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1第一章 :若是无情,何必伤情 “离笙同学,我、、、我喜欢你。”本来这种十分萝莉惹人爱的声线,加上幽幽的湖水,荡漾的春风。原是极美的、极具感染力的,任何一个男生都很难逃过这种追求的场景的。但是,不幸的是,女生告白的对象是――林离笙,这个以冷漠优雅王子据称的冷血怪物。 其实说是冷血怪物也不尽然,最起码他还是会认真的听那个女生告白,然后低垂下眼睫,沉思片刻后才回答:“对不起,我相信你适合更好的。”然后默默转身、离开。留下一个妹纸伤心落泪,旁边站着一堆女人看热闹。 是的,林离笙,这个在各大高校都十分熟悉的名字。人们一谈论到他,就会有很多头衔,什么钢琴王子、数学天才,国家级奖学金获得者,全国优秀学生之类的。其实一切的一切对于这个少年来说都是多余的,他宁愿天天为考试埋头苦干,为办成一件小事得意很久。但是这些对于他来说都已太遥远了,父母只高兴他们生了个天才儿子,却不知道因为每件事都太容易,反倒使林离笙失去了对生活的乐趣。 苦笑着摇摇头,虽然是想着尝试不同的东西去挑战自我的,但是自己喜欢文学啊,现在却为了以后的就业勉强选择了英语专业。呵呵,现实是残酷的谁不知道,但是又有谁知道他心中的落寞呢。 看了看天色,还是回宿舍看小说吧,现实世界没什么好挂念的,去虚拟世界混混日子也是不错的。话说今天是12月21日吧,世界末日什么的一点可信度都没有。或许也就是这句腹诽吧,突然大地一震,原来平坦的路面一下变得支离破碎,面前的小桥流水一瞬间崩塌。真的是世界末日吗?连个预示都没有的啊?或许别人心中现在想的是自己的安危,但是林离笙的心中想的却是,我的《陆小凤传奇》还有最有一章没有看啊。 世界瞬间坍塌,时空随之震荡。一道缝隙在瞬间闪现后又消失不见。 这是一个空旷的山谷,幽静中带着一丝诡异。空空的一片山丘上却竖着成千上百把剑,形态不一的直挺挺地插入土中,真正形成了一个剑冢。山谷中若是忽略了那诡异的剑冢,只论其他景色,那还真算的上是个世外桃源了。果树遍布四处,不远处的瀑布哗哗地发出惊人的怒吼,山谷中四季如春,虽没有人迹,但是却有着不少的动物,当然也有凶猛的野兽。 白光闪现,剑冢前的一处空地上莫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匍匐的趴在地上让人分辨不出生死。 或许是一昼夜吧,露水打湿了树叶,顺着叶片滴落到地上。微微的响动,难以让人发现,但是早起的小动物们没有注意到的是一个小男孩慢慢的转过身来,也许是趴着睡了一夜呼吸有些不畅,男孩刚想坐起便连咳了好几声。这下可吓到山谷中其他的小动物了,它们在听到声响的一瞬间便向四处逃窜,一下便不见踪影了。 男孩似乎是还没从睡梦中醒来,白嫩的小手上沾着点泥土,他却直接往脸上抹了一把,后知后觉的看着手上的泥巴,男孩漂亮的小眉毛慢慢蹙到了一起,整张小脸更是看上去像个肉鼓鼓的小包子。突然之间,男孩从地上蹦了起来,似乎是吓了一跳,他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愣了好一会。却又颓废地坐回地上,脸上的表情茫然若失。 没错,男孩就是林离笙,但是他现在脑中想的都是原来的那个世界,是真的没有了吗?昔日的朋友,照顾自己的家人,表扬过他的老师,甚至他都有些后悔没有再看那个向他告白的女生一眼。自己生活的世界就这样不复存在了?那么自己现在又是在哪里?还有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啊?缩水了?还是玛丽苏地穿越了?虽然恶俗,不过现在也不是想穿就穿的啊。 林离笙默默仰头望天,偷偷地竖了个中指。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一头雾水还没个人来解答,就算是天才也不能直接把故事情节全部脑补了吧。这边的男孩在进行丰富的思想斗争,那边的山洞里却发声了。但不是人说话的声音,“铮铮”地像是剑鸣声。 反正死都死过一回了,况且现在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鬼地方,倒不如去一探究竟,说不定还真的别有洞天。林离笙在附近果树上摘了几个果子填充空荡荡的肚子,慢慢地走进山洞,山洞里可算是伸手不见五指,虽然尽头有光源但是还是无法再如此黑暗的环境下前行的啊。林离笙走出山洞,还是先去找光源吧,不然指不定一步走错,掉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钻木取火虽然在武侠小说上经常看到,但是就他那小身板,别说钻木了,把他自己累死都没火星才是,所以他果断放弃这一方法。看了看四周,突然眼睛一亮,看来这些剑还是有些用处的啊。虽然切面大小不同,但是反射角都是差不多的。而且这些剑身虽经过了些岁月确是没有一点腐锈的迹象,还像是刚抛光过的呢。 在选择了几个折射反光角度后,林离笙在所有的剑中一一比较,选择最合适,折射角最好的剑身,将他们固定在准确的位置,太阳刚要落山之际他也搞定了这个对他这具身体来说算是艰巨的任务。但是太阳落山也就意味着有些野兽就要出动了啊。借着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林离笙将自己能够找到的东西齐聚在一起,搬进山洞,等待第二天的黎明。 不过今夜注定是个不安稳的夜晚,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山洞口,倦意一丝丝袭来,毕竟这小孩子的身躯劳动了这么一天,就算是意志坚强也忍不住疲惫感。但是谁来告诉他那树后面一团团绿色的漂浮物是什么啊?鬼魂吗?太可笑了,科学证明鬼魂是没有的,那是磷燃烧产生的吧。这样安慰着自己的林离笙渐渐沉入梦乡。 太可疑了,实在是太可疑了,难道这山谷还有别的人?林离笙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挪位了,不再是昨天睡前的那个山洞口,而是山洞里。而且这里的床还是那么大、那么舒服的,还有蚕丝被,这是什么情况啊? ------------ 2第二章 :魂断魂系,魂亦魂死 清晨的阳光也许都是刺眼的,但是从这个角度望出去,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没有阳光能穿透这里的一丝一毫,但是唯有山洞的深处确如白昼一般,耀眼的甚至感到不真实。 眨巴着大眼还是无法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进到这洞里,记忆停留在昨晚的绿光上戛然而止。林离笙虽感到不可思议却并未有恐惧,摸了摸身下舒适的king-size大床,应该不是又一次穿回来了吧。 “你醒了。”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使得林离笙不自觉地应道:“啊,是的。” 声音刚出口便回荡在这空荡的山洞中,然后便是惊讶――明明自己的声音受到反弹回荡开,那么刚刚的声音呢? “你是谁?在哪里?”稚嫩的声音中明显带上了一些敌意,这种隐于暗处的人最让他不屑。 “你不用找,我是剑魂,你看不到我。”声音又一次在脑海中响起,没有声响,却能让林离笙冷冷的打了个寒战,那种思想被窥透的感觉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深呼吸一口气,将心态放平,在这种无法把握的时刻,一颗冷静的头脑才是最重要的。不再开口,只是集中精神在脑海中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一瞬间的停顿,那个声音略带惊讶地说到:“不是该你问我发生了什么吗?” 林离笙白嫩的小脸上露出不屑:“如果你不想告诉我点什么,又为什么和我说话。我没那么无聊问些你不会回答我的问题。”要不是知道林离笙原本就不是这样稚童的模样,在他体内还有个成熟的灵魂,那么就连剑魂都想给自己一剑了。 剑魂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思考,随后娓娓道来:“林离笙,我知道你的世界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而由于这个山洞是时空链中最不稳定的衔接处,所以在时空碎裂的那一瞬间,你被吸了进来。但是由于你的身体无法承受时空交接的撞击,在你来到这里后便返回到了7岁的模样。” 又是一个停顿,也许是在等待林离笙慢慢的消化这些消息。“然后呢?”稚嫩的声线有着几分慵懒的味道。 林离笙半卧在床上,小小的身体虽然还没有发育完全,但是额前细细密密的碎发,在无意的动作下晃了晃,十足的诱惑。但是不幸的是,剑魂看不到。 “这只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而现在我要向你介绍一下这个世界。其实任何时空都是真实存在的,有时有些时空会在你的日常生活中出现,但是在你看来还是会认为这是假的,正如这个世界。我想,你该知道一个人的名字,而这个人现在就存在于这个世界――陆小凤。” 原先只是想了解一下这是个什么地方的林离笙,在听到陆小凤这个名字时,大大的眼睛睁得像两颗黑葡萄。口中满是吃惊的喃喃着:“陆小凤的世界,呵呵,还真是穿越啊,不过最起码这里的剧情还是比较好走的,不是魔兽什么的就好。” 剑魂看到陷入自我思维中的林离笙,不无痕迹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但是现在江湖上还没有陆小凤这号人物,现在的陆小凤也才十二三岁。” 林离笙似乎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继而连声音都变得冷酷:“等等,或许你讲的不尽然吧。”林离笙嗤笑一声,“不要以为我真的像小孩子一样好骗,或许我的世界真的毁灭了,但是那条时空裂缝不可能在吞噬我之后就自动合上的,还有你如何解释这床、这被子,难道陆小凤的时代已经高级到能设计出如此现代的床了?还有刚刚你说的陆小凤现在也只有十二三岁,如果你长年在此又如何知晓,最可笑的是,你们把我的身体变成这个岁数,是想要我参与剧情吗?” 这一连串井井有条的分析连剑魂都有些措手不及了,惊讶于一个人竟有如此的逻辑推理,并且与事实也相差无几。微叹口气,剑魂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或许,这个时空挑选你是个错误的选择,你把事情看得太透了。我不骗你,这个时空产生了裂缝,所以他需要修补者,他的选择就是你――林离笙。开始我并不想告诉你这些,因为你的能力决定着这个时空人物未来的走向,也就是说,你可以改变这里的发展,但是一定的改变也意味着一定的牺牲,这便是等价交换。” “所以,我来这里的任务是尽量让人物按着剧情走,如果要改变那么就要向他们换取交换条件。那么如果这里的设定和我原来小说中看到的世界有偏差呢?本来就不按照剧情,我又如何改变?”林离笙的问题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脱口而出。 “这点你不用担心,有些事只要顺其发展就行,你的任务只是保持世界平衡而已。其实这个世界之源就是这片剑冢,所有死去的魂魄都会回到这里来回往生,但是由于上一次的空间不稳定,有些四散的魂魄没法回到这里,魂魄要是消散了倒也没什么,就怕有些魂魄的怨气太大,他们会依附到凶器上,给人的内心带来复仇情绪。” 林离笙思考片刻,才回道:“听上去好像挺有趣的,我接受这个任务。那么,现在你要教我点什么呢?” 要是剑魂有实体的话,他一定是“成吉思汗”了。这个就是跳跃性思维了吧,当你还是在二维空间的时候,人家都瞬移出三维进四维空间了。 日子总是要过的,而一个人有了兴趣后做什么都是高兴的,这便是林离笙给我们展示的人生哲理。有的时候做人像林离笙这样那就很幸福了,真的。 花一天摸清全身上下的穴位经脉,花三天将内功心法全部背熟。之后便是没事用轻功和鸟儿比比飞行,在瀑布中练练内功。小日子过得可真叫悠闲自在。剑魂大叔自从上次的谈话后便只在关键时刻冒个泡什么的,其余时间都是自由安排时间。当然对于一个习惯了21世纪数字化时代的少年,一个习惯于将自己的大半时间陪伴高科技产品的少年,这古代的生活还是很枯燥乏味的。 慢慢的吹箫,古筝等乐器成了他的日常娱乐,练剑成了每日的必修课,算算日子也有10年之久了吧,不知道陆小凤他们有没有闯出点名堂啊剑魂那个混蛋又溜到哪里去了啊,不是说要教他御剑术的嘛。 长至脚踝的黑发垂落,一身古代长衫的林离笙侧卧在树干上,慢慢地进入梦乡。或许明天会更好吧。 ------------ 3第三章 :梦里看花,花开花落 明天是个骗子,因为他一直告诉你明天会更好。 此处风景独好,唯有那突然之间从树上掉下的身影,惊飞了一片鸟儿。林离笙一觉醒来便从树上做了个垂直落体运动。 龇牙咧嘴地踱步回山洞,果然明天不可信啊。 “离笙。”剑魂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准备好练御剑术了吗?” 西门吹雪吹的不是雪,是血。他剑上的血。 盆里的水还是温的,还带些茉莉花的香气。 西门吹雪刚洗过头,洗过澡,他已将全身上下每个部分都洗得彻底干净。 现在小红正在为他梳头束发,小翠和小玉正在为他修剪手脚上的指甲。 小云已为他准备了一套全新的衣裳,从内衣到袜子,全是白的,雪一样白。 她们都是这城里的名妓,都很美,很年轻,也很懂得伺候男人――用各种方法伺候男人。但西门吹雪却只选择了一种。 他也以斋戒了三天。 因为他正准备去做一件他认为世上最神圣的事。 他要去杀一个人。 从他十六岁出道开始已经杀过无数的人,不全是坏人,但是不论如何他都会在每年的几个月中去杀一些隐姓埋名,四处逃窜的人,这些人必死,也该死。 他有几个算得上朋友的人,陆小凤算一个,花满楼也可以算一个。但是他的心中只有剑,也正因为此――西门吹雪一剑将鲁汇毙命后,留下的还是空白和寂寞。 其实西门吹雪并不完美。他有许多放不开的事情,即使他不曾爱上孙秀青,他仍有太多的执着。他的洁癖、自信、高傲,都是他的执着,西门吹雪四个字也是他的执着。对于西门吹雪日落后不见客的规矩,陆小凤说过,规矩是他定的,所以是他急不是我急,说的一针见血。西门吹雪对自己、对剑所守的一切,都是一种放不下,都是虚名。所以他成不了神,他只是一个寂寞的、狂热的、执拗的而又真实的人,他是独一无二的西门吹雪。 现在又要来看看陆小凤了。 街上的小贩们嚷嚷着兜售自家的货物。 行人们神色匆匆,偶有几个突然停下的,改了方向却又快步离开。 唯有全城最好的酒店现在是最为热闹的时段。 虽说是众人喝酒享受的地方,这边也比那些只在晚上灯火通明的妓院要好得多。最起码这酒楼也就是老板娘最风骚,其余的伙计都是男的。 江湖中人,一言不合便动手的不在少数。谁是谁非都分不清楚就已大打出手。 而各路门派相聚一地,这便预示着这里将有事发生。 几个壮汉只因几句话便得罪了武当众人,一边拿起刀,一边举起剑,能散场的人都已逃窜得不见踪影。留下的不是店员就是爱看热闹的人。 其实,这世上留有胡子的人不少,但是能留得像陆小凤那么帅气的果真是没有的。所以,那个自饮自酌的男人,除了陆小凤不做第二人想。 陆小凤除了爱管闲事还有一大爱好,那便是女人,谁不知道陆小凤骗女人的技术一流。而他现在想见识的便是这天香楼的女老板,郁天香。 人还没开打,老板娘的身影便已出现在场中。半盏茶的功夫,劝架外带收钱,一点也不耽误。 陆小凤看着郁天香,眼中闪过促狭的精光。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鲜花满楼。花满楼对鲜花总是有种强烈的热爱,正如他热爱所有的生命一样。 他总是喜欢黄昏时坐在窗前的夕阳下,轻抚着情人嘴唇般柔软的花瓣,领略着情人呼吸般美妙的花香,现在正是黄昏,夕阳温暖,暮风柔软。 小楼上和平而宁静,他独自坐在窗前,心里充满了感激,感谢上苍赐给他如此美妙的生命,让他能享受如此美妙的人生。 此时的他多半等待的都是那个四条眉毛的人,天天都有些新奇的故事讲给他听,即使双眼失明,他也从未感到失落过。或许是有那么个好朋友吧,想着想着,嘴角不禁渐渐上移。 花满楼虽然是大富大贵的花家七公子,但是他却不喜那个繁华的大院子。其实,父母和几个哥哥对他都关爱有加,也就是因为这样,花满楼更是不想让家人看到他的眼盲而伤心担忧。 现在这样也很好的,只是没有人和他达成共识罢了,就连那个人,也是四处奔波给自己找能治眼盲的方子。 这样的花满楼,在陌生人和朋友们奇特的注视中活得幸福而自足。其实他的名字起的真的很好,开一世鲜花满楼,那是生命的芬芳。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两个寂寞的人,最终只留下一人。对叶孤城的印象在原著中就不是那么深刻,因为有了西门吹雪,但是难免也为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黯然神伤。 叶孤城,正如他的名字 ,他这一身注定孤独。 白云城主,美女环绕,剑术超群,富甲一方。这些都是虚名,但是叶孤城能放下吗?从最后的结局看来,他是放不下的。可是如此的悲哀,不是因为他的心,只是因为他的责任,那是家族世世代代留下的遗愿,就算是不愿,却也命中注定。所以那在紫荆之巅的决战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灵魂的释然吧。 此时,白云城犹在。而那海边礁石处练剑之人正是白云城主――叶孤城。 一招一式收放自如,也只有在练剑的时候自己才能心无旁骛。 早就听闻了拥有剑神称号的西门吹雪,不知自己的剑术比之他的孰高孰低。天边的海鸥总是那么自由,似乎无牵无挂。 微叹口气,渐渐收剑,自己的心思今天不在练剑上,既如此,便不练了。看看手中的名剑,你能了解我心中的重压吗? 转身,白衣下的身影,看上去是那么寂寥。 山谷中,鸟声清脆,露水顺着石壁滴滴落下,砸在湿润的草地上,一眨眼便失去了踪影。 林离笙将嵌在水中石壁上的那把剑用白布裹上,剑魂现在就依附在这上面。 从今天开始,新的历程开启了。 故事还没有开始,也许便不会就那么结束。 ------------ 4第四章 :君子取财,必有其道 春日的阳光,不温暖,却有种生命复苏的感觉。 前世的十九年虽顶着天才的光环,却从没有真正感到过自由。现在虽过了十几年“山顶洞人”的日子,但是一看到这繁华喧闹的街市,小贩们四处吆喝,穿着古代长袍的人四处张望买卖。回顾这十几年过的日子,还真的是很轻松自在啊。 林离笙四处观望,将一切尽收眼底。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将别人当风景,别人却以他为风景。 阳光下的黑色,比之白色更招人眼。大半脸庞隐藏在斗笠下,但那线条优美的下颚还是让人浮想联翩。黑袍似乎还勾着金线的边,随着一举一动泛着淡淡的流光。墨发未束,色如乌羽,略显散乱地垂在肩头,拂在白色丝绒包裹的剑身上的十指纤长白皙,指节骨络优美,指尖白如美玉。 这样的身影走到何处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那种如翩跹如梦的感觉虽让人迷恋却也不敢直视。 这就是江湖吗? 不是,林离笙知道江湖是隐没在市井中的,但是现在的他想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如何去窥探那个他一直有所期待的江湖,而是如何生存。在山谷中,只他一人,谷中的一切资源都是任他所使,但如今,出了谷,衣食住行,每一样都是需要开支的。 握了握手中的剑魂(剑魂与剑结合在一起,所以直接将剑命名为剑魂),两袖清风虽自由洒脱却终究养不活自己。 穿过这边繁华的街市,稀少人烟走过的便是那晚上灯红酒绿之处。看这一到晚上便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之处,唇边勾起一抹弧度,或许・・・・・・ 抚摸着破败的栏杆,这处还真是寂寥无人呢,毕竟是已经颓败的青楼了,从那布满灰尘却犹现当初繁华的装饰,或许这便是人去楼空,一朝繁盛一朝败。 林离笙看到这处楼台也算是偶然吧,他本想离去,却看到街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打开,走出一个约莫60岁的老人。老人颤抖着手将门锁锁上,却让林离笙无意中窥到门中荒废的情景。 “老人家,这里不是青楼吗?为何如此破败?”老人似乎是没有注意到站在一边的林离笙,听到这突兀的问话还有些迟钝,慢慢地转过身才看到站在身后的身影。 “咳咳,你不是本地人吧?”看到林离笙微微点了点头,老人继续回到,“原本最著名的酒楼,诶、、、却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听到此处,林离笙更是好奇,这家酒楼为何开在这处青楼密集之地?又为何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或许有什么是人们不知道的。再看了一眼这座颇显独特的建筑,看了看老伯手上的钥匙,心中思忖后才开口:“老伯,那现在这酒楼是属于谁的?” “这酒楼据说是被下了诅咒,原来的楼主消失后便没有人愿意买下这了・・・・・・”老伯的话还没有说完,林离笙便明白了现在的房主应该就是面前的老伯了。 “老伯,可否愿意将这楼租给我”看着老伯有些不可置信的神情,继续说道,“我可不相信那些鬼神之说,看您的神情,一定也是十分苦恼这楼的问题。如果可以的话,让我试试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林离笙无害的外表,老伯竟没问他收钱便将这楼房交给了他。还说是等有了收入再给他房租。 再次看了一眼这空空荡荡的前酒楼,现在最起码有个住宿的地方了,今天晚上还是该去看看有没有其他能弄到钱的方法了。或许有机会尝试一下梁上公子,去那些贪官家里取之有道一下也不错呢。 要是剑魂知道林离笙出谷后的第一个夜晚就要用武功去干这种偷盗之事,那么他一定会吐血而亡的吧。当然剑魂没有血可吐。 夜。 无风,云遮月。 一个虚影从高墙外跃进徐州知府的府宅内,在守夜的护卫只是觉得有一阵风吹过,之后便又继续朦胧着眼,打了个哈欠。 春意盎然的季节,免不了会有些冲动。但是,这动静也太大了吧。 慢慢靠近知府卧房的林离笙还没看到门上倒映出的身影,便已经听到那此起彼伏的呻、吟了。本想着来的时间不对,先去逛一圈再来的他,刚要转身便听到房中有了簌簌的穿衣声音。一看情况,林离笙立马跳上房屋边的大树,隐蔽在阴影处。 只见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搂着一个衣冠不整却犹显风骚的女子,“翠翠,今天你不能在我这过夜了,我派人送你回翠娥居。”“老爷,你今晚有事吗?都那么晚了。”抱怨的口气真是让人起鸡皮疙瘩。 林离笙虽在以前的电视剧中看到过这种偷情的镜头,但是这女人也太恶心了吧,看着那样的男人还会有性趣。 当然林离笙想归想,在看到那个男人搂着女人渐行渐远,似乎是又去调情去了,他马上从树上一个跃身来到了没关上的卧房内,卧房的灯是关了的,但是仅凭林离笙那高深的内力,想在夜晚看清东西早已不在话下了。 或许是因为那个知府只是在卧房外20米开外的地方,所以他并没有关上门窗,更没有叫人守卫。这可方便了林离笙。在床边摸索了一会,果然有暗格,看来前世看的那些武侠小说还是有些用处的啊,最起码知道这些贪婪的人都爱和钱一起睡觉。 小心翼翼地将暗格中的银票和金子揣进兜里,看来数目不少啊,够他起家了。一个转身,从窗口跃出,人影消失在黑暗中。 徐州知府当天酒足饭饱,美女环绕,睡得很舒服。直到三个月后,他再次有了收入,当他打开暗格,杀猪般的尖叫,连徘徊在县衙门口的鸟儿都被惊飞了。 ------------ 5第五章 :酒楼初建,端倪初现 六月,本是春末夏初之时。朗日清空,偶尔有鸟儿飞过,留下微不可查的振翅声。 侧卧在躺椅上,微抬头,半眯着眼看向窗外。抬手,将身前的几缕碎发拨向身后,少年半合的眼再次合上。他最喜欢这种感觉,仿佛一切都无关紧要的悠然。 经营这家酒楼已三月有余,自上次在知府那预支了启动资金之后,他便将功夫都花在整顿酒楼上。既然是酒楼,厨师便是必不可少的,外加打下手的伙计,管事,跑堂等各类人才都是林离笙亲自挑选。当然既然是他的人,怎么也都是些与众不同的。 林离笙在花钱聘请工匠重新装潢酒楼期间,在各地溜达了一圈,当然他的交通工具可不是马匹,而是飞剑,不然连这周围都是逛不完的。剑魂在他寻找帮手时也提供了很多的资料,可以说剑魂就是一个情报收集器啊,林离笙为此可是纳闷了好久,因为他始终弄不懂为何同在谷中,剑魂却对外界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厨师阿海,京城人士,他父亲是皇宫第一大御厨,却在前年因中毒事件被怀疑导致灭族。唯一的儿子当时在外收集食材才逃过此劫,却无法再回京城,于是逃到小山村中做了一个樵夫。当林离笙找到他时,他原是十分防备的,但当林离笙说出自己能够帮他查明他父亲一案的真相时,阿海爽快地答应了。 当然招募了阿海这名大厨后,林离笙便不能用御剑之术了,两人各骑一匹快马,打算奔赴下一个目标。途中经过的两辆马车中传来断断续续孩子的哭声引起了两人的关注。虽然林离笙本事不愿管这些杂事的,但是阿海确是那种极富有正义感的人。他们尾随其后,救了那八个被拐卖的孩子。这时林离笙才发现阿海竟然也会武功,两把大刀使得虎虎生威。 为了先将八个孩子安顿好,林离笙让阿海驾驶马车,先送他们去徐州。 之后的路途,林离笙还是选择了飞剑,毕竟时间有限。与所期望的一样,到了关外,林离笙找到那个被称为最精明先生的家伙。这人确实是性格怪癖,对钱财视如粪土,软硬不吃,却下了一手好棋,并且学富五车。要请他做事必先要答出他出的题,还要与他对弈。至今没人破过他的题,这也是为何没有人能够请动他为自己做事的原因。 林离笙原是想试试这先生的真伪,直到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题目,他才恍然,竟然是脑经急转弯。八百年前他就不屑于去做的题目,林离笙这才怀疑又碰到了穿越者,在简简单单地填写了题目答案后,林离笙收到邀请,与先生对弈。 既然怀疑了,林离笙第一句话便是:“你知道电脑吗?”余正清正好奇是谁破了他出的题时,忽然一个问题蹦出来。一时反应不及,愣了下,之后才摇了摇头。 林离笙注视着余正清的眼睛,确定没有任何隐瞒的神色后,才放下心来,或许只是巧合吧。当然之后对弈的结果也很明显,余正清对林离笙佩服之极,连连答应了他的要求。但介于余正清家在关外,还要收拾些东西,林离笙只是告诉了他地址,让他来寻,便离开了。 本想着暂时只找这两人的,他算算日子,大约还有一周时间的空余,于是他来到扬州,打算定制些器具,并且学习下经验,毕竟自己还是没有在古代开酒楼的经验。曾听说过扬州出美女帅哥,但是真到那里一看,不还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也没有特别漂亮的人。倒是碰到了穿越经典镜头――街头恶霸当街调戏美女。看看这女子,还真是挺漂亮的,要是不摸那些脂粉就好了,或许素颜更倾城。 林离笙皱了皱眉,本就不想英雄救美的他,对此兴致缺缺。转身,想要离开这拥挤的人群,却感到有人慢慢地向他靠近,向左侧转身,避过向他伸来的手。冷冷的眼神直视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男人似乎是惊讶于林离笙的视线,有些微愣,但是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欠扁的色相。一边抖着他那一身的肥肉,一边慢慢向林离笙走近,还开口闭口的:“小美人,你别走啊,让哥哥疼你。” 眼神中的厌恶一闪而逝,林离笙嫌看他都是一种视觉污染,纵身一跃,直接脱离了人群,随地拣了两块石头,直接向那个猥琐男踢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便不干他的事了。 只见人群在林离笙离开后不久便发出阵阵惊讶的呼喊声,还有呼救声。那个恶霸突然之间停了动作,围观的人只看见他直挺挺的摔在地上,几个随从忙将人扶起,却发现已经气绝了。 原先被调戏的弱女子眼中闪过了然的光芒,视线跟随着那个少年的身影,知道他隐没在小巷尽头。 几天后林离笙便在客栈中收到一封莫名的邀请信,说是扬州有名的玉玲珑阁阁主邀请他参加一年一度的斗艳。说是斗艳其实就是全国各地的的烟花女子在画舫上比试才艺,决出每年的第一,和原先世界的选秀无二。但是这次的亮点是玉玲珑将会在比赛结束后,将自己的玉玲珑阁送予一个她中意的人。 玉玲珑阁是扬州一带最有名的青楼,虽是青楼却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女子,而这次这个阁主的不知为何会有这种的想法。将整个楼阁送人,那么也就是包括她自己咯,真是有趣。 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林离笙还是去了,虽然结果有些让他颇感无奈。 扬州自古便是香艳之地,这个年代还没有出哪个才华横溢、高风亮节的女子,所以众人说起扬州的玉玲珑阁,带上暧昧的笑之余,脸上总要露出一丝轻鄙,以显出自己高人一等。如今各地青楼的姑娘们聚在一起,琴棋书画、诗词歌舞一应比下来,总算为扬州在艳名之余,添上几分儒雅才气,人们才渐渐把脸上的轻鄙收了,只带着苛刻的审视的目光看着。所以这次来看比赛的不只是达官贵族,还有些诗人雅士。 临江的小楼上,林离笙看着河上的画舫凌波、浆声灯影,还在为自己酒楼日后的经营细细思量。 层层各色纱制帷幕,摆放看似凌乱的各色宫灯,把整个高台布置得如梦似幻。 突然哄呼声四起。 高台上已经多了一个女子,懒散柔媚味道的云髻,细腻的妆容,柔滑的香肩和玉藕般的手臂衣果露,下面是红火的长裙,胸部线条细细裹出来,到了下身,突然放开,裙角铺散在地下,如同倒开的玫瑰,艳丽而高贵。伴随着悠扬的音乐翩翩起舞,高台上不知何时生起了层层云雾,灯光照应下如梦似幻。 或许这些在他人的眼中是稀奇的艳魅的,但是在林离笙眼中不过是漆黑的夜空中的点缀罢了。“明天就该返程了,不知道酒楼修理的怎么样了。”轻轻地叹口气,继续茫无目的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公子,好兴致。”一艘画舫渐渐靠近林离笙身处的小楼,画舫上的女子巧笑嫣然。 ------------ 6第六章 :乐声袅袅,乐音如斯 “此生只为你一眼 ・愿错过 ・ 繁花三千 。斑驳锦绣天地间・ 独爱你・素颜。 撩拨我心弦・目送你渐行渐远・留一幅未完整画卷。 此生遇见你之前・另一个・我很遥远 。 蹉跎前世一生缘・随年华 ・飘远。 我锁住时间・算年轮一圈又一圈・关不住对你的惦念。 这一季・错过了花期・只怪我 ・比你先入戏。 你落泪・我刹那崩溃 ・无力下一次呼吸。 看江山・如此的多情・你是我每一处风景。 若提笔・只想为你画・相思・情一缕。” 美女,美曲,美景,美不胜收。镜花水月,如梦似幻。这便是最近江湖上常常流传的两句话。源头便是位于徐州的镜花楼。 虽是酒楼,此处却别有一番风味。不同于平时单调的吃饭住宿,台上的几位女子半遮面纱,身姿窈窕,翩翩起舞。而一旁珠帘后的古筝丝竹所奏之乐和着女子婉转的嗓音,更是让人犹如置身仙境。 本是荒废了好长时间的酒楼,却在一月内名声大振,连京城的许多达官贵人都有所耳闻,跃跃欲试。听说这家酒楼不仅有美女仙乐最出名的还是镜花楼的饭食,花样百出,精美绝伦,更是美味。 引人关注的是酒楼之主,虽闻其名却未见其人,只知是个神秘男子,能在一月内收并周围的两家青楼,并且将镜花楼管理的如此井井有条,此男子必定不凡,既不知其名,世人便将他称为水月公子,镜花水月,如梦似幻,便从此出。 虽知江湖上将自己的镜花楼传得如此沸沸扬扬,还给自己起了个水月公子的称号,但这却丝毫不影响那个悠闲地侧卧在躺椅上的身影。虽是闭目安憩,但却只是假寐罢了,心中思量着下一步该如何做。 微甜的味道夹杂着温暖的气息,是莫云给自己送早餐来了吧。想起那天的情节,林离笙还是暗自叹气,果然像陆小凤那样女人堆中过,不留脂粉香的还是少数啊。一场斗艳,带回一堆女子,或许十个男人中有九个都会觉得女人环绕是幸运的,但是他却偏偏是那个嫌女人麻烦的人。 想起那天,当玉玲珑将她的芊芊玉手指向林离笙的时候,他还真是有种想逃的感觉。虽之前在画舫上玉玲珑已经说明了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希望能够找到人代替她照顾阁中的姐妹,当时林离笙如何也不会想到那个被指定的人会是自己。是幸运是倒霉还是另有所图? 本想直接走人,但剑魂的一句话使他改变了想法。根据剑魂所搜集的情报,玉玲珑阁虽说是扬州的青楼,暗中却一直是一个杀手组织。此中的女子皆是身怀绝技,这也是为何那些达官贵人都无法强迫他们卖身的原因。 表面的平静往往预示着深处的危险,越是危险,在林离笙眼中越是有挑战性。可结果却有些让他失望,原来玉玲珑阁确实是杀手组织,但是因为前段时间有叛徒透露了阁中的秘密,现在的玉玲珑阁已经危机重重。朝廷的人更是不会放过她们,所幸的是现在的朝廷还只是知道阁主一人的名字,其他的人还是相对安全的。本是想要遣散所有的姐妹,却又觉得不妥,姐妹几人都是自小在一起的孤儿,没有亲人,走到哪里都没有家。所以阁主才假装将玉玲珑阁转交给他人,而暗中却想让她们转移到别处,扬州早已不安全了。当然之后姐妹们的命运都要交给林离笙了。 林离笙觉得阁主确实是个让人敬佩的女子,虽然他嫌麻烦,还是答应下来。不是没有猜想过这是个阴谋,但是那个名叫玉玲珑的女人答应只要林离笙答应安顿她的姐妹,那么玉玲珑阁中的钱财和所收集的情报也将一并转交给他。 四更之时,林离笙和十二位女子在阁主的秘密安排下,通过暗道来到城外。快马奔向徐州。 本以为那几个弱女子必是未经历过风吹雨打的,可一路上的颠簸,风尘滚滚她们都毫无怨言,对野外求生还颇为熟练,对林离笙也是照顾有加。一路相处下来竟是从开始的沉默变为最后能够交谈了。那几位女子虽并不是都比林离笙大,一路上却都已姐姐自称。在问到林离笙父母时,那句平淡中带着酸楚的――“早已不在了吧。”使得女人们对他更是多了分爱怜。 其实林离笙不知道的是,这些女子都是玉玲珑阁杰出的杀手,平时对待那些达官贵人色、迷迷的嘴脸都是冷漠疏离的。在遇到林离笙之前他们还不知道竟有一个男子看到她们时眼中未带丝毫的□,连一丝鄙夷都没有。一路上林离笙会细心地为她们考虑,每次路过城镇都会休息半天。还在路上耗损真气为生病的莫兰治病,那种全身散发出的淡淡的寂寞感让几个女子都不禁为他伤感。 只是短短的两周,却让莫琴等一众姐妹决定以后好好守护这个少年。 时光轮转,三个月匆匆而过,为了安顿这些女子,林离笙将从玉玲珑阁带来的钱财买下了酒楼后的宅院,并高价收购了酒楼周围的两家青楼,将酒楼扩大。改建的工程浩大,现在虽然酒楼已经营业了将近一月,后面的院子还是没有改建好。所以不论是厨师,伙计,跑堂,表演还是林离笙自己,现在都还住在酒楼里。 不论地位高低,每个人住的都是最好的上房,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八处六十四间上房,只酒楼中的人便占了大半。而且现在酒楼的生意越来越好,要求上房的客人早已供不应求。厨师阿海和几个小孩本想将自己的上房让出来,但林离笙说了,只要是我聘请的人都比那些外人重要,钱财本是身外之物,作为主人我怎么能让我的帮手住得不舒服呢。当时还让不少人着实感动了一回。 莫云端着鸡丁肉丝粥上楼,看到林离笙的们只是微微掩着便直接走了进来。入眼便是一副美男侧卧图,那慵懒的感觉预示着主人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公子,该用早点了。”莫云是几个姐妹中最小的,今年也才二八年岁,还带些稚嫩的嗓音中却带着一种哄孩子的感觉。林离笙微微叹气,才慢慢坐起身,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带着点抱怨地道:“小云,能不能不要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子啊。” 听着林离笙这有些怨念的话语,小女孩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个调皮的笑颜:“公子,云儿可没有把你当三岁小孩,而是十岁小孩。” 林离笙摇了摇头,看来是改不了了啊,不过这种仿佛家一般的感觉,真的很好。 ------------ 7第七章 :花开时节,鲜花满楼 夏天的雨,总是那么猛烈,来得快去得也快,但那被雨水冲刷过的街道却少了些烦杂、多了丝清爽。 镜花楼后面的住所已经整顿好了,八个单独的院子在其中并不显拥挤,各处有各处的风格,无一雷同,即使是那养鱼的池子,种花的圆坛也都是各有千秋。虽说那一座座的亭台楼阁惹人惊叹,但在林离笙的眼中只是一个小小的别墅区罢了。 厨师阿海和那几个打下手的孩子关系处的十分融洽,林离笙便也将他们的住所分在了一处,还在那里建造了些供孩子们娱乐锻炼的器材。女子们的住处就相对的被安排在靠里的位置,四周花坛围绕,还有一大片草地供人休息。 余正清的院子在最西面,依他自己要求搭建了一座竹楼,在上面可以夜观星象。 林离笙的院子是最简单的,三层楼的小洋房,只是建筑材料换为了木头,院子的角落种了些花草,在旁人看来毫不起眼的花草,却是他从山谷中移植出来的珍贵药材。虽然本想像万梅山庄一般种上些梅花,但细想下觉得即使是种了也不会有万梅山庄般壮观,最后种了一片玫瑰园,效果倒是相当不错。 将那盆培育了很久的黑色兰花装好,林离笙踱出自己的小院。将酒楼近期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他该去做他应做的事了。 没有带上任何人,不是不信任,只是有些事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和众人打了声招呼,林离笙便奔赴江南。江南花家,不用打听便已略知一二,但那所满布鲜花的小楼或许只有寥寥数人知晓。 以前看原著的描写,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陆小凤,或许也就是这种爱凑热闹的性子使得他从不会停留在一处超过一月,虽说陆小凤是最易结交的,但也是最麻烦的一个,而林离笙就是一个最讨厌麻烦的人。西门吹雪基本都在万梅山庄,虽说好寻,但这人却不好相与。最后,林离笙打算去找陆小凤的好友,那个温润如玉的佳公子——花满楼。 江中绿雾起凉波,天上叠润巘红嵯峨。 水风浦云生老竹,渚暝蒲帆如一幅。 鲈鱼千头酒百斛,酒中倒卧南山绿。 吴歈越吟未终曲,江上团团贴寒玉。 江南的景已被诗句描绘尽了,夏初的江南更是带了一丝温润的气息。街上的行人手中拿着各色的花伞,或许是防备着那天上的黑云。 两天的光景,从徐州到杭州,一般人或许是马不停蹄,风尘仆仆。但林离笙却是悠哉舒适,一路观赏着群山碧水,翠竹百花。当然他也专挑山岭人少处驾驭飞剑,以免被行人看到,多生事端。 前世多听闻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而苏州与杭州的景色确是各有特色。即使乌云盖日,却难掩这醉人的美景。林离笙并不急于去花香小筑,而是先到客栈休息片刻,沐浴更衣,将那身沾上了水汽的黑衣换下。 打开包袱,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无奈。他本是喜欢黑白的衣衫,单调却也简单。但在莫琴等人眼中黑色凸显出的是寂寞之感,本是小事,林离笙也不放在心上,谁知这次出来的包裹是莫云准备的。看着那艳红,淡蓝,鹅黄,素白,却唯独没有黑色。 微叹口气,心中却是淡淡的温馨,她们也是关心他,即使用这种他不喜的方式。换上素白的装束,将黑色的兰花装进盒中。不是什么珍贵的盒子,但那镶嵌在木雕上的花纹却是精美绝伦,看似没有空隙,却能从细孔中照进阳光,培育这类畏寒惧湿的兰花最是合适。 将微湿的长发疏通,并不用内功将水汽蒸发。只是松松的扎了个髻,一手持剑,一手拿着装兰花的盒子便出了客栈。 乌云滚滚,似乎连天空都要翻下来般,风起,刮下云层中蕴含的水滴。骤然的雨,让人措手不及,小楼虽小,却鲜花满簇,半开的门扉欢迎任何人前来。花满楼听到雨声便想将阳台上的花朵移到室内,豆大的雨点瞬间砸来,人们撑起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伞,加快脚步向家赶去。 只听楼下不远处传来一声叹息,清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洒然:“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或许是这声音让人不免沉醉于他形容的意境中,一副西湖雨景展现于花满楼眼前,惊讶于竟有人将西湖的景色描绘得如此出神,花满楼想开口又不知要说些什么。罢了,只是过客而已,只是心中那丝遗憾却是无法描绘的。 行人们匆匆的脚步声无法掩盖那极轻的开门声,又是那个声音:“路上途经此处,忽遇大雨,看这处门扉未合,便私自进来避雨,不知是否冒犯了此处的主人?” 连花满楼自己都没发现内心似是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花盆搬到室内一一放好,花满楼才答道:“一时半刻,雨恐是不会停了,要是不介意,兄台可上楼休息片刻。”听到上楼的脚步声,花满楼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 林离笙本是想着如何找机会认识花满楼,恰巧倾盆大雨及时而来,正好借由避雨之事进入了花满楼的小楼,还被邀请上楼。那么林离笙就顺水推舟,正好见识一下这位古龙笔下美而不俗,艳而不妖的男子。 在微黑的环境下,一位白衣男子独立在窗前,体会着自然、花香和生命的美好,他独处给人的感觉却不是寂寞,而是宁静,如一面澄澈湖水般的淡定宁静。花香缥缈间,仿佛时间就此凝固,唯有他,拥有这天地间最圣洁的宁静。一个最懂得生命,并且懂得尊重生命、享受生命的男人。 渐渐走近,花满楼扬手招呼林离笙坐下。“小楼简陋,只能以水代茶。”说着便沏了杯水放于林离笙桌前。 “外面已如黑夜,何不点灯?”林离笙明知故问。 花满楼笑道:“抱歉得很,我忘了有客人在这里。” 林离笙道:“有客人在你才点灯?” “嗯。” “为何?” 花满楼的表情却还是很愉快,很平静,他慢慢的回答:“因为我是个瞎子。” 林离笙淡笑,果然是那个热爱生命,珍惜生命的花满楼啊。不假思索地接道:“其实做瞎子也没有不好,虽然看不见,却还是能听得到,感觉得到。有时甚至比别人还能感受更多乐趣。” 似乎是惊讶于竟有人对自己的眼盲如此淡然,没有任何的哀叹,并且从话语中也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勉强。花满楼的脸上慢慢露出了幸福而满足的笑颜。这个人,可为知己。 ------------ 8第八章 :予人兰花,手留余香 一场雨,两个人,各执一杯,以水代茶,君子之交淡如水。 一盘棋,几句话,各执一子,黑白相交,萍水相逢遇知己。 雨渐缓,忽又停得突兀。两人虽只是相处了短短的一个时辰,却都感觉对方不凡常人的心境。对弈只是消遣,可看得出人心。 最后一子落下,林离笙望向对方,清冽的声线没有半分的得意,似乎赢的不是他而是别人:“承让。” “林离笙可否知道仁兄的名字?”看整盘棋,花满楼总是不下杀招,兜兜绕绕,总在最后一步给人留下一丝希望,而林离笙即使看出了破绽却始终走着自己的棋路,对那些破绽都视而不见,最后以巧妙的一步赢了花满楼半子。 其实不能说这局棋是谁赢谁输,两人都是依自己的心意在下,花满楼即使看不见布局,但他听得见,棋盘就像出现在他眼前一般,没有一步下错。而林离笙,每步都是极其随意的下着,正如他这个人一般,只随他意。 花满楼一直在笑,直到林离笙问他的名字时,他还在笑,只是这笑似乎多了一份深意。“在下花满楼,既是相逢,便是有缘,做朋友如何?” “满楼。”称呼上的亲近便是林离笙的回答,两人相对浅笑。林离笙起身,将置于一边竹椅上的木盒拿来,“满楼,你我今日为友,既无旁人为证,就以这兰花为据,你看如何?。” 打开木盒,淡淡的花香飘来,花满楼微微颔首,林离笙再次开口道:“我非爱花之人,此花虽有些奇异,但是我想,若是赠与满楼这样的爱花之人,它必能活得更好。”花满楼有些惊讶,他种过不少兰花,但有如此芳香的却是从未见过。 拒绝的话语,到了唇边却化为笑容,既是友人的一番心意,何必弗他之意。 雨已过,天却未晴。 林离笙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那几片黑压压的乌云并未消散,似乎仍在酝酿更剧烈的雨势。此时不走,等雨降下,便真走不了了。林离笙理了理微皱的衣衫,走至花满楼面前。还未出声便听花满楼说道:“离笙,这雨恐是要下一夜。” “现在雨势渐停,我便先回客栈,若是有闲暇之时,必会再次登门拜访。”林离笙拿起剑,正欲下楼。见花满楼将一把蓝色的油纸伞递于身前,接过后,道了声谢,便匆匆离去。 两人彼此之间只互问了名讳,其余事皆无所知,但彼此之间却都觉对方是以真心相交。既有此心,其他的便也无所谓了。 有一种人,已能接近神的境界。因为他无情。 有一种剑法,是没有人能够看得到的。因为曾经看到过的人都已入土。 有一种寂寞,是无法描述的。因为它是源自灵魂深处的。 林离笙在未进客栈之时,便已察觉到了那丝剑气。略微顿步,本是不想那么早见到的人却在此相遇,不知是喜是忧。 客栈大堂靠窗的桌子,西门吹雪一身雪白,只有发和眉眼是墨一般的黑。容色冷肃,腰间悬着把式样古朴的长剑,举止却是斯文。执筷的手修长有力,指肚上覆着薄薄的茧。象牙色的指甲呈圆润的贝型,十分整齐干净。他自顾自地用着简单的饭菜,吃得不紧不慢。 这样的人,即使只是在做着一件极为普通的事,都是极惹人眼的,但那一身生人勿进的气势使得没人敢看他。也就因此,当西门吹雪察觉到那毫不避讳地注视着自己的视线时,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一瞬间,两人的视线相交,林离笙没有丝毫紧张感,更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西门吹雪。男子的五官轮廓分明,薄唇微抿,深邃的墨瞳如黑曜石般,掩不住其中冷漠的凛然之气。 果然是极英俊的男人,想到此处,林离笙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今日见到真人才恍然那些电影中的扮演者是多么失败。那丝神韵,恐怕只有在这人身上才有。 林离笙收回视线,转身,上楼回房,他今天确实有些累了。 世上竟有这般的男子,一身白裳,长长的墨发垂至腿部,那双眼如浸在水中的晶石,无任何杂质,澄澈无暇。嘴角渐渐勾起的弧度却让人猜不透。西门吹雪仍是慢条斯理地用着桌上的饭食,连他自己都几乎忽视了心中荡起的点点波澜。 雨夜,间或夹杂着雷声。 林离笙只着里衣卧于床上,剑魂置于床头的木柜上,一旁还有一杯未喝尽的茶。细微的声响,心中早已知晓有人前来,却仍闭眼静卧。 迷烟,或许是江湖中人最不屑用的,却也是最常用的。但仅是这样的迷烟对林离笙却是毫无用处的,他在山谷中食过各种奇异的果子,一般的毒药是无法对他有影响的。更别提这最普通的迷药。 半刻的功夫,屋外的人已等得不耐烦了。蹑手蹑脚地拔了门销,开门的瞬间从屋外窜进三四个人影来。皆是黑衣蒙面,五大三粗的男子。其中一人摸到床前,举起手中的大刀,刀面在茶水中倒映出一道锐利的光,正欲劈下。 床上那人却突然之间动了,只一招,大汉便再也无法动弹,挥起的刀再难往下丝毫。后面的同伴还未看清前面的情况,正想上前,一个茶杯迎面飞来,还不及转身,人已倒下。由于受到阻力,茶杯掉落,水花四溅。 后面的两个黑衣人似是未预料到这种情况,但看到自己的兄弟倒下,他们也毫不迟疑地挥舞着大刀,冲向林离笙。 微皱了下眉,身上的衣物怕是来不及穿上了,闪身避过一击,林离笙已来到了窗前。窗外,雷雨越下越猛,连刚刚茶杯落地发出的响声都被掩盖了去。 正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半掩的门外瞬间进入内室,两个大汉还未有任何动作,便已顿住了动作,只一秒,两人手中的刀齐齐落下。鲜血顺着脖颈处蜿蜒而下,身体僵硬地倒地,失去了呼吸。 ------------ 9第九章 :千里追杀,万里雪飘 收回长剑,西门吹雪轻轻吹落剑锋上滑落的那一串血花,他眼中闪过的却是难以名状的无奈与哀伤。 这样的一个人,却是人人畏惧的剑客。他的剑是杀人的,他练的也是杀人的剑法。 借着微微的光线,林离笙忽然觉得西门吹雪不是一个轻视生命的人,他杀人只是为了证明他的剑道,可惜的是天下真正值得他为之拔剑的人实在太少了。所以他的身上难掩寂寞。 “西门庄主”本是想道谢,却又隐隐觉得西门吹雪想要的并不是这声谢谢,望进那双寒目,再次开口,“庄主,可愿停留片刻?” 西门吹雪执剑坐于房中的一张木椅上,上身挺直,就如这人一般宁折不屈。深邃的眼瞳望向林离笙床边那个伫立不动却仍呼吸正常的黑衣人。 拿过床头的外衫,不紧不慢的穿上,连每个皱褶都一一抚平。艳红的衣衫妩媚却不艳俗,穿在林离笙身上竟能给人一种业火重生的洒脱之感。即使是偏爱白色的西门吹雪,也在无意间多看了几眼。 渐缓的动作,在理顺了长发后戛然而止。屋里的灯早已燃起,忽明忽暗的烛火更是给林离笙的一举一动添上了一丝慵懒。伸手解开带头黑衣人的哑穴,男人嗓间的吸气声瞬间成为了房中最明显的响动。 “厄老子的,到底谁是西门吹雪?”林离笙转头看向那个安坐在木椅上,白衣胜雪的男子。他的视线也注视着说出这话的黑衣人,若有所思。 “西门吹雪,白衣古剑。”答案显而易见。 “他妈的,老子死了三个弟兄,竟然还摸错了房间。别说另一半钱拿不到,还搞得这般窝囊,本来做这行,老子就准备好这一天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看这人,倒是条不怕死的汉子。死倒是不难,但也要死的有价值。 “我不会杀你。”林离笙说完这句才想起这房中还有一人,转向西门吹雪,看他并不作声,那便是同意了林离笙的决断。 “只望你说出那出钱雇你之人。”话音刚落,便已解开了那黑衣汉子的穴道,“若是不知那人姓名,即便是描述下外貌也是可以的。”林离笙撇下一边呆愣着的男人,走向西门吹雪所坐的那张,房间中唯一的桌子。 “庄主,可知是谁?”看着西门吹雪拿出白巾,仔细地擦拭着剑身,林离笙便知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万青。”薄唇微动,只说出一个名字。但那冷漠的声音,却似乎是在谈论一个死人。 确实,西门吹雪已杀过无数人,不少人都是贪生怕死之徒,但如今日这般的经历怕也是第一回。这样的人,该杀,也必死无疑。 “万青,是那个欺师灭祖的人?”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林离笙早知西门吹雪离开万梅山庄必是要杀人的,但当剑魂告诉他万青这个人名时,他还是有些不明白。本以为唐门的人都是姓唐的,谁知竟出了个姓万的,难怪是要背弃师门了。 从剑魂提供的信息来看,万青这人虽没多少本事,但是行事狠辣,用毒、使暗器的功夫倒是一流。为了得到唐门第一把交椅,将从小收养自己的师傅唐田给毒害了。 “今日还是要谢过庄主。”林离笙走到西门吹雪面前,抱拳,微微俯身,便是道谢了。 “不必。”西门吹雪看着林离笙那双清明的眸子,知道即便是自己不出手,林离笙也是能应付这几个人的。只是那双眸中确实是真真切切的感谢,没有一丝做作。 林离笙知道西门吹雪不需要他的感谢,毕竟这些人原来要杀的人便是西门吹雪,只是阴差阳错地变成了他罢了。这事到此,便与他毫无相干了。 窗外,雨已停,那从云端透出的第一抹光亮,预示着新一天的到来。 看那大汉还是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也不言语,也不动作。林离笙才问道:“既已解了你的穴,为何还不走。” “老子走了,老子的弟兄怎么办?”大汉回的倒也干脆。 西门吹雪还是仔细地擦拭着他的剑,仿佛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却在林离笙看向他的那一刻,若有所觉地抬起了头。 收布,裹剑,起身,将剑系于一侧。西门吹雪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无半点停顿。 清晨,客栈中的客人大多未起,老板在核对昨日的账目,小二半倚在一张桌子上,偷偷地打瞌睡,还有几个伙计,在做早晨的清扫工作。 手执剑魂,林离笙将房间让给黑衣大汉,西门吹雪已回房,他的房间竟就在林离笙客房的隔壁,这倒真是巧合了。 携着剑魂慢慢踱下楼,林离笙打算去看看这杭州的街市,并且尝尝这里有名的早点。虽然现在确实有些过早了,但是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兴致。 热情的老板看到有人下楼便道:“客官,昨日休息的可好。” 林离笙略颔首,微笑道:“甚好。” 不再言语,径直出了门。带上昨日花满楼借与他的油纸伞,今日天晴,便还了吧。心下已将今日的行程安排妥当,确定方向,迈开步 直到那抹红色隐没在长街尽头,西门吹雪才将视线转向别处。以后还会再见的,那时我会知道你的名。 西门吹雪从千里之外,顶着烈日,风雨,骑马奔驰了三天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 他斋戒了三天,熏香沐浴,只是为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复仇,去杀另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这次也不例外,他的目标是――万青。 万青看着西门吹雪,他简直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样的人,会做这么样的事。 西门吹雪白衣如雪,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的在等着万青有所动作。 江湖中大部分人都知道万青的暗器使得极好,若不是如此,他便不可能在杀害了他师父唐田后还存活至今。 万青杀他师父,也正是为了夺得那威力十足的暗器之王――暴雨梨花针。 西门吹雪一共只说了四个字。 万青问他的来意时,他只说了两个字“杀你”。 万青再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又说了两个字“唐田”。 万青问他“阁下是唐田的朋友?”他只摇了摇头。 万青又问:“阁下为了个不认得的人就不远千里赶来杀我?” 他只点了点头。 他是来杀人的.不是来说话的。 万青脸色已变了,他早就知道这个人来了杭州,但不知他此行要杀的人是谁,为了不暴露自己,他昨夜还雇人去刺杀西门吹雪,但结果不言而喻。他也听说过这个人的剑法和脾气。 西门吹雪的脾气很怪,剑法也很怪。 他决心要杀一个人时,就已替自己准备了两条路走,只有两条路,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现在万青也已发现自己只剩下这两条路可走,他已别无选择的余地。 微风吹过,落下几片换季的黄叶。 万青突然向前急冲了几步,闪电般开启暗器盒,成千上万根细小如丝线般的细针射出,针尖闪现的点点绿色预示着上面沾了剧毒。 唐田就是死在这“暴雨梨花针”下的。 可惜即使是世上最精密的暗器,也有破绽。只有一点破绽。 所以西门吹雪白色的身影一瞬间来到万青的面前,只一剑,剑就已刺穿了万青的咽喉。 剑拔、出、来的时候,剑上还带着血。 西门吹雪轻轻的吹了吹,鲜血就一连串从剑尖上滴落,恰巧正落在一片落叶上。 ------------ 10第十章 :琴乐绵绵,声声动人 黄昏,这是花满楼最爱的时刻,每到这时他都会独坐在窗前,花香,微风,霞光,此时的他会感受到那自然的美景,仿佛世界都变得那么美丽。 而今天,不仅仅是他一人,友人相伴,更觉美好异常。 林离笙在杭州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安排,上次虽遇到了西门吹雪,但也只是一夜,他便已离去。既如此,何不享受下这杭州的美景。 今日,路过一家乐器坊,手中的剑魂忽然阵鸣,走进一看,一丝魂魄竟凝于一架古琴上。通体黑亮的琴身,长三尺六寸五,宽六寸,厚二寸。琴体下部扁平,上部呈弧形凸起。整体形状依凤身形而制成,有头、颈、肩、腰、尾、足,造型优美。却隐隐散发出冰寒之气。 林离笙将琴买下,指尖轻抚过琴弦,心神忽的一怔,这琴在迷惑他。 众器之中,琴德最优,此琴却让他看到了金迷纸醉的画面。 “此琴名曰九霄环佩伏羲式,附在其上的灵魂却是有些难处理的。”略顿了下,剑魂继续说道,“琴音的松沉旷远,能让人平躁静心,感到和平泰然的气象,体验内心的祥和喜乐;琴乐的洁净精微,能让人感发心志、泻泄幽情,化导不平之气、升华心灵意境。所以琴上的魂魄必须是以琴曲化解,不只需要抚琴之人,还必须有听琴之人,两人都需有平和宁静的心态,才能使灵魂中的欲望消尽。” 平和宁静吗?此处确有一人相符。 抱着琴,将剑魂斜背于背上,不知花满楼是否还在花香小筑。 直到来到楼下,看到那个鹅黄衣衫的身影,林离笙的嘴角带上温润的笑。 慢慢上楼,原是在阳台上照理花朵的花满楼听见那清冽的嗓音笑道:“满楼,几日不见,你的花开得更盛了。” “离笙,今日来得正巧,品味下我六哥带回的黄山毛峰。”花满楼听见林离笙的声音心中也是一喜。 “本还在想满楼或许不在呢,那我就只能打道回府了。”林离笙的话里忽带上些调皮的口气,更显亲近。 “我一瞎子,也不会到处乱逛的。”花满楼也回以玩笑的一句。 花香随风弥漫于小楼,两人相视一笑。 “离笙,你今日带了琴来?”只是衣袖微扰了琴弦,细微的琴音却是逃不过花满楼敏锐的耳朵。 “确实,这琴有些古怪,恰巧被我看到,就买下了。”林离笙也不避讳,直接实话相对,随手将琴置于竹桌上。 花满楼轻拨了下琴弦,形状好看的两道柳叶眉不由皱了下。“这琴,能影响人的心境。” 微点了下头,林离笙才恍然花满楼看不见他点头,于是又开口:“满楼,你我想到了一处。” 话音刚落,人便已坐于与竹桌相配的竹椅上。白皙的手指,指节分明,轻触琴弦,朱唇轻启:“满楼,愿否听我弹奏一曲?” 微风掠过,吹起了林离笙如墨玉一般的黑发,以及宽大的白色衣袖。散乱于地的发尾与白色的长衫下摆相互映衬,凸显出一股飘逸不凡的气质。他的气息太过于安静,安静得几乎融入了空气中。 花满楼也坐到一边的长椅上,“离笙的琴曲,我可是非听不可。”脸上也是笑意盈盈。 安静悠远的琴声响起和着少年清冽低婉的声线,让人沉醉,让花痴迷―― “谁家的清笛渐响渐远・响过浮生多少年・谁家唱断的锦瑟丝弦・惊起西风冷楼阙 谁蛾眉轻敛・袖舞流年・谁比肩天涯仗剑・谁今昔一别 ・几度流连 花期渐远・断了流年 不如就此相忘于尘世间・今夜无风无月星河天悬・听罢笛声绕云烟・看却花谢离恨天 再相见・ 方知浮生未歇 若挥袖作别 ・流云万千・可有人千万流连・若今昔一别 ・一别永年 苍山负雪・浮生尽歇 今夕隔世百年一眼望却・叹只叹他轻许了誓言・把千年咒怨轻湮・成全了谁的祈愿 他不见・她守韶华向远 不如就此相忘于尘世间・今夜无风无月星河天悬・听罢笛声绕云烟・看却花谢离恨天 再相见・方知浮生未歇 谁家的清笛渐响渐远・响过浮生多少年・谁家唱断了锦瑟丝弦・徒留西风冷楼阙。” 曲是好曲,琴是好琴,人是佳人。 琴音袅袅,散音松沉而旷远,让人起远古之思;泛音则如天籁,有一种清冷入仙之感;按音变换丰富,手指下的吟猱余韵、细微悠长,时如人语,可以对话,时如人心之绪,缥缈多变。 泛音象天,按音如人,散音则同大地。 一曲弹罢,竟是让人听得入了迷。那种浮生未歇的怅惘,不禁让人掉下泪来。花满楼是个心思细敏的人,这样的人也最容易感伤。那双无神的眸子,竟沾上了些许湿意。 曲已尽,魂亦散。 再次抚摸上琴身,心中泛上的那丝悲情,是为了一个灵魂的最终鸣响。 抬头,对上那双湿润的眸子,林离笙惊觉,自己这琴曲对花满楼才是有着更深的触动吧。微叹口气,清冽的声音唤回花满楼的思绪:“满楼,只是曲罢了。” “离笙,若无真情,这曲便不会感人。你的曲中参着你的伤情。”花满楼眼去眼中闪烁的晶莹,语气中却掩不去那种淡淡的悲悯。 林离笙正欲开口,突然楼梯上响起了一阵很急促的脚步。 两人皆向着楼梯口望去。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匆匆的奔上了楼,神情很惊谎,呼吸也很急促。 她并不能算太美,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非常灵活聪敏,只可惜现在她眼睛里也带着种 说不出的惊慌和恐惧。 花满楼并不认得这个女孩子,但他的态度还是很温和,而且显得很关心:“姑娘莫非出了什么事?” 小姑娘喘息着,道:“后面有人在追我,我能不能在你这里躲一躲?” “能!”花满楼的回答几乎完全没有考虑。 一旁的林离笙看着那个一脸紧张的女子,脑海中一个名字冒了出来。 这个人是――上官飞燕。 ------------ 11十一章 :上官飞燕,燕落林中 楼下没有人,大门总是开着,上官飞燕显然是在惊慌中无意闯进来的。 林离笙不怀疑就算是一匹负了伤的狼在躲避猎犬追逐时投奔到花满楼这里来.他也同样会收容。 他的门永远开着,正因为无论什么样的人到他这里来他都同样欢迎。就像上次林离笙来此处躲雨,虽是互不相识,却总是以礼相待。 上官飞燕的眼睛四面转动着,表面上好像正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但林离笙知道他是在打量花满楼和自己。 林离笙抢先道:“你已用不着再躲,只要到了这里,你就已安全了。”这句本是花满楼的话,却被林离笙说出,便换了一种感觉。 “真的?”上官飞燕眨着大眼睛看向静坐在一旁的林离笙,仿佛还有点不信“追我的那个人不但凶得很,而且还带着刀,随时都可能杀人的!” 花满楼笑了笑,道:“我保证他绝对不会在我这里杀人。” “既然满楼都如此说了,你就不用再担心了。”林离笙引开花满楼的注意,“满楼,你不是说让我品那黄山毛峰吗?” 花满楼早已隐去眼中的泪光,此时又是笑意盈盈:“既然姑娘来了,那便坐下一同喝杯茶吧。” 只是谈话的片刻,追她的人已追到了这里,上了楼。 那人果然身材高大,但他上楼时的动作却很轻快。 他手上提着柄刀,眼睛里也带着种比刀还可怕的凶光,看到上官飞燕,就瞪起眼来厉声大喝:“这下子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林离笙起身挡住上官飞燕,将她往桌边带去。 花满楼一边拿出茶具,一边微笑着道:“她既已到了这里,就不必再跑了。” 提刀的大汉瞪了林离笙和花满楼一眼,发现他们只不过是斯文清秀的年青人,立刻狞笑着道:“你知道老子是谁?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花满楼的态度还是同样的温和,道:“你是谁?” 大汉挺起了胸接着道:“老子就是‘花刀太岁’崔一洞,老子给你一刀,你身上就多了一个洞。” 林离笙挑了下眉,冷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满楼,你可听说过这人?” 花满楼略微沉思了下,才笑道:“还真不知此人。” 看着两人的一搭一唱,上官飞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崔一洞脸上已变了颜色,突然狂吼:“那我现在就让你们知道!” 他反手抖起了一个刀花,直刺向站在靠前方的林离笙。 花满楼本想出手,直觉肩上多了一丝温暖。林离笙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动。而林离笙突然伸出手,避过直劈来的大刀,只是一瞬,便已点住了崔一洞的两处大穴。 崔一洞在瞬间不能动弹,拿刀的手也是半停在空中。他的冷汗都已流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和这位姑娘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是只要是在满楼这里,你就不能动她分毫。我也并不想留你喝茶,若是你自愿离开,就眨下眼睛。” 林离笙看见大汉瞪大眼睛,用力的眨了两下,那样子真是很怪异。解了穴后,崔一洞连落地的刀都没来得及捡,立马跑下了楼。 上官飞燕银铃般笑了起来,她看着林离笙又瞧了瞧在慢慢沏茶的花满楼,显得又佩服,又惊异:“我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这话显然是对林离笙说的。 花满楼笑了笑道:“离笙的本事可不止这点。” 这句话引起了上官飞燕的兴趣,她问道:“真的?看来是很厉害的人呢。” 林离笙可不这么认为,忙摇头道:“满楼,切勿夸大了。我这点哪里算是本事。” 花满楼却不理会林离笙的自谦,接着道:“姑娘要是早些来,还能听到离笙的琴曲,绝对是天籁之音。” 正在上官飞燕想问那琴曲之事时,林离笙坐下,微抿了口茶,道:“好茶。”随后又把话题引开,“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那大汉又为什么要追你?” 上官飞燕咬着嘴唇迟疑着,终于嫣然而笑:“我就是江南的上官飞燕,这名字你们当然也不会听说过的。而那个男人追我是因为我偷了他的东西。” 花满楼并没觉得吃惊,反而又笑了。 上官飞燕抢着道:“我虽然是个小偷,但他却是个强盗。我从来也不偷好人的东西,我专偷强盗。” 她垂下头,用眼角偷偷的瞟着浅笑的花满楼和品茶的林离笙,又道:“我只希望你们不要看不起我,不要讨厌我。” 或许是上官飞燕的语气中确实夹杂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感伤,花满楼的怜悯之心又起,微笑着道:“我喜欢你,我喜欢说实话的人。” 林离笙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心中明白上官飞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本不想让花满楼和她有过多的接触,但是现在既然都碰上了,便由不得他了,只是不知花满楼是否还是会爱上这个诡计多端的上官飞燕呢。 林离笙只顾自己品茶,心思却完全不在茶上。窗外暮色渐浓,屋子里已暗了下来。 “满楼,天色已暗,我也该告辞了。上官姑娘家住何处?我可送你回去。”林离笙的这句话才让上官飞燕惊觉天色已黑。 花满楼只是静静地坐着,听到林离笙告辞的话,才颔首道:“既如此,离笙便将上官姑娘送回去吧,只怕那崔一洞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上官姑娘。一道走吧。”林离笙起身,拿起放在一边的剑斜背在背上,才又抱起古琴,对着随他一道站起的花满楼道:“满楼,那黑色的兰花在月色下会更显芬芳。故名为夜兰。” 花满楼笑道:“离笙送予我的花,我可是照料的很好呢,就差没睡觉都抱着它了。”玩笑的话语使林离笙也露出了笑颜。上官飞燕虽不知那兰花是什么,但也是巧笑嫣然。 未入夜,天已暗。 两人走在街道上,本是热闹的街市如今也只有稀稀落落的人。几处房舍中已燃起了淡淡的烛光,格外温暖。 上官飞燕看了看花满楼的花香小筑,还是一片漆黑,不明白道:“他为什么还不点灯?” 林离笙向前走着,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他用不着点灯。” 上官飞燕疑惑:“为什么?” 林离笙的语气很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因为满楼是个瞎子。” 上官飞燕停住了脚步,她已完全怔住。他想不到那个坦然自若,谈话间总是对生活充满了热爱的花满楼竟会是个瞎子。 林离笙也转过身来,看向上官飞燕,清冽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敬意:“满楼七岁就瞎了,但是他却比不瞎的人活得更加快乐,他能听见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他能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还有秋风中那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 上官飞燕的心中惊讶随着林离笙的描述慢慢平静,她的声音中又带上了那种俏皮:“他还有你这样一个懂他的朋友。” 林离笙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他现在才知道花满楼不再是那个书上的人物,他是真实的,鲜活的,能与这样的人成为朋友或许是他的幸运。 微风拂过脸庞,那烛光跳动的光线下,男子一身雪白衣衫在微风中漾开其妙的波形,长长的漆黑发丝,披散而下,几缕垂在他的鬓边,那张俊逸的面庞在朦胧下多了一丝神秘,那淡淡的笑容却让人不忍移目。 不知不觉下,上官飞燕竟看得痴了・・・・・・ ------------ 12十二章 :镜花水月,重返徐州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征求一下读者意见,是要陆花,还是叶花,请踊跃回复。
  七月,盛夏之时。 这杭州的景色更是动人,阳光下的湖面都泛着粼粼的波光。 蓝天白云总是让人流连的,但是那白色的飞雕却让林离笙皱了皱眉。镜花楼出了什么事?竟用白雕传信,看来自己的悠闲日子到头了。林离笙微叹了口气看向窗外,这莲塘的莲花还未开呢,真是遗憾。 来到杭州已有半月有余,与花满楼也已相交甚深。两人闲话家常间也对彼此的身家背景了解了大半。 当花满楼知晓林离笙便是近期江湖上流传甚广的镜花楼楼主水月公子时,淡笑道:“离笙,若是我去徐州,定去看看你那镜花楼。” 没有一丝惊讶,语气中仍是淡淡的关怀,因为花满楼了解林离笙,这样一个人,不论做什么事,都是出色的。 “满楼,我出来已有半月,本是想购置些酒楼中的器具,现在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机缘巧合下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我之幸。”林离笙说的是离别的话,语气中却没有半丝遗憾,反倒真有些庆幸之意。 花满楼知道林离笙有自己的事务要处理,如今两人既已成了朋友,不论相距多远,这份友情都不会失去。 一杯茶,一盆花,弹古琴,吟乐曲。 一首诗,一幅画,审世风,谈友人。 简简单单的相处模式,却是最适合这两个人的。没有什么感人的道别场景,彼此心中都有这份友谊,那就够了。林离笙最后看了花香小筑上那个身影一眼,准备离去。 而那躲在树后的粉色身影,一直注视着他,他无奈,叹气道:“出来吧,上官姑娘。” 话音刚落,小姑娘便从树后走了出来,眼中的留恋却在瞬间隐去。“你怎么发现我的?”调皮的语气,掩饰着她的慌乱。 其实,自从那天林离笙送上官飞燕回去时便发现她在此处并无固定居所。虽知道上官飞燕的目的,但他从不爱做这种当面揭穿人的事,更何况对方只是一个女子。于是上官飞燕编的理由,他也乐意接受。 之后,上官飞燕经常去他住的那家客栈找他,有时两人会一同去找花满楼,有时林离笙去街市购置器具,她也会偷偷跟着。连花满楼都发现了上官飞燕对林离笙的不一般,还淡笑着说林离笙把人家小姑娘迷倒了。 虽然现在的情况比让花满楼爱上上官飞燕要好,但是像上官飞燕这样的漂亮的女人,林离笙却对她没有一点感觉。不是因为她以后会做什么,而是像陆小凤所说的――麻烦总是会伴着漂亮的女人出现,而他就是个最怕麻烦的人。 “上官姑娘,今日我便回徐州了。”林离笙知道上官飞燕对自己的情意,但他却宁愿装作不知,只因这份情他负担不起,也不想去徒增困扰。 上官飞燕说出的话中已带上了颤音:“你难道不知我”小姑娘咬着嘴唇,恨恨地看了眼前这让她心神不宁的男子一眼,口中的话却转了个弯,“就算是花满楼有危险,你也不留下吗?” 林离笙听到了这句语气中带着怨念的威胁,毅然转身,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风吹起上官飞燕的发,眼中忍不住掉下泪来,风中的那句话却异常清晰――不要伤害他,后果你承受不起。 原来在他心中,她什么都不是。 三日后,徐州,镜花楼。 几人聚在后院的议事厅处,神情紧张,窃窃私语。他们分别是厨师阿海,账房余正清,管事莫琴,和林离笙。 根据莫琴姐妹几个探听到的消息,近期平南王可能要来镜花楼。或许是镜花楼一时间名声大振,使得朝廷中的高官也要来凑凑热闹。 阿海先沉不住气:“我爹那时和我说过平南王这个人心机很重,不是好相与的人。” 莫琴也将自己搜集的资料拿给林离笙看,上面有一些平南王在暗处做过的事,包括他这几年暗中招兵买马的消息。 林离笙沉思片刻,边想边说:“或许,平南王这次只是想要来看看著名的镜花楼而已,要说目的,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了。阿海以前在宫中也没有和他碰过面,这样他就不会认出你来,就是你的手艺是跟你父亲学的,就算不是全部一样,但就怕他心生怀疑,所以近期阿海你就不要做宫中的菜色,只要挑几道新菜色,他便尝不出问题了。最麻烦的是这样一个大人物一定不会是独自一人来的,而且听说平南王之子是个好色之徒,不知这次会否随他爹一起来。” 林离笙神情也慢慢严肃了下来,对着莫琴吩咐道:“琴姐,虽然我知道姐妹们都是身怀绝技,但是只要发觉不对劲,你们就从台上退下来。我在另安排节目,一定不能让任何一个姐妹深陷险境。” 莫琴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听到林离笙坚决的语气,只好作罢。 其实林离笙知道就算是那些高官看上了任何一个莫家姐妹,他也是坚决不会让她被人带走的,只是到时又免不了动刀动枪的,刀剑无眼,伤到人就得不偿失了。看了看室中的三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早已将这些人看做自己的朋友和家人。 既如此,他便不会让他们受到一点伤害。 镜花楼,便是他们的安身之处。 夜色迷蒙,窗外的月渐渐隐在了云后。 自从莫琴收到消息叫他回徐州已有三日,三日中他将镜花楼又做了些改变。将一些现代元素加进了房间的设计。不但在壁画,衣架等细节之处有所改变,楼梯,柜台,大堂的桌椅等也加了改善。 这样的夜色,又让林离笙想起了前世的自己,每当郁结时便来到阁楼上,躺在躺椅上,看着月亮的若隐若现,心情也会慢慢地放松下来。想到此处,心中的那丝惆怅便越加浓重了。 “离笙,你还在想那个世界吗?”剑魂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那种凝重的气氛,“你有恨过我吗?” “没有。从不曾有过。”林离笙回答得很认真,“即使不到这个世界,我仍是孤独的,即使有亲人,他们也不曾理解过我。”语气中的叹息,让人莫名伤感。 “剑魂,现在不是有你陪我吗,还有花满楼。”淡笑间,仿佛一切都不再重要。 突然,一阵匆忙的脚步靠近,林离笙微皱眉,是莫云,难道有事发生? ------------ 13十三章 :白云城主,一叶孤城 “公子,酒楼里来了一些衣着华丽的人,排场还不小。带头的那个很像是平南王。”还未见人,莫云的声音便已传来。 林离笙站起身,与小姑娘在门口碰了个照面。“莫云,你先去通知在后院的莫雨她们,告诉她们不用上台了。” 莫云愣了片刻,便立即反应过来,转了个方向便向她居住的那个院子飞奔而去。 “平南王吗,想不到你真来了。”脚步无一丝慌乱,林离笙打算先去大堂看看都来了些什么人,也好有个准备。 心下有了打算,身影一掠,便已消失在原地。 大堂中仍是乐声袅袅。剑客游侠坐在一处,大杯喝酒,大口吃肉,间或还会对台上的表演大嚷几句赞美的话。书生雅士便是在二楼品茶交流,还会偶尔吟诗作对以表自己对表演的欣赏。但是最惹人注意的还是那几个坐在二楼雅间的男人。 其实林离笙所处的位置是三楼的一处小房间,从这个角度正好能够看到二楼几个雅座中的全景,这也是当初他精心设计的,现在倒也派上了用处。 看那房中的几人,先不说那个体态丰硕的平南王,旁边坐着个容貌英挺的蓝衣青年,看那几人对这青年的态度,八成便是平南王世子了。跟随他们而来的人,不是门客也是地方官申。看来这排场确实不小。 突然,林离笙感到一种被人紧盯的感觉,猛地望向二楼另一边的一处雅座。瞳孔瞬间紧缩了下,林离笙真是没料到这个人也会来。白衣男子坐得极随意却莫名给人一种严肃之感,眉间敛起冷清的弧度,眼光径自射向林离笙这边。 那双寒星一般的眸子带着审查和一丝警告。 不错,这人便是白云城主――叶孤城。 没有丝毫躲避和尴尬,林离笙对上叶孤城的视线,全然一副坦然之色。既是在他的镜花楼,那么他无论看谁都是正常的,为何心虚呢。 两人的视线接触后便又分开,叶孤城仍是坐在那里,一人独饮。仿佛他的注意就从没从面前的这壶酒上移开过。 环视一周后,林离笙的嘴角勾起一个惑人的弧度,他心中已有了对策。 半柱香的时间,镜花楼中仍是人声鼎沸,平南王那间早已送上了饭食,全都是新菜色,色香味俱全。但明显的是,他们中有些人并不是为了美味而来。 南王世子频频看向台上,那里原来是有婀娜美女翩翩起舞的,却在他们来后不久便撤了下去。他还没看够那个半遮面纱的女子呢,想着散席后便高价买下那个艺妓的,现在却真是无处可寻了。 忽然,悬挂于酒楼高处照明的灯笼全部熄灭,整座酒楼瞬间陷入了黑暗。有些人早已开始慌乱,大声呼喊,四处乱窜。 这时,幽幽的琴声划破黑暗的恐惧,渐渐地有女子手举烛火从台后走出。忽明忽暗的烛火映照下,渐渐显出台上那如梦如能够镜中走出的人儿。 火红的衣衫,犹如炼狱的业火,将人焚烧,却让人心甘情愿为之而亡。披散而下的长发,随着弹琴人的一举一动,有着微微的浮动,在昏暗的烛光下竟映出淡淡的流光,仿佛那天上的银河,闪着点点的星光。半遮住脸庞的面纱更是透出了几分神秘和娇媚。 白皙纤长的手指抚在古琴上,那跳动的音律似是要将人的魂魄都吸了去。温润动人的声音渐渐传开,在镜花楼中回荡开―― “敛秋风 ・还入鞘・散发弄月拢云罩 欢歌曾 ・盈耳饶 ・谁在舞姿眩狂草 一弦尽 ・风来扫 ・浊酒引得腹中烧 月独照 ・空叹寥 ・尽得轮回难破晓 莫问今朝 ・何事潦倒・来时怎知退时潮 不愿退却 ・无处可逃 ・可惜早已不年少 莫怨今朝 ・风骤路遥 ・世俗难免遇讽笑 把那过往・敛起一瓢 ・一饮而尽仰天啸 敛秋风・还入鞘 ・散发弄月拢云罩 欢歌曾 ・盈耳饶 ・谁在舞姿眩狂草 一弦尽 ・风来扫 ・浊酒引得腹中烧 月独照 ・空叹寥 ・尽得轮回难破晓 莫问今朝 ・何事潦倒・来时怎知退时潮 不愿退却・无处可逃 ・可惜早已不年少 莫怨今朝・ 风骤路遥 ・世俗难免遇讽笑 把那过往敛起一瓢 一饮而尽仰天啸・・・・・・” 林离笙选择这首曲,只是因为那个白衣剑客。这曲,他定能听得懂。 曲已到尾声,人更是无奈。叶孤城低头又饮了一杯酒,他本不是嗜酒之人,但此情此景此曲,道尽了他的无可奈何,这次,便让他放纵一回吧,想着又将酒杯满上。 曲尽,人去。 只是一瞬,镜花楼已变回灯火通明,只是早已没有任何喧嚣,甚至一丝细微的响动都能传进众人的耳中。 如此,又是过了片刻,直到台上再次有了人影。琴声,舞蹈,美女却仍是让人感到一丝空虚。刚刚的琴曲、歌声仿佛真的是梦,再也寻不到踪迹。但是那种失去后的失落感,却压得人心里闷闷的,实在难受。 忽的一个霸道的声音,将人们拉回现实:“刚刚的美人呢,叫她出来,我们要看她表演。”众人才后知后觉,刚刚的竟不是梦境。 南王世子不顾他父亲的阻拦,大声嚷嚷道:“我出高价,请她出来再奏一曲。” 莫琴这时已出现在大堂中,温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各位客官,刚刚的表演己经结束。表演者也已经离开。若是各位还想看,那便只能等到明年的今天。” 南王世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道低沉冷然的声音打断:“有此佳人,即使是等上一年,那也是值得的。” 众人的视线都看向那个自斟自饮的白色身影,那人却若无所觉,仍是自顾自的饮尽杯中之酒,仿佛那便是琼浆玉液。 见到此人开口,南王世子只能咽下心中的那丝遗憾,毕竟叶孤城是平南王的上宾,而且自己也是打心底佩服这个人。有些见识广的人,看到这人便已闭口,那一身凛然的剑客之气,不是任何人可以得罪得起的。 林离笙还未换下火红的衣裳,他只是坐在那个三楼的小房间内,这个角度能看到酒楼中所有的情况,但是只有从叶孤城那个方向才能窥得其中的一角。 举杯,杯中是上好的女儿红。 仅此一杯,还是他刚刚趁着黑暗之时从叶孤城的酒壶中倒的,叶孤城却也默许了。 略举起酒杯,对着叶孤城虚敬,后仰头喝下。 风过,杯还在,人却已走。 林离笙离开三楼的小房间后便来到了厨房,到处找水,阿海将一大壶水递给他。他匆匆灌了两口下去,才稍稍缓了口气。 林离笙撇了撇嘴――这古代的酒真是太难喝了。 ------------ 14十四章 :剑魂之殇,林染血色 “离笙。”剑魂的声音响得突兀,连林离笙都不知道剑魂竟会忽然脱离剑身,直接出现,“离笙,刚刚我感觉到了很强大的魂魄的力量。你刚刚有看见什么吗?” 强大的魂魄?林离笙沉思片刻,微蹙眉,难道是他。 “剑魂,现在你还感觉得到吗?”林离笙一边心中与剑魂对话,一边向镜花楼大堂走去。 “已经消失了。”剑魂的声音还是沉着的,但是林离笙却知道剑魂对这件事是始终放不下的。 “剑魂,我有一个猜测,或许・・・・・・”林离笙转了个方向,向自己的小楼走去。 今天晚上,恐怕有事要做了。 夜深,人静。就算是热闹的镜花楼,在这时也陷入了沉寂。 平南王一行人皆住在了当地知府府上。 但唯独一人。 他有悠远而轩昂的傲气和傲骨。那人如飞仙,是举世无双的白云城主。 他便是叶孤城。 内室的灯早已燃尽,半合的窗户外隐隐能窥见室内简朴的摆设。 这只是一家很普通的客栈,即使是上房,陈设依然显得简朴了些,只是那床上躺着的人却不在意。对他来说,既不能与飞仙岛相比,到哪都是一样的。 外袍与长衫均置于一边的衣柜上,屋子里极静,只听得房外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青帷帐里沉寂一片。 叶孤城平躺在床上,他的剑放于一边,触手可及之处。 夏季的夜,总是带着丝不可言喻的烦闷,就像这闷热的天气一般。 黑色的衣衫,黑色的发。隐入这黑色的夜。 林离笙本是不想去惊扰城主安眠的,但有些事却是非弄明白不可。即便知道,这样做是多么危险。林离笙微叹了口气,只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吧。 御剑飞行,没有一丝的响动,来到那客栈半开的窗前,剑魂的声音再次响起:“这里,有强大的魂魄。” 看来今天晚上终是个不眠之夜。 林离笙不会选择从窗口进入,即便是一点小小的响动都能使床上看似熟睡的男人瞬间防备。既如此,他不选择进,选择出。 竹笛,最简单最普通的样式。 但那吹出的音律却带上那半分似隐似存的叹,幽幽的,轻轻地,仿佛连风声都能将这笛音隐去。可是他知道有一人定能听见这笛声。 一曲未尽,屋顶上便已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曲声戛然而止,林离笙看向身旁的叶孤城:“城主,冒昧打扰。” “无妨。”叶孤城却未看向林离笙,只是抬头望向那点点星辰的夜空。 “深夜拜访,确有急事。”林离笙的语气中尽是真诚。 叶孤城这才微侧头,那双寒星一般的眸子中未带丝毫怒意:“何事?” 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勾起了林离笙的一抹笑意:“城主,你用剑?” “我就是剑。”四个字清晰异常。 “你不是。”林离笙的回话没有丝毫犹豫,“剑本无欲。” 叶孤城沉默片刻,依然语气沉着:“我的剑,有欲。” “那不是剑,是欲。”林离笙看向叶孤城手中的剑,“可否借剑一看。” “不可。”这是作为一个剑客的原则――剑不离手。 “那便罢了。”林离笙知道叶孤城的傲,他不会勉强。 将竹笛放于唇边,乐曲声再次响起,却已不是刚刚的曲调。忽急忽慢,高亢时仿佛杀戮中的兴奋,低幽时犹如痛苦中的自救。 亡灵镇魂曲。能将依附在物体上的怨灵驱逐,但对演奏者自身会造成一定的伤害。 叶孤城那斜飞入鬓的眉紧紧蹙在一起,这曲能扰人心神。 手中的剑仿佛有了生命般震颤,间或发出一两声的铮鸣。 看着一身黑衣的少年,指尖不停的变换音节。额际渗出细细密密的薄汗,却越发显得白皙的脸更加苍白。 “离笙,快停下来。”脑中一声厉呵,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 瞬间,竹笛上生出细细密密的裂痕,在最后一个音节溢出后,四碎开来。 林离笙感到自己体内的真气早已紊乱,似有什么在奋力的挣脱。 未再言语,转身便向镜花楼的方向急掠而去。 只留叶孤城,看着手中的剑,静默。 “・・・・・・这个世间・・・・・・固然有令人欢喜之事・・・・・・但实在太过短暂・・・・・・徒然余下无尽哀伤・・・・・・ ” “化为焦冥・・・・・・无喜无悲、得到永恒・・・・・・又有・・・・・什么不好・・・・・・” “・・・・・・我・・・・・・不甘心・・・・・・怎能・・・・・・甘心・・・・・・” “・・・・・・永生永世・・・・・・被命运・・・・・所束缚・・・・・・” 无奈、悲伤、惆怅、狂躁、不甘,一切的一切,仅仅化作这几句话。却让人不忍再听下去。 “不甘・・・・・・何为不甘・・・・・” “若是能永恒・・・・・这世上又有什么能停住你的脚步・・・・・” “你走吧・・・・・・去另一个时空・・・・・・这样你就摆脱了命运・・・・・・” “我会做我该做的事・・・・・・即便是走・・・・・・我也不会同你一道・・・・・・” 这般熟悉的声音,是剑魂,但那淡淡的伤感,却是从没有听到过的。他在和谁对话? 意识渐渐清醒,窗外的第一道阳光显得那么刺眼。 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这是,自己的房间。 昨夜的记忆渐渐清晰・・・・・・ 内在真气的混乱,使他即使是那么一段不长的路程也筋疲力尽。回到房间的那一刻,便再也支撑不住。 雪白的床单上还有自己压抑不住而吐出的血,血红的鲜血已渐渐变为暗红色。内息仍是不稳,昨夜那种四处乱窜的情况却好了很多。 微动了下手指,支起单手欲起身,却又重重摔回了床上。 林离笙暗叹――现在的情况,真是糟糕透了。 “剑魂,我们聊聊吧。”林离笙半合上眼,只在脑海中呼唤剑魂。 十几年的相处,他们早已成了朋友。 或许剑魂有很多不想告诉别人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林离笙不会去揭开那道脆弱的伤疤,但现在这种四下无人的状况,他真的想找个人聊聊。 ------------ 15十五章 :花香四溢,与凤同行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新年快乐。希望各位在新的一年继续支持我的文,我在这里先表示感谢了。
  时间太细,指缝太宽。不能自主行动的日子已过了半月。 现在已是八月中旬,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有些炙热。 对于林离笙来说却是最好不过的了,那种最初的无助感已渐渐被隐去。躺在玫瑰园中央长椅上的男子,微眯着眼,从指间透露的点点阳光中汲取着许久不见的温暖。 虽然已能正常走动,却仍是不能运用内力。 医者难自医,嘴角那丝淡淡的笑容仿佛是带上了些自嘲的味道。自己还是太过自以为是了吧,本想改变一切,现在却只能躺在这里,无能为力。 “咳咳・・・・・・咳・・・・・・”无法抑制的轻咳溢出未闭合的嘴角。林离笙以手遮口,将剩余的咳嗽声阻挡在嘴中。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稳下来,瘫倒在长椅上的身体,仿佛断线的风筝般无力。 肺部传来的不适感被刻意的遗忘,恐怕会留下后遗症吧。 蓝天、白云,偶尔还有麻雀停在枝头。 “公子,该喝药了。”一个身影突然间出现,手中的白瓷碗中黑色的液体却纹丝不动。 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弥散在这玫瑰花园中,微皱了下眉,林离笙看向一边突然出现的莫菲。 莫菲是莫家姐妹中武功最好的一位,自从这次受伤开始,莫琴便将原来服侍自己的小丫头莫云换成了莫菲。成熟稳重,沉默冷静,这也许就是莫菲留给林离笙的印象了,但是那双黝黑的眼睛中却有着淡淡的温柔。 “谢谢。”半仰起身,接过莫菲递过来的汤药,一口喝下,即使口腔中还是有着难以忽略的苦味,林离笙还是对着莫菲淡淡的笑道。 莫菲将那已空的药碗收回,看着再次躺下的林离笙,莫菲踌躇着开了口:“公子・・・・・・” 林离笙听到那个一向果断的女子发出如此犹豫不决的声音,微侧过头,语气中带着询问:“怎么了?” “公子,外面有人找你,他的名字叫花满楼。”似是下定了决心,莫菲一口气说完了全部的内容。 林离笙的脸上出现了少许的惊讶,口中喃喃的回复那个出乎意料的名字:“满楼・・・・・・” 满楼怎么会来找他,如果自己推算的不错的话,现在花满楼应该在帮助陆小凤调查大金鹏王的案子,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脑中如此想着,身体便自觉走向了镜花楼的主楼。 莫菲默默地更在林离笙身后,眼中的怜惜一览无余――公子,如此虚弱的身体却还是硬撑着,是不想让我们担心吧。 “满楼。”听见林离笙的声音,原本望向窗外的花满楼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却在林离笙靠近时渐渐消逝。 “离笙,你・・・・・・受伤了?”那股浓浓的药味随着林离笙的靠近越渐浓郁。花满楼面上露出了担忧之色。 “无碍,只是练琴时乱了心神。现在已无事了。”虽然花满楼心中还有些不相信,但是还是点了点头。知道林离笙不想谈论这个,才岔开话:“离笙,还记得我和你介绍的那个四条眉毛――陆小凤吗?” “当然。”林离笙和花满楼在镜花楼的一间小隔间中坐下,“难道陆小凤也来了?” 花满楼含笑点头:“到了晚上便能见到他了。” “是吗?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满楼口中的好友,似乎是个很有趣的人。”说到此处,两人相视一笑。 林离笙与花满楼的相处模式总是那么简单,下棋、喝茶、谈天。 时间却渐渐流淌,傍晚的夕阳投射着淡黄的金光。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聊了许多,花满楼也将大金鹏王对他们拜托的事告诉了林离笙。果然林离笙的猜测没错,大金鹏王委托了陆小凤去找独孤一鹤,霍休和阎铁珊复仇。不过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因为要完成这件事,陆小凤还要找几个帮手。 而他现在就是去请西门吹雪。 万梅山庄离此处并不远,骑马三个时辰便可来回。 “花满楼,我总算是找到你了。”伴着这玩笑般的话语,从门外忽的窜进一个人影,火红色的披风。英俊的相貌,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却不会令人讨厌。 “陆小凤。”花满楼转向那个突然出现的人,脸上是遮不住的笑意。 这人便是陆小凤了吗?那个有着传奇一生的陆小凤?林离笙的目光毫不避讳的注视着陆小凤。 “难怪你不陪我去万梅山庄了,原来是有美人相伴啊。”陆小凤可不在意林离笙的目光,自顾自的来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喝下,“就是少了美酒。你们吃饭了吗?我快饿死了。” “果然是・・・・・・四条眉毛。”林离笙看着陆小凤笑道。 这个本来有四条眉毛的人,现在巳只剩下了两条,他本来长胡子的地方,现在已变得像是个刚生出来的婴儿一样光滑。 果然陆小凤在听到这句话后,伸手在他的下巴上摸了摸,那光滑的触感,让他大大的叹了口气。 只可惜花满楼看不见。但他或许已猜到。 陆小凤看着一脸笑意的花满楼和林离笙,心中暗道――难怪这两个人那么合得来。 陆小凤此时才忍不住对着一边的花满楼道:“你为什么不问我,此行是不是已有收获?” 花满楼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已说动了他。” 陆小凤道:“你知道?怎么会知道的?” 花满楼道:“他既没有留你,也没有送你,你却也没有生气,当然是因为你们已约好了相见之地。” 陆小凤道:“你也知道我用的是什么法子?” 花满楼道:“当然是我的法子。” 陆小凤道:“为什么?” 花满楼道:“因为他虽无情,你却有情,他知道你绝不会烧他房子的,何况,你就算真的烧,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 林离笙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也没有插话的意思。只是看到窗外的夕阳,才想起该是用晚膳的时段了。 吩咐了一声,不多时桌上便摆上了各色的精美菜式。当然还有陆小凤喜欢的美酒。 夜幕渐渐降临,林离笙在喝过药后再次踱到院外,这里的月亮真的很美。 美得让人宛如置身梦中。 陆小凤和花满楼均住在镜花楼的上房,过了今夜,他们便又要启程。 留在原地的,只剩下林离笙一人。 微叹了口气,正要收回视线,却在一瞬间呆呆的望向远处的屋顶,黑夜中的白衣,如夜空一般深邃的眼眸,古剑相伴,长身而立。 那是――西门吹雪。 ------------ 16十六章 :既是相见,何不相识 不太热的夜,有风,有月,还有那个白衣胜雪的人。 “西门吹雪。”或许只是下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林离笙回过神才想起自己的声音根本无法让距离如此远的对方听见。但那人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视线,却让人无法忽视。 调整了下内息,声音中已参上了些内力:“西门・・・・・・庄主。”・・・・・・ 话还未说完,身体便开始了反抗。肺部的闷塞感,不由自主地便想将堵塞在肺部的浊气吐出,出口的却是连续的轻咳。“咳咳・・・・・・咳咳・・・・・・咳・・・・・・” 林离笙用手捂住嘴部,却仍是抑制不住那将肺都咳出来的欲望,微低下头,眼中早已只剩下模糊的影像,心中却暗暗叹息――与西门吹雪的第二次见面,自己竟如此狼狈。 忽的感觉四周围拢上了凛厉的剑气,却在一瞬全部掩去。 有力温暖的手掌托住林离笙一侧垂落的手臂,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不断颤动的后背,自上而下,一股温暖的感觉渐渐进入身体,将有些不稳的气息沿着一定的经脉缓缓聚集理顺。 四周包围着温暖的气息,咳嗽声渐缓,失力的身体靠上面前的胸膛。 似是几秒,又像过了很久很久。 月光洒在玫瑰花瓣上,渐渐流动着星星点点的光泽。艳红的色泽,不失妩媚却多了丝温情。 林离笙站直身体,西门吹雪的手早已在调理完内息后便放开了。直起身,这个简单的动作,便将两人所有的接触面分开,却断不开彼此心中渐生的莫名情绪。 西门吹雪,冷血剑客,他的胸膛却是温热的。 林离笙也并不觉得尴尬,西门吹雪只是看到他不支才会出手相助,至于原因,或许就是――他乐意。这就是西门吹雪的脾性,只要他想,他就能为不认识的人追杀另一个不认识的人,但若是他不愿,即使是烧了万梅山庄都不能让他出手。 但是这样一个随性之人,却很合林离笙之意,他本也是个随性之人。 “你的伤,很重。”冷漠的声音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关切之意。 “庄主。”林离笙直视那双比夜色更为浓郁的黑眸,“今夜月色甚好,愿否进屋喝杯茶。” 喝茶只是个借口,这么傻的理由,却连西门吹雪这么聪明的人都没有拒绝,其实彼此之间只想寻个静谈的契机罢了。 “你就是镜花楼的水月?”西门吹雪直接问出心中的疑问。 “镜花水月,一切都是假象。我是林离笙,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起身,倒茶。微抿了一口带有淡淡涩味的铁观音,林离笙微皱了下眉,叹息般出口,“茶已凉了。” 西门吹雪看着露出惋惜神色的林离笙,心中却在慢慢回味――离笙。鼓瑟鼓琴,笙馨同音。在这名字中却有一种淡淡的哀伤之感。 似乎是知道西门吹雪在思量的是何事。林离笙放下茶杯,再次走到西门吹雪面前,脸上已是淡淡的笑容,眼中却藏着几分回忆般的怅然所失:“既然琴瑟起,何以笙箫默。” 此句本是出自徐志摩的“悄悄是离别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康桥。”这个名字算是前世父母与自己的唯一羁绊了吧。那已是何事的事连自己都有些不记得了呐。 “这名字甚好。”即使只是一闪而过的哀伤,西门吹雪也注意到了。 笑意渐渐渗透进眼中,林离笙笑了,发自内心,只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竟也会安慰人。虽然是如此的生疏。 “素闻西门庄主医术不输于剑术・・・・・・” “西门吹雪。”林离笙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西门吹雪郑重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说到一半的话就此停下,笑意渐深,西门吹雪,他是要他叫他的名。 “你的伤,需以银针入穴,在接以内力疏导。”如此说着,西门吹雪又突兀的停住了,“你可来万梅山庄找我。” 本是想问他些中医的调养之法,未想却听到西门吹雪如此认真的说起他的病情。转念一想,西门吹雪本就精通医术,刚刚的接触便已让他了解到了自己的病情,但这明显的邀请还是让林离笙有些惊讶的。 “那就劳烦庄主了。”万梅山庄,不知那冬季的梅花会否如想象中那般繁盛。 西门吹雪看了眼那悬于床头的剑,问道:“你亦用剑?” “是。”毫不犹豫的回答,林离笙这世的十九年,都与剑相伴。 听到这话,西门吹雪的视线转向林离笙,问道“何为剑?” “剑,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人神咸崇。乃百兵之君,短兵之祖。历朝王公帝候,文士侠客,商贾庶民,莫不以持之为荣。” 林离笙原只是简单的陈述剑的本意,却在最后加了一句,“剑,乃凶器也。” 西门吹雪只是听着,直到林离笙说完,他才又问道:“何为剑义?” 林离笙反问道:“依庄主所见,何为剑义。” “诚心正意,乃剑之精义所在。”意料之中的回答,却让林离笙真正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对剑的痴狂。那双黑眸中闪烁的神采是不容错辨的。 “听闻庄主两岁时初识剑。三年后,初窥门径,剑光飞舞,滴水不漏。十岁时,略有小成,剑气如虹,直冲云霄。十八岁时,登峰造极,剑气漫天,随心所至。”林离笙虽然说的是西门吹雪,但看西门吹雪那种自若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仿佛说的并不是他。 看西门吹雪并未有接话之意,林离笙继续说道:“诚于剑,乃有成;诚于心,可有所作为;诚于人,方能得证大道。” “不错。”西门吹雪黑色的眸子仿佛夜空中的星辰般闪亮。 林离笙走到床边,将已几日不用的剑魂取下,缓缓道:“我不懂剑,我只懂人。若心中有剑,便得剑道。” “你・・・・・・”略微停顿了一下,西门吹雪似乎是在找一个合适的词语,却最终只吐出“很好。”两字。 窗外的月渐渐隐去,黎明的脚步缓缓靠近,屋中的烛火却仍没有熄灭。 两个人的身影随着跳动的烛光映门上。 茶仍是凉的,却丝毫没有影响到相互交谈的两人。 “半月后,我可回万梅山庄。”西门吹雪临走时如此说道。 “那时,我定会拜访。”林离笙的声音不大,却已足够西门吹雪听到。 ------------ 17十七章 :雾罩镜花,暗流涌动 晴天,夏季的白天总是显得特别长。 一夜未眠,即使在西门吹雪走后,心中仍是无法平静。 若是如书中所写,如今的陆小凤与花满楼本应被上官飞燕的歌声引去并看到已死的独孤方。但现在早已脱离了林离笙的记忆。 从他出现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或许命运的发展早已改变。 “诶・・・・・・”长叹出声,床上的男子睁开双眼,眼中的清明说明他没有丝毫睡意。拿过一边床柜上的外袍,起身,穿衣。 洗漱过后,踱出室门,不知陆小凤和花满楼是否已起? 清晨的空气中透着几分湿润,淡淡的玫瑰花香弥散其中,那瑰丽的色泽迷了人眼。 玫瑰花开得如此艳美,林离笙不禁走近。白皙的手指抚上柔美的花瓣,瓣片微微颤动,仿佛很享受这般的抚摸。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般地喜爱着玫瑰花的,美丽却也带刺,让人不能轻易玩弄。玫瑰园中的每一朵自己都悉心照顾,直到那一天。父亲警告他不要将精力花在那些浪费时间的事物上,于是一夜之间,花断叶落,花园夷为平地。从此,自己再也不愿呆在家中,因为那里再也没有熟悉的玫瑰花香。 从指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感,将林离笙的思绪拉回。小小的红色血珠凝于指上,与白皙的肌肤相衬,更显妖妍。 自己的分神惹了花儿的不满吧,这般想着,嘴边溢出一丝笑容。 再不留恋,林离笙走向镜花楼主楼,过去的已经不复存在了,再回忆只会徒增伤感。 清早的镜花楼并不会有太多人,除了昨夜留宿的客人外,也就只有酒楼内部的人员了。一看到平时一副嬉笑之色的余正清露出那副认真的表情,林离笙就知道一定有事发生。 “正清,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对于这个精明的财务,他一直是比较亲切的。 “离笙,今日怎么起得这般早。”似是想要掩盖那严肃的表情,余正清看到林离笙便露出了平时嬉笑的面容。 “正清,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压迫感。 余正清还未开口回答,便听到一阵匆匆的脚步声,阿海正往这边跑来。却在看到林离笙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 林离笙也不再问了,只是转身向镜花楼大堂走去。发生了何事,一看便知。 “离笙・・・・・・”两人也无法阻拦,只能跟在林离笙后面。 一个死人,身上血迹还没有干,一对判官笔从他胸膛上□去,将他活生生的钉在二楼的楼梯上,判官笔上飘扬着两条招魂幡一样的黄麻布。 “以血还血!”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榜样!” 用鲜血写的两句话,还透着腥味,血迹却以干透。 大堂中的人并不多,莫家姐妹中只有莫琴和莫菲在,旁边皱眉思索的是陆小凤,而花满楼也沉入了自己的思维中。 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几人均回头,看到的便是林离笙和后面跟来的阿海、余正清两人。 林离笙看到这骇人的一幕,微蹙了眉,这死的一定就是独孤方。 镜花楼是他的家,他的家人也都在这里,只要他还在,就不允许任何人在此放肆。竟敢在他的镜花楼上演这种吓人的戏码,还未经他的同意,他一定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的。 “莫琴、莫菲,先将尸体搬到后院,叫莫雨和莫兰去准备棺材。”说着转向身后的阿海,“阿海,召集小齐,小熏几个,将这里打扫下。” 略顿了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般对余正清道:“正清,你到街上去买些香料,这里的血腥气太重了。等一切处理完,你就将门窗打开,在各处烧些香料,去了这味。” 没有丝毫迟疑,莫琴、莫菲、阿海、余正清几人听到林离笙的指示便各自行动去了,他们对林离笙有着无条件的信任,不仅因为他有着他们所钦佩的见识,更是因为――他们就像家人一般。 林离笙转身,向一边有些惊讶的陆小凤道:“陆小凤,我想你一定知道这个人是谁。”说着便将陆小凤和花满楼两人引向昨日闲聊的那间隔间。 三人围坐在圆桌边,心中都有一分凝重。 陆小凤想的是独孤方的死,更坚定了他要管这件闲事的决心。 花满楼思考着今天黎明时分听到的上官飞燕的歌声,她是否遇到了危险。 林离笙寻思着如何将霍休的狐狸尾巴提前揪出来,这次的事真的惹恼他了。 “死的是独孤方,我实在没想到第二个死的是他。死人正是摆在这里,等着我们来看的。”陆小凤恨恨道。 花满楼心中也是疑惑难解,直接问了出来:“我原是听到上官姑娘的歌声才来到大厅的,但剩下的只有独孤方的尸体,不见上官姑娘。” “上官飞燕吗?”林离笙喃喃道,没想到那个女子还是参与了这件事。他又抬头看向花满楼,从他对上官飞燕的称呼中,似乎并没有爱上她。 “离笙,这次真是给你带来麻烦了。”花满楼的话语中带着歉意。 林离笙不怒却笑:“有陆小凤的地方就有麻烦。我早已知晓了。” 陆小凤这时似是已放下了心中的思考,重又挂回那种不正经的表情,语气中带着一丝别扭的抱怨:“又不是我去找麻烦,是麻烦来找我啊。” 话到此处,三人都已露出笑容。 等镜花楼中的事都处理妥当后,陆小凤和花满楼也不再耽搁,用完早膳后就离开了。 “公子,该喝药了。”莫菲的声音和平时一样,只是话语中多了一丝关切。只因那个靠着窗户向外眺望的男子,脸上那凝重的表情。 “莫菲,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林离笙拿过药碗,一口喝下,口中的苦味却难以掩盖他心中那种莫名的不安情绪。 街市,人声鼎沸,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上官飞燕将眼中的思恋掩去。 本以为再也不会相见,却在此处相遇。 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想忘却忘不了,即使他不爱她,她也想让他记着她。 不管用什么手段。 ------------ 18十八章 :燕去又回,情思难断 夏季的闷热在傍晚时分渐渐退去,西去的斜阳照下橙红的一片树林。 从徐州赶到阎铁栅的府上,这一路上骑马最快也要一天半的行程。因为徐州郊外有一片幽谧的小树林,若是骑马,便要从外围的官道走。 此时,林离笙正走在这片树林中。他的马,早已在之前一个驿站停下。 体内的真气不够支撑御剑飞行,他只能选择这条小路来节省时间。 少了内力的身体其实与常人无异,只因有剑魂的帮助,他才能躲过树林中的毒蛇异虫。但是别人却无法在此安然无恙。 “啊――”惊呼声在不远处响起。 微皱了下眉,难道还有人在这片树林中。虽然心中疑惑,但林离笙可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 直接朝着剑魂指引的方向走去。前方却突然窜出一个身影。 身上淡黄的丝绸外裙已经沾上了不少的泥土,连那头原来齐整的秀发都变得散乱开来。有几缕遮住了那张明显被吓白的漂亮脸蛋上。 林离笙却仍是认出了这个女子。 她是――上官飞燕。 “上官姑娘・・・・・・”话还没说完,上官飞燕便像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双眸子泪眼婆娑地盯着林离笙。 “林离笙,救我。”上官飞燕走过的那片小树丛中突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以当初在山谷中的经历来看,必定是蛇了。 果然,那绿色的小脑袋渐渐地探了出来,吐着信的竹叶青就像根本没有看见林离笙般慢慢爬向倒地的上官飞燕。 “诶。”林离笙微叹了口气,看来上官飞燕这戏是演给他看的,自己想不配合都难。既然上官飞燕还在这里,那么现在陆小凤他们一定还没去见阎铁栅。 挥剑,蛇便已段成了两截。只是可惜了这把好剑,第一次杀的却是蛇。 扶起似已失力的上官飞燕,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上官姑娘,你怎么会来这片林子?”林离笙虽已知她是跟着自己来的,他还是问了一句,“这片林子并不安全。” “我・・・・・・我是跟着你来的。”语气中的委屈显而易见。 “走吧。”林离笙带着上官飞燕往左侧走去,出口就在不远处了。 本是想出了林子再找家客栈休息的,却没想听到了上官飞燕的呼痛声。 “我的脚崴了,疼。”上官飞燕的声音弱弱的传来。 “上官姑娘,或许你能告诉我,你来找我的真正目的。”将剑魂系在一侧,半弯下腰,将上官飞燕整个抱起,林离笙稳稳向前走去,口中的话却还是透出了些不耐。 “我真的是看到你才跟来的。”上官飞燕也不是傻子,反倒是聪明的避过了这个问题。感觉到林离笙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她的嘴角勾起一丝满足的弧度。 夜已深,无月的夜,多了种莫名的诡异感。 本是来得及在夜晚之前进城的,却因带上上官飞燕延误了时间,两人如今只能在城外的破庙里过一夜了。 “不要・・・・・・不要杀我・・・・・・我・・・・・・不要・・・・・・啊!”睡在草堆中的上官飞燕突然惊醒。眼中露出的恐惧被望向这边的林离笙一览无余。 火堆还燃着,木头烧焦时的劈啪声清晰可闻。 “不要怕,只是个噩梦。”安抚的话下意识地冒了出来。 上官飞燕惊惧的神情在听到林离笙的话后减缓了稍许。却仍是睁着双眼,不敢再睡。 其实上官飞燕真的是个可怜的人,小时候只能做上官丹凤的丫头,还处处受到欺负,长大了心中不免滋生报复之心。只是,她用错了方法。 “上官姑娘,既然你睡不着,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清冽的声音响起,却带给上官飞燕温暖的感觉。 上官飞燕似是有些不可置信,愣了一下后连忙点头。 幽幽的声音回荡在这空荡的破庙中。 “越州有一女子祝英台,喜欢吟读诗书,一心想出外求学,但是当时的女子不能在外抛头露面,於是就和丫头银心乔装成男子,前往杭州读书。二人在半途遇见了也要前往杭州念①38看書网生梁山伯及书僮士久,梁山伯和祝英台二人一见如故,遂义结金兰,一同前往杭州。 在杭州三年期间,梁山伯和祝英台形影不离,白天一同读书、晚上同床共枕,祝英台内心暗暗地爱慕梁山伯,但梁山伯个性憨直,始终不知道祝英台是个女的,更不知道她的心意。有一次清明节放假、二人去西湖游玩的时候,祝英台借景物屡次向梁山伯暗示,可是梁山伯完全无法明白,甚至取笑祝英台把自己比喻成女子,最后祝英台只得直接地向梁山伯表示,梁山伯才恍然大悟。可是这件事全被在一旁偷看的马文才得知,马文才也知道祝英台原来是个女的了。 后来家人写信催祝英台回家,临走前,祝英台留一封信告诉梁山伯二八、三七、四六定,意思是要梁山伯十天后去祝府提亲,但是梁山伯却以为是三个十天加在一起,所以一个月后才去提亲,等到梁山伯欢欢喜喜赶到祝家时,才知道马文才已经抢先一步提亲、并且下了聘礼,梁山伯只得心碎地离开,祝英台沿路相送、难舍难分。 梁山伯回家后,相思病重,写信向祝英台要一些找不到、拿不到的药方,表示病情绝望了,同时希望祝英台能前来探望一番,祝英台则回信告诉梁山伯,今生无缘,只希望二人死后可以一起安葬在南山。后来梁山伯病逝,祝英台假意应允马家婚事,但是要求迎亲队伍必须从南山经过,并且让她下轿祭拜梁山伯。当祝英台下轿拜墓,一时之间风雨大作、阴风惨惨,梁山伯的坟墓竟然裂开,祝英台见状,奋不顾身地跳进去,坟墓马上又合起来,不久,便从坟墓里飞出一对形影相随的蝴蝶。” 看见上官飞燕眼中闪闪的光点,林离笙才觉得:梁祝的故事,或许最适合哄女孩子的吧。 虽然只是简短的一个故事,却让人流传了那么长时间。 只是,自己注定不会成为这个故事中的任何一个角色。他,只会当看客。 “离笙,如果我做了坏事,你会原谅我吗?”上官飞燕的口气中带着试探,更多的却是小心翼翼。 “上官姑娘,快点休息吧,等天亮还得赶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林离笙只是这样说道。 上官飞燕再次看了一眼那眉目如画的侧脸,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躺下,翻了个身,背对林离笙。 林离笙心中,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这本就与他无关。即使她欺骗了花满楼的感情,却也没有真正伤害他。而现在看来,花满楼也没有爱上上官飞燕。至于其他人,本就与他毫无干系。 这个世界,会死的人太多,冤死的也不在少数。他不是救世主,只要世界发展的轨迹不变,那就够了。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溜走。 天亮了。 ------------ 19十九章 :飞燕还巢,受邀入席 山西,本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特别是在夏季,一碧如洗的天空,不免让人多看两眼。 上官飞燕幽幽转醒时,看到的便是林离笙站在庙门处,半仰起头看向天空的背影。即使不能看到表情,那种释然的感觉还是让人不忍打搅。 “你醒了。”早在稻草发出轻微声响的时候,林离笙便已知道上官飞燕醒了,“脚还疼吗?” 林离笙的脸上是淡淡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般,不禁移不开眼。 微低下头,上官飞燕的脸颊突地感觉到了微热。那种小女人的姿态,上官飞燕自己都不屑,更不想让林离笙看到。 于是匆匆忙忙的坐起身“已・・・・・・已经没事了。” 火堆早已燃尽,熄灭,剩下的只是焦黑的木炭。若是黑夜再长点,那该多好。上官飞燕再次不舍的看了眼林离笙,今天她便不得不离开了。 “走吧,城门应该开了。”边说着,林离笙先一步走出了破庙。上官飞燕对他的情,他又何尝不懂,只是他受不起。 后面的女子匆匆跟上前方男子的步伐,没有再说半句话,就这样进了城。 山西的早市也是十分繁华的,各种各样的玩物,各种各样的小吃。但林离笙现在只想找家客栈先洗个澡,休息片刻。 两天赶路,两夜未眠,即使精神上并没有匮乏感,身体却已支撑不住。 感觉到身后紧跟的身影停止了前行,林离笙脚步顿了下,还是转过了身。 上官飞燕停在一个小铺子前,眼睛盯着某物,似是有些入神了。无法把她只身一人留在此处,林离笙只能折回。 那是一个簪子,普通的一个玉簪,随处可见,玉的色泽也不算上乘。只是那上面雕着的一只燕子却是活灵活现。 “老板,这簪子多少钱?”林离笙拿起那玉簪问道。 “十两银子。”老板看见上官飞燕盯着这簪子不放,就有意坑她一笔。 正在林离笙拿出银子打算给钱时,上官飞燕说话了:“就这簪子都要十两银子,老板,你也太黑心了吧。最多就五两,多了我就不要了。” 看着这只燕子又回到了那种活泼的状态,林离笙收回拿着钱的手,饶有兴致的看他们讨价。 “好吧,就五两。”最后老板叹了口气,本以为能赚一笔,没想到还是绕不过这伶牙俐齿的姑娘。 微笑着付了银子。林离笙转身欲走。 “离笙,等等我。”身后的女子蹦蹦跳跳的跟了上来。拉住前方男子的袍袖,“离笙,这个,送给你。” 有些惊讶地低头,却恰恰望进那双饱含期待的眸子中,本想拒绝的话却再也说不出了。想起破庙中,上官飞燕大叫着冷汗淋漓地醒来和离开时,一路上的闷闷不乐。自己或许伤了她的心吧。 “谢谢呢。”伸手接过那玉簪,上边还残留着温暖的温度,一抹笑容便在脸上慢慢浮现。 上官飞燕注视着那笑颜,一时又是呆了。 片刻后,小姑娘低下头,口中的话只有林离笙能听见:“我很高兴呢,虽然是用你的钱买的。” 沐浴,休息。 小憩了两个时辰。 醒来时,林离笙只在客栈的伙计那里得到了一张纸条:离笙,我走了。上官飞燕留。 上官飞燕离开了,这是林离笙早就料到的,连她去了哪里,他都知道。 只是有些事,只要知道就够了。 走出客栈,街上仍是人声鼎沸。他微紧了紧手上的剑魂,心中问着陆小凤现在的行踪。便向着指引的方向走去,在一家山村野店外停下脚步。 歌唱得并不好听.因为是陆小凤唱的。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用被子敲着酒杯,反反覆覆的唱着,唱来唱去就只有这两句。 花满楼却还是饶有兴致的听着。 “陆小凤,我并不是说你唱得不好,但是你能不能换两句唱唱?”突兀的声音响起,花满楼却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露出了笑容。 “离笙,你怎么来了?”花满楼转向小店门口,站在门口的果然就是林离笙。 “我说我不放心你跟着这个麻烦缠身的陆小凤才跟来的,你相信吗?”林离笙的话中带着明显的玩笑意味。 “林离笙,你可别这样说我陆小凤就算是麻烦缠身,但我解决麻烦的本领也是一等一的啊。”陆小凤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闲闲辩解道。 林离笙笑了,道:“别人都说陆小凤惊才绝艳,聪明绝顶,无论什么样的武功,都一学 就会。可是你唱起歌来,却实在比驴子还笨。” 花满楼听到这话,可真是笑起来了,恐怕这也是他一直调笑陆小凤的吧。 陆小凤只能苦着脸,道:“果然是挚友啊,连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样的。” 林离笙在花满楼身旁的位子坐下,陆小凤早就又变回那一副嬉笑的样子:“林离笙,既然你来了,那就陪我喝几杯吧。和花满楼喝酒都不尽兴呢。” 想起上次喝酒的经历,那辛辣的味道,林离笙连忙拒绝:“我只喝我自己酿的酒。” “你竟还会酿酒,那天也给我尝尝你酿的酒啊。”陆小凤似是不相信般说道。 “只要我心情好,你想喝多少都行。”林离笙说的倒是实话,或许这边的酒与前世的制法不一样,但是他知道葡萄酒是怎么做的,要酿制葡萄酒也不是什么难事。 正在三人相谈甚欢之际,有人送来了两份帖子:“敬备菲酌。为君洗尘,务请光临。” 下面的具名是“霍天青”。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字写得很端正,墨很浓,所以每个字都是微微凸起来的,眼睛看不见的人,用指尖也可以摸得到。 花满楼微笑道:“看来这位霍总管倒真是个很周到的人。” 陆小凤淡谈道:“岂止周到而已。” 送帖子来的,是个口齿很伶俐的小伙子,在门外躬身道:“霍总管已吩咐过,两位若是 肯赏光,就要小人准备车在这里等着,送两位到珠光宝气阎府去,霍总管已经在恭候两位的 大驾。” 陆小凤道:“他怎么知道我来了?” 小伙子笑了笑道:“这里周围八百里以内,无论大大小小的事,霍总管还很少有不知道的。” “但他这次确实是不知道一件事。”陆小凤看了看安然坐着的林离笙,“他算漏了一个人。我们不是两个人,是三个。” 花满楼也是点头:“确实。” ------------ 20二十章 :剑出人亡,吹雪非血 对于林离笙的到来,霍天青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表情。而且还一尽地主之谊,带着林离笙等人在珠光宝气阁中逛了一圈。 暗中观察了良久,这样一个人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门派都放弃吗? 一旁的花满楼静静的领略着这种豪富人家特有的空阔和芬芳。他当然看不见霍天青的模样,但却已从他的声音中判断出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霍天青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说话时缓慢而温和,他说话的时候,希望每个人都能很注意的听,而且都能听得很清楚。 这正表示他是个很有自信,很有判断力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他自己的原则,他虽然很骄傲,却不想别人认为他骄傲。 花满楼并不讨厌这个人,正如霍天青也并不讨厌他。可霍天青却对那个能和花满楼与陆小凤一起来的男子更感兴趣。那一种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一看就像是个达官贵人的公子,而且这人既然能与陆小凤称为朋友,却在江湖上默默无名。 酒筵摆在水阁中,四面荷塘一碧如洗,九回桥栏却是鲜红的。 珍珠罗的纱窗高高支起,风中带着初开荷叶的清香。 三人来到水阁时,已有两人在自饮自酌。 一位是阎家的西席和清客苏少英,一位是关中联营镖局的总镖头“云里神龙”马行空。 看到霍天青来了,马行空脸上露出了献媚的神情,连忙说道“霍总管。” 霍天青也只是向他微点了下头,神情中却无几分敬意。连话都没回一局。 花满楼知道马行空在武林中享名已很久,手上的功夫也不错,并不是那种徒有盛名的人。一个像他这种凭本事打出天下来的武林豪杰,本不该有这种态度。心中正疑惑,动作便慢了一拍,一旁的林离笙微扯了下他的衣袖,示意他坐下。 水阁里的灯并不多,却亮如白昼,因为四壁都悬着明珠。灯光映着珠光,柔和的光线,令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苏少英谈笑风生,正在说南唐后主的风流韵事:“据说他和小周后的寝宫里,就是从不燃灯的,小说上记载,江南人将获李后主宠姬,夜见灯,飘闭目说:烟气,易以蜡烛,亦闭日,说烟气更生,有人问她宫中难道不燃灯烛?她说道:‘宫中本阁,每至夜则悬大宝珠,光照一室,亮如日中。’” 林离笙前世学历史时也对李煜有所研究,此时有感而发:“李后主的词凄婉绝伦,无人能比,但却生错帝王家,使得他的一生只能是一个遗憾。” 苏少英本就觉得林离笙的一举一动显得不凡,此时听到这一番言论,更觉亲近。正想出言结交。 突听水阁外一人笑道:“俺来了,等久了吧,快摆酒快摆酒。”这个人大笑着走进来,笑声又尖又细……白白胖胖的一张脸,皮肤也细得像处女一样,只有脸上一个特别大的鹰钩,鼻子还显得很有男子气概。 他进来一把就拉住了陆小凤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忽又大笑,道:“你还是老样子,跟上次俺在泰山观日峰上看见你时,完全没有变,可是你的眉毛怎么只剩下两条了?” 陆小凤目光闪动,微笑道:“俺喝了酒没有钱付帐,所以连胡子都被那酒店的老板娘刮去当粉刷子了。” 阎铁珊大笑道:“他奶奶的,那骚娘儿们,定喜欢你胡子擦她的脸。” 他又转过身,拍着花满楼的肩,道:“你一定就是花家的七童了,你几个哥哥都到俺这里来过,三童五童的酒量尤其好。” 这时他才注意到花满楼旁边竟还有一位年轻人,看面容确是不认得的。 陆小凤连忙又笑道:“这是林离笙,我和花满楼的朋友。我们正一起喝酒时,霍总管送来了邀请函,所以我们也就一起来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却仍没有点破林离笙的身份。 其实对于这个现在眉开眼笑但一会就要变成冷冰冰的尸体的老人,林离笙并不厌恶,含笑颔首,几人便共同坐下。 宴席开始。 闲聊了几句后,陆小凤便直奔主题:“大老板的老家在山西,却不知严总管又是哪里人?” 马行空立刻抢着道:“是霍总管,不是严总管。” 陆小凤淡淡道:“我说的也不是珠光宝气阁的霍总管,是昔年金鹏王朝的内库总管严立本。” 他瞬也不瞬的盯着阎铁珊。一字字接着道:“这个人大老板想必是认得的。” 阎铁珊一张光滑柔嫩的白脸,突然像弓弦般绷紧,笑容也变得古怪而僵硬。 平时他本来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是陆小凤的话却像是一根鞭子一鞭子就抽裂了他几十年的老疮疤,他致命的伤口又开始在流血。 陆小凤的眼睛里已发出了光,慢慢的接着道:“大老板若是认得这个人,不妨转告他,就说他有一笔几十年的旧帐,现在已有人准备找他算了。” 陆小凤这几句话说的洒然,这边的花满楼和林离笙却已做好一言不合便动手的准备。 阎铁珊紧绷着脸,忽然道:“霍总管。花公子和陆公子已不想在这里耽下去。快去为他们准备车马,他们即刻就要动身。” 不等这句话说完,他已拂袖而起,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可是他还没有走出门,门外忽然有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冷冷道:“他们还不想走,你也最好还是留在这里。” 一个人突兀的出现在出口,长身直立、白衣如雪,腰旁的剑却是黑的,漆黑,狭长,古老。 冷冷的声音却让林离笙安心不少。 阎铁珊瞪起眼、厉声喝问:“什么人敢如此无礼?”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这名字本身就像是剑锋一样,冷而锐利。 阎铁珊竞也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突然大喝:“来人呀!”这一声呼喝后,窗外立刻有五个人飞身而入,轻灵的身法,发光的武器一柄吴钩剑一柄雁翎刀,一条鞭子枪一对鸡爪镰,二节镔铁棍。五件都是打适得非常精巧的外门兵刃,能用这种兵刃的,无疑都是武林高手。 西门吹雪的剑已出鞘,那五个人的命运便只有一种选择了。 霍天青没行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陆小凤,陆小凤不动他也绝不动。 马行空却霍然长身而起厉声道:“霍总管好意请你们来喝酒,想不到你们竟是来捣乱的。” 喝声中,他伸手往腰上一探,已亮出了一条鱼鳞紫金滚龙棒,迎风一抖伸得笔直,笔直的刺向花满楼的咽喉。 他看准了花满楼是个瞎子,以为瞎子总是比较好欺负。 只不过他这条滚龙棒上,也实在有与众不同的招式,棒刺出后,只断“格”的一声,龙嘴里又有柄薄而锋利的狂剑弹了出来。 花满楼静静的坐着,等着,突然伸出两根手指一夹,又是“格”的一声.这柄百炼精钢的龙舌短剑已断成了三截。 马行空脸色变了变一抖手,滚龙棒回旋反打一双龙角急点花满楼左耳后脑。 花满楼叹了口气,袍袖已飞云般挥出,卷住了滚龙棒轻轻一带。 马行空的人就已倒在桌上,压碎了大片碗碟,花满楼再轻轻往前面一送,他的人就突然飞起,飞出了窗外,“噗通”一声,跌在荷池里。 花满楼仍是坐着,只是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再。“云里神龙昔年的武功,如今最多已只不过剩下五成,莫非是受过很重的内伤?” 苏少英道:“好眼力!三年前他的确挨了霍总管一着劈空掌。” 苏少英忽然道:“我也想请教请教花公子闻声辨位,流云飞袖的功夫,请。” “请”字出口,他忽然将手里的筷子,斜斜的刺了出来。 但他的筷子却在瞬间变得粉碎。 参杂着内力的筷子,或许比之钢筋也不差分毫,却在林离笙挥手的瞬间化为粉末。 “你既是用剑的,又为何要找满楼比。”林离笙的内力本就不剩多少,要是两人比拼内力,恐怕三招之内自己必败。 但要是比剑,一招便可让苏少英认输。 苏少英看着眼前优雅的男子,心中的震惊却是难以掩盖。但林离笙却不会给他停顿的机会。 地上已有七个人,永远不能动了的七个人中,没有一个不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但却已都在瞬间被西门吹雪的剑洞穿了咽喉。剩下的四个人已没有勇气再上前。 最后一滴鲜血从西门吹雪的剑尖淌落。 他的目光也看向了林离笙这边。 地上有两柄剑,剑在血泊中。 一柄剑窄长锋利一柄剑宽厚沉重。苏少英微微迟疑,足尖轻挑一柄剑就已凭空弹起落在 他手里。 峨媚剑法以轻灵变化见长,苏少英选择的也是较轻的那一柄。 林离笙只是站着,身上没有丝毫的杀气。 苏少英已经动了,手里的剑连环击出,剑法中竟似带着刀法大开大合的刚烈之势。这就是独孤一鹤独创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人”他投入峨媚门下时在刀法上已有了极深厚的功力。经过三十年的苦心,竟将刀法的刚烈沉猛,溶入峨嵋灵秀清奇的剑法。 他这七七四十九人独创的绝招,可以用刀使,也可以用剑,正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功夫。 这种功夫竟连西门吹雪都没有见过。他的眼睛亮了亮。 林离笙却只是一味躲闪,不懂的人以为他占了下风。但西门吹雪却知道,林离笙像是已经预料到下一招的路线,轻松地化解了凌厉的攻势。 忽的,林离笙的剑动了,他已经抵上了苏少英的咽喉。没有血丝,因为剑还没出鞘。上好的白色丝绸还包在剑鞘外。 胜败已定。苏少英手中的剑落地,人也半跪在地上,他已输了。 花满楼的嘴角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笑容。这时最靠近花满楼的霍青天突然出手,一掌拍向花满楼的胸口。如此近的距离,即使花满楼听到了掌风也只能堪堪避过一击。 同时阎铁栅在听到“大金鹏王”时,也动了。肥胖的身体突然旋陀般的溜溜一转,那阁里突然又闪耀出一片辉煌的珠光。 深光辉映,几十缕锐风突然暴雨般射了出来。分别击向西门吹雪、花满楼、陆小凤和林离笙。 霍天青一招未成,此刻突然向右一拧腰,双臂微张,“凤凰展翅”左手。 两指虚捏成凤啄,急点花满楼“天突”。 ------------ 21二十一:御剑之术,丹凤来袭 阁中的珠光有西门吹雪和陆小凤对付,但是花满楼却是接不下霍天青的下一招的。 花满楼的流云飞袖化解了第一招。伸手去探霍天青的命门。 谁知霍天青脚步轻轻一滑,忽然滑出了四尺,人已到了花满楼肩后。招式虽然还是同样一招“凤凰展翅”,但出手的打向部位却已忽然完全改变,竟以右手的凤啄,点向花满楼右颈后的血管。 这一招变化看来虽简单,其中的巧妙,却己非言语所能形容。 这便是天禽老人有名的功夫“凤双飞”。 即便花满楼反应过来,他也不可能再生出两手格挡。 电光火石间,两柄剑光飞闪。恰到好处地将花满楼与霍天青分隔开,并且似有意识般对霍天青展开了攻击。 御剑术本是不想在人前展示出来的,但是刚刚那种千钧一发之际,林离笙别无他选。只是,他体内的真气支持不了多久。 珠光中一抹剑气荡开,直直地朝着霍天青而去。 只一剑,便洞穿了喉咙。血珠从剑尖低落,西门吹雪站在那里,轻轻地吹了吹。眼中闪过的是那丝落寞。 花满楼看不见,但是林离笙却注意到了。 或许也就是这一个被无数热血剑客模仿的动作,却没有人能做到西门吹雪那样。那些模仿者眼中闪过的都是兴奋,而他,那个与剑为伴的男人,眼中只剩苍凉。 此刻陆小凤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水阁外的荷塘上,却似有人影闪动,在荷叶上轻轻一点就飞起。 有两条人影,但两条人影却似黏在一起的,后面的一个人,就像是前面一人的影子。 人影闪动,突又不见,但水阁里却已响起了一阵衣抉带风声。 然后阎铁珊就忽然又出现了。 陆小凤也出现了,忽然间,他已坐在刚才的位子上,就像是从来也没有离开过。 阎铁珊也站在刚才的地方,身体却己靠在高台上,不停的喘息,就在这片刻间,他仿佛又己衰老了许多。 走入这水阁时,他本是个容光焕发的中年人:脸上光滑,柔细,连胡子都没有,但现在看来,无论谁都已能看得出他已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他脸上的肉已松弛,眼皮松松的垂下来,眼睛也变得暗淡无光,喘息着,叹着气,暗然道:“我已经老了・・・・・・老了。” 陆小凤与阎铁栅的对话,林离笙并没有兴趣。他只是盯着那个躺在血泊中的霍天青,心中警钟作响――这人本不该死。 剑魂已归鞘,只是上面裹着的白布已消失。但这已足够引起旁人的注意,御剑之术,本就不属于这个剑客的时代。 花满楼已经站到了林离笙的身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离笙,刚刚的凤双飞,可是你帮我接下的?” “不是我,是我的剑。我没有受伤。”林离笙的平稳,有种让人放心的错觉。 其实他的内力在刚刚的笔试中早已耗尽,习惯了拥有内力的习武之人,内力全失的身体可谓是十分疲惫的。但是,现在明显不是休息的时刻。 一旁的西门吹雪早已看出了林离笙内力不支。刚刚收剑的一瞬间,他的身体有略微的摇晃。 但那种新奇的剑术,却让西门吹雪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毫无顾忌的视线,冰冷却又炙热。 那是西门吹雪的视线。 “庄主,不妨直言。”林离笙也不避讳,特别是对西门吹雪,他本就没打算要隐瞒。 “不是现在。”西门吹雪说道,“现在你需要休息。” 一抹苦笑流露,果然他注意到了,这个外表冷漠却心思细腻的男人。 “或许和陆小凤在一起便永远没有能够休息的那一天。”林离笙这句话是玩笑却也是事实。 “离笙,你上次的伤还没好,怎么・・・・・・”花满楼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林离笙打断了。 “若是天天待在镜花楼,我会闷死的。来找你们也是我自己愿意的。而且我还要找出上次在镜花楼放肆的人呢。”林离笙知道花满楼这样的人,总是会为他人多考虑一些,也就意味着他会担心自己。 说这些话只是想让花满楼放下心。只是这已变的剧情,他已没法预料。 “那便离开。”西门吹雪的声音突兀地传来。 林离笙想了一下才知道他的意思是让自己离开陆小凤。只要不和陆小凤这个麻烦聚集体在一起,他就可以有足够的休息时间了。 “如果庄主方便,在下可否与你一道。”心中莫名的想法就这么脱口而出了。林离笙心中想着既然霍天青已死,那么便没有人去消耗独孤一鹤的一半内力了,不知西门吹雪会不会败。而且他很好奇西门吹雪与孙秀青的一见钟情。 但是这么尴尬的请求,他却就这么说了出来,正在踌躇着接下来该如何圆话时。 听到西门吹雪冷静的声音,只有一个字,却似乎思考了很久:“好。” 西门吹雪的话音刚落。便转向一边突然出现的丹凤公主,声音冰冷彻骨: “从今以后,你若再用剑,我就要你死。”刚刚丹凤公主刺杀阎铁栅的一幕也被西门吹雪看到了。 丹凤公主显然很吃惊,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西门吹雪道:“剑不是用来在背后杀人的,若在背后伤人,就不配用剑。” 他突然挥手“叭”的一响,他的剑尖击中了阎铁珊胸膛上的剑尖。 阎铁珊倒了下去,他胸膛前的剑己被击落,落在水阁里。 似是没有看到丹凤公主望向他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迷离。 林离笙只是淡笑着对一边的花满楼道:“满楼,我们很快就能再见的。”说着径直朝水阁外走去。 西门吹雪的人也己到了水阁外,提起那柄还带着血的剑,随手一抖这柄剑就突然断成了五六截,一截截落在地上。 又有风吹过,夜雾刚从荷塘上升起,两人的身影已忽然消失在雾里。 ------------ 22二十二:剑本无情,人却有情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都写到这里了,西门和离笙的情感戏也快了。不过,我现在在想,是让离笙告白呢,还是西门呢?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晚风吹带起几缕发丝,未束的长发披散在地上,月光映照下有淡淡的流光闪耀。 客栈,是离阎府最近的一家。 这里的布置不能算是上等,只是十分完备。 饭菜也很简单朴素。 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比之万梅山庄或是镜花楼都太逊色了。 但是,西门吹雪却在这里停下了。 西门吹雪选择这里或许只是因为知道林离笙不能再进行长途的奔走。 林离笙在睡过一觉后,醒来就感觉到自己体内已经有了一股温暖的内力,这种感觉很熟悉,熟悉的仿佛融入了骨血。他喟叹一声,自从那次与西门吹雪的夜谈后,两人的关系似乎亲近了不少,甚至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仿佛这个人,便能接受他的一切,即使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种莫名的信任感让林离笙感到了恐惧,前世今生,他都有太多的责任要去承担,不是不能放下,而是不想放下。去掉这些责任,他便不知自己活着的意义了。 前世读到《陆小凤传奇》,心中便对这个白衣剑客有一种心心相惜之感,这样的一个人,总是那么寂寞,自己以前也是如此的。 只是现在,他有了朋友,感觉到了亲情,但这个男人,仍是孤独。 或许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吧。林离笙眼中的迷茫渐渐消失,西门吹雪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的世界只有剑。 长身直立,白衣如雪,如亘古以来就屹立在那里的雕塑一般。多少年风风雨雨,孤独的眸子里终于也掠过寂寞的影子。沉迷于剑道,就注定了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只有与剑为伍。 西门吹雪心中从来都只有剑,有着对至高巅峰的追求和狂热。剑就是灵魂,他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剑而活着。 这样的一个人,除了孙秀青外,还有谁能透过那层坚冰般的外表探到内在的火热。 看着窗外的夜色,或许这样美丽的月色,总是会让人胡思乱想的。 罢了罢了,顺其自然吧。 清明的眸子中恢复了平静,谁都无法想象刚刚那惊涛骇浪般的感情也出现在这样一双眸子中。 已无睡意,天却还未明。 想起明天会发生的事,不知能不能赶上陆小凤的美男出浴呢,嘴角勾起一丝明显的笑意。看着陆小凤窘迫的样子,一定很有趣。 月光如浓雾般层层弥漫、漾开,熏染出一个平静祥和的夜,月光下,树叶儿“簌簌”作响,仿佛在弹奏着一首乐曲,婉约而凄美,悠深而美妙,那跳动的音符仿佛是从朦胧的月色中跃出来的,令人陶醉。 同一客栈,一墙之隔。 那个白衣胜雪的男人端坐在床上,静静地擦着他的剑。 上面并无一丝尘灰,甚至都能映照出西门吹雪的侧脸。 但是那机械的动作却是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衣服摩擦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听得格外清晰,西门吹雪蹙眉――林离笙,醒了。 只睡了三个时辰,便又醒了吗? 内力透支的身体还能撑那么长时间,果真是意志坚强呢。 西门吹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会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那日,自己一路上被人跟踪,明知是万青派来的人,他却不屑于去杀那些人,只要不惹恼他,他不介意让他们多活一刻。也正是那时见到的林离笙,那双如水晶般清明的眸子毫无顾忌的打量自己,那淡淡的毫不做作的笑容。仿佛这个人能看透一切。 那夜,西门吹雪一直没有睡,他知道那些人该动手了。 可没想到的是,他们竟去了隔壁的房间。 那是林离笙的房。 茶杯落地的那一刻,自己便赶到了林离笙的房间。 看到那两个蒙面的黑衣人,拔剑,杀人。 当自己吹落剑尖的血珠时,无意间看到那双眸子,其中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淡淡的谅解那双眼仿佛看透了他心中的寂寞。 点了蜡烛,林离笙慢条斯理地穿上外袍,是红色,配他,很好看。 那天,自己并没有多做逗留,因为他此行的目的是杀万青。 但心中却明白,总有再次见面的一刻。那时,我要知道他的名。 陆小凤的不请自来多数是来偷酒喝的,但这次不同。 他,有事相求。我并没有什么需要的,即使要烧房子我也不介意。 只是,看到两条眉毛的陆小凤还是不错的,于是我打算出庄帮他。 巧合的是――那夜又看到了他。 看到他的口型,仿佛叫的是“西门吹雪”。 之后却听到“庄主”两字,自己不禁蹙了眉,就听到那轻微的咳声。 明显是内力全失,肺部受损的情况,只是接触到他的手腕,便能感觉到这个人全身微凉,明明是炎热的夏季。 将自己的内力输给他,才发现他体内并不是没有内力,只是散布在各处,无法积聚,这是受的内伤,而且很重。 夜谈,聊了很久,他说他不懂剑,只懂人,那么他也懂我吗? 似乎、是的。 离别时,我让他来万梅山庄找我,他没有拒绝。 那次夜谈,我知道了他的名――林离笙。很好的名字,正如他的人。 但是,当我在阎府看到他时,心中竟有些莫名的怒意――如此虚弱的身体,还到处乱跑。 出剑的手却并没有减缓。 他竟能还指挥剑自己进行攻击,还能将一把剑变成两把,这样的剑术,自己从未见过。 即使震惊于他的剑术,我也没有多问。 但是明显的体力不支从林离笙渐渐苍白的脸上便可看出来,他在勉强自己。 出手的那一刻,没有丝毫的犹豫。霍天青这种偷袭的人,也确实该死。 他的脸上却还是淡淡的笑,安抚着花满楼,却骗不了我。 他已快坚持不住了。 忽听到一声轻叹,是从隔壁传来的。也将西门吹雪的思维拉回。 西门吹雪低语道:“此时的林离笙又在想些什么呢?” 月亮依然残缺着悬挂在夜空,颜色已渐渐苍白,预示着黎明的临近. 两个人,一墙之隔,谁都不知道对方现在心里想的就是自己。 如此的夜,莫名的情,却谁都不再寂寞。 ------------ 23二十三:相遇四秀,一战独孤 “我和你一道去。”看到那个白衣长剑的身影从楼上下来,林离笙便知他要去哪里。 自己的身体并没有那么脆弱,特别是在西门吹雪给他输送内力后,恢复得就更快了些。 本来有霍天青在,他并不担心。 但是现在,霍天青已死,与独孤一鹤一战,西门吹雪不知是胜是负。 西门吹雪知道林离笙半天都不在房中,却一直坐在楼下。 难道这半天都是在等他? 那双透亮的眸子中带着隐隐的坚定。这个人,即使自己拒绝,他也会跟来的吧。 西门吹雪仍是面无表情,话语中却带了一丝妥协的意味:“好。” 或许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淡淡的笑容散开,将两人间的不和谐尽数去掉。 一白一蓝的两人,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陆小凤洗澡的地方,本是个厨房,外面有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有棵白果树。 房间中的情景却是看不到的,只能听到隐约传来的声音。 但有一段林离笙听得仔细 “我师兄苏少英是怎么死的?” “他是自杀的。” “不可能,师兄不是那样的人。他怎么可能自杀呢?” “你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 林离笙听到的内容,西门吹雪当然听得更清晰。 西门吹雪侧首看向一边的林离笙——他微蹙着眉,之后便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人果然还是不想杀人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西门吹雪的视线,林离笙也微侧过头。撞进那双如黑夜般的墨瞳,林离笙顿了片刻,才说道:“以他的剑法,二十年后可有所成,如今这般急着要死。二十年后,西门庄主到何处去找对手?” 林离笙说得一本正经,说完后忽的扬起一个微笑。这话既是调笑西门吹雪也是想要放下自己心中的包袱。 西门吹雪听到林离笙的话,惊讶之余,眼中却也有了丝笑意——这人果真是十分有趣。 陆小凤和峨眉四秀的对话仍在继续。 只听见女子的声音:“峨媚弟子马秀真,叶秀珠,孙秀青,石秀云,奉家师之命,特来请陆公子明日午间便餐相聚。不知陆公子是否赏光?” 陆小凤怔了半天,声音中有些无奈:“我倒是想赏光的,只可惜我就算长着翅膀,明天中午也飞不到峨嵋山的玄真观去。” 女子又道:“家师也不在峨嵋,现在他老人家,已经在珠光宝气阁恭候陆公子的大驾。” 西门吹雪在听到独孤一鹤在珠光宝气阁中,眼睛似乎闪了闪。林离笙看到这人找到对手时的反应,心中不免加了分担忧。 两人还未走,突地从房中冲出来四个女子,想必他们就是峨眉四秀了吧。 四个年轻而美丽的女人,不但人美风姿也美,一身窄窄的衣服,衬得她们苗条的身子更婀娜动人。 林离笙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一一比较着书中的描述,得出她们的身份。 一身鹅黄素衫,身材最高,有着细细长长的一双凤眼,虽然在笑的时候,仿佛也带着种逼人的杀气的女子便是马秀真了吧。 那个看起来最文静的想必是石秀云。 那个绿色丝绸,盯着他们猛看的或许就是孙秀青了。 林离笙暗自打量峨眉四秀时,他和西门吹雪的出现更是让峨眉四秀震惊。 夜色清幽,上弦月正桂在树梢,木叶的浓荫挡住了月色。 树下的阴影中,竟有个人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长身直立,白衣如雪,背后却斜背着柄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一旁蓝衣的男子站在阴影与月光的交界处,脸上的笑容仿佛雪山上的孤月,华美异常。系在腰间的仿佛是一把剑,但却无法将这人与剑联系在一起。 看见那白衣的剑客就让人不由自主觉得有阵寒气从心里,直冷到指尖。蓝衣的青年却让人觉得亲切温暖。 这样奇异的两个人,完全不同的两种气质,站在一起却很和谐,仿佛冥冥中便该如此。 “西门吹雪?”一个婉转的声音突地响起,是孙秀青。 西门吹雪冷冷的看着她们,慢慢的点了点头。 他并不想与她们有任何交集。 林离笙笑了,看来孙秀青对西门吹雪还是不惧怕的,或者早已有所爱恋吧。现在西门吹雪并没有杀苏少英,所以峨眉四秀对他并没有敌意。 但过一会,西门吹雪就要去杀她们的师傅——独孤一鹤了。 两人不再逗留,既然西门吹雪要去杀独孤一鹤,那他必会跟着。 一瞬间,两人的身影早已消失。 夜已很深,独孤一鹤还没有睡着。他在阎铁栅的灵堂,烛光在风中摇晃,灵堂里充满了种说不出的阴森凄凉之意。 独孤一鹤静静的站在阎铁珊的灵位前已经有很久很久没行动过。 他是个高大严肃的人,腰杆依旧挺直钢针般的须发也海是漆黑的,只不过脸上的皱纹已很多很深。你只有在看见他的脸时,才会觉得他已是老人。 现在他严肃沉毅的脸上,也带着种凄凉而悲伤的表情。 原先繁华的珠光宝气阁早已不复存在,阎铁栅已死,下人们也作鸟兽散。空旷的阎府,只剩一个老迈的花匠。 “诶――”一声长长的叹息。忽听得一阵幽然的笛声,声声催人泪下。 他慢慢的走了出去,想去寻那奏乐之人。黑暗中竟似有双发亮的眼睛在冷冷的看着他。 他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人动也不动的站在院中里的白杨树下,一身白衣如雪。 独孤一鹤的手又捏上剑柄,厉声道:“什么人?” 这人不回答,却反问道:“严独鹤?” 独孤一鹤的脸突然抽紧。 白衣人已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在月光下雪白的衣衫上,一尘不染,脸上也完全没有表情,背后斜背着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 独孤一鹤动容道:“西门吹雪?” “是的。”西门吹雪的声音中有冷冷的剑气。 独孤一鹤的瞳孔已收缩。他早知当年的事已暴露,但不知来的会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再次说道:“你若是严独鹤,我就要杀你。” 乐曲声并没有丝毫停顿,独孤一鹤这才发现那个隐在树荫处的身影。 独孤一鹤问道:“你的曲子,可有名字?” 林离笙这才停下,形状较好的唇中幽幽吐出一个字:“葬。”随后曲子再次奏响。 突然狂笑,独孤一鹤又一次转向西门吹雪道:“严独鹤不可杀,可杀的是独孤一鹤。” 西门吹雪道:“哦?” 独孤一鹤道:“你若杀了独孤一鹤,必将天下扬名。” 西门吹雪冷笑道:“很好。” 独孤一鹤反问:“很好?” 西门吹雪道:“无论你是独鹤也好,严独鹤也好,我都要杀你。” 独孤一鹤突也冷笑,道:“很好。” 西门吹雪道:“很好?” 独孤一鹤道:“无论你是杀的独鹤也好、严独鹤也好,都已不妨拔剑。” 西门吹雪道:“好极了。” 一招一式不再是峨眉剑法,独孤一鹤的招式很阴狠,这是他自创的“刀剑双杀”。与他相比,苏少英学的只是皮毛。 西门吹雪并没有大意,他手中的剑还未动。 乐曲声此起彼伏,忽的加快。一声声直击人的灵魂深处。 西门吹雪的心未乱,他心中本就只有剑。独孤一鹤却感到心神不宁,连持剑的手都加了丝颤抖。这样下去,他必死于西门吹雪剑下。 心思一转,剑锋便已朝向一边专心吹奏的林离笙。 霎时间,却像过了一世,人已移动不了分毫。独孤一鹤的剑落地,从喉间发出“嘶嘶”破碎的呼吸声。 西门吹雪吹了吹剑锋上的血珠,眼光却看向一边缓缓从阴影处走出的林离笙。 刚刚出剑的一瞬,自己的心中竟出现了这个人的身影。 ------------ 24二十四:情生情灭,生死之间 剑□时,剑锋上还带着血。 独孤一鹤看着西门吹雪的剑锋上带着他的血,看着他的血被一滴滴吹落,脸上竟没有痛苦恐惧之色,反而突然大呼:“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随后他的声音再次变得沙哑,仿佛已无力再说出一个字。 “走吧。”林离笙渐渐靠近西门吹雪,笛子早已收入衣袖,“这里又多了一分血腥味。” 西门吹雪看向林离笙,即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的厌恶却是清晰可见。心中恍然――他是不喜欢血腥气的吧。 流水在上弦月清淡的月光下,闪动着细碎的银鳞,两个人的身影在小河旁若隐若现,一人白衣如雪,一人蓝衣若空。 珠光宝气阁外的小河前,两个人似乎匆匆来寻。 林离笙和西门吹雪看见他们时,陆小凤也看见了他们,待到走得近些,西门吹雪忽然道:“我还没有死。” 陆小凤笑了,道:“你看来的确不像是个死人。” 西门吹雪道:“死的是独孤一鹤。” 陆小凤不笑了。 西门吹雪道:“你想不到?” 陆小凤承认,他本不愿承认的。 西门吹雪看向一边的林离笙,再次说道:“若是没有林离笙,独孤一鹤不一定会败。” 陆小凤道:“哦?” 一旁的花满楼听到此处,才开口道:“离笙,你刚刚也在?” 对花满楼的问题,林离笙基本都是不会拒绝的:“我没参与,只是奏乐罢了。” 这话并没有丝毫漏洞,但是也间接说明打败独孤的还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道:“独孤一鹤的“刀剑双杀”确实很厉害,若是他没有分心,恐怕死的就不一定是他!” 陆小凤叹道:“你虽然很自负,可是你也有自知之明,所以你还活着!” 西门吹雪却似乎没有听到这句夸奖,视线一直注视着林离笙:“你的曲,能乱人心?”疑问的话却听不到一丝不肯定的语气。 花满楼和陆小凤也都转向林离笙。仿佛在等着那个答案。 “他的心本就已乱。”林离笙知道独孤一鹤最后的那一剑本是向自己刺来的。剑客决战时若是看到了旁人,那么他必会输。不在乎曲是否能乱人心,而在于人。 陆小凤道:“心若已乱,剑法必乱。” 西门吹雪道:“他的心乱了。”他后面的一句话没有说出,因为出剑的那一刻,自己的心也乱了。 西门吹雪脸上虽然还是完全没有表情,但目中却似有了阴影,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他临死之前却说了句很奇怪的话。” 似是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陆小凤茫然道:“他说了什么?” 略顿了下,西门吹雪才再次开口道:“他说他明白了!” 陆小凤皱眉,这句话倒有些莫名其妙了,他再次习惯性地问道:“他明白了什么?” 西门吹雪目中的阴影更重,竟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也许他已明白了人生短促,有如朝露。也许他已明白了,他不顾一切换得的声名地位,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场虚空……也许他已明白了,有些东西,即使失去生命也已换不回。”说到这里,他突地停下了,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渐渐滋生蔓延,他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陆小凤沉思着,缓缓道:“正因为人生短促,所以不能虚度――他究竟真的明白了?还是不明白?真正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西门吹雪目光凝视着远方,又过了很久,忽然也说了句很出人意外的话。 他忽然说:“我饿了。” 一边的林离笙听到这一句,忽的笑出了声。这句话,或许就是剑神的幽默了吧。 陆小凤原是吃惊地看着西门吹雪,听到笑声后更是目不转睛地看向林离笙,没有人敢嘲笑剑神,除非那个人想死。 西门吹雪并没有生气,他只是看着林离笙笑得弯弯的眉眼。冰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旁人察觉不到的愉悦,道:“我杀人后总是会饿的。” 这是个本来己该打烊了的小酒店,在一片林叶浓密的桑树林外。 桑林里有几户人家,桑林外也有几户人家,大多是养蚕的小户。 这家人的屋子距离大路较近些,所以就在前面搭了间四面有窗的小木屋,卖些简单的酒菜给过路的客人。 酒店里只有三张木桌,却收拾得很干净。 从那木屋中隐隐传出女子的谈笑声:“他有哪点可爱的地方,为什么一定要你看出来。只要我……” 林离笙来到这里时便知在其中喝酒聊天的女子一定是峨眉四秀。而刚刚那句明显就是孙秀青说的。 他靠近一边的花满楼,轻声道:“满楼,你知道在里面的是谁吗?” 她问这句话只是想知道在他和西门吹雪走后,花满楼有没有与峨眉四秀相遇。 果然,花满楼早已从刚刚的声音中听出了是谁,也笑道:“那四个女子竟也来到了这里。”随即无神的眼中又闪过一丝怜惜,“不知她们知道自己的师傅已死后会难过成什么样。” 花满楼的话已停,因为他们已走进了屋子。 室中瞬间变得格外地寂静。 孙秀青的一张脸忽然变得通红,直红到耳根了。因为这时看到有一个人从外面走进来,一身白衣如雪,正是西门吹雪。 石秀云也说不出话来了,四个吱吱喳喳的女孩子,突然全都闭上了嘴。 她们不但看见了西门吹雪,也看见了林离笙、花满楼和陆小凤。 西门吹雪一双刀锋般锐利的眼睛,看向四秀,突地说道:“我刚杀了独孤一鹤。” 简单的一句话却使得四个女孩子脸色全都变了,尤其是孙秀青的脸上,更已苍白得全无一点血色。 孙秀青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西门吹雪重复道:“我杀了独孤一鹤。” 虽然不知道西门吹雪为何还是要如此直接的告诉她们――他杀了独孤一鹤。但是林离笙却也不想坐视不管。 清冽的声音响起:“独孤一鹤的死,我也有责任。”林离笙的话有些令四秀糊涂了,西门吹雪绝不会允许旁人插手他的决斗。 又是一阵沉默。 石秀云突然跳起来,对着西门吹雪大声道:“我二师姐喜欢你,你……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出了林离笙外,谁也想不到她居然会出这么样一句话,连西门吹雪都似已怔住。 孙秀青脸上阵红阵青,她咬了咬牙,双剑已出袖,剑光闪动,恨恨的刺向西门吹雪胸膛。孙秀青眼圈已红了,嘶声道:“你杀了我师傅,我跟你拼了。” 西门吹雪居然未出手,轻轻一拂袖,身子已向后滑出,退后了七八尺。 她展动双剑,咬着牙向西门吹雪扑过去,剑器的招式本以轻灵变化为主,只见剑光闪动,如花雨缤纷,刹那间已攻出七招。 就在这时,只听“叮”的一响,西门吹雪突然伸手在孙秀青肘上一托,她左手的剑,就打在自己右手的剑上。 双剑相击,她只觉手肘发麻,两柄剑竟已忽然到了西门吹雪手里。 西门吹雪冷冷道:“退下去,莫逼我拔剑!” 他的声音虽然冷,但目光却不冷,所以孙秀青还活着。 林离笙注意到了西门吹雪本意并不想杀孙秀青,但孙秀青却一心求死。出言劝道:“西门吹雪的剑,出鞘必见血。孙姑娘若是一心求死,也不必逼他拔剑,找块豆腐撞死便成。” 话音刚落,林离笙的身影已出现在孙秀青后方。他知道接下来的话会是什么,也就意味着飞凤针的出现。 兴许是林离笙的话起了作用,孙秀青的剑突地停住了。 西门吹雪冷笑道:“死也没有用的,你们若要复仇,不如快回去叫青衣一百零八楼的人全都出来。” 这时孙秀青却好像很吃惊,失声道:“你在说什么?” 西门吹雪继续道:“独孤一鹤既然是青衣楼的总瓢把子,青衣楼……” 孙秀青却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怒目嗔道:“你说我师傅是青衣楼的人?你是不是疯了?他老人家这次到关中来,就因为他得到个消息,知道青衣第一楼就在……” 忽然间,后面的窗外“铮”的一响,一道细如牛芒般的乌光破窗而入,朝着孙秀青直飞而去。连一旁的陆小凤在那一瞬间都难以有所反应。 但是林离笙早已做好了准备。电光火石间,“叮”的一声,飞针与剑面相触,生生掉在了地上。 这针明显就是向着孙秀青射来的。若是没有林离笙,那么此时孙秀青必已倒下了。 西门吹雪身影一闪,立时出现在林离笙身边。刚刚的一瞬由于孙秀青挡住了视线,他并没有看到,此时他心里竟有一丝莫名的不安。 观察掉落在地上的针,那闪着黑光的针尖明显预示着毒性很强。 石秀云距离后窗最近,怒喝着翻身,扑过去,林离笙还未出言阻止,窗外又有道乌光一闪而入,来势之急,竟使她根本无法闪避。 她大叫着,手里的剑脱手飞出,她的人却也已倒了下去。 陆小凤却早已从另一扇窗子里掠出,只听孙秀青、马秀真、叶秀珠怒喝着,也跟着追出来。 夜色深沉,晚风吹着窗后的菜园,哪里还看得见人影。 陆小凤却没有再追了,他忽然在树下停住弯腰捡起一件东西…… 酒主人躲在屋角,面上已无人色。 花满楼俯下,轻轻的抱起石秀云,石秀云的心还在跳,却已跳得很微弱。 她美丽的脸上也已现出了一种可怕的死灰色,慢慢的张开眼睛,凝视着花满楼,轻轻道:“你……你还没有走。” 花满楼柔声道:“我不走,我陪着你。” 林离笙看到花满楼脸上悲哀的神情,微叹口气,出声道:“满楼,快带着她在四处的山林中飞奔,将他体内的毒发散出来,或许还有救。” 话音未落,花满楼早已不见了身影。 ------------ 25二十五:真相将近,飞燕之殇 陆小凤并没有去追,看到花满楼带着石秀云急掠而去,他也还在沉思。忽的,却又不见了人影,似乎是去寻什么人了。 一盏茶的时间,原本热闹的小酒店中只剩下了林离笙和西门吹雪。不,或许还有一个吧。 “西门吹雪,不担心孙姑娘吗?”林离笙对这与剧情相差甚远的发展似乎还有些难以接受,注意到西门吹雪只是站在他旁边,并没追出去的意思才恍然问道。 “她的事与我无关。”西门吹雪冷冷的话语中确实没有一丝情感。 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吧,这个人还未对孙秀青生情。 风从窗外吹进来,从门外吹进来,九月的风吹在他身上,却带着一丝冷感。那风中还传来一阵芬芳的香气。 微叹口气,即使许多东西变了,上官飞燕还是无法摆脱她的命运。 后窗“格”的一响。一个少女的身影已出现在那里。 她是――上官飞燕。 西门吹雪早已有所觉,自那毒针射出后,他便知有人躲在此处,只是这并不关他的事。但此时少女的出现,若不是找他,便是找林离笙。所以他的手已放在了剑上。 温柔甜密的声音响起,上官飞燕轻轻对林离笙说道:“离笙,是我!” “我知道是你。”林离笙并没表现出吃惊的神情,只是话语中戴上了淡淡的悲伤,“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上官飞燕颤声道:“你最好不要知道得太多,否则……否则……” 西门吹雪冷冷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屑,道:“否则怎么样?” 上官飞燕又沉默了很久,道:“我早已被人控制,他们的势力太大,是我无法摆脱的。他们今天要我来,为的也是要我劝你们不要再管这件事,否则……否则他们就要我杀了你!” 这或许是西门吹雪听到的最可笑的一句话了:“他们怎么能够确定你杀得了林离笙?” 上官飞燕道:“因为他们知道,离笙绝不会想到我会害他,绝不会防备我,可是,他们却没有想到,我又怎么忍心对你下得了手呢?” 仿佛是说到伤情处,上官飞燕的眼睛中流露出的那种悲伤是无法掩饰的。 “西门,让我单独和上官姑娘谈谈,好吗?”这是林离笙第一次求人,西门吹雪本不想答应的,但是林离笙那双清明剔透的双眼看了他。 一阵衣抉翩飞,小屋中只剩下了林离笙和上官飞燕。 林离笙同情眼前的女子,但是他绝不会对她的所作所为有丝毫的偏护,所以他说出的话也是伤人的:“上官姑娘,我想你该停止你的谎言了。我虽然不想知道你是为何目的杀了那么多人,但是现在也该适可而止了。” “离笙,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上官飞燕的眼中出现了惊慌的神色。 “上官飞燕,不,也可以说是上官丹凤。你骗人的把戏或许能暂时瞒过陆小凤和花满楼,但是却瞒不过我。若不是你每次看向我的眼中都有淡淡的伤感,我也不会那么快知道这件事吧。”林离笙嘴边漾开一丝苦笑,自己确实是欠了上官飞燕一份情啊。 上官飞燕狡猾的笑了,脸上的楚楚可怜也尽数退去,此时却填上了一些狠辣的意味:“呵呵,那么你从头到尾都是当看戏一般咯。连对我的怜惜也是装出来的。” “哈哈哈,原来最会演戏的不是我而是你。”上官飞燕突地大笑出声,话语中带着对林离笙的控诉。 林离笙对上官丹凤的怜惜和照顾并不参假,但是如果上官丹凤如此想会让她好受点,那么林离笙也不回去解释什么。 他仍是淡淡说道:“现在阎铁珊和独孤一鹤都已死了,要阻止这件事的人,只有霍休。” 其实陆小凤早已想到这个人,或许不多时就能找出真相。但是林离笙还是想尽力挽回这个女子的悲惨结局。 林离笙沉声道:“现在你若是放弃你的复仇计划,我就不会将一切告诉别人。” 上官飞燕道:“现在你叫我放弃,那我这几年的忍辱负重,这几年的低声下气又算是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明明什么都比上官丹凤强,我长得比她漂亮,唱歌比她好听,连武功都比她好了不止一点。你知道吗,就因为出生,我就要当她的仆人。” 听着上官飞燕歇斯底里的话语,林离笙的眼中再次闪过悲伤。或许真的是命运弄人吧,这样的例子已经数不胜数,现在又要赔上这个女子的一生吗? 上官飞燕全身都在颤抖着,她的呼吸却仍是芬芳而甜美。 她声音里充满了痛苦的恐惧,接着道:“你若是还有一点对我好,就不要再劝我,也不要拉住我,我早已没有了回头的路!” 上官飞燕眼中已有泪珠闪动,面对这个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她却不得不选择离开。而且还要赶在陆小凤得知真相之前。 今天她本不该出来见林离笙的,只是……只是她实在忍不住。 转身的瞬间,上官飞燕离开的路却已被林离笙挡住:“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你一旦离开,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死。” “不要管我,你根本就不懂我。”上官飞燕顽固地坚持着自己的理念,今天她非走不可。在飞雁针出手的那一刻,她想着这个男人总会避开的。 但是,事实却总是相反的。 当那两根针没入男子胸膛之时,他仍是站在那里,即使身体没有了一丝力气,他也不会让开道的。 “你……你为什么不躲开,你个傻瓜,你明明躲得开的。”上官飞燕已泣不成声,她扶住林离笙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将大半体重压在自己身上,向门外走去。她知道,西门吹雪一定在不远处。 “我……我还……欠你一份情。”林离笙的呼吸慢慢变得微弱,但他还是想说,“我对你的怜爱……不是装的,你其实……是个好女孩。”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我明白。”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滴落到了地上,上官飞燕大声喊道:“西门吹雪……西门吹雪。” 白色的身影从远处的桑树林中急掠而来,在看到林离笙的瞬间,西门吹雪的眼中瞬间闪过充满了担忧。 “西门……”林离笙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只能看见那一身白衣,却看不见男人墨黑的瞳中承载着温柔。 再没有多余的话语,西门吹雪一只手扶着林离笙,一只手抱住他的腰,瞬间,两人便已远遁。 留下的只有上官飞燕,她的泪还没干…… ------------ 26二十六:谜案之终,林遇万梅 丝丝光线透过白色的纱窗在地上留下星星点点的光缕。西门吹雪看着床上犹显虚弱的人儿,白皙的面颊此刻透着一些苍白,蓝色的长衫衬着那一头瀑布般的长发,明彻的双眼闭着,蝶翼般的眼睫在眼睛上留下一圈淡淡的阴影。仿若受伤的精灵般安静却让人不敢触碰。 原先微弱的气息变为平稳的呼吸才是让西门吹雪现在安下心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人的原因。心中莫名地多了一丝感触――为何每次碰到你,你都处于危险中。 那种莫名的感觉又一次的涌上来。越来越强烈的想法。 这是西门吹雪唯一清楚的与友情不一样的感觉。 他想要保护这个人,让他不再受伤。 窗外的鸟儿扑棱着翅膀从一边的树枝上飞到另一边。偶尔轻鸣几声来诉说它愉悦的心情。 已经三天多了,这个人还未醒来。即使心中早已确定他不会有事,但是还是莫名的担心着,只要那双眼还未睁开,西门吹雪便不会离开。 或许是被人打量得过于明显了,以至于本来还在意识海的林离笙幽幽的从熟睡中醒来。 林离笙睁眼的一瞬,那个白衣胜雪的男人坚毅的容貌就在眼前,是西门吹雪一直陪着他啊。 心中的感动是不用明言的,因为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 西门吹雪微蹙着眉,转移了视线。 坐在林离笙的床边,伸手再次诊脉。 “并无大碍了。”西门吹雪冷静的声音中似也带上了些愉悦。 林离笙抬起手,微凉的指尖触上西门吹雪蹙起的眉,明显感到西门吹雪僵硬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仍是让人安心的语气:“我已无事了,你不必再担心。” 指尖的感觉温暖,起伏的眉处渐渐变得平坦。 林离笙心中却似乎多了一丝感慨,那眼下淡淡的阴影,是几日未眠形成的。即使不明显却难以忽略。或许这个男人,从他受伤开始便未合过眼。这样的温柔原是不该属于他的。 即使林离笙的手指有丝凉意,西门吹雪却还是觉得安心。直到指尖离开面部,西门吹雪才想起这个人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了。 起身,倒水,回到床边,微扶起林离笙,使他靠在床头。一系列的动作却在一瞬便完成了。 “你已昏睡了三日。”西门吹雪边将茶杯送到林离笙嘴边,边说道。 “你也已三日未睡。”一丝淡淡的感动从字里行间透露出来。 “我,很好。”西门吹雪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自己。 林离笙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这样的温柔原是不该属于他的。 但是现在又让他如何割舍,如何遗忘,如何再装作若无其事。 西门吹雪、西门吹雪,你又何必如此对我。 为了转移自己的思维,林离笙错开视线,将心中的无限感慨暂且压下。 开口已换了话题:“西门吹雪。陆小凤他们的案子怎么样了?” 西门吹雪还未开口,一个人便不请自来了,说不请自来,那他进来的方式也是不同的。 破开的纱窗中,阳光流泻而下。 当西门吹雪在屋子里时,还敢这么干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他就是――陆小凤。 陆小凤的到来,让室内原来平静的氛围多了一丝活跃感。 “林离笙,你总算是醒了。”陆小凤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如此的没有新意。 林离笙笑道:“让陆小凤担心着,我不早点醒来,怎么行。” “我可不是最担心你的那一个,比我担心的还有花满楼,还有西门吹雪呢。”这倒是实话,陆小凤即使担心他,也不会是最担心的那一个。 又是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花满楼已出现在门外。陆小凤二话不说就去开门。 “好你个陆小凤,一个人去花天酒地,还说是担心朋友。”花满楼的话恰到好处的解释了陆小凤的一身脂粉味。 明明是看不见的人,却能感觉到林离笙已经醒了。 “离笙,你醒了。”语气中的欣喜明显多于惊讶。 “满楼。你刚刚说陆小凤去做什么了?”林离笙明知故问。 花满楼早已踱到林离笙床边,“他去他的温柔乡了。” 林离笙微笑着看向西门吹雪:“西门吹雪,你觉得陆小凤是不是太不够义气了。” 西门吹雪周身的冷气已全部隐去,看着林离笙的笑颜,心中竟也起了兴致:“是。” “我想这样的人该给他点惩罚吧。”林离笙早看着那两撇刚长出来的小胡子,心中玩心大起:“满楼,我觉得没有胡子的陆小凤比长了胡子的看起来顺眼些。” 花满楼也只是笑,并没有帮陆小凤的意思。 看这架势,陆小凤知道自己的两撇胡子又难逃厄运了。 但是他还是要做一下垂死挣扎:“林离笙,能不能不刮掉我的胡子呢?” “可以啊。”林离笙的回答似乎是出乎意料的,但之后林离笙接着道,“若是你能很正经的读完这首诗,我就放过你的胡子。” “读诗,什么诗?”陆小凤显然很高兴。 “西门吹雪,有没有笔和纸?”林离笙似乎是想到了一个更好玩的办法。 那双清明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却让那双眼更显迷人。 西门吹雪却似乎早有准备,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很快的,诗已写好。直接交给了陆小凤。 陆小凤结果纸,看了看。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但他还是读了―― “卧春 暗梅幽闻花, 卧枝伤恨底。 遥闻卧似水, 易透达春绿。 岸似绿, 岸似透绿, 岸似透黛绿。” 陆小凤读到题目时,花满楼便已经笑了。 陆小凤表情更加古怪。等读完,连他自己都笑了。 一边的林离笙笑出声来。 西门吹雪即使没有表现得十分明显,但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中的笑意却是掩不住的。 笑声温暖着人心。 林离笙没有再问上官飞燕和霍休的事,他知道既然陆小凤和花满楼现在都在这里,那么事情就已经解决了,不论最后的结局如何,都已与他无关。 或许现在,他的心中又多了一个人。那个名叫西门吹雪的男人。 并且这个人将会变得越来越重要。 一个时辰后,陆小凤和花满楼已经离开。房间中又只剩下林离笙和西门吹雪两人。 西门吹雪问道:“明日,我便回万梅山庄。” 林离笙笑了,淡淡的笑,清冽的声音中却多了丝执着:“我与你一道。 ------------ 27二十七:心雨 作者有话要说: 寒假中不定期更文,可能一天几章,也可能没有思路,那一天就不更了。所以各位看文的亲们,就期待我rp爆值吧。
  雨滴落于屋顶的翘沿上,和着雨丝落于池塘水面的叮咚声,生生奏出一首悦耳的曲子。虽然没有多少人去留意这大自然的乐曲,但它总是一如往常,从不停歇。 即使是打渔的人们都在抱怨这不该来的雨,使得他们无法出海。有一个人却最爱这种下雨的日子,但现在他确实是有些惆怅。 万梅山庄,本是江湖中人人避之而敬的地方。只因那个地方的主人——西门吹雪。 此刻,少年只是坐在凉亭中,静静地品着上好的龙井。 西湖龙井,颜色是动人的绿。飘香四溢,携起一撮龙井,洒于壶底,更添上一丝悠然之味。壶只是普通的造型,但是那透过指尖传达开来的温暖感觉暗示着它的质地并不普通。 就像这里的主人一般,永远也不会低调。 “呵……”轻笑溢出嘴边,听着雨声品茶倒真是别有一番风味。但是一个人品茗却总显得孤单吧。 这么想着的林离笙却始终没有注意到那个从假山石后缓缓走来的身影。 白衣胜雪,长剑如古。西门吹雪在雨中走着,发丝却没有一丝的湿润。 “采取龙井茶,还念龙井水”或许是有感而发,林离笙不自觉的念了这两句。 那抹白色也是因为听到了这两句而停下。 “你心中有挂念?”冰冷的声音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是在林离笙听来却是在正常不过了,因为他已与这个男人相处了七日了。 冰冷中带着温柔的感觉早已习惯。或者是他不愿再装作不懂。 微摇了摇头,对着一边已然坐下的西门吹雪,林离笙只是笑着说道“并没有什么挂念的,以前一直没有。”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或许对面的男人今后会成为他的牵挂吧。 “这两句原是始于屠隆的《龙井茶歌》。”看西门吹雪并没有说话的意思,林离笙继续说道, “山通海眼蟠龙脉,神物蜿蜒此真宅;飞泉歕沫走白虹,万古灵源长不息; 琮琤时谐琴筑声,澄泓泠浸玻璃色;令人对此清心魂,一漱如饮甘露液; 吾闻龙女渗灵山,岂是如来八功德;此山秀结复产茶,谷雨霡霂抽仙芽; 香胜旃檀华严界,味同沆瀣上清家,雀舌龙团亦浪说,顾渚阳羡讵须夸; 摘来片片通灵窍,啜处冷冷馨齿牙;玉川何妨尽七盌,赵州借此演三车。 采取龙井茶,还念龙井水;文武每将火候传,调停暗合金丹理; 茶经水品雨足佳,可惜陆羽未知此;山人酒后酣氋氃,陶然万事归虚空; 一杯入口宿醒解,耳畔飒飒来松风;即此便是清凉国,谁同饮者陇西公。” 这首诗并不是很长,最后一个字吐出,茶杯上还飘着丝丝热气。 将龙井递向西门吹雪,林离笙看着那原来纤尘不染的白衣上的几丝皱褶。 “练剑重在心平气和,品茗也重在心境。两者虽是不同,但其中所具备的特质却是相似的。”林离笙的话不必说尽,以为他知道,西门吹雪会懂。 接过茶杯,西门吹雪抿了口。 “你肺部的伤已无大碍,但仍不可过度使用内力。”西门吹雪的神色很平静,但其眼中闪过的一丝莫名情绪却是谁都琢磨不透的,连他自己,都还没明白。 林离笙转眼看向亭外的雨,丝丝如幕,仿若隔绝了一小片的空间。 万梅山庄的梅树还未开,现下只是十月,还有三个月才能看到真正的万梅。 “我明日便回徐州。”林离笙的话似乎早已准备好。本想着如何开口,踌躇半日,没想竟如此便出口了。 不想去看西门吹雪的眼睛,这双只有黑芒的眼中已闪过太多的感情。 林离笙已想了许多,或许现在就是告别的时机吧,因为他没有什么理由再留在万梅山庄。 而且眼前的这个男人更适合寂寞。 “梅花还未开。”这便是西门吹雪的理由。 他不让他走。 不知道为何,西门吹雪在与林离笙相处的这段时间中,脑中会不时的闪过一些莫名的情绪。 有些影像竟似发生过一般真实,但是他却深切的明白那是虚幻。 太梦幻的东西,西门吹雪一向是不喜的。而给他带来这种感觉的林离笙,也使他自然有了一种陌生感。 似乎已不是当初那种感觉,有什么在自己的心中蠢蠢欲动。 这也是西门吹雪这几日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林离笙的原因。除了针灸疗伤后的谈话,他们似乎并无其他交集。 只是今日,那带着淡淡惆怅感的两句诗。那静坐在石亭的人儿,仿佛在下一秒便会忽然消失般的不真实。 当他说出要离开时,自己心中的紧张感又是为何。连握剑的手都不自觉的感到了一丝颤抖。 眼前的人儿仍是笑着,但这笑却与平时不同。 西门吹雪真实的感觉到这笑、不真。 “我已多日未回静花楼了,如今也是该回了。”话已说得很明白,林离笙似乎未带一丝留恋。但他微垂的眼中却深深透出了留恋。 这样的一个男人,本是不该为情所困的。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剑。 林离笙知道这一点,也一直坚信这一点,所以他要走。 他若留下,会乱了这个男人的心。 每次疗伤时西门吹雪眼中透出的不解预示着他的心乱了。 这也是林离笙借故要走的原因。 雨仍是下着,没有任何减弱的趋势。石亭中的两个人,此时的心情也如这雨一般,丝丝密密,断不开,理不顺。 ------------ 28二十八:明悟 有的时候人总是不愿去想一些事,不是不能想通,只是不愿面对。因为最难懂的便是自己,最不愿面对的也是自己。 这样的人总是困在自己的局中,逃不出,挣不开。或许只是一时,或许如此便是一世,直到最后才会后悔。 很明显的林离笙不是这样的人,西门吹雪也不是这样的人。 但现在这两人仍是处于一个尴尬的场面。 亭中的相遇并不长,话也并不多。 一个茶壶,两个茶杯。本该待在一处,却又要分开。这便惹得人更加烦心。 道别的话仍是未出口,但是两人都已明了。 要走的总是会走的。只是难以摆脱一些回忆。 窗外的雨仍是下着,定于明日离去的行程,林离笙不会再去改变。就算是心中已有情,林离笙也不会用情去捆住西门吹雪。 情,这个字,举重若轻。 长长的发丝在走动时擦过长衫的下摆,青色的布料是京城最好的丝料庄子出产的。穿在身上轻薄舒适,却仍是拂不去林离笙心头的沉重。 “诶……”叹息声出口,却再难说出其他。不知不觉中,自己竟是沉迷于这淡淡的温柔中了,难以自拔。西门吹雪啊,西门吹雪,若是没有遇见你,此刻便不会如此心烦了吧。不想去想,却又不得不想。 也许这段情难容于世,但是林离笙不会在意。他在意的只是那个白衣胜雪的人。 西门吹雪一生追求剑道,为证大道,不惜奉献生命。孤独一人的时候,他越来越寂寞。有人相伴的时候,他是不是不再那么寂寞呢?月光如水,人依旧。求道之心不死,孤傲之心不死。他仍然是寂寞。 那么自己又何必强求呢。 罢了、罢了。何必自寻烦恼。原是自认为洒脱的人,却为何这般的放不开。 让时间去冲淡心中的挂念吧。 烛火未熄,雨丝未断。 西门吹雪站在一棵梅树的阴影处,仍是白衣如雪,仍是持剑而立,只是那双眼中映出了除剑之外的身影。墨黑的眸子注意着屋中的一举一动,直到那个青色衣衫的男子从窗前离去,西门吹雪还是看着、看着……或许如此便是一夜。 风雨一夜,两人都未眠。第二日却是晴日高照的好天气。 林离笙本就未带什么来,即使是离开,也就只有一把剑、一个人罢了。 告诉自己要走的干脆,却在出门时再次停住了脚步。 那个人的身影已在不远处的梅树下,未开的梅树,只剩下单单的枝丫,孤独的等在那里,一如树下那个不知站了多久的男人。 初晨的空气中带着昨夜雨水的湿润,就连心中都仿佛带上了些湿意。 “西门……”话语只能停留在嘴边,除了这个人的名,他能说的还有什么。林离笙望向那双眼眸,黑玉透亮,深邃恒古,但有些什么却是不同了。 西门吹雪注视着那双清澈的眸子,那总是云淡风轻般的神采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他却难以解透。 风吹起林离笙的发,青色的外衫袖口由于整理头发的动作遮住了那双眼。 心中那丝莫名的情愫再次升起,仿佛下一瞬间这个人便会消失于眼前,再不相见。 黑色眼眸中的迟疑瞬时消失。 一切的一切,从第一次看到那双明澈的双眼开始,那个身影便一直存在着,再也抹不去。 回忆涌现,心中的情再也压制不住。 一幕幕,如雪山上的惊雷,如地底的岩浆,如此强烈的涌出,仿佛吞噬了所有。 一点点,如润物的细雨,如和煦的春风,如此自然的扑来,仿佛唤起了一切。 霎时间,星月轮转,江海倒流。 于是――明白。 明白早已忘不了,早已制不住,早已陷得深了。 后来――明悟。 明悟,这个字――情。 已经不是当初的结交之意。 原来如此,或是缘来如此。 情难自禁…… 风已停了,面前的人还是白衣如雪,但是却又有什么不同了。 只是一瞬,林离笙未看到的一瞬,西门吹雪眼中已多了丝明悟。 ------------ 29二十九:心意 “你可懂情?”西门吹雪冰冷的话语中似乎带上了一丝不同的感情。 林离笙的瞳孔瞬时收缩了下,左胸口的跳动霎时停顿了下,忽的又再次跃动起来,甚至一次比一次强烈。 “不懂。”清澈的双眼中瞬间涌现的强烈震惊一丝不漏的映入西门吹雪的眼底。但林离笙清冽的声音也回荡在耳边。 不懂―― 为何不懂―― 若是不懂,我便教你懂―― 西门吹雪仍是注视着林离笙的眼,一丝一毫都不愿转移。 “你与陆小凤不同。”西门吹雪的话说得突兀,连林离笙都已不懂。 微侧过头,那种被人看透的感觉实在让他不喜。或许西门吹雪已看透了他,抑或是他看透了自己。 “你的话,我不懂。”林离笙只能如此说,话语中多了一丝无奈。 是不懂,还是不想去懂。 “每一把剑都需要一个适合他的剑鞘。”西门吹雪没有在意林离笙的话,仍是如此说道,“我是一把剑,而你便是我的剑鞘。” 这一句,仿若巨浪击石,激起层层波涛。在心海中,久久不能平静。 ――我是一把剑,而你便是我的剑鞘。 ――我与你,剑与鞘。 ――剑、鞘不相离。 原来西门吹雪真的懂了,懂了自己的情。 阳光渐渐透出云层,洒在空旷的林间,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在地上。互相交缠,相契相合。 西门吹雪是那种不会逃避自己内心的人,他懂了情,就意味着他会义无反顾。但是林离笙却不愿如此,或许他只是自私的不想成为孙秀青那样吧,因为他知道,他放不开。 如此,那便到此为止。 “我们相识不过三月。”林离笙握剑的手紧了紧,话语中还是一贯的坦然自若,“你我甚至不能引为知己。” 西门吹雪墨黑的眼中暗了暗,但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原先的坚定。 “你我,并不是朋友。”这是事实,西门吹雪一向不会歪曲事实。 也正因此,西门吹雪也不想与林离笙成为知己。他在自己心中早已不同。 看着男子沉着的侧脸,西门吹雪再次开口道:“我对你的情并不是友情。” “你我皆是男子。”青色的衣衫将林离笙那种儒雅的气质衬托得更加显眼,但他只是站在那里,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心中那一丝怪异的感觉预示着他的不安。 “男子、又如何?”西门吹雪从不在意这些。 林离笙再次看向西门吹雪,这个男人眼中竟是如此绚丽的色彩。但是那双黑眸最适合的还是黑色。 “你若入情,剑道便止于此。”一字一句,林离笙现在说的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剑道在于诚。诚于人,也诚于心。”西门吹雪虽如此说,但林离笙仍是感觉到此中的迟疑。 林离笙的声音有些飘渺,但是却清晰的传进西门吹雪的耳中:“人性中的情感也如寂寞一般是附骨之蛆,沾染了,就别想轻易的摆脱。只是人性中的情感有悲有喜,有爱有憎,智慧的人都知道如何去避免受到不好的情感的侵扰。” 一时间,万物似乎都陷入了沉寂,风止,连空气都似不再流动。 阳光犹在,却少了夏日的炙热。 “心诚,才能为剑。”西门吹雪将情感隐于眼底,黑芒仍是如此耀眼。 真想如此放纵自己一回,即使这段情不知何时就会结束,他也义无反顾。 但是……但是…… 不能! 两个字,却是深深刺痛了林离笙的心。 紫禁之巅,剑客之战。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西门吹雪若是动情,他必输。 输就是死。 淡淡的笑再次出现在脸上,如画的眉眼勾勒出的却是不屑。“我不像你,我有很多在意的事。” 西门吹雪有些错愕。 林离笙仍是如此说道:“我对你并无情。我也不愿被你束缚。” 缘起缘灭,只在言语之间。 或许,到此为止更好。 此情,我并无所求,只愿你一世安好。 ------------ 30三十章 :约定 夏花在九月已到了残败的时刻。任何东西,最初的总是最好的,正如初恋,总是让人挥之不去,忘之不了。 林离笙的话没有留下一丝余地,他毅然转身,即使知道以后的路只能一个人走,他仍是如此选择了,只因这样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 其实林离笙活得很累,因为太理智,太理智的人总是在抉择时选择最明智也是最伤人的做法。当然他这次伤的不仅是他自己,还有西门吹雪――那个锐利如剑的男人。 伤处并没有一丝痕迹,只是当自己说出那句话的一瞬,心底仿佛什么东西碎了,一片一片,并不剧烈,却很彻底。 左心房猛地一阵收缩,痛,却只能装作麻木。 他是男人,不会如女子一般眼带泪波,幽然道别。如此决绝,如此干脆,只希望留给对方的是那种决然之感。 九月的天,不冷,但忽然吹起的风,却好似吹进了心中,冰冷彻骨,连指尖都似乎已冻得没了知觉,只剩下一颗麻木刺痛的心。 ――够了,你做的是对的。 如此自我催眠着一步步离开身后那个仍残存着温暖的地方。 路还是来时的路,只是少了身旁那个白衣胜雪的男人,便感觉长了许多。 林离笙没有回过身,甚至没有转头看上一眼,连万梅山庄的一草一木他都不敢再看。只怕自己,只要再多一丝情感,就会战胜理智。 ――西门…… 这声源于心底的喟叹似乎是传达到了西门吹雪的耳中,本是伫立在梅树下的身影,忽的动了,只一瞬,便已如风般飘远。 ――离笙! 林离笙的笑还留在嘴边,只是那丝弧度生生的让人感觉不出一点喜悦。 “为何要离开?”西门吹雪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那丝冷漠中带上了不同以往的温情之感,“离笙。” 两个字,那是他的名,西门吹雪从不曾这样唤过他,但是此时此刻,竟是让人有了落泪的冲动。 ――若是相守亦忘年,若是相忘两难全。 ――若是情殇亦有缘,若是分离两不见。 ――只是相知难相守,只是相离难相忘。 ――只是相爱亦别离,只是相离两相思。 你与我,本就不该啊。 “西门……”林离笙已顿下前行的脚步,只是淡淡的感受着身后渐渐靠近的温暖,那淡淡的冷梅香,是从那个独一无二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个让他在情感中深深陷进却不想出来的人――西门吹雪。 “西门,你本是一心献身剑道,何必对我如此执着。”清冽的语气中有些颤音,只是没有人能发觉,连林离笙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出庄的路上,野菊遍满路边,即使没有人去注意,它们仍兀自舒展着、绽放着,只因这是它们的使命。花开一季,只为最绚丽的绽放时刻。 “剑道与你并不冲突。”西门吹雪沉声道。 “剑本无情。”林离笙摇了摇头,仿佛要甩去自己心中的留恋般。他的声音中带了丝清明,陈述着这个事实。 西门吹雪看着林离笙略带僵硬的背影,眼底的黑芒沉了沉,微微上前一步。 察觉到身后渐渐靠近的气势和那淡淡的冷梅气息,林离笙眼中多了一丝困惑,眉眼微垂便想侧过身去。 但在他身后的是西门吹雪,毕竟他还是占了先机。 “离笙,你在逃避。”肩臂上微微一紧,与梅花近似的冷冷气息就笼了上来,一股淡淡的暖气拂在耳际,吹开了几丝鬓发。 竟然就这么,被一个同为男子的人,从背后拥住。 那温暖的胸口处由于互相贴近而略微加快的跳动,与自己的心跳声重叠相交。瞬间,天地都在这一刻寂静无声。 西门吹雪的话却仍在耳边回响荡开――你在逃避。 是的,逃避这份情,逃避自己。 逃避着那自认为最坏的结局。 微侧过头,对上那仿佛流星划过黑夜般璀璨的双眸。一声淡淡的叹息从心间溢出嘴边:“西门……” 感觉着环绕住自己的手臂紧了紧,西门吹雪乌黑的发丝有几缕被微风吹散开来。但那双眼中的坚定仍是丝毫不减。 “西门,我们做个约定……” 青衫的男子仍是走了,走的没有留念,没有迟疑。 路旁的野菊簇簇攘攘,将那长长的山路点缀出一些独特的感觉。 一年,不算长也不算短。 或许如白煦过隙,或许若滴水千年。但是两人的心中都已没有了困惑。 情,来得太快,不好把握,不能把握,不需把握。既然心中已有了彼此,就不必再隐瞒。只是还需要一点历练,一些明悟。 林离笙确定自己不是疯了,他很清醒,也很庆幸。 清醒的是他知道了西门吹雪的执着,不管是对剑还是对他。庆幸的是自己的顿悟,不管是对未来还是对西门吹雪。 一切都已不是小说中的那般,结局也已没有了定数。 自己又何必执着于那不知的未来。 ――“西门,我给你一年时间。若那时你仍对我有情,你便来找我。” ――“好。” 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淡淡的笑洋溢在脸上,似有一句话总被自己遗忘,但此时却异常深刻地浮现在脑海中――“never say goodbye when you still wanttry, never givewhen you still feel you can take it, never sayyou don’t love that person anymore when you can’t let go.” 当你仍想继续,永远不要说再见.当你仍然能够接受,永远不要说放弃。当你舍不得他,永远不要说你不再爱他。 ------------ 31三十一:回家 林间的景色有时总是比街道上的要让人着迷。无人、安静,光凭这两点,林离笙便选择了这林间小道。而且万梅山庄这一路上的风景着实是不错的,一个人,本就没有多少要赶时间的理由。 “离笙,你对那西门吹雪动情了?”剑魂的声音是如此突兀。 “剑魂,你终于回来了。呵,最近查探到什么了吗?”林离笙的话虽这么说,心中却多了丝不自在,毕竟自己的心事被如此直接的揭露出来。 “离笙,若是喜欢,就不要放弃。”听见剑魂说这般伤感的话,林离笙还是有些不解的。虽说剑本无情,但是他从不觉得剑魂是无情之魂。 好看的眉微蹙,不必说出口,剑魂就能听到林离笙想说的话:“剑魂,你是碰到什么是事了吧?”虽然自己不是那种喜欢打听别人隐私的人,但是现在这般的剑魂确实多愁善感的不正常。 “其实,并没有什么,都是成年旧事了。”剑魂的声音中总是带着那种洞穿世事的苍凉感。这是林离笙从来到这个世界便已习惯了的声音,但在此时此刻,总觉得多了些什么。只是再开口,却不知要问些什么。 剑魂与他可成为挚友,但是剑魂存在的时日太久,有些事既然他不想去提起,林离笙也不会去多问了,可现在他却想要多了解了解这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朋友,即使剑魂并没有实体。 “剑魂……”还未问完的话,却在一瞬间停止。只因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不浓,但是很近。只因在这布满大自然气息的地方,这丝血腥味更显突兀。 本就还未舒展的眉再次拧紧了几分:“是谁?” 冷冽的声音中带了一丝谨慎,这种荒凉的地方,本不该出现受伤之人的。若是受伤的动物,那还比较合理。 寂静的林间,仍只有鸟儿的轻鸣。间或有小动物们移动时的发出的声音,细细小小的悉索声。 “离笙,有人。”剑魂的敏锐是人难以比拟的。即使是花满楼都不一定能够明辨。 树丛中夹杂着的一片小小的碎布,若不是近看,根本就难以察觉。 本是不喜欢多管闲事的林离笙却在拨开灌木丛的那一瞬迟疑了。一样的白衣如雪,一样的古剑加身。只是眉间残留的稚嫩和那全身毫无防备的状态都预示着――这个人,不是西门吹雪。 ――叶孤鸿。 这个小说中本是一闪而过的名字,突地闪现在林离笙脑海中。这是叶孤鸿,那个一心模仿西门吹雪的少年。 为何他会出现在此地? 为何他身受重伤? 为何会让他碰到? 即使心中疑问万千,林离笙仍是不能将这个少年扔在此地不闻不问了。 本是悠闲自在的回程,看来又得日夜兼程了。幸运的是,镜花楼离万梅山庄本就不远。 御剑飞行,不消一个时辰便已回到了徐州镜花楼。 楼还是原先的那个楼,街也还是本来的那条街,却也早已不一样了。 镜花楼本位于徐州的红灯街,酒楼旁边本是有着众家妓院,一到夜晚便是车水马龙,但在白日却是关门休息之时。但如今,青楼全无,镜花楼一楼便占了整条街。不仅仅是酒楼,酒楼中还包括了一系列的游乐设施。 林离笙看着镜花楼的成长,即使这些都是在自己不在期间完成的,但是心中仍是有一种淡淡的满足感。 他知道,楼中有人在一直等着他,这里便是他的家,也是大家的家。墨家姐妹,阿海,余正清……他们都是自己的家人。 肩上的重量明示着还有一个气息微弱的人急需治疗,微叹了口气,心中多了丝无奈,总觉得自己越来越像陆小凤了,真是麻烦啊。 走进镜花楼,余正清看着那个青色衣衫,脸上洋溢着淡淡微笑的男子。竟一时有些恍然,之后才惊觉,连忙从帐台后的太妃椅上跳起来,想要给林离笙一个拥抱。 只是当他发现林离笙还抱扶着一个人时,他的动作才突地停了下来。刚从楼上下来的莫琴看到林离笙后,也是疾步走近。 “离笙,你回来了。你的伤怎么样?”莫琴早知林离笙去万梅山庄疗伤一事,也知道西门吹雪医术了得,但是她还是有些担心。 “我已痊愈了。”林离笙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从各个通道赶到大厅来。果然,大家都很挂念他啊。但是他现在还扛着个人啊,叶孤鸿一点都不轻呢。 看到阿海都从后厨赶来了,林离笙直接将身上的重压扔给了阿海。“阿海,正清,这是我半路捡来的,快给他看看。” 阿海和余正清两人一个懂得治内伤,一个对外伤略懂一二。虽然都不算精通,但是对现在的叶孤鸿来说却是绰绰有余了,况且来时的路上,林离笙还渡了内力给叶孤鸿。 两人看了看林离笙,又看了看叶孤鸿。只能转去客房,治疗受伤的人比较重要啊。余正清走时还不忘说一句:“离笙,记得要和我下一局啊。让我担心了那么长时间。”最后一句纯属嘟囔,但是林离笙还是笑了,笑得很淡,却足能达人心底。 “我回来了。”只是一句,却是透着浓浓的温馨感。 家,温暖,让人心系。 情,火热,让人相思。 有家如此,愿等吾归来。不论岁月变迁,时光流转,不变不弃。 ――暖香心间。 有君如此,愿伴吾一生。不惧寂寞喧哗,生死与共,不猜不离。 ――牵挂心头。 ------------ 32三十二:十诫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这文的读者们,欢迎加入讨论群290414376.有什么意见什么的都可以在群里说。
  房间,勾栏雕花,纱帐轻拢。若有如无的阳光一一洒下,将本是奢华不显的房间打上了一层金光。 室内,一炉香茗。熏烟袅袅。没有多余的摆设,一张桌子,一幅壁画。两把椅子放在恰到好处的位置。 淡淡的墨味,并不清晰,只是那个蘸了笔欲书又顿的人儿。呆呆的望向窗外,已落的玫瑰,不再芬芳,不再鲜艳,但是那种淡淡的存在感仍是惹人感慨。 “诶,只是一月罢了……”话已再说不出来,只是心间那越见浓重的思念让人心烦。连握笔的手都失了原先的力度,再也下不去,落不了。 西门,眼下,你又如何? 那个白衣如雪的人儿,不知现在是否还在练剑,抑或是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去杀另一个人。摇了摇头,真想将这无谓的念想一并甩去。 提笔疾书,只为赶去心中念想―― 题为――十诫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衣带渐宽,怨秋风悲画扇。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相思枕畔,但凭见泪痕湿。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别是一般,剪不断理还乱。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此情可待,记忆里一个你。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重门深居,难独上画楼西。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再相会,岂知吾谁与归。 以上六诫,若是有情,又如何去诫。淡淡叹口气,果然自己还是舍不去的。情这一字,又如何舍得去,只是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啊。 罢了罢了,手中的笔微停。这一篇白纸黑字也是妄言,何必留它。 放下笔,纸上的墨还未干。写了一半的人却已不在这屋中了。 今日的阳光甚好,出来漫步,走于小桥流水旁,看着池中的鱼儿嬉戏悠游。即使无法除去心中的执念,却也能偷得这片刻的悠闲。 忽的,林离笙的瞳孔微缩,那个站在庭中白衣胜雪的人儿,总是给他些许的错觉。但是这终究不是他,即使模仿的再像,叶孤鸿仍是叶孤鸿。 只是那瞬间的错愕却让人宛然。 少年的眉间刻意加上了些肃穆,或许是想与那人更加贴近些,但是那种巍然萧索的寂寞却是无法学的,那需要时间和杀戮的沉淀。 “叶孤鸿。”少年原是在想着如何回武当的事,却在看见那个温文的男子悠然漫步时,视线不自觉地被吸引了去。直到听到那个清冽的声音唤了自己的名才回过神来。 男子仍是那边,宛如初见时的出尘若仙。这种仿若世间无事能让他为之驻步的气质就连自己的兄长叶孤城身上都是难以发觉的。 叶孤鸿对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独特。 是的,很特别的一个人,仿佛万事不上心却让人不禁像被这人记在心上,特别是当那双清明的眸子闪过自己的身影的时候,那种感觉就越加强烈。 只是,今日,他似乎有心事。 “林离笙。”客套的回应,两人相识已有一月,多是叶孤鸿接受治疗,林离笙来探望时会说上几句。说的也都是风轻云淡的事,只是这男子会在熏香用完时,替他添上新的。在茶水冷却时,会加上热的。如此细心的男子,确实是独特的。 林离笙踱到叶孤鸿身边,叶孤鸿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应该已在思考何时离去了。 脸上的笑容从未消散,林离笙的话中都带上了暖意:“你的伤已无碍了,若是要回武当,只需相告一声便是。” 叶孤鸿未开口,只是微微颔首表示已明白。 “今日,你有心事。”叶孤鸿语气还是少了西门吹雪的沉稳,但是他话中的意思却是一语中的。 确实有心事。世事不顾,唯有相思,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确实。”林离笙的回答并无丝毫隐瞒。但也仅此而已,情这一字,自己尝其滋味便可。 叶孤鸿也是聪明之人,知道林离笙并不想在对此说明,于是错开话题:“明日,我便告辞了。此次相救之恩,来日孤鸿必报。” 看着对方一举一动都是模仿着那个人,那个自己心中割舍不去的身影,不知为何,总觉得身前的少年本不适合这一身装扮,才开口:“叶孤鸿,你不是西门吹雪。” 话说出口才觉得突兀冒犯了,这样的话自己原不该说的。 但是眼前的少年却似是愣住了一般,那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采,才又回过神来。 叶孤鸿并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只是回道:“西门吹雪,只是我的向往,那般对剑的执着,我始终是学不来的。但是,我仍是想要更加贴近他,即使成为他的影子。” 林离笙微敛下眉,心中似多了丝惆怅:“你这又是何必……” 叶孤鸿的眼中敛去了那种老成的光芒,透出了原本的少年神采:“或许只是我的执念,但是只要心中有了目标就有了努力的动力,希望有一日能与西门吹雪一战。” 眼底的迷茫在听到少年如此坚定的话后慢慢消散,或许,这就是叶孤鸿。 对西门吹雪的模仿,只是心中的一种目标,一种坚持,一种执念。不算是纯粹的模仿,这个少年仍是在做他自己。 自己呢,困于这情中。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其实,相思本是无物,只因人的情感。若是两地相思,自己又何必去纠结于自身的情感。 放不下,便不放。解不开,便不解。 清楚明白与糊涂不清本就是一念之间。 情之一字,又何来的清楚明白。就因困惑,才生情。只因不明,才有趣。 既如此,自己又何必自寻烦恼。 叶孤鸿早已离开,仍是如西门吹雪般的白衣古剑。翩然远去,转身越走越远的人,眼中却是带上了几分放开般的释然。 ――林离笙,你心中放不下的唯有情之一字。 ――我终是晚了一步…… 阳光还是耀眼的,只是多了些柔和之感。秋日将近,这园中原本盛开的花以凋了不少,但是那菊花却是开得最盛之时。 回房,砚中的墨还未干,只是纸上的字迹已淡了少许。 顿了片刻,再次执笔,写下――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负尽苍生负尽蓬山万重。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续断之间,听一夜梧桐雨。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东劳西燕,天欲晓各自飞。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曲终人散,念去去伤别离。 相思十诫,对真正生情的人早已无多大用处。于是思索片刻,加上――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见与不见,何须悲何须怨。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相思无益,十诫说与君知。 就此停笔,十诫,不仅对自己,也是对西门。 或许两人相距千里,但是相思之情不减,想念之心不断。 淡淡的喟叹声终是出口―― “西门,我想你了……” ------------ 33三十三:问剑 十月仍是未到梅开之时,只是万梅山庄的梅树总是比外边的开得早些,如今也已有了些花骨朵儿。含苞欲放惹人疼爱。 可是,那个说要来看梅的人已离去了许久了。 白色的衣抉在梅树间穿梭,留下一丝残影,让人无法捕捉。梅枝微颤,但却没有任何碰触的痕迹,仿佛只是一阵风吹过带起的微动。 西门吹雪的剑仍旧是锋利的,急速的,让人惧怕的。只是那原本只有剑的黑色眼眸中仿佛多了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一点一滴,但是却不明显。所以在旁人的眼中,西门吹雪仍是那个冷血无情的西门吹雪。 陆小凤这人算得上是西门吹雪的好朋友,也正因此,陆小凤知道西门吹雪每次都会在梅开之际留下几坛好酒,即使西门吹雪滴酒不沾,那也还有个陆小凤来偷酒喝。 而每次陆小凤来,司空摘星也会跟着凑热闹,只是司空摘星没有陆小凤那么明目张胆罢了。偷王之王的本事在偷酒上也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一切,西门吹雪看在眼里却从不会采取任何措施。或许,这便是西门吹雪的待友之道。 今年的十月总觉得来得早了些,天还是微暖的,没有丝毫寒冷的预兆,但是梅酒早已准备好了,就埋在万梅山庄门口最近的那棵梅树下。 现在是辰时,西门吹雪正在练剑。今日,他并未到专门的练剑之地,只是在这梅林中。因为那个人总是喜欢来此处走走,即使梅花还未开,在他眼中却仿佛身临圣境。 忽的一道蓝色的身影从庄外破门而入,口中还呼着西门吹雪的名字。这个人不是别人,只能是陆小凤。 一道剑光直逼而来,陆小凤还未再进一步便被剑气所照罩。身形急速向后飞掠,身后原本敞开的大门却以关上。陆小凤却也不再躲避,直接停在门前,身体靠上大门。 剑尖在离喉间一厘米处停下,陆小凤的呼吸都已停止,直到那个白衣剑客将剑收回,才又大大吐了口气道:“西门,何必年年都这样。”口气中的无奈显而易见。 西门吹雪转身向院中走去,语气仍是冰冷的:“下次,我会记得把你的胡子刮下来的。” 陆小凤一听,急了,连忙道:“还是这样好了。” 他看不见的是,走在前方的西门吹雪嘴角似乎勾起的那丝弧度,如远山上融化冰雪的阳光。 他的心情很好,只是心中那丝淡淡的遗憾却是挥不去了。 陆小凤虽然很会找麻烦,但是他却也是个很好的朋友,最起码和他在一起你永远都没有想心事的时间。 歌唱得并不好听.因为是陆小凤唱的。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用筷子敲着酒杯,反反覆覆的唱着,唱来唱去就只有这两句。 而一旁的西门吹雪却好似毫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饮着茶。 茶是新茶,刚从黄山上采摘的毛峰,入口不涩,微苦,但却回味悠远。 陆小凤一直不明白为何西门吹雪总是只喝茶不喝酒,他奇怪的是总是要问个明白的:“西门吹雪,我认识你那么长时间了,从没见过你喝酒。连一滴都没有。” “酒会乱性,不宜于练剑之人。”西门吹雪回答得很简单。 “酒可是好东西,难道为了剑道就要放弃这些好东西吗?”话如其人,陆小凤此生放不下的两样东西――女人和酒。这两样在他心中就都是好东西。 “嗜酒如命的是你,不是我。”西门吹雪不是不能饮酒,而是不想。 酒,爱之如命者有之,弃之如乌者亦有之。 陆小凤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西门吹雪的脾性便是如此,在陆小凤眼中再好的东西,在西门吹雪看来却是不值一提的。 “呵呵,在我看来人生得意须尽欢,开心就①38看書网给自己听的,也字字清晰的传到西门吹雪耳中,“难道为了剑道就要放弃一切,舍情弃爱?” 这不经意的一句话,再次让西门吹雪忆起林离笙走时所说的话。 ――“西门,你本是一心献身剑道,何必对我如此执着。” ――“剑道与你并不冲突。” 西门吹雪看向一边的陆小凤,郑重的说道:“剑道的巅峰并不是舍情弃爱。” “那又是怎样?”陆小凤接的毫不犹豫,因为他发现那双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光芒。 停顿,一段时间的静默,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西门吹雪平静的心河中泛起了涟漪。剑道的巅峰又是如何? 或许当初的自己就是在追求那个无情无爱的神之境界。但是现在呢? 直到那个身影的出现,西门吹雪的心中早已舍不下这份情了。陷得深了才恍然,是否已偏离早前自己追求的方向。 握剑的手紧了紧,剑本是自己的生命。人剑合一就是剑道的巅峰。 剑本无情,但是人却有情。 西门吹雪是人,不是神。若是舍了情、忘了爱,剑道的顶峰便只剩下寂寞。 他从不畏惧寂寞,也可以说他已经习惯。只是那双清明的眸子早已深深刻进了心中,与血液一起流动,再也戒不去。 “有剑,无巅峰。”西门吹雪顿了顿又继续道,“极致于心,极致于道。” 这一句连陆小凤都有些不置可否。眼前的西门吹雪似乎是变了,可是说不出哪里变了,只是那眼底的光芒似乎更加璀璨了。 一切――刻于心,隐于表。 西门吹雪仍是拿起桌上还带着丝丝热气的茶杯。张口慢慢饮下,口中的苦味渐渐消散,未留下香气满舌。 陆小凤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他只是笑着,看向那片还未开的梅林。似乎早先有人对他说过万梅山庄的冬天最是美丽。只是现在这人却不在此处。 明明从未在万梅山庄看过冬景,他又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林离笙现在好像在镜花楼吧,花满楼本还想邀他去花家过年的,只是他拒绝了。不知他会不会来看这梅。”陆小凤说的若无其事。 西门吹雪也是淡淡回道:“明年梅开时,我会邀他一同赏梅。” 夜色渐近,陆小凤早已离去,他说明年还会再来。 隐没在角落的那株梅树枝丫上,一朵淡粉色的梅花在风中颤颤巍巍地舒展开它的小身子。乳白色的花蕊微动了下,一丝淡香随风而去。 ------------ 34三十四:风起 近日,朝廷上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被下令禁止外传,除了几个心腹重臣,其余人一概不知。 明仁宗朱高炽在位年间,虽算不上太平盛世,家家丰衣足食,可大部分人还是能够饭饱果腹的。皇帝也可算是一个英明的皇帝,只是在英明的皇帝手下都有那么几个利欲熏心的臣子。 皇帝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难以有所作为。 朝廷上下几百号的官员,欺上瞒下者不在少数。官匪勾结的也不是没有,收受贿赂,背信弃义,昧着良心干坏事的更是数不胜数。 而天子只能坐于朝堂,听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即使想要惩治那些贪官污吏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何况他们身后总会牵连上一大片的高官重臣。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帝王之经就是最复杂、最深奥难懂的。 不能说是逃避责任,只能算是略作放松。如此想着的锦衣青年带着贴身侍卫闲逛于这京城的郊外小路上。 突地身前出现一道黑影,动作熟练地跪下行礼,语气严谨还透着份小心:“皇上,丞相今日已来求见过两回。明日若还说您卧病在床,几个大臣便会起疑心了。” “起疑心,他们哪来的胆子。若是瞒不过丞相就如实告知,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他去处理吧,朕还不想回宫。” “是。”话音未落,黑影已不见了。 一旁站着的侍卫模样的青年皱了皱眉,似是在想什么般慢慢出口道:“公子,你已出来多日了。” “北棋枫。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这些事了。”年轻帝王的语气中充满着威严,只是对着身旁的北棋枫却是没什么用的。 仍是认真的语气,说的话也是一板一眼:“本来您说只出来三日的。” 这话确实是自己说过的,这使得朱高炽都无话可说了。谁叫他这个御前侍卫长只认死理呢,说一不二。 无奈的叹了口气,朱高炽向前走去,口中喃喃道:“诶,那个紫禁城确实是很无聊啊,回去以后就不能再这么悠闲了……” 而天下可大可小,若心静,一片残香、一具古琴足矣。 对于林离笙来说,天下的一切他都不在意,帝王如何他也不放在心上,只要能够让他活得逍遥自在就够了。 品茗,本是林离笙一直喜欢的,可现在却又不得不去奔波一回,谁叫自己许了陆小凤要给他酒喝。酿酒本不是一两天的事,那要经过一个相当复杂的过程。时间、精力、物材,一样都不能少。 所以现在走在京城郊外的林离笙才万分后悔当初自己不经意说出的话,谁料陆小凤竟是记到现在。前日还托花满楼捎信来要酒喝,也就他这一酒鬼做得出来这种事。 哭笑不得的林离笙只得照着记忆中的步骤,亲自酿一次葡萄酒了。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选择好的葡萄便是第一要务,京城郊外紫客庄的葡萄远近闻名,这才特意前来一看。 只是人还未到,便在小道上碰到了旁人。 京城是最热闹的地方,但这郊外的小道上却是人烟稀少,树木也是稀稀落落,不惹人喜。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也就遇到了前边的两人罢了。 由于锦衣的青年侧着身子,林离笙并没有看到他的面目,只是单看这衣料便是不凡之人。 原是没有什么好注意的,但那擦肩而过的一瞬。林离笙瞥见那锦衣男子的样貌,竟是愣了一下。 这人――是平南王世子。不,不是,这风度举止绝对不是那个自己见过的世子。 那么这人―― 是皇帝。 也就是这一瞬间,朱高炽也看向了林离笙。那双眼中的恍然大悟似是看透了他的一切。 帝王之人本是不该如此想的,可是这个念头却始终消散不去――这个人,很奇怪。 林离笙并没有驻足,即使已知道对方的身份,他也不想与这人有任何的牵连。一旦与复杂的人纠缠上,自己的人生也会变得复杂的。而林离笙只是想要过的简单些。 两人擦肩,林离笙始终没有缓下一步,似是刚刚的相遇只是一阵风吹过什么都没有留下。长长的发即使束起,仍是披散在身后,如锦缎般在阳光下留下一抹流光。用白布缠着的剑握于手中,全身却没有一丝一毫练武之人的气息,若是舍了这剑,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文弱书生。 人已走得远了,朱高炽还是站在那里,俊逸的脸上闪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接着对身旁的青衣侍卫说道:“我们也去看看。” 不顾北棋枫的阻拦,他已调转方向大步走去。只留下身后人无奈的叹息。 紫客庄,位于小道一处隐蔽的转角。这里的人不多,每个都在忙碌着葡萄的运输。 说来也奇怪,葡萄不是一年四季都有的,特别是在寒冬腊月,葡萄更是不易生长,除非有像现代的暖棚设备。可在这紫客庄,一年四季,只要是你想要,他都能给你供应。 大串大串的紫葡萄泛着紫红的光暴露在阳光下,让人看了都想咬上一口。只是这般普通的葡萄都进不了林离笙的眼。 老管事在一旁指挥,突听到一声清冽的问候:“你好。” 转身才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白衣青年,慢慢走进,老管事说道:“这位公子是有何事?”来此地的多是采购葡萄的,这一点老管事心里明白。 “我是慕名而来,听说此地的玫瑰葡萄最是著名,不知是否出售?”林离笙的话直点主题,他是为了玫瑰葡萄而来。 只是这管事听到这话脸色便有些尴尬,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话也说得很委婉:“玫瑰葡萄确是本庄的珍品,本就是不出售的,但是……。” “但是如何?”话还未说完便被出现在门口的人出口打断。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在小道上遇到的朱高炽和北棋枫。两人似是听到了大半的谈话,此时朱高炽笑意盈盈地靠近,眼中也是一副好奇之色。 “若是得到庄主同意,你们想要多少都行。”看到朱高炽两人似乎是与林离笙认识,老管家就直接将他们归为了一行人。 林离笙看了眼身后莫名跟来的朱高炽等人,竟有种想立马转身离开的冲动。 帝王一世,阴谋、计划、黑暗、仇恨,一切的一切,要么运筹帷幄,要么装作不见,糊涂一生。不管如何,都归于复杂二字。 平民一生,快乐、悲痛、谋生、玩乐,所有的所有,要么平凡一生,要么兢兢业业,奋斗一世。不管如何,都相对简单许多。 对林离笙,他希望的是后者的生活,即使有的时候喜欢冒险,但是与他终不愿与这黑暗的朝廷有任何瓜葛。更不用说,处于矛盾中心的皇帝。 是走是留,一念之差,只是紫客庄深处幽幽传来的琴声,那般的凄凉忧缠。离去的脚步便再也迈不开一步。 因为那曲是自己曾奏过的…… ------------ 35三十五:前事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搞定一万字的任务了。放假了才知道都没什么好玩的,读书的时候盼放假,放假的时候嫌无聊,这日子怎么过才好啊。。。。。。。。。。诶,谈恋爱也没兴趣,谁叫我穷呢。 不知道谁能推荐些消遣的方法。
  秋夜,偶尔会有虫鸣,若是静下心来,便能听到院中荷塘轻轻的涟漪。 圆月并不如玉石般透亮,洁白中总是参着点不纯粹的黑。也许如人心,总是没有完全黑白分明的,是善是恶又有谁能道得明,说得清。 琴声已逝,林离笙却终是住在了紫客庄中。望着这月色,竟是让人觉得朦胧,不知不觉便又想起了那个白衣如雪的人。 其实有时想想也未必不好,心中多了丝牵挂总让人舒心许多。最起码,一个人时,还有个能够忆起的人。 院子并不大却是单独的一间,四周略微点缀了些花草,不算什么珍奇,也足以满足人的视觉享受。 紫客庄的主人还未归来,似乎是有事外出,明日才回。既让决定留下,他就不在乎多了这几日,有时他也算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当然,在这幽谧的夜,若是有些乐曲就更让人心醉了。 半倚在门边,月光正好洒在这一片,似是在地上画下一串乐谱。 没有琴,没有笛,手边除了那几个茶杯和一壶水,别无他物。但是仅几个杯子便够了。本就是消遣,简单点又何妨。 水是一杯杯倒的,四个茶杯盛上不同的水,形成四个不同的音律,加上那壶,恰好是五个音阶。壶盖是扁平的,上边有个小小的帽揪,便于开合。 从袖中拿出的,是上次上官飞燕买的玉簪。他一直没想过用,却也不会丢,毕竟也是一番心意,即使现在上官飞燕是生是死他都不知。 玉并不是好玉,只是那刻于其上的燕子,在月光下越显逼真。轻击杯沿,发出一声脆脆的音,给这宁静的夜增添了一丝柔情。 “窗透初晓・日照西桥・云自摇。想你当年荷风微摆的衣角。 木雕流金・岁月涟漪・七年前封笔,因为我今生挥毫只为你。 雨打湿了眼眶・年年倚井盼归堂,最怕不见泪已拆两行。 我在人间彷徨・寻不到你的天堂,东瓶西境放恨不能遗忘。 又是清明雨上・折菊寄到你身旁,把你最爱的歌来轻轻唱……” 情语般的歌声,很轻,连伴奏的曲都不算是十分协调的,但是在这样的夜却生生地引起了人心的共鸣。越来越轻的歌,似是已到了尾声。最后的那一丝颤音将整首曲划上了个华丽的句点。 此时林离笙并不想要有听众,可就是偏偏有人喜欢来打扰人的雅兴。这人还是林离笙最不想碰上的。 掌声伴着爽朗的笑声一同响起:“这般的曲,这样的歌,真是与众不同。” “你若不喜,可不听。”林离笙故意曲解朱高炽话中之意,将石桌上的杯与壶收起,转身欲走。 “我觉得很好。”朱高炽竟不介意林离笙话中的冒犯之意,急忙解释到,“很特别,却很好听。我还是相当喜欢的。” 看见林离笙转身想要回房,朱高炽再次高声说道:“若是不介意,再奏一曲可好?” “我介意。”没有丝毫的停顿,只是如此自然地接上,倒使得朱高炽不知如何回了。一旁的北棋枫紧锁浓眉,这般对待皇帝的恐怕也就只有眼前这人了,在他看来,这个人虽不凡却有些自傲了。只是自家主子却如此执着的跟着这人,真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离笙将房门关上,微叹口气,淡淡道:“可惜了这一夜美景。” 朱高炽也不再停留,直到林离笙的身影隐入门扉,他便已离开了。只是这院中今夜是注定不会平静的,那躲在暗处的人还未出来。 林离笙也不去多管,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值得窥伺的。只要那人不来惹他,那便随他去吧。 衣衫未解,林离笙将束发的丝带解开,绸缎般的长发垂至脚踝。梳子仍是停留在发间,这发竟是长得这般长了,虽说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但这长发却是恼人。还是一剪刀剪了方便。 门外渐近的脚步在房门前停住,看身型该是个女子。她踌躇了半响,终是下定决心般举起了手,还未敲门,一道风力便将门打开了,林离笙仍是端坐在椅子上,只是视线看向了门口。 女子还是那般的美丽,甚至多了丝优柔的美感。那双眼在看到林离笙的那一刻便再也转不开视线,渐渐地晶莹闪现。 “离笙。”仿若隔世般的叹息响起,没有预兆地相遇,没有告别的离去,如今又是这般突兀的相见。 林离笙瞳孔微缩,微张的唇瓣中半响才道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人是――上官飞燕――她又何故出现在此。 “上官姑娘。”仍是生疏的称呼,使得上官飞燕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种悲伤的神采。虽然知道林离笙不可能喜欢上她,但是她却始终忘不了他,那个温柔如玉的男人。 “秋夜虽是不冷,外面的湿气还是容易让人得病的。若是无事,便进来吧。”看着杵在门口的上官飞燕,林离笙心中还是怜惜的。最起码她没有死去,没有那般悲伤地死去。 门已合上,不大的房中两个人的身影在烛火的照耀下反倒显得有些尴尬,林离笙本是无话对上官飞燕说的,但他始终还是打破了这静默的环境:“如今,你过得可好?” 上官飞燕本不知紫客庄来的客人中有林离笙。她本就是被这独特的乐曲吸引而来,之后也一直躲在树丛中,没能窥得演奏者的样貌。如今给她那么大一个惊喜,本是千言万语,现在也只能呆呆的看着林离笙说不出半个字来。 日思夜想,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如今相见,又怎么能怪她无语凝咽呢。 等了半响,上官飞燕才回道:“此处的主人待我很好。” 微低下头,上官飞燕喃喃着将所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林离笙:“那天,西门吹雪带你走后,我便放弃了复仇计划。那天回去恰巧听到霍休在和工匠讨论如何修筑青衣第一楼来困住陆小凤他们。我悄悄出来后,本想去找花满楼,但是找了半天都不见他人,他定是同陆小凤一道去了。也是我太傻,一直被霍休利用却不自知。霍休这只老狐狸想要连我也杀死,这样我就不会道出他的秘密了。可惜的是,他不知道我已有防备,虽不幸被他废了武功,我仍是活了下来。那时,我被碰巧路过的紫客庄庄主救下,他也帮我将霍休的机关给破坏了。这老家伙肯定想不到,他给自己逃身的笼子,会变成他的地狱。” 那种悲伤中带着释然的表情原是不该出现在上官飞燕脸上的。她应是笑着的,开朗的。 “而最为报答,你就留在了紫客庄中。或者你是打算以身相许的。”林离笙的猜测总是很准的,这回也不例外。 “除了这个,我已没有其他方法了。” 那种忧伤的表情又出现在那张美丽的脸上。淡淡的,却恼人心烦。 “若是你想,我愿带你走。”林离笙的话就在耳边,上官飞燕脸上的震惊瞬间变为喜悦,但是最后仍是归于平静。 “不必了,我在此处挺好。”上官飞燕的回答很简单,也丝毫没有一丝隐瞒的意思,“江湖中的纷纷扰扰都已不适合我,而且我对你的情你也知道,若是不能得到回应,我都不知以后会做出什么荒唐事。何不就保持现在这样,留一份眷恋也是好的。” 月光仍是如此,只是那一丝朦胧多了些怅惘之感。 ------------ 36三十六:异闻 次日,阴天,没有阳光的日子总是让人提不起劲来,就像这灰蒙蒙的天空般,让人不喜。 没有什么意外的事发生,紫客庄的庄主也是如期归来。 昨夜经过与上官飞燕的一宿夜谈,让林离笙知道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之外,对这个紫客庄的庄主也是多了丝好奇之意。天刚亮才幽幽入眠的他未发觉朱高炽两人和另外一人的对话。 “主子,暗查得知那男子名为林离笙,与镜花楼的关系匪浅,镜花楼就是前段时间十分轰动的酒楼,他和陆小凤等人也算得上是朋友。除此之外,他地址,家乡均是不知,似乎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他的具体身份,手下有什么势力皆是查访不到。”黑衣人将头低的更低,才又加上一句,“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惩罚。” 朱高炽微蹙着眉,这般神秘之人竟是连自己的影卫都调查不到,看来此人不简单。随即嘴角又勾起一抹笑容――当真是有趣。 黑衣人在朱高炽示意后,消失无踪,只留下一边的北棋枫看着自己主子脸上久违的笑意,心中不免增加了些忧虑。出来已有六日了,莫说朝堂上已乱成一团,就是有些阴险狡诈的臣子会在暗中出黑手,到时只怕是凶多吉少。只是这皇上兴致一起,自己就算是磨破嘴皮子也劝不回去的。 “北棋枫,今日的天气不错。”朱高炽莫名冒出的一句,便大步走出了院子。只是天上的那几片灰色的云彩,预示着今天的天气确实是“不错”。无奈着摇头,北棋枫跟上前面的朱高炽。 毕竟是早上,空气还是不错的。两人一路来到饭厅,一路上的丫鬟,仆人也对他们有礼有矩的。这紫客庄虽不大,但是这下人管教得还是很规矩的。 朱高炽虽是第一次在外住宿,但也没什么不习惯的。本是想去看看林离笙有没有醒,却在后院的池塘边碰到了另外的人。 淡蓝的纱衣披在深蓝色的长袍外,紫玉的发冠束起缕缕黑丝。唯留下两丝垂落在鬓边。微侧着身,让人看不见他全部的面目,但之从那白皙的颈项处便可知这人定是长得十分英俊的。只是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着实让人心中多了丝郁结。 听到渐渐靠近的脚步声,紫慕云将收敛了自己的愁容,转向来者。入目的是两个年轻人,前者锦衣加身,连白靴上都绣着金丝,一种敛而不发的威严感深藏其中。后者佩刀一侧,青色的布衫,不算英挺的相貌中却透着那种忠勇之感。 这两人,并非常人。 随之昨日有人入住庄上,听管家说来者都气宇轩昂,看上去都不是简单之人。他们来的目的是为了玫瑰葡萄。玫瑰葡萄本是此地的珍品,近两年更是没有向外流通。知道玫瑰葡萄的人不多,来买的更是不多。 老管家留下这几人,一则是为了得知这几人是否真的为这单一的目的而来,二则也是最近紫客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想要招揽一笔大生意。当然,那是因为老管家不知那事。诶,多想无益,紫慕云抱拳相迎,口中说道:“不知客人昨夜休息得可好。” 商者眼中,来者皆是客。对客便该以礼相待。 “你便是这紫客庄的庄主吧。”朱高炽对眼前之人也是有几分好感的,那种彬彬有礼的气质,让人无暇可挑。 “本人正是紫慕云。”这句话也是如此简单明了。 看朱高炽两人皆是从客房处走来,定是还未用过早餐,紫慕云心中明了,口中的话已出:“两位定是还未用过早点,若是不介意,就随我一道吧。”紫慕云也是清早就赶到了,几日的日夜兼程,本是想先回房睡上一觉的,怎知这般巧的遇上了朱高炽等人,作为主人,总不能失礼于人。 朱高炽也不多言,只是笑道:“既然庄主如此热情,那便麻烦庄主了。”只是想起自己本来的目的是去找林离笙的,刚迈出的脚步收回,顿了顿才又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位朋友。” 紫客庄也是商场上的老手,作为庄主,紫慕云当然也是聪明之极的人。知道来者三人中缺了一位,想必现下也是要邀他一道的。 清晨舒爽的空气中飘散着几丝昨夜香茗的味道。幽幽转醒的男子,眯眼看了眼半掩的窗外透进的一丝亮光。现下已是辰时了吧。 长长的发披散在床上,仿若丝绢般有着上好的色泽。白色的丝衣将林离笙的身型勾勒出来,不算强壮的男子,袖口处的皮肤也是白皙细致的。只是从领口处露出的脖颈而下,能看到那分布均匀的肌肉,没有那种突兀的感觉,也没有健硕的肌腱。但是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柔弱之感。 再次无奈的对包袱中的艳红衣衫感到无奈,难道自己就这般适合这种惹眼的颜色。莫琴竟又是将这件外袍给他带来了。翻了翻包袱中的衣物,仍是红色。除了昨日穿的那一件,便只剩下了红色。 微叹口气,对着铜镜中映照出的自己的影像,林离笙微微打量了一眼,便出了门。这红色,果然让自己看上去妖媚了不少,但是却是自己不喜的效果。 还未出院子,便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几人。林离笙看了眼与朱高炽、北棋枫走在一道的年轻男子,看他一路走一路略作介绍。这一定就是此地的主人了。 上前,林离笙先是点头,向朱高炽两人略作招呼,才大量了下眼前的紫衣男子,询问的话还未出口。便听到对方客气地道:“在下紫慕云。” 紫慕云远远见到那个红色的身影便有些微的愣神,确实这人身上散发出的不理世事之感与这艳红之色不太相符,但是身穿这衣衫的林离笙却生生地让人难以忘却。视线也不禁被吸引了去。当然由此之感的断不止紫慕云一人,身边的朱高炽也是惊讶万分,没想到这人还有如此一面。 “你好,我是林离笙。”林离笙直到现在都不太习惯“在下”等的谦称,始终都是以我自称。其实到现在,林离笙都不知道朱高炽等人的姓名,当然,他也从没打算知道。 紫慕云倒是好客的,笑着对林离笙说道:“若是不介意,就一起去用早点吧。紫客庄几个做饭师傅的手艺还是不错的。”看到林离笙点头,他便先带头向左侧的大道上走去。 从后院到前堂并不远的距离,四人不过片刻便已坐下,桌上已摆上了些精致的小点心。几人也不作他想,静静用食。 本就是不太相熟的几人,此时此刻的静默都感到有些尴尬。林离笙本是不在意的,他现在也只想要快点购得玫瑰葡萄,好回去酿酒。 于是放下碗筷,清冽的声音首先打破了这莫名的寂静:“庄主,此行我是专为贵庄的珍品――玫瑰葡萄而来。也请庄主开个价,我也好尽早回去。” 紫慕云听了这话,心中“咯噔”一声,面带愧色,话语中也没有一丝隐瞒之意,无奈叹口气,才道出事实:“实不相瞒,不是我不愿意出售,只是玫瑰葡萄现在已没有了。半年前,种植在庄内的玫瑰葡萄两天之间全部腐烂了。此后再也培育不出这种葡萄了。” ------------ 37三十七:洞穴 “竟会有这等事?”朱高炽饶有兴致地看向一边的林离笙。不知这人会有何反应,葡萄本就不是他的兴趣所在,只是眼前之人那微蹙着眉,低头沉思的样子倒是十分有观赏性的。 紫慕云也不做声了,只是随着朱高炽的目光一同看向林离笙,三个人的目光齐齐射向思索中的林离笙,他也有些不习惯,被人盯着的感觉总是不太自在的。 “这倒也是奇事。”林离笙抬头,一双清明的眸子直直看向紫慕云,话锋一转,又说道,“不知庄主是否寻求过这其中的缘由呢。” 微叹了口气,脸上露初几分疲惫之色,紫衣的男子也是无奈道:“自那以后,我一直都在探查这原因,至今未果啊。” 坐在一边的北棋枫在朱高炽的示意下问道:“庄主,可否让我们看看那种植玫瑰葡萄的地方?” “这个……”见到紫慕云的犹豫,朱高炽才开口:“若是不便,那也无事,我也就是比较好奇而已。” 听到朱高炽如此说,紫慕云也一反刚刚犹豫的神态,直白道:“这玫瑰葡萄的培育一直是在个比较特殊的地方,不是不便,只是现下即使近冬,那地方仍是高热难降。” 林离笙只是听着,在紫慕云的话中捕捉着细微之处。或许会有些意外的发现。作为一个曾生活在科技就是第一发展力的现代人,他第一想到的无非就是非自然反应。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了,因为玫瑰葡萄本是生长得好好的,只是在半年前突然之间腐烂。这般突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只是,这些事皆不是他能管的,既然此地庄主都不想让他们参与其中,他就更不用插上一脚了。 桌上的饭食并没有全部吃完,还有些精美的糕点仍静静地躺在那里,待人食用,只是现在几人都已没有了食欲。 林离笙是想要早日离去,既然已经没有了玫瑰葡萄,他便只能另作选择了。酿酒的葡萄还是需要的,只是不是这玫瑰葡萄罢了。 有一种直觉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而且自己身边还有皇帝这么个定时炸弹。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叨扰,便告辞了。”说着林离笙也不做逗留,直接起身,向刚刚来时的方向走去。 本就一直注意着林离笙的朱高炽眼中再次闪过了兴味的神采――这人倒真有趣,得不到想要的就走,呵呵,一点都不留恋啊。 看着自家主子那闪着莫名光彩的眼睛,北棋枫心中又是一沉,莫非朱高炽还想要跟着这个神秘男子。若是如此,那朝堂又该如何呢? 心中虽是担忧着,北棋枫却是不会对朱高炽说的,就算说了,他也不会听自己的。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自家主子快点醒悟,要以江山社稷为重啊。 林离笙出了饭堂便径直向昨日所住的小院走去,此地除了上官飞燕外,他再无认识的人,当然也不用道别了。当下能做的只有采购些葡萄回镜花楼了。 没有任何的迟疑,林离笙取了包袱就欲出庄。远远地便看见门口兀自站着两人,不用怀疑,那就是朱高炽和北棋枫。 眼底深处多了一丝寒光,尽管是皇帝,但是这朱高炽也实在太烦人了。本就不想有所牵连,却无奈对方死皮赖脸的跟着自己,心中腹诽道――难道他很闲? 当然,作为一国之君,朱高炽也是重压在身,只是他不想去理会罢了。若说他是为了林离笙这个引起他兴趣的人,更不如说是他想要找个借口多在外头滞留几日。 “离笙。”这般亲密的称呼着实让林离笙心中有些微的不适,两人的关系现在连朋友都还算不上,又怎用得上这般的称呼。 “阁下,不知有何事?”明显的拒绝了朱高炽的示好,林离笙没有停下前行的脚步,“若是无事,我们便就此别过。” 其实,说是厌恶倒也不算,林离笙对眼前这位帝王最多的也就是有意的疏远。只要两人互不相扰,他还是能够平心静气的。 “着火了!着火了!”一阵惊呼声自远而近地传来,不少仍在忙碌的家丁、伙计们都放下手中的活计,朝着那声源地跑去,手中还拿上水桶、脸盆等能够救火的物什。 林离笙还未出庄,转过身,抬头望向那烟雾环绕之地,红黄色的一片渐渐向天空蔓延。连清晨的空气中都似乎染上了一种莫名的焦木味。 一阵风吹过,连带着刚落下的几片①38看書网飘起,打了几个圈,又落了下来,归于平静。 “啊!”一声尖锐的吼叫声,像是撕裂的锦布般将空气中的一丝宁静也尽数撕扯开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余下的话已再也说不出来了。 由于内力的深厚,林离笙能够听到千米之处的声音,这突然停止的惊呼让他警觉。 ――这其中定有古怪。 也管不上朱高炽等人,林离笙纵身向前飞掠而去,人影在屋顶上越过后,消失于另一边。那是火势最盛之地。朱高炽惊讶于林离笙竟有如此轻功的同时,也是脚下不停,急于赶去一探究竟。这火,来得太巧了。 一到事发之地,林离笙便看到了两个直挺挺躺在地上的人,他们是此地的护院,看体型都是十分壮硕,只是那皮肤上的几处溃烂,让他们显得狰狞了不少,他们也因为着莫名出现的溃烂吓晕了过去。 原先赶来扑火的人也都是站得远远的,手上的盆中还是盛着水的,只是谁都不敢再上前一步。 林离笙打量了眼前那不时冒出火星的洞穴,随手拿过身旁之人手上的水桶,缓缓向前,在洞口外将水尽数倒入洞中。 倒入洞穴的水瞬时便向外喷溅开来。林离笙用袍袖挡住,身影早已向后掠去。 微蹙眉,林离笙看向袖口那几处黑色的污点,竟有慢慢向外扩散的趋势,当即扯下了一半的衣袖。再细细看了一眼,这明显的就是腐蚀灼烧的痕迹。 “快散开,这烟雾有毒。”林离笙马上反应过来对着早已站在一旁的紫慕云说道。 ------------ 38三十八:天阑 紫客庄,大厅。 几乎所有在紫客庄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家丁庄主,都聚在了这还算宽敞的大厅中。个个都是面带忧色,欲说还休。 走来走去的人听到不远处渐近的慌乱脚步声,连忙迎了上去。语气中带着急切:“有找到飞燕吗?” 只见赶来的老管家摇了摇头后低垂了下去,似乎是霜打的茄子般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没有任何人敢在这时候作声,毕竟庄中的人都知晓那个美丽的女子一直深受庄主的喜爱。只是现在,深深的叹息在心中沉淀…… 紫慕云心头巨震,身体竟似那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去,亏得老管家机灵,险险扶住。 听到这样的消息,坐于一旁的林离笙也是有些晃神,那个前夜还与自己相谈甚欢的女子,今日竟已不知下落、生死不明。这又叫他怎能不管这件事呢? “少爷,您别吓老朽啊。”老管家一边将紫慕云扶到檀木靠椅上,一边喃喃说道。紫慕云强压住心头的悲伤,微微颔首,只是那眼中的悲悸让人不忍。 这厅中此时最清闲的便是朱高炽了,作为皇帝,离奇古怪的事也见过不少。只不过这次不用自己来判断,他当然也是乐得在一旁看戏的。 本以为林离笙定也不会参与其中,但是看如今的情况,恐怕这一时半会他也不会离开了。拿起桌上微冷的茶,朱高炽微抿了口,大红袍在口中泛出一阵阵的青涩之感,但是回味留香。当然谁也没看到朱高炽眼中那丝兴味盎然的神色。 “不知上官小姐本是住在哪间房舍的,其中可有留下什么线索?”林离笙的话切中要点。他本就与上官飞燕相熟,这般聪明的女子若是陷入危险总是会留下些什么的。但是老管家的回答却让那一丝丝的期待都尽数消失了――“上官姑娘的屋子离那洞穴最近,洞穴起火时,那间屋子也燃了起来,现在早已成了灰烬。” 好看的眉拧在一处,林离笙陷入了沉思:就现在所了解到的情况,上官飞燕的失踪与洞穴起火一定有什么关系。只是到底是什么原因,现在还未可知。那燃烧的洞穴现下也还未完全烧尽。 果然这种浪费脑细胞的事还是让陆小凤来做比较好啊。心中如此想着,林离笙却突然之间瞥见那兀自品着茶的朱高炽,似乎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入夜,天上没有闪烁的群星,也没有皎洁的月亮。只有一抹艳红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即使被人看见,那人也会认为是自己眼花的。 紫客庄本就不大,现在林离笙施展开轻功,轻轻降于树梢处。这树离上官飞燕的房舍最近,在此处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处灰烬,幸亏紫慕云还未叫人打扫,不知是否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红色的衣衫在黑夜中若隐若现,忽的停在一处焦木处,俯下身,那被焦木残桓掩盖之处,似有点点粉末状的物什在黑暗中并不清晰,若是不近看真是发现不了。 晚间的风忽的让人感到了几分寒冷,这隐于黑色灰烬中的粉末似是在预示着什么。 不远处有点点的烛光靠近,恐怕是那些来巡夜的人了。再在此处逗留恐生不便,林离笙采集了些白色粉末便悄然离开。夜中的红色,似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连风都无法捕捉。 三更,本是沉眠之时,只是却有人是肯定睡不着的。 红色的衣衫已经褪下,桌上那截被腐蚀的衣袖和刚刚得到的白色粉末在烛火的映照下有种莫名的诡异之感。而那坐在一旁的林离笙脸上凝重的表情更是预示着此事的不简单。只是又是何人会去伤害上官飞燕呢,难道是她发现了什么秘密吗?或许更进一步的说明,上官飞燕与这神秘的洞穴有什么联系?洞穴中又有些什么呢? 一系列的问题接踵而至,如此多的疑惑,是否能够一个个的解开…… 夜已过半,在床上翻来覆去,几欲难眠的也不仅仅是林离笙一人。 紫衫还挂于床头,桌上的蜡烛已经烧尽,只余下那忽明忽暗的夜色从半掩着的窗外幽幽而进。 那美人之姿仍是存于脑际,久久难以忘却。一颦一笑,虽说相处时间并不算很久,但是那心中却已难掩这份思恋。 为何?为何会变成这般?上官飞燕,你现在可好? 深深的叹息声从房中响起,惊飞了停于花瓣上的彩蝶。 花已半谢,几朵甚至只留下那光秃秃的枝干,没有了那艳丽的色泽使得这时看上去变得索然无味。 房屋灰烬处散发着淡淡的热量,仍是没有完全散去。紫客庄的下人只当是从那洞穴中飘过来的热气,那洞穴口已被烟雾熏得泛出了阵阵的黑色,只是现下已没有人再去接近那里。 也正如此,没有人发现那个偷偷靠近洞穴的黑影。 临近冬季,连那些半挂在枝丫上的黄色叶片都隐隐有落下来的趋势。 “主子,长江中游地区今日发生水患,内阁大臣们久经商量都没有对策,还请主子尽快回宫。”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一个黑色的声音半跪在青年人的面前。 锦衣的青年敛去平日里放荡不羁的神情,那种王者之气使得整个人都变了气势。 庄重威严的声音虽小却不失其威势:“你去暗中观察,哪几个大臣是真心实意要为民福利的。” “是。”话音未落,黑影已去。 “北棋枫,我们明日便走。”朱高炽的目光中透露出那种果决之感。或许这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青年帝王。 ------------ 39三十九:瞎子 禅房里燃着香。花满楼已沐浴薰香,静坐在等候。 要想尝到苦瓜大师亲手烹成的素斋,不但要沐浴薰香,还得要有耐性。苦瓜大师并不是轻易下厨的,那不但要人来得对,还得要他高兴。今天的人来得很对,除了花满楼外,还有黄山古松居士,和号称围棋第一,诗酒第二,剑法第三的木道人。 这些人当然都不是俗客,所以苦瓜大师今天也特别高兴。苍茫的暮色中,终于传来了清悦的晚钟声。花满楼走出去的时候,古松居土和木道人已经在院子里等他。晚风吹过竹林,寒意早已被隔绝在红尘外。 花满楼微笑道:“要两位前辈在此相候,实在是不敢当。” 木道人笑了,这位素来脱略形迹,不修边幅的武当长老,此刻居然也脱下了他那件千缝万补的破道袍,换上了件一尘不染的蓝布衫。 就为了不愿受人拘束,他情愿不当武当掌门,可是要尝苦瓜大师的素斋,他也只好委屈点了。 苦瓜大师的怪脾气,是人人都知道的。 古松居士却叹了口气,道:“看来你这老道果然没有说错。” 脸上带上一丝笑意,花满楼道:“道长说什么?” 木道人笑道:“我说你一定知道我们在这里,就算我们一动也不动,你还是知道!” 一旁盘膝静坐的古松居士叹道:“但我却还是想不出,他怎么会知道的?” “我也想不出,只不过我有个你比不上的好处。”木道人眨了眨眼,那张纹路清晰的脸上瞬间显得几分古怪。 古松居士看他那样,接着道:“什么好处?” 木道人微笑道:“想不出的事,我就从来也不去想!” 古松居士也笑了,道:“所以我常说你若不喝酒,一定能活到三百岁!” 木道人道:“若是没酒喝,我为什么要活到三百岁?” 花满楼只是在一旁看着,他来此只是来看看那个人会不会来。 禅房里竹帘低垂,隔着竹帘,已可嗅到一阵阵无法形容的香气,足以引起任何人的食欲来。 “苦瓜大师的素席,果然是天下无双。”古松居士叹道。 木道人笑道:“他自己常说,他做的素菜就算菩萨闻到,都会心动的。” 三人掀起竹帘走进去,忽然怔住。菜不但已摆上了桌,而且已有个人坐在那里,开怀大吃。 花满楼嘴角的弧度加了几分――果然,这人还是来了。 没有顾忌木道人等人的抱怨,花满楼苦笑道:“遇见了这个人,只怕连菩萨都没法子。” 这个人当然就是陆小凤。 一盆素火腿、一盆锅贴豆腐,都已碟子底朝了天,陆小凤才总算停了下来,向这三个人笑了笑,道:“你们尽管骂你们的,我吃我的,你们骂个痛快,我也正好吃个痛快。” “别人上你的当,我不上。”木道人话音刚落,人便已到了桌前,他也坐下来,霎眼间三块素鸭子已下了肚。 在陆小凤旁边坐下来,一股难闻的气味传来,让嗅觉本就灵敏的花满楼立刻皱起了眉,叱道:“你平时本来不太臭的,今天闻起来怎么变得像是条刚从烂泥里捞出来的狗?” “因为我已经有十天没洗澡了。”陆小凤的话着实让花满楼吃惊,陆小凤本不是那么懒的人。 再次问道:“几天?” “十天。”得到的答复还是如此。 花满楼皱眉道:“这些天你在干什么?” 陆小凤撇了撇嘴,道:“我很忙。忙着还债,赌债。” “你欠了谁的赌债?”这是到时引起了花满楼的兴趣,陆小凤一般是不会欠别人的债的,更何况是赌债。 叹了口气,陆小凤口气不太好地道:“除了司空摘星那混蛋,还有谁?” 花满楼道:“你怎么会输给他的?” 陆小凤苦笑道:“上次我跟他比赛翻跟斗,赢得他一塌糊涂,这次他居然找上了我,要跟我比赛翻跟斗了,你说我怎么会不答应!” 花满楼道:“你当然会答应!” 陆小凤道:“谁知这小子最近什么事都没有做,就只在练翻跟斗,一个时辰居然连翻了六百八十个跟斗,你说要命不要命?” 花满楼道:“你输给他的是什么?” 陆小凤道:“我们约好了,我若赢了,他以后一见面就跟我磕头,叫我大叔,我若输了,就得在十天内替他挖六百八十条蚯蚓,一个跟斗,一条蚯蚓。” 花满楼笑了,道:“这就难怪你自己看来也像是蚯蚓了。” 这也许只是玩笑,陆小凤对这样的玩笑也是一笑置之。不由分说地几人用起了餐,这素斋虽是好吃,但是花满楼却知道要吃上这样一顿着实不易。 随后金九龄的出场证明了这一点,也说明了陆小凤又要揽上一个大包袱,一个大麻烦。 那激将法也适时让陆小凤着了道,现在花满楼倒是有些遗憾,看不到陆小凤那种吃了狗屎一般的神情。 当然,既然陆小凤要去解决这么一个大麻烦,花满楼也不会闲着,否则这日子就过得太无趣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花满楼也是一个瞎子。他不想让世上再出现那么多的瞎子,那些本是健全的人,在突然失去双目时的感觉就像是天崩地裂,精神上的打击更甚。 一路上的飞驰和寻找,他们找到江重威时,江重威的萎靡不振实在令花满楼不忍。 那种仿佛突然从壮年变为迟暮老人的神态,那毫无希望的话语也让他觉得不值。 “我也是瞎子,已经瞎了十几年。但是我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个世界,因为这世上还有我要珍惜的人,还有爱我的人。人活着的每分每秒都是一种赏赐,所以不要抱怨,不要自怨自哀,好好的过好每一天。”这是花满楼临走时对江重威说的,也是花满楼自己一直坚信着的。 ------------ 40四十章 :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 很不幸的告诉各位最近我在做志愿者,为期一周,所以……所以最近一周都不能及时更文了。不过,我保证之后一定会补上的,下周就有网线了。我会努力的,希望各位支持我的朋友,多多海涵。
  心中的沉重,是骑马漫步在一边哼着歌的金九龄无法参透的。 那一声淡淡的叹息溢出嘴边,本是快马加鞭的行程却在找到江重威后变得轻松了起来。当然这也只是时间上的松弛罢了,心中那种抑制不住的郁闷之感,着实让人不适。 “花满楼,平南王府就在前面了。”金九龄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此行的最终目的地就是平南王府,王府中想必现在是戒备森严。连王府的宝库都有人能够直接闯入,那就更不用说这居住在其中的平南王的安危了。当然,这样的事,只有金九龄会担心,因为他已接到平南王府邀他当新任总管的函帖。 金丝边装饰着的红色邀请函一直揣在金九龄兜里,金九龄的眼中也不时闪着兴奋的光芒,只是此时的花满楼是看不到的。 “金捕头。”这是金九龄最喜欢的称呼,即使现在已经不当捕头了,他还是很喜欢人家这么称呼他。 金九龄听到花满楼喊自己,也停下了嘴中一直哼着的小曲,眯着眼看向花满楼。似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既然金捕头去平南王府是有要事在身,那么花满楼便去自寻一处住所。”花满楼不喜那种奢华之气,更何况现在王府中那种严肃之感也会让他不适然。 “何必如此,王府中有的是招待人的客房,总比那些外面的客栈要强。”金九龄一时之间不知道花满楼的想法,只是如此说道。 其实花满楼并不是那种执着的人,最起码在处所方面他并不挑剔,就算是乡野小店,他也是不会介意的。只是金九龄都如此说了,他也不好再拒绝了。 “如此,那便一同前往。”这话虽然有些言不由衷,可转念一想,或许陆小凤也会来王府参上一脚,毕竟那也是事发之地。 还未进城,便见一旁的小道上一骑快骑飞驰而来,那慢慢的沙尘顿时迷了人眼。只是那悠然于马背上的人似乎毫无所觉,只是那注视着前方的目光预示着他在赶路。 金九龄并未做耽搁,继续骑马前行,一旁的花满楼也是策马向前。只是那风尘滚滚的骏马一声长嘶,稳稳的停在了花满楼跟前,挡住那欲前行的马匹。 来人的长发已经被一路的风吹散,有几缕甚至逃出了束带的束缚,飘于前胸处。只是那火红色的外袍特招人眼,衬着白皙的肤色、黑缎般的发和略有些疲惫的神态倒是让人觉出几分慵懒的感觉来。 人未明,声先辨。 “满楼。”只是这一声便已足够花满楼知晓眼前这人的身份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京城远郊赶来的林离笙。几日的马不停蹄,终是在两人还未进平南王府前截住了花满楼。 “离笙,怎的如此匆忙?”花满楼闻声辨人,脸上已扬起一抹柔和的笑。自上次一别,两人也是有几月未见了,此行竟碰上了,不知是巧合还是……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林离笙的话打断了花满楼的猜想,不过这种直奔主题的谈话方式倒是让一旁的金九龄对这位长相和穿着都算得上妖娆的男子另眼相看了一番。 花满楼从认识林离笙至今还未想过有什么事是林离笙解决不了的,难道与这次的绣花大盗有关? 想不到就问,花满楼也不是喜欢兜兜绕绕的人:“离笙,找我有何事?” 林离笙打量着一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金九龄,或许这个人表面上做的像个大善人,但是读过原著的林离笙还是知道那隐藏在伪善外表下的虚伪和恶毒。虽然现在自己要问的事不一定与这人有关,但是还是小心为上。 “此事说来复杂,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谈吧。”林离笙的话说得婉转,花满楼作为知己定是知道他是介于有金九龄在,不便道明才如此说的。 于是顺着林离笙的话道:“那么我们就快些到王府去吧。” 微蹙了眉,林离笙知道那王府中现在守卫繁多,若是自己这般贸贸然的去,恐怕有所不妥。 本是无意于两人对话的金九龄,看到林离笙的神情,当下笑道:“花满楼的朋友就是我金九龄的朋友。”说完便率先向前去了。 “我可不希望你当我朋友。”这般的小声喃喃,即使是跟随一边的花满楼都未听清。虽然花满楼好奇这总是平易近人的好友为何对金九龄如此疏远,但他也是不会道明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风卷起地上的几片残叶,那敞开的城门像是伸开了怀抱的主人向远道而来的友人致以诚挚的邀请。只是现在谁都不知道等在城门后的究竟是喜悦还是悲伤。因人而异,因心而变。 城中仍然是人声鼎沸,这些市井老百姓谁都不会去在意那个名声昭著的绣花大盗,他们的生活中最重要的无非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其他的都是浮云。 虽是如此,如此安逸的市井生活实景还是另林离笙有种莫名的伤感,若是真的到了人人都能安饱的小康时代,人们一定也不会对这种杀人犯置若罔闻吧。 所以这样的漠然不知是好是坏…… 市集之中,即使是千里神驹都难有用武之地,几人各自牵着马步行,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已能够目见王府的大门。 夕阳西下,那一层金光洒下,翩翩然便有了一种进金銮大殿的错觉。只是那一旁枯树上落下的最后一片叶子平添了几分凄凉之感。 ――或许,此地会有自己正在寻找的线索。林离笙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 41四十一:白衣 白衣胜雪的人,本来在林离笙的眼中就只有一人,但绝不是眼前这人。 他的脸很白,既不是苍白,也不是惨白,而是一种白玉般晶莹泽润的颜色。 他的眼睛并不是漆黑的,但却亮得可怕,就像是两颗寒星。他漆黑的头发上,戴着顶檀香木座的珠冠,身上的衣服也洁白如雪。他全身都仿佛散发着一种令人目眩眼花的光彩。 他走得很慢,走上来的时候,就像是君王走入了他的宫廷,又像是天上的飞仙,降临人间。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他们都是非常孤独、非常骄傲的人。他们对人的性命,看得都不重――无论是别人的性命,还是他们自己的,都完全一样。他们的出手都是绝不留情的,因为他们的剑法,本都是杀人的剑法。他们都喜欢穿雪白的衣服。他们的人也都冷得像是远山上的冰雪。 只是在林离笙的心中,叶孤城始终不会如西门吹雪一般,他身上更多的是责任,对复国的责任。而西门吹雪却是执着,对剑的执着,亦是对心的执着,对他的执着。 当然真正存在于林离笙心中的也就只有西门吹雪一人。只是眼前这人也是白衣罢了。 “白云城主?”花满楼的声音此时听来格外清晰,本是从没见过的两人,却一语道破了对方的身份,这实在让叶孤城都不得不侧目看向这个独特的人。 “你怎知是我?”叶孤城的话并不是无中生有,虽说一般人会在看到自己的白衣和容貌后有所觉,但是眼前这人的的确确没有见过他,更何况此人双眼无神,没有任何焦距。这分明就是眼盲之状。 叶孤城向一边的林离笙点了点头示意,毕竟这两人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了,随后才又问道:“阁下难道竟能听得见我的脚步声?”这话分明是问花满楼的。 他忍不住问这句话,因为他对自己的,轻功和剑法,都同样自负。当然,他的轻功也实在值得他自负。 花满楼摇了摇头,本是微侧的身子转向叶孤城,认真道:“据在下所知,当今天下,最多只有四五个人,行动时能完全不发出任何声音,城主正是其中之一。” 此话不错,却更加引起了叶孤城的疑问:“但你却知道我来了。” 一抹动人的微笑浮现在那张仿佛出尘稚子一般的脸庞上,添上那一分从外厅射进来的光线,更加让人有种痴迷之感,花满楼淡淡道:“那只因城主身上的气势和杀气。” 西门吹雪道:“气势和杀气?” 花满楼淡淡道:“这种高傲若兰、睥睨群豪的气势世上又有几人,不难猜出是城主。利剑出鞘,必有剑气,城主既是常年用剑之人?身上又怎会没有杀气?” “满楼那敏锐的感官,是一般人不能比的。”林离笙边说着话,边环顾四周,仿佛是在欣赏这王府中的摆设。但是这话确实表明了刚刚的谈话,他也是只字不漏的听着。 花满楼对这个挚友也是有些无可奈何,不管在哪里,只要是他想做的,仿佛就没有什么做不成的。但是花满楼也知道,林离笙似乎对任何事都不上心,却事事都了若指掌。这次来找他,必是碰到了什么难解的事。 “离笙,你匆匆赶路至此,要不就在此处先行休息。”这话花满楼当着金九龄的面说,摆明了就是告诉金九龄要让林离笙也住下。 聪明如金九龄也是马上就明白了,就现在他王府总管的职位,想要安排两间幽静的房子还是弹指之间就能办成的。所以也是热情地道:“是啊,林兄弟就住下吧。王府中现在也正是用人之际,有林兄弟的帮助一定更加安全。” 林离笙面上不显,心中却不屑着,毕竟这金九龄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他们两个连碰都没有碰到过,又怎知林离笙会留下来帮忙。 微微颔首,林离笙没有再去理会金九龄,只是对着一边看向自己的叶孤城微扬起嘴角道:“上次一别,也是许久不见了,城主别来无恙。” 这话只是客套,谁都听得出来,但是叶孤城还是仔细的回答道:“白云城中无事,叶孤城也是安好。” 这倒是让一边听着的金九龄暗暗心惊,本是以为来了个默默无名的小辈,不会有什么作用的,没想到这人不仅仅与花满楼和陆小凤相熟,似乎与叶孤城也是有所相识的。这人到底是谁,光听名字,还真不知这人的名号。难道只是表面上看上去的文弱书生。 正在金九龄暗暗揣测之时,林离笙已经微蹙了眉。任谁在马背上日夜颠倒地赶了两天路都会感到不适的,那种本来不明显的疲惫感,现在全都涌了上来,像是洪水已猛兽般将林离笙本就所剩无几的耐心全都淹没了。 叶孤城早就察觉到林离笙那种不耐感,毕竟自己第一眼看到这个人时那种悠然之感,今日荡然无存。那眼睛下淡淡的青紫是彻夜未眠留下的。即使心中还是有些疑问,但是叶孤城不是那种喜欢探听的人,特别是对林离笙,他总觉得这人能看透一切。 “待这两位去西厢休息。”叶孤城对着静候在外的丫鬟说道,西厢是叶孤城自己的住所,虽然那边的院子也很多,但是自从叶孤城入住,王府的西边一角便了空出来。老王爷为了让叶孤城住的舒适特地吩咐不许有人打扰,除非有叶孤城的指示。 也正如此,叶孤城才将林离笙和花满楼安排在此处,若是别的地方,恐怕这人也会感到不适吧。看着那红色的衣袍隐没于转角处,身后的花满楼脸上带着淡笑,一路相随而去。 这两个人身上都有那种超脱于凡俗的气质,只是又有些什么是不同的。 月夜,却无繁星。圆月与繁星本就是不能同存的,因为两者皆有不同的特点。两者择一,不可兼得。虽是遗憾,却多了令人咏叹的一份回味之感。 薄纱半掩着床上呼吸平稳的人儿,红色的外袍已经换下,只着丝质的内衫,安眠于床上。虽然看不见林离笙的睡颜,但是那绵长的呼吸预示着床上之人睡得很沉很稳。 花满楼的房间也在此处,只隔了一片花圃。本是想在用过饭梳洗后找好友谈事,怎想这人竟已睡着了。连房门都没关,还真是大意的人。 没有任何的不满,花满楼慢慢踱到院子中。西厢的院子确实是别具一格,没有那种奢侈至极的装饰,但也不失舒适之感。当然此处也没有那一队队来回巡逻的卫队和不断走动的人。 冬季是梅树盛开之时,那淡黄的腊梅花散着幽幽的花香随着悠悠的微风轻轻摆动。花满楼伸手抚上那小小的花蕊,一种淡淡的喜悦感在心中蔓延,这便是大自然的奇妙之处吧。 笑容浮现,竟比这盛开的腊梅还要动人。令不远处渐渐临近的白衣之人缓下了步伐。 “城主也是来赏花?”花满楼的话飘散于空中,多了一种空灵之感。 “此处的腊梅开得甚好。”叶孤城淡淡回应。 半隐半现的月悬挂于深黑的夜空,伴着那丝丝缕缕的花香,让人如置梦中。 赏花、赏月、赏人…… 风卷起白色的衣角,掩住那抹淡黄色的人影,仿佛渐渐融于一处…… ------------ 42四十二:血羽 清晨,入冬后总是有些冷意。腊梅花仍是迎风而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般,只是那种淡淡的傲梅幽香却只给人孤独的感觉。 孤独的不止这梅,也是梅下那个白色的身影。叶孤城一向是喜欢清晨的,不论是寒冬腊月还是阴雨绵绵,他都喜欢,甚至有一种特殊的迷恋。以前在白云城的时候可以到处走走看看,城中的早市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如今在这王府之中,唯一能够吸引叶孤城的也就是这昨夜还未看尽的腊梅了。朵朵淡黄色的花朵中蕴含着橘色的花蕊,惹上了几点晨起的露水,显得更加娇嫩。 只是看着这花,就会想到梅树下出现过的那个身影。 ――若是心中安宁,那便是安宁。 叶孤城一夜辗转,始终想的都是这句,那种悠然自若的语气,也就只有花满楼能真正做到心中安宁吧。 一抹苦笑流连于唇角,久久不能散去。 林离笙也是习惯于早起的,只是伫立在梅树下的白色背影实在是太过寂寞了,仿佛谁都无法融入。那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哀伤,使得林离笙只能淡淡地叹了口气。 或许叶孤城和西门吹雪都是寂寞的,他们都在寻找那个能够填补心中空缺的人,西门吹雪找到了,叶孤城却没有。 两个孤世而立的剑客,两段不同的逐剑之路,是生是死,只取决于谁能先看破自己的道。 可是――很多事情,看得透,却看不破。 比如情之一字。 怀中还是揣着那根上官飞燕留下的血羽。虽然在紫客庄她的住所未找到什么,但是他却知道以上官飞燕这种谨慎且鬼灵精怪的人绝对不会凭空失踪的,就算是别人捉去或者自己离开也会留下些什么让他发现的。 果然,那日,朱高炽等人匆匆离开,说是家中有事,可这家却别有洞天,恐怕是朝中或是地方出了什么大事,否则那两人不会离开得如此匆忙。 也就是在林离笙目送两人离去时,发现一处灌木丛中的一点红色。仔细想来,似乎是上官飞燕曾经躲过的地方。而那边留下的只有这根血羽。 不是一般的鲜血,林离笙总觉得其中有些奇怪之处。而上官飞燕既然留下了什么,就可能和这次的失踪有关系,而这根血羽就是线索。或许可以从当初她说过的话中推测,也就是这种可能性使得林离笙来找花满楼,毕竟花满楼与上官飞燕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 沉入自己思绪的林离笙丝毫不觉门外渐渐走近的脚步声。 “离笙?”花满楼的声音由远及近,站在门外细听着房中主人的动静。他早已察觉梅树下的叶孤城,那丝敏锐的目光看向他时,他便微微颔首以示友好。接着便来到了林离笙的房门外。 花满楼脸上带着分无奈,或许他认为林离笙至今还未醒来。正在他转身欲走之际,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屋中的男子并未有所走动,仍旧是那副悠然的样子半倚在舒适的太师椅上。 “满楼,这般早就醒了?”林离笙刚刚一瞬间的沉思竟是没有听到花满楼的脚步声,直到那声呼喊才将远游的思绪拉回。 “如果你说的早晨是日上三竿之时,那么现在还算是早的。”花满楼打趣道,脚下却一步不停地走入室内。转身将房门也顺带关上。 林离笙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手指敲击着木制的桌子边沿,发出“咚咚”的声响,口中却嘟哝着:“对我来说确实还是很早的。” 那种仿佛稚儿耍赖时的语气真是让花满楼哭笑不得,没想到一向人前成熟内敛的好友竟也会有这样的一面,真是难以想象。 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花满楼接过林离笙递来的茶水,哂笑道:“这茶都凉了。”虽是这般说,却在最后一字落下时,微抿了口杯中的茶水。 花满楼一只是个温柔的人,从不会给人留下不适感。而且这个人,极重朋友。 “满楼,这次前来,真是有事要你帮忙。”林离笙不喜欢拐弯抹角,特别是对自己的朋友,“你还记得上官飞燕吗?” “上官飞燕,她之后就失踪了。”花满楼一边回忆着一边慢慢说道。 林离笙略停顿了下,才又问道:“我前段时间在京城外郊的紫客庄见过她,只是发生了一些事,现在她又失踪了。” 看着微微蹙眉静听的花满楼,林离笙将这段时间接连发生的一系列奇怪的事情皆诉说了一遍。花满楼这般心思细敏的人,或许能够察觉到自己未能发觉的细节。 “离笙,这件事确实很奇怪。古怪的洞穴,莫名的失火,神秘的失踪。似乎毫无联系,却又总感觉都什么地方遗漏了。” 林离笙也是这般觉得,所以微微点头,却忘记了花满楼根本无法看到自己的动作:“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这根血羽。”说着林离笙从怀中取出那根沾上了不少鲜血的羽毛。白红相间,仿佛圣洁的翅膀被生生斩断,刺目、诡异。 花满楼的指尖慢慢拂过这根血羽,和那个活泼的女孩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一一浮现,似乎就隐藏在记忆的角落中。 ――“上官姑娘,你很喜欢鸽子?” ――“嗯,它们有洁白的羽毛,可以自由飞翔在天空中,自由自在。” ――“你喜欢自由自在的感觉。” ――“是啊,只是我总是被困住,仿佛染血的羽翼,永远也不可能变得洁白。” ――“你的心灵是洁白的。你的心中有自由飞翔的翅膀。” ――“满楼,你知道吗,有一种血羽,它是火焰鸟的羽翼,带火的羽翼,用水也熄不灭的。” ――“是吗?我还真是没有听说过。” ――“那我就告诉你,听说火焰鸟是一种燃烧自己温暖他人的鸟类,而它的羽翼在掉落时也会带上火焰的力量,即使是寒冬腊月也能发出热量,若是用水浇就会着火。这种羽翼还能在夜晚放出光芒呢。” 还记得那时的少女语气中尽是羡慕和向往,似乎火焰鸟就是一种自由的象征一般。花满楼也只是笑笑,并没有真的把它记在心上,这段对话也已经在遗忘的边缘了。 现在,这片血羽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林离笙咀嚼着花满楼告诉他的话,这其中又有什么联系呢…… ------------ 43四十三:交错 傍晚的阳光并不能算是强烈,只是那种暖洋洋的感觉在冬季更让人多了些依恋。 雕栏勾渠的院子中,一袭白衣隐隐约约,手中虽只是一截树枝却似如一柄锋利的宝剑,一招一式,似慢实快,那轻如鸿羽的姿态仿若飞仙。 似乎是察觉到轻浅的开门声,白衣翩然的人收回剑势。仿若刚刚的动作已是久远以前的事了。呼吸之间完全没有那丝凌厉。 “城主。”向着叶孤城微微颔首,林离笙左手持剑,右手合上身后的门扉。 叶孤城也是点头示意,两人之间便再没有话语。 花满楼是从另一边而来,他不是没有发现两人之间那种有些诡异的寂静,但是温柔如他,他也会渐渐打破这种僵持。 “离笙,该是用晚膳的时刻了。”渐行渐近时又说道,“既然城主也在,就一同去吧。” 没有人愿意拒绝花满楼,林离笙如此,叶孤城亦然。 西边的一抹红光照在荷塘水中,倒映着三个前后相随的身影,只是林离笙却不想和身后的这个人太过亲近,疾行两步与最前方的花满楼并肩而走。 晚餐甚是丰盛,毕竟是王府的佳肴,有些都是市井间无法想象的精品。只是用餐的人各有心思,都没有太过注意这桌上的香气扑鼻的菜肴。 林离笙想着还要回紫客庄去看看,那个神秘的洞穴一定就是整件事情的关键所在。 金九龄面上平静,心中却在暗暗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被人发现,暗中还偷偷打量着悠然用餐的林离笙。 花满楼知道林离笙还有事情要解决,不日定会离去,只是现在自己还有绣花大盗的事情缠身,不好直接帮他。 而叶孤城的心绪有些杂乱,他本是一个冷血剑客,只是今日练剑时,他的剑变慢了――这是作为一个剑客的致命伤。 觥筹交错的情景在此处是看不见了。因为缺少了个爱喝酒的人。 风还是同样轻,夜还是同样静。只是这般的夜始终是不平静的。 饭堂与宝库相距千米之远,桌上的饭菜还未动,林离笙就知道今天这顿饭还缺了一个人,那个人现在也差不多该来了。 淡淡的笑意慢慢氤氲在那张白皙精致的脸上,林离笙对一边的花满楼道:“主角快出场了。” 花满楼一愣,但随后就反应过来,却还是对林离笙这般肯定的推测表示了怀疑:“你怎知他今晚会来?” 神秘地眨了眨眼,林离笙笑道:“直觉。” “呵呵……”虽是如此不肯定的回答,花满楼却还是相信着这个人的直觉。 当然,这两人的交谈也被叶孤城和金九龄听在耳中,叶孤城思索了下,才问道:“陆小凤的灵犀一指能接住西门吹雪的剑?” “若是西门吹雪心情好的话,他是可以接住的。”林离笙这话中的意思有些含糊不清,他并没有正面回答,但却也算是给出了一个答案,因为谁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花满楼脸上也是扬起了笑意,语气温润:“陆小凤是西门吹雪的朋友。” “哦?”叶孤城似乎不敢相信西门吹雪这样的人也会是陆小凤的朋友。 一旁的花满楼很好心的解释了下:“陆小凤是个很喜欢交朋友的人,他也是个很重朋友的人。” “或许,我们该去看看他是否来了……”话音未落,林离笙原本坐着的位子上就只留下了一道残影。 陆小凤的行动当然绝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所以他飞身掠上了屋顶是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里早已有人在等着他。而且连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陆小凤燕子般一掠而过。看上去现在他已完全绝望,只想赶快找条路出去。就在他身子凌空时,他忽然看见对面的平房上有个人站了起来。一个白面微须,穿着身雪白长袍的人,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看来,就像是两颗寒星。这个人正是隐藏在屋后的叶孤城。 没有丝毫的停顿,陆小凤的人沉了下去。他忽然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落到地上。就在这时,他又看见了剑光一闪,从对面的屋顶上匹练般刺了过来。他从来也没有看见过如此辉煌、如此迅急的剑光。 叶孤城的剑却以出了鞘,剑光如惊虹掣电般追击着向后倒退的陆小凤。 没有别的选择,陆小凤只能退,但他现在也已退无可退,他的身子已贴住了宝库的石壁。剑光已闪电般刺向他的胸膛,就算他还能往两旁闪避,也没有用的。他身法的变化,绝不会有这一剑的变化快。眼看着他已死定了! 金九龄已经屏住了呼吸,似乎这一件剑是向他射来一般。 一旁的花满楼虽然看不见,但是脸上那有些僵硬的笑容预示着他还是有几分担忧的。因为谁都没有料到叶孤城会出手。 除了悠然抱拳观看的林离笙外,谁都不知道陆小凤的命运会如何,连陆小凤自己都不知道。 电光火石间,出乎众人预料,陆小凤的胸膛突然陷落了下去,就似已贴住了自己的背脊。这一剑本已算准了力量和部位,再也想不到他这个人竟突然变薄了。这种变化简直令人无法思议。剑光刺到他面前时,力已将尽,因为这时他的胸膛本已该被刺穿,这一剑已不必再多用力气。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间,陆小凤也已出手!他突然伸出了两根手指一夹,竟赫然夹住剑锋!没有人能形容他这两指一夹的巧妙和速度,若不是亲眼看见的人,甚至根本就无法相信。 叶孤城也已落地。他的剑并没有再使出力量来,只是用一双寒星般的眼睛,冷冷的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也在看着他,忽然问:“白云城主?” 显然他已看出叶孤城的身份,也知道叶孤城并不是真的想杀他,但他的心中还是有几分后怕。刚刚的那一剑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林离笙也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剑,确实是世间难求的剑招。 陆小凤与叶孤城的话他并不在意,但是当叶孤城缓缓道:“像你这样的对手,世上并不多,死了一个,就少了一个!”他寒星般的眼睛里似已露出种寂寞之色,慢慢的接着道:“我是个很骄傲的人,所以一向没有朋友,我并不在乎,可是一个人活在世上,若连对手都没有,那才是真的寂寞。” 这种寂寞或许也是深藏在西门吹雪心中的。 林离笙心中一颤,他又在想西门吹雪了。当下苦笑着跟花满楼几人现出身形,毕竟陆小凤早已注意到了他们。 叶孤城也是个滴酒不沾的人,甚至连茶都不喝。他惟一的饮料,就是纯净的白水。 陆小凤却照样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还能间或回答着叶孤城的话。 叶孤城看着他,仿佛觉得很惊讶:“你喝酒喝得很多?” “而且喝得很快!”陆小凤笑道 叶孤城道:“所以我奇怪!” 陆小凤道:“你觉得喝酒是件很奇怪的事?” 叶孤城道:“酒能伤身,也能乱性,可是你的体力和智能,却还是都在巅峰!” “酒能乱性。这句话倒是还有一个人说过”陆小凤仍是自顾自喝着酒。 叶孤城问道:“是谁?” “西门吹雪。”陆小凤说得毫不在意,他也没有发现一旁的林离笙拿着茶杯的手有了些微的颤抖。 叶孤城的眼中多出了几分冷然,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西门吹雪是你的朋友?” 点点头,陆小凤忽然道:“现在还有个人在外面等我的消息,你们猜是谁?”他就怕叶孤城问起西门吹雪,所以叶孤城一问,他就想改变话题。 但叶孤城却并不想改变话题,又问道:“你是不是也跟他交过手?” 陆小凤只好回答:“没有!” 叶孤城道:“他的剑法如何?” 陆小凤勉强笑道:“还不错。” “独孤一鹤是不是死在他剑下的?”叶孤城的眼底多出了点点欣喜的光芒。 陆小凤只有点点头。 叶孤城道:“那么他的剑法,一定已在木道人之上。”他冷漠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兴奋之色,慢慢的接着道:“我若能与他一较高下,才真是平生一大快事!” 林离笙原本是不想开口的,只是心中却多了一些莫名的慌乱,似乎又有些什么超过了自己的预想,清冽的声音中却听不出一丝的急切:“你见过他?” 似乎是没有想到林离笙也会问他,陆小凤点了点头,接着道:“就在前天。” 果然,这种不安感再次升起,想要把自己的心神都掠夺了去,林离笙微蹙了眉道:“他去了哪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无奈的语气,西门吹雪一向是随心而动,陆小凤也没有这个精力去追问他的去向。 陆小凤忽然站起来,道:“酒呢?怎么这里连酒都没有了!”他可不想再继续西门吹雪的话题了。 直到陆小凤和金九龄一同去了酒窖,林离笙才又开口,但是现在确实对着叶孤城的:“你要去找西门吹雪?” 叶孤城眼中的坚定从不曾变过:“是。” “现在――马上就走。”林离笙已起身,握剑的手比平时更加用力。 叶孤城虽然不知道林离笙为什么也要去找西门吹雪,只是当红色的身影隐入夜色之中时,他犹豫地看了眼安坐于一旁的花满楼,道:“再见。” 花满楼笑了,他知道叶孤城若一定要去找西门吹雪,也没有人能拦得住他的! 夜风吹拂,原先热闹的饭堂,现在只剩下花满楼一人。 他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 44四十四:弦断 冬日雨,一叶落秋意。路千里,朔风吹客衣。 沾着雨水的竹叶微微颤动,一串水珠顺着蜿蜒的枝干滴落下来,在泥地上溅起点点的碎叶,忽的又隐而不见了。 本是打算在前面小镇住上一宿的林离笙和叶孤城却巧遇了昨夜的那场大雨,劈头盖脸的雨滴在这竹林中更让他们难以行进,即使用上轻功,也没有人愿意在这雨天赶路。于是,一宿便在一颗高大的芭蕉树下歇了歇。 一路赶来,两人并没说上半句。虽是不知道西门吹雪的下落,可是林离笙毕竟还是有剑魂这个指路针的。而拖上叶孤城,是因为林离笙知道,就算自己不带上这个人,他也还是会自己找到西门吹雪的。 ――西门。 林离笙的心中反复喟叹着这个名字,那个白色的身影也在脑海中渐渐清晰。那些可以压制住的思念此刻竟是如那疾风骤雨般降临,让人避之不及。 ――昔日一别、 几度流连。花期渐远、断了流年。 ――不如就此相忘于尘世间 ――只是欲忘却难忘,思念刻入骨髓。 温润的唇间一处淡淡的叹息声,惊不起一只停留在花瓣间的彩蝶,却另一旁静坐安神的叶孤城睁开了眼。漠然的视线望向林离笙,可能是在惊讶这般的人也会有烦恼。 只是,林离笙也是人,烦恼的事也不少,偏偏牵挂心头的人此刻正牵动着心神。 一样的白衣,一样的冷然,只是西门吹雪不会用这种漠然的眼神看他。林离笙竟不禁将眼前之人与心中之人暗暗作比。 心中的不安感似乎更加沉重了些。 收回失神的视线,林离笙抚摸着剑魂的剑身,一寸一寸,仿佛拿在手中的不是一把利剑而是一块宝玉。 “城主,如果遇见西门。你会邀战于他?”疑问的语气却是透着某种肯定。林离笙并不用从叶孤城口中知道答案,因为他早已知晓。 两个都是孤高临世的剑客,两人都追寻着自己的剑道,两个寂寞的人,他们的一生都是在等待着对手,正如叶孤城说的,他是个寂寞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活在世上,若连对手都没有,那才是真的寂寞。 所以林离笙不会去阻止这两人的对决,是生是死,皆是命。 不过林离笙却是不相信命运的人,或许他还是会试图去改变点什么。这也是之后的计划,现在还不用去烦心。 “若是你赢了,你会如何对他?”林离笙的视线仍是聚焦在剑魂上,一字一句之间没有丝毫的颤动。 思索了半刻,叶孤城的语气很是认真:“西门吹雪是个很好的对手。输了便是死,而我希望他收下我的剑。” 叶孤城的回话中没有半句的玩笑之意,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的,只是他不知道最后输的是谁,是西门吹雪抑或是他自己。只是两种可能任选其一,他们都会尊重对方的想法。对决后的一切也会按照对方的意思来,而他自己只是希望西门吹雪收下他的剑。 “你们的剑法都是用来杀人的。所以输即是死。”细细回味,这句看似陈述的话中似乎暗藏着玄机。 叶孤城是个聪明的人,他微挑起一边的眉,看向林离笙,这人似乎暗示着什么。 果然,林离笙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不希望西门吹雪输,也不想看到你死。”或许只有林离笙本人才知道自己能改变的是什么,只是微妙的语言艺术,让这句话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 叶孤城的目光还是如此平静,只是心绪却有了涟漪,他的话还是如此坚定:“这一战是不可避免的。” “只是不希望如我想的那般。”林离笙此举是明显的话中有话,因为他不想让纯粹的白染上任何的黑污,就如眼前之人那丝毫未沾污色的白衣一般。 又是一声叹息,或许现在说这些还是太早了吧。 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这一切即使是注定了的,他还是想改变。毕竟,那两个同样纯白的身影,断不适和只留下一个这种结局。 林离笙抚剑的手停顿了下,似乎有些什么在心中呼之欲出,只是现在说这些是不是能够令眼前这人有所改变呢。 不管是有用无用,林离笙仍是开口了:“城主,你的剑道可已到了极致?” 眼中那丝疑惑的光芒闪了闪便隐于眼底,叶孤城本是以为林离笙是那种不喜欢舞刀弄剑之人,故一路上也没与他谈及任何有关于剑道之事,怎知现在他主动提出,叶孤城也是有些惊讶的,只是口中却认真回道:“还未到极致。” 一抹笑意自眼底浮现,叶孤城似乎在林离笙的眼中看到了一袭白衣,但也仅仅只是白衣,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淡淡的清冽语气再次响起,与林间的雨滴相映成趣,反倒有些动人了:“城主所追求的极致又是如何?” “人剑合一。”叶孤城如实作答。 林离笙反倒是笑了,眉眼弯弯着道:“若如此,城主早已做到。那招天外飞仙已是极致。” “剑招如此,心却未必。”叶孤城低叹,语气中的无奈却是让人无法察觉。 “有些事,不去强求,顺其自然,反倒更好。”貌似是与前面的主题毫不相干,但是叶孤城还是听出了这话中暗含的寓意。 眉峰微凛,心中却已有了些顾虑:“一切早已注定。” “天命随人心,一切皆是心魔。人剑合一,剑本无心,剑本无情,剑本无欲,剑本无妄,如此才是心之极致。” 林间只听见风吹竹叶的声音,仿佛坐于树下的两人已是无物。许久的寂静,足够一人沉思断悟。 于是在静默中,心中一直久绷不下的弦就这般断了。 没有那种惊涛骇浪般的感觉,如此自然,如此顺当。那一直的执念在冥冥之中化为乌有,心中忽的多了一份释然。 或许本该如此,或许早该如此。 原来竟是这般简单。 雨丝渐渐变细了,如牛毛一般,细细密密,却没有了那种让人不适之感。天边的一丝晨光微露,林离笙收起昨夜覆于地上的衣物,放入包袱中。 起身将衣角的一丝皱褶抹平,复又与侧立于一旁的叶孤城继续朝着京城赶去。 按照剑魂现在指示的方位,西门吹雪应该就在京城。 想起那个白衣如雪的人还会去经营糕饼店,林离笙的嘴角就不禁微微上扬。这也是那个人心中的温柔吧。 两道身影消失于雨幕中,竹叶轻摇,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 45四十五:相悦 若是说天下有什么人是西门吹雪找不到的,那基本上不可能。但是若说天下有什么人能够找到隐蔽起来的西门吹雪的,那么还真的是不多。就算是西门吹雪的朋友陆小凤都不一定能够直接找到其人。但是就是有人可以。现在这人正站在京城的大街上。 这是间糕饼店,四开间的门面,门上雕着极精致的花纹,金字招牌上写着三个斗大的字:“合芳斋”。此地明面上的老板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干活的伙计手脚却是很灵便。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少人会进店看看。而这店中的糕饼确实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只是谁都不清楚的是,这里的店面原是属于万梅山庄的,因为谁都不能把这个整天笑嘻嘻的老头与那个面无表情的冷血剑客联系起来。 就算是一向喜怒不现于色的叶孤城,也是显出了些疑惑和怀疑。只因林离笙原是匆匆而行,却在到达这家糕饼店时,忽的停下了脚步,似乎已经到了目的地。 林离笙知道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最起码他不会让叶孤城与西门吹雪现在见面。于是转身,若无其事地向着一边的的清悦客栈走去。连一边的叶孤城也不知此人到底想着什么。 似乎一路上两人都是凭着林离笙的直觉走的,没有任何的情报,没有任何的指示,只是毫无目的地朝着一个方向赶路,谁知竟到了京城。 叶孤城本是可以凭着自己飞仙岛的情报网收集些西门吹雪的行踪去向的。或许更简单的,他宁愿去万梅山庄等着。 林离笙眼底已经有了笑意,面上却仍是那般的淡漠。还是那副万事不干己身的姿态,只是心底那淡淡的喜悦因为离那人近了一点而难以平息。 “小二,住店。”两间上房中,两人心思各异。 叶孤城还在细细品味那一番雨中的对话,如此的触动不仅仅是一句话,更是关乎着以后要走的每一步。原先的自己没有任何的牵挂,除了剑外,似乎再没人能够进他的眼。 现在却不同,那种寂寞感竟有些渐渐退去的趋势。那腊梅花下如初生稚儿般纯净的脸庞在眼前如星光般点点汇集,展开一幅绚丽的图画。只是这画中缺少了些什么…… 叶孤城是个寂寞的人,他本是甘于寂寞、乐于寂寞的。少年时练剑废寝忘食,虽孤独一人,却没有深入骨髓的寂寞。练剑有所成是他唯一的目标,那份对剑的炽热感情能把人性中其他的情感都掩盖起来,寂寞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就算偶而涌出的一丝感叹,也逃不出意气的影子。 没有人可以容忍时间永远停顿在一刻,一个没有人相伴、没有人倾听、没有人理解的时刻。叶孤城也是如此。 所以当他没有对手时,他就感到了寂寞。于是他选择背起家族的重任,复国的想法就渐渐成了他的执念。只是现今,或许他的心中多了一个身影,那个影子还很模糊、不清晰,但是叶孤城却很肯定那是谁。 烛火闪动间照着那个半倚在窗边的人影,黑色确实不适合他,这个男人温润恬静的面庞更加适合淡色,只是他喜欢黑色,这种纯粹的黑仿佛就像那个人的眼,黝黑深邃。 ――西门,今夜又是无月。 从窗口往外看去,能够窥到街对面糕饼店那昏暗的灯光。 一年之约,现在已过了大半年了,心中的思念却是越加浓重。如今更是无法压抑,或许去见上一面就好,只见一面。 如此幼稚痴傻的理由,却让这黑色的身影越窗而去,丝毫不顾及一墙之隔处还有一人。当然,此时的叶孤城也不会去理会林离笙在做什么。 “谁!”屋檐上轻微的脚步声却始终逃不过闭目休息的白衣剑客。声到剑出,当那抹白光瞬间出现时,林离笙就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了。 原是有些混乱的思绪在见到那一身白衣时瞬间平静了下来。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林离笙连举剑各党都没有,剑尖停留在距离脖颈三毫米之处。 忽的生生停住,再也动不了分毫。泛着白芒的剑锋瞬间隐入剑鞘,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深深的拥抱。带着淡淡的冷梅香气…… 剑光流动一片无言挣扎,只留那一丝温暖。 一年之期未尽,思念已生生要将人困死。那日思念像的人儿,千言万语都化为这一刻的相拥。 林离笙半敛了眼帘,几点晶莹已快关不住了。感受着那双坚实的臂膀,那般紧紧的困住自己,仿佛锁链般缠住,再也挣不脱。可是他却是心甘情愿被困住的,只因这人微微颤抖的身影。 “西门……”清冽的声音中带上了一分洒然。感受到的是这温暖的胸膛中渐渐加快的心跳。双手环上这人的背脊,喟叹出声:“西门,我想你了……” ――原以为时间能够冲淡心中的冲动,原以为爱情遥不可及,原以为昔时便是终点。 ――又怎知思念越来越浓,怎知早已放不下,放不下了…… “离笙……”深邃的黑眸对上清澈的黑瞳,一种淡淡的契合感不禁传递开来。 夜色仍是幽深的,无月,但却很好。 轻轻的呼唤着对方的名,已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双透彻的眸子了,却仍是如此的熟悉,没有半丝的改变。那是记忆中的眼。 于是渐渐沉迷,于是情不自禁。微凉的唇瓣贴上微敛的眼,只是轻轻的触碰,带出了点点的温暖感觉。反复的轻触,伴着那细微的眨动,西门吹雪的动作忽的顿了顿。 望进那双清澈的眸子,带着询问的意味。西门吹雪表情是如此的认真,仿佛在对待最珍贵的物品一般。 沉默,林离笙虽然不想处于如此被动的境地,但是看着西门吹雪这般小心翼翼的举动,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便是默许吧…… 薄唇再次袭上,覆上那两片水润般的柔软。起初,只是轻轻地覆上,慢慢的接触,彼此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不算丰润的唇,却很温暖,缓解了薄唇上的丝丝凉意。 似乎是不再满足于这简单的触碰,一寸一寸,西门吹雪舔舐着男子温软的唇瓣,沿着唇线,细细描绘。 没有给与熟练的回应,林离笙眼中带着淡淡宠溺――如此的西门,确实相当可爱。 慢慢深入,西门吹雪的的动作,不由得有些加快起来。轻含住柔软的唇瓣,唇齿之间弥漫的都是彼此的气味,下意识地微咬了下,却又不会让对方感到丝毫的痛觉,加上些轻微的吸吮。 似乎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深邃的黑眸中带上了点点的沉醉之意,轻柔也加上了些力道,加入了丝激切,带上点啃咬的意味。 ――“西门……”微启双唇,一丝气息吐露,却让专心探索的男人找到了蹊径。自然而然的进入。 灵活的舌尖刷过牙床和壁腔,并无技巧,只是很自然地知道该如何去做。一点一滴地描绘,由舌头到上颚,渐渐深入,缠住那最深处最柔软的所在。 ------------ 46四十六:相契 ――西门,我已明白你的心、你的情、你的念…… 清明的双眼渐渐拢上一丝意乱神迷的朦胧,相交相缠之间,带出些微的气息不稳。 剑眉微敛的冷峻男人一向平静无波的眸底,也腾起了些许波澜。狂热的情却带出这般缠绵的吻,如冰层下燃烧的火焰。将仅剩的理智吞噬,那么深刻,似乎要将对方揉进骨血,一丝一毫的空隙都没有。 ――离笙,今日相见,我不会再放手…… 即使没有丝毫的经验,只是凭着直觉想与怀中的人更加靠近。感觉着对方的回应,心中的喜悦渐渐浮上眼底。 林离笙环于后背的的双手渐渐下移,在男人强韧的腰背部收紧,似乎是想以这细微的动作传达他心中久别后的欣然。只是那源于条件反射的轻颤却没有逃过林离笙的眼。 这是…… “西门……”脱离的唇舌吐出几字后复又被缠住,这般执着,这般的不愿松手。却是敌不过林离笙眼底忽然凸显的清明神色,那双明澈的眸子泛起点点的忧虑。环着的手渐渐放下,垂于身侧。 ――他竟这般大意,这般忘乎所以。 ――西门吹雪停留于此,必有原因。 ――他是受伤了,竟是受伤了。 深邃的黑眸中隐隐带着的那种热切渐渐平息。唇齿相离,西门吹雪望进那双带着担忧神色的双眸。 ――这人已察觉了吧…… 如此的夜,没有太多的光线,除了屋中那隐隐灼灼的烛火外,只有满满的寒意。 “西门,你受了伤?”肯定的语气没有丝毫的询问意味,即使已闻不到丝毫的血腥味,即使已完好的进行了包扎,即使从西门吹雪的神色已看不出任何的迹象。那种犹如针扎般如芒在身的感觉,一点一滴地刺进了林离笙的心。 ――从未想过这人也会受伤。不是为单纯的对方受伤而心痛,只是明白,原来自己竟也是这般的幼稚,竟也如世人一般将剑神的名称强加于这个男人身上。原来自己竟是这般…… 西门吹雪并不知林离笙心中的想法,只是那眼中现出的茫然失措另他有种恍然若失的感觉。这才记起,这个男人至今还未表达过任何想法。 “离笙,你……”似乎是这声呼唤,才牵回林离笙纠结的思绪,看着眼前白衣胜雪的男子,挺拔的身姿如青松傲立。 突地,那种失措之感再次升起,挣开对方禁锢住自己的双臂。林离笙转身就从屋顶跃下,竟是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盘旋在他心中的只有一个念头――自己竟是如此的自以为是。以为了解西门,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 没有丝毫预兆地离去,那仿佛逃跑般的神情,西门吹雪一个飞身就将林离笙拦住。甚至是上前拉住了他未握剑的手。 “你这般,又是何意?”冰冷的语气中已经完全不见了刚才的火热。但是这就是西门吹雪,这是林离笙一直知道的西门吹雪。一个冷血无情的剑客。 “离笙,这次,我不会再放手了!”这般坚定的语气,这还是那个自己认为的西门吹雪吗?林离笙看着眼前人那双充满坚毅光芒的眼眸,连那深邃的脸部轮廓都预示着这人必定言出必行。 ――西门,西门吹雪。不是那个书中描述的剑神,而是一个吸引着自己的男人。一个真实的西门吹雪。 虽然心中那种恍惚的感觉并未退去,但是那从相握的手掌传递而来的暖意,将心中的胆怯感尽数扫去。毕竟眼前的男人,是自己认定的。 “西门……”略微的停顿,似乎是在思索接下来说些什么,“你的伤可重?” “无妨。”看着眼前人渐渐平静下来,西门吹雪微不可查的轻吐了口气。 林离笙这才醒悟自己的这番作为竟让这个一向骄傲自信的男人都有些紧张了。其实,眼前的西门吹雪才是那个能够牵动自己心神的人,不是因为他是剑神,不是因为那本虚幻的书。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会这般的患得患失,才会这般的失神无措。 两人的身影在烛火的跳动下相交在一起,简洁的屋子,没有什么多余的布置,一张床摆在西侧靠窗处,雕花的交椅整齐的摆放在东侧靠墙处,一张长形书桌显出古朴的感觉。 林离笙打量了一番简单的屋子,脸上不禁浮出些许的笑容,幽幽道:“西门,这里果然像是你住的地方。” 话语中掩不住的笑意,使得西门吹雪此时的心情也好上了几分。只是林离笙的下一句话就突兀地破坏了这种良好的甚至有些暧昧的气氛――“一年之约还未到。” “离笙,你可好?”西门吹雪当然知道林离笙话中的意味,即使他故作不以为意,但是西门吹雪知道这一年之期太久、太长,太浪费时间。只是他现在只想关心眼前这人,毕竟已多月不见。 “好。你却不好。”这话中分明带着几分抱怨之意,像是撒娇的孩童。谁也不可能对西门吹雪说出这种略带责备语气的话语,因为他们不敢。但是天下恐怕是没有他林离笙不敢做的事,不,现在或许有一件,那就是――离开眼前这个男人。 “舜夏青的诡计,这样的人污了我的剑。”轻描淡写的回答,似乎只是一件小事,但是能让西门吹雪都受伤,恐怕当时真是凶险万分。只是他知道,他不想让他担心。 ――有一种温柔,融于心,隐于表。 ――有一种情感,融于血,隐于心。 ――西门吹雪,我愿同你一起,无论生死。 抬手抚上那深邃的眉眼,清冽的声音中透着几分了然:“西门,从此剑鞘不相离……” ――西门,从此剑鞘不相离。 ――再不相离! 如此便已足够…… 浮云覆于天际,将星光遮盖得一丝不漏。院中弥漫的是淡淡的冷梅香气…… ------------ 47四十七:蒹葭 微凛的剑眉稍稍松展,这人终是不走了。 那细致的触觉,从眼睑处渐渐传递至心间,这份触感只能属于自己,也只会属于自己。 如满天星空忽然而至,如翩翩仙人蹁踏而来,似乎一切就这么通了,心中已没有任何迟疑。林离笙嘴角的笑意加深,或许这般才是自己一直希望的,能够触碰,能够相依,能够相知,能够相爱。现在最多的感觉似乎是庆幸,庆幸自己的留下,庆幸是这个人。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者,芦苇也,飘零之物,随风而荡,却止于其根,若飘若止,若有若无。思绪无限,恍惚飘摇,而牵挂于根。根者,情也。相思莫不如是。露之为物,瞬息消亡。 只是如今,心中的空缺已经被眼前之人填满。满心满眼的都只剩下着一袭白衣,其他的似乎都已不重要了。 如此这般的自己,竟是有些矫情了。 欲放下的手,稍有动作就被另一只手掌覆住。微冷,带着常年练剑所留下的薄茧,指节分明,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没有一丝的尘埃污渍。 “离笙,你怎知我在此?”西门吹雪的行踪连陆小凤都不可能知道,但是眼前这人不同,似乎是冥冥中的指引。 那双清明的眼中似是有些什么一闪而过,才道:“西门,你可知御剑之术?” 微摇了摇头,西门吹雪拉着林离笙走到椅边坐下,因为他知道林离笙定是有些事要告诉他,而且这些是一定是他的秘密,别人都不知的秘密,他却愿意告诉自己。 相握的手至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即使两人都已坐下,西门吹雪还是不愿松开的。既然他想,就随他吧。林离笙的眼底笑意满满:“我使用的便是御剑之术,用意念操纵剑。” 将手中的剑魂平放于红木矮桌上,白布一层层退下,显现出剑魂之身:“此剑名为剑魂,以魂铸剑,魂住剑中。” 那双黑幕般的双眼闪了闪,如孩童找到玩物一般。单纯的欣喜,毕竟西门吹雪潜心于剑道,如今见到这般神奇的御剑之术,心中必是有些惊喜的。 “离笙,是这剑中之魂指引你来此。”西门吹雪是何等聪明的人,简单的指示便已让他明白林离笙想说的是什么。 林离笙不想让前世的羁绊留到这生,不论记忆如何,他都以不想去谈论。所以点到为止,蜻蜓点水般,平息了西门吹雪心中的疑惑。 “西门,此行与我同来的还有叶孤城。”林离笙知道这种事还是趁早告诉西门吹雪为好,一切都该由西门吹雪自己决定,不管是战,是和,都不该任自己左右。 ——西门,此情,相随。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佛法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情之为物,虚幻而未形。 以身殉情,一向是林离笙不齿的,所以他不会去想决战之后是谁胜,谁输,谁生,谁死。因为他不会让自己后悔。 西门吹雪还未做声,林离笙的话语便再次响起:“西门,你就是你,随心所欲便可。” 西门吹雪望进那双闪着了然神色的双眸,原本的犹豫一闪而过。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离笙,夜已深。”灯火阑珊,长夜催风,不知不觉,已是夜深。 “那便睡吧。”起身,相握的双手也被轻轻抬起,原是想回客栈的林离笙,似有所觉,微抬起眉,道“你也该睡了。” 西门吹雪看着他,薄唇微动,道:“一起。” 半合了眼,那眼底荡起丝丝涟漪,林离笙微颔首:“好。” 床旁的矮几上,熏香升腾,刚燃的熏香多了一丝浓重的烟熏味,回荡在屋内,只是——如此甚好。 不同于万梅山庄的简而内华,此处多了一份古朴与简淑。青色薄纱垂于床畔,虽是不甚宽阔的床架,只够一人。如今合塌而眠稍显拥挤,只是两人都不介意罢了。 放下束发的发冠,长发低垂,触及脚踝,黑色的衣衫被掩盖了大半。 西门吹雪已褪下外袍,搁在床头旁木制的衣架上,一手接过林离笙手中的发冠,一手轻抚上那如绸缎般柔顺的发。 “这发竟又长了些。”手指撩拨了下扣结,外衫的扣领处微敞了些许,露出其中丝质的雪白内袄。 “如此,甚好。”西门吹雪打理着有些垂在耳侧几缕有些凌乱的发丝。吐出的气息漂浮在耳际,有些微的轻痒。 林离笙侧了身,不着痕迹地避过这种不太熟悉的触感。已解下的外衫搁在白衣上,一白一黑两种色差鲜明的衣物,静静地躺在一处,仿佛太极两阴相吸相合。 虽说练武之人不畏冷,只是这寒冬腊月,林离笙仍是多加了几件衣物。等林离笙将内袄脱下,置于架上,西门吹雪已矮身坐在塌沿,略略弯腰,将缎靴除下。 窗扇半开着,烛光微动,床上的被褥和枕巾皆是雪白。手指在系绊处动了几动,解下罩衫,西门吹雪撩开纱帐,在里侧靠墙处躺下。微微侧过头,将睡枕让出一半。 林离笙脱下长靴,长发已披散在床间,侧身躺下。两人靠得这样近,于是漆黑的发便铺散在了一处。彼此的气息就在咫尺,在略显昏晦的纱帐内,令人感到莫名的心安…… “西门……”淡淡的喟叹声,传递着心底的无奈,这人……靠墙处必是冷的,更别说是在这般简陋不算温暖的室内,这人却…… 将身上盖着的棉被微扯了几分,伸开的手就这般将那挺直的背脊环住,身体向那稍冷的方位微挪了几分。 略抬首,向西门吹雪看去,发现西门吹雪也正看着他,在那双深沉无波的眼底,他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以前从不曾在西门吹雪眸中见过的,眼下却满满蕴着的东西——那种淡淡的暖意。 或许自己就是溶于这淡暖中吧…… 腰间忽的一紧,一双有力的手臂就这般环住了后腰。不紧,却带着丝不言而喻的坚决和安然,还有,一点儿淡淡的执拗。 他与西门吹雪并头躺在枕上,对方的手臂还环在他的腰间,虽是有些微寒的手臂,但那丝淡淡的暖意便将寒意去了…… 林离笙被这种暖意感染,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触及对方墨黑的发。西门吹雪的眼角微微跳动一下,然后就略略眯了眼,似乎因为他这样的举动而感到几分惬意与祥和,薄唇亦扯出一丝淡淡的弧度,就是在笑了。这个笑容并不冷澈尖锐,而是有如微风拂过,带着点儿暖暖的和煦。 漆黑的乌鞘长剑在从帐外透进的烛光下,泛着森寒的冷意。那是西门吹雪的剑,从不离身。 西门吹雪剑眉微挑,注意到林离笙的目光,将剑从身后放置身前。 心下一动,似乎是有了些什么打算,林离笙启唇,道:“这剑,似是缺了什么……” 但是到底缺了什么,林离笙还不打算告诉西门吹雪。那近在眼前的眉眼处透露的疑问,被突如其来的吻截断。只是轻吻,浅尝戛止。 林离笙的手隔着薄薄的里衣,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下面结实密致的身体上那偏冷的温度,不暖,却是如此温柔。 西门吹雪的呼吸似乎微微停了一瞬。被巨大的喜悦和震撼所冲击,他甚至在短暂的时间内呈现出一丝茫然,只知道手掌沿着那人的肩膀,一点一点地抚摸,顺着挺直的脊背线条缓缓挲摩,缓缓温存…… “西门,夜深,睡罢……” 轻风拂起床帐,唯留下两人交缠的鼻息……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庄子曰:乐出虚,蒸成菌。一理也。霜者,露所凝也。土气津液从地而生,薄以寒气则结为霜。求佳人而不可得,复又得之,于是相思益甚,其情益坚。 ------------ 48四十八:双剑 晨曦微露,几丝明光透窗而入。桌上的蜡烛已经燃尽,那烛下的瓷托盘处残留着点点凝固的蜡液,袅袅的熏烟兀自飘散在空中。 略显昏暗的小屋中,唯留那轻轻撩动的床边纱帐,帐后隐约闪现着模糊的人影。 颤动的睫羽下渐渐显露出一双仍带着朦胧水色的双眸。似是晨间的露珠般,那眼底的黑色中泛出少许晶莹的彩色。眨了眨眼,记忆在瞬间散开,一丝一缕勾着人的心绪…… 感觉着腰间的重量和温度,淡淡的笑容便不禁爬上了嘴角。恍然间就有那么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便该如此,似乎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了无数遍,心下的那份安然与和适竟是如此熟悉…… 就着这种莫名的冲动,微微仰起上身,看着对方的睡颜――没有了平时呼之欲出的剑气,英挺的剑眉在入睡时显得格外放松,只是平时总是蹙着,在眉间有着淡淡的痕迹。 抑不住的俯身,在那淡淡的眉痕上落下轻巧的一吻。还未离开几毫,便直直坠入了那双深潭一般的墨瞳中。 唇齿在瞬间被掠夺了去,带着一丝的慌乱,承受着对方那有些急切的纠缠。 肩上突增的力道,将林离笙本垂空的身体按压进一个温热的胸膛。只是那原本撑着床脊的左手由于这迅疾的力道猝不及防的弯曲,使得关节处传来一瞬尖锐的疼痛。 尖锐却不是不能忍受,形状较好的眉宇深深蹙起,却又在瞬间缓缓平下。 “离笙……”即使细微,却仍未逃过西门吹雪的眼,刚刚触及对方口中柔软的舌便退了出来,慌乱中带起几丝暧昧的银丝。西门吹雪一向冷静的语调中竟是带上了一丝抱歉,“我太急切了……” 身下起伏的胸膛渐渐平息下来,深邃的眼底闪过温柔的神色,那略带歉意的语气却是让人不喜的。 ――毕竟无论何事,他都不会怪罪于他,何况今日只是情不自禁。 “西门,无事。”微抬起左手,似乎还是有些酸痛之感,但是已无碍。伸手抚过停留在额前的几缕碎发,林离笙的指尖带着些微的冷意触及西门吹雪的额际。 抬手,西门吹雪略带薄茧的手掌轻轻摩擦着掌中的手指,传递着源自心灵的暖意。 “西门,昨日来此,我并未告知叶孤城。”言下之意便是要去寻那叶孤城了。虽是不知叶孤城见了西门吹雪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但是现在毕竟是他带叶孤城来的,就顺其自然吧。 起身,拿过衣架上的白色雪绒内袄披上,繁复的扣结在灵巧的手之下一一合起。俯身,将置于床脚的的毛绒长靴穿上。这才向前踱了几步,勾起那黑色的外袍送送置于肩上。 略微的侧身,只见西门吹雪正坐在床沿,伸手卷着那青色的纱帐,用床架上的帘钩吊起。松散的长发披散在白色的床褥上,形成鲜明的颜色对比。 心下一动,想起昨夜入手的柔顺触感,林离笙微挑起一边的细眉,语气中透着些慵懒之意:“西门,我为你束发。” “好。”虽仍是清冷的声线,只是那一点点的松融便如雪域融化般多了点点的柔情。 这古时的铜镜不如水银做的镜片,不能完全照出镜中人的影像,只有那稍显模糊的虚影,可是那双深邃的眼却是看得明确。木梳也是普通的,只是上面渐渐传来的紫檀香气倒是迷了人的嗅觉。 “西门,你在此已有数日了,何时回万梅山庄?”林离笙轻疏着眼前人墨黑的发,不算是柔长,但是却如这人身上一般散着清冽的冷梅香气甚至如匹练般加上了些硬度。 西门吹雪透过铜镜看向专心料理自己长发的林离笙,发丝中传来的是手指划过所传来的触感,虽是轻柔,却无法忽视。 矮几上摆着的是串着几颗碎晶石的白色发带,简单却不朴素,正如眼前这个人。将身后较长的发挑出,一圈一圈的缠上发带,最后在晶石的穗绊处松松系上。如此便好了。 西门吹雪眼底泛上深色,起身,挺拔的身姿比林离笙略高了少许,薄唇吐出自己的心意:“愿为君为此。”说着接过林离笙手中的木梳。 眼中的笑意再明显不过,这人…… 等到两人梳理完毕,西门吹雪吩咐下人将洗漱物品送来,并准备早膳。 穿过精雅的花园,前面便是糕饼店,四开间的门面,门上的金字招牌上雕着“合芳斋”三个斗大的字。 林离笙看了两眼就回首望向西门吹雪眼中不乏笑意。这种淡笑甚至露到了脸上。 “这是家字号很老的糕饼店,用的人却全是我以前的老家人。”西门吹雪面有得色:“你有没有想到我会做糕饼店的老板?” 林离笙回答的理所当然:“没有。” “你有没有看过江湖中人卖糕饼的?”西门吹雪再次问道。 “没有。所以要找你的人就算找遍九城,也找不到你的”这是肯定的答案,就算是陆小凤都不会知道西门吹雪竟会在此处落脚。 西门吹雪的话中却忽的有种遗憾之感,只是林离笙知道这其中不免有几分是装出来的:“你就是个例外。” “所以为了不暴露你的行踪,你就只能带上我了。”林离笙打趣道。 垂在衣侧的手忽的被握住,坚定的话语响起:“再不相离!” ――再不相离,也在不想离。 只是有些事还是必须要面对的,躲不过的就不用去躲,况且西门吹雪定不会做出这种躲避之事。 大步迈向不远处的客栈,那是昨日林离笙和叶孤城入住的客店。林离笙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坚信着西门吹雪,也坚信着自己。 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一同步入客店大堂,本是样貌出众的两人,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更是惹人侧目。只是那凌厉的剑气却让人生生的不敢有所窥伺。这般强盛的剑气夹杂着尖锐的剑意毫无顾忌的四散开来,客栈中的人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心中虽有恐惧,但双脚却是难移半步。 此刻,叶孤城早已料到来者是谁,虽然不知为何西门吹雪会来,但是这也正和了他的心意。 心意一动,人影已动,原是安坐于房内的白影已破门而出,来到了楼梯上。 两柄孤高的剑,在此刻相遇。不是巧合,只是本该如此。 只是最终若只留下一人,那么不论是谁都会有所遗憾。 西门吹雪看向那从楼梯口缓缓而下的白衣剑客,眼中就多了几分战意――这人值得他拔剑。 叶孤城看着同穿白衣的西门吹雪,唇边隐隐的带上了笑意――西门吹雪!果然值得一战! ------------ 49四十九:阴谋 两人站在一处,同样的白衣胜雪,同样的形容冷峻,同样的剑意凌人,只是又有些什么不同了,究竟是西门吹雪不同了?还是叶孤城不同了?谁都不知道,也不愿去知晓。 京城的客栈中有着不少的达官商贾,武林中人倒是不多见的,只有少许有见识的知道这两人会是谁。即使不知道,但从那慎人的剑气来看,就已让人坐立两难。 “西门吹雪?”叶孤城眉峰一凛,狭长的眼直直看向站立如松的西门吹雪。似乎是在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一神一貌。高手相争,正如大军决战,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所以对方每一个轻微的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甚至连每一根肌肉的跳动,也都应该观察得仔仔细细,连一点都不能错过。因为每一点都可能是决定这一战胜负的因素。 “叶孤城?”西门吹雪当然也知道,所以他的目光锐利如剑锋,不但看到了对方的手、对方的脸,仿佛还看到了对方的心。 握剑的手微抬,一把乌黑长剑横架于身前,西门吹雪冰冷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寒意,望进叶孤城如寒星般的琥珀双眸,道:“此剑乃天下利器,剑锋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十三两。” “好剑。”叶孤城不吝眼中的欣赏之意,回道,“此剑乃海外寒剑精英,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好剑。”西门吹雪也是同样的欣赏。欣赏这剑,更欣赏这如剑般的人。 这时候,满室静默,寂静如虚无。虚无中酝着情人的梦。 情人,永远是最可爱的,有时候,仇人虽然比情人还可爱,这种事毕竟很少。 仇恨并不是种绝对的感情,仇恨的意识中,有时还包括了了解与尊敬。 只可惜可爱的仇人不多,值得尊敬的仇人更少! 怨,就不同了。 仇恨是先天的,怨恨却是后天的,仇恨是被动的,怨恨却是主动的。 能不能说西门吹雪恨叶孤城? 能不能说叶孤城恨西门吹雪? 他们之间没有怨恨,他们之间只有仇恨。他们的仇恨,只不过是一种与生俱来,不能不有的,既奇妙又愚笨,既愚笨又奇妙的仇恨! 也许,叶孤城恨的只是――既然生了叶孤城,为什么还要生西门吹雪。 也许,西门吹雪所恨的也是一样。 所以他们之间必有一战,胜即是生,败即是死。 原来西门吹雪是这般认为的,叶孤城也是这般认为的,只是现在两人都已有了羁绊。于是胜负未明,生死未知…… “月圆之夜。”叶孤城沉声道。 “紫金山顶。”西门吹雪依然回道。 一个定了时间,一个定了地点。一场旷世对决便如此定下了。 ――这两人竟是这般随意,只是似乎还是有什么遗漏了。 眼中茫然一片,林离笙潜心静思,忽的似是醒悟般眼前一亮――是时间不对。 本应是定于九月的决战,此时已是十二月。果然,细细一想,自从自己参与到这个世界中,所发生的事件都像是提前了不少。 难道…… “西门,你还有伤在身。”林离笙的出言打断了眼下这幅剑拔弩张的气势。也让叶孤城的视线转开,汇聚到林离笙身上。此时才注意到这站在西门吹雪后方的男子,一身的黑色倒将那副柔弱的样子掩了大半,不同于红色的妖艳,生出一种沉稳温润之感。 没有等西门吹雪开口,林离笙语气坚定道:“叶城主必也不想趁人之危。”那双明澈的眼中闪着不容抗拒的神采。 西门吹雪知道,眼前之人所坚持的一定有他的原因。只是…… “那便延期三月。”叶孤城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之人,当下便做了决定。 “好。”西门吹雪应下,那双如乌墨般的深眸却直直看向身后的有些漠然的男子,似乎是想看出些什么。 微微颔首,林离笙心中却因他刚刚的猜想而有些慌乱。原先的轨迹竟早已偏离了,自己却还未曾发觉。 故作镇定,心中却如那混乱的线团般无从着手,欲理还乱。 ――这是一个阴谋。一个天大的阴谋! “离笙……”低沉的声音却没有往日的冰冷。眼中恢复清明,映入视线的便是那笔直的男子,他的薄唇微抿,刚刚的低叹便是从中溢出的。 叶孤城已走,在定下决战时间的那刻,他便毅然离去,因为他此行的目的已成。他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 露出一抹悦人的浅笑,林离笙如无其事般笑道:“西门,等我一下。”语罢,已轻掠上楼,再下来时手上已多了一个锦布细纹的包裹。 他仍是笑着,笑容中却多了几分僵硬,因为如果刚刚所思的一切确实,那么上官飞燕已经死了,那个活泼可爱,在看向他时会露出丝丝依恋之情的女子,已经死了。 “走吧。”西门吹雪眉峰微叠,握住那冰冷的白皙手掌,向合芳斋走去。 ――离笙,不论发生什么,还有我。 ――那种苍白无力的笑容,我不愿再看到。 茶是上好的碧螺春,带着点点的涩味,却不影响味蕾上泛出的浓醇。有些人不懂品茶,往往会把第一沏的茶水倒去。如此虽去了涩味,也少了香觉。桌上的茶水未动分毫,那形状精美的糕点也是如置虚物。一黑一白的完美搭配,各踞一边的勾花红木座椅。 “西门,你可知最近的绣花大盗?”林离笙侧首看向西门吹雪,西门吹雪也在看着他。 “有所耳闻。”平淡的回话,只是对与西门吹雪来说,那全身敛起的剑意就已不平常了。“已有多人被绣成了瞎子。” “你可知前段时间我在何处?”林离笙说出这话就意味着他要把这件离奇的案子说与西门吹雪,西门吹雪也知其意,只是略微挑起一边的眉角,等待下文。 林离笙接过桌上热气渐减的茶杯,只是略微揭起杯盖,一股清新之气便扑面而来,缓解了口中的几许干涩。 “紫客庄,京城郊外的紫客庄,在那里我遇见了……” 街上人来人往,不少人会止步迈进这家糕饼店,一切都是如平时一般,没有一丝改变,只是又有谁知道看不出的改变才是最骇人的。 ------------ 50五十章 :初现 “你很关心上官飞燕?”剑眉微蹙,西门吹雪在听完林离笙的诉说后才开口,冰冷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怒意。 ――这个人还在介意上次他受伤的那件事吧。 林离笙顿了顿,指尖稍移,触碰着木桌上那只不禁收紧的手,微凉,那虎口处带着薄薄的细茧,可从那修剪圆润的指甲能看出这是一双保养得十分完好的手。 再出口,话语中已多了几分悲伤之感:“西门,昔人已逝,何须多虑。” 那种淡淡的惆怅之感将这个出尘之人拢在了凡俗之中,挣不脱,放不开。恐怕现在陷得最深的便是眼前这个人吧,这个虽是表面平淡,心中却柔软无比的人。 ――你究竟背负了什么? 手上使力,将原是覆于其上的手指握在掌中。双手契合间,不温暖,却是有力的。 深邃的黑眸望向对方,那眼底是浓浓的情,像这杯中的茶一般,回味、无穷。也就是这样一双眼,久久地停留在林离笙眼中,他知道这个人会一直陪着他,不论他做什么。 小道上的人本就不多,何况现在将近年末,春节将至,基本上都在购办年货,这倒使城中人头攒动,郊外人烟稀少。 两骑轻骑,白衣飘飘,红衣滚滚。蹄过之处,烟尘轻扬,留下一路的青烟弥漫。 冬季的植被都盖上了薄薄的霜花,有些泛白,冒出丝丝的凉气。只是在这洞穴处却是光秃秃一片。 何故?谁都不知,所以也没有人敢靠近此处。倒也正和了林离笙的心意,毕竟这里头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可能成为自己苦苦追寻的线索。 西门吹雪没有回万梅山庄,他只记得林离笙许下――剑鞘不相离的誓言,那他便必须遵守。 当然,万梅山庄那繁盛的梅花,此刻怕是已在等待两人的归来。那一瓣瓣的鲜艳桃色,迎风微颤,带起几丝轻微的香气,随风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白色的粉末,与原先上官飞燕那烧毁的住所处发现的如出一辙,只是多了些晶石状的物什,却是让林离笙瞳孔微缩,有些不可置信。 “这是,生石灰。”那洞穴壁沿上四处生长的黑色污块令西门吹雪有些了悟了这洞中始终温暖如春的原因,“再往里走应该就能看到温泉。” 微颔首,那内部传来阵阵热气的恐怕就是温泉的泉眼所在。 “西门,万梅山庄的梅花可是开了?”林离笙突兀的话语,那渐渐浮现在脸庞的淡然笑意,望着西门吹雪略带探究的眼神,缓缓道:“我曾应了陆小凤,给他酒喝。” “好。” 两人已有了打算,既一起来,便一道回。回万梅山庄! 竹林间,寒山石残叶。日暮,翠华湿一叶扁舟行。 万梅山庄,冬。 花开花谢,如此循环。手执着飘落的瓣叶,心中想起那红楼中的葬花之事,情景虽合,人却是大大不同,故这种风雅骚人之境倒是让人做不出来的。 梅酒散着淡淡的香气,仿若花香。少了一些酒味。 只是酒毕竟是酒,只有爱酒的人才能把它视若珍品。可惜的是,西门吹雪不饮酒,林离笙也不爱酒。 半启的梅酒已被饮了大半,喝酒之人还在大声唱着不知所谓的歌曲,有些是唐诗,只是没吟几句就变了调,成了宋词。 西门吹雪已听过数次,倒不见怪。只是让那颇懂音律的人感到几分的无奈,毕竟这样一个人,即使聪明绝顶,却是完全不懂音乐艺术的。而且看他的样子,自己倒是自乐其中。 嘴边的弧度分明带着几分笑意。林离笙只能从那凉亭中出来,披着厚厚的白狐坎肩,踱步于这梅林之下。 离凉亭十步的距离,本是隔绝不了什么声音的,不仅能听见陆小凤的声音,连他的话语都一丝不漏。 只是这陆小凤却是个活宝,看到渐行渐远的人,他倒来了兴致,高声呼喊:“林离笙,你的葡萄酒还有没有啊?” 口中的美酒还未完全咽下,就以想着刚刚喝尽的葡萄酒,活生生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你若应下我的要求,我就是再酿两坛也是无妨的。”接到万梅山庄庄主的邀请倒实是罕见,若是胆子小的人,恐怕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只是这要请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于是万梅山庄就又多出了一个人,一个活宝,一个天天麻烦缠身的人。 他刚从一个麻烦中逃脱出来,现在又要跳进另一个麻烦中,而且还是有人特意给他下的套,他早已逃不过了,只是他还是要做几番挣扎才好。 所以现在的陆小凤一边大口大口喝着美酒,一边还要说些抱怨的话:“叶孤城那样的人,我可请不动啊。” “我想天下怕是没有陆小凤做不成的事。”这般的恭维,让那有些得意的人更加的忘乎所以。 可是得意忘形的结果,必定是悲惨的。 于是陆小凤应道:“那是。”就这一句话,便使原来满脸笑意的俊脸皱成了一团。那副像是踩了狗屎般的样子,倒是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西门吹雪一直这般坐着,他当然知道林离笙有多大的本事将这只小凤凰绕得团团转,最后一定逃脱不了。所以他就这样坐着,看着那在梅树下带着淡淡笑意的人儿。红色的外袍在雪白的绒毛坎肩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鲜艳,那副悠然的姿态多了几分妖娆之感。这般的人,若是不好好留在身边,恐怕眨眼间就被人抢了去。 ――只是这人是他西门吹雪的。 于是一丝笑意便这般爬上了眼底,让人看不真切。 一旁的陆小凤却察觉了,或许现在他该给的就是祝福吧! ------------ 51五十一:赏梅 梅瓣本是白色的,只是因为倾注了人们的情才会让人看到那丝淡粉。由白泛粉的小小瓣叶,簇在一处,垂在枝头,显得有些形单影只,只是多多少少的小小花朵汇在一处倒是让人感到喜悦了。只是这花下的残影,让人看了不舍。 花还是如此,一片片的花瓣点点滴滴的落下来,落了下来,陈在土中,成为下一年的肥料。 万梅山庄的梅,原就以为是美的,是雅的,只是谁又知道那也是冷的,是冷梅。 冬日来临,血花一片片落下,铺在那散着泥土味的褐色泥地上。褐色夹杂上了点点的白,点点的粉。 如此美景,又怎么能留下一点遗憾。 火红的衣袍,袍角上缀着点滴的白色绒毛团儿。如雪般的白色坎肩罩在红袍外,给这满色的白,多了一米亮色。 不是觉得冷,只是那种习惯无法去除。学武之人毕竟比那些普通人的体质好了许多,不惧冷。可是即使不冷,他也还是想要感受这种冬季的感觉。 “西门,雪还未化。”说着这一句,锦装的华美男子略弯下腰,手中已多了一个小小的雪球,扔向身后的西门吹雪。 这样的距离,对西门吹雪来说,够算是一根细小的银针都能轻易接下。只是―― 那个小小的雪球即使砸在身上也没有任何的疼痛之感。 微冷,在白色的素衫上翻开淡淡的一层水泽,西门吹雪对于那个在林间笑颜微展的爱人有着几分无奈,但是更多的是浓浓的爱意。 蕴于眼底,敛于心间,泛上眉宇。 梅,不是简单地赏梅。而那淡粉中蕴含的丝丝情缘看不真切。 于是原地的白色衣衫随着风的吹拂,只留下淡淡的残影。白色将那火红揉于一处,如雪中不小心燃起的火焰,炙热、却不灼人。 冷意已消散,或许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就没有过一丝冷意,淡淡的暖搁在心间。 “离笙,你可喜欢雪天?”西门吹雪话语中淡淡的暖意甚至能融了这雪。 “雪日甚美,只是我唯一喜欢的只有――”细长白皙的手指从那白绸系袖中伸出,抚上眼前人那冷逸俊朗的脸侧,这才叹出那沉沉的话语:“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只有你。 赏梅,已不是单纯的赏梅。现在仿佛还带上了些浓浓的情意。 ――就是这样一个人,单纯的诉说着那份爱意。不在意他人的视线,从不把目光停住在他人身上,这样的一个人,愿意留在自己身边。 于是就这般渐渐靠近,近到分享彼此的气息,近到将对方揉进骨血,近到再也没有一丝的缝隙。 于是唇就这般贴上,紧合,相契,低喘出声。 有点点的雪片从树枝上点点的落下,点点的映在那红色的衣衫上,融入,带出一丝凉意,只是那从脸庞滑落至肩头的手指,已紧紧扣住白色的锦衣,略略推拒开点点的缝隙。 “西门,想喝酒吗?”微眯的眼线中还残搂着点点的朦胧水泽,话语中却留着一些笑意。 葡萄酒,浓郁醇香,有些苦味却不深。苦中多品出的是甜味,甜甜的口感不似一般的酒味,没有辣觉,只有丝丝的青涩。 这是林离笙酿的酒,以葡萄为主料,经过七道工序而成。 或许在西域并不是没有这种酒,只是那其中必是参了些酒精和淡水。而这酒,只是以葡萄发酵而成,没有一丝酒精的成分。 酒不醉人,人自醉。醉于梅景,醉于人心,醉于这淡淡的情。 “这景,这酒,倒是甚美的。”原是不饮酒的两人,在凉亭中小酌几杯却是有些奇怪的。 只是这奇怪在两人看来也不奇了,毕竟酒虽算是酒,却不扰人心绪,也不会让人着性,这酒,多的也就是这份已意境罢了。 酒香在唇齿间辗转几许,舌尖传出淡淡的甜味。 隔着石桌,虽有些冷意,林离笙还是微微俯下身,凑到那微微抿起的薄唇处,轻轻覆上,以舌尖慢慢推出口中的酒液。 西门吹雪一顿,凛厉的双眼瞬间敛了往日的寒意,多了些情思泛于眼底。 所以就这般就着靠近的唇饮下了这一小口酒。齿间有些酥麻之感,不是这酒,而是这人。那种好闻的味道此时更是浓郁了不少。 林离笙倏地直起身,长长的发丝有几缕缠在微侧的脸庞边。还有一丝落在这肩上,被白色的坎肩绵绸绕住稍许。 手指微动,将那几束发丝撩动至后颈处。腰际却被箍紧,一双有力的手绞合着缠住腰间的玉佩环鸶扣,后颈处多了丝丝缕缕的热度。 冷梅的气息更近,鼻尖已弥漫着这股清香之感。林离笙朱唇微启,道:“西门,这是你的味道。” 冷梅,冬季的梅花。那味,不重,甚至是不易察觉的,只是和着这人倒是感到有些宜人的。 “嗯?”西门轻吻了颈侧雪白的肌肤,伏在林离笙耳际,轻轻吐息。 “倒有些像这梅。”林离笙转过头,眼中已含了笑意。那粉色的唇瓣一开一合,多了分妩媚之感。 那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不明显却也不会让人察觉不到,于是这便是笑了。 西门吹雪的笑,不多见。既是笑便意味着淡淡的笑意已上心间…… 雪早已停了,冷意也不甚,天际还有几丝渐明的微光。 ------------ 52五十二:来迎 南有一岛,名为飞仙。此岛风景宜人,四季如春。岛上的水果、海鲜、珍珠等物皆是闻名于朝。 岛上有一城,名为白云城。城中之主――叶孤城。唯有此人,可称上飞仙之名,也只有此人能够将此岛管理得井井有条。 由于是海岛,海上的风浪在这冬季倒是有些澎湃的,浪花汹涌的扑向海边的礁石,翻出一个个一墙之高的浪花。在近岸处却是渐渐平息下去,仿佛什么谁都不曾发生过,谁都不知的暗潮涌动,在白云城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席白衣,伴着海风飘舞,和着这蓝天白云让人多了种如临仙境的错觉。只是错觉始终是,那人也不是真正的仙人。就算他想做那无欲无求的仙人也已来不及了。 蔚蓝的海面看不到尽头,只有白色的浪一层层兴起复又落下,隐隐绰绰间远处的天际似乎是闪现着几个小小的黑点。渐行渐近,那是一艘艘并不算小而且装饰豪华的船只。 叶孤城狭长的眼微微一眯,疏淡镌峻的面容蓦地现出了一丝说不出的冷毅肃穆,这船…… 靠的近了,才见到甲板上众多的卫士,那是王府的士兵,他已见过不止一次,只是每次相见都有种难言的不适感,或许一开始的妥协便是件错事。 船靠岸,接二连三卸下来的物件,用铁盒子装着,他知道那是火药,只是这火药又何必如此复杂地搬到岛上来,他不知,也不喜。 从船舱中走出的是南王世子,不过二十一二模样,容貌英挺,举止斯文。头上勒着赤金束发平顶冠,身穿宝蓝色洒花满绣锦袍,腰中围着条鸾带。不见奢华,唯觉贵气逼人。 只是此时的叶孤城眼底便多了抹漠然,开口的话也没有丝毫的感情:“世子此次来是为何事?” “城主,我们又见了。”如此说着,他的视线却始终未离开那白衫男子。冷花丝锦制成的雪色广袖宽身上衣,面料上毫无图纹,罩纱滚边用银线织就,齐顶勒着檀香嵌珠木冠,腰围一条白璧玉带,慢慢步入堂中。眉目冷清,神容平肃,仿佛对周遭的一切熟视无睹。 心神突收,转了视线才未被这人窥得眼底的无措神色。只是心中尤是不甘,这样的一个男人,应是从那海涛云天深处,乱华尽褪的潭池碧渊中走出来的,怕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是那名动天下的白云城主,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是那天外飞仙叶孤城! 但这男人,始终是不会属于自己。谁又知,这几年的风流好色,这几年的不求上进,皆是为了掩饰心中的这份莫名的心慌。 脸上显出几分无赖的笑意,行为上还是那个只知花天酒地的南王世子。只是这笑中带着些苦意。 “家父命我将一些东西运来予你。”世子据实道来,又加上一句,“劳烦城主相迎。” 微颔首,叶孤城已转身,兀自向城中走去,他迎的本不是这人。 如今,还是先安顿好这一队人马为好。或许,那人明日才来。 于是,次日。 天朗,风清。 陆小凤站在甲板上,对一旁花满楼道:“‘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不见海,人总不知道自身的渺小。” 花满楼微笑道:“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人在自然面前,才始知自身的狭隘。” 陆小凤笑道:“确是如此。” 他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花满楼道:“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白云城,想必便是如诗中这般模样罢。” 陆小凤回过头来,笑道:“上回来过南海一次,当时在船上远远就能见到灰色的城墙,有云盖在天上,既近在眼前,又好象遥不可及。这诗,确实再配它不过。” 叶孤城立在沙滩上,看着一艘船逐渐驶向海岸。靠得近了,就有两个的身影慢慢清晰起来,一人紫衣渺渺,一人白衣郁郁。 白衣,心中忽的一紧,又渐渐松下,只得暗叹――花满楼,你不适合白衣。 远处船头上站立的两人当然也望见了这一抹白衣,那分裂天地的白色,让花满楼不禁觉出了些孤独的意味。 于是一阵萧声,洞箫声音空旷悦耳,随着海风飘到很远的地方。 呦呦鹿鸣,食野之萍,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 53五十三:不觉 身着白衣之人总是隐隐带出些寂寞的意味,此处两人,同穿白衣,只是其中一人并无孤寂之感,所以叶孤城认为花满楼不适合穿白衣实是再合理不过。 “叶城主。”花满楼虽不能看到叶孤城的容貌,但是他能察觉到这人的视线,虽是看向两人,隐约只朝着自己一人而来。 或许是错觉吧。花满楼如此想着,心下也放下了那份莫名的思绪。 只是那道视线如影随形,连一旁的陆小凤都察觉出了不对。但是面上还是那种嬉笑之容,半开着玩笑道:“难道我和花满楼脸上有什么污渍?” 此话以来引开了那道视线,二来也把自己和花满楼来此的尴尬气氛去了大半。可是叶孤城却是不慌不忙,毕竟他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表示自己心中那莫名而来的冲动。只是淡然道:“我以为只有一人会来……” “那你希望我和花满楼谁来?”这话本是玩笑,现在被问出却多了些认真之感,特别是当陆小凤一脸严肃地问出这个问题时,谁都不会去在意这是不是玩笑。 当然除了叶孤城,他的回答很自然,却也是很气人的:“只要不是你就行。”这让陆小凤顿失面子,但是面子对于陆小凤来说或许还没有一坛酒重要,更不用去与一个朋友相比了。 一时间这紧张的气氛完全消散,三人相视而笑,反倒没了一开始的尴尬。 “为何不想让陆小凤来呢?”花满楼调笑道,他们随着叶孤城已进了城内。 白云城内,应有尽有,虽然没有京城那般热闹,可这里的人们单纯朴实,少了许多心机,安于其业,安于其家,这就是白云城比外边高上一筹之处。 邻里之间也是相互帮助,特别是叶孤城在城中走动之时,各处都是恭敬的问候。仿佛此处便是一个大家庭,城主便是这一家之主。 花满楼喜欢这个地方,即使他以前从来没来过,但是他能够感到城民们友善的视线,仿佛一张张笑脸就在眼前展开。 原来这里就是白云城,就是这个男人长大的地方。花满楼脸上洋溢着醉人的笑,浅而轻,却触动人心。 如此就让走在一旁的叶孤城顿了脚步,沉声问道:“你喜欢这里?” 花满楼也不掩饰,直接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意,没有焦距的眼是清澈的,和着脸上的笑,微点了点头,语气中也是有着几分喜意:“确实喜欢。” ――既然喜欢…… ――那便住下,如何? 这话并没有出口,只是回荡在心间,久久散不去,这执念越来越重,却总是未出口,因为还未到时机。 ――我曾与过谁在花下欢笑,淡然如水的男子,宁静中微笑。 或许那一次的相谈,便已留下了种子,渐渐生根发芽,如今已是拔也拔不去的了,只是对方却还是无所察觉。 不过他不急,他不缺乏耐心,他也愿意等,等这个人发现,等这个人接受…… 城主府上,没有莺歌燕舞,没有丝竹管乐,简单的布置却生生显出贵气,只因其中没有一样东西是多余的,没有一样东西是不精致的,任何物件都价值连城,在叶孤城眼中却什么都不是。 所以武林上一度传言飞仙岛虽小,却有大量前朝宝藏埋藏于此,故富饶不输于京城。 若不是叶孤城,此地怕早已被战火淹没。更不用说此地的美景了。 “陆小凤一来总是会遇上些麻烦的。”这是刚刚花满楼的问题,此时叶孤城才缓缓道来,目光也转向一边无奈摸着胡子的陆小凤。谁都知道陆小凤是个爱惹麻烦的人,而现在他已经陷入了麻烦,所以他就是一个大麻烦。 “叶孤城,怎么连你都这么说。我原本以为,世上不怕麻烦的有两个人……”陆小凤故意只将话说了一半,叶孤城也知道他是要引自己问他。 他今天的心情还是不错的,所以叶孤城顺水推舟,问道:“嗯?” 陆小凤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中有些哀怨:“一个是西门吹雪,还有一个就是你了。” “或许我要让你失望了。”叶孤城竟也会开玩笑,这样的认知让花满楼不禁看向这个一向冷然的男子。他现在倒是有些遗憾自己早盲的双眼,看不到这个男人的相貌。 心神一凛,自己今日怎么会这般?他从不为一个人的相貌而执着,对自己的眼盲也早已习惯,如今却有了遗憾,心中有些杂乱。 转了身,避开叶孤城的视线,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了。匆匆找了个座位坐下。 还好,只要有陆小凤在的地方,就不会有任何沉重的气氛。 此刻,陆小凤似是已环顾了四周,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下,大声对着叶孤城说道:“你白云城也算的上是富甲一方,今日怎的连酒都没有?” “难道,你这次来是专门讨酒喝的?”叶孤城虽是如此说,一边还是吩咐门口静立的下人去拿些酒来。 桌上的茶早已经沏好了,用暖炉温着,此时倒是已经没有刚煮沸时的炙热,刚好入口。 “新摘的蒙顶甘露。”斟上一杯,递予花满楼。 陆小凤见景,抱怨声起:“怎么只有花满楼有?”如此的话语倒像是个抢食的孩童,还带着几分稚气。 “我可从不知陆小凤也懂品茶。”言下之意就是这茶只给会品茶的人。陆小凤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他只会喝酒,而且喜欢喝好酒。 于是当仆从将上好的汾酒呈上,陆小凤便把那点小别扭丢之脑后了,毕竟这酒对他来说比情人更好。 可是,陆小凤还是要说上几句的:“这酒还是比不上万梅山庄和花家的。”说着又满饮一杯。 花满楼轻摇折扇,微笑道:“百花楼有六哥刚送的酒,你若要,便拿去。”陆小凤抚掌笑道:“妙极。花老六酿的酒,可是难得。” 叶孤城默不作声,只是拿起茶杯,微抿了口,忽而仰首,将其中剩余的茶水全部饮下。 花满楼只是淡笑着。执杯的手略顿。 杯中浮晃著一抹淡碧,几缕轻烟散著丝丝微热。茶汁尚温,徐徐入唇,顿觉舌尖微甜,一股茶香慢慢从鼻端沁到咽喉,既而芬芳满口,齿颊余香。 蒙顶甘露,的确是极难得的好茶。 波惊鱼眼听涛细,烟暖鸱罂坐月长。 欲访踏歌云外客,注烹仙掌露华香。 ------------ 54五十四:邀约 厅堂已无人影,那紫檀木雕刻着百花的长几上散放着两个杯子,杯盖微合,只是那原是温热的茶水在失去了暖炉后渐渐失了温度,最后连那一丝气息中都带上了冷意。 城主府,位于白云城中央地带,只是虽是位置特殊,但其周围无任何喧嚣吵闹之声,多的只是那百花静静开放的身姿。 空气中只有微冷的风,比起中原的寒冷却多了几分春意的暖和,这倒是不易的。就算是百花楼,在这样严寒的天气也是无法培育鲜花的,此地却仍有诸多的花儿争奇斗艳。所以花满楼喜欢这里,只是他从没有打算住在此处,即使现在来到此地小住两日,也只是一种偶然罢了。 小院并不大,鲜花却很多,铺着细碎石子的小径联通到另外几处居所。让人欣喜的还有这院中零星散布着几处原木制作的木椅和圆桌,有略微的风吹起还能感受到几许泥土的气息。 这里便是花满楼的住所,他不知道的是此处距离叶孤城的居处最近。 阳光洒下,对于这冬日的阳光,花满楼是十分享受的,于是随意的坐于木椅上,微微合了目。 叶孤城的脚步是轻的,甚至让人难以察觉,特别是在他敛了一身剑气时。 “叶城主。”花满楼并未有所动作,却以察觉到了来人。 叶孤城也没有丝毫惊讶,缓步踱至木椅旁,才开口道:“你怎知我来了?” “这风告诉我的。”花满楼微微仰起身,淡淡的阳光尽数洒下,铺散在这人身上,多了一丝让人迷醉的心动。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深深刻在叶孤城眼中,甚至那丝微垂在额际的碎发都清晰可见。 伸手,自然而然地撸过那发丝,将它放回原来的位置,却在一瞬顿住,只因这人那有些惊愕的表情。 下一刻却听见回话:“谢谢。”伴着那抹笑容,风轻云淡般什么都没有发生,连心底的那一丝触动都完全忽略。 ――只因这人是叶孤城。 ――而自己是花满楼。 “今夜城中有灯会。”叶孤城看着这男子静静的微笑,收回手接道。 花满楼并没有一丝尴尬,与其自然:“既如此,便一同去吧。” 乐声本是能够诉尽心中怅惘,歌声原是可以说尽心中所想,现今无乐无歌,连那对视的双眸都是奢望。却也不影响这两人之间的交流,只因这人懂人心。 庭外传来熟悉不过的声音,那是陆小凤,不知他是何时来的,却听到了灯会的事,有热闹的地方就有陆小凤,他当然不会错过:“既是灯会,也不知白云城中是如何过的,怎能不去看看。” 夕阳度西岭,群壑倏已暝。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听。 夜幕微垂,城中大街小巷早早已点起花灯,把个街道照得一如白昼。花团锦簇,流香浮动,却是有十分的趣致。 今夜无风无月星河辽阔,街上人来奔往,虽不至摩肩接踵,举袂成云,竟也是不输于中原繁华热闹。 三人在人群中缓缓走着,叶孤城穿着一袭白袷长衫,绾了发,慢慢步在熙攘的街道上。不时有人将他认出,却是并不出声上前,只满面笑容,轻轻躬身施上一礼。叶孤城亦略略点头,面色松融,拂袖淡尘处,已然去得远了。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 少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自然就多了些悠然之感,未着食的人,看着街上琳琅满目的吃食,多的是空腹之感,应着人是铁饭是钢的老话,陆小凤也不介意,直接在街头的小馆子坐了下来。 灯会之上,不仅仅有花灯,更值得一提的就是这南海的小吃了,多是中原难觅的东西。 锦衣的青年,那一身奢华的饰物和身后跟着的仆从就知这人必是有着不凡的身份。只是这人怎会出现在此处,这却是谁都无法告知叶孤城的。 只是这样的人却太招人眼,太招人眼的人总会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叶孤城从来不会关心这些,也不在意。 “城主!”这人却会死皮赖脸的缠上来,全然不顾叶孤城身旁还有谁,就这般突兀地走了过来。 “南王世子,你怎么也来了,难道就是来看着灯会的?”陆小凤见过这青年,而且不止一次,这就让他对这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更加有兴趣了。 渐近的青年当然也看到了陆小凤和花满楼,他知道那四条眉毛的就是陆小凤,而一旁的花满楼他却已没有什么印象了,只觉得认识,却不熟。只是客套的话还是要说的:“我只是来玩的。碰到你们也算是有缘吧。” 舒展的容颜,瞬时有几分冷凝的趋势,这话让人生疑,特别是陆小凤这样的人。 “城主,不知此处最好的酒楼是哪一家,既然碰上,就请引路吧。”青年的目光扫了这小馆子一眼,仿佛是不屑,微微扬起了头。只是他的目光始终没有脱离眼前这个风神俊逸的男子。 叶孤城没有拒绝,对着陆小凤等人道一声暂别,就迈开大步首先向前走去。 人已走得远了,陆小凤点了一壶酒,在简易的桌椅边坐下,他总觉得刚刚那两人有些什么事是不能明说的,而且这世子来此也是颇为怪异。 想不通的事,陆小凤也不去想了,特别是有好酒好菜的时候。 陆小凤拎起手中的酒坛,望着灯火辉亮,人声鼎沸的街道,眉毛和胡子一起向上翘:“不知林离笙请叶孤城去干什么,而且还是万梅山庄……”这话无疑是对花满楼说的,只是他都想不通的事,花满楼也未必知道。 花满楼执扇轻摇,但笑不语,一手执壶倒了杯散发着雄黄气息的酒液,道:“如此良辰,岂可无酒……若是你食了言,又会如何?” 陆小凤摇头:“那我绝对再也不会去见西门吹雪。”他仰头喝下一大口酒:“我以前从未想过,西门吹雪竟会对……”他停口不语,将酒坛放下。 “世间最莫测之事,也许便也只是一个‘情’字罢了。”花满楼云淡风轻地道:“同是江湖男儿,不妨随缘,随性,西门庄主既有情,那人是谁,又有什么重要。” 陆小凤盯着他看了一阵,忽然一拍大腿,哈哈笑起来:“不错,既然这两人现在如此,那便不用去多想了,顺其自然。”他笑了一时,渐渐止歇,正色道:“我本以为西门此生大约便要独身终老,那日你向我点明此事,我震惊之余,多的也是喜,这人毕竟也该有些人的情绪了。” 花满楼淡淡一笑:“所以你是他的朋友……”纸扇轻轻摇动,下面的话却以变得极轻:“只是这‘情’字,又有几分是能随人愿的。” 花满楼执起酒盅,倒满一杯,幽幽饮下。 ――人之所以区别于牲畜草木,无非一个情字。世间任何事情的决断也无外乎情理法三字,然而,情却是摆在第一位的。 ------------ 55五十五:月出 漆黑的夜,至月末之时,这月亮便出来得晚些。下弦月还未出,夜间的云如水墨画中的着色,随着浪花翻卷的波涛层层叠叠地翻出些白色的光点,在这隐隐灼灼的夜色下显出几缕神秘的色泽。淡却悠远,让人感到浓浓的愁。 特别是这有愁绪之人,在这样的夜,没有月的夜,彻夜难眠。 白衣的剑客伫立在船头,阵阵的海风,冬季的寒冷,却无法影响叶孤城难言的思绪。于是迎着这风,看着这漆黑中泛着白花的海,将自身投于夜色中,融入…… 自灯会于今日,已过了两个日夜。南王世子在离开之际仍是与自己商量了一夜,将一些即时的计划告知。只是这份心中的反感无法表现于面上,原先的想法至今已有了本质的偏差,对那无聊之极的游戏早已失了兴趣。原先只是被“责任”二字所困,此时却觉得自己本就活得太累、太寂寞,于是想要追逐那丝光明,那丝温暖的热度。 近在咫尺却又如隔天涯,微敛眉目,白衣随着海风猎猎作响,那一抹白,恍若隔世,却生生刺痛了自己的心,毕竟是——寂寞。 曾闻万梅山庄在这寒冷的冬季别有一番风味,因那梅,更因那人。只是江湖上又有几个是真正见过万梅山庄的冬景的,恐怕也是少的,毕竟那里住着一个冷血的剑客。一个曾经和自己一般寂寞,现在却已动情的剑客。 叶孤城知道习剑之人,若是动了情,那么他的剑便会有破绽,会停滞。 ——西门吹雪,你是一把剑,一把锋利的剑,剑本无情! 剑的巅峰就是无欲无求,人剑合一。 于是一抹苦笑浮上心间,无求无殇,这一点恐怕自己也深陷其中。那份越来越深、越来越沉的感情,即使压制,反倒会成为自己的心魔,于剑道上未必是好事。但是自己的心却是如此执着,执着地想看到那个人,即使是一抹淡笑,也会留恋许久。 于是便这般沉迷下去。懂得了情的剑客,就有了弱点。 ——西门吹雪,我现今倒是有些明白了你的情不自禁,你的顿悟,甚至你的执着。 自己又何尝不渴望着这一份自由,这一刻面对内心,那种深埋在心底的叹息,仿佛看尽了风霜雨雪,却始终参不透一个“悟”字…… 船,不算大,却很精致。细琐镶嵌着勾栏,在舱顶隐隐摆出一个图形,看不真切,确有几分霸气外露的错觉。这是一个标志——白云城的船。 由于是木制的开门,加上风铃的点缀,有人出入便会传出一阵清越的声响,不响。但在这寂静的夜中却格外惹人侧目。只是站在船头的叶孤城却没有多大的反应,因为他已猜到这人会是谁,仅从那一阵汾酒的残香中便可略知一二。 “叶孤城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在这里扮鬼吓人啊?”突兀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调侃之味,轻盈的步伐踩在船面上没有落下任何的声响。毕竟他是陆小凤。 叶孤城也没有转身的意思,仍是这般看着波涛阵阵的海面,话语还是一贯的冷冽:“陆小凤倒是还有兴致偷酒喝。”这般的话让叶孤城说出来,带上了几分寒意,若是常人定会远离此人,而这人却远非常人,因为他是陆小凤,最爱多管闲事的陆小凤。 当然陆小凤也是聪明的,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他都有一双洞察真相的眼。他既然交了叶孤城这个朋友,那么他真心希望叶孤城能够活得更加快乐。 这也是他自己的人生观,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无外乎“快乐”两字。若是连这两字都成了虚妄,那么这样的生活他宁愿不要。 “花满楼最近有些情绪低落,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无意中透露的信息,却恰恰击中了叶孤城那看似坚固外壳的裂缝,“真难想象如他那样的人也会有烦恼。” “他……”叶孤城脱口而出的话还未开始便被一阵悠扬的歌声打断,于是后面的字尽数飘散在了记忆中,无法再组织起只言片语。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僚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这样的歌声,若是在明月高照的夜里并不合适,只因她唱的是月出,或许最合适的便是现在的景。 那半明的月,虽然还未完全显露出它的影子,但是那天空中微微露出的那一丝光亮,必是月出的征兆。 月亮的显现也就意味着夜已深了,再过两个时辰便是晨光微露之时。 “这歌倒是极美妙的。”陆小凤说着便向海岸望去,在此离陆地应不足十里了,否则那岸边女子的歌声便不能飘荡至此。歌声唱了一遍又是一遍,忽然就离得远了,或者是那女子已停止了歌唱。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僚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歌声已不复刚才的悦耳动人,甚至有些音调残次不齐,忽高忽低,因为这歌是陆小凤唱的,他唱的歌一般都不是让人欣赏的,因为世上喜欢他唱歌的或许就只有他一人。 月已升的高了,皓月长空,极美,却以不适合这个孤独的白色身影。 于是,转身,迈开的步子已经预示着主人离开的意图。 风还是在吹着,海边的风带着淡淡的咸味,有点像眼泪的味道,只是在此的两人都不会联想到这样的比喻,因为他们是男人,有泪不轻弹…… ——或许现在还能睡上一会,若是直接奔赴万梅山庄就能在明日午时到达。 心中或许有些不确定,抑或是不想去承认,但是有些事,既然已经答应了,就必须要做到。 叶孤城是这样的人,西门吹雪亦是这样的人。 月出时,心底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再次隐蔽了起来,只要不去刻意翻动就品尝不到那种涩味。 三月之期近在咫尺,这一战,是生是死,还是未知,既如此,便将全部的心神放于这一战之上,其他的—— 暂且放下吧…… 只是那转身回舱时耳边随风带来的那一句话,一抹苦意自心间泛上了嘴边—— ——西门吹雪已找到了他的幸福,你呢? ------------ 56五十六:破晓 冬季的雨,化了雪。 那种渐深的寒气被风带起,飘散到各处,让那些微吐出的气息也如烟雾般加了些神秘的感觉。 船已靠岸,因这突来的雨耽搁了半宿,几人也就在这停泊的船上多歇了会儿。原以为下半夜出来的月亮会带来一个好天气,没料到竟是这般,虽不是什么着急的事,但叶孤城现在反倒想要找个清静的地方静一静,万梅山庄就是个不错的地方。 那里静,因为那里是西门吹雪的地方。 陆小凤倒是不介意的,早已无了睡意的他便搁了一壶酒在床头,一只酒杯装着满满的酒似乎一动就会洒出来,这就被不是放在桌上的,而是放在了陆小凤的胸口,而他的人就那样平躺在床上,不像是喝酒的样子,也不像是睡觉的样子,看来倒也稀奇。 或许旁的人不知道陆小凤要做什么,但是花满楼知道,因为这酒就是花满楼倒的,满满一杯,多一滴就会溢出,少一滴就不满。 陆小凤忽的吸气,那酒就像是有既定的路线一般,直直的飞进了陆小凤的口中,满满的一杯酒现在却是一滴不剩。 叶孤城没有看到陆小凤这样的喝酒方式,不然也会觉得稀奇的。 雨丝渐渐减少变弱,那一丝丝如细针般的牛毛小雨对于这几人都不是什么阻碍。下了船,剩下的路就只能以马代步,若是加快速度,还是能在日落前到达万梅山庄。西门吹雪日落后不见客的规定从未改变过,即使陆小凤都无可奈何。 陆小凤是一定要去万梅山庄一趟的,毕竟那里还有一壶葡萄酒等着他,那也算是他的劳动奖励吧。叶孤城是这次赴邀之人,虽是林离笙邀请的,但是地点一样是在万梅山庄。花满楼却是极不情愿去万梅山庄的,只因那里的杀气太重,他宁愿徘徊在山间小道欣赏山林间的美色。 “万梅山庄我就不去了,鲜花已有多日无人照料了。”言下之意就要在此处分道扬镳了。 陆小凤倒是不在意,即使现在不同去,他还是可以时候去找花满楼的,因为他们是好朋友。 只是对于叶孤城,或许这一别又是数月不能相见。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 马嘶长鸣,蹄声渐行渐远,一袭白衣早已向着西南方向而去。陆小凤策马跟上,唯留下花满楼…… 风卷起长衫,白色的袍袖留下一丝空隙,在那紧紧握住的剑柄处,一颗宝蓝色的翠玉珠泛出了点点的光,其上满布了细小的裂痕,是刚刚才出现的,只因男人的手握得太紧,握得太牢,放手时那一阵怅然若失之感淡淡的却久久散不去…… 万梅山庄,一路上的花已凋谢了大半,只因最美的情景已存于庄中,一路上虽多为山路,却还是让人感慨这一带的美景。 山水自是不必说的,连那空气中都透着一份闲适之感,若是不知不远处就是万梅山庄,一定会让人产生住在此处的一定是一位雅士这般的错觉。 两人在城中匆匆用了饭食便以轻功飞掠至此。倒是正赶上欣赏这夕阳之景。 天边的一抹红日,泛着火红的光,那不是火,没有灼烧感,那是一种热度,暖人至心的热度,只是很少有人会去欣赏这样的景色,对于赶路的两人来说就更不可能。 只是这样的美景还是有人会注意的――“叶城主,陆小凤,你们倒是来得及时。”这样的话在多数人说来都像带着一种淡淡的调侃味道,只是这人是林离笙,而且那种冷冽的语气,不管怎么听都是在陈述事实。 万梅山庄的门开了,是从外面打开进入里面的。因为山庄中竟是没有一人,或许连一只麻雀都没有。 “怎么?人呢?”陆小凤可是万梅山庄的常客,连这里的管家他都是有几分交情的,现在却看见这空荡荡的山庄,分外感到奇怪。最不可思议的是,连西门吹雪都好似不在。整个万梅山庄除了静静飘落的梅花,悄无声息。 脚步他在青石铺着的地上,有些微的声响。林离笙将两人迎进厅堂,那里面也是没有一个人的。 林离笙这才坐下,倒了一杯冷茶,饮下,再开口:“西门吹雪出去了,他的下人们也出去了。今天是除夕夜,我给他们放了个假。” 放假?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陆小凤还是猜到这一切或许都是林离笙做的,而叶孤城或许想到的更多,因为林离笙将万梅山庄的人遣散就是为了要和叶孤城他们谈一谈某些事情,这样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西门吹雪……”叶孤城只是坐着,之从那凌厉的剑气便可知道西门吹雪已经回来了。 白衣如雪的剑客出现在厅堂中,他并没有初次与叶孤城见面时的剑拔弩张,反倒是收敛了气息。 叶孤城眉峰微蹙,狭长的眉目中泛出淡淡的流光,那双眼如寒星一般直视着西门吹雪――这个人的剑道又上了一层。 看着一旁将目光停留在西门吹雪面上的林离笙,心中的疑惑渐渐加深,只是此时没有人能够为他解了这惑。 “离笙?”西门吹雪早已察觉出室中那有些凝重诡异的气氛,微蹙了眉,却也只道了林离笙的名。一旁的林离笙当然知道西门吹雪想法,也不再迟疑,直奔主题:“叶孤城,我知道你的秘密。” 简单的一句话,倒是让一旁有些疑惑的陆小凤摸不着头绪。只听得林离笙继续:“而我发现了个更加巨大的秘密,一个吓人的阴谋……” 谈了一宿,暖炉中的茶温了又冷,冷了再温。 叶孤城离开时,天边的月已淡了,一丝光亮从天际隐隐约约浮现。 一场谈话,四个人,两个绝世剑客,一个世上第一聪明人,还有一个早已知道了注定结局的人。这样的四个人商讨了什么,除了他们自身,谁都不知。天明时的灯灭人散,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有些事挑明了说有时更让人容易接受,叶孤城是这样的人,陆小凤也是这样的人,因为他们都是聪明人。他们会绕回兜,就是不会花心思去欺骗那些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因为他们说的大多都是实话,而且大多都不会存着害人的心。 所以叶孤城答应了,答应帮忙的同时也摆脱了一直困住自己的那一个名叫寂寞的枷锁。 他已定好了目标,他要去寻一个人,一个心中一直放不下的人…… 天边渐渐有了破晓的预兆,那一丝光两似乎能够照亮整个世界般炫耀着它的不凡。那抹静静站立的白衣动了,只一瞬便已不见了身影…… ――破晓之前,忘记所有胆怯。从此用我双眼,替你看这世界――云万里山千叠,天尽头城不夜。 ------------ 57五十七:如斯 碎玉般的光点从窗外投入屋内,丝丝缕缕缠绕在地上,房中也有些绮靡的的气韵,只这一点点,播散在随地铺开的墨色断发上,就有了如梦如幻般的美感。 断发,十余米长,铺散于地,就是那成色最高的墨色绸缎都比不上的柔顺。 细细密密…… 指尖微动,将那披散开的长发用简单的发带系上,发带上镶着的碎石在发丝的断面上一撸,仿佛从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垂直脚踝处的发现在只披散于腰后。 都说头发如三千烦恼丝,只是这人却不觉,兀自对着满地的断发叹了口气――他曾说,这样甚好…… 只是如今,既剪了也是无妨的,毕竟还是自己的一份心意重要,尚且现在找不到什么好的材料,这发便成了最好的选择,想来心上还添了一份淡淡的温暖。林离笙垂眸,心中并无多想,脸上却已多了一抹明丽的笑靥。 ――西门,你曾说喜欢这发,我便赠与你如何? 心下微动,手上已有了动作,这样的手工活本不是男子擅长的,即使是他做来也有些生疏,毕竟离初学时已过了很久了。 即便如此,循着记忆中的手法也不难做,倒是这发丝,太过绕手了,比起一般的粗绳倒是多以几处灵巧。 窗外的阳光甚是明媚,到让人多了一丝烦躁之意,只是在万梅山庄中,不乏有树荫避住,倒也没了烦躁,多了种懒散之感。 万梅山庄的主人现在似乎是在练剑,或是在静修,几个丫鬟下人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见其人了,这倒也使山庄中少了些肃杀之气。更加上现在林离笙住于此,对他们也算善意,没有西门吹雪般的冷然,众人都觉――倒是个好相与的主。只是谁都没有真正见过林离笙发火的样子,也不愿见罢。 林离笙将视线从手上编制了一半的锁结上移开,缓缓走至平日里不太爱的梳妆镜前,不是不喜欢梳理,只是现在少了西门吹雪,即使是独自对着这长发,也多了一丝的惆怅。 不是不知道西门吹雪在干什么,毕竟剑道一事上,若是不去花时间参悟,怕是哪个都成不了高手的。而这种静心寡欲的日子,西门吹雪过了几十年,突然之间便不能改变什么了。何况大战在即,即使有计划,他们两人还是想要好好比试一场。 桌前倒是有一只紫檀木雕的盒子,看上去就是一只普通的盒子,只是其中倒是有诸多机关的。说来也是闲着无聊的时候,林离笙自己设计的,根据一些拼图原理和魔方策略,倒也着实弄出了个玩意儿。或许连陆小凤都不一定解得开。 微不可查的转动,木盒打开,如圆珠般的物体远远地就蚀了人的眼,那是一个珠子,在林离笙眼中很普通的珠子,用黑曜石加工而成,甚至融合了玉石的材质。 特殊的只是这珠子中透明的内层,隐约可见其中一片剔透的雪花,嵌于其中。 清晰可见它的形状,这就是奇了,因为这样的雪花触物即融,现在确实好端端安于这圆珠中。 这是林离笙偶然获得的东西,不算珍贵,却很独特,因为他本就打算送予西门吹雪,因这雪,也因这人。 想起第一次的相遇,或许真是没留下什么好印象,现在若是重新回到那一天,却也在说不出那种风轻云淡的话了,只因心中有了这人,有了这情,连着平时最不爱的手工,都愿自己动手了,嘴角的那一丝笑容,不是自嘲,而是幸福。 是的,幸福。 即使最后那人会舍了情,断了爱,他还是感到了幸福,不浓且淡,却深入人心。 串上这圆珠,做上结袢,再次将剩余的发缠于指尖。本是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这黑白分明之间便多了一些妖娆之感。微蹙了眉,这般如女子之时,自己做着倒也没觉着尴尬。 ――呵…… 终究是自己多想了,自己这般重来就没有想过男女之别,倒也比上一世多了些洒脱。想必,西门吹雪也是不介意的吧。 西门吹雪―― 那一身白衣直立于湖畔,此处并没有多少人来往,湖泊之上便是练剑之地。水面如平地,今日的湖水多了些金光粼粼的闪烁之感,耀了人的眼,却挡不住他的剑。 是的,破水。他的剑快,快到能够刺破这水。 原是不行的,只是这几日,心境又有了提升。那种深层的寂寞之感已驱散了不少。看着这湖面,反倒想起那人的眸――不深邃,但纯粹。 或许一开始便是那双眼吸了魂勾了魄。就这般,再难自抑。 如斯岁月,现在身边已有了这人的陪伴,心中的空缺也慢慢被填满,渐渐地那种不确定感已消失殆尽了。剑道――诚于人,也必诚于心。如此,便足矣…… 那眼中不觉透露出的温柔,仅容得下那一人的身影。于是,剑再起,人一跃,便已到了湖中央。一招一式,快却也慢,心虽慢,剑更快。 一剑,最后一剑,刺出―― 停顿,忽然的停下,眼前之人闭上了眼睛,仅再近半毫,剑便穿了她的喉。只在一瞬,这剑止了。 收剑,转身。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过了半响,女子睁眼,眼前的白衣早已不见了踪影。手中抱着的小白兔,转了转它小小的头,也想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女子知道,刚刚那人――西门吹雪。 愣了半响,再回神。这人在第一次见时便是如此冷漠,而少了那温润公子的相陪,那凌厉的剑气更是让人胆寒。只是西门吹雪,这四字,就像是与生俱来,在脑海中再也抹不去。 这个桃色衣衫的女子便是当日峨眉四秀中的孙秀青,当日一别,却再也忘不了“西门吹雪”这四字。而现在这峨眉四秀只剩下两人,早已是名存实亡,连师傅都已不再,于是她便离开了师门,开始四处为生,或许这次的相遇便是缘。 不,这是孽,本是缘的孽才更让人执着不已。 万梅山庄内,本是热闹的,因为人多,现在却也是安静的,因为西门吹雪。 仅一人,便让人不禁感到畏惧。 唯有一人―― ――“西门,今日是你的生辰。” 林离笙从屋中出来,一身淡蓝如那湖泊的水,淡却动人。那阳光下的身影总是显得迷人。只是,视线紧凝,那发…… “离笙,你……”剩下的或许不用再说了,因为发上缓缓触手可及的温度,西门吹雪顺着那发微抚。手指无意间已深入了发间,一寸一寸,都仿佛那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林离笙淡笑,手印上西门吹雪握剑的另一只手,抚摸着指上微微的厚度,那丝笑意便渐渐弥漫开来:“西门,不必在意,太长也很麻烦。” 林离笙只是轻描淡写,西门吹雪的眼中却有些不喜,毕竟这人的发,确实是难得的柔顺,让人迷恋难舍。 只是,罢了,心下多了释然,既然这人想,便随他…… ------------ 58五十八:往事如烟 床边挂着的是用贝壳串成的小小风铃,每次窗外的风吹过,都会不知不觉的演奏出动人的乐曲。听着这样的风铃过一辈子,或许就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不用去想那么多的事情,才是林离笙想要的生活。那个原来的林离笙想要的生活真的就是那么简单。 只是,现在,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改变了,变得复杂了,却也精彩了。 以前总是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即使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也不会觉得外面会有什么了解自己的人。他一直是孤单的,一直是。 父母的叮嘱总是在耳边,被冠以天才头衔的的自己,除了在心中暗暗说不想做不愿做的事,却仍是耐着性子听从了父母的指示。是的,就是这样一路成长,最后演变成这般随遇而安的性子。没有棱棱角角,即使不喜欢还是可以尝试着去接受。 只是,心中那个一直被锁链禁锢住的影子,无时无刻不在拼命呐喊着原本的自己。 是的,他是林离笙,一个天才。 却是最讨厌天才名衔的人。 他喜欢的不过是普通,一般人或许会羡慕他,怎知他却也是这般的羡慕一般人。那般简单的微笑,那般纵容的行为,只因为他们一般,他们可以做一般人可以做的事。 真的活得很累,很累。要说天才,若是过目不忘是天才,理解力强是天才,那么他宁愿不要这样的特殊天赋,那是一种负担,对未来的负,也是一辈子的负担担。 玫瑰花,那种娇艳欲滴的色泽彰显着他的骄傲,但是那满身的尖刺却也意味着他的脆弱。从第一眼见到这株小小的植物开始,他还是皱皱的,没有一丝生机,却还是长着小小的刺,连碰都不让碰一下。也许就是这样一种顽强却脆弱的姿态,吸引了林离笙,让他为之迷恋。 从一株玫瑰花,最后慢慢变成成片的玫瑰花园,他花了不少的心血。不管风吹雨打,骄阳四射,他仍是坚持精心照顾着这脆弱的植物。 结果也是令人满意的,那一簇簇、一片片、一群群的娇艳花朵,如情人的唇瓣,散着淡淡的香味,引人采撷。 只是,植物终究是植物。远远没有学业重要,没有工作重要,或者说的更加直白一些,没有面子重要。 那是一夜的悲叹,花枝折断的声响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那份熟悉的抚摸感再也回不来了,多得是空气中深沉的叹息声,直击人心扉。 ――“为什么,难道花儿也得罪了你?”那是悲痛欲绝的低吼,换来的却是冷淡疏离的回话――“玩物丧志!” 呵呵,玩物丧志。一丝苦笑溢于唇边,渗入心底,若这花花草草都成了玩物,若是连这点空间都要剥夺,那么自己剩下的还有什么?名誉?地位?还是一个天才? 笑,除了笑,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他已经厌倦了,厌倦了一切的一切。 这个男人,这个他儿时唤作父亲的人,这个人已经断绝了一切的希望。他将自己的希望加注在儿子身上,却要将林离笙的希望断绝。 傻,自己真的很傻,小时候就想着这个男人能够在工作之余关心一些自己,就想着能够受到这个男人的表扬。所以他是多么努力,既然这个男人喜欢天才做他的儿子,那么他就做一个天才。于是就这样,天才诞生,这个男人却仍是昼夜不归,直到他带着另一个女人来到家中,气得母亲为之离开为止,他才真正明白了这个男人。 原来一直都没有爱,一丝一毫都没有。 难道,这就是经济婚姻的产物吗?为了钱?为了面子?或许是的吧,他就这样认了。 于是玫瑰园毁了,家中就在也不见了他的影子,什么天才,什么育子成才的父母,那光鲜亮丽的皮层下包裹的是多么虚伪的人情世故! 他厌恶了,厌恶自己的天才之名,厌恶这个家。 天才什么的,都是多余的,就连一点亲情都没有。他宁愿不要,他要的或许就是这么一点点的真心。结果呢?直到最后都是零。 学校,这样的环境或许对于一个离家不久的男孩来说是个最好的选择,所以理所当然,他住了校。 期间,那个男人曾来找过他,说他的儿子住在学校会丢人。呵呵,丢人,那是在讲笑话吗?那种住在家中不被人重视的感觉才是丢人。 一声脆响,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至今都还记忆犹新。 那是,他的父亲,一个天才的父亲。不是林离笙的父亲!眼角的泪,再也掉不下来,不应该也不值得。 恍然已是隔世,睁开眼时,眼角却还是沾上了些水渍。一壶香茗还在桌上,冒着淡淡的白烟,袅袅飘高,缓缓变淡,最后消失。 很少的梦,会梦到那个即使在上一世都快要遗忘的家,只是偶然的梦回,还是牵起点点的愁丝。睁开的眼中,渐渐闪现清明,现在的自己早已不孤单,有了待他如亲人的莫家姐妹、阿海和余正清。还有此生唯一的爱人――西门吹雪。 木制的门闩提起时会有小小的响动,轻轻地,却也逃不过林离笙的耳朵。万梅山庄的黄昏,果然还是让人迷恋的,只见那盛开的梅花,胜白如雪,仿佛那白衣的剑客一般。如此纯粹! 于是起身,走至外间便已看到那雪白的人影,一尘不染。触及怀中有些生硬的圆珠,嘴角莫名浮起一丝笑容,接道:“西门,今日是你的生辰。” 他那深邃的黑目中似乎永远都没能印上人的影子,除了自己。也就是这般,这份情,自己早已舍不得放下了…… “离笙,你……”清冷的声音中已带上些微的暖意,西门吹雪似乎已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变化。 自己此番的突兀,这人定也是不会说什么的,只是以这人的性子,要是如实告知他是因为要做礼物,恐怕他也不愿接受这份礼物了。林离笙淡笑,手印上西门吹雪握剑的另一只手,抚摸着指上微微的厚度,那丝笑意便渐渐弥漫开来:“西门,不必在意,太长也很麻烦。” 看着那双黑瞳中的理解和温暖,林离笙笑意加深――这一世,有此人相伴今朝,他从不曾悔过! ------------ 59五十九:环佩 万梅山庄的门还未合上,从门的开合处还能隐约瞧见那两个几近相合的身影,梅花零零散散的落下,迎合着蠢蠢欲动的夕阳光耀,闪出点点的动人色彩。夕阳被生出的山峰挡住了瑰丽的光芒,那种温热却久久停留在人的身上,心间,满屋、满室,都是温馨。 两人,一者白衣胜雪,一人蓝衣若空,就这么站着,却不必那美丽的夕阳逊色,只是现在两人的眼中除了对方的身影再无其他。 从不需烦杂的语言,从不用繁复的动作,只是相对而立,就是一道风景,就是一种暖阳。 一片小小的雪花静静地停驻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即使屋中是一片的暖和,这如羽翼般的一抹仍是安静地躺在那处黑色的深渊。黑曜石,是温度最炙热的火山培育出的珍宝,那种黑,纯粹、自然,即使在最洁白的羽毛面前也毫不逊色。 那一个小小的圆球还揣在袖中,当初的自己或许就是被这样一双眸子吸引。黑的如此纯粹,那般如盛开的火焰燃烧到极致的黑色。那双眸中原只有对剑道的渴求,如今却如此明晰地印上了自己的影子。 袖中的圆珠也是黑色,这般深邃的颜色,像极了眼前这人的眸,那种幽深、细致。还有那眼中唯一的身影,那是自己的笑颜。 前世的自己很少笑,不是不喜欢笑,而是那种笑既然不能直达心底,那么装出来的就很虚伪。他一直最讨厌的就是虚伪的人。 其实有的时候,能让人满足的东西真的很简单,只要其中包含了真心,即使只是一句话都能温暖人心。 那从袖口处拿出的配珠上还残留着一丝体温,淡淡的,西门吹雪接过时,那连握剑都从不颤抖的手有了一丝细微的抖动,那种感动细微,却渗入了全身的每一处。 “离笙,这是……”手指拂过圆珠的每一个滑面,西门吹雪看着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其中闪过的是温暖,口中的话欲出还咽,心下已明了。 ――这人,真是…… ――不久前,这人说过:“这剑,似是缺了什么……”那抹留在眼底的笑意,如今终于有了答案吧。 “你的,礼物!”林离笙将手覆于西门吹雪微合的掌上,这般双手相合的感觉,或许才是最重要的吧。也就是为了这个男人眼底的那一抹笑意,所以自己才会去做手工的吧。所以这珠子传递的不仅仅是心意,还有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 西门吹雪紧合的唇线有了一丝松茸,手掌中央的珠子上犹感丝丝的体温,连着那一种淡淡的香味都一遍传达至心底,就这般荡开小小的涟漪:“离笙……”淡淡的叹息声溢出嘴边,手掌上相覆的的另一面,就这般紧紧抓住,再也不松手。 林离笙看着眼前这人细微的动作,手掌被反握住,手中还隔着黑曜石的珠子,那种细腻的顺滑感就如自己的发,握在手中,再也舍不得放开…… 或许这一世,才是最终的归属! 乌黑的剑鞘上闪着银亮的光,衬上最后的剑柄,剩下的就是冷酷的感觉。剑本凶器,凶本恶也,只是在添上最后的一抹平和时,多了几分人情味。 柔软的发质,在编制成结后多了一丝硬挺和潇洒,那抹黑亮,与这乌黑的利剑相得益彰,将原本的冷厉抹平在剑鞘中…… “这样很好!”西门吹雪的唇边亦可见淡淡的弧度,不深,只是在笑。他的笑本就是难得的,在林离笙面前却是如此自然。 夕阳衬托出这两道残影,在地面上投下若隐若现的浮像。空气中的湿度在这冷寒的季节早已被蒸发殆尽,只是现在确实有一点让人眼眶湿润的冲动,当然这绝不会是西门吹雪的感触,也不会是林离笙的动容。 万梅山庄,作为一直看着西门吹雪长大的老管家,或许西门吹雪对他而言,比亲人更甚。那一丝感动便也油然而生,或许西门吹雪自己都没有察觉,当他和林离笙站在一起时,即使是全身凛厉的杀气都会慢慢的归于平静,而那眼中浮现出的温柔才是最让老管家欣慰的。毕竟,这个孩子,长大了,懂了情! 两人在外逗留片刻便进了里屋,庄子算是很大的,下人也不算少,而西门吹雪即使不在意他人对这段恋情的眼光,他还是要顾虑林离笙的感觉,虽然他知道林离笙也不会介意。 一壶香茗,置于案上,那红木的案面上明显还残留着几缕断发,那时还没有收拾的发,就这般凌乱地散着,编织着触目惊心的美。这本是男子头上的发,现在剪下,或许不是为了方便,更多的大概就是这份礼物的成分。 西门吹雪知道,他也懂得林离笙的心意,所以他接受了。 指尖渐渐抚上剑柄上的圆珠,那片小小的隐隐灼灼,让人看不真切却明确又地知道它就在那里。黑曜石在空气中停留了片刻便已变得冷硬,连触上的指尖都泛起了冷感。 于是伸手,那么自然地将眼前不比他矮多少的身影拥入怀中。 剑还是斜挂在腰间,手却已覆上那双清明的眼,顺着挺翘的鼻尖一路向下,触及那有些微凉却柔软的唇。靠近,鼻尖已弥漫上一股特殊的味道,那是林离笙的味道,接近于玫瑰花的冷傲,此时却是褪下了尖刺。 唇瓣的相贴,唇齿的相交。一点点描绘着这有些冷硬薄凉的唇线,这是西门吹雪的唇。而那渐渐融合的气息中已夹杂上了淡淡的冷梅气息。 西门吹雪有些惊讶,是的,惊讶!因为林离笙的主动,这个人一向都是被动的接受的,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在接受他的侵袭。而此刻,唇上那渐渐变为啃噬的轻咬明显表示着这人的攻城略地。 林离笙双手环上西门吹雪挺拔的背脊,男人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和身体自然而然地僵硬都被一览无余。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是坏笑!突地一下,牙关微咬,在下唇瓣上印上一个浅浅的牙印,伴着水渍,闪着淡淡的光。 交合的气息渐离,林离笙带着笑看了男人嘴上自己的杰作,仿佛恶作剧得逞的孩童般,将嘴角的笑意加深。 一瞬间,只是一瞬间,渐缓的呼吸再次被纠缠,唇舌缠绕…… 桌上铜鼎内燃着安神的香料,青烟袅袅向上浮起,又渐渐,自半空中消散开去。 西门吹雪从未见过这个翩然若仙的男人此时这般稍带孩气的模样,瞬息之间只听‘铮’地一声闷闷沉响自心底什么地方传来,然后一下从某一处,慢慢慢慢散开,终于把整个眼底一向冰结着的冷酷,化成温热的夜色在静静流淌。 仿佛就这么一下,西门吹雪的心,身体,手臂,眼神,都跟着一点一滴地温暖起来,到最后,竟有了几分滚热的味道。他看着男人祥和的面容,有些微肿的嘴唇。 记忆中似是有什么全部都浮现开来,那股蔓延全身的热意,登时便仿佛又往里,投入了一团火。 ――终于,燃烧起来。 烧得让人只觉得干渴,而这渴,却偏偏不是水能够消止的。 心底的火,什么样的水才能够浇灭?或许什么样的水都不行。 西门吹雪向来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就像是他的剑一样。他的情绪极少有所波动,因此对于眼下要面对的这种情况,他就算有所了解也从未面对,心下便多了些惶然。 于是动作就这般停了,突兀至极。 线条冷硬的薄唇被含住,柔软的唇瓣细细在上面轻吮,摩拭,一点一点地亲吻着那微凉的所在,然后就有什么温湿的柔软轻轻探入并未紧闭着的口腔,缓缓描绘着里面的每一处角落,最终邀请了那似是尚且有些失措的舌一同加入到这场温存当中。 西门吹雪在短暂的怔忪后便清醒过来,男人前所未有的热情举动让他的心脏几乎在瞬时间停了停,随即,就被巨大的震撼与不可抑制的美妙体验所席卷…… “西门……”冷冽的声线中略带慵懒,林离笙的一声喟叹,将眼前有些迟钝的男人唤回。再次靠近薄唇,细细吻下…… ――西门,一切都不必多想。 初衷仅仅只是一个吻而已,眼下却为何又不仅仅是一个吻?可这并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只需抱住这个人,紧紧抱住彼此的身躯,就已完全足够…… 是谁被谁推倒在柔软的床褥间,亦或是一同拥抱着躺下,都不必去管,不必去想,不必去思考…… ------------ 60六十章 :相扣 幽幽的檀香弥散在房中,缠绕着相交的一双人影…… 吻,不顾一切,只是陶醉于对方那眼底的一丝□。就这般靠近,抛却了原先的思量,就这般吻上。 沿着颈项,细碎的吻一路蔓达到了肩胛附近。西门吹雪的神色中多了一丝清明,略略迟疑了一下,看向林离笙的眼。微垂着眼的男子察觉这一丝异动,沾染上些许迷蒙的眼就这般抬起,对上西门吹雪的视线。 视线所及处,微敞的襟口内中,莹润的肌肤在蓝色衣衫的映衬下,伴着疏落的夕阳红润,泛着不真实的泽芒,这样的视觉就让西门吹雪,心中那唯一的一丝隐忍消失地无影无踪。 ――想要不顾一切地爱抚,想要不顾一切地亲密,想要不顾一切地拥抱,想要就这般将对方牢牢地禁锢在心底…… 低下头,薄凉的唇就这么落在对方的肩井处,从那一处微凸出的骨珞起,然后一寸一寸地偏移,终于停在线条流畅的锁骨间。 一瞬间,世界都似是失了色彩,那一路吻下的细致水痕,泛着淡淡的清光,那般延伸着,于是想要更加用力,想要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伸手拥抱住彼此,胸膛紧紧贴合在一起,可以听到血液的流淌与对方的心跳,闻到双方混合在一处的气息,不论是冷梅抑或是玫瑰,此时都是分外的迷人。再也脱离不了这种羁绊,唯一仅剩的就是意识中的一声叹息 ――眼前这个人,此刻是属于自己的。 于是唇齿的交缠已难以满足,身体相贴便几欲灼伤皮肤,撩起阵阵不可思议的陌生感受,激起近乎不能抵挡的热望,不再去仔细思考什么,不再去冷静分析什么,拥紧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唯一可以解决的方法…… 那空气中的凉意蔓延至颈间,胶和在一起的唇终于分开,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林离笙微蹙了眉,湿滑的舌尖就轻柔地划上对方的颈项,延展出一道晶莹的痕迹。 ――他们是属于彼此的! 气息忽的一顿,后又明显的加重,墨色的眸深沉地敛起,那种不安定的成分在体内几欲迸发,再也压制不住。就想这般将对方拥地更紧些,直到迷失在彼此的呼吸中,一缕发丝被薄唇吻住,顺着耳廓的线条,静静描绘勾勒。 ――早已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要什么?你要什么?不知道,不了解,即使知道、了解也已不重要了,只因有刹那间的停顿,心脏会随着彼此的各种反应而产生些许不明原因的跳动,手掌会不知收敛地顺着线条坚实的肌理纹路胡乱抚摩纠擦,口唇会贴住每一寸够得着的肌肤去滑动,去吻吮,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般自然…… 林离笙附在男人后背的手缓缓上移,渐渐将手指□西门吹雪的发间,,那入手的细致触感随着手指的浮动带上一丝心动。轻缓而又有力的摩搓,有些迷茫,有些失措,然而却又是情不自禁的,低头去亲吻那坚毅的下颚,去舔舐,去吸吮。 西门吹雪眼中的墨黑处燃着深深的火。他的手平稳而略显急躁,沿着对方线条优美的后颈抚向他的肩头,揉扯着薄软的衣料,于是掌下的清凉触感就让心底的什么东西燃烧起来,终于让他忍耐不住,将正吻吮着他下颏的男人一手拥紧,翻身按压在床褥之间。 林离笙因这突然的转换而略略讶异了一瞬,然后回复这个举动的,是一个印在颈上的吻,顺着喉结,密密绵绵的舔吻。这样敏感的部位被湿滑的舌润舐,让西门吹雪几乎要微微地颤抖,他将手掌抚上对方的眼,那般清明剔透中仿佛夹杂上了迷醉,让他的心也一并醉了…… 直视那炙热的身体,那早已燃烧到极致的心,却又有些茫然,要做些什么!却又要做些什么呢?想不通,那便不想,一切都顺着本能…… 顺从于心中所想,顺从于脑海中的叫嚣,手指掠过之处是身下男人体格匀称的肌理,猛然低了头,噙住那从衣领中显露出来的肩胛,牙齿密密咬噬,唇舌狠狠刷过,就这般将这个男人标上属于自己的记忆…… 林离笙微叹口气,身体上方的人并不娴熟地触动,那间或的啃咬,产生模糊的痛觉。然而,这不重要,因为他知道这般小心翼翼的触动已经是这个男人的底线,双手抱住对方的腰,沿着那笔挺的脊背线条一寸寸抚摩,一寸寸揉搓。 襟口已经被方才的纠缠扯松,因此西门吹雪轻易地就能够咬住林离笙的锁骨,优雅劲隽的弧度,微凉的触感,若有若无的清冽气息……可这不够,还不够,远远不够…… 不知何时散开的长发直泻下来,铺了满床,林离笙双眼微敛,双眸依然清亮,可也隐隐掺上几缕沉郁的色彩。带给西门吹雪的便是另一种旖旎的风情,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迟疑了一下,却也更加坚定,就这般探上了身下人的衣领,于是下一刻淡蓝的外衫就被扯开,屋中的暖炉带起死死热气,室内缠绕着的还是火一般的炙热,扣盘的里衣一并被扯了开来,于是那床褥间,大半雪色坚实的胸膛,就这么暴露在微冷的空气中…… 光裸的半身就这样出现在眼前。如整块冷玉雕刻而成的,白皙几近透明的优美峭劲身体便顿时一览无遗。衣料半挂在肩头,林离笙敛着眸,唇间逸出低沉的轻叹,然后仰起身,柔润的唇就准确无误地落在那人强健的胸膛上。 西门吹雪的身体瞬时紧绷起来,皮肤下的血液骤然向四面八方沸腾开去。胸前的触感明明是微冷的,然而却又炙烫灼滚好似岩浆,为已经燃烧而又不知如何抒解的燥热,顷刻间打开一道敞亮的大门…… 便是这般,那股埋藏于内心深处的炙热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处,原来一直渴求的就是这般的肌肤相亲,就是这般的相贴相合,就是这般简单…… 林离笙半抬了眸,不是因为身上突然而至的重量,不是忽然停顿的动作,而是这男人眼底的了然和几不可查的笑意。 感觉着背部与被褥的摩擦,有些陌生的感觉,特别是在男人这般的视线下。于是仰起上半身,渐渐靠近上方这具强健的躯体。 就是在这一刻,腰部忽然被扣住,随后,一股并不强横的力道便加诸于他的身上,让男人重新被按在了锦塌之间。西门吹雪两手分别撑在他的身侧,墨渊般的眼睛缓缓地,犀利而又激热地逡巡着身下这具蕴涵着神秘感的男性躯体。他知道这人是傲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傲气,甚至比梅花都高上几分,只是现今,他竟愿如此…… 林离笙略凝了眉,似乎是不满于西门吹雪仍是完整的着装,就这般强横地扯开这人的领口,那白色的丝绢外衫渐渐被褪下,露出大半雪白的胸膛。林离笙淡笑,伸出手握住西门吹雪的肩头,另一只手去扯开他的发带,让漆黑的墨发瀑布一样散落下来,垂在了他赤着的身前。 只是他不知,黑发与黑发的交缠,白衣与蓝衣的相合,雪白的胸膛与黑色的发丝的对比。绝白与极黑两种对比极其鲜明的视觉冲击便在一刹那砸进西门吹雪的眼底,狠很扎在了他的心头。来不及分辨这令全身都激热起来的缘由,西门吹雪只知道抬手紧紧按住林离笙劲韧的腰部,然后低头重重吻上了那坚实的胸膛。 胸口突如其来的凉意让林离笙的的呼吸静止了一秒,这般突兀的感官冲击后只得低喘了一声。然而他并没有制止对方的动作,只是一手插入西门吹雪垂散的发中,一手扳住了他的肩,用力去揉搓,去爱抚…… 凉滑紧实的肌肤几乎将薄唇吸住,冷冽的清新气息充盈着口鼻,热度迅速在身体中蔓延,全身都为这巨大的欢愉和喜悦而轻微发颤。身下这人是林离笙,这个如谪仙般置身于世俗之外的人,是他唯一在意,唯一想要紧紧抓住不放的。用舌尖去轻舔,用牙齿去慢慢啃咬,去厮磨这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 林离笙半睁的眼微微上挑,清明的眸中此时沉着一泓深深的幽潭,里面泛着不可见底的氤暗色泽…… 男人伏在胸前的气息瞬间加重,胸前的敏感处被舌尖细细描摹,带起一阵酥麻之感。西门吹雪此时却似被这小小的突起迷住,那雪白的胸膛上如此突兀的两点,不是没有见过,只是情不自禁,想要将这人的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胸口被那人放肆地吸吮,只一时,对方似乎就找到了另一种更加让人难耐的方法,用牙齿不轻不重,细细地,一点一点地啃咬,研磨,微冷的手亦抚上另一侧乳首,手指在上面按压,挲擦,搓弄…… 身体本能的有了一丝颤动,一丝反抗,只是这人,是西门吹雪,也只能是西门吹雪。 微凉的手指一缕缕抹过身上这人披散的发,渐渐放松这有些僵硬的身体,口中溢出淡淡的喟叹:“西门……” ------------ 61六十一:与子成说 帷帐被随手放下,遮了床上的景象,却始终掩不了那一声声越来越低沉的喘息…… 身体这一刻的反应是如此真实,林离笙即使极力控制着那越来越不安的心理,向来沉静的面庞也沾染上了嫣红的色泽。身体本能的反应仍是不能够完全被压制住的,于是原本静静蛰伏在胸前的1口口,最终随着男人并不纯熟的挑弄,渐渐充血硬挺起来,颜色也呈现出慢慢加重的红…… 微蹙了眉,喉间逸出一丝夹杂着隐忍的微叹,林离笙右手半抚上男人的额际,渐渐加重了力道,要将那埋于胸口的面庞抬起。 ――白皙的肌肤上渐渐爬上了红丝,丝缕淡淡的红痕隐约印在眉间和眼梢,像是冷玉中渗入了血丝,又好似雪地里落上了红梅。漆黑的发散乱在枕上,散乱在身上,散乱在额间颊畔,甚至有几丝粘在了尚且残留着水痕的唇角……如水晶般明透的眸略略敛起,眼底深处的清冽之下,暗暗流转着胧昧的光泽,像是水,又仿佛是火…… 从第一次相见,这双眸便像是看透了一切,谪仙般的人却对这世事漠不关心,一切对他而言,仿佛就是一场戏。连西门吹雪这个人也是。只是现在,这双眸中明明白白映着的影子是他――西门吹雪。 ――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对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这般执着的想要拥有,想要相拥,直至灵魂深处,骨血交融…… 于是再也不能停留,唇齿再次贴上那雪白的胸膛,舌尖在突起处兜兜转转,或是偶然印上几道齿痕,将血色的茱萸添上水润。吻,渐渐上移,在喉结处缓缓游弋,在脖颈处留下淡红的吻痕,如梅花影落,再也移不开视线。 脖颈处的微痒甚至比胸口的不适感更甚,林离笙喉间闷闷哼了一声,轻微的刺痛让他拧了眉,然而,又不是单纯的痛,那一丝莫名的颤动由心间传到四肢……眼中有一瞬的无措,左手不觉中已抚上那人的颈背,手掌随着那结实光滑的肌理一路抚摩到劲韧的腰部,自上而下,强健有力的背脊,胸腹上匀称的线条,腰间紧实洁白的肌理……一切的一切,都让人忍不住去拼命靠近,拼命贴合…… 几乎是同一时刻,两声几不可察的沉闷低喘响起。兀的,手上所有的动作都倏然停止,连吻都瞬间脱离,两具半裸的身躯一时间静止在清冷的空气中。 坦裸的胸膛早已紧靠在一起,仍着了雪白亵裳的下・半身密密贴缠住彼此。这般相合于一处的腰腹部,这般纠缠厮磨于一处的修长的双腿,仿佛本该如此,又似乎不该如此。由一个吻延续的热情激岸所导致的连锁效应,便不可避免地在此刻显露出来…… 沉了沉眼中的暗色,西门吹雪一贯冷硬的面容上,此时的神情却是有些不明而暗沉的。眉峰叠起,犹感一丝微不可察的热度正从身体某一处开始,迅速攀升上来,几欲将他的理智一并吞噬…… 林离笙亦抬了眉。那种从未感觉过的炙热慢慢升起,直至蔓延到四肢百骸,几乎要让呼吸也灼烧起来…… 这般的肌肤相贴,两人明显感到了自己连同对方的异样,不是未经人事的孩童,心下都已明了眼下发生了什么…… 水润的眸对上墨渊般的眼。要说尴尬、恼怒、担忧,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都是不可能的情绪,只是现下这般难以控制的身体本能反应如此明了的呈现在对方眼中,让这两个本就高傲自矜的人都有些微的不适应,心下也有些突兀的异样。 林离笙的眉皱起,然后又缓缓抒开。这样前所未有的失态让一向欲念淡薄的他有着些许的不满,不过很快又有所释然――毕竟,面前的是这个人,是不同于其他人的男子,是能够让他感到温暖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本是远离□的,只因自己,因为自己而泛起了那种特殊的情绪。看着这人眼底的黝黑色泽,显然是有些无措的,于是林离笙伸手环住男人的脖颈,在那线条冷硬的唇上印下一吻,渐渐深入…… 西门吹雪控制着回吻,就这般温存了许久才再次放开,明晰的眸直直看向对方,林离笙淡淡喟息道:“能让我如此之人,唯你而已……” 墨黑的眸子沉沉溢满了热望,却生生被压了下去。西门吹雪听着对方的声音缓缓吐出的话,心下了然。 ――是的,唯你而已。 然而又能如何,两个同样傲然的,实实在在的男子,没有任何一方是女人,这也就表明了没有男女通常可以用来抒解这身体骚动的办法……西门吹雪敛了敛眸,抬手覆上这人的眼,盖住那让自己痴迷沉陷的眸子,沉声道:“桌上有凉茶,我去拿……” 林离笙看着他已略染红痕的眼角,以手扶额,静默了一时。直至感觉到双方仍在逐渐攀升的体温没有任何褪却下来的迹象,这才忽地扬了扬唇角,一手握住西门吹雪的肩头:“何至于此。”嘴角泛出无奈的笑容,手上却使了力道,将对方强健的身躯拉近,猛一用力,就把那比自己稍显健硕的身躯按压在床褥中,翻身覆上…… 西门吹雪方有些讶异,林离笙温暖的吐息便已拂在耳际,只听他低低叹道:“西门吹雪……” 还未等西门吹雪有所反应,一只已然温热起来的手掌便隔着下裳薄软的布料,覆上了他2口口口口口口口口源头…… 再没有任何话可以说,再没有任何其他的事可以做,外界正在发生着什么已经完全与他们无关,此时此刻,唯有耳边渐渐粗重的喘息和急促的心跳是真实的,是属于他们的,是隔绝了所有红尘纷乱嚣杂,只存在于心底的净地…… 腰间的围带和系绦被扯下,最后的遮蔽被扯下,双方之间唯一的障碍物被扯下,此时此刻,那心中一直绷着的弦就这般断了,发出一声铮鸣。不知不觉中,那原本微蹙的眉峰渐渐缓下,那原本习惯于握剑的手缓缓相扣,那原本温情的吻显得有些慌乱,只是此刻两人都已察觉不到…… 带着温热的手掌抚在男人最敏感的所在,那种让人出于本能的震颤,牵连起一丝丝奇异的莫名感受。随着林离笙的动作,西门吹雪常年握剑的手上带着薄薄的茧,修长有力的手指同样攀上3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两人的动作在一瞬间竟有着重叠的趋向,顺从本能地安抚着对方…… 因为并无多少可以参照的经验,所以一开始难免带着些试探意味,轻缓而斟酌地在4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上滑动,而后,这样的动作明显变的自如起来,终于渐渐演变成了能够令人意乱情迷的接触和抚弄,进一步地让体内的温度迅速上升…… 身体的触感带出让人心惊的奇妙感觉,难抑的喘息几欲出声,却生生压在喉中。林离笙的唇在西门吹雪颈上并无目的地吻吮,5而从唇角泄出沉郁的长长喟叹…… 西门吹雪的左手沿着男人优雅强劲的脊线滑落至紧结的腰臀,毫无章法,漫无目的地粗鲁抚摩,就好象要在他身上点燃一簇火焰,结出一张煽情激热的网。仰起头,颈项扯出一道劲毅的线条,喉结处逸出沉沉的闷响,亲吻对方光滑紧实的肩膀,亲吻那强健的胸脯,同时右手攀绕在男人6口口口口口口之上,捻带,勾勒,亦或纠擦,让这人冷漠的唇线不再抿起,口中渗出若有若无的轻叹和喘息…… …… 西门吹雪猛然将男人压制在下。彻彻底底的坦裸,无可挑剔的男性身体就在眼前,每一丝肌肉都被抻直,绷紧的线条有着一种非凡的奇特美感。这个人是他的,他也是这个人的,如此的认知让西门吹雪体内激烧着的火焰迅速向顶端攀升。 手指覆在那一处灼热,缓缓的动作渐渐加快纠挲,磨擦…… 林离笙凝着眉,终于无法忽略感官上的刺激,喘息一下比一下沉重,理智不断被快感所刺激,几乎已经完全不能够再保持冷静。随着热源的顶端被一次重重地挤压,他的腰身几欲一阵颤搐,终于出现了濒临爆发的预兆。 房中喘息□越渐急促,终于,滚烫的情潮一瞬间到达顶点,有什么从深处爆发上来,伴随着低沉的闷哼和嘶吟,不可预计地流射喷洒而出,乳白清浅的液体濡湿了双方平坦劲镌的腹部,空气中,散发着男性若有若无的麝香味道。平稳的呼吸终于渐渐清晰地响起,慵懒的舒缓开始一点一滴地蔓延到全身,什么也不想说,不想动,缓缓平息的自身有些急促的喘息。只要这样静静拥抱在一起,就已完全足够。 是谁的发丝逸出床幔,蜿蜒而下,魅惑如骨…… ------------ 62六十二:半缘修道半缘君 烟缭绕,潺潺水露声。年花落丹青,一片碧空洗…… 烛火跳动,木制的屏风后传出的是阵阵水生,顺着人的皮肤滑下,有几颗水珠碰撞在木桶的边沿上,兜了个圈,向着外延划去。 男人的背脊挺直,在雪样的肌肤上盛开着一点点的红艳,就此让人多了一种魅惑之感。本就是健硕的男子,即使现在半赤着身,趴在木桶的边沿处,仍是能够透过略显昏暗的烛光看到分布均匀的肌理,带着水润,泛出些淡色的流光。 这样的情景,没有人能看得到,即使是林离笙都不知现下这幅样子的自己是多么迷人心魄…… 房门还是微掩着,没有关实,即使能够听到房中的水声,却没有人会靠近,因为那树下站着的一身白衣。或许还能想象到屋中人浸在水中的发随着那流动的水花粘在身侧,耳际,颊边是多么一幅场景。就是这般的细想,便能让人自身体深处窜出一股火焰,虽不至于燎原,但是却确实难以控制。这般的失控,西门吹雪并不想让林离笙看到。 所以,在饮下一杯凉茶后,踱出室外。借这柔和的夜色,平息身体的躁动。或许就这一刻,连呼吸不到对方的气息都有些让人恼怒。心中明知这是不该的,只是眼底却泛起点点温暖的光…… 忆起刚刚的一切,唯留下疯狂二字。 ――只是若与这人一同,就是疯上一回,狂上一遭又如何! “西门……”有些低沉的声音与平时的冷冽不同,也使得西门吹雪将视线转向这个男子。白衣穿在这人身上,没有了寂寥之感,倒是添了一份超然之觉。 西门吹雪眉峰渐渐凝起,原是离得远还不注意,现在渐渐近了,才发现,这人竟只披了一件外衣,那微敞的领口处还依稀可见锁骨上的一丝淡红。白色的貂皮坎肩亦是置于屋中,这般的穿着,在这冬季毕竟还是有几分凉意的。而且,西门吹雪一直知道――这人惧寒。 “怎这般就出来了?”西门吹雪的问话倒是让林离笙迟疑了一下,看着男人身后渐落的粉色花瓣,竟有一瞬的失神。 手上忽的出现的暖意,才发现男人已经在一步之内,手被握住,他也不介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素,才知这男人指的或许就是这个吧。于是冷意便彻底消失,连带着微微泛冷的手掌都加渐升温。再次看向男人乌黑的眸,那眼底闪现的是满满的温柔色泽…… “无妨。”林离笙眉峰一抬,微挑起一边的唇角,一丝笑意便渐渐显露出来,散在脸上,让人安心,“近夜了,回房吧。” 本就不想在外多做逗留,既然对方这般提议了,西门吹雪便首先向房门走去,手却未放开。转身的瞬间,男人看到对方脖颈处的一抹嫣红,那是自己的标记。嘴角微微上扬,挺俊严肃的容貌此时带上了一丝柔和,如暖日的旭阳,让人陶醉。这便是笑了…… 青铜绘制的暖炉中燃着一丝淡淡的檀香,味不浓,却是有安神的效果。 合了窗,屋中的谁早已有人抬了出去,两人在一起也不做多言语,或许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抹笑意,便懂了对方的意。 沐浴过的人,身上难免会带上淡淡的香气,即使在这样没有浴液的时代,还是有皂角等物用以洗漱。眼中少了明澈,多了些氤氲之感,连脸颊上都仍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红晕。不深的颜色,勾勒出点点的风情…… 发还未干,本就是过长的发,即使剪短了少许,还是垂到腰后,难免打湿了几分衣物。水渍沾染在后背,让人有些不适。林离笙倒是不在意的,随意坐在案榻上,微眯起了眼。 “很累?”西门吹雪将手上的丝绵方布覆上那人的发,自上而下,缓缓将水渍擦去。连一缕隐在后颈的发丝都不曾遗漏,一丝一毫,一寸一缕,一点一滴,认真而耐心。口中吐出关心的话语,语气还是冷的,语意却是暖的。使林离笙那缓缓合上的眼,都舍不得闭上。 微合上的眼睁开了些,轻轻摇了摇头,这才说道:“有些困而已。”或许是身边没有这缕淡淡的熟悉气息,所以接连几日都睡得不甚安稳。此时倒真是有了那么些睡意,只因身边有这个人――西门吹雪。 擦拭着长发的手更加放轻了些,看着这人眼眶下有些微朦胧的灰色,西门吹雪眉宇微蹙,腰间的古剑剑柄上还固定着那个剔透的圆珠,在烛光下亦泛着幽幽的光。 ――出门三日,今日终于见到这人,难免心中喜悦,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人原先就有些倦容的神色。 在手掌上附上一丝温和的内力,顺着发端渐渐温暖起来,将湿意逼去。直到最后一缕发丝都不再湿润,低头再看时,那双晶莹剔透的双眼已然闭上,这般安稳的睡着,那长长的眼睫在烛光的照映在眼下铺开小小的一团。淡粉的唇微微开合,撑着额头的手靠在一旁的紫檀木桌子上,就这般静静地睡着了。 嘴角掩不住的笑意,缓缓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安心睡着的人儿也给他一种安然的感觉,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要与剑相伴,他也已习惯寂寞。只是现在若再让他尝那寂寞的滋味,怕是再也忍受不住了。 ――离笙,你可愿陪我生生世世……? 支撑的手由于身体的惯性缓缓下滑,于是原本安睡的人,由于这一动作再次缓缓睁开眼。撞进的便是那双黑夜一般的深色眸子,西门吹雪的眼,现在如此这般对望着。忽然心中就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从心底淡淡的触动,早已在预示着什么了…… ――西门,不论沧海桑田,我愿与你同尝这情中的酸甜苦辣…… 心神相连,林离笙动了动身子,后背处早已没有了湿润感。身体缓缓前倾,渐渐靠上眼前身姿挺拔的男人。白衣与白衣混合在一处,几丝柔滑的发丝调皮地在白衣上跳动几下,沉重的眼慢慢合上,口中吐出有些含糊的话语:“西门,现下已是二月了……” 二月,离决战之日又近了,月圆之夜,紫金之巅。或许就此一战,胜败若决,是生是死谁都不明了。只是现在自己心中除了剑道还有另外的一个人影。无情之剑如今已有了情,心中却没有半分的犹豫迟疑,越发的坚定,这个人在心中已经割舍不下了,除非连同骨血一同舍去…… “离笙,睡罢。”这般冷然的语气一直是西门吹雪的专属,此时这淡淡的冷梅香气却让林离笙感到舒心。因为他知西门吹雪的心,或许一开始也是不确定的,只是现在,再也不用去猜测、不用去多想,因为一切都似乎在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此时的他很安心,也觉得欢喜,毕竟,来到这个世界,他终是找到了他的专属。 感觉身体被整个抱起,嵌入一个温暖的胸膛。林离笙抬了抬眉,却始终没有睁开眼。仍有对方将自己抱起,男人的步伐稳健,就算是抱着同样精壮的他,脚步也没有丝毫的沉重,那般稳健的步伐渐渐走到床边,将林离笙放置床褥间,接过一边的锦被盖上。 稍稍有了些温度的面容上,几丝若有若无的红痕隐约浮现。西门吹雪的薄唇在他耳际触了触,这才松开手,朝窗边走去,将完全紧闭的窗开了一丝空隙,空气中有种没花掉落的哀伤之感传来,却被隔在窗外,只在室内留下幽香。 直到灯油几欲烧尽,西门吹雪才解了外衣,在林离笙身侧躺下,,却又见里侧那人翻身,眼微微睁开一丝缝隙就这般朦胧地看着他。西门吹雪右手抚上这人的眼,语气明显温柔下来,道:“睡罢。” 林离笙手臂自身后将男人揽住,下颌抵在他的颈窝上,低低道:“嗯,睡罢。” 西门吹雪合上眼,右掌覆在对方揽在自己腰间的手上,微微一笑,握了握他修长的手指,左臂略抬,一道劲风便将桌上的灯熄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 63六十三:妄念痴嗔 冬逝,留下声声低沉的叹息。这一年的冬季,让人留恋、让人醉情…… 只是四季轮换,谁都无法阻止时间的脚步。不论是谁都只能静静地看着它,却始终感受不到时间留下的痕迹。毕竟,这一刻就算任何事物都能静止,却还是会有丝毫的变化,一丝一缕渐渐荡开,却再也回不去当初的情景。时间催人老,这句话,是谁都逆不了的,也是谁都看不透的。 一树的梅花,如今已落了大半。多是那些早生的花蕊,遗落在泥土上,铺了满地满眼。一袭白衣悠然而坐,只在铺满花瓣的地上盖上一层白棉,身前的案几上横架着一架古琴。通体黑亮的琴身,长三尺六寸五,宽六寸,厚二寸。琴体下部扁平,上部呈弧形凸起。整体形状依凤身形而制成,有头、颈、肩、腰、尾、足,造型优美。正是九霄环佩。 林离笙不是艺术家,也不是爱琴如痴的人,只是这般在闲暇时奏上一曲,倒能使心中多一分坦然和适宜。琴看似秀美,却外柔内刚,其声乃是天地万物之音,而非世俗之乐。用以娱人,仿佛不够热闹,用以自娱,恰能平了心头的浮躁。 阮籍推名饮,清风坐竹林。 半酣下衫袖,拂拭龙唇琴。 一杯弹一曲,不觉夕阳沉。 余意在山水,闻之谐夙心。 这般诗意的生活早已心生向往,若是没有遇上西门吹雪,没有爱上这个人,或许他会选择另一种远离世事的生活方式。 也罢,现在这般已经足够,或许比之那种空廖一人的情景倒是美上了几分。 指尖微拨,算不上清幽的声音却让人蔚然而叹,似是看尽风桑,抑或淡去尘世,留给人无限的凄凉之感。凄凉,这样的情景于现在这般悠闲之感莫名之间便有些突兀的冲突。却是抑不住想把这曲奏完,即使听来不甚怪异…… 果然,不过片刻,那身白衣便已然来到身旁。手上还握着古朴的剑,剑柄上一颗圆形的透明黑曜石珠子,给这把剑增添了几分人性。 “在想什么?”冷意的声音响起,人已盘腿坐下。西门吹雪的脸上还有一丝的热度,那是刚刚练剑所致,并不深的晕色,在那张一向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给这人的眉眼填了一分暖意。 今日或许不该奏曲,等到最后一个音节结束,在指尖还残留着一丝轻微的颤动,仿佛余音未尽,心下也多了些悲凉。究竟是为何,自己竟是说不上来,刚刚从眼前闪过的一幕幕现在细想却是没有头绪的。 好看的眉就这般绞在一处,微敛的眼中波浪翻腾,迟迟不敢看向那双深邃的黑眸,那般深如黑潭,仿佛能将一切都陷进。指尖也未离开那琴弦,想要再弹上一曲,却是忆不起任何一个欢乐的曲调。 后方渐渐附上一个温暖的胸膛,伴着冷梅的淡香,缓缓扣住自己腰际。西门吹雪看着眼前之人有些慌乱的神情,刚刚的问话或许也并未听到,只是这曲调虽是没有听过,但其中的悲叹掩饰不了。他也是懂音律的人,曲带人意,这般凄凉的音节,一个个都像是砸入这个男人的心间。 于是出剑的手便滞了一瞬,这一瞬或许就能够让一个与他实力相当的剑客发现破绽…… 西门吹雪顿下身,收起剑,向着那个乱他心弦的人而去。入眼的是一身的白衣,那人抚琴的摸样甚是好看,不免让他驻足欣赏了片刻,直到乐曲声越渐悲愁,才凛了眉向那人走去。 渐渐靠近才发现这人原本清明的眼竟是空洞的,那样的恍然,盛满深深的愁。忽的,西门吹雪感到一阵不安,那似乎要失去最珍贵的东西时才有的钝痛,有些慌张的心。 想要将这人拥住,困住,锁住。听着这般的曲,竟让西门吹雪也陷入了一种忧伤的情感中。控制住心神,才冷然问男人在想什么,却久久得不到回应。像是抽离了灵魂的身躯,林离笙的表情让西门吹雪再也忍不住,伸手,将人拥入怀中。 怀中的身躯有瞬间的挣扎,最终安静下来,长长呼出一口气。随即清冽的声音渐渐回道:“西门,我……”林离笙想了想,才再次说道,“有些奇怪。” 确实,这曲、这景、这情,明显不是自己的情绪,却又像是自己的一般,那从灵魂深处发出的低叹,引着指尖将这一曲奏罢。怎么会这般?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甚至对西门吹雪的拥抱都有些微的抗拒。 灵魂深处……灵魂!这琴上原是附着灵魂的,当初被自己驱散了,那么驱散的灵魂又去了何方?!难道…… 眼中瞬间闪过震惊,若真如自己的猜想,那么剑魂是有意隐瞒着这件事吗? “西门,可记得曾经告知你的灵魂一事。”林离笙放松身体,倚上身后令人安心的胸膛,微冷的指尖也被男人禁锢在掌中。一丝一毫都不愿放开…… “记得。”男人已经有所猜测,刚刚的情景或许与灵魂之事有所关联,于是静待怀中人继续诉说。只听得清冽的声音娓娓道来:“这曲违了我的心意,却有灵魂的震颤。西门,这琴上曾经有一抹魂魄,后来我将它驱去。” 西门吹雪剑眉微微敛起,听到此处,已能猜出些端倪。于是接上:“那丝魂魄被融进了你的灵魂……”虽只是猜测,但是怀中人半响都未做声,或许这猜测离真相也不会有太大偏差。 林离笙的特殊,让他久久融不进这个世界,也从未这般敞开心扉,将自己的秘密全数告知另一个人。不论是前世,还是今朝,若是没有西门吹雪,他或许还是会感到孤单。毕竟他的秘密太多了,也太累了。 “西门,这世上太多的妄念痴嗔,融入灵魂深处,连本体逝去都无法消散。”此句说与西门吹雪听,同样也是说给自己听,他从不把荣华放入眼中,从不将名利看在眼里,唯有这情之一字,从灵魂深处渴求着,索取着,即使肉体消散都化不了…… ――西门,此刻你想的是否如我一般? 林离笙微侧过头,看向身后之人,挺直的背脊似乎从不曾弯曲过,那薄凉的唇线微微抿着,深黑的眼,瞳中印着坚定…… ――离笙,此刻你我定是想的一样! 指尖传来的力道,将对方的心意渐渐传递,林离笙嘴角微勾,一丝笑容漫在心间。不论是谁的情感,最强烈的还是这份情,他的心中一直明了,也从未担心过。 ------------ 64六十四:落花人独立 江南,原就是个让人陶醉的地方。这景,这人,无一处不是美好的。烟雨江南,将江南盖上一层面纱,薄薄的却让人始终看不透,猜不明。江南的景,多是湖光山色,水光潋滟晴方好,很少人能够欣赏山色空蒙雨亦奇的美景。毕竟江南湿润,养出的也是温润如水的人。 日暮,翠华湿,一叶扁舟行。细雨霏霏,心如浮萍。满心满眼的淡漠,连着对这些花花草草都少了许多的关心,雨丝打在娇嫩的花瓣上,一点一滴被弹开,在小小的楼台上漫开一块水渍。 黄昏本是红日映照下的一幅绚丽,只是如今这般的雨天,却是谁也奈何不了的。路上的行人纷纷撑伞而去,原本热闹的街市也是一散而尽,人去市空。或许还有些文人雅士,撑着伞慢慢踱步,在西湖边找些写诗的灵感。这样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故桥拱上的那个风神俊逸的人就格外惹人眼,只是站在那里,就能震慑周围地人,连带着那一处景色只剩下这一人的身姿。白衣上纤尘未染,未撑伞的男人任由雨点砸落,只是白衣上没有一丝湿润之色。 他的脸很白,既不是苍白,也不是惨白,而是一种白玉般晶莹泽润的颜色。他的眼睛并不是漆黑的,但却亮得可怕,就像是两颗寒星。他漆黑的头发上,戴着顶檀香木座的珠冠,身上的衣服也洁白如雪。只是那身剑气能够说明这人是剑客而不是飞仙。这般的气质,不知惹了多少少女的回眸,却荡不起这人心底的一丝波澜。 他的眼看着一处,只是这般看着,并没有接近,他知道有人在那座小楼中。他不要走入便知道,那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男子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小楼的二层,很久都没有动作了。 花满楼,黄昏之景他是看不到的,当然也看不见这站在桥上静静凝视的人影。他只是在想着一些事,一些连他自己都不能证实的事情,或许是故意躲避着不去想它,只是即使这般,思绪还是不由自主。 今天是几日了,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中。花满楼本以为除了感激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或许不会有那么让他困扰的事。只是一切似乎都有自己的命运…… 五日了,他清晰的记得那日的分别,自己一人的马留在原地。而另外两人奔向万梅山庄。 这时又想起林离笙,这个挚友。当初就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两人就此相识,怎知今日,那个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心中却已有了一个人――西门吹雪。那个冷硬的剑客,把杀人看作是高尚行为的剑客,两人的情到底是不可思议。 白衣,心中又闪现出另一个身影,同样的一身白衣,同样的高傲君然,白云城主,天外飞仙――叶孤城。 仅仅是想到这个名字,心弦便被拨动,不知所以的无措。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开,不同与平时,这笑中多的或许是那种淡淡的忧伤感,而不是云淡风轻的释然。本就是生活在黑暗中,连那人的样貌都没有了解,心中却已大致勾勒出的对方的相貌。一笔一划都似乎由心间直接描绘出来,即使没有影像,还是能了解的如此深刻。 罢了,多想无益。 等到思绪回转,才闻得窗外雨声阵阵,似乎就有一直下下去的趋势。那原来安置在楼台外的花盆在雨点的击打下,发出脆脆的声响。 这时才想起那盆黑色的兰花还在雨中,本就是不宜多受水的花朵,如今这般怕是会伤了根基。起身,向着确切的方位走去,在固定的地方护住那盆花,向着空荡荡的小楼中走去。 将兰花置于桌上,花满楼本是想要探查下兰花的情况的,却忽的发现房中多了一道气息。即使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他还是能够判断出这个人是谁。因为,这气息,是那么熟悉,仿佛在梦中已出现过多次…… 手指在半空中生生停驻,就这般静止在虚空中,甚至指尖带上了一丝颤抖。只一秒便又回过神来,花满楼重新挂上一贯温润的笑容,只是这次只是面具罢了。语气还是如往常般镇定:“城主此次前来,有何事?” 叶孤城能够感觉到花满楼瞬间的变化,即使在细微,他也不会放过。只是这般冷静的话语,现在算是在表明什么吗? ――满楼,你我原来如此疏远。 原来,只是想要静静观望便好。可谁知当这人不顾被打湿的衣衫而去收回那盆兰花时,心中便多了一丝莫名的冲动。花满楼的耳际还有几丝湿发黏在脸颊,将这张原本俊朗的脸衬托出一些不可思议的瑰丽魅惑。 “花满楼。”三个字,也只有三个字。叶孤城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他并不是不善言辞,只是现在心中除了这个名字外,再无他物。于是便顺其自然的念了出来,只是他原本并不想这般叫他,他的心中回荡的仅有“满楼”二字。 花满楼起初发现叶孤城时确实有些惊慌,他没有预料到这个男人竟会来找他,他也没有料到这般突兀的相遇。或许是因为自己心中装着的这份莫名倾诉让人不安。 ――这个男人不该出现在此处。不该! 出口的话语不如以往的平静,有些艰涩,倒也不是难以出口:“外面雨大,城主若是不介意,便等雨停了再走吧。”花满楼一向欢迎任何一个来到小楼的人,此时也不例外。 “好。”叶孤城的回答虽然还是有些冷硬,但是谁都发现不了他握剑的手有瞬间的松弛。心中一直绷着弦也渐渐放下。 鲜花满楼,这楼原来的主人就不是个喜欢富贵的人,所以里边一切的摆设都是简单随意的,只是那些渐渐传来的花香,是的小楼多了一份自然的清冽气息,让人不免多看几眼。那靠窗的案几也是极为简单的,上面随意的铺着一副字,刚劲有力,一笔一划中透露出的都是无限的生机。这是花满楼写的,也只有这种人能够写出这般脱俗的字。 案几边的横架上摆着一张古琴,不显眼,有些老旧,木身有些微的裂缝,这是常年弹奏的结果。叶孤城看向正在泡茶的花满楼,精瘦的背影,让人只能想到温柔书生,只是这四个字却也是绝对不配他的。 “碧螺春,还是几月前的茶,多了些涩味。”花满楼虽然不知道叶孤城在看什么,但是那若有若无的视线还是让他不经意间恍了神。于是倒茶的手也有了一丝的偏差,幸好未倒在桌上。于是出言将尴尬扫去…… 本就不大的小楼,容纳了两个人的身影,此时却显得很合称。不空荡也不拥挤,正正好好。 “你练字?”叶孤城将视线从花满楼身上移开,才将话题转到案几上的宣纸上,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人便还是向着桌子走去,那里花满楼已经将茶倒好,静坐在桌边等他了。 茶倒不是关键,所以即使是饮着最差的茶叶,叶孤城也不会挑剔。茶水中的苦涩正好将心中的悦动平息下去。两人就这般静静地饮了片刻的茶,谁都没有出言打断这样的气氛。 “可否将这字赠与我?”还是叶孤城先打断了沉默。他的话题还是围绕着那副字。花满楼也答得轻松,仿佛叶孤城也只是一个朋友罢了:“我的字并算不得好,若是喜欢,便拿去吧。”只是一幅字而已,既然白云城主都亲自开口了,花满楼也不是那种扭捏的人。 没有答话,叶孤城只是喝尽杯中的茶,口中还有些微的涩意,却不浓重。他站起身,踱步至书案前,桌上整齐摆放着文房四宝,砚台中还有些微未摹匀的墨汁,在桌上铺上空白的宣纸,提笔便书…… 章台柳,描一笔枝叶青青,宣纸上渺渺烟台。春风冷,屏风静,丁香依在花瓶。清香浅浅幽思似远。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一幅山水画渐渐呈现在纸上,顿笔,提上字――“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白云城的景,叶孤城的字,或许这一切就是叶孤城想要与花满楼一同欣赏的。 只是现在的自己还不能如此坦然面对这份情,不是心不坦荡,而是他还有自己的责任未完成,没有完成的使命,直到最终那一刻都是两人之间最大的隔阂。这不是叶孤城想要的,也注定不是花满楼想要的。 所以――今日就到此吧…… 叶孤城看着那安然做于桌前,颔首品茗的人,嘴角稍稍上翘,一个笑容,动人、心魄…… 雨丝穿透了一切,即使是最细微的所在都被渐渐打湿。 小楼中,除了一直淡笑的花满楼外,少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 65六十五:启 二月十五日,黄昏。夕阳艳丽,彩霞满天。陆小凤刚从万梅山庄出来,他本以为能此处见到西门吹雪和林离笙,但是他错了,错的离谱,因为他终于得知这两将会紫金山顶一决胜负。这是西门吹雪不会说的,当然林离笙也不会说,只是这般重要的事情,竟然连他都不知道。 于是现他的行动和步伐都有些匆忙,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叫上花满楼。但是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只能尽力加快速度,连马匹都直接舍弃,单用轻功飞掠。 他一定要月亮升起前到达紫金山顶,今夜的决战,他绝不能置身事外。绝不能! 因为叶孤城和西门吹雪都是他的朋友,就前段时间他知道了一个大秘密,一个骇的秘密。他以为这场决战会下一个月圆之夜,也就是三月十五。而且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也是紫禁之巅,而不是紫金山顶。若不是这一次的偶然拜访,他可能就真的错过了这场比试,或许明天他就会收到叶孤城死亡的消息,或是西门吹雪死亡的消息。不论是哪一种,他都是不愿听到的。 陆小凤现只能心中咒骂这三个将自己都蒙鼓里的。不是脚下的不发就更加快了,一秒前站立的地方现只剩下残影。 夕阳西下,夜色渐临,紫金山顶,此时一切都是静的,静到仿佛什么都没有,连风都有静止的趋向。寂静,有时是安谧,有时却是危机前的预兆,而此处连空气都埋寂静中,让感到压抑。幸的是,一般晚上都不会有多少逗留紫金山顶,所以此处也是决战的最佳地点。 决战,三个月前就已定下,或许很多会不解。为何剑客之间就要一较高下,难道为求剑之极致就要以生命做赌注吗?这样的问题西门吹雪眼中就是废话,他早就已经将剑看做是自己的生命,叶孤城亦然,只是此刻,西门吹雪的身旁已有陪伴,他已挣脱出了剑道的枷锁,开辟出另一种境界。 手中有剑,心中有情,心中有剑,与情同进。这样的境界或许是不可思议的,但是却被西门吹雪幻化出剑道的另一个高峰。所谓剑道,并非无情无感,而是极致于心,极致于道。 这样的感悟确实难得,也就只有这能够明悟。叶孤城看着与西门吹雪并肩而立的林离笙,一身红袍,淡逸中透着些神秘难测,和着一旁的白影,格外的引眼。忽的,眼前似乎浮现出另一个身影。只是自己却始终不会是那道白影。 红衣男子,只是这般看着对面的叶孤城,心下便已多了些了然。与西门吹雪的对视,他淡淡一笑,将一抹舒心的笑意植入对方眼中,仿佛今日他们只是来此闲庭漫步,丝毫没有一丝紧张感。或许就只能从那越握越紧的双手中才可看出一丝端倪。只是,现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是的,不重要了。 ――西门,曾说过,此生与,生死与共。 ――西门,曾记得,说再也不会放开的手。 ――西门,赢不是生,败也不意味着死。 只是相对而视,眼中的深情都已表露无疑。没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也没有什么希望哪个赢的,毕竟这两现的实力或许就伯仲之间,谁都无法预计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败了便败了,只要不是紫禁之巅,即使败了又何妨。 西门吹雪看着对方有些迷离的双眼,早已知道那表面上故作镇静的,心中还是掩饰不住隐隐的担心。其实,连他都没有把握赢叶孤城,只是那个承诺,早已注定不论成败,也不会有生死之别。 眼前的早已把生死都算计内,他本就是不爱权术计谋的,但是这世上却再也没有这样大胆的,所以他也是最好的阴谋论家。只是这双清透的眸中永远印的就只有一个影,他曾说过生死与共,所以即便是败了,西门吹雪也不会将自己的生命双手奉上。 只是他们练的都是杀的剑法,一旦出鞘,便会见血。西门吹雪忘了,叶孤城也忘了,因为他们的心中都不存着杀念,这本是一件好事,却又确实不对劲。两个绝世剑客,竟然对决时没有一丝的杀气。 要是陆小凤看到,他或许就不会像现这么紧张了。他或许会去花满楼那里将事情告知于他,他或许还会找一匹好马代步,可是现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知道了的是以前的西门吹雪,也是从前的叶孤城。他知道这两个为了剑道能够舍了自己的性命,只是他现知道的却完全不对了。所以他还赶路,他还是很紧张。 月光渐渐变得明晰。林离笙向后退了一步,西门吹雪却向前进一步。此时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已隔得很近了。这样皎洁的月光下,两个白衣剑客对立山顶之上,原是极有诗意的,只是现谁都不会去注意这些。 他们就这般站着,对视着,就仿佛有两道剑气直冲云霄,将整片山峰都盖住,甚至让喘不过气来。西门吹雪忽然道:“学剑?” 叶孤城道:“就是剑。”这样的话或许听来有些傲气,但是叶孤城确实有那个资本。 西门吹雪道:“知不知道剑的精义何?” 叶孤城不答反问道:“说!” 西门吹雪道:“于诚。” 叶孤城道:“诚?”西门吹雪道:“惟有诚心真意,才能达到剑术的巅峰,不诚的,根本不足论剑。” 叶孤城的瞳孔突又收缩。西门吹雪盯着他,道:“不诚。” 叶孤城沉默了很久,忽然也问道:“学剑?”西门吹雪道:“学无止境,剑术更是学无止境。” 叶孤城道:“既学剑,就该知道学剑的只要诚于剑,并不必诚于。” 这般的对白,真如书上所写,竟然一字不差。变的只是这环境,没有了禁卫军的压迫,没有了紫禁之巅的巍峨,没有了万众瞩目的冷寒,现他们两个或许就真的只是单纯的探讨剑道。林离笙并不言语,他知道现自己能够做的就是好好看着,片刻都不敢转移视线,因为他还记得,他们练的都是杀的剑法。 西门吹雪不再说话,话已说尽。路的尽头是天涯,话的尽头就是剑。 剑已手,已将出鞘。 此时最大的意外就是陆小凤,他竟这时候赶到了紫金山顶。不过场中的两和林离笙对这一点反倒丝毫都不吃惊,要是陆小凤不来,他们才会感到奇怪。 月满中天。月更圆。春风中浮动着桃花的清香,桃花的香气之中,却充满了肃杀之意。风静静地吹来,月光照地上漏下残影,风和月同样冷。 剑更冷。冷剑刺出,热血就必将溅出。 速度,不但是种刺激,而且是种很愉快的刺激。西门吹雪的剑就是一个字――快。 快马、快船、快车和轻功,都能给这种享受。叶孤城也是一个很喜欢速度的,海上、白云城、月白风清的晚上,他总是喜欢一个迎风施展他的轻功,飞行月下。 所以当陆小凤出现的那一刻,他们也动了,原来的位置留下的已是两道残影。 陆小凤有不好的预感,即使看到这两,他也已没法阻止这场对决。只能走向一边静静观望的林离笙,那平淡的表情,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但是陆小凤知道,这只是表面的,表面的往往都是假象。 所以他必须要问:“可知这两做什么?”林离笙连视线都没有转动丝毫就直接作答:“决战。” 陆小凤现竟然看不懂眼前这,也只能继续问下去:“那希望谁赢?”同样是平淡的回话,林离笙的声音中却有了丝无奈:“谁都阻止不了这场对决,即使是。而不希望他们中任何一个输,更不会让他们失了生命。” 如此坚定的话语是的陆小凤那可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只是他脸上还是露出一种难言的悲伤。 林离笙目光仿佛凝视着远方,缓缓道:“西门曾说过――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得一知己,死而无憾,能得到白云城主这样的对手,死更无憾。” 对一个像他这样的说来,高贵的对手,实比高贵的朋友更难求。这一点恐怕陆小凤也是知道的。 但是他还是担心,因为西门吹雪的剑,本来是神的剑,剑的神。可是现,他已不再是神,是。因为他已经有了类的爱、类的感情。总是软弱的,总是有弱点的,也正因如此,所以才是。叶孤城是不是已抓到了西门吹雪的弱点?这一战究竟是谁负?谁胜? 这时候,星光月色更淡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辉,都已集中两柄剑上。 两柄不朽的剑。剑已刺出! 刺出的剑,剑势并不快,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两之间的距离还有很远。 他们的剑锋并未接触,就已开始不停的变动,的移动很慢,剑锋的变动却很快,因为他们一招还未使出,就已随心而变。别的看来,这一战既不激烈,也不精彩。但是此时观战的两却知道,这种剑术的变化,竟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也正是武功中高无上的境界! 叶孤城的对手若不是西门吹雪,他掌中的剑每一个变化击出,都是必杀必胜之剑。 他们剑与合一,这已是心剑。 两个的距离已近咫尺! 两柄剑都已全力刺出! 这已是最后一剑,已是决胜负的一剑。 这一刻,瞬间发生,两柄剑都直指刺向对方的脖颈,甚至由于双方趋前的倾势,原先算好了力道的剑锋已直直逼向了地方的动脉,就一瞬便能将对方变成一个死。 此刻,已没有了别的选择,因为剑替他们选择了,若这一剑刺实,便是谁都不想看到的结局了。 陆小凤却已经察觉了,旁边的林离笙动了,即使身体还原地,他的心神却动了。恍然一瞬如千年,剑锋与剑锋的击撞,发出刺耳的“铮”音。两把剑堪堪止住,碰触到对方颈部肌肤之前瞬间止住。 两收剑,眼中却有些不同了。或许是一份庆幸,毕竟他们都不想看到最糟的结果。 明月已消失,星光也已消失,消失东方刚露出的曙色里! 曙色已临,天地间变得温暖,更加明亮。 ------------ 66六十六:醉花阴 陆小凤走了,走的很潇洒,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想过他会走的那么潇洒。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结局,即使没有看到最后,他也已经猜出了最后的结果。这场对局,只是一种简单的比试,没有堵上生命,所以这样的结局就是最好的。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没有看到离去的陆小凤,除了林离笙看到那抹狡黠中透出释然的笑容,和最后那句飘荡空气中的话:“林离笙,们京城见。”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只有字面上的意思,但是林离笙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陆小凤确实是个聪明的,也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 陆小凤的朋友,原来有西门吹雪,现又加上了叶孤城。或许连林离笙都是他的朋友。当然,有陆小凤这样一个朋友,可以算是不幸的,因为他找上时,除了要酒喝便是带着一大堆的麻烦。可是还是有很多喜欢和陆小凤交朋友,因为这是一个可交,可信任的朋友。即使危险的事,他都会帮,因为是他的朋友。 或许这样说也有一些不正确,因为多半和陆小凤成为朋友的,都没有后悔过。 曙光已明,剑意已散。当这两个白衣剑客站一起时,仿佛天地都为之失色。他们是敌,也是朋友,毕竟这般惺惺相惜,毕竟如此了解对方,毕竟这世上寂寞的滋味太苦涩。 只是西门吹雪已经有了另外的来陪伴,一个懂他的,所以他不再寂寞,他有了情。 林离笙只是这般静静地看着两,同样的白衣胜雪,同样的英姿飒爽,同样的冰寒如雪,也是同样的痴心剑道。只是现也有些什么是不同的,毕竟一切都已有了改变。 “西门……”林离笙心中有了一丝莫名的担忧。曾记得西门吹雪就是与叶孤城的决战之后决定投身剑道,舍弃妻子,最终达到了剑道的巅峰,一步步靠近神的境界。而现,剑已入鞘,即使没有任何一方伤亡。林离笙还是希望得到一个答案,一个不会令他失望的答案。 肩上忽的多了一丝重量,透过层层的细软衣服,带着暖暖的安心感。眼底的那一丝疑惑渐渐浮现,将西门吹雪的影子映瞳中,这般真切的想要探寻那个答案,没有一丝掩盖。 “离笙,谢谢。”突兀的感谢,这般让震惊。西门吹雪不轻易向道谢,或许是他从不需要向道谢,他从不求,也从不轻易满足别的要求。所以现仅仅这三个字,便给带来极大的震撼。叶孤城看着西门吹雪,眼底一沉,同样的白衣胜雪,同样的心高气傲,说出的却是同样的话语:“谢谢。” 是的,除了这三个字,或许再也没有别的词能够贴切的形容心中的这份感谢。他们都是用剑的,也知自己的剑术,刚刚那一剑若是刺下,此时或许地上就会躺着两个。他们都有还未做完的事…… “离笙,们回家。”西门吹雪林离笙眼底探寻到那一丝疑惑和忧心,即使不知道对方现又想到了什么,但是他知道林离笙一定会说,说与他听,而且这个疑惑必定与自己有关。所以万梅山庄便是最贴切的地点,只是他却不知道,他刚刚脱口而出的家,是多么让迷恋。 ――家,回家! 西门吹雪的话还回荡耳边,或许一切这一刻都已不需要解释,因为答案已经摆那里。西门吹雪从不把万梅山庄看做是自己的家,以前的西门吹雪眼里,那只不过是休息的地方,只是一个等待的地方,而如今,仅仅是多了一个,那里便已有了家的味道。那里是他的家,也是林离笙的家。 “叶孤城,下个月圆之夜,紫禁之巅。”林离笙从不顾及外的视线,现也是一样,即使对方是叶孤城,林离笙仍是随意地握上西门吹雪的手,他的手中还拿着剑,西门吹雪亦然。只是拿剑的手此刻却仍是契合非常。 林离笙的话是对着叶孤城说的,只是他的眼中却始终没有叶孤城的身影,因为满心满眼的都已被另一个白衣剑客占满。叶孤城早已察觉出了林离笙于西门吹雪之间的关系,此刻心中想到的却是另一个身影,心中当初丝丝涟漪,极力压制住感情,才用冰冷的语气道:“叶孤城不是食言的。” 月圆之夜,紫金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这个江湖看重的决战,此刻却犹如一个谎言一般没有任何意义。 看着两渐行渐远的身影,唯有叶孤城站原地,若有所思…… 精工制作的衣裳,即使没有阳光照射的地方仍然掩不住那种雍荣华贵的感觉。只是这身穿华服的男子此时却没有一丝暖意,连眼中的神色都是冰寒彻骨,正如这衣服的颜色,无尘的白,冷然的白,全白…… 莫名其妙的怒意自心头升起,不知为何,一向冷静如冰的叶孤城也会此刻感到烦躁,而且控制不住的心火渐渐燃起。只因此处空无一,原先住此处的,那个即使失去了光明也怀着感激之心的,此刻不这个楼里。 没有知道花满楼何处,也不会有知道叶孤城会此时来到此处。或许只是想要平息心中的那一丝冲动,或许只是想要填补心中的空缺,现,就这一刻,叶孤城无比希望能够再次见到花满楼。他的时间不多,本就是要去京城的,只是心中的渴望无法阻止,才特意来此,看到那个温润如水的男,他的心便会莫名轻松起来。 ――花满楼。 这个名字心中越发清晰起来…… 转身,甩去莫名的情绪,眼中多了嘲讽之意。叶孤城,本是高傲到极点的男,如今这般又是如何。难道只是因为太过寂寞便要找填补,或是因为心中莫名的冲动就要将绑自己身边。叶孤城,叶孤城,何曾如此不堪。 于是,眼中的不舍渐渐淡去,回想起不久前的决战。剑峰指向脖颈的那一瞬间,心中并没有牺牲剑道的痴恋,而是不舍,不甘。 是的,这样的情绪,只因眼前浮现的身影,那个腊梅花下,含笑盈盈的男子。那个即使双眼看不到一切,却仍然能准确辨别出自己的男子。 现回想,心中还是有着淡淡的暖意。只是那双无神的眼中不可能再流露出任何的情感,也另叶孤城完全猜不透他的心。 小楼中鲜花簇簇,桌上,阳台,楼梯,只要是有空间的地方都能见到盛开的花,此处竹林的目光的花也是收受到了精心的照养,于是通了性,开得如此艳丽。阳光微暖,上好的衣料泛出浅浅的流光。 出了小楼,叶孤城还是那个叶孤城,没有了情感,没有了慌乱,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踏花瓣上,轻盈而优雅。小楼是位于一处幽静的湖岸,岸边不远处有一片稀疏却也不小的竹林。那里炎热时经常是文雅士吟诗作对的地方,只是现是春季,早春的天还有些微寒。故来往间也没多少投注竹林的目光。 或许是偶然,又或是必然,一阵悠远的琴声缓缓荡开,由于距离远,出了叶孤城这般有内力的高手,很少有能够听闻这声声抑扬的乐曲。古琴的音色多是幽然低沉,回旋往复的,宜于演奏愁思之乐。只是这的指法或许有所不同,将古琴那种低沉的音色变得空灵有致。让心神一震。 叶孤城不是陆小凤,陆小凤最没有办法的就是音律,对此他也无所谓。而叶孤城对于乐曲颇为了解,甚至对这乐曲有种如入幻境的错觉。叶孤城从来不喜多管闲事,也不会去主动搭理别,但是此刻,他却有一种一探究竟的欲望,他的心指引着步伐。 一步步靠近,一点点探索,偶尔触碰到横出的竹条,发出细索的声响,却没有打扰到一心演奏的。 或许命运就是这般,早已注定。树影零星,斑斑驳驳,交错有致,而竹林中央的空地处,淡蓝色衣衫的男子低眉侧首,身后的长发由于点点透过竹影照射下来的阳光而打出灿烂的光点。那是――花满楼。 即使眼睛看不见琴弦,他仍能弹奏出出尘不凡的曲子。他的乐曲带着空灵之感,隐隐震撼着的心神。叶孤城就这般看着,便禁不住慢慢靠近,他犹记得林离笙的萧曲,那样的曲能扰心神,而眼前这的曲,能安心绪。 叶孤城只是剑客,所以他的身上只有剑。但是,现的叶孤城有些不同,他记得自己的袖中还有一支萧。并不是什么珍贵的物件,那只是一支竹萧,虽然原料不是极好,萧身上的竹叶却雕得很生动。已经记不起何时带上这萧的,或许是看到花满楼的古琴时,或许更早些,是听到林离笙的萧曲开始。 如今,这萧倒是有了用处。他不常吹箫,却不是不会。生疏的技艺,只要聊聊熟悉便能变得灵巧。而现叶孤城静听花满楼的曲,直到确定了下一个音符,才将竹萧凑近唇边。 几抹夕阳,跌进烟雨亭。徒惹了,一潭碎影。 竹叶青青,随风摇曳。晕染了,一曲古琴。素手轻扬的情缘。 古琴,竹萧,们。 载一叶相守,共鸣,曲中音。 ------------ 67六十七:酌 黄昏,一天的黄昏或许就是最美的阶段。即使时间不长,却让留恋。 花满楼喜欢他度过的每一天,甚至每一个时刻,每一秒。而他尤其喜欢黄昏,因为此时的阳光并不灼也带着一定的温度。他喜欢黄昏时感受这种自然的气息,闻着花瓣散发的幽香,回忆一天的时光。 今天是惊奇的,因为叶孤城来了,他只是与花满楼合奏了一曲,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此刻他已经走了。花满楼也陷入了沉思,他其实不太懂,不太懂叶孤城这个。这个为敬仰的剑客,今天却一反平时的冷酷,演奏的曲子中也只有一股释然之意。完全不像是一个凛然的剑客,反倒多了一丝细腻。 花满楼喜静,他喜欢静静地思索每一件事,可是他却有个朋友永远不会安静地过活。这个一直很高调,叫说话都显得很大声,只是他的心思却比针还要细一点。他还喜欢惹麻烦和交朋友,这每一点都意味着只要花满楼和这个一起,他就不会清闲下来静静思索自己的事。 而这个现正匆匆奔上花满楼的小阁,那吱吱呀呀的台阶都像是哀嚎。但是花满楼却很开心,因为他不用纠缠自己的情感中,因为这个总会带来些有趣的事,他便是――陆小凤。 花满楼转过身时,陆小凤就已经椅子上坐下,抓起桌上的水壶狠狠灌了几大口。他还没有说话,花满楼就已经问了:“最近又是惹上了什么麻烦?”这样玩笑般的问话,陆小凤早已习惯,他双手摊开放双腿上,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也不管花满楼能不能看到。他就是每次都要装出一副所有尘世都置身事外的样子。 花满楼也不再问他,只是静静地坐桌边的矮椅上,给自己和陆小凤各倒了一杯茶。杯中的茶水印着淡淡的影,不真切,不明了。而花满楼只是这般等待,静静地品着茶。他一向很有耐心,因为他知道陆小凤此时已没有耐心等自己的问题。 果不其然,陆小凤开口了,他的语气有些夸张,说的却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花满楼,可知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将月圆之夜,紫禁之颠决战。”花满楼放下茶杯,点了点头,接道:“这已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了。”他知道陆小凤此次的话题绝不会围绕这个大家都知道的话题上,他后面要说的话才是重点。 “花满楼,上次说还有几坛六童酿的酒。”陆小凤瞥了眼桌上的茶,他现倒是一点都不紧张,甚至还想着讨酒喝,“可不要喝茶。” 花满楼无奈,脸上却是淡淡的笑意,他不是爱喝酒的,那些酒本就是给这个酒鬼的。这便是陆小凤的生,酒和美女就占了一大半。 酒是五谷的娇儿,既有水的柔姿,又有火的烈性。小小的酒杯中浮动着冷月的碎影,浅淡而又凌冽。满满一杯,杯中回荡的是回忆亦是哀思。只是对于陆小凤来说,酒就是一样神圣的东西,他喜欢的事物,那便是单纯的喜欢,没有一丝做作。 “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已经比试过了。”这样一个轰动江湖的消息,被陆小凤这么轻描淡写的述说出来,好像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绝世剑客之战,谁都无法预知的结局。 江湖上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竟然是假的。花满楼一边听着陆小凤的描述,一边细细思考着其中隐含的真相。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决战的消息也是不久前传出的,花满楼似乎是想到了关键之处,没有焦点的眼瞳看向陆小凤,似乎已经看透了他的一切。他的话语中带着肯定:“前段时间他们决战的消息是放出去的?” 陆小凤满饮杯中酒,叹了一声:“好酒。”才又解释道:“可以算是吧。只不过这个消息先一步已经传出来了。”陆小凤很无所谓,他知道花满楼断不会将自己告诉他的事情说出去,“紫禁城一战,只是一个诱饵。一个钓出大鱼的诱饵。” “叶孤城答应了?”花满楼不惊异西门吹雪会配合演戏,但是叶孤城既然也答应了,那么其中必然还隐藏着什么,他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 但是此事却远远轮不到他来管。叶孤城,白云城主,天外飞仙。这个本来与他毫无关系的,现却紧紧牵动着他的心神。花满楼不迟钝,却也不想去面对心中的清明,或许这种躲避的方式对两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答应了。花满楼,最近京城或许会很热闹的。”陆小凤并没有注意到花满楼突然之间闪现的愁容,他只是享受着美酒,然后计划着下一步的走向。虽然林离笙并没有将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他,但是他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而他也很有兴趣当一回阴谋的策划者抑或是演绎者。 花满楼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现只记得下午竹林中叶孤城说的几句话,当时听起来有些荒诞不知所以,现却渐渐明白了,一丝丝剥离开,只剩下…… ――“花满楼,白云城很美,从城墙上可以望见一片大大的海,海岸边还有许多奇特的贝壳。蓝天白云,那是一个独立于尘俗之外的地方。” ――“一生置身于剑道,醉心于剑道,此刻却已看不到剑道的巅峰,不是因为已经到了巅峰,而是因为心中已经没有了剑。” ――“紫禁之巅,决战即,已没有牵挂!”叶孤城说这句话时的眼中映着花满楼的身影,只是花满楼不知道,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其中的牵挂是多么浓郁,或许比这酒更加浓郁。 花满楼不是爱喝酒的,就算是陪陆小凤喝酒也就只是小酌几杯。只是此刻他已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杯沿处打转,只要一丝颤抖就会滴落。那只握杯的手没有一丝的犹豫,直接向着花满楼微张的唇齿倾倒而入。 一杯酒,不烈,也不好喝。比之酒,花满楼更喜欢茶,只是此刻他却有些想喝酒。 笑容仍然驻留花满楼脸上,陆小凤也发现了花满楼似乎与平时不同了,虽然他不知道这不同是源于何原因,他只能问:“明日便上京,要不要和一起去?”他的询问久久都没有得到回答,他放下酒壶,侧首看向一边的花满楼,似乎寻找着什么。 “脸上有花?”花满楼已经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他知道有些事情,即使心中明白也要装作糊涂。所以他将自己的那种情绪埋最深处,脸上还是笑着,回道:“当然,只不过楼中的花没料理,最近是初春,花苗需要照料。等处理好一切就回去京城找。” “好的!”陆小凤对自己的眼睛有了一些怀疑,明明刚刚看到花满楼的面上有些悲伤地情绪,现却消失无踪了,而他现也不得细想,因为他还有事要去处理。 陆小凤掂了一壶酒走,花满楼也不留他,只是习惯性的走到阳台处,夕阳下静默地听着路上行的脚步声,当然也包括刚刚离开的陆小凤。 案几上还摆放着不久前弹奏过的古琴,思绪中还残留着幽幽的竹萧音色,记忆中还浮现着一身白衣的剑客。那一句句话语越加清晰,每一句都有其特定的意思,连一起却让迷惑,迷惑的是的眼,而不是的心。 ――叶孤城,的话,或许懂了。而的心,却始终看不真切…… 桌上有两个杯子,一个茶杯,一个酒杯。茶杯中还有半杯冷茶,酒杯却已经空了。没有丝毫犹豫,花满楼伸手执起酒壶,慢慢倾倒,这一次只有八分满的酒杯,透明的液体青瓷的酒杯中泛着琉璃色的光。 ――似乎叶孤城有一双琉璃色的眸子,凌冽却不寒冷。 举杯,慢慢饮尽。口中微苦…… ――似乎叶孤城与西门吹雪一般将情感抛却只为得证大道。 斟酒,举杯,慢慢饮尽。口中微涩…… ――似乎,一切都有些不同。梦中的他,动作轻柔,眼含柔情。 斟酒,举杯,饮尽。苦涩弥漫上心间…… 举杯独酌,从嘴里一直燃烧到心里,泛起的却是散不去的忧思。 酒,不是豪侠浪子的豪情醉曲,便是伤感文的倚楼消愁。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难以效仿古,独倚栏杆,望尽天涯路。 却仍是借酒消愁愁更愁,销不尽的是那点点的香醇。忘不了的是如火般的清冽。笑看世间,酒中,酒中生。 之一生,能向花间醉几回。莫使金樽空对月,梧桐深院锁着剪不断的忧思,顺江东流的是那一江春愁。 生似花又非花,雾影楼台斜。无处话凄凉,唯有举杯独酌,梦与醒之间眷留。 轻阖眼,聆听。絮语惹心痴,嫣红绕眉梢……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晚上写了一万字,我都有种撞墙的欲望了。 ------------ 68六十八:黑白小巷 翠色染千重,静观春水宣。沐阳春,紫燕回鸣。放眼天资成俊秀,寻野趣,乐悠情。一径润烟晴,芳洲几处逢。垂杨柳,舞条轻…… 无的小巷,有些阴冷,与这明媚的春光格格不入,或许只有那些落魄至极的才会徘徊于此。角落有一张草席,草席破旧,甚至还散发出阵阵恶臭。一个静静地躺那里,动也不动,就像死了一般。所以没有会去注意这个小巷中的一举一动,也没有会知道那躺草席上的是谁。 不远处就是市集,来来往往的行中,有富商,有高官,当然最多的就是平民百姓,这些注定了要忙碌,为了生计,为了家庭。他们的生活太过陈乏,没有新意。所以也不会引起别的关注。 此时小巷与街市就是两个世界,完全没有接触。 谁都不知道的瞬间,那个躺草席上半死的忽地睁了眼。他眼中的灵气与现所处的环境差别太大,只是没有注意到,也没有会去过问,当一丝风吹过,躺着的手中已多了一个红色的小小蜡丸。 于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小巷里的乞丐已不见了踪影,他的轻功不错,或许武林中没有几个能比得上他。所以他的身影就像是刚刚吹起的那一阵风一般,神秘,莫测。 “师傅,怎么现才回来啊?”清亮的少年嗓音,出口的话中还有些撒娇的成分。可是少年手上的动作却很麻利,一边说着,一边将洗漱用具放到内室,而那里已经有满满一桶的洗澡水,甚至还冒着丝丝热气。 “师傅。”少年一口一个师傅让眼前衣衫褴褛 的男子十分受用。甚至还用那只还算干净的手拍了拍他的头,只是被少年有些嫌弃地躲开,他也不意。 而这个男就是刚刚小巷中躺草席上半死不活的。 将身上酸臭难挡的衣物一并除下,随意脸上抹了一把,男便变了模样。原本瘤包满面的丑陋容颜,一下就变得白净,虽然算不上英俊但自有一分灵气。若是江湖中,一定会感叹这的易容求,果真是真假难辩。 不用想,这般超群的轻功和易容求,除了偷王之王――司空摘星。恐怕连陆小凤都望尘莫及。 司空摘星将整个埋温水中,享受着这一刻的舒适。他已经有五天没有洗过澡了,也已经啃了四天的白馒头,他甚至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只是现他却还笑得出来,甚至越笑越大声,连守候外间的少年都感到莫名其妙,难道师傅出去这几天竟是傻了?当然这些也就只是想想,他可没打算问出个究竟。 等穿好衣服,再次呈现世眼中的又是另一个――一个翩翩佳公子。若是西门吹雪场,定会一剑结果了这,因为现这一身白衣的姿态,俨然就是林离笙。只不过司空摘星的眼中永远闪着一丝狡诈和诡密。 “师傅,又要出去啊,带上吧……”少年叫做白楠,十岁出头的样子,有一双机灵的眼睛,手脚也是利索,最难得的是竟与司空摘星十分投缘。也许司空摘星也是一时心软,受不了少年的软磨硬泡终于答应要收他为徒,只不过这徒弟收得稀里糊涂,还把自己给卖了。 司空摘星没有拒绝,那便是同意了。踱步走出客栈,白衣阳光下散着淡淡的流光,倒真有几分公子佳的味道,吸引了不少少女的柔柔眼波。而那隐暗处的影,将一切都看眼里,嘴边扬起一抹微笑。风还是吹着,轻轻地,圈起衣角将男的脸庞遮住。 那是一张与刚刚的男子同样相貌的容颜,除了那双看透一切的清冽眼眸外,似乎就是天衣无缝的模仿。不过假的终究是假的,那一颦一笑指尖便少了许多的风情。 前面便是京城最大的赌坊,最近赌坊生意不错,来往中,讨论的最多的就是这次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决战,这般盛大的剑客之战,又有多少有幸瞧得一回。而以这次的对决结果为猜测,开了这个最大的盘口,叶孤城抑或是西门吹雪,许多甚至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压这个赌局上。李燕北是一个,杜桐轩也是。 紫禁之巅,月圆之夜,不仅仅压上了两个剑客的生命,也赌上了不少的身家…… 群涌动,司空摘星化身的林离笙走进赌坊,他没有注意到小巷中的影,他的袖中揣着沉甸甸的两千万两银票,所以他的步伐并不轻巧,头脑也不再灵活,唯有跟身后的白楠,若有所觉般对着巷口摸了摸头,这是暗号,意味着一切顺利。 京城,现恐怕正是最热闹的时刻,三月中旬已近,各类流都纷纷涌进这个繁华中暗流涌动的地方。天子脚下,正要上演一场好戏,或许这对大多数来说是一场戏,而对于这个牵着马慢慢踱入皇城的男子,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男子的眼空虚地看向前方,似乎正望着茫茫的未来,永远看不透,永远带着神秘感,永远给期待…… 他是花满楼,或许对江湖中大多数来说,花满楼这个名字并不如陆小凤和西门吹雪这般惹眼。当然,他也不想要这些虚名,不喜欢这种惊险的生活。但是这次,他却不能置身事外,他知道有等他的回复,一个男,高傲的男,白衣胜雪,举剑若轻。 “满楼……”林离笙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惊讶,似乎他早就已知晓花满楼的行踪,而此处特意迎接他。 花满楼是聪明的,仅凭一些细微末节就能将林离笙的计划猜个大致,他之所以参与到这个局中,不是为了利益,更不是为了趣味,只是为了解去心中的疑惑,因为他相信林离笙,也相信叶孤城,唯一怀疑的,只有自己的心…… 将手中的马缰轻扯,两来到春华楼门前停下,眼见的店小二已经出来招呼,将两请入楼内,已有将马牵去马厩喂养。 春华楼的地方很大,生意很好,他们来的时候,本来已坐无虚席。但是林离笙知道,就算现没有空座,一会就有了,所以他愿意等,不是等空座,而是等两个,或许不止两个。因为他已经听到了门外渐近的车轮声,伴随着匆忙的脚步声。 转身,没有一刻的偏差,陆小凤跨进春华楼,一旁虎背熊腰,满脸杀气的壮汉应该就是李燕北了。这现的这幅凌气势,一点都看不出是身中剧毒的样子。 林离笙看到了陆小凤,陆小凤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只是看了眼李燕北,才说道:“花满楼,林离笙,还真是巧。” “是的,很巧。”花满楼此时已经知道来的是谁,除了陆小凤,还有李燕北,因为这个地盘是李燕北的,他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自然会有站起来让座的。李燕北也是认识花满楼的,即使对于林离笙十分陌生,还是一同招呼。他们选了张居中的桌子,面对着楼梯,只要有上楼,他们一眼就可以看见。――没有上楼,只有下楼。 几刚坐下不久,连话都没有说一句,李燕北的表情便变的很奇怪。突然间,所有的声音一起停顿。所有的眼睛,都盯一个身上,一个刚走上楼来的。 这很高、很瘦,穿着极考究,态度极斯文,年纪虽不甚大,两鬓却已斑白,一张清癯瘦削的脸上,仿佛带着三分病容,却又带着七分威严,令绝不敢对他有丝毫轻视。 他穿着的是件宝蓝色的长袍,质料颜色都极高雅,一双非常秀气、保养得也非常好的手上,戴着枚价值连城的汉玉戒指,腰边的丝绦上,也挂着块毫无瑕疵的白玉璧,看来就像是朝廷中的新贵,翰苑中的学士。 林离笙打量了两眼杜桐轩就不再有兴趣,只是拉了拉花满楼的袖口,木椅上轻轻敲了三下,似乎是无聊的紧才做出的幼稚行为。花满楼却知道其中的意思,这是林离笙以前告诉他的一种隐秘的密码,这三下伴着轻微的指甲摩擦,意味着――现的一切都不关他们的事,好戏还后头。 杜桐轩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李燕北解药并要求他增加筹码的。只听“啪”的一声,掌声一响。他们的誓约已定,再也没有了回头之路,这一响掌声,也不知是为谁敲响了丧钟? 之后杜桐轩的话却让花满楼不禁扯紧了自己的衣袖,杜桐轩笑得得意:“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明知叶孤城已负伤,还要跟赌?” ――负伤,叶孤城负伤了。 花满楼赶了几天的路,一路上都没有碰到多少武林中,现突兀的知道叶孤城负伤一事,心头大震。嘴唇已被咬的渐渐发白…… 风从窗外吹过,大家忽然嗅到了一阵奇异的花香,然后就看见六个乌发垂肩,白衣如雪的少女,提着满篮黄菊,从楼下一路洒上来,将这鲜艳的菊花,楼梯上铺成了一条花毡。 一个踩着鲜花,慢慢地走了上来。他的脸很白,既不是苍白,也不是惨白,而是一种白玉般晶莹泽润的颜色。 他的眼睛并不是漆黑的,但却亮得可怕,就像是两颗寒星。他漆黑的头发上,戴着顶檀香木座的珠冠,身上的衣服也洁白如雪。 他走得很慢,走上来的时候,就像是君王走入了他的宫廷,又像是天上的飞仙,降临间。 ――叶孤城! 这是花满楼心中唯一回荡的声音,此刻这近眼前却又如隔天涯…… ------------ 69六十九:谁约桃花三月开? 春华楼中已没有一个敢发出声响,此时的叶孤城走得这般稳,花满楼甚至能够感知到那双如寒星般的眼眸中散出的点点温柔意味,还有那淡淡的花香,香得迷,香得最神……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白云城主叶孤城赫然来了!他没有死!或许大家都猜测叶孤城的伤势如何,此时看到真出现眼前,竟都呆住了。林离笙微皱了眉,他知道叶孤城现正设局,只是这个局并不是林离笙的,而是平南王的。一切都没有异常,除了花满楼袖口几近破碎的布料。 叶孤城渐渐走近,他全身都仿佛散发着一种令目眩眼花的光彩,无论谁都看得出他绝不像是个受了伤的。 李燕北看着他,连呼吸都已几乎停顿,心已沉了下去。叶孤城并没有看他,一双寒星般的眼睛从花满楼身上移向陆小凤。陆小凤微笑,笑得很真诚。谁都看不出他们演戏,因为他们都是不屑于演戏的,正因如此,他们一旦演起戏来,才显得更加真实。 叶孤城装作不认识林离笙,当然这酒楼里除了花满楼和陆小凤,确实没有会意林离笙,于是一切就变得自然起来,叶孤城道:“也来了。” 或许这话是对陆小凤说的,但是花满楼总觉得其中也有指向自己的意味。他没有回话,因为陆小凤已经看口道:“也来了!” 叶孤城道:“很好,知道一定会来的!”陆小凤是笑,这样的对白他眼中有些滑稽,两本就是计划好的,更不用说来不来京城的问题了。所以这一刻他的视线有些微的偏离,便察觉了花满楼的异样。除了上次小楼中一闪而逝的迷茫苦痛之后,再也没见过花满楼这般的表情。那是一种明知道负担,却怎么也不忍心放手的表情。 或许是林离笙和陆小凤的视线有些炙热,花满楼侧了侧身,脸上再次恢复温文尔雅的笑容,只是少了平时的淡漠和亲和。 陆小凤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叶孤城的目光已忽然从他面上移开,忽然道:“哪一位是唐天容?”他嘴里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已盯左面角落里一个的身上。 这个一张本来很英俊的面容,现似已突然扭曲僵硬。他一直一个静静地坐角落里,连陆小凤上来时都没有注意到他。他的年纪还很轻,衣着很华丽,眼睛里却带着种食尸鹰般残酷的表情。 这一双眼睛也正盯着叶孤城,一字字道:“就是唐天容!” 果然,叶孤城这次来是为了找唐天容,这一战必不可少。这是一步棋,重要的棋子总是能够起到重要的作用,这便是林离笙这个布棋的目的,真亦假来假亦真,真真假假之间,看不破的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酒楼中已空出了一大块地方,特别是唐天容和叶孤城之间,已经连桌椅都移开了。江湖中对这一战是惊奇的,也是害怕的。唐门暗器、毒药,这两样毙命之物却都是不长眼的,不混江湖的知道要早早避开,混江湖的也迟疑是走是留。也就这片刻时间,唐天荣已经准备出手了。他不再说话,却慢慢地站了起来,解开了长衫,露出了里面一身劲装。 他的服装并不奇怪,也不可怕。可怕的是,紧贴他左右胯骨的两只豹皮革囊和插腰带上的一双鱼皮手套! 酒楼上又变得静寂无声,每个都想走,却又舍不得走。大家都知道就这里、就这时,立刻就要有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开始。 唐天容脱下长衫,戴上手套。鱼皮手套闪动着一种奇怪的碧光,他的脸色仿佛也是惨碧色的。 叶孤城静静地站着、看着,身后已有个白衣童子,捧上一柄形式极古雅的乌鞘长剑。剑已手!唐天容盯着他手里的这柄剑,忽然道:“还有谁认为本门的飞砂只不过是一点尘埃的?” 刚刚叶孤城对唐门暗器的不屑明显惹怒了这,所以他要使出的是唐门的绝技。即使叶孤城能够气定神闲,将飞砂看做尘埃,但是别不行,连陆小凤都没有这个把握,所以要他们冒着生命危险看这场对决,当然不会有这样的傻瓜! 那些舍不得走的也只好走。唐家毒砂武林的心目中,比瘟疫更可怕,谁也不愿意沾上一点。叶孤城连看都没有看唐天容的装束,仿佛对方只是换了件衣服般,他的视线已经定花满楼脸上,寻找着刚刚那丝微妙的神情,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也会有看错的时候。此时他却忽然道:“不必走!” 叶孤城的傲慢明显将唐天容的怒意再次升高,他口中已是讥讽:“不必?”夜孤城当然不会对唐门有任何的惧意,他只是淡淡道:“保证的飞砂根本无法出手!” 唐天容脸色又变了。唐家毒药暗器的可怕,并不完全暗器的毒,更因为唐家子弟出手的快! 纵然看见过他们暗器出手的,也无法形容他们出手的速度。但这次唐天容的暗器竟真的未能出手。他的手一动,剑光已飞起! 没有能形容这一剑的灿烂和辉煌,也没有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那已不仅是一柄剑,而是雷神的震怒,闪电的一击!剑光一闪,消失。 叶孤城的已回到鲜花上。唐天容却还是站那里,动也没有动,手已垂落,脸已僵硬。 然后每个就都看见了鲜血忽然从他左右双肩的琵琶骨下流了出来,眼泪也随着鲜血同时流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这一生中,是永远再也没法子发出暗器的了。对唐家的子弟说来,这种事甚至比死更可怕、更残酷! “好一招天外飞仙!”这话是林离笙说的,他似乎已经从刚刚的沉思中醒悟,看向叶孤城的眸子中也多了些笑意,当然,这笑是善意的,也代表一种鼓励。 现叶孤城的目光,已降到林离笙脸上。没有丝毫掩饰的紧张感,叶孤城还是那般镇定,语气也是冰冷的,就像刚刚出手的剑锋一般:“那本是天下无双的剑法!”陆小凤也猜出些什么,眼光叶孤城和花满楼身上逗留了片刻,再次看向叶孤城,口中附和着“确实。” 叶孤城眼睛里忽然露出种奇怪的表情,问了句奇怪的话:“西门吹雪呢?” 陆小凤道:“不是西门吹雪。”奇怪的问话,也只有用奇怪的话回答。答了这句才醒悟或许叶孤城问的不是他,而是林离笙。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叶孤城竟然也回了话:“幸好不是。”说完这句,转身,欲下楼。 “叶孤城。”一声呼唤,牵住了叶孤城的心。花满楼向前几步,恰恰走到叶孤城身前,他并不意别的目光,不论是朋友的抑或是敌的,他知道的只有一件事,“还欠一个答案。” ――那次白云城之行,叶孤城曾风起时说过“既然喜欢……那便住下,如何?……”他只当没有听见,此时却不同了…… 林离笙不说话,陆小凤也只是倒了杯酒,没有会说出心中的疑惑,除了已经明白的两。 于是两个影并肩走出春华楼。酒楼再也不复刚才的安静,不少议论纷纷…… 夜静,琴声渺渺,窗花上隐隐映着两个的身影。或许此时没有话语的交流更加能吐出对方的心声,没有一丝掩饰,没有一点杂念。琴音渐止,留下满室的柔婉凄清……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叶孤城,孤城。”从袖中拿出那张山水画,展开,那是白云城的风景,千百年都没有改变。此刻即使看不见,花满楼还是能够感受到这般的美景,当真是间仙境。只是―― 只是若是没有这,这景便失了颜色,只是简单的黑白水墨画。白云城主――叶孤城。 叶孤城看着花满楼平放古琴上的指尖,似乎带着一丝颤抖,一点点将他最后的心底防线卸下。他不知道怎样回答,因为对方说的只是陈述,下面的话也只能由花满楼继续。 “叶孤城,白云城很好。也很好”话到此为止,不论对方能不能懂其中的意思,花满楼已经轻拨琴弦,又一串音符荡开,轻轻地,飘进心底…… “这曲名叫――长相思……”花满楼的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接替的就是这琴曲之音。 ――长相思?长相思!长相思…… 一刹那者为一念,花开花落,不过弹指须臾。霎时间,星辽夜阔,河纵山横。 种种从始至今的过往,终于如电光火石般,一件件,一场场,挟着风雷,挟着雨雪,挟着落梅雪乱的霜火,挟着月下流焰般的星光,百草皆折,枯枝断木,深入花间,辟开阡陌,尽数扑面前。 ――神从云端走下间,是不是,也只需要这么一瞬? ――打破永远的孤独和寂寞,是不是,也只需要这么一瞬? ――抓住难得的幸福和温暖,是不是,也只需要这么一瞬? 叶孤城静立于窗前,眼中只余下这低首奏乐之! 露下冷、兰英将谢,苇花初秀。归燕殷勤辞巷陌,鸣蛩凄楚来窗牖。 又谁念、江边有神仙,飘零久。横琴膝,携筇手。旷望眼,闲吟口。任纷纷万事,到头何有。君不见、凌烟冠剑客,何气貌长依旧。 归去来、一曲为君吟,为君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上网搜了一下《雪域迷林》,发现被转载了。其实本来不想开v也就是这个原因,有的时候写书是一种乐趣,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必竟大学里面学了英语专业,已经很少接触中文了。许多同学都去当家教了,我原来也有这个想法,但是如果做家教就没有时间写文了,所以我放弃了一份薪水不错的家教工作,专心写文,现在也基本上能够完成日更的任务。想着反正入了v也就有些额外的收入了,令我失望的是,我的文章还是被转载了,刚刚开的vip就有人传出去了,这让我很为难。想要看我文的读者,我希望还是支持正版阅读,就算是花上一些钱也不会太多,十块钱就能看很多内容了。或许那些转载文章的读者也是想要帮我扩大读者范围,所以我还是要说一声谢谢,只是这样的结果并不是我想要的。文,是我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也花费了一定的时间和精力,在此恳求那些公布vip章节的亲们,就算是要转载,也等到我把文完结了好不好。 所以此文谢绝转载,谢谢配合! ------------ 70七十章 :谋定而后动 紫禁城,一个许多向往又有许多厌恶的地方。这般的金璧辉煌,亭台楼阁,是哪一处都比不上的,也就是为此,这里是权力的象征地,只要能够朝堂上有一席之地那便表示,这一生可以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多少想要进来,暗潮涌动,阴谋阳谋使劲浑身解数。可谁又知,曲高和寡,心离散的悲哀。 皇袍加身的现却是最不想待这里的,紫禁城是一个牢笼,一个用阴谋权术,势力虚伪堆积而成的梦幻外表,窥其本质,让胆寒,让心惊,也让这个年轻的帝王想要逃离。生于帝王之家,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大的遗憾,最大的悲哀。 夜深,静,这或许是紫禁城中最安宁的片刻,只是现也注定不得安宁。 批阅奏章,研读兵书,解决国家大事。一日的忙碌终是引出了困倦之意。年轻的皇帝从梦中醒来时,月光正从窗外照进来,照床前的碧纱帐上。碧纱帐月光中看来,如云如雾,云雾中竟仿佛有个影。 这里是禁宫重地,皇帝还年轻,晚上从来用不着伺候,是谁敢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站皇帝床前窥探?皇帝一挺腰就已跃起,不但还能保持镇定,身手显然也很矫捷。 “什么?”想要出口的厉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此时此刻,唯一朱高炽脑中的不是慌张无措,而是坦然。毕竟这样勾心斗角的皇宫中,这样的事也已经不是奇事了,倒是多了一份释然。只是当那声清冽的声音响起时,朱高炽微锁的眉峰一点点平息。这…… 白衣如窗外的月般,这夜里如此突兀,上面绣着的点点纹路映出丝丝星光的闪烁。手中的剑仿佛装饰,这般的男没有一丝的杀意,反倒有些翩然仙风之感。 ——林离笙。这个名字瞬间从记忆中蹦出,渐渐清晰起来。朱高炽原先只是对这样一个有种莫名的好奇感,一段时间不见,特别是近期的大面积水患,使得他自顾不暇,更不用说去调查这个了。不过,从最初暗影调查的那份消息来看,这确实是个神秘莫测的,而这现出现此,必定不会是巧合。 一切都瞬间被这个年轻帝王理顺,或许生于帝王之家,这样详细谨慎的思考是必须的,也是无奈的。 “并不是的敌。”林离笙慢慢靠近床上的皇帝。他的身上只有丝质的龙盘内衫,除了不能说话外,一切的行动都是不受限制的。因为此次自己的目的,并不是要威胁或是迫害这个,而是要求得这个的配合。林离笙的心中,这样的交流只是为两用一个目的上达成共识,从而能够让彼此都得到相应的利益,当然这其中的谁是谁非,谁又能道得明。本是想要悠闲一生的他,现却与最不想牵扯上的谈话,这倒是他自己都没有想过的事。 朱高炽看着这找了张椅子坐下,半支着头,忽的手微扬。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朱高炽却能明确的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细微变化,于是再度开口:“知道。”他面上没有一丝震撼之感,心中却已经有了几分考量,这竟是有着如此精明的武功,不必说夜深静时潜进戒备森严的紫禁城,就是悄无声息地避过自己身边那么多的武林高手,进入寝宫都是一件不易的事。 林离笙并不想与这牵扯太多,如今的世道,或许危险的武林还比朝堂更让他向往。毕竟武林士有的是热血,而朝廷命官多的是虚与蛇尾。他想尽快结束这次的谈话,语气中也是多了些不屑:“只是想要提醒一件事,或许也发现了端倪,但是绝对不够透彻。”这句话将皇帝以后的退路都堵死了,没有一丝的留情的意味。林离笙知道做为帝王,不是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只是即使心里知道也会有些力不从心,毕竟皇宫中没有多少是真正为国为民的。那些虚伪的嘴脸看了都让恶心。 现林离笙要的是时间,他要给朱高炽一定的思考时间,他的赌注太大,若是不思考清楚便没有下一步的可能。 果然,片刻的沉静之后,朱高炽已经恢复了那种帝王独有的傲然之气,说出的话也更加有气势,更加沉稳。那种帝王之气让林离笙明显感到不适,毕竟他的眼中一切都是平等的,每个都有自己的权利,没有高低之分,贫贱之差。 “想说什么?”朱高炽已经端坐床沿,即使只有一件丝质黄衫,还是隐隐有种上位者的气势。他的眼直直的看着林离笙,仿佛就想要将这个看穿,看尽心底的想法。这样的视线,一般是不会适应的,所以他们大多会跪下行礼,以此来忽略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只是这是林离笙,所以一切都不会随朱高炽的愿。 他只是半闭了眼,像是沉入了睡梦中,只是说出的话却是异常清晰,直击心:“不喜欢这个位置,危险,寂寞,甚至让失了性。”林离笙不去看对方的脸色,他已可以想象朱高炽的表情,于是接着说下去,“不喜欢,不意味着别也不喜欢。” 话说道此处,已经大致将目的说出。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部分了,只是这久久没有回答的局面有些令着急。睁开眼,看向那个陷入沉思的帝王,突然之间竟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感。而后的一句话也是无限哀愁:“谁想要便让谁去做。” 呵,自暴自弃,这般的确实不适合做帝王。林离笙已经不想与这再说一个字,自己的计划就算是没有这个皇帝,也是能够演得下去的,他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也从不会将希望寄托别身上,而眼前这,与他本就是不相干的。 于是,转身,窗还留着一丝缝隙,月光照林离笙脸上,那抹笑容中有着淡淡的嘲讽之意。 “等等,想即使做不好这个位置,也不会将它交到居心叵测的手里。”朱高炽终是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他并必是个没有脑子的皇帝,或许,综合全面来说他甚至是个很聪明的皇帝。因为他知道避其锋芒,该击则击,大智若愚。 林离笙看着渐渐站起来的年轻帝王,他的脸上已经没有刚刚的苦恼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和坚定。“现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选,所以不会就此让位的。说说的计划吧。”朱高炽的这几句话已经表明了他已经对平南王的造反之事略有耳闻,只是到现今都还没有真正确定罢了。 再次坐下,对面坐着的是整个中原的统治者。这样的一个,总是睿智的。这一点,林离笙到现才明白。而他也很满意,因为聪明的永远不会做傻事,也比较好说话。 …… 一夜的详谈,白色的身影从紫禁城中出来时已经看到了天际的曙光,那么纯白明媚,渐渐驱逐这黑暗,将光明带给这个世界。再次打量一眼这座庞大壮丽的建筑,心中多了些喟叹,越是令向往的地方,越是黑暗。 他还是林离笙,还是镜花楼的水月公子,而他最喜欢的一个身份或许是万梅山庄的有一个主——西门吹雪的爱。这般清丽的晨间,林离笙最喜欢的还是早晨的街市,喧闹却不失真实,让有对新一天的期待和努力。或许,平淡一点才是最好的…… “何芳斋”三个大字的掩饰下,内部却是另一番天地。 满枝木荷开得正盛,花盏如氲的繁叶中被遮蔽得若隐若现,温莹的玉白间洇开丝丝缕缕的朱粉色,颤颤留立梢头叶畔,偶有雀鸟掠过,就有花瓣飘飘落下,不染间凡尘气息的色泽,停树下同样皎若寒霜的衣面上,于是满目雪白之中,几点淡嫣的绯红便袍衫罗褥间缱绻开来,夹杂着清漠的木荷幽香。 林离笙夕阳柔和的淡金色晖光中醒来。偷得浮生半日闲,他已很久没有过这样恬适慵然的安眠,睡梦之中,依稀置身于蒙漫的薄雾间,一泓碧水缓缓流淌,抚过溪底白玉色的石子,漫起片片微澜滟涟的水光。堤岸两旁,开满了纷纷攘攘的花盏,繁绽肆意,目眩神迷,重重花海,横无际涯。 身旁有极熟稔的气息,微冷,镌寒。林离笙略侧过头,就有两抹绝酾的颜色映入眼底,一道白如霜雪,是冷凝的面容,皎净的衣衫;一道黑窅有若幽冥,是鸦漆的森森长发。 他漆黑的头发顺着雪白衣裾的褶皱披垂而下,蜿蜒流泻,以素色丝线编结串成的黑色硬碎曜石箍头顶,绕着集络的发丝直坠下来,偶尔闪动着乌金般的沉沉光华。 园中的槐树下,居然就这么,睡此处……林离笙略抬了抬唇角,初醒的眼眸中还有一丝水润,倚着的已不是那截僵硬的树干,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握着自己右手的指尖还有一丝透凉…… “西门。”林离笙侧首看向那双墨瞳,眼中已有了些了然,这竟是陪着自己此处待了几个时辰,身上还有一件白色的外衫,明显的那是西门吹雪的。 西门吹雪将滑落到林离笙腰际的外衫拉了拉,换了个让对方感觉舒服的姿势,才开口:“累了,此处风景颇好,可以再睡一会……” 闭上眼,嘴角的那丝笑意却是隐不去的,林离笙将西门吹雪反握住,淡淡回道:“好。” 这一刻再不忍心去打破,那便如此,甚好! 莫笑畸翁迫耄期,从来不许俗知。系船惯听巴东雨,画策曾从渭北师。袖剑客同楼上醉,烂柯看洞中棋。如今更欲沧溟去,鲸浪浮天信所之。 作者有话要说:累…… ------------ 71七十一:何处繁华笙歌落 初春三月醉红颜,桃花纷飞坠满城。花下,人影卓卓,白衣连着一举一动幻化出飘渺的身影,宁静中透着浓浓的眷恋,花与人相映成景,多想将这一刻用画笔描下,永存一世。 喧嚣的京城或许是很多人安生立命的地方,但是也总会有人有人不同,有些人不喜欢这样的喧嚣,或许更甚一步,可以算是厌恶。正如这躲在何芳斋不出门的男人,说是要去练剑,实则是来偷懒的。毕竟春光泻下,暖意催睡,在这处美景的衬托下,白衣顺着椅面缓缓沉下,有几片衣角陷在草间,落在地上。风还是吹得轻柔,似乎怕扰了这熟睡的人。 西门吹雪的脚步是轻的,悄无声息,当他敛了剑意时,或许连鸟儿都察觉不了,但是那淡淡的冷梅香气却是隐不去的。他渐渐走近那呼吸平稳的人,微弱的草叶颤动,带出一地的默默聆听。他看着这陷入迷梦的安静睡颜,嘴角拉起浅浅的弧度,已经不是一次了,这人这般睡着,仿若这自然间的精灵,无声无息,却深深映入眼中…… 手顺着长长的发丝缓缓抚摸,这一刻心中便多了一丝宁静,仿佛也融入了这人的梦境,渐渐沉溺。浮生逸致,不过如此…… “西门……” 眼睫微动,下一刻,林离笙便醒了过来。微睁的眼中带着丝丝的惑意,或许是刚刚轻微的触动将这人唤醒,亦或许这人一直都在浅眠,一点点动静便已让这人醒来。林离笙看着半坐在草地上的西门吹雪,由于阳光的照射看得不大真切,只是这人身上的气息必是不会错的。太熟悉了,隐入骨髓。 西门吹雪看着对方撑起身子,将另一边的长椅空出些,明示着让他坐在身边。于是白衣与白衣纠缠在一处,手与手相扣。看着林离笙眉眼间略微的疲态,开口问道:“离笙,你可好?”换来的就是越加紧握的手,那丝渐渐加重的力道,给人安心的感觉。 “最近有些嗜睡。或许是春天的缘故……”其实真正的原因林离笙自己都不知道,原本不该是这般,或许与那丝灵魂有些关联。只是现在,既然不清楚,又何必扰了两人的心。 没有再多的语言,唇舌交缠,直至两人气息都已出现些须的紊乱,林离笙方从那已然有了丝温度的薄唇上退开,沿着线条峻昃的下颏轻轻吻吮。 西门吹雪半眯着眼,右手插入对方的发间,缓缓揉弄。翻过身,让两人的胸膛紧贴在一起,一手绕过对方的后颈,将修健峻隽的男子拉近,仰首便吻住了他的咽喉。颈上敏感的部位被湿滑温软的舌舐触,林离笙眼角不由得微一轻颤,喉间逸出一丝低沉的喘息…… 五指探进漆黑的发丝间,反复的吻舐中,形状峤毅的薄唇终于徐徐漫开一抹淡色的红。过了一时,林离笙松开了男人的舌尖,停下了吮住对方嘴唇的动作。两人的口唇缓缓分开,于是西门吹雪已经温热起来的吐息便似有若无地拂在林离笙面上,淡淡的透着一丝热度。 “三日后,便是决战之日。”清明的眼中已经有了一些迷蒙的色彩,只是慢慢恢复明澈,如宝石般在阳光下透着闪闪的光,似镜中月华,他不知真假。话中却带着隐隐的担忧,或许是上一次对战的阴影还残留在心中,只是想起那一刻两人相距不足毫厘的剑锋,林离笙心中莫名地不安起来,连带着眉峰都渐渐蹙起,落入西门吹雪的眼中。 西门吹雪并不是不懂对方的想法,只是那时的事连他自己都无法避免,若是没有眼前之人,或许现时……于是,左手抚上这人的脸庞,那种细腻的真实感,温暖着彼此的心,“离笙,已经过去了……” 带着薄茧的指尖拂过犹留着水渍的唇瓣,林离笙忽的张口,轻咬住微寒的指尖,留下浅浅的印记,后才以舌尖细细描摹,似是不忍心般一遍又一遍,轻柔、温馨。西门吹雪身体微怔,这般暧昧的动作,这人从不曾做过,于是只能细细感受着那从指尖传来的温度。就这般一丝丝渗透,连眼中的黑芒都渐渐加深,似有一团火在燃烧…… “离笙,你……”西门吹雪的这一声呼唤,将有些迷茫的林离笙唤回,于是口齿间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就这一瞬,再次靠前,吻上那双略带痴迷的眼眸,西门吹雪竟发现这人刚才的表情有些惊异,这般孩童般的神情,让他再也忍不住。凑近,吻便落在眼睑上。 话音戛然而止,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肩,西门吹雪微凉的薄唇略显急切的寻了过来,准确无误地掠走了他的气息。 ――或许以前有想过置身剑道,以致生命结束。只是如今,生命中已有了你。所以舍不得离去,才觉生命竟也是如此美好! 鼻尖相互轻轻摩擦着,伴随着双唇表面间的缓慢滑动,并没有深入,只是这样浅浅地亲昵,却直至两人的气息都已开始有了加促的征兆,西门吹雪这才最后轻咬一下对方的唇瓣,既而恋恋不舍地放开,道:“不必忧心。” ――西门,当你的名字从口中说出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此生与你纠缠一世。如是颠簸生世亦无悔! 林离笙微微抿起被吻吮得湿润的唇,点一点头,再次道:“西门,我们出去走走吧。”将自己放松,静静靠在男人的胸膛,现在忽然有种欲望,想要出去看看,只和这个人,眼中只有这个人…… ――苍茫大地一剑尽挽破,何处繁华笙歌落。这一刻,只愿与你相随。世界只剩彼此眼中的身影,喧嚣遗忘,人影涣散,对方的面容却越发清晰…… 街上,熙熙攘攘,不少小贩沿街叫卖,甚至还有些刚刚从青楼妓院中出来的人,带着酒气,在街上跌跌撞撞。不少人看到后都刻意绕开,只因这人不好惹,也惹不起,他们宁愿远远躲开。 丞相幺子,盛非。本是一赫赫有名的才子,却始终不被他父亲看重,只因为他的母亲本是风花之人,从而他的地位一直不高,在家中也多是遭受几个夫人和哥哥的欺辱。他不甘,却也无奈,于是借酒消愁,却不知愁更愁。每天这般的度日,他厌倦了,却摆脱不了,或许就这般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他也渐渐开始认命,唯留下百姓之间闲事的淡淡叹息…… 一路 的冲撞,没有人拦他,没有人理他。只是突兀的撞上一个身影,倒下的时候,只看见那一袭纯白的外袍下摆,阳光如此刺眼,渐渐闭上的眼已无力睁开。盛非就这般,躺在大街上,睡着了。 “这人。”林离笙和西门吹雪刚刚从街角处走向大街,便感觉到一个身影踏着不一致的步伐向这边撞来。原是想要避开的,但是身后便是墙角,若是撞上,必定会受伤。远远飘来的酒气说明这人喝醉了。 直到这人撞上林离笙,西门吹雪才微微蹙起眉,他原以为林离笙会闪开。而对方却是上前看了看那躺倒在街道上的人影,转身对着西门吹雪说:“他没死。只是醉了。”西门吹雪知道的事不意味路上的行人也知道。大家看见有人倒下就在周围为了个不小的圈子,而林离笙的那句话正好解了众人的疑惑。只是这人,也不能一直躺在街上。 酒楼在此处算是随处可见了,一个眼尖的伙计,看见西门吹雪看向这边,便打了声招呼挤进了人群。“一间上房。”西门吹雪的声音冷淡,这样的闲事他一般都是不会管的,何况这人还撞了林离笙。于是只是这一句话,顺手给伙计一锭银子,这人便交给伙计了。 “走吧。”这一句是对林离笙说的,刚刚蹲下的姿势,将地上的一丝灰尘染上了雪白的衣襟。西门吹雪没有作声,但是视线却离不开这一点的尘埃。笑意自嘴角悄悄勾起,林离笙察觉到身边这人的视线,眼底蕴下满满的笑意――这人其实有的时候很可爱。 两个人的身影在人群中是如此惹眼,但是没有人敢靠近,因为两人之间看上去是那么和谐,没有丝毫的间隙容得他人插入…… 就在此处,那个酒楼中原本坐着的女子已经站起,静静注视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似是有些难以置信,更多的是眼中的伤痛,就这一瞬,她唯有的梦破碎,那个梦原先是那么美好,给了她活下去的动力,只是现在,梦破了,连眼泪都落不下来…… 女子已经记不得她是什么时候回到酒楼的房间中的。一坐便是一天,直到打更人的呼喊,她才恍然惊醒。外面有淅淅沥沥的声响,竟是下起了雨。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寻好梦,梦难成。况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帘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 尘缘从来都如水,罕须泪,何尽一生情莫多情,情伤己……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心情很不好,本想着或许连更文的心情都没有了。感谢小曲当我的感情顾问,现在最起码能够确定自己真实的想法了。 呵呵,今天无聊的时候发了一篇随笔《桃花劫》,有兴趣的话,就去看看吧。那是我的影子,盛着我的情感。 还有昨天忘记说了,感谢阿释家的伊洛的地雷!谢谢支持! ------------ 72七十二:长街长,烟花繁,你挑灯回看 夜,从不曾如此幽静过,只因身边这沉稳的气息,熟悉,安心。风,从不曾如此平和过,只因眼前风华无限,留下的只这一抹白衣。心,从不曾如此跳动过,只因相握的指尖渐渐传来的温度,将彼此的体温加深。月,从不曾如此明亮过,只因十五将近,担忧已去,倒多了些闲情逸致。 “西门,今日的月很圆。”林离笙侧首看向对方坚毅俊美的脸庞,星光闪烁,将微抿的薄唇映出些微粉色的水润。连脸的轮廓都慢慢柔和下来,只一刻他不再是剑神,不再为对手而等待,不冷意盎然,他只是西门吹雪,最真实的西门吹雪。 “然。月色甚美。”西门吹雪不喜欢风花雪月的生活,所以他以前的生活都是简单的,没有闲情逸致的时间,也没有赏花弄月的柔心。只是现偶尔为之,竟有种脱了这世俗的错觉。或许只是因为身旁这,只因这,自己才能看到这月,品到这花,不是懈怠,只是一种生活的情趣。 月光将林离笙的侧脸打上淡淡的朦胧色彩,不真切的雾,将那弧度优美的下颚衬得更加柔美,美中带着一丝媚。或许这个词从来就不适合用这身上,就连突然想到这个词的西门吹雪都稍稍蹙起了剑眉。自己这般是有些奇怪了…… 也就是这片刻的恍惚,两都有种仿若置身云端的感觉,看向对方的眼眸,那种足足的占有感,让心间溢满柔柔的感动…… ——西门,此情此景,幸与一同! 西门吹雪微合了眼,浓密的睫宇将眼底的浓浓情意掩下,即使就这般坐着,没有酒,没有乐,没有水,只有彼此,那便够了! ——离笙,此时此刻,庆与一般! 不远处,原是暗着的屋子忽的燃了烛。从两现坐着的屋顶望去,那边的情景可谓是声声入耳,片景入眼。原是这般的好兴致,两也不必意对方有任何的动作。毕竟高处的身影谁都不曾发现,更不必说躲避了。两本就是看此处风景独好,才借此处赏月,本就是不意他的眼光的。或许也就是不意,不了解,直到那越来越大的动静响起,迷了的眼,摄了的魂…… 或隐或现的红灯笼下,才看清前方那座楼前身着片缕,几不掩身的女子,才明白此楼或许就是青楼。林离笙不做言语,想来西门吹雪也已察觉,所以挑了挑眉打量着他的眉眼。西门吹雪自然知晓此等烟花之地,绮靡绻梦必是难免,他生性酷冽,对此毫不意,却也不喜那縻声浪语乱耳,只冷然赏月,并不言语,对林离笙的视线也是淡然自若。 然而对面不知不觉间传出的声声低喘,让两直觉查出了些不对劲,隔着几欲透明的绣帏,能够清楚地看到屋内一名华服锦衫的青年男子,正斜斜倚身旁的艳装美怀中,调笑着与其对饮。他膝旁坐着一位身裹红色薄纱的女子,手内拿着只玉盘,将里面的荔枝剥开,不时喂到他口中。这般酒醉激情之事,林离笙并不是没有见过,尚能做到熟视无睹,闲闲地继续和西门吹雪聊着。 “西门,可知此处青楼的头牌是谁?”西门吹雪每到战前都会找地方沐浴斋戒三日,多的就是这种青楼云烟之地,毕竟此处的女子有一双巧手,一颗玲珑心。由于看尽这世态的凄凉,故她们知道什么该做而什么不该做。 林离笙也是一时兴起,顺口一问,谁得知西门吹雪答得却是认真:“从不曾碰过她们一根手指。”话犹口中,耳中却忽闻一阵异声,西门吹雪目光朝着那声音方向掠去,登时便不由皱了皱眉峰。 只见那房屋之中,已然是一派浪荡景象,里面的都已凌乱了衣饰,缠做一处,方才剥荔枝的女子正伏那华服青年的腿上,衣衫半褪,发如流水,细腻如绸般的身体蛇一样偎住男,极尽辗转承欢之能,娇躯缠绕,吟呻不断。这倒也便罢了,却见刚才那与青年调笑对饮的女子,此时服袍大开,肌肤雪白,柔细滑嫩,可胸前竟平坦如斯,却是个女装的男子! 这面上与女子一般画了妆容,眉若春柳,唇似涂朱,兼之声音柔媚,容貌惑,却是雌雄难辨。林离笙与西门吹雪二粗粗一瞥之下,将他认做女子,倒也十分正常。 此时那青年衣袍下摆掀起,两腿微分,柔媚男子便跪伏中间,头部上下摆动,明显是用唇舌取悦对方,陆陆续续便有那湿润的咂吸声从两中间传出。青年半合着眼,一只手膝头的女子身上揉搓,另一只手则握着身下男的头发,口中不时发出低低的喘息。 不一时,那男子抬起头来,鬓云微乱,衣衫大开,他转过身子背对着青年跪着,双肘撑于地上,裙摆撩起,光裸细白的双腿分开,放浪地摇晃着身体,献媚讨好,调笑无度。 那青年公子兴致骤起,俯身前趋,右手男身后揉弄了几把,便双手抱持了男子两胯,猛地向前一撞。 房内顿时响起狂浪淫靡的呻吟喘息之声。那女妆男子媚态丛生,狂乱扭动着身子,腰胯轻轻摆拧,随着身后抽动穿插的动作,浑身剧烈颤抖,一声高过一声的叫浪呻吟。 这声音明显勾得青年火起,于是加紧了力道顶送,肉体相击的噼啪淫靡之声不绝于耳。原本偎他身旁的美貌女子,此时酥胸坦露,裙衫半挂,缠兀自动作不休的青年背后,以唇舌舔弄他脊身,玉手则妖娆暧昧地他腰间摩挲轻滑。 这三一番激烈纠缠,颠鸾倒凤的放荡丑态,就这么毫无遮拦避讳,完全暴坦相距不远的两面前。西门吹雪一心求探武道至境,向来节欲勤修,此刻猝然见了这等荒淫场面,虽因脾性冷傲酷厉,并无尴尬恼怒等意,也不曾像普通一般被撩拨起欲念,却仍免不得面色微愠,眉峰略叠。 “西门?”察觉到身旁之忽的冷下的容神。林离笙并不作声,只是翻身恰恰挡住那屋中的视野,凑近西门吹雪耳边低低念了句:“原是兴致颇佳,却是被生生打破了。西门,走吧。” 于是握着的手一紧,两道白衣已然轻轻落地上。这条街白日里无,此刻却是最热闹的。各处是花枝招展的女子,身上弥漫着浓重的脂粉味。没有几个有骨气的女子是愿意沦落风尘的,所以这也是许多文墨士不屑于此的原因,但是初略看看,这出入频繁的又有哪个不是嘴上说着烟花之地不清净,不利于身的虚伪男。 那些穿着华服的男子,或许残留脑中的只有身体上的欲望。这般可笑,让不齿。于是这两个白衣胜雪的男子此时就显得格格不入,这般突兀的存总是会引起不少的关注,特别是这种灯火阑珊,欲望支配理智的时刻。 林离笙看了看身旁明显有些微怒意的男子,冷意就这般直直将几个欲靠近的逼开,即使只走了几步也确实是不易之事。“西门,此地太乱了。”这话说得连林离笙自己都有些想笑的冲动,毕竟这种烟花之地,各种物都济济一堂,怎会不乱?而刚刚本是可以选择另一边下来的,却大意地选择了这边,或许林离笙还存着一份调皮,他觉得西门吹雪刚刚的表情十分有看点。毕竟冰山碎裂的情景不多见…… 只是这样幼稚的心思,林离笙是断不会告诉西门吹雪的,现这般的情况,连他自己都有些懊悔。毕竟,此地的胭粉味太重,另他有些反感。皱了皱鼻子,这般略带稚气的动作,林离笙做来却是十分自然,西门吹雪也瞧见了,眼底那刚刚聚集起来的冷芒瞬间消散。 “离笙,走吧。”西门吹雪不为所动,对那些香肩半露的曼妙女子视若无睹。就这般踏前一步,先一步朝前走去。白色的衣襟晚风的吹拂下飘起了些许,只是眼前的背影还是那般坚毅,甚至能够感受到温暖。林离笙笑了,这是为自己开路?其实仅凭两的武功,轻功飞掠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此地太多了,多眼杂。 还未移步,耳中已传来陌生的声音,前方的路已被挡住,一个富家公子样的,一身紫云罩衫,腰间挂着的佩玉灯火下闪着隐隐的光,懂玉的一看就知道是价值连城的物件。头上的金丝冠将青年嚣张的脸庞衬得更加不羁。这是谁?无知,也不必知。 “是谁?”话语中带着一些醉意,或许这已饮了不少酒。只是他的话,明明就是对着西门吹雪说的。 或许现白衣古剑已经不能作为确认西门吹雪身份的唯一凭证了,毕竟随着这个名声的宣扬,现有不少都暗中模仿起了西门吹雪,林离笙心中这般想着,还忆起了曾经的叶孤城。只是他并不打算插入前方的僵局,他现忽然有种看好戏的兴趣。而这样的恶趣味,林离笙很自然地推给了陆小凤这个不算朋友的朋友,果然白沙涅与之俱黑。 西门吹雪并不打算接话,而那双直直盯着他的放肆眼眸竟让他也感到怒意。他一般不杀没有武功的,因为不值。所以他只是再向前跨了一步。却没想到那个富家公子拦住了他的方向,倒有种视死如归的意味。 对与西门吹雪来说,剑不离身,剑亡亡,所以此刻他的手己经握上了剑柄,全身的杀意也一瞬间放开,如地狱般的冰冷气息将渐渐围起来看热闹的生生逼退。 林离笙嘴角的笑意更甚,因为那个青年竟是坚持立原地,分毫不动,若是不去注意那微有些颤抖的双腿,还真是会被误认为有武功的。 “西门,走吧。”剑柄上的手,指节分明,或许只要片刻,这把剑就会出鞘。只是,林离笙却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他也是唯一能够制止西门吹雪的。 ——他曾说过,是剑,而是的剑鞘。剑鞘相随…… 两袭白衣,两个完全不同的,一个冰冷如冬,一个温润如春。相携而去,直到消失夜色中…… 青年突兀的倒地上,身后有几个随从摸样的上前将其搀扶着走进青楼。那些女子婀娜的身姿,此刻却是入不了眼,那缕白衣却是久久停驻,甚至是那没有丝毫情感的眉眼,那般冷然骄傲。让他心中无名的燃起一股火焰。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最后我囧了,西门剑神被调戏了,虽然调戏失败了。不过我再一次看出了林离笙的腹黑本质啊…… ------------ 73七十三:只缘身在此山中 昨夜月明,今日必晴。窗内透出的几点光斑,散散地上影下一串忽明忽暗的青点。窗外又是另一幅景致,绿树阴浓春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水精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这样的天气春天并不算少见,也惹不得的深思。 当众还沉静梦中,细数那落下的桃花花瓣时,一双清明的眼中已经带上了些微的沉思。 “想,何事?”西门吹雪伸手探向男的衣襟,一边低头他的发间缓缓吻嗅。 任由中衣的系绊被对方修长的手指解开,叶孤城静了静,忽微微笑道:“想,陆小凤。”话音甫出,扣住西门吹雪的肩膀,略一使力,翻身上。低首覆上冷硬的唇,林离笙沿着男刀削般的唇线一点一点轻柔地亲吻,然后加深,让彼此交换着口腔当中的气息,温滑柔软的舌一寸寸扫过齿关,上颚,口壁。西门吹雪眼神略略一动,有些难耐于这样长时间绵缓地温存,仰起头,就欲纠住对方的舌尖,一同热情地厮磨缠绻。 林离笙只觉腰上一紧,隔着薄薄的两层衣料,就能分明地感觉到圈住腰身的,那一双有力手臂上的些微凉意。渐渐迷蒙的眼中又显出清明之色:“西门,该起了。” 眉间冷冽的弧度敛起,西门吹雪围着男腰际的五指的手不由紧上几分,白纱薄帐中,两四目相对,不仅气息相闻,兼且彼此间肌肤上偏低的温度流转,皆是清晰可感…… 只是现,却不是时候。林离笙知道,西门吹雪也知道。于是握紧的手渐渐失了力度,右手缓缓抚向身上之的长发,西门吹雪就这般看着那双眼,说道:“为束发……” “好……” 陆小凤最近很忙,因为紫禁之巅一战,他手上拥有象征着观看资格的缎带。所以他现最大的愿望就是睡个好觉,只是还有很多烦心事使他睡不着。能一觉睡上二十多个时辰的,只有两种――有福气的,有病的。陆小凤既没有病,也没有这么的福气。欧阳情却已昏睡了一天一夜。看到她的脸,陆小凤更没法子去睡了。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一个很美的女,但是这个女却是陆小凤最不会染指的,因为她是李燕北的十三姨。两个女他身边,一个不省事,一个神情委顿,特别是当十三姨说起那盘酥油泡螺,这是欧阳情最后还做的,即使陆小凤现没有一点胃口,他还是会吃下去,而且还是一个不剩。陆小凤的心收缩。 看见那盘酥油泡螺还摆桌上,他忽然觉得自己实是个不知好歹的混蛋。陆小凤坐下来,一口就吃了两个,忽又问道:“李燕北呢?” 十三姨道:“走了。” 他边吃边继续问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知道。”十三姨笑得更勉强:“他的家又不止这一个。” 陆小凤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于是只有用一个酥油泡螺塞住自己的嘴。他忽然发现十三姨脸上高贵的脂粉下,也不知藏着多少泪痕?多少悲哀?一个女,一个月里,若有二十九个晚上都要独自度过,这种寂寞实很难忍受。 一碟酥油泡螺,已经被陆小凤吃光了,只要留下一个,他好像就会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于是他又想要说话,但是这句话他却没有说出口。他忽然倒了下去,事不知。十三姨居然就这么样冷冷的看着他倒下去,脸上居然露出一丝恶毒的微笑。 陆小凤实还不了解女,更不了解十三姨这种女。他只不过自己觉得自己很了解而已。一个男若是自己觉得自己很了解女,无论他是谁,都一定会倒楣的,就连陆小凤也一样。 奇怪的是,有些好像天生就幸运,就算倒楣也倒不了多久。陆小凤显然就是这种。他居然没有死。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非但四肢俱全,五官无恙,而且还躺一张很舒服、很干净的床上。屋子也很干净,充满了菊花和桂子的香气。桌上已燃起了灯,窗外月光如水。 有个静静地站窗前,面对着窗外的秋月,一身白衣如雪。 “西门吹雪!”陆小凤踏破铁鞋都找不到的西门吹雪,怎么会忽然这里出现?而且林离笙也不他身边。这里又是哪里?这一系列的问题心头让他实是不舒服。于是他跳了起来。他居然还能跳起来,只不过两条腿还有点软软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 “好小子,是从哪里窜出来的?”陆小凤赤着脚站地上大叫:“这些天来,们究竟躲到哪里去了?”们就意味着两个,陆小凤问完这句话后还向半掩的窗外看了看,似乎是寻找另一个身影。直到确定外面没有才又看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冷冷道:“一个对自己的救命恩,不该这么样说话的!”他对陆小凤的小动作看眼里却没有说什么,这让陆小凤更加意了。特别是听到“救命恩”四个字的时候。他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是的救命恩?”或许陆小凤到现都还没醒悟刚刚的情况。 “若不是,的只怕也跟李燕北一样,被烧成了灰!”西门吹雪的语气还是冰冷的,世间仿佛也都没有能够令他动容的事。陆小凤却已耐不住了,他太吃惊了,失声道:“李燕北已死了?”他是个重视朋友的,但是他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朋友已经死了。 西门吹雪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他的运气不如,好像天生就是个运气特别好的。”他终于回过头,凝视着陆小凤。他的脸色还是苍白而冷漠的,声音也还是那么冷,可是,他的眼睛里,却已有了种温暖之意,一种只有久别重逢的朋友眼睛里,才能找到的温暖。 或许是终于冷静下来了,陆小凤看了看自己的手,低着头道:“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西门吹雪点点头:“但却不知道是从几时开始,会信任那种女的!” 说到女,陆小凤抬起头,道:“哪种女?”他又躺了下去,因为他忽然又觉得胃里很不舒服:“像欧阳情那种女?” 西门吹雪微蹙了眉,他原以为陆小凤是个聪明,现想来也没有那么聪明了,只是他还是回答了:“不是欧阳情。” 陆小凤继续追问道:“不是她?是十三姨?”“酥油泡螺虽然是欧阳情做的,但下毒的却是十三姨!”西门吹雪还是很有耐性的,他并不介意为陆小凤确定这个答案。他看着陆小凤,目中仿佛露出笑意:“这消息是不是可以让觉得舒服些?”西门吹雪回答这句话后,又转过身,去看窗外的月色。 月色温柔如水,现已是九月十四日的晚上了。 陆小凤沉思着,道:“一定已睡了很久!”虽然不知道现是几日,但是窗外的月光已经预示了他已睡了最起码十个小时。于是时间又近了,而那种诡异的感觉更加清晰。 “可是怎会知道这些事的?”陆小凤问道:“怎么会恰巧去救了?”这就是他现最想问的事,因为此刻陆小凤忽然觉得林离笙当时并没有将全部的事情告诉他,而现他已经陷入了大麻烦中。这不得不让他多了份警觉,当然不是对西门吹雪。 “倒下去的时候,就窗外看着。”西门吹雪好像早就等着陆小凤问这个问题,就连他都有些奇怪,因为当时林离笙只是西门吹雪去找陆小凤,谁都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或许是巧合,又或许…… 而现陷入沉思的不仅仅是西门吹雪一个,陆小凤的疑惑更甚:“就看着倒下去?”西门吹雪道:“并不知道会倒下去,也不知道那些酥油泡螺里有毒!” 此刻陆小凤才有些眉目,他似乎已经接近那个光点:“本就是去找的?” “是的。”西门吹雪道:“但却不想让别看见,本想等十三姨走了之后,再进去的,谁知一倒下去,她就拔出了刀。”他现终于知道些什么了,只是还猜测,所以他只好继续问下去:“李燕北也是死那柄刀下的?”西门吹雪点点头。 “问过她?她说了实话?”经历了这次的教训,陆小凤已经不敢小看女了,特别是十三姨这种女。西门吹雪冷冷道:“面前,很少有敢不说实话。”无论谁都知道,西门吹雪若说要杀时绝不会是假话。他的手刚握住剑柄,十三姨就说了实话。 突地从床上弹起,陆小凤的语气中有些哀怨:“林离笙知道整件事,也是他叫来找的,是吧?”他现的思维似乎偏向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他已经不想多问关于李燕北或是十三姨的事了,甚至连欧阳情都忘了。 没有得到回答,但是答案却已经明了,两都有些想不通的事,西门吹雪倒没什么,毕竟他相信自己的爱。而陆小凤确实有些生气了,就从那张总是嬉笑的脸变得那么严肃便可见一斑。 门外的脚步,渐渐离得近了,直到那扇掩着的门被推开…… “西门,欧阳情醒了。”林离笙看了一眼对他视若无睹的陆小凤,有些无奈。或许现连解释都是多余的,而且他也只能说自己是巧合。 “原来聪明如陆小凤也会栽女手上。”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清者自清,明者已明。果然,陆小凤再次看了过来,语气中已经少了些怒意:“不知道这件事?” 林离笙与西门吹雪坐一边的雕花靠背椅上,桌上摆着一壶凉茶,已经没有了温度,却很能将的无名火气平息下来,所以他倒了一杯。指尖的茶杯仿若有生命般,和着盈盈的水光轻轻跃动,此时他再次开口:“从未学过算命之术。”他的眼已直直扫向陆小凤,话语中多了一份调,“或许,觉得是神仙?” 门还未关上,林离笙的笑停留脸上却始终没有到达眼底,陆小凤没有看到,但是坐一边的西门吹雪注意到了,连带这林离笙指尖的微微颤动都没有逃过他的眼。 ――离笙,是否 作者有话要说:河蟹伤不起啊…… ------------ 74七十四:局破 一个局,不管设局的是谁,入局的是谁。若是心中无局,那眼中便无局,若心中有局,即使人不在局中,心却已经被局套牢了。所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看的懂局的人不在少数,但是看不破的却占了多数,毕竟人生就是一个局,像花满楼这般将自己的性情寄托于山水花草的男人,或许已经出局了,但是他身边的人还在局中,他不会坐视不管,所以他也陷入了这个局。 或许是有人察觉出了什么,已经有了动作。本来是不用死的人,现在已死了许多。泥人张,公孙大娘抑或是龟孙大爷,这些人是为局献身,但是他们的生死现在却已不再掌握在这设局的人手中,因为他们已经死了,死透了,连尸身都已经僵硬。 于是在谁都不知道的那一刻,一张诡异的面具展示在众人面前,这是另一个局?还是答案?谁都不知道,也不想去揭开这张面具,除了一个人,他必须做,因为这个局已经牵扯了太多的人,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最后到底会面临什么,但是他至少还是有朋友的。陆小凤从来就不缺朋友,西门吹雪是,叶孤城亦然。只是现在他已经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了。 但是他还是要寻找真相,那个掩饰在虚假后面的真相,必须要找出来。所以这就是一段局的开始,踏入了局,他还会走得出来吗? 桌上落着几片桃花的花瓣,那是从眼前这个男人发间取下来的。西门吹雪已经送走了陆小凤,不论陆小凤是不是他的朋友,他都不想他在此处,毕竟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带着淡淡的笑意,执意拉着他回到室内。 “西门,你在疑惑?”林离笙早已注意到西门吹雪眼底透出的丝丝隐忍之意,这个男人是要强的,他从不会询问什么,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求过什么,他从不求人,因为他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他珍视的宝物已经在他的身边,所以他已无所求。只是有些事,却也是掩不住的。 掩不住的事,都是那些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即使不是与自己相关,那也必有他在意的地方。西门吹雪没有问,不代表林离笙不知道他心中的疑惑,毕竟没有一个人愿意被蒙在鼓中,西门吹雪也是。 “是。”冷然的声音,没有丝毫掩盖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西门吹雪左手的四根手指还缠绕在林离笙的发丝中,缓缓抚下,细细感受着指尖的触觉,那种感觉很深刻也很熟悉,就连那常年不离身的剑柄上都能触摸到的感觉,只是此刻的更加真实、更加可信。 其实,西门吹雪不是那种偏执的人,他对剑也只是单纯的执着,而眼前这个人,却让他有种偏执的感觉。因为每时每刻,这般幸福的情景对他来说都有些不真实,他不是胆小的人,相反来说,西门吹雪愿意为自己感兴趣的事拼上性命,但是此刻他却有些怕,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短暂的,不真实的,怕指尖的触感会突然消失无踪。因为他至今都没有完全看懂林离笙这个人,他太神秘,也太具有诱惑力…… 忽的眼中的那一丝迷惘被掩盖,胸膛与胸膛间只隔着薄薄的外衫和里衣,彼此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心跳,那么有力,就如自己的一般。而在背后渐渐加重力道的双臂将西门吹雪牢牢地箍在离鼻息不距三厘米的地方。那双眼中终于淡去了清明的目光,将坚定充斥其中。或许眼底的一丝光芒,是错觉吗?西门吹雪感到这个男人淡淡的悲哀和悔意…… 现在的林离笙或许是狼狈的,他从来没有将最后一丝防备退下,也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这人眼底的迷惘。当那墨潭般幽深的眼中失了坚定,他甚至无法在西门吹雪眼中看到真实的自己。于是伸手,向着西门吹雪,这个伟大的男人,这个愿意将生命委托于自己的男人,这个说过与他生死与共,剑鞘不相离的男人。 他的背脊还是挺直的,身躯还是伟剑的,连握剑的手都没有一丝颤抖。但是他的心动了,林离笙明显的感觉到这一丝颤动,于是现在怕的人不仅仅是西门吹雪,更是林离笙。 一段感情,得来不易。当彼此将手紧牵,说出誓言之时,这段情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每一段感情是要经营的,经营它的人必须要全身心投入,将自己的真心完全展现在对方眼前,若是两人都能做到这一点,那么这段情便是坚固的,或许天荒地老,此情仍坚。 只是,现在摆在林离笙眼前的已经是个极大的难题,他是相信西门吹雪的,甚至能将自己的生命交于他。可他却还是有些事情不能说,原是陈年旧事,却因为这次的设局将自己的秘密一步步牵扯出来,所以现在这个局已经不是由他来掌控的了,他也已陷了进去,甚至越陷越深。 “西门,原本我以为只要这份情在,我们之间便不会有隔阂,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林离笙的话语就在西门吹雪耳边响起,不算是响亮的声音,一字一句却无比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耳廓处有些微的热度,并且渐渐有升温的趋势。那种淡淡的暧昧感觉弥漫在这个不大的小屋中,连带着窗外轻轻吹来的风都显得有些旖旎。 一瞬间的停顿,将对方刚刚道出的话细细咀嚼,浓密的眉渐渐曲起,在那张俊逸的脸上加上一丝冰寒的感觉,浅薄的唇线微微抿起。停留在发间的手指此刻渐渐落下,复又按住这人的肩臂,仿佛是想将这人拉出怀抱。不是想要脱离这种体温,而是想要看清那双眼,或许有些什么正在破茧而出,而刚刚的那丝悲哀一定是与这个男人从未提及的过往有关。 西门吹雪的眼中重新闪烁着坚定地黑芒,只是现在埋首于他脖颈的男人看不到。于是他有些担忧,却又是高兴的,毕竟这个男人愿意将一切都对自己说。于是被制止住的动作就顺势停下,林离笙仍是闭着眼,他的气息萦绕于西门吹雪的周身,窗外透着淡淡的光,这个角度观察着拥住自己的男人,连颊边的每一丝毛孔都能细微可觉。 林离笙平复了有些散乱的心情,娓娓道来:“西门,我的记忆来自于异世……” 最后一句话,最后一个字,最后的最后,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林离笙终是将这个男人放开,他已没有勇气看那双充满惊异的墨瞳,或许他不会接受这样荒唐的说法,这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真相。即使对方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注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他是有惊讶,是有不可置信,是有怀疑。那是因为在这个男人的记忆中,这个世界,包括西门吹雪这个人都只是一个虚构的角色,有人给他们定下了结局,有人将他们演绎出来。而真正确认的是,这个世界只是书上的一段故事。但是也只是一瞬间而已,西门吹雪是聪明的人,甚至比陆小凤还要聪明,所以他现在更多的是庆幸,这个人来到自己身边是多么不易,需要多少巧合,需要多少机遇,又需要多少情感才能让眼前这人融入这个世界,融入西门吹雪的生活。所以,在男人转身将要打开那扇合上的门时,西门吹雪已经理好了思绪,他也知道自己心中的答案:“离笙,我并不在意。” ――不在意?不在意什么?他的记忆,还是他的过去,抑或是一切过往。 ――那么,这又意味着什么? 林离笙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也是迷茫的,第一次如此的不知所措。他还是这般站着,背对着西门吹雪,连指尖都已经冰冷。 “离笙,我在意的只有你。”西门吹雪闪身已经挡在门前,他并没有伸手拥住那个略显僵硬的身影,而是直直的看着那双眼,他要让对方确定自己的意愿。 林离笙覆上那双眼眸,他已知道了答案,他已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坚定。脸上一闪而逝的苦笑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转而变得异常灿烂,即使窗外的阳光都略有不及,或许心中的结已经解开,一切都是自己着相了,是自己的局困住了自己,现在局已解。 ――西门吹雪,我没有选择错。 有温凉的气息以一种极缓的速度,隐隐约约地靠近,因此西门吹雪正欲睁开的双眼,便不再动作,只静立在原地,接受了对方在下一刻便印在肌肤间的亲吻。 林离笙仿佛带有试探意味地在男人的额头和眉心上亲了亲,然后就鼻尖触着鼻尖,让彼此双唇相触,逐渐辗转着轻咬那饱满的唇瓣。 男人平稳的心跳一如既往,没有什么明显的波动,但西门吹雪已经学会去喜欢这样的平静与安然,他的力道并不重,只徐徐吞噬吮吸着对方的唇瓣和舌尖,没有从前常出现的急躁和用力,比起攻城略地一般的急切侵占,这样充满抚慰意味的温存,似乎更加适合他们之间的相处。 西门吹雪的背忽然贴在了门框上,将两人的身影渐渐映在了门扉上,林离笙仍是掩住西门吹雪的眼,倾身上前,缠卷住他温热的舌,一面伸手撩起男人鬓边的一缕青丝,绕在指上细细把玩。西门吹雪双手扶在林离笙的腰侧,用手指在上面缓缓揉摩,一边配合着对方的动作,双唇交缠着互相温存。 此时此刻,两人都已不在意是谁主动,只要这般身体紧贴,身心相合便可…… 此生携手,石刻三生。 季节衔不住的波澜勾画出风衫,涂满包裹的尘缘。 轻沾一角岁月的衣裳,盈盈相握,相守的诺言,红尘内外自翻飞。 ――此生此心,我不弃君心,你,不负卿梦。生生世世长相守…… ------------ 75七十五:我命由我不由天 琴音已远了,渐渐地似已听不见了,只是心中的弦仍是带着颤动,吟这动人的曲。 月还未上梢头,人影却已消失了。花满楼看着那渐行渐远仿佛与天地化为一体的白衣时,手指还是没有丝毫的停顿,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终究是会回来的。这只是一个开始,他还为履行自己的誓言,所以他不会死。 叶孤城转过身,将自己的眼中的那抹淡蓝色的身影掩下,他知道这个人会等他,在此处一直等着他…… 于是,他走了,走得很决绝也很安心,他已有了羁绊,有了牵挂,有了情,他们约定一同回白云城,约定要一起在海上钓鱼,约定再次琴箫和鸣,约定……很多很多,要用一生的时间去追寻,去完成他们的约定。而现在他还有事未完成,只要这件事结束了,他想他的人生就又是另一种色彩。 夕阳淡淡的光闪着红色的盈晕,将道路的两旁投上点点的红霞,连天空都沾染上了这艳丽的色彩。百姓们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匆匆赶回家与自己的家人团聚,他们会在夕阳下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简易的饭菜,其热融融地说着今天的事情。然后父亲会对顽皮的子女训上几句,但是眼中还是泛着柔和的光芒。谁也不知道,谁都不曾注意,那一抹白衣在夕阳的照耀下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暖意,而渐渐行向夕阳的男人,脸上绽着耀眼的笑,比夕阳更柔和上几分…… 三月十五,月圆之夜。 紫禁之巅,双剑决战,生死未知。 不少江湖人士聚集在京城只为看上一场惊世骇俗的战斗,天上的星辰还未现身,但是今夜必定会有一颗陨落。 “西门,我看见了月亮的轮廓,今夜的月很圆。”林离笙摇晃着手中的白玉镶金杯,杯身上点缀着点点梅花的瓣叶,红色与白色溶在一处,将杯中紫红色的液体映衬得更加妖异,就像男人此时脸上的笑容,魅惑如梦,痴缠入骨。他看着慢慢隐去的夕阳,半启的唇边幽幽荡出一句话,他似乎已看到了月亮。 西门吹雪还在擦拭他的剑,剑身是乌黑的,没有一丝血迹,即使这把剑已经在鲜血中几经磨练,他还是如何最初的纯厚,没有一丝杂质。这是剑客的剑,沾上的却不全是剑客的血,其中还有不少背信弃义的小人,那种人的血或许是黑色的,所以才会酝酿出这般纯粹的黑,连执剑人的眼都是如墨般的黑色。唯有那被微风带起的一角,翻飞中停在乌黑的剑身上,显出完全不同的白,如此突兀,又如此完美。 “离笙。”西门吹雪终于将剑重归剑鞘,剑柄上还坠着小小的透明黑珠,中嵌一片纯白的雪花,黑与白的融合显得这般自然和谐。西门吹雪在意的不仅仅是这枚圆珠,更是珠串上的乌黑连袢,那是如夜色般的柔顺发丝编制而成,入手的感觉与眼前这人的发一样,让人不舍放下。将对方的眉眼映入自己瞳中,西门吹雪才道:“等我回来。” “好……”最后的尾音拖得很长,似乎是将全部的话都说尽了。林离笙笑着握住西门吹雪垂在身侧的手,将手心的温度传达给他,执杯的手已将酒杯凑向唇边,静静地喝尽杯中液体,林离笙不再笑了,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他的话也变得更加有力,一字一句异常清晰:“生死不离!” ――生死不离,剑鞘相契。一句誓言,死守一世。 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不仅仅是陆小凤,连花满楼和林离笙都已察觉到,只是他们没有开口,没有开口不代表就没有行动。暗中的人已经在布置了,他的每一步都很小心,因为他不能失败,他已赌上了自己的全部,他败不起…… 三月十五日,夜。 月明如水。 大殿顶上铺满了黄金般的琉璃瓦,在月下看来,就像是一片黄金世界。 这上面本来应该只有五个人,可是一眼看过去,就已看见十三四个,每个人身上都有条变色的缎带,其中还不包括陆小凤所知道的那五个人,他们身上都没有带兵刃,帽子都压得很低,有的脸上仿佛戴着极精巧的人皮面具,显然都不愿被人认出他们的本来面目。越来越多的人纷纷聚集,还包括一些大内的高手。老实和尚和司空摘星站在一处,他们本是不太熟的,现在却仿佛在聊着什么,只是谈论的话题不免都是关于这次决战的。 陆小凤已经凑过去与司空摘星一同,刚说了几句话,殷羡忽然又从飞檐下出现,道:“白云城主来了。”月光下果然出现条白衣人影,身形飘飘,宛如御风,轻功之高,竟不在司空摘星之下。在月光下看来,叶孤城脸上果然全无血色,西门吹雪的脸虽然很苍白,却还有些生气。 忽然之间又一道人影飘渺而过,他的轻功也是极高的,因为他是西门吹雪,只是令人想不到的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几乎就在同时间出现在大家眼前,只是现在两人这般站在紫金之巅的两端,让其他人都忘记了疑惑。 两个人全都是白衣如雪,一尘不染,脸上全都完全没有表情。 在这一刻间,他们的人已变得像他们的剑一样,冷酷锋利,已完全没有人的情感。 两个人却是互相凝视着,眼睛里都在互相发着光。 每个人都距离他们很远,他们的剑虽然还没出鞘,剑气却已令人心惊。 ――这种凌厉的剑气,本就是他们自己本身发出来的。 ――可怕的也是他们本身这个人,并不是他们手里的剑。 叶孤城忽然道:“一别多年,别来无恙?” 西门吹雪道:“多蒙成全,侥幸安好。” 叶孤城道:“旧事何必重提,今日之战,你我必当各尽全力。” 西门吹雪道:“是。” 叶孤城道:“很好。” 他说话的声音本已显得中气不足,说了两句话后,竟似已在喘息。 西门吹雪却还是面无表情,视若不见,扬起手中剑,冷冷道:“此剑乃天下利器,剑锋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十三两。” 叶孤城道:“好剑!” 西门吹雪道:“确是好剑!” 叶孤城也扬起手中剑,道:“此剑乃海外寒剑精英,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西门吹雪道:“好剑!” 叶孤城道:“本是好剑!” 两人的剑虽已扬起,却仍未出鞘――拔剑的动作,也是剑法中不可缺少的一门,两人显然也要比个高下。 皇帝的寝宫,有月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床上呼吸平稳的年轻皇帝身上。一个睡着的人不会这般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所以此时的朱高炽并没有真正睡着,他只是在等,等待那个最适合的时机。而他终于听到了一点声响,虽然细微,但是在这寂静的夜间已经能够让人察觉出来。所以他忽的坐了起来,似乎是被噩梦惊醒的。 果然已经有人来到了他的帐前,他是王安,一直被看作皇帝心腹亲信的王安,于是朱高炽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一抹冷笑。这个人不仅喜欢赌还喜欢嫖,最不可饶恕的是他还是个贪婪的人。 烛光亮了,却没有一个人发觉,或许此时已经没有人在这周围了,因为他们都已倒下,已没有了呼吸。 皇帝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南王,而南王世子正穿着原本他穿的那件龙袍,他们两确实长得很像,除了眼中露出的神采。 相同的,又有不同。 平南王老迈的脸上还残留着得意的笑容,于家堡兄弟的尸体都已倒在地上,而他的身边,那个本应该站在紫禁之巅决战的人――叶孤城。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形式奇古的长剑,雪白的衣服,苍白的脸,冰冷的眼睛,傲气逼人,甚至比剑气还逼人。 “平南王,你想谋反?”朱高炽现在的神情没有一丝的慌张,甚至眼底还闪着冷芒,只是平南王却无法看到,他的眼已经被近在咫尺的皇位蒙蔽,他的心已经被贪婪吞噬。所以此刻他也看不见叶孤城微微勾起的嘴角,那抹刺骨冰寒的冷笑…… “老夫并不是要谋反,而是要为民谋权。这个位置,你不配。”他的眼中似乎只映着那身明黄的黄袍,连那眼角的皱褶都有些跳动。 朱高炽看一眼这个一朝元老,怒极反笑:“为民谋权?我不配?你更不配!既然你敢如此大胆的进入皇帝寝宫,一定是做好了一切准备了?是丞相盛桂?还是骠骑将军付清泉?呵呵,或许连御林军里都有你的人吧,还有朕身边的这些宦官,有多少是你的人?” “原来你都知道。哈哈,看来你也不糊涂啊,只是你知道的太迟了。皇上只能有一个,而那个绝不会是你。哈哈……”平南王看着一边穿着龙袍的儿子,一副大局在握的表情,似乎一切都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是人算一世,天算一时。他笑得太早了! “你笑得真难看啊。”朱高炽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同时叶孤城手里的剑已挥起…… 月满中天。 月更圆。 秋风中浮动着桂子的清香,桂子的香气之中,却充满了肃杀之意。 风从窗外吹进来,月光从窗外照进来,风和月同样冷。 剑更冷。 冷剑刺出,热血就必将溅出。 作者有话要说:冒牌叶孤城与西门吹雪的对话,我不敢改啊,到底还是这几句最有气势! ------------ 76七十六:本无是非,何来对错? 夜色凄清,月凉如冰,皇帝的寝宫更是寂静,连呼吸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白色的月光照地上的四具尸体上,让忍不住颤抖,而现那如拉风箱般的呼吸声更加沉重了几分。半跪地上的,难以置信般睁着双眼,原本还是得意非常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几乎没有温度,他的也快没有温度了。 紫禁之巅,几道身影闪过,原本穿叶孤城身上的衣服已经染上了尘埃,他的也倒了地上,再没有当初风华绝代的样子,他趴地上,眼神死死地盯着一处,那张被灰尘掩了大半的脸从耳际撕开了一道大口子。明显干枯消瘦的皮肉显露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都知道,这不是叶孤城,他只是一个带着叶孤城皮面具的无名小卒。若不是唐天纵的暗袭,他们恐怕到现都被蒙鼓里。他们现最大的疑问就是――真正的叶孤城何处? 只是此刻已容不得他们思考,因为正当陆小凤要魏子云带他去太和颠的那一刻,十几个黑衣已经行动了,六个侍卫的头都被砍了下来,落地上,淌着血,发出阵阵血腥味,一切都已开始,那就不会轻易结束。 黑衣杀手紫衣的带领下再次发动袭击,他们的动作很快,配合也很默契,只是他们忘了,这些杀手能够杀的了大内侍卫,却杀不了武林高手。 陆小凤已经动了,老实和尚也冲了上来,司空摘星不甘其后,只是奇怪的是偷王之王今天用出的招数犀利狠绝,绝对不像是他的作风,倒像是一个女子修炼的武功。 “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刚刚还活跃的黑衣和紫衣杀手接连倒地上。“公孙大姐,接下来还要麻烦到城外跑一趟。”陆小凤的话还未说完,司空摘星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陆小凤也不作停留,他的目标已经不是太和殿,而是丞相府,这个夜晚注定是充满血光的。 时间的指针颤动着向前迈了一步,平南王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时间渐渐地将他的生命气息剥离,连喉间冰冷的感觉也渐渐流逝,他这是要死了。剑尖还滴着血,一点一点将地面浸染成红色。 王安已经说不出话了,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后背处,心脏的位置抵着一把剑,那种透骨冰寒的死亡气息正逼近。而穿着龙袍的南王世子,眼光直直地射向敛眉静立的叶孤城。 月光冰冷却美艳,洒一身白衣的剑客身上有种梦幻的感觉。这个,这个虽然冰冷却耀眼异常的男,连身为南王世子的他都只能默默仰望的存,如今如此真实地站他的眼前。可是,他却是如此地不愿此时见到这个,一切都是假的,是假的! “呵呵,真是不好意思呢,戏演到这里就算成功了一半。而,平南王,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不会不明白吧。”明显不熟悉的声音另原本神态萎靡,郁郁将死的南王再次抬起头,只是那双眼中的狠毒与疯狂一直没有消减。 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林离笙已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于是再次开口,清冷的声音中带上一丝慵懒的意味:“确实不是皇帝。”说着将自己脸上的皮面具扯下,扔一边,他的一直手指指向一处墙角,“皇帝和众大臣那里。” 那是一处密室,当林离笙的话音落下,皇帝寝宫的墙壁慢慢现出一道裂缝。两边的墙壁渐渐向外延展,露出一个如门般大小的进出口,而其中走出的第一个就是朱高炽。他现看到这个垂死挣扎的老,心中莫名冒出一丝怜悯,但是也仅仅是一丝,所以他的眼神还是威严的、冰冷的。或许此时的皇帝才是那个将权谋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上。 “平南王,胆子不小啊,竟敢谋害皇上。”一品大臣袁凯说道,他是朝中的老臣,虽说迂腐了些,但是对朝廷对皇帝还是很衷心的。本是想要告老还乡的他,却知道了这么一个大阴谋,退朝之际能够帮助皇帝清理朝中的叛臣贼子,他当然义不容辞。其实,朱高炽早就有此打算,只是他掌握的证据还不能将朝廷中的那么多毒瘤除去,所谓一损俱损,为了明朝的继续发展,朱高炽也只能暗中培养出一些忠臣的暗卫,并且慢慢将身边的安插到朝廷中。 窗外的月此时格外的明亮,照的心也一样没有一丝黑暗可躲藏。只是平南王的眼中仍是残留着一丝希望,毕竟他既然敢谋反,一定还留有后招。而南王世子现这般装束,已经被北棋枫制住,压着他的头,将那一直注视着叶孤城的视线生生移开。 室内的空气越发凝重,只有林离笙的脸上还是那般悠闲的姿态。就这时,一个忽然从窗外飞了进来,他的身法比风更快,比月光更轻,可是他这个江湖中的分量却重逾泰山。“看来,已经解决了?”清冽的声音看着那个飞身而入的,语气中明显多了一份放松。 陆小凤顺手抚着他那如眉毛般有型的胡子,开口回道:“当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老实和尚这时也出现了,手上还拽着个,明显已昏迷过去。看着那一身锦衣的中年男子,众大臣都不免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他们再熟悉不过,每天朝堂上都能看到的,丞相盛桂。这一向行事谨慎,但是这只是明面上的,暗中的阴险手段却是谁都比不上的,这还有很大的一个缺点就是好色。所以不少文武大臣为了升官,明里暗里也给了他不少好处,难道盛桂与这次的谋反之间有什么联系不成。道貌岸然的几个臣子已经暗中想着如何与盛桂撇清关系。 勉强能够跪着的平南王看到盛桂的那一刻便休克了过去,而那双眼中最后闪过的一丝惊讶皆数落入朱高炽眼底。 “好困,这戏一点都不好看,走了。”林离笙或许此时就是一种看戏的态度看待这件事,不管是朝廷内部的纷争还是江湖上的龙争虎斗,他眼中除了那些他意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戏罢了。而这场戏中,他宁愿当观众,而不是演员,这次他已经参与其中了,所以只能尽快脱身。这些朝廷内部的事情,他可不想参与,而且唯恐避之不及。 ――西门,是否已经何芳斋等? 月圆如镜,这般皎洁的月光,应是需要有观赏的。 于是再不顾皇帝和陆小凤的惊异的视线,林离笙翻身跃起,一道残影窗前略顿,瞬时飞射而出,眨眼间便已没了影踪。 同是立窗边的叶孤城,嘴角渐渐勾起一丝弧度,他看了陆小凤一眼。也飞掠而去…… ――“早点回去吧,还有等……”林离笙离开时说的话叶孤城脑海中盘旋片刻,于是答案已经明了。没有多说什么,这里的一切有陆小凤就够了…… 九月十六。 黄昏,明月又将升起,今夜的月,必将比十五的月更圆。 一缕香茗,袅袅荡荡将室中的气氛衬托出几分悠然。 “狼烟四起、杀声震天、兵车横行、铁蹄肆践,于是乎血流成河、横尸遍野;进而哭声四起、流离失所,此乃帝王将相争斗之本也。旷野矗立、劲道突起,顿时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于是胜者昂天长啸、败者伤身送命,此乃血性男儿之本色也。”朱高炽执黑子,稳稳地放棋盘上,他似乎是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口中的话也多了犀利之感。 一旁的林离笙却丝毫未觉,甚至对朱高炽的棋路有了几分把握。他看了看全局的布棋,淡然道:“竹林二君子,尽日竟沉吟。相对终无语,争先各有心。 恃强斯有失,守分固无侵。若算机筹处,沧沧海未深。” 虽然对朱高炽明显的主动拉拢有所不解,林离笙还是没有闭门谢客,他已猜到几分这个年轻帝王的用心。于是对何芳斋的管计说了一声便跟着朱高炽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居所,此处定是皇帝手下的财产,或许暗卫的许多信息传递就此处,从书桌上的一些神秘记号和图片可以看出,一定还有密道通往此处。那么秘密的地方,朱高炽也敢带自己来,是表明他的诚意吗? 不管如何,林离笙对政治和阴谋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朱高炽却摆出了棋盘,一句生如棋,将两引向棋局。 确实下棋虽是小术,但是棋可观。朱高炽到现都没有点明他的来意,林离笙也是一直装糊涂,直到此时才开了口。 终是朱高炽先开的口,作为皇帝的他,经过这次的叛乱后才明白自己手下还是没有能力卓越的谋士,于是他才会想到林离笙这个:“朕……”未说出口的话,已经被打断了,林离笙将最后的一颗白子放下,才道:“输了。的追求并不朝堂之上。”斩钉截铁的话,没有留下一丝的希望。 皇帝的眼中已经有了些可惜的意味,他从见到这个的第一刻起就知道这是绝对不会留朝堂之上的,没有东西能够困住这个,不论是权利还是财富,而他要的,自己必定给不起。 “帝王心学,不懂。但是要记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忠言逆耳利于行,贤臣永远是一个有作为的皇帝最需要的。”话已至此,林离笙再不看陷入沉思的朱高炽,起身离开,渐行渐远的身影,飘渺,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看的不明白的,明天还有一章会将整个过程解释一遍的。 ------------ 77无责任番外 过年之无责任番外篇――此说明,此番外与正文无关,有少许的物崩坏倾向。纯属娱乐!今天晚上小希回家不能更新章节,所以这一章是过年的时候写的番外整合。 一.烟火 华灯初上,各处张灯结彩。大街小巷都充斥着喜庆的红色。 小儿们正攀比自己得来的新衣服,花花绿绿,甚是惹眼。那脸上洋溢的烂漫喜色,是每个这个年纪的孩童应有的天真。 而此时最清净的莫过于万梅山庄了。 一独饮独酌,看着这满园盛开的梅树,心中却是多了几分的凄凉之意。 林离笙心中确实气恼,本是向来与西门吹雪一同过这个春节的,毕竟春节算是中国的特大节日,家家户户都沉浸过年的喜悦中。想着自己这一趟白跑,谁能不生气。 早知道还不如找陆小凤喝酒去呢。 但是说来也怪万梅山庄那么多,怎么现就连丫鬟都不见了。连厨房做菜的王大娘都不见了。 难道万梅山庄搬迁了,不这里了那又会去哪里呢? 过年啊、过年。个西门吹雪到底去哪里了啊!? 林离笙踱了两圈,实是待不住了,现还是回镜花楼吧,最起码那里有陪着。 忽的万梅山庄上空烟花四窜,绚丽的花火如燃烧夜空中般将这黑压压的天空都照亮了大半。 ――“西门,明年想看烟花。” ――“梅花比烟花好。” ――“确实。” 只是现,那漫天的炫彩又是为何?难道…… “吱呀――”一声轻响,万梅山庄的大门从外向内打开。 视线转移,那白衣胜雪的儿就站那里,挺拔的身姿,让莫名多了些难言的感动。 “西门……”绚丽的烟火下,两相拥。似乎时间就停留了这一刻,永远永远。 只是――一个时辰后,天上的花火还是没有停歇的迹象。林离笙的脖子都仰得有些僵硬了。 “西门,买了多少烟火啊?”林离笙对着一边根本就没看烟火的西门吹雪道。 西门吹雪的话语中十分平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周边方圆十里的烟火,都采购过来了。” 如果对方不是西门吹雪的话,林离笙一定以为这是个暴发户,竟然如此的大手笔。所以着周边都没有家放烟花,原来是买不到了。现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万梅山庄中一个都没有了,原来都去搬运点放烟火去了。 “……”林离笙顿时有种无语之感,“西门,也太浪费了吧。” “无事,喜欢就好。”如此的理所当然,也是如此自然地接上了后面一句:“困了……” 话还未说完,林离笙便觉腰间一股大力,牵引着他进入了内室。 ――不是说他喜欢就好嘛!他现还不想睡觉啊! 明月高照,床帘轻摇。 那隐隐显现的交缠的双影,低低的喟叹声伴着轻喘,惹遐想…… 二.这床不够大 “西门……”细密的吻如疾风骤雨般落下,额际,眉宇,眼睫,鬓角,耳垂……西门吹雪微阖的眼底现出难抑的灼热,那雪中燃烧的火焰,温暖着两个的心扉。 低喘出声,鼻息间尽是淡淡的冷梅香气,这是西门吹雪的气息,带着与生俱来的冷冽,却此时显出几分迷醉和惑。 敏感的耳部神经被纠缠住,林离笙身体一颤。双手轻抚上西门吹雪的背脊,由上至下,慢慢回应着对方的动作。没有激烈的交缠,只是这般温和的触动,两眼中却已映出了情动的神色。 冰冷的唇瓣贴上那微微分开的柔软唇线。似乎心中便已泛上了些微的满足,只是不够,真的不够。想要将对方完全拥有,揉进骨血,一丝一毫都不愿遗留。 绾着的发髻早已散开,漆黑的长发铺泻绒毯间,其中有几缕则垂肩头。隔着衣物感觉到手下坚实的触感,如此真实,如此让爱不释手。 ――离儿…… 唇舌之间缠绵的交融,良久,西门吹雪才放开了林离笙的舌尖,薄唇逐渐向下,沿着下颏缓缓游弋,直吻至颈间,微微凸起的喉结处略作停留,直到惹得林离笙喉间一直不住地低叹,既而持续往下。 细细柔柔的温存,丝丝缕缕的恍惚之感。 两具火热的身躯,这寒夜中却有股炙热之感游遍全身。 手指一颗颗解开襟口的绊纽,外袍已褪下了一半,西门吹雪敞开林离笙的中衣,露出里面的白绫绣纹亵衣,手掌顺着领口探了进去,微微一扯,便让大半的胸膛呈裸出来。 淡淡的烛火下,那白玉般的胸膛上肌理匀称。特别是那如珠玉般的小小突起衬着白皙的肤色更招爱。西门吹雪的喉间一紧,一股难耐之感如洪水猛兽般呼啸而来,那种一向自喻的自制力被渐渐淹没。 低首咬住对方的锁骨,细细啃噬,右手则抚着腰肋处缓缓摩挲。西门吹雪用上一丝力道的吻吮林离笙的肩井处的几处骨骼突起处,直到那几处泛出一丝殷红,既而逐渐向下,来到胸膛前。 秀长的眉略微蹙了蹙,林离笙左手五指插进西门吹雪的发丝间,低低道:“西门……” 似是着魔般,西门吹雪探首覆向胸前的突起处,薄唇轻吻着对方胸前淡色的突起,手掌则安抚性地抚摩着身下男的肩膀。眼下西门吹雪有一些情切的冲动,口中含吮的力道也不由得大了些,让林离笙的眉峰凝得更深,插他发丝中的手指也情不自禁地略略攥起,却也并不阻止。 ――因为这是西门吹雪,也只能是西门吹雪。 微凉的手掌探入衣襟内,贴住光滑温热的身体,肌肤反射性地颤栗一下,林离笙簇一簇眉心,但随即便又放松了身体,抱紧了对方的腰背,隔着衣物缓缓抚摩着男劲韧的腰线。 西门吹雪剑眉斜蹙,气息也粗重了些许。林离笙微微眯起眼,抬手抚摸着西门吹雪的颊骨,接着手掌慢慢向下,滑过颈间,一直游移到襟口,从衣领内探入,触碰到了对方微冷的肌肤,掌心结实的胸膛前爱抚般地摩挲着,带出西门吹雪自喉间沉沉逸出的喘息,既而又逐渐转到脊背之上,轻缓地揉搓着上面紧实致密的肌理…… 腹下倏然绷紧,西门吹雪低喘一下,一边继续亲吻着身下男子的胸膛,一边已开始去解除自身的衣物。 只是动作之间,稍带起衣物的摩擦声,温热的肌肤与锦被的碰触带出少许的冷感。 直至西门吹雪濡湿的吻延伸到了腹上,兼且流连不去,只不轻不重地噬咬着结实的肌理,林离笙才微微喘息一下,右腿略略屈起,抵住西门吹雪的左肩,带出一丝推拒的意味:“西门――” 扯开对方腰间束着的蚕丝长绦放到一边,,又褪尽男腰下宽大的下裳,让那修健光裸的身体完完全全地坦露自己面前,这才扶住林离笙屈起的右腿,膝盖上轻轻啄吻着:“……嗯?” 林离笙眉心忽的一跳,渐渐睁开双眼,那眼中现着深深的迷醉,只是带着几丝沙哑意味的话语吐出:“西门,这床不够大!” 于是那雪白的丝柔被褥便被扯动盖了林离笙衣衫尽褪的身体上。“西门,困了,睡觉――”闷闷的声音自被褥间传来,却是带上了几分慵懒。 西门吹雪当真是哭笑不得,眼中现出几分无奈。 只是看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儿,果真是以这般幼稚的理由来推拒的。自己却不能再强求…… 于是次日―― 万梅山庄又陷入了忙碌中,只因庄主要求十米长,八米宽的床席。两日内完工! 三.来生若执手,再续今生诺 一见思念,两情相悦,三生情缘,许下誓约。 笛声悠远,谁轻弹,古琴弦断,琴曲失传。 陆小凤曾经问过:“何为情?” 西门吹雪给他的回答是:“心意相通,生死与共。” 此次他又问林离笙:“何为爱?” 那是一身红衣,悠悠然答道:“世间唯此物,连死亡都无法阻止。” 所以当林离笙三月三日莫名消失后,整整一年,西门吹雪都寻找。找了一年,盼了一年,想了一年,等了一年。 够了,罢了。 西门吹雪断了情,也失了魂。他再次邀战,与白云城主――叶孤城。 叶孤城看着那云卷云舒,海浪翻滚于天际,似乎那蓝色连了天连了地,独独连不住那站于海边的孤寂影。 一年前他曾惊慌失措,四处寻找,甚至失了理智。来此寻那,未果。 于是两痛饮三天三夜,只是却仍是醉不了这。 那双坚毅深邃的眸中或许只剩下一个影,再也映不进他。就算是白云城主也是进不了他的眼的。叶孤城明白这点,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明白了。只是心中却是莫名有些失落之感,一丝一毫的痛感,已渐渐麻木。 可当那再次站眼前,除了惊异,更多的是心痛,满满的心痛,再也散不去了,再也抑不住。 于是上前,只看着那挺直的背影就有渐渐加快的心跳声突至耳边。就差那么一点,双手之间便能感受到这充满匀称肌理的胸膛。也就是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却再也难进分毫,因为那句话。 ――叶,可愿再战? 于是时间也瞬间停止,似乎是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叶孤城仍是保持着微微抬手的姿势,轻问道:“是……何意?” 是泪,那双如黑曜石般闪烁着光芒的眼中有着不同寻常的晶莹。 ――竟是这般! ――为何要这般?可知这是如此残忍! ――西门…… ――西门吹雪! 嘴边硬扯起的笑容,苦涩难言。原以为,一年前便是终点,原以为本不该再有那个。 只是现,这个男竟是,竟是要生死与共!? 那般悲伤的神情本是不该出现的,即使没有陪,也该为证剑道,舍了这段情。 现又为何?为何这般执着! “西门……西门吹雪。个混蛋!”与身份不符的话语就这般说出,说得理所当然,说的义愤填膺。 只是那双从一年前开始便闭上的双眸,此时像是再获了新生。 狭长的眼中镶嵌着那如水晶般透彻的眸,这般熟悉,这般接近,这般的匪夷所思。 西门吹雪的瞳孔肃然紧缩,不可置信,却又想要去相信。只是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离儿,是吗? 一身白衣,腰间缠着的是白玉的镶带,发丝海风的吹拂下遮住了半张脸,独独留下那双如琥珀色的眸,清澈、动。 一如初见。 “离儿?”带着试探的语气,西门吹雪望进那双梦中时常出现的眸中。 叶孤城叹气,这般的西门吹雪,竟仿若那易破的玻璃,一碰即碎。 只是现的自己还能够承认吗?即使再次来到这个世界,即使执念已深,即使要魂飞魄散,他也不管不顾了! 如此便好! “西门……”已有一年未曾吐出的称谓,如今竟还是如此自然,似乎从没有心中停止过。 ――西门,即使已不是。仍愿意与相守。 记忆回到一年前的那天。 空间再次破裂,这原就不属于这个时空的肉体瞬间撕裂,空间中化为点点白光,消散。 魂魄却封于剑中。 心中唯一想的就是西门吹雪,那个与自己定下相守一生誓约的西门吹雪。 放不开,舍不去。即使依附于他的肉体,即使无法说出自己的情,只要再次看见这个,那便够了,真的够了。 于是与剑魂签下契约,如违者,肉体消散,魂飞魄散。 可是近日,再也忍不住了。 “西门……西门……”拥住这个一向坚强自信,如今却有些呆愣的。 叶孤城的身高与其相平,身材也差不多,于是这般拥住,正是契合。 眼中早已抑不住的泪珠悄悄滴落。 唇齿被夺取,气息被纠缠。西门吹雪的吻不温柔,却深刻,急切的吻甚至抵置喉部。 气息渐渐变得混乱,鼻尖只留下那淡淡的冷梅香气。 ――西门,可愿随离去? ――生生世世,此情不断。 海浪更甚,激起礁石上的片片水花。风吹起岸边的几缕尘沙,伴着那岸边点点散去的白色光点。 蓝天碧海之间再无他物。 即使消散,此情不灭。 饮下泪中灼烫爱憎,缔结此生约盟,相随这漫漫征程。 承受至深之痛之后浴火重生,是剑与共同的信奉。 于是,江湖上再无林离笙,再无西门吹雪,再无叶孤城……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小希的文很受欢迎呢,我原来还担心他会不会被腐女同胞欺负呢。今天代替他发文,才发现其实这个孩子还是很招人喜欢的。而当我知道小希原来还是报社编辑的时候当真是吓了我一跳啊。诶,这时代,理科男都这样了,我这文科女生还怎么混啊。 ------------ 78无责任番外 2 番外是以林离笙和西门吹雪穿回现实为基础的。 一.当我和你在现世 高大的股东西门吹雪双手撑在他的办公桌前,对着一直摆弄着玫瑰花的林离笙道:“情人节几支玫瑰就打发你了。你就选了这么个的家伙?换我会送你兰博基尼。” “兰博基尼?你觉得我买得起吗?”林离笙轻抚着面前的玫瑰。 西门吹雪回想清晨男人对他说:“工资都被你扣光了,只好种几支送你做情人节礼物。” 他急忙拉开他的手,早已满是刺痕。 二.我愿为你舍了这江山 御花园,夜凉如水,云锦龙袍琉璃坠叮咚作响。北棋枫周身戾气在看到湖边一袭白影抱膝看鱼时,浑然泻去。 那人忽而回首,与生俱来的尊贵面容露出一个笑,如儿时那般扎进他怀里:“棋枫哥哥……”将人锁进怀中,北棋枫唇边荡出一抹苦笑:“疯便疯罢……我替你守着这江山,你便享受我的怀抱罢!” 三.我和你赌一辈子 陆小凤斜睨着面红耳赤的司空摘星:“你刚才说要和我赌大小?” “是。如果我输了,我再也不会纠缠你;如果我赢了,你将赔上你的一生!” “好。” 司空摘星颤抖着双手摇骰子,开骰宝:一一一。 正要黯然离去,忽闻“我让你走了吗?”陆小凤言罢摇骰,开骰宝:竟全是粉末。 他冷冷道:“你赢了。” 四.你是我的人 盛非,这个朝堂上下皆知的人物,在三年前忽然被提拔,最后被封为王。 夜露已深,王爷屋内依旧通明,他撇撇嘴将佩剑搂在怀里蹲下。 他是王爷的暗卫――麒。只是他还是不明白这个人,这个他跟随多年的男人。 实在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比如王爷这么多年为何仍那么好看;比如王爷这么多年为何不娶王妃;比如王爷为何…为何对他做那等事情,他们都是男人耶…… 身后的门猛的被推开,盛非凤眼儿上挑:“你要在外面呆到什么时候?还不睡觉!” 五.我想与你并肩而行 黄金殿,朱高炽用尊严支撑坐在王座上的身体,冷睨着那个即将颠覆他王朝的男人,一阶一阶地走上前来。儿时,他是皇子,他是武状元;少时,他是太子,他是将军;现在,他是帝王,而他却谋乱……皇袍下的手微微颤抖着:“是朕看走了眼……”北棋枫笑:“不站在这最高峰,你又如何只属我一人!” 六.我说――不准你离开 “我要离家出走!”林离笙冲倚在门边悠闲的男子吼道。 “可以啊,先把我的东西留下。” “这衬衫还你!”他一下扯掉身上的衣服。“这皮带、这表还你!”把表往床上一砸,他拉起行李朝门外走。 西门吹雪一手抵住门,轻笑一声,“还有一个。” “什么!” 修长的指尖点了点他的脖子,“这里还署了我的名。” 七.他会好起来的 杭州西湖附近有个小古董店,古董店的老板是个温和爱笑的盲眼年轻人。 店里有个冷面寡言的白衣小哥,天天坐在门口晒太阳。 有人问:“花老板,这个小哥是谁?” 老板总是微微笑。 “他看起来……脑子有点问题,你一个男人养着他也不是办法啊。” 花满楼只是朝向叶孤城,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其中的温暖能融化太阳:“他会好起来的。” 八.给你最温暖的触感 林离笙和西门吹雪又一次因为工作的忙碌争吵,背对背的入眠。 夜半被子滑下床,林离笙惊醒,发现自己和往常一样躺在他的臂弯里。 他小心的将被子抽起来盖在两人身上,却发现那个微微抿着唇,眼都没睁的笨蛋在寒凉气温下不是第一时间抱住被子,而是无意识的收紧揽住自己的手臂,将被子掖进自己脖子里。 九.我们的约定 这是一个圣诞夜。 繁华的大街热闹喧嚣,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唯独他,一个人默默走在大街上。单薄的身体就像被风一吹就会倒下似的。 他身着一件蓝色的羽绒服,戴着一条厚厚的围巾。他的左眼,有一块眼罩。来到这个世界10年,司空摘星第一次感到那么无助。 也许是因为与众不同吧,他引来了很多人好奇的目光。也或许是因为一个小孩,独自走在大街上,让人们感到不可思议。 他回想着昨天的平安夜。他离开的那一个夜晚。 那一天的晚上,雪下得很大。纷纷飘落的雪,盖住了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因为时间太晚,街上安静的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这就像是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他们并排走着,男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里却流露着不舍,带着一丝悲哀。 高个的男人先开口了。“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男孩没有反应。沉默了一会,他面不改色的答,“有什么说的呢?你不是已经决定要走了吗?就就算是我想留下你,你也不可能因为我而留下来吧。” 男人抬起头,那是一张与陆小凤一摸一样的脸,他微微一笑,与陆小凤一摸一样的笑容,“呵。是呢。既然这样,去机场吧。” 男孩没有说话。他们打了一辆出租车,开向机场。 走到机场大门,男人回过头,笑了笑,对他说,“就到这里吧,那么,你自己要保重。” 男孩稍稍抬头,蔚蓝色眼睛望向男人,认真的说,“那么,我们说好。你一定会回来的。” 男人笑着,答,“我从来不说谎。” 两人分手在机场大门。 雪愈下愈大,男孩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突然感到一丝无力。他靠在墙上,对自己小声说,“一定要回来。” 两人在雪中淹没。 回想起来,感觉到一阵心痛。 男孩自嘲的笑了笑,继续向前走去。 没有目标的走。一直走。 他真的想,走到世界都堙没。 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他跌倒在地,反射性的抬头望向那个人。 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再熟悉不过的微笑。 能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呢? 惊喜,惊讶,亦是冷淡…… “我回来了哦。”男人温柔的抚过男孩的脸颊。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你……回来了。”男孩的语气有些柔弱。 “不问我为什么吗?”男人温柔的望着他。 “……为什么会回来?” “我给你带了礼物哦。”男人微笑着。 “礼物……你不是知道我不喜欢这种东西的吗。”男孩冷淡的说着,但仍然掩不过眼睛里一瞬间闪过的惊喜与愉悦。 “我说过的,我会给你带礼物。”男人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礼物盒递给男孩。“回去再打开哦。” 男孩没有回答。他有点不相信这是现实。 不过,就算是虚幻的,也无所谓了吧……因为,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你为了什么回来。”暴风雪的咆哮足以把男孩的声音堙没。 “因为你吧。”沉默许久,男人小声的说。 这句话,男孩并没有听到。 雪越下越大,仿佛在观看他们两个人演的一场戏一样无谓。 他们并肩走着。 终于,他们的背影被堙没在雪中。 这个世界,只剩下白色。 男孩打开那个礼物盒,一支纯洁的白玫瑰安静的躺在里面。 十.我等你 西门吹雪和林离笙约好约好晚上一起吃饭。 林离笙的工作结束得较早,所以决定先步行去西门吹雪的单位,行至半路,暴雨骤降。 开完会的西门吹雪见窗外风雨大作,立马开车直奔他的学校,却扑了空,刚拨通他的电话,就听到他涩涩的声音:“你在哪儿啊,我在你单位等半天了。” 我们或许会因太过牵挂彼此而错过,幸好,你愿意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希,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死了! ------------ 79七十七:幽独 琴声,一直都未停。手指的颤抖渐渐变得清晰,但是心却不愿停,所以即使曲已变了调,他还是弹。不知为何,心中竟是这般不安,即使叶孤城去赴战也不该为此担心,因为他早就知晓紫禁之巅一战只是一个诱饵,一个计划。可是,可是……还是不安! 桃花小院中静静地开,默默地落,如今枝头的花骨朵已经燃尽了自己的绚烂生命,一片一片置身于棕黄的泥土上,有一小瓣嵌入了土地里,却还是颤微微地随着风儿起舞。花满楼微蹙着眉,那瑰丽的景色他本就看不到,但是他原来是感受的到的,如今却已难以查觉了。 风动,吹落一枝。琴声掩盖下错落有致的轻响慢慢靠近,风此时忽地停顿,似乎是有意无意提醒着什么。淡蓝色的衣衫一瞬间向上掠起,一个跳跃将逼近身前的刀锋避开。古朴的琴虚虚托手上,琴音未断,加了一丝凶险之意,曲调越发凛利,引一缕风化为利剑,直直刺向身后又一个跃出的影。 “们是谁?”花满楼出声,他知道这些都蒙着面,只是那只是枉然,因为他本就看不到,但是看不到也不意味躲不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十个杀手。身影一闪,将手中的琴放于小院一角的石桌上。淡蓝色的身影拖住来袭者的一只手臂,一拉一扯间只听得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这抱着手臂倒地上。 “来杀的!”沉稳精炼的声音响起,充满了杀意与冷漠。话音刚落,已冲了过来,锋利的刀锋已近身,只需一秒便可穿透花满楼的身体,也就这一瞬,花满楼动了,他只用了两根手指便紧紧夹住了刀面,刀尖离心口十厘米处停住,再也动不了分毫。 “灵犀一指。”左侧正欲上前攻击的蒙面男子看到首领的刀被夹住,口中已有些不可置信,毕竟这般的指法只有一个会,陆小凤的名字伴随着麻烦却也传得很远。但是他们接到的任务必须完成,不论是不是陆小凤,他们都要杀了他。 就这一息的停顿下,花满楼已避开砍刀,侧身一击将刀连带一同击了出去。花满楼并不想杀,所以他无意间都避开了对方的致命处,但是也就是如此,他已耗费了大量的体力,虽然身上并没有伤痕,但如此下去,他将敌不过那么多一同的攻击。 月色已深,天边甚至已泛出了白色的光,只是花满楼要等的还未归,而他现却也已不能安心等待这了,毕竟连他都身处险境,虽然不知是谁指示的,可他有一种直觉,这件事绝对不同寻常,甚至还关系到这次阻止谋反的计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静下来想一想,也能将脑中挥之不去的不安猜测摒除。只是,只是,他现还不能停。 只转念之际,花满楼淡蓝色的衣襟上已经染上了一层血红,杀手中一他不觉时趁机攻击他的后背,躲闪不及下,生生挨了一刀。血液就这般顺着坚实的肌理渗透出肌肤,弥漫衣襟上,荡开这小小的一滩,渐渐地加深红色,仿佛滴进的心中…… 飞掠而起,将再次劈下的刀荡开。未及站定,便有一道寒光迎面而来。花满楼自然看不见这寒光,却极其灵敏地微侧肩胛,右脚撤后一步,同时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毒蛇一般的匕首。 灵犀一指,这一招是陆小凤教他的,练得虽不及陆小凤般炉火纯青,却也可以关键时刻救自己一命。那匕首似花满楼指间生了根,刺不出,收不回。那索性弃了匕首,一个回身,散出十几枚暗器,最容易得手的暗器上都带了毒。花满楼袍袖一挥,身体旋即滑出一丈,堪堪避过了漫天的暗器。那并未罢手,挥出一柄长剑紧追不舍,花满楼已被逼到了墙角。 花满楼已看出这些抱着必死的决心杀他,若是一味躲避,恐怕他今天果真会命伤丧此。但是,他不会死,也不能死! 他和叶孤城的约定还没完成! ――“既然喜欢……那便住下,如何?……” ――“叶孤城,白云城很好。也很好” 所以,所以……们约定――待浮花浪蕊俱尽,伴君幽独! 叶孤城回来的时候,天已透亮了。走过落满桃花的小径,刚刚临近园门,脚下,却忽地立住。 极清极淡的声音,如同青石久受水气浸润出的平滑,涧底寒水,湖心冷月,悠远清致,缓缓而泻。 曲声几转,宛若梅花朵朵,或如冽面寒风,或如铺霜雪,恍惚错落,清极寒绝。琴音潺潺,仿佛误入雪园冬林,清寒透体。琴声溶溶,流水淙淙,谧致中带着肃净,却也分明笼着三分说不出的空冥。 也许这操琴之法还算不得绝顶,可那其中透着的一丝意味,又岂是单凭琴技便能奏得出来。旖旎温柔,嘤咛花语,娇婉莺啼,珠落玉盘,皆不过徒然。唯知此刻这一点商音流水,雪凝空涧,就这么一寸寸如冰如海,丝丝纠葛进心底…… 于是他就这般立原地,静静聆听,既而一缕风过,卷起一道花香。 下一刻,白衣轻动,门扉未开,却已到了院内。 青玉作炉,其烟渺秒,檀香弥漫开来,花满楼盘膝而坐。琴横膝上,灯光雪白的衣袖上流淌,手中揉扯出徵羽,如同流水淙淙。琴长三尺六寸五,宽六寸,厚二寸,琴身依凤身形而制,前广后狭,宫、商、角、徵、羽,金徽玉轸,琴色赭褐,弦作泠泠,其色如玉。 “铮!” 倏然弦断,几点殷红的血珠现琴身之上,一根羽弦懒懒蜷手边。花满楼微微抬眼,没有焦距的眼中却有着他的影,唇边掠起一丝笑意:“古谓之偷听则弦断,眼下看来,诚不欺。” 叶孤城上前,并无言语,只握住对方的手掌,食指上一道伤口,仍自渗着血珠,袖口边沾染上些许,如同雪地里开着的红梅。 低首含住那指尖,口中顿时就有了一点微冷的触感,和着这温热的血,漾起一丝咸甜的气息。 忽的抬首,两抹寒星直直紧锁眼前这,即使有檀香味的遮盖,口中淡淡散开的血腥味却不可能这般浓烈。仿佛突然之间,万籁俱寂,空气中原本流动的淡淡自然清新气息,被一股莫名的寒意压制下来。 一丝极淡的血腥气漫出。叶孤城面上忽一动,这血腥之气,怎得并无散去迹象……他微一皱眉:“受了伤?” 花满楼只是轻拨着琴弦,脸上的笑容淡淡的、暖心扉,他的语气也是这般随意:“无事,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话音未落,已经被拥进一个微冷的胸膛,背后的伤处已经处理妥当了,只是着淡淡的血腥味却一时散不去。 “让担心了……”花满楼感受着这个男的体温,即使偏寒却很舒服。“七童,对不起。”这是叶孤城现唯一想说的话,若是自己能快一点赶到,花满楼的伤绝对不会是碰到那么简单,这个男连倒茶杯的手都从不曾有一丝偏差。而最合理的解释无非就是暗杀,他已经知道那是谁派遣来的。平南王,已触了的底线,龙游逆鳞,触及必怒! 叶孤城皱皱眉峰:“七童,随来。”自己先行,朝着里室走去。花满楼顿了顿,终于举步,跟他身后去了。 叶孤城握剑的手带上一丝颤抖,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他心里,变得与众不同…… 比朋友更为相厚,比知交更加契合…… 檀木制的大床,床板隔棂上雕着浮霜松云图案,锦榻四周坠着云纹幔帐,用双貔貅银壑挂钩轻挽着,床上叠着成套的玉枕锦被。花满楼坐上面,沉默中叶孤城托着只漆盘走近,里面放着几只瓷瓶并一些巾帕纱绢等物。 外袍被除去,既而又解了春衫,脱下亵衣,露出后背上的伤口。叶孤城左手执了瓷瓶,右手拿着一块蘸了温水的绢帕,控制力道,将伤处的血渍擦净。花满楼静静侧坐塌沿,任由男子为自己清理伤口。药虽是上好,涂上去却有很强的刺激性,但他神情一动不动,他的耳中,只听到身后男平稳有力的心跳,脊背的皮肤上,感觉到男绵长清温的呼吸不时吹拂着。 叶孤城拿过盘中的长绢,绕着花满楼的后背层层缠裹,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叶、孤、城!”一字一顿,花满楼即使看不到男的神态,还是能够扑捉到男沉默下隐藏的怒意。他或许知道这次的杀手是谁派来的,但是现这一切都已不重要了,于是将心中的想法道出:“已经不重要了。”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谁都无法想象生死一刻之时,花满楼心中的那种钝痛,再也见不到叶孤城的迷惘。那种感觉,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七童,的伤,不算轻。”背上原来粗略缠上的白布已经放一边的水盆中,淡淡的殷虹染了一片。叶孤城眼中的寒芒,已能冻住这池中的水…… “别忘了们的约定。”花满楼侧身躺下,经过刚刚的搏杀,他累了,而现终于能够安心闭上眼睛了…… 七童,与的约定――待浮花浪蕊俱尽,伴君幽独!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回来了,两天没写文了,真是对不起大家了!希望喜欢这篇文的亲们还能继续支持我!谢谢! ------------ 80七十八:计中计 陆小凤还记得与这个男的相遇,风华绝代,红衣如血,如罂粟一般的噬了的眼。可是这样的男却有一双明澈如月色般的纯粹眼眸,似乎看透心。 若不是花满楼的缘故,或许就不会与这个男相遇,甚至成为朋友。不过,如果不与这个男相识,那陆小凤的生或许就少了许多乐趣。 是的,这个――林离笙,陆小凤从不后悔与这个男成为朋友!虽然,有的时候确实很麻烦…… 冬季的积雪还未化,万梅山庄的梅树枝头,一簇簇的梅瓣附着花骨朵宁静的黄昏盛开,悄悄散出淡淡的花香。只是这空气中却有挥之不去的冷意,不仅仅是因为这雪更是因为这端坐于厅堂的四。谁都不知道这四商讨什么,当然也不会有能想到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能够如此安然相处。 这就是陆小凤都无法理解的,也就只有林离笙这个能够做到这一步。最令陆小凤不可置信的还是林离笙所说的那个计划,那个所谓的计中计。虽然不知道这是如何知道平南王等的计划的,但是他还是相信他,因为这是他陆小凤的朋友。 紫禁之巅一战的消息是陆小凤青楼中散布出去的,当然其中推波助澜的也不乏镜花楼的势力。一传十,十传百,或许是一周,或许是一天,或许只是短短的几个小时,这个轰动武林的消息已经将许多江湖推向京城。 可是最气的还是林离笙竟然还有事瞒着他,直到紫金山一战的当天,当他赶到山顶时,阻止已来不及了。剑已出鞘,两练的都是杀的剑法,没一击都能将实力低于他们的刺死,但是这两已打斗了好几个回合了。连原本隐藏的杀意都渐渐触发。于是,最后一剑…… 连时间都几欲停止,就这一瞬,若不是林离笙的御剑之术,或许两大剑客便会一同陨落。 于是陆小凤走了,走得很干脆,他知道一切都林离笙的计划中,而他现要去做好自己的那份工作――通知花满楼。 花满楼,当他脸上的笑意也变得酸楚时,陆小凤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窗外,天空中兀自漂浮着的云,那一抹白,似曾相识,让他联想到另一个喜欢穿白衣的剑客,白云城主――叶孤城。于是忽得再看花满楼,心中已明了,才明白这白云城时说过的话――这天下的情,又有多少是随愿的? 最后陆小凤跑了,他走得很匆忙,或许是花满楼的表情,让他想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情感。 陆小凤京城第一个见到的是李燕北,随后又遇到老实和尚等。本是带着游戏的心态来看这个京城的局,但是却有太多入了局,龟孙大爷的死亡是一个预示。即使是算好了每一步,还是会有成为牺牲品。 司空摘星,陆小凤是无意之间与他碰上的,可这却也不是巧合,因为司空摘星是特意此处等他。 京城变得更加复杂,有要杀泥张,连公孙大娘都危险之中。陆小凤不是好,但他也绝不会是坏,见死不救的事他做不来。 司空摘星的易容求确实不错,公孙大娘的更加卓越。那死猴子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叫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了。这是陆小凤那天发现司空摘星离开时的想法,不得不说他是有些郁闷的,所幸他要去赴李燕北的约,有酒的地方,陆小凤绝不会爽约的。 李燕北京城混的确实是风生水起,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老婆,十三姨更是风姿万千。只是想不到还有一个欧阳晴,这个女是陆小凤惹不起的,因为她对他是真心。欧阳晴中毒,李燕北被杀,十三姨的动机,一切一切接踵而至的问题,快将陆小凤困住了。 所以当他再一次见到林离笙时,他怀疑过,迟疑过。可是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况且这些事本就不能怪罪任何。昔已逝,而他能做的不是怨天尤,而是将这步棋走到最后一刻。每个都是另一个生的过客,有的能够成为朋友,有的能够成为恋,而有的只是擦肩而过的瞬间看到了彼此的脸,这些细微处的接触都应该让心存感激,就像那个对大自然心存感激的一样。花满楼,这个男,也已跨出了生最重要的一步。 所以不会再停息,不该再迷茫。陆小凤经过一天的思考,终于将一切都理于心中,他将五条缎带给了不同的,于是紫禁一战正式拉开帷幕,而那阴谋背后的也将慢慢浮出水面…… 叶孤城与西门吹雪的战斗本就没有什么意思了,因为他们已经比过,这件事陆小凤知道,其他却不知道。那些穿黑衣的蒙面很是引怀疑,陆小凤也知道叶孤城并不此处,他的眼中只有西门吹雪,他还记得战前西门吹雪对他说――“离笙本是不喜这样的纷争的,这次却是例外,只因为他要保护那些他认为重要的,这其中也包括――陆小凤。” 林离笙,这个男的一切都是一个谜,没有知道他是何时出现,也不会有知道他会何时消失,而唯一知道的就是西门吹雪是他一生的爱。能够将西门吹雪这样冷血无情,只求剑道的染上温暖的感觉,陆小凤对林离笙除了震惊之外,就是佩服。似乎许多的事情他都知道,但是只要他不说也没有回去问他,更没有会知道他知道这些事,而这次真的是例外,他竟将一切都说了出来。陆小凤终于知道了,这个男确实是暗中操纵着一切,但是绝对不会有害于他。 于是这一场阴谋与反阴谋的追逐战夜色中悄悄展开。十三个始终不肯露出真面目的黑衣,现都已倒下,已不再有关心他们的来历身份。现大家所关心的,是另一件更神秘、更严重的事――皇帝的寝宫发生了什么事? 月圆之夜,月色是美丽的,这美丽中酝酿的往往是凶险。 陆小凤赶到时,一场戏已演了大半,皇帝已经现身,而穿着金丝内衫、坐于龙床上的赫然就是林离笙,他还是笑,严重甚至没有一丝的污秽,仿佛上演的这一场宫廷夺权计真的只是一场戏,而他是一个旁观者。月色下,林离笙手指尖还拿着一张制作及其精良的皮面具,他对一旁皇帝和众大臣的话毫不动容,他的眼透过床边的帷帐,看向更远处。那里有一个影――白衣胜雪。 ――“好困,这戏一点都不好看,走了。”林离笙抛下这句话就一个闪身跃到窗边,似乎是有什么话对叶孤城说,只是略一停顿,影便已消失夜色中。接着叶孤城也走了,留下一个烂摊子让陆小凤收拾。 看着瘫地上,连呼吸都几乎停止的平南王,和还处于昏迷状态的丞相盛桂,哪一个都是朝堂上的官员,这些习惯于隐于后,用智慧和权谋来谋求自己的财富和权利,只是这种做法往往会将自己本身推入罪恶的深渊。皇帝是可悲的,因为他要控制住这一群确实不容易。可是这一切似乎也不关陆小凤的事啊,这两个家伙将这个局扔给自己太不厚道了! 还没来得及溜走的陆小凤看到窗外又窜进来一个身影,那是司空摘星。这个猴精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啊?陆小凤不明白,一旁看戏的老实和尚只知道嘴里念着“罪过、罪过……”可是皇帝却好像知道什么,他的目光注视着司空摘星拿来的一块令牌,上面是一个虎符,这是帅印,能够调动驻北大军的帅印,骠骑将军付清泉的帅印。 看来司空摘星这家伙和林离笙也是有联系的,只是陆小凤还是想不通,这个脾气怪异的猴精怎么会帮助林离笙,还会来到宫中,他可是偷王之王啊。陆小凤虽不知其中的缘由,但是大致也能猜测一两分,这次林离笙的计划一定是产生了漏洞,所以一切都还没有确定。直到司空摘星到来,林离笙才离去,毕竟凭陆小凤的眼力,对面屋顶上站着的他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夜已深了,或许就快要天明了,陆小凤并不意这朝廷上的明争暗斗,于是他已经打算开溜,或许还能叫上司空摘星一道去喝杯酒,只是他没有料到,当他和司空摘星并肩走出皇帝寝宫,到达太和殿正殿时。就这时,大殿下已有高呼:“圣旨到。” 一个黄衣内监,手捧诏书,匆匆赶了过来。有些护卫和江湖士纷纷聚太和殿,大家一起殿脊上跪下听诏:“奉天承运,天子诏曰,召陆小凤即刻到南书房,其它各色等,即时出宫。”天子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永无更改。 三月十六。黄昏,明月又将升起,今夜的月,必将比十五的月更圆。 司空摘星沿着金鳌玉带的栏杆,来来回回地已不知走了多少次,他想数清这条桥上究竟有多少栏杆,却一直没有数出来,因为他有心事――陆小凤为什么还没有出来?皇帝留着他干什么? 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像陆小凤那种洒脱不羁的,呆皇帝身旁,一句话说错了,一件事做错了,脑袋就很可能要搬家。 但是陆小凤却是不怕的,他还是和皇帝说着什么。最后一个字从唇中吐出,陆小凤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于是他起身,走了出来。 只是陆小凤心里高兴,看到那些朋友互相猜测些什么,陆小凤却是但笑不语。司空摘星的威胁正中下怀,所以陆小凤告诉了他,再次大步向前走去。 三月十六,夜,天阶月色凉如水,陆小凤沿着月色凉如水的天阶,大步前行,意气风发,精神抖擞,全身都充满了活力。 他没有笑,可是跟他身边的每个却全都笑,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就像是一群孩子。 他们大笑着走过天阶,走入灯火辉煌的街道,路上的、窗子里的、店铺里的,都吃惊地看着他们,没有能想到,这些都是当今天下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也没有知道他们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绝没有知道,永远没有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要开新卷了…… ------------ 81七十九:暗杀 三月的花正是盛开的时节,姹紫嫣红处一流淙淙小溪蜿蜒而前。由于是晨间,还能听到几声鸟儿的鸣唱,再是舒服不过了。连马儿都显得格外悠哉,马蹄声沿着郊外的小道渐行渐远,一白一红,两抹身影慢慢隐没于晨曦的微光中…… 两人都跟很享受此刻的温馨氛围,只要身边有彼此,心中便是满的。那种满满的充实感,林离笙从未有过,西门吹雪亦然,而此时,两旁的景色都已被眼中对方的身影取代。 ——“西门,我想回镜花楼一趟。” ——“好,我陪你。” 于是两人便离了何芳斋,策马驰向徐州。从京城去往徐州,以两人现在的速度,还需一月。 小道已到尽头,在大路一旁有家小茶铺,此处经过的人不多,茶馆的客人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两人本就是欣赏这一路的风景而来,所以速度自然不快,这样的小茶馆两人也没有停留的意思。 “你们要干什么?”这时从茶馆中发出一声惊叫,随后又传出打破碗器和桌椅破裂的声响。凭着两人的功力,茶馆中的一举一动都能尽收耳中。只是两人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也不会主动去当好人。当然,前提条件是那些惹事的人没有招惹他们。 “老头子,有那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难道还想私藏!”三个壮汉从茶馆中拖着一个女子走了出来。后面的老头踉跄着追出来,他的身上已经多出了好几个脚印,明显就是被这几个壮汉打的,走在前头的或许是这帮人的老大,壮硕的身材配上脸上的一道伤疤,显得异常狰狞。女子声嘶力竭得劝说得不到这帮匪人的一丝同情,他们照样是拖着她往外走。茶馆外的三匹马恐怕就是他们的坐骑。 女子几近绝望,她看着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父亲,眼中已经变得无神且恐怖,只是那三人却未发觉。或许是绝望边缘的曙光,林离笙和西门吹雪的身影就在此时出现在女子眼前,虽然离得比较远,但他们那种冷然的视线还是另几个贼人不寒而栗。只是江湖人都是懂规矩的,明显看着两人没有下马帮忙的意思,领头的壮汉一个翻身便上了马,将女子横抱上马。 两人渐渐靠近,西门吹雪全身的剑气必是那种不可得罪的人,几个壮汉连看都没看一眼便想离去。马还未拉缰绳,本是正欲向左侧行进的马匹忽的调转了身,直直朝着林离笙而去,马上的汉子还未发觉,人已被马带出了老远。 借着这股冲力,原本匍匐在马上的女子忽的跃起。一脚踢飞惊慌失措的大汉,飞掠向林离笙,手中拽着的银针在阳光下闪闪发出刺眼的光芒,而对这一切的变故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另外两个人早已在分神之际被老人拧断了脖子。而在收拾完这两个喽啰后,老头尖锐的视线直直盯着西门吹雪,仿佛一条毒蛇般的视线,身影飞窜而出,这般灵巧的轻功,江湖上没有几人能敌得过。 林离笙未动,可他的剑已经出鞘,挡住女子射来的第一枚银针。他的脑中急速思考着整个过程,这两人竟是有这般功夫,而他们的目的或许就是林离笙和西门吹雪,那么刚刚的一切就都在演戏,确实刚刚那个老头倒下时没有激起一丝尘埃,这点让他起疑,所以即使女子被带走他也没有出手,可是这一切是事先计划好,要换取他们的同情?还是事出突然所以顺水推舟?那么又是谁指使的呢?果然出了京城也不得安宁。 老头即使轻功高明,在西门吹雪的剑下还是难逃一死,他的剑已出,上面染上一丝艳红,随着一声深深的叹息滑落剑尖。女子早已有所察觉,身形一闪,已是远遁而去。 “西门,看来想杀我们的人还不止一个两个。”微挑起秀丽的眉眼,黑色的长发将红色映得更加迷惑人心,连那温润的笑容都加上了一丝魅惑色泽。西门吹雪的眼神是冷的,不是因为有杀手,而是这些杀手的目标是林离笙。 “离笙。”看着那双深黑的眼中略带上的怒意和紧抿着的唇线,他已知道这个男人表达出的担忧。林离笙不会与人结仇,因为他不喜,也无所谓。他脸上时常出现的笑容很多时候只是一种冷漠的伪装,因为他一直将这个世界看作是一场戏,而他是旁观者,除了这一次。西门吹雪的事另他不得不参与,即使是在幕后还是让一些有心之人发觉了,只是这个人又是谁? 两人都有些疑惑,但这一刻已容不得他们思考甚多,十多个黑影从四面八方急射而来,手中的兵器也是各异,从他们同意的装扮和恰到好处的配合看来,这些是职业的杀手,必定隶属于某个杀手组织。刀面上杀着的阴寒杀气和着淡淡的黑紫色,是参了毒。 杀手?杀手!林离笙的眼中闪过一道了然的深色,或许这次的事件与玲珑阁有关,这不远处就是秦淮之地,上次来此的经历还在记忆中,也就在此处认识了被自己视为亲人的墨家姐妹,而此事一旦传开,不但朝廷上的人要过问,连江湖上的许多虚伪面皮下的阴暗勾当都存在玲珑阁的情报中,或许这件事已经被暗中关注了许久…… 躲过迎面劈来的大刀,林离笙将从几处射向西门吹雪的暗器尽数击落。这些人不简单,若是比武,没有一人能够与西门吹雪一战,但是这般紧密无间的配合倒是令两人一时间无从下手。 古剑漆黑,此刻却如夜间的星光,瞬间取人性命,一招一式虽是慢的,却没有一人能够看清出剑的身影,一剑封喉,又一人倒下。杀手的目标是林离笙,因此他的身边聚集这更多的杀手。西门吹雪的动作更加快了,他已发现对方的意图。 “剑影。”随着一声低低的叹息,仿若灵魂的悲鸣,剑魂仿佛分裂成了千万把剑,如剑雨般砸向杀手,就一瞬间,他们的身体已被刺穿,股股的鲜血从四肢百骸渐渐透体而出。西门吹雪的剑也已收回,他所杀的人都是一招毙命,他已不用留下活口,因为这些人都没有舌头。 林离笙看着地上蜿蜒的血泊,双眼聊聊变得迷茫,手指有细微的颤抖,连带着身体都在微风中战栗,他的眼前是一片的狰狞景象。剑魂已归入鞘中,只剩下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引人作呕。 他从不曾用过这招,就算是练剑时,也只有植物上的道道伤痕,此刻这般景象,当真让林离笙有些接受不能。 瞬间眼睛已经被遮住,肩上的力道另他有些迟钝的身体生生转了过来。鼻息间尽是淡淡的冷梅香气,有些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眼前再次现出亮光,如黑夜般的深邃眼眸直直探到心灵深处,那是西门吹雪的眼睛,冰冷中带着热度,将心底的措然驱除。 “离笙,不是你的错。”西门吹雪的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那种能将寒冰融化的温柔。他本就知道这人不喜杀人,连血腥味都很敏感,所以每次西门吹雪外出回来都会先将身上的气味洗去。而这一刻,当那双明透的眸子变得迷蒙,西门吹雪才发觉这人不是不喜杀戮,而是厌恶自己的手沾上血。只是,这是江湖,强者生存的江湖…… “恩。”略微颔首,林离笙将内心的震惊压下,这才再次看向这个男人,“我们走吧。” 即使是接受了刚刚的血腥场面,林离笙仍是没有再仔细看上一眼,不是因为恐惧,只是还不适应。毕竟前世的记忆还存在,真正看到自己杀人,感觉到那种灵魂深处的绝望,那种不适,或许是可以慢慢克服的吧…… “西门,我只是不适应,并不是厌恶。”这句话不仅仅是说给西门吹雪听的,更是对自己的一种透析。他知道以后要陪他一起走下去的是剑神——西门吹雪,而西门吹雪吹的不是雪,而是血。 “恩,我知道……”两人两马,在大道上行得远了,马蹄飞起阵阵尘埃,将空气中的血味掩去。 秦淮确实是个热闹的地方,人来人往处有不少灵丽的女子,才子佳人的美谈在此处也出了不少。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特别是夜间的秦淮一带,让不少人向往,眼前的丝竹弦乐、昼夜笙歌、一水秦淮、承载着千古悠悠多少梦幻。此处经营的最好的莫过于青楼,男子承欢在此处不算稀奇。 说起青楼,秦淮一带最著名的就是熙阁,阁中不论男女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琴技、舞姿、书画、乐曲无不精通。而能够得到美人青睐的人便可为其赎身,与其共度一生。这是众多青楼女子的梦——唱一曲,将心儿托,愿良人归来,摆脱尘世风华,只为你一眼。 灯笼将整条秦淮河映衬成淡淡的红色,船舶随意的靠在一边,夜色在此地是看不到的,那如白昼般的灯火早已将整条街都幻化成暖香金玉,不少人在此进进出出,纸醉金迷的人生在此处得到淋漓尽致的畅然。 可是偏偏有人是不同的,那倚在窗边看街下景色的红衣男子,他只是注视着那一汪艳丽的河水,眼中没有丝毫的欲望之色。 “离笙……”淡淡的呼唤声,将沉浸在月下秦淮的男子唤回,林离笙向着刚刚沐浴出来的西门吹雪走去,将手中的巾帕顺着西门吹雪未干的发丝渐渐上移,一丝一毫都不漏。一抹淡淡的笑意就这般漾在面上,微勾起的唇角,渐渐开合:“西门,这秦淮的河确实很美。” 熙阁的主人是莫琴,虽说玲珑阁已消失,可是莫家姐妹还在,只要她们还在,无论是哪处,都是她们的家。但是秦淮对她们来说,有着特殊的情感,所以当镜花楼的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林离笙就让莫琴带上几个姐妹在此处买下房子,再次经营起青楼的生意。 “确实。”最后一个字随着对方的唇一同印上,几日的行路,西门吹雪对这一开一合的唇多了一份向往,于是在自然不过地唇齿纠缠,鼻息间流转着彼此的气味,这种淡淡的温存于两人来说都是一种享受…… 筵停匕箸无非听,吻带宫商尽是词。为问倾城年几许,更胜琼树是琼枝…… 作者有话要说:破烂电脑啊,虽然我对你不好,但是你也不用离我而去吧。 ------------ 82八十章 :红尘初妆 眼睫已半阖上,微微启开的唇间悄悄漏出几丝灼热的吐息。感受着唇瓣上稍稍的刺痛感,那是贝齿啃咬的痕迹,不轻不重,恰恰下唇留下浅浅的牙印,使得被彼此气息晕染的粉红唇瓣更加水润。舌尖窜过微合的齿缝,慢慢舔舐着润软的壁膜,间或扫过舌苔,带起一阵酥麻之感。直到彼此的气息都有些纷乱才缠绕上静静蛰伏的软舍,引导着一同起舞,唇边未来得及咽下的液体渐渐顺着开启的唇线垂下,带出一丝淫靡的味道。 “唔,西门……”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失态的神色,本是做出任采撷模样的林离笙覆上对方的左胸,稍稍向外推拒,将唇上肆虐的舌头驱逐出去,平息着自己忽然加快的心跳和不平稳的喘息。原本阖上的双眼中泛出点点的波纹,像是打乱了节奏的涟漪泛湖面上,渐渐开启时还暂留着难掩的热度。 对于林离笙来说,西门吹雪即使是剑神,但是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爱,他可以放纵他做任何事,所以每次的亲吻抑或是抚摸都是西门吹雪占主动,即使一开始的亲吻总是难掩青涩之感,他还是耐心的接受、回吻。唇齿相交两看来都已是最自然不过的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西门吹雪的吻技已经有了明显的提升,甚至能够让林离笙感到一丝迷离。当然,他并不讨厌这般,甚至还有一些享受的感觉。 只是自己从不曾如此迷醉过,当齿间无法承载的晶莹渐渐顺着唇瓣溢出,那种深深地沉醉与迷乱,似乎占据了脑中的全部,只剩下对方的眉眼。他拭去唇角的痕迹,脸上竟有些灼热的感觉,似乎是个犯了错的稚儿被发现时的迫窘。 “怎么?”西门吹雪看着对方微微垂下的脸庞,似乎是察觉了什么,但是他不会说,毕竟眼前这个难得有如此的神情,那种因为惴惴不安而变得迟钝的言行,让西门吹雪眼底染上一层浓浓的笑意,只是唇角的平稳让那个一心掩饰的儿未发觉,“累了?” 眼中的流光渐渐消逝,林离笙对上西门吹雪的眼,似乎是撞见了那眼神中的淡淡笑意,心中不自觉地一暖,带着奇怪的感觉。“不累,……刚刚……”林离笙说的断断续续,倒是有点难以启齿的感觉,或许他看来确实是难以启齿。只是西门吹雪却全不意,他的语气坚定,双眸相对半刻,淡淡说道:“刚刚的,很迷!” ――刚刚的,很迷! 西门吹雪话令林离笙愣了片刻,这个从不会说什么情话的,却刚刚表达了他的感受,而且这般肉麻的一句话,还能被如此正经地说出来。林离笙虽然对于有些事情很淡定,但是情感上的事他本就接触不多,与西门吹雪的相处也多是那种淡淡的温馨感,从不曾有如此的震撼。或许西门吹雪只是表明自己的感受,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直接化解了他别扭的心理。 “西门,谢谢。”很自然地道谢,虽然连林离笙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道谢,只是觉得现的自己只能说这一句。或许这句话已经心中闷了很久,他承认,这样的西门吹雪不仅仅是他认定的爱更是最了解他的,每一次的接触,每一次的温柔,每一次的心动,即使现还历历目。 ――西门吹雪,谢谢接受这样的。谢谢让懂了爱。谢谢让有了情。 手臂勾上西门吹雪的脖子,将他的头向下拉近,抬眼映入那双黑瞳,漆墨一般的深邃眼瞳就这般静静看着自己,这一刻心中溢满的是温情。于是送上自己的唇,舌尖灵巧地撬开对方微启的贝齿,找到柔软的所,纠缠、混乱、厮磨…… 半响,直到气息不稳,林离笙才慢慢睁开闭上的眼看向对方,近咫尺的距离,还能感受到对方口中灼热的呼吸,就这般喷洒自己的脸上。难得地看到西门吹雪的眼中泛起情思,平稳的呼吸也难得的有了剧烈的起伏波动,连那有些病白色的肌肤都染上了一丝红晕。 “西门……”低沉的声音中带上丝丝的渴望,眼中的灼热清晰可见,当呼吸都纠缠到了一起,那么原本压抑下来的欲火这一刻显得格外明显,就算是极力掩饰都无法将心中的冲动制住。想要更加接近,更加靠近,更加紧密…… 顺着西门吹雪宽厚的胸膛,一寸寸的感受着隔着衣料的紧致肌肤,充满了力量的身体,让不禁想要探取。慢慢上移的手掌截得那胸膛上的两点突起,即使是隔着布料还是无法掩盖住身体主的完美线条,甚至从那微敞的领口处可以感觉到衣料下的无限诱惑。指尖隔着衣料轻触着敏感的突起,渐渐加上了一丝力道。 手指碰触的部位有丝丝的麻痒感,有些难耐却又不是难以忍受,西门吹雪看着对方专注的眼神,本是被动接受的主动起来也是不错的,本是打量着对方精致的眉眼此刻有种说不出的魅惑,西门吹雪渐渐放松的身体猛地一颤,左胸处的敏感地带被包裹温热的口腔中,能够清晰的感受那渐渐蠕动的湿润,打着转转突起上逗弄,不时轻咬下去,却又温柔地抚平皱褶。白色的内衫已经流出一丝的水润,隐约可见淡淡的红色。由于喉中压抑的声音,西门吹雪的声音带上些沙哑,更让迷醉,他喃喃叫着对方的名字:“离……笙……离笙……” 埋首于西门吹雪胸口的脸庞稍稍扬起,透进那双已然沾上情动的墨瞳,从这个角度能够清晰望见西门吹雪由于颤动而上下浮动的喉结,一丝丝的诱惑牵引着林离笙吻上那处。不仅仅是西门吹雪,连林离笙都感到了一丝颤动,那种让身体都为之震颤的触动。“西门。”道出对方的名,林离笙以舌尖轻抵住喉结处,上下滑动,甚至有几处被水润浸染,带着淡淡的流光,忽的又吮吻上,稍稍用力,印出一个深红的印记。 随着林离笙的动作,一声淡淡的喟叹自喉间溢出,西门吹雪挽起对方垂落一侧的发丝,几个轻吻迎上,带着淡淡香气的发丝指尖悄悄滑落。压对方肩上的手慢慢抚向背脊,随着林离笙的啃噬上下移动轻抚。 似乎感受到对方的回应,林离笙停下吮吻的动作,看着西门吹雪脖颈喉结处的梅花般水印,眼中含着深深的笑意。“离笙,这个位置……”西门吹雪即使看不到林离笙自己脖颈处留下的吻印,可那灼热的触觉还是让他明白了几分,同时对着这个有些恶作剧的举动表示无奈。毕竟那么明显的地方,任谁都能注意到,而这或许是林离笙霸道的宣誓――这个是他的。 “嗯,很好看。”看着自己的杰作,林离笙满意的笑道。听得出西门吹雪的声音中隐隐带着的无奈,只是既然都已经印上了那么就去不掉了。林离笙这般幼稚地安慰自己,并且暗中偷乐,毕竟西门吹雪只能是他的。 手指不自觉地覆上西门吹雪棱角分明的脸庞,感受着凉意被温热所取代,那斜飞入鬓的剑眉,总是蒙着冷寒的墨瞳此刻已经带上了一丝眷念,薄唇微启,唇瓣上还有未消散的水泽。“西门,是的!”林离笙说的很庄重,很坚定,也很执着,那种眼神是西门吹雪从未林离笙眼中见过的,努力追求的执着眼神。 “这里……”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林离笙的手指轻触男的眼睑,手指慢慢下移,“这里……”点上微抿的唇瓣,“这里……”拂过颤动的喉结,“这里……”胸膛处仍可透过染水的白色布料看到微红的茱萸,“还有这里……”手指肚脐处打了个圈,慢慢向下,指向被长衫遮挡的部位。笑意渐浓,房中弥漫着暧昧的色彩…… ――似乎有什么就这一刻断了。 西门吹雪一直的忍耐,就这一刻崩溃,心中的火焰将名为自制力的栅栏烧断,眼中只余下对方笑意盈盈的脸庞。不禁收紧围对方背部的双手,将自己的感受传达给对方,即使只是一点点也好。那抹烛光下更显妖妍的红色身影,透露外的白皙颈部,嘴边扬起的弧度,和那意味不明的宣誓。 “离笙……”还未说完的话被突然而至的吻封口中。林离笙再次缠上西门吹雪的唇,微抿的唇被渐渐抵开,探入其中,紧紧锁住西门吹雪的舌,纠缠厮磨。左手抚上男的腰间,渐渐环住,右手已经攀上男半掩的内衫,将胸口处的环佩扣子解开,渐渐剥离的衣服腰间停下。西门吹雪由于常年的练剑有匀称的肌理,所以即使拥有白皙的肌肤却没有一丝柔弱的感觉。挺直的背脊将身体的线条映衬的更加坚毅。 唇齿间的纠缠渐止,林离笙平息着有些混乱的呼吸,一边细细打量西门吹雪□外的上身。似乎是察觉到那有些灼热的视线,男看向林离笙,只见他虽然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 即使只是这般看着,林离笙都有一种恍惚的感觉,毕竟这个是西门吹雪,原本为了剑道舍了家庭和情感的剑神,而此刻这个男是自己的,完完全全属于自己。“西门……”轻轻地唤着对方的名,再次吻上胸膛上的突起,用舌尖勾勒着形状。托扶腰间的手随着步伐的牵引,将男带到床边…… 淡黄的帷幔已经放下,床边燃着淡淡的熏香,丝质的被褥柔滑舒适。林离笙微抬首,探向那双微微敛下的黑瞳,似乎是询问着什么。男直视微睁了眼,喉间压抑的声音已经染上了些微情迷的低哑,他没有开口,只是重新闭上了眼。 ――离笙,因为是!只能是! 林离笙的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亮色,西门吹雪的背靠上柔滑的被褥,似乎是有一丝凉意,身体忽的有一瞬的僵硬,他只是略微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姿势,再次睁开眼看向林离笙,低哑的声线拉开:“离笙,今天有些不同。” “西门,因为是,只能是,让这般失态……”温柔的语气少了平时的清冽,加了一丝低沉的欲念。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一曲一场叹,一生为一。黑白色的交缠,如钢琴琴键般契合,就这样沉醉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好长时间没写了,有些生疏了,总算是把电脑修好了,真是救了我一命。 由于自己没写文于是我去看海贼了,接着跳了好几个坑,真是让我太怨念了,诶,写文不负责还不如不写呢,但是跳进去了,我就被困住了,伤心啊…… ------------ 83八十一:缠 月光在微掩的窗外失了踪影,留下一丝淡淡的明色残败地幽游于世间。放下一半的帷帐随着微风荡起一个轻微的弧度,隐约中探得模糊的两抹身影。原是稍稍突起的被褥渐渐失去了弹性,男人的背倚在被褥上,陷下一个婉转的凹形。黑色的发交缠在雪白的衣襟和被褥中,有几丝被手指缠绕,留下几缕飘摇在鬓间,甚至纠缠在染上水色的唇际…… 低低的喘息声在淡淡的檀香味中渐渐加深,甚至乱了节奏,失了频率,只是想要将身体内里的那种难以抑制的火热驱赶出去。唇齿开合,炙热的呼吸溢出,喉间久久压抑的声音已变了调,化为一声声低低的喟叹。眼中的锐色隐去,唯剩下幽朦的润色,将黑色一并沾上水润之感,半阖着的眸随着对方的举动变换着淡淡的色彩,虽是不习惯,还是尽量放松了本该紧绷的身体,细细感受着身体的颤动,将淡淡的羞耻感压入眼底深处。 将灼热的吐息洒在男人的耳际,林离笙手指仍是细微揉弄着西门吹雪胸前的突起,感受着在指尖渐渐变得挺立起来的触感,一口含上对方的耳畔,在柔软的耳垂处细细啃噬,身□体忽然之间的颤动被舌尖敏感地探知,于是将舌尖微微伸入耳涡,一一舔吻,感受着对方细微的颤抖,林离笙仰起身,看向西门吹雪,话语中深蕴着暖暖的温柔:“西门……”虽然只是叫着他的名字,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敏感的触动,这种感觉至今都从未有过,那般美好,让人不禁迷恋。 半掩的眼眸终是在动作全然停止稍许时间后慢慢展开,男人的眼中带着迷惑,还有几分情迷之色,但是那眼底深处虽然窥不见,仍能深深感受到的隐忍。再次开口,嗓音仍是几丝沙哑魅惑:“西门,很难受?”本就是男儿之身,谁都没有被进入的资本,若是想要相融相契,必有一人会有稍许不适,即使忍下却失了最初的享受之意。而此时西门吹雪虽是尽量放松地承受了所有的安抚,可只有这样是远远不够的,想要将对方融入骨血的冲动远远不是这般细微的动作便能止住的,那最深处的渴望,那让人失去理智的热望,在林离笙的心底灼烧放大。可是―― “并未有难受之感。”西门吹雪的声音略微沙哑,似乎是极力压抑后的低沉。或许就在刚刚这个男人还在压抑喉间几欲挣脱的呻嘶,现在却仍是将最温柔的一面展现出来。 林离笙俯身在那有些红润的唇上,用舌尖轻微扫过,没有深入,就这般轻轻触碰,如触碰着易融的雪花般,小心翼翼,唇齿间残留着的灼热渐渐呼出:“西门,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男人墨色的眼中忽的闪过一道绚丽的光彩,却又听到耳际幽幽传来略显黯哑的柔柔话语,“这三个字,在我心中念过无数遍。”没有任何突兀的感觉,两人就这般唇映着唇,柔软的感觉却直直传到了心间,连那句话都已变得不重要,因为我知道你的心,我知道你的心里有我,从很久以前就已经记住了这句话,从前,现在,未来,永不会忘! ――离笙,再也不需要语言,此时此刻,我的眼里满满的都是你,那便够了! 腰际缠绕的衣带被解开,内衫平铺在身下,唯留下遮盖下半身的亵裤,白色的布料将西门吹雪笔直修健的双腿勾勒出若隐若现的线条。没有丝毫犹豫地轻抚上已有些情动迹象的敏感之处,灼热的温度由指尖传达至大脑,嘴角的那一丝笑意再也掩不去。“西门,你有感觉了……”半开玩笑的话语,使得身下之人有明显的反应,原本就有些水雾遮盖的双眸此刻竟是蒙上一层淡淡的红晕,似是白云中的一点嫣红,惹人心动。虽是以这般咸淡的口气说着这话,林离笙的笑意却是带着些自嘲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反应或许比这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这人现在表现出来的任何一种神态都能够引他神往。 随手将自己挂在身上的衣衫解下,红色的衣袍滑落至脚边,将床边相映成趣的两双白底绣金边的缎靴盖住,身上唯一能够遮盖肌肤的亦只剩下那条薄薄的亵裤。再次倾身覆上,本是被衣物掩盖而未察觉的情动,此刻若有若无的擦过男人绷紧的双腿,似乎是种下了一路的火苗,越燃越急,直窜心间,喉间的声音有些难以察觉的急躁,只是这般压抑着,低低叹道:“西门、吹雪……西门……”没有任何的遮掩,林离笙左手渐渐画着圈,勾画着渐渐成型的轮廓,点燃手中的火焰,一种直至骨髓的酥麻夹杂着点点快感直奔西门吹雪的反应神经。 “离笙……”再也抑不住,直窜喉间的吟音在出口时被生生制住化为这个与众不同的名字,西门吹雪眸中不仅仅映着这个男人的笑容,更是察觉到了他额际微微冒出的汗珠,虽是不明显,但那清明的眼底燃起的那一丛火焰再是陌生不过,这人竟也有这般的神情,或许现在该笑的是西门吹雪,毕竟这个男人比他更加急切,可是林离笙仍是一步步温柔地引导着西门吹雪,只因这人是他的爱,他不想有一点的伤害,他愿等待…… 感受着对方越渐热切的反应,封住男人气息不稳的吐息,舌尖撬开有些闭合的齿关,林离笙心中微叹,渐渐舔舐着因为紧密闭合而带上了青色的薄唇,这人竟是这般不愿发出任何声响,即使是并不明显的嘶哑低叹都被封在唇中,只因这般紧紧地用牙齿咬住了下方的薄唇。“西门,不必这般……”长长的尾音将心中的无奈透露,一遍遍刷过下方的齿痕,才又缠住那蛰伏在唇中的舌,尝尽这人口中略带着腥意的味道,右手指引着男人的手探向自己忍耐已久的炙热。西门吹雪的手中带着薄茧,即使在这般灼热的气息下仍是有些凉意,那种让人难抑的颤动在一瞬间直击敏感神经,使得林离笙原本轻微的抚动都加快了速度。 西门吹雪将男人刚刚溢出唇边的轻微嘶吟隐在鼻息间,痴缠的唇舌,间或有有一声声并不明显的低叹加上些变了调的尾音。在这喧闹的夜中,窗外的一切都已寂静下来,唯留下对方略加低沉的喟叹…… 划过尖端,即使隔着白色的丝质裤料仍是能够明显的发觉那渐渐跳动的预兆。没有丝毫的停顿,手上的动作渐渐加快,引着对方达到最后的释放。“离笙……”有些高昂的音调,西门吹雪的身躯忽的有一刻的绷紧,手中的动作已经缓下,有些脱力地靠在被褥间急促的喘息着,平息着刚刚一霎的悸动。额际缠上的黑色发丝被林离笙伸手拂去,看着身下男人仍带着惑色的眼,冰冷的黑色此刻已是沾染上点点的异彩。 指尖有些濡湿的触动,隐在白色的裤料里,溢出些微男子独有的麝香味。唇边微微勾起的笑意有些无奈,毕竟自己仍是忍耐的很辛苦,轻吐口气,将欲念再次压下。感受到西门吹雪有些灼热的眼神,随后腰间已被环住,有些粗辱的动作将白色的裤料扯下,或许还扯坏了几处,但是已无所谓,谁都不会去在意。林离笙亦是将对方唯一的遮掩除去,同时发觉西门吹雪眼中一闪而过的红晕,有些坏心地将沾染上对方味道的手指伸向唇边,舌尖淡淡扫过残留着些微苦味的白色液体,才说道:“西门,这是你的味道。” 出口的话音低哑惑人,西门吹雪的抚上对方的背脊,才发现已经被点点的汗滴布满,这个人竟是一直压抑着自己,只顾这他的感受。西门吹雪眸中暗了暗,虽是没有开口,却微仰了头,准确地印上对方柔软的唇瓣,舌尖探入,深深地纠缠,一丝淡淡的苦味弥漫在唇齿间,只是,这般,很好…… 感受着对方的回应,林离笙渐渐闭上眼,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片刻后,唇齿相离,林离笙微微平息着自己有些急切的喘息,手指再次探向对方的脆弱,指尖还有着淡淡的温热,就在这一刻,动作就这般停顿住,抬眸再次望进那双深沉的墨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询问,道:“西门,可以吗?”即使是知道对方不会阻止,他还是想要征求一次,或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小心翼翼,因为这个男人对自己来说是最重要的。 直面对方有些渴望的视线,西门吹雪只是加深了攀住对方背脊的力道,将他拉进,吻上胸前静静蛰伏着的突起,似乎是有些执着地轻轻啃噬,又以舌尖细细描画,虽是有些生硬,但是仍是仔细地模仿着林离笙最初的取悦举动。使得原是等待着的男人有一丝细微的震颤,喉间亦是发出难抑的低吟。本就是不用回答的问题,只是这般的回应便已足够,林离笙后手五指深入西门吹雪有些散乱的发丝,细细抚摸,感受着胸前的触动带起的阵阵其妙感受。 略微汗湿的发随着相合的身躯渐渐交缠在一起,西门吹雪将环住男人后背的手渐渐收紧,似乎就在这一刻将对方融入骨血,舌尖的柔软触感在细细的勾画中渐渐挺立起来,甚至连那白皙的胸膛都带上了些微的艳色。享受着男人手指触动发丝的温暖,耳边有细微的低叹,那是男人情动的表现。 街道上仍是闪烁着亮如白昼的灯火,而唯在这间屋里,那种寂静中只闻到对方声响的感受,就这般将两人隔在喧嚣之外,唯有这两人的空间…… 作者有话要说: ------------ 84八十二:火 热气飘渺间,能够在虚空中模糊地看到两个缠绕着的身影。不算大的木桶中,堪堪能够容纳进两个男人的身子,但是毕竟还是有些拥挤。皮肤间的摩擦,为两人原本清明的眼再次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靠近街楼的房间中,半掩的窗扉,能够透其而见天边渐渐透露的白色,微凉的清风吹来,荡起床边披散开的帷幕,将床上略显凌乱的被褥,床单等掩没。房中淡淡的熏香味掩盖了不算浓烈的男子麝香味…… “西门,很累?”看着闭合着双目,放松身体靠在木桶一侧的西门吹雪,林离笙伸手和着温柔的流水按压着西门吹雪腰间的几处穴道,缓解着男人有些疲乏的身体。入手触感光滑,腰间的肌理柔滑却硬实,男人阖上的眸并没有睁开的意愿,很是享受着林离笙的按摩。发间还有几丝水汽,不知是汗水还是清水,给男人坚毅的脸部轮廓带上几分柔和,不禁让人回忆起刚刚男人半阖着眼的情动状态―― …… 看着西门吹雪有些歉意的面容,林离笙叹了口气,本就知这人不愿伤到自己,即使一丝一毫都不愿。现在的情况使得这个男人强制按压下在心中几欲爆发出的欲念,虽然眼角仍能看到一丝红色的迷晕,但是那双眼却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沉着忍耐。叹息――即使身后还有着细微的钝痛,他更愿满足这个温柔却冰冷的男人,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吻……唇齿间的接触,已经很熟悉,对方的每一丝气息在此时此刻都能带来身体细微的反应,不强烈,却致命。 “西门,继续……”拉过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指,慢慢探向身体的最深处,只是想要碰触,就算疼痛,他已不在意,因为这个男人是――西门吹雪。 血色滴落在纯白的被褥上,不炽热却灼了人的眼。那样的艳丽在西门吹雪的眼中是那般疼痛。一点一滴、一丝一片,都在提醒着现在的动作必须停下。优美的臀线,由于不便而微微曲起的背脊勾勒出的是哪种罂粟般的魅惑,想要占有,想要进入,想要掠夺,想要……占据这人的一切。那张如神抵般俊逸的面容此刻染上的晕色只有自己能够看到,这个想要与世界分隔开,或许是本就没有参杂于其中的人儿,此刻却愿意将自己完全交由他,一丝一毫都不保留,连眼底那小小的别扭的不掩饰。 “笙……不必!”手指被反握住,没有丝毫预兆地,身上原本离开一段距离的男人身躯瞬时压了下来,能够感受到对方略微放缓的气息,能够在这气息中闻到淡淡的梅花香气,能够在梅花香气中听到这人在耳畔的低语:“笙,我要你。”再也没有别的言语,暧昧的气息一时间见两人的发丝胡乱地缠绕在一起,再也看不到其他,眼中只有这个冷逸俊朗的男人,微启的唇中缓缓地吐出难以想象的话语,轻盖上的睫羽微颤,将吻轻轻落在额际。 下一秒,一如最初。林离笙有些呆愣的看向身下的西门吹雪,眼中的疑惑却被看向一边的视线拒绝。西门吹雪微皱了眉,看向身上迟迟没有动作的人,英挺的剑眉在看到那抹熟悉的笑意时微微蹙起。“西门,你……”即使是刚开始的惊愕,却也在一瞬间明白了对方所想,笑意漫上心间。 没来得及掩去的笑意直直撞进那双黑瞳中,看到对方略微羞恼的的视线。林离笙一口叼住身下人胸前已然硬挺起来的突起,一面用牙齿细细磨咬,一面以手慢慢轻抚着男人的每一寸。矫健强劲的身躯,每一分,一寸肌肉都完美而均匀地分布着,漆黑的眸因为染上了情动时的激热而变得更加深邃……林离笙紧紧将男人箍在怀内,一点一点地,极有耐心地亲吻挑弄着口中的乳首。身下这人原本是那样刚硬而孤傲,冷寒无情,而此时此刻,却在自己的臂中,明显地表达了决定顺从的意愿…… 西门吹雪因男人的动作而微微抬眉,手指挑起对方一缕发丝,然后薄唇便缓缓覆上……对方的气息渐渐靠近,林离笙覆上柔软唇瓣的同时手指轻击床沿细密的花纹处,若是没有猜错,此处应有特殊的药物。在精致的纹饰间那不显眼的小抽屉中,陶瓷小盒中流动着伴随着玫瑰花香的液态精油,这是……林离笙眼中的笑意加深,果然…… 西门吹雪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并没有任何动作,直至冰冷的触感伴随着令人皱眉的不适袭来,才沉重地低喘一下,眉峰紧紧叠起。炽热的吻落在男人的耳际,帮他尽量疏散着此刻的难耐。林离笙小心地放缓着动作,一边轻轻舔舐着对方的耳垂。 男子之间的□,并不是只有掌握的一方才会享受到欢愉,他希望能够让此刻承受的他,亦得到与自己同样的美妙体会,而不仅仅只是隐忍的痛苦。本能僵硬起来的身躯终于一点一滴地缓缓放松,西门吹雪斜矗的剑眉紧蹙,扣着林离笙的下颏,在他口中一半柔和,一半鲁乱地吻吮着。 又一根探入的修长手指让男人的眉峰皱得更紧,西门吹雪眼底闪过一丝暗色,既而忽然抬臂用力拥住上方人的身体,在对方口中索取的动作也变得完全温柔而热情起来。感应到身下人突如其来的热情,林离笙低喘了一声,然后将腰部微微下沉。 缓缓地摩擦着男人因为不适而紧致收缩的内壁,慢慢地旋转深入的两根手指。林离笙一边回应着男人的吻吮,一边加入第三根指,缓慢而小心地探入…… ――或许…… “西门……可以吗?”与往日截然不同沙哑的嗓音在帐中响起。西门吹雪墨黑的眸张开,就看到林离笙琉璃般令人迷醉的双目半启半合,眼底,仿佛有虹光流动。斜掠着的眉间已挂上了细薄的汗迹,唇角不知何时渗入微微的红,正些略开启着,不住地喘促…… 对方抵在自己腹上的灼/奋已然滚热得发烫。西门吹雪顿了顿,定定凝视住上方的男子,看着他兀自隐忍着灼烧全身的火焰,身上每一块肌肉都被抻紧,拉出绷住的线条,却仍在他身上尽量柔和地抚慰…… 半阖的眼因为细微的难耐疼痛变得更加深邃,望向对方的眼,许久呼了口气道:“嗯……” 于是再也不用忍耐――手指缓缓从中退出。身体沉重地压在男人身上,林离笙微微喘息着,深深看住那同样凝视着自己的黑邃眼眸。良久,低首封住那削薄的唇,同时,挺身将两人再无丝毫缝隙地,紧紧结/合成一体―― 紧绷的身躯无法抑制地弓起,半开的唇间猛吸一口凉气却仍是缓解不了那种强烈撕裂的疼痛,却在下一瞬被温柔地卷入另一个温暖的所在。抵死纠缠…… 身体紧紧地交合在一起,无论是承受的,亦或是施与的,根本无法动弹分毫,无论是谁。隐忍的粗喘不可抑止地响起。被外力侵开,被紧紧压迫,谁也不比谁更好受一些。 腰身骤然一震。身下因激痛而静默起来的热源被一只温凉的手掌缓缓覆上,对方慢慢用手在上面抚触着,滑动着,然后将静止许久的身体试探性地,极慢极慢地退出,带起彼此唇间都低低溢出的闷哼。紧接着,又是一回轻缓的柔和试探,这再一次的结合和密贴,让西门吹雪的喉间闷出沉沉的粗喘,然而在下一瞬,就被靠上来的唇尽数含入口中―― 沉静白皙的面容和身躯上,已经浮现攀爬上片片淡红的晕痕,冷酷凛冽的眉眼不知在何时彻底融化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情切欲求的神情。感官上无法抛却的刺激,让每一刻的极乐中,都搀杂进了几分煎熬,如同冷热交织,矛盾汇聚,让低哑的粗哼不可控制地替代了喘息,从胶合着的唇中迸出。 “西门,西门……”腰部以下分明是又深又重的撞/击动作,可上身却还在极尽温存地爱抚。林离笙用手臂将两人牢牢环在一起,温热的舌在男人胸前那已经变得深红的突起上卷逗吮/裹,漆黑的长发从头顶泻下,铺满了结实的脊背和身下男人的胸膛…… 每一刹那都是奇异而陌生的煎迫与欢愉,让线条冷硬的眉眼早已再不能保持一贯的凌厉。原来这样艰难的交合也能够让两个人都同时得到欢悦,原来不必会有一方必须要承担那难耐的苦楚,原来并非一定要居于掌握的位置才能够将这个人彻底拥有……西门吹雪粗重的喘息让他握住男人肩背的手几乎用上了让常人无法承受的力道,随着两个人越来越激烈的动作,身下的昂扬狠狠抵住了上方那人的腰腹,一股已不可控制的滚烫热流迅速从身体的每一处向下腹涌来,开始汇聚在一起―― ――一次比一次用力,一次比一次深/入,一次比一次狂乱…… 身躯剧烈摆动着,口唇与那人狂烈地纠缠,像是中了蛊,又或者着了魔,一下,一下,最初带着轻柔温存意味的交/合,终于渐渐演变为又深又重的顶/撞和律/震,被紧紧锁住和包容所带来的灭顶快感,让男人本能地耸颤着,需索着,想要与他更深地融在一起,想要让彼此的灵魂和身心,再也不可分拆地锲合…… 铺天袭地的快感潮水般涌上,充斥着四肢百骸,充斥着身上的每一处,所以要更紧地箍住男人的腰脊和肩背,更沉重更深进地撞击对方承受自己的所在,更用力更情切地搓揉爱抚着他同样蕴藏着巨大力量的身体…… 早已放弃了主动的权利,完全将一切,都交由褐眸的男子掌握。西门吹雪按压住男人的肩膀,粗鲁而激乱地亲吻着那已然红肿的唇角,咬噬着早已不再微冷的颈部和胸膛上的肌肤,承受住身下的劲猛冲击。汗湿的身体和对方的几乎完全不能够被分开,似是被什么捆绑住,似是被什么浇焊铸灌在一起…… 随着最后一次再也无法抽/身的狠烈顶/入,两声沙哑嘶闷的低喊同时自帐中响起,滚烫的喷/薄不可预计地洒/射,交缠的颈项无以自抑地向后仰出激快难耐的弧度…… 湿淋淋的健拔身躯缠绕着契合在一起,汗透的长发已交结着粘了满身,铺了满床。胸膛互相紧紧贴住,身体随着那剧烈的起伏而微微颤抖…… 十指交握,唇舌轻偎……此时,我与你,终于真真切切地,融合成了一体…… …… “西门……”还未说完的话,被封于对方的唇齿中,西门吹雪拉近两人的距离,既而含住了那润泽的唇瓣,辗转吸吮。 林离笙直到西门吹雪松开了他的唇,这才用透着喑哑的低沉声音在男人耳间低低道:“眼下,很累?……” 西门吹雪抬眼望向那明澈透亮的眸,忽地,唇角些微扬起。“没有。” 林离笙似是轻笑一声,然后一只手便沿着他的腰部向下,重新抚上了那敏/感/灼/热的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不定还是要被警告,说不定还会被锁,说不定我还是会删了这章,所以各位亲们抓紧时间吧,5天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 85八十三:余韵 热气飘渺间,能够在虚空中模糊地看到两个缠绕着的身影。不算大的木桶中,堪堪能够容纳进两个男人的身子,但是毕竟还是有些拥挤。皮肤间的摩擦,为两人原本清明的眼再次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靠近街楼的房间中,半掩的窗扉,能够透其而见天边渐渐透露的白色,微凉的清风吹来,荡起床边披散开的帷幕,将床上略显凌乱的被褥,床单等掩没。房中淡淡的熏香味掩盖了不算浓烈的男子麝香味…… “西门,很累?”看着闭合着双目,放松身体靠在木桶一侧的西门吹雪,林离笙伸手和着温柔的流水按压着西门吹雪腰间的几处穴道,缓解着男人有些疲乏的身体。入手触感光滑,腰间的肌理柔滑却硬实,男人阖上的眸并没有睁开的意愿,很是享受着林离笙的按摩。发间还有几丝水汽,不知是汗水还是清水,给男人坚毅的脸部轮廓带上几分柔和,不禁让人回忆起刚刚男人半阖着眼的情动状态―― …… 看着西门吹雪有些歉意的面容,林离笙叹了口气,本就知这人不愿伤到自己,即使一丝一毫都不愿。现在的情况使得这个男人强制按压下在心中几欲爆发出的欲念,虽然眼角仍能看到一丝红色的迷晕,但是那双眼却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沉着忍耐。叹息――即使身后还有着细微的钝痛,他更愿满足这个温柔却冰冷的男人,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吻……唇齿间的接触,已经很熟悉,对方的每一丝气息在此时此刻都能带来身体细微的反应,不强烈,却致命。 “西门,继续……”拉过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指,慢慢探向身体的最深处,只是想要碰触,就算疼痛,他已不在意,因为这个男人是――西门吹雪。 血色滴落在纯白的被褥上,不炽热却灼了人的眼。那样的艳丽在西门吹雪的眼中是那般疼痛。一点一滴、一丝一片,都在提醒着现在的动作必须停下。优美的臀线,由于不便而微微曲起的背脊勾勒出的是哪种罂粟般的魅惑,想要占有,想要进入,想要掠夺,想要……占据这人的一切。那张如神抵般俊逸的面容此刻染上的晕色只有自己能够看到,这个想要与世界分隔开,或许是本就没有参杂于其中的人儿,此刻却愿意将自己完全交由他,一丝一毫都不保留,连眼底那小小的别扭的不掩饰。 “笙……不必!”手指被反握住,没有丝毫预兆地,身上原本离开一段距离的男人身躯瞬时压了下来,能够感受到对方略微放缓的气息,能够在这气息中闻到淡淡的梅花香气,能够在梅花香气中听到这人在耳畔的低语:“笙,我要你。”再也没有别的言语,暧昧的气息一时间见两人的发丝胡乱地缠绕在一起,再也看不到其他,眼中只有这个冷逸俊朗的男人,微启的唇中缓缓地吐出难以想象的话语,轻盖上的睫羽微颤,将吻轻轻落在额际。 下一秒,一如最初。林离笙有些呆愣的看向身下的西门吹雪,眼中的疑惑却被看向一边的视线拒绝。西门吹雪微皱了眉,看向身上迟迟没有动作的人,英挺的剑眉在看到那抹熟悉的笑意时微微蹙起。“西门,你……”即使是刚开始的惊愕,却也在一瞬间明白了对方所想,笑意漫上心间。 没来得及掩去的笑意直直撞进那双黑瞳中,看到对方略微羞恼的的视线。林离笙一口叼住身下人胸前已然硬挺起来的突起,一面用牙齿细细磨咬,一面以手慢慢轻抚着男人的每一寸。矫健强劲的身躯,每一分,一寸肌肉都完美而均匀地分布着,漆黑的眸因为染上了情动时的激热而变得更加深邃……林离笙紧紧将男人箍在怀内,一点一点地,极有耐心地亲吻挑弄着口中的乳首。身下这人原本是那样刚硬而孤傲,冷寒无情,而此时此刻,却在自己的臂中,明显地表达了决定顺从的意愿…… 西门吹雪因男人的动作而微微抬眉,手指挑起对方一缕发丝,然后薄唇便缓缓覆上……对方的气息渐渐靠近,林离笙覆上柔软唇瓣的同时手指轻击床沿细密的花纹处,若是没有猜错,此处应有特殊的药物。在精致的纹饰间那不显眼的小抽屉中,陶瓷小盒中流动着伴随着玫瑰花香的液态精油,这是……林离笙眼中的笑意加深,果然…… 西门吹雪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并没有任何动作,直至冰冷的触感伴随着令人皱眉的不适袭来,才沉重地低喘一下,眉峰紧紧叠起。炽热的吻落在男人的耳际,帮他尽量疏散着此刻的难耐。林离笙小心地放缓着动作,一边轻轻舔舐着对方的耳垂。 男子之间的□,并不是只有掌握的一方才会享受到欢愉,他希望能够让此刻承受的他,亦得到与自己同样的美妙体会,而不仅仅只是隐忍的痛苦。本能僵硬起来的身躯终于一点一滴地缓缓放松,西门吹雪斜矗的剑眉紧蹙,扣着林离笙的下颏,在他口中一半柔和,一半鲁乱地吻吮着。 又一根探入的修长手指让男人的眉峰皱得更紧,西门吹雪眼底闪过一丝暗色,既而忽然抬臂用力拥住上方人的身体,在对方口中索取的动作也变得完全温柔而热情起来。感应到身下人突如其来的热情,林离笙低喘了一声,然后将腰部微微下沉。 缓缓地摩擦着男人因为不适而紧致收缩的内壁,慢慢地旋转深入的两根手指。林离笙一边回应着男人的吻吮,一边加入第三根指,缓慢而小心地探入…… ――或许…… “西门……可以吗?”与往日截然不同沙哑的嗓音在帐中响起。西门吹雪墨黑的眸张开,就看到林离笙琉璃般令人迷醉的双目半启半合,眼底,仿佛有虹光流动。斜掠着的眉间已挂上了细薄的汗迹,唇角不知何时渗入微微的红,正些略开启着,不住地喘促…… 对方抵在自己腹上的灼/奋已然滚热得发烫。西门吹雪顿了顿,定定凝视住上方的男子,看着他兀自隐忍着灼烧全身的火焰,身上每一块肌肉都被抻紧,拉出绷住的线条,却仍在他身上尽量柔和地抚慰…… 半阖的眼因为细微的难耐疼痛变得更加深邃,望向对方的眼,许久呼了口气道:“嗯……” 于是再也不用忍耐――手指缓缓从中退出。身体沉重地压在男人身上,林离笙微微喘息着,深深看住那同样凝视着自己的黑邃眼眸。良久,低首封住那削薄的唇,同时,挺身将两人再无丝毫缝隙地,紧紧结/合成一体―― 紧绷的身躯无法抑制地弓起,半开的唇间猛吸一口凉气却仍是缓解不了那种强烈撕裂的疼痛,却在下一瞬被温柔地卷入另一个温暖的所在。抵死纠缠…… 身体紧紧地交合在一起,无论是承受的,亦或是施与的,根本无法动弹分毫,无论是谁。隐忍的粗喘不可抑止地响起。被外力侵开,被紧紧压迫,谁也不比谁更好受一些。 腰身骤然一震。身下因激痛而静默起来的热源被一只温凉的手掌缓缓覆上,对方慢慢用手在上面抚触着,滑动着,然后将静止许久的身体试探性地,极慢极慢地退出,带起彼此唇间都低低溢出的闷哼。紧接着,又是一回轻缓的柔和试探,这再一次的结合和密贴,让西门吹雪的喉间闷出沉沉的粗喘,然而在下一瞬,就被靠上来的唇尽数含入口中―― 沉静白皙的面容和身躯上,已经浮现攀爬上片片淡红的晕痕,冷酷凛冽的眉眼不知在何时彻底融化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情切欲求的神情。感官上无法抛却的刺激,让每一刻的极乐中,都搀杂进了几分煎熬,如同冷热交织,矛盾汇聚,让低哑的粗哼不可控制地替代了喘息,从胶合着的唇中迸出。 “西门,西门……”腰部以下分明是又深又重的撞/击动作,可上身却还在极尽温存地爱抚。林离笙用手臂将两人牢牢环在一起,温热的舌在男人胸前那已经变得深红的突起上卷逗吮/裹,漆黑的长发从头顶泻下,铺满了结实的脊背和身下男人的胸膛…… 每一刹那都是奇异而陌生的煎迫与欢愉,让线条冷硬的眉眼早已再不能保持一贯的凌厉。原来这样艰难的交合也能够让两个人都同时得到欢悦,原来不必会有一方必须要承担那难耐的苦楚,原来并非一定要居于掌握的位置才能够将这个人彻底拥有……西门吹雪粗重的喘息让他握住男人肩背的手几乎用上了让常人无法承受的力道,随着两个人越来越激烈的动作,身下的昂扬狠狠抵住了上方那人的腰腹,一股已不可控制的滚烫热流迅速从身体的每一处向下腹涌来,开始汇聚在一起―― ――一次比一次用力,一次比一次深/入,一次比一次狂乱…… 身躯剧烈摆动着,口唇与那人狂烈地纠缠,像是中了蛊,又或者着了魔,一下,一下,最初带着轻柔温存意味的交/合,终于渐渐演变为又深又重的顶/撞和律/震,被紧紧锁住和包容所带来的灭顶快感,让男人本能地耸颤着,需索着,想要与他更深地融在一起,想要让彼此的灵魂和身心,再也不可分拆地锲合…… 铺天袭地的快感潮水般涌上,充斥着四肢百骸,充斥着身上的每一处,所以要更紧地箍住男人的腰脊和肩背,更沉重更深进地撞击对方承受自己的所在,更用力更情切地搓揉爱抚着他同样蕴藏着巨大力量的身体…… 早已放弃了主动的权利,完全将一切,都交由褐眸的男子掌握。西门吹雪按压住男人的肩膀,粗鲁而激乱地亲吻着那已然红肿的唇角,咬噬着早已不再微冷的颈部和胸膛上的肌肤,承受住身下的劲猛冲击。汗湿的身体和对方的几乎完全不能够被分开,似是被什么捆绑住,似是被什么浇焊铸灌在一起…… 随着最后一次再也无法抽/身的狠烈顶/入,两声沙哑嘶闷的低喊同时自帐中响起,滚烫的喷/薄不可预计地洒/射,交缠的颈项无以自抑地向后仰出激快难耐的弧度…… 湿淋淋的健拔身躯缠绕着契合在一起,汗透的长发已交结着粘了满身,铺了满床。胸膛互相紧紧贴住,身体随着那剧烈的起伏而微微颤抖…… 十指交握,唇舌轻偎……此时,我与你,终于真真切切地,融合成了一体…… …… “西门……”还未说完的话,被封于对方的唇齿中,西门吹雪拉近两人的距离,既而含住了那润泽的唇瓣,辗转吸吮。 林离笙直到西门吹雪松开了他的唇,这才用透着喑哑的低沉声音在男人耳间低低道:“眼下,很累?……” 西门吹雪抬眼望向那明澈透亮的眸,忽地,唇角些微扬起。“没有。” 林离笙似是轻笑一声,然后一只手便沿着他的腰部向下,重新抚上了那敏/感/灼/热的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不定还是要被警告,说不定还会被锁,说不定我还是会删了这章,所以各位亲们抓紧时间吧,5天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 第一卷 ------------ 86八十四:魂欲归兮·止 早间的细微光线照射在熙阁的东南角,与隐藏在阴暗中的一半形成鲜明的对比。即使如此,此时的熙阁却更显神秘,半隐半现中的繁华与迷离,带着奢华的外表下掩盖着一切的虚荣与丑恶。而在那抹晨曦之下,昨晚的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不论是谁,都回复了自己特定的生活,过着那种自认为安稳的、日常的日子,完全难以想象晚上的这边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微抬起的珠串帘幕随着马车的颠簸带出一连串的碰撞,能够窥见外边的一角景观,虽不是那般清晰,却很能让人的心放松下来。光线在珠帘的遮挡下留下几束洒进马车的后座,没有多少人经过的小道上,马蹄声渐行渐远,遮住了半张秀丽的脸孔却挡不住马车中略带湿意的浓重温情…… “笙,若是骑马的话,两日便可到达徐州……”冷然的话语,语气是一贯的严肃正经,可是却让听到的男子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离开熙阁已经一日有余,从熙阁出来后,两人便改乘马车。林离笙是因为顾虑到西门吹雪的第一次,总是有些不便,而两人在这狭小的空间中这种浓浓的温馨感或许才是最为让人痴迷的原因吧,所以即使西门吹雪有些疑惑,林离笙还是断然拒绝了改换骑马的决定,即使多上几天又何妨,只要,你在我身边――西门吹雪星空王座! 习惯地将手掌印上对方略带凉意的手指间,轻轻摩擦间带出低低的喟叹,这双握剑的手,拂过自己发间的触觉只要轻轻地覆上便能有所感觉,心下便多了一份安然,莫名其妙的不想放开。只是―― 迎上对方看过来的眼,林离笙才道:“西门,其实这样就很好。有的时候我会想,若是一直这般和你在一起,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眼底的专注恐怕连西门吹雪都已经看出了林离笙对这种生活的热切期望。于是自然而然的垂下眼,毕竟这是江湖,林离笙一直很清楚,这不再是原来自己生活的那个人人平等,杀人就是犯罪的时代,在他身边的是西门吹雪,这个陆小凤世界的剑神。他的手上注定还将染上不少人的鲜血,不是对那些死者的哀悼,只是对自己心中那点脆弱的失望。那般虚幻的神仙眷侣般的隐世生活,自己原来不是最不屑的吗,如今这般又是为何? 手掌被慢慢包裹住,那是西门吹雪的另一只手,哪只手刚刚还握着剑柄,此刻乌剑已经挂回腰间,而这双手带着的温度,是这般温暖。――“你曾说过,剑鞘不相离,我亦如此!”西门吹雪这般聪明的人,并不是没有看见林离笙眼底那种淡淡的自责,就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只是一闪而过,再次想要抓紧时,只剩下淡淡的怅惘,于是不安。这种不安甚至让他放了抚剑的手,去抓住了那只渐渐失去温度的手掌。 ――“西门,此行去了镜花楼后,便回万梅山庄吧。” ――“好。” 笑容再次回到林离笙的脸上,连眉间都间杂了笑意,是的,他的笑,他在笑自己,不该如此的不信自己,不该如此的不信眼前这个人,因为他是西门吹雪……驾车的是一位容貌清秀的青衫男子,可从那眉翘的弧度隐约可见藏在其中的一点娇叱。莫琴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虽是不甚清晰,但是那种让人难以插入的亲密感,让他知道自己的离笙已经找到了自己最重要的人,这样就不会再感到寂寞了。 马蹄带出深深浅浅的印辙,拉得越来越远,却连冻土都无法掩盖这条皱褶,慢慢地驶向远方…… 两日后,徐州,镜花楼。 白日的喧嚣在此处却是无一可见,从紧锁的大门空隙间可以窥见楼中已聚集了不少人,比起一开始的莫家姐妹,阿海,余正清等几个最初的元老外,新增了不少面孔。他们都在忙碌着,这般的忙碌并不常见,毕竟现在的镜花楼由于余正清和莫家姐妹的慢慢扩张,已经不仅仅是原来的那几个店铺了,小楼已经翻建,连同着街上所有的娱乐设施,基本都已经归入了镜花楼的职掌范围,由于林离笙还没有在别处开分店的想法,余正清也只是在暗中储备下一步的计划,还没有实行,但现在的这般成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一般的是,原本该是门户大开,人潮涌动的镜花楼,此刻竟然关门大吉了,连这条街都人烟稀少,正在不少人疑惑的时候,一辆马车驶近,清晰可闻马蹄踏地的声响。 “离笙,已经快到了……”不轻不响的声音,直直传入人的耳中,将本就浅眠的人扰醒。虽是坐着马车,身边还有西门吹雪陪着,但是却有着阵阵困意直袭大脑中枢神经,使得原本无甚睡意的人在颠簸的马车上渐渐陷入浅眠的状态。由于马车并不是那般平坦的走着大道,在颠簸的泥路上行驶时,便使得没有多大自控力的人摇摆了身躯。那般微醉似的摇晃,在不大的马车中很快就被察觉,于是身体就被一个宽厚的怀抱拥住,那般温暖,使得睡梦中的人忍不住发出轻轻的叹息,似是满足般的轻吟,让西门吹雪的眼中也多了一丝暖意。渐渐眯上眼,背靠着坚硬的石板隔间,手上的力道加了几分,将人移到更舒服的位置,轻俯□,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林离笙再次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又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没有不适感却如此嗜睡,连西门吹雪都察觉到了这一点。而剑魂却已离开了好一段时间了,即使是通过意识,仍是无法获得任何信息。此时,已临近正午,那般的睡意更是消散不去,只是模糊间听见男人的声音,让人多了一些清明,轻声应道:“嗯……”半睁的眼再次渐渐闭上…… “功名馀事且加餐师父你好受。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深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悲叹,如此回环往复,似乎到了天的尽头…… ――是谁的悲叹?又为何让人这般的心神俱震。连记忆都似乎带上了悲哀的灰色。是谁? “你是谁?”没有缘由的,心中想着的话就这般在这个空荡的空间回荡开来,似乎再也看不到别的什么,一片漆黑。连灵魂都被禁锢住的黑色,浓厚的黑色将思想都囚禁起来,想要就这般沉醉,再也不醒来。――“离笙,离笙……”不,不可以,意识深处的自我再次挣扎起来,是那熟悉的声音,将牵绊再次系上,这个声音,是西门吹雪的,这般担忧。 黑暗中,明明点点射出一片淡淡的阴影,蒙上轻轻的浅色白,将一个人影描绘出来,虽然看不真切却实实在在是一个人,因为有声音发出:“呵呵,竟然又有了意识,还以为可以就这样吞并你的灵魂,看来是失败了。”不知为什么,这人的声音在林离笙听来总有种释然的感觉,虽然不知道吞并灵魂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人并不情愿那样做。林离笙能够清楚的听见对方灵魂深处的悲鸣。就如刚刚一般的悲伤,如潮水般涌来,此次淹没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对方。 “你是谁?”还是刚刚的问题,此刻问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多余,因为随着白光的消散,记忆中,或许是灵魂中似乎多了些什么,那个学识渊博的温柔男子,那个将自己的爱全部奉献却只能等待轮回的男子,那个在黑暗中都闪着明光的男人,这个男人最终飘散于黑暗中,只剩下一些细碎的灵魂碎片遗留在九霄环佩琴上,因为那是男人的琴,他的指尖经常拂过的琴弦,似乎在此刻还在微颤。而现在的他已经消失了,或许是以另一种形式活着,毕竟林离笙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灵魂在此时似乎多了些什么,又不仅仅是一点点…… ――“离笙……”看到男人坚毅的脸庞似乎染上了一抹忧虑,林离笙睁开眼的一瞬间,那双满载着黑碎玉般的瞳孔直直印在了心间。这个呼唤着自己名字,将自己从黑暗的边缘拉回来的男人,是西门吹雪。于是抬首,印上对方的唇瓣,感受着那与指尖不同的柔软感觉,原本的浅尝戛止,却被来自头部的力道托住,辗转缠绵…… 唇舌交缠,直到呼吸渐渐乱了节奏,直到马蹄声渐止,两人才渐渐离开对方的唇。连口鼻间都是对方的味道,很满足,很……嗯,幸福!西门吹雪此时微愣了下,刚刚那种感觉自己才醒悟到那种淡淡的幸福,看林离笙有些迷离的眼,心下也是流着淡淡的温情。只是刚刚那一瞬间出现在对方脸上那种深陷无法挣脱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他没有问,因为对方已经开口。――“西门,我刚刚似乎是陷入了深层的意识海,而且……”停顿了片刻,将微乱的呼吸归于平静,再次开口,“我见到了不属于我的灵魂。” 林离笙看向西门吹雪的眼,似乎是在询问对方,但是西门吹雪知道那只是对于这个男人连自己都不相信而来征求他相信的意思,当然这样的信任,毫无保留。“灵魂吗?他有说什么?”仅仅是这样的一句话,代表西门吹雪已经能够接受林离笙所说的事了。虽然不可思议、虽然无据可考,他还是这般轻易的相信,不论是多么难以置信的事,只要是林离笙经历过的,他都一如既往的相信着。西门吹雪从不怀疑这一点。 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他已经消失了,不,是和我的灵魂融合了,而且我知道了他的一部分记忆。”林离笙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尽量将这件事陈述给对方听,虽然他都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他还是说了。因为那是西门吹雪,他的恋人,不需要任何的掩饰和隐瞒。 “公子,镜花楼到了。”莫琴的呼喊声打断了马车后厢内略带诡异的气氛,西门吹雪对于这样的事也是有些疑惑不解,毕竟从来没有经历过。但是他还是拉紧相握的手,只余下一句话:“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菟丝从长风,根茎无断绝。无情尚不离,有情安可别?此时此刻,相握的手掌从指尖传来令人温暖的温度,于是,安心…… ------------ 87八十五:平静·破 镜花楼,本寓镜花,水月藏于其中,镜花止于表象,水月虚无缥缈。触不到的东西却也是最令人渴望的,因为苦苦追寻而不可得才让人牵肠挂肚不可止之。男子半仰着头,探身而出,马蹄声渐渐隐去,唯留下那人注视着镜花楼这几个字在古韵的楼面上闪着微微亮光的牌匾。林离笙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游移,这里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家,他曾以为自己只要拥有了这些家人就足够了。可是现在―― 肩上传来被触碰的重压,西门吹雪站在林离笙的身侧,从这个角度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有些失神的神情。镜花楼,这一处是他们两人第二次见面的地方,那次的自己根本就没有思考任何事情,就这般追了上去,因为这个男子的神秘感,这般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虽说两人算不上是一见钟情,但是互相吸引还是有的,毕竟那般不凡的眼,看透世间,看透人心,唯独让人看不到他的心底。西门吹雪伸手抚向腰间的剑,那是陪伴他一路走来的伙伴,原以为只要有这把剑就够了,世间最锋利的剑配他这个世间最锋利的刃。谁知他最终还是出现了,那个内心深处一直渴求着的人,两人的相处时间并不算很长,但是他却清晰地知道在这个世上,或许只有眼前这个人能够完完全全的看透自己,并且完全接受自己。 所以,两人之间便出现了一点点的不同,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是住在一起,就想去留意对方的神态,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负尽天下又何妨gl。连对方靠近时的呼吸都能清晰可闻,不是没有迷茫过,可最终还是将自己的心意完完全全表达出来了,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当然现在的结局也是证明了这一点!――离笙,你是否也和我一般,珍惜现在的每分每秒。 “西门,我们的另一个家。”笑意蔓延,至嘴角,达心间。林离笙对上西门吹雪的眼,深墨印在剔透中,看尽世间风华,只为与你同路。 于是,两人并肩而前,紧密的门早已打开,余正清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幕还有些消化不良的样子,那张开的嘴还未来得及闭上,就被身后突然冒出的青年从后面大力拍了一下,一个踉跄间差点摔倒,当然青年还是帮他稳住了身形。青年穿着不算单调的青紫色外衫,眉目间带着一丝张狂的不羁,配上那慢吞吞的说话语气,总是让他余正清有一种想扁他的感觉,原本就是在人贩子处借来的人,竟然就此赖在镜花楼不走了,当然在镜花楼也不能吃白饭,于是镜花楼就此多出了一位账房先生的随行跟班。当然他们的相遇、相知与最后会发生的事情就是后话了。 阿海倒是个粗神经,没有发觉什么不对经的,当然如果告诉他这个笑起来仿佛冰雪都会融化的男人是西门吹雪的话,那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莫家姐妹早已收到自家大姐发来的消息,掩藏起自己的好奇心,只是纯粹地做起啦观众罢了,当然现在这样一字排开的效果是更像迎宾小姐就是了。 “离笙,你回来了啊。”首先开口的是阿海,在这个自主成立的家中,除了莫琴之外就属他年纪最大,所以当莫琴不在时也一直是他在照顾着镜花楼的人们,当然生意上的事还是交给林离笙和余正清的,管理的事是莫琴在负责,他能够帮忙的就是在日常起居上的照顾而已,当然介于这个原因,他的饭菜可是越做越好吃了。虽然现在很多人来镜花楼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这菜色的味道可是一点都不能马虎的。而他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到那些孩子在品尝了他做的饭菜后露出的满意的表情。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壮汉竟然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大家,我回来了。这里是我的家啊……”带着一些感慨的语气回应着阿海的话,林离笙脸上绽开炫丽的笑颜,一一打量了一圈镜花楼中的人,似乎是发现了不少的新面孔啊。当然这也归咎于他这几个月都不在这里的缘故,有些无奈,又有些欣喜,毕竟能够在这里感受到浓浓的家的味道,而最幸福的是,他的身边还有西门吹雪陪着,这样的日子就是最好的了,让人打心底里感到满足。 余正清似乎是到了这时才醒悟过来,他虽然对林离笙没有任何的惧意,甚至是可以算得上是能够勾肩搭背的兄弟,但是他身边站着的这个人,除了脸上淡淡的笑意难以与印象中相符外,这个人是明明确确的西门吹雪啊。他正在纠结该不该问的时候,只听到林离笙的话语中似乎带着绵绵的暖意,他拉住西门吹雪垂在身侧的手,郑重地向眼前的几人介绍:“我的爱人――西门吹雪。”林离笙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似乎是在向世人宣誓他们的爱情,又似乎是在确定自己的心意。 ――这个人!竟然也会有任性的时候…… 西门吹雪想不到的是林离笙会这般直接的将自己介绍给镜花楼的人,当然那些人在他的眼中都是如亲人般的存在,可是这样的一句话似乎不单单是在说明两人的关系,更像是在说什么很了不起的誓言一般,就像在向世人大声宣讲――“西门吹雪是他的”一般。虽然这样的感觉并不坏。西门吹雪看向对方仍带笑意的眼,或许这人还有几分戏谑的心态,因为此时的林离笙正在一一观察众人的反应。当然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明显能够发现阿海已经在风化中的庞大身躯。 嘴角再次勾起一个更深的弧度,林离笙指示莫云再次将大门关上,他还有事要说。之前指示众人今天将镜花楼暂停营业也是他的意思,因为这件事不论是对镜花楼还是对阿海都是很重要的。他不想惹上不相干的麻烦,当然除非麻烦找上他。 林离笙看到众人都已经找到位置坐下,桌上的茶是新斟的,故还留下一丝残香,淡淡飘渺在有些压抑的环境中,虽然不想一回来就说那些沉重的话题,可是现在说才是最好的时机,幽幽的声音这般清晰的传进每个人的耳中:“阿海,莫琴姐,我还没有忘记当初对你们的承诺都市大厨仙。前段时间我发现了很多事情,有些我都没有去解决,我想应该让你们来决定是不是要处理。”说着林离笙将手靠在扶手椅的一边靠栏上,半歪着身子,再次说道,“阿海,你还记得当初你父亲是怎么入狱的吗?” 阿海迟疑了片刻,脸上的表情忽的变得异常狰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毕竟对于自己父亲的死亡,那是想忘也忘不掉的,何况那样的心结还是伴随着他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声音有些哏咽,从喉咙里发出弱弱的低沉响动:“皇帝的饭菜中发现了剧毒物品,虽然那时父亲没有承认还是被暗杀了。在狱中,那天我还去看他,他却已经……”最后的声音已经有些支离破碎。在镜花楼的人,每个都有一段忘不掉的回忆,而阿海的异常痛苦。 “阿海,那种剧毒物质是一种黑色的固体,当时你父亲又正好做的是黑膳,所以是被人动了手脚。我已经找到了这种剧毒物质,在京城郊外的紫客庄。那边的玫瑰葡萄听说很有名,可是由于那种剧毒物质而全部被腐化了。而紫客庄的庄主是丞相与一个艺妓的儿子,当然这一点我已经让莫菲收集了足够的证据。不过说实话,那个庄主好像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林离笙顿了顿,他在让阿海消化这些信息。“而现在,丞相由于密谋造反已经被监禁了,最主要的是要还你父亲一个清白。只是除了丞相外,还有其他密谋的人,这件事似乎涉及了不少朝中的大臣,皇帝应该是不会一下子除掉那么多人的,所以接下来要确认的是你是否有那个报仇的心,如果下定决心的话,就要去京城一段时间。” 林离笙接过莫琴递给他的纸张,其中记载的都是关于密毒事件的信息,阿海看了一眼,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连眼睛都瞬间睁大了不少,确实那张名单中甚至包括了其他的几位御厨,他们和阿海抑或是他父亲的关系都可算得上是相当不错的,或许也有一种亲人的感觉。只是……现实总是残酷的,看着阿海痛苦的表情,林离笙突然有种后悔的冲动,连支着下颚的手指都有些微的颤抖。 再次戴上淡笑的面具,西门吹雪看到那个温柔的男子再次将笑容挂上,却是这般地僵硬,心中无来由的有些烦闷。只是那微颤的手指已经被掩盖起来,被宽大的衣袖遮住,让人难以察觉。“接下来,莫琴,你……”话还未说完就被截断,莫琴的声音中带上的是释然,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当然对于莫家姐妹来说那样的结局或许不能算是让人舒心的,但是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虽然当初玉玲珑对她们确实有恩,但是当她将玲珑阁当做物品一般,将整个情报系统都出卖给她爱的人时,带来的不仅仅是莫家姐妹的危机,更是她自己的。而现在知道了一切原委的莫家姐妹们已经不回去怨恨任何人了,因为他们现在有了更深的羁绊,身为家人的自觉。 当然莫琴,莫云和莫菲几个已经将那个朝廷大臣杀死在他的府邸中,所以一切就这样解决,那就好了,到此结束才是最明智的。莫琴露出舒心的微笑,林离笙暗舒口气,回忆淡淡的微笑,发自内心。 现在除了身体颤抖难安的的阿海外,其他人都像是陷入了,死水一般,没有任何的波澜。 最终一句话打断了平静――“离笙,对不起,我想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仇恨不是那般容易放下的,就是因为此,所以欲望也是难以摆脱的,事已至此,谁对谁错早已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并且坚定不移的坚持做下去。林离笙知道阿海接下来的路并不平坦,甚至是艰难的,但是他不会去阻拦,因为他坚信,阿海定会实现自己的真理。 于是镜花楼已经不再是那般平静的地方了,一切都已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了。“去吧……虽然我不好出面,但是需要帮助的话……”林离笙的话还没说完,余正清已经拍着阿海的后背大声接道:“放心,我们会帮你的!” 所以不论如何,这还是个家,属于大家的家,没有什么好考虑的,伸出手,给予信念便可…… ――西门,我的家人,不错吧……林离笙看见西门吹雪的眼中同样闪现着稍许的赞誉光芒,这便是亲情,比血缘还要更深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今天还是更出来了…… ------------ 88 八十六:蘸墨红尘,念在垄间 夜,摇曳挂于枝头。风,止于最初的那一刻。醒,独酌清茶半醒间。眠,夜夜笙歌此时眠。辗转反侧,只因身旁人不在。不算清透的夜,没有月光,凉。 半阖的眼忽的睁开,没有预兆的让人在这灰暗的夜中看不真切,淡光流闪,是夜的寂静将人惹恼,没有丝毫睡意的眼,在黑暗中显得越发明澈。男子不自觉将手伸向身边的空位,那里本应该还有另一个人的体温,此刻却是冰凉如水,少了那种令人安心的温度。即使早已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即使是西门吹雪也遵循着他的人生轨迹,他的剑不是装饰,他的剑上一直染着血,以前,现在抑或是未来都一如既往。林离笙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不会做无谓的悲叹,这不值得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但是现在的他确确实实是失眠了,没有原因的,只因枕边少了这份温暖,连指尖都感觉不到热度了。 翻了个身,将平躺的身子背对帷帐,白绒勾纹的被褥由于突兀的动作压出几个浅浅的皱褶。叹口气,眼帘下的阴影加深,再次缓缓合上。――天亮就能回来了吧,西门…… 镜花楼,或许在徐州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地方了。只是谁都不会知道,此时的镜花楼中也住着西门吹雪,而那些可以打探的人,基本都是居心不良孕夫种田记。西门吹雪一向对事情分析的十分透彻,所以他能够当陆小凤的朋友,所以他会成为剑神,成为陆小凤世界的传奇。虽然如此,还是会有纰漏,因为这个世界如此。 画楼响歌,丝竹遍彻。听巧笑轻嗔,红灯断魂,风月千杯,饮醉红尘。待喧嚣谢后,孤身―― 天边的月若隐若现,在多数时候还是被掩藏着,透出几分诡异的氛围。本是放在床头的剑忽的发出一抹幽蓝的光芒,连带着震颤,似乎在下一刻便会直接掉落至地上。只是蓝光过后,剑已消失,原本的死物已经成为了一个朦胧的残影,虽然不清晰却能从轮廓上清晰地看出是一个修长的人影。 “离笙……”低沉的声音是这般熟悉,唤回男子那渐渐飘远的思绪,只一刻,再次睁开双眸,因为这一声呼唤,那是剑魂的声音,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却始终记得的声音。林离笙有很多事情想要弄明白,只是没有剑魂的提示,他对于这个世界始终是迷茫的,多了一丝陌生。他本就不是这里的人,那种淡淡的隔膜即使是在西门吹雪身边还是化不去。于是剑魂就是那一个一直以来的宣泄口,当他消失,脑中的疑虑就越积越高,甚至能够将人埋没。 “剑魂,你……”从没有真正见过剑魂以一个人形的状态来与他对话,那一瞬间的惊愕也不是没有缘由。毕竟那是剑魂,以魂魄状态残存在他脑海中或是依附在实体的剑身上,此时泛出淡淡蓝光的身影确实显得太过诡异,不切实际。但是又有一丝直觉告诉林离笙剑魂的这个状态才是最接近于他本身的形态。那么是发生了什么事? 剑魂只是一缕魂魄,至少现在还是。他似乎是转了个身,直直面对林离笙看向他的眼,声音中带着的是严肃:“离笙,或许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这个责任还是太重了,但是我已经尽力了。”剑魂的话有些莫名其妙,连林离笙都无法理解,他的眼中明显能够看到疑惑。“剑魂,怎么了?”疑问脱口而出,却是等不到任何的回答。剑魂似乎是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说明白了一般,那抹蓝色的光华瞬间隐去,唯留下还有些愕然的林离笙。 再也没有睡觉的想法,半直起的身体,能够触摸到放在床头的冰冷兵器,没有任何热度。即使集中精神也无法在感受到剑魂的一丝一毫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剑魂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个个的疑问接二连三的溢出脑海,此刻的林离笙已经无法再冷静思考下去,甚至失去了当初初来这个世界的冷静,因为它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很强烈的感觉。剑魂与自己的相遇,剑魂总是萦绕在耳边的话语,此刻一幕幕,一排排,一段段,一一闪射而过。不知不觉中,他已将剑魂当成了伙伴吧。 修长的手指,慢慢盖住睁开的双眼,将原本就不多的光线全部掩盖起来,他要好好思考一下。或许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这段日子已经太过闲散,猛然惊悟时,已经忘记原来的初衷,抑或是本来的责任――修补时空裂缝。这个最初的目的,总是被他忽略,只因剑魂从不曾刻意的提起,或是他总是一人之力在承担着。那么,现在就意味着仅仅凭借剑魂的力量已经控制不住了,那么这又是什么力量呢? 或许,脑中瞬间闪过的对话就是关键,那是――魂力。灵魂的力量吗?与时空裂缝有关的力量是魂力?那么―― 一夜,思考。 白衣再次出现时入目而见的便是男子只着内衫半坐在床沿,长发大半披散在床头,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平时随身携带的剑,眼中留着淡淡的流光,不是悲伤,不是质疑,而是那种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神。这般的林离笙是西门吹雪从不曾见过的,随时随刻都能消失,让他首次感到不安。 西门吹雪本是一个人,那般的过去,寂寞,无奈。而此时此刻,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割舍不去的存在,如果在拥有后失去,他就会变得不知所措,西门吹雪一直知道这一点,所以那份担忧从就没有消散过。而此时不安更甚…… “离笙……”话音未落,林离笙已经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猪星高照全文阅读。有些防备的僵硬了身躯,却在鼻尖触碰到那抹熟悉的气息时渐渐松懈下来。这个人是西门吹雪,那个能够让他感到安心的人。 ――或许此时的两人,都有不安,都有疑惑,都被对方的体温温暖着。 ――此时相依,已足矣? ――不,不够,因为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他们都会在一起。 时间在此刻停止…… “西门。”呼唤声打破两人的沉静,心中的不安稍稍褪去了一些,只因身边有着彼此。那么就这样相诉相讨,因为他们之间不需要秘密。眼中印出的只是西门吹雪的脸庞,此刻他要让对方明了自己心中的不安,却又不知从何开口:“我很不安。” ――不安。这个词让西门吹雪的心不由震颤,因为此时感到不安的不仅仅是林离笙一人而已,他西门吹雪亦然。西门吹雪开口,说的却不是自己的不安:“任何事,我们一起解决。”他的手抚向对方散开的发,那种触感,这般贴合手的轮廓。不忍放手,不愿放手,永不放手…… 所以,一同…… ――不论前路艰难与否,只要有你相伴,就不会孤单,就不会不安…… 蓝色的虚影消失的那一瞬,无人听到那一声悲叹,远远地弥漫在心间,久久散不去。 剑魂并不是消失,他有自己的使命,是责任也是枷锁。或许这一段时间与林离笙的相处让他重新找到了一种快乐,那般真实,那般刻骨,甚至让人想要沉迷,只是一切是已经注定好的,从他成为魂魄的那一刻起,从他变为剑魂的一刹那开始,他已经选定了自己的命运。而那个男孩也已经无奈的套上了命数的拷撩,只是不甘心,此时才发现不甘心的自己或许是太傻了。 他是剑魂,从很久以前就是,他似乎快要忘了自己原本的记忆,只因时间太久了,久到连时间都忘记。直到那个男孩来的那一刻,他才再次明晰自己的责任,那已经淡忘的职责,悲哀的是这个男孩也必须背上同样的包袱。 剑魂,这个名字并不是他的,只是他已经忘了自己的名字。 ――“离笙,或许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这个责任还是太重了,但是我已经尽力了。”这段话或许林离笙现在还无法知晓,但是他会懂的,不久后这个男孩就会知道自己背负了怎样的包袱。剑魂逃离了,是的,他不敢将事实告诉这个男孩,因为那是残酷的。当他直到自己的灵魂就是那一道时空裂缝的最后一块魂魄时,又会怎样? 剑魂知道,自己无法做出决断,而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林离笙如此平静的生活下去,只是他的力量太弱小。那么就只有逃开,他在寻找契机,寻找那个改变一切的契机。 他还记得当初看到的文字,古老、邪魅―― 时空断裂,迎来时空最终的命运, 断,合,一念之间。 断者,光辉不再黑暗永存, 合者,险境丛生结局难料。 黑与白的纠缠,是黑暗主宰?还是光月浮现? 剑魂的记忆止于此,但不仅仅只有这些。即使命运已定,他还是无法这般任其发展,离笙,一切,就在你的一念之间。没有成型的魂魄似乎发出了安然的笑声,不论如何,都要坚定的走下去。和你爱的人! 蓝色的光在瞬间凝聚成为光球,悠然远去…… ――命运,此时又是怎样在运转,谁都不知…… ------------ 89八十七:断·执念 可曾想过,当身边拥有一切,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可曾盼过,为了最重要的东西放弃已经拥有的,后不后悔?可曾怨过,孑然一生舍尽荣华,最终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没有,一切的一切,都没有答案师父你好受。因为没有经历,所以无所畏惧,因为身边有他,所以所向睥睨,因为心中信念,所以义无反顾……那么这一切又值不值得?没有人知道,因为这已经注定的一切或许恰恰就是最难以触碰的东西,亦如结局总是有几千万种,而每个人往往只会走向某个特定的终结。 晨间的微光将斜倚在床边的身影拉得有些绵长,静静地伫立,双目相接之时,心中又是有着几分的思量。不知是谁的笛声在小道上渐行渐远,留下的又是那一声轻轻的叹息。或许一切都不仅仅是那样的,在林离笙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一切就已经不同。而且陆小凤的世界又怎么只是单单存在以前脑海中的残像呢,原来,一切都是自己想得太过天真了…… 西门吹雪的身影正将斜射进房间的光线挡去,从这个角度望去,只能朦胧看到那个背光的身影,那般坚定不移的守在自己的身边。这个人是西门吹雪,一个坚强的男人,远远比他林离笙认为的坚强,因为这个男人的存在,他才会这般安然地过着平凡的日子。可是一切真的就能这样一直下去吗?答案是否定的!原本的自己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为什么至今才意识到自己也是有着责任的,至今才看清自己面临的远远不止这个书上的既定结局。等待自己的已经是更加深远的事物,未知的事情,总是让人不免多出一份忧虑的。 伸手将西门吹雪平垂于一侧的手拉过,贴上自己微凉的脸颊,感受着这个真实的体温。喃喃道出自己所思:“西门,这个世界,我本是不想改变什么,但是现在才明白,我竟是如此天真。即使已经脱离了前世,我仍是自作聪明地认为一切都能如我所愿,可是,现在才明白,原来早已不是那般……我有自己的责任,来这个世界就已经被附上的职责。或许我一直在逃避,一直自以为是地保持着自己的任性。西门,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可耻?” “离笙,你可知世上的事本就没有定数,也正因此,人才有活下去的意义。”平时连坐着都挺直背脊的西门吹雪此时竟弯下腰,蹲□,长剑由于触碰到地面,只能斜挂于腰间,串联黑珠的发线长长地拖曳至底,像是指尖划过这人微垂于额际的发丝。手指能够熟练地替这人将鬓发夹至耳侧,不经意间稍稍触碰到这人的脸侧,下一刻在不停顿,身体前倾,一个吻就这般迎合上对方微张开的唇瓣。没有下一步的深入,只是这般的契合着,感受着这份让人安心的柔软。甚至能够感受到鼻际这人幽幽的吐息。此刻我在你身边,不论发生了什么,请不要露出这般悲伤的神情,不要将自己的情感封存,不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不要忘记还有我! 自笑平生长客,正沉思、故林幽樾。问此君学和,龙吟水底,几时成阕。林离笙斜靠于床栏,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慢慢迎合这个轻柔的吻,舌尖微微探出,旖旎辗转上迟迟停留在唇瓣上的舌。西门吹雪的吻总是温柔的,此刻却加了几分霸道,甚至连舌尖都被吮吸得有些发麻,互相交融的气息将周身的清冷氛围全部掩盖,微阖的眸中,只淡淡剩下对方轻挑的眉宇。 吻落,两人间的距离甚至能够看清对方轻颤的眉眼,几丝水润残留在嘴角。心中的怅然似是淡去了几分,唇角莫名勾起一丝笑弧。或许只要在这个人身边,自己就有勇气有能力有自信去面对未知的将来。即使一切都是谜,可谁又知这谜团后面的真相究竟是好是坏,是悲是喜?转念一想,或许是自己的思维局限将自己如困兽般困住,而理智却在身后默默地潜藏起来。此刻想来,最该做的并不是恐惧,而是变强,一个真正的强者从不惧怕未知的恐惧,因为他勇于挑战,即使超出自身能力范围,他亦愿放手一搏。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这就是一个强者的傲气! “西门……”静下心来才注意到眼前这个半俯着身的男人眉眼间有掩不去的倦意。本该花费更长时间的行程,在快马加鞭下,终于在晨间赶回。只是这日夜的奔波,饶是坚毅如西门吹雪,也不免感到困乏吧。轻叹口气,食指指腹轻轻按压着对方稍稍皱起的眉峰,口中的话尽显柔情:“西门,今日无事,可愿再陪我休息少顷。” “好。”话音刚落,男人已经顺势站起,腰间的剑被解下,手指微扯一下,外衫便已卸下大半。晨间与晚夜仍是夹带着露水的气息,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即使被白色的象牙石连扣系着,仍是松下几缕沾上几分湿意,耷拉在耳侧。西门吹雪弧度丰逸的下颚微抬,将颈间的扣盘解开,移步将外衫搁在紫檀木的衣架上,这个季节,本该穿件中衣的,可西门吹雪或许是因为常年的习惯,即使是在寒冬腊月也只是在原本的外衫上套上一件裘衣,里边却只着里衣和外衫星空王座最新章节。 昨夜的熏香三更时便已燃尽,本是无碍的,毕竟那时林离笙的心思就不在这周边的环境上,而此刻才觉那冷梅的残香已消失殆尽,叫人替换却又怕叨扰了他人的休息。看着渐渐靠近的西门吹雪,林离笙稍稍向里侧挪了挪,将外边的大半空间留下,这才瞥见往日放着熏香的盒中似乎还有剩余,只是那是以前自己惯用的熏香,不知这人可否习惯。才抬头,询问之际,已见那人半坐于床沿,低下头专心解下脚上的长靴。 瞧着手中泛着淡淡红色的盘龙香块,诱发出若隐若现的玫瑰花香。向前探出身,掀开床头小桌上银质燃香鼎盖,口中道:“这熏香,不知你可习惯。”蓝色的火焰从鼎底将热能传达至鼎中,玫瑰花浓郁的香气流转室间…… “与你的味道相同,甚好。”西门吹雪的目光扫过搁置一边的熏香鼎,目光中多了几分温情,也不再多话,身子微侧翻身上床。松软的锦被似是泛出一丝皱褶,却丝毫不影响西门吹雪此时渐渐松弛的神经。侧过脸就能看到对方恬适的睡颜,若有所思的同时,嘴角渐渐映出微翘的弧度。西门吹雪不常笑,但和眼前这人待在一处时,却不时能够露出这种安心的笑容。 一夜未眠,此时闭上眼也着实有了睡意。身旁之人没有多余的动静,林离笙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一抹轻微的视线带着笑意落在自己脸上、鼻尖,没有灼热,只余温情。微睁了眼,入目的瞳眸哪有半丝的冷然,尽是满满的情。或许陆小凤见到这样的目光绝不会相信眼前这人就是那个冷漠淡然的西门吹雪。 没有丝毫避讳的稍稍向这个男人靠近。光裸的脚互相碰触却没有尴尬的感觉,肩挨着肩,隔着薄薄的丝绸里衣感受对方的体温,连那强有力的心脏跳动声都一声声、一丝不漏地传入耳中。如鼓面的震动般,敲击着心门。被掩住的手渐渐交握―― ――两个男子,或许不被接受,或许备受唾弃,或许声名扫地,可谁又曾在乎过这些? ――若是当初有着一丝一毫的顾忌,他们便不会走到今天。若是当初任何一方存在迟疑,他们就不会这般,感受到这份最珍贵的情。 喟叹声由心出口,不是无奈而是坚定。林离笙微拨着胸前散开的发丝,握住西门吹雪的手渐渐紧密,知道没有丝毫缝隙:“西门,之后我要做的事会很危险,可我必须去做,因为这个世界有你有我,有我们共同的记忆。” 这番话,没有具体的说明,没有丝毫的计划,只是一种决定。他――林离笙的人生就该活出这一份精彩。而一旁的西门吹雪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总是以自己的力量在做着改变,或许他未曾发现,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不仅仅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而是以其中的一员。与西门吹雪的爱情,与镜花楼众人的亲情,与陆小凤和花满楼的友情,这一切早就已经深深地刻入了这个男人温柔的心房,愈渐愈深…… “离笙,我一直在这里。”回应着手上的力度。西门吹雪的话音响起,像是空气一般,弥漫在这个房间中,让林离笙吸入,甚至连心房都感受到了这份悸动。 或许感谢的话语已经失去了作用,眼神的交流于两人来说才是最真切的。那墨瞳中的坚定与毅然是如此让人着迷。林离笙将这双眼深藏在心底,缓缓阖上眼,口中却道:“西门,在此住上一月,我们便回万梅山庄。镜花楼已经被打理得很好了……”顿了顿继续道,“这里是我的家,万梅山庄也是。” 西门吹雪的眸底似有一道乌亮的色泽流转而过,转瞬即逝,少顷才道:“然。” 窗外的黑色渐渐被驱逐开来,点点光辉照射在碎石的小径上,唯有那窗内仍然垂落的床帘,将所有的一切拒之其外…… 罢了,现在仍是夜间……那便再睡一宿……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月的第一章…… ------------ 90八十八:桃花深处有人迎 楚山青,湘水渌,春风澹荡看不足。草芊芊,花簇簇,渔艇棹歌相续。信浮沉,无管束,钓回乘月归湾曲。酒盈尊,云满屋,不见人间荣辱。柳垂丝,花满树,莺啼楚岸春天暮。棹轻舟,出深浦,缓唱渔郎归去。罢垂纶,还酌醑,孤村遥指云遮处。下长汀,临深渡,惊起一行沙鹭。九疑山,三湘水,芦花时节秋风起。水云间,山月里,棹月穿云游戏。鼓清琴,倾渌蚁,扁舟自得逍遥志。任东西,无定止,不议人间醒醉。 一偏小舟,在这般宁静的湖面上,带着点点悠然的气息渐行渐远。看不清舟山坐着的身影,唯留下模糊的轮廓,泛着隐隐的白色光华。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一叶不起眼的小舟上,那个淡然笑着,坐于船头垂钓的男人就是风头大劲的水月公子,因为没有多少人知道林离笙的身份,或许就算是知道了也只会认为是镜花楼的一名知名小倌,谁叫当初他那一曲直到现在都算是传说一般。脸上的笑并不是无奈,而是一种满足,只为了偶尔转头能够看到那个席地而坐于船舱中的白衣男子。古朴的长剑被解下放置在触手可及的茶几上,衣角有几缕被压在盘踞的腿下,可是没有人会去在意,即使灰尘悄悄爬上了边沿,也没有人去顾及。手上的动作算是十分熟练的,西门吹雪轻啄一口,微微眯上眼,眼角的余光停留在船头垂钓的人身上。 两人这般倒是自有一番闲适的意味,倒不是两人的处境有多好,而是这样的普通在两人看来是可遇不可求的。对与西门吹雪来说,练剑与杀人似乎已经成为了习惯,即使是与林离笙相伴,他也只能在杀人前,独自一人离去,而后洗净一身略微的血腥味,在回到这人身边。当然从那双眼睛中透出的明悟让西门吹雪知道,这人从不曾有阻碍自己剑道的意思,这人从来都是最懂他的。 此时的静谧安然于林离笙而言或许是曾经惯常喜欢的时刻,但是此后呢?可能这样的日子已经成为了一种奢求,是的,他要告别这般平静的生活,安逸的人永远无法变强,这一点是任谁都毋庸置疑的。而跨出这一步就意味着永远不能回头,原先那种悠然自得的生活已是昨日,那顺着水流飘远的昨日。当然,值得庆幸的是,眼前这个白衣胜雪的男人会同他一起,不论天堂地狱,不论今时未来,都会站在他的身旁,那便――够了。 笑意蔓延,由心至颜。林离笙收了手中的钓竿,微仰着头,侧身挤进狭窄的船舱内。本就不大的空间,在容进了两个男人后,只能在细微的空间有所移动了。西门吹雪皱了皱眉,似乎是显示了自己那略略的不满,徒惹了林离笙的笑意。这艘小舟,本是湖边长居的渔人用以捕鱼的,所以船头与尾的占据面积较大,与之相比,这船舱真的只够一人休息。只是在这狭小的空间中那种渐渐流转的茶香更是醉了几多人,连白衣上都似乎绕上了几缕游丝,幽幽而转…… “西门,这茶可是不错?”林离笙接过西门吹雪递来的茶杯,微微抿上一口,半阖上眼,口中留香四溢,夹着些微的苦涩缠绕在唇齿间,久久不去。忽的想到这样的情景倒是真真符合那“野泉烟火白云间,坐饮香茶爱此山。 岩下维舟不忍去,青溪流水暮潺潺。”的感慨,不由地嘴角泄露出一丝笑意,未逃过西门吹雪的眼。两人这般静坐于船舱中,白色与蓝色的衣襟层层交叠在一处,随着水流的颤动缓缓变换着形态。 西门吹雪侧首望着带笑的脸庞,忽然发现就这样在这一抹扁舟上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这人的一举一动都能尽显眼前,没有一丝的隔阂,于是口中略带涩味的茶就这般变成了全部的甘甜,一直流露心口。茶水在杯底轻轻地打着转,将绿色的茶叶滚动着上翻下沉,有着几分可爱的意味。嘴唇开合间,西门吹雪的话语在寂静中响起:“是好茶。合这景……”话语中满含的享受倒是让一旁阖着眼的林离笙侧了目,双目相接时,一切都不言自明…… 难得的能够看到西门吹雪这般的神情,也就不免多看了几眼。等移了目光,小舟已驶了不算近的距离了,再过半刻,或许就能靠岸了,而着岸边处处盛开的桃花预示着春季的来临,这本是一个不错的季节,大概是因为脱去了严冬的白色,一切都显得那般的清脆、用春意盎然来形容再不为过。只是这□,有人喜之,有人厌之,而更有些人多的是不在意。四季的轮换,在有心人的心中那是一个开始,一个过程的交替,而在无心人的眼里,只不过是时光的须臾,匆忙度日罢了。 “西门,再半盏茶的时间,我们也就该上岸了,只是不知这郁郁葱葱的桃花林中是否暗藏玄机……”虽说小舟一直顺着流水行着,但这片湖水,本就不大,而那桃花林更是惹人眼球,倒不枉费了两人的这一番闲情逸致锦绣善谋最新章节。况且这桃花深处或许还真有人在等着他们,那个隐隐灼灼的身影,与淡粉完全不搭的深蓝已经出现在岸边,恐怕两人再不上岸,这人就要飞身跃上这小舟了。 小船的前沿刚刚触碰坚硬的青石板面,就发出碰撞的声响,在水流的引导下,小舟向后稍划了半许。起身,走出舱门,步入这桃花林中,随意拈起一片花瓣,靠近鼻翼,也能够感受到一种清冽的香味,不浓却很好闻,随口而出:“东风著意,先上小桃枝。红粉腻、娇如醉、倚朱扉。记年时,隐映新妆。 面临水岸,春将半。云日暖,斜桥转,夹城西,草软莎平跋马。 垂杨渡、玉勒争嘶。认蛾眉凝笑,脸薄拂燕支,绣户曾窥,恨依依。共携手处,香如雾,红随步,怨春迟。销瘦损,凭谁问,只花知、泪空垂。 旧日堂前燕,和烟雨,又双飞。人自老、春长好,梦佳期。 前度刘郎,几许风流地,花也应悲。但茫茫暮霭,目断武陵溪――往事难追。”诗末已听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映着一阵轻重不一的拍掌声,直到看到那张挂着痞气笑容的脸。 抬手,将几缕发丝抚向耳侧。林离笙早已猜到陆小凤此行的目的,现在看对方着急的摸样,忽然有了打趣的兴致,说出口的话语也变了意思:“陆小凤,你怎么在这里呢?你是看中徐州哪个姑娘了?”这般轻佻的语言倒是把陆小凤逗笑了,随口答道:“不知道西门吹雪算不算是徐州的姑娘呢?我可是来找他的。”陆小凤摸了摸自己那两撇造型独特的胡子,笑着看那一袭白衣的剑客举步而来。 “求西门吹雪帮忙啊,那么你有准备好你的假胡子吗?”看了眼西门吹雪淡然的表情,似乎陆小凤刚刚说的话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一般,于是林离笙只得再次问道,这次让那原本带笑的脸挂上一丝尴尬的愁丝,虽然一闪而过,却仍是那般明显。毕竟眼前这人总是挂着那副纨绔子弟般欠扁的痞笑,严肃或是尴尬的表情都与陆小凤不太符合,也就因此只要陆小凤认真了,那么这件事一定是难事,而且伴随着一定的危险。此时既然他来求西门吹雪出手帮忙,那么这件事在一般人看来一定是难于上青天,对他来说也就是个挑战了。只是,陆小凤毕竟是陆小凤,他总是喜欢刺激的,而且总能逢凶化吉,这点倒是不必担心的。 西门吹雪只是看着这一地飘落的桃花花瓣,手中的剑稳稳地握于掌中,没有丝毫的颤抖。陆小凤的朋友有不少,花满楼是君子,西门吹雪却是个杀神,若是算上林离笙,那也就是个不顾世事的悠闲公子。但是他们都是陆小凤的朋友,当然也就要在朋友有难时出手相助一下了,只是这帮助或许是有前提条件的。“两条眉毛。”一言未发的西门吹雪开口便是这一句,让陆小凤的眉毛都皱了起来,倒是有几分像包子了。看着这番神情的陆小凤,心情甚好的林离笙笑出了声:“看来这次,你要去买两条假眉毛了。” 没好气地瞪了一旁幸灾乐祸的某人一眼,陆小凤才打算再次开口,却被西门吹雪抢了先,只听到他冷冷地道:“再加两撇胡子。”这样的变故让陆小凤顿时愣了下,而一边还没停下笑意的林离笙却再次笑弯了腰,心想着,或许就是陆小凤刚刚对自己的瞪视让他的两撇胡子也遭殃了,当然他不会认为那是自家西门吹雪的恶趣味。毕竟他也是十分赞同西门吹雪的这个决定的,再次看一眼陆小凤吃瘪的表情,林离笙继续笑…… “就没有别的选择吗?”静默了半响,陆小凤才不舍地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子,毕竟这是才长出来不久的。 “陆小凤,其实你可以让我帮忙的,我绝对不会要你的胡子和眉毛的。”林离笙此时倒是想到了什么,或许这是一个好机会,毕竟这个江湖本就不平静,而他现在也要做出一番大动静才行,毕竟水月公子的名号也不是用来摆在那里观赏的,他要成为能和西门吹雪比肩的人物。看了眼略带疑惑的墨色深眸,眼中划过一丝温柔。 ――西门,你会明白的吧。 ――离笙,若这是你的决定,那便由你…… 作者有话要说:幽灵山庄的剧情快要出现了……总觉得跑剧情跑得很慢啊……还有,谢谢笑靥主的地雷~~ ------------ 91八十九:谜·惑 一日,白云城。 白云城中的日子十分平和,或许是因为此处是一座独立的小岛,这江湖上的任何消息在此处就如石落大海一般惊不起任何波澜。人人都过着不算富有却丰衣足食的生活,没有烦恼,除了每到夕阳西下时的回顾外,一切都是如此自然,只是那略显频繁飞来的白色信鸽,让人增了几丝困惑。 白衣长立,站于城头的男子风神俊逸,那是令整个白云城都为之崇敬,令整个武林都为之胆怯的人。叶孤城,单单一个名字,就已是那般的不平凡。那停驻在他指尖的信鸽却似乎是毫不在意的,乖乖将腿上的的信纸交予这人,还用头在这雪白的衣裳上蹭了几下,随即拍了拍翅膀悠悠辗转于天际,直到隐没于这蓝天白云间炮灰嫡女翻身记。 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使得那双带着摄人神采的琉璃色眸子微睁,狭长的凤目向上挑着,带着说不说出的狂肆。转身,几个跳跃间,人影已远。手中的白色信条变为点点星末,飘散在风中――满楼,或许这条消息你会感兴趣。 听到响动,花满楼摆弄花草的动作略顿,似有所觉般的向着来人的方向发声:“叶,春天的白云城倒是个养花的好地方。”位于南海此处,在中原的很多花此处都是没有的,倒是多了很多的新奇品种。这次花满楼来白云城便带上了几株兰花的幼苗,本想着这花或许是养不活的,没怎知竟开的如此繁盛,甚至比往时的花期来得更早些,这可让花满楼欣喜了好一段时间。 “七童,陆小凤最近似乎碰上些麻烦了。”叶孤城不是那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他的话句句落实,同时也挑起了花满楼的兴趣。毕竟关于陆小凤的事,花满楼作为他最好的朋友必是要知道的更多,当然他也明白陆小凤是一个多么会惹麻烦的人,而且每次的麻烦都不简单。此次又是何事? 见花满楼径直朝自己走来,叶孤城敛下全身的冷意,虽然说出的话语话语还是没有起伏,可花满楼却能明确听出其中的温柔之意,唇角的笑更加勾起了几分,问道:“此次又是什么大麻烦?”“追杀。水月公子。”两个名词,或许说后面那个只是一个普遍的称呼,但是花满楼毕竟是聪明的,即使叶孤城只告诉这两个名词,他也能知晓其中代表的含义。好看的眉微微皱起,口中疑惑吐出:“离笙怎么会追杀陆小凤呢?” 当然纸条上的内容也只有这些,若是要了解更加详细的情况,便要再去江湖上探访一番,总之白云城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倒是可惜了这盛开的春花……花满楼刚想出口的话被叶孤城截断―― ――“我同你一道去!” ――“也好……” 光泽柔润的古铜镇纸下,压着十二张白纸卡,形式高雅的八仙桌,坐着八个人。八个名动天下,誉满江湖的人。古松居土、木道人、苦瓜和尚、唐二先生、潇湘剑客、司空摘星、花满楼、叶孤城。 这八个人的身份都很奇特,来历更不同,其中有僧道,有隐士,有独行侠盗,有大内高手,有浪迹天涯的名门弟子,有游戏风尘的武林前辈,甚至还有南海白云城城主。他们相聚在这里,只因为他们有一点相同之处。――他们都是陆小凤的朋友。现在他们还有一点相同之处――八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心情都很沉重。 尤其是木道人。每个人都看着他,等着他开口。他们都是他找来的,这并不是件容易事,他当然有极重要的理由。桌上有酒,却没有人举杯,有菜,也没有人动过。有风吹过,满楼花香,在这风光明媚的季节里,本该是人们心情最欢畅的时候。他们本都是最洒脱豪放的人,为什么偏偏会有这许多心事? 花满楼是瞎子,瞎子本不该燃灯的,但点着桌上那盏六角铜灯的人,却偏偏就是他。 世上本就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不该发生的,却偏偏发生了。木道人叹了口气,终于开口:“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只要知错能改,就是好的。”他虽然尽力在控制自己,声音还是显得很激动:“但有些事却是万万错不得的,你只要做错了一次,就只有一条路可走!”“死路?”司空摘星问。 木道人点点头,拿起了桌上的古铜镇纸,十二张卡上,有十二个人的名字。十二个了不起的名字!“他们本都不该死的,无论谁要杀他们,都很不容易,只可惜他们都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从这叠纸卡中抽出了四张:“尤其是这四个人,他们的名字,你们想必也听说过。” 四张纸卡,四个名字。―― 高涛:凤尾帮内三堂香主。罪名:通敌叛国。捕杀者:西门吹雪。结果:逃亡十三日,死于沼泽中。 顾云飞:巴山剑客衣钵传人。罪名:杀友人子,淫友人妻。捕杀者:西门吹雪极品都市太子全文阅读。结果:逃亡十五日,死于闹市中。 柳青青:淮南大侠女,点苍剑客谢坚妻。罪名:通奸,杀夫。捕杀者:西门吹雪。结果:逃亡十九日,死于荒漠中。 “独臂神龙”海奇阔。罪名:残杀无辜。捕杀者:西门吹雪。结果:逃十九日,海上覆舟死。 这四个人的名字,大家当然全都听说过,但大家最熟悉的,却还是西门吹雪。只要是练过武的人,有谁不知道西门吹雪?又有谁敢说他的剑法不是天下第一?潇湘剑客忽然道:“我见过西门吹雪。”经过了紫禁之巅那一战之后,连这位大内第一高手,都不能不承认他的剑法实在无人能及:“但我却看不出他是个好管闲事的人。” 花满楼道:“他管的并不是闲事。”司空摘星立刻接道:“他自己虽然很少交朋友,却最恨出卖朋友的人。”潇湘剑客闭上了嘴,唐二先生却开了口。蜀中唐门的毒药暗器名震天下,唐二先生的不喜欢说话也同样很有名,现在却忽然问道:“你认为他们犯的致命错误是出卖朋友?” 司空摘星道:“难道不是?”唐二先生摇摇头,没有再说一个字,因为他知道他的意思一定已有人明白。果然有人明白,叶孤城冷冷开口:“他们犯的罪虽不同,致命的错误却是相同的。” 又有人问:“哪一点相同?” “西门吹雪!”木道人缓缓道:“西门吹雪若要杀人时,没有人能逃得了的。”就算逃,也逃不过十九天。“这十二个人都是死在西门吹雪剑下的。”木道人的表情更沉重:“现在又有个人犯了和他们同样致命的错误,而且错得更严重。他不但出卖了朋友,而且出卖的就是西门吹雪。” 众人此时或许都已明白了此次相聚的重点,口还是有人问了“这个人是谁?”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陆小凤!” 一阵沉默,沉默得令人窒息。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潇湘剑客:“我知道陆小凤不但是西门吹雪的朋友,还是他的恩人。” 木道人道:“只可惜恩已报过了,这仇却还未了结……”顿了顿,听到有人开口问:“什么仇?”木道人才再次开口道:“水月公子。陆小凤是他的朋友,西门吹雪亦是。” 潇湘剑客这才又接道:“水月公子与西门吹雪的剑术比试本是定于上个星期,却又传言说水月公子受了伤,这可是真的?”“确实,伤了他的就是陆小凤。”木道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有什么证据?” “西门吹雪亲眼所见。”木道人的话就像是一锤定音般,使得一时间这个空间中没有任何声响。只是此时了解内情的或许已经猜到了这件事并不简单,花满楼握紧的手此时慢慢松开,而叶孤城微挑了眉,半敛了凤眸。 过了半响才又有了声响。“我不认得陆小凤,可是我知道他对唐家有恩。”唐二先生下了结论:“不管这件事是否别有内情,我们都要找他们当面问清楚。” 木道人却在摇头。司空摘星道:“你不想去找?”木道人叹了口气道:“不是不想找,是找不到。”这件事一发生,陆小凤就已逃亡,谁也不知道他逃到哪里去了。木道人展开那十二张纸卡,道:“所以我请你们来看这些……” 司空摘星打断了他的话,道:“陆小凤既不是高涛,也不是独臂神龙,这些混账王八蛋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木道人道:“有一点关系。”司空摘星道:“哪一点?”“他们逃亡的路线。”要想找陆小凤,就一定要先判断出他是从哪条路上逃的。木道人又道:“这些人不但武功很高,而且都是经验丰富,狡猾机警的老江湖,他们准备逃亡的时候,一定都经过很周密的计划,他们选择的路线,一定都相当不错。”司空摘星冷冷道:“只可惜他们还是逃不了。” “虽然逃不了,却还是可以作为我们的参考。”这十二个人选择的逃亡路线,大致可以分为四条――买舟入海姬甲世纪。出关入沙漠。混迹于闹市。流窜于穷山恶水中。木道人道:“你们都是陆小凤的老朋友,都很了解他的脾气,你们想他会选择哪条路?” 没有人能回答。谁也不敢认为自己的判断绝对正确。花满楼缓缓道:“我只能确定一点。他绝不会到海上去,也不会入沙漠。”没有人问他怎么确定这一点的,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他有种奇异的本能和触觉。 此时木道人再次开口,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寒:“前些时候我见过陆小凤,他自己告诉我,西门吹雪的剑法,已达到‘无剑’的境界。” 什么叫“无剑”的境界? ――他的掌中虽无剑,可是他的剑仍在,到处都在。 ――他的人已与剑融为一体,他的人就是剑,只要他的人在,天地万物,都是他的剑。 ――这种境界几乎已到达剑术中的巅峰,几乎已没有人能超越。 木道人叹息着,又道:“我见到陆小凤时,他已醉了,他还告诉我,假如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杀他,这个人就是西门吹雪!”又是一阵沉默,大家心里都有了结论――只要西门吹雪追上陆小凤,陆小凤就必将死在他的剑下。 现在的问题是――陆小凤究竟逃到哪里去了?能逃多久?既然他不会到海上去,也不会入沙漠,那么他不是浪迹在闹市中,就是流窜在穷山恶水间。这范围虽已缩小,可是又有谁知道世上的闹市有多少?山水有多少? 唐二先生忽然站起来,走出去。司空摘星引杯在手,大声问:“你想走?”“我不是来喝酒的。”唐二先生冷冷道。司空摘星反问:“这件事难道你已不想管?”随着他的步伐离开,叹息声越来越远“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了。” 古松居士忽然也长长叹息了一声,喃喃道:“的确管不了。”苦瓜大师立刻点头,道:“的确的确的确……”他说到第三次“的确”时,他们三个人就都已走了出去。潇湘剑客走得也并不比他们慢。司空摘星看了看杯中的酒,忽然重重的放下酒杯,大声道:“我也不是来喝酒的,哪个龟孙王八蛋才是来喝酒的。”他居然也大步走了出去。 屋子里忽然只剩下三个人,还能保持镇静的却只有花满楼和叶孤城。“啵”的一声响,木道人手里的酒杯已粉碎。花满楼却笑了笑,道:“你知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木道人冷冷道:“鬼知道。” 花满楼道:“我知道。”他还在微笑:“我不是鬼,但是我知道。”木道人忍不住问:“你说他们到哪里去了?”“现在我们若赶到西门山庄去,就一定可以找到他们,连一个都不会少。”他们到那里去,只因为他们都想知道一件事――” ――假如我是陆小凤,要从这里开始逃亡,我会走哪条路?花满楼道:“等他们想通了时,他们就一定会朝那条路上追下去。” “他们为什么不说?”木道人还是不懂。花满楼回道:“因为他们生怕自己判断错误,影响了别人。”木道人道:“你有把握确定?”花满楼点点头,微笑道:“我有把握,因为我知道他们都是陆小凤的朋友。” 他的脸上在发光,他的微笑也在发着光,他热爱生命,对人性中善良的一面,他永远都充满了信心。木道人终于长长叹息,道:“一个人能有陆小凤这么多朋友,实在真不错,只可惜他自己这一次却错了。”他拍拍花满楼的肩,道:“我们走,假如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找到陆小凤的,那个人一定就是你。” 花满楼却没有动,他只是看向一旁静坐的白衣男子,这人或许是这里最了解西门吹雪的,而自己却是最了解陆小凤的,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平和:“不是我。――是他自己。” 一个人若已迷失了自己,那么除了他自己外,还有谁能找得到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被催文了…… ------------ 92九十章 :逃·追杀 就算陆小凤已迷失了自己,至少还没有迷失方向绝色诱惑最新章节。他确信这条路是往正西方走的,走过前面的山坳,就可以找到清泉食物。现在夜已深,山中雾正浓,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绝对正确。可是这一次他又错了。前面既没有山坳,更没有泉水,只有一片莽莽密密的原始丛林。饥饿本是人类最大的痛苦之一,可是和干渴比起来,饥饿就变成了一种比较容易忍受的事。他的嘴唇已干裂,衣履已破碎,胸膛上的伤口已开始红肿。他在这连泉水都找不到的穷山恶谷间,逃亡已有整整三天。现在就算他的朋友看见他,都未必能认得出他就是陆小凤。那个风流潇洒,总是让女孩子着迷的陆小凤。 丛林中一片黑暗,黑暗中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危险,每一种危险都足以致命,若是在丛林中迷失了方向,饥渴就足以致命。他是不是能走得出这片丛林,他自己也完全没有把握。他对自己的判断已失去信心。 可是他只有往前走,既没有别的路让他选择,更不能退。后退只有更危险、更可怕。因为西门吹雪和林离笙就在他后面盯着他。虽然他看不见,却能感觉到――感觉到那种杀人的剑气。这不是西门吹雪的剑气,而是林离笙的,陆小凤从来不知道世界上竟然能有与西门吹雪比肩的剑气,犀利寒绝的剑气,或者说是一种剑意,无形中都能斩杀人的剑意。他随时随地,都会忽然无缘无故的背脊发冷,这时他就知道他们已离他很近了。 逃亡本身就是种痛苦。饥渴,疲倦,恐惧,忧虑……就像无数根鞭子,在不停的抽打着他。这已足够使他身心崩溃,何况他还受了伤。剑伤,陆小凤甚至没有看到林离笙拔剑,那剑就已出现在了眼前。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剑的锋芒和速度,没有人能想像,也没有人能闪避。如果天地间真的有仙佛鬼神,也必定会因这一剑而失色动容。剑光一闪,鲜血溅出!没有人能招架闪避这一剑,连陆小凤也不能,可是他并没有死。能不死已是奇迹!天上地下,能在那一剑的锋芒下逃生的,恐怕也只有陆小凤。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黑暗中究竟潜伏着多少危险?陆小凤连想都没有去想,若是多想想,他很可能就已崩溃,甚至会发疯。他走入了这片黑暗的丛林,就等于野兽已落入陷阱,已完全身不由主。还是没有水,没有食物。他折下一根树枝,摸索着一步步往前走,就像是个瞎子。这根树枝,就是他的明杖。一个活生生的人,竟要倚赖一根没有生命的木头――想到这一点,陆小凤就笑了。一种充满了屈辱、悲哀、痛苦,和讥诮的惨笑。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了瞎子的痛苦,也真正了解了花满楼的伟大。一个瞎子还能活得那么平静,那么快乐,他的心里要有多少爱? 黑暗中几乎完全没有声音,可是这种绝对的静寂,也正是种最可怕的声音。陆小凤的呼吸仿佛也已停顿,突然闪电般出手,用两根手指一夹。他什么都没有看见,但是他已出手。他的出手很少落空。若是到了真正危险的时候,人类也会变得像野兽一样,也有了像野兽般的本能和第六感。他夹住的是条蛇。他挟住蛇尾,一掷一甩,然后就一口咬在蛇的七寸上。又腥又苦的蛇血,从他的咽喉,流入他的胃。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已变成野兽。但是他并没有停止,蛇血流下时,他立刻就感觉到一种生命的跃动。只要能给他生命,只要能让他活下去,无论什么事他都接受。他不想死,不能死。如果他现在就死了,他也要化成冤魂厉鬼,重回人间,来洗清他的屈辱。 黑暗已渐渐淡了,变成了一种奇异的死灰色。地上有落叶,他抓起一把,擦干了手上的腥血,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声音。人的声音。声音也不知从什么地方传过来的,仿佛有人在□喘息。此时此地,怎么会有人?若不是已被逼得无路可走,又有谁会走入这片丛林?走上这条死路? 落叶是湿的,泥土也是湿的。一个人倒在落叶湿泥中,全身都已因痛苦而扭曲。一个两鬓已斑白的人,衰老,憔悴,疲倦,悲伤而恐惧。他看见了陆小凤,仿佛想挣扎着跳起来,却只不过换来了一阵痛苦的痉挛。他手里有剑,形式古雅,钢质极纯,无论谁都看得出这是柄好剑。 陆小凤只有苦笑。这个他在逃亡路上遇见的人同样也惹下了麻烦,而且几乎已经没有行动的能力。但是他认得路,不但能够走出这里,而且许诺可以带陆小凤到一个叶孤城绝对找不到的地方。所以陆小凤带上了他。独孤美道:“放心,一旦到了这个地方,就算西门吹雪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到你。” 陆小凤盯着独孤美,没有动,没有开口,因为远处已有人在冷笑仙欲逍遥。冷冰冰的笑声,本来还远在十丈外,忽然就到了面前。来的人却不是那以轻功成名的粉燕子,是个苍白的人――苍白的脸,苍白的手,苍白的剑,一身白衣如雪。 在这黑暗的沼泽丛林中搜索追捕了二十个时辰后,他的神情还是像冰雪般冷漠镇定,衣服上也只不过沾染了几点泥污。他的人就像是他的剑,鲜血不染,泥污也不染。就在他出现的这一瞬间,陆小凤全身忽然僵硬,又忽然放松。独孤美却笑了,笑容中充满讥讽,道:“你以为他是西门吹雪?”陆小凤不能否认。这少年的确像极了西门吹雪――苍白的脸,冷酷骄傲的表情,雪白的衣服,甚至连站着的姿态都和西门吹雪完全一样。虽然他远比西门吹雪年轻得多,面目轮廓也远比西门吹雪柔弱,可是他整个人看起来,却像是西门吹雪的影子。独孤美道:“他姓叶,叫叶孤鸿,连他的祖宗八代都跟西门吹雪拉不上一点关系,可是他看起来却偏偏像是西门吹雪的儿子。” 叶孤鸿还未开口,浓密的枝叶间,哗啦啦一声响,一个人燕子般飞下来。粉红的燕子。一张少女般嫣红的脸,一身剪裁极合身的粉红衣裳,粉红色的腰带旁,斜挂着一只粉红色的皮囊。甚至连他眼睛里都带着这种粉红色的表情――就是大多数男人们,看见少女□的大腿时那种表情。要命的是,他看着陆小凤时,眼睛里居然也带着这种表情。陆小凤忽然想吐。 林中的木叶莽莽密密,连阳光都照不进来。树干叶间,还是一片迷迷蒙蒙的灰白色,让人只能看得见一点迷迷蒙蒙的影子。看得见,却看不远。在这场逃亡战中已经汇聚了太多的人,该来的不该来的,除了还未见血色外,这个地方不久后就将多出两具尸体,和两个不是人的人。那么在多上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林离笙是如此想的,所以当他和西门吹雪的身影出现时,周围几乎完全没有声音,可是这绝对的静寂,也正是种最可怕的声音。陆小凤的呼吸突然仿佛也已停顿,他的全身僵硬,连眼睛都移动不了分毫。白色与黑色两种鲜明的对比出现在眼前,黑色显得那般凌厉,白色却是敛了全身的气势,只是在一旁看着。或许很多人都以为要杀陆小凤的是西门吹雪,可是谁知真正可怕的是林离笙,这人的剑法是连灵犀一指都无法接下的。 “叶孤鸿?”林离笙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陆小凤的身上,他完全忽视了全身冒起粉红色泡泡却只能偷偷瞄着自己的某只燕子,他选择在此处现身也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阻止叶孤鸿那个无谓的自杀行为,他可不想叶孤城最后来找他算账,毕竟这个算是他的亲戚吧。 叶孤鸿对西门吹雪本是有着强烈的崇拜感,对于林离笙又有种难解的情愫,此刻两人站在一起这种亲密无间的氛围,顿时令他的心跳重了一拍,连呼吸都显得有些困难了。此刻他有种想要转身离开的冲动,即使心中早就知道这温润如玉的男子心中已经有了别人,可是他却万万没有预计过这人便是西门吹雪。自己的偶像,亦是他的目标。 忽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若有深意地看向林离笙身后的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倒是不在意的,本来他就只是这场戏的旁观者,他甚至能有兴致多看了两眼陆小凤狼狈的样子。只是那道打量林离笙的目光令他有些不喜,看了眼那如自己一般无二打扮的青年,这人就是叶孤鸿吧,林离笙曾说过的那个一直在模仿他的青年。 林离笙轻轻叹了口气,忽然走过去,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叶孤鸿的脸忽然扭曲,眼睛里露出种谁都无法了解的表情,盯着西门吹雪。然后他手中的剑就这般滑落在地,决然亦然地走了。奇怪的是,他转过身之后,嘴角又仿佛露出了一丝微笑。 凝视着这柄无情的剑,林离笙忍不住长长叹息。 ――世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多情的人,要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一柄无情的剑? ――这是不是因为剑的本身,就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只是他此行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此地哪里还有陆小凤的身影…… ――“西门,我累了……”淡淡的话语出口,便已感受到背脊传来的温度。这场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 93九十一:情花·青花 是春天。是天地间万物都在茁壮生长的春天。凋谢了的木叶,又长得密密的,丛林中的木叶莽莽密密,连阳光都照不进来。树干枝叶间,还是一片迷迷蒙蒙的灰白色,让你只能看得见一点迷迷蒙蒙的影子。看得见,却看不远。 在这种地方奔涉了近二十个时辰,无论是谁,都会感到疲惫。林离笙自认为是那种能够享受生活的人,但是在这次的追杀中他甚至都没有好好的洗过一个澡、吃过饭,抑或是这般闭上眼,安心地倚靠着身后那温暖的胸膛。“离笙,休息一会也无妨……”西门吹雪将对方放松的身体拥住,以胸膛的温度完完全全的包裹住这个人,在他的眼中林离笙虽然是强大的,却也是最值得珍惜的。所以他仍是喜欢这般将对方护住,感受着透过衣物传来的心跳声,或许此时此刻他的耳中唯剩下这个有力的跳动怪厨最新章节。 水源在这树林中虽是比较难找的地方可也无法难倒西门吹雪,这个对于追踪和寻找有一定技巧的人。林离笙曾经问过西门吹雪,当初那些逃到各处的人,他又是怎么寻得的。无奈的是,西门吹雪的答案简单的令人发指――直觉。这倒让原来兴趣盎然的男人一下有些失望,不过也不算是太过沮丧,毕竟这种猎者的直觉,林离笙并没有打算效仿。而且他脑中不由闪过的一个思想让他有些忍俊不禁,他竟会将西门吹雪的直觉联系到了女人的第六感,根据前世的说法,貌似那是一种很准确的预言、推测。当然这用在西门吹雪的身上是绝对的有惊悚效果的,这也就是为什么那天林离笙见到西门吹雪时眼角都带着入目可见的笑意。那微微上挑的眼线,倒是让西门吹雪觉得林离笙更多了一些妩媚…… 树下本不是最好的休息场所,即使是在山谷中了解到的知识,林离笙都知道树上才是比较安全,既可以隐匿身形又能够在突发状况时拥有绝对的警惕,做出不同的反应。连林离笙都知道的事情,就更不用说西门吹雪了,只是此刻两人都没有蜗居于树上的想法,一来这树林中能够伤害到他们俩的人和动物实在是微乎其微,二来树上是无法生火烤鱼的,既然在河边,那么捕上几条鱼,解决一下空空如也的肠胃也是很重要的。林离笙拔剑,削落一大片树皮,铺在一块比较干燥的泥地上,差不多能够容纳下两个人的位置时,停下手上的动作,俯身坐了下去。 西门吹雪洁白的衣角沾上了即使隐隐约约的黑,在水的晕染下泛出一划划的灰色。他也不在意,剑在瞬间出窍,一挥一顿,剑气凛然如鸿,劈向静谧的湖面。一道匹练自湖中升起,若是细看可觉这水一般在夕阳下闪着点点金光的长虹,就是一条水帘,其中模糊可见几条小鱼的身影。捡起脚边的石子,准确的投掷而出,直接将几条蹦跳的鱼儿击到了岸边。一切的动作在瞬间完成,如果让别的人看到,一定会感叹这世上竟有人将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到如此行云流水的程度,而看到这一切的林离笙却在想着,西门吹雪的这一手确实是让他一个人在丛林中生活都饿不死的。 等到西门吹雪回到岸边,将手上用大片树叶包裹起来的鱼放在一边时,林离笙已经找了些干枯的树枝杆叶,堆成堆,生起了火。身边的树皮明显的下陷,那是西门吹雪坐下的动作引起的,虽然不算大的地方,却也能让两人紧挨着坐上一会。察觉到西门吹雪有用那把古朴的长剑串上鱼直接烤的趋向,林离笙抬手制止。虽然知道西门庄主这捕鱼的技术不错,但是这后续工作也太马虎了吧。抽出腰间的匕首,刀柄上雕饰的宝石证明这匕首一定是价值非凡,可现在也只是一件趁手的工具罢了。 起初在孤岛上生存的那几年,林离笙对于自己烤鱼的技术还是很有自信的。利索地破开鱼腹,将内脏去除,头部的鳍和鳃在瞬间被清理干净。拾起一旁在看到西门吹雪捕鱼时就已经准备好的湿度恰当的树枝,将一端削成尖刺型,由鱼尾至鱼腹穿过。依次处理了全部的四条鱼,林离笙对一旁静静擦剑却还是能感到是不是向自己飘来目光的西门吹雪露出一个略显调皮的笑容,便将鱼放在跳动的火焰上。间或地翻个身,以免鱼被烤焦,虽然这林中没有香料,但是原生态中孕育出来的鱼本就肉质鲜美,即使没有加任何调料,也有些淡淡的甜味,加上烤过后的脆嫩口感。在解决了一条鱼后,林离笙还是比较满意自己的手艺的。当然最让他满意的还是西门吹雪那句淡淡的“很好!”。 “西门,不要告诉我,你以前自己烤鱼都是直接烤的。”林离笙只是顺口问了这么一句,却在停顿了片刻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以致于他那张姣好的脸庞在一瞬间露出了个可称为郁闷的表情。这就意味着西门吹雪除了捉鱼的技术高超外,对吃这一块还真是毫不在意,或许还吃过好几次烤焦的鱼。当然这一点林离笙是绝对不会再开口问了,他可不想影响食欲。 “我当初还一度相信,你出门只会吃白煮蛋、喝白水。”这话本就是无凭无据的,现在拿来当玩笑倒是恰当不过了。明显看到西门吹雪眼中闪过一瞬可看成是尴尬的神情,林离笙忽的感到口中的鱼更香了一些…… 这一片迷林极大,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走出的。两人休息后又行了近一个时辰,天便已然黑了。疏星零布,淡月斜升。四周静谧如许。忽而就隐隐听见水声。泉水沿着峥嵘兀嶙的岩石潺潺泻下,汇成蜿蜒曲折的溪流,又在某一处汪成一镜碧湾。在夜色下,分明就晕成了墨一样的色泽,只在水面上泛着粼粼的月华极品天骄全文阅读。西门吹雪站在石壁旁,从上溅下的水花零星落在他的发上,清凉,剔透。这潭边的夜色是极美的,但这美中却分明带了一股子的诡异。那种吸引人不由向前走去的魔力,令两人都不觉皱了眉。或许一开始他们休息的那片湖泊可算得上是清幽,那么这一潭幽池就是魅惑。 没有察觉到一路上有任何的诡异,林离笙也就只当是一般的树林,此刻他却感受到了一丝的不同,不是西门吹雪那种直觉,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召唤。微蹙的眉峰再次夹紧了几分,难道此处会隐藏着一个魂魄?即使失去了剑魂的指引,林离笙还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灵魂的悲恸,那种隐藏在深处的孤寂。 走到西门吹雪身边,林离笙才能将那种莫名的悲伤驱除部分。微俯身,视线与那不远处的灌木丛齐平,似乎是有一抹光芒从那细微摇动的缝隙间透出。没有半分犹疑,直接起身一个飞跃,直到越过那不起眼的灌木丛才清晰地看到这边隐藏的十分隐秘的山洞口。山洞,对于林离笙来说并不陌生,只是这里的山洞对他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而那自心底传来的深深的叹息声就是从这里的最深处发出的。 听闻身后的动静,林离笙知道是西门吹雪。没有话语,只是渐渐走进这个洞口,那四处散漫着星星点点并不起眼的花朵,越进到里边,那种悲叹声便越渐浓重,甚至能够听到悲凉的声音:门柳池塘月,不经风吹起波纹,禅香悠悠。穿过廊檐入云间,虚影散落佛门,满镜照得佳人面。谁会记得我来过,此处随心应叹,多少低怜?只想度我来到你身边,缘尽缘灭,凡尘空门一片天。人生多少虚念纠缠,难断!难断…… “你是谁?”突兀的声响,回荡在这个无人的洞穴中,没有回答…… ――彼岸花,独秀,有什么色彩也不会鲜艳。晴头和尚,清的了琐碎,也难以清净的了心。刹那,视线的某处不再是空荡荡的静默,不再是那些不起眼的青色花朵,而是青色的流彩,唯此一朵,幽香阵阵,甚至迷了人的眼,晃了人的神。 轻轻的踱步声传至幽远的地方又悠悠地传了回来,那种对碰的声响又默默地消失在朦胧虚实相间的景色里,真不忍心让你空等,更不忍心离开此地,取一炷香,敬在香炉,人生此处无虚度。不禁探手想要去触摸,再近一点,再近一点,还差一点点…… “离笙!”冰冷的声音瞬间响起,迷茫的瞳瞬时添上了神采。熟悉的拥抱,温暖的胸膛,抬头对上那双纯黑的眸子,其中带着几分关切,带着几分不解。 林离笙微敛了眸,再次望向那朵花时,没有流光溢彩,没有阵阵幽香,只是一朵枯萎的花束,甚至比起一旁的小花都逊色很多。这就是刚刚差点将自己迷惑的花朵,那么那种强烈的灵魂悲恸都是源自于这朵枯萎的花。“西门,这花有古怪。或许这又是一个灵魂,他很悲哀。”话已至此,林离笙要将这朵诡异的花带出去,他知道这个灵魂已经在此处保存了将近千年,那么要带回它就得把这朵花带回去。 “好!”想了想西门吹雪再次加上一句“小心!”林离笙在度靠近这朵花,此时已经没有任何的魅惑作用。撕下外袍的下摆,连着泥土一同挖掘出来,用丝绸包裹住。只是,在没有注意到的缝隙,一片凋零的花瓣落下。 站在后方的西门吹雪注意到了,跨前半部,食指与中指轻易地将那掉落的花瓣递到林离笙面前。 一时间,时光流转。青色的光自衣襟间发出,连着那片小小的花瓣也瞬间闪耀,在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青色的花瓣化作液体,顺着西门吹雪骨节分明的手指滑下,渐渐消失,只留下一道青色的痕迹,落在那略微苍白的手指上,显得格外妖异。 没有预兆的,林离笙瞪大了眼睛,猗猗秋兰色,布叶何葱青。爱此王者香,著花秀中庭。幽芬散缃帙,静影依疏棂。岂必九畹多,侈彼离骚经。――这是情花之王,青花!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将这个月的任务搞定了,不容易啊~~~ 其实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给叶孤鸿一个番外特写呢? ------------ 94九十三:花·非花 “西门!你可觉得有何异样之感?”林离笙握住西门吹雪略带着青色妖异色泽的指腹,稍稍摩擦了一下,发现那颜色就像是融入了身体一般,早已擦不去了。没有多想些什么,林离笙直接拉过西门吹雪,两人跃身除了洞穴,在走出灌木丛后,此处又隐去,只是或许即使再有人发现这个洞穴也不会在看到这多诡异的青花。花中之妖,欲念之花,□之花……那些达官贵人苦苦追寻却百般不能得到,如今将此花拿在手中的人却是对此兴致缺缺。若不是能够从这花中感觉到灵魂的悲鸣,那这花就只是一朵花而已。 “离笙……这花……”西门吹雪能够感受到林离笙语气中的急切,或许这个男人已经察觉了这是什么花,自己也是太大意了,本就知道这花不寻常,却还是直接用手去触碰。当那股暖流由指尖慢慢蔓延到身体深处,西门吹雪就已经能够知道这朵花的秘密了,毕竟史书上记载的情花之王也不能算是寡闻之说,只是难就难在这花本就是传说之物,从没见过,渺渺数字的描述倒是让西门吹雪这般谨慎之人也难以知道其模样。现在这般的景况倒是真真没有料到的,虽然表面上没有丝毫的慌张,可那微微蹙起的眉峰和紧紧抿住的薄唇就能看出西门吹雪已经不在如往常般镇定。 林离笙最先向前跃去,几个停顿间身形已在百米开外。身边的白影紧追其上,形影不离。这片林子本就有些毒蛇猛兽隐藏其中,虽然白天不常见,但一到夜晚便是猛兽捕猎的时间,这一路对两人来说虽不能称作凶险,却还是生生多了许多的麻烦。就如那忽的从树枝间滑落下来的青涩蛇类就数不胜数,将剑插入剑鞘,两人的步伐没有一丝一号的停顿。只是西门吹雪那逐渐粗重的呼吸而言,就多了几分热度,连着空气中都显得慢慢灼烧起来。林离笙看看天色,被密林遮住的视线,只能借由少数从树丫间逃窜出来的月色来辨别密林间的事物。 暗叹口气,林离笙知道这般赶路已是两人的极限,不,或许对西门吹雪来说那已经是一种难言的折磨,毕竟情花之猛烈即使没有见过,却也能清晰的从西门吹雪原先略显苍白现在却泛着浅浅浮红的脸上看出,这样的□并不是单单的毅力和忍耐力就能抵挡的。向前疾行的身影忽的顿住,倒是迎来西门吹雪有些不解的目光,只是这目中有多少是难耐的情动。指了指距离百米远的一处树下,那里正好有一些堆积而成的草叶,似是有人在此处休息过,这树倒是难见的千年橡树,树下也算干净。两人的视线相触的那一瞬间,西门吹雪已了然林离笙的意思。 将散落的树叶再次堆积平铺开来,林离笙才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到西门吹雪那早已汗湿的后背将白衣紧紧贴附在身上,露出几分淡淡的肉色,“西门,很难受?”擦去西门吹雪额际几缕略微贴合在脸庞的湿发,连着那姣好的薄唇上都有明显因忍耐而噬咬的痕迹。心中已多了几分愧疚,这样一个总是只知道隐忍的男人,又怎么能让人不去爱恋。 迷醉般地吻上这近在咫尺的唇瓣,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味,却仿佛天生噬人心般,连着这血味都让人入了迷了。一遍遍的舔舐着早已熟悉的唇形,两人间交错的呼吸令人乱了气息,散了心神。唯有那紧紧相贴的唇瓣像是粘合在一起般,久久不愿分开。 本就是紧绷的弦,在唇舌交缠的那一瞬间便已乱了心绪,所有的忍耐都已不再允许,面前微合着的眸是心中那个思思念念的人,那个总是能够用微笑包容所有的人。那双眸子还是记忆中那般的清澈,即使离得这般近也是那样无可挑剔的剔透。离笙,你可知这时这般的纵容会导致的后果,心中的□渐渐挣脱束缚,单单的吻已经不能完全满足,想要更多,更多的触碰,更多的占有,甚至有想要侵入蚀骨的欲念…… 林离笙细长的手指渐渐攀上那染着青色流彩的指腹,慢慢磨擦间带着一丝麻痒。“离笙,可以吗?”西门吹雪的呼吸渐渐粗重,这还是因为他异于常人的忍耐力和自控力,否则一般的人到此时必是失了理智,全凭本能地动作。“西门,我永远不会拒绝你。”说话间,两人唇舌再次触碰,只是轻轻地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覆上西门吹雪脸颊的左手从眼角划向犹带水润的淡色唇瓣,那里的柔软是刚刚就已经品尝过的。忽的,或许是无意间,西门吹雪的唇微微开合,侧首的瞬间将林离笙的食指含入口中推倒小帅t(gl)全文阅读。 突如其来的温暖包裹着指尖,惊讶的同时从脊背处升起一丝淡淡的快感。“嗯……”一声轻哼,微微向后仰首,侧首的动作将男人颈部的线条拉开,锁骨在衣间若隐若现。本就是极具观赏性的弧度,在西门吹雪的眼中更是沾上了点滴的欲念诱惑。 一阵清风吹过,带着树上飘落的叶片翩翩起舞,最终将其搁置在一袭白衣上……雪样的白,此刻多了一丝绿倒也合称。是谁的轻哼将魅惑的感觉在这一缕淡淡的月色下弥漫开来,没有更多的言语,吻上的锁骨处氤氲开一片小小的淡色梅片,处处散开,雕琢出动人的梅花形状。眼眸微闭着的丽人,衣襟已被拉落至肩窝,轻轻的喘息带出男人心中涟漪,荡开一圈圈无形的波纹。互相拥抱的身影在夜色的笼罩下更显痴缠,即使看不真切,还是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炙热的氛围。 “啊,西门……那里……”敏感处突感温暖的触感,林离笙在一瞬惊呼出声。西门吹雪的动作即使极尽温柔却也多了一丝急切,就着两人都是半坐的姿势,指节分明的手掌在没有完全将对方衣衫解开的的情况下也能轻易伸入长衫下摆,来到那静静蛰伏的地方。“离笙,离笙……”一遍遍的呼唤着对方的名,如蚀骨毒药般,只想将他拥入怀中,永远都不分开,此时此刻,唯有我独享你的美。 将自己完全交给对方,对于林离笙来说是全新的体验,从不曾有过,唯有对西门吹雪,这般的放纵,与其说是信任,或许爱恋的成分更多些。即使现在这般,眼前的男人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耐心,却还是愿意,愿意交给对方主导。“西门……嗯……”伴随着手上的动作越渐加快,林离笙的呼吸渐渐粗重,半阖着眼想要看清男人眼底的那一抹幽潭,也只能落进无尽的黑色。 夜,渐渐降临,那若花般迷醉的树林深处,幽静渐渐散开,只剩下动物走动时踩碎叶片的细微声响。云朵将月光都几近吞噬,树枝间遗落的月色只能隐约看到散布在地上的白色衣襟…… 手指在进入的那一刻便显得有些艰涩,毕竟是从未被开拓过的地方,甚至那丝疼痛都是那么的明显。微曲的腿,交错在对方肌肉紧实的大腿上,为了转移难耐的疼痛,林离笙伸手勾住西门吹雪的脖颈,细吻着男人胸前沁出的密密汗水,时轻时重的吮吸着,似是在给人以安慰,又是一种间接的邀请。 极力放缓的动作在一瞬间加了几分粗暴,男人喉间低沉的声音似野兽般将要挣脱枷锁,可是不行,那是他的离笙,男人不想带给他一丝伤害,虽然腿间的肿胀已经感到了痛感,却仍是深吸了口气,维持着慢慢开拓的状态。本就是难以容纳巨物的狭小甬道,此番的试探已经耗尽了所有的耐力,真的难以想象何时心中的巨兽将把理智都完全湮灭,不能放逐的恰恰是最难以控制的,体内流转的浴火将眼前这具身躯当做了发泄的对象,可是理智告诉西门吹雪他的一举一动都不能伤害眼前的人,他是他的珍宝。只是――难耐――难忍――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艰难的等待,即使在温度较低的树林中,西门吹雪都能感受到身后渐渐流淌下的汗水。当然这般的细节又怎会被林离笙忽略。男人的这般隐忍,这般痛苦,又这般的小心翼翼,没有任何语言的表达却能完全将心中的那份珍视表达出来。 “西门……可以了……”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被拨动,林离笙的话就像是碧波中的一阵飓风,将这潭水吹散,吹浑…… 剧痛在一瞬间侵袭了所有的神经,绷紧的脊背和腿部神经将林离笙的身体拉伸到最大的限度,指甲已透过白色的布料深嵌在铺满树叶的泥地里,紧握成全,呼吸也在一瞬间静止。即使经过开拓,林离笙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体很难接受男人的侵入,只是对方是西门吹雪,所以即使受伤,即使疼痛,一切都不重要…… “离笙……”低吼声在喉间徘徊,或许那种紧致感已经消磨完了西门吹雪的最后一丝理性,在最初的进入之后,便愈加得难抑,进入的力度也渐渐加大…… 汗湿的发在腰肢的动作间随身躯渐渐摇动,铺撒在散开的布料上,闷声被完全抑制在喉中,一丝一毫都不泄露……因为,那是他的西门吹雪……他的爱…… ------------ 95九十四:雾非雾 万梅山庄,以梅命名,本就是梅树满栽,享誉武林的地方。可谁又知万梅山庄周边的百花却更加艳美,特别是这春夏之际,庄中少了壮丽的梅景,只是这一路上倒是百花齐放,鸟语花香,连空气中都带着清香的味道,让阖着眼假寐的林离笙不由睁开眼,掀起了马车两旁窗户的帘子。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而在这片漫无边际的花海中,连着走过的道路都已看不真切,只有这春意盎然的景象留在了眼中,倒是比那诗句中的景象还美上几分。手上的帘子被接过,后被窗边的银质小勾挂起,将外面的阳光尽数收进了狭窄的空间中,西门吹雪就着林离笙靠在肩上微微倾斜的动作稍稍调整姿势,让怀中之人靠的更舒服些。 “陆小凤该又忙起来了……”开口的话并不是谈论两人之间的事,反倒说起了陆小凤这个最爱惹麻烦的人,两人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现在谈起陆小凤也都不觉得突兀,毕竟他是他们的朋友。“他虽爱惹麻烦,可解决麻烦也是一流的。”西门吹雪对这个朋友从来就不担心,在这马车颠簸之际,聊着事不关己的话题,多了几丝悠闲之感,也将身上的疲惫感渐渐降低,甚至是在这春光中,想要再次合眼睡上一觉,当然这怀中犹带着沐浴后淡淡香气的温暖身子也是缺少不了的。似乎是一种习惯,抑或是一种默契,两人的想法此时竟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也就在林离笙侧首时,西门吹雪也微微低下头,悄悄迎上爱人的唇际,在嘴角处刻下一个浅浅的吻…… 暂释了尘外纷扰喧嚣过,悠然而行。不远处,至家,归情不胜柔情。吾与汝比肩看尽天涯路。 月余,斜阳染幽草,几度飞鸿,摇曳在心头。手中的剑紧紧握住,连指尖都能感到细微的痛感,就如剑的主人心情的沉重,难以割舍下的,也难以改变的,却又难以卸下的,情感,命运和责任。离开万梅山庄已过了近五日,并不是与西门吹雪的分离,只是暂别,毕竟西门还有他要做的事情,而自己却也有非走不可的理由。只是心中这样的思念在不知不觉间就会浮现,还记得那时自己坚定地要一个人走时,西门眼中那般无措的神色,似是将要遗失全部的光彩。 林离笙微叹口气,或许自己想得太多,心却又太小,在距离心口最近的距离永远只有那一个人。记忆犹是转到离开前的那一天―― “林离笙……”当男子将剑取下挂在床头时就感受到青花之魂的欲言又止,虽说两缕魂魄能够直接通过精神波动来传达信息,此时却还是通过对话,一来这样不会显得两人太过亲密,二来毕竟双方都有不想让对方知晓的事情,那些秘密只能深藏在各自的心中。双方的默然不宣倒也算是一种默契,各自都有着各自的心思。突地听到青花魂魄的声音倒是让林离笙感到一丝惊讶,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秒便反应了过来,直接询问原因。本就没有什么好遮掩的,青花也乐于直言不讳,“我认为接下来的事情该你一个人行动,毕竟对你的伴侣来说灵魂之力,他还是无法触及的。他的魂魄虽然坚毅异常却没有特别的力量,更不用说是去面对那些强大的灵魂之力了。”青花说完后就静静等待着林离笙的决定,即使最后不论他打算如何,青花都只是提出了一个建议罢了。 思量再三,即使舍不得分别,他还是做出最明智的决断,任何事情不能完全依靠西门吹雪,或许在遇到这个人的一瞬间,自己就已经完全地依赖上这个男人带给自己的安全感了,连带着忘记了自己本就是一个人,要一个人承担来到这个世界时的责任,况且现在剑魂已经离开了,在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的现在,他必须去做该做的事了。 一旦下定决心,离别就是不可避免的,早晚都一样,那么就在当下吧。即刻的转身,寻找心中的那抹雪色。相对无言,毕竟这样的场景给人的感觉并不好,悲伤感会不时占据心中,将理智的天平压弯,最终开口“西门,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不敢看的是对方的眼,深墨倒映着的是一瞬间的寂寞,想要忽略都难。“嗯。”只是一句轻嗯,将所有呼之欲出挽留的话语都按压在胸口,刻意去忽视那种突兀的不适感。可能是两个习惯了寂寞的人,一旦相处相知相爱,并且到再也离不开的程度,此时却又要去习惯那种早已遗忘的寂寞之感,心中忽的有种重压感,甚至几欲让人窒息九岁小魔医全文阅读。可是――捆绑的爱并不是对方想要的――他们都清楚这一点。 转念之间,还未做出反应,呼吸便是一滞。唇上啃噬的痛感让人回神,没有刻意去注意控制力道,林离笙用手抵住西门吹雪的后脑,狠狠地印上对方凉薄的唇瓣,紧接着便是情不自禁的啃噬,想要如此将对方揉进心中,仿佛连一刻的喘息都是一种浪费和不值。即刻反应过来的西门吹雪,在唇齿微张时便将舌尖深入男子开合的柔软间,勾住那不安分的舌,辗转缠绵……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肺部的空气都被消耗一空,窒息的感觉越加压迫着神经细胞时,两人才松开了各自的力道,粗略地喘着气…… 决然转身,不带一丝犹豫,握剑的手像如今一般,有着深入骨髓的疼痛感。――“西门,我会回来的。” ――“我等你……”即使这句话随风飘走,还是能够体会到彼此此时的心意…… ――“有彼此的地方,才是家。” “西门……”喃喃念出这个名字,不知心心念念的人现在在做何事,是否也想着自己。甩甩头,将脑中渐渐清晰的身影藏回心中,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因为困扰了自己多时的谜团还为解开,即使现在的林离笙已经遇见了三个魂魄,并一一收服,分别是棋魂、冰魂、御魂,加上前期的琴魂、剑魂和花魂,一共六缕魂魄,若是按照青花所说,那便还剩下最后的一丝灵魂,也是最费神的焰魂。还差一点,甚至能够悄悄窥探到最后的希望之光,只是现在还不够,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所以,西门,请再等我一段时间。 站在熟悉的地方,这片不算很大的草地,却承载着林离笙来这个世界最初的记忆。即使心中的杂念还在,却也止不住他前进的步伐。“离笙。”熟悉的声音,低沉沧桑,这是剑魂的声音。久不相见,此时倒是多了一丝怀念的成分,林离笙所谓的力量不足就是缺少了剑魂的力量,或许剑魂本是教导林离笙如何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的老师,可现在,就像是一位朋友一般,就算没到无所不谈的程度,却也是那般亦师亦友的存在,相较于西门吹雪来说,亦是一个重要的伙伴。既然他莫名消失了,那么就把他找回来,而且林离笙还有很多事没有问清楚,也只有找到剑魂才能知道这个答案。 不必去特意的寻找,在这个熟悉的岛屿上,剑魂的力量是强大的,比之在外界更加地像是神一般的存在,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剑魂在管理,连灵魂的形态都比一般时候要清晰。“剑魂,我想你有些事还没告诉我呢。”在见到剑魂的那一刹那,林离笙将心中的思念之情全数压下,面对现在最需要处理的问题。开门见山的说话风格,剑魂早已熟悉,当然也算是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句:“我可是等了你很久了。”白色的光斑渐渐汇集,在一处形成一个人形的光束,一闪而逝的瞬间,强光将林离笙都逼着闭上了双眼。接下来的事出乎了林离笙的预料,原以为剑魂是没有形体的,可是―― 白光闪过后,草地上出现的是一个长发的男子,白带束发,两缕半长的发丝垂于鬓边,一身黑白相间的长褂,眼神如剑般锐利,从细细折叠的领口处可以看出此人格外严谨,连一丝的瑕疵都没有。入眼所见的男子让林离笙有一瞬间的错愕,却又马上回了神,本就一直猜测若是剑魂化作人形会是怎样的一番模样,如今见了确实震撼了一些,竟是这般的英姿飒爽,甚至还有一丝大将的风华。轻笑声渐渐溢出唇瓣,林离笙上下打量了一番剑魂的新造型,到让原本有些沉重的心多了一丝轻松之感,竟有了开玩笑的兴致:“剑魂,要是你这般模样出去,恐怕能迷倒不少女子。” 并没有理会林离笙的揶揄,剑魂似是对着空气缓缓道:“青花、冰封、御非、棋暮,出来吧……”话音刚落,空气中似是荡开一道空间涟漪,随即四个清淡的人影渐渐加深,不多久就变为了四个不同的人。也正如他们各自的名字一般,青花的妖妍、冰封的酷寒,御非的阳光、棋暮的沉静汇在一起倒像是不可缺少的一方,随后剑魂手一摆,身后又出现了两人,想必就是剑柏和琴幽了。本以为青花说的只是玩笑,没想到这几人站在一起时不难发现他们的形容像了十之八九,就如同若不是每个人身上的气质不同,还真会以为是同一个人,或许剩下的那个也是这般的相貌吧。毕竟这些魂魄都是属于同一个人的,幻化出来的形貌一般也是常理之事。 ------------ 96九十五:玖焰·归 花,接受飘零。风,接受追寻。人,接受命运。或许这样的结果有时也会变,就像生活中不是会发生奇迹一般,当事情不再是如想象中理所当然的结局发展时,命运便会慢慢改变。紧握的手,泄露着主人此时焦躁的心情,男子火红色的头发随着热浪飞滚,凌乱四散在空气中,似是火焰一般,永远不停息。而他手中渐渐凝聚的白色光华此时却是越渐淡薄,如此鲜明的对比,要是让人看见必会被这样的情景所惊艳,可惜的是,没有人能够看见。不,以前没有,现在却有了…… 天与地的交汇,不是想象中的一气呵成、气势磅礴,而是这般的让人无法相信,黑色的影子渐渐扩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蔓延,即使红发的男子有心阻挠,却也无法改变这既定的事实,只能延缓黑色扩散的速度。“玖焰”突兀的声音响起,惊得原先还在极力维持力量输出的男子突地一顿,连挺拔的身姿都顿时摇晃了一下,红色的发在虚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度。随即身体被撑住,原本现在见过身边的六抹魂魄全都聚集到了玖焰身后,一瞬间,七彩光芒,惹得林离笙不得不闭上眼睛来抵抗强光的照射。 再次睁开眼,现在那一处的唯剩下玖焰一人。虽是不确定却也猜到了七八分,想必那些魂魄本就是玖焰的,此时只是合为一体罢了。这样的结果倒是不难猜测,只是为什么?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使得玖焰的魂魄四散而去的。望着那越来越浓厚的深黑色空间裂缝,林离笙心中总觉得一种无法置身事外的沉重。 世事难料,也就是因为这种偶然性才会让人有生活下去的乐趣,当然同时的也会带来不可避免的痛苦。酸甜苦辣,总是用来形容生活滋味的几个字,此时却又有些不够用,心中那种了然却又不想知道答案的想法着实让人不太愉快。只是该面对的林离笙从来不会选择逃避,直接面向身边依然泰然无事的剑魂,开口的询问直接而坦白:“剑魂,这道空间裂缝恐怕就是原先带我来的那一道吧。” 虽然剑魂知道林离笙从小就能够凭借敏锐的观察或细节来猜测结果,而且预测的与事实相差不远,可是如现在这般只看了一些情况就判断出关键处的本事还是让人惊叹的,况且对于玖焰的事情林离笙是完全都不了解的。“原来这里只是有些空间波动罢了,或许是时空的破裂影响到了这个空间,连带着这里都快要受到波及了。”剑魂的声音虽然还是没有任何的波动,可是从其中低沉的语调中可以看出这件事他很重视并且很严重。连剑魂都紧蹙了眉,使得林离笙原本不安的感觉越发的浓烈了。 “这件事或许和我有关吧。”淡淡的语气中略带着无奈,就是因为太容易猜到了,才让人更对最后的希望都泯灭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林离笙继续说道:“这个时空已经因为我的介入有所改变,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改变才会使得这倒原本稳定的空间裂缝越发不安定,或许我连继续待在这里都是一种未知的改变。”嗤笑一声,这样的结局明明让人悲观,林离笙本人却觉得实在是可笑,原来自己在这个世界的那么多年都是一场虚梦,朋友、亲人、情人,一切的一切都已成空白医生,好久不见[师徒]。脸上的笑容在脑海中的那一抹白影出现时渐渐僵住,心中最舍不下的还是那个他。 何去何从,一念之差。其实林离笙还是很无奈的,虽说表面上能够遮掩过去,可是心中的凄哀却骗不了自己,那种仿佛白白度过几十载的痛苦,那种连出现的一丝痕迹都要被抹去的痛苦,谁知谁晓?“剑魂,告诉我若是这个时空裂缝继续扩大,会造成什么影响?”细细寻思,林离笙本就不是那种救世救难之人,若是这个世上没有自己所珍惜的朋友、亲人、爱人,那么这个世界的一切又与自己何干,即使空间崩塌,他也不会有丝毫的不忍心。只是现在的情况却偏偏相反,他已有了太多的羁绊,陆小凤、花满楼、莫家姐妹、阿海……西门吹雪!至今为止的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却也让人难以割舍,这份心灵的悸动,让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必须去做。 与林离笙相伴这许些年,剑魂又怎会不知其心中所想,或许现在的一切并不是这个孩子的错,但是他却一定要去承担这样的责任,这是当初他就知道的事情,直至今日也不忍心去告诉他的事实。或许对于林离笙来说他的出现就和一般的穿越一样,死了于是穿到另一个时空,改写另一个时空的命运,也就是一般意义上的穿越。可对于这个时空来说,林离笙不仅仅是一个外侵者,也是一个修缮者,每个时空有其特定的规律,当这个局限被打破的时候,时空就会排除对自己不利的事物,若是无法弃除就会自动毁灭崩塌。可林离笙不知道的是,这个时空本就不完善,急需外界来给予改变,这才使这个空间得以继续运行下去。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当外来者将这个时空完善后,他还是会遭到时空的驱逐,将所有他的记忆全部抹除。 这样的事情是残忍的,也是不可避免的。剑魂知道,那道时空裂缝本就存在,也只有林离笙能够用牺牲自己的方式来修补它。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林离笙就是一个道具,用完了就舍去,不会留下一点残留,这个世界的记忆中再不会有人叫林离笙。这样,便是结局。 “时空破碎,万物化为虚无。”剑魂叹了口气,将无法改变的结果告知,却是连原本几千年古井无波的心都荡起了惊涛。“我知道了。”没有抱怨,没有吃惊,没有任何该有的情绪,或许这就是林离笙于一般人不同的地方,因为他看得透,看得清,也就是因为太透太清,他也活得太累,喃喃着,只蠕动了唇瓣却听不到任何声音,那声轻叹随风而去,或许只有这个世界的最深处能够沉淀下这样的感慨――原来一切都将回到原点。 玖焰或许已经注意到林离笙的到来,可他却也是有心无力,毕竟以他现在的情况能够尽量维持现状就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剑魂还在等待林离笙的决定,毕竟这个决定他并不想干预,即使这个世界要毁灭,他也不会责怪这个孩子,这个他一路陪伴长大的孩子。“剑魂,再给我七天。”下定决心的痛心,最后的诀别,七日,够了,就让我再留恋一回,放纵一回吧…… 看着渐行渐远的人影,几个身处世界源头的男子都不知带着何种的心思,皆是沉默―― 归途―― 一切已成空,噙着嘴角的一抹淡笑,一袭淡蓝衣衫的男子纵马狂奔,此刻他只想快些,再快些,他想见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只怕是最后的机会,他已不想再去浪费一分一秒,这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残忍。想着那人淡漠的面容,在自己面前却总是能够看到漠然黑眸中藏着的深深依恋和温柔。 ――西门,我终是输了,输了自己的情,输了这一世。但我并不后悔,若是了无牵挂,我即使再活一世又有何意义! ――西门,此刻你是否还是站在那空落落的院子里,仰望着这一片渐渐下落的夜幕,痴痴想着我? ――西门,若是再不能忆起我,你是否还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情? ――西门,西门,西门…… ――若是不相离,那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快结局了……委屈 ------------ 97九十六:奈何 慨之多,思之重,奈何奈何奈若何?忆相逢,念相离,一词一句难再续 马嘶,骤停至万梅山庄庄门,并不算久别,此刻却已如此想念,自嘲的笑笑,若是真的离了去,庄中那个威严冷漠的男人又该如何地心痛难忍。割舍不了的早已融入了骨髓的爱,让人痴惹人狂,却是真真痴狂难辨,再比敢想下去,此时驻足,手似是有着千斤重,难以启开这轻扣的门扉。从来没有想过会有相别的一天,就像当初初识时从未想过会有相爱的一天,可如今又怎么忍心告诉他这个让人揪心的事实。 摇首叹息,如今这般,是两个人都未料想到的结局,即使是如此,西门吹雪也定是不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失去对林离笙的任何记忆的混蛋有种你别跑。既然这样,又何必再去庸人自扰。并不是已经看开,只是根本就没有让他思考挣扎的时间和精力,现在最重要的只是再见这人一面,再度缠绵一回,那便值得了。 林离笙轻叩门扉,稍等了片刻却又释然一笑。看看这时辰,该是西门吹雪练剑的时刻,又怎会有人来开这门,想想他也算是这庄子的半个主人,又怎么会期待有人来为他开这扇门,或许还是因为心中越不过这道坎。再次摇头,后退了几步就欲直接越过这不高不低的屋围,进到内室。脚步还未再动,便听到杵着门的横木被移开掉落在地的声响,门也自然而然地缓缓敞开。 一身白衣,乌剑在手。长而密的黑发只用碎石的带子松松系住,有几缕垂在耳畔,墨潭般的黑眸中闪烁着如银河星辰般的动人神。或许是许久未见,这原本让人只觉淡漠冰冷的脸庞现今也变得柔和稍许。――西门,西门吹雪!僵硬着蠕动了几下唇瓣,却发现根本就不能发出任何的声响,只有眼中所含的思念,谁也不逞多让。林离笙竟突然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连眨眼将泪珠收进眼眶的细微动作都无法达成,因为他不想错过眼前这人的一举一动,一丝一毫都不愿。 不知是过了多久,或许天地都换了色泽,或许连空气都未曾改变,一分一秒还是千世万世,此刻都只剩下对方眼中停驻的身影。 “离笙……”一句呼唤就已决了人的心堤,透明的液体在瞬间顺着眼角落下,滴落在衣襟上,留下一朵淡淡的水花。于是再也止不住…… 瞬间,人被拥住,火热的泪滴接触着凉凉的柔软,擦过脸颊时带着麻麻的触觉。西门吹雪看向怀中的人儿,眼中却是不解与心疼,那般温柔的眼神,西门吹雪只对一个人展现过,而这人现在却是怎么都看不清眼前的景。但是――心知道。 那颗跳动的心能够彼此感应到对方的存在。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抚摸着林离笙的脊背,就像是对待珍宝一般。谁都无法想象,这双手能够在须臾之间收割一个人的生命,而那红色的血珠,往往从不能入了这人的眼。 “西门,西门……西门……”除了这一声声的呼唤,似乎其他的都是不需要的。林离笙用力地抱住眼前这个比他高出一些的男子,这是他的爱,是他最不舍的人。只是还是要放手……要放手!徒然地收拢着自己的手臂,直到连林离笙自己都感到了些微的疼痛才又稍稍松开一些。“西门,我回来了……”淡淡的喟叹,就像是流落的人儿回到了家乡,就像是再也不能说出这话一般,林离笙很认真很认真地道出这心底藏了许久的话。 “欢迎回来。”很自然的话语,只是出自这白衣剑客的口也让人觉得分外新奇。唯有林离笙淡笑着抹去眼角残留的泪痕,接道:“嗯。” 这是久别重逢的两个人,只是西门吹雪是迎接他等待已久的爱人,而林离笙是为了祭奠将要逝去的记忆。林离笙一路走,一路记着万梅山庄的每一处,即使是那长得相对较高的草叶都被他多看了两眼。这是他和西门吹雪的家,处处都能忆起西门吹雪的影子。即使这席白衣如今就站在自己这一边,他都还是想要去再看一眼这些角落。同时探手,拉住西门吹雪的手,用食指指腹轻轻摩擦着对方掌中薄薄的细茧。 风轻拂,发丝乱,蝶舞沧海未曾忘。来时路,空回首,亦真亦幻得相叹。 西门吹雪并不会去多问林离笙的事,因为他知道只要是对方愿意让他知道的,林离笙会自己告诉他。而此时,林离笙的欲言又止让西门吹雪心中不免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两人的相对无言,并不是沉默,不是不解,只是时机不对。那种沉重的感觉越发加重,连带夕阳下的万梅山庄都比从前更多了一份生人勿进的样貌。 可是总有人会不顾外界的影响,硬闯进来,这个人就是陆小凤。 对于陆小凤来说,现在是救命的时刻,即使看到万梅山庄的门没有关严实,抑或是在大厅中端坐着互相深情对望的两个人。这一切都没有他现在要找西门吹雪的事情重要。 ------------ 98九十七:祸 “西门吹雪,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虽然,陆小凤的大嗓门很震耳,对象西门吹雪和林离笙这种定力极高的人来说却算不上什么,况且西门吹雪只是专注着林离笙此时的举动,那紧锁着眉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让人揪心。西门吹雪记得,自认识林离笙起他就不会为了任何事情而困扰,即使是解决不了的,他也会说出来,之后尽力去做。此番分离,并不算长,当然对于西门吹雪来说也不算短。可让林离笙露出这般怅惘又无奈的表情的,倒是头一次见,也让他更怀疑这段时间眼前这人碰到了什么样的事情。 或许就是因为不知如何开口,林离笙思索片刻,知道陆小凤来了,就把注意力放到了陆小凤身上,这也引得西门吹雪转移了视线。口中敷衍道:“能让陆小凤这般惊慌的又是何事?”林离笙实在是不清楚古龙笔下的主角也会有受不了的一天,当即便开起了玩笑,“这世上还会有连陆小凤陆大侠都解决不了的事。”这话让一边的西门吹雪听着,也挑起了一边的眉毛,等待下文。 “你说,这五月未下雨引起的旱灾、这突然而至的洪涝、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台风、这西北边突发的冻害、还有南方不明所以的地震塌陷,我又怎么解决,就算是皇帝朱高炽都没法子奈何得了。”陆小凤大大地叹了口气,像是濒死的老者般看着林离笙和西门吹雪。一瞬间,林离笙心中细微的抽痛了一下,即使不是自己的错,可是这个世界即将灭亡对现在来说并不是一个让人无所谓的消息,毕竟,这里有陆小凤有花满楼有一众他关心的人,让他不忍心的不仅仅是西门吹雪一人。 万梅山庄本就有自己的情报网,这些不久前刚刚发生的事情,即使有朝廷的镇压和缓解也无法避免的被人所熟知了,或许也就只有林离笙对此一无所知,可他也是了解得最深刻的一个。在听到这些灾难的一瞬间,他就已经知道了导致这些祸起的缘由,就是那个时空裂缝。既然如此,距离这个世界崩塌的那一天也就不远了,不再来不来得及去看看镜花楼的一切。镜花水月,镜花若是少了水月还会不会如原来一样?这个世界少了林离笙,还会不会回复原来的运动轨迹?眼前的这个人少了自己,还会不会爱上别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答案。 可能唯一知道的――就是时间已经不多了,再也不容林离笙去怨天尤人了,那是一种奢侈的怨怼。 林离笙的神情由一开始的淡笑变为异常的严肃,他本不是个严肃的人,只是当他不笑的时候总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错觉,此时就是这般,让人突感严肃。“西门,陆小凤,这些灾难的缘由因一个人而起,只要这个人消失,那么一切都会恢复成风调雨顺的情景。”这话倒是让爱心颇重的陆小凤惊喜万分,而一旁的西门吹雪看了看陆小凤,再次将视线转向林离笙,他刚刚听林离笙的话,心中便有一种异常沉重压抑的感觉,似乎下一秒就会失去什么珍贵的东西一般。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和陆小凤一同问道:“是谁?” ------------ 100 九十八:何去何从 “我!”清冷的声音中没有任何的犹豫,许是已经认清了现今的情势,许是看透了这一世的云烟,林离笙的这个回答干脆到让人不敢置信。仿佛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已经司空见惯,又恍若这样的结局才是顺理成章。反倒显得陷入沉思的两人有些不一般,陆小凤不会认为林离笙的话是在开玩笑而且还是在如此严肃的情况下,所以他在思索的是这件事情的缘由,为何与林离笙有关。而西门吹雪却是在考虑这件事是否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毕竟“消失”这两个字在他的眼中并不是什么好词,或许是林离笙的离别更严重的也可能是死亡!——这是西门吹雪无法想象的! “离笙,你的消失?又与这自然灾害有什么关联呢?”陆小凤有一个习惯,只要他想不明白事,他就索性去问个明白,而一般情况下即使丢了面子,他都会将事情打破沙锅问到底。而此次却注定要让他失望了,因为当他从沉思中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厅堂之中,哪还能见西门吹雪和林离笙的影子。 万梅山庄外的一处偏僻竹林,这处的竹枝长得分外茂盛,不经意间都无法从缝隙间看到洒落的阳光。而这样的地方,如今却也无法再保持悠然宁静的环境,竹影摇曳间,一白一蓝两处人影站在一席之间。刚刚的大厅,即使安静也有一个陆小凤,而此处的静默才能让西门吹雪将心中的猜疑说出口。毕竟对于西门吹雪来说,他所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具体,他也太聪明,或许连最后的结局都料想的**不离十了。 紧握着剑的手,连取人性命都不会颤抖半分的手指,此刻竟带着微微的震颤,无法控制,就如心中泛起的波澜,无法平静。竹枝被微风吹动,缓缓飘落下几片青绿的叶片,就如那石子落入平静的池中一般,平静的语气声音却有着几不可察的动摇:“离笙,你曾说过,你的灵魂来自另一个时空。”“嗯。”缓缓点头,林离笙只是看着西门吹雪的眼睛,确定着对方的问话。 ——“你亦曾说过你来时剑魂要你保护这个时空的空间平衡?”“是。” ——“你说这次的灾害缘由由你而起,而你却必须消失?”“确实。” ——“笙儿,你会消失,那么我呢?”“西门,抱歉,到那时你已不会再记得曾经有一个叫做林离笙的男子。” 剑眉挑起,复又慢慢放平。火热的身体,骤然,冷了下来。明明是平稳的语气,却比剑锋,还要凌厉。——直要把心口,都刺出个窟窿。他的背仍挺直如剑,修长高大的身躯不会有任何颤抖,双手,很稳。右手拇指的指甲,方才却已在掌心里,攥得,裂了。 ——白衣,黑剑,眉眼凌厉,容色冷肃。西门吹雪还是那个西门吹雪,只是又有什么在瞬间变得不同了。并不是情,而是一种超越了情的无奈,一种别人都看不破的纸窗,在瞬间被西门吹雪洞穿。他知道自己对情有了新的认知,在剑道一途上也有了新的突破,这或许是任何人都没有过的巅峰。无情无痛无殇亦无悲,这般难以左右自己的情绪。 呵呵,嘴角的笑意毫不掩饰,微微拉扯着唇部线条缓缓上翘,一个很好看的弧度。这是西门吹雪的笑,此刻却没有一丝温暖,只是冷入心脾! “西门,恭喜。”林离笙对于西门吹雪此时的变化并没有任何的惊奇,毕竟这剑神一般的顶峰是西门吹雪本就该达到的境界,而自己与他的情总是迟迟阻碍着他的最后一步,而此刻倒是悟了,并不是断情而悟而是参悟世间的真理,这般的剑道更趋近于神的地步。 白衣在一片绿色抑或是夹杂着黄色的竹林中显得那么突兀,男人心中的伤痛并不比林离笙知道的少。可是他还是要说,这最残忍的一句——“西门,忘了我……” 林离笙转身,或许他也该去看看镜花楼的一切,在这仅存的弥留时刻,让身后这个男人忘记他。唯留下一路的竹叶摩擦地面的声响,似乎伴着低低的叹息—— “无意停留——风沙 大漠孤烟——天涯 轮回更迭——作罢 不过一世——烟花……” 作者有话要说:还剩最后的两章……结局走向不明……我还没想好……是悲是喜呢? (天津) ------------ 101 九十九:回首何处相逢是伊人 情,启。情,灭。 从不相信的人,永不会启,深信其中的人,总是逃离不了灭。是世事弄人,还是命运使然,从没有答案。就算有,那又如何,谁会取信,谁会放弃,又有谁会如此痴痴待着,只盼回首一刻的一次相拥。或许是一生,或许是一世,又或许是生生世世,只要脑海中不曾将那抹绚丽的背影遗忘,就是永远,永远看不见凋谢。或许还是期待,在那个江南月色下的有一次相遇,那是他的背影,倚在门边,身形淡薄,可以触摸,可以拥抱,甚至可以感受到那柔软的唇瓣淡淡的温度。那么遗忘呢?被遗忘的只是遗忘本身,而心却没有一个地方能够装下这两个字。 ——“西门,忘了我。”这是那个人说的,说过后那无措逃离的背影,至今都还是无法从眼前消失。他知道,知道一切,知道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对的。只是知道又如何,知道却不能改变在,这才是最苦痛的。今生的所有感情都是你的,作为一个人,抑或是一把剑,西门吹雪都不曾后悔过,只是遗憾,却不后悔,因为他知道就算那个时候留下他,那也无用,消失的不仅仅是一个他,更是这整个世界。 “西门,忘了我……”唇瓣轻动,这句话悄悄流进心中,微苦,刺痛,却已不像一开始般的绝望。微微松开越握越紧的手掌,那薄薄的茧,姣好的手型,却以感受不到能够最与之契合的温度,再也不能了吗?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只是那真的是不可能了吗?从没有放弃过,自那抹淡蓝的身影消失于虚空中时,就不曾放弃。手中的剑,已放下,心中的剑,却更利。 或许忘记一切,忘记这个名字,忘记自身的爱,忘记……说来容易的两个字,西门吹雪却始终做不到。这件事或许很多人都已经忘了,不,不算是忘,只是没有留下一丝记忆,那种天崩地裂的惨烈场景早已在一般人们的脑海中抹去,仅仅留下少数人。因为他吗?——林离笙。谁愿意忘记他的每一个细节。没有!陆小凤不愿,花满楼不愿,镜花楼的人不愿,朱高炽不愿,更何况是西门吹雪,他更不愿。宁愿忘记自己,都不要失去任何有关他的信息。只是至此之后,谁都不曾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个名字,一次都没有,却还是如此思念,连每一次呼吸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个名字的震动。 冬,万梅山庄—— 这一路走来,花开过几转。春夏秋冬,风依次拂过树梢。凉亭中,寂寥的白影,杯中的酒未动,人却已微醺。寒月通透,带着一种无限的幽谧,是景?是情?不知,也无谓。 人还未齐,桌上的酒微温,未凉,只是时间慢慢溜去,温度也在悄悄之中被带走。 “西门——吹雪!”月还未上柳梢,一袭深紫外衫的陆小凤倒是来得最早。身影出现的一瞬间就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了,嘴角还带着那丝诡异莫测的笑。西门吹雪突然想起林离笙用来形容这种笑意的一个词——**横生。此时倒也恰当。嘴角微微勾起,西门吹雪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的思维模式,就似乎那个人总是存在一般,将他的一言一行都思考到。 陆小凤注意到了这一点,或许他早就已经习惯,西门吹雪这般淡淡的笑容。连陆小凤都被带入了似乎三个人的境界,只是他是清醒的,即使糊涂也是难得。 今夜,万梅山庄的门是不关的,谁都可以进,只要他想。 一刻的功夫,又是“吱呀——”一声,坐下的两人均是淡色的衣衫,白衣翩翩的是南海白云城主——叶孤城,一道来的还有林离笙的挚友——花满楼。陆小凤虽是知道这两人之间的不寻常,却也不会多说半个字,毕竟花满楼的选择他总是支持的。西门吹雪也不做表态,石桌旁总是空着这两人的位置,桌上的酒又多了一壶,这是花满楼带来的,似乎是怕陆小凤这个酒鬼不够喝似的。陆小凤倒是不客气,直接就倒上了满满的一杯。 “月色,很好。”叶孤城不喜欢说废话,不过这句话他总是会对西门吹雪说。而得到的西门吹雪的回答也总是一样的:“人,也很好。” “确实。”叶孤城坐下,他不喝酒,所以他的杯中是空的。 “莫家姐妹也来了啊。”陆小凤看到美女总是会有很多话的,只是他今天却不想说的更多了,这一句就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烦了。 莫琴和莫棋脸上淡淡的笑容总是让她们想到那个对她们来说无比重要的人,只是这笑没有他那么自然。万梅山庄的景她们并不熟悉,只是唯有这里才是那个人最牵挂的地方吧。若是他会回来,也就只有这里能够第一时间见到那个人——林离笙,她们的主人。 司空摘星早已在选定的梅树枝头上半躺下来,今夜他本打算去皇宫转一圈的,却还是来了这里,或许也是有些什么期待吧,只怕要成习惯了。 最后来的是朱高炽,即使贵为九五之尊,在此地他也不会享有任何的特殊待遇,一样的冷月石凳。他却还是来了,总比在皇宫的楼顶上观望天象好,不是吗?他心中早就有答案了,因为当初那个人救了黎民百姓,或许这是他必须做的,可是这对与朱高炽来说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那个智慧博学,总是运筹帷幄却置身事外的人,或许他也忘不了。 西门吹雪身旁的位置是空的,可是那里有一杯茶,整张桌子只有酒,唯有这一杯是茶。冷了,西门吹雪会用内力把它再次温暖。一夜,直到黎明的第一丝曙光照到万梅山庄,众人才会离开,每月的今日都会如此,已成为一种习惯。 另一时空—— “老头子,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回去?”没有那副温文尔雅的书生样,一头银色的长发披散在右肩上,左手拿着一本大部头的少年,紧蹙眉,眼中冒火般地瞪着不远处打着瞌睡的男子。看过男子的人都不会说这是一个老头子,因为男子只是二十多岁的相貌,没有一点老态。虽然没有少年那种柔弱的美态却多了一丝成熟的诱人气质。 “小笙儿,不要急,等你把这里的规则全部掌握,然后再去周游各个时空,完成了之后,你就可以回去了,不,是随便你去哪个时空都行。”男人说着还抛了一个媚眼给少年。 “三天,我最多在这里停留三天。”说完后,少年一挥手,空间裂缝瞬间将之吞没…… (天津) ------------ 102 一百章:终 落花如梦凄迷,夕阳潜下小楼西。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不知是何处的歌谣,从船桨荡波及岸间传来“……柳依依,泪依依,飘絮垂帘江波碧。燕子双飞急。冷凄凄,惨凄凄,瑟瑟寒风吹单衣。谁诺莫相离?……来匆匆,去匆匆。谁解秋意浓?盼重逢,难重逢。一别千山水万重,梦里烟云生。……”回环往复,道的是心意,明的却是相思。 庭院深深帘栊一湖静,篱落疏疏星点数枝闲。兰芳桂馥,远了多少情?是谁把思念挂在树梢,拨琴遥听梦初醒?暮雨吹花,九九绿杯,纤思难付,啼红又似旧年时。日飞子远,音杳信疏,秋念成行,惹愁烟树。待把离绪偷剪,怕断了更生,只恨心太乱。 一年,两年,三年…… 不知是还要等到何时才能将这样的思念慢慢淡化,不可能的事却永远无法将此确定为不可能。江南的景还是那么美,美景、美人。却都无法完全吸引西门吹雪,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冷面的杀人剑客,因为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带着自己的剑了,他也再不吹落剑尖上滴落的血珠,因为他心中没有那种寂寥。他的心中更多的是思念,他的剑更多的是无形,杀人无形,这才是最吓人的。现在已经没有人会问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哪一个剑术更好,因为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是朋友。或许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是这般,可这是与不是,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更多的怕是有共同的羁绊罢了…… 竹筏,清浅,悠然,一袭白衣,伫立其上,幽幽飘荡。 鸟鸣不断,群山巍然。除此之外,只有静,静的可怕,怕是连水都静止不动了。“离笙,你可知……”——翻山越岭重拾旧忆。荏苒岁月,带不走点滴。沉甸甸的记忆,动一动就是你,望眼成穿,满目山河全是你。——是你,雪舞梅笑;是你,红袖添香;是你,低诉敛眉。你不在,只有孤独无奈。我只好靠着孤独看思念飞远。佳期难梦,月圆难期。于是爱上了等,残酷而圣洁的等待,等待着灰色的日子开出花来。 不是没有尝试,没有努力,甚至妄图挥剑破开虚空去寻你的身影,怎奈……人力只尽于此。剑魂的警告犹在耳边——“若是你想再见到他,就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尝试。空间的风暴会把你完全撕裂,**甚至灵魂。”就算是剑术出神入化,就算是思念深入骨髓,就算是记忆破涌而出,他还是在等。等待什么?奇迹吗?或许只是一种可能? 嘴角的笑容如此明显,只是这笑苦到没有人愿意去触碰。“感君一回顾,思君朝与暮”,莫问你何处,归雁难语。思难收,不如铺了天地作纸,挥流云为墨,桃笺柳字把你蒧在里面。抬头是你,俯首还是你。 手中的剑早已葬在剑冢,唯有腰间垂挂的剑坠泛着淡淡的黑色光泽。手指轻触间还能感受到的温度。“离笙,你可还记得?” 万梅山庄,梅枝交叉错落,风吹过,抖落点点枝头的碎红。还未开启的花苞,娇弱得惹人怜爱。无法忽视的波动,一抹亮光闪过,绝美的少年出现在枝丫缠结处,隐了身形,唯有银白色妖艳到无法直视。银白色的发丝在走动间微微摇曳,伴随着纯白的丝绸质料,泛出一丝丝的弧度。恐怕精灵也不过如此,只是他比精灵更耀眼。 “西门……”喟叹声轻轻,或许已经不再是往常那般的熟稔,却还是这般自然。“西门……”再次发声,将这个名字回复在嘴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念这个人,音容相貌,所有的一切。即使当初本就做好了永远不见的准备,可在希望出现的那一瞬间思念还是奔涌而至,将所有的理智都全部吞没,将这种思念留存到现在,也就是因为这一点,现在的这种急需见面的情绪更加明显。 ——思念打倒了我,记忆又将我扶起。既然无法忘记,无法放下,那么,就让我把你奉陪到底。白发三千丈,缘愁争天忙,不知红尘里,哪个比思长。 “西门,你可知我几番用尽心力,试图尘封曾经,把你放下,让你彻底走出我的视线。可是如何放下,如何忘记,无数次拼命问尽了自己。果真换了天地,转移了执念,思念的苦痛就能从此消失?走过千山万水,不是没有试验,可是所有的努力均以徒劳告终,结局根本无法把你剥离,你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已深深刻入我的生命中,今生你我只能共依存。” 万梅山庄,就算本来就没有多少人,却也不会如现在这般的寂静。林离笙回顾这里的一切,将每一处景色都深刻在心中,就像是离开这里的那一天一般,再次的回顾,更加地刻骨铭心。每一个瞬间,每一个角度,每一次接触,每一个深吻,甚至是每一处的相拥。都值得纪念! 重聚,不需要多少人,只要能够见到记忆深处最思念的人就已经足够。房中还是走时的模样,衣服还是那般整齐地放置着,甚至连一丝灰尘都不存在。换上一身白色长衫,对着银白色的发丝微微叹了一口气,毕竟这个发色这般惹眼球,竟然还无法改变。想起在时空最高层度过的三天,即使只是三天,却已经过了三年。 “西门,你是否还记得我?”站在梅树前,林离笙闭上双眼,感悟着这里主人在三年间的每一个细节。淡色的泪,渐渐从眼角处滑落。“西门……何必?谢谢……你仍爱我。” 西门吹雪回到万梅山庄的瞬间,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压下心中的激荡,推门 ,进入—— “西门,欢迎回来!”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庞,即使不一样的发色太过耀眼,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他是林离笙,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儿! 春雨后的霓虹,映出你的笑容,像空气无处不在的思念。 离开太久—— 思念太久—— 陪君醉笑三千场,不诉离殇。不打黄莺儿,让它自在啼。啼时泪别飞,莫扰相思归。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终于完结了,开新坑咯~~~~~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