那么多,不管是什么样的势力,咱们终将会取缔。” 林年年知道他是认真的,因为语气很是认真。 所以严承怀直接点头:“我知道你有多厉害,我相信我们也一定可以成功的。” 林年年非常认真的说出了这些话,而且随后也露出一个笑容。 不过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的,毕竟这几天都发生了好几起命案。 这幕后的故事究竟如何,还得等待着他们慢慢的揭晓,还给死者一个真相。 这件事情很快也就过去了,就像一阵风一样的飘过去也就算了。 所以安定郡主的死,很快石沉大海,谁都不敢主动提起。 而且第2天还是皇上的寿辰,谁敢触这个眉头。 大家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的,依旧盛装打扮起来参加宴会。 林年年今天并没有出门,但依旧是起了个大早。 她特意等着严承怀,严承怀也换好了官服走出来。 他玉树临风的样子,让林年年看着都愣了一下。 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子,林年年心想着。 不过很快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走上前就说。 “今天我就不陪着你一起过去了毕,毕竟也要避嫌,不过你要记住,那里的东西一定要试过银针之后再用。” 林年年说着,就有些神秘的拿出自己连夜准备好的银针,递了过去。 “千万要小心,绝对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 “瞧你紧张的,我又不是没有经历过生死之难,当然不会大意。” 严承怀嘴上,好像是在嫌弃林年年的唠叨,不过嘴角露出的笑容,早就出卖了他内心的喜滋滋。 林年年将银针放到他的手上,随后就说。 “现在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有我了,不得更加小心吗。要不然难道让我投入他人怀抱?” 林年年直接反问一声,这话说的很是犀利,直接问住严承怀。 严承怀印象之中,从来没有人能让自己如此语塞。 林年年却能总是轻松的做到,常人难以做到之事,所以他直接笑了笑就说。 “牙尖嘴利的,也就只有你敢和我这样说话了,在家乖乖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他去那就只是特意的观察,看看有没有破绽之处,随后就会回来。 林年年心中其实也觉得有些可惜,因为知道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可是如今只能白白浪费。 所以稍微有点失落:“真是可惜了,这个好机会,不过你要记住,一定要将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这样我才能稍微好受点。” “好了,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我都让人准备好了,到时候会详细的记录在册,以备你到时观看。”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居然是这样一番解释 林年年听到这些心情,并没有好很多,不过却也是点点头。 “好了,你快走吧,别因为我耽误了时辰,我会乖乖等你回来。” 她现在自然也不能再去找春红他们,所以只能乖乖待在这里,省得再去连累他人。 只不过林年年刚一想到这些。就突然瞪大眼睛连忙就说。 “元奎他们该不会有麻烦吧,毕竟他们最近和我接触也不少,而且要是有人有意向要调查,自然也能查得到。” 林年年此时的心直接被提了起来,而且非常的紧张。 严承怀却直接说:“我早就已经派人暗中保护着他们,你放心,绝不会有问题。” 他说的斩钉截铁,而且严承怀手下的人,保护起人来也是非常认真,个个都是高手。 林年年可是见识过的,所以这才算是放心。 “那就好,你快先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而这一次,严承怀也是真的走了,没有在做逗留,哪怕心中就算有着不舍,但也只能离开。 来到皇宫中的严承怀,直接单独见了皇上。 皇上早就已经等着他,而且一见到他后就说。 “你来了,安定侯那边处理的怎么样?” “他知道了我们的内情,所以选择了加入,而且这是最好的结局。” 严承怀直接就将情况说了出来,这话刚一出,皇上都有些意外。 “你这步伐迈的有些大,会不会太过突进?” “如今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所以只能如此,毕竟我们一开始就占了下风,所以这是最好的选择。” 严承怀直接就开口回答,而且在那样的情况下,肯定是要用真诚来打动安定侯的。 皇上听完这些话后,看着他这么冷静的样子,也才算是放心。 “行吧,既然你已经这么说了,那么朕也对你放心,最近这些日子你也小心些。” 说着皇上也就直接起身:“同我一起先去参加宴会吧。” 就这样他们直接就出发了,不过今天这宴会,倒是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没有再有人死亡,而且所有的人,都好好的出了皇宫。 林年年这一天,可谓是过的战战兢兢。 她总是担心着下一刻,就会传来最新的消息,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寝食难安。 不过还好,今天一天都没有什么消息,所以林年年在傍晚时就等待着他归来。 严承怀这才刚刚回来,林年年就迎了上去,随后大忙就问。 “侯爷,今日情况如何了?可有出现新的状况吗?” “一切都没有你就放心吧,而且想必他们也知道今天是个大日子,不想动手。” 不然一旦将皇上真的弄得恼羞成怒了,说不定就会举全部力量去对付他。 所以此人还算是聪明,知道遮蔽锋芒,懂得进退,但这也算是个坏处,因为他太过能够忍耐,而且也有眼力劲。 所以严承怀知道,这不完全算是个好消息,不过林年年自然没想那么多。 她听完这些后就松了口气,还算是比较冷静的讲。 “这样就好,你不知道刚才我有多么担心,不过尸体那边可传来什么消息了吗?” 林年年其实,还是想亲自去看看的,毕竟自己可是仵作。 没有尸体能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隐藏秘密,所以想一睹真容。但现在他们也在回避,所以林年年每每想到这里时,都难受。 严承怀这次听到这话,并没有着急回答,反而是拿出了一个小册子递了过去。 “这个是皇上陛下交给我的,上面详细的记录着尸体的情况,你看完之后就交给我,我需要销毁掉。” 像这种东西肯定是不能留下来的,所以看完之后即刻就要销毁。 而林年年听到这话也有些喜出望外,连忙就接了过来,随后赶紧查看起来。 但很快就皱皱眉头:“都是说被人勒死的,可哪有那么凑巧,尤其是陈将军那可是多年来的老把式,而且也有着过人之处。” 陈将军可真是从白丁干起的,而且一步一步走到了今日。 他是真正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所以怎么可能会被人轻易杀死。 林年年非常了解陈将军,所以头一个不相信。 “上面记录的就是这些了,所以结果可能差强人意。” 严承怀怀只能无奈的说,不过这话刚一讲完,林年年就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义庄一般为了尊重死者,晚上都是不验尸的,所以只是有几个人看守而已,不如我们偷偷溜过去?” 她想着这也是个好办法,而义庄除非也是遇到了紧急情况,否则在晚上绝对不会打开。 严承怀没有想到林年年,会突然有这么大胆的一个想法都被吓到了,不过没有着急回答。 他仔细的想了想,还是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就只能先说。 “你让我考虑一下吧,这个事情太过冒险,一旦让人知道只会引火烧身。” 因为现在本就是多事之秋,所以务必要特别小心,尽量做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严承怀这样说,也在情理之中,林年年也就没有想着再着急,于是直接点头。 “好,你好好的想想,但说真的我是挺想去的,所以哪怕有些冒险,也希望你能向着我。” 林年年眼神之中,都带有着些许恳请,而且湿漉漉的眼神,让严承怀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到最后还是点头:“我睡觉之前给你回复。” 这是他能做出最大的妥协了,而且在这之前,也一定会仔细权衡利弊。 严承怀都已经这么说了,林年年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直接就讲。 “今天在皇宫之中忙了一天,肯定也没顾上,好好吃饭吧,我给你做饭吃可好?” “你居然还会做饭?” 严承怀很是意外的说道,不过很快就又点头:“当然了,真想尝尝你的手艺。” “我会做饭,这让你很意外吗?真是小瞧人,今天我就要让你大跌眼镜。” 林年年有些无语的说道,而且讲完这些后,直接有人带领来到了小厨房中。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别样的晚餐 林年年解剖尸体非常在行,切菜同样也是的,居然做的行云如流水,而且一个白菜很快就被切好。夸奖了一句。 林年年听到了,也还算是比较开心的说。 “能够被你夸奖的,确实证明我做的非常不错,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我的确很厉害。” 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而且气氛相当的融洽。 林年年心情看起来也是很好,她从前遇到困难时。就喜欢把自己关起 严承怀看到这里,直接拿起一块白菜仔细的瞧瞧。 “你这白菜,大小几乎都一样,看来真是个练家子。” 严承怀很少夸人,不过看到这以后,还是直接来,然后默默的做菜。 但是到最后,也就只是将菜切得很好,终究没有炒菜。 所以等林年年将所有的菜,都切好后,严承怀这才发现一个问题。 “你还在等什么呢?天都不早了,还不快些炒菜。” “哦。”林年年突然觉得压力山大,不知道该怎么炒菜,但也只能应了一句。 说着就拿起旁边的油壶,直接往锅里面洒去。 这油都还没热,林年年初又将刚才切好的白菜,直接丢了进去。 她用铲子扒拉了好几下,这才滋滋作响。 严承怀从前也是行军打仗之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饭。 所以现在的他可以基本断定:“看来你就只会切菜,一旦要是来真格的就歇菜了。” 严承怀说着就自然地走上前,从中接过铲子,熟练地夹起了调料,随后翻找起来。 林年年颇为有些尴尬,所以干脆没有开口说话。 不过很快锅里传出来的香味,让林年年眼前一亮。 “没想到你居然比我厉害,还会炒菜呢,而且还挺不错的样子。” 林年年说着就看到严承怀,已经拿盘子盛了起来。 严承怀也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直接将菜盛好了后这才说。 “从前隐藏身份,去了军营,这份宝贵的经历,也使得我练就了不少的本事。” 严承怀直接开口说道,而且讲完后就看向林年年。 “不过这样挺好的,你切菜我炒菜分工明确,而且谁都不觉得吃亏。” “我觉得也是,咱们两个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林年年这次特别赞同的点点头,不过说着就看了看白菜的颜色。 “你这白菜经过了一番翻炒,而且你还加了调料,但是菜叶子还是白色的,像极了人的脑浆。 “林年年,这里不是你的停尸房,而且盘里的东西也不是你的尸体,所以你要再说什么,别怪我把你丢出去。” 严承怀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而且用云淡风轻的语气,直接开口警告林年年。 林年年这也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所以尴尬的笑了笑,就赶紧开口解释。 “习惯了,毕竟平时和大家一起吃饭,我们也在讨论尸体,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忘记了,你是听不惯的。” 她从前最是喜欢和那些仵作老师傅,在中午时一起吃饭。 因为总能从他们那边听到许多老故事,而且个个也都非常精彩,也能让自己学会很多。 至于大家个个也都是仵作,所以看这些东西比看的菜还要多,自然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严承怀也没有再说这么,利索的又炒了两个菜,两人这才开饭。 “真是不错,我切的菜配上你的厨艺,简直就是天造地设。” 林年年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又开口夸了一句,而且说着更是非常自信的讲。 “就这盘菜卖出去,一定可以秒杀了京城所有的大师傅,就连御膳房的厨子。也没有可比性。” “快先尝尝吧,今天一定没好好吃饭。” 严承怀直接递过去了一张饼,随后催促。 林年年本就不拘小节,所以听完这些话后,就直接开始吃了起来。 她吃的也是非常开心,没想到这么简单的菜。居然在他的手上。能够变得如此好吃。 所以林年年这高兴的样子,让严承怀看了也是非常有成就感。 他到是一口都没吃,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林年年。 林年年随后也才意识到,严承怀都没有动筷子。 所以这才纳闷的说一句:“难道你不饿吗?怎么不和我一起吃饭。” “看着你吃饭,我觉得就已经饱了,因为秀色可餐,” 严承怀突然之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起了情话,而且讲着就又突然靠近。 “有时候很难想象,你的父母该多么的漂亮,居然能够把你生得如此好看。” 他说的这些话,在这一瞬间,林年年特别的想要回送回去。 因为自己也想知道,严承怀的父母,究竟是什么样子,明明他才是个妖孽才对。 不过林年年突然,有些不自在的放下了筷子,随后又说。 “你那从前一本正经的样子哪去了,总是说这些话,都不怕我会生气吗。” “姑娘不是都喜欢听这些话吗?难不成他们说错了?” 严承怀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差太大,所以这些马屁,很有可能踢到了马蹄上,所以纳闷的讲道。 林年年很快也发现了问题所在,所以好奇的说:“这些是谁教你的?” “齐王世子。”严承怀这次倒非常实诚,老实的回答。 不过林年年,瞬间就变得没话可讲了。 因为这位齐王世子,可是出了名的浪荡子,他跟谁学不好,却非要跟这么一个不正经的人学。 怪不得会说出这样不中听的话,毕竟明明虽然说是好话,可他们才刚刚在一起,这么讲了只会显得很是唐突。 林年年也不想责怪,于是直接就讲。 “你平时的样子就好,不必去问别人,我们和任何一对都是不一样的。” 林年年说的也是非常认真,严承怀自然也听了进去。 他虽然说有些挫败感,没想到居然搞砸了,但是也只能点头。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林年年其实刚才,还有些恼羞成怒,不过看着严承怀突如其来的失落,他好像像个蔫掉的小草一样。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趁着夜色出发 所以林年年突然觉得挺好玩的,于是直接就讲。 “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挺好的,因为很少会见到你这样,让我觉得非常新奇,也很好玩,” 林年年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不过这话刚一说完,严承怀就感觉到她好像是在取笑自己。 所以严承怀直接就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 他想要跑掉,省得自己被笑得越来越大声。 不过林年年一下子就猜中他的心思,所以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真没有想到侯爷居然都会怂了,这可真是奇闻啊,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只不过这一说完,林年年就又想到了之前的事,所以连忙拉住要离开的严承怀。 “不行,你还不能走,之前那个事情,你都还没有给我答复呢。” 林年年直接开口讲道,而且说着就摇了摇手:“你到底同不同意嘛。”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些话,其实是用着撒娇的语气说出来的。 严承怀自然是发现了的,他倒是觉得挺好玩,毕竟林年年居然还有这样一面。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所以严承怀直接开口讲道。 “行吧,等三更时分我就会去找你,我们两个单独行动,不能去带其他人。” 林年年一听这话,瞬间变得眼前一亮。连忙站起身来,高兴地抱住严承怀的脖子。 “真的是太棒了,我现在就回去准备东西,等到了时间,我们会和。” 她说完之后,就欢天喜地的直接溜走了。 而严承怀刚才还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放在哪里,毕竟还没怎么抱过女孩子。 心里正纠结呢,而且有些拘谨的他,突然之间怀抱就又空了。 严承怀觉得有些不适应的皱了皱眉头,随后自己嘟囔。 “都不说多抱一会。就这么开心吗?” 而林年年当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她就如同自己所说的那样,赶紧回去了,而且将解剖要用的东西准备好后。 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就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我一定要让真相浮出水面!” 林年年这次的语气,已经变得非常认真。 而严承怀也没再上门,他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去处理,所以和陈七直接走了。 等到夜深时,陈七这才带着一队人马,护送严承怀回来。 他回到屋子也并没有休息,而是悄悄地找到林年年。 林年年其实早就已经等着了,所以看到他一过来后,连忙就说。 “你那边已经没有问题了吧,既然如此,咱们也就快些走!” 林年年确实是非常着急,不然都不可能会这么说。 而严承怀则是直接就讲:“悄悄的跟在我的身后,尽可能的不要发出任何的响动。” 严承怀说着就看了林年年衣服,发现她都已经换上了一套全黑的夜行服。 “倒是挺聪明,知道换一套衣服,这样就更能融入于夜色之中。” 严承怀又夸奖了一句,而林年年知道他是随口一说,不过却也直接点头就讲。 “我跟着老师傅后面判了那么多案子,自然知道那些人,偷偷摸摸时是什么样的,所以现在是在照猫画虎。” 林年年说着也就催促:“好了别再啰嗦了,咱们快些过去吧,省得再出风波。” 她总是觉得能够早一刻过去,说不定就能早一刻结束,那么危险就会降低很多。 严承怀这次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带着林年年,悄悄的从狗洞离开。 林年年哪里会在乎,从哪个地方出来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三人的尸体。 而他们也是一路小心躲避,趁着夜色悄悄的溜到了义庄外面。 “现在已经到地方了,可是那些看守的士兵该怎么办。” 林年年靠着墙根,很快遇到了新的问题,于是直接问道。 而严承怀此时直接冷静的讲:“很快他们就会交班,陈七那边也准备好了,到时候就会缠住他们,让他们时间稍微拖延。” 说着,严承怀也就直接停顿一下,认真的继续讲。 “所以我们的时间有限,极有可能也就只有半个时辰,而且还是用蜡烛,比白天困难些。” “最后一个我想到了,你放心吧,没问题的,我的眼睛现在好用的很。” 林年年听他这么说,也就变得放心了,直接点点头就说。 严承怀听到这话,就觉得没问题了,于是直接就讲。 “再等一等吧,估计很快就要开始了。” 果然,如同严承怀刚才所说的那样。 很快那边就出现了一批人,不过很明显和这些士兵相熟。 所以一进去,他们就开始热络的聊了起来。 而且还有人提着酒,所以没过多久。这些人便就消失不见。 严承怀他们总算是找到了机会,所以直接借此机会溜了进去。 林年年在这过程。中心脏都怦怦跳个不停,而且等进去后,总算是松了口气,就说。 “我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贼心虚的感觉了,真不知道那些坏人是怎么活下去的。” 她说着也就望向周围,附近倒是点着两颗蜡烛,不过对他们来讲没有太大的作用,毕竟离的都太远。 而且里边就只有两具尸体,所以不用想,肯定是陈将军和他儿子的。 林年年突然心情,也就变得严肃了些,直接戴上了口罩。 “你在此处候着吧,我一个人过去就行。” 林年年冷静了很多,直接说道。 严承怀其实也清楚,自己就算过去也帮不上忙,于是直接点头就说。 “那你快些,我会一直看着的,一旦有情况,我们赶紧就从窗户离开。” 林年年点点头,这次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走上前。 至于严承怀,则是守在门口,警惕的看向外面。 林年年很快就走了过去,不过她并没有着急解剖,反而是观察起了尸体的表面。 心中得到了些许结论,林年年又翻看了眼皮以及口腔。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开膛破肚。 又看了看另一个,林年年这才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 这两人的状况,真的是完全一模一样。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安定郡主之谜 林年年心中一沉,且现在不能开膛破肚,她怕被新来的知州大人发现,给严承怀惹来麻烦。 所以林年年收起工具,再细心的观察了尸体皮肤表面,心中有了定论后来到严承怀旁边。 “走吧,回去再说。” 严承怀闻言有点惊讶,因为林年年才研究了都不到一刻钟,就过来了, 不过严承怀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点点头,和林年年配合极好的消失在夜色中。 终于等回去了,二人一路无话,是因林年年没有开口,而严承怀也没询问。 等刚回去到厅堂中,严承怀这才问道:“究竟怎么了,你也莫怕,不管是何死因,对我们来说都是线索,可以顺藤摸瓜查下去。” 他还以为是林年年被死因吓到了,有可能死的及惨。 不过严承怀是真的关心则乱了,他忘记林年年虽说年纪轻轻,还是个女孩子,但也已经是个非常出色厉害的仵作。 林年年一听就说:“他们的死因完全相同,都是被人从后方捂住口鼻,上面有毒药,所以人一闻心脏慢慢就不会跳动。” 林年年说着就又讲:“但安定郡主是被人用绳子勒死,随后挂在房梁上的。” “你是说,有两个凶手,安定郡主极有可能是被人恶意杀害,将脏水泼到前者身上?” 严承怀很快会意,直接说了出来。 林年年点头:“极有可能如此,所以安定郡主怕是被恶意杀害的,她在仇家手里,或者谁对她怀恨在心,可能昨夜又发生了什么,所以冲动之下杀了她。” 这就是林年年的分析,听起来条条是道,似乎很有道理。 不过严承怀和林年年都知道,没有证据就无法定性,所以林年年又讲。 “你先去告诉安定侯,说一定是同一个杀手,不能将郡主草草下葬,同时她的房间也要赶紧保护起来。” 林年年说到最后,语气都略显着急,因为事发突然,而且现在也有一天时间了。 这么受宠的郡主,突然死了定会闹的人仰马翻,怕是现场都破坏的不成样子了。 所以得快点保护好现场,别让现场变得更糟糕。 严承怀一听,直接起身:“我亲自跑一趟,你留在家中等消息。” 两人心照不宣,都不打算让林年年出席。 林年年也点头,没有异议:“快些去吧,一定要跟安定侯说清楚,此事的疑点。” 严承怀直接答应,随后再次消失在浓浓的月色中。 林年年心情紧张,在严承怀刚一走后,她有点着急的来回踱步。 而陈七则是出现在外面,林年年听到外面好像来了不少人,她被吸引去了注意力,出来后就看见陈七正在安排他们,去了各自岗位。 “你这是做什么,怎么来了好些人?” 林年年好奇的发问,而陈七看着他们听吩咐,有条不紊的去了各自的位置,这才说。 “近日都需得加强警戒,省得让他们多了可乘之机。” 说着,陈七突然望向林年年:“姑娘也不必害怕。这些人是狮头守卫队,乃是侯爷亲自锻炼出来的,很是厉害。” 林年年这才知道,原来严承怀是在尽自己所能的保护自己。 他如今细心且温柔,从前那嫡仙般的模样,让自己都望而却步,加上他性子本就寡凉,所以林年年认为他很不好相处。 如今是自己想蠢了,严承怀很好。 真的很好。 意识到这点的林年年,突然发自内心的笑了声:“好,那就麻烦大家了。” 她说完又回到了屋子里,本来还有些烦躁的心,此刻也得以平静。 严承怀刚才的安排,就好像是给了林年年一颗糖。 所以林年年也冷静下来,耐心的等待。 林年年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严承怀就回来了, 看到他的身影出现,起初林年年还有些意外的讲:“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着就迎上去询问:“和安定侯说的如何了。” “安定侯自己也是树敌颇多,而安定郡主平日里嚣张跋扈,暗中也得罪许多但不自知,所以安定侯信了我的,也指名让你明日去给她验尸。” 安定侯知道林年年身为仵作有多么出色,所以放心交给林年年。 林年年听到这回答,总算长舒一口气:“那就好,我们低迷了好几日,如今总算有个好消息。” 她说着就有些着急:“你怎么不讲我可以随时过去,然后派人来接我。” “这次明显只是个寻常的凶杀案,所以不至于着急到这个地步。而侯爷还没说通侯爷夫人,侯爷夫人不愿意让女儿死后得不到安宁,所以想着尽快下葬。” 所以也得给安定侯些许时间,不过严承怀随后又说:“安定侯讲了,只要天亮过去就行,想来他对自己有信心。” 林年年也点点头:“那就好,最起码得还死者一个真相,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这就是林年年作为仵作的使命,她需要替尸体开口说话,还死者一个真相。 严承怀听着林年年说话,走过来就讲。 “时辰真的不早了,再过两个时辰就天亮,你快些去休息吧。” 说这些话时,严承怀心中都有些不自觉的心疼。 林年年听到提醒,瞬间就困了,于是连忙点点头。 “好,你也快歇歇。” 说着就要出去,可刚走两步,林年年突然一顿,停下脚步后折返回去。 严承怀看到后,刚想说什么,林年年就飞快的亲了下他的脸颊,随后红着脸这才离开。 严承怀感受到脸颊传来的温度后,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追上去。 从后面直接抱住林年年,低声问道。 “我明天上朝后,会请皇上赐婚。可好?” 他知道这样太过草率,好像有些愣头青的感觉。 但严承怀不想再等下去,他相信他们虽然刚开始,但已经都认准了对方,那就会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分离。 所以要快些成亲,让自己也可以更好的照顾林年年。 林年年一听,有些害羞的捏住自己小手,不过随后轻轻点头。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果然不是同一个凶手 她知道自己的动作,让严承怀肯定是注意到了,所以直接点头后,挣脱他的怀抱跑掉了。 严承怀也开心的不能自已,陈七进来汇报情况时,看见自家那位平时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以冷漠镀面的侯爷。 此时就好像个情犊初开的傻小子一样,站在那一脸的高兴。 陈七突然觉得自己进来错了,侯爷这一面让自己看见,他以后不会打击报复吧。 不过陈七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侯爷,我们有了新的发现。新来的知州大人行踪诡异,表面上看来无异处,但经过两天的观察发现,每当半夜时分,他家那就有人神神秘秘的进去,且都是好几批。” 陈七说着,就突然严肃许多:“那些人有的走路文风横生,一看就很是文雅,乃是读书人。但更多的人走起路来,一看就是很厉害的练家子。” 严承怀没想到居然如此,所以听完这些话后,他直接就讲。 “将那些人挑个好跟踪的,尽可能藏好马脚,切勿被发现,等他从知州那回去,就悄悄溜进他家中,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或者发现什么。” 陈七会意,连忙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做。” 他说完就好像脚底抹油般的离开,心中同时也松口气。 等出门后,陈七这才有些后怕的拍拍胸膛。 “还好还好,侯爷没发现。” 刚才侯爷那样子被自己看见了,但是他自己却不知道。 而严承怀随后来到窗口处,如今月亮很圆,旁边还有些星星陪着它一起闪闪发光。 所以月光还算明亮,严承怀见状直说。 “那些脏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直接被光亮照耀到的。” 瞧瞧,月亮照的挺不错。 刚才他回来时,月亮被云朵挡着,所以没有光亮,让人看不清楚。 可现在云朵一旦散开,月亮不就能继续为人们照亮前进的路了。 而他们现在就是如此,只是短暂的被那些小人迷惑了,但很快就会查清楚,让真相大白。 第二天一早,林年年就赶紧来了。 她甚至都不想吃早饭,所以一找到严承怀就直接说。 “快些走吧,安定侯那边怕是都等着了。” “再急都要吃饭。” 严承怀从容不迫的说了句,随后落座在旁边,已经摆好精致餐点的檀木桌上。 “将这碗饭喝了,在吃三个小笼包。” 这都有要求了,林年年听着有些着急,刚想说自己不饿。 但面对严承怀,她还真没办法拒绝。 所以只能跟着一起落座,两人吃饭时都没有说话。 而等刚一吃完,林年年擦好嘴后,就有些试探的说。 “等下你真要请旨赐婚吗?” “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严承怀也吃好了,直接回答。 说完这才起身:“我送你过去,然后再上朝。” 颜七被他这个回答,说的刚有些害羞,但听到后面连忙就讲。 “不用了,安定侯府离这不远,我自己骑马都能过去,你快去忙吧。” 颜七说完这话,又一溜烟的跑了,好像是害羞,不好意思和严承怀再过多相处。 严承怀笑而不语,自然看穿了这点,不过没说什么,也去上朝了。 林年年这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她刚一进去,就看到安定侯府处处挂满了白布。 按照京城的风俗,未出嫁的女子,其实只能草草下葬,而且连排位都不能有。 就更不用提大操大办丧事,所以从这点恰能看出,安定侯夫妻,是真的宠爱这个小女儿。 林年年对门房说明来意,随后由管家带进去了。 刚一来到灵堂,林年年就看见侯爷夫人坐在一旁,她眼睛无神的看着棺材。 而一旁的棺材也围满了小丫鬟,她们在那里默默抽泣。 安定侯也在一旁,轻轻的拍着夫人的后背,想要给予安慰。 不过很快就看见林年年,她并没有带任何东西进来了。 这让安定侯看着有些意外的上前,低声说道。 “不是要开棺验尸吗,怎么没带东西。” “我怕带进来,让夫人情绪会崩溃,所以托管家先收起来了。” 林年年开口回答,这让安定侯更为意外,没想到林年年考虑的这么周到。 至于林年年随后就说:“肯定不能在这里开始,可准备好停尸间了?” “嗯。”安定侯说着就看向管家:“将林仵作带去吧,你们先候着,这边我来解决。” 林年年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没有任何逗留,直接和管家离开。 管家带着林年年,来到一处房间。 里面很是空旷,但是打扫的很干净。 中间停着张床,上面白布为床单。 而管家随后就说:“请林姑娘稍作等待。” 林年年点点头,而管家也出去帮忙了。 这次安定侯夫人并没有闹,她刚看见林年年了。 林年年和严承怀刚回京城时,就有人说,林年年年纪虽小,但却非常厉害,许多老仵作都比不上她。 而且生的也好看,所以她直接认得出来。 安定侯此时,于心不忍地走到妻子前。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好好跟妻子沟通。 但话还没说出口,刚到嘴边,安定侯夫人,一改往日的常态,直接站起身来。 “走吧,我要亲自将女儿送过去。” 安定侯深感震惊,可随后也连忙点头。 他顾不得悲痛,因为女儿虽然走了,但是咱还得过下去,所以必须要有个振作的人。 等安定郡主送来时,安定侯夫人的表情非常平静,甚至看到林年年后,她直接上前。 “林姑娘,她的事就拜托你了。我的孩子我清楚她在外的品性,是我们为人父母的做的不好,和你没关系。” 她这番话说的非常漂亮,同时也很诚恳,一看就是肺腑之言。 林年年听到这话,深受震惊,这才想起来。 安定侯虽然是白丁出身,但他的妻子可是京城前任三品官职之女。 嫡女出身,还是世家,这自然有些常人难有的见识。 林年年也是点头:“我会给郡主查清楚真正死因。” ------------ 第一百四十章 赐婚 她说话的功夫,尸体已经从旁边走过。 安定侯夫人痛苦的闭上眼睛,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转身停留在原地。 林年年也没有在开口讲话,而是直接进去。 她一进去后就看到安定郡主,虽说已经给她上了妆,他脸上还是有若有若无的血丝。 这些都是从皮肤里面展露出来的,可想而知,可能是血管稍微有些破裂。 “放心,我一定会将幕后凶手揪出来。” 林年年说完了这些话后,就直接开始查看起来。 颈部有着明显的裂痕,而且伤口处已经被封住。 林年年直接拿小剪刀,掀开了缝住尸体的针线。 后来林年年直接皱眉:“这是刀割的。” 而且还是一个极小,却又锋利的匕首。 林年年心中有了一个新的定论,随后又查看起了身体的其他部位。 后来发现腹部有明显的青紫状,她直接开膛。 里面的脾脏破裂,而经过反射区判断,肯定是脾脏先破裂的。 脖子上的伤口,明显是在这之后,所以凶手很有可能是和郡主发生了摩擦。 一时之间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所以两人发生了肢体冲突。 后来郡主当场死了,凶手害怕,大约是在隐藏什么,所以这才做了一个新鲜的创伤。 一切看起来就好像是仇家做的,就是为了隐藏他的身份。 林年年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将尸体再次整理好后,把自己的发现记录在册,随后再出去。 许多人已经在外面悄悄的等待着,尤其是安定侯和他的夫人。 两人看着林年年出来,连忙就走上前,两人也紧张地看向林年年。 她直接将自己刚刚写好的东西,递了过去,随后讲。 “按照多年的判断来看,这很有可能是个意外,所以交给官府去解决,让官府尽快调查。” 仵作不仅可以查看尸体的情况,而且还可以给出一个方向。 安定侯听完了这些话,握紧自己的拳头。 他和安定侯夫人一目十行的看完了这些,夫人直接就握紧自己的手,冷漠讲。 “多谢姑娘,我们一定会还给孩子一个清白,让真相水落石出!” 林年年也是直接点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所以就只能说。 “那我就先走了,有任何疑问之处,我随时可以替你们解答。” 说着又停顿一下:“尸体已经不能放到灵堂了,必须要放在衙门的停尸房。” 安定侯夫人,刚一听完这些话,眼底就闪过一丝悲痛,不过也是点点头。 林年年就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离开,因为自己也见不得这样的场面。 等她刚一回去,没多久,严承怀就直接回来。 他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而且一看到林年年就说。 “皇上还是欣赏你的能力,所以答应了我们的事,估计用不了几天圣旨就会下来。” 因为是赐婚的圣旨,所以需得挑个好日子才行。 这件事情已经赶上钉钉,不可能会出现问题,所以严承怀看起来才会这么高兴。 林年年一听,虽然有些害羞,不过却也没说什么。 而严承怀也继续问道:“那边可有什么新发现吗?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按照我的经验来看,其实是有人失手杀了她,是身体受到重创,然后破了脾脏,所以至死。那个人还算聪明,怕被发现,所以就又假装凶杀。” 林年年直接就开口回答,而且说完这些之后,觉得很是好笑。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绝对不可能会逃过律法的制裁。” “安定郡主平时行事乖张,所以无意之中得罪了许多人,有这个结果也不意外。” 严承怀听完之后给做了个评价,不过随后又讲。 “是不是已经移交衙门了?” “嗯。走之前我已经跟他们都说清楚了,想必现在已经在办。” 林年年说完这些话后,就打了个哈欠。 而严承怀也带来一个好消息:“元奎研究出来的药品,已经由各地熬煮出来,散发给了生病的人们现在已经有所好转,想必不会再有很多人死亡。” 死亡肯定还是会有的,只不过人数会降低许多。 林年年一听,总算是松口气,随后又讲。 “那这可真是太好了,终于有个好消息。”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被背后的敌人,总是算计的出其不意,所以吃了好些亏。 现在也算是熬出头了,但这话刚一说完。 陈七就直接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而且深色紧张的说。 “知州大人其实就是当年的三皇子,他并没有死,反而是改头换面,直接回到了这里。” 此话一出,让林年年和严承怀,全都当场愣住。 尤其是严承怀,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三皇子。 “你快先去进攻告诉皇上吧,这件事情他必须要尽快知道,然后你们做出决断。” 林年年赶紧开口催促,因为这些事情刻不容缓,而且三皇子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到京城。 可是此时却突然出现,那肯定是有着巨大的阴谋。 严承怀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反应了过来后就直接点头。 “好,那我就先去了,你在家里等我。” 严承怀直接带着陈七的证据离开,不仅有人证,还有物证。 等皇上知道这件事情时,更是不敢相信的,拍桌而起。 “怎么可能会如此,他早就已经死了,而且当年那一个好尸首都没留下。” 皇上说完,严承怀冷静的答道:“木已成舟,咱们尽快要将它抓起来,随后解决了才行。” 说着停顿一下,就又继续讲道。 “此事必须要秘密的进行,绝不能透露出去,不然只会让朝廷动荡。” 三皇子从前也是有些支持者的,只不过随着他的死亡,所以这才放弃。 可三皇子一旦要出现的话,难保他们不会死灰复燃,随后造成更大的威胁。 “真没想到他竟然能有如此的能耐,当年给我们上演了一出假戏。” 皇上虽然还处于震惊之中,不过好歹还算冷静了些,随后冷笑一声。 “这件事你去。” ------------ 第141章 终于有了蛛丝马迹 严承怀听到这话不觉得意外,于是直接点头。 “臣知道了,如今已经掌握他们的据点,要是没有问题的话,可能今夜就会动手。” 他说的也是非常认真,毕竟这可不是小事必须要尽快解决,否则夜长梦多。 听到他这么说,皇上的眸色变得深沉了几分,不过还是点头说。 “一切你去做就行,朕相信你。” 其余的那些已经不重要,首先就是这个人必须得死,其次朝堂才能安宁。 得到了皇上准确的回复,严承怀就没再继续多说下去,而是回去部署兵力。 三皇子是必须要死的,所以他这次必须严格对待,不能出现丝毫的差错。 而林年年看他回来,也是说道:“我准备出门。你可要和我去勘察现场?” “我让陈七陪着你去吧,有些事情我需得处理一下。” 严承怀冷静的开口说道,而且跟往日无异。 林年年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直接点头离开。 等林年年走后,严承怀直接开始忙碌起来。 而他刚才,之所以没告诉林年年要做什么事情,那也是因为怕她担心。 林年年是直接来到了安定侯府,准备查看当时的现场情况。 按来说这些不应该是她做的,不过安定侯刚才派人来叫她,所以林年年也没有拒绝。 “多谢林姑娘愿意来。” 安定侯脸色也比前两日,稍微冷静些,最起码看不出太多的悲痛,而且一看到林年年,他就直接开口说道。 林年年听完这些话,只是认真的说:“侯爷不必客气,这些都是我该做的,那就先带我过去看看吧。” 很快,他们也就来到了安定郡主的房间。 刚一进去,林年年就发现了一片混乱。 毕竟当时郡主被发现,那肯定也是吓了众人一跳,而且到后来,场面也就是一度失衡。 所以林年年看到这里有些头痛,因为很有可能有线索的证据,已经被破坏掉了。 安定侯站在一旁,也略有一些悲痛的说:“是我们这做父母的不好,从小娇惯着孩子。” “侯爷,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帮郡主查明真相,还她一个公道。” 林年年智能现这么说了,因为像其他的已经没有用,何况木已成舟,后悔又有什么用。 惯子如杀子,这句话也不是说着玩玩的,只不过林年年肯定不能讲出来,不然只会让安定候更伤心。 安定侯也没再多说什么,林年年也是仔细的勘察了现场,想要给他们找到些许线索。 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疑点:“侯爷请看,其余的摆设都是没有问题的,毕竟郡主的房间他们当然要好好维护,但这个花瓶被人挪动过。” 林年年突然发现了桌子上的花瓶有异常,说着又看向了下方。 “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桌子挪动过,而且我之前告诉你们,郡主是因为脾脏破裂,从而导致的死亡,那究竟有可能是撞在了这个桌子上。” 至于其他的那些,就没有什么发现了,而安定侯眼神也陷入到了悲伤之中。 他直接就点点头,随后感激的看向林年年。 “多谢林姑娘愿意跑一趟,而且给我们提供了这宝贵的线索,安定在天有灵,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不必客气,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林年年颔首谢过安定侯,现在自己能帮到的忙,也就只有这些。 所以林年年就想着尽快的离开,要不然留下来也会给他们添乱。 安定侯听完这些话,也非常欣赏林年年的审时度势,最起码是个非常有眼力见的人。 而且居然还可以不计前嫌的帮助他们,所以安定侯的心中当然是非常的感动。 “等此事结束之后,我和夫人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现在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林年年也就这样的直接回来了,不过这次回来后,严承怀并没有在家中呆着。 而且府中的侍卫,她看好像也换了另外一批人。 陈七照旧是留在家中,是为了保护林年年。 但是他的表情好像有些不自然,夹杂着些许失落一样的。 “侯爷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将这里的人马全部都换了?” 林年年看着陈七,失魂落魄的脸,直接开口问道。 而陈七听到询问,连忙打起精神来,赶紧开口说道。 “侯爷接到了紧急的要务,所以得赶紧去处理,而且可能就在今晚,大约不会回来。” 林年年一听起来了好奇,于是继续询问:“那你为何不跟着去?” 陈七向来和严承怀可是分不开的,而且有他的地方,必然有陈七保护着。 但是这次他们全分开了,所以林年年才会如此好奇。 陈七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中失落着,于是也只能说。 “这次是一件大事,有关于朝廷接下来的安定,所以侯爷怕走了之后,有人来威胁您的安全,让我在这守候。” 林年年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刚想要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严承怀,这么仓促的去做。 但她想了想,也就没有再开口询问,因为很有可能是些秘密的任务。 林年年也就直接回到了房间里面,看了看哥哥的排位后,随后直接就讲。 “哥哥,希望我可以尽快的将这些事情,全部都解决了,然后为你和父亲申冤。” 林年年说的也是非常认真,因为自己每天日思夜想的皆是此事。 而严承怀这边早就已经将三皇子,围的水泄不通。 三皇子眼看着已经装不下去了,所以直接出来。 “好久不见,真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厉害了。” 他果然是改头换面了,最起码这张脸和从前大不相同,而且看到严承怀,还有一丝恼羞成怒。 严承怀直接冷笑一声:“接下来你就会发现,我还有其他的厉害之处。” 讲完这些话后,一声令下,双方人就直接开始厮杀起来。 从前三皇子也是行军打仗之人,所以也懂得如何御下。 他们两,现在也算得上是针尖对麦芒,都很是厉害。 ------------ 第142章 三皇子被捕 所以一时之间也难分清楚,到底谁能赢得胜利。 严承怀冲在前方,他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取被人保护着的三皇子头颅。 可是他每每进攻三皇子并没有回打,反而是后退着让其他的人保护。 “是个男人就直接出来和我决一死战,就这样的缩在后面,当个乌龟有什么意思?” 严承怀看到这里,直接停下了进攻的意思,随后说道。 而三皇子作恶多端,皇上已经说了,不论生死,只要将其解决就行。 所以可想而知,三皇子接下来的结局是什么。 三皇子心中自然也是清楚的,于是在连连的后退之下又讲。 “你们这是突然进攻,我自然没有做好准备,一开始你们就占了上风,我何必苦苦支撑?” 严承怀一听这话就觉得有猫腻,所以刚想要再说什么。 就见到了三皇子,按下一个机关后,就准备溜之大吉。 他刚想要追上去,可是旁边已经燃起了浓浓的烟,这就是三皇子准备的陷阱了。 三皇子是想要趁着这些烟,随后溜走。 这些烟也让后面的那些人,突然变得痛苦不堪,仿佛非常的呛鼻子。 “快些将你们的手帕捂在口鼻处,尽可能的前进摸索。” 严承怀见状,直接就开口说道。 而大家也是赶紧准备起来,可是等赶上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那些人早就没了踪迹。 严承怀并没有着急,反而是仔细的查看地上留下来的线索。 现在的主干道上,有一批非常凌乱的马蹄印。 他现在可以断定,三皇子一定是从这个地方离开的,所以直接一声令下又说。 “从这条路上追,顺着脚印,绝对不能跟错,同时也要小心提防他们偷袭,。” 就这样他们开始你追我赶,而且没过多久之后,三皇子果然被追上了。 他都有些恼羞成怒的看向后方,随后大喊。 “严承怀,这样做你会后悔的。” “不论做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会后悔,因为我代表的是正义,而你是个乱臣贼子,绝不能苟活于世!” 严承怀直接就开口回答,而且说到这里之后就加快了速度,准备尽快追上来。 就在此时,三皇子却直接停下来,因为旁边多了一匹黑马,而且上面还多了个扭动的人。 严承怀一看,心中大约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果然,林年年被五花大绑的出现在严承怀眼前。 她本来是被保护的好好的,可是突然之间多了许多的人去进攻。 林年年看得出来,他们的目标是自己,而且这些人来势汹汹的,就算继续打下去。 严承怀留下来的这些人也会凶多吉少,所以林年年这才直接出现。为的就是保住那些人的命。 “严承怀,你现在和之前可不一样了,你已经有了牵绊和软肋,我要没猜错的话就是这个女孩吧?” 三皇子突然变得得意起来,觉得自己已经占据了上风,所以说着就将林年年推下了马车。 严承怀见状,眼神直接变得愤怒起来。 “我给你一个机会,尽快的将人放了,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就算是放了,你也不会让我活着离开这里,因为我了解你,所以既然如此,那我就在死的时候做个陪葬的吧!” 三皇子直接就开口回答,而且说到这里之后,突然开口便笑了起来。 好像已经视死如归,而且也准备在临死之前拉个垫背的。 林年年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眼前这个绑架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她也是不得而知的,不过随后却对严承怀说。 “今天我若是走了,请你好好的生活,而且查清楚林家当年的惨案,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他们一个公道。” 她在说这些话时,心情已经变得非常平静,毕竟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不害怕。 但眼神之中还是多着一些不舍的,毕竟林年年好不容易有了严承怀,温暖自己,可惜好久不长,可能是他们没有缘分吧。 所以林年年说着,也就淡淡的笑了一声。 好像是在嘲笑,这让人觉得可笑的命运。 因为老天爷总是给了自己活下去的信心,可是每次却又有人想要自己的性命 而严承怀听完这句话后,直接就冲了上来。 他并没有开口说话,反倒是对自己好像很有自信一样的。 三皇子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直接冲上来,所以连忙就要抓住林年年。 但与此同时,暗中居然出现了剑,直接射中了他的手。 同时膝盖也中招,就这样双手和双脚,全部都被射中的三皇子,直接跪在地上。 林年年也是直接开始挣扎起来,她瞅准了机会,连忙将元奎之前交给自己的药。 洒在了空中,使得旁边的人都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而且眼睛非常痛苦。 这个药是元奎之前送给林年年的,说是非常厉害,分量极小,但是足以让一大批人,不仅眼睛觉得火辣,而且嗓子更是难受。 这样他们就失去了继续害人的机会,而且也会给林年年争取时间。 所以林年年知道这是个特别好的东西,一直以来都是随身的携带者。 林年年也就这样,直接被飞奔而来的严承怀,一把抱起,回到了马背上。 而严承怀看到林年年,因为挣扎手上的绳索,整个手腕,都已经被磨得皮开肉绽。 他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而三皇子其他的那些手下,也已经被他暗中部署的兵力,直接控制住了。 “把这些人全部都给我打入到天牢之中!” 严承怀直接发号施令,说完这些后就扬长而去。 他一路策马奔腾,什么话都没有说,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府中。 林年年也不知为何,气氛居然会变得如此紧张,也不敢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此时此刻的严承怀,就好像死神附身一样,多了许多的杀气。 而终于等回去了,林年年直接就被一把抱起,回到屋子里。 严承怀回到屋子后,看着林年年,很是抱歉的说。 ------------ 第143章 半个月后成亲 “对不住,要不是因为我,今天你也不会遭此惊吓。” 他说的非常自责,可林年年却觉得无所谓,直接就讲。 “我们是在朝廷之中,为朝廷效力,本来就会遇到各种危险,所以这不能怪你。” 林年年说这些话时非常冷静,可严承怀并没有着急回答,反而是转身找起了东西。 他找到了上好的金疮药,小心翼翼的开始为林年年上药。 而林年年看着这件事情,好像已经尘埃落定,这才好奇的问道。 “刚才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让你如此严格对待。” “他就是当年的三皇子,本来以为早就已经死了,可是谁曾想,当年就连尸体都是别人冒充的。” 严承怀说这些话时,都有些恼羞成怒。 若是自己早一些动手就好了,这就不会让林年年遭此祸。 他们其实一开始就已经推算出了,三皇子要后退的路线,早早已经派着大批人马,守在了各个可能出现的路线。 所以三皇子今日不论如何,都是会被他们抓住的,可是没有想到居然连累了林年年。 严承怀说到这里心中就一阵烦躁,因为这伤口看着自己真是心疼。 “什么?他居然没有死!” 林年年都被吓了一跳,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变成了这样,而且说到这里以后都不敢相信。 毕竟三皇子当年的头颅,明明是被挂在了城墙上,为了让老百姓们解恨,同时更是告诫朝廷中其他人。 若是再想造反的话,就是这样的下场,可是谁曾想,他居然来了一出偷天换日。 严承怀也觉得这件事情匪夷所思,不过像三皇子这样城府深的人。 如果要真是提前准备了的话,那么他确实也有极大的机会可以成功,这也是当年朝廷的疏漏。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毕竟都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不过还好,人已经抓回来了,所以不必担心。” 接下来等待三皇子的可想而知是什么,所以严承怀这时已经变得非常冷静。 而且说着也就停顿一下,就又继续讲。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一直查着林家的事情,而且你放心,我早就已经有了证据,三皇子现在也已经落网了,这一切他都会承认的。” 这句话才像一个炸弹一样的,让林年年变得更加意外,最起码比刚才还要震惊。 她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作响,而且不敢相信的看着严承怀。 严承怀也突然变得心软起来,无奈的说。 “小傻瓜,你演得其实并不好,而且以前我们认识的。”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年年赶忙开口问道,而严承怀也就直接解释。 “我们小时候就认识,我从小都是性格这样别扭不过,你却是我唯一的光亮,所以在我走了之后,我就一直关注着你,知道你的一点一滴,但是没有再打扰过。” 严承怀说到这里也就淡淡一笑:“小时候的你真的很可爱,没有现在心思这么慎重,反倒是非常天真。” 林年年听到这些话,都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当年,我已经死了。” “谁又不是呢?” 严承怀突然反问一句,说这些话时,仿佛也是云淡风轻的,不值一提一般。 而林年年这才发现,今天是个不好的日子,居然让自己接受到了再三的震惊。 先是死了多年的三皇子,突然开始造反,而且他们最近遇到的风波,皆是因为三皇子。 再就是严承怀,不仅认出了自己,而且他好像和自己也是一样的身份。 林年年被震惊到了,但是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以只是皱着眉头看向他。 而严承怀就在此时,直接开始答疑解惑。 “或许你我是被老天爷可怜的人吧,所以再给了我们一次机会重生,为的就是让我们的人生不留遗憾。” 他也是当年死过一次,不过后来又活过来了而已,所以才格外珍惜这次机会。 林年年突然觉得有些头痛,自己根本就消化不了这些消息,所以连忙就说。 “你还是别说了,让我先冷静一下吧,我现在得安静安静。” 林年年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还是得先冷静冷静。 而严承怀笑了笑也没在说什么,而是继续上起了药。 不过从这之后,严承怀突然发现,林年年看着自己的目光,都多了几分躲闪。 严承怀觉得有些奇怪,明明都已经说开了,可是为何林年年却如此。 他索性直接就问:“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被我之前说的话给吓到了?” “没有,就是觉得这层窗户纸现在没有了,所以觉得很奇怪。” 她如今正在变得别扭呢,不过严承怀却直接就说。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现在的关系已经是坚不可摧的了,而且我相信,以后我们一定会生活的很好。” 严承怀直接就开口说道,而且这一次的目光已经变得非常坚定,他对自己可是很有自信的。 林年年本来还想在逃避两天,让自己好好的想想,可是听到这些话后,却直接看向他那认真的目光。 “好,我相信你,那我们就忘记以前的事情,好好的享受着我们的心声。” 林年年现在也只能先这么说了,而且讲完了这些后,严承怀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随后林年年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就直接询问。 “我家里的事情可有眉目了,还有就是三皇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从中也出了一份力气。” 林年年并不是个傻子,所以大概已经猜想到了什么,这才会开口这么说。 严承怀听到林年年询问,直接点头就说。 “当年的事情确实是他的阴谋,如今他已经招认了,我过来找你也正是因为此事。” 林年年听到这里,情绪终于控制不住了,直接流下了眼泪。 严承怀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直接抱住了林年年,温柔的说道。 “你也别太伤心难过,恶人自有天收,他没有逃过制裁,接下来会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 第144章 最幸福的他们 林年年本来心情还有些沉重,不过听完这些话后,也只能点点头。 她明显变得低落了些,所以严承怀直接一把抱住。 “别再为以前的事情而伤心,以后我们有很长的路要走。” 林年年也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作响,不过她自然是没有多说什么。 就这样任由着他一直抱着,而且非常凑巧就是这一天。 赐婚的旨意下来了,林年年等传旨的太监走了后,还有些云里雾里的看着这道圣旨。 “难道我真的要成亲了,而且还是和你。” 林年年喃喃自语,仿佛有些不敢相信一样。 而林年年却直接将她一把拥入怀中,随后霸气的说道。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而且记住,不管走到哪里都有我给你撑腰,所以想做什么就做。” 林年年听到这些话,觉得非常温暖,因为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被人这样的对待过。 所以她也总算是将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而且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好,我相信你。” 不过说着又想到了刚才的时间,觉得有些太赶。 “但成亲的日子就定到半个月后,会不会有些太赶了。” “这是我特意向皇上要求的,因为我想快些娶你回家,等不及了。” 林年年本来还有些疑惑,但听完这些之后,就害羞的低下了头。 而三皇子最终的审判,也终于来了。 他直接被拖到了西市的菜市场门口,这里的老百姓们最多,而且这次观看之人更多。 林年年也是特意过来了,而且看到三皇子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反而是像阶下囚一样。 他哪怕就算是到了这一步,他的嘴巴里,都在骂些大逆不道之话。 无非就是皇上难当大任,而且嫉妒他的才华之类。 林年年听着都觉得好笑,但还是没有离开,而是静静的看着行刑结束。 她这才和严承怀走了,而且这一路上的两人都变得格外冷静。 他们都有着各自的仇恨,不过如今总算大仇得报,而且他们也可以活出自己的新人生。 “等成亲之后,要不你就先在家中,休息一段时间吧。” 严承怀走在半路上,突然开口说道,而且讲到这里还有一些心疼。 “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你辛苦了,而且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不用,仵作刚起来虽然说是非常辛苦,而且不被人理解,但是我知道这个事情有多么重要,所以我不能缺席。” 林年年直接就开口回答,而且讲到这里时,都已经变得非常认真,就要继续说道。 “安定郡主那边,也已经有了新的消息,是平日里被她打压的丫鬟动手的,现在也已经真相大白。” “这也就是我们的使命,将背后的秘密地尸体说出来,让死者可以得以安宁。” 所以林年年觉得自己要是休息,就好像对不起老百姓一样的,也对不起师父多年的栽培。 林年年都已经这么说话,严承怀自然也就不好再继续强求,于是直接善解人意的讲。 “好,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你不管做什么,我都不会约束你的。” 不过接下来,林年年这才发现一切发展的,和自己预想中的都不一样。 因为她刚成亲,还没有两个月居然就已经发现怀孕了,而且大夫还说是双胞胎,需要仔细调养。 这下好了,林年年只能待在家中乖乖的养胎。 每天的就这样熬啊,终于等到双胞胎呱呱落地,居然还是龙凤胎,所以皇上更是献上了份大礼。 严承怀直接被封为异姓王,这是当朝之中唯一的一个殊荣,因为整个朝廷就只有他一个异性王爷。 而林年年也成为了王妃,虽说地位高了许多,但林年年也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开心,反而是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的正事。 终于,看着两个小不点,总算是满月了,林年年赶忙找到严承怀。 “孩子现在已经满月了,我可以回去了吧?” 严承怀正在哄女儿睡觉,他如今已经成为了女儿奴,每天回来后先要看到女儿才行。 而刚一听完这些话后,就直接对林年年,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而林年年却视若无睹,开口继续说道。 “我不想在家里继续呆着了,实在是太无聊了,这都已经快一年没有去办案,我整个人都要长毛了!” 严承怀知道,这一年对林年年来讲,确实过得非常煎熬,不仅是怀孩子很辛苦,而且心里也很焦躁。 现在终于出月子了,当然心思也就变得活跃起来,于是就只能点点头说。 “行吧,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我会让他们安排好的,一开始先不要做太多的事,随时渐进慢慢来。” 严承怀妥协了,林年年脸上这才变得开心,而且随后立马点点头就说。 “好,我这就回去准备,而且你放心,我不会累着自己。” 她说完了这些话后,就直接离开。 而林年年如今身为王妃,居然还要去当仵作,让有些人一开始都在背后议论着。 觉得林年年太不懂得享受,可是后来却对她非常钦佩。 因为有很多大案,只要有林年年加入进去,那么破案的速度就会多了很多。 半年后,严承怀这天才刚刚忙回来,准备好好看看自己的女儿和儿子。 可是这还没有到地方,林年年却突然冲了出来,而且一脸愤恨的看向他。 “都怪你!” 林年年咬牙切齿的说道,而且眼底迸发出浓浓的责怪之意。 这话说的,让严承怀变得有些不明所以,于是直接就问。 “我做什么了?” 看着罪魁祸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林年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指向自己的肚子。 “今天刚解开尸体,我就变得反胃,吐的昏天黑地,人家一把脉说我又怀孕了!” “太好了,谢谢你念念,你又给我带来了一个孩子!” 严承怀只觉得自己脑袋嗡的一声,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不过很快就报警了,林年年。 而林年年刚才还一脸愤怒,但心里还是甜蜜的,所以也跟着开心的笑了笑。 看吧,现在他们总算是熬出了头,也有着一个幸福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