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欢迎收藏 作者大大正努力存稿中,喜欢的宝宝先收藏回家,一起期待后续呀~ ------------ 第一章 楚歌声悲切 垓下。 朔风呼啸,黄沙漫卷。 飞沙走石吹得天空隐晦不明,土黄色的太阳藏在云层里仿佛涣散的瞳孔,广袤的战场上旌旗林立,鳞次栉比的营帐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边。 六十万汉联军从四个方向合围,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将十万楚军围困在一马平川的垓下。 担任联军主帅的韩信摆出“五军阵型”步步紧逼,从天空俯瞰像个巨大的“王”字。 昨日,霸王项羽亲率一万五千铁骑全力突击,直插韩信的中军大阵,凭借天下无双的武艺,率领杀红了眼的楚骑打出爆炸性的伤害,阵斩两万齐军。 尽管韩信设下了十面埋伏,但亲自领教到西楚霸王的骁勇之后还是倒吸一口冷气,率部且战且退,同时摇旗命左翼的孔聚、右翼的陈贺两路齐出,切断项羽的退路。 蓄势待发的孔、陈二将挥兵杀出,以长矛突刺骑兵。韩信同时督兵反击,三路夹攻,转败为胜。 项羽遭到合围,只能且战且退,以付出三千骑的代价杀出包围,退回了深沟高垒的楚军大营。 连战不利,四面合围,粮草告急,士气低落,这让战无不胜的西楚霸王嗅到了失败的味道。 自七年之前,与叔父项梁在会稽郡斩太守殷通起兵以来,项羽大小历经七十余战,所战皆克。 睥睨天下的西楚霸王从不知失败是何滋味,而如今终于体验到了这种无力感,无论做什么都像是在垂死挣扎。 夜幕落下,周围的汉军营寨开始高唱楚歌,歌声如泣如诉,催人泪下,楚军人心惶惶。 “难道天要亡我项羽?” 项羽在帅帐中孤独的喝着闷酒,陪着他的只有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虞姬。 项羽喝了一觥接着一觥,双眸通红,嗓音沙哑,边喝边唱。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奈若何,虞姬虞姬奈若何?” “妾愿为大王献舞解忧。” 虞姬看着项羽憔悴的脸色,无助的眼神,心如刀绞。 这个勇冠天下、气吞山河的男人从来没有这般颓废过,莫非这道坎真的过不去了么? 虞姬的心在滴血,决定为项羽做些什么。自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倒下,他是战无不胜的神,这里不应该是他的末路。 虞姬轻抒长袖,舞姿翩跹,时而矫若游龙,时而翩如惊鸿。 跪坐在地上的项羽不知不觉间阖上了双目,犹如魂游太虚一般。但情到深处的虞姬已经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闪转腾挪,且歌且舞,如痴如醉。 这是她的绝唱,这是她的最后一舞,她只想留给这个男人最美的背影。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就在这一瞬间,项羽的脑海中忽然被塞入了两段记忆,其中一段刻骨铭心,另外一段瑰丽神奇。 在第一段记忆中,虞姬横剑自刎,香消玉殒,死在自己怀里,让他痛彻心扉,目眦欲裂。 但项羽知道虞姬慷慨赴死是为了不让自己心有牵挂,是为了让自己毫无顾忌的突围,于是他拭去眼泪,亲手将虞姬葬在帅帐之下,然后提起长戟,率领八百子弟连夜突围。 凭借着天下无双的武艺,项羽率领八百精骑轻松突破重围,一路向南疾驰。 本以为可以顺利的返回江东,卷土重来,却不料在阴陵境内为一田夫所骗,误入沼泽之内,旋即被灌婴率领的汉军铁骑赶上。 经过一场浴血奋战,项羽再次杀透重围,突至东城境内,八百随从死的死散的散,身边仅余二十八骑随行。 由于走错了方向,彼时已有大批汉骑追到了项羽前方,发现西楚霸王踪迹后,迅速合围。 北风凛冽,黄沙漫卷,昔日睥睨天下的西楚霸王被三千汉军困在山坡之中,身边仅剩二十八骑。 望着三千如狼似虎的汉军铁骑,项羽毫无惧意,手中长戟一指,气冲霄汉。 “吾起兵至今八岁矣,身经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今日固决死,愿为诸君快战,必三胜之,为诸君溃围,斩将,夺旗,令诸君知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话音落下,项羽将二十八骑分作四队,向三千汉军发起了冲锋。 凭借着天下无双的武艺,项羽在汉军阵中三进三出,斩汉将、都尉数人,杀汉卒数百,本方仅损两骑。 自东城快战突围后,西楚霸王来到乌江亭,发现岸边仅有一艘小船。 想起八千子弟无一生还,项羽自感无颜见江东父老,遂仰天长啸,横剑自刎于江边“我项藉今日虽死,仍是西楚霸王!” 那锋利的剑刃撕裂喉咙的痛感,那嗖嗖寒风灌进胸腔里的无力感,如此清晰,如此无助,让项羽清晰知道这不是梦,而是即将发生的事情。 第二段记忆,项羽死后变成了一个2200年后的少年,自幼刻苦读书,醉心于历史,在大学毕业之后成为了一名历史研究人员,知道了两汉三国南北朝,知道了唐宋元明清…… 这个世界同样如此清晰,项羽记得自己看过无数网络小说,知道什么是重生,什么是穿越,在那个世界中有网络、有汽车、有飞机、有航空母舰…… “呛啷”一声脆响,惊醒了项羽。 舞罢一曲的虞姬拔剑在手,绝望的看了项羽最后一眼:“大王,妾身去了,你一定要东山再起!” “住手。” 仿佛睡了许久的项羽突然猛地睁开双眼,一对重瞳射出坚毅的目光,一个箭步上前就夺过了虞姬手里的青铜剑,“虞姬啊,我项羽的剑不是用来杀自己女人的!” “大王。” 虞姬脸色苍白,瘫倒在项羽的怀中,哽咽道,“请让妾身先走一步,只有我走了,大王才能无牵无挂的突围。” “虞姬你不能死,吾一定有办法绝地求生。” 项羽眼中有泪,更多的是不甘。 三世为人,难道真的就没有破局之法,难道还要再次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在怀里? “爱姬下去入寝吧,容吾静思片刻。” 这一刻,项羽内心五味杂陈,脑海中的记忆汹涌澎湃,他需要冷静下来,慢慢寻找对策。 自杀未成,虞姬叹息一声,抱起酒坛给项羽斟满:“妾在一旁陪大王饮酒,我只看,不开口。” “依你。” 项羽点头,重新返回桌案后面跪坐,闭上双眼,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之后,缓缓睁开双眸,喟叹道:“虞姬,我可能穿越了。” “何为穿越?” 虞姬一脸不解,迷茫的看着项羽。 “我穿越到了两千年后的世界。” 项羽举起酒觥一饮而尽,仿佛在自言自语,“我不仅穿越了,可能还重生了。” 那一幕幕记忆,在项羽的脑海中清晰无比,让他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我在那个世界中是一个历史研究人员,在我乘坐飞机的时候失事了,然后又回到了这个世界。” 项羽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可思议,柔声把脑海中神奇的记忆分享给虞姬,但却隐去了自刎乌江这一段。 这段痛苦的记忆,项羽不想让自己最爱的女人知道。 这个女人如此崇拜她的男人,怎能让她知道如此残忍的事情,怎能让她知道心目中的神走投无路,在江边遭到无名小卒的分尸,这肯定比杀了她还要难过一万倍! 【虞姬啊虞姬,请你相信项藉,我一定会改变历史!】 【我重生的项羽,一定会绝地反击!我要君临天下,我要让你知道你没有看错人,你最爱的男人依然是天下无双的西楚霸王!】 【天要亡我,我便逆这天!命要绝我,我便改这命!不管重来几次,我项藉依旧是千古无二的西楚霸王!】 【我的性格可以变,我的缺陷可以改,但我西楚霸王的骨气却永远不会变!】 看着项羽逐渐癫狂的眼神,虞姬心中一酸,还以为自己心爱的男人在巨大的压力下疯癫了,急忙伸出颤巍巍的手再次帮他斟满酒觥。 “大王,再饮一杯,喝醉就不会烦恼了。” 项羽仰头喝了个精光,突然一下子将手里的青铜酒觥捏扁,目光如铁。 “刘季、韩信,休要得意的太早!站在你们对面的是一个全新的项藉,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远处再次传来悲戚的楚歌,从四面八方随着朔风飘来,如泣如诉。 “寒风飒飒兮九月霜天,家乡忆别兮古有余年。 父母盼望兮心悬悬,早晚忧煎。 衔枚出塞,晓夜无眠,执锐披坚,间关留连。 尘埃兮狼烟,雁来兮消息无传。铁马兮北风寒月,鸟巢南天,何日归旋。” “大王,不能再让汉军这样唱下去了,否则军心就要散了。” 帅帐的棉帘被挑开,走进来一个身高八尺,相貌儒雅,穿着一袭灰色长袍的儒生,只见他羽扇纶巾,手里拿着灰白相间的羽扇。 “诸葛孔明?” 方才定下心神的项羽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一双重瞳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儒生。 这幅打扮真的是诸葛亮啊,他不是出生在四百年后的汉末吗,为何会出现在我的帅帐之中? ------------ 第二章 智圣挑战兵仙 诸葛亮被项羽的眼神看到有些莫名其妙,低头检查了下自己的衣衫,并无不妥之处,心中颇为纳闷。 刚刚拍案而起的项羽缓缓坐下,脑子甚至比刚才还要混乱。 【脑袋好混乱,我得捋一下,到底发生了何事?诸葛亮不是四百年后才会出世么,为何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我的帅帐之中?】 【莫非与那个游戏有关?】 项羽瞬间想起了飞机失事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他正在公务舱内玩一款三国类战略游戏,里面有个【垓下之战】的mod剧本,剧本设计和现在的局势大同小异,六十万联军五路围攻,把项羽的十万楚军困在了垓下。 反复玩了十几次,项羽都以失败告终,就算能够突围回到江东,还是发展不起来,很快就被韩信组织的渡江战役平定。 项羽无奈之下,最后干脆动用修改器,直接把智力100的诸葛亮设置成了自己的军师。 除了诸葛亮之外,项羽还把赵云加入了自己的麾下,开局手下就拥有了诸葛亮、赵云、钟离昧、季布、项庄的阵容。 这一次,靠着诸葛亮的谋略助阵,项羽终于在游戏中突围,率领三万楚军撤到了长江以南。 随后诸葛亮策反韩信,韩刘反目成仇,汉齐爆发大战,项羽在江东重新招兵买马,渐成三足鼎立之势。 不过,这都是游戏里面发生的事情,为何活生生的诸葛亮果真出现在了自己的军中? “大王?” 诸葛亮一脸错愕,“莫非听到楚歌,勾起了思乡之情?” 项羽的故乡虽然是泗水郡下相县,可他少年时光更多的是在会稽郡吴县渡过,而他赖以起家的八千子弟也是来自会稽郡,相比于下相,或许项羽对吴县更有感情。 虞姬莞尔一笑道:“军师勿怪,大王略有醉意。” 项羽双眉微蹙。 【咦……虞姬竟然跟诸葛亮认识,还称呼他军师?看来修改器真的让这个世界产生了改变,既然诸葛亮问世,是不是赵云也出现了?】 “咳咳……” 项羽咳嗽了一声,把纷乱的思绪暂时收起来,所有的不解只能慢慢寻找答案,“军师,四面楚歌之声唱的吾心烦意乱,将士们情绪肯定大受影响,如之奈何?” “亮正是为此而来。” 诸葛亮习惯性的摇了摇羽扇说道。 “坐下说。” 项羽回到帅案后面跪坐,招呼诸葛亮近前说话。 诸葛亮也不客气,撩起长袍,在项羽的对面跪坐,“适才亮去巡查了一番粮草,估计最多还能坚持二十日。” 诸葛亮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像是女人的手指。 他的眸子犀利而睿智,五官立体,轮廓分明,颌下留着漂亮的短须,目测也就是二十七八岁的年龄。 项羽记得,自己设置的诸葛亮登场时间就是二十七岁,也正是历史上刘备三顾茅庐的时期。 “刘恒、刘彻、刘秀、刘备……老流氓的子孙还真是厉害!” 想起历史上的刘邦后裔,项羽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早知道如此,自己就应该把曹操、司马懿、吕布、孙策这些反汉的人才都加入到麾下,可惜了…… “以军师之见,该如何应对?” 项羽放下了骄傲的姿态,谦虚的问道,内心却是心潮澎湃。 【从前的项羽中了张良的离间计,害死了亚父。自今以后我定要改掉刚愎自用的毛病,此次能否破局,就要仰仗诸葛军师了。】 【论用兵能力,诸葛亮也许不及韩信这个被后世尊称为“兵仙”的家伙。但论谋略,我想孔明应该能够跟他掰一掰手腕。可惜啊,现在面临的却是地狱模式,真是难为孔明先生了】 【呸,狗屁兵仙,不过是以多欺少罢了,你若敢在同等兵力下跟我堂堂正正的一决胜负,那我项羽服你!】 看到从前高傲的大王竟然虚心请教起来,虞姬眼里露出欣慰之色,急忙去收拾桌案上的酒肉。 诸葛亮轻摇羽扇,沉声道:“大王,形势危急,若不能正确应对,覆亡就在旦夕。” “请军师赐教。” 项羽一脸虔诚的问道。 这是发自肺腑的改变,绝不是故作姿态,这是用生命换来的教训,这是用千古名声换来的教训。 “突围。” 诸葛亮吐出两个字,“等下去只能坐以待毙。” 项羽自然知道只剩突围一条路,但究竟如何突围才能获得最大利益? 记忆中有了自刎乌江的教训,项羽有足够的把握过江,可他想要带回更多的队伍,而不是仅仅带着那八百骑兵。 “请先生细说。” 项羽抬手摸了一把颌下的胡须,忧心忡忡的道,“想必昨日之战军师也看到了,籍亲自率领一万五千精骑冲阵。虽然阵斩了两万齐军,但韩信调度有方,很快用他的阵型把我军困在中央,折损了三千余骑,要想突围……难呢!” 诸葛亮霍然起身,示意项羽跟自己到沙盘前面来,“请大王过来看。” 项羽跟着起身,昂首阔步来到了沙盘前。 诸葛亮指了指九江方向,说道:“要突围必须击其薄弱,而不是挑选最强的韩信军团,当前的最佳突围方向就是南面的英布军团。” “嗯。” 项羽对此深以为然,不愧是诸葛孔明,这洞察力当真是一针见血。 五路联军之中,韩信率领的齐军多达三十万,自北面彭城方向压了过来,并且负责正面主攻。 刘邦率领的十五万汉军躲在韩信的齐军后面,拉扯呼应,随时驰援。 彭越率领的五万梁军已经迂回到了垓下的正东方向,切断了楚军东去的路线。 刘贾率领五万汉军自东北方向杀来,英布、周殷率领五万叛军自九江渡江,直逼垓下西南角扎营列阵。 诸葛亮将羽扇背在身后,指了指垓下西南方向二十里左右的英布阵地,冷静分析。 “英布这支军队不仅兵力最少,而且至少有一半是原先的楚军,亮相信其中有不少人受到了周殷的裹挟,方才跟着他背叛大王。” “或许在这些人的心目中,依旧尊敬大王甚至畏惧大王。只要大王以雷霆之势突袭英布,这支军队定然不战而溃,甚至会有很多人响应大王。” “若是大王能够拿下周殷这叛徒的人头,我军定然军心大振……” 诸葛亮的手指顺着沙盘向西移动,“击溃英布之后,大王可以率领反正的队伍迅速攻占东城,稍作喘息,再接应大军陆续撤退……” “就是这样!” 项羽黯淡的眸子里一下子就有了色彩,仿佛干涸了许久的田地遇到了酣畅淋漓的甘霖,“那籍今夜就组织人马突围?” “大王且慢。” 诸葛亮举起羽扇示意项羽稍安勿躁,“凭大王骁勇无双的武艺,要想突围自然易如反掌。但大王若想东山再起,就要争取率领更多的将士突围。” “吾听军师的。” 项羽叹息一声,自己还是太急了,城府这东西真不是重生或者穿越就能拥有的。 诸葛亮摇了摇羽扇,胸有成竹的道:“亮倒有个计策,在大王突围之后还能让营寨中的将士保持士气,如此方有撤退的机会。” 在历史上,就是因为项羽弃营突围,群龙无首的楚军士气跌到低谷,被联军一击即溃,八万大军短短一天的时间就全军覆没。 项羽知道,自己在突围之前,必须设法解决这个问题。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仅剩的八万多人就是我西楚霸王的青山。 “请军师指教。” 项羽双手抱拳,对着诸葛亮深深的作了一揖,“大楚的生死,全在先生身上了。” ------------ 第三章 两个诸葛亮,胜过张子房 诸葛亮娓娓道来:“为了节省粮食,这几日掌粮官大幅压缩了将士们的伙食,很多人只能吃个七分饱甚至半饱。”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项羽一脸无奈,“军师适才说我军的存粮只够二十天了。” “十五日。” 诸葛亮摇头苦笑一声,“二十天是按照掌粮官的标准供应伙食,如果让将士们填饱肚子,现有的粮食最多只能维持十五天。” “军师的意思……” 【唱筹量沙】 项羽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词语,有了一个无比清晰的思路,他知道这就是穿越带来的好处。 如果现在的霸王还是昨天的霸王,绝对不可能想到这一个点子,正是因为拥有了穿越的记忆,才让他的思维活络了起来。 虽然有了对策,但项羽不想说出来,而是等待诸葛亮献计。 【他是军师,功劳应该给诸葛亮,尽快树立他的权威】 诸葛亮显然不知道“唱筹量沙”这个词语,他把羽扇放在沙盘上,用手比划道:“我军挖掘壕沟时堆积了许多沙土,可以趁着夜深之际,派遣心腹士卒将沙土装进麻袋,再跟粮食堆积起来,天亮后故意让将士们看到。” “其次,这几天非但不能压缩将士们的伙食,反而要让他们吃的比以前更多。要鼓舞三军将士,告诉他们我军的粮食足够维持三个月,要跟刘邦在垓下长期对峙。” “如此一来,我军士气短时间内不会崩溃,等大王攻占东城后,亮再调遣队伍,有序向南撤退。东城虽然是个小县城,但想想办法,应该能凑出个把月的粮食来。” “军师妙计。” 项羽由衷的竖起大拇指,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只要把他逼到绝境,就能想出对策。 这与项羽从记忆中拿来的【唱筹量沙】不一样,诸葛亮是自己想出来的,而融合了穿越记忆的项羽是借鉴的。 但不管怎么说,作为中国历史上勇战派的代表,作为兵形势的翘楚,西楚霸王正在长脑子,这让项羽打心底的为自己高兴。 霸王对自己的建议言听计从,这让诸葛亮信心陡增,重新摸起羽扇摇了几下:“倘若大王能够成功击溃英布的话,可以走两步棋,首先攻占东城,接应大军撤退。同时派遣一员德高望重的大将渡江,前往江东招募援兵。” 项羽的目光落在东城这个小县城上面。 这是九江郡最东端的一个小县城,城内有大概两万多居民,城墙低矮,想要藉此抵挡六十万汉联军,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如果能够拿下这座城池作为依靠,肯定要比与汉军野战好得多。 楚军当前面临的问题不仅仅是粮食告罄,而且因为与汉军鏖战了三个月,从初秋一直持续到隆冬,将士们到现在还穿着单薄的秋装,这同样是个致命的问题。 如果能够拿下东城,无疑可以得到一波有效的补给。 “唉……” 项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才发现之前的自己竟然如此鼠目寸光。 垓下之败,楚军并非仅仅败在了战场,也不只是输在了谋略上,而是全方位遭到了压制,从战略上,到战术上,再到后勤补给,几乎遭到了刘邦集团的全面碾压。 刘邦之所以有持续不断的作战能力,除了韩信的大规模迂回包抄之外,更得益于萧何源源不断的向前线输送士兵、粮草、马匹等各种物资。 而西楚有什么?答案是什么也没有! 项羽治下的西楚,既没有完整的幕府机构,也没有战略纵深,更没有后勤补给,手下甚至只有范增一个谋士,其他的全都是龙且、季布、钟离昧这些武夫。 楚军东征西讨,靠的是三军对西楚霸王的崇拜,靠着一股战无不胜的信念,能够坚持到现在也算是一个奇迹。 【我收回之前说的话,垓下之战并非天要亡我,实乃我项籍有勇无谋,或者不屑用谋。】 【真正的英雄应该有勇有谋,而不是刚愎自用。自今往后,我项羽会改掉所有缺点,唯一保留的就是不服输的骨气,永不改变西楚霸王的雄心】 项羽双手抚摸着沙盘,内心充满了悔恨和愧疚,是自己害了虞姬,害了十万楚军。 “汉军一直高唱楚歌,对我军士气造成了极大的动摇,亮一时无法应对。” 诸葛亮脸上的表情并不比项羽轻松,单手捏着下巴苦思对策,“这楚歌太致命了,甚至比缺粮的影响还要大,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如果让汉军一直这样唱下去,或许等不到粮绝,军心就彻底垮了。” 项羽目光转动,心中如有灵犀流淌,瞬间计上心头:“我有一策,可解楚歌之危。” “愿闻其详。” 诸葛亮一脸惊讶,实在没想到从来不屑于使用计谋的西楚霸王竟然会有应对之策。 站在两人身后的虞姬喜出望外,眸子里流出期冀的目光,在心底呢喃:“妾身知道你是战无不胜的王,没有人能打败你,你一定有办法破此危局。” “唱歌。” 项羽缓缓吐出两个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句话出自春秋时期的《左传》,诸葛亮倒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却不理解项羽的意思? 总不能汉军唱楚歌,我军唱汉歌吧?再说汉国才建立了短短两年的时间,又何来汉歌? 项羽却笃定自己这个方法能够化解四面楚歌的危机,蹙眉道:“军师,有劳你去找三百名嗓音洪亮,善于歌唱的将士过来,籍定有法子解楚歌之危。” “子龙将军就可以。” 诸葛亮毫不犹豫的推荐了赵云,“他不仅嗓音洪亮,而且歌声悠扬,他唱的楚歌极富感染力。” 【赵云果然也出现在了这世界,真是太好了,又得一员大将】 听到赵云的名字,项羽心中暗自欢喜,看来这个世界确实受到了游戏的影响,诸葛亮和赵云双双出世。 可惜自己为了游戏的公平性,开局只给楚国植入了这一文一武。 早知如此,当初要是把曹操、周瑜、陆逊、司马懿、关羽、张飞一股脑的全部添加到麾下那就爽了,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三国的武将拿到汉末依然价值连城,就算他们斗不过韩信、张良,难道打不过樊哙、周勃? 【真是可惜啊,自从龙且死后,我手下能用的大将已经只剩下季布、钟离昧了……】 至于虞子期,不存在的,虞姬并没有这样一个哥哥,甚至连亲人都没有。 就在项羽感慨万千的时候,诸葛亮已经带着赵云走进了帅帐。 站在项羽面前的赵云比他稍微矮了些许,生的剑眉星目,仪表堂堂,魁梧的身躯披挂了一袭银色的甲胄,配以白色披风,看起来威风凛凛,器宇轩昂。 “拜见大王。” 赵云作揖施礼,眸子里充满了敬佩,“军师说大王要寻找善于唱歌之人,云略通一二。” “好啊,子龙!” 项羽重重的拍了拍赵云的肩膀,“你现居何职?” “末将现居都尉之职。”赵云拱手答道。 项羽颔首:“自今以后,你就是裨将了。你现在去军中,给我寻找三百个善于唱歌的兵卒过来,要快!” “喏!” 赵云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项羽和诸葛亮继续在军中研究突围的细节,首先由项羽率三千精骑夜袭英布大营,最好是在三日之内就发起突击,宜早不宜晚。 至于为什么是三千,而不是更多,因为诸葛亮觉得规模太大了容易暴露行踪,从而让英布提前做好防备。 “八百足矣!” 项羽毫不犹豫的决定了奇袭的数量,张文远都能以八百骑大破孙权,难道我西楚霸王不能击溃英布的叛军? 至于南下招募的人选,项羽希望是诸葛亮,轻轻拍了拍下他的肩膀:“军师,你随籍一块突围,由你南下招募。” 项羽之所以想让诸葛亮随行,自有他的主意。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像孔明这样的千古贤相,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项羽现在甚至认为,诸葛亮的价值要高于十万楚军,只要能成功的带着他逃到江东,凭自己的骁勇善战,加上诸葛亮的运筹帷幄,就算不能击败刘邦,也能划江而治。 十万楚军能逃多少算多少,诸葛孔明现在才是自己的青山,才是翻盘的希望。 诸葛亮自然明白项羽的意思,眼皮微不可察的跳了跳,略作思忖后说道:“大王,还是让季布将军去吧,他威望比我高。亮留下来坐镇大营,大王不在,也许只有我才能稳住局势。” 项羽鼻子抽搐了下,想了想缓缓点头:“好,那就依军师。” 项羽知道,诸葛亮这话绝非危言耸听,没有大智慧根本玩不转现在的局面,钟离昧、季布、赵云都没这个能力。上一次就是在自己逃跑之后,八万大军不到一天就土崩瓦解。 而且,项羽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输的这么惨,人心向背也是致命的原因,全天下除了楚国几乎所有人都对西楚霸王不满。在楚汉鏖战之际,竟然没有一个诸侯站出来帮助楚军。 楚国的人心,已是项羽最后的依仗,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绝不能再丢失人心。 “大王,云已经奉命集结了三百善歌的兄弟。” 就在项羽和诸葛亮推敲细节的时候,门帘一挑,赵云再次走进来抱拳复命。 ------------ 第四章 狼烟起,江山北望 项羽跟诸葛亮一起走出帅帐,就看到了帐外三百名一脸迷茫的楚军。 四面八方响起的楚歌已经唱的大伙人心惶惶,项王又找善歌之人做什么?难道还嫌我们不够思念家乡? 一袭戎装,披着红色披风的项羽用他那威严的双眸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众士卒纷纷低头,不敢直视其目光。 “汉军在唱我们的楚歌,想要动摇我们的军心。” 项羽双手叉腰,声如洪钟,“但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楚军现在拥有了自己的战歌。” “战歌?” 楚卒纷纷抬头,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 项羽指了指赵云:“子龙啊,本王现在唱给你们听,等你们学会了就给我挨个大营巡回高歌,让所有的将士全部高唱我大楚的战歌。” “喏!” 赵云双手抱拳,高声唱喏。 诸葛亮似有所悟,在寒风中轻摇羽扇,静观项王的表演。 虞姬披上红色的斗篷,站在营帐前静静凝视自己的男人,任凭寒风吹乱青丝,眸子里满满的都是爱意。 项羽清了清嗓子,唱出了一首嘹亮雄壮的歌曲。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大江水茫茫,七十战,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戟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楚国要让四方来贺。” 一首激昂雄壮的歌曲被项羽用楚国口音唱了出来,顿时让三百楚卒听得热血沸腾,血脉贲张,心头那因为四面楚歌带来的忧伤彷徨登时荡然无存。 音乐没有国界,音乐同样没有年代,虽然这个时代的人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曲调,但并不妨碍他们被雄浑的歌声感染。 “大王,好听!” “大王,威武!” “大楚,必胜!” 三百士卒纷纷挥拳高呼,声音高亢,很快就吸引了许多楚卒的注意,纷纷走出帐篷来一探究竟。 就连诸葛亮都为之动容,只感到热血澎湃,甚至有种提剑上马的冲动,“啧啧……大王短时间内竟能创造如此慷慨激昂的战歌?简直是个奇才。” 虞姬的眼里有泪,忍不住轻声呢喃:“我的大王又燃起了斗志,真是太好了,西楚霸王,我们楚国永远的神。” “子龙,这次跟着我唱。” 项羽知道一遍学不会,拍了拍赵云的肩膀,吩咐他带着三百士卒跟着自己学。 “大楚必胜!” 热血澎湃的赵云这次没有再唱喏,抱拳施了一礼,“请大王领唱。”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项羽再次仰天高歌,唱的不仅是歌曲,更是自己的心声。 三百楚卒虽然第一次听到这种曲子,但内心却有熊熊燃烧的烈火,在赵云的带领下一起引吭高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虞姬也跟着吟唱,继而拔剑起舞:“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整齐划一,激昂雄壮的歌曲在楚军大营中响起,歌声直冲云霄,让精神萎靡的楚军精神为之一振。更多的人走出了帐篷,竖起耳朵来聆听,无数的楚卒跟着轻声哼唱。 “心似大江水茫茫,七十战,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戟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在项羽连续教了三遍之后,赵云与三百楚卒已经唱的娴熟自如,歌声更加整齐,更加激昂。 项羽不停的招呼周围的楚军加入大合唱,“兄弟们,一起唱啊,这才是我们楚人的战歌,这才是我们楚人的军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成百上千的楚军跟着吟唱,很快影响了附近的营寨,继而成千上万的人昂首高歌,最后发展到十万人的大合唱。 巨大的歌声甚至让温度变高,让寒风绕道,让饥寒交迫的楚军感到热血沸腾,浑然忘记了寒冷。 雄壮的歌声很快盖过了幽怨的楚歌,让一些受到感染的汉军纷纷跟着学了起来,一开始小声哼唱,唱着唱着情难自禁,纷纷引吭高歌。 大半个夜晚,垓下方圆百里的地方齐唱【精忠报国】,敌我难辨,幽怨的楚歌早就荡然无存。 睡了一觉的韩信被雄壮的歌声吵醒,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聆听了许久,摇头苦笑:“有意思,项籍军中出现高人了?” 刘邦则气呼呼的大骂:“停、停、停……都唱的什么玩意?韩信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都他娘的别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都在给项羽助威,谁再唱割他的舌头!” 命令传下去之后,独自在帅帐中吃着烤肉的刘邦却不时哼哼几句:“狼烟起,江山北望……啧啧,还别说,听起来比楚歌慷慨激昂多了,也不知道哪个奇才做的这首曲子?若是被我军抓住了,让他每天唱给吾听。” 雄壮的精忠报国在垓下平原唱了大半夜。 借着夜色的掩护,季布按照项羽的吩咐,带着八百精锐悄悄把寨栅附近的泥土掺杂着枯树枝、枯草、枯叶装进麻袋里面,然后在大营的东南角建造了一个粮垛,摞的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最后再从周围和上面堆积上成袋的粟米。 远远看去,楚军大营中出现了一座“粮丘”,看起来足够十万人吃三个月。 早晨醒来,项羽带着诸葛亮前来巡视,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影正围着粮丘转悠。 “且慢。” 项羽伸手拉着诸葛亮跟躲到了一顶帐篷后面,悄悄观察项伯的举止,看看这个二五仔意欲何为? “左尹的举止有些奇怪呐。” 诸葛亮摇了摇羽扇,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提醒项羽一句,毕竟两人是亲叔侄关系,诸葛亮怀疑归怀疑,生性谨慎的他不敢贸然开口,只能旁敲侧击的提醒。 项羽冷笑:“自从和刘季约定姻亲之后,他就不知道自己姓项还是姓刘了。” 亏自己这么信任项伯,就算他在鸿门宴出面挡住了项庄让刘邦死里逃生,自己都没怪他。 甚至在鸿沟他使出浑身解数救了刘邦的老爹,自己也没怪他,没想到最后自己被刘邦的手下大卸八块,他却做了大汉的射阳候,还被赐姓刘。 别的项羽都可以忍,由项改刘,这绝对不能忍。 不过,项伯毕竟是项羽的亲叔父,项羽知道自己现在的名声已经烂大街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再杀项伯,更会雪上加霜,甚至失去楚人之心。 所以,他只能等,等机会、等证据。 季布派了五十名楚卒看守土丘一般的粮堆,闲杂人等禁止靠近。但不需要上前,在远处就能看到堆在边缘的许多麻袋都半敞着口,露出里面微微泛黄的粟米。 “见过左尹。” 楚卒用拳头击打着胸口,用楚人的军礼与项伯打招呼。 左尹即为左丞相,再加上又是项王的叔叔,项伯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不是闲杂人等。 项伯背负着双手,摇头晃脑的问道:“嗯嗯……这粮食何时运来的?” “不知道。” 楚卒回答的干脆利落,“季布将军调我们来的时候,这粮食就已经堆积如山了,其他一概不知。” “将篷布掀开,让我看一下。” 项伯弯下腰,想要把盖在粮丘上面的篷布扯下来,一探究竟,“这几天霜寒露重,捂得这么严实容易发霉。” ------------ 第五章项王的秘密 “叔父。” 就在这时,项羽突然出现从后面拍了一下项伯的肩膀,吓了他一大跳。 “哦……是羽儿啊?” 项伯急忙缩回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几天没到这边来,何时摞起了一座粮丘?” “这些粮食乃亮提前命人运过来,秘密贮存在此。” 不等项羽开口,诸葛亮主动接过了话茬,“亮早就料到汉联军会重兵围困垓下,因此提前做了准备。” “呵呵……孔明先生真是神机妙算。” 项伯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 项羽自从与刘邦鸿沟对峙开始,直到退兵垓下,前后历时三个月。这座大营从开工挖掘,再到夯土立栅,用了一个多月,若是在此提前储存了粮食倒也顺理成章。 “把篷布扯下来,让左尹检验一下有没有发霉的。” 诸葛亮顺手扯下一块篷布,吩咐旁边的兵卒过来帮忙。 项伯心中有鬼,急忙摆手:“不必了,不必了……军师处事谨慎,军粮由你负责,岂会出现差池。” “叔父。” 项羽一把揽住比自己矮了一头的项伯肩膀,“决战开始了,吾已经传令下去,自今日全军饱腹。三日之内,吾要亲自率精兵直插刘季大营,砍下他的脑袋。” “咳咳……” 项伯被侄子压得呼吸有些急促,蹙眉道:“羽儿啊,联军六倍于我,主动出击是不是太冒险了?更何况刘邦乃是敌军主帅,身边更是云集了精兵强将,攻打刘邦,绝非智举。” 项羽冷哼一声,斩钉截铁的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刘季、韩信料我不敢主动攻其最强,我偏反其道而行之。”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妙哉!” 诸葛亮摇晃羽扇,连声称赞,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感觉大王好有学问的样子。 项伯力劝:“据斥候所报,刘邦躲在联军后方,具体位置也不知道,羽儿贸然出击,万一中了埋伏如何是好?” “我在汉军中安插了奸细,已经探得刘邦所在,三日之内必取其头颅。” 项羽缓缓从腰间抽出佩剑,这把三尺青锋,在土黄色的阳光照耀下,流光溢彩。 此剑相传是春秋时期名匠欧冶子与干将联手所铸,长三尺三寸,重六斤九量,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欧冶子本是越国名匠,因为其铸造技术高超,被楚王重金聘请,用天下最好的原料锻造了泰阿这把绝世神剑。后来楚国被灭,这把泰阿剑成了始皇帝的随身佩剑。 五年之前,项羽攻破咸阳,发掘秦始皇陵墓,从配殿之中获得这把宝剑,自此一直被项羽随身携带,成为了他天下霸主的象征。 “当年我在彭城可以凭借三万骑兵击溃刘季的五十六万人,今日亦可做到。” 项羽双目盯着剑刃,冷声说道,“此番,我定要用此剑砍下刘季的人头,杀光他的妻儿老小。” “唔……” 看着项羽眸子里凛冽的杀气,项伯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心道“何必呢,你杀的人已经够多了。” 项羽收剑归鞘,对项伯道:“叔父,侄儿怀疑我军里面有刘季的耳目,劳烦你亲自前往北大营坐镇,若有人敢擅自出营,立即拿下拷问。” 项伯闻言面色微动,随即抱拳道:“包在叔父身上。” 从天空俯瞰,楚军大营像是一朵梅花,项羽坐镇中军大营,钟离昧坐镇南营,季布坐镇北营,项庄守西营,项声守东营。 五座营寨里面,处在最前线的北大营至为关键,因此项羽一直任命季布坐镇北大营。 这次为了带季布突围,项羽昨夜就把季布调了回来,今天改让项伯前往北营坐镇,目的是为了给项伯创造给刘邦通风报信的机会。 见项伯欣然领命,项羽示意诸葛亮跟着自己离开,走了几步,又扭头提醒道:“对了,北营处在前线,侄儿恐叔父独木难支,已派遣子龙前往协助你。” 项伯自恃身份,并未把赵云看在眼里,随口答应道:“甚好。” 项羽与诸葛亮一起并肩离开粮丘,一路上两个人都默不作声。 诸葛亮是个聪明人,知道不该说的不说,项王自有他的主意,外臣最好不要掺和家事,此乃为官者的大忌。 “先生,我带你去看个秘密。” “好。” 项羽前面带路,诸葛亮随后尾行,一起前往马厩而来。 项羽之所以能够纵横天下,所向披靡,靠的就是楚国的骑兵。 因此项羽的军中拥有大量的良驹,最顶峰的时候高达三万多匹。 季布奉了项羽的命令,带着数百人用帐篷在马厩旁边围起了一片很大的空地,里面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战马响鼻声。 帐篷周围十步一人,警戒的比粮丘附近还要严格。 “拜见大王。” 看到项羽从远处走来,几个楚卒纷纷以拳头击胸,高声见礼。 项羽点点头,指了指身后的诸葛亮道:“你们见了孤可以不必施礼,但对军师一定要恭敬。” 众士卒急忙向诸葛亮施礼:“见过军师。” 诸葛亮微笑着抱扇施礼:“免礼、免礼。” “军师随我来。” 项羽带着诸葛亮走进了围挡之中,只见近百名士卒正在改造马鞍。旁边“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原来是铁匠在忙碌,正在锻造马蹄一般大小的铁片。 “这是在做什么?” 诸葛亮一脸愕然,即便聪明如他,也猜不透季布在做什么? “驾、驾……” 就在这时,正在遛马跑圈的季布飞马赶到,娴熟的控辔带缰,翻身下马。 “哈哈……大王,你这个法子真是太妙了,我的骑术简直……” “且慢。” 项羽打断了满面笑容的季布,“先别说出来,让军师看看你骑的马与从前有何不同?” 诸葛亮敏锐的目光在黑马上瞄了一遭,很快就锁定在马镫上:“双边马镫?” “军师真是慧眼如炬。”项羽由衷的夸赞一身。 “让亮试试。” 诸葛亮从季布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双腿在马腹部一夹,胯下黑马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 有些出乎项羽的预料,诸葛亮不仅会骑马,而且马术相当精湛,虽然比不上武将,但却比一般的小兵娴熟的多。 望着诸葛亮策马远去的背影,季布双手抱在胸前,劝道:“大王,抽空去看看钟离昧吧,虽然他与韩信私交甚厚,但布相信他能够分得清楚公私。” “嗯。” 项羽点点头,望着策马飞奔的诸葛亮,心中思绪如潮。 钟离昧与季布、龙且一样,都被陈平评价为西楚的“骨鲠之臣”,并且因为钟离昧与韩信有私交,再次故技重施,使用对付范增的那一套,在钟离昧身上使用反间计。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项羽把麾下仅次于季布的第二号大将钟离昧派去坐镇南大营。 拥有了穿越的记忆,项羽现在知道钟离昧并没有背叛自己,在韩信死后他自刎而死,这行为与姜维策反钟会有异曲同工之处。 但项羽还是觉得钟离昧做的不妥,作为楚国屈指可数的大将,与敌军主帅交好,只怕换了谁都要猜忌。 自己能够隐忍不发,没有剥夺钟离昧的兵权,已经算得上宽宏大量了。 “离间之计?” 项羽双眸微动,心底瞬间就有了主意:“张良、陈平一直对我使用离间计,我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第六章 将在谋亦在勇 诸葛亮策马在空地上转了一圈,很快又返回了项羽身边。 “这双边马镫简直是神来之笔。” 诸葛亮摇着羽扇赞叹不已,“大王能文能武,简直就是天神下凡,有你这样的领袖,何愁不能突围南下?回到江东之后,厉兵秣马,不出三年定能收复失地。” 就在这时,两个铁匠拿着打造好的马蹄铁走了过来,在两名楚卒的帮助下,麻利的钉在了马掌上。 “这是保护马蹄的?” 诸葛亮眼睛又是一亮,忽然感到自己的智商竟然不如霸王。 一个拥有万人之敌的盖世猛将,配上这样天马行空的思维,简直是逆天妖孽。 诸葛亮实在想不明白,如此文武双全的霸王为何会被困在垓下,进退不得? 不应该啊,霸王昨夜稍微一出手就化解了四面楚歌的危机,今天又领悟出了双边马镫和马蹄铁,这样的旷世奇才是如何把局面玩崩的? 看到诸葛亮狐疑的眼神,项羽莞尔一笑,解释道:“昨夜虞姬在帅帐中横剑自刎,险些与她阴阳相隔,这让我感触颇深,痛定思痛之下才发现从前的项羽实在太鲁莽了。” “这让我领悟了一个道理,夫将者在谋而不在勇。从前的我太依仗武力了,因此忽略了谋略。自今以后,我不仅要靠武勇杀敌,更要靠谋略取胜。” 诸葛亮作揖称赞:“大王之勇,千古无二,你的武艺就是大楚的利器,日后依然要作为仰仗。如果再辅以谋略,何愁大业不成?” 季布接过话茬道:“这叫马蹄铁,专门保护马掌的。还有先生刚才试用的双边马镫,都是大王昨夜给我画了图,让我秘密带人制造。这把我激动的啊,堆完了粮丘就过来弄马,一晚上都不曾阖眼。” 诸葛亮连连点头:“好啊,太好了,骑兵配上这两样装备,战斗力至少能提高三成。” “可惜啊!”项羽喟叹一声,“可惜没有技术含量,只是一个点子而已,只要说透了,谁都能制造出来。” 季布拍着胸脯道:“大王放心,昨夜到今晨,跟着我季布干活的人,全都是值得信赖之人。从军粮到马镫,若是有人泄露半个字,我季布割下自己的舌头给大王下酒。” 别人这样说,十有八九是吹牛,但季布这样说,至少有八成把握。 项羽很是欣慰,手下能有季布这样重情重义,又有人格魅力的大将,是自己的幸运。 诸葛亮也认可季布的魅力:“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亮相信,季将军身边的人肯定如你一样一诺千金。” “八百,八百骑足矣。” 项羽再次叮嘱季布一声,领着诸葛亮继续巡视各路大营。 目前的楚军还剩下八万出头,除了项羽坐镇的中军大营有两万人之外,东西南北四座营寨各有一万五千人。 小半个时辰后,各大营开始了早饭。 看到盆子里的饭菜明显增大了量,甚至还有了猪肉,楚卒们俱都笑逐颜开,议论纷纷。 “尔等可知道为何今天饭菜增多了?” “为何?” “因为项王启用了后备军粮。” “后备军粮,我军啥时候有的后备军粮?”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军师未雨绸缪,提前俩月已经在垓下储存了大批粮食。” “少吹牛了,咱们近来只能吃个七成饱,可能吃了这顿,就要饿下顿了。” “嘿……你小子怀疑我,没事瞪起你的狗眼到中营的东南角看看,咱们的粮食堆积的像是山丘。” “是啊,我也看到了,远远看去摞的像是小山,白花花的粟米都淌出来了……” “真的吗,既然这么多粮食,那还怕汉军个卵子!” “莫说了、莫说了,项王来了……” 项羽带着诸葛亮出现在人群之中,看起来英姿勃发,精神抖擞,与前几天颓废完全判若两人。 “怎么样,吃饱了吧?” 项羽拍了拍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岁的少年,喝问道:“军厨何在?” “大王。” 军厨怯生生的跑了过来,“大王有何吩咐。” “给他加肉。” 项羽摸着少年的脑袋,“正是长个头的时候,得让他吃饱。” “诶!” 军厨答应一声,急忙端起铁勺给少年盛了两块肉片。 “谢谢大王……” 少年眼中有泪,嘴里含着粳米,哽咽着说道。 “你可有名字?”项羽问道。 少年抹泪道:“我爹死的早,俺娘不识字,给俺取名二黑。” “二黑?”项羽愕然,“看你白白净净的,一点也不黑呀?” 二黑道:“村里缺水,俺从军前半月洗一次脸,所以都管俺叫二黑。” “那你姓什么?” “姜。” “好,我记住你了姜二黑。” 项羽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然后对在场的楚卒振臂高呼:“诸位兄弟,本王已经决定启用备用军粮,未来的日子你们不会再挨饿。而且,项佗已经在江东筹备了十五万件棉衣,半个月之内就能送到军中。” “项王万岁!” “大楚必胜!” 填饱了肚子的楚卒士气高昂,纷纷攘臂高呼,在大营中山呼海啸,直冲云霄。 项羽又笑着道:“如果你们依然感到寒冷,那就高唱战歌。让你们的血脉贲张,让你们的斗志昂扬,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死都不怕,岂惧严寒?” 很快,楚军大营中再次响起气势如虹的战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歌声经久不息,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晌午,引得汉军大营中许多士卒偷偷跟着哼唱。 刘邦听到后勃然大怒,拍案召唤樊哙入帐。 “都他娘的唱个卵子?你带我的佩剑挨个营寨巡视,砍几颗脑袋悬挂于辕门之上,以儆效尤。” 已经五十三岁的汉王刘邦嘴里叼着一根草棒,将腰间的青铜佩剑摘下来丢给樊哙,“无论是谁的部曲,胆敢跟着楚军聒噪,扰乱军心者,立斩无赦!” “喏。” 虎背熊腰的樊哙答应一声,接过汉王的佩剑出了帅帐,带了十几名亲兵翻身上马,逐营巡查。 看到樊哙气势汹汹的纵马飞奔,那些偷摸吟唱的汉卒吓得赶紧闭上嘴巴,樊哙绕着汉营巡视了一遭,一无所获。 樊哙的亲兵朝韩信大营一指,提议道:“将军,去东边的齐营转转?那边听起来唱的很是欢快。” 樊哙平日里跟韩信颇有过节,心底很是看不起这个大庭广众之下钻裤裆的懦夫。 奈何汉王对他信任有加,不仅直接拜他为帅,而且一路升到了齐王的位置,现在已经可以跟汉王平起平坐,这让樊哙心中更是不忿。 “适才大王怎么说的,你们在帐外听到了么?” 樊哙一手摸着又黑又硬的虬髯,一手攥着刘邦的佩剑,黑着脸询问一众亲兵。 “大王说‘无论是谁的部曲,再跟着楚军聒噪,扰乱军心者,立斩无赦’。” “确定是这么说的?” “是这么说的。” “无论是谁的部曲,是不是包括韩裤裆?” “自然包括。” “那就去齐军大营砍几颗脑袋。” 汉王的佩剑给了樊哙巨大的信心,想到今天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韩信的茬,樊哙喜出望外,毫不犹豫的催马扬鞭,直取齐军大营。 ------------ 第七章 听闻大王善忍 齐军大营。 十几个火头军围在一起清洗白菜,其中一个细皮嫩肉,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扯着嗓子高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少年一曲歌罢,众军卒齐声叫好。 “蒙哥儿,唱的真好听哩!” “这歌真他娘的带劲,比那怨妇叫春一般的楚歌有气势多了,男人就应该唱这种曲子。” “蒙哥儿这嗓子天生就是唱歌的,不像我等,只能吃饭喝水。” 少年腆着脸蹲下,挽起袖子去剥白菜帮:“不唱了、不唱了,昨晚军中已经三令五申,不让唱了。” 一个黑脸汉子怂恿道:“嗨……别人不能唱,难道你蒙哥儿不能唱?蒯先生可是大王身边的红人,谁敢管咱们蒙哥?” “就是、就是,再来一遍蒙哥。” “蒙哥再来一遍,给兄弟们御御寒,我们帮你打拍子。” 有人放下手里的白菜,有节奏的击掌打拍子,其他人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跟着凑热闹。 “啪、啪、啪……” 整齐划一的节拍感染了被称作“蒙哥儿”的少年,他便站起来腼腆的道:“就唱最后一次了哦。”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驾……” 突然尘土飞扬,十余骑旋风一般飞驰而至。 樊哙翻身下马,手提汉王佩剑道:“把这个违抗军令,蛊惑军心的家伙给我拿下。” 十几个如狼似虎的汉卒一拥上前,将蒙哥儿摁倒在地,其他几个火头军俱被吓得纷纷跪地,大气也不敢喘。 “呛啷”一声,樊哙拔剑出鞘,锋利的剑刃在阳光照耀下摄人魂魄。 “汉王昨夜已经颁下禁令,你小子还敢无视军令,惑乱君心,按律当斩。” 少年吓得瘫倒在地,不停的抽噎:“阿爹,阿爹,救我……” “你爹何人?” 樊哙手中铜剑架在了少年的脖颈上,厉声喝问。 “蒯、蒯……” 少年显然没见过这种阵仗,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结结巴巴的语不成声。 “快什么快?” 樊哙冷笑,“让老子快杀了你?你小子真是有意思,吓得屎尿屙了一裤裆,嘴巴倒是挺硬。好,老子成全你!” “将军饶命。” 旁边的火头军什长知道倘若蒯蒙死了,在场所有人也别想好过,急忙对着樊哙磕头如捣蒜:“将军饶命,蒙哥他爹是蒯彻,大王麾下的右令尹,还请将军法外开恩,剑下留人。” “蒯彻?” 樊哙闻言收剑归鞘,摸着胡子暗自思忖。 听说蒯彻是韩信手下的右令尹,与李左车同为韩信的左膀右臂,要是能利用他的儿子羞辱一番韩信那可是比杀人还要痛快。 樊哙来齐军大营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找韩信麻烦,而不是为了来杀人,只要能让韩信颜面扫地,樊哙杀不杀人都无所谓。 “那你去给你们的蒯令尹送给信,就说他儿子触犯了军纪,按律当斩。若想保住他儿子的性命,让他速速前来见我。” 樊哙抬腿在什长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叱喝道。 “诶。” 什长急忙爬起来,屁滚尿流的朝中军大营跑去。 樊哙戏谑的喊道:“对啦,最好让你们的蒯令尹带上你们的大王,因为某未必会给他面子。或许只有你们齐王殿下亲自出面,才能救下这小子的性命。” 什长跑远后,樊哙吩咐手下把蒯蒙用麻绳绑了,并连带其他十几个起哄的火头军全部押解着来到人多之处,等候韩信与蒯彻到来。 一顿饭的功夫之后,韩信带着蒯彻,在十几名将校的簇拥下匆匆走来。 从远处看去,将近四十岁的韩信生的身材颀长瘦削,八尺的身高看起来像是九尺。 他的面色微黄,五官立体,深邃的双眸透着一股淡淡的忧郁,走起路来速度极快,身边的随从需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看到韩信走来,樊哙手下的亲兵下意识的松开了摁着蒯蒙的手掌,不由自主的微微低头,不敢直视其目光。 “哟……大王亲自来啦?” 樊哙并没有因为韩信的到来收敛嚣张的气焰,将刘邦的佩剑抱在怀中,阴阳怪气的道,“哙奉了汉王口谕,逐营巡视,若有人胆敢跟着楚人唱歌,蛊惑军心,立斩无赦。” 韩信阴沉着脸不说话,似有所思。 蒯彻上前跟了十七岁的儿子一巴掌:“整日就知道唱曲,这次把命唱没了吧?” “阿、阿爹……我说不唱了,他们让我唱的。” 蒯蒙跪在地上放声痛哭,哽咽道,“他、他们说我的嗓子天生就是唱歌的……” “唉。” 旁边的众将校俱都摇头叹息。 齐王本来要提右令尹的儿子到帅帐做执戟郎,但蒯彻要求儿子从小兵做起,凭功受封。 但蒯蒙胆子小,不敢上前线,最后自己跑到火头军里面做了庖厨,没想到今天竟然因为喜欢唱曲惹上了大祸。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换了别的汉将来巡查还好,摊上与齐王素有嫌隙的樊哙,今儿个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蒯彻骂完了儿子,转身对樊哙作揖到:“樊将军,是彻管教无方,你要处罚就处罚我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哎……” 樊哙摆手道,“蒯令尹这话说的,难道我樊哙是个嗜杀之人?” “多谢樊将军。” 蒯蒙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脑门上沾了一地霜土。 但蒯彻却知道樊哙绝对没有这么好说话,警惕的道:“不知樊将军有何条件?” 樊哙抱着汉王佩剑,一脸为难的道:“哎呀……这事让我好生为难啊,按理来说,军法无情,违者当诛。可这小子是蒯令尹的儿子,蒯先生又是齐王的肱骨,你们说让我怎生是好?” 一直默不作声的韩信面无表情的道:“樊将军别绕弯子了,直说吧,如何才能放过蒯蒙?” “哈哈……” 樊哙摩挲着颌下的虬髯大笑,“听说齐王擅长隐忍,当年甚至可以承受胯下之辱……” “嗯……” 韩信的部将纷纷变色,一个个把手掌握在了剑柄上,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个屠夫也实在太侮辱人了。 “不过呢,你现在是大王了……” 樊哙对韩信手下的反应置若罔闻,话锋一转道,“哙自然不敢让你从我的裆下钻过去,我可没这个胆子,樊家祖祖辈辈都是老实人。” 韩信鼻子抽了抽,面色如霜,谁也看不出来他心里想此刻在想什么? “你看这样如何,劳烦大王当着众将士的面把这首‘狼烟起、龙起卷’唱一遍,某回去禀报汉王,就说是齐王殿下带头唱的,那他就拿你没办法了,所有齐军将士便可全都免死。” 韩信依旧面无表情:“那还是钻裤裆吧,有劳樊将军双腿岔开的大一些。” 看着韩信摘下腰间的佩剑,脱去长袍,樊哙登时有些傻眼:“不是、我说……大王,你何必……” 就在这时,蒯彻突然冲上前拔出了樊哙提在手里的汉王佩剑,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刺进了蒯蒙的胸膛。 “阿……爹……” 殷红的鲜血瞬间从蒯蒙的嘴里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他的粗布衣衫,一脸不甘的瞪着父亲,缓缓向前瘫倒在地。 蒯彻红着眼睛怒视樊哙,掷剑于地,发出诡异的笑声:“蒯蒙触犯军纪,已按律处死!” ------------ 第八章 鸟尽弓藏 樊哙被蒯彻的气势吓了一跳,脸颊微微抽搐。 “不干我事啊,非我所杀。” 樊哙慌慌张张的朝手下打了个撤退的手势,自言自语道,“何必搞得这么血腥,太残忍了,走了,走了。” 樊哙的亲兵捡起沾满了鲜血的佩剑,灰溜溜的跟着樊哙离开了齐军大营,再也无心巡查。 望着倒在血泊里的蒯蒙尸体,韩信冷声吩咐:“厚葬蒯蒙。” 蒯彻跪倒在地,稽首道:“彻昨夜所言,还望大王三思。小儿蒙难,我心悲戚,请大王准许彻抚棺回乡,让劣子入土为安。” 韩信点头,吩咐旁边的心腹武将苏立道:“选一百骑,护送蒯先生返乡。” “谢大王。” 蒯彻老泪纵横,跪送韩信,“大王一定要考虑彻昨夜所言,切记,切记!” 韩信烦躁的回到自己的帅帐,脸色阴沉的像是暴雨来临之前的苍穹。 “可惜李左车不在此处,否则定然会为我解忧。” 昨夜蒯彻曾经来与韩信畅谈了一个时辰,再三劝韩信围三缺一,放项羽离开。 在蒯彻看来,只要项羽一死,这天下就是刘邦的了,到时候他肯定容不下有功之臣,更不用说与他分庭抗礼的齐王了。 蒯彻的话乱了韩信的心,但他也知道现在正是弄死项羽的最佳机会,倘若放虎归山,后患必定无穷。 在韩信看来,刘邦就是一只猴子,项羽就是一只猛虎。自己可以随时拿捏猴子,但猎杀老虎只能靠运气与机会,倘若这次放过项羽这只猛虎,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觅得这样的良机。 “唉……绝不能放虎归山,可惜李先生不在。” 这让韩信无比怀念留守齐地的李左车,只可惜鞭长莫及,无人为他解忧。 楚军南大营。 项羽和钟离昧并肩站在夕阳下,一如当年未起兵之前的挚友。 “钟离昧啊,是项籍错怪你了。” 项羽伸出结实有力的胳膊拍了拍钟离昧的肩膀,“我想明白了,是陈平在使用离间之计。就如当初离间亚父一般,想让你从项籍身边离开。” 钟离昧以拳头拍打着胸膛,低声道:“大王放心,除非这里不跳动了,否则只要有一口气在,钟离昧就不会离开大王。就算大王杀了我,吾也不走。” 项羽眉毛轻挑,扭头盯着钟离昧,说道:“我知道你跟韩信私交甚笃,倘若有一天我要与韩信不死不休,只能活一个,钟将军该如何选择?” “我……” 钟离昧稍一迟疑,随即道:“昧会亲手杀了韩信,再自尽。” 项羽在心底轻叹一声,何必学季布呢,你这学的不伦不类,季布他不会犯这种错误的,在季布的眼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敌人就是敌人。 “你现在去韩信大营门外,高声求见韩信。” 项羽以不容抗拒的语气道,“不管韩信见不见你,你只要大声求见即可,尽可能引起汉军注意。” “倘若韩信见我,该说什么?”钟离昧有些不解,“倘若不见我,又该如何?” “若韩信见你,便与他闲聊一些家常,若不见你,你便多吆喝几声,然后回营便是。” “就这?” “就这。” “好,昧此时便去。” 半个时辰后,钟离昧垂头丧气的来报:“唉……韩信不肯见我。” 项羽微笑着拍了拍钟离昧的肩膀:“都在籍预料之中,回营休息去吧。明夜我要出兵反攻,你来坐镇北大营,让叔父去南营。” “季布呢?” 钟离昧对于项羽的器重很高兴,因为北大营的地位远远比南大营重要。 “随我一块出兵,你与军师一块坐镇大营。” 项羽拍了拍钟离昧的肩膀,“记住,除了军师的话,谁的都不要听。若有人妖言惑众,扰乱军心,立斩之!” 顿了一顿,强调道:“你要记住,任何人,不管是谁!” 钟离昧的脑海里最先想到的是项伯,点头道:“是,任何人。” 钟离昧走后,项羽命赵云弄来一堆竹简,亲手在上面写了十二个字【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子龙,把这些竹简均匀射到敌军营寨,韩信、彭越、英布等各营,一个也不要落下,同时高声诵读。” 诸葛亮看完,双眸发光,惊叹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简直是警世之言,大王这句话完全不输李左车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项羽大笑:“军师,这话能否动摇韩信的意志?” “哈哈……善劝者,不许其利益,反警其危机。亮相信,韩信看到竹简后怕是会寝食难安。”诸葛亮轻摇羽扇,尽显睿智,“还有刘邦。” 赵云带了二十名擅长骑术的弓箭手,趁着夜色的掩护逼近齐军大营,每隔一段距离就把竹简射进去,同时齐声高诵:“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齐军听到动静出来追袭之时,赵云已经引兵去远。 围着齐军营寨喊了一圈,赵云又带人逼近汉军大营高声呐喊,同时把竹简射进去。 “这些探子找死!” 夏侯婴率领一百余骑从侧面的营门杀了出来,一声呐喊,蜂拥而上。 “撤。” 赵云长枪一招,率领楚兵向南而去。 看到汉军追赶甚急,赵云亲自断后,弯弓搭箭,连续射翻了七八骑。 唬的汉军不敢追赶,正拨马撤退之际,忽然一声呐喊,原来是赵云又率二十骑杀了回来。 暗夜中的赵云长枪白马,飒沓如风,手起枪落,连续挑落十余名汉军。 “子龙将军好厉害,简直就是小霸王!” “杀啊,跟着子龙将军杀敌!” 楚军士气如虹,二十骑勇士在马上挥戈猛刺,瞬间就刺杀了二十余名汉卒,本方无一伤亡。 夏侯婴与赵云战有七八回合,被赵云一枪挑飞头盔,吓得趴在马背上,落荒而逃。 出来的时候一百骑,回营的时候已经不足五十人。 楚军士气高涨,齐声欢唱:“狼烟起,江山北望……” 赵云哑然失笑,挥枪招呼众人向南:“错了,错了,应该唱‘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众士卒齐声大笑:“哈哈……这句话太绕嘴,没有狼烟起好听。” “那可以试试用狼烟起的曲调唱出来。”赵云放缓速度,在马上笑道。 旁边一人起哄道:“子龙将军嗓子优美,你带头唱。” “飞鸟尽,良弓藏……” 赵云唱了一句,随即大笑,“哈哈……都给我严肃点,一起呐喊。”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二十骑楚卒齐声诵读,策马直奔彭越的营寨而去。 有汉卒捡到竹简交给刘邦。 刚刚睡下的刘邦坐起来看完后,面色凝重,久久不语。 “大王,子房先生求见。”门外响起执戟郎的声音。 “进。” 刘邦话音落下,相貌儒雅,丰神俊朗的张良就走了进来,作揖施礼道:“大王,楚军在使用反间计。” “嗯。” 刘邦弯腰从床上的草席中揪下一根草棒,又开始剔牙。 没办法,他的牙缝比较大,一吃肉就容易塞上肉屑,因此刘邦养成了没事嘴里就叼着草棒的习惯。甚至日后他当了皇帝,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 “楚军里面出了高人。” 刘邦从牙缝里剔出来一块蚊子般的肉屑,咂了咂嘴巴,咽进了肚子里,“适才灌婴派人来告诉我,钟离昧傍晚在齐军营外约见韩信,但韩信并未与他相见。” 张良作揖道:“大王千万不要问,一定装作充耳不闻。” 刘邦拿着手里的草棒去挑灯芯,尽量让灯光明亮一些。 已经五十三岁的他在天黑之后总是眼花,竹简上的十二个字看了许久才认清楚。 “这是阳谋啊!” 刘邦无奈的点燃了手里的木棒,“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要是韩信,听了这句话,只怕也睡不着觉咯。” 张良道:“大王放心,韩信善谋却优柔,只要派人加以抚慰,定能安其心。况且,现在项籍已经被笼入网内,韩信已无退路。” “只要大王能够沉住气,一月之内,项籍定然授首。项羽死后,大王便举世无敌,是鸟尽弓藏,还是让鸟翱翔高空,全由大王说了算。” 就在这时,执戟郎又来禀报:“大王,又射来一卷竹简。” “呦呵……没完了?” 刘邦歪着头,招手命执戟郎把竹简递过来,“我看看这次又写的什么东西?” ------------ 第九章 霸业宫 执戟郎小心翼翼的把竹简递给刘邦。 只见这个竹简用乳黄色的麻绳至少缠了十几圈,刘邦一看这暗号就知道是项伯送来的。 “项缠所书。” 为了向张良表达自己的信任,刘邦直接挑明书信的来源。 刘邦看完之后,随手丢在了桌案上:“项伯说楚军在垓下大营提前储存了三个月的军粮,哼哼……这么低劣的计谋,连我刘邦都骗不了,还能骗得过子房先生与韩信吗?” 张良一脸惊讶:“此计当然骗不了我等,可它能骗楚军。” “楚军?” 刘邦先是一愣,随即醒悟,“子房是说项羽用此计鼓舞军心?” “正是。” 张良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粮食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楚军士气获得了鼓舞。” 受到张良的影响,刘邦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不复存在,蹙眉说道:“项籍连出两策,不但破了我军的四面楚歌,还鼓舞了楚军的士气,看来项籍发现了新的智囊。” “准确的说是三策。” 张良纠正了刘邦的说法,“第一策,用激昂的歌曲破了我军的四面楚歌。” “第二策,伪造粮食鼓舞了楚人军心。” “第三策就是大王适才所说的‘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才是最可怕的阳谋。” 刘邦明白张良的意思,不管韩信、彭越、英布的心中有没有其他想法,但这句话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一定会让这些人心理产生微妙的变化。 “范增死后,项籍军中已无谋士,何人如此厉害?” 刘邦焦虑的起身,有些心烦意乱。 项羽的强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从破釜沉舟的巨鹿之战,再到彭城之战的绝地反击,再到荥阳拉锯战,只要项羽全力出击,自己就只能狼狈逃命。 这次靠着韩信的大迂回战略,成功的把项羽围困在了垓下,刘邦比谁都渴望砍下项羽的人头。 “会不会是范增还没有死?”刘邦胡乱猜测道。 “绝无这个可能。” 帅帐的棉帘被挑开,陈平抄着袖子走了进来,“而且就算范增未死,他也无这般高超的谋略。” 他的个头与张良在伯仲之间,高鼻深目,一双高低眉又浓又黑,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让人打眼一瞧就知道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 张良点头:“陈亚将所言极是,即便范增再世,他也无这般对策。项籍此番能够反客为主,连出三策,定有奇人相助。” “项籍运气真好。”刘邦返回帅案后面坐定,“下一步我军该如何行事?” 张良作揖道:“希望大王以不变应万变,切勿再发生樊哙逼死蒯彻儿子的这种事情,以免韩信不安。要剿杀项羽,还得靠他。” “我赞同子房所言。” 陈平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橘子,也不跟二人客气,掰了两瓣丢进嘴里,边吃边说, “虽然我认为韩信有反骨,但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才能击败项羽,此时还需稳住他。最好把樊哙杖责三十,以安其心。” 刘邦虽然知道剿杀项羽需要依仗韩信,但他已经答应了韩信足够多的条件,不想再继续助长韩信的气焰。 “蒯彻之子违抗军令,按律当诛。倘若杖责樊哙,岂不寒了我汉军将士之心?樊哙无错,此事断不可为。” 陈平也知道刘邦不爽韩信,便不再提此事,话锋一转道:“打仗还得看韩信的,大王只需要不动如山即可。” “陈亚将所言极是,论用兵我等皆难望韩信项背,还是静观其变吧。他是三军主帅,一定会有应对之策。”张良也赞同陈平所言。 刘邦指了指桌案上的竹简,一脸担忧的道:“项伯在书信中说,军中奸细已经将我的位置传递给了项籍。三日之内,他将会亲率精锐骑兵突袭我军大营。” 如果这个消息是由别人传达的,张良与陈平会怀疑信息的真实性。 可这消息是项伯送来的,就由不得他们不信。 首先,项伯作为项籍的亲叔父,是西楚军中的核心成员,他所掌握的信息肯定是最机密的。 其次,项伯虽然是项籍的叔父,但却一再帮助刘邦化解危机,他先在鸿门宴挺身而出挡住了心怀不轨的项庄,又在刘太公与吕雉被俘期间竭尽所能的照顾他们。 可以说,要不是项伯从中斡旋,刘太公早就变成了大粪。 所以,这世上你可以怀疑任何人想要谋害刘邦,唯独不能怀疑项伯。 最后,项羽的冲阵能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倘若当真被他知道了汉王所在,若是采取斩首行动,还真没人能够拦住他。 “既然如此,大王连夜迁营。”陈平当机立断,“同时命左路的周勃与右路的傅宽向中间靠拢,防备项羽突击。” 张良嘴唇微微动了一动,最终没有开口。 虽然他觉得这件事颇多疑点,但却不敢赌。 一个能率两万新军破釜沉舟击溃二十万秦军,率三万骑兵从鲁地奔袭八百里杀到彭城,击溃五十六万联军的“战神”手里现在有十万兵马,天知道他能打出怎样的逆天战绩? 就算张良敢赌,刘邦也不敢赌,老老实实的避其锋芒才是明智之举。 随着刘邦一声令下,汉王的营帐连夜转移,周勃和傅宽也从两个方向朝中间靠拢,形成拱卫之势。 楚军大营。 项羽正在帅帐内独自饮酒,虞姬再次为他翩翩起舞。 酒还是一样的酒,舞仍是一样的舞。 但与昨日不同的是,项羽的眼神不再彷徨无奈,而是充满了自信与斗志,虞姬的眼神里也有了光。 再有一个时辰,项羽便会与季布率领八百精骑直插英布与周殷的大营。 知道他们伉俪情深,诸葛亮、季布等文武都没有来打扰,所有人聚在隔壁帐篷里烤火取暖,商议着今晚的行动,唯一没有到场的高级将领只有项伯。 帅帐中央,画了盛妆的虞姬且歌且舞,为项羽演奏她刚刚创作的新曲子。 只见她身姿翩跹,矫若惊鸿,歌声婉转,让人闻之神怡,赏之心旷。 “长驱八千貔虎,遂尔奉天行讨,匆匆行色别江东,星驰电扫。待富贵回乡,列土那分茅,论心倾倒……” 项羽举起酒觥一饮而尽,正要大声夸赞,他的一双重瞳忽然散发出幽蓝的光芒,然后眼前就出现了一座宫殿幻影。 “怎么回事?” 项羽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抬手欲拭,忽听脑海中传来一道威严肃穆的声音。 “欢迎项王进入霸业宫,请你按照指引浏览宫殿。” 然后项羽就感觉自己推开了宫殿大门,迈过门槛,进入了这座雕梁画栋,飞阁流丹的宫殿之内。 “矗立在项王眼前的阁楼叫做‘求贤阁’,项王殿下可以凭借名声兑换求贤令在此处求贤。” 项羽定睛看去,只见左侧矗立着一排高大巍峨的宫殿,层层叠叠,一栋接着一栋,为首的殿宇正门挂着巨大的【三国】两个字。 “霸业宫首先开放三国阁,项王可以凭借求贤令在此阁获得人才。当项王的名声提高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后面的求贤阁将会陆续向你开放。” “那我如何得知名声值有多少?”项羽使用意识与脑海中的声音沟通。 “看到求贤阁右面的观星台了吗?项王可以在里面查询自己的名声与各项能力,也可以查询其他人,但观星台每次查询完毕后将会进入十天的冷却期,只有等冷却期结束之后才会再次开放。” 项羽侧目向右方看去,只见在求贤阁的右方果然有一个阁楼状的高台,台子上挂着“观星台”的褐色金匾。 “那我先查询一下当前的名声值有多少?” 一念及此,项羽的意识已经大步流星的顺着台阶进入了观星台。 ------------ 第十章 求贤 宫殿毕竟是虚无缥缈的,项羽的意识很快就登上了“观星台”。 举头望苍穹,只见满天星斗,灿若银河。 “项王看见桌案上的观星签了吗?你可以写下查询之人的名字,观星台便会自动评判。” 项羽毫不犹豫的拿起桌案上的笔签,写下了项籍的名字。 只听“哗啦”一声,一副巨大的项羽图画从空中垂下,悬挂在观星台之上。 图画上除了项羽的头像之外,下面还有一组数字。 【姓名:项籍】 【年龄:31】 【身份:诸侯】 【四维:武力110,统御98,谋略95(+35),政治92(+55)】 【名声:225】 “我项籍起兵八载,历经七十余战,所向披靡,杀敌无数,名声才225?” 项羽用不满的语气大声质问,“就算是季布、钟离昧之流也应该不止才200多点名声吧?” “名声者,有美名有恶名,项王屠戮过重,美恶相抵,当前仅剩200余点名声。”天空中威严的声音向项羽做出了解释。 “唔。” 项羽顿时无话可说,原来自己225的名声是因为杀孽太重,美名被恶名几乎抵消殆尽。 至于自己的谋略与政治全都突破了90,项羽知道是因为穿越的缘故,括号里面的数值应该就是穿越带来的加成。 “那如何提高名声?” 项羽虽然想到了提高名声的方法,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攻城略地、战场获胜、安抚民心、广布恩泽,皆可提高名声。” “我下次查询声望的时候还会浪费一次观星机会吗?” 项羽又提出了一个问题,毕竟观星台10天才会开放一次。 “只要观星之后,所查询人物的画像便会一直存在于观星台之上,而且名声会适时变化,项王下次只要踏上观星台,便可以查看所有画像。” “还好。” 项羽心中暗自庆幸,这样就不用再为了查询自己的名声而浪费观星的机会。 “本次观星已经完毕,观星台将会进入冷却时段,十日之后开启下次观星,请项王移驾求贤阁。” 项羽也不废话,麻利的走下观星台,只听身后发出一声“咔嚓”之音,凭空出现了一道门将登台的楼梯阻断。 推开求贤阁的门,项羽走进了挂着“三國”牌匾的大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挂在墙上的一幅光影地图。 而且项羽发现这幅地图是自己穿越前的中国行政图,光幕上面有个红色光标,正好落在垓下的位置,在光标的周围标注着蚌埠、亳州、徐州、合肥等城市名称。 “请项王兑换求贤令,每100点名声兑换一枚。每一次求贤将会消耗一枚求贤令,光标会在当前位置的方圆五百里之内搜索三国时期人才,请项王按照指引体验。” 项羽也不墨迹,立刻消耗200点名声兑换获得了两枚求贤令,地图上方的道具栏里面立刻多了两个令牌一样的标记, “求贤一次。” 地图上的红色光标立刻开始以圆形向周围扩展辐射,搜索范围方圆五百里。 片刻之后,项羽耳边再次响起声音。 “本次搜索到三国人才曹操、周瑜、夏侯惇、鲁肃、许褚、刘晔、曹仁、曹洪、周泰、陈登、糜竺、文鸯,已停止搜索。” “每次求贤备选人才为十二人,寓意每年十二个月,同时还寓意每天十二个时辰。” “行吧,你话多,你有理。”项羽在心里轻轻嘀咕了一声。 话音落下,只听大殿内突然“锵、锵”声此起彼伏,在项羽的眼前瞬间出现了一圈金黄色的光签,其形状仿佛军中使用的令箭。 “乾坤有阴阳,天地有昼夜。十二个备选人才每人两个令签,其中一个标注‘臣’,另外一个标注‘野’。 若项王抽到‘臣’字,该人才会以部曲的身份出世。若项王抽到‘野’字令签,则该人才会以在野身份出现。 “呃……”项羽蹙眉,“这合理吗?求贤令是我用名声换到的,倘若抽到在野人才,我岂不是一无所获?” “好让项王知晓,若是你本次抽到‘野’字签,求贤阁会补充项王一次抽签机会,并隐去所有‘野’字签。” 项羽心中一动:“换句话说,我每次使用求贤令,必得一个人才?” “正是如此,区别就是项王如果是第二次抽到的话,将会额外出世一名在野人才。” “规则已经告知,请项王抽取光签,揭晓答案。” 巨大的声音落下,二十四支形似令箭的光签围绕着项羽组成一个圆形,均速旋转。 从背面看,二十四支光签的图案与颜色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项羽只好随手抓了一支,翻过来观看。 只见光签的最上方写着一个篆体的“臣”字,这就意味着第一个人才直接加入了项羽阵营,成为了他的部曲,不会出现在野人才。 项羽再向下看名字,赫然写着【许褚】二字。 “许褚吗?” 项羽微微皱眉,只能说还行,比曹洪、周泰、糜竺稍微强一些,比夏侯惇、文鸯、陈登稍微弱一些。 “不对,我大楚现在并不缺少猛士,其实更缺糜竺这种内政类人才。” 如果让项羽自由挑选,他觉得自己会选“上马能朔,下马能赋诗”的曹操。 论综合能力阿瞒大概率三国时期第一,唯一让人担心的是他的忠诚。 项羽继续向下看,只见光签上有一组数据,标注了许褚的各项能力。 【姓名:许褚】 【年龄:28】 【身份:楚军百夫长】 【四维:武力95,统御74,谋略48,政治39】 【名声:65】 宫殿上方的声音再次响起:“许褚已加入项王阵营,请继续第二次抽签,或者退出求贤阁。” “不过,项王需要注意一点,下次求贤之时备选人物将发生改变,求贤阁会在项王所在的地理位置重新搜索人才,提供新的备选名单。” “继续求贤。” 项羽现在求贤若渴,恨不得一下子将所有人招入麾下效力,又怎么将求贤机会束之高阁? 围绕着项羽的光签再次转动,不同的是,这次少了一支,变成了二十三支。 项羽双眉微蹙,再次伸手抓住了一枚光签,缓缓的翻过来凝视顶部的标识,看看这次是会抽到“臣”字签还是“野”字签? ------------ 第十一章 出击 毕竟是二分之一的抽签几率,映入项羽眼帘的赫然是一个“野”字。 “唔。” 项羽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毕竟抽到“野”字签也不会落空,求贤阁还会赠送一次机会,并隐去所有“野”字签,下次抽签必得人才一名。 项羽目光向下移动,想要知道这个在野武将是谁,却发现签面上竟然打了马赛克,只提供部分能力值。 【姓名:**】 【年龄:32】 【身份:*****】 【四维:武力71,统御**,谋略94,政治**】 【名声:80】 “武力71,谋略94?” 项羽微微沉吟,没工夫考虑这人是谁,再次下达指令:“继续求贤。” “锵、锵、锵……” 大殿内再次响起“锵”声,十一支光签自动隐去,剩下另外的十一支继续围绕着项羽旋转。 项羽再次伸手抓住了一枚光签,翻过来查看。 这种抽签纯粹靠运气,没有任何窍门,墨迹只能是浪费时间,抽到何人为自己效力,全看天数。 光签翻过来之后,顶部毫无意外的写着“臣”字标识,意味着出世之人已经成为了项羽的部曲。 【姓名:周瑜】 【年龄:26】 【身份:九江郡历阳县县丞,霸王死忠】 【四维:武力68,统御94,谋略93,政治82】 【名声:100】 “周瑜?” 项羽的眸子里放出光芒。 这真是个不错的人选,等大军突围后要依靠长江天堑防御,而擅长水军的周瑜对西楚势力无疑是个极大的补充,甚至说他的作用要在曹操之上。 另外一个让项羽高兴的地方就是,周瑜的身份是长江边上一个县的县丞,并没有处在垓下包围圈之内,这样不必让担心他的安危。 “大王。” 耳边响起虞姬的轻唤声,项羽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宫殿便逐渐模糊消散,仿佛从未出现。 但项羽却知道,在这短暂的瞬间,已经有三个不属于这个年代的英雄出世,势必会搅起一番风云。 虞姬端着酒觥,眸子里满是信心与憧憬:“妾身敬大王这杯酒,祝大王旗开得胜,突围成功。” “好。” 项羽端起酒觥与虞姬对饮,抬手轻抚她那绝美的脸颊,柔声道,“虞姬啊,请相信我一定会来接你突围。” “嗯。” 虞姬笑靥如花,心里暗自打定了主意,若是形势危急,自己就横剑自刎,绝不会堕了西楚霸王的威名。 项羽喟叹一声,解释道:“并不是我现在不肯带你,一来突围凶险,二来你走后恐有损军心。” 虞姬笑道:“大王不必解释,虞姬生为大王活,死为大王死。” 项羽心中一酸,忍不住将虞姬揽在怀里,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看了一眼桌案上的沙漏,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出了帅帐。 “季布,时辰到了。” 项羽大吼一声。 正在隔壁商议的楚将们纷纷走了出来,聚拢在项羽的周围。 全身重甲,披着白色披风的项羽扫了一眼麾下众将,缓缓的摘下腰间的泰阿剑,朗声道:“孤出征之后,将此剑授予孔明军师,尔等悉数从他调遣,若有不从,持剑立斩。” “喏!” 在钟离昧的带领下,项庄、项声、蒲将军、高髦、赵云等人纷纷抱拳领命。 诸葛亮收起羽扇,一脸凝重的接过泰阿剑,肃声道:“大王请放心,十日之内,亮保证大军稳如泰山。” 项羽颔首:“先生放心,三日之内我必取东城,然后接应大军撤退。” “尔等可知道军中有名唤许褚的百夫长?” 项羽扫了一遭麾下众将,高声喝问。 赵云抱拳道:“回大王的话,许仲康在我麾下效力。” “召他来为我扛戟。” “喏!” 赵云领命而去,不消片刻功夫就带着一个身高八尺,虎背熊腰,面色微黄,留着一脸虬髯的军官来到项羽面前,“禀大王,许仲康带到。” 许褚抱拳作揖:“褚拜见大王。” 项羽一脸赞赏的拍了拍许褚的肩膀:“果然雄壮不凡,自今日起,你为籍执戟如何?” 许褚单膝跪拜,慨然允诺:“褚愿为大王牵马坠蹬,效犬马之劳。” “扛我的天龙破城戟过来。” 随着项羽一声令下,两名亲兵把他那长达一丈八尺,重达一百二十斤,形似飞龙的长戟抬了过来。 “愿为大王执戟。” 许褚虎吼一声,双手执戟,稳如泰山,惹得在场众人俱都连声赞叹。 “许仲康真天生神力,除了大王还不曾见过这般有力之人,大王果真慧眼如炬。” 项羽的目光看向赵云,一脸殷切的道:“子龙啊,虞姬与军师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请大王放心,只要我赵云还有一口气在,就会把军师与虞夫人安全送出。” 赵云双眸通红,以拳头击打着胸口,大声发誓。 项羽一脸欣慰,凭他的武艺在秦末应该仅次于自己吧? 项羽没有与赵云过招,暂时无法做出判断,但觉得至少不在樊哙之下。 有赵云和许褚两员虎将的加入,无疑大幅增加了楚军的阵容厚度,极大的提高了突围的把握。 “牵马。” 随着许褚一声吆喝,身材修长,四肢粗壮,通体像煤炭一样乌黑油亮的乌骓马被牵了过来。 “请大王上马。” 许褚单手将长戟立在地上,另外一只手攥着缰绳,恭请项羽上马。 “有劳仲康。” 项羽拍了拍许褚的肩膀,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许褚随后双手奉上长戟。 “今晚,我项籍就要用它杀穿敌军的包围!” 项羽伸出蒲扇般的手掌握住长戟,眸子里顿时燃烧起了无穷的斗志,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 只不过才两天的时间没有跨马提戟,但项羽却感觉如此漫长,仿佛已经一个世纪,甚至已经阔别了战场两千年。 【这一次,我要用鲜血洗刷西楚霸王的屈辱,垓下之战只是开始,绝不是结束!】 “季布、许褚,引领八百骑兵随我冲阵,目标西南方向三十里英布大营!” 项羽长戟一招,胯下乌骓发出一声雄壮的嘶鸣,四蹄腾空,扬起一溜烟尘。 季布、许褚各自上马,紧随项羽的马蹄,率领早就在西南门等候的八百骑兵潮水般涌出楚军大营。 诸葛亮将泰阿剑悬于腰间,轻拂羽扇,朗声说道:“为了掩护大王奇袭英布,我军需要出两路疑兵作为掩护,钟离昧何在?” “末将在此。” 全副披挂,一脸肃穆的钟离昧昂首出列。 “你立刻率领提前准备好的一万人马杀奔汉军大营,一路上虚张声势,鼓噪呐喊,切勿接战。只要汉军出营,你立即引兵退却。” “喏!” 钟离昧答应一声,率领麾下的几名将校转身而去。 “蒲将军何在?”诸葛亮又问。 身材敦实,方脸浓眉的蒲将军抱拳出列:“某在此。” “命你率领提前备好的一万人马出东北门,杀奔齐军大营,同样虚张声势,吸引敌军注意。只要韩信出兵,你便旋即退走,不得接战。” “谨遵军师之令。” 蒲将军接过令箭,率领蓄势待发的一万人马吹着号角,敲着战鼓,直取齐军大营。 最后诸葛亮又命赵云率领一万人马在北大营门口列阵,随时接应钟、蒲二将,剩下的将校全部在帅帐候命,随时驰援前线。 能否成功突破汉联军的包围,甚至击杀英布,拿下东城,就在今晚这一战。 ------------ 第十二章 扬名 垓下地处平原,一马平川,月色下连绵起伏的帐篷一眼望不到边。 “轰隆隆……” 巨大的马蹄声踏碎了夜色,旋风般扑向英布大营。 八百楚卒的坐骑全部配备了双边马镫,人缄口、马摘铃,借着微弱的月光,跟着霸王的马蹄,好似离弦之箭一般射向英布大营。 钟离昧和蒲将军两路齐出,人手举着一支火把,鼓噪呐喊,吸引了汉联军的注意力,使得项羽一行畅通无阻,很快就逼近了英布大营。 在项羽的记忆中,上一次溃围也是突破了英布大营,只用了一顿饭的功夫,就轻松穿营而过。 汉联军的包围圈绵延五十里,长度足够,但却缺少深度。 凭项羽的武艺,想要突围简直易如反掌,难的是如何把陷入包围圈的十万楚军带走。 韩信的意图很明确,项羽要突围就让他走,十万楚军一个也别想走。 以韩信对项羽的了解,他猜测心高气傲的项羽接受不了这样的惨败,就算他逃回江东,也失去了争霸的雄心与斗志,只能浑浑噩噩的活着,甚至直接自戕谢幕。 而事实确实如韩信所料,项羽虽然成功突围,随行的八百精锐却伤亡殆尽。 当项羽走到乌江亭的时候身边只剩下十余骑,面对着仅能渡过一人的小舟,自感无颜面对江东父老,遂横剑自刎,结束了波澜壮阔的一生。 往事历历在目,如同昨昔,项羽咬牙怒目,策马狂奔。 “韩信啊韩信,我项羽这次不会再急着逃命了,我要竭尽所能率领更多的兄弟突围!” 当距离英布大营只剩下三里路程的时候,探子终于发现了来袭的楚军,慌慌张张的想要吹响号角示警。 “咻”的一声劲响,早就被项羽一箭射落马下。 月色虽然朦胧,但并不妨碍项羽在百丈之外一箭封喉。 其他几个探子吓得魂飞魄散,各自拨马企图逃命,一阵箭雨裹挟着劲风射到,无一逃脱。 “驾!” 项羽一马当先,毫不留情的踏着敌军探子的尸体掠过,就仿佛把刘邦辗在马蹄之下一样痛快。 “轰隆隆……” 八百最精良的战马席卷而过,三千二百只配备了马蹄铁的马蹄踏过,四名斥候连骨头渣都没有剩下。 片刻之后,八百楚骑冲到了距离寨栅数百丈的距离,巡营的英布军这才吹响了示警的号角。 “呜呜……” 凄厉的号角划破了夜空,正在熟睡的英布军慌里慌张的走出营帐,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敌袭!” “快、快、快……” 惊慌失措的英布军仓促列队,但看不见火把,也不知道敌军在何处,只能跟着百夫长像无头苍蝇一般瞎转悠。 策马来到寨栅前,项羽挥舞长戟猛劈,三下五除二的就砍倒了大片寨栅,轻松的催马跨越,冲进了敌军营中。 “所有人跟着我的披风!” 项羽纵马高呼,他的白色披风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武将佩戴披风的习惯绝不是为了出风头,一来作为主将的标志,让部曲紧紧跟随;二来可以抵御寒冷,三来负伤的时候可以快速包扎。 为了做好今晚的领头羊,项羽把常用的红色披风换成了白色披风,这样便于身后的楚军辨认。 “杀!” 看到迎面冲来一支百十人的队伍,项羽高喝一声,催马冲了上去。 迎面而来的敌将还没来得及举起兵器,就被项羽一戟砍中肩膀,登时连带着头颅卸下了半截身躯。 一丈八的长戟横劈竖砍,好似砍瓜切菜,瞬间就将十余人砍得血肉模糊。 “吾乃谯县许仲康是也!” 目睹项羽大显神威,许褚也不甘落后,举起六十五斤的镔铁大砍刀好似狂风扫落叶,转眼间就砍死了七八个敌军。 旁边的季布挥枪撂倒了数名敌军,大声提醒道:“仲康莫要报名,省的敌人将来上门寻仇。” “哈哈……” 许褚放声大笑,“俺家里既无父母,又无妻儿,既然上了战场,求的就是扬名立万。” 项羽挥戟挑飞了一名手持盾牌的敌军,大笑道:“仲康说得好,大丈夫驰骋沙场,刀头舔血,求得便是功成名就。若是隐姓埋名,与锦衣夜行又有何异?” “杀!” “杀啊!” “吾乃吴县孟功。” “我乃郯县杨较。” “我是彭城孙夫之!” “老子是丹阳程大眼!” 在项羽的鼓舞下,楚军士气如虹,八百精锐纷纷扯着嗓子报上姓名,手里的矛戈大开大阖,杀起人来好似摧枯拉朽,转眼间就把这支百十人的敌军斩尽杀绝。 看到一个屯长打扮的敌军抱头鼠窜,项羽催马追上,轻舒猿臂抓住对方的腰带,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提了起来,高声喝问“周殷何在?” “在、哪个……嗯……”屯长吱吱唔唔,心中似乎在打什么主意。 项羽大怒,将对方横放在马背上,左手猛地用力,瞬间便把这屯长的右小臂生生掰断。 “啊……” 屯长惨叫一声,疼的差点昏死过去,黄豆一般的汗珠渗满了额头。 “周殷何在?” 项羽目光冷冽,仿佛来自地狱的死神,巨大的手掌又握住了屯长的另一条臂膊,作势欲折。 “往南走三百丈,左转……” 屯长被吓的魂飞魄散,急忙讨饶。 项羽抬手解下白色披风丢给季布,高声道:“你率弟兄们杀透敌营,到外面等我,我去摘下周殷的脑袋。” “大王不可孤身涉险。”季布急忙劝阻,“大王若真想去,布率兄弟们随行。” 项羽挥戟砍倒两名仓惶逃命的敌军,傲然道:“人多反而容易暴露行踪,杀周殷我一人足矣!” 话音落下,不等季布搭话,项羽已经催马掠出十几丈。 许褚纵马追随,高声道:“大王说的似乎有道理,某跟着大王,季将军你率大队人马冲出去吸引敌军注意力。” “那好,我率弟兄们南面等候。” 季布知道项羽做出的决定谁也无法改变,手中长枪一招,引兵继续向南突围,“有劳仲康护卫大王。” 许褚在马上放声大笑:“大王骁勇无双,他要走,这世上谁能留住?我只是跟着去提人头罢了……哈哈!” 季布率领八百楚军奋勇突围,一边冲锋一边放火,沿途点燃了大量的帐篷,烧的火光冲天,引得敌军呐喊着尾随追杀。 项羽单骑狂飙,借着夜色的掩护,在周殷大营中畅通无阻,直取帅帐。 沿途遇见了数不清的敌军,摇旗呐喊,执刀提枪,跟随着自己的头目前去围剿季布率领的大队骑兵。 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擦肩而过的战马上面坐着的就是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西楚霸王。 “前面……那个帐篷就是周将军的帅帐。” 马背上的屯长捂着耷拉着的半截断臂,几乎就要虚脱了。 “好死。” 项羽已经看见了周殷的影子,毫不犹豫的掰断了这个屯长的脖梗。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当初自己在乌江边上被联军分尸砍成几十块,也没有人同情,故此今日自己亦不必留情! ------------ 第十三章 叛国者,死! “项籍这厮……” 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周殷打着呵欠走出了帐篷,举目眺望火光燃烧之处,“老子招你惹你了?你有本事就去冲刘邦、韩信的大营,拿我撒气算什么本事?” 旁边的几个部曲纷纷跟着拍马屁:“项籍也就欺负一些乌合之众,或者是腐朽堕落的秦军,哪里是汉军的对手。” “尔等怎可如此讥笑项王?” 一个年轻的武将大声反驳,“当初咱们也因为项王攻无不克而热血沸腾,如今虽然迫于局势跟着周将军降汉了,也没必要如此辱骂项王。” “我呸!” 周殷勃然大怒,腰间佩剑出鞘,“大胆邓全,项籍残忍嗜杀,人神共愤,惹得天怒人怨。如今汉王率领天下所有正义之师共同讨讨伐,他已是穷途末路,你居然还怀念他的恩德?” “项王行事确有不妥之处,可我等曾经皆是霸王麾下将士,叛则叛矣,又岂能贬损旧主?” 面对着周殷手里的青铜剑,邓全毫无惧意,据理力争。 “信不信我他娘的杀了你!” 卖主求荣是周殷最怕别人提起的污点,听了邓全的话发了疯一般挥剑刺出,“自己找死,休要怪我!” “咴……” 伴随着一声骏马嘶鸣,项羽策马杀到,声如惊雷:“叛国之徒,也配评价我项籍?” “大王?” 周殷被平地惊雷一般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的扭头看去,手里刺出的佩剑也脱手跌落在地。 出现在背后的赫然正是让他最近寝食难安,时常做噩梦的西楚霸王,此刻正瞪着天神一般的重瞳怒目而视。 自从降汉以来,周殷这位昔日项羽器重的大将就时常梦到被项羽追杀,不曾想今日果然梦想成真。 “叛国之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项羽暴喝一声,胯下乌骓马人立而起,手中的长戟裹挟着呼啸的风声,横扫周殷的脖颈。 “大王饶命……” 在项羽的威慑之下周殷失去了反抗的胆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因为周殷知道,蚍蜉在面对人类的时候,无论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无功;与其蚍蜉撼树,还不如恳求项王的怜悯。 “还请大王看在周殷跟随你多年的份上……” “你也知道跟随我多年?” 项羽的双眸仿佛即将喷发的岩浆,嘲笑道,“我项籍可曾亏待于你?你叛楚降汉不说,还踊跃的出兵围剿我军,今日还妄图求饶?” “是英布控制了九江,逼迫我投降……” 周殷想要挤出眼泪,却由于太害怕,只是扯着嗓子发出了几声干嚎。 “那看在你追随我多年的份上,留你个全尸!” 项羽话音落下,手中长戟刺出,瞬间便刺破了周殷的胸膛,然后像是烤肉串一样挑了起来。 周殷嘴里流出汩汩的鲜血,整个人挣扎了片刻,便缓缓垂下了四肢,耷拉着脑袋再也一动不动。 看到周殷命丧霸王戟下,周遭的几个将校这才如梦方醒,为首之人拔剑咆哮:“项籍只有一个人,并肩子杀了他!” “杀了他,上!” 其他几个人纷纷拔剑出鞘,扯着嗓子咆哮。 “项籍,纳命来!” 为首的都尉咬着牙冲了上去,回头才发现其他人早就跑远,顿时满脸绝望的步步后退,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你小子倒是有胆,为何现在又怂了?” 项羽立马横戟,一脸戏谑的看着瘫倒在地的都尉,“我就在这里,来杀我。” “大王戟下留人。” 一直愣在旁边的邓全单膝跪地,大声求饶,“周殷已经伏诛,还望大王饶过匡胤兄弟。小人愿率部反正,重新追随大王。” “你姓甚名谁?” 项羽方才冲过来的时候听到了他跟周殷的对话,心中对他颇有好感,当下肃声问道。 “小人姓邓名全,彭城人。” 邓全一脸惭愧的自报姓名,“说起来小人跟大王算是半个同乡,只是受英布、周殷裹挟,不得已只能跟着降汉,愧对大王提携。” “既是项籍同乡,何不召集部曲拨乱反正?” 今日的项羽已经不再嗜血好杀,因为他知道争取敌军倒戈比杀死他们更有价值。 “愿随大王再兴大楚!” 邓全的声音陡然高昂起来,以拳头击打着胸脯道,“小人的血脉里流淌的是楚人的血液,岂忍看山河破碎,愿为大王效死。” 项羽的目光扫向瘫坐在地的匡胤,喝问道:“你是要为周殷殉节,还是将功赎罪?” 匡胤这才缓过神来,磕头如捣蒜:“小人仰慕大王久矣,只是位卑言轻,只能随波逐流。倘若大王今日不杀,愿为大王驱驰。” “去集合部曲,随我出营。” 项羽双腿控马向后退了几步,声如洪钟,“若敢出尔反尔,定让你与周殷结伴上路。” “喏!” 匡胤立即一骨碌爬起来,跟邓全朝远处跑去,边跑边喊:“周殷已死,项王在此。我等本是楚人,何故为刘邦卖命,兄弟们随我反正,重新为大楚效力啊!” “叛国之贼周殷已死!” 项羽挑着周殷的尸体在乱军中大声高呼,洪亮的嗓门一下子就盖过了人喊马嘶,“从众概不问罪,速速集结随我杀奔东城。” 许褚双手拎着大刀,警惕的扫视周围的敌军,跟着一唱一和的道:“项王率领三万大军杀到,英布、周殷皆以授首,尔等快快弃暗投明,将功赎罪。” 黑夜中,乱糟糟的周军也不知道项羽带来了多少人马,只是听说周殷被霸王挑在长戟上示众,再加上邓全、匡胤鼓噪全军倒戈归楚,很快就有五六千人举着兵器响应。 “我等本是楚人,岂能为汉王卖命?” “杀了叛徒,把周殷的心腹都杀掉!” “老子从今以后还是跟着霸王混,谁打我们楚人,老子就打他!” 很快,周军自己火并起来。 周殷死后群龙无首,再加上项羽纵马驰骋,忠于周殷的人很快做了鸟兽散,要么四散逃命,要么禀报英布去了。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又有四五千人被邓全和匡胤策反,纷纷振臂高呼,愿意弃暗投明,重新回归大楚的怀抱。 项羽喜出望外,高声吩咐道:“自今夜起,孤任命邓全为上将军,匡胤为副将,统率这支兵马报效大楚。” “多谢大王既往不咎!” 邓全和匡胤很快就忘记了惨死的周殷,挥舞着拳头为项王效忠。 “把营寨里面的所有物资与粮食全部装车,纵火焚烧营帐,随我杀奔东城。” 英布的部曲虽然与周殷的部曲分开驻扎,但两者共用一座营寨,项羽也不敢久留,大声的传达命令。 ------------ 第十四章 兔子不能死 英布早就集结了两万兵马作壁上观。 听说项羽亲自杀了过来,不知道带了多少人马,英布不敢贸然出击,望着隔壁的周殷营地火光冲天,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他一边披盔挂甲,亲自率领全军警戒,同时派出走马灯一般的斥候前往隔壁刺探。 两个时辰之前,军中士卒将捡到的竹简呈到了英布的眼前,上面写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十二个大字。 这正是英布最担心的事情。 在英布的心里,更希望刘邦和项羽分庭抗礼,这样他才能左右逢源获得最大的利益。 但这次刘邦和韩信做足了充分的准备,一心想要将项羽置于死地,而垓下之围越来越严密,似乎项羽这次在劫难逃。 这让英布很是担心,生怕项羽死后刘邦没了顾忌,会剪除自己的兵权。 只是英布找不到词语形容,而今夜大营外面响起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一下子就触碰到了英布的神经,这不正是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吗? 因此,在周殷大营遭到突袭之际,英布并不急着救援。 一来畏惧项羽的作战能力,不想正面交锋,毕竟手里的兵马少的可怜,自己何必为了刘邦如此拼命? 二是英布内心希望项羽能够成功突围,最好带出四五万兵马,渡过长江与刘邦分庭抗礼,这样自己就能继续高枕无忧。 “禀大王,周殷已死在项籍戟下。” 又有斥候策马赶到,高声禀报。 “可惜。” 英布面无表情的吐出了两个字,脸上毫无意外。 因为他知道,若是项籍想要杀死一个人,除非逃进深山老林,否则只能是死路一条。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探马再次来报:“禀大王,周殷麾下的兵马一半投降了项羽,另外一半临阵脱逃。” “再探。” 英布吊着三角眼,拔下一根胡须,依旧气定神闲。 三年之前,齐国国相田荣起兵作乱,诛杀胶东王田市、济北王田安、齐王田都,统一三齐大地,自立为齐王。 这让以天下霸主自居的项羽勃然大怒,立即亲自出兵北上讨伐田荣,同时派遣使者命九江王英布发兵三万一起北上,共讨田荣。 刚刚在九江站稳脚跟的英布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想再做被项羽呼来喝去的马前卒,只派了三千老弱病残敷衍项羽,这让骄傲的西楚霸王如何能忍? 当即修书派遣使者南下指责英布忘恩负义,也不想想他的王位是谁给的? 就在项羽北伐田荣的时候,刘邦集结了五十六万大军进攻西楚国都彭城,英布再次拒绝了项羽的征兵请求。 英布本来以为西楚这次要土崩瓦解,没想到项籍竟然千里奔袭,用三万骑兵击溃了五六十万联军,还差点把刘邦给俘虏了。 这就让英布傻了眼,五十六万对三万还能打成这样? 感情刘邦这老流氓比章邯还要菜,早知道汉联军如此不堪一击,自己就该派一支兵马北上意思意思了。 项羽击溃了刘邦之后北上又迅速收拾了田荣,这就让英布如坐针毡,只好投降了汉王刘邦。 英布公开背叛,心高气傲的西楚霸王自然再也不能坐视不理,派遣麾下头号大将龙且率领十万人马南下讨伐英布。 龙且这次打出了高光战役,迅速平定了英布之乱,杀的英布仅仅率领百十人前往荥阳投奔刘邦。 刘邦知道英布是个将才,而且在九江颇有人脉,于是命令堂兄刘贾率领两万人马与英布南下进入九江,收复领土。 刘贾一边对驻守九江的楚国大司马周殷施加军事压力,一边赠送金银珠宝,许以高官厚禄,成功的将之诱降。 英布在九江招募旧部,出榜募兵,很快聚集了三万兵马,被刘邦册封为淮南王。 英布一直想把周殷的两万人马收编到自己的麾下,但周殷却虚与委蛇,企图像英布一样裂土封王,时刻和英布保持距离,阳奉阴违。 这让英布很是恼火,但又不敢得罪刘邦,因此一直隐忍不发。 此刻看到周殷的势力被项羽摧毁,本人也死在霸王的戟下,心中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在英布眼里九江是自己的地盘,岂容周殷来分一杯羹,这下死了吧?分你老母! “报!” 一顿饭的功夫之后,斥候拉着长长的腔调再次飞马来报,“禀大王,项羽率领投降的兵马正在将辎重与粮食装车。” “知道了。” 英布皱了皱眉头,猜不透项羽打算干什么? “再探。” “报……项籍已经率领降军向南退走。” “再探。” “报……北面杀来一支骑兵,打着齐军旗号。” 【哦……韩信的兵马这么快就追来了?】 英布捏着下巴沉思,表情怪异的问道:“到底是楚军还是齐军旗号?” “齐军。” 斥候老老实实的回答。 英布两眼一瞪,怒喝道:“到底是齐军还是楚军?” 斥候这才恍然顿悟,嗫嚅道:“楚、楚军……” 英布随即大喝一声:“王惯、孙贲何在?” 两员武将齐刷刷的抱拳出列:“末将在。” “命你二人各自率领三千弓弩手营外列阵,阻挡楚军靠近。” “喏!” 王、孙二将不知道英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作为英布的死忠,两人却可以无条件的服从。 不消片刻功夫,二将便率领六千人马离开了大营,在营寨外面摆开阵营,一个个弯弓搭箭。 英布捻着胡须,阴恻恻的笑道:“这兔子不能死光啊,否则就只能让人烹狗肉汤咯!” “轰隆隆……” 五千齐军骑兵席卷而来,踩踏的大地震颤。 原来是韩信敏锐的发现了可能有楚军突围,便命令灌婴率领五千骑兵当先追赶,孔聚率领三万步卒随后。 “咻、咻、咻……” 在马上逼近英布大营的时候,对面的军队突然乱箭齐发,射的齐军人仰马翻,损失了至少上百骑。 “吁……” 灌婴急忙下令全军后退至安全距离,嘴里破口大骂,“狗日的英布瞎眼了么?斥候何在,快去告诉英布,把招子放亮!” 斥候策马绕了一圈,小心翼翼的靠近英布军寨栅,高声道:“对面的兄弟休要放箭,我们是齐王麾下的人马。” 热忱的自报家门,换来的却是无情的箭雨,连人带马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 灌婴等了许久不见斥候归来,打算率部绕过对面的弓兵阵地向南追赶,却不料这支人马如同附骨之疽,从侧面追上来又是一阵爆射,再次射杀了百十名齐军。 “英布,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灌婴被气得暴跳如雷,恶狠狠的下令,“他娘的,今天不追楚军了,给我干英布,往死里干!” 副将苏立也被气得火冒三丈,下令道:“全军还射!” 马上的齐兵散开阵型,纷纷弯弓搭箭,向对面还射。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双方不断的有人中箭倒地。 双方僵持了半个时辰,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英布方才带领着一万人马出了大营,高声召唤对面主将出来搭话。 “对面武将何人?你他娘的有病,半夜冲击我军大营!” 灌婴还没有见到楚军的面就被射死了三百多人,憋了一肚子的火,见到英布后便破口大骂:“英布,你个狗日子的反了不成,竟然阻挡我军追击楚军。” “我呸!” 英布勃然大怒,在马上对骂:“哪里来的狗东西?敢在我淮南王面前大放厥词,滚回家去换你家主人来与我说话。” 苏立知道英布这种反复无常的诸侯嚣张惯了,跟他来硬的根本没用,只好忍着怒火劝灌婴退下,自己来与他沟通。 “大王,我等奉了齐王的命令,前来追袭楚军,大王何故纵兵拦截?” 英布傲慢的立于马上,辩解道:“周殷的部下哗变投降了楚军,黑灯瞎火的,孤怎知你们是楚军还是齐军?为免遭到前后夹击,我军自然要据营死守。” 英布说着话拨马回营:“既然是误会,你们便从周殷的残阵中追赶去吧,本王还要回去收拾残局,恕不奉陪。” 随着英布一声令下,将近两万英军陆续退进了大营之内。 “狗日的英布必有反心,看我见了大王不参他一本。” 灌婴怒气未消,指着英布的背影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上将孔聚率领三万齐军步卒杀到,商量一番之后,决定继续向南追赶突围出去的楚军。 当下由灌婴率骑兵在前,孔聚率骑兵随后,穿过被焚烧殆尽的周殷大营,继续向南追赶。 ------------ 第十五章 有仇必报 项羽带着重新归楚的一万多人,押运着周殷大营里的数万石粮食直奔东城。 拂晓之时,已经向南走了三十多里。 本以为灌婴率领的骑兵很快就会追上来,没想到走了两个多时辰,依旧不见追来一兵一卒。 “真是奇怪了,难道韩信失算了?” 项羽百思不得其解。 放眼看去,前面河流逐渐变多,道路两侧随处可见沼泽洼地,远处丘陵纵横,逐渐崎岖不平起来。 “怪不得此地有些面熟,这不就是我前世被田夫所骗的地方么?” 项羽恍然顿悟,心底突然浮起杀机。 “季布。” 项羽大声吩咐,“往前再走十余里,有一处土山,你率领八百骑兵在山上埋伏,掩护人马撤退。” “喏!” 季布抱拳领命,呼哨一声,引领八百精锐楚军绝尘而去。 经过昨夜的冲营,八百精锐折损十九人,杀敌过千,战损比超过五十,其战力之强足以让人侧目。 一来这些人俱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二来仰仗了双边马镫的威力,第三攻其不备,方才大获全胜。 “仲康,你与邓全、匡胤押解着辎重粮草直奔东城,我随后就赶来。” 不等许褚搭话,项羽双腿在胯下乌骓腹部猛地一夹,转眼间就催马远去。 “兄弟们,加把劲!” 许褚在路边立马横刀,大声鼓舞军心,“此处距离东城不过八十里路,咱们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抵达。” “你们倘若累了的话,便跟着我唱咱们大楚的战歌,来啊……”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许褚的声音虽然不能说是五音不全,但与好听却也不搭边,但他却扯着嗓子唱的乐在其中。 “驾……” 项羽循着记忆催马向前走了五六里路,拐了几个弯,居然真的找到了前世自己问路的土房子。 这是路边的一个果园,里面栽了许多栗子树、桃树、山楂树等果树。 虽然时值寒冬腊月,树枝上光秃秃的落满了寒霜,但那个看守果园的土房子里面依旧冒着白烟。 看起来那个农夫这个冬天一直在此居住,真是冤家路窄。 “汪汪汪……” 听到马蹄声,土房子旁边的两个土狗立即发出一阵狂吠。 “嗯?” 项羽双眼一瞪,身上的血腥味登时吓得两只土狗夹着尾巴钻进了狗窝,再也不敢乱咬。 “谁来啦?” 土屋门被推开,走出一个头发花白,年约五旬,缺了一颗门牙,穿着厚厚棉衣的老农。正是上一世故意给项羽指错路,把他骗进沼泽地里的老家伙。 “哟……这是哪里来的将军,小老儿这里可没有多余的粮食。” 老头依旧如同前世一般充满警惕。 “我乃西楚霸王项籍,正在与刘邦大军厮杀,请问老丈,乌江亭如何走?” 上一世是项羽手下的亲兵来探得路,具体对话内容不得而知,项羽索性自报家门。 “哎呦……原来是项王啊!” 老农嘴里虽然说着尊敬的话语,但闪烁的目光中却透着狡黠。 “请问老丈,乌江亭怎么走?” 项羽客客气气的问道,自己待之以礼,要生要死,就看老头自己的选择了。 “向东走五里,再向北走三四里,再向东。” 老农思考了片刻,伸出干枯的手指向东一指。 “请老丈为我带路。” 项羽伸出结实有力的胳膊一下子抓住了老农的棉衣,把他提到了马背上。 “哎、哎……大王,我屋里还煮着粥呢……” “跟着本王,还能少你吃喝。” 项羽不由分说的驮着老农策马疾行。 乌骓马撒开四蹄,如同腾云驾雾,不消片刻功夫就飞驰出了五六里地,前面越来越多的沼泽。 “老丈啊,我与你可是有仇?” 项羽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勒马带缰,放缓了马速。 老农看着四下里荒无人烟,心中害怕,急忙央求:“小老儿一辈子没有出过门,焉能与大王有仇?” 项羽冷哼:“那你为何南辕北辙,将我骗人泥沼之中?” “我、我岂敢骗大王。” 老农面色如土,但却依旧矢口否认,“这真是去乌江亭的路,大王休要错怪好人!”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坏人老了依然还是坏人!” 项羽冷哼一声,抓住老农的衣襟,使出全身之力把他丢进了泥沼之中,“种豆得豆,种瓜得瓜,此地乃是你自己所选,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项羽这一掷,老农至少飞出了五六丈,虽然落在泥沼之中,却也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只见浑浊的泥浆瞬间淹没了他的腰部,越是挣扎越是下沉,若是无人营救,单单是呼啸的寒风也能把他冻死。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项羽拨转马头,沿着原路返回追赶大部队,“当年若不是你故意指错道路,或许我项籍已经率领八百子弟渡过长江,不至于被灌婴的骑兵追上。 我项羽虽然立誓改变性格,可我从没打算做个圣人君子。虽然不至于睚眦必报,但像你这种无端使坏的老贼,却也不会让你活得逍遥自在!” 成功的报了被诓之仇,项羽拨转马头,沿着原路返回,仗着乌骓马风驰电掣,很快就追上了许褚率领的大部队。 又向前走了四五里路,斥候来报:“禀报大王,有一支约莫五千人左右的骑兵队伍追了上来,距离我军还有十里之遥。” “打着何人旗号?”项羽挑眉喝问。 “灌字。”斥候答道。 “若不予以阻击,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就要被追上。” 项羽记得前面三四里的地方有个树林,当即命邓全挑选两千弓箭手,外加三千长枪兵在林中埋伏,而他则立马横戟,独自策马堵在驿道上。 “大王,某留下来陪你死战。”许褚求战心切,不肯离开。 “将士们押送的辎重粮草至关重要,孤绝非让你游山玩水,速速引兵奔东城。” 项羽瞪了许褚一眼,厉声呵斥。 “喏。” 许褚只好抱拳领命,离开的时候不忘讨价还价,“押送粮草事关重大,下次交给季布将军,某来埋伏。相比于逃跑,我更喜欢杀敌。” 驿道上烟尘滚滚,许褚带着五千多人押送着粮草辎重继续赶往东城,邓全、匡胤则各自率兵埋伏在驿道两侧的树林之中,借着枯枝树叶当做掩护,静候敌军到来。 ------------ 第十六章 风筝战术 半个时辰过后。 灌婴率领将近五千骑兵杀到,远远看见项羽匹马单戟立在驿道上,堵住了向南的道路。 “吁。” 灌婴勒马带缰,回顾左右道,“项籍这般有恃无恐,莫非设了埋伏,我等该如何是好?” 这一刻,灌婴忽然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项籍这家伙不是从来不屑于玩弄阴谋诡计吗,每次对敌都是明刀明枪的对砍,要么你砍死我,要么我打垮你,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阴风怪气? 副将苏立道:“此人未必是真的项籍,或许是他的替身,让我率部一探便知。” 灌婴也觉得这个项羽有些蹊跷,吩咐苏立道:“苏将军带五十骑上前一探究竟,我为你掠阵。” “随我来!” 苏立大喝一声,骤马提枪,率领五十名骑兵朝相隔数百丈的项羽扑了上去。 “项王名动天下,何故装神弄鬼?” 苏立话音未落,就看到项羽突然发起了冲刺。 黑色的乌骓犹如闪电般奔驰,马上的项羽好似天神下凡,手中长戟挟带着闪烁的寒光迎面刺来。 “既知我名,还敢送死,好胆!” 一声惊雷般的斥喝响起,吓得后方的齐军马匹俱都不安的喷着响鼻,马尾乱甩,马蹄乱踩。 苏立慌忙挥戈招架。 “呛啷”一声巨响,戟戈相交。 一百二十斤的天龙破城戟力道何止千斤,瞬间就把苏立手中的长戈击为两段。 “咔嚓”一声,断裂的铜戈飞起,不偏不倚的划破了苏立的喉咙,登时鲜血喷涌,整个人不停抽搐,一个倒栽葱从马上跌了下来。 项羽一戟斩苏立于马下,也不废话,催马迎着敌军猛冲,手中长戟大开大阖,瞬间就砍死了七八个。 灌婴在后面看到苏立虽然惨死,但项羽仿佛只有一个人,心中胆气顿生。 长枪一招,下达了冲锋的命令:“项籍似乎只有一人,给我冲锋,今日累也要将他累死!” 随着灌婴一声令下,将近五千铁骑鼓噪呐喊,挥舞着兵器冲了上去。 数不清的马蹄踩踏的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放箭!” 躲在树林中的邓全一声令下,埋伏多时的弓箭手纷纷从沟壑中、枯草中钻了出来,一个张弓搭箭,朝着敌军爆射。 一时间齐军被射的人仰马翻,死伤无数。 匡胤也率领长枪兵从另一侧杀出,手中长枪朝着马上的敌军乱戳,迅速遏制了齐军冲锋的势头。 数不清的战马人立而起,将马上的骑士掀翻马下,继而自相践踏,死伤不计其数。 “灌婴狗贼,纳命来!” 项羽双眼通红,在千军万马中好似虎入羊群,挡者披靡,乌骓马所到之处,直杀的齐军人头滚滚。 “项籍凶猛,不可争锋!” 看到项羽来势汹汹,灌婴身边的亲兵拼命抵挡,掩护灌婴撤退,“请将军速撤。” 项羽手起戟落,轻而易举的斩杀了数人,轻松的如同屈指弹灰。 但灌婴的亲兵竭力死战,奋不顾身,拼死缠住了项羽,掩护灌婴成功逃脱。 双方恶战了半个时辰,猝不及防的齐军损失了将近两千骑,灌婴这才带着剩下的人员仓皇突围。 楚军大获全胜,除斩杀了两千齐军之外,还缴获了八百多匹战马,而本方也损失了五百余人。 “把死去的战马抬到马背上,全部运到东城。” 项羽手持长戟来回巡视,高声下令。 虽然马肉又柴又硬,但八万楚军的粮食已经不足半月,有肉吃总比饿着肚子强。 这一千多匹战马至少够八万人吃上三五天,也算是个不小的收获。 就在灌婴败退的时候,孔聚率领的三万齐军也遭到了季布的突袭。 那片山丘居高临下,地形平坦,非常适合骑兵冲击。 而且季布很聪明,他知道自己的目的是骚扰牵制这股追兵,给前方的大队人马争取撤退的时间,而不是与对方正面交锋。 因此,季布带领八百精锐多次冲击对方的边缘阵地,这样不管能不能对齐军予以重创,都能够快速的撤退。 用现代的战术来说就是放风筝。 齐军追,季布就撤;齐军停下,季布就偷袭敌军背部。 一个半时辰的厮杀下来,楚军凭借风筝战术斩杀了两千多齐军,本方阵亡人数不过二十人,真正的做到了以一当百。 听到南面马蹄声大作,季布知道灌婴的骑兵吃败仗后退了回来,为了避免遭到纠缠,当即率兵向东而去。 灌婴撤回来与孔聚一商量,统计一番加起来折损了将近五千人,感觉在项羽手下讨不到便宜,便主动向北撤退,并派遣斥候飞马禀报汉王与齐王。 傍晚时分。 项羽率领万余名楚军抵达东城县城外。 放眼看去,这是一座低矮的小县城,城墙大约三丈左右的高度,想要死守几无可能,但作为防御工事肯定比营帐好一些。 现任县令是周殷委任的,得知霸王亲至,早就带着家眷弃城而逃。 城内的县兵基本上都是老弱病残,满打满算不过三百人,有甲胄傍身的不过十几个,要想抵抗霸王的大军简直是痴人说梦。 县尉宋祎还算有担当,并没有跟着县令逃命,而是组织差役封锁了仓库,带着城里的几个士绅出城迎接项羽。 “县尉宋祎拜见大王。” 宋祎长揖到地,身后的几个士族长老跟着一块施礼。 项羽翻身下马,一脸和蔼的道:“宋祎是吧,孤记得你是丹阳人,今年三十七岁?” “大王竟然知道小吏的名字,真是诚惶诚恐。” 宋祎一脸感动,能被堂堂的霸王记住名字,何其荣幸。 项羽东征西讨,自然记不住一个区区县尉的名字。 但重生之后的项羽却知道自己要想东山再起,必须学着拉拢人心,改变在世人心中的印象。因此在路上的时候逮着士兵一顿打听,终于弄清了东城县县令、县尉、主薄的名字与身世。 “听说你是个治理地方的清官,做县尉屈才了,将来至少应该做郡守、郡丞才能发挥你的才干。” 项羽也不管真假,先是一顿猛夸,只把宋祎感激涕零,一副恨不能为大王殉节的表情。 堂堂的西楚霸王夸过谁?这可是天大的荣幸! “县令吴彦何在?”项羽又问。 宋祎毕恭毕敬的道:“回大王的话,因为跟着周殷叛国,吴县令担心被大王惩罚,早就逃走了。” “周殷叛国,不干尔等之事,我惩罚他做甚?” 项羽拍了拍宋祎的肩膀,和颜悦色的道:“吴县令既然跑了,那就由你担任县令。” 宋祎再次作揖谢恩:“多谢大王提携。” 项羽命令许褚率领将士们在城外连夜扎营,自己则带了百十人跟着宋祎进了县城,径直来到县衙询问他一些内政方面的事情。 ------------ 第十七章 不想做叛徒 县衙内一片狼藉,显然吴县令逃跑的时候非常匆忙。 项羽一边命令士卒收拾厅堂,一边带着宋祎在书房叙话。 “宋县令,县城粮仓有多少储粮?” 项羽接过宋祎递来的陶碗,喝了一口热水滋润下有些干裂的嘴唇,这年代不要说各种饮料,甚至连茶叶都没有,嘴里简直可以淡出个鸟来。 宋祎站的笔直,答道:“回大王的话,粮仓里还有一万三千石存粮。” 秦代一石粮食相当于项羽穿越之后的120斤,一万三千石大约等于一百五十六万斤。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一个小县城能有这等规模的存粮,着实有些出乎项羽的预料。 项羽暗中思忖。 假设自己麾下的八万将士全部突围成功,按照每人每天消耗二斤粮食计算,一天大概吃掉16万斤,也就是一千三百石左右。 按照这个消耗量计算,东城粮仓里的存粮至少能给楚军提供十天左右的补给。 如此大规模的突围,肯定少不了恶战,双方势必都会出现巨大的伤亡。等撤到东城的时候,麾下的楚军也许只剩下五六万人,那城中的存粮也许能够维持半个多月。 这对于缺衣少粮的楚军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雨里送伞。 “东城有多少百姓?”项羽又问。 宋祎答道:“两千三百户,一万一千六百余口。” 项羽抬手抚摸着下颌浓密的胡须,说道:“我军缺衣少粮,有劳宋县令明日召集城内的百姓,告知他们。如果此时捐粮一石,将来免赋税一年,捐布帛一匹或者衣衫三件,将来同样免赋税一年。” 宋祎面色微动:“大王此话当真?” “我项籍虽然屠过秦人,杀过齐人,何曾负过咱们楚人?” 项羽坐在椅子上歇歇疲惫的躯体,一脸真诚的回答,尽力取得宋祎的信任。 他作为地方官出面筹集粮食物资,说一句好话要比自己说十句都顶用。 “我项籍身为西楚霸王,一言九鼎,岂能出尔反尔?孤可以起草诏书,留给东城县内德高望重的百姓保存,将来若有誓言,可让天下百姓共同声讨我项籍。” 宋祎抱拳道:“既然大王如此坦诚,宋祎愿为大楚效劳。” “好、好、好……那就拜托在宋县令身上了。” 宋祎又诚挚的邀请:“大王厮杀了多时,想必人困马乏,小吏已命人在府中备下薄宴,为大王接风洗尘。” 项羽婉言谢绝:“将士们与我项籍一起出生入死,吾岂能独享美食?接风宴就不必了,若是城中有酒,有劳宋县令提供一些,让将士们解解乏。” “我内弟正好开了一家酒庄,小吏这就去为将士们准备。” “好,宋县令不必管孤,忙你的事情便是。” 宋祎施礼告退,项羽洗去脸上的风尘与寒霜,再次跨上乌骓马出了城。 “嘿哟……嘿哟……将士们加把劲啊!” 虽然寒风瑟瑟,但许褚却光着膀子帮士卒们挖坑立栅,一边干活一边扯着嗓子喊口号。 在许褚的感染下,这些内心本来还有些惶恐的楚军们信心高涨,仿佛忘了曾经跟着周殷背叛过楚国的事情,一个个卖力的跟着许褚埋桩竖营。 项羽望着热火朝天的营地,动情的道:“将士们,尔等是大楚的勇士,尔等是楚国的骄傲,有你们与我项籍并肩作战,大楚的血脉就会生生不息,绵延千载!” “愿为大王效死。” “大楚必胜!” 将士们群情激昂,在火把的照耀下干的更加起劲。 军中的庖厨们已经支起了锅灶,生起了柴火,从河边刮来水把缴获的死马开膛破肚,大卸八块,不多时浓郁的肉香味开始在营地上弥漫,惹得将士们纷纷咽唾沫。 “呵呵……什么马肉又柴又硬,那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项羽一边巡视,一边在心中感慨,穿越前的那些键盘侠一个个侃侃而谈。 说古代的马肉又干又柴,猪肉又腥又骚,米饭粗糙难以下咽,那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当你徒步奔波上百里路程,脚底板子磨起了水泡,嘴唇干裂好几道口子,脸上全是灰尘,肚子饿的前胸贴着后背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这些吐槽全是瞎扯。 半个时辰后,马肉炖熟,宋祎也派人送来了五百坛白酒。 虽然每个人也就只能分一碗,但大伙儿图个乐呵,正所谓在意不在酒。 前段时间他们跟着周殷降汉,虽然不愁吃喝,但每个人心里都有一股浓浓的乡愁。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楚国人,现在却为一个汉王刘邦、一个淮南王英布卖命,与昔日的同胞为敌,这让他们的心里有着一种负罪感。 甚至在心底时常响起一个声音,那就是“叛徒”,我们是楚国的叛徒! 现在拨乱反正,重新投入大楚的怀抱,跟着让楚国人敬仰的霸王驰骋沙场,虽然局势艰难,他他们却感到心中释然,问心无愧。 这让他们有了目标,不再是为刘邦而战,也不是为了周殷而战,而是为了大楚而战,为了楚国的列祖列宗而战。 项羽席地而坐,跟将士们一起喝酒吃肉,其乐融融,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霸王。 “兄弟们干了这一碗,我大楚必胜!” 项羽仰头一股脑喝光,把碗底亮给身边的将士们看,“我项籍感谢诸位兄弟,你们是大楚的勇士!” “多谢项王。” 受到感染的楚军纷纷端起陶碗回敬,一个个血脉贲张,欢声笑语响彻营地。 就在这时,季布率领八百精锐返回,一起加入了喝酒的行列。 这顿饭持续了一个时辰,吃饱喝足的楚军继续跟着许褚修葺寨栅,匡胤则亲自率领一千人向北游弋,以防汉军夜袭。 “季布,你连夜向南奔历阳县,城中有个县丞名叫周瑜,你派遣十人护送他来东城见我。” 项羽拍着季布的肩膀殷切叮嘱,“这周瑜是个人才,你可要以礼相待。” 季布大笑:“我季布何曾傲慢待人?既然大王说这周瑜是个人才,那定有过人的本事。” 项羽又道:“你通知了周瑜后立刻过江,尽快从江东集结兵力,并让庐江郡守顾绍、鄣郡郡守郑贡尽快组织船只集结在历阳段,我军准备从历阳渡江,撤回江东。” 季布将手里的骨头扔掉,把手上的油渍在布满了血渍的战袍上擦拭了几下,苦笑道:“大王啊,你可知道江东四郡有多少兵马?” ------------ 第十八章 天才与蠢材 季布问的这个问题,项羽还真没考虑过。 自从分封诸侯之后,项羽把江东划到了自己的西楚治下,并且分为四个郡,分别是庐江郡、鄣郡、会稽郡、闽中郡。 但项羽一直忙着东征西讨,根本无暇顾及内政,而范增也不是个擅长内政的人,甚至可以说整个楚国没有一个内政水准达到80的人才。 项羽只是草草册封了四个郡守,便让他们自由发展,好几年下来都无暇顾及,就仿佛江东从来不存在一般。 “呵呵……” 想到这里,项羽苦笑一声,越发觉得自己败的不冤。 自己充其量只是一个元帅,距离合格的政治家还差了一大截,更不要说做皇帝。 更要命的是,从前的自己压根就没有做皇帝的想法,从来没有想过效仿嬴政做皇帝。而是想做联盟式的霸主,政治见识实在短浅,甚至可以说是鼠目寸光。 相比来说,刘邦的手腕就高出了一大截,在自己死后直接登基称帝,铲除异己,最终奠定了大汉四百年基业。 “从今以后,不要再叫我霸王!” 项羽脸上露出自嘲的表情,现在甚至觉得自己这个名号有点中二,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想起来的“西楚霸王”? “呃……”季布一脸不解。 项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楚就是楚,自今往后不再有西楚。我也不是霸王,我就是楚王。” “说得好,楚王殿下。”季布深表赞成。 “你可知道四郡有多少兵马?”项羽追问。 季布伸出了四根手指头:“每个郡的兵力不超过四千,最多也就是一万五六千人。” 项羽惭愧不已。 这才感觉观星台给自己的政治评价一点都没低估自己,甚至37都给高了。 江东四郡这么大的地盘,自己就没想过利用起来,一根筋的打打杀杀? 自己不败谁败? 输的一点也怨! 项羽甚至想给自己一个评价——“军事上的奇才,政治上的蠢材”。 幸好自己有了穿越的经历,看清了从前的自己有哪些致命的缺点,否则只是重生的话怕是依旧难逃被分尸的下场。 “幸亏你在江东颇有人脉,辛苦你了季布。” 项羽拍了拍季布的肩膀,“尽快去江东招募兵力吧,哪怕只能集结到一两万人,对我军也是极大的帮助。” 季布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的道:“我季布可能别的不行,就是名声还算响亮,我此番回江东至少拉起三万人马支援大王。” 项羽点点头:“兵源珍贵,就不要让新军上战场了,组织他们在历阳、丹阳一线筹备船只,接应大军渡江。孤一定会设法率领被围困的将士们突围,等我大楚在江东站稳脚跟,卷土重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大王保重。” 季布辞别项羽,率领五十骑连夜南下,直奔历阳而去。 季布走后已经到了子时末,许褚率领数千力卒忙活了半夜,终于按照项羽的要求,在距离东城县五里的地方扎下了一座临时营寨。 项羽会怀疑自己的政治才能,怀疑自己的谋略水平,但却从未怀疑自己的军事才能。 哪怕是穿越之后,项羽依旧认为自己是人类历史上最出色的军事统帅之一。 按照项羽的计划,占据东城之后使用“蛙跳”战术接应被困的楚军撤退。 项羽相信,在楚军士气不受响应的状态下,完全有能力突围杀出一条血路,难得是如何甩掉尾随而来的追兵? 否则,被汉联军追到长江岸边,无法过江,那只能陷入绝境。 而有了东城作为落脚点,楚军就可以在此处稍作休整,进行物资补给,然后再继续向江东撤退。 靠近长江岸边的历阳县城则是项羽“蛙跳路线”的第二个落脚点,最后留下一股敢死队,掩护主力过江。 距离县城五里扎营,而不是紧挨着城池,这样可以形成犄角之势,互相支援,让追兵不敢肆无忌惮的攻城。 “仲康做的不错。” 项羽拍了拍许褚的肩膀,又把邓全召唤到面前,吩咐道:“有劳邓兄弟明天率领将士们继续扩大营寨规模,并在前方修建防御工事。” 一声“兄弟”把邓全喊得激动不已,睥睨天下的西楚霸王和几人称兄道弟过? 大王他真的很谦虚啊,为何世人都说他骄傲,真是流言可畏。 但邓全不太理解为什么还要扩大营寨,挠头请示:“建多大的营寨?” “至少能够容纳五六万将士歇脚。”项羽耐心的解释,“咱们军中没有足够的帐篷,只需要竖起寨栅即可。十日之内,垓下的将士们会撤到此处。” “原来如此。” 邓全恍然顿悟,抱拳道:“此事包在末将身上,大王只管放心。” 闲下来之后,许褚感受到了寒风的凛冽,一边穿外套一边提醒项羽:“寒风凛冽,大王还是回县城衙门过夜去吧,营内有俺与邓大哥坐镇即可。” “请大王回城。”邓全连忙点头,“大王身系大楚的兴亡,还望保重贵躯。” 项羽放声大笑:“哈哈……我项籍死都不怕,岂会畏惧寒风?我已经让匡胤把负伤的兄弟送进城内,让他们在县衙疗伤。” “大王。” 邓全内心一阵感动,更加惭愧自己当初跟着周殷叛楚降汉的行为。 “时辰已经不早,都各自安歇去吧。” 在项羽的督促下,许褚给项羽挑选了一个厚实的帐篷作为帅帐,这才和邓全勾肩搭背的一块去休息。 “全哥,我啥也没有,今晚咱哥俩挤一个被窝啊?” 邓全连连吐槽:“仲康老弟,就你这体格,一床被子都包裹不住,还要跟我挤一个被窝?” “啧啧……想不到许褚一副大老憨的模样,竟然是个自来熟。这才一天的时间竟然和邓全称兄道弟了。” 项羽露出羡慕的目光,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有这种勾肩搭背的兄弟,这些年随着地位越来高,自己却越来越孤独。 喧嚣了一夜的营寨逐渐安静下来,奔波了一整天的楚军陆续进入了梦乡,只有远处的探马举着火把来回游弋。 项羽卸掉甲胄,打了个地铺和衣而卧,没办法,军中没有床榻,所有人都是这种条件。 项羽拢起双手当做枕头,心中思绪万千,在夜色中眨了眨双眸,那座虚幻的宫殿再次出现。 项羽的意识快步走向观星台,想要查看自己的名声变化,到了门前才想起观星台每十天才开放一次。 “何不去一趟求贤阁,试试能否查到当前的名声值?” 项羽立即转身走向求贤阁,再次踏入“三国阁”。 只见那副巨大的光影地图依然挂在墙上,只是那个红色光标从垓下向南移动了一段距离,落在了“东城县”的区域。 “给我兑换一枚求贤令。”项羽靠意念发出指令。 光影地图上出现了红色警示:“你当前的名声值只有45,无法兑换求贤令。” 项羽本来也没想要当真兑换求贤令,立即转身退出三国阁,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宫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来获取名声的难度不算太大,昨夜突围到进入东城。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涨了20点,看来很快就可以招募到下一个人才。” 项羽对此很是期待,翻了个身,酣然入睡。 ------------ 第十九章 学习韩信 垓下。 刘邦大营。 吃了败仗回来的灌婴并没有急着去见韩信,而是让孔聚带着兵马回去复命,自己策马进了汉营来向刘邦告状,把英布放走项羽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叙述了一遍。 公元前206年,也就是距今五年之前。 刘邦采用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趁着项羽北上伐齐的机会,迅速平定三秦,逼死雍王章邯,迫降塞王司马欣与翟王董翳。 随后,刘邦兵分两路,自己带着张良、陈平、周勃等人先后灭了殷王司马卬、河南王申阳,迅速平定河南,并向项羽的西楚发起进攻,楚汉之战正式爆发。 就在刘邦平定河南的同时,派遣韩信北上讨伐魏王豹,并派给他了两员大将,一个是曹参,一个是灌婴。 曹、灌二人跟着韩信一路扫平了魏王豹、赵王歇,又劝降了燕王藏茶,最后灭了齐王田广,功勋卓著,甚至要在周勃、樊哙等人之上。 刘邦本来想利用曹参和灌婴这俩死忠制衡韩信,避免大权在握的韩信滋生反叛之心,却没想到曹参与灌婴的态度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论能力,曹参能文能武,上马能统军,下马能治国,综合能力要比灌婴强出一大截。 跟随韩信东征西讨多年,两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曹参无形之中竟然更亲近韩信一些,这是刘邦所不能容忍的。 最明显的地方就是韩信平定齐地之后,派遣使者向刘邦讨封“假齐王”,甚至不惜作壁上观,看着刘邦在荥阳被项羽吊打。 这时候,作为军队二号人物的曹参应该站出来制衡一下韩信,但曹参什么都没有表示,明显就是默许韩信的条件。 韩信与曹参掌握着齐国的军政大权,两人联起手来,灌婴这个武将纵然有心帮助刘邦却也无能为力。 刘邦虽然气得跳脚骂娘,但还是听从了张良的劝告,不仅答应了韩信“假齐王”的请求,甚至直接册封他做了真“齐王”,成了与自己平起平坐的诸侯。 为了安抚曹参,刘邦又给了他一个齐国国相的职位,让他继续担任韩信的左膀右臂。 刘邦没办法,项羽没死之前绝不能得罪韩信,也不能得罪曹参。 而且韩信也信任曹参,每次分兵的时候都会让曹参担任另外一路人马的主将,在韩信南下进攻项羽的时候更是留下曹参坐镇后方,足见韩信对曹参完全信任。 项羽死后,刘邦撤掉了韩信的齐王,改封他为楚王。 曹参为此更是直接归还了“汉相国印”,意思就是我不再担任你们汉国的职位了,以后我就在齐国混。 刘邦也不想再见到曹参,便顺水推舟,到死也没有再把曹参调进长安,让他继续在齐国辅佐齐王刘肥。 比起摇摆不定的曹参,灌婴才是刘邦的铁杆拥趸,才是汉王坚定不移的支持者,面对着满腹牢骚的灌婴,刘邦自然要好生安慰。 “大王,英布这厮绝非忠臣。” 灌婴端着陶碗大口喝着热水,吐沫横飞的抱怨,“臣甚至怀疑他已经暗中与项籍媾和,要不然项籍焉能如此轻松突围,还杀了周殷。” 刘邦嘴里叼着一根草棒,在帅帐中来回踱步:“我自然知道英布不是个好东西,但现在还不是清算的时候。” “大王,我麾下死了两千多个兄弟,全是拜英布所赐,不能就这样算了啊!” 灌婴不依不饶,恨不得刘邦现在就下令弄死英布。 一直静静聆听的张良开口道:“灌将军请暂息雷霆之怒,英布这种反复无常,朝汉暮楚的家伙自然不可靠。但现在正是剿灭项籍的关键时刻,绝不能跟英布翻脸。” “子房所言极是。” 陈平手里拿着一个半青半红的“萘果”,一边啃一边说话。 他平日里对皮肤的保养极为重视,认为多吃水果可以让面色看起来红润有光泽,因此他的袖子里总是装着橘子、紫萘、干枣、柿饼,每天除了睡觉的时候总是在不停的吃。 对此,刘邦已经见怪不怪,有时候甚至会不打招呼就把手伸进陈平的袖子里抓一把出来。 “凭项籍的武力,如果他铁了心突围,谁都留不住。不能据此判断英布与项羽私通,更不能惩罚英布。韩信暂时不提,彭越可是在看着呢!” 刘邦把嘴里的草棒咬断一截,啐出来道:“亚将所言极是,你立即携带一些酒肉前往英布营中探视伤员,好生抚慰。” “大王英明。” 陈平将啃完的果核丢进烧的正旺的炭火中,转身出了帅帐。 “嗨……这叫什么事啊!” 灌婴心中恼怒,但又没法发作,一口气将陶碗里的热水喝了个精光,“我灌婴回去后怕是要被手下的兄弟笑掉大牙。” “你啊你!” 刘邦接过灌婴手里的陶碗又帮他倒了一碗热水,“跟了韩信这么多年,没学到一点啊,韩信都能忍受胯下之辱,这种事情算什么?要记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束手站立的张良神色凝重的道:“英布的事情按下不提,项籍突围去了哪里,意欲何为?我军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必须得拿出个方略来。” 刘邦神色凝重的点点头,对灌婴道:“你马上回齐军大营,让韩信连夜来此军议。” 灌婴也知道自己与英布的冲突,比起灭楚大业来不值一提,当即抱拳领命:“末将这就回去通知齐王。” 刘邦摆摆手:“在我这里,直呼韩信就行。” 听到灌婴称呼韩信为齐王,刘邦的心里就极为不舒服。 他本是项羽麾下的无名之辈,因为萧何的举荐,被自己登台拜帅,给了他足够的权威,现在竟然踩着鼻子上脸,跟自己平起平坐起来。 虽然刘邦承认韩信的功劳汉军第一,但你也得分清谁是君谁是臣,你也不想想现在的一切是谁给的,居然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 不过,刘邦也知道,想要弄死项羽还得靠韩信,所以现在只能忍。 就像自己刚才对灌婴的告诫,韩信连胯下之辱都能忍受,与他平起平坐又算什么? 等将来弄死项羽,天下平定,看我不把凳子腿给你拆了! 灌婴离开之后不到一个时辰,韩信就栉风沐霜来到了汉王的帅帐,同行的还有傅宽、孔聚等人。 “见过大王。” 韩信比刘邦高了将近一头,即便是作揖施礼的时候看起来也要比刘邦高出许多。 “齐王来啦,快坐。” 刘邦热情的命人给韩信搬来一张方凳,让他在帅案旁边坐了,包括张良在内的其他人则站立两旁。 客套完毕之后,刘邦就单刀直入:“齐王啊,项籍竟然率领部分楚军突围了,我军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继续围困楚军。” 韩信气定神闲的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楚军的粮食最多只能坚持二十天左右。” 刘邦有些不满的把项伯的书信交给韩信:“这是项缠昨夜送来的书信,说是项籍早就在垓下储备了粮食,看起来足够十万人吃两个月。虽然大概率是假的,但万一是真的呢……耗两个月,只怕先断粮的反而是我军。” 韩信看完后顿时锁起了眉头,沉吟道:“怪不得楚军士气旺盛,项籍手下果然出现了善谋之士,而且此人的谋略要远在范增之上。” 前夜,楚军用一首雄壮浑厚的“狼烟起”破了四面楚歌带来的负面影响,韩信还以为有人灵机一动使用的小聪明,现在看来是自己疏忽大意了。 “呵呵……李左车说的那句话果真没错。”韩信放下竹简,苦笑一声。 刘邦不解,追问道:“哪句话?” ------------ 第二十章 樊哙请战 帅帐中灯火辉煌,炉子里的炭火烘烤的温暖如春。 韩信解开了脖子间的纽襻透透风,缓缓说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哦……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刘邦沉吟了片刻,越揣摩越觉得有道理。 能说出这种富有哲理的话语之人必有大才,可韩信从来没向自己举荐过这个人,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韩信在暗中招贤纳士,培养自己的势力,弄死项羽之后必须把韩信从齐地调走,将他与麾下的将士分开,否则将来必成大患。 韩信摇摇头,一脸惭愧的道:“信还以为楚军使用那奇怪的曲子化解四面楚歌,是灵机一动想到的点子。但这使用假粮草鼓舞军心的策略就高明多了,非胸有韬略之人,难出此谋。” 在韩信看来,楚军破解四面楚歌、让钟离昧求见自己都是些小聪明,真正有水平的也就是昨晚高喊的“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无论韩信承认不承认,这句话都对他的内心产生了一些负面影响,总是情不自禁的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直到看完项伯的书信之后,韩信才发现自己小瞧对方的献策之人了,此人绝不是小聪明,而是胸有韬略的大智慧,其谋略甚至不在张良、陈平之下。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多漂亮! 先用激昂的歌声化解四面楚歌对军心的影响,再用假粮食提振士气,甚至还使用阳谋离间了联军一波,最后两路佯攻掩护项羽突围,这连环计一波接一波,实在太华丽了。 纵然自负如韩信,此刻也感觉到了棘手。 “项籍糊弄傻子吧?” 余怒未消的灌婴立刻提出质疑,“就他那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脑袋,会提前在垓下储粮,完全不可能!” 韩信抬手捋了下漂亮的短须,解释道:“这一招自然瞒不过聪明人,但却可以骗过楚军。楚军一定想不到,他们尊敬的霸王会用假粮食骗他们。” “骗楚军?” 灌婴恍然顿悟,“大王的意思是项籍用不存在的粮食鼓舞军心。” “你以为呢?你吃了败仗回来就是因为楚军现在的士气依旧处在高昂的状态。” 刘邦说着话用力把一枚核桃捏碎,虚让了一下,“哪个要吃,自己来拿。” 看着陈平啃了一个又大又圆的萘果,刘邦的嘴巴犯了馋,便趁着众将出去透风的时候,从后面抓了几个核桃放到了案几底下。 “都不吃,那我不客气了哈!” 刘邦捏起核桃仁丢进嘴里,不再说话,让韩信继续发表意见。 文质彬彬的周勃把话题拉了回来:“齐王殿下,我军能否趁着项籍不在军中,向楚军发起总攻?” 韩信毫不犹豫的摇头:“楚军现在士气旺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宜强攻。” “不打一下怎么知道?” 双手抱在胸前的樊哙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高声嚷嚷:“以前项羽在的时候躲着他,不敢正面打,现在项羽走了,还是不敢打,难道咱们要钻……” “嗯……” 除了韩信之外,在场众人俱都面色大变。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樊哙你这样当众揭短,不怕韩信跟你急眼? 幸好樊哙来了个急转弯:“难道咱们要钻牛角尖吗?给我一万人马,天亮后我去冲一下试试。” 韩信立刻同意:“那有劳樊将军率领一万汉军试探下楚军的虚实。” “给我齐军不行?” 樊哙虽然鲁莽,但是人并不傻,他自然知道韩信这是为了保存实力。 韩信面无表情的道:“齐军大部分都是新招募的农民,或者收编的赵军、魏军,作战力低下,若是输了,有损军心。大王统帅的汉军乃是百战之师,战斗力不在楚军之下,率汉军出战,就算赢不了也不会吃亏。” “那得看是谁带领!” 樊哙双手叉腰道,“给我一万齐军,我保证杀的楚军人心惶惶。” “打仗绝非儿戏,樊将军要是坚持率齐兵出战,我也答应你。” 韩信腰杆挺得笔直,面上一副古井不波的表情,“但如果损兵折将,该当如何?” “愿领军棍!” 樊哙拍着胸膛,自信满满,“龙且战死,项羽不在军中,我倒要看看楚军还有哪个能打?” “好。” 韩信一口答应下来,“若是吃了败仗,杖责五十。” 刘邦也觉得可以让樊哙试试,项羽都突围跑了,总不能六十万人一动不敢动吧?那也太怂了! 万一项伯说的是真的,项羽提前在垓下储存了粮食,难道还要耗到明年?到时候只怕项羽早就从江东召集援军渡江杀过来了。 就在这时,灌婴派出去追踪项羽的斥候归来,施礼禀报道:“禀两位大王,项籍率领叛军向南走了百十里路,在东城县驻扎了下来。” “齐王说说项籍意欲何为?” 刘邦从案几底下再次掏出一枚核桃捏碎,蹙眉询问韩信。 韩信道:“项籍应该是打算利用东城接应楚军突围。” “如何应对?”刘邦问道。 “派遣一员大将率领五万兵马在英布军后方扎营,增加防线厚度。” “派遣何人?”刘邦继续问。 韩信目光扫向灌婴:“灌将军每战当先,而且和项籍正面交过手,派灌将军去担此重任最为合适。” “喏!” 灌婴对于韩信的信任颇为自豪,高声领命。 把营寨扎到英布后面,就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个心怀叵测的二五仔,定要报那晚阻挡自之仇。 韩信顿了一顿,又道:“项籍逃窜到东城,意图不言自明,他是打算在东城布防,接应楚军向南撤退,企图渡过大江。” “嗯。” 刘邦抚须赞成,张良则一言不发的静静聆听。 “既然如此,我军也不能让项籍从容布置,需要派遣一员大将提兵数万前往东城,破坏项籍的部署。”韩信又说道。 “彭越。” 刘邦毫不犹豫的给出了人选,“他最熟悉楚军,没有人比彭越适合这个任务。” 韩信却不赞同刘邦的意见:“大王,我反而认为彭越是最不合适的人选。” “此话怎讲?”刘邦一脸不解。 彭越挠楚,这几年把项羽折腾的不轻,这天下还有几个比彭越能打的? 韩信解释道:“彭越最擅长游击战,但这次去破坏项羽的阵地,需要正面交锋,甚至用士兵的性命为代价破坏项籍在东城构建的阵地。故此彭越并不适合担此重任。” “那齐王以为何人可用?” “周勃将军。” 韩信目光扫向周勃,“周将军老成持重,善用阳谋,由他前往东城压制项羽最合适。” 周勃其实并不太愿意跟项羽正面交锋,在兵力差距不到五倍的情况下,项羽几乎不可战胜的。 “彭将军虽然擅长游击,但也不是打不了正面战役。当然,如果齐王殿下认为勃是最合适的人选,周勃也不会推辞。” 韩信不再征询刘邦的意思,而是以主帅的命令直接做了决定:“此项重任非周将军不可,孤命你率三万汉军,我再派遣傅宽率两万齐军助阵,天亮之后就向东城进发。就算不能歼灭项羽,也要把他修建的防御工事全部破坏掉。” ------------ 第二十一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既然韩信下了军令,周勃也就不再推辞,与傅宽一起抱拳领命。 “既然如此,谨遵齐王殿下之令。” 韩信打了个呵欠,起身道:“时辰已经不早,大王早点休息吧,明日众将依计行事。” 刘邦擦拭了下挂在胡子上的碎核桃皮,正要起身送韩信,一直没有开口的张良开口说话了。 “齐王殿下适才说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让良颇有感悟,将来定是流传千古的金玉之言。” 韩信笑了笑,纠正道:“此话不是我说的,乃是李左车先生说的。” 张良并没有纠结这话是谁说的,话锋一转道:“昨夜楚军在营外高喊‘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想必齐王殿下也听到了吧?不知你有何看法?” 【张良此话什么意思?】 韩信心中一惊,表面上若无其事的道:“此乃项籍离间之计,不必理会。” 刘邦亦是大笑:“哈哈……这话纯属一派胡言,飞鸟繁衍不息,狡兔泛滥不绝,焉有鸟尽兔死之时?烹狗藏弓纯属无稽之谈,实乃楚人蛊惑之言。” “告辞。” 韩信朝刘邦作了个揖,率领灌婴、傅宽等人出了帅帐,策马远去。 等周勃、樊哙等人退下之后,张良这才解释道:“我把这番话挑明就是为了打消韩信心头的顾虑,大王不会怪我吧?” 刘邦笑道:“我自然知道子房先生的意思,何怪之有,早点歇着去吧!” 东城。 楚军大营。 项羽仅仅睡了两个半时辰便再也睡不着,当下起身穿上铠甲走出了帅帐,顶着清晨的寒风巡视营寨。 时值冬月,朔风刺骨,距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 项羽手抚佩剑,一边巡营一边思考未来的战略。 【这次突围为何与第一次突围获得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项羽思索一番,心中有了答案。 第一次的时候,自己只想着突围逃跑回江东,刻意躲着敌军。 而这次主动寻找周殷,并将之斩杀,从而成功的策反了这支人马,可以说是诸葛亮点醒了自己。 这也印证了一句话,目标不同,获得的结果也不同。 有时候并非做不到,而是想不到。 “也不知道季布这次回江东能招募到多少兵马?” 项羽的靴子踩在尚未融化的残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但却丝毫无法打扰项羽对这一生的回顾。 八年之前,项羽跟着叔父项梁在会稽起兵,大小历经七十余战,屠城五次,直接造成了数以百万计人数的死亡。 第一次,项羽在攻破秦国襄城的时候,为了报复帮助秦军守城的百姓下令屠城,将城中数万百姓杀了个老幼不留,这是项羽的第一次大屠杀。 第二次,项羽在与刘邦一起攻打城阳的时候,城内的百姓依旧帮助秦军抵抗,破城之后,项羽再次毫不留情的挥起了屠刀,将城内百姓屠杀殆尽。 第三次,就是在新安郡坑杀了投降的二十万多万秦军。 当时项羽手下只有不到五万人马,面对着二十多万秦军俘虏,并且这些秦军开始出现哗变迹象,为防万一,项羽毫不留情的下令全部坑杀。 俗话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如果项羽当初没有下令屠杀,倘若二十多万秦军反戈一击,腹背受敌的楚军怕是早已灰飞烟灭。 一将功成万骨枯。 即便三世为人,项羽依然不后悔自己的这三次屠杀。 历史上哪座王朝不是沾满了鲜血? 就拿奋六世之余烈而平定了六国的秦王朝来说,他们屠杀的人数比起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时的自己兵微将寡,大秦王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不抓住赵高弄权的机会一举推翻暴秦,倘若让秦人缓过劲来,再想灭秦就没这么容易了。 襄城和城阳的秦国百姓拼死帮助守城,对楚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不说,倘若其他的秦国百姓都纷纷效仿,猴年马月才能打到咸阳? 没有办法,为了杀鸡儆猴,项羽只能举起屠刀,警告其他秦国百姓,胆敢帮助秦军守城,老幼不留! 而这两次屠杀确实震慑了秦国的百姓,楚军后面的攻城百姓们再也不敢参与,从而使得各路联军势如破竹,直逼咸阳。 真正让项羽后悔的是后面的三次屠杀,正是连续不断的暴行,才让他逐渐丧失民心,除了楚国之外天下皆敌。 项羽的第四次屠杀是咸阳大屠杀。 当时,大秦皇帝子婴开门投降,依旧被项羽处死。 这还不算完,项羽又下令火烧阿旁宫,发掘秦始皇的骊山陵墓,又在咸阳城里大肆劫掠,焚烧民宅,直接导致了十万以上的百姓丧生在楚人的刀下或者火海之中。 如果说项羽的前三次屠杀还算情有可原,这第四次屠杀纯粹是仇恨的宣泄,是楚人对秦国的报复,甚至是项羽对楚军的奖励。 正是这次咸阳大屠杀,才让秦人彻底站到了项羽的对立面。在后来刘邦灭楚的战役之中,秦人成为了汉军的主力,也正是源于内心对项羽的仇恨。 项羽的第五次屠杀,是灭了田荣之后在齐国境内大肆屠杀曾经帮助过田荣的百姓,虽然历史上没有明确记载,但估计也要以数万甚至十万计。 项羽的第六次屠杀是在楚汉战争爆发之后,项羽千里奔袭彭城,击溃刘邦率领的联军,一路追袭,在河南境内外黄县发动的屠杀。 但这次屠杀却因为一个十三岁小孩的劝阻,让项羽改变了主意,使得外黄的百姓逃过了一场浩劫,死亡人数远远少于其他几场大屠杀。 如果说前面四次屠杀,让秦人与项羽变成了不共戴天的国仇。后面的两次屠杀,则让齐人、魏人站在了项羽的对立面,甚至除了楚国之外其他国家的百姓都惧怕项羽这个刽子手,纷纷倒向了刘邦。 “我的霸道终归是走上了歧途。” 项羽叹息一声,面朝北方低下骄傲的头颅,向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忏悔。 “刘邦确实比我有政治智慧,比我更适合做皇帝。但我也绝不会认输,这次,如果我能赢得天下,我一定会善待天下百姓,以苍生为本,为我过去的鲁莽赎罪。” 过了许久,项羽忽然又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刘邦也曾经屠过城,而且至少屠杀过三次。 第一次就是秦国境内的城阳大屠杀,除了项羽率领的楚军大肆屠杀之外,刘邦作为副将,也率领部下参与了屠杀,但最后却把帐记在了自己的头上。 “罢了、罢了……我是主将,这次屠杀的黑锅应该由我来背。” 项羽喟叹一声,不想再为自己的暴行辩解。 但第二次,刘邦作为主将,攻破武关,一口气屠杀了几万人。 第三次,刘邦率军攻克颍阳,同样将城内的百姓屠杀殆尽,将这座繁华的县城变成了一座死城。 除了刘邦亲自指挥两次屠城之外,他麾下的樊哙曾经屠杀过煮枣以及胡陵两座县城,总而言之,刘邦的屠杀虽然及不上项羽,但也绝非正人君子。 “可为何现在天下人都与我为敌?” 项羽揉了揉冰冷的脸颊,苦苦思索答案。 想了许久,项羽的心中有了答案。 第一个就是张良的劝谏,让刘邦改变了屠杀的习惯,由霸道走上了王道,开始包装他的形象,进了关中后故作姿态的与秦人约法三章,树立了伟光正的形象。 第二个就是自己依旧没有改变屠城的习惯,灭了秦国之后依旧在咸阳大开杀戒,与刘邦对比起来,他就成了正人君子。 第三个就是刘邦的刻意宣传夸大,通俗点来说,就是宣传工作做得好,把自己描绘成了一个残暴不仁的暴君,虽然自己确实残暴,但他刘邦又何尝不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以后我要争取民心,我也到处宣传刘邦的屠杀罪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项羽想到这里,一拳砸在面前碗口粗细的木桩上,“咔嚓”一声,应声而折。 “哒哒哒……”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营外巡逻的士卒高声喝问:“来者何人?速速留步!” “历阳县县丞周瑜奉召前来拜谒大王。” 营外响起一声清晰洪亮的话语,正是季布半夜赶到历阳县叫开城门,把项羽要见周瑜的事情告诉了他,周瑜当即在十名骑兵的护卫下,连夜赶到了东城大营来与霸王相见。 ------------ 第二十二章 周郎如此美 站在项羽面前的周瑜身高七尺八寸,身形修长。 大眼睛双眼皮,鼻梁高挺,嘴唇薄而性感,皮肤白皙细腻,脸上没有一丝胡须,白白净净,端的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就是“美”,再找一个字的话,那就是“俊”。 周瑜的英俊不同于诸葛亮。 孔明的外表看起来是温文尔雅,羽扇纶巾,谈笑自若的潇洒,用一个字形容就是“帅”。 也不同于赵云的那种英姿勃发,充满男性的阳刚之气,周公瑾的美透着一股阴柔的美,甚至就连项羽都忍不住在心底夸赞一声。 “好一个江东美周郎,没想到男人居然可以长得这般俊美!” 看到周瑜的时候,项羽忽然就明白了世上为何这么多人有断袖之癖,面对这样的一个美男子,估计会有大把人为之心动。 【周瑜与孙策乃是至交,孙策死前把孙权托付给周瑜,周公瑾为小霸王呕心沥血,英年早逝。现在没了小霸王,你可要为我这个大霸王竭尽所能!】 “历阳县县丞周瑜拜见大王!” 周瑜对着项羽长揖到地,深深施了一礼。 幸好他的声音清晰洪亮,富有磁性,才让周瑜不至于看起来过于阴柔。 “哦……公瑾不必多礼。” 项羽从杂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我听人说历阳县的周公瑾胸有韬略,文可安邦治国,武能统御千军,故此派季布相邀,没想到你来的如此迅速。” 周瑜站的笔直,不卑不亢的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听闻大王相召,瑜岂敢怠慢。与季布将军相见后,便星夜赶来为大王献上良策。” 从东城到历阳县大概八十里路程,快马加鞭的话需要一个时辰,赶夜路估计要多花费半个时辰。 而季布离开东城大营也只有三个半时辰,也就是说周瑜见了季布之后最多收拾了下行囊,就连夜赶到了前线,别的不说,单单是这为君王赴死的精神就绝对是西楚霸王的死忠。 “哦……公瑾有何良策,随我入帐,慢慢道来。” 项羽大喜,牵着周瑜的手就向帅帐走去。 周瑜的手指修长而细腻,跟女人的手有的一比,这是因为他长期醉心于琴艺。 历史上的周瑜不仅风流倜傥,而且多才多艺,尤其琴艺冠绝江东,民间有谚语“曲有误,周郎顾”。 “公瑾的手有点冷啊!” 项羽说着话将背上的白色披风解下来披在了周瑜的身上,“这披风给你御寒。” 周瑜有些受宠若惊,急忙推辞:“北风凛冽,大王当保重金玉之躯,万万使不得。” 项羽却不由分说的握住了周瑜的手:“我项籍南征北战,历经风霜,区区严寒能奈我何?公瑾你一路顶着寒风,想必早就浑身冰冷,不必推辞。” “谢大王。” 项羽力气太大,周瑜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牢牢拿捏的蚂蚁,只能作罢。 顿了一顿,又建议道:“大王乃是西楚之主,当称孤道寡,少用我、吾等自称。” 项羽大笑,摸了摸下颚的虬髯,豪爽的道:“我项羽只是一介武夫,不懂得繁文缛节,更不习惯称孤道寡,还是称我比较好,这样也可以与将士们称兄道弟,不分彼此。” 根据史书记载,项羽很少称孤,更是没有自称过寡人,用的最多的就是我,甚至吾和某都很少用。 不仅仅是项羽,根据汉史记载,刘邦在当上皇帝之前同样很少称孤道寡,大部分直接以“我”自称,小部分称“吾”,后来当了皇帝才逐渐自称“朕”。 事实上,秦朝末期的社会,男子普遍自称“我”,少部分自称“某”或者“吾”,称呼对方直接说“你”。 只是到了汉武帝时期,听从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代代相传,受儒学影响,到了三国时期才一个个文绉绉的称“吾”道“汝”。 周瑜闻言,陪笑道:“原来大王是这样想的,如此也好。” 此刻东方已经浮起鱼肚白,许多将士们陆续走出帅帐活动下筋骨。 许褚正在活动筋骨,看到项羽牵着一个白白净净的人走向帅帐,不由得面露不满之色,瓮声瓮气的道:“大王,咱们刚到东城,你就找女人,这样不太合适吧?” “……” 周瑜急忙把手挣脱,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哈哈……哈哈……” 项羽笑的前仰后合,仪态尽失,拍着胸膛道,“许仲康啊许仲康啊,你莫非夜盲?我项籍心中只有虞姬,怎会多看其他女人一眼?” “她不是……” 许褚仔细看了看周瑜,一脸郁闷的道,“嗨……原来是个爷们啊,他、他这比女人长得还俊,白白净净的,也怪不得我看错……” 项羽笑罢,郑重的道:“此人乃是历阳县县丞周公瑾,胸怀韬略,腹有良谋,快来施礼。” 许褚急忙抱拳施礼:“周县丞勿怪,俺眼神不好,你看这会儿天色说亮不亮,说黑不黑的,切勿见怪!” 周瑜还能怎么样?总不能长得像女人,心眼也像女人吧? 作揖还了一礼:“见过许将军,瑜并未怪你。” 项羽吩咐一声道:“仲康,把我的帅帐内生起炭火,让公瑾暖和下身子。再让庖厨给其他兄弟们煮点汤饼,这一夜来回奔波,让他们受苦了。” “我爬起来看到大王不在帅帐,就知道你巡营去了,早就在帅帐中生起了炉子。” 许褚说着话扭头直奔火头军的营帐而去,“某这就去让厨子给周县丞他们煮饭。” 项羽纠正道:“以后要叫周郡守,上将军。” 周瑜一愣,惊愕的道:“瑜只是一个县丞,与郡守差了许多。” “自今日起,你便是九江郡守,并拜为上将军。”项羽直接宣布了对周瑜的任命。 周瑜心中既惊喜,又感激,长揖到地:“承蒙大王器重,瑜感激涕零,只是我寸功未立,就拜为上将军,只恐难以服众。” 项羽双手叉腰,豪气干云的道:“刘邦能直接把韩信提拔为元帅,我项羽难道不能提拔你为上将军?哪个不服来找我项羽便是,有本事之人,我绝不会明珠暗投。” “多谢大王提携,瑜誓死相报,愿为大楚庶竭全力。” 周瑜便不再推辞,安心受封。 片刻之后,项羽带着周瑜进了帅帐。 帐篷里果然生起了炭火,烘烤的热乎一团,项羽示意周瑜过去烤火暖和暖和,“烤烤火吧,暖和了咱们再聊。” 周瑜淡然一笑:“现在大楚形势危急,瑜岂敢因公废私,请大王上座,听我将计划道来。” 既然周瑜关心国事,项羽便也不再客气,回到帅案后面跪坐,肃声问道:“不知公瑾有何良策,助我破敌?” 周瑜解下披风放在帅案上还给项羽,恭敬的站在一旁:“瑜有两策,可助大王。” “说来听听。” 项羽摸起帅案旁边的水壶,给周瑜倒了一碗热水,示意他边喝边说。 “瑜道完再饮水不迟。” 周瑜拱手致谢,朗声道:“第一策,未经大王允许,瑜已经告知季布将军,让他依计行事。” “季布能听你的,说明是个好计策。” “瑜让季布将军沿途放出风声,就说刘邦已经答应了手下的秦人,等破了江东,将会大肆屠杀,以报大王屠戮秦人之仇。” “只要风声传开了,想必江东从军人数将会大幅增加,季布将军招募十万八万的不在话下。” “此计甚妙!” 项籍鼓掌叫好,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这计策和自己刚才想到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季布能把谣言扩大,从江东招募到的兵力肯定会成倍增加。 “那公瑾的第二策呢?” 项羽双手撑在帅案上,洗耳恭听。 ------------ 第二十三章 奇袭之策 许褚在炉子里加了许多炭,此刻已经烧得火红,烘烤的帐篷内热气腾腾。 “第二策,也许有些冒险。” 周瑜搓了下因为变暖而有些生疼的双手,“在说出来之前,我想讲一个道理,不知道大王是否认可?” “公瑾但说无妨。” 项羽报以微笑,与从前高高在上的西楚霸王完全判若两人。 “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所以我们不能只考虑我们要做什么,更应该考虑对手在做什么。” “言之有理。” 项羽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如同第一次听到诸葛亮献策那般的表情。 当时诸葛亮给项羽做了分析,让他从西南方向的英布大营突围,选择东城作为落脚点,使用“蛙跳”战术接应被困的主力撤退,不知道周瑜这次又带来了怎样的锦囊妙计? 周瑜继续说道:“大王统帅的楚军历经七十余战,能够以三万击溃刘邦的五十六万大军,其精锐程度堪称百战之师。” “那是自然。” 项羽捏着下巴,露出得意之色,“如果不是缺衣少粮,就算对面有六十万之众,韩信他也奈何不了我项籍。” “问题就出在这里,我军缺粮。”周瑜说道。 项羽双眸一亮:“莫非公瑾有办法补充我军的粮食?” 周瑜摇头:“瑜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哪有凭空变出粮食的本事。不过,我却能让汉军缺粮。” “哦……说说。” 项羽庆幸自己现在长脑子了,要不是穿越的缘故,和诸葛亮、周瑜这些聪明人谈话的时候实在是太烧脑。 “大王军中可有地图?”周瑜问道。 “我问一下。” 这座大营昨晚刚刚建好,不要说沙盘,就算是地图都不知道有没有。 “来人。” 门外的侍卫闻召入内,拱手道:“请大王示下。” “你去找邓全、匡胤,问问军中可有地图,没有的话去城中找宋县令讨要,一定要快!” “喏。” 片刻之后,邓全拿来一副地图献上。 这时候纸张还没有问世,地图是用布帛制作的,虽然结实耐用,但制作起来比较费事。 项羽摊开地图,让周瑜继续把他的计划道来。 周瑜的手指落在荥阳上,“荥阳距离东城八百里,大王快马加鞭多久能赶到?” “孤麾下的骑兵一个时辰可以行军八十里,加上休息的功夫,十四个时辰足够。” 项羽当时率领三万骑兵从齐国境内突袭彭城的刘邦大军,一天的时间狂奔了六百里,项羽有把握在一天半之内抵达荥阳,只是周瑜建议自己去荥阳做什么? “荥阳距离垓下六百五十里左右,瑜猜测汉军的粮食十有八九储存在这里。” 周瑜自信满满的做出了判断,“刘邦在荥阳经营了一年多,这里已经是他在前线的大本营,汉军的粮草来自关中,十有八九存贮在荥阳。” “公瑾是让我偷袭荥阳,火烧汉军的粮食?” 项羽脸上的肌肉绷了起来,像是一头准备扑出去咬断猎物喉咙的猛兽,“荥阳城高墙厚,想要进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周瑜朗声道:“普天之下,这件事情只有大王才能做到。也只有你才能凭借天下无双的武艺,率领少许人马杀进荥阳。或者乔装成汉军,混进城内。” “嗯……” 项羽双臂撑在案几上,捏着下巴思考,越想越觉得可以赌一把。 有句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换个角度考虑,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第一,从前的项羽打仗只知道直来直往,从来没有用过劫粮、火攻、水攻、埋伏等阴谋诡计,一直奉行的就是要么你打败我,要么我砍死你的原则。 所以,刘邦、韩信,甚至陈平、张良肯定不会想到自己会打汉军粮草的主意。 第二,目前汉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荥阳城里的守军肯定会麻痹大意,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楚军会出现在荥阳城外。 昨天灌婴率领的五千骑兵是汉军和齐军的混合编队,阵亡的汉军有五百多人。 他们的服装都被许褚带人扒了下来,准备将来给缺少衣服的袍泽御寒,正好拿来乔装成汉军。 “这一把,我项籍赌了!” 项羽在案几上拍了一把,当机立断。 两条计策都被大王采纳,可谓言听计从,周瑜喜出望外。 【谁说霸王刚愎自用,谁说大王重武轻谋,真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大王不需要带太多人马,随你突围的八百骑差不多够了。”周瑜建议道。 项羽微微一笑:“二十八骑足矣。” “这……” 周瑜露出担忧之色,“人数太少了,恐有不测。” 项羽大笑:“若不是为了防火焚粮,我项籍便是单戟匹马进城也没人拦得住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挑选最精锐的二十八人,每人两骑换乘,十二个时辰之内便能出现在荥阳城下。” “哈哈……倘若真能成功烧掉汉军的粮草,大家都没粮食了,饿着肚子厮杀吧!” 见项羽踌躇满志,周瑜便不再多劝。 刘邦把大量的汉军调到了垓下前线,估计荥阳城里的兵力最多只有三四千人,如果霸王发起狠来,这些人马还真留不住他。 周瑜补充道:“大王可以顺着驿道北上,就算刘邦的粮食没有囤积在荥阳,在路上应该也能撞上押运粮草的队伍,多多少少都会有所斩获。” “仲康,把所有都尉以上的将领招入帅帐。” 项羽打定主意后不再犹豫,决定立刻执行计划。 “喏。” 给护送周瑜的楚卒安排好早餐后刚刚返回的许褚答应一声,立即出去摇人。 一炷香的功夫后,包括匡胤在内的十几个将校全被许褚带进了帅帐。 项羽扫了众人一眼,朗声道:“诸位兄弟,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周公瑾。自今以后,他就是九江郡守,上将军,孤不在军中的时候,你们所有人必须听从他的调遣。” “咣……”的一声巨响,所有人被吓了一跳。 原来是项羽徒手将面前的案几拍断,“谁敢不从,便如此案!” 众将尽皆变色,纷纷抱拳:“吾等谨遵周将军差遣,莫敢不从。” 许褚挠了挠脖颈,瓮声瓮气的道:“大王要去何处?某也要跟随!” “不行。” 项羽果断拒绝,“东城很可能会迎来一场恶战,你的武力仅次于孤,你需要留下来助公瑾一臂之力。” 许褚闻言兴奋起来:“真的吗?只要有仗打,我许褚就留下来,昨儿个打的没过瘾,手正痒痒呢!” 项羽目光望向周瑜,沉声道:“亏了公瑾刚才的提醒,我才想到了这点。” 项羽说的提醒正是周瑜适才说的“不能只考虑自己做什么,更要考虑对手打算干什么?” 自己已经率领楚军突围一天两夜了,还顺道策反了周殷手下的一万多人马,韩信、张良、陈平这些妖孽岂会无动于衷? ------------ 第二十四章 有机会要把握 【韩信会做出什么反应?】 项羽把自己当成了韩信思考问题。 一万多楚军在东城安营扎寨,这么大的动静肯定瞒不过汉军斥候,韩信定然能看明白自己的蛙跳战术。 这样一来,韩信只有两步棋可以走。 要么发动六十万大军向包围圈中的楚军发起总攻,用人头作为代价围剿楚军。 倘若韩信这样做,项羽并不害怕。 垓下大营的防御工事修建了许久,壕沟、鹿角、荆棘、陷阱应有尽有,再加上楚军骁勇善战,很多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 汉军要想强攻,估计至少得付出两三倍的代价才能全歼这八万人马。 毕竟,楚军的士气依然处在高昂的状态,有诸葛亮坐镇,崩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韩信是个聪明人,他肯定不会使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战术。 所以,韩信更大的可能是继续围困楚军,等着楚军耗尽粮食后不战而胜。 既然要困死楚军,那韩信肯定会破坏楚军撤退的路线,估计很快就会派一支人马前来东城搞破坏,必须提前做好防备。 当下,项羽把自己的想法对周瑜以及众将说了一遍,引得周瑜连声称赞。 “大王真是善于揣摩心理,照你的推断,汉军估计两天之内就会抵达东城。” “汉军势大,我猜韩信至少会派遣四五万人来。”项羽推测道,“担任主将的估计会是周勃、彭越、傅宽里面的一个。” 周瑜点头:“灌婴刚刚在大王手下吃了败仗,英布摇摆不定,曹参在齐地坐镇。来犯之人肯定是彭越、周勃里面的一个。” 项羽有些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周瑜顶不住对面的攻势。 毕竟周勃、彭越都是汉初名将,在五六倍兵力的优势下,能战胜他们的也许只有自己。 “用火攻之策如何?” 项羽把周瑜召唤到跟前,将自己的计划附耳说了一遍。 周瑜听得连连称赞:“大王竟然能想出这等奇策,可以尝试一下。” 项羽告诫道:“倘若周勃不上当,公瑾便据营死守,等着我从荥阳回来。” “谨遵大王吩咐。”周瑜抱拳领命。 部署完毕,周瑜从八百楚骑中挑选了三十名精锐,每人两匹战马,全部换上汉军服装,辞别了周瑜、许褚等人,顺着驿道向荥阳进发。 之所以比项羽说的二十八骑多了两个,是为了进城的时候留在外面看护马匹。 项羽走后,周瑜留下两千人看守大营,亲自率领八千人向北走了五六里路,把周围的树木砍伐了一大批回来,再次建起了一座营寨。 营寨竖起,周瑜又命令全军漫山遍野的搜寻枯草干柴,全部藏在帐篷里面,并且在上面撒了硫磺、火硝等易燃物。 这就是项羽对周瑜所授的火攻之策,灵感源自于周瑜的火烧赤壁。 为了引诱汉军进入埋伏,周瑜又命令军中心灵手巧的士兵扎了许多稻草人,给它们穿上甲胄戴上头盔,手拿长枪,从远处看起来跟真人颇为相似。 火葬场布置完毕,周瑜增派斥候向北刺探汉军的动静。 天黑之后,探子飞马来报:“禀报上将军,敌军前锋部队已经逼近东城,还剩下十里左右的距离。” “有多少人马?” 周瑜举目远眺,隐约可见长蛇一样的火把。 “一万左右。” “这块肥肉来的正好,不肥不瘦。” 周瑜大手一挥,吩咐刚刚吃饱喝足的楚军四面埋伏,把这座堆满了柴草硫磺的营帐包围起来,只等汉军钻进口袋,就给他来个关门打狗。 就在楚军埋伏好之后,汉军的斥候也把刺探到的情报向先锋公孙晟禀报:“报告将军,楚军又建立了一座营寨,依山傍水,堵住了向南的道路。” “又建了一座?” 公孙晟眉头微皱,决定自己上前查看。 他带了三十余骑,与副将严厉登上一处山坡偷窥。 只见这座寨栅看起来中等规模,里面的帐篷略显稀疏,但是能够看见许多楚军正在来回游弋,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周瑜布置的“演员”。 营寨外面的巡逻的楚军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烤火闲聊,看起来军纪散漫,毫无纪律。 公孙晟喜出望外,率领随行的将校下了山坡:“传我将令,全军突袭!” 副将严厉露出担忧之色:“项籍手下的楚军骁勇善战,怎会呈现出这种涣散的状态?多半是在营中设了埋伏,故意引诱我军入围。依我看,不如全军暂歇,派遣斥候请示了周将军再做定夺。” “严兄啊,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刚刚三十出头,意气风发的公孙晟并没有跟严厉争辩,而是换了个角度说服他。 “四十五。” 严厉似乎明白了公孙胜的意思,这是在讥笑自己胆小? 公孙晟双手控辔,得意的道:“小弟今年三十二,为何某已被拜为正将,而兄台现在依旧是副将。” 严厉黑着脸没有再说话。 “有机会一定要抓住啊!” 公孙晟像个长者一样谆谆教导,“为将者应该当机立断,绝不能坐失良机,否则军功只能被他人夺取。” 严厉叹息一声:“我只是觉得这支楚军有些怪异,按理来说,以项羽的治军能力,不应该是这幅军容。” “严兄不会以为项籍跑到东城来坐以待毙吧?” 公孙晟在马上侃侃而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项籍此刻应该已经回江东招募兵马去了。这支楚军原本是周殷的手下,那个周殷本是一介文官,他有什么治兵能力?” 公孙晟周围的将校这才恍然顿悟,纷纷附和:“原来如此,听公孙将军这么一分析,我等好似醍醐灌顶。” “传我命令,全军发起突袭,争取在周勃将军到达之前一举端掉这座楚军营寨。” 公孙晟话音落下,猛挥马鞭,带着随行的将校很快会合了大部队。 小半个时辰后,这支一万人的汉军悄悄杀到了楚军大营外围,惊的“巡弋”的汉军四散奔逃。 “随我冲锋!” 公孙晟一马当先,亲自挑开寨门冲了进去,在他身后的汉军潮水一般蜂拥而入。 “杀啊!” “楚狗快快投降,缴械免死!” 气势汹汹的汉军扑上去将一个个呆若木鸡的楚军砍倒在地,才发现全都是披着盔甲的稻草人。 “放箭!” 随着周瑜一声令下,埋伏了许久的楚军乱箭齐发,将雨点一般的火箭射进营内,在东北风的助燃之下,这座营寨顿时变成了一团火海。 ------------ 第二十五章 我又想屠城 “咻、咻、咻……” 雨点般的火箭从天而降,迅速引燃抛洒了硫磺、火硝的干柴,顺带着连帐篷也燃烧起来,将汉军炙烤的人喊马嘶,抱头鼠窜。 自相践踏之下,死者无数,数千汉军的战袍被大火引燃,一个个在地上翻滚惨叫。 更要命的是,闯进火海中的汉军不仅要面临大火的炙烤,头顶还有飞蝗一般的箭雨从天而降,将那些侥幸扑灭了身上火苗的汉军纷纷射倒。 周瑜率领数千弓箭手朝这座“火营”中仰射,邓全和匡胤各自率领两千人在外围用长枪乱捅。 许褚横刀立马,率领一千五百名骑兵来回驰骋,追杀那些侥幸逃出火海的溃兵。 一万汉军仿佛钻进了火炉的耗子,被烧的“吱吱”乱窜,但却逃不出这座死亡的坟墓。 “公孙晟啊公孙晟,你的自作聪明害死了一万兄弟呐!” 灰头土脸,眉毛都被烧焦了的严厉气急败坏,对着公孙晟破口大骂。 话音未落,却见寒光一闪,竟是被公孙晟一剑刺穿了胸膛。 “本将说回报周勃将军定夺,你却自以为是,蛊惑本将偷袭楚军营寨,死有余辜!” 公孙晟狠狠的拔出剑来,一脚将严厉那写满惊恐的尸体踢倒在地。 “你……” 一脸不甘的严厉蜷缩在地上,嘴巴和胸膛上鲜血喷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公孙晟冷哼一声:“愚蠢的齐人,只配当我们秦人的垫脚石!” 解决了严厉,公孙晟清理出来一块干净的地方,拖了几具尸体摞起来当做掩体,然后双手抱头趴在地上,藏进了死人堆里。 当周勃接到消息,亲自率领五千骑兵赶来救援的时候,周瑜已经率军退回东城。 由邓全率领三千人守卫县城,周瑜跟许褚、匡胤率领七千人马驻守营寨,互为犄角。 虽然明火已经熄灭,但到处都是忽明忽暗的灰烬,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味道。 “我周勃愧对齐王厚望。” 周勃面对凄惨的场景不由得潸然泪下,留下三千骑戒备,两千人下马救援。 从半夜一直忙活到凌晨,从遍地烧焦的尸体中扒拉出来了一千多个活人。 东方渐白。 傅宽率领三万多主力大军抵达战场,当看到一具具焦尸的时候,汉军的士气深受打击,一个个默不作声,心中惶恐不安。 会用谋略的西楚霸王,何人可敌? 幸亏自己没被选为前锋部队,不然就会是这密密麻麻的尸体堆里面的一员,天知道楚军下一步还会使用什么样的阴谋诡计? “将军,将军我有罪啊!” 满脸烟灰,肩膀中箭的公孙晟踉踉跄跄来到周勃面前跪倒在地,“我身为主将,却轻信严厉的教唆,急于立功,中了楚军的埋伏,造成巨大伤亡,请将军责罚。” 周勃手按佩剑,双目圆睁:“是严厉鼓动你突袭楚军营寨的?” “末将畏惧项籍之勇,本想派人请示周将军,严厉却说项籍十有八九回了江东。” 知道内幕的将校已经死伤殆尽,公孙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黑锅甩给了严厉,“严厉说这支楚军是周殷的部下,正是立功的好时候,末将一时不察,以至于中了埋伏。” 周勃叹息一声,喝道:“你身为主将,罪责难逃,待伤好了,杖责四十,以示惩戒。” “多谢将军手下留情!” 公孙晟心中暗喜,连声道谢,被汉军使用担架抬了下去进行救治。 遭遇大败,士气低落,周勃不敢再盲目进攻,只能下令全军后退十里安营扎寨,先把被烧死的尸体收殓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荥阳。 经过了十三个时辰的长途跋涉,项羽率领三十名乔装成汉军的精兵出现在了荥阳城外七八里的地方。 “邓黑、张石……你二人留下来看护马匹。” 项羽朝队伍里大喝一声,催马直奔荥阳城门,“其他人随我进城,吾等今日誓要把荥阳搅他个天翻地覆。” “喏!” 二十八名精壮的汉子齐声允诺,声音整齐嘹亮。 虽然即将深入刘邦的大本营,但能够跟随项王左右,他们的心中毫无惧意。 在每个人的腰间挂着两壶弓箭,一壶杀人的羽箭,一壶放火的火箭。 另外每个人的马鞍上挂着一个包袱,里面装的全都是硫磺、火硝、火石等物品,这次来荥阳只有一个目的,烧掉汉军贮存在荥阳的粮食,不管有多少。 “轰隆隆……” 马蹄声大作,项羽引领着二十八骑不消片刻功夫就来到了荥阳南门。 果然如周瑜所料,此刻的荥阳城戒备松懈,城门大开,贩夫走卒进进出出,城内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看起来一片太平。 “萝卜,新鲜的萝卜,又甜又脆!” “卖煤咯!” “萝卜,又粗又长的萝卜!” “卖煤咯!” “呵呵……好一个太平盛世。”项羽在马上连声冷笑,“这是当我大楚已经灰飞烟灭了吗?” 这一刻,项羽的眸子里露出凶狠的目光,隐约又生出一股屠城的冲动。 【若此刻有一万兵马在手,我必然屠尽荥阳!】 “咴……” 胯下乌骓似乎感受到了项羽浓烈的杀气,晃悠着健壮的脖颈,甩动着又黑又亮的鬃毛,发出一声兴奋的嘶鸣。 随着马蹄的放缓,项羽的情绪迅速平静下来,眸子里的杀气也逐渐散去。 【惭愧啊,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项羽在心底叹息一声,昨日清晨刚刚反思了自己的暴行,怎么又萌生了屠杀的冲动? 楚军跟汉军打的不可开交,关老百姓什么事,他们只是想过上太平盛世而已。 “站住。” 巡守城门的汉军有二十名左右,为首的什长跳出来拦住了项羽等人的去路:“你们是从哪里来的队伍?” “有眼不识泰山!” 伴随着一声叱喝,一记马鞭抽在了斥候的脸上,登时浮现一条血痕。 “好端端的为何打人?” 守门的士卒见长官受到欺负,纷纷举起了手里的长矛围了上来。 只是面对着人高马大,剽悍凶狠的骑兵,他们也不敢生事,齐声道:“快给我们孙什长赔罪,不然我们就去找郡守讨个公道。” 荥阳是秦朝时期三川郡的治所,刘邦承袭秦制,继续保留了三川郡的行政区划,并把这里当做自己与项羽厮杀的前线大本营。 刘邦出征后,留下丁复担任郡守,统领五千兵马坐镇,向前线供给从关中运来的粮食。 但在垓下之围形成前,刘邦形势紧张,便又从荥阳抽调了两千兵马,因此城中的守军仅剩下三千人。 “赔罪?” 项羽在马上放声大笑,“他有眼无珠,连我都不认识,难道不该打?” 众汉卒露出畏惧之色,纷纷道:“你、你是什么职位,就算你是大将,也不能仗势欺人吧?” “孤可是比大将的职位高多了。” 项羽露出戏谑的眼神,悄无声息的握紧了手中一丈八的长戟。 “你敢称孤?” 什长抚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半信半疑的道,“齐王韩信肯定不是你这种武夫的打扮?莫非你是淮南王英布?” —————— 请教诸位兄弟一个问题,是不是项羽这样的设定代入感不够,或者直接设定成现代灵魂穿越更好一些? 我个人对项羽比较尊重,所以给项羽设定了他本身死后穿越,又获得了现代知识回到过去,想让他保持本尊。 本书吸量还可以,但很多人看了前几章就放弃了,导致目前不温不火,如果解决不了问题,怕是前途渺茫。 我个人是觉得问题出在项羽死后又穿越回来的设定上,不如直接写成穿越者更有代入感,不知道兄弟们有什么看法? ------------ 第二十六章 车中何人 “英布?” 项羽冷笑,突然挺戟刺进了这名什长的胸膛,“这个朝秦暮楚的家伙给我提鞋都不配!” “杀人啦,杀人啦!” 守门的汉卒被惊的骇然变色,一个个大呼小叫。 但面对着气势汹汹,人数又占据优势的骑兵也仅仅只能大吼小叫而已,没有一个敢冲上去拼命。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项羽一把掐住什长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这一戟他并未使出全力,只是刺破了对方的铠甲,造成了一些皮外伤而已。 “都竖起耳朵听好了,我乃西楚霸王项籍是也!” “呃……” 这名什长被骇的双眼圆睁,离开了地面的双腿不停的乱蹬,身体抖若筛糠。 项羽长戟一挥,冷喝一声:“全部斩杀,休要走脱一人!” “杀!” 二十八名千里挑一的楚人瞬间刀剑出鞘,寒光乱闪,看门的二十名汉军无一走脱,全都喋血当场。 “粮仓何在?” 项羽将这什长横放在马背上,催马进城,边走边问。 这名什长早就吓得尿了一裤裆,结结巴巴的道:“往、往前走、走两个路口,右转走四五里路,就、就到了……” “若敢骗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项羽叱喝一声,引领二十八骑狂飙一般进了荥阳城。 城门附近的百姓早就被这血腥的场面惊的魂飞魄散,一个个惊呼着四散逃命,本来还熙熙攘攘的街头顿时变得冷清起来。 “纳命来!”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楚将看到抱着孩子的妇人仿佛被吓傻了一般蹲在路边,习惯性的挥起了屠刀。 他已经跟随项王南征北战了七年,参加过大大小小五十余战,阵前杀敌一百六十四人,屠杀一百五十五人,对他来说,杀人跟碾死蚂蚁几无区别。 “呛啷”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妇人和怀中的孩子并没有死,这名百人将的佩刀却被震飞,出手阻止之人正是霸王项羽。 “大王?” 这名楚将露出诧异之色,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不要滥杀无辜。” 项羽喟叹一声,柔声对妇人道,“大战将起,快快回家去吧!” 妇人连道谢都想不起,急忙抱着孩子踉踉跄跄的跑远。 项羽再次策马向前,同时高声吩咐:“我们是来烧粮仓的,就不要再殃及无辜,只杀汉军不得伤害百姓。” “喏!” 二十八骑同时应诺,纷纷策马紧随项羽的马蹄。 随着队伍深入荥阳,街道上逐渐拥挤起来,里面的百姓并不知道发生在南城门的血腥事件,依旧各自忙碌着自己的营生。 但看到这支来势汹汹的骑兵,百姓们还是下意识的向两边躲闪,唯恐慢了便会被践踏在马蹄之下。 当项羽率部走到第三个路口的时候,迎面来了一支队伍,连仆从加婢子大概二十多人的样子,中间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看样子里面的人颇有身份。 为首几名奴仆鲜衣怒马,在人群中耀武扬威,不断的叱喝行人让路。 “让开,快让开!” “不长眼的快滚开,休要挡了夫人的马车!” 两支队伍在街道上狭路相逢,顿时谁也前进不得。 “不想死的给老子滚远点!” 脸上长着刀疤的楚将负责在前面开路,若不是项羽禁止杀人,恨不得上前一顿疯狂输出,把这些狗仗人势的奴仆杀他个人头滚滚。 为首的几名奴仆并未将这支杀气腾腾的队伍放在眼里,一脸不屑的道:“呦呵……从前线退下来的兵痞子?竟然如此蛮横,尔等可知道马车中坐的何人?” “我管他何人!” 刀疤脸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种挑衅,双手握住了长枪,拼着就算受罚也要把这几个狐假虎威的东西捅他个透明窟窿。 项羽却已经策马出列,冷声问道:“敢问马车中坐的哪位夫人?” 为首的山羊胡听了项羽的话,趾高气昂的道:“那你给我竖起耳朵来听好了。” “听着呢。” 项羽露出和蔼的笑容。 “坐在马车里面的正是当今汉王最为宠爱的戚夫人。” 项羽闻言,又惊又喜:“戚夫人?” 山羊胡得意的大笑:“哈哈……怕了吧,识时务者为君子还是什么来着?识相的赶紧滚开!” 项羽大笑:“那你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 山羊胡见项羽毫无让路的意思,不由得勃然大怒,举起马鞭欲抽,“信不信我拿鞭子抽你?” “那孤给你变个戏法。” 项羽左手抓住马背上的什长头发,右手自腰间拔剑。 寒光一闪,瞬间便把这倒霉什长的脑袋剁了下来。 殷红的鲜血从脖颈里好似喷泉一般喷射而出,瞬间便把大街上溅洒的血迹斑斑。 “啊……” 优雅和血腥并存,山羊胡和身后的几个同伴从未见过这样杀人,一个个吓得在马上抖若筛糠,屎跟尿屙了一裤裆。 他们胯下的马匹受到了血腥的惊吓,也纷纷摇晃着脑袋,甩动着尾巴,不安的打着响鼻。 “戚夫人。” 项羽高声向马车里面的人喊话,“项籍初次相见,为你送上一份薄礼,还望笑纳。” 话音未落,项羽一抖手,便把人头丢进了马车里。 “救命……” 伴随着一声女人的惊叫,戚夫人抱着三岁的刘如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快抓刺客。” “给我杀!” 项羽手一挥,冷酷无情的下达了命令。 这一刻,他还是从前那个残忍弑杀的西楚霸王! “杀!” 早就红了眼的刀疤脸咆哮一声,手中刚刚被项羽磕了一个豁口的环首刀砍了出去,瞬间便把山羊胡的脑袋斩了下来。 其余的楚兵一起策马向前,或者刀剑乱砍,或者长枪猛刺,转眼就把十几个奴仆全部诛杀,有人杀的兴奋,也免不了砍死了几个躲避不及的婢子。 “杀人啦!” “快跑,杀人啦!” 正在看热闹的百姓何曾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顿时哭爹喊娘的四散逃命。 戚夫人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生的明眸皓齿,青丝若黛,婀娜的身材肥瘦相宜,当真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也怪不得刘邦被她迷得神魂颠倒,逐渐冷落了吕雉。 戚夫人惊恐的捂着刘如意的眼睛,颤巍巍的道:“你、你是项籍?” “正是。” 项羽微笑着点头,如沐春风,与刚才下令杀人的时候判若两人。 “听闻……大王不杀女人。” 戚夫人不想死,哽咽着向项羽求饶,“你当初放过了吕雉,你不会为难我们娘俩是吧?” ------------ 第二十七章 比你老子有种 听了戚夫人的话,项羽大笑:“夫人这话说的,吕雉又老又丑,我都没杀他。你如此年轻,我怎会为难你?” 不等戚夫人开口,项羽话锋一转道:“不过呢,我与刘季曾经并肩作战多时,论起来我得喊你一声嫂嫂。” “不敢当。” 戚夫人将刘如意抱在怀里,嗫嚅着说道,不知道接下来将会迎来怎样的命运? 项羽继续道:“刘季正在前线打仗,想必甚是思念嫂嫂,就让项籍带你去前线与他团聚。” 话音未落,项羽便轻舒猿臂,一下揽住了戚夫人的腰肢,将她们母子全部抱到了马背上。 “大王,妾身求你,让如意留下。” 戚夫人知道难以逃过项羽的魔掌,便哀求着留下三岁的幼子。 刘如意长得浓眉大眼,白白净净,非常讨人喜欢。 戚夫人的双手已经从他的眼眶上挪开,面对着血腥的场景,小家伙并未害怕,反而很有骨气的道:“娘去哪如意就跟着去哪。” “好家伙,有种,比你老子强!” 项羽大笑一声,催马向前继续杀奔荥阳粮仓。 马蹄声隆隆,二十八骑好似怒目金刚,一个个咬牙瞪眼,左手控辔,右手拎刀,随时准备杀戮。 戚夫人老家是济阴郡定陶县人,今年二十一岁,自从四年之前被刘邦纳为妾氏,因为年轻貌美,倍受刘邦宠爱。 三年之前,楚汉战争爆发,项羽派人赶往沛县,把刘太公、吕雉一股脑的抓了起来,从那以后,戚夫人更是独宠于刘邦,并生下了刘如意。 今年九月,刘邦与项羽在鸿沟达成议和,平分天下,鸿沟以东为楚界,鸿沟以西为汉土,两家就此罢兵,项羽释放刘太公与吕雉归去。 随后,刘邦听从张良、陈平的建议,撕毁协议,追袭项羽,最终用了四个多月的时间把楚军围困在垓下。 但饱受两年囚禁之苦的吕雉再也不愿待在前线,携带着儿子刘盈与刘太公一起前往关中定居。 戚夫人害怕吕雉的强势,便婉拒了她的邀请,继续留在荥阳等待刘邦凯旋归来,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从天而降的西楚霸王。 不得不说,戚夫人很好看,甚至比虞姬还要好看一些,也怪不得好色的刘邦被迷得神魂颠倒。 但项羽心中只有虞姬,纵然软玉在怀,也是毫无杂念,一边策马疾驰,一边在她耳边道:“夫人只要好生坐在马上,我项籍绝不会伤害你与孩子。” 戚夫人无可奈何,只得答应。 一行人又向前奔驰了三四里,便看到了一座高大的建筑,门前此刻正有百十名汉卒把守。 “杀!” 项羽一声虎吼,手中长戟飞舞,瞬间就砍杀了七八人。 直吓得戚夫人一手抱住乌骓马的脖颈,一手死死抱住刘如意,不停地告诫,“如意,莫看。” 刘如意却兴奋的眨巴着小眼睛道:“项叔父好厉害啊,我长大了也要做这样的大将军。” “哈哈……小家伙有意思。” 项羽笑着刺翻一名汉卒,“那你拜我为师如何? “好呀、好呀!” 刘如意小嘴吧啦吧啦的叫好,“项叔父比我父王勇猛多了,我就看到过他在床榻上骑着我娘,从没见他杀过人。” “如意。” 戚夫人一脸无奈,这孩子还真是顽劣,面对着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你也敢闲聊? “不想死的快滚!” 二十八名身经百战的楚骑呐喊着扑了上去,刀砍枪刺,不消片刻功夫就把守军杀散。 “开!” 项羽暴喝一声,手中一百二十斤重的天龙破城戟狠狠的劈在了粮仓的大门上。 饶是这黑色的木门经过匠人的加厚,仍旧挡不住项羽这势大力沉的长戟,三下五除二便砍了个稀巴烂。 “进去十个人放火!” 项羽在门前立马横戟,“其他人跟我阻挡前来救援的汉兵。” 郡守丁复已经获得了噩耗,慌忙集结了两千汉卒杀奔粮仓,此刻相距只剩下五里之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 “喏!” 十名楚兵答应一声,纷纷策马入内,各自从箭壶里面抽出一支火箭点燃,朝着粮仓乱射。 不过片刻功夫,粮仓里面就烧起了滚滚浓烟,楚军又把随身携带的硫磺与火硝撒进火光之中,导致大火弥漫的更加迅速,不多时便已是火光冲天。 “都他娘怕什么?” 看到粮仓火光冲天,丁复急的额头上冒出黄豆一般的汗珠,“项籍只带了数十名随从,谁敢畏缩不前,立斩不赦!” 听说霸王亲至,汉军畏畏缩缩不敢向前,急了眼的丁复挥剑连杀两人,方才一个个呐喊着冲向粮仓。 “冲呀,活捉项籍!” “杀啊,项籍还能是神仙下凡不成,杀了他!” 第一队汉兵大约三百人,在【五百主】的带领下冲了上去。 被项羽率领十八骑连续两个冲锋下来,便死了一百多人,剩下的人四散躲避,再也不顾郡守的命令。 “弓箭手何在?” 看到粮仓的火势越来越大,倘若再不击撵走楚军救火,只怕囤积在里面的十五万石粮食将会化为灰烬。 “不能射啊!” 旁边的郡丞审食其急忙劝阻,“戚夫人、还有如意公子,都在项籍手上呢!” 丁复定睛看去,只见被项羽揽在马背上的母子不是戚姬母子又是何人? “这、这该如何是好?” 急火攻心的丁复差点坠落马下,“粮食被焚已是大罪,倘若再被项籍掳走了戚夫人母子,大王岂能轻饶你我?” 审食其急中生智,建议道:“马上下令关闭所有城门,项羽人少,累也能把他累死。” “来人,马上下令,关闭四门!” 丁复扯着嗓子大呼,继续组织汉兵向前围堵楚人,希望能够把项羽等人生擒活捉,这样也算是将功赎罪,甚至是功大于过。 但街道巷战,汉军人多也发挥不出作用,更何况连多都算不上。 区区两千左右的队伍,已经被项羽率楚骑砍杀了两百多人,而楚骑仅有一人落马阵亡。 项羽率部坚持了半个时辰,眼见大火已成冲天之势,整座粮仓变成了一团火海,凭人力再也无法扑灭,当即呼哨一声,下令撤退。 “兄弟们,随我突围!” 项羽怒喝一声,纵马舞戟,马蹄踏处,势不可挡,直杀的汉军人头滚滚,伏尸成堆。 二十七骑策马随后,一个个好似羊群里的恶狼,跟着项羽奋力突围。 甚至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项羽便率部毙敌三百余人,轻松的突破了街巷的包围,而本方又是仅仅损失一骑。 面对着火光冲天的粮仓,面对着尸横遍地的街巷,丁复欲哭无泪。 两千人围剿二十九人,搭上了五百多人的性命,方才斩杀了两名楚兵,这仗怎么打?还有没有天理? 整个荥阳城内的守军不过三千人,丁复调来了两千人围剿项羽,只有一千人去堵门,而且是四个城门,平均每个城门不到三百人,还不够项羽塞牙缝的。 这让丁复感到绝望,只能歇斯底里大喊:“都莫要追了,上去也是白白送命,赶快组织全城百姓来救火,看看还能否抢出一些粮食回来?” ------------ 第二十八章 再次求贤 确实如丁复所料一般,项羽率领二十六骑轻而易举的就杀散了南城门的汉军,毙敌一百余人,本方仅有一人负伤。 刚刚关闭的城门被再次打开,项羽率部一鼓作气冲出了荥阳,与在树林中守候的邓黑、张石汇合,全部换乘备用马匹,迅速向南逃离荥阳。 走了二十余里之后,并无汉军追赶,项羽便吩咐全军下马休息。 “放心吧,荥阳城内兵力有限,并无汉军追赶。” 有人去河边饮马,有人生火烧水,戚夫人抱着赵如意一言不发。 如今已经是俎上鱼肉,她也别无他法,只求保住自己母子的性命。 好在吕雉被项羽俘虏了将近三年的时间,项羽并没有碰她一指头,足见项羽并非好色之人,这让戚夫人稍稍心安。 项羽坐在一块石头上,顾不得擦拭脸上的烟灰与血渍,一边喝水一边眯起双眼使用意念召唤出了那座虚无缥缈的宫殿。 那宫殿上空的提示音说过“攻城略地、战场获胜、安抚民心、广布恩泽,皆可提高名声”。 项羽觉得自己安抚了东城的百姓,又谋划周瑜火烧汉军,再加上这次一举烧掉汉军的粮草,可谓节节获胜,按理来说,名声会出现一波暴涨。 如果名声涨的不多,那就说明周瑜的埋伏被周勃识破了,倘若这样的话,那就棘手了。 周勃乃是刘邦手下数一数二的大将,其统御、谋略能力甚至要在周瑜之上,倘若以五六倍兵力攻打周瑜,不能先阴他一波的话,那周瑜就危险了。 如果东城的阵地被周勃拔掉,那被困在垓下的八万楚军将会面临灭顶之灾,毕竟粮食只剩十几天了,就算诸葛亮再足智多谋,又怎能生出无米之炊? 项羽的意识进入宫殿后没有再去观星台,距离下次开放时间还有五六天,而是大步流星的进了“求贤阁”。 站在三国阁中凝视面前的光影地图,项羽看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再次发生改变,从东城向北移动了很长的一块距离,红色的光标正在荥阳的城池标志上闪烁。 “给我兑换一枚求贤令。”项羽用意念发出指令。 光影地图的顶部出现了一行提示:“你当前拥有215点名声,可兑换两枚求贤令,是否兑换。” “哦……名声值竟然暴涨了150点?” 项羽喜出望外,“前天晚上在东城查询的时候只有65点,看来公瑾的火攻得手了。” 让他高兴的不仅是又可以招募人才了,更重要的是这说明周瑜获得了胜利,并且是一场大胜。 “全部兑换。” 项羽现在求贤若渴,毫不犹豫的用意识下达了兑换的指令,只见光影地图上方的道具栏里面出现了两枚令牌形状的求贤令。 “求贤一次。” 随着项羽下达指令,地图上的红色光标开始以荥阳为中心向周围辐射,搜索范围方圆五百里。 片刻之后,天空响起巨大的提示音。 “本次搜索到三国人才郭嘉、荀彧、袁绍、袁术、司马懿、黄忠、司马昭、魏延、典韦、曹仁、曹丕、李严,已停止搜索,下面请项王抽签选将。” 大殿内响起“锵、锵、锵……”的声音,眨眼间在项羽的周围出现了二十四道金色的光签,供他选择。 “十二名备选人才,每人两支签,一臣一野,请项王选将。” 随着声音落下,二十四支光签组成的圆形开始绕着项羽旋转。 “一、二、三” 项羽数到“三”的时候,伸手抓住了眼前的一道金色光签,翻过来瞄了一眼,最顶端赫然写着一个“野”字。 这意味着今天第一个出世的人物将是在野身份,只是不知道是何人? 项羽继续向下查看,只见这支“野”字签与第一支大同小异,依旧隐去姓名。 【姓名:**】 【年龄:27】 【身份:****】 【四维:武力58,统御**,谋略98,政治**】 【名声:50】 项羽蹙眉:“谋略98?” 这就好猜了,以上十二个备选名单之中,拥有98谋略值的人估计只有郭嘉和司马懿两个人,可如果是司马懿的话不应该是三个*号吗? 当然,提示音只说隐去姓名,并不代表一个字就是一个*号,或许不管姓名有几个字,体现在光签上都是**。 但58的武力值却可以让项羽判断这个出世的在野人才就是司马懿,郭嘉这个书生的武力最多也不会超过50,那此人只能是司马懿。 “唉……差一点就让孔明和他的两个死敌同朝为官了。” 项羽心中暗道一声可惜,继续抽签。 只见他耳畔再次响起“锵、锵”的声音,面前的金色光签隐去了十二支,剩下十一支继续围绕着项羽旋转。 “荀彧、郭嘉随便来谁都行!” 项羽在心中默默祷告,两相比较,更想获得荀彧。 虽然郭嘉的谋略可能比荀彧强了一些,但荀彧的内政能力却比郭嘉强了一大截,可以称之为弱化版的萧何,有他坐镇江东统筹粮草,或许能够起到萧何一样的作用。 项羽这次没有急着抽签,而是一个个的数,“七、八、九……” 当数到九的时候,伸手抓住面前的光签翻了过来。 原因无他,只因为项羽喜欢九这个数字。 这次都不用看光签顶部的标识,因为所有的“野”字签已经全部被隐藏起来,不管抽到谁都肯定是“臣”字签。 一组数据映入项羽的眼帘,登时让他眼睛为之一亮。 【姓名:荀彧】 【年龄:32】 【身份:原泗水郡下相县主薄,因楚地沦陷前往东城投奔霸王】 【四维:武力45,统御72,谋略96,政治98】 【名声:120】 “哈哈……果然求仁得仁,没想到真的抽到苟货这家伙了。” 项羽差点笑出声来,惹得旁边的刘如意一个劲的看这个项叔父,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 96的谋略值比司马懿差了两点,但却比周瑜高出了3点,即便放在全史之中也算是一流的谋士。 而更让项羽求贤若渴的是荀彧的内政能力,这位被称为“王佐之才”的内政大牛拥有高达98的政治能力,想来萧何也就100的满值了吧? 到目前为止,项羽已经陆续揭晓了五支光签,先后有许褚、周瑜、司马懿、荀彧,以及上次那个武力71,谋略94的在野人才,可以判断得出,各项能力的最高值就是100。 至于为何自己的武力值高达110,项羽觉得应该是自己的武力已经超出了人类范畴,这千古无二的神勇堪称逆天。 在求贤到了司马懿与荀彧两个顶级人才之后,剩下的人质量参差不齐,有谋略顶级的郭嘉,也有可以独挡一面的曹仁与魏延,还有骁勇胜过许褚的古之恶来,以及五虎上将黄忠。 如果是从这五个备选人物中随便抽到一个,那都不算亏。 但剩下的五个候选里面,袁绍、袁术、曹丕、司马昭四个人都是做过君主的人,也不能说能力不行,但比起郭嘉他们五个来说,肯定差强人意,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带着野心出世? 至于最后一个李严,虽然能文能武,但换个角度来说,又可以说谋略不精武艺也不精,比起袁绍、曹丕等四个人来,也没有任何优势。 “那到底是赌这次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还是留着下一次求贤?”项羽陷入了沉思之中。 ------------ 第二十九章 认贼作父 项羽又回想起第一次的求贤,那次是在垓下的大营里。 除了出世的许褚、周瑜,以及那个谋略值为94的在野人才之外,还剩下了夏侯惇、鲁肃、刘晔、曹仁、曹洪、周泰、文鸯、糜竺、陈登等九个人。 至于曹操,项羽判断就是那个谋略值94的在野人才。 虽然刘晔和鲁肃的谋略值可能也在94上下,但他们却不可能拥有71的武力,所以在周瑜出世之后,这个人只能是戎马一生的曹孟德。 两相比较,上一次剩下的备选人物明显要高于这一批,最差的也就是夏侯惇、曹洪、陈登这三个人,周泰算得上忠心耿耿的悍将,糜竺是个理财梳理内政的好手。 但项羽的内心实在渴望得到郭嘉。 这样的话,西楚就拥有了诸葛亮、周瑜、荀彧、郭嘉的谋士天团,项羽觉得丝毫不输张良、陈平、韩信的组合。 “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到河南来,赌了,就算是最差的袁术和曹丕我也认了!” 项羽把心一横,再次用意念下达了指令:“继续求贤。” 光影地图上方道具栏里面的求贤令消失不见,项羽的眼前再次出现了十支光签,与刚才剩下的十支签组成一个圆圈,再次围绕着项羽旋转。 “七、八、九……” 项羽再次数到九的时候,抓住了眼前的光签。 翻过来一看顶部的标识,赫然又是一个“野”字签。 “咳咳。” 项羽无奈的轻咳一声,看来刚才在荥阳城中大开杀戒,弄得满手血腥,没来得及洗手,影响手气了。 只见光签上写着一组数据。 【姓名:袁绍】 【年龄:35】 【身份:原魏王豹麾下陈留太守,在魏豹失败后拒绝刘邦招募,不知所踪】 【四维:武力75,统御84,谋略82,政治81】 【名声:420】 “咦……看不起袁本初吗,这次竟然没有隐去姓名。” 项羽内心嘀咕一声,揣摩了下袁绍的身份,说明他对刘邦不满,不知道会不会招募人马反抗刘邦? “只可惜,袁本初这个四边形战士,各项能力全在80上下晃悠,没有过人之处,就算起兵也成不了大事啊,但如果能骚扰一下刘邦,也是一件好事。” “继续求贤。” 项羽再次用意念下达了指令。 袁绍以在野的身份出世,那就提高了抽到“上签”的概率,项羽毫不犹豫的选择再赌一把,看看能不能把奉孝召唤出来? 眼前的光签再次隐去十支,只剩下九支组成一个相对稀疏的圆圈,围绕着项羽旋转。 “七、八、九……” 项羽从第一支开始数,当数到九的时候,再次握住了最后一支。 以不变应万变,我项羽今天就是认定了“九”这个数字。 光签翻过来,顶部依旧是毫无悬念的“臣”字签,下面则是姓名与各项能力值。 【姓名:曹仁】 【年龄:34】 【身份:丹阳县县尉,西楚忠臣】 【四维:武力88,统御92,谋略75,政治54】 【特性:铁壁——防御的时候统御能力+3】 【名声:110】 “咦……曹子孝还挺牛,竟然整了一个特性出来,前面的周瑜、司马懿也没看到有特性的提示,也不知道是没有还是被隐藏了起来?” 未能抽到郭嘉,让项羽稍微有些遗憾,毕竟以后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踏上河南的土地。 但好在也没有抽到袁术、司马昭、曹丕这几个,而且曹仁是个善于防御的大将,正好契合楚军下一步的战略方向,在局面处在劣势的情况下只能以坚守为主。 本次求贤结束,项羽获得了荀彧、曹仁一文一武,出世了司马懿、袁绍两个在野,总体来说大赚。 第一,司马懿虽然谋略高,但这家伙阴险狡诈,真要是当做臣子也让人不放心,而且他不会轻易出仕,有张良和陈平辅佐刘邦,他做事肯定更加谨慎。 至于袁绍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魏王豹死了都不肯投降刘邦,将来肯定更不会,说不定哪天就会拉起一支队伍来恶心一下刘邦。 求贤完毕,项羽眨了眨双眼,眼前这座宫殿便消失不见了。 “师父,你在做什么?” 三岁的刘如意并不理解自己当前的处境,更不明白什么是俘虏,反而觉得这个高大威猛的将军就像神仙一样厉害,内心充满了崇拜。 当初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小家伙竟然当了真。 项羽接过士兵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口热水,大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小娃儿莫要当真,你阿爹不会让你认我做师父。” “那我就认你做爹。” 刘如意说着话纳头便拜,开裆裤把红彤彤的屁股都撅了出来,“阿爹在上,请受如意一拜。” “呃……” 刘如意这下子直接把项羽整的不会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如意。” 戚夫人大窘,照着刘如意的屁股乎了一巴掌,“再胡闹,娘可要揍你了。” “哈哈……” 小家伙的言行把二十多名楚人逗得哈哈大笑,“哈哈……好小子,真不愧是刘季的种,跟他爹一个德行。” “你既然要认我们大王做爹,那就先让你阿娘跟大王睡一觉才行啊!” 刘如意抬头望向戚夫人,一脸虔诚的道:“阿娘,你跟大王睡觉去吧,睡了大王才会做我爹。” 戚夫人再也忍不住,提起刘如意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照着肉嘟嘟的小腚锤“啪啪”的就是几个巴掌:“劣子,你是汉王的儿子,如此顽劣,将来成何体统?” “阿爹,救我。” 刘如意嚎啕大哭着向项羽求救,一副委屈的样子,“我不想让刘季做爹,我想让项叔父做爹。” “好了、好了!” 项羽最看不得女人跟孩子哭,开口求情道,“夫人手下留情,毕竟只是三岁的顽童,能懂的什么道理。” 项羽又指了指还要准备起哄的楚人道,“各位弟兄,别拿一个三岁的孩子寻开心了,赶紧吃饭,吃饱喝足后咱们要尽快返回东城。” “散了,散了。” 凑过来看热闹的江东子弟这才各自散去。 项羽递给戚夫人母子两个烘烤热乎的饼子与肉脯,“吃吧,吃饱了继续赶路,距离东城还有接近八百里地呢!” “大王,你要带我们母子去哪?” 戚夫人接过食物,忍不住潸然泪下。 项羽边吃边道:“夫人请放心,我项籍保证不会欺辱你,也不会杀害你们。你娘俩老老实实的跟我走,我项籍绝不会为难你们,时机合适了自会放你们回去。” 刘如意吃了几口面饼,咋舌道:“真难吃。” 项羽笑笑,边吃边道:“你这样子可不像我儿子。” “好吧,那我要像阿爹一样。” 刘如意想了想,硬着头皮,抱着面饼啃了起来。 项羽看着无忧无虑的刘如意,忽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可到现在膝下无子。 偌大的势力没有继承人,这可是个严重的问题,是会影响军心与民心的大事情。 虞姬已经跟了自己五六年,在这没有避孕措施的年代,到现在没有诞下一儿半女,说明自己与她之间肯定有一个人存在生育问题。 倘若再下去几年,虞姬还是不能生育,该如何是好? 自己对虞姬固然一往情深,可是霸业怎么办? 爱情与霸业,又该如何抉择? 想到这里,项羽有些心烦意乱,快速的吃了几个面饼,招呼众人上马,“兄弟们,返程了!” 马蹄声隆隆,二十九人策马扬鞭,顺着驿道踏上了返回东城的归途。 ------------ 第三十章 骄兵必败 垓下战场。 天刚拂晓,樊哙率领一万名齐兵早早填饱了肚子出来叫阵,从辰时一直叫骂到巳时,楚军依旧高挂免战牌,无人应战。 直把樊哙气得七窍生烟,好几次都忍不住要率兵直冲楚军的大营,“他娘的,没卵子的楚狗,缩头乌龟一样的孬种!” 樊哙所在的沛县,在春秋时期一直属于宋国,进入战国时代后齐国灭宋,沛县成了齐国的治下。 齐国统治了沛县几十年之后,楚齐开战,楚国获胜,将沛县一带纳入了楚国的版图,沛县的百姓又成了楚国的子民。 楚国在沛县的统治时间还没超过五十年,秦始皇一统六国,沛县的百姓又成了秦朝的子民,因此以刘邦为首的沛县人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楚人。 担任副将的虫达急忙劝阻:“樊将军勿要动怒,子房先生交代过,只需骂阵即可,不能冲进楚军大营。” 屡次遭到樊哙羞辱,韩信乐得见他吃败仗,反正樊哙立下了军令状,到时候直接军棍伺候,顺道提醒下刘邦,除了我韩信之外你手下能打的没有几个。 或者樊哙直接死在楚军的刀下,那就更痛快了,万一哪天自己跟刘邦决裂了,届时汉军将会缺少一名骁勇善战的爪牙。 韩信虽然现在还没有下定反汉的决心,但也知道功高震主的道理,天知道翦除了项羽之后,刘邦会不会对自己动手。 尤其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在韩信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让他意识到必须保存自己的实力,不给刘邦鸟尽弓藏的机会。 韩信可以不管樊哙的死活,但张良不能不管,樊哙出战之前就向刘邦提议给樊哙增加一名副将,免得他吃了大亏。 于是,刘邦派遣虫达担任樊哙的副将,协助他试探楚军的虚实。 在虫达的力劝之下,樊哙这才按捺住了全军冲锋的冲动,命令身后的一万齐军继续骂阵。 “诸位将士都给我一起骂,就说项羽已经死了,让楚狗快快出营投降。” 随着樊哙一声令下,数百个大嗓门的齐军又开始破口大骂。 “胆小如鼠的楚狗,藏头露尾的算什么本事,有种的出来一决胜负!” “愚蠢的楚人,项籍都已经舍弃了你们逃回江东了,你们还蒙在鼓里为他卖命,真是可笑可悲!” “项羽已经死了,在东城的时候被我们的骑兵剿杀了,大卸八块,你们开门出来看看嘛,瞻仰下你们霸王的首级。” 就在这时,楚军北门缓缓敞开,蒲将军率领五千人杀了出来。 “开门了,开门了,冲啊! 骂了一上午的齐军开始躁动起来,樊哙双腿在胯下坐骑腹部猛地一夹,策马当先:“将士们随我冲锋!” 片刻之后,两军接战,楚军一触即溃,丢盔弃甲的败退回营。 樊哙在马上抚须大笑:“真是不堪一击,楚军也就是凭着项籍的骁勇才敢向前冲锋。项籍不在,他们的战斗力比起魏豹、赵歇的队伍还不如。” 虫达劝道:“樊将军,你既然小胜一场,就收兵回营吧,将士们骂了一上午,嗓子都快冒烟了。” 樊哙望着地上的上百具尸体,意犹未尽,恶狠狠的道:“好不容易担任一次主将,才杀了百十个楚狗,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大手一挥,吩咐道:“将士们,给我继续骂,楚人受不了还会出战。” 于是一万齐军继续破口大骂,不仅骂项羽,甚至连楚国往上数好几代的君臣名人都挨着骂了一遍。 果然,楚军大营再次敞开,项声率领数千人马再次杀了出来,“齐军休要猖狂,刀下受死!” “给我杀!” 樊哙纵马向前,率领一万齐军再次扑了上去,好似奔腾的洪流一般,踩踏的烟尘滚滚。 楚军再次丢下一百多具尸体,仓惶撤退,樊哙率部向前追袭了数百丈,此刻距离楚军营门已经不足一里之遥。 虫达在马上力劝樊哙:“樊将军,你已经连胜两仗,不能再向前了。” 樊哙却是一脸得意:“少在我耳边聒噪,你若怕死,早点回去向大王报喜去吧!” “骄兵必败啊,樊兄。” 虫达一脸焦急,恨不得下马给樊哙磕一个。 “你回去吧,我发现骂楚人的祖宗,他们就容易暴怒。” 樊哙满脸不屑,扯着嗓子道,“将士们,继续给我骂,把楚国的列祖列宗挨着骂一遍,哪个骂的难听哪个骂的刁钻,老子赏他一千钱。” 不用拼命就能获得赏钱,齐兵更加卖力的骂阵,各种刁钻的词汇层出不穷,惹得齐军一边笑一边骂。 “杀啊!” 楚军再次杀了出来,为首大将正是钟离昧,率领五千人红着眼睛扑了上来。 “随我冲锋!” 樊哙双脚在战马腹部一磕,挥舞大刀当先冲锋,“这次休要走了楚军,死死咬住他们!” 转眼之间,两军绞杀在一起,直杀的血肉横飞,人头乱滚。 楚军且战且退,樊哙匹马当先,连续斩杀了数十名楚卒,猛抬头,已经来到了楚军营门之前。 忽然两侧伏兵齐出,数以万计的弓箭手拉的弓弦如同满月,对着齐兵就是一阵爆射,瞬间死伤无数,惨叫声此起彼伏。 幸亏樊哙身边跟着数十名盾兵,见势不妙,纷纷将手中大盾组成一个方阵将樊哙护在阵中,方才避免了中箭落马的下场。 “常山赵子龙在此!” 正在撤退的楚军两边分开,赵云白马银枪,率领五千铁骑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樊哙慌忙绰刀应战,与赵云厮杀到了一起。 两员虎将一个枪出如龙,一个刀重如山,枪来刀往,马走龙蛇,恶战二十回合不分胜负。 只是随着钟离眛的反冲锋,再加上赵云的铁骑突袭,以及埋伏在壕沟里面的弓箭手爆射,齐兵死伤无数,哀鸿遍野。 眼看率领的一万齐兵折损过半,樊哙知道中了楚军的诱敌之计,急忙拨马撤退,“今日放你一马,人头暂且寄下。” 赵云放声大笑:“真是大言不惭,你放我一马,我却不会放你离开,人头留下。” 话音未落,手中银光闪闪的长枪犹如白蛇吐信,招招不离樊哙要害。 “楚军之中何时出了一个武艺这般高强的骁将,枪法竟然如此娴熟,只怕我军之中除了我樊哙,无人能敌!” 樊哙心中虽然对赵云暗暗称奇,但表面上却是不肯示弱。 双眼圆睁,咬牙怒目,高举钢刀咆哮道:“还不速速退去,若是再不知死活,休要怪我刀下无情!” ------------ 第三十一章 王与王 樊哙想走,赵云又岂能让他如意? 一声叱咤,枪出如龙,手中银枪招招不离樊哙要害,让无心恋战的樊哙左支右绌,手忙脚乱,只能且战且退,哪里来的及约束败兵。 危急关头,王陵与卢绾各自率领两万人马杀出汉营前来救援,灌婴也率领五千骑兵从齐营冲出来帮忙。 正在楚军大营瞭望塔上面观战的诸葛亮见汉军援兵杀到,吩咐鸣金收兵,不得与汉军混战。 垓下战场的汉联军还有五十万左右,依旧六倍于楚军,万一两军纠缠在一起,形成了大规模团战,兵力处在绝对劣势的楚军定然会吃大亏。 “全军撤退!” 听到鸣金收兵的声音,赵云与钟离眛双双殿后,掩护楚军撤回大营。 被杀的狼狈不堪的樊哙也不敢追赶,慌忙聚拢败兵,收殓尸体。 等王陵与灌婴率兵赶过来的时候,两万多楚军已经完全撤回楚军大营,关闭了厚重的营门。 数千弓箭手站在栅栏里面仰射,密密麻麻的箭雨从天而降,汉军无法向前,只能接应樊哙的败兵退回联军大营。 经过一番清点,樊哙率领的一万齐兵折损了三分之二,阵亡人数将近七千,气的刘邦面色铁青,再也没有心情吃核桃。 尽管韩信内心窃喜,但表面上还是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樊将军,你可是汉王麾下头号大将,竟然不懂得诱敌之策?这么容易就中计,靠你们何日才能翦灭西楚?” 韩信这话表面上听起来夸樊哙是刘邦手下头号大将,但实质上是在讥笑刘邦手下无人可用。 你的头号大将都如此有勇无谋,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更不用说其他人了,要想弄死项籍,离开我韩信玩不转。 樊哙脸色铁青,主动卸下甲胄,光着膀子道:“我樊哙愿赌服输,既然立下了军令状,愿领责罚。五十军棍一点也莫要少,我樊哙若是吭一声,不算好汉。” 刘邦本来还不太生气,看到樊哙这幅满不在乎的表情,不由得勃然大怒,从案几底下摸出一颗核桃狠狠地砸向樊哙。 “老子砸死你个杀猪的,这可是六七千条性命啊,就让你这样白白葬送了,打你军棍有什么用?虫达再三规劝,你置若罔闻,贪功冒进,杀了你都不解恨!” 樊哙躲避不及,被一核桃砸在鼻梁上,登时血流不止。 但樊哙也知道理亏,捂着鼻子低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杀了俺樊哙给兄弟们抵命吧,只求大王好生照顾我婆娘。” 刘邦怒火更盛,瞪着双眼咆哮道:“怎么,你以为老子不敢杀你?来人,把樊哙推出去砍了!” 韩信知道刘邦生气是真,但演戏给自己看也是真,樊哙毕竟是他麾下的头号猛将,怎会舍得砍头? “大王,胜败乃兵家常事,樊哙虽然有罪,但不当死。” 韩信双手握着披风的系绳,一副赏罚分明的表情,“樊哙出征前立下军令状,若是吃了败仗,杖责五十,按照约定惩罚即可。” 不等刘邦开口,韩信大喝一声:“来人!” 立刻进来了四个体型魁梧的齐卒,抱拳道:“大王请吩咐。” “把樊哙押回齐营,当着三军将士的面杖责五十,以儆效尤。”韩信面无表情的说道。 “等等。” 樊哙急忙举起捂着鼻子的双手,一脸警惕的道:“我乃汉王麾下大将,就算要砍头也只能是在汉营,为何要将我押我齐营?我不服!” 看着樊哙的鼻血染红了胸膛,刘邦心里的怒火已经消去了大半。 韩信麾下的亲兵直接进入自己的帅帐抓人,这让刘邦很恼火。尤其抓的是自己的连襟樊哙,更让刘邦的内心不舒服,看起来韩信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只是樊哙折损了七千齐兵,又当着众人的面与韩信做了约定,刘邦也不好发作,只能按捺着心中的不快,看韩信表演。 韩信不动声色的瞥了刘邦一眼,见他默不作声,随即冷哼一声:“樊哙啊,还记得出征之前我让你带一万汉兵试探楚军的虚实么?你非坚持率齐军出战。既然你损失的是齐国的将士,那就理当在齐国将士的面前受罚。” “我……” 樊哙不由得为之语塞,跺脚道,“杀了我算啦!” 韩信冷着脸挥挥手:“拖下去!” “喏!” 四名齐卒立即一拥而上,反扭了樊哙的双臂,将他押解出了帅帐。 樊哙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扯着嗓子哀嚎道:“士可杀不可辱,大王,杀了我吧!” “刘季、刘邦,你倒是说句话啊,杀了我!” “张良、陈平,你俩倒是替我说句话啊,太侮辱人了!” 刘邦被聒噪的心烦意乱,挥挥手道:“给我狠狠的打,赶紧弄走,吵得我耳朵疼。” 张良和陈平也知道韩信因为蒯彻儿子的死心里憋着一口气,让他把樊哙打一顿出出气比憋在心里好,况且樊哙立下了军令状,自讨苦吃也怪不得别人。 樊哙被押走后,帅帐里清静了下来。 刘邦从案几底下摸出一个核桃,双手用力捏烂,烦躁的说:“齐王啊,我军已经连败三场,你看如何是好?” 刘邦说的三场败仗分别是项羽夜间突围,斩杀周殷,劝降一万兵马的第一场。 第二场则是灌婴的追袭战,他与孔聚率领三万多人马追杀项羽到东城,遭到埋伏,折损了五千兵马以及副将苏立。 第三场就是今天樊哙遭到诱敌,损失了七千兵马。 三场败仗加起来,损失的兵力超过了两万,而楚军的伤亡连一千都没有,二十比一的战损比简直是耻辱。 韩信搓了搓有些发红的双手,叹息一声道:“楚军士气未崩,战斗力还在,我想今日诸位都领教到了。只能继续围困垓下,同时期待周勃建功,破坏项籍在东城的阵地,拆掉楚军撤退的跳板。。” “那要围到什么时候?”刘邦不耐烦的说道。 韩信面无表情的道:“围到楚军断粮。我猜测楚军的粮食最多只能维持半月,只要堵住项羽的接应,半月之后垓下的楚军必然陷入绝粮的地步。到时候我军便能以最小的代价收割。” 就在这时,侍卫来报:“禀报两位大王,前线周勃将军送来战报。” “快宣!” 郁闷不已的刘邦急忙召见周勃派来的使者,希望能够获得振奋人心的胜仗。 周勃派来的使者大步流星的进入帅帐,不卑不亢的作揖施礼:“大王,周勃将军在东城吃了败仗,中了楚军的火攻之计,损兵近万,周将军特地修书请罪,请大王责罚。” “我操!” 刘邦气得破口大骂,嘴里刚刚嚼碎的核桃仁喷的到处都是,“周勃率领五万兵马面对项籍的一万降兵,竟然吃了败仗?” 使者点头道:“大王当初亲率五十六万人马尚且不敌项羽的三万人马,周将军五万兵马打不过项籍,也是情有可原。” “你个狗东西!” 刘邦的怒火正无处发泄,拍案而起,自腰间拔出佩剑,一下子捅进了使者的心口窝。 “放你娘的屁,谁告诉你老子是五十六万兵马的主帅?各国联军都有自己的主帅,司马卬、张耳、申阳、韩信这帮废物俱都自以为是,不听寡人的调遣,怎么能把这场败仗算在老子的头上?” 当然,刘邦说的这个韩信是韩王信,并不是正在与代王赵歇打仗的韩信,但他却故意说成韩信,也算是出一口心头的恶气。 ------------ 第三十二章 智囊对决 刘邦手刃使者之后,余怒未消,高喝一声:“来人,把这个无礼的家伙给我拖出去,丢到荒野喂狼。” 彭城之战是刘邦的逆鳞,是他一生之中最耻辱的事情,甚至比吕雉被项羽囚禁了两年还要丢人,因此汉军上下在刘邦面前对这件事讳莫如深,能不提就尽量不提。 今天这个愣头青一样的使者竟然直接把这场战役拎出来为周勃辩护,也怪不得刘邦大发雷霆。 “且慢。” 不等帐外的侍卫入内,一直没有说话的张良站了出来。 刘邦暼了他一眼,还以为张良要给自己上课,让自己保持风度,不要随便杀人,便低着头从案几底下摸起一颗核桃,用拳头砸碎,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周勃行事稳重,怎会派遣一个如此无礼的使者来汇报情况,或许此中有些蹊跷。” 张良说着话弯腰在使者的身上一阵摸索,好像盗尸贼一般,最后甚至把他的鞋脱了下来,露出了一双楚军标准配置的袜子。 “果然不出我所料。”张良露出释怀的表情,“这个使者不是周勃派来的,乃是项籍派来的。” “哦……子房此话怎讲?” 郁闷的刘邦闻言露出兴奋的表情,无比渴望这是个假消息。 张良指了指使者的袜子:“大王请看,这袜子乃是楚军的装束,我军现在已经全部配备了厚厚的棉袜,哪里还有人穿这种薄袜子,所以此人必是项籍派来的无疑。” “还真是!” 刘邦高兴的差点手舞足蹈,“我就说周勃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原来是项籍派来乱我军心的。” 张良面色凝重的道:“此人不是周勃派来的是真,乱我军心也是真,周勃吃了败仗也是真。” “这?” 刘邦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我越来越迷糊了。” 张良瞥了一眼旁边正在吃山楂的陈平,说道:“陈亚将来给大王分析一番?” 陈平吐出了几个山楂籽,摆手道:“平没弄明白,还是子房来给大王分析。” 以陈平之聪明,当袜子露出来的那一刻,已经猜透了楚军的用意,但这件事被张良拔了头筹,陈平自然不会去做拾人牙慧的事情,索性假装不懂。 张良自然明白陈平的意思,便继续讲解起来:“良猜测周勃可能仓促间吃了败仗,唯恐影响我军士气与大王心情,因此没有派遣使者来禀报这场败仗。” 刘邦嚼着嘴里的核桃仁,蹙眉道:“这做事风格倒是符合周勃的作风。” “项籍身边的谋士多半猜测到了周勃的意图,因此派遣楚人冒充周勃的使者来将这场败仗告知大王,左右大王的情绪,继而扰乱我军军心,给楚军突围创造条件。” 刘邦恍然顿悟:“原来如此。” 转念一想,刘邦又从另外一个角度提出了问题,“有没有可能,周勃并未吃败仗,项籍故意派人扰乱我军军心。” 坐在旁边的韩信喟叹一声道:“周勃十有八九吃了败仗,如果楚军无中生有,毫无意义,我等只要派人到周勃军中一问便知真假,就是不知道这个奸细有没有夸大其词。” 不等刘邦说话,韩信便以主帅的身份做了决定:“虫达将军,有劳你连率领两万人马赶往东城增援周勃,并把战场真实情况遣使报来。” “喏。” 虫达抱拳领命。 看到刘邦忧心忡忡的样子,韩信宽慰道:“大王不必如此忧虑,项籍乃是历史上罕见的用兵奇才,身经七十余战,从无败绩。” “他尤其擅长以少胜多,譬如……巨鹿之战,两万破章邯二十万。也就这次我们靠着兵多的优势将他围困在垓下。” 刘邦爵着核桃仁不说话。 虽然韩信说的话比使者含蓄了许多,提到以少胜多也只是说巨鹿之战,但刘邦还是感觉韩信在影射彭城之战。 不过,那一次确实输得太惨,五十六万兵马对项羽三万,将近二十倍的兵力差距被项羽歼灭十余万,落入泗水溺死者不可胜数,甚至将河水堵的为之不流。 太惨了,甚至比章邯的巨鹿之战还要窝囊。 今天被张良拔得头筹,陈平自然想要扳回一城,等韩信说完了之后将手里的石榴籽吐在手里,然后走到炭炉前丢进火里,转身说道。 “两位大王,有没有觉得项籍现在用兵与以前有很大的不同?” 刘邦捻着胡须道:“似乎是这样。” 韩信道:“确实不同了,项籍从前只知道明刀明枪,大开大阖,现在却频频用计。” 陈平又道:“我怀疑项籍军中至少出现了两个水平不在范增之下的谋士。” “俩?” 刘邦一脸郁闷,心道我麾下比范增水平高的谋士也就三四个,项籍手下这就俩了? 陈平点头:“樊哙将军遭到诱敌深入之计,被对方将心理计算的死死的,一步步诱惑进了陷阱,设计之人必是谋略过人者。平猜测,此人就是让项羽制造假军粮鼓舞军心的始作俑者。” 见无人质疑,陈平继续道:“东城战场楚军又使用火攻挫败了周勃,而且还派人冒充使者扰乱我军军心,可见此人也是善谋之人。” “有道理。” 韩信捏着下巴,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张良没有说话,但内心却十分赞同陈平的分析。 天下无敌,用兵刚猛的西楚霸王,再配上两个谋略不亚于范增的谋士,这对手也太强劲了。 刘邦郁闷的道:“难道项羽气数未尽?他已经丢失了民心,除了楚国之外,天下皆敌,怎么还有人去帮他?”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人事听天命吧!” 韩信意兴阑珊的站起身来,“为今之计,只有死死困住垓下的十万楚军。只要能够灭掉这支兵马,项籍便是没了爪牙的老虎,捕获他只是迟早的事情。” 陈平点头:“垓下大营的楚军今天展现出了有勇有谋的战斗力,强攻并非上策,只能继续围困到其箭尽粮绝。幸亏我军后方有萧令尹将源源不断的粮食送到荥阳,才让我军能够打持久战。” 张良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声音也变得急促起来:“由于大王的征调,荥阳城内只剩下三千守军,万一项籍偷袭后方……” 韩信同时脸色一震,同样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夏侯婴,你速速率领一万人马星夜兼程赶往荥阳,协助丁复守城,一定要严防奸细。” “啐。” 刘邦吐出几粒核桃皮碎屑,“荥阳距离垓下将近七百里,距东城八百里,倘若项籍还能想起打荥阳的主意,那就真是天不亡项羽了。” 虫达与夏侯婴各自引兵离开了垓下,冒着凛冽的寒风分道扬镳,虫达率两万人南下增援周勃,夏侯婴率一万人北上巩固荥阳。 刘邦与众人吃过晚膳后继续军议,一直持续到深夜。 守门的侍卫突然来报,“禀报大王,荥阳的审食其来访。” 刘邦蹙眉:“审食其为何半夜押送军粮前来?” 韩信却是与张良、陈平都已经大惊失色,各自在心中惊呼:“完了,完了,荥阳的粮食完了!” ------------ 第三十三章 好消息与坏消息 审食其的名字不叫审食其,而是叫做审食其(yi ji)。 他是刘邦的同乡,比刘邦年轻了十三四岁,生的身高八尺,浓眉大眼,身材颀长。 刘邦在斩白蛇造反之后,把比自己小了十五岁的妻子吕雉托付给堂兄刘喜和审食其照顾,审食其恪守承诺,在刘邦出去打天下的时候对吕雉照顾的无微不至。 刘邦投奔项梁之后运气爆棚,短短几年就从一介亭长做到了汉王的位置,要富贵有富贵要美人有美人,早就把吕雉这个糟糠之妻忘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楚汉战争爆发,刘邦才想起派部下前往沛县接老爹刘太公与妻吕雉前往关中,却被项羽抢先一步抓到了刘太公与吕雉。 已经逃跑了的审食其见吕雉被抓,便主动求见项羽,要求前往吕雉身边照顾。 这个时候,项羽和刘邦还没有深仇大恨,想起当初并肩作战的情义,项羽准了审食其的要求,让他前往囚牢中照顾吕雉与刘太公。 后来楚汉交恶,水火不容,项羽用吕雉要挟刘邦,刘邦却说“糟糠之妻,人老珠黄,你要杀便杀吧!” 事情传到吕雉的耳朵里,让她对刘邦很是失望,内心的失落让她逐渐对审食其产生了依赖感,好几次哭倒在这个对自己关怀备至的男人怀里。 今年九月,刘邦与项羽达成“鸿沟约定”,项羽释放了刘太公和吕雉,审食其也跟着前往投奔刘邦。 为了感激审食其对发妻的照顾,同时也为了分开吕雉与审食其,刘邦便册封他为三川郡郡丞,让审食其帮助丁复打理荥阳的政务。 当然,刘邦没想到八年之后自己嗝屁,审食其正式成了吕雉的公开情人,更是一度担任过大汉的丞相,最后被淮南王刘长当街锤杀。 “大王,臣这次从荥阳前来军中,带来了两个好消息,两个坏消息。” 刘邦之所以选择审食其照顾吕雉,除了因为他是自己的邻居之外,还因为他生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好嘴。 从荥阳到垓下汉军大营,六百五十里路,审食其快马加鞭,用了八个时辰,在心里琢磨了数十个措辞,最终选择了现在所说的这一套。 刘邦命人给审食其弄点热汤御寒,饶有兴趣的道:“我这几天被项籍搞得焦头烂额,竟然还有好消息,快快道来。” “大王确定先听好消息?”审食其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嗯。”刘邦犹豫了片刻,最终改变了主意,“还是先说坏消息吧。” 审食其说道:“荥阳粮仓被项籍烧了。” “什么?” 刘邦吓得拍案而起,一脸难以置信,“你说项籍把荥阳粮仓烧了?” 审食其点头:“烧光了,一粒粮食都没抢出来。” “你和丁复简直是废物。” 刘邦气得一下子将案几掀翻,“完了,刚才我们还在议论楚军何时断粮,怕是咱们先没得吃了。” 韩信与张良、陈平俱都发出一声轻叹,当听到荥阳郡丞审食其半夜求见的消息之后,他们就预判到荥阳的粮食保不住了,没想到果然一念成谶。 审食其面无表情的道:“项籍乔装成咱们汉军,带了数百骑楚军精锐混进荥阳城内。城里只有三千守军,你们也知道项羽有多么骁勇……” “唉……苍天不佑大汉啊!” 刘邦仰天叹息一声,自己五十六万人都被打垮了,项羽带着数百精锐王牌击溃丁复的三千老弱病残实属正常。 张良一脸惭愧的道:“说起来是我等失察了,一直把注意力盯在垓下和东城,却忽略了荥阳的防御,粮食被焚,也不是丁复一个人的错,吾等全都犯了错。” 刘邦气呼呼的蹲在地上,就像刚刚被婆娘臭骂了一顿的受气包,“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项籍没有屠城,焚完粮食后就退走了。”审食其不慌不忙的将想好的措辞道来。 “这算什么好消息!” 刘邦啐了一口唾沫,仔细想一想,也算是一个幸运。 项籍这家伙杀起人来不眨眼,前后屠杀了百万人不止,他没把荥阳一把火烧掉,对大汉来说也是一种幸运。 “第二个呢?” 刘邦一脸不甘,“这次先说好消息。” “咳咳。” 审食其清了清嗓子,不慌不忙的道,“戚夫人和如意公子没有遭到项籍的毒手。” “还好。” 刘邦长舒一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项籍把仇恨发泄到自己的妻儿身上,庆幸没有发生,“那坏消息呢?” 审食其做了个深呼吸,说道:“戚夫人和如意公子被项籍掳走了。” “我去你娘的!” 刘邦直接破防了,猛地站起来,将堆在案几底下的核桃用脚踢向审食其,“你他娘的玩我,哎哟……” 却是有一颗撞到案几上反弹了回来,正好砸在刘邦的眼眶上,顿时成了个熊猫眼。 跪坐在旁边的韩信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感觉几乎要憋出内伤来。 审食其急忙作揖道:“大王息怒,项籍正人君子也,囚禁了王后三年有余,从无杂念,我想他亦是不会轻薄戚夫人。” 刘邦捂着黑眼圈,气得咬牙切齿:“吕雉都快四十了,戚姬才二十,你怎知项籍不会见色起意?你现在就去项籍军中替我照顾戚姬,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寡人杀你全家。” “喏。” 审食其也没有办法,没当场丢脑袋就算是幸运了,反正自己跟项羽也算是老熟人,大不了再去一趟楚军大营。 “臣现在就去。” 审食其急忙告退,一溜烟般出了汉王帅帐。 帅帐中无人敢说话,过了许久,刘邦才从噩耗中镇定下来,捂着眼眶问陈平:“军中的粮食还能坚持多久?” “最多二十天。”陈平老老实实的回答。 刘邦烦躁的挥手:“马上给萧何写信,让他就算抄家也要从关中给我弄一个月的粮食过来。” 张良摸着干净的下巴,沉吟道:“粮食不足,看来得改变策略,主动和楚军决战了。” 韩信露出自豪的笑容,抱拳道:“大王勿要烦恼,出征之前,我已经让曹参在济北郡筹备了五十万石粮食,足够我军维持两个月了。” 刘邦这才露出些许笑容,起身对韩信作揖致谢:“还是齐王深谋远虑,你就是我刘邦的定海神针呢!” 韩信起身还礼:“粮食虽然好解决,但戚夫人母子被掳,却是有些棘手。大王千万不能流露出思念来,要像上次王后被囚那次一样毫不在乎。” 刘邦叹息一声:“寡人尽量吧!” 没想到噩耗一桩接着一桩,心力交瘁的刘邦只能强打精神,亲自给萧何写了一封求粮的书信,派遣使者八百里加急送往关中。 韩信也派出使者连夜赶往齐地的薛郡,命曹参七日之内务必运送第一批二十万石粮食到垓下大营,不得有误。 ------------ 第三十四章 君子之风 从荥阳南下的驿道上,项羽带着二十八名精锐纵马疾驰,踩踏的烟尘滚滚,一路向南。 由于带着戚夫人母子,项羽一行的速度受到了影响,次日晌午才进入了东城境内。 并非乌骓马跑得不够快,而是戚夫人母子受不了这么高强度的颠簸,七百多里的长途跋涉下来,戚夫人的两个大腿内侧几乎磨出了血痕。 为了照顾戚夫人母子,项羽在自己的后背加了一个马鞍,让戚夫人坐在自己的背后。 至于刘如意这个三岁的小家伙,则被项羽用披风包裹在了胸前,这样可以让刘如意娇嫩的身体减少马匹的摩擦。 一天一夜的耳鬓厮磨下来,戚夫人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个男人暗生情愫。 不仅仅是因为项羽高大威猛,刘邦老态渐显。 也不是因为项羽年轻,刘邦老迈。 而是因为项羽正气凛然,与刘邦的猥琐轻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戚夫人犹记得四年之前的那个夜晚,自己还是十六岁的妙龄少女,那一夜刘邦兵败逃亡到定陶县戚家庄。 吃饱喝足之后,刘邦就问庄主:“庄中可有美人?” 刘邦话音落下,樊哙等人一起拔剑,无声胜有声,吓得老庄主把戚夫人献给了刘邦。 十六岁的豆蔻少女自然渴望遇上自己的如意郎君,可在这乱世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虽然戚夫人泪湿双颊,却还是被五十岁的刘邦抱进了帷帐。 老流氓虽然已是知天命的年龄,但花活却不少,一晚上折腾的初经人事的戚夫人疲惫不堪,毫无美好的记忆可言。 好在刘邦被戚夫人的美色迷得神魂颠倒,从那以后就把她带在身边,宠爱有加,戚夫人也就慢慢适应了做大王的女人。 第二年,戚夫人给刘邦生下了刘如意,到现在一直受刘邦的宠爱。 除了她完美无瑕的脸蛋之外,还有婀娜窈窕,肥瘦相宜的身材,冰雕玉琢,羊脂白玉一样的肌肤,每个夜晚都让刘邦醉生梦死。 相比之下,项羽一路行来,言行端庄,目不斜视,让戚夫人内心深深感叹:“世上竟有这样坐怀不乱的男人?难道是我的姿色不够?” 随着一路向南,戚夫人心中的惴惴不安越来越淡,反而生出不甘之心,我这无双的美貌怎能被如此无视? 项羽手中马鞭一指:“前面就是我伏击灌婴之处,过了这里,再有六十里地就到东城了。” 戚夫人抓着项羽衣襟的双手悄悄揽住了他那结实的铁腰,柔软的峰峦随着马蹄的颠簸在项羽的后背上下起伏。 “大王。” 戚夫人的声音变得暧昧起来,“只要你不杀我们母子,妾什么都从你。” “夫人请自重。” 项羽面无表情,声音带着冰冷,“男女授受不亲,你抓着我的衣襟就行。” 戚夫人突然有些难过,无奈的道:“大王难道就这么憎恶我?” 项羽不说话,继续扬鞭策马。 戚夫人幽幽的的道:“妾也不是轻薄之人,我只是想保住我们母子的性命。” “我说过,不会为难你们。”项羽双眸坚定,毫无杂念,“我项籍说话从不食言。” “我叫戚玲珑。”戚夫人自我介绍。 项羽叹息一声:“你确实挺玲珑的,但你对付刘邦的那一套切勿用在吾身上,我项羽不是贪色之人。” 戚夫人突然鼻子一酸,幽怨的道:“汉王强占我的时候,非我所愿。虽然我很享受现在这样的富贵,但我并不爱他。大王应该知道,在这乱世之中,女人由不得自己。” “你倒是坦诚!” 项羽叱喝一声战马,“驾……不过,我心里只有虞姬。” “妾能问她的名字否?” 戚夫人一脸羡慕,“大王的身份如此尊贵,还能对一个女人如此痴情,虞姐姐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虞念君。” “虞念君?”戚夫人皱眉,“她很美么?” “在我心中天下第一。” 项羽回答的毅然决然,双脚在乌骓的腹部连续磕了几下,“驾、驾!” 兵贵神速,已经突围四天了,他必须尽快接应诸葛亮突围。 虞姬还深陷包围圈之中,那个可以毫不犹豫为了自己去死的女人,还等着自己去救她,没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和其他女人风花雪月。 “比我还美吗?” 戚夫人突然再次搂住了项羽的腰部,饱满的峰峦再次贴上了项羽结实的后背,那充满了雄性的荷尔蒙,让她有些迷恋。 “夫人请自重。” 项羽语气冰冷,“以后不要再问我这种问题,也许你有倾城之色,但在我项羽心中,无人能及念君。” 项羽说着话把箭壶里的羽箭全部丢掉,解下箭壶来反手递给戚夫人,“挡在我的背后,免得世人说我轻薄夫人。” 戚夫人无奈,只好用箭壶把自己与项羽隔开。 刘如意在项羽怀中睡得很甜,犹如睡在亲爹怀里一般,这场景让项羽想起了赵云怀抱阿斗的一幕。 “世人说大王残暴嗜杀,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没想到大王却是这样的正人君子。”戚夫人对项羽更加崇拜。 项羽苦笑:“我确实嗜杀,犯了太多罪行。” 接着长叹一声:“不过,我也没有办法,一将功成万骨枯,有时候不得已而为之。” “我理解。” 戚夫人柔声说道,“若大王果真是嗜杀之人,又怎会在外黄县为一小儿所劝,由此可见,大王绝非残忍之人。” 项羽闻言一愣,喟叹一声道:“戚夫人,谢谢你能体谅我!杀人虽我本意,但我从前却是太残暴了,若将来有幸得了天下,我项籍定然厚待百姓,轻徭薄税,赎我杀戮之罪。” 一个时辰之后,项羽带着二十八骑绕过周勃的大营,抵达了楚营。 在经过那座火葬场一般的大营之时,被焚烧的营寨还散发着尸体烧焦的味道,随风飘散,可见这场大火多么猛烈。 “大王。” 得到消息的许褚第一个出来接应,周瑜、匡胤、邓全等人随后。 “这次大王真带回来一个女人。” 许褚擦拭了下一对大眼睛,扭头问周瑜,“公瑾,大王背后那个是不是女人?” “仲康对女人如此敏感?” 周瑜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堂堂的西楚霸王就算三妻四妾怎么了,难道你对大王又想法? “哈哈……公瑾干得好啊,估计这场大火把周勃烧怕了!” 项羽在营门前勒马带缰,抱着刘如意跳下马背,又把戚夫人扶下马来,“夫人,东城到了,请下马。” 许褚咋舌:“这才三天的时间,大王的孩子就这么大了?” 项羽大笑:“仲康什么眼神,你看这孩子似我?” “阿爹。”刘如意眨巴着小眼睛,乖巧的叫了一声。 “你看,他都喊大王你爹了。” 许褚憨态可掬的道,“这位夫人看着姿色不凡,倒也配的上大王,不会是抢来的吧?” 项羽咳嗽一声,正色对周瑜、许褚道:“孤给你们引荐一番,这位是刘季的爱妾戚夫人,小东西是刘季的儿子刘如意。” 刘如意仰着头道:“我不是刘季儿子,我要做项叔父的儿子。” ------------ 第三十五章 接风宴 “刘季的女人和儿子?” 听了项羽的介绍,不止是许褚,就连周瑜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当下项羽便把进入荥阳的事情大致的讲述了一遍,众人恍然顿悟,纷纷大笑,“听闻刘季最是宠爱戚夫人,估计他做梦都没想到刚迎回吕雉,又丢了戚氏。” “这就叫做报应,谁让他言而无信,背信弃义。”有人落井下石骂了一句。 得知项羽成功的烧掉了荥阳的粮仓,周瑜喜出望外,吩咐军中的庖厨置办酒宴,为大王接风洗尘。 “此次长途奔袭,一战而定,全靠了公瑾的慧眼如炬,首功当记在你的头上。” 项羽热情的握着周瑜的手掌,不吝赞美之词,“有你与孔明担任我的左膀右臂,再也不怕刘季身边的张良和陈平了。” 周瑜谦虚道:“大王谬赞了,此次焚粮成功,还是靠了大王天下无双的武艺。普天之下,也只有大王你才能完成这个任务。” 周瑜接着做了分析,想要出其不意的烧掉荥阳的粮仓,兵马多了肯定会引起守军的警觉,提前关闭城门。 如果兵马少了,又没有项羽这样以一当千的武艺,很快就会被城内的守军剿杀,同样不能出其不意的火烧粮仓。 总而言之,这个计策只有项羽才能达成,换了其他人要么失败要么身死。 “嗨……大王与公瑾也别谦虚了,反正汉军的粮食也坚持不了多久啦,咱们得好好庆贺一番。” 许褚摩挲着下颌浓密的胡须,笑的合不拢嘴,比起烧掉汉军的贮粮,今晚有酒喝更让他兴奋,“今晚大伙儿敞开了喝,不醉不睡。” “诸位兄弟,这次荥阳之行辛苦了,都回去洗个热水澡,今晚开怀畅饮。” 项羽一脸感激的对陆续下马的二十八骑抱拳致谢,然后深深的作了一个揖。 众人急忙还礼:“为大楚尽忠,乃是吾等的荣幸,愿为大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项羽在周瑜、许褚的陪同下,一起进了楚军大营,戚夫人牵着刘如意的小手,施施然的随后而行。 邓全安排人搬来一个青铜炉子放在项羽的帐篷里,用铁锹盛来火炭,很快烘烤的帐篷里温暖如春。 许褚亲自搬来一口大木盆,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开水,吩咐戚夫人道:“喂……我们大王如此善待你,你这女人可要知恩图报,伺候我们大王洗浴。” 戚夫人脸色绯红,点头道:“遵命,将军。” 项羽和周瑜叙话完毕,钻进帐篷,就看到戚夫人正在用手试探水温,皱眉道:“你不能在军中沐浴。” “妾的身上并不脏。”戚夫人急忙解释,“许将军让我伺候大王沐浴。” “那成何体统?” 项羽一口回绝,“你在军中多有不便,稍后我会派人送你进城。” 戚夫人一脸忧虑的道:“大王不在身边,妾恐有人欺辱。” “放心吧,只要你不打算逃走,我项籍保证谁都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项羽摘下头顶的束发金冠,抖了下头发上的尘土。 连续四天的驰骋与厮杀,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项羽浑身上下已经布满了血渍与尘埃,他此刻只想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 “我来伺候大王沐浴。” 戚夫人不甘心就就这样被赶走,再次上前帮助项羽卸甲。 “夫人,男女授受不亲,我项籍也不是好色之人,你到帅帐等我。” 项羽婉言谢绝,轻轻推开了戚夫人,“待我沐浴完毕,亲自送你入城,你尽管放心便是。” “妾遵命。” 既然项羽心无杂念,戚夫人不好再主动投怀送抱,便退出了帐篷回到帅帐等候。 小半个时辰之后,项羽沐浴完毕,洗去一身尘埃之后更显得英气十足,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惹得戚夫人不时偷瞄几眼。 戚夫人并不是没见过英俊的男人,但却没见过英俊又不好色,还能坐怀不乱的男人,这深深的勾起了她内的好胜欲。 听说项羽打算把戚夫人送进城内,周瑜急忙劝谏:“戚氏母子可是要挟刘邦的一张王牌,大王必须将她们时刻带在身边。东城城小墙矮,万一周勃半夜偷袭,一鼓可破,到时候再想抓回戚氏母子就没这么容易了。” “公瑾说的倒也是。”项羽点点头,“只是她一个女人家住在军中多有不便,只恐世人嘲笑我是个好色之徒。” 许褚急忙摆手:“大王请放心,我许褚以后再也不胡言乱语了,大王乃是顶天立地的好汉,绝非贪色之辈。” 听了几个大男人的对话,戚夫人心中五味杂陈,看起来住在东城获救的机会更大一些,可是为什么自己逃跑的欲望不是那么强烈呢? 项羽琢磨了片刻,吩咐许褚道:“既然如此,那有劳仲康弄些布匹在我的帐篷内做个遮挡,也好方便戚氏母子起居。” “多谢大王照拂。” 见项羽决定把自己留下来,戚夫人肃拜致谢,又红着脸请求道,“能否让许将军帮妾弄一盆热水,我好洗去一路风尘。” 项羽点点头,吩咐许褚照办。 接风宴很快备好,项羽派人进城把县令宋祎请来赴宴,又让人给戚夫人母子准备了一些饭菜,让她们在后帐填饱肚子。 一觥酒下肚之后,宋祎做了禀报:“臣忙碌了数日,募得粮食两万五千石,衣衫三万件。东城人少贫瘠,也只能提供这些物资了。” 项羽举觥致谢:“东城不过弹丸之地,宋县令的确已经尽力了,孤在这里替大楚的将士敬你一杯。” “不知大王准备何时接应垓下的袍泽突围?”周瑜举觥问道。 项羽仰头一饮而尽:“垓下的粮食还能坚持十日左右,等季布的第一支援兵到了之后吧。只有巩固了东城阵地,才能让垓下的大军有个跳板。” 项羽又吩咐周瑜道:“天亮之后,公瑾派人去一趟江东的丹阳县,请县尉曹仁前来东城共谋大事。” “喏。” 周瑜拱手领命,“能够被大王钦点之人,必有过人之才。” 一个时辰后,筵席结束。 就算项羽铜筋铁骨,连续四五天的长途跋涉下来,也已经人困马乏,回到后帐一头倒在自己的床榻上,不多时便响起了鼾声。 戚夫人母子就睡在一帘之隔的另外一张床上,刚刚打了一盹,便被项羽回帐的声音吵醒,想要跟他说几句话,却早已是鼾声大作,只得作罢。 次日,天色未亮,睡了三个半时辰的项羽便已经精神抖擞的爬了起来。 就在这时,营门外巡守的士卒来报:“禀报大王,吾等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儒生。” “莫非是荀彧投奔我来了?” 项羽喜出望外,急忙吩咐一声,“将这儒生带来见我,切记以礼相待,不可怠慢。” ------------ 第三十六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项羽本以为是荀彧从彭城来投奔自己,但当这儒生被带进帅帐的时候才发现是个熟悉的面孔——审食其。 前几年为了照顾吕雉,审食其没少在项羽面前晃悠,因此对他印象深刻。 项羽当时还夸赞审食其是个忠义之人,只要他的要求不是太离谱,便一概应允。正是由于审食其从中斡旋,才让吕雉在彭城的三年没有受到难为。 项羽当时还以为审食其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没想到他替刘邦照顾吕雉不假,最后却把吕娥驹给照顾到了床上,原来他就是两千年前的隔壁老王。 “能否利用这个把柄,把审食其培养成奸细呢?” 项羽目光微动,心中瞬间有了主意。 关于吕雉什么时候跟审食其好上的这件事情,史书并没有明确的记载,但项羽却断定关押在彭城期间,这两个人就大概已经有染了。 项羽记得当时吕雉和刘太公被关在霸王府隔壁的一个独院,除了这对公公儿媳之外,第三个人就是审食其。 当然,院外有重兵把守,除了审食其可以自由出入之外,吕雉和刘太公不允许踏出院子一步。 项羽曾经再三告诫这些看守的士卒,没有自己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院子打扰吕雉的生活。 刘太公已经是七十岁的耄耋老人了,平日里说话就是趴在他耳边大喊都费劲,更不用说睡着了之后闹点动静。 因此,审食想要做什么大可以放心的去做。 更何况,他也算是长得仪表堂堂,温文尔雅,年龄和吕雉相当。 在刘邦喊出“糟糠之妻你要杀便杀这句话之后”,审食其充当暖男抚慰下吕娥驹那受伤的心灵,两人再深入探讨下深度和长短,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其拜见大王。” 审食其弯腰施礼,脸上露出谄媚之色。 项羽端坐在案几后面,面无表情的道:“原来是你啊,审食其。上次你主动进我的大营为了照顾吕雉,这次不会是为了照顾戚玲珑来的吧?” “大王还真说对了。” 审食其一脸无奈,“大王火烧荥阳粮仓的时候,我正在城内担任郡丞。你把戚夫人母子掳走,我得去向汉王禀报。” “原来当时你也在荥阳城内。” 项羽轻抚下颌的胡须,顿时明白了审食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所以刘季派你来打探戚姬母子的安危?” “汉王让我来照顾她们母子。” 审食其露出古怪的笑容,“可能汉王觉得这活我审食其比较熟悉,与大王您也算是旧识。” “你确实比较熟悉,都照顾到吕氏的床榻上去了。”项羽冷哼一声。 审食其急忙否认:“大王勿要冤枉好人,我与吕王后情清清白白,天地可鉴。” 项羽豁然起身,故作姿态道:“审食其啊审食其,你难道不知道隔墙有耳这句话?你以为你与吕娥驹做的那些事当真无人知晓。” 审食其不由得额头见汗。 项羽竟然派人窃听院子里的动静?这不符合西楚霸王那目空天下的作风啊,骄傲自大的项籍什么时候会使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了? 项羽继续攻心:“你与吕雉夜间做的事说的话,都被人暗中记录了下来,我想刘季见了自会有他的判断。” 审食其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道:“大王饶命,我与娥驹就睡了一次,若是这件事传到刘邦的耳朵里,他会杀我全家。” 项羽双手负在背后,围着审食其来回踱步,根据穿越前的知识,这个举动可以给被审讯的人增加心理压力。 “一次?” 项羽冷哼,“你以为孤会信么,对于男女之间的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根本不可能只有一次。” “两人年龄相当,孤男寡女的在一个院子里独处了三年,你说只有一次鱼水之欢,你猜我会信呢还是刘季会信?” 审食其一脸尴尬,哀求道:“我坦白,有很多次。求大王不要把事情告诉刘邦。我家和他一个村子,他真的会杀了我全家。” 项羽不屑的道:“事实上,对于你和吕雉之间睡了多少次,我毫无兴趣。只要你能分清利弊,孤保证不仅不会让刘季知道这件事,还能成全你和吕雉,赐你荣华富贵。” “成全我和娥驹?”审食其一脸不可思议,“她可是汉王的正妻,天下皆知。” “那你就争取做汉王啊!” 项羽拍了拍审食其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我烧了荥阳的粮仓之后,汉军的粮食估计也维持不了太久,垓下之战很可能会以各自退兵结束。” “你若帮我刺探汉军消息,等将来平定天下,我让你取代刘季,不仅可以睡他的老婆,还可以代替他做汉王。” 审食其此刻对汉王的兴趣已经超过了吕雉,虽然自己对吕雉一往情深,可这是“汉王”的位子啊! 不过,审食其还是不相信这么大的饼会掉到自己的头上,嗫嚅道,“其出身布衣,何德何能登上王位,大王不要戏弄小人了。” 项羽高声道:“陈胜吴广死了不过七八年,他说的话你忘了么?” 审食其的眸子里慢慢有了光芒,呢喃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正是。” 项羽击掌,“你跟刘季是邻居,七八年前他还是个无赖亭长,他能做汉王,你就不能做汉王么?他能娶吕雉,你就只能偷偷摸摸?” “我……” 审食其的心砰砰跳的厉害。 是啊,七八年前刘邦还是个牵着黄狗到处转悠的亭长,还是个吃饭赖账的老流氓,凭什么他能做汉王我不能? “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配合我剿灭刘邦,也不需要你做危险的事情,只需要来回跑跑腿动动嘴,将来待我平定天下之后,定以汉王相授。” 项羽将自己的条件抛了出来,“第二个呢,戚姬有我照顾,用不着你在这里浪费粮食,你回汉营便是。但刘邦会不会突然知道了你与吕雉的风流韵事,这就说不准了。” 审食其把心一横,决定先答应项羽:“其愿为大王效力。” “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审先生果然是聪明人!” 项羽大笑着把审食其搀扶了起来,“被我烧掉的荥阳粮仓里面有多少粮食?” “三十五万石。”审食其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汉军垓下大营的粮食还能坚持多久?”项羽又问。 审食其沉吟道:“具体我也说不准,但估计不会超过一个月。” “太好了。” 项羽击掌叫好,吩咐侍卫去庖厨那里置办酒菜,好生款待浑身已经快要冻透了的审食其。 等审食其吃饱喝足之后,项羽吩咐道:“有劳审先生回一趟汉军大营,告诉刘季,想要让我释放戚氏母子,就撤掉垓下的包围,放我的人马离开。” “刘季他不会答应的。” 审食其肯定的道,“我了解他的为人,他虽然好色,但还是分得清轻重。在江山与美人之间,他一定会选择江山。” 项羽大笑道:“我自然知道刘季的为人,不这样说,你怎么有借口回去刺探消息?” “呃……好吧。”审食其恍然顿悟,“那刘季问起戚夫人母子的近况来,其如何回答?” 项羽命侍卫把戚夫人母子带进帅帐,一把抱起刘如意来举过头顶:“儿子,喊爹。” 刘如意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阿爹,好玩。” 项羽得意的对审食其道:“就把你见到的如实道来,如果刘季的垓下之围不撤掉,我项籍会替他照顾一辈子妻儿。” ------------ 第三十七章 人是刘邦杀的 忐忑不安的审食其吃饱喝足,辞别项羽向北返回垓下。 项羽在周瑜、宋祎的陪同下对东城巡视了一番,亲切的对城里的父老乡亲寒暄慰问,做足了表面功夫。能画的大饼就尽量画,反正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兑现,空头支票而已。 刘邦不就是靠画大饼才逐渐做大的吗? 他给手下的将士们画,给六国贵族、各路诸侯画,给老百姓画,既然如此,那我项羽也跟着你学画饼,看谁画的圆谁画的大? “孤保证两年之内剿灭刘邦,让我大楚的旗帜插遍大江南北。到时候桑梓们就可以安享太平,多种地,少纳粮,咱们不用修长城也不用筑宫殿,所以不需要服徭役。” “好啊,好啊,太好了,大王仁慈。” “咱们楚人要是做了皇帝,大楚的老百姓肯定跟着沾光,我们楚人不支持大王难道支持刘邦这个宋人吗?” 项羽随手一指,许诺道:“这片地方位于县城中心,将来可以在这里建个学堂,不管穷人家的孩子富人家的孩子,都可以来此读书。学费呢,则由朝廷来承担。” “真是太好了,大王英明。” “将来我家狗娃可以念书了,希望大王赶快消灭刘邦。” 有人涕泪纵横,有人欢呼雀跃,甚至还有人高呼万岁。 项羽又朝另外一个方向指了指:“那片地方可以建个养牛场,由官府在这里养殖黄牛,低价卖给百姓,甚至先赊给老百姓,等将来桑梓们收获了粮食,再用粮食还债。” “好啊,太好了,我蒋阿大种了一辈子地,做梦都想拥有一头自己的黄牛。” “大王快点打败刘邦吧,大楚必胜!” 一个老翁道:“让俺家小五参军报效大楚,他今年十六岁了,长得比我还高一头,粳米能吃三大碗。” “让俺家毛蛋也从军吧,跟着大王我放心。” “俺家狗剩也去……” 看着乡亲们群情激昂,项羽抚须微笑,对周瑜道:“公瑾啊,你现在是九江郡守,可以出榜募兵了。” 周瑜和宋祎早就佩服的五体投地,没想到西楚霸王粗犷高大的外表之下隐藏着的竟然是个画家的灵魂,你看这饼画的又大又圆,我要是楚国老百姓我也支持他当皇帝。 “谨遵大王吩咐。” 周瑜本来不打算在东城募兵,因为江南的地盘肯定保不住,但东城的老百姓如此踊跃,又岂能辜负了他们的热情。 很快,《募兵告示》就贴在了东城的大街小巷,连乡下也有人去张贴,死马当作活马医,能招募多少算多少! 项羽回到楚军大营的时候,巡逻兵又带了一个相貌清癯,身材偏瘦,气质儒雅的文人来到帅帐,“启禀大王,此人自称是原彭城下相县的官吏,有要事求见大王。” 项羽只瞄了对方一眼,就笃定此人必是荀彧无疑。 他那双眸子里充满了智慧,言行举止间云淡风轻,一看就是胸有城府之人。 “彭城下相县主薄荀彧拜见大王。”荀彧作揖施礼,长揖到地。 “果然是荀彧来了。” 项羽心中暗自嘀咕一声,脸上和颜悦色的道,“彭城陷落,我大楚江北之地尽失,你还能来投效我,可见你是忠义之人。” “彧既然是大楚的官员,自然要为大楚效力,大楚一日不灭,我荀彧便是楚吏。”荀彧浩气凛然的答道。 “忠心可嘉,就凭你这份忠诚,孤也要好好重用你。” 项羽击掌称赞,为将来提拔荀彧做了铺垫,免得升级太快吓到他,“荀主薄可有表字?” “表字文若。”荀彧答道。 项羽微微颔首:“文若看起来就是胸有韬略的奇才,不知你有何策略助我逆转不利局面?” 荀彧道:“先稳定楚人之心,退回江东,熬死刘邦。” “熬死刘邦?” 项羽一愣,自己似乎还从来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 荀彧整理了下衣襟,侃侃而谈:“刘邦今年已经五十四岁,长年的戎马生涯,说不定会落下病症。按照世人的寿命,刘邦的寿限估计也就在六十五岁左右。” “大王不过而立之年,年轻力壮,只要能熬死刘邦,何愁将来不能渡江反攻,收复失地?” 项羽开了上帝视角,知道的寿命还有八年,但荀彧推断刘邦只能活到六十五岁左右,就纯属按照常理猜测了。 “如果刘邦能够活到六十五岁,那还有十一年的寿命,孤如何坚持?”项羽挑眉问道,试探荀彧的才能。 荀彧昂首道:“退回江东,能守城则守,不能守城则率部上山,以游击战术与汉军周旋。江南多有名山大川,汉军要想擒获大王,绝非易事。” 顿了一顿,接着道:“当然,大王如果能够安定江东民心,掌控四郡,依靠大江之险,与汉军一决胜负乃是上上策。躲进山里打游击只是无奈之举,无路可走之下才能行此下策。” “如何才能安定民心?”项羽追问。 荀彧笑道:“东城县的募兵告示我都看了,这就是安定民心之术,大王已经深谙其道。但彧只想补充一条,还望大王采纳。” “文若直言无妨。”项羽客客气气的道。 “楚国的百姓对于义帝之死,一直耿耿于怀,此事也损伤了大王在楚国百姓心中的形象。” 项羽点头承认。 不得不说,虽然杀了熊心摘掉了自己头上的紧箍咒,但却被刘邦作为把柄大肆宣传,让自己在许多人的心里变成了弑君不忠的形象。 荀彧语重心长的告诫:“此事大王以后千万莫要承认,就说是英布自行截杀了义帝,嫁祸于大王。” 项羽顿时恍然大悟,双手一拍大腿道:“我项氏乃是楚国忠良,此事绝非我项籍所为。乃是英布奉了刘邦的密令所为,故意栽赃于我,君不见如今英布已经与刘邦沆瀣一气?” 荀彧抚须大笑:“哈哈……大王果然聪明。” 项羽当下命人设宴款待荀彧,吃饱喝足后高声下令:“荀文若有王佐之才,孤决定任命你为右令尹,率领一千兵马渡江南下,坐镇丹阳,为前线筹措粮草。” 荀彧也不推辞,起身作揖拜谢:“多谢大王信任,彧定当竭尽所能,全力筹措粮食。” 项羽命令匡胤抽调了一千人马跟随荀彧即刻向南渡过长江前往丹阳坐镇,荀彧与匡胤辞别项羽,率领一千人马离开大营,直奔长江而去。 傍晚时分,一支五千人的队伍渡江而来,原来是季布从鄣郡与会稽郡各自借了两千五百人,命项羽的族兄项耿统帅着前来支援。 项羽获得了支援,喜出望外,拍着项耿的肩膀道:“季布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才五天的功夫,便给我弄来了五千兵马,千金一诺果然有面子啊!” 项耿抱拳道:“江东的百姓得知汉军发誓过江后要屠城,报名从军者络绎不绝,季将军已经招募了一万多新军,正在筹备船只与甲胄兵械。” 项羽遥望北方,在心中暗道:“孔明啊,再坚持五天的时间,等季布准备好了船只,我就杀回去带你们突围!” ------------ 第三十八章 曹氏叔侄 齐地,薛郡。 接到了韩信加急文书的齐相国曹参亲自赶往藤县部署往前线运粮之事。 就在韩信出征之前,曹参已经奉命将齐地四十多县的粮食汇聚于此,并命大将靳歙率领一万人马在此驻守。 韩信本来是计划用这批粮食当做备用,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汉联军的救命稻草。 在韩信的内心,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就是如果翦灭项羽的西楚之后,如果刘邦不兑现诺言,把彭城、下邳、东海这一块区域划到自己的齐国,那就直接动手抢。 反正自己手里有三十万齐军,如果再加上充足的粮食,你刘邦能奈我何? 只是韩信心中虽有计划,但却不敢跟任何人提起,甚至就连他最信任的曹参与蒯彻都不敢透露,他有自立为王的想法但却没有这个胆量。 项羽火烧荥阳,将刘邦的粮食付之一炬,如果筹措不到足够的粮食,那韩信只能率领五十多万联军向楚军发起总攻,一决死战。 这是韩信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他心中想要的是,以最小的代价翦灭项羽,到时候自己手握三十万齐军,再坐拥齐国全境,加上泗水郡与燕赵南部地区,就有足够的实力与刘邦分庭抗礼,从而实现裂土为王的目标。 【大家都是自己人,我韩信帮你刘季打下了整个天下,你拿出五分之一的土地来封给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韩信觉得自己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而且刘邦应该也不会撕破面皮和自己开战。项羽封了十八路诸侯王,你刘季封我一个诸侯王怎么了? 至于英布和彭越,一个背弃旧主的二五仔,一个只知道背后骚扰的宵小之辈,给他们一个侯爵就不错了,何德何能与我韩信并列封王? 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韩信只能把汇聚在薛郡的粮食拿出来共享,从而实现翦除项羽的目标。 项羽不死,韩信寝食难安。 至于刘邦,韩信说怕不怕,说不怕还有点怕,干脆疯狂试探刘邦的底线。 【阿季啊,你看我对你多好,把齐地一年的粮食都拿出来了,你要是不让我做个独立王,那就不够意思了,别怪我造反啊!】 北风凛冽,天寒地冻,泗水的河面上结了厚厚的冰。 “驾、驾!” 一匹快马驮着一个身高七尺左右,年约三旬,眸子里透着狡黠,身穿灰色劲装的汉子踏着河面追赶桥上的队伍。 过桥需要绕行五六里,狡黠汉子踏冰而过后追到了曹参一行的前面,便在路边勒马等候。 片刻之后,曹参引领着百十骑驰骋而来,狡黠汉子策马而出:“叔父,孟德这厢有礼了。” “吁……” 曹参勒马带缰,打量了对方一眼,大笑道:“我当何人拦我道路,原来是阿瞒你这个小子。叔父好几次让你出仕做官,都被你逃之夭夭,这次为何主动来见为叔?” “嗨嗨……听闻项籍被困垓下一月有余,天下将定,操方才来见叔父。”曹操讪笑一声,策马与曹参并辔而行。 曹参放缓马速,语重心长的教导:“阿瞒啊,叔父不得不说你几句,你小子打小心眼多,但却有些好高骛远。从前你不肯出仕,是因为怕汉王打不过项籍,现在天下将定,你可要踏踏实实的从小吏做起。” “一定、一定。” 曹操连声承诺,“侄儿一定悉心遵从叔父教诲,报效大汉。” 一百余骑顶着寒风继续快马加鞭,于傍晚时分抵达了藤县城门外,守城大将靳歙亲自出城接应。 “见过曹国相。”靳歙下马施礼。 曹参还礼完毕,把韩信的手书给靳歙看了一遍,最后道:“荥阳粮仓被项籍付之一炬,前线粮食紧张,两位大王命你我尽快押解第一批十五万石送至垓下前线。” 靳歙看完后,拍着胸脯道:“曹国相一路劳顿,你到驿馆中暂歇,我今夜便调集车马,争取尽快运抵前线。” 曹参到了驿馆洗了个热水澡,曹操殷勤的上前伺候,又是帮着曹参脱衣又是帮着曹参搓背。 “嘿嘿……你小子躲了我好几年,今日突然上门献殷勤,必有缘故。” 曹参泡在热气腾腾的开水里,对曹操的小心思一眼洞穿,“说吧,你肚子里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叔父这话说的。” 曹操卖力的帮曹参搓着背,“叔父抬一下胳膊,侄儿帮你搓一下咯吱窝。” “说吧。” 年已五十岁的曹参被泡的浑身舒坦,靠在木桶上,眯着眼道,“你小子还伺候的叔父挺舒坦,想做什么官,说吧?县令以下的,为叔可以直接任命你。” 曹操咧嘴憨笑:“我做什么官无所谓,重要的是叔父做什么官。侄儿可是想让叔父飞黄腾达,光耀曹氏门楣。” 曹参感慨道:“叔父本是沛县的一介布衣,现在做了齐国的国相,难道还不够光宗耀祖吗?” “可刘季跟你一样也是沛国的布衣,现在他却做了汉王,甚至很快就要做皇帝。” 曹操手上的力道逐渐减轻,将心中的想法压低声音道来。 “大胆!” 曹参如同触电一般睁开了双眼,怒视曹操,“阿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若不是我的侄儿,就凭这句话便可治你死罪。” “叔父别动。” 曹操摸了下腰间的佩刀,使劲把曹参按在了木盆里,“你且听侄儿把话说完,你要是觉得侄儿信口雌黄,随你惩罚。” 曹参这才气呼呼的靠在木盆上:“我看看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曹操帮曹参轻轻捶背,娓娓道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何人所说?” “自然是陈胜在大泽乡喊出的口号。” “那为何刘邦就要当汉王,当皇帝,而叔父只能做国相?甚至将来国相你都做不成。” 曹参的双眉几乎拧成了一根绳:“我现在就是大齐的国相,何谓做不成?” 曹操斩钉截铁的道:“通过刘邦出卖妻女的行为来看,此人只可同患难,不可共享福。他若得志,又岂容韩信在卧榻之侧酣睡?” “轻则将韩信的齐王废黜,重则处死,齐国不复存在。齐国不在,何来国相?” 曹参愕然:“那、那我做汉国的丞相。” “有萧何,又岂会轮到叔父头上,除非萧何比叔父死的早。”曹操双手敲着曹参的肩膀,信誓旦旦的说道。 ------------------------- 关于更新的问题,实在是本周推荐成绩太差了,估计本轮就会挂掉,目前的收藏体量太小,远远无法支撑起一本正常小说的更新。 本书当前收藏1400,在以后没有推荐的情况下,估计20万字上架也就是2000收藏,按照十比一的收订比,估计200多个订阅吧。 按照一章3000字计算,一章的收入大概12块钱,作者一小时能写2000字,再加上润色修改,一章大概两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每个小时只能赚6块钱。 没错,现在的网文就是这么残酷,要么起飞要么自宫。 这本书作者其实写的挺有感觉,也挺欣赏项羽的骨气与用兵才能。 但问题是项羽这个人不讨喜,还有一帮汉朝的支持者反感他,在动笔之前我并没有考虑这么多,只是单纯的想写一下项羽获得外挂后的故事。 以后就当做兴趣来写吧,或者每天一章或者两章,以后也不上架了,就当做免费小说发布下去。 ------------ 第三十九章 又一把大火 听了曹操的话,曹参陷入了沉默之中。 同为沛县老乡,萧何这个老上司一直压着曹参一头,没造反之前他是县令属官,曹参是狱吏。 造反了之后萧何一直稳居刘邦麾下头号文官的位置,而曹参则时而担任文职时而担任武职,职位与周勃在伯仲之间。 对于萧何这个老大哥,曹参打心里尊敬。 但尊敬归尊敬,功劳是功劳,曹参觉得论功劳自己比萧何要大一些,甚至大许多。 萧何能做的,自己都能做。自己能做的,萧何未必能做到。 不就是稳定后方筹措粮草吗,你看我把齐地治理的国泰民安,百姓乐业,四十多万石粮食,仅仅用了两个月就汇聚在了藤县。 萧丞相他能统兵打仗吗,我曹参可是斩杀过秦将李由,打败过王离,在韩信没有加入大汉阵营的时候,我曹参是当之无愧的头号大将。 后来刘邦暗度陈仓,曹参又跟随韩信击败章邯,迫降司马欣和董翳,跟随韩信剿灭魏王豹,击败赵王歇,扫平三齐,斩杀龙且,可谓居功至伟,仅次于韩信。 在曹参的心里,韩信功劳第一,自己第二,萧何第三。 因此,刘邦委任曹参担任齐国的国相,他便欣然允诺,这样萧何是汉国相,自己是齐国相,哥俩平起平坐。 “你说灭了项籍之后,汉王会对齐王不利?”曹参蹙眉沉吟。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他想要的局面就是齐与汉分庭抗礼,两个大王平起平坐,共同治理天下。 曹操哂笑道:“刘邦能够连妻儿老小都不要,能够要跟项羽分一杯老爹的肉羹。叔父觉得灭了项籍之后,他会让韩信跟他称孤道寡?” “难不成汉王真的想做皇帝?” 曹参的目光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些钦佩,又有些羡慕,甚至还有些嫉妒。 那个沛县泗水亭的亭长,整天牵着黄狗吊儿郎当的刘季要变成嬴政那样的皇帝了吗? 在曹参的心里,他希望刘邦可以像项籍一样实行分封制,封韩信为王,封英布为王,封彭越为王,封卢绾为王,甚至封自己为王…… 刘邦做天下的霸主,大家共享荣华,岂不快哉? “刘季当然想做皇帝。” 曹操直呼其名,“沛县的人可都知道,刘邦年轻的时候看到始皇帝东巡,就曾经高呼‘大丈夫当如此’。” 曹参犹豫了片刻,无奈的道:“就算汉王做了皇帝,韩信依旧会是齐王,我依旧可以在齐地做国相。” “刘季掌握了天下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弄死韩信。”曹操说道。 曹参面色为之一变,随即如释重负的道:“倘若齐汉开战,汉国无人是齐王对手,我觉得汉王不会这么愚蠢的与齐王为敌。” 曹操大笑:“叔父啊,你可真是个老实人!刘邦自然不会跟韩信正面开战,可是他有张良和陈平,随便一个阴谋诡计就能把韩信坑死。” “我不信!” 曹参露出愤怒之色,“你太小看齐王了,虽然他不屑于玩弄阴谋诡计,但也绝不会这么轻易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顿了一顿,接着道:“更何况齐王身边有蒯彻与李左车两位足智多谋之人,还有我曹参。汉王如果恩将仇报,铲除功臣,不怕齐王与诸侯造反吗?” 曹操叹息一声:“叔父啊,韩信用兵如神,甚至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但他的弱点就是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我不认为他有造反的胆量……” 曹参忍着心中的愤怒,厉声问道:“你如此贬低齐王,到底意欲何为?” “我想让叔父自立为王,甚至争一争这皇帝。” 曹操一字一顿的说道,“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为何这鹿只能姓刘姓韩,而不能姓曹?” 曹参倒吸一口冷气:“你小子好大的胆量,如果你不是我的侄儿,此刻你已经横尸当场了。” “若我不是你的侄儿,又怎敢口吐此言?” 曹操自信满满的说道,“听闻项羽已经突围去了东城,叔父何不把粮食送给项羽,与他达成协议,让他册封你为齐王?到时候叔父振臂一呼,齐人响应,你与项羽南北呼应,楚汉之争,谁赢谁输犹未可知!” “滚出去!” 曹参再也忍不住,“有多远就滚多远,就当我今天没见过你,否则你人头难保。” “既如此,那侄儿告辞!” 曹操无奈的叹息一声,不动声色把曹参的腰牌顺在手里。 “滚!” 曹参气愤的靠在木桶上,对曹操的动作浑然未觉。 曹操出了驿馆,翻身上马,在一家杂货铺买了些硫磺、火硝,用油纸包裹了揣进怀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藤县粮仓。 此刻,靳歙筹措的车马正在一辆辆的汇聚,粮仓附近的大街上乱糟糟的一团,人喊马嘶声此起彼伏。 “站住,来者何人?” 在粮仓附近巡逻的一队士卒看到陌生的面孔,警觉的高声喝问。 曹操晃了晃手中的腰牌,一脸严肃的道:“奉国相之命,巡视粮仓。” 士卒确认了腰牌之后,放曹操通过,很快就抵达了粮仓正门。 此刻,已经有许多民夫扛着一袋袋的粮食装车,门前一片熙攘,喧嚣声此起彼伏。 曹操翻身下马,趾高气扬朝侍卫亮了下腰牌:“我乃曹国相之侄曹孟德,奉命前来查验粮食的质量。” 守门的侍卫验过令牌真伪之后,想要去禀报粮曹,被曹操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 “告诉你们粮曹意欲何为?跟着我做手脚?还是阻挠我验粮?告诉你们,今日谁也别跟着我,倘若让我验出缺斤少两,或者以次充好,你们谁也休想脱罪!” 守门的侍卫被曹操骂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目睹着曹操大摇大摆的进了粮仓。 藤县的粮仓经过扩建后,规模庞大,曹操很快就来到僻静之处,瞅瞅四下里无人,便挥刀砍落一个库房的门锁,鬼鬼祟祟的钻了进去。 库房里面堆积着密密麻麻的麻袋,曹操用刀捅进去看了一下,流出来的全是白色的粳米。 曹操找来一些麻袋、木头等易燃物,将硫磺、火硝洒在上面,用火镰点燃,等火势燃烧起来之后,这才悄悄退出,并把库房的门掩上。 这样一来,浓烟散不出去,只有等库房起了大火之后,粮仓的民夫与守卫才会发现火灾,就算抢救的及时,肯定也要被烧掉一批。 放火之后,曹操不动声色的离开了现场,以最快的速度出了粮仓,翻身上马,又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藤县。 曹操出门之后并没急着离开,而是找了块高地策马眺望城内,不多时便看到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救火声此起彼伏,一片嘈杂。 “哈哈……烧吧、烧吧!” 曹操在马上放声大笑,“只有让这乱世持续下去,我曹孟德才有机会分一杯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下为何姓刘却不能不姓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