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乱世浪子 ------------ 第一章 十二金钗(一) 第一卷:乱世浪子 柳岸飞鸿 第一章 十二金钗(一) 民国17年(1928年)初冬,东北大学。 “白山兮高高,黑水兮滔滔。有此山川之伟大,故生民质朴而雄豪!痛国难之未己,恒怒火之中烧。东夷兮狡诈,北虏兮矫骁……” 高亢的歌声从女校舍中传出来,震得宋瑞杰耳膜生疼!绿意尚浓的柏树丽影正披着一抹橙色夕阳余韵,初冬的凉风不经意地袭来,宋瑞杰下意识地甩了甩头发,用手捏了捏中山装的领口,眼角的余光扫见校门圆拱形的影子,面无表情地踏上台阶走进女校舍。 “站住!说你呢!”一声尖利的泼妇声从收发室的小窗口“飞”了出来,砸在宋瑞杰的左脚尖上,迈出去的左脚立刻收了回来。宋瑞杰转身扫了一眼小窗口,只见一只惨白的肥手将小窗子“啪”的拉开,随即便出现一张满是横肉的脸来。 “不得越雷池一步!”泼妇的声音仿佛要刺穿空气似的:“干什么的?你!说你呢,装傻充愣的猴崽子!” 宋瑞杰皱着眉头打量着那张肥脸,忽而一笑:“胖阿姨,我找人!” 小窗口里面的那张肥脸憋得通红:“找人?!这是女舍,找人上楼子里去!”说罢肥脸缩了回去:“啪”的一声将小窗口关上:“到这找人的猴崽子我见得多了!” 宋瑞杰微眯着眼睛走到小窗口前面用手轻轻敲了两下:“我要找人!”低沉而阴冷的声音传进了收发室。 肥胖女人瞪着一双三角眼气呼呼地从收发室里面出来,手中握着一个卷了边的小本:“小猴崽子,你是今天第八个到女舍找人的!” “我找楚天舒!” 肥胖女人脸色一滞,三角眼睛翻了翻宋瑞杰:“你?找楚小姐?!” 宋瑞杰用手捏了捏衣服领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是来接楚小姐的!” 胖女人盯着宋瑞杰,脸上的泼劲消隐了几分:“找楚小姐……也得登记!”说着便将手中的卷边小本展开,露出油渍麻花的纸来:“姓名” “宋瑞杰!” “哪的?” “文法学院国文系!” “年龄!” 宋瑞杰冷冷地看了一眼小本,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犹如蝌蚪一般,心下不禁讶然。 “我只是接一个人,没有必要这么详细登记吧?”宋瑞杰疑惑地问道。 “这是规矩!”泼妇声音又响起来。 “二十三!”宋瑞杰忍住心头的不快瞪了一眼肥婆子便举步向里面走去。 “你给我站住!谁让你进去了?!”肥婆子一手端着小本一手就要拉宋瑞杰的胳膊吼道。 宋瑞杰的身子向前微倾,左臂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脚下纹丝不动,避开肥胖女人的油手。那女人未料到抓不到目标,竟然用力过猛一下便扑了出去,小本抛到了空中,宋瑞杰右手一扬便抓在手中,同时左手快速揪住肥婆子的脖领子,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肥婆子只感到身体要倒下的时候却生生停住,肥脸憋得通红,回头便冲着宋瑞杰嚎叫:“小猴崽子,你……” 宋瑞杰阴冷地看着肥婆子,手中的小本又抛到了空中,随即便听到“嘶”的一声,一页纸片便被撕下来飘落在地上。 “楚老板会怪罪的!”宋瑞杰转身举步便向女舍门外走去。 肥婆子脸色一变,慌忙弯腰抓起小本回头向楼上喊:“楚天舒――楚小姐――有人找……” 话音未落,歌声却已飘到了楼下。宋瑞杰蓦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十几名女学生正站在一楼的缓步台上,其中两个长相隽秀的女生咯咯笑着走下楼来。 “阿姨,谁找我?”一声悦耳,如珠落玉壶一般。 宋瑞杰的脸色一红转过身来:“我!” 肥婆子悻悻地拾起方才撕落是纸片瞪了宋瑞杰一眼,便晃动着身子进了收发室。两个女生互相挽着胳膊走到宋瑞杰面前,一股雅香便飘荡开来。 “我是楚天舒,是您要找我么?”楚天舒面带红晕,理了一下刘海问道。 “楚小姐,我是宋瑞杰,宋瑞丰的三弟,二哥他今晚临时有事,不能来接您,特让我来接楚小姐回家过周末!”宋瑞杰浅笑一下说道。 楚天舒点点头:“知道了!今晚林老师要授课的,你……能不能再等一会?” 宋瑞杰脸色冷落地思忖着点点头转身走出女舍。楚天舒脸色微微一顿,随即便笑着和另一个女生跟在宋瑞杰的身后走出来:“宋瑞杰,你也是东大的?怎么没听宋二哥提起过?” “是文法学院国文系的!”宋瑞杰将手中的学生证在楚天舒面前一晃便又收入了怀中:“二哥跟我说起过你,楚小姐!” “文法学院国文系?”楚天舒紧走两步疑惑地问道。虽然入校已经三个多月,但她对东大的院系实在是搞不懂,只知道新建立的建筑系,也仅仅认识梁(思成)林(徽因)二位和几位授课的老师,对其他的院系知之甚少。 黄昏已过,夜色来临,宋瑞杰看了一眼已成暗影的校门。若不是下午二哥急匆匆地来学校找他说晚上有事,让自己去接楚老板的千金回家度周末,这个时候已经在般若寺练功了。宋瑞杰没有说话,而是沉默地点点头。 留过洋的人见多识广,梁(思成)林(徽因)二位加入东大创建了建筑学系,东大更是采用梁林的意见,招收五十多名女学生入校,开全国大学之先河。这些刚进入东大不足三个月的女学生果然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不是高官的千金就是富家的小姐,难怪女舍值班室管理的这么严! 楚天舒整理了一下白羊绒披肩,小心地看了一眼宋瑞杰的背影心下嗔怒起来。她是宋瑞丰的弟弟,宋瑞丰不过是在爹的工厂做法律顾问,若不是他和美云即将成婚,爹是不会相信一个外乡人的。而这个宋瑞杰显然是个外乡的木头疙瘩! “在理工楼下等我!免得下课了我找不见你!”楚天舒冷落着俏脸吩咐道,十几名女生并肩越过宋瑞杰,带着一阵香风远去,不时传出“咯咯”的笑声。 宋瑞杰沉默地捏了捏领口看着前面行走的十几名女生叹息一声,无聊地跟在女生们身后想理工楼走去。难道这就是国文系同学所说的“十二金钗”? 自从女生入校后,宋瑞杰总听过同学们谈论此事,甚至那些奉天本地的学生将十二名女生依次排开,戏称“十二金钗”!排名第一的便是利华德纱厂老板楚汉的千金楚天舒。 宋瑞杰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进入东大半年来,宋瑞杰便认识了附近般若寺和慈恩寺的和尚,没事便混到庙里找古书研究。他自小跟随父亲修习国文,到了东大学的也是国文专业,只对那些晦涩的古文有兴趣。 理工楼前面冷冷清清,今晚是林老师授课,所以学生们才提早进了教室。宋瑞杰知道外系的学生来理工楼大多数是看貌美的林老师和“十二金钗”的,极少有刻苦学习之辈。 宋瑞杰看了一下怀表,已经六点半钟了,看来今晚又失约了,师傅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师傅“五味子”乃是昭陵的守陵人,是一次去昭陵找古书的时候偶遇的。师傅的大名宋瑞杰现在也不知道,拜师的时候老头子只告诉了他的法号――无为子,笃信道教。有几次宋瑞杰问师傅为何不去太清宫,那里才是修道的好去处,但无为子从来都是笑着摇头。 夜深了一些,宋瑞杰靠在理工楼的墙下,忽地想起二哥瑞丰,下午他来的很匆忙,没有说去干什么,只让他接楚小姐。二哥元旦就要成婚了,不过让宋瑞杰不爽的是那个即将成为“二嫂”的女人,仰仗着她舅舅是纱厂老板的的地位,对二哥看得很轻。 宋瑞杰双手扶着墙做起了俯卧撑,做完一百多个后身子才热了起来。父亲是开明的,二哥的婚事他基本不管,只要求注意检点行为便行了。宋瑞杰喘着粗气,整理了一下中山装,忽见树荫中似乎有人在偷窥一般。 树荫中的喘息声很轻,但逃不过他的耳朵。宋瑞杰稳定了一下心神疑惑着向树荫走去,只走了四五步,忽然背后传来一声低沉的问话:“这位同学,你是宋瑞杰?” 宋瑞杰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后面正站着一个瘦脸汉子,身穿藏青色的袍子,正盯着自己。宋瑞杰点点头:“你是谁?” “是来接楚小姐的?”汉子眼角一翻看向理工楼大门。一群女学生正从楼里面出来,打破了院中的寂静。 宋瑞杰眼神一紧,扫了一眼面前的汉子冷漠道:“今天是我接!” “哈哈!”那汉子甩了一下袍袖:“我们是来接你的!” 宋瑞杰忽然感到背后似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心下顿时紧张起来:“什么意思?” “请你去喝茶!”那汉子阴恻恻地笑了笑:“交出十二金钗你也可以不用去!” 十二金钗?宋瑞杰盯着瘦汉子:“我不认识什么十二金钗!” “是你二哥说的!” 宋瑞杰越发感到蹊跷,瞪了一眼汉子甩了甩头发向理工楼走去。前面十几个女生刚走出楼来,但没有看到楚天舒的身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具冷漠的话刚出口,宋瑞杰便感到一阵阴风从背后袭来。宋瑞杰慌忙闪身躲开汉子的攻击,正看见一个人影又从树荫中蹿了出来,手中挥动着双节棍,一阵“咔咔”的乱响,直接砸过来。 “交出十二金钗,保你平安!”瘦削的汉子已经挡住了宋瑞杰的去路,愣神之际后面那人的双节棍已经到了面前。宋瑞杰脚下用力横向力跨了半步,躲过双节棍,右手迅猛地按住对方的肩膀然后向外一带,左脚踢向对手的**,速度奇快,一脚命中! 双节棍撒手飞到了空中,宋瑞杰前探一步将棍子接住握在手中挥动了一下:“走开!我不知道什么十二金钗!” 瘦脸汉子刚要上前,宋瑞杰手中的棍子已经飞到了半空,迅速下坠之际,只见宋瑞杰飞起一脚踢中棍子,双节棍象长了眼睛似的砸在汉子的脸上,随即发出一声惨嚎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楼里面出来的学生们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嘈杂声嘎然而止。宋瑞杰整理一下中山装,捏了捏领口冷漠地看了一眼捂着脸的汉子:“我不认识什么十二金钗,你们找错人了!” 夜色掩盖下的理工楼透出一种诡秘的气氛,汉子扶起被踢倒的家伙落荒而逃。宋瑞杰看着两个狼狈的影子,脸色逐渐平缓了许多。抬眼正看见学生们逐渐散去,十几个女生经过宋瑞杰的身边,香风飘过。 “天舒正请教林先生问题呢,一会便下来!”一声脆脆的话音打破嘈杂。 宋瑞杰点点头:“谢谢!” 十分钟后,楚天舒抱着一本①38看書网出来,宋瑞杰脸色阴沉地看了一眼她肩上的白羊绒披肩:“楚小姐!” ------------ 第二章 十二金钗(二) 第二章 十二金钗(二) 楚天舒礼节性地点了点头:“刘管家没来么?” 宋瑞杰脸色微微一滞,下午的二哥来的时候没有说楚家的司机来接送,更没有告诉他楚家住在哪。 “楚小姐,二哥只叫我送你回家,其他的……他没说!” 楚天舒的俏脸冷落下来,面带不悦地“哦”了一声便向前走去。宋瑞杰低头跟在后面思忖了一下:“楚小姐,我们到陵北街打车到府上吧!” 楚天舒不置可否,裹紧了羊绒披肩道:“宋二哥是让你来保护我的还是跟踪我的?” “他是让我送你回家!”宋瑞杰冷然道。小姐自有小姐的脾气,不过宋瑞杰没心品味楚小姐的心思,正琢磨方才那两个不善的家伙逼着他找“十二金钗”的事。 学校里的学生多多,他们为何只找我?那两人明显知道自己今晚在理工楼,而且出手不善,更为蹊跷的是瘦脸汉子说是二哥告诉他们的! “宋瑞杰,你没听到我说话么?”楚天舒提高了声音质问道。 宋瑞杰急走了两步与楚天舒比肩,隔了一米左右的距离,生怕碰触到这位“金钗头牌”。两人走到女舍门前的甬路上,楚天舒抱着书冷然道:“你在这儿小等片刻,我把书送进去!”说罢便上台阶进了女舍。 宋瑞杰站在台阶上向校门处望了一眼,冷清寂静,夜色深沉。奉天本地的学生早已经回家过周末了,住校的学生则刚吃过晚饭,惬意地在路上散步。 不一会女舍里面传出“咯咯”的笑声,楚天舒换了一身小西装,带着白色的绒线帽,挽着另一名女生从女舍出来,到了宋瑞杰面前站住:“方才她们说你跟两个人打架了?” 宋瑞杰扫了一眼楚天舒身边的女生,眉头紧皱:“是!” “文法学院的学生也会打架?”楚天舒惊讶地围着宋瑞杰转了一圈:“不过,你擅闯女舍露出的那一手的确很潇洒!” “楚小姐,送你回家吧!”宋瑞杰对女生的唠叨半点兴趣都没有,恨不得一分钟就把人送到家,然后好赶去昭陵见师傅。 “咯咯!”楚天舒一改方才的死板面孔和凌人的气势,爽朗地笑道:“听说那两个人要找十二金钗,所以你们动手了?” 宋瑞杰瞪了一眼楚天舒旁边的女生,转身便下了台阶:“我不知道谁是十二金钗!” 楚天舒收敛了笑容跟旁边的女伴告别后才下了台阶,手中拎着珍珠手袋走到宋瑞杰身边:“听说文法学院的男生给我们排了十二金钗,有这种事?” 宋瑞杰不再说话,而是举步向校门走去。楚天舒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无礼的人,平时宋二哥可是对她唯唯诺诺的,一方面是因为她是纱厂楚老板的千金,另一方面美云姐可是宋瑞丰的未婚妻! 眼前这个宋瑞杰虽然长得很精明,但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冷。 “陵北街怎么走?”楚天舒一出校门便两眼一抹黑,虽然长在奉天,但以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东大周围的环境更是陌生之极。 “有两条路,一条是从正门走,远!另一条是从般若寺胡同穿过去,近!”出了校门宋瑞杰不敢离楚小姐太远,毕竟是二哥让他护送她回家的,出了什么乱子不好。 “走哪条路?” “般若寺胡同!” “我怕!”楚天舒望了望黑漆漆的胡同娇声道,心下埋怨起刘管家来。自从上了大学,爹从来都是派宋二哥跟着老刘来接的,不晓得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家里人竟然没见到一个! 宋瑞杰转身看了一眼楚天舒:“过了般若寺胡同就是陵北大街!” “我怕……”还不等楚天舒说完,宋瑞杰已经不耐烦地抓住她的手:“跟我走,不要怕!”一种滑腻柔软的感觉,宋瑞杰心下一颤,脑袋“嗡”的一下,慌忙撒开了楚天舒的小手。 楚天舒“啊”的惊叫一声,随即惊怒地瞪着宋瑞杰:“弄疼了!” “对不起楚小姐,这条路很近,五分钟的路程!”宋瑞杰歉然道。他是那种从小便在“国文”里面养大的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君子不期暗室”之类的浸染颇多。 夜黑路深,四周寂静,胡同内连个人影都没有。宋瑞杰和楚天舒相隔半米比肩而行,楚天舒心下惊惧地侧脸看了宋瑞杰一眼,这个家伙跟宋二哥真是有些不同!若是宋二哥接送自己,总是乘着我的性子,哪敢拧着我? “楚小姐,十二金钗之名是真的么?”宋瑞杰轻声问道。这个问题萦绕在心半天了,方才在理工楼院子里攻击他的两个人口口声声找“十二金钗”,难道就是她们?既然找“十二金钗”为何要“请”我? 楚天舒俏脸一凝轻哼了一下噤声道:“我也是最近才听同学们传开的!方才跟你动手的人是找我们的吗?” 宋瑞杰摇了摇头:“不知道!” 般若寺胡同中部转弯处,宋瑞杰忽地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在黑暗的高墙阴影下显然站着一个人! “啊!”楚天舒惊惧地叫了一声,一把抓住宋瑞杰的胳膊:“前面有人!” 宋瑞杰也惊得够呛,抬眼向前面的黑暗中望去,果然在转弯处也站着两个人,挡住了去路。宋瑞杰心下翻转,今天的事情太过蹊跷,自己从来都不惹事生非,但今天似乎走了背运,有人在暗中“关心”! “不要怕!”宋瑞杰将楚天舒的小手轻轻移开,捏了捏领口,多了几分小心。楚天舒拎着珍珠手袋紧靠着宋瑞杰,丰满的身子抖动了几下。 “宋瑞杰,这是送楚小姐回家?”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声音很低沉,却也不陌生,正是在理工楼交过手的瘦脸汉子。宋瑞杰活动了一下手掌,发出几声关节错位的脆响:“我已经说了,你们找错人了!” “哈哈!”瘦脸汉子阴笑了一声:“找没找错人我自己知道,用不着你提醒!我们找的是十二金钗,你二哥说过你知道!” 来人一再提起二哥,宋瑞杰心下已经感觉不妙,胡同两侧已被堵死,身边的楚小姐实在是个累赘,脱身不易。想及此宋瑞杰冷笑道:“既然是我二哥让你们找我,一些话不可以在这里说!” “哈哈!果然是个爽快人,奉天茶楼见!”瘦脸汉子阴笑一声转身而去。 楚天舒战战兢兢拽着宋瑞杰的胳膊:“他……好像走了!” 宋瑞杰捏了捏领口,盯着堵在前面的两个瑟缩的家伙:“让开!” “呵呵!”黑暗中发出一声沙哑的鬼笑声:“雷老五请你去喝茶,我们要请你去吃饭,怎么样?赏个脸如何?!” 宋瑞杰未曾料到眼前这两个家伙和瘦脸汉子不是一伙的! “你们想干什么?”宋瑞杰冷声问道。 “呵呵!我们跟雷老五一样,找十二金钗!” 宋瑞杰愈发感到此中蹊跷,心里着急,不想跟他们废话,便拉着楚天舒转身往回走。后面两人从黑暗中蹿了出来:“交出十二金钗,让你……” 话音未落,但见宋瑞杰左手一扬,身子轻轻一转,破空声音便响了起来,两道细小的黑影脱手而出,正中对方的脚踝。后面追赶的两人仰面倒下,发出惨嚎声。 宋瑞杰拉着楚天舒反身冲过胡同转弯,向陵北大街奔去。五分钟的路程被人打劫了两次,楚天舒一路惊魂,生怕那两个人追上,到了陵北大街上才略感安全些。 “宋瑞杰,你到底惹上了谁?怎么都跟你找十二金钗?”楚天舒抚着胸口娇喘着问道。 宋瑞杰并不答言,而是在街边截了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将楚天舒请到里面然后上车:“师傅,到昭陵!”小车划过一道丽影瞬息淹没在霓虹之中。 “我住在怡静园,去昭陵干什么?”楚天舒焦急地问道。 宋瑞杰微眯着眼睛看着街上的霓虹:“楚小姐,你不觉得今晚很蹊跷么?” 楚天舒的身子一滞:“跟我有关?” “他们找的是十二金钗!” 楚天舒的脑袋“嗡”的一声,宋瑞杰说的没错,她亲耳听到的对方都在找“十二金钗”! “去昭陵是为了甩开他们!”宋瑞杰双手扣在腹部,脑子里面很乱。对手都自称要找“十二金钗”,楚天舒是“十二金钗”的头牌,但他们对她似乎不感兴趣,很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楚小姐,一会到贵府请问一下我二哥下午去哪了!” 楚天舒点点头:“美云姐说周末要和宋二哥去奉宝斋!” “奉宝斋?什么地方?” “美云姐喜欢明清的小家具,去那里买一些古董家具而已!”楚天舒脸色微红,抚摸着小手轻轻说道。方才一路本来没有感觉手疼,反而坐在车里才想起这事。 宋瑞杰思索了片刻,对司机师傅道:“到怡静园!” 陌生人三番两次叨扰,都是找“十二金钗”,可见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宋瑞杰虽然出身乡下,但一年多的历练已经让他成熟了许多。二哥心性耿直,这件事十有八 九跟他有关!那个喜欢古董家具的“二嫂”说不定又出了什么鬼主意,让二哥说出了家传之密! 宋瑞杰幡然醒悟:二哥许是遇到了大麻烦。家传之密就是“十二金钗”紫金肖像戒指! “你方才使得什么招数让那两个家伙倒地的?”楚天舒好奇地看着一言不发的宋瑞杰问道。她只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声音,那两个人便倒在地上惨叫了。 宋瑞杰漠然看了一眼楚天舒,从怀里掏出一支黑色的物什递给她:“这是菱角镖,我只打了他们的脚踝而已!” 楚天舒接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菱角镖仔细看了半天:“咯咯!你真利害!这个送给我做礼物吧!”说罢便将珍珠手袋打开放了进去。 宋瑞杰脸色一红,望着车窗外,一种不详的预感由然升起。 ------------ 第三章 夜宿昭陵(一) 第三章 夜宿昭陵(一) 车至怡静园楚府,两人刚下车便看见门前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一个黑影正趴在府门前瑟缩地张望。楚天舒下意识地抓住宋瑞杰的胳膊惊叫道:“有人!” 门前的黑影听到惊声慌张着转身下了台阶,矮身走到两人面前颤声道:“小姐,您回来了?” 楚天舒惊惧地细看才平复了稍许,冷落道:“刘师傅?!在这里干嘛?为什么不进去?”楚天舒不悦地理了理刘海,小手才从宋瑞杰的胳膊上移开,脸色微红地扫了一眼宋瑞杰,心下忐忑不已。 刘师傅脸色紧张地看了一眼宋瑞杰:“这位是……” “我的学长!送我回家度周末的!”楚天舒瞪了一眼刘师傅:“爹太粗心了,为什么没人去接我?” 刘师傅诚惶诚恐地嘘了一声:“小姐这事……怨我!千万别让老爷知道,都是瑞丰耽误了接您的时间!”刘师傅不断地擦着冷汗:“还好小姐安稳到家了,真谢谢这位小哥!” 楚天舒看了一眼宋瑞杰,正见他低头不语,心下知道方才交代自己的事情,便沉声问道:“宋二哥呢?” “下午我陪他和美云去了趟奉宝斋,预订了一套小椅子,又送他们去奉天茶楼约见客人,然后去了奉天车站……” “去车站干什么?”楚天舒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刘师傅战兢地看了一眼楚天舒:“瑞丰说回尚阳堡准备婚礼的事情,后天就是元旦了!” 楚天舒点了点头看了眼宋瑞杰脸色一暖:“多谢一路护送!二哥他回家了呢!” 宋瑞杰不自在地浅笑一下,盯着刘师傅淡然问道:“你被人跟踪了?” 刘师傅慌忙擦了擦冷汗:“不瞒您说,从奉宝斋到奉天茶楼就有人跟踪,我太大意了没上心!” “有人胁迫你?”宋瑞杰逼视着他冷漠地看了一眼楚家府门问道。 “没……没有!” 楚天舒惊疑地看着宋瑞杰,心下不安起来,老刘今天的表现太怪异了,平时沉稳得紧,现在却失魂落魄! “刘师傅,赶紧说怎么回事?小心我告诉爹你不去接我的事!”楚天舒娇蛮地提高了声音质问道。 刘师傅慌忙嘘了一声,脸色紧张,吞吞吐吐道:“是雷老五!” “具体点!”宋瑞杰的性子火爆,若不是楚天舒在,他早就把这家伙揪起来逼问了。 刘师傅吓得一哆嗦:“瑞丰从谦丰律师所出来的时候碰见了金钱帮的雷老五,是他请瑞丰去的奉天茶楼!方才回来的时候……我又碰见了雷老五,他逼问我瑞丰老家的情况!” “你说了?”宋瑞杰上前一步揪住刘师傅的衣领子质问道。 “没……没!我不知道啊!” 宋瑞杰放开刘师傅瞪了一眼楚天舒转身便走。楚天舒愣了一下才喊到:“后天你还得来接我!” “什么事?”宋瑞杰冷落到。 楚天舒下了台阶走到宋瑞杰面前:“后天是宋二哥和美云姐大婚之日,我要当伴娘的!” “小姐,老爷已经准备下车辆了啊!”刘师傅在旁边提醒道。 “你懂什么?”楚天舒不悦地嗔怒道:“你们找得到宋二哥的老家么?” 刘师傅哑然。宋瑞杰冷冷地扫了一眼楚家府门:“几点来接你们?” “爹说早上五点!” “我准时到!”宋瑞杰说完便转身而去。楚天舒愣了一下,望着宋瑞杰模糊的背影叹息一声。 街上的霓虹闪烁,夜色阑珊,陵北大街上车流稀疏,宋瑞杰打了个黄包车便向昭陵方向赶去。今天发生的事情极为蹊跷,二哥平时都是在利华德纱厂呆着,很少回“谦丰”律师所去,更少见去奉宝斋这样的古董行。 “谦丰”律师所是二哥和一个叫刘光谦的同学合开的,二哥性情耿直,办事利落,但在女人面前过于懦弱。宋瑞杰望着街边东大工厂,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一些。“雷老五”约他在奉天茶楼见面,这种萍水之约他是不会去的,更何况他是 “金钱帮”的人! 街灯渐暗,夜黑人稀。拉车的忽然停下来惊惧地回头看宋瑞杰:“这位大爷!就拉到这吧……” 宋瑞杰向前面看了一眼,古树绿荫如墨,高大的昭陵暗影黑漆,整条路寂静无声。 “怎么了?” 拉车的讪笑了一下:“这儿瘆得慌,送您去行,回来我害怕!” 宋瑞杰哑然失笑,付了车钱一拐弯向陵园走去。古树林阴森寂静,高大的昭陵气势恢弘,这里远离城市喧嚣,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无为子住在陵东侧的破落厢房中,正门和大殿是有人把守的,他只负责陵后殿,这地方很偏僻,少有人至。 宋瑞杰穿过古树林,远远看到师傅的居处,心下安稳了许多。破落的厢房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宋瑞杰手中捏着菱角镖四处看了一下,正要举步之际,只见前面闪过一道黑影,掠过主殿进了古树林。 闪念之间,宋瑞杰盯着古树林忽然冷笑一声,身子一矮脚下用力,闪身也钻进了树林,尖锐的破风声音响起,宋瑞杰耳朵一动,滤去杂音,寻音辨向,腾身而起,右手一扬便抓住了飞来之物! 古树林中悄然静止,宋瑞杰手中捏着方才抓住的菱角镖凝神四处看了一翻,耳中传来轻微的呼吸声,脚下刚要移动,忽听背后传来破风之音!飞镖打的很刁钻,速度奇快,宋瑞杰一拧身,跨成弓步左手向前一扫,手中又多了一颗菱角镖。 师傅又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宋瑞杰心下一震,向着陵后殿飞奔过去,那里是古树林的边缘,两颗菱角镖都是从那里打来的。眼看着冲出古树林,忽然前面的树上飞落一道人影,直接砸向宋瑞杰的颈部。 一股阴风掠起,宋瑞杰抽身后退了十几步,那人如影随形般紧贴着跟上来,掌风劈空便到。宋瑞杰团身侧闪,伸手硬接对方的一掌,谁知势大力沉的劈掌一经接触便向前方带去,随即发出苍老的声音“吸”! 宋瑞杰的双掌不由自主地跟着对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力道卸去了五六成!对手没有立即攻击,单掌向上一举:“荡!”声音落下,一道暗劲直击宋瑞杰的虎口,双掌顿时酸麻起来,力道尽失! 宋瑞杰的身子向后面蹦了几步才站稳,刚想说话,眼前一花,那人便纵身进了古树林。 “师傅!”宋瑞杰羞红了脸沉声喊到。古树沧桑,寂静无声。宋瑞杰握着两只菱角镖,耳朵一动,滤去风吟之声,便听见了黑暗处的呼吸声。而就在不远处的古树皮上,正贴着一个人!在黑暗中那人与古树竟然浑然一体。 宋瑞杰冷笑一下闪身冲进了树林,脚下用力一蹦,左手一扬,尖利的破风声响起,不过却不是打向树干的,而是封堵住对手的退路。宋瑞杰的身体猛然下坠,左腿扫向树干,右手一扬,又一只菱角镖打了出去。 “破!”宋瑞杰冷然吼道。飞镖正中树干上的人影,左腿也恰好揣在对手的小腹上!宋瑞杰只感到犹如踹到了棉花上,力量即刻分散开去,而打出去的菱角镖却如飞入林海,不见了踪影! “师傅!”宋瑞杰回撤身体低沉喊道。树上附着的影子没有应答,宋瑞杰探手向那影子一抓,竟是一件破袍子!哪有什么人?宋瑞杰将袍子搭在肩膀转身出了古树林。半年来师傅总是这样折磨他,方才好不容易得到两只菱角镖,本以为这最后一击能击败他,谁知又上了他的“金蝉脱壳”之计。 “师傅!您不穿袍子会冻坏的!”宋瑞杰进了破落屋子,正看见“五味子”手中拿着三支禅香插在香炉上。 老头子佝偻着背,头上挽这一团小发髻垂在脑后,身着看不出颜色的单衣,背对着宋瑞杰。 “小杰子,今天来的这么晚?” 宋瑞杰苦笑着将棉袍给师傅披上:“今晚替我二哥送楚小姐回家,耽误了些时间。” “哦!”老头子转过身,满脸褶子的老脸上双目如电! “有人找你要十二金钗?”无为子缓步走到木床前坐下,瞪着眼睛问道。 他怎么知道有人找“十二金钗”的事情?宋瑞杰心下一震:“师傅,这事……” “从陵北大街的东大工厂到昭陵北路的古树林子,你走的很顺吧?”无为子若有所思地笑道。 “师傅,我不认识那帮人!” 无为子点了点头裹紧了棉袍:“他们是金钱帮的人,我在古树林子逮到两个家伙问出来的!” 宋瑞杰脸色一变,那帮人整个晚上都在打自己的注意,虽然巧妙地避开了两次,但他们暗中的跟踪自己却全然没有发现!想及此,宋瑞杰脸色一红:“师傅,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跟我过不去,我没有惹事生非!” 无为子浅笑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宋瑞杰捏着菱角镖看了一眼师傅,坐在木床上,家传之秘已经走漏,今晚的遭遇只是开始! “十二金钗是十二枚紫金戒指!”宋瑞杰在无为子面前不再遮掩,一年来自己身上的功夫全是师傅传授的,方才在古树林中的游戏是师傅在历练他的“视”、“听”、“触”三感觉识,这种修习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了。 “哦?”无为子淡然看了一眼宋瑞杰:“紫金戒指?” “那是我爹的故友所赠!每枚戒指上都刻画了《红楼梦》里面的金钗雕像,也叫十二金钗戒,不过我只见过一次而已!”那是一年前大哥宋瑞泽结婚的时候所见,娘说给三个儿子分了十二金钗戒,爹说我还没有成家,待成家的时候再分。 十二金钗戒做工极为精细,紫金戒指上刻画了彩色的十二钗肖像,背面还有判词。这东西始终藏在家里,如今被二哥走漏了风声,才发生今晚的事。 无为子盯着宋瑞杰半晌无语。 “师傅,金钱帮的势力很大么?” “不大!社会渣滓而已!”无为子冷笑一声,满脸褶子舒展开:“小杰子,你爹的故友是何人?” “尚阳堡龙台山三清观的崔天伦!” ------------ 第四章 夜宿昭陵(二) 第四章 夜宿昭陵(二) 油灯枯暗,禅香凝远。无为子站起身走到窗前沉思半晌,窗外宏大的昭陵宝顶形成漆黑的暗影,古松林子传来幽幽的风吟。 “师傅,您认识他?” 无为子转身苦笑道:“离乱故国,三教一家。我只听过崔道师其名,未曾谋面!” 宋瑞杰点点头,几年前自己曾去过龙台山的三清观,但那里已经破落多年了。崔天伦也故去有些年头,十二金钗戒到了爹的手上估计有二十几年的时间了,师傅当然不认识崔天伦。 “尚阳堡的三清观现在已经破落了,爹说那里曾经是大清朝的龙兴之地!”宋瑞杰叹息一声说道。 无为子脸色淡然地望着窗外:“龙兴之地,今非昔比。丹鼎北宗,尽数气竭,三清观也不例外!如今乱世,独东北偏安一隅,紫金钗戒现身,恐怕会招致祸端!” 宋瑞杰听罢心下一滞:“五味子”从来不下任何断语,尤其是事关时局的。但方才的话显然是有所指:“紫金钗戒”现身何以会成祸端?! “师傅,您的话太深奥了!” 无为子转身推门出了屋子,站在满是荒草的院子里仰天长望了一番,宋瑞杰捏了捏领口也出来站在他身后沉默不语。 “小杰子,我近日要回闾山访友,有些事情要交代一二!” “师傅您说。”宋瑞杰小心地看着师傅的背影轻声道。 “昨夜观星,吾心忧烦!红门(昭陵大红门)秽气丛生,隆恩(昭陵隆恩殿)晦暗,似有大事要发生!”无为子脸色凝重道:“昭陵亦是龙脉之地,自从六月间大帅离魂,到现在已经半年有余,东北偏安恐怕即将结束!” 宋瑞杰思忖着师傅的话,张作霖六月份被日本人炸死了,这是今年最大的政治事件,中原时局不稳,军阀混战正酣,世道乱得实在有些离谱。好在张家父子的东北新政让这块偏安之地欣欣繁荣,从奉天到辽阳再到旅大,更是一片大好! “师傅,时局不稳乃是大趋势,日本人在东北的势力逐渐扩大,又支持伪满小皇帝,妄图建立国中之国,但这些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宋瑞杰苦笑道。 无为子抚了一下袍子:“位卑不敢忘忧国!老百姓嘴上不说,心里是很明白的。对了,小杰子,紫金钗戒之事还有谁知晓?” “我二哥宋瑞丰!” 无为子思忖了一番道:“今日之事绝非偶然,我们师徒相处一年有余,我知道你是那种谨慎之人,不会将家传之秘公布于众,定然是有奸逆之辈觊觎,才让你惹上了麻烦。”无为子走出院子,沿着宝顶内城的甬道慢步着。 宋瑞杰跟在后面,心下烦乱不堪:“师傅,我二哥心性耿直,却惧怕女人,他后天大婚,说不定将爹娘三分钗戒之事告诉了未婚妻,才引来贼人的惦记!”这只是宋瑞杰的猜测而已。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原因。大哥宋瑞丰远在尚阳堡教书,只有自己和二哥在奉天,而今天所遇“金钱帮”的渣滓们打劫自己要紫金钗戒,定然和二哥脱不了干系。 无为子点点头:“我走之前告诫你三件事,你一定要做到!第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先保重自己,再谋而后定!” 宋瑞杰心头沉重地点点头:“是,师傅!” “第二件,近期一定要将紫金钗戒护送出尚阳堡!” “为什么?”宋瑞杰疑惑道。 无为子冷然道:“紫金钗戒是杀伐之物,据说暗含崔道师道灵之术!” 宋瑞杰一愣,二十年来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爹也没有跟他提起过紫金钗戒的秘密。无为子的一席话才让他警醒:崔天伦乃是三清观的道士,为何拥有绝艳的十二金钗戒指?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师傅,您的提醒倒让我越发糊涂了!” 无为子浅笑道:“你是说崔道师为何打造十二金钗戒指?” “嗯!” “这件事很复杂,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你护送紫金钗戒到医巫闾山便是,到时候就会明白!” “您方才说崔道师的道灵之术是什么?” “呵呵!”无为子看了一眼宋瑞杰哂笑道:“一年来我只交会了你一种修炼之术,就是听力觉识!这是崔道师当年所创的仙学根基。” 宋瑞杰心下一紧:仙学?难道崔天伦不是道家的弟子?! “师傅,我护送紫金钗戒去医巫闾山找您?” “是!”无为子缓步走过圣神功德碑前的甬路上,抚摸了一下碑文道:“第三件事很重要,若是紫金钗戒有了什么意外,立即到医巫闾山找我,不得耽误!更不要在奉天肆意寻仇!” 宋瑞杰紧张地看了一眼青黑色的石碑点点头:“我知道了!您知道紫金钗戒的秘密?” 无为子讪笑了一下:“传说而已,不足为凭。我所学的开悟觉识不过是灵修的皮毛而已,崔道师才是此中高人,但此道法已经失传多年了!” “您为什么不精修此道?” “乱世修道实乃荒芜光阴!不过道灵之术还是有些用处的。”无为子笑道。 宋瑞杰的心思并不在道灵之术上,而是十二金钗戒指倒地藏着什么秘密。未曾想家传之秘里面蕴藏乾坤,小小尚阳堡的三清观竟隐藏了崔道师这样的高人,再听了师傅所交付给自己的三件大事,宋瑞杰的心里不禁紧张起来。 “小杰子,你我师徒缘分不浅!本以为只是相互切磋之缘,不曾想此乃天意注定。你很聪慧,但心中太过冷漠,有时会伤了自己!” 宋瑞杰苦笑着点头:“师傅,我本善良,不过是读古书太多的缘故,死板有余罢了!” “呵呵!好个书呆子,你的古文国学功底是我所见最好的,不过那些东西不要死抱着不放了!现在从奉天到旅大,一路上工厂林立,机械化程度很高,东大工厂也都开足了机器搞兵工装备,科学还是有道理的!” 宋瑞杰莞尔:“五味子”有时候很古板,但他心里面的想法并不是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师傅,南满铁路开通了好几条,有时间您应该去哈尔滨看看,那里号称亚洲第二大城市,很开眼界的!” 无为子瞪了一眼宋瑞杰:“那里太吵闹,我看不惯外国人的!” “为什么不去奉天的太清宫?那里是清修的好地方!”宋瑞杰又抬出了这个问题,一年来他已经问了好几次了,但每次师傅都是搪塞过去。 “三件大事你都记好了么?”无为子严肃地问道。 宋瑞杰心下冷笑,这个问题师傅总是不肯回答,不知道有什么顾忌。 “嗯,护送紫金钗戒去医巫闾山,路上不惹事生非,不寻仇!”宋瑞杰讪笑道:“如果有人与我为仇怎么办?” “避开!”无为子面无表情地推门进屋,昏黄的油灯燃着温暖的光晕,无为子裹紧了袍子坐在板床上又道:“你什么时间回尚阳堡?” “后天。二哥元旦大婚,我负责女方车队领路!” 无为子皱着眉头微闭双眼掐指算计着,忽然睁开眼睛凝重地看着宋瑞杰:“菱角镖还有几枚了?” “一枚!”宋瑞杰捏了捏手中的菱角镖脸色一红回应道,若不是方才在古松林子里面师傅耍了滑头,两枚菱角镖打空了,现在应该有三枚。 “今晚被劫,打了两枚镖!” “你应该还有两枚才对!” 宋瑞杰脸色一红,另一枚菱角镖在楚天舒那,被强取成了礼物送给她了! “楚小姐借走一枚……”宋瑞杰甩了一下头发,脸憋得通红。 无为子一眼便看穿了宋瑞杰的窘迫,叹息一声站起身走到方桌前,从匣子里面拿出一只精巧的囊袋来:“小杰子,这东西留给你吧,兴许还有些用处!” 宋瑞杰接过囊袋:“师傅,这是什么?”囊袋的材质柔软,口上勒着牛皮筋,里面沉甸甸的。 “里面有三样东西,五十只菱角镖,一瓶金创药,还有一颗丹丸!” 宋瑞杰将囊袋里面东西都倒了出来,菱角镖是很熟悉的,金创药是用小玉瓶装着的,还有一只青色大肚玉瓶,里面应该是无为子所说的丹丸。 “这个是什么药?”宋瑞杰打开青色玉瓶疑惑道。 无为子淡然道:“聚灵丹!” 宋瑞杰打开药瓶,一股药香弥漫开来,闻之一震,里面是一颗赤红色的丹丸。那丹丸比瓶口还大上许多,不知道是怎么装进去的。 “聚灵丹?” “汇聚灵气,恢复灵力,提神醒目,疗以内伤!” 宋瑞杰慌忙将玉瓶扣好,将所有东西都放回囊中:“师傅,这是您的至宝,我不敢受用!” 无为子浅笑道:“那丹丸可是会自己成长的!不过我留之无用而已!” 宋瑞杰更为吃惊,丹丸怎么会自己成长?难不成是神丹妙药?! “此中奥妙你或许不甚理解,此丹丸朝吸晨露之精,暮收阴阳之气,夜纳日月之灵,故可成长尔!”无为子又从腰间解下一条怪异的兵器扔到地上。 宋瑞杰慌忙拾起,恭敬地放在木板床上。这东西应该是精钢鞭索之类的,但叫不出名字来。 “这是九龙软骨鞭,不过比普通的九节鞭要长一些,收好了,或许会用到!”无为子笑道。 “师傅,这东西……我不会用啊!”宋瑞杰窘迫道。 “鞭法就是身法,要诀是一曰刚猛,二曰阴柔,无他!你的身法已经很好了,用此鞭反而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宋瑞杰慌忙跪在地上:“师傅,今天……您有什么心事不成?” 无为子把身边之物都给了宋瑞杰,这让他惶恐不安,故有此一语。 “小杰子,我所说的三件事你都做好了,我便放心了!”无为子扶起宋瑞杰语重心长道:“我遍寻北方九省,就是为了找个心智开悟之人,你虽性情偏冷,但心思缜密,灵性尚可,我此去医巫闾山便放心了!” 宋瑞杰小心地看一眼师傅,相处一年来此时方顿悟:他并非真的是守陵人!但此时不是纠察此事的时候,只好道谢不已。 “你要记住一句话:三教一家,行到何处都不要忘记!” “是,师傅!”宋瑞杰对“三教一家”的理论从未深究过,不过是曾听师傅提起过罢了。收拾好无为子所赐之物,无为子吩咐宋瑞杰好生休息,一夜无话。 待天将放亮,宋瑞杰醒来起身才发现师傅已经离去。桌上放着一张纸,上面是一首诗: 故园此去亦可哀,乱世红尘梦复来。青春常忆尚阳雪,浪子回头逐鹿台! ------------ 第五章 尚阳惨案(一) 第五章 尚阳惨案(一) 元旦凌晨四时许,宋瑞杰到了怡静园楚府。楚府门前已停了两辆黑色轿车,两三个老婆子正往车里送东西,刘师傅站在府门前抽烟,看见宋瑞杰后先是一愣,慌忙迎了出来:“这位小哥来得好早,老爷在恭候您呢!” 宋瑞杰点点头:“刘师傅,有件事想呈请一下!” 刘师傅引着宋瑞杰进了楚府院中极为客气道:“即是瑞丰的三弟,咱们便是一家人,何必客气!” “奉宝斋的老板是何许人也?”宋瑞杰昨日去了奉宝斋,里面只一个掌宝先生和几个伙计,问过才知道老板不在。 刘师傅微眯着眼睛扫了一眼宋瑞杰:“小哥,奉宝斋老板是留样归国的,我也不认识,不过老爷应该熟悉。瑞丰在那里预订的小椅子昨日我已经给美云小姐送到新居了!” 瑞杰点头望着楚府的深宅大院,心内如焚。无为子不辞而别留下一首古言诗,诗的内容他一眼便能看得出来,里面蕴涵的意味却难以琢磨。此行回尚阳并非仅仅是参加二哥的婚礼,更重要的是护送紫金钗戒,但固执的爹能否将钗戒交给自己吗?如果不交给自己何来护送一说? 宋瑞杰正兀自厌烦,忽见正房踱出一人,刘师傅慌忙跑步上前行礼:“老爷,您起得好早!” 那人四十开外年纪,身穿藏青色棉袍,面皮白皙,带着黑边眼镜,手中握着小茶壶:“老刘,车子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就等两位小姐呢!” “嗯!” 宋瑞杰脸色一紧,这位就是利华德纱厂的老板楚汉?果真有老爷的气派!正思忖间,忽觉楚老板的目光扫视着自己,宋瑞杰浅笑着点点头。 “老爷,这位是瑞丰的三弟,宋瑞杰。”刘师傅不失时机地介绍道。 楚汉扶了一下眼镜:“瑞丰的三弟?东①38看書网生?” 宋瑞杰微笑着点头:“楚伯父早安!” “嗯!今儿是你领路回尚阳?” 宋瑞杰点点头:“老家路远,且不好走!” “嗯,想得很周到!”楚汉浅笑着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青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老刘,一路上好好照顾小姐,早些赶回来!” 刘师傅正欲说话,忽见几个老婆子从厢房出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史美云缓步出屋。宋瑞杰见过两次这个准二嫂,便点头道:“美云姐!” “咯咯!怎么还叫姐姐?一会得管她叫二嫂的!”一声娇笑从史美云背后传来,楚天舒闪身从屋中快步走出,到了楚汉身边:“爹,您今天不去尚阳?” 楚天舒今天穿了一身豆青色印花棉旗袍,头上带着一顶白色绒线帽,肩上披着白羊绒披肩,挽着发髻,面色白皙,身材饱满,透出一股大家小姐的富贵气。宋瑞杰只扫了一眼,心中不禁荡漾了一下,慌忙望向门外的老婆子。 “天舒,爹今天要拜访几个要员,就不去了!”楚汉面带微笑道:“看好了美云,你也注意检点一下,乡下不比城里,不能失了礼数!” “爹!”楚天舒娇憨地唤了一声才走下台阶:“瑞杰,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一阵雅香飘过来,宋瑞杰脸色微红险些眩晕掉!“十二金钗”的头牌真是实至名归。 “楚小姐,咱们现在就动身吧!”宋瑞杰低声说道,又向楚汉躬身行礼:“楚伯父再见了!”便转身走出府院。 从奉天到源城的尚阳堡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好在有一条砂石公路直达,路上没怎么耽误时间。宋瑞杰坐在头车上,后面的座位上是相伴而来的两个老婆子和楚家给爹娘的贺礼。宋瑞杰望了望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飘起了雪花,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 公路两侧的风景逐渐熟悉起来,似乎闻到了家的味道。从源城到尚阳堡区区十里之遥,不过土路难行,车行过后掀起残雪飞尘。大雪下了一路,整片旷野素裹银装,空气干冷。尚阳堡在九蹬山麓,三面环山,一条清河冲谷而出,现在已经冰封了。车子从寂寥的街道穿过,远远便望见了家,宋瑞杰心下莫名地激动起来。 宋家乃是尚阳堡的“望门”,宋瑞杰的爹是堡中私塾的教师,现在大哥宋瑞泽接替他也成了老师,瑞丰和瑞杰两兄弟都在奉天,尤其是老三宋瑞杰更是堡中难得的“秀才”,就读于张大帅的东北大学,所以前来庆贺的人极多。 远远看见自家院门前围了好多人,宋瑞杰浅笑着叫停了车:“到了!”便跳下轿车,来到婚车下打开车门:“刘师傅,人太多,我先疏通一下道路,禀报一声就来!” “瑞杰,我也要下车!”楚天舒娇声道。 “外面天冷,楚小姐先忍耐片刻!”宋瑞杰关山车门向人群走去。 “三少爷回来了!”不知道是谁高喊一声,人群“唰”的一下让开一条路,嘈杂声嘎然而止。宋瑞杰浅笑着看了一眼前来庆贺的人群:“大家为什么不进屋?” 没人搭话,人群死寂。正在这时,从院中奔出几名当地的警察,宋瑞杰一眼便认出第一个跑出来的人,正是自小的玩伴丁克简,也是爹的干儿子,这小子怎么披了一身藏青的警察制服? 一队警察将道路清理开,丁克简拎着警棍看见了宋瑞杰,上前便抓住了他的手:“兄弟,你怎么才回来?” 宋瑞杰疑惑地看了一眼丁克简:“二哥今天大婚,我从奉天接新娘才到堡子!”说罢向院中望了望:“警队怎么全出动了?” 丁克简脸色苍白,拽着宋瑞杰走到墙角:“小杰子,家里出事了!” “怎么啦?”宋瑞杰猛然挣脱丁克简低喊了一声,旁边前来庆贺的人纷纷避让,许多人都摇头叹息窃窃私语。宋瑞杰一把揪住丁克简的脖领子:“小简,出什么事了?” “大事!”丁克简脸色难看,双目猩红地盯着宋瑞杰。宋瑞杰放开丁克简冲进了院子,院子里面空空荡荡,所有前来贺礼的人都被清出去了。一股刺鼻的棉絮焦糊的味道传进宋瑞杰的鼻子,里面夹杂着说不出来的味道。 “小杰子,你冷静点!”丁克简也冲进了院子:“干爹他还没走!” 宋瑞杰捏了捏中山装的领子,瞪了一眼丁克简直接向房门冲进去,后面的丁克简一个箭步便挡在他的面前:“冷静点!” 宋瑞杰左手一扬,右腿横着一扫,丁克简便被打倒在地,宋瑞杰猛然冲进了屋子,血腥味道冲鼻而来,眼前的一幕让他魂飞天外! 外屋地迎面倒着一个穿着藏青棉袍的人,地上一大滩鲜血,宋瑞杰心裂肺炸一般:“大哥!” 躺在地上的正是宋瑞泽!死相痛苦,面向地下,似有不甘。宋瑞杰的脸已经变形,双手抖索了一下,牙齿咬得“咯咯”响起身便冲进了堂屋。屋地上躺着二哥宋瑞丰,脑袋已经被劈开,鲜血脑浆蹦得到处都是! 再看一眼火炕上,一堆棉被正冒着烟,两名小警察在被上浇水,看见宋瑞杰进来吓得慌忙扔了水桶跑了出去。爹娘躺在炕上,鲜血流了一炕,宋瑞杰“啊”的一声,一个跟头栽倒在地,顿时晕死过去! 宋家灭门惨案的消息几分钟便飞满了尚阳堡。刘师傅在车里等了十几分钟也不见宋瑞杰出来,便下车探看情况,警察们将围观的人劝走,宋家门前仅剩下几位老邻居。 “小姐啊!”老刘慌慌张张地从院子冲了出来打开车门惊叫道:“不好了!发生命案啊!” 楚天舒吓得小脸煞白:“怎么了?说明白点!” “小……姐啊!瑞丰一家遭难了……” “瑞丰怎么样?”史美云惊恐地问道。 刘师傅吓得不敢隐瞒:“瑞丰……死了!” 史美云“嘤”的一声便晕了过去,楚天舒紧皱着眉头:“是真的么?” 刘师傅摇头叹息一声,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来没看见如此惨烈的命案! 过了几分钟史美云醒了过来,满面泪痕嚎啕大哭:“我的命啊……舅舅啊……这么苦啊!” 史美云自幼父母双亡,是在舅舅家长大的,所以才有此一语。楚天舒拍打着史美云的后背,吓得六神无主。 “都是金钗惹的祸啊……”史美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兀自嚎叫了半晌。楚天舒愣了一下,美云姐是伤心过度所至,这婚是没法再结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缉拿凶手,但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双腿吓得不听使唤。 “刘……师傅,请我下车!”楚天舒擦了一下脸上的泪,被刘师傅搀下了车,两边的警察看见如此惊艳的楚天舒也是唏嘘不已,都误认为是宋家的媳妇,慌忙拦住:“你进不得门!” “我要替爹看看什么情况!”楚天舒弱声道。 “灭门!全死了!”丁克简咬着牙挡住楚天舒狠声道。 楚天舒眼前发黑,晕倒在刘师傅怀里,弄得刘师傅慌忙扶着小姐,两个跟随的老婆子慌忙扶过楚小姐,邻家的阿婆见状走上前来:“到我家里暖和一下吧!”富家千金小姐哪经得住这样的阵势?便在好心邻人的劝慰下,将楚天舒和史美云请到了自家。 宋瑞杰醒了三次,晕死三次!肝肠寸断,泪已哭干。丁克简苦声权威无果,陪着宋瑞杰坐在血腥满屋的地上,分派兄弟们查找蛛丝马迹,上呈案情至源城警察署,下午的时候警署来人调查了一番,认定是灭门谋杀,便撒下批捕公文,缉拿真凶。 黄昏的时候宋瑞杰彻底醒了过来,眼前的残酷现实尽管不能接受但必定是事实,悲恸呼号了几番才略稳下了心神。丁克简遣散了兄弟们,赏了酒钱,留下来陪着宋瑞杰。 此时宋瑞杰才晓得无为子临别时候交付自己的三件大事真正的含义。也记起那首诗来:故园此去亦可哀! “小简,侦察到什么线索没有?”宋瑞杰的身心备受摧残,话已经说不出来,急火攻心,已经封喉了。 丁克简惨然道:“清晨接到的报案,大雪刚下,现场已经被破坏了!不过种种迹象表明,案子是在凌晨四点到五点发生的!” 丁克简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所有线索都被前来贺礼的人破坏了,连凶手的脚印也辨别不出来。 “不过凶手是从房顶上下来进到屋中的,先用钝器砸昏了干爹干娘,砸伤了大哥,二哥是一击致死,然后纵火焚尸!” 宋瑞杰仰面倒在地上,只见房屋顶上破了一个大洞,望见了夜色黑暗淋到头上,泪水再次决堤而出! ------------ 第六章 尚阳惨案(二) 第六章 尚阳惨案(二) 宋家灭门惨案震撼尚阳堡。保长请来棺材铺、寿衣铺的人在院子里面候着,灵堂在邻居们的操持下搭在了院子里。丁克简令警局的兄弟们四处出击,守住尚阳各大道口,盘查甚细。龙台山三清观守门人阴阳道的“流人张”也前来拜祭,宋家大院亦是灯火通明,白色幔帐满天飞,四口黑漆棺材一字排在厢房的地上。 宋瑞杰破碎了心魂,看着邻居们装殓了爹娘和大哥的尸身,心中滴血,喉咙肿胀疼痛说不出话来。二哥死得太惨,需要整饰才好:“流人张”小心地将宋瑞丰的脑袋摆正,用钢针将脸上的肉皮逢了几下,便要换衣服。 “张真人,我来吧!” “小杰子,至亲骨肉,下不得手!”流人张脸色凝重地看了一眼宋瑞杰:“宋老爷暂时安放在三清观吧,在那里超度安魂。” 两个小警察将宋瑞丰的尸身抬走装殓,流人张在院子里已经摆放了香案,按照本地习俗要停灵三天才能入土为安。宋瑞杰痛苦地望着灯火通明的院子,滴血的心随着寒风冷却下来。 家遭灭门祸事,仇深似海!宋瑞杰站起身整理二哥的衣物,大哥二哥是穿着秋衣裤被砸死的,外衣尚放在柜子上。一件精致的小盒从二哥的衣服中滑落到地上,发出怪异的声音,宋瑞杰扫了一眼那物什,弯腰拾起。 是一只首饰盒!宋瑞杰心下惊颤,打开盒子,一枚紫金钗戒滚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宋瑞杰忽然醒悟过来,果然是十二金钗紫金戒指惹来的祸端!他想起三天前遭遇打劫的一幕,想起约他去奉天茶楼的雷五爷,想起了金钱帮! 宋瑞杰握着紫金钗戒,咬着嘴唇。丁克简走进屋子正看见宋瑞杰嘴角流着血! “小杰子!”丁克简瞪着猩红的眼珠子吼道,宋瑞杰下意识地握紧了紫金钗戒漠然地摇了摇头:“小简,我没事!” “楚小姐在邻家等你一天了!”丁克简凝神说道。 宋瑞杰没有说话,而是上了火炕,柜子被人打开,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显然是被翻过。一只朱漆斑驳的木匣,扔在柜子上,正是装十二金钗紫金戒指的匣子! 匣子空空如也,十二枚钗戒除了自己手中的一枚,其他的都不翼而飞!宋瑞杰将木匣握在手中,轻抚了几下,泪水不住地流下来:“我要报仇!” “小杰子,这仇一定要报,但现在没有半点线索!”丁克简苦涩地说着递给瑞杰一支香烟:“凶手作案手法十分怪异,手段残忍,现场又完全遭到了破坏,我在尚阳各道口都撒下了弟兄,旅店客栈也都布下了眼线!” “这不是本地人所为!”宋瑞杰吸了口烟猛烈地咳嗽起来。 “何以见得?” “宋家在尚阳堡乃至铁岭都没有仇家!爹交友不多,我刚上大学……” “不能排除见财起意的贼人所为!”宋家今日要聘媳妇,准备了不少彩礼钱,或可成为贼人的诱惑才起了杀心。丁克简分析得没错,时下东北虽然大治,但整个社会人心浮动,草寇蟊贼不断,到底是何人所为还有待侦察。 “能在房顶上盗洞进入屋里行凶的人不是草寇毛贼,而是杀手!”宋瑞杰阴冷地看着丁克简:“我去看看楚小姐!” 楚天舒正坐在邻家的热炕上,脸色惨白,刘师傅陪在屋里面,宋瑞杰推门进屋才打破了沉默。 “瑞杰!”楚天舒轻声问道,看着宋瑞杰瘦削的脸,心下不忍。老刘慌忙走过来脸色难看:“小哥,节哀啊!” “刘师傅,送楚小姐回奉天!”宋瑞杰冷冷地扫了一眼屋子:“美云姐呢?” 楚天舒惊愣了一下慌忙站起身:“她下午走了!” 走了?她没有看一眼二哥便走了?!宋瑞杰心下沉沉,毕竟史美云还没有过门,她和二哥之间的缘分已经到此为止!宋瑞杰点点头:“让楚小姐受惊了,家遭不幸,不能留宿!” “小简,派警车护送楚小姐回奉天!” “瑞杰!”楚天舒脸色苍白道:“二哥是纱厂的员工,爹过问此事的!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会求爹让奉天警署调查此事!” 宋瑞杰心下一抖,楚天舒的话让他为之一震,心下暖了暖:“楚小姐,在事情没有察明之前我不想惊动奉天警署!” 楚天舒之所以留下来等宋瑞杰是事出无奈,本来是美云姐的大喜之日,可宋家横遭劫难,美云哭了一通后便打道回了奉天,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道义,楚天舒都决定留下来等宋瑞杰清醒才能走。 此刻宋瑞杰显然恢复了一些,楚天舒裹紧了白羊绒披肩歉然道:“瑞杰,保重!” 车影远去,残雪飞烟。宋瑞杰迷茫地站在院中的灵堂,看着四口黑漆漆的棺材失神。丁克简叫来热饭,宋瑞杰推开不吃,心里面悲恸依旧。喜宴变成丧礼,喇嘛匠人吹奏着哀乐飘荡在尚阳堡,令人不胜唏嘘。 入夜,宋瑞杰守灵。跪在爹娘的棺材前已经两个小时,内心的痛苦无法排解,夺命真凶已经在心里面十分清晰:奉天金钱帮!十二金钗紫金戒指惹来的祸端,但此间发生在二哥身上的事情他一无所知。 “小杰子,进屋暖暖吧!”丁克简沉声说道。兄弟们都遣散了,明日保长安排了道场,后天出殡。整个宋家现在只剩下瑞杰一人生还,不得不考虑他的身体。 宋瑞杰冷漠地站起身,拎起棺材盖子上的气死风灯走到屋下:“把梯子拿来!” 丁克简慌忙搬过梯子驾到房檐上:“干什么?” 宋瑞杰没有答言,拎着风灯便上了房,小心地走到那只洞口前伏身察看起来。房顶的瓦片散落,凶手生生地将房顶打了一个洞,洞口大小仅能容下一人出入。宋瑞杰盯着切断的芦苇草席,凶手用的是钢刀无疑,但这洞口却是圆形的,而且边缘没有任何拖拉痕迹,手法老道。 冬天里外房门紧闭,凶手知道不可能从门窗而入,却想出了此种狠辣的办法进屋行凶。从作案手段而言,爹娘是被击昏然后窒息而亡,大哥也被打晕了,爬到外屋才死的,只有二哥是一击毙命! 宋瑞杰拎着风灯四下仔细观察了一番,忽见碎瓦下闪亮出一个物什,小心拾起才发现是一枚铜钱!铜钱上拴着细小的红绳,宋瑞杰将铜钱揣在怀中下了房顶。 “小杰子,发现什么线索没有?”丁克简给他披上棉袍问道。 宋瑞杰沉默地摇了摇头,但心下更是坚定了自己判断。张真人和衣坐在厢房的炕上,土炕烧得滚热,好心的邻家人做完这一切后便守在灵堂,不敢远离半步。 宋瑞杰走进厢房,猩红的眼睛瞪着流人张:“真人,这里的一切就拜托给您了!” 流人张点点头:“宋老爷子和三清观关系不错,几十年来没少资助观中的钱粮,今遭此不幸,我会尽力好好超度的!” “真人,我有一事想请教。三清观的崔道师您是否认识?”宋瑞杰沉声问道。 “崔道师是三清观的居士,二十年前便羽化了!” “他不是道士?” “不是!崔道师是三清观的老居士,羽化的时候不知道多大年岁,许是得道成仙了。” 宋瑞杰疑惑地点点头:“您听说过紫金钗戒吗?” 流人张脸色一变:“小杰子,这仅是传说而已。观上当年流传过崔道师的道灵法术一说,但谁也没见过,不过据说崔道师留下了十二金钗戒指,得到的人会开启一个秘密!” 宋瑞杰凝神盯着流人张:“紫金钗戒本身不值钱?” “嗯!是那个秘密令人垂涎,但谁也没见过戒指,道灵之术更是无从谈起!”流人张站起身来:“崔道师本是清末流人,笃信道教,专门超度流人,却终生没有受戒,故此才拥有紫金钗戒。” 宋瑞杰沉默了一下:“后天起灵我要专门拜谢三清观。” 流人张脸色落寞起来,裹紧了一下老旧的道袍:“三清观已经破落多年了,若不是宋老爷子年年眷顾,我也是生活不下去的!” “现在就您一人守着道观?” 流人张点点头:“乱世在即,没有信众,空渡光阴而已!你为什么提起了紫金钗戒之事?” 宋瑞杰眼神一滞,随即又恢复了冷漠:“也是听人传言而已!” “是谁说起的?” “无为子,我师傅!” 流人张点点头:“离乱之世,安生不能!” 第二天一早,院外传来汽车鸣声,丁克简慌忙迎了出去,是奉天来的客人,引到灵堂拜礼过后,来人才自我介绍叫刘光谦。宋瑞杰拜见回礼,知道是二哥的律师所合作伙伴,二哥的同窗好友。中午时分利华德纱厂工会也派人来祭奠宋瑞丰,宋瑞杰忙了一天才稍加休息片刻。从怀里拿出纱厂送来的丧礼信封,里面是一千元慰问金,还有一张白纸夹在其中。 宋瑞杰展开白纸,上面写着娟秀小字:瑞杰亲启。平安归家,禀告爹悉知,深感悲恸,嘱我将此事呈请铁岭警察专署督办。另请我兄节哀! 落款是:楚天舒! 宋瑞杰收好信笺,心中痛苦不堪。三天后,在一片哀乐之中,宋瑞杰和丁克简披麻戴孝,宋家四口起灵至龙台山三清观,流人张主持超度,灵柩在三清观修灵阁停灵四十九日。 宋瑞杰再三谢过才算办完父兄丧事,又上下打点了出力帮忙的邻居,当晚便踏上去奉天的火车,到奉天车站的时候已经夜色阑珊了。 ------------ 第七章 杀机四伏(一) 第七章 杀机四伏(一) 站台上霓虹闪烁,人流涌动,靡靡之音不绝于耳。拉生意的皮条客穿梭在行人中间,不时向路人低声耳语,淫笑起伏。贩车走卒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杂乱一起,宋瑞杰如视无物一般,拎着一只小木箱孤零地站在站台角落里,打量着眼前熟悉而又憎恨的城市。 宋瑞杰的心滴着血,每个毛孔都充满仇恨,煞气四溢。眼前曾经是自己最憧憬的城市,渡过一段安然的时光,但仅仅数日,这里的一切变得如此不堪,每个人都像杀父仇人! 心中藏恨,满眼是仇!几个不识相的皮条客和红尘女搭讪宋瑞杰,他只一蹬猩红的眼珠子,那些人便瑟缩地逃离了。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找金钱帮寻仇! 师傅的话音犹在耳,但现在已经容不得他思量前因后果,更不要说逃离奉天!偌大的奉天城藏污纳垢,如金钱帮之类的帮派数不胜数。宋瑞杰对奉天黑道势力几乎没有任何了解,不知道向哪里寻仇。 宋瑞杰走到烟摊前买了一盒香烟和火柴,靠在站台的柱子上允吸了一口,望着夜色茫茫的城市,思路逐渐清晰起来。现在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从二哥的线索开查,找出那天下午他的行踪,都接触了什么人,然后逐一甄别找出线索。另一条便是直接找金钱帮寻仇,当然第一个要找的就是雷老五! 二哥的大概行踪是比较清晰的,按照楚家司机老刘的说法,他和史美云先去了奉宝斋,然后到谦丰律师所,奉天茶楼,最后去的车站。宋瑞杰低头思索着,二哥是下午三时许到的学校,刘师傅送二哥去车站的时间是晚上,因为他送楚小姐回家的时候老刘刚好从车站回来! 这段时间二哥去了哪里?刘师傅应该知道二哥的行踪!最好是两面行动,明里揪住老刘问个彻底明白,暗中找金钱帮寻仇。时间不多,紫金钗戒短时间内不会出奉天城! 想及此,宋瑞杰摸了一下困在腰间的九龙软骨鞭,右手提着秋梨木的小箱子缓步出了站台。周围人影绰绰,整个站台忽然变得拥挤起来,宋瑞杰捏了捏衣领,心下多了几分小心,在人流中穿行。 站台外忽地骚动起来,拉黄包车的车夫哗啦一下围在出站口,争相吆喝着拉客。宋瑞杰正欲找车,忽然从侧面奔过三个汉子,猛烈地撞进人群中,骂声随即起伏,三个汉子并未停留,混乱中宋瑞杰只感到后背被人狠砸了一拳,脚下同时被绊了一脚,身体便踉跄着向前扑了出去,手中的小木箱则瞬间被抢走!整个过程算计得如此精准,让宋瑞杰措手不及! 小木箱内是师傅赠送的软囊和紫金钗戒的空木匣。宋瑞杰惊怒交加,脚下用力稳住身形,回头怒目,三条汉子已经奔向大街,小木箱的影子在宋瑞杰的眼中一晃便消失不见!宋瑞杰用力分开人群,手中握着仅有的两颗菱角镖,狂追三个抢匪。 大街上人流穿梭,宋瑞杰脚下灵活躲闪着,三个人影在眼中不停地晃动着,奔出了二百多米,三人忽然分开,各奔三个方向!这是抢匪惯用的技俩,分散目标,引开追踪者然后再摆脱,但他们没想到遇到的是心怀大恨又小有功夫的宋瑞杰! 宋瑞杰没有丝毫犹豫,只盯着拎着小木箱的抢匪追了下去。抢匪越过大街钻进胡同,车流人影逐渐消隐,胡同内漆黑一片。宋瑞杰对车站一带并不陌生,一年来东大附近已经转变了,这样的胡同行走得很熟悉,相反对手似乎很陌生的样子,距离因此拉得近了许多。 穿过两条大街就是北陵,往东是东北大学校园区,西面是工厂区,凌北街还没有到,这是两条大街的中间地带。这一带的胡同是七横八纵,彼此勾连,是三教九流藏的污纳垢之地。 宋瑞杰盯着前面的抢匪心下杀机浮起,脚下猛然加速,几个飘忽便追近了他,不用多看一眼便左手一扬,菱角镖电闪一般飞了出去,破空的声音响起,前面的人应声倒地! 宋瑞杰奔到那人面前,伏身将小木箱拎起,脚下一个勾踹,那家伙便飞起来撞到了胡同墙上,一声惨嚎过后便没了声音。宋瑞杰举步刚想离开,背后响起破风声音,侧身回头一脚,正中对方的小腹,干净利落,那家伙也被蹬出撞到了墙上! 宋瑞杰忍无可忍,走上前来一脚踏住对方的脑袋:“别动!”宋瑞杰的嗓子已经封喉,每说一个字都钻心的疼,声音说出来已经变形,阴冷得如同来自地狱一般。那人别说是动,连哼的力气都没有! “少爷饶命!”第一个被宋瑞杰打翻在地的家伙在地上滚动了几下痛苦地说道,那家伙的左腿血流如注,显然是被菱角镖所伤。 “你们的老大是谁?”宋瑞杰冷漠地问道。 围绕车站谋生的地痞流氓都是有组织的,或是从属于某个帮派,或是从属几个小势力,这些小势力也都和大的帮派勾连,形成了所谓的黑势力。宋瑞杰并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不过听同学们说过这些。 “老大是……”地上的家伙正说间,胡同对面又出现三个人影,躺在地上的家伙如同闻见了死味,双手爬着站起来拔腿就想跑:“金钱帮的来了,快跑!” 哪里还跑得快?只一瘸一拐地扶着墙向凌北街方向走,另一个汉子则捂着小腹爬都爬不起来:“少爷……放过我们吧,今天初到奉天就……” 宋瑞杰退了两步,心中一阵激荡:金钱帮!这三个字一入耳,胸间的血立马就沸腾起来,煞气四溢,左手拎着小木箱,右手已经暗中按住九龙软骨鞭,只等待一场恶斗! “丁”字胡同两面出现了人,左侧的三个人最先到了宋瑞杰前面,右侧的人也随即赶到。只听见一声惨嚎,从人影里面飞出一个人来撞到了对面胡同的墙上坠落在地。宋瑞杰冷然看着被抛出来的人,正是方才追的另外一个同伙! “呵呵!”一声冷笑漠然响起:“操你妈拉个巴子的!竟敢抢金钱帮的生意?活腻歪了,给我狠揍!” 两侧拥上四个汉子把地上的三个人弄到了一块,拳脚相加。宋瑞杰冷然看着在地上翻滚的三个倒霉鬼,心下悸动不已。自己虽然身怀功夫,但从来没有过打架斗狠,更没有经历这样的阵势。 打了五六分钟,地上的人已经没有了气息,金钱帮的凶神们才罢手。宋瑞杰没有动,更没有阻止,不是怕,而是恨! “呵呵!操你妈拉个巴子的!你还他妈的沉得住气,把他们抢你的东西孝敬大爷,你可以滚蛋!” 话音未落,宋瑞杰的软骨鞭已经飞出,一鞭子便抽中那个满嘴喷粪的家伙,只听一声脆响,那家伙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便被鞭子摔到了墙上,谁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 “你们是金钱帮的?”宋瑞杰一字一顿地问道。他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但声音却恐怖到极点。 其他五个家伙愣了一下,随即便如同恶狗一般扑向宋瑞杰:“打死他!”倒在地上的人惨嚎着蹦了起来。 宋瑞杰身子一转,鞭随身走,手中暗劲悉数灌进钢鞭,脚下飘忽了两下,周围的几个人便倒在地上,惨嚎声不绝于耳。宋瑞杰冷漠地将鞭子收回:“谁是你们的老大?” 地上的几个家伙知道遇到了茬子,谁都不敢说话。宋瑞杰探身一脚正中骂人那家伙的腹部,只听“喀”的一声脆响,肋骨断裂! “说!” “这位大爷……老大是……豹头春!”地上一个家伙喊道。 宋瑞杰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皱着眉头:“认不认识雷老五?” “认识!是副堂主!” “他在哪?”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宋瑞杰瞪着眼珠子一脚踹到对方的腿上:“不想死就说!” “啊!”地上的汉子一声惨叫:“我们只管收钱,真不知道雷堂主在哪!” “知不知道这东西是谁的?”宋瑞杰从怀中掏出那枚闪光的铜钱在那人的面前一晃问道。 地上躺着的几个家伙同时看向那枚铜钱,蓦地全息声了。宋瑞杰将铜钱收好,感觉对面胡同中闪过一条人影,贴着墙皮消隐不见。这种功夫宋瑞杰是见过的,无为子就会,就是隐身法! 宋瑞杰如同未见一般,仍死盯着地上的人。 “大爷,那东西是金钱帮……” 尖锐的破风声音猛然响起,宋瑞杰的听力觉识是何其敏锐,听音辨向的功夫已经练了一年,身子向旁侧一闪,一道暗影正中地上的人,低头再看那人,面门正镶着一个物什,血腥味冲鼻而来,那家伙仰面倒地,眼珠子瞪裂一般,显然已经气绝! 宋瑞杰定睛看了一眼死者的面门,竟是一枚铜钱!心下一凛,抬头看了一眼胡同,脚下猛然蹿了出去直奔黑暗中的人影,手中的菱角镖电闪一般打了出去,不过没有任何声息,这是消音打法,是无为子亲传的杀人密技,自从宋瑞杰学会之后就没有施展过。 一声脆响,菱角镖显然是打空了,再抬眼看那黑暗之处,一条人影紧贴着墙壁一下子上了墙头,身子一展便消失不见!宋瑞杰心下惊悸不已,看来今天果真是长了见识,此人施展的乃是飞盗之术壁虎功! ------------ 第八章 杀机四伏(二) 第八章 杀机四伏(二) 瑞杰心下一惊来不及多想,沿着丁字胡同向前飞奔,到了陵北大街上四处扫视了一下,街上车影寥寥人影稀疏,不见那人的踪迹。瑞杰将九龙软骨鞭缠在手臂上,拎着小木箱快步向昭陵方向走去。 车站一带是小蟊贼和底层混混们的天堂,方才那样的飞盗绝无可能栖身于此,而且他出手射杀了金钱帮的人,杀人凶器竟是一枚铜钱,必是灭口。陵北大街东向是东北大学工厂区,西侧则是昭陵。 飞盗既然出手杀人必然心无顾忌,这是让瑞杰最为震惊的。时下虽为乱世,但奉军老巢的治安还是比较好的,中原乱世战火正酣,只有东北相对安稳些,吸引了各地人等逃荒避难。瑞杰边走边思索,眼角注意着旁边胡同里面的情况,不多时便到了北陵公园地界。 夜已深,昭陵北街阴森寂寥,两侧路灯已然熄灭,只凭月色残雪才可看清周围的景物。瑞杰集中了精神,将小木箱里面的软囊拿出来取出十几枚菱角镖,又将两只玉瓶放在怀中。刚才三个小蟊贼在车站极其容易地便抢走了小箱子,让瑞杰后怕不已。 瑞杰正走着,从胡同里面闪出一个黑影,向昭陵方向疾行而去。瑞杰盯着那影子,心下冷漠,步伐加快,耳边响起一阵急促的步音来。人影忽然加速,眨眼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瑞杰咬了咬牙,前面便是古松林,他对这里面的情况了如指掌。瑞杰行至古松林,里漆黑一片,寂静无声,似乎从来没有人进去过一般。瑞杰耳朵一动,听觉骤然集中,细小的声音便清晰传来,风吹松针发出的尖锐嘶鸣钻进耳朵,但没有人的声息。 林中的世界不同于街上,入林既冷。风在林间穿梭,发出阵阵风吟。走进松林深处,瑞杰的听力觉识忽然探查到周围的危险!十几道人息传进耳朵,风声掩盖了人息,方才根本没有发现。瑞杰惊警地站住,向周围扫视了一下,古松参天,暗影不见! 人息之音在周围几处角落里发出,呈圆弧形分布在前面。瑞杰放缓脚步,手中捏着两颗菱角镖只等暗处的人现身! “呵呵!”一声阴冷的声音忽然炸响:“胆子倒是不小!” 瑞杰的耳朵动了动,冷漠地回头,这声音极为熟悉,应该就是那个瘦脸汉子!瑞杰脚下稳住,放下小木箱,握着龙骨鞭的手“咯咯”响起来,杀机顿起! 此地乃是林中的开阔地带,几棵参天古松散落周围。此时从前面的古松背后闪出四五个人来挡住去路。 “你失约了!”瘦脸汉子阴恻恻地笑道。 “你是雷老五?”瑞杰一字一顿地问道,变形的声音在黑林子里显得惊悚之极。对方惊愣了一下,没有言语。 “他妈的,五爷的名字不是你叫的!”一声叫骂传来。 瑞杰的耳朵一动,左手一扬,菱角镖无声息地飞向目标,一声惨叫,那家伙便倒地翻滚起来。 “金钱帮的人……都得死!”话音刚落,瑞杰的身子忽然动了起来,龙骨鞭骤然射向瘦脸汉子,身随鞭走,鞭影随行,瘦脸汉子的身手显然弱得太多,只一个回合便被鞭子砸在脊背上:“咔嚓”一声闷响,那家伙便翻倒在地。 其他三人恶狗一般蜂拥而上,瑞杰脚下侧滑,龙骨鞭横扫千钧,砸向对方的小腿,所到之处血溅骨折,一击制敌,却发泄不掉瑞杰心中的仇恨! 瑞杰右手回旋,龙骨鞭缠绕在手臂之上,两步走到瘦脸汉子面前一脚踏住他的胸口:“你是雷老五?” 那汉子的锁骨已断,满脸鲜血,方才的神采早已无踪! “不……不是!”汉子用劲全力才说出两个字。 瑞杰盯着那张惨白的脸:“雷老五是谁?” “是……金钱帮苍狼堂堂主!” 瑞杰瞪着猩红的眼珠脚下用力一拧,瘦脸汉子发出惨嚎:“少爷饶命……” “他在哪里?” “不知道……” 又是一声惨嚎,那家伙的脊背被瑞杰一鞭子打得皮开肉绽,瑞杰脚下稍一用力便刺骨钻心地疼。 “在……奉天茶楼!”瘦脸汉子话音未落,人已经昏厥过去。 瑞杰转身走到另外三个人面前,那几个家伙都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着。 “金钱帮有几个堂口?”瑞杰低吼一声问道。 “五个!青龙堂、白虎堂、朱雀堂、玄武堂和苍狼堂……我们是苍狼堂的……” 那家伙还没说完,一声尖锐划过,那人的面门便流出一线鲜血,瑞杰矮身一闪,四周死寂,竟然没发现暗器是从何处打来的,待细看那暗器,是一枚铜钱! 瑞杰左手在他的面门一抹,铜钱入手,转身拎起小木箱一脚踢中想跑的家伙,那厮在空中翻滚了几下撞在古松上坠地,惨嚎不已。瑞杰闪身向昭陵里面奔去,耳中不断搜寻着,细微的喘息声在前面数十米处传来,追了片刻,那声音消隐不见。 高大的昭陵宝顶出现在眼前,站在松林边缘远望,隆恩殿蔚然壮观,再向宝顶东侧看去,师傅所住的破落厢房正孤零的在残雪之中。瑞杰咬紧了牙关向破落房子走去,林子里面射杀人命的和胡同里面那个是同一人,他避我不见却时刻跟着我,到底是意欲何为? 那人的功夫不在我之下,为何不向我出招,却射杀暴露金钱帮信息的人?瑞杰心下惶惑不已。推开厢房门,屋里面传出淡淡的禅香味道,才离开四五日,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瑞杰默默地站在桌前,师傅的话音犹在耳。清泪再次夺眶而出,父兄四人惨遭屠戮,家传密宝不翼而飞,自己已经在父兄灵前发誓,要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内找出真凶,灭掉金钱帮! 点燃油灯,屋中昏暗起来。瑞杰从怀里掏出两枚铜钱两厢对比一番,在惨案现场发现的铜钱光亮如新,而射杀人命的铜钱则锈迹斑斑,带着血腥味道。两枚铜钱都是道光重宝,其他的无二区别。 瑞杰冷酷地将铜钱放入怀中,枕着小木箱躺在木板床上,油灯忽然熄灭,屋中陷入黑暗之中。金钱帮五个堂口,听起来势力颇大,但师傅曾说过他们不过是社会的渣滓而已。要报家仇必须周密策划,自己对金钱帮的底细未明,不能鲁莽行事。 一年来的历练让瑞杰成熟了许多,而近几天的惊变也让他仇深似海,心底的冷酷爆发出来,思虑更为谨慎缜密。宋家复仇的希望全在自己的肩上,每行一步都要考虑周全,包括奉天茶楼的雷春,今晚先让他的脑袋暂且留着,待明晚就去取来! 连续几昼夜未眠,再加上身心交瘁,瑞杰躺在床上浑然入睡,胳膊上缠绕着龙骨鞭,听力觉识却异常敏锐起来。子夜时分,一阵沙沙声警醒了瑞杰,睁开双眼,那声音又消失不见。过了十几分钟,房顶传来“喀”的一声,瑞杰心下一颤:上面有人! 人为刀徂我为鱼肉!瑞杰心下冷漠:那家伙终于忍耐不住了!从丁子胡同追到古松林,那个以铜钱射杀人命的飞盗始终没有正面跟他交手,以自己的功夫与之对决是没有胜算的,只能以静制动,所以他没有急于去奉天茶楼! 又过了十几分钟,房顶又传来一声断切声音。瑞杰盯着房顶,眼前忽然闪现家中血案,热血猛然沸腾于胸,缠绕在胳膊上的软骨鞭悄无声息地滑落,手中暗劲准备好了,左手捏了两枚菱角镖,只待对手现身。 半个时辰过去,那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在某个瞬间,一股冷风忽然冲进了屋子,房顶多了一个盗洞!瑞杰心下杀机骤起,盯着洞口。片刻间,从洞口闪现一团黑影,如同皮球一般下坠进来。 瑞杰右手突然一甩,身体腾空而起,钢鞭射向那团黑影,两枚菱角镖快速打出!一切电光火石般迅捷,那东西瞬间便滚落到地上,发出砸地的声音来,瑞杰翻身下床仔细看着地上的东西,竟然是包着石头的棉袍! 上当了!瑞杰心下一凛,踹开房门飞身射了出去,冷风夹杂着飞雪扑面而来,一条黑影冲进了松林。瑞杰又惊又怒,这盗贼太狡猾了!反身回到屋子拎起小木箱便冲出屋子向古松林追去。 松林里面悄无声息,瑞杰再次发动听力觉识,没有搜索到任何异常声音。这里不应久留,瑞杰快速奔出松林到了陵北大街之上。子夜更深,大街上冷清寂寥,空旷无人。 这种在房顶盗洞的作案手法跟家中血案如出一辙!瑞杰紧咬牙关将龙骨鞭缠在腰间,拎着小箱子跳墙进入东大,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校园黑暗之中。 回到宿舍,屋中的两个同学被惊醒,点燃洋蜡一看是宋瑞杰,慌忙惊讶道:“瑞杰,这几天有人在找你?” 瑞杰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收拾自己的书籍和旅行箱。 “来了好几拨社会上的人,说是金钱帮的,瑞杰你在外面惹祸了?”同学关心地问道。 “没有!”变形的声音响起,吓得两个同学立马息声,躺在床上不敢说话。 第二天一早,瑞杰醒来,洗漱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深蓝色中山装,将紫金钗戒木匣放到旅行箱里面,软囊揣在怀里。两个同学惊惧地看着瑞杰猩红的眼珠子不敢多问一句话。 “资阳,这旅行箱寄存在你这,三个月后我来取!”王资阳是瑞杰的同班学友,关系尚好。 王资阳点头应允,瑞杰不多费口舌转身离开宿舍,出了校门穿过般若寺胡同来到陵北大街上,打了一辆黄包车吩咐道:“去怡静园!” ------------ 第九章 逼问线索(一) 第九章 逼问线索(一) 怡静园楚府。 宋瑞杰盯着楚家朱漆大门,脸色苍白而冷漠。瑞杰握住门环轻轻叩响,片刻后传来急乱的脚步声,大门开了一道缝,露出一张老婆子脸来。 “您……找谁?” “司机老刘!”瑞杰一字一顿地说道。 老婆子一缩脖子:“不在!” 宋瑞杰上前一步推开大门,院中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老婆子跟在后面乱叫着,瑞杰回头瞪了她一眼,吓得老婆子慌忙把话咽了回去,悻悻地向正房蹒跚而去。 老刘正坐在驾驶座位上等候楚老爷,不曾想车门“哗啦”一声被打开,宋瑞杰身上的冷酷和煞气骤然笼罩在他惊愕的脸上:“瑞杰?!”老刘惊讶地喊了一声刚要下车,被瑞杰止住。 “老刘,我只问几件事情就走!”瑞杰一字一顿地说道:“把那天二哥的行程如实说来。” 老刘皱着眉头叹息一声:“瑞杰,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我不想听废话!” 老刘脸色一变苦涩地笑了笑:“瑞丰先去了奉宝斋!” “几点?” “下午两点。从奉宝斋出来又去了谦丰律师所,说是送什么资料的,在里面呆了十几分钟就出来了,然后去的奉天茶楼!” “几点?” 老刘脸色阴沉道:“三点多钟啊!” “他没去东大?” “没有!” 宋瑞杰微眯着眼睛道:“我已经对你很客气了,我要听真话!” “真没有!” 瑞杰伸手揪住老刘的衣领子向后面一拽,把老刘从车里面拉了出来,手下暗劲一推,老刘便被抵在轿车箱盖上:“不想死就实话实说!” 二哥在三点左右到东大通知他去接楚小姐,而老刘却矢口否认,这里面定然有蹊跷。莫非二哥是专门避开老刘独自来找自己的? 老刘吓得够呛,老脸憋得通红:“我说!我是送美云小姐去的奉天茶楼,瑞丰和我去了天下春!” 二哥去了天下春?!天下春红倌在奉天是闻名遐迩,有脸面的人到奉天必去天下春,宋瑞杰也听同学们说起过天下春的姑娘是如何娇媚,却不曾看过。那里在他眼里不过是“楼子”而已! “然后呢?”宋瑞杰松开老刘的衣领子阴冷地问道。 “然后我陪着瑞丰接美云小姐回家,瑞丰忽然提出要去奉天车站,我便送他去了!”老刘战战兢兢地说道。 宋瑞杰思忖了一下转身向院门走去,二哥的行程已经问清楚了,现在有几个个疑问困扰在心:一个是二哥去谦丰律师所送什么资料?二是美云接上奉天茶楼所欲何为?二哥为什么去了天下春红倌?为何改变主意去奉天车站回尚阳堡? “瑞杰!”一声娇憨从厢房传来,宋瑞杰心下一颤,回头望去,楚天舒正穿着淡青色棉旗袍站在门口。瑞杰脸色冷落:“楚小姐早!” 楚天舒闻听瑞杰变形了的声音,脸色骤然一变,前几日尚阳堡宋家惊变让她惊惧不已。心里面如同堵了一团棉絮一般,虽然和宋瑞杰仅有一面之缘,但瑞丰二哥毕竟是表姐的未婚夫,且是自家纱厂的法律顾问,也是爹所信之人。 “瑞杰,我爹在等你!”楚天舒快步走到瑞杰面前:“他老人家担心你的安全!” “谢谢伯父挂念!家仇未报,恕不能拜见!”宋瑞杰冷声道。现在最为关键的是弄清楚那几个问题,而不是听毫无用处的安慰。 “瑞杰!你进来一下!”一声低沉过后,院子立即静了下来。 司机老刘呆呆地坐在车里,老婆子噤若寒蝉,楚天舒则俏脸一顿:“我爹叫你呢!” 楚汉正站在正房的廊下,手中端着小茶壶,双目炯炯地盯着宋瑞杰,而后便转身进屋。楚天舒拉了一下瑞杰的胳膊,眼神焦虑,喘气声音不畅起来。宋瑞杰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跟着楚天舒进了正房。 “楚伯父!”瑞杰尽量清晰地吐字,但因此而使嗓子更加疼痛,惨白的脸抽搐了几下,楚天舒看在眼中,心下不禁一颤,莫名的悲伤起来,转身便出了屋子。 楚汉扶了一下眼镜走到瑞杰的身边,前几日还意气风发的小伙子变得憔悴不堪。脸色惨白,眼底充血,精神呆滞了许多。楚汉拍了一下瑞杰的肩膀:“瑞杰,节哀顺便!” 瑞杰沉默地看着楚汉,眼前这个资本家并非如想象那般骄狂,至少他没有表现出那种麻木不仁来,加之楚天舒的原因,瑞杰的脸色暖了一些:“谢谢!” 楚汉在屋中踱了两步:“瑞丰是我的得意助手,也是我的准外甥女婿!”楚汉的声音有些颤抖,难以自抑的悲伤浮现出来:“我没有想到他会遭此不测!天舒回来跟我说了一些情况,我已经联系朋友知会了铁岭警察专属,他们立即着手处理案件,相信不久会有说法的!” 瑞杰这几日连遭亲人罹难打击,心中的悲戚和仇恨已经到达了顶点。他不相信那些官僚能够替草民伸冤,更不相信宋家惨案的真凶会即刻捉拿归案,但楚汉的话让他心生好感,瑞杰低头不语。 “你打算怎么办?是继续学业还是回乡守孝?”楚汉低沉地问道。 “报仇雪恨!”阴冷的声音,悲戚极致的表达。 楚汉的身子下意识地一阵叹息道:“瑞杰,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仔细分析过其中的原因吗?有案件的线索吗?此类惨案定然有不可告人的机密,我不知道瑞丰在外面招惹了什么祸端,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此案必是阴谋!” 瑞杰冷然看着楚汉:“楚伯父,您最了解二哥,还请您帮忙提供他的线索!”宋瑞杰是有头脑的人,思虑过甚。二哥整天跟着楚汉忙于纱厂事务,楚汉对二哥的交往关系应该最清楚不过。同时,惨案与紫金钗戒被盗密不可分,只要找到紫金钗戒必能抓到真凶。 楚天舒推门进来,手中拿着一盒西药走到楚汉面前:“爹,瑞杰急火攻心,你要想办法帮帮他!瑞杰,这是退火药,你的嗓子封喉了,莫要感染了!” 楚汉轻叹一声:“天舒,今天还不上学么?瑞杰已经没事了!” 楚天舒俏脸一红看着宋瑞杰心下难抑痛苦:“爹!”这几日楚天舒始终没有上学,一方面是因为被宋家惨案惊吓,再加上旅途劳累,身体小染风寒;另一方面则是担心宋瑞杰不能承担灭门之痛,始终惦记的他的命运安危。这是人性本善所至,没有任何杂念。 楚天舒给宋瑞杰倒了一杯水:“吃了药才好点!” 瑞杰脸色一红冷漠地摇了摇头:“楚伯父,我想知道二哥交往的信息!” “瑞丰是极为谨慎的人,从不在外面惹事生非,他的社交圈子很小,不过是纱厂和美云而已!”楚汉叹息一声道。 宋瑞杰躬身一礼,沉默着走出屋子,一阵冷风袭来,头晕得利害。楚天舒快步送出门来:“瑞杰,把药吃了再走!”说着便将药塞到宋瑞杰的手中:“我知道你想豹家仇,但你这样会误事的!” 楚天舒的话一下击到宋瑞杰的心中柔软处,几天来他已经麻木了,身体好似离魂的躯壳一般,这种状况的确让人担心。瑞杰接过药来塞到嘴里,咀嚼了咽下,满嘴苦涩。 “楚小姐,谢谢!”宋瑞杰脸色淡漠道:“美云姐去哪了?” “一早儿就去喝茶了!”楚天舒怎么也想不明白,尚阳堡一行美云姐如同走了个过场便打道回府了。两天没有出门,今早却出去喝茶,宋家惨案犹如没有发生过一般。 “是奉天茶楼?” 楚天舒摇了摇头:“美云姐的事我不了解啊!” 瑞杰不在逗留,告别楚天舒,掩上朱漆大门,稳定了一下情绪便打车向奉天茶楼而去。 晨曦初升,阳光温暖。远远望见了奉天茶楼的牌子,宋瑞杰付了车钱死盯着茶楼。前几日那个瘦脸汉子约他在茶楼面谈,昨夜他又在古松林设下埋伏,本以为他就是金钱帮的雷老五,孰料却只是个跟班的。 丰田茶楼是一幢两层青灰色建筑,古色古香。瑞杰进了茶楼,小二哥拎着长嘴茶壶慌忙迎了出来:“大爷您早安勒!是喝茶还是吃早点?” “找人!”瑞杰扫视了一番一楼散桌,只几个穿着长袍的人在用茶点,没有史美云的影子。 小二哥一愣,打量了一下宋瑞杰:“呵呵!东大的学生,还是站着喝杯姜茶暖暖身子吧!还有去火安神的菊花茶!” “一壶菊花茶,楼上雅间看坐!”宋瑞杰举步蹬上二楼,二楼北侧是一排雅间,临窗处则是雅座。宋瑞杰找了个雅座坐下,不一会小二哥便端上了菊花茶,斟满了茶杯,唱诺而去。 这是几天来宋瑞杰喝的第一口茶,方才楚天舒给他的西药太苦,一路都没有消磨掉苦味。瑞杰抿了一口茶,嗓子被烫得生疼,脸上的青筋蹦了一下,瑞杰一仰头便生生将热茶喝尽,胃中立即暖和了许多。 瑞杰侧耳倾听着二楼声音,滤去窗外杂音,忽然传来一声娇笑声:“咯咯!烫着我了啊!” 声音是从中间的雅间传出来的,极为熟悉!宋瑞杰又斟满一杯茶饮尽,站起身来拎着茶壶向雅间寻去。雅间的门虚掩着,从里面传出浓重的脂粉香来。瑞杰推开门,正看见史美云坐在软椅上喝茶,旁边坐着一个粗壮的汉子! ------------ 第十章 逼问线索(二) 第十章 逼问线索(二) 一股杀气逼人而来!宋瑞杰拎着茶壶推开虚掩的门,冷漠的看着雅间内的二人。史美云的娇声瞬息凝固,一双美目惊惧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宋瑞杰。 “你……怎么来了?”史美云片刻便恢复了笑脸,站起身来故作惊讶地问道。 粗壮汉子手中握着茶杯,环眼凸出瞪着瑞杰一仰头喝尽了茶水:“啪”的将茶杯顿在桌子上:“妈拉个巴子的给我滚出去!” 宋瑞杰阴冷地扫了那人一眼又看向史美云:“我想知道二哥的一些事情!” 史美云拍了拍酥胸,脸色恢复了红润,回头瞪了一眼粗壮汉子:“这是我的事情,你休要多嘴!” 那汉子似乎极不情愿地坐下来,掏出烟点燃瞪着宋瑞杰。 “小叔,我们外面说话!”史美云起身走出雅间到了对面的座位上:“瑞丰死得很惨,我知道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瑞杰深呼吸了一下,他本不指望谁能帮他,尤其是这个看着横竖都不顺眼的准二嫂! “我想知道上个周末你们从谦丰律师所以后的情况!”瑞杰沙哑的声音让人听了极不舒服,阴冷逼人。 史美云顿了一下道:“瑞丰去律师所送资料,然后陪我到这喝茶,回家的时候他便去了奉天车站!” “二哥是跟你一起来的?” “是啊!”史美云惊讶地看着瑞杰:“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瑞杰冷冷地盯着史美云:“我想听真话!”瑞杰双手一握便传出关节的脆响来,吓得史美云花容失色。 “小叔,你这是什么意思?瑞丰罹难最伤心的是我!”史美云低头饮泣起来,身子颤抖着嘤嘤之声不绝于耳。 “司机老刘说二哥和他去了天下春,而你独子来此喝茶!”瑞杰咽了口吐沫:“难道二哥他会分身术吗?” 史美云香肩一颤,媚眼翻转,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宋瑞杰,那股煞气让她心惊胆寒! “瑞丰怎么回去那种地方?不过他的确是出去了一小会,说是去东大告诉你接天舒回家度周末的!” 瑞杰点了点头:“二哥他是几点出去的?” “记不得了!我和客人谈生意的时候他出去的。” 瑞杰盯着史美云,她所说的“生意”应该是利华德纱厂进货出货之类的业务,她是纱厂的进货的总管,这点瑞杰还是了解的。不过眼角的余光扫在史美云的脸上,一丝不安浮现在她娇媚的眼角,被宋瑞杰捕捉个正着。 瑞杰将茶壶放在桌子上坐在史美云对面:“二哥跟你说过十二金钗的事没?” “十二金钗?”史美云脸色一变,不安地讪笑道:“我不知道什么十二金钗,瑞丰也从来没有提起过那东西!” 雅间内那个粗壮的汉子斜倚在门前,端着茶杯向这边看着。瑞杰的眼底猩红,滴出血来的样子:“十二金钗是什么东西?” 史美云“啊”的一声惊叫:“金钗是……我也不知道啊!”史美云失语才知道上了瑞杰的当,不过瑞杰却稳坐在面前,脸上浮上了冰霜。那粗壮的汉子几步便走到瑞杰的背后,抡起一脚便踹了过来。 瑞杰脚下用力,身子突然腾空而起,坐下的椅子却被蹬飞出去,砸到那汉子的脑袋上,发出破碎的声音。史美云惊叫着向楼下跑去,还没等她下楼,瑞杰已经挡住去路,手中拎着茶壶冷漠地看着她:“你来奉天茶楼谈什么生意?” 史美云已经魂飞天外,小脸吓得毫无人色:“是进纱棉的生意!” “最后一次机会,我不想杀人!都谁知道十二金钗的事?”宋瑞杰低吼了一声,手中的茶壶飞了出去,正中那汉子的前胸,茶壶碎裂,热茶飞溅出来,那汉子杀猪般嚎叫着滚倒在地。 史美云瘫坐在地上抱头痛哭:“瑞丰的确说过这事,是在奉宝斋跟掌宝的先生说的!我却是没见过那东西啊……我的命好苦啊……”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宋瑞杰最见不得女人哭,只想问明白了线索就走,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 史美云抬起泪眼瑟缩着摇头:“没有外人知道……” 宋瑞杰哪里肯信,瞪着虎目便走到粗壮汉子面前,一脚踢在那人的小腹上,那家伙鬼嚎几声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早看这家伙不顺眼,大清早儿的就他妈的在茶楼鬼混,非奸即盗! 那家伙的袍子已经脱了去,被开水烫得通红的胸膛掉了一层皮,臂膀上纹着一只狼头!瑞杰一脚踏住汉子的小腹阴冷地看着他:“说,你的老大是谁?” 一阵剧烈的咳嗽,汉子憋得脸通红,瞪着眼珠子:“没有老大……我是官家……” 有这样粗俗不堪的官家吗?瑞杰冷笑着脚下运劲一拧,那汉子杀猪般嚎叫起来:“是苍狼堂的雷春……” “你叫什么?” “雷老五!” 瑞杰挪开左脚,回身坐在椅子上,史美云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瞪着眼珠子瘫坐在地上。雷老五痛苦地爬起来,胸膛上的肉皮掉了一层,血肉模糊! 此人就是老刘前后碰到两次的雷老五!瑞杰盯着汉子心里面已经明白了几分。 “雷老五,我就是上周末你要请喝茶的人,有什么话说罢!” 雷老五痛苦地嚎叫着:“都是那个骚娘们说的什么十二金钗……” 宋瑞杰完全明白了,史美云果然是罪魁祸首!待他抬头再找史美云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消失不见!茶楼伙计们围在楼梯旁惊惧地看着他。 瑞杰漠然站起身来,掀开临窗的帘子,正看见史美云冲出了茶楼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扬长而去。粗壮汉子已经恢复了一些心智,平躺在地上瞪着宋瑞杰,喉咙里面喘着粗气。 “你是跟我谈十二金钗的?”瑞杰阴冷地问道。 那汉子紧闭着眼睛:“那骚娘们说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然后你们就见财起意了?” 汉子痛苦地摇了摇头:“兄弟,我找了你三四天也没找到,起什么意啊……” “你是谁家的管家?” “雷堂主家的!” 瑞杰瞪着眼珠子,心里臭骂着史美云那个**,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家伙是金钱帮苍狼堂堂主雷春的管家! “你跟史美云是什么关系?” 雷老五脸色痛苦地晃动了一下肥油脑袋:“没啥关系!只见过三次面。” “周末他来茶楼是不是找你来的?” 雷老五喘着粗气点点头:“是,她说有宝要卖……” “还有谁知道这事?” 汉子突然惊惧地睁开双眼,肥脸憋得跟紫茄子似的的:“雷堂主大概也知道……” 正在这时,瑞杰的耳中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破风声音,来不及多想,一脚揣在汉子的腿上,那家伙瞬间哀嚎着滚到了一旁,汉子还没有喊出声来,臂膀上已经多了个血窟窿,鲜血直流! 瑞杰回头低吼了一声:“有杀手!” 茶楼伙计们那见过这阵势,早吓得屁滚尿流,再看地上的汉子惊骇地瞪着眼珠子,眉心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镶上了一枚铜钱!宋瑞杰踢开窗户向外面望去,街上车水马龙,根本没发现凶手的影子。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瑞杰腾身奔出奉天茶楼,外面已经是警铃大作,一大队警察闻讯而来,瑞杰一闪身便隐到人流中急行而去。两天三命案,飞盗如同幽魂一般伴随着宋瑞杰,却从未现身。他射杀人命从无顾忌,但都是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正欲吐露实情之际被射杀当场! 瑞杰缓步走大街上,两天来所遇到的蹊跷事情颇多,飞盗杀人似乎是在阻断他查案的线索,但被射杀的人物都是那么重要么?他们提供的不过是支末细节罢了!瑞杰怎么也想不通原因,那飞盗为何不与自己正面较量?思忖了一番未果,瑞杰只好向谦丰律师所而去。 慈恩寺北胡同,临街便是东大工厂区,谦丰律师所在胡同里面。整条胡同很大,各色招牌林立,来往行人不绝。到了律师所门前,瑞杰推门而进,刘光谦正坐在椅子上整理着材料,见宋瑞杰进来慌忙起身相迎。 “小杰子?!”刘光谦与宋瑞杰见过几次面,加之瑞丰是其合伙人,自然对瑞杰另眼相待。 宋瑞杰点头行礼,看着墙上挂着的营业执照上面二哥的名字,心如刀绞:“我是来了解二哥情况的!”瑞杰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刘光谦小心地开门向外面望了一番,才关严了门:“这里不是说话之处,请随我来!”说罢整理了一番材料,夹着小皮包出了律师所,上锁歇业。瑞杰跟着刘光谦转了好几条胡同走上陵北大街,两人找了个黄包车,向北陵公园西侧行去。 “哥,怎么了?”瑞杰疑惑地看着刘光谦问道。 刘光谦脸色阴沉地点燃一支烟:“这两天皇姑区发生了两起命案,一起是在站前胡同,另一起则是在昭陵古松林,不知道跟你有没有关系?” 瑞杰一愣,随即明白了刘光谦的意思,思索了一番沉默不语。车子已经出了皇姑区边界,刘光谦命车夫停下,付了车钱才与瑞杰缓步向郊外走去。 冷冬的郊外一片肃杀,灰蒙蒙的天空见不到阳光。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才进了不知名的村庄,在一户低矮的土坯房子前面停下:“到家了!”刘光谦讪笑了一下搂着瑞杰进了土屋。 土屋内很暖和,两个老人迎了出来:“光谦回来了!” “爹,娘!”刘光谦从怀里掏出一叠钱来递给老人:“这段时间所里太忙,没有时间回家!对了,这位是我的同学瑞丰的弟弟,顺路看望您的!” 瑞杰浅笑着点点头,便进了屋子。土屋分成两间,中间有门,进到里间屋后刘光谦才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安全了!我让爹娘做饭去!” 瑞杰点燃一只烟,环视了一下屋中景物,简陋之极,却又温暖异常。忽地又响起了父兄,心下悲苦不已。 吃过了饭天色已近黄昏,瑞杰才开口问道:“哥,有什么事情么?” 刘光谦从小皮包中拿出一份文件来:“小杰子,这是二哥那天下午给我送来的,你看看,或许能悟出什么来!” ------------ 第十一章 绝命资料(一) 第十一章 绝命资料(一) 三张薄纸,一幅照片,一副图绘,一幅地图。 瑞杰展开薄纸仔细观瞧。第一张薄纸上是一只黑色的古剑,第二张薄纸上是一只赤红木匣图绘,第三张则是东北九省地图。瑞杰盯着第二张赤红木匣照片,心下震惊不已:这是装紫金钗戒的木匣! “哥,这能说明什么?” 刘光谦沉默了一下道:“小杰子,瑞丰让我将这些东西送到大帅府,我没有冒然送去,才留到现在,不想却发生了惨案!” “送到大帅府?二哥是从哪里得到这些东西的?”瑞杰疑惑地问道。瑞丰是利华德纱厂的法律顾问,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资料,也没有必要搜集这些东西。 “瑞丰没有说这些资料是从何而来的,也没有说为什么要送到大帅府。不过他说日本人已经开展了一个庞大的计划,叫龙魂计划!其他的没有说便走了。”刘光谦凝重地看着那三张纸说道。 龙魂计划?瑞杰又细看了三张薄纸,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刘光谦淡然地吸着烟:“这几天我查找了相关资料,这两幅图我只找到了那张照片的资料,那只黑色古剑的名字叫斩龙!” 瑞杰的心一沉:斩龙古剑?这是传说中的宝剑! “既然是拍成了照片,怕是这古剑已经有了主的!”瑞杰凝重地说道。 刘光谦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也想到了这点。瑞丰送来的资料很令人费解,而且他走的也极为匆忙,但并没有说回尚阳完婚的话!” “二哥难道没有安排结婚之事?” “小杰子,瑞丰大婚之事我是知道的,但他定然会通知这些同学校友,而且纱厂也有不少人会同去尚阳庆祝的,但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刘光谦疑惑道:“应该说他是不辞而别才对!” 刘光谦说的极为合情合理,此时宋瑞杰才品出了疑点:二哥在奉天的朋友工友没有一个去尚阳参加婚礼的,连楚老板都没有去!只派了两辆轿车,楚天舒和两个老婆子陪同,这点违背了人之常情。 瑞杰盯着那张彩色图绘小木匣,心里有了猜测:二哥不是回家结婚的,而是取紫金钗戒!他的遗物中的那枚紫金钗戒定然是父亲送给他大婚的礼物,整件事情二哥隐瞒了所有人,包括父母。瑞杰满心疑问,思绪烦乱,二哥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是回家护送钗戒宝函的? “哥,这张彩绘小木匣我知道,它叫钗戒宝函!”瑞杰叹息道:“里面是彩绘十二金钗紫金戒指,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家传密宝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一枚紫金钗戒戴在身旁。瑞杰内心痛苦地掩面沉默着,盯着那张彩绘木匣久久无语。 “小杰子,振作起来!”刘光谦忽然提高了声音:“瑞丰送来的这份资料定然有什么玄机,现在天下大乱,日本人觊觎东北已久,时政不论,但或许这资料隐含着天大玄机也说不定的!” 瑞杰淡漠地点了点头,第二张钗戒宝函彩绘图的确很蹊跷,但不知二哥是何用意。价值连城的应该是紫金钗戒,装钗戒的盒子被凶手遗弃在柜子上,并未盗走。而彩绘图中并未画出紫金钗戒,只绘出了宝函,这里面有何玄机呢? 钗戒宝函现在就在东大宿舍的旅行箱内,如果按照资料提示分析,那盒子应该是价值连城,而非紫金钗戒!瑞杰振作了一下精神,看来父兄惨案绝非一般的劫财凶杀盗案,而是一场阴谋,阴谋的受害者不仅仅是二哥,还有父母大哥。 刘光谦收起了三张薄纸,折叠几下递给了宋瑞杰:“这是瑞丰最后的遗物,希望你能保存好,送不送大帅府全凭你决定吧!” “哥,我有一件事想知道,二哥和美云姐的感情到底怎么样?” 刘光谦微眯着眼睛摇了摇头:“故人已西去,我不便说!” 瑞杰知道此中的利害,从上午在奉天茶楼发生的事情就已经猜测出个子丑寅卯,这一问简直是多余。 “小杰子,这两天发生的命案真的与你有关联?” 瑞杰苦笑道:“哥,不是两件命案,是三件!今天上午在奉天茶楼,金钱帮雷春的管家也被射杀了!” 刘光谦脸色一变:“是你干的?” “不是,但却是我亲眼所见!”宋瑞杰便把这两天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刘光谦听罢沉默不语。飞盗以铜钱杀人本就是一桩奇案,而被杀之人都围绕着瑞杰调查灭门真凶展开,是巧合还是阴谋?迷雾愈发沉重,瑞杰自是如坠云中。 “小杰子,这件事很蹊跷!我是律师,你既然知道那个飞盗专门射杀你要了解情况的人,摆明了要切断你的线索,但他为什么不直接将你射杀了事?”刘光谦的疑问正是瑞杰的心结。 瑞杰摇了摇头:“除非有一点,他在诱我入瓮!” “怎么解释?” “杀我父兄者,金钱帮无疑!飞盗所射杀的都是金钱帮的人,而且都是我在当场之下杀的,意图很明显,是在编织我与金钱帮为敌的假象!”瑞杰沉声说道。 刘光谦拍了一下脑袋:“你说的对极了!我居然没有想到他要借刀杀人!” “这不是借刀杀人,而是离间诡计。”瑞杰对三十六计烂熟于心,自己的确是前来奉天找金钱帮寻仇,但两天来没有杀死一个金钱帮的人,下手虽重,但都不是什么要害,唯有那个神秘飞盗杀人无虑。效果是一样的,金钱帮的人不会怀疑暗中杀人的飞盗,而是只能怀疑自己。 “小杰子,不仅是离间之计,这是在绝你的后路,逼你上梁山!”刘光谦忽然惊惧地说道:“金钱帮虽然可恨,但不足以滥杀,不出意料的话,明日将会出现你的拘捕令,你无从逃遁!” 瑞杰也是脸色一变愣在当下,刘光谦分析的没错!飞盗的目的不是射杀他,而是在暗中布下了陷阱,自己每走一步都落到了陷阱里,三天的时间自己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从一名守法的良民大学生到声名狼藉的杀人逃犯,两天足矣。这些都已不重要,身负血海深仇未报,家传密宝下落不明,师傅交给的护送宝函的任务更是无从提起。想及此瑞杰心下一横:逼上梁山也罢! “小杰子,你不能在奉天久留了,必须及早抽身才是!”刘光谦惊惧道。 “哥,这只是咱们的猜测而已!金钱帮在奉天势力虽大,但身负恶名,除掉一两个也不是什么怪事。” “此话不能如此说,金钱帮的高层都有军阀背景,他们的势力之所以如此之大,乃是上面的意志,死几个小蟊贼不算事,但会引发一系列的杀伐,就算警署不通缉你,金钱帮的杀手也会盯上你的。”刘光谦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说道。 瑞杰咬了咬牙,师傅要我护送密宝去医巫闾山,数天没能启程,看来真是到了节骨眼上了,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心下已经下了决心,西行医巫闾山才是首选。 “我知道了!”说罢站起身来一拱手:“哥,我先躲避一时,待形势明朗了再回来。” 刘光谦止住瑞杰:“形势分析如此,也不要急于一时,待天亮了再走也不迟。” 瑞杰心下苦涩,不管走到哪里,那个飞盗总能找到他,而且他出现的地方必然会引来血光之灾。瑞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老房子,房顶似乎有了动静一般,该是精神太过紧张所至。 辞别了刘光谦连夜赶回皇姑区。大街上车影寂寥,行人稀疏,刚穿过般若寺胡同,但听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响起,学校正门被警察围了起来,校门紧锁,不一会便被打开,警察一拥而入。 瑞杰心下焦虑,几个闪身便进了校园,绕道女舍再摸进了自己的宿舍。王资阳见瑞杰突然回来,吓得面如土色:“瑞杰!你怎么回来了?全城都在命令抓捕你呢!” 瑞杰脸色淡漠地看了一眼王资阳:“资阳兄,不瞒你说,我家四口惨遭灭门,现在又被阴谋陷害,这里已经没有我立锥之地了!” 王资阳惊恐道:“你可以投案自首,说明情况啊,你是冤枉的!” 瑞杰冷笑一声,不再跟这个“老学究”理论,而是拉过旅行箱打开,将钗戒宝函用棉布包好,放到棉袍之中打成个小包袱背在身:“资阳,有缘再见!”然后便闪身出了宿舍,走廊里面传来一阵急乱的脚步,瑞杰跑进了厕所跳出窗户向校外的胡同奔去。 陵北大街上车流涌动,看不出任何异常。瑞杰知道现在的形势对自己极为不利,刘光谦分析的对,神秘飞盗之所以不射杀自己,而是一步步将自己引进设好的陷阱,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奉天车站是不能去的,要走就得从小路。但瑞杰现在还不想走,心里早盘算好了,既然已经身负骂名,那就先搅得奉天鸡犬不宁再走! 金钱帮的五个堂口分布在不同的区域,苍狼堂主管车站一带,这点瑞杰已经知晓了,但其他的堂口他是一无所知。既然要寻仇就得策划周密了。金钱帮老巢是不能去的,五个堂口也不能去,寡不敌众,很容易挂彩! 瑞杰望着街上的霓虹,心下一动,便叫了辆黄包车:“到天下春!” “天下春”红倌不比那些普通的青楼妓院,那里的嫖客档次高,达官贵人多的是,说不定能碰到金钱帮的大人物!瑞杰从怀中取出那枚紫金钗戒,抚摸了一下便戴在中指上,借着灯光看了一眼上面刻绘的人物,才发现是十二钗中的史湘云! “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斜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瑞杰闭着眼睛都能背出香云的判词来。不过现在的境况是“富贵何其远,父母尸未寒!” ------------ 第十二章 绝命资料(二) 第十二章 绝命资料(二) 天下春红倌,在最繁华的鼓楼大街东侧,四层青砖青瓦独楼。宋瑞杰背着包裹站在红倌对面打量着眼前的建筑,心下迷茫起来。 二哥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宋家家教极严,行为稍有不检点便遭致爹的训斥,二哥更是那种性格耿直之人,从不舞风弄月沾花惹草。他来此处定然有不为人知的隐情。二哥先是去了律师所送那份奇怪的材料,然后和史美云去了奉天茶楼,又托辞去东大找自己才来的天下春。瑞杰思索了一番二哥的行踪,望着天下春的朱红的门楣横下心向里面走去。 天下春是高官要员的欢乐场,更是富家大爷的销金窟,过路行人都绕开走路。门前两个汉子斜倚着门柱抽烟,看见瑞杰走过来慌忙拦住:“慢着!这位小爷是找姑娘的还是吃饭的?”一个家伙横着眼睛冷笑道。 瑞杰微眯着眼睛扫了一眼两个无赖似的家伙:“这不是楼子?”煞气逼人,声音阴冷。两个家伙一缩脖子:“这可是天下春!” 瑞杰冷哼一声推门而入,守门的两个汉子未加阻拦:“小心你的腰子!” 天下春一楼红灯吊顶,香气逼人。左侧是通向二楼的楼梯,右侧则是大吧台,前面是一排雅座,里面坐着数个浓妆艳抹的姑娘正在嗑瓜子打发时间。几个姑娘瞥了一下瑞杰“咯咯”笑着冲他挤眉弄眼,瑞杰皱着眉,耳中****不绝。 “哎呦!”一声刺耳之音传来,一个身材臃肿却穿着朱红旗袍的肥婆子从吧台走了出来:“这位小少爷该不是常客吧?看着恁地面生!我我们这的姑娘包您满意又销魂……” 风骚婆子的几句话让瑞杰面红耳赤,进来的时候没有想好说辞,竟然一下子窘迫起来:“我来找人!” “来天下春的都是找人的!”骚婆子手中挥动着绢帕,一股刺鼻的劣质香水味随即传来:“你是找青丝姑娘还是要红姑娘儿?” 瑞杰本来想来此了解一下二哥当天来这里的情况,但一时语塞,便赤红着脸道:“当然是红姑娘儿!” “哎呦!这个不巧儿!红姑娘儿今儿都包场了,看您这运气,还有一个青丝儿闲着呢,不过价钱可不轻!”骚婆子围着瑞杰转了一圈嗤笑道:“怕是个雏吧?没享受过女人的好处呢!” 瑞杰皱着眉头冷落地瞪了一眼骚婆子:“废话少说!不缺你的钱……”说着便从话里掏出几张票子扔到骚婆子的身上:“青丝儿就青丝儿!” “猴急呢!”骚婆子慌忙抓起票子:“前面有一堆红姑娘儿,随便挑一个去吧!” 瑞杰扫了一眼搔首弄姿的姑娘,心下焦急,二哥是不会找这些人的!正在这时,从楼上下来几个日本人,醉醺醺地搂着两个红姑娘儿,旁边跟着一个带着礼帽的中年汉子。 骚婆子妖狐媚一样贴了过去:“哎呦!雷大爷这么一会就完事了?” “小茴香,生意是越来越好啊!”戴礼帽的汉子阴笑着掐了一下骚婆子的前胸:“还没开始他们就喝多了,赶快替我送客!” “哎呦!多亏您罩着……好叻!”骚婆子扭动着身子去开门。雷大爷送走了日本人反身调笑几句便上楼。 瑞杰心下一动,手中捏着菱角镖紧张地扫了一眼楼上:“楼上还有雅间吗?” 骚婆子“小茴香”看了一眼瑞杰:“小爷有钱就有雅间!” 瑞杰拿出十几张票子在骚婆子的眼前一晃:“方才的雷大爷是谁?” “小茴香”瞪圆了眼珠子,忽而娇笑道:“一看您就是第一次逛天下春!雷大爷是本楼常客,金钱帮的雷堂主那个不知?” 瑞杰眼神一紧,冷笑道:“楼上雅间伺候!”便转身上了二楼。回廊香艳,勾栏销魂。二楼每个雅间前面都亮着一只红纱灯,小茴香扭动着腰肢在前面引路:“就这间吧,青丝儿小玉兰,可轻着点儿弄哦……” 瑞杰的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进了雅间,迎门是一张八角桌,两张软椅。一个身着淡青色棉旗袍的姑娘慌忙迎了上来:“小爷!” 一声软语听得瑞杰眉头紧皱,坐在软椅上看着小玉兰沏茶弄水。 “姑娘,我是来找人的!”瑞杰憋红了脸说道。 “来这里的爷哪个不是来找人的?”小玉兰扭动着丰满的身子,杏眼勾了一下瑞杰嗤笑到。 瑞杰低头不语,思忖着该如何与小玉兰沟通。姑娘忙完了坐在软椅上:“小爷是喜欢听大鼓还是小曲儿?” 瑞杰抚摸这紫金钗戒盯着小玉兰细若凝脂的脸:“姑娘可否认识叫宋瑞丰的人?” 小玉兰脸色一滞,眼梢微眯:“来这里的都是客人,我们从来不过问人家的名姓!” 瑞杰当然知道这是青楼的规矩,但这只是小玉兰的托辞。楼子要赚钱势必要培养当家的姑娘,捧红了的姑娘是摇钱树,有的是逍遥客挥金如土往里扔,但凡这样的姑娘也是价格最高的。楼子里的老鸨也明白其中的道理,红姑娘几年就会换一茬,正当龄的姑娘不好找,碰到财大气粗的主顾是要培养感情的,这样才能留住财! 过了人气的红姑娘便被扫地出门。眼前这个姑娘看起来正当龄,却闲在这里没有人捧,当真是误了青春年少。小玉兰挥动了一下香帕,给瑞杰斟满茶水:“小爷感情不是来销魂的?” “是来找人,不过钱一分也不少你的!”瑞杰冷然道:“雷大爷可是金钱帮的?” 小玉兰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来天下春这么长时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给钱不买笑的主!你所找的人我的确不认识,不过我我可以略帮小忙,你说的人可叫宋二哥的?” “你认识他?”瑞杰顿时紧张起来:“就是宋二哥!” “你是找对了人,前几日他的确来过,跟你长的差不多!不过他不是来找我的,而是找香兰姑娘的!”小玉兰媚笑道:“有好几日不见他来了呢!” 瑞杰脸色阴沉地盯着小玉兰:“香兰她人何在?” “咯咯!”小玉兰香帕掩口道:“她正伺候着雷大爷,据说雷大爷要捧红她呢!” 瑞杰站起身将票子扔在桌子上,转身出了雅间,小玉兰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愣在软椅上看着瑞杰推门而去。回廊中不时传来****,瑞杰静心倾听片刻便向西侧包间走去,刚要推门而入,忽然从两侧廊道中蹿出两个人来。 “干什么的?”一声喝问,瑞杰瞪着猩红的眼睛扫了两人一下:“找雷春!”双手一扬,两人的脖子便各挨了一掌,当即晕过去。瑞杰将两人拖到廊道角落,反身直接推门而入。 雅间内春色入眼,香味刺鼻。方才带着礼帽的汉子正抱着一个姑娘在乱摸着,见瑞杰进来,那姑娘“嘤”的一声抱住棉袍挡在胸前,惊恐地看着瑞杰。 “妈了个巴子的,你找谁?”汉子瞪着眼珠子喝问道。 “找你!”瑞杰一个箭步冲进屋子,手中的龙骨鞭已经挥了出去,一道鞭影抽在汉子的肩膀上,汉子惨嚎一声滚到了地上:“你找死!” 姑娘吓得魂飞魄散,惊叫着退到了床上。 “你是雷春?” 汉子捂着肩膀站起来,脸上的横肉直蹦:“你找错人了!” 瑞杰右手一挥,鞭子犹如长了眼睛一般向汉子的腿上抽去,汉子拔地而起,手中多了一把匕首向瑞杰冲了过来,瑞杰反手回撤,鞭子便卷住汉子的退,那家伙一个踉跄便摔到在地! “你是金钱帮苍狼堂堂主雷春?” 汉子咬着牙,脸憋得通红:“这位兄弟,我何处得罪你了?” “认不认识这个?”瑞杰握着鞭子的中指在雷春面前晃了一下,那枚紫金钗戒闪过一道光亮。 雷春眼神一紧,惊恐地叫道:“不认识!” 不认识?瑞杰抬起一脚便将雷春踢飞出去。雷春撞到了床脚,头上血流如注。瑞杰拎着鞭子走到床前,瞪着姑娘问道:“我来找人,叫宋二哥,你认识不?” 姑娘瑟缩在床里面,脸色如纸。 “叫什么名字?”瑞杰的喉咙疼痛难忍、 “小字香兰!”姑娘瑟缩道。 “我只想知道宋二哥来这里干什么!” “他……来给我……送钱!” “什么钱?”瑞杰瞪着眼睛问道。 玉兰姑娘忽然站起身,露出一段白藕一般的玉璧,胸前白花花的一片,瑞杰蓦地低下头:“把衣服穿好,否则我不客气了!” “咯咯!不客气你能怎样?”香兰姑娘不紧不慢地穿上了衣裳,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惊慌:“天下春是奉天有名的楼子,你说他来这给我送什么钱?” 瑞杰抬起头:“除了送钱他没有别的事?” “有!”姑娘嗤笑了一声:“她还说回尚阳去结婚!”香兰姑娘狠声说道。瑞杰盯着眼前的姑娘,心里翻腾不已,她不是简单的青楼女子! “你知道些什么?”瑞杰盯着香兰问道。 “宋二哥从我这里拿走了一些资料,前次他也是来还个人情的!”香兰嗤笑道。 瑞杰眼神一紧:“可是这三张图纸?”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拿三张薄纸问道。 香兰冷眼看了一眼瑞杰脸色忽地娇笑道:“小爷,若是有时间我可以好好陪你的!想必你很想知道些什么吧?” 瑞杰冷漠地点点头:“好!待我问个清楚明白你再告诉我!”说着便走到雷春面前。 雷春吓得滚动了一下:“我们没有仇怨!” 瑞杰的钢鞭再次挥动,砸到雷春的肋下,只听“咔嚓”一声,皮开肉绽,肋骨断裂。 “尚阳堡宋家灭门惨案是不是你所为?”瑞杰的眼中似乎滴出血来。 香兰快步走到宋瑞杰身边惊惧道:“你……方才说什么?宋二哥他……” “他死了!”瑞杰心中滴着血,瞪着雷春:“是不是你?!” 雷春奄奄一息,摇了摇头:“不是……我从没去过尚阳!” 瑞杰从怀里掏出那枚拴着红绳的铜钱举到雷春面前:“认不认识这个是谁的?” 雷春睁开血眼随即便闭上不再说话,瑞杰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说!”一声怒吼,吓得雷春痛苦地睁开眼睛:“这个是总……” 话音未落,一声尖锐声音响起来,瑞杰慌忙向旁边滚去,再看雷春,眉宇间正镶着一枚铜钱,一线鲜血流了下来! 瑞杰怔楞着盯着雷春的尸体,裂开的领口露出一段红绳来。瑞杰用手一拽,红绳入手,是一枚亮闪闪的铜钱。 “还不走?!”香兰猛然惊叫:“明日晚上昭陵古松林见!”便打开了窗户,瑞杰心下烦乱,来不及多想便跳出了窗户,身后传来一声惨烈的哭声! ------------ 第十三章 楚汉邀请(一) 第十三章 楚汉邀请(一) 逃出天下春,瑞杰钻进了胡同,心下惊怒交加。雷春矢口否认到过尚阳堡,就在要说出铜钱主人之际又被神秘飞盗灭口!那飞盗似乎始终在跟着瑞杰,但从未现身,更没有给瑞杰机会与之较量。 神秘飞盗的目的是阻止自己查清灭门真凶,谁会这么做?瑞杰心下不住地思索,天下春的雅间的一幕又浮现出来。那房间封闭得很好,窗子也是关着的,飞盗何以一击射杀了雷春?难道是香兰?瑞杰苦笑一下,她不过是弱不禁风的青楼女子罢了! 二哥的确到过天下春,他去找一个青楼女子干什么?难道那资料与香兰有关?满心疑团塞在瑞杰的心里,背着包裹散漫地走在陵北大街上,车流涌动,人影稀疏。 雷春已经死了,他不是真凶。瑞杰忽地响起前天夜宿昭陵的事情,有人在房顶上打洞,扔了一块石头便消失了,跟凶手的作案手法如出一辙,但那人没有出手击杀自己。神秘的飞盗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他阻止自己清查真凶,又知道父兄是怎么被杀害的! 瑞杰忽地心下一动:抓飞盗! 瑞杰正自思忖,忽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旁边,老刘从车里下来叫道:“小哥!总算找到你了!” “什么事?”瑞杰冷落着脸问道。 老刘脸色一窘:“老爷派我找你,我都找你两天了!” 楚汉找我干什么?瑞杰紧锁眉头:“他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啊!”老刘拉住瑞杰请到车里:“我的任务是找到你,其他的我一概不知!”车子香怡静园方向驶去。 宋瑞杰现在已经没有去处,从东大宿舍逃出来本想一走了之,但满腹仇怨让他迟迟不能释怀,闯天下春红倌,本来想了解二哥的情况,却又遇上飞盗射杀了雷春。多起命案都与自己有关联,警察暂且不说,金钱帮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正所谓身无立锥之地! “小哥啊,这两天奉天市面上不消停,老爷担心你有不测!”老刘一脸凝重说道。 瑞杰不置可否,冷落着脸看向街边:“我的事跟任何人都无关!” 车子停到怡静园后院,老刘将瑞杰请下车:“老爷三四天闭门谢客了,就在这等你呢!”说完便开着车离开。 后院很静,瑞杰四处观察了一下,背紧了包裹敲了几下门。 “进来吧!”一声苍老的声音传出来,瑞杰心下一紧,小心推门而入。屋中的陈设极为简洁,正对面是一大排书柜,柜上放满了书籍,楚汉正坐在硕大的书案后面,见瑞杰进来慌忙迎上前来。 “宋瑞杰?!”楚汉面色凝重地看着瑞杰:“请坐吧!” 瑞杰没有动:“楚伯父,您找我有事?” “想跟你谈谈瑞丰的事,明天就是头七,有些事情我不得不跟你说!”楚汉抬起脸扶了一下眼睛,瑞杰看到他眼中似有晶莹之物,心下也是难受,点了点头便坐到椅子上。 “您说吧!” “瑞丰大婚,我没有去,知道为什么吗?”楚汉面无表情地盯着瑞杰问道。 “不知道!” “瑞丰此行根本就不是回家结婚,而是另有别事!” 瑞杰的心犹如被锤击了一般,脸色僵硬:“什么事?” “事关重大,我说出来你未必相信!”楚汉从书柜之中拿出一张报纸来:“你先看看这报纸!” 瑞杰扫了一眼报纸,是半年前的《顺天时报》,上面的新闻是轰动一时的孙殿英东陵盗宝事件。瑞杰疑惑地合上报纸:“我二哥跟这个有关联?” “孙大麻子盗东陵,党拐子挖斗鸡台,这帮人刨坟掘墓挖宝敛财,无非是为己之利,中饱私囊罢了!” 这些事情瑞杰都知道,报纸上也成了旧闻,不值得深究,这与二哥有什么关系? “楚伯父,我不明白!” “瑞丰是性情耿直之人,加之美云喜欢古董,便搜集了许多宝贝资料,无意中得到两幅图绘,一副是一把古剑,另一幅则是钗戒宝函!”楚汉淡然地看着瑞杰。 瑞杰心下一惊:钗戒宝函不是二哥手绘的?慌忙从怀里逃出三张报纸放在书案上:“是不是这两幅?” 楚汉将报纸展开,脸色微变:“正是!” “这些资料有什么用处?难道是它们害了我全家人的性命?”瑞杰哑着嗓子低声问道。 楚汉叹息道:“这两幅图不是瑞丰搜集的,而是美云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 瑞杰一听到史美云三个字心里恨意突生,却无从发泄,咬着牙瞪着楚汉:“难道这些东西是那些盗墓贼从坟里挖出来的?” 楚汉的眼神一滞:“瑞丰因此才调查此事,因为他说钗戒宝函是你们宋家的传家密宝!” 二哥太鲁莽了!瑞杰心下苦涩,略一分析便猜出二哥泄露了宝贝才招致灭门惨剧。 “他调查出什么了?”瑞杰一字一顿地问道。 楚汉点燃一支烟冷冷地盯着书案上的三张薄纸沉默了半晌才幽幽说道:“调查出来了,两幅图绘是美云从雷春那得到的。” “她认识雷春?” “是认识雷春的管家……”楚汉脸色苦楚,白皙的面皮羞愧而红。 瑞杰痛苦地坐在椅子里,事情很简单:史美云跟雷老五鬼混的事二哥也一定有所知晓,问题是既然如此二哥为什么还要和她结婚? “瑞丰只想知道钗戒宝函的图绘是怎么回事,为了美云我动用各种关系总算查到了结果,宝函乃是东陵之物!” “是孙麻子盗出来的?”瑞杰冷笑着问道。钗戒宝函乃是二十多年前崔天伦送给爹的,怎么会成为陪葬品? “不是”楚汉拿过图绘:“据传西太后在修好了定东陵,地宫金券下的金井藏了数不胜数的宝物,为镇风水宝穴,她把红碧瑶佛塔手串放在金井,而后又放心不下取了回来,有人戏称走了风声,这钗戒宝函就是那时候被盗出来的。” 瑞杰看着楚汉心下思忖不已:难道崔道师赠给爹的钗戒宝函竟是“偷“来的?不过细想,十二金钗紫金戒指绝非俗物,难不成真是东陵的陪葬品? 楚汉叹息一声:“瑞丰说钗戒宝函里面有十二金钗紫金戒指,这个可是真的?” 瑞杰苦涩地点点头:“钗戒宝函已经被盗了,父兄之死就与此有关。”瑞杰收起薄纸黯然神伤。 楚汉站起身拍了一下瑞杰的肩膀:“还不止如此,瑞丰查证这两幅图绘乃是日本人绘制的,古剑的名字叫斩龙,他们正在找这两件宝物。” 图绘究竟是谁的并不重要,报仇雪恨才是当务之急。父兄惨案始终塞满瑞杰的胸膛,他淡然地看着楚汉:“楚伯父,这与我无关!” 楚汉脸色一紧:“瑞丰还查出了日本人的一个计划,不过他只是猜测而已。” “是龙魂计划?”瑞杰冷声问道。 “是,日本人在东北颐指气使,却不能奈何张大帅,才采取阴谋暗杀手段除掉了张作霖,龙魂计划是其中的一部分!”楚汉低声叹息着。 瑞杰对日本人没有任何好感,现在奉天满大街都是日货,什么“千日通”百货商场之类的。 “小日本的野心路人皆知,但他们要这两样宝物有什么用处?” 楚汉面色微顿:“瑞杰,方才让你看的报纸不知道你有所领悟没有,孙殿英盗东陵,一说是为了断大清朝的龙气,这点不知道你信不信?” 瑞杰是熟读古书的人,对古文化早有浸染,中华龙脉一说也是了解一些的,便兀自点头:“大清朝气数已尽,孙殿英不挖断龙气也会旦夕不保!” “你说的是!”楚汉微微点头:“中华龙脉之事你信否?” “龙脉自出昆仑山,辐射千里,逶迤绵长,乃炎黄灵脉!”瑞杰微眯着眼睛淡然道。 楚汉脸上浮现惊异之色:“瑞丰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他才回尚阳护宝!” 瑞杰盯着楚汉,心中惊悸不已,他终于说出了事实! “这是你们定下的计策?你早就知道会发生意外?”瑞杰一字一顿问道。 楚汉的脸色一红:“是瑞丰的计策,我不过是配合罢了!当日瑞丰得到日本人的龙魂计划后便心急如焚找到我问计,我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找您问计?”瑞杰上前一步:“他想阻止什么龙魂计划吗?” “是!” 宋瑞丰和楚汉制定了计划,借假结婚回乡护宝,反而招致了更大的祸端。瑞杰根本不能相信这种说辞,忽然冷笑道:“二哥耿直但不愚蠢!他不会引狼入室,除非有人泄露了天机才招致宋杰灭门!楚伯父,我不想再听什么说辞,倘若我查出这件事是史美云所为,我定然要她偿命!” 瑞杰的话极为刺耳,实则是在责问楚汉是不是他泄露了秘密。楚汉是何等精明之人,脸色一紧便听出了弦外之音,镇静了一番才正色道:“这计划就我和瑞丰知晓,连美云都不知道!” 瑞杰不想看见楚汉惊惧的样子,更不想在此多做片刻停留,便起身道:“即是如此我就不打扰楚老板了!”说罢向房门走去。 楚汉凝神盯着瑞杰的背影,心下苦楚难挡:“瑞杰,你二哥的事情就是我楚汉的事情,他遭难是为了护宝!” “那是宋家的事!”瑞杰嘶声裂肺地低吼道:“一只破匣子杀死了我父兄条人命,难道就起于护宝?!” “你冷静点!”楚汉忽然大声呵斥道:“瑞丰护宝之举乃是大仁大义!” “大仁大义的死了,我不仁不义!” 楚汉无力地望着已经出了屋子的瑞杰,眼中蓦然挤出泪水来。 ------------ 第十四章 楚汉邀请(二) 第十四章 楚汉邀请(二) 瑞杰眼中喷火阔步走出书房,胸中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二哥和楚汉定下的计策该是多么愚蠢!仅凭一张图纸便引狼入室,还口口声声说是护宝?仅凭二哥弱不禁风的身体怎么护宝? “瑞杰!”一声悲戚止住了瑞杰的脚步,抬头一看却是楚天舒正冷落地站在院子里,披着白羊绒披肩,带着白色绒线帽。 瑞杰瞪着眼珠子并未搭话而是转身向院门走去。楚天舒快步走到他前面挡住了去路:“瑞杰!你冷静点!你以为你现在能出得了奉天城吗?” 一句话惊醒宋瑞杰!心下一哆嗦,脸色冷落地盯着楚天舒:“楚小姐,我是守法良民,行得端正,怎么出不了奉天城?” 楚天舒俏脸气得通红,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递给瑞杰:“你看看,奉天警署通缉令!难道你不害怕?” “我没杀人!” “没有人说你杀人!但警察为什么要通缉你?上午的时候金钱帮的雷春死在了天下春,路人皆知!” “跟我有什么关系?”瑞杰背着小包裹愣了一下,现在是上天不应,入地无门! “天舒!”楚汉从屋中走了出来:“把瑞杰请到屋里来!” 楚天舒瞪了一眼瑞杰:“我知道你身怀家仇,但总得想个好办法!难道你还想像宋二哥那样去的窝里窝囊吗?”说罢不容瑞杰拒绝便拉住他的手拽到了屋子里。 瑞杰根本没有反应,他不想在此逗留,这里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但更不能出去,光天化日之下他更是身家不保。 “天舒,你劝劝瑞杰!”楚汉说完便出了书房。 楚天舒脸色难看地应了一声,上前一把将瑞杰背后的小包裹拽了下来抱在怀里:“你就在这儿呆着,没人敢动你!” 瑞杰惊得一身冷汗:“把包裹给我!” “不给!”楚天舒脸色羞红将包裹抱在怀里走到书柜前:“爹劝你你听不进,我也没有什么好话劝,不过我知道知恩图报四个字!宋二哥是最了解爹的,他不会顶撞爹!” 一线清泪落下,不啻于小刀子割在瑞杰的心里。瑞杰沉默下来,坐在椅子上手无足措道:“我没有选择!” “杀人还用理由么?”楚天舒虽是富家小姐,但性子泼辣,宋瑞杰之前根本就没有想到这点。 楚天舒冷落着脸:“爹昨天跟我说起这事,我埋怨了半日,宋二哥回尚阳护宝本无可厚非,但借结婚之名太过武断!而且美云姐的性子谁不知道?” 一提起史美云,瑞杰的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了一声:“她……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天舒小脸气得煞白,银牙咬得吱吱响:“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好东西?” 瑞杰盯着楚天舒冷笑道:“好与不好我自有判断!不过她拿回来的两张图却是我宋家的夺命图,不仅害死了二哥,我一家四口惨遭灭门!” 楚天舒哑然,宋瑞杰说的句句事情,谁也反驳不了!不管宋瑞丰和楚汉定下了什么计策,宋家都是当成了真的,包括宋瑞杰护送车队回尚阳结婚。 “瑞杰,冷静一下,你不了解的东西太多!”楚天舒瑟缩了一下:“宋二哥跟爹的所作所为无可厚非,若不是中了别人的圈套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宋瑞杰冷静下来,他对整个事件的了解的确不够细致,但眼下没有时间那么细的了解情况。从尚阳堡到奉天不过三天时间,伴随而来的蹊跷之事数不胜数。他所出现的地方总有人死,不管是流氓地痞还是黑帮大佬,无一幸免! “楚小姐,我不能在这里久留!”瑞杰站起身走到书柜前拎起包裹:“我所到之处必会死人!” 楚天舒惊惧地看着宋瑞杰:“那些命案真的是你所为?” 瑞杰摇了摇头沉默了半晌。此时楚汉从外面进来:“即是这样,你更不能轻举妄动!” 楚天舒搀着楚汉坐到椅子上:“爹,宋二哥的事你一定要帮忙查清楚!” 楚汉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这件事在我心里面一直堵着,我会尽力而为。但现在不单单是简单的盗宝谋杀,更有深层次的原因!那两张图是日本人给金钱帮的,重金收购图中的宝物,其中那把古剑或许已经落入了日本人手里!” 瑞杰冷漠地扫了一眼楚汉:“古剑与我无关,我只追杀盗宝函的凶手!” “位卑不敢忘忧国!中国人的宝物落入贼手怎能说与你无关?!”楚汉滕的站起身,冷落地看着瑞杰:“宋家的宝物亦是国家的,只是藏于小家罢了!你可知瑞丰要护送宝物去哪里么?你知道那宝物有什么秘密吗?” 一句话问得瑞杰哑口无言,脸色通红呆在当下。师傅说过紫金戒指隐含着崔天伦道灵法术的秘密,不过楚汉说那东西是东陵的陪葬品,不知谁是谁非。二哥要护送宝物去哪里更是不知情。 “瑞丰既要护送宝物,必然知道已经泄露了天机,劫难在所难免,只是不曾想来的这样快!他与我定下计策也是事出无奈,未等宝物起身便被人陷害了!”楚汉愤然地叹息道。 “爹!”楚天舒脸色羞红道:“瑞杰心里难受呢!” “事已至此,要想个完全办法,既要报仇雪恨,又要顾忌国家大义!” 瑞杰听之冷笑:“国家大义?中原军阀混战正酣,直奉大战硝烟才息,国家四分五裂,您却空谈大义!日本人炸了张大帅,垄断了铁路、煤矿、工厂,运走了粮食和煤炭,留下一堆洋垃圾,您还谈什么大义!” “正因如此才要大义!”楚汉气得脸上青筋乱蹦:“我开纱厂以振兴图存……” “你是资本家!” “我是中国人!” 瑞杰心下一震,这是他听到的最刺耳的一句话! “瑞杰!你太过分了!”楚天舒气得清泪飞散,掩面而泣。 我过分了么?瑞杰背起包裹冷声道:“对不起!”说罢起身推门出屋,他不想听什么国家大义,更不想知道关于二哥的什么愚蠢计划,只想去报仇。 出了楚府,瑞杰打了一辆黄包车:“到奉宝斋!” 奉宝斋在奉天车站前大街南向,是一幢古旧的青砖古楼。瑞杰踱进奉宝斋,屋里面古旧东西摆满了多宝格,墙上的名人字画,地上的破烂陶瓷罐子,瑞杰如视无物一般直接到柜台前站住。 里面探出一个尖瘦的脑袋来:“您有事?”一声尖利的声音传出来。 瑞杰从怀里掏出那张图绘的纸来:“掌柜的,帮我看看这东西!” 掌宝的看了一眼,脸色骤然紧张起来:“小兄弟,这……东西你有?” “没有!”瑞杰捏了捏衣领子:“我想知道这是画的什么东西?” “钗戒宝函!”掌柜的鼓起腮帮子惊道:“前几日有个女人拿这张图让我验看的!” “你们收图上的东西?”瑞杰故作疑惑地问道。 “收不起!不过有神秘买家要这东西!”掌柜的从柜台里面钻出来,手中拿着一张薄纸。瑞杰扫了一眼掌柜手里面的纸,跟自己的一模一样。心下了然:史美云得到的图绘薄纸应该是和他拿的是出自一处,只不过得来的渠道不同罢了。 “盛世收藏乱世盗墓,孙大麻子盗了东陵,里面的宝物也应声而长,据说这钗戒宝函出自东陵,所以收的人就图绘了这东西!” “买家是谁?” “呵呵!这是私密,不能说的!”掌柜的狡猾地看了一眼瑞杰:“小兄弟,你要是有这东西可是发了大财了,几辈子都吃喝不愁!” 瑞杰冷笑一声将图纸揣起来两张票子随手塞到掌柜的怀里:“我只想知道对方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掌柜的撇了撇嘴:“不知道!” 瑞杰反身抓起柜台上一只彩花瓷罐子:“不说我就砸碎烂它!” 老掌柜的吓得抖索了一下:“东大的学生怎么跟土匪似的……是我们老板懒的活,我不知道是谁!” “你们老板是谁?” 老掌柜的脸色一滞冷笑道:“金钱帮青龙堂大管家,杨荣!” 瑞杰浅笑着将陶瓷罐子放在柜台上闪身出了奉宝斋,还未及迈步前面便挡了四个人! 老掌柜的追了出来:“呵呵!砸完场子还想溜?给我揍!” 四人将瑞杰围住,刚想动手,只听一声轿车鸣笛,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奉宝斋门前。四个家伙慌忙住手站住,从车里面下来一人,蜡黄的老脸全是褶子,拄着拐棍咳嗽了一声,三角眼盯着瑞杰干笑了一声:“有贵客临门,你们都瞎了狗眼?” 老掌柜的愣在当下,慌忙上前两步:“杨老板,哪来的贵客?” “废话少说,后院看茶!”说罢看着瑞杰干笑了一声:“我是杨荣,您请进吧?!” 瑞杰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青龙堂堂主,疑惑地看着老头子,心下颇多疑虑。 “怎么,不信?”杨荣诡笑了道:“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你是宋瑞丰的三弟宋瑞杰吧?” 瑞杰心下一紧,他竟然认识二哥?! 进了后院,瑞杰四处观察了一番便跟进了屋子。屋中极为暖和,多宝格的架子上摆着几只花瓶罐子,墙上挂着字画,古朴自然。 “有什么事说吧!”杨荣掀开袍子坐在软椅上端着茶杯品了一下问道。 “我想知道你怎么认识宋瑞丰?” “呵呵!奉天街面上我想认识谁就能认识谁,包括你!”老家伙翻了一眼瑞杰冷笑道:“不过你的胆子倒是很大,上午杀了苍狼春,下午就跑到我这来!” “你不怕我杀了你?”瑞杰看着杨荣冷笑道。 “呵呵!你有那个本事?”杨荣老脸阴笑着端起了茶杯:“一介莽夫而已!若不是有人跟我求了个情你现在早横尸街头了!” 瑞杰心下一抖:“谁跟你求情了?” 杨荣诡笑了着站起身:“情不是白求的,帮我做一件事我可以告诉你的仇家是谁!” 在狡诈的老鬼面前,瑞杰如同透明人一样,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下! 瑞杰微眯着眼睛冷笑:“是谁?”瑞杰的眼睛瞪出了血一般,周身煞气四溢,恨不得把老头子撕烂。 老头子眼神一紧,随即“哈哈”大笑:“你比宋瑞丰精明得多!世道虽然很乱,人可不是乱杀的!” 宋瑞杰一个箭步冲到杨荣身边左手一扬便抓到他的领子,向后一拽将老头子拎了起来:“说,到底谁是凶手?!” 杨荣的脸憋得通红,剧烈地咳嗽着,翻着白眼:“你他妈的不识好人心……” 宋瑞杰将杨荣摔到椅子里,此时从外面冲进四个打手来呼叫着扑上来,瑞杰右手一翻手腕,身子在地上一转,九龙软骨鞭如影随形扫到几个人的小腿上,只听一阵惨叫,四个人劝趴在地上翻滚着。 “说,是谁!”瑞杰用钢鞭指着杨荣喝问。 杨荣缓过一口气来:“孺子不可教……替我做件事我就告诉你是谁杀了宋瑞丰!” 瑞杰气得忽然冷笑,老家伙真是死不悔改! “杨老板,你口口声声说我有仇家,我倒要问问你,我有什么仇?谁是我的仇家?你又怎么知道宋瑞丰被杀了?”瑞杰阴冷的笑着,眼底充血了一般。 杨荣瞪着干瘪的眼珠子身子一哆嗦,脸上浮出惧意:“我猜的!” 瑞杰右手一扬,钢鞭如同毒蛇一般拔地而起,扫向杨荣的大腿,一击命中,血花飞溅,杨荣的老腿连同那把椅子登时粉碎!杨荣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傲然神采,身子在地上滚动了几下便晕死过去。 ------------ 第十五章 青楼女子(一) 第十五章 青楼女子(一) 杨荣只不过是个小角色!青龙堂大管家在瑞杰的眼里就是个球毛,他的心里就一个目标:报仇! 杨荣醒来正看见宋瑞杰把那四个打手绑在一起扔在墙角,双手抱着鲜血凛凛的老腿哀嚎一声便向屋外爬。瑞杰一个箭步挡在门前:“要活命?从实说来!” 杨荣痛苦地趴在地上:“找总……” 一声尖锐响声传来,瑞杰挥鞭向后扫去,只听“铛”的一声脆响,一枚古旧的铜钱被打落在地!回头再看杨荣,眉心处已经镶了一枚铜钱,一线鲜血流下来。 瑞杰滕地站起身,踹开房门冲了出去,四周寂静,一道瘦削的身影飞过矮墙消失不见。瑞杰惊怒交加,裹紧了包裹便冲到矮墙下,脚下用力身子一拔便上了矮墙,外面是七横八纵的胡同,那人影在前面晃动了几下便消失不见! 总是在最关键时候被灭口!瑞杰心下一横跳下矮墙向胡同追去。站前一带的胡同瑞杰是极为熟悉的,胡同彼此勾连相接,想追人难比登天。不过他知道眼前这个杀手不会在此停留,便直接向陵北大街奔去。 站在街角十字路口,瑞杰正盯着胡同里面的动静,忽听一声尖锐的哨音响起,一大队警察冲进了胡同。瑞杰捏了捏领口,知道奉宝斋报了案,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慌忙向北陵公园奔去。 这几天真是灾星当头,找谁谁死!瑞杰到了古松林天色渐暗,僻静的松林里更是漆黑一片。进到松林里面瑞杰才长出一口气来,一路紧张躲避让他尝尽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滋味。 靠在古松下思忖了一番,奉天已经不能久留,尽快逃走才是上策!想及此,瑞杰脱了上衣,将包着钗戒宝函的袍子展开穿上,又将小木匣放在软囊中揣在怀里。抚了一下袍袖刚欲走出松林,忽见对面飘过一个人影来! 瑞杰手中捏着菱角镖向后退了一步,盯着那人影向自己飘来,没有半点声息!瑞杰的听力觉识是何等的敏锐,那人到了十几米远的地方才发出细微的脚步声,而且飘来一阵香气,瑞杰冷眼盯着来人心下疑惑不已。 “是宋瑞杰么?”一声软语,声音中夹杂着生涩。 “香兰姑娘!”瑞杰难掩惊讶地问道。香兰身着朱红色的棉旗袍,高挽着发髻,白皙的面皮透出娇羞之色来。瑞杰凝神看了一眼香兰,心下不仅疑惑起来:偏僻的陵北大街,跑车的都不敢深入此地,一个青楼女子怎敢独自前来?不过这只是一闪念间的事。 “咯咯!瑞杰,你很守时!不过你的样子……怪怪的!” “香兰姑娘,我想知道我二哥的事,希望你如实告诉我!”瑞杰没有心思跟她废话,单刀直入。 “这里不是谈话之所,咱们到林子里详谈!”香兰说罢便进了古松林。 松林静谧,四周凄冷。瑞杰裹紧了袍子跟在香兰身后,香兰的身影有种熟悉的感觉!瘦削而轻巧,步伐稳重而不轻浮。从步态看不像青楼女子! “我认识瑞丰已有三年时间!”香兰幽幽吐了口香气说道:“青楼女人会认识很多人,也会忘记许多人,他是我唯一能记住的人!” 瑞杰一愣,二哥可是正人君子,从来不上天下春那种地方的,怎么会认识她? “瑞丰是利华德纱厂的法律顾问,我们是在他一次去天下春谈生意的时候认识的,他很正直,不苟言笑,但却很贴心!”香兰回头看了瑞杰一眼:“咯咯!不像你,感觉很冷!” “我想知道那资料跟你有什么关系!” “资料?呵呵!是瑞丰委托我要办的事,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两张图片,要我清查一下!” 宋瑞杰盯着香兰:“让你清查?” 香兰娇笑一声:“天下春是奉天要员和有钱的老爷销魂儿的地方,见多识广之辈极多!” “你查清了么?” “倒是有人知道这东西,今天上午死的那个苍狼堂的雷春便知道!”香兰点燃一只香烟吐了一口笑道:“不过他也是听人说而已,我暗查了三个月才弄明白那东西是什么!那把古剑叫斩龙剑,很霸气的名字,那只匣子叫钗戒宝函,很精致的宝物!” “你告诉了二哥?” “嗯!还告诉了他另一件事!”香兰脸色冷落起来:“日本人对这东西很感兴趣,他们也在找这两件儿宝贝!” “你怎么知道?” 香兰展颜一笑:“咯咯!查这东西不能问的,得有手段才行!那个日本人在我身上爬着的时候才肯说出来,这两件儿宝贝跟什么计划有关。” 瑞杰脸色一红:“是龙魂计划?” “咯咯!什么龙魂销魂的,就是日本人相中了中国的古董而已!不过我还有了新发现,那个日本人跟你二哥的未婚妻有关联,他是利华德纱厂的老主顾,也是美云小姐的座上宾!” “你把这事告诉了我二哥?” 香兰扫了一眼瑞杰嗤笑道:“能跟日本人攀上关系难道不好么?” “无耻!” “咯咯!无耻的人多的是,刨坟掘墓的,睡烂女人的,当汉奸走狗的,还有我们这些当**儿的,这世道就不缺无耻之人!” 瑞杰无言以对,掏出烟点燃思索了一翻。史美云明明是跟雷老五有什么隐情,这会又弄出个日本人,难不成她知道了宋家的密宝告诉了日本人?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那日本人叫什么名字?” 香兰呼口香气:“该告诉你的我已经说完了,不该告诉你的我不会说!” 瑞杰冷笑一声盯着香兰:“你认识这东西吗?”瑞杰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问道。 香兰扫了一眼娇笑道:“这是紫金铜钱,金钱帮的堂主令,不过你这枚……” “这枚怎么样?”瑞杰凝神盯着香兰逼问道。 香兰脸色一紧,靠在古松上忽然浪笑起来:“难道我还抵不上铜钱吸引人?” “这枚铜钱你不认识?” “不认识!” 瑞杰退开半步,又拿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这东西……你总该认识吧?” “这……你是什么意思?” “香兰姑娘,这东西应该是你的!是你在丁字胡同射杀了金钱帮的地痞,也是你在这古松林杀了要吐露机密的人,还是你在奉天茶楼杀了雷老五,在天下春红倌杀了雷春!”瑞杰心下翻腾着,胸口犹如堵了一块石头一样。 香兰向后退了半步惊讶地看着瑞杰:“你……你说什么呢?我一点也不懂!” “香兰姑娘,你是个青楼女子,雷春死的时候你没有半点惧怕,反让我逃走,这有悖于常理!你约我到古松林见面,说明你对这里很熟悉,你敢于一个人到偏僻的古松林说明你身具武功!”瑞杰阴冷地看着香兰。 香兰抬起头盯着瑞杰脸色变了变:“你胡说!我是怕你惹上官司。” “你的轻功不错,可惜不会隐藏!你打的铜钱镖也很毒辣,但专杀我要巡察的对象,到底是为什么?还有,你口口声声说认识二哥三年了,说明你在东北呆了至少三年,竟然连东北的口音都没有学会?” 瑞杰上前一步抓住香兰的手腕,香兰不躲不避,身子直接倒向了瑞杰:“你分析的很对!不过太晚了……瑞丰他回不来了!” 瑞杰一愣,香兰丰满的身子已经靠在他的怀里,弄得瑞杰撒手不是抱着也不是,忽然感到香兰清泪飞流,啜泣起来:“瑞丰是个正直的人但更是一个愚蠢之人!” 香兰的话让瑞杰陷入沉思之中。慌忙将香兰扶了起来:“你承认你是那个追踪我的飞盗?” “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瑞杰低吼了一声。 香兰惊吓得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擦了一下香腮,忽地又咯咯笑了起来:“瑞丰优柔寡断,他的弟弟则鲁莽粗俗!” 瑞杰瞪着猩红的眼珠子恨不得揍她一嘴巴!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我是在阻止你清查凶案,为的是保全你的小命!” “我要报仇!” “有你这么报仇的吗?你知道哪个是你的仇人?奉天全城都是地痞流氓,都是日本人,你找谁报仇?!” “金钱帮!” 香兰转身向昭陵宝顶方向走去:“金钱帮不过是帮凶而已!” “你知道二哥要出事为什么不阻止他?” “她说是去东大找你,而不是回尚阳成亲!”香兰脚下突然加快,几个忽闪便消失在松林黑暗之中。 宋瑞杰的脑袋“嗡”的一声:难不成又错怪了香兰?脚下加速向前追去,追到了松林的边缘也没看到人影,只好兀自气恼地向东行,先去师傅的破烂房子歇息再说。 待走到厢房附近才发现屋中射出幽幽昏暗的灯光来,瑞杰心下惊疑,难道师傅回来了?便轻手轻脚地走近破门,刚想探听,却听里面传来声声啜泣,打开门一看竟是香兰! 一股冷风吹进来将油灯吹灭,屋中瞬间陷入黑暗。再次点燃油灯,香兰正坐在木板床上望着屋顶那个盗洞发呆。瑞杰此刻才感到自己太鲁莽了,也是报仇心切所至。 “香兰姑娘,你莫要生气!”瑞杰脸色歉然道:“一周内我父兄四人被害,我仇深似海却不能报!” “我没有生气,若是生气了早一走了之!”香兰叹息一声说道。 瑞杰坐在桌子旁的小椅子上点燃一支烟允吸了一口,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心下不忍起来。 “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包括你二哥你都不甚了解!”香兰沉默了片刻才又说道:“我是追踪斩龙古剑才来到奉天的!” ------------ 第十六章 青楼女子(二) 第十六章 青楼女子(二) 瑞杰难以置信地扫了一眼香兰:“追踪斩龙古剑?你以为这世界上真的有斩龙剑吗?” 香兰下意识地瞪了一眼瑞杰:“所以我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斩龙剑据传铸成之日天生雷鸣,遂有龙血降下,故为斩龙!” 瑞杰心下冷笑:此为杜撰无疑!不过从香兰的言语间瑞杰忽然感到她对古剑为何如此执着?且不说古代的十大名剑,未曾听过有叫斩龙的! “你为何追踪此剑?” 香兰笑意如花地盯着瑞杰道:“自古名剑配君子!传说斩龙乃是忠勇之剑,诛邪除恶,我需要它杀人!”香兰的脸上又浮现风尘之色:“只有忠勇之人才有资格拥有它。” 这还是楼子里的妓女么?瑞杰惊讶地看看香兰白皙的俏脸,心下不仅骇然:这个青楼女子绝非简单人物,身在红尘勾栏之地却怀有绝好的轻功和暗器,且心狠手辣,杀伐过甚! “你从哪里追踪到奉天的?” 香兰俏脸浮上了一层霜,面带不悦之色:“从长春来的!” 瑞杰心下窃笑:斩龙古剑难不成从长春到了奉天?从那张薄纸上看不出所谓的斩龙剑有何特别之处,瑞杰对古剑也没有任何接触,心思全在报仇上,故对香兰的话不置可否。香兰的口音听着极不舒服,不似江南软语亦非东北方言,怪怪的感觉。 “香兰姑娘,我想知道你跟我二哥究竟是什么关系!”瑞杰微眯着眼睛问道。 香兰脸色一红,思索了一下微微颔首:“瑞丰是我的客人!这个回答你该是满意了吧?咯咯!这世界上有的女人勾魂,有的女人勾心的!” 青楼的女人靠身子吃饭,但如香兰这样的女人靠的不是身子,而是心机!二哥是正直的人,但性格优柔寡断缺少心机,在香兰身上吃亏是必然的,这个女人的神秘之处不在于她的身子,而在于心! 无论心机有多深都掩盖不了欺人的事实,所谓“百密一疏”是也!方才在松林中他说二哥找她清查两件宝物,现在她又说追踪斩龙剑来到的奉天,岂不是自相矛盾?瑞杰冷笑了一声心下已多了几分小心。 “咯咯!”香兰忽地笑出了声:“瑞杰,你在怀疑我?瑞丰当日给我的两幅图绘我早就见过!在长春的时候就见过多次,只是史美云得到的不是时候罢了!日本人暗中图绘了宝物,满世界搜寻未果而已。” 楚汉说图绘薄纸的确是史美云搜集来的,到了二哥手里才转到香兰那里。上午自己在奉宝斋也见到了掌宝掌柜拿出来的图绘薄纸,香兰所说应该不错。瑞杰理清了一下思路:日本人图绘了宝物图绘,秘密调查追索宝物踪迹,而恰巧史美云独钟与古董在奉宝斋得到了两幅图绘,二哥才让香兰清查宝物的信息。 这种可能是存在的,只需找史美云核实便可见真伪。瑞杰低头沉思着,二哥似乎陷入了一个静心布下的陷阱,至死也没有发现。 香兰站起身,莲步轻移到桌子前面手中挥动了一下香帕:“斩龙剑五年前出世,我从西安追到北平,又从北平追到了长春,现在又到了奉天,但没有见过他的影子!” 瑞杰心下冷笑:荒唐!香兰不过是二十四五岁,按照她所言岂不是在二十岁的时候便开始追踪斩龙古剑了?这个女人满口胡言,根本靠不住!想及此瑞杰也站起身来:“我对你的经历没有任何兴趣,若不是二哥的事我亦不会认识你!” 香兰脸上浮上霜色,不露痕迹地浅笑道:“你说的事实!” “二哥可曾说过另一件宝物的渊源?”瑞杰盯着昏暗的油灯问道。 “他说另一件宝物名叫钗戒宝函,我了解的信息是那宝物源自东陵金井之内,在清末的时候便失落于民间,但不知谁手眼通天,竟能绘出了图画,日本人才起了歹心!”香兰靠在桌子一角低头看了一眼瑞杰,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淡青色的棉旗袍裹着的身子扭动出玲珑的曲线来。 “你可知那宝物的秘密?” “瑞丰说那里面是十二金钗紫金戒指,不过我未曾相信,了解的信息是紫金钗戒虽然价值连城,但里面蕴涵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开启后可以得道升仙!”香兰吃吃笑道:“我对升仙没有兴趣,倒是向见识一下十二金钗紫金戒指的模样!” 瑞杰心下一动,下意识地感觉了一下中指上的紫金钗戒,不经意地抚了一下袍子藏起了右手。香兰所说的跟师傅和流人张所言的相似,看来这个传闻还是比较靠谱的。瑞杰冷笑道:“你知道我二哥有钗戒宝函?” “是瑞丰自己说的”香兰丰满的身子一阵“我本来是追踪斩龙剑的,无意于你们宋家的宝物,是美云小姐不知在哪儿找的关系想卖个好价钱罢了!” 史美云找的是金钱帮的雷老五,苍狼堂的大管家,但在奉天茶楼雷春所言苍狼堂三天来根本没有出奉天。青龙堂大管家杨荣似乎知道宋家凶案的内情,并以此要挟我办一件事,却被香兰射杀! 瑞杰的脑中飞快地思考着,金钱帮参与凶案几成定局,但自己的线索屡遭香兰的破坏,以至于到了被逼无路的境地!她到底想干什么? 瑞杰捏了捏领口浅笑道:“香兰姑娘,我们合作怎么样?” “合作?咯咯!怎么合作?”香兰娇笑着靠近了瑞杰,脸上的风尘气息渐浓:“瑞丰被奸人所害是我没有料到的,我不想你卷入仇杀之中,至少现在你还不行!” 瑞杰眼神一紧:难道自己跟香兰合作的资格都没有?不过转念一想,她说的没错,仇家是谁还不知道,窝在奉天这几日屡遭打击,一时冲动又得罪了楚汉,已没有了立身之地。 瑞杰闪躲了一下:“那只好是你寻你的斩龙古剑,我报我的家仇了!” “男人都没有耐心么?在楼子里他们猴急地向攀上我的身子,到了身子上却软塌塌的!”香兰贱笑着挥动一下香帕忽地正色道:“我在等待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 “老祖宗留下来那么多宝贝,日本人为什么只相中了这两件儿?你难道没有想过吗?我和师傅追踪斩龙古剑已经三个年头,古剑的影子都没见过,但那照片却告我古剑已经现身!”香兰眼神凝重地看着瑞杰,脸皮浮上一层霜。 瑞杰心下一动:追踪三年都没有发现古剑的影子?以她的追踪术来看不可能没有任何发现啊! “如此说来你何以从西安追到了北平、长春和奉天?”香兰的话让飘忽不定,真假难辨。 “追踪古剑灵物并非是眼见为形的,灵物自有灵物的气息,要凭借感觉才能追踪得到!”香兰正色道。 灵物自然有独特的信息,但要非一般人才能感觉得到。无为子曾跟瑞杰说过崔道师的道灵之术,所谓的“三元归真,六感通灵”境界,就是一种高深的追踪术,不过瑞杰还没看过这样利害的道术,师傅的道术仅限于听力觉识,其他的修为也几乎为零。 瑞杰点点头:“你即是到了奉天,这里想必有那宝物的信息了?” “宝物的信息没有,倒是知道了一点日本人的秘密!”香兰浅笑着在地上袅娜着:“斩龙古剑一出世就被日本人盯上了,在长春我感觉到浓重的剑灵之气,但未及出手那气息便消隐了,等了半年也没有再次出现。” 瑞杰凝视香兰片刻,心下一阵悸动:她能感觉到剑灵之气?!香兰的神秘不在于她的身份,其身怀轻功、暗器两种绝顶功夫,触觉觉识又如此高深,难怪她总是在最关键时刻射杀人命灭口! 瑞杰冷然盯着香兰,眼中煞气难掩:“你追踪到了尚阳堡亲眼所见宋家灭门惨案?” 香兰满面惊讶地看着瑞杰:“我始终是在奉天的,不知道尚阳堡在哪!” 瑞杰身子一展,九龙软骨鞭便出了手,鞭影随身而至扫向香兰的脖子,香兰未及躲闪,愣愣地瞪着瑞杰,脸色苍白地惊叫了一声!钢鞭猛然回撤缠到了瑞杰的胳膊上:“你怎么不躲?” 一线清泪横飞:“我没去过尚阳堡,为什么要躲?!” 瑞杰瞪着猩红的眼珠子低吼道:“只有你知道宋家钗戒宝函的秘密,只有你知道二哥的行踪,也只有你知道凶手是如何入室行凶的!” 香兰颤声哭泣:“钗戒宝函的秘密是你二哥亲口告诉我的,美云小姐也知道,而且他还联系了金钱帮!” “你怎么知道她联系了金钱帮?” “也是你二哥亲口说的,他担心泄露了天机才不辞而别归乡护宝!” 瑞杰呆在当下,这是事实! “瑞丰已经被金钱帮盯上了,他的行踪早已不是秘密!青龙堂的人最善跟踪,杨荣的奉宝斋下了圈套让史美云去钻,谁知道她是个榆木脑袋?真的去联系苍狼堂?” 这也是事实! “凶手在房顶挖了盗洞入室行凶,这是史美云从尚阳堡回来跟雷老五说的,我不过是恰巧听到了罢了!”香兰悲戚地看了一眼瑞杰:“你空有报仇之志,毫无心胸机巧!” 瑞杰心如刀绞,香兰所言句句是真,自己仅凭直觉便断定她是真凶,实在有些武断! 正思忖间,香兰莲步轻移飘到了门口:“从今天开始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宋瑞丰的事情到此为止!” 眼前人影一闪,香兰推门而去。瑞杰呆在屋中,头晕目眩,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眼泪流下来,灭门之灾并非偶然,是二哥的优柔寡断泄露了钗戒宝函秘密,是史美云利欲熏心着了金钱帮的魔道,更是日本人的两张图绘惹起了此间的纷争! 瑞杰擦了一下眼泪,金钱帮参与了凶案已经认定即使没有香兰他也会前去寻仇!不过现在他又多了一桩仇恨:日本人都不是什么善类! ------------ 第十七章 激战杀手(一) 第十七章 激战杀手(一) 瑞杰坐在木板床上思索了半晌,理顺了一下头绪。现在的处境极为险恶,香兰阻止自己清查真凶,明为保护自己,实则引来祸端,不仅奉天警署已经下了通缉令,金钱帮迟早要找上门来。 奉天不可久留,楚天舒说的对若要报仇先要保存自己。想起楚家父女,瑞杰心下愧疚,鲁莽伤人害己,以后还要多加改正才是。正胡思乱想着,耳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哨声,那声音极细微,但被瑞杰敏锐的听力觉识捕捉个正着,心下一惊,拂袖熄灭了油灯,闪身躲在门后。 步音入耳,一听便知是功夫好手。瑞杰小心推开一道门缝向外面扫了一①38看書网步飞来,在院子里呈弧形挡住了去路。瑞杰退后几步稳住身形,硬闯不是办法,只能以静制动! 一声破空声飞了过来,随即房门便被扯开!但见一道黑影在院中横跨马步,那门许是被抓牢了飞到了空中,划过一道暗影坠到地上,发出木板爆裂的声音。 瑞杰没有动,冷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奉天的江湖他没有浸染过,金钱帮的势力他也只略微耳闻,不知道这三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宋瑞杰,你还想跑吗?”低沉阴冷的声音突至,刺破寒空传到屋中,房顶上的灰土簌簌落下来。瑞杰眼神一紧:这是什么功夫? 但见那个抓裂木门的黑影身子一探,手中的飞抓便爆射进屋子,犹如长了眼睛一般直击瑞杰的前胸,瑞杰向左侧横跨半步,身子一闪,飞抓便抓住了方桌,一道罡风扫过,桌子竟然被拽出了门外,连同门框都拽掉了半边! 果然是遇到了劲敌!瑞杰不再犹豫,脚下滑步紧跟着便蹦出了屋子,左手一扬,一道暗影射向使用飞抓那人,同时身子向右墙一拧,便到了墙角! 院中的人没有料到瑞杰竟然在此刻出手,先是一愣,随即便传来一声惨嚎,菱角镖一击制敌。瑞杰这镖打的是他的面门,小巧的菱角镖用了息声打法,瑞杰也是毫不留情,暗劲十足。 瑞杰到了墙下一个鱼跃便过了矮墙,身子向旁边一滚站了起来,迎面感到一阵阴风突至,另两个人已经到了近前,速度之快另瑞杰措手不及。 匕首刀闪过一道寒光带着阴风刺向瑞杰的小腹,瑞杰右手一甩,身子猛然悬空起来,钢鞭砸到那人的手腕上,匕首刀应声落地,对手“啊”的一声到底翻滚。 瑞杰身子坠地,第三个人的九节鞭已经到了胸前,瑞杰惊骇地叫了一声,身子向地面急坠,铁板桥横,对手的钢鞭走空,瑞杰惊出一身冷汗。 耍钢鞭那人见瞬息之间两个同伴身受重伤,自己也一击不中,愤怒地低吼一声,手中的钢鞭舞动起来,罡风扫面,不给瑞杰喘息的机会。瑞杰本身用的便是钢鞭,未曾碰到过用鞭子的对手,现在看来果真是人外有人,对手才是钢鞭的行家! 瑞杰连续躲过对手的十几鞭才堪堪脱险,心下不仅惊怒交加,反手舞动了一下九龙软骨鞭,一条长影便凭空飞了起来,劈头盖脸地砸向那家伙。对手方才出招过甚,用力过猛,十几鞭子没打到对手也是感到惊讶,正在此时,瑞杰的软骨鞭劈空砸来。 九龙软骨鞭比一般的九节鞭要长许多,只见一道鞭影急速扫过,瑞杰躬身向前,右手一个回撤,鞭子如同长了眼睛一般,鞭梢拐了个弯扫在对手的手臂之上,一声脆响,对手的九节鞭脱手飞出。瑞杰右手一用力,那家伙的身体便飞了起来,摔到矮墙上,发出沉闷的坠地声音。 瑞杰干净利索地打倒三个来犯之敌,不敢停留,右手一挥将鞭子绕在胳膊上冲进古松林。松林中寂静异常,瑞杰喘着粗气向松林深处狂奔,跑了一百多米才缓下脚步,靠在粗大的古松上休息片刻。 那三个家伙虽然身怀武功,却被瑞杰轻易击败,不能说不是个奇迹。不过瑞杰知道自己不过是占了个便宜:攻其不备!若是恋战必败无疑。 林中忽然响起细微的步音来!瑞杰心下一凛,莫非松林还有埋伏?慌忙屏息,集中听力觉识探查出去,应该是两个人! 古松林里面不宜使用长鞭攻击,瑞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附近的古松很密,施展不开软骨鞭。只有菱角镖可用,连一只修脚刀都没有!此刻瑞杰才发现长兵器的短处,心下叹息一声。 脚步声忽然停住,瑞杰再也探查不出任何杂音。松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以瑞杰的视力不过能看清一尺远的范围,无异于画地为牢! 瑞杰贴紧了古松,浑身都紧张起来。这种环境最怕的就是暗器!怕什么来什么,正当瑞杰屏息纳气之际,耳中传来破风声音,极微小却又极为尖锐,是针?! 瑞杰的身子如同附在树皮上一般,袍子悄无声息地一挥,那声音便消隐而去!但随即却再次传来破空之音,瑞杰心下一惊:上当了! 听音辨向是无为子交给瑞杰的基本功法,也是听力觉识的基本功,瑞杰苦练了一年才小有所成,在瑞杰发现上当的时候,耳中传来的破风声音方位已经有了,瑞杰左手轻微一动,暗劲催发菱角镖息声飞去,身子却如同蝙蝠一般,移形换位,到了另一株古松下。 菱角镖无声无息消失不见,没有击中任何目标。瑞杰心下思虑甚密,方才对手射来的不过是松针无疑,能够以暗劲催发松针已经实属不易,但其未达到松针伤人的地步,对手应是试探之举,否则现在自己早已被扎成了刺猬! 暗器对峙,忌讳误判。高手相遇不会让对手打出第二波攻击!瑞杰想及此,手中捏着一枚菱角镖,听力觉识前所未有的集中起来,一种微小的松针刺破衣服的响声传进了耳膜! 对手已经锁定了瑞杰所在的大致位置,却没有急于动手。四周寂静,那声音逐渐清晰起来,瑞杰心下一动,手中暗劲突发,菱角镖爆射而出,但同时却看到左前方突然爆出花花,随即便听到一声枪响! 瑞杰未曾料到对手有抢!不过方才他精准地算出对手的方位,菱角镖无息突袭,一声惨嚎发出,瑞杰的头上方三寸之地便被子弹射中,树皮飞溅,瑞杰惊得一缩脑袋,又是一声枪响,不过却是向天射出去的! 瑞杰飞身向松林深处奔去,背后随即又传来一声枪响,脚下一个跟头翻了出去,头晕目眩,撞到了古松干上,好在是有惊无险,对手该是放了空枪! 瑞杰定了定神,探手取出师傅所赠的聚灵丹药瓶,打开狠吸了一下。方才一系列的惊魂让瑞杰险些失误,听力觉识大为下降。聚灵丹有醒目提神功效,瑞杰也是无奈之举。自己的视力只能看清尺许的距离,不能自保。 林子里又静了下来。瑞杰感受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聚灵丹的药劲自己并不了解,方才狠吸似乎有些过量,感觉头脑清明空灵,视力似乎也提高了许多,听力觉识前所未有的清晰,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几分钟,视力又恢复了混沌状态。 这里应该是宝城北侧侧,昭陵里面是进不得的,宝顶、隆恩殿和正红门都有专人把守,进去无异于自投罗网。瑞杰心下一横,对手应该和自己的形势一样,不敢冒然出击,否则不可能这么长时间没有行动。 这是最好的逃跑良机!瑞杰深吸一口气,将袍子下摆系在裤腰上,小心地向松林深处摸去。过了十几分钟,瑞杰到了松林的边缘,一路无阻碍,林子里遇见的神秘杀手不见了踪影。 陵北更为偏僻,一条土路不知通向何处,这里瑞杰从来没来过,该是隆业山的一部分。土路上无人,瑞杰平定了一下心神小心上路。方才在林子里面对峙的人暗器功法相当利害,发出的暗器应该是飞刀暗箭之类的,不过那两个人配合不默契,否则此时定然挂彩无疑。 瑞杰越想越后怕,奉天的江湖可真是卧虎藏龙!一个青楼女子就足以让人琢磨不透,以自己的身手果真是无法立足。想及此瑞杰叹息一声,将钢鞭缠在腰间,手中捏着菱角镖快步向前走去。 土路两侧残雪匍匐,瑞杰正走着,感觉背后似乎有一双贼眼盯紧了一般,周围的气疯登时诡异起来。瑞杰放慢了脚步,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面是北陵公园的古松林,另一面是隆业山土岗子。 瑞杰突然停住脚步,抬眼盯着对面黑暗处,那里正站着两个人! “你果真是好功夫!”低沉的声音传来:“不过却误入了歧途!” 两个人向前走了两步,挡在土路中间。瑞杰冷眼观瞧,但见对方身穿着袍子,带着礼帽,看不出年纪,听声音估计有四十多岁的样子。瑞杰并未答言,盯着对方,准备好应对的办法。 “苍狼堂的雷春是你杀的吧?青龙堂的杨荣也死在你的铜钱之下,三天五命,我欣赏!” 瑞杰心下一动,此人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不过他猜错了凶手,人都是香兰射杀的,申辩无益,倒要看看对方是何用意。 “金钱帮出动了两个堂口追杀你,你却在这里逍遥!” 从风里传来一丝轻微的中药味,瑞杰心下一阵:莫非对手也是金钱帮的?据他所知,金钱帮的堂口所涉及的商业不少,苍狼堂主要是收车站范围内的保护费,是最末等的堂口,也是黑恶势力的代表。 其他堂口则不同,青龙堂经营的是古董银钱之类的,白虎堂、朱雀堂最为神秘,经营范围不名,而经营中药材开药铺的,应该是玄武堂! “为什么挡我的路?”瑞杰低声问道。 “呵呵!玄武堂也接到了总帮主令,清查五命真凶!” ------------ 第十八章 激战杀手(二) 第十八章 激战杀手(二) 清查五命真凶?瑞杰嗤笑一声,简直是颠倒黑白的世界!宋家四口惨遭灭门,自己巡查了三天竟成了“五命真凶”,而真正的凶手躲在窑子里逍遥法外! “我是金钱帮玄武堂的大管家楼春亭,如果不想被碎尸万段,你最好跟我走!”楼春亭手双手拄着手杖冷笑道。 对手气势逼人,瑞杰再冷眼观看楼春亭旁边那位,身着黑色紧身对襟夜行衣,戴着黑色包头巾,正盯着自己看。这家伙的目光跟贼似的,不是那种小偷小摸的贼,是偷袭之贼! “跟你走?”瑞杰向前走了两步稳稳地站住:“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跟你走!” 楼春亭抚了一下棉袍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若不是那帮吃闲饭的贪生怕死你早断了几截!不过我倒是很想听听你的条件是什么。” “尚阳堡宋家灭门惨案的真凶到底是谁!”瑞杰从怀中掏出那枚铜钱在楼春亭眼前一晃:“不过你得小心点,告诉我秘密的人都成了死鬼!” 楼春亭盯着瑞杰手中的紫金铜钱,脸色一紧:“这个不是堂主令!” 旁边的黑衣人看了一眼楼春亭:“大管家,抓五命真凶是正事!” “我知道该怎么做!”楼春亭挥动一下袍袖:“宋瑞杰,金钱帮跟宋家案子本没有牵连,你却连伤五命,罪大恶极!” 瑞杰冷笑一声,黑白颠倒的世界! “金钱帮就是我的仇家,挡我者死!”话音未落,瑞杰右手握住腰间的钢鞭,身子向后退了两步,左手捏了一枚菱角镖严阵以待。 楼春亭冷笑一声:“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本来想给你一条活路,是你自找该死!一郎,抓住他!”说罢身形一闪便退出好几米远,旁边的黑衣人上前一步,身子前倾,拉开弓步,赤手空拳! 瑞杰冷然盯着黑衣人,心下暗惊:此人为忍者?还未及多想,只听凭空一声“嘶嘶”的尖锐声音炸响,一道黑影从一郎的臂间飞了出来,身子轻灵前跃扑向瑞杰。 一道阴风扫过,瑞杰的钢鞭还未及出手,身体向后蹿了出去,手臂上流下一线鲜血来!一郎口中念念有词,叽哩哇啦不知喊着什么,瑞杰彻底看清了他手中的武器,是一把剑! 瑞杰惊骇不已,对手出手的速度太快,而且手中的武器怪异,自己根本不了解。一郎一击命中,得意非常,低吼声连续发出,手中的怪异武器挥动着向瑞杰攻击而来。 片刻惊诧,全心应对。但见瑞杰右手一翻,长鞭横扫,夹杂着残雪,掠起土路上的灰尘,鞭影重重,身形飘忽,阻住一郎的攻势。一郎手中的剑不敢跟瑞杰硬碰,躲着钢鞭忽隐忽现,犹如灵蛇一般。 四周空气凝滞,鞭声炸响,剑吟不断。忍者剑乃是刺杀武器,砍斫尤不及菜刀!打了几个回合瑞杰便看明白了一郎的弱点,长鞭舞动的范围更是大了一圈,一郎闪躲腾挪,围着瑞杰寻找刺杀机会。 自己已经被金钱帮包围,久战必输,瑞杰明白这个道理。钢鞭带着罡风,舞动起来犹如黑色长龙,一郎根本近不了身。不过一郎的忍者剑也是神出鬼没,飘忽不定。 忽然,瑞杰的小臂又是一麻,忍者剑得手刺中,一郎一声怪叫,瑞杰的钢鞭慢了半拍!刚好是半拍,瑞杰掌握的恰到好处,钢鞭回卷砸向一郎的背部,同时左手暗劲催发,菱角镖无声而出,正中一郎的面门! 一郎“啊”的一声惨叫,菱角镖打进眼中,鲜血迸射出来,钢鞭砸到一郎的后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身体倒在地上。瑞杰右手一用力,钢鞭卷着一郎的身体飞了起来,砸向在对面观战的楼春亭。 战局扭转只在一息之间,楼春亭没想到瑞杰还真有些功夫,全然没注意这点,待一郎的身体飞来才骇然一声低吼,一脚蹬在一郎的身体上才堪堪躲过瑞杰的钢鞭! 一郎在地上翻滚了一下便没了声息,瑞杰右手一翻钢鞭如影随形,如同一条怪蟒般拔地而起,瑞杰的身子也凌空蹦了起来,一枚菱角镖出手飞出,悄无声息,只见楼春亭身形爆退,菱角镖走空。 瑞杰未料到这个玄武堂的大管家竟然武功在身,右手一翻,软骨鞭劈空横扫,一道鞭影平地而生,掀起丈许的烟尘。楼春亭眉头微皱,手中拐杖向前一递,拐杖和钢鞭碰到了一起,但见那手杖被钢鞭卷起,而楼春亭的手中却多了一把仗剑! 瑞杰心下一愣,这是什么武器?思忖间,楼春亭的身子飘忽起来,忽左忽右方位不定。瑞杰舞动钢鞭,左手取出两枚菱角镖,看准了楼春亭的便暗劲催发出去,一声尖锐破空声响起,菱角镖一前一后爆射出去。 楼春亭仗剑挥舞斩落一枚菱角镖,后发而至的飞镖却没躲开,划破了颈部肉皮,鲜血流了下来。楼春亭骇然挥了一下袍子,便向古松林落荒而去,几个闪落之间消失在松林深处。 土路烟尘散去,方才惊魂战局已经落下帷幕。瑞杰没有追杀楼春亭,当务之急是快些离开是非之地!这是瑞杰第一次杀人,而且杀的是个日本人,心中全然没有了恐惧,而是快感! 瑞杰走到一郎的尸体前,右手的钢鞭绕在腰间,探身取下一郎的神秘武器,原来是忍者绕指柔剑!此乃阴柔刺杀的利器。瑞杰收了忍者剑残忍地冷笑:五命真凶何尝能祛除我血海深仇? 离乱之世,强者为王!瑞杰健步向隆业山下奔去,昭陵已远,古松不见。到了陵北大街上已是凌晨两点多,小臂上的两处剑伤已经抹了金创药,伤口不深,无碍行动。 整晚的疲于奔命让瑞杰身心疲惫,走在大街上胆战心惊,生怕被警察给认出来,便打了辆黄包车向怡静园行去。奉天车站是不能去的,那里是金钱帮的地盘。公路交通也曾想过,但没有信任的车辆供他出城,看来还得有求于楚汉! 到了怡静园楚府后院书房门前,瑞杰心下愧疚:昨夜一时鲁莽言语中伤了楚家父女,今日又有求于人,何其难也! “瑞杰!”一声低沉的声音忽然传出来,房门打开,瑞杰被楚汉拉进了屋中:“怎么才回来?!” “楚伯父,我是跟您告辞来的!”瑞杰脸色一红才欲言又止地说道。 楚汉拍了一下瑞杰的肩膀:“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楚汉又拿起电话:“天舒,贵客临门,准备饭菜!” 瑞杰羞愧难挡沉默不语。过了片刻,门被推开,楚天舒拎着食盒走进来:“爹,您可真是神算!” 楚天舒见宋瑞杰满身尘土,狼狈不堪,脸色羞红了一成:“我爹已经算准你会回来的,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说罢将饭菜摆上饭桌退了出去。 一天一宿没吃饭,瑞杰腹中空空。楚汉坐在对面看着瑞杰吃饭,脸色不禁黯然,瑞丰罹难,宋家灭门,自己也是有一份责任的,不禁心生愧疚,半晌无语。 “瑞杰,你下一步想怎么办?” 瑞杰心中苦涩,家仇未报,自身难保,乱世苟活,该怎么办?师傅让他无论如何要做的三件事如今一件也没完成!此去闾山也不知道干什么,不过是完成师命罢了。 “楚伯父,我想去医巫闾山!” “哦?”楚汉惊疑地看着瑞杰:“去那里干什么?” “二哥护宝未成,留下谜一样的资料让我送到大帅府,我现在连大街都不能走,这任务怕是短期内无法办到。还有一件事,就是斩龙古剑,现在不仅是日本人想得到,很多江湖神秘人物也在觊觎此剑,我想师傅应该了解一些此剑的来龙去脉!”瑞杰缓声说道。 楚汉盯着瑞杰浅笑道:“斩龙古剑是传说之物,传言该剑自西安出世到了北平,又到了长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 “大抵是那些遗老遗少的天真想法,哪里有皇上哪里就有帝王之气,哪里就有忠勇之士护佑,现在溥仪在长春,说不定哪日会到了奉天,斩龙古剑就会出现了!” 瑞杰心下一颤:东北有帝王之气?香兰跟踪古剑到了奉天,莫非是末世皇族也到了这里?东北现在是张少帅的地盘,日本人在这里角力多时却取不到太多便宜,难不成真应了师傅的话:东北要生变? “这个先不论,瑞丰护宝要去的是太清宫,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瑞杰疑惑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太清宫乃是北方丛林。” “你说的对,瑞丰说钗戒宝函是道门中物,只有回归了丛林才会了结事端。”楚汉紧皱眉头幽幽叹道。 “但现在乱世,二哥他想得太简单了!日本人的目的是要搅乱东北政局好火中取栗,中原乱局难抑颓势,奉天各方势力贪婪自私,这里已不是避难的天堂!” “你说的对,孙大麻子毁东陵皇家灵脉,皇族已经末世,救不了这乱世!”楚汉站起身:“瑞丰所言的龙魂计划目前还不甚清晰,但总有人出头要阻止这个计划!” 瑞杰盯着楚汉,这个纱厂老板倒有些骨气,尽管沾染了社会油滑,也是可教之人,心中不禁一暖:“楚伯父,我身负家仇,钗戒宝函被盗,短时间内恐怕是报不了仇的!” 楚汉面色一滞幽幽叹息道:“这需要时间!你想明白要去哪里了么?” “医巫闾山!” 楚天舒推门走进来,手中抱着一件藏青色的棉袍:“爹!时间不早了。” 楚汉看了一眼挂钟,已是凌晨三点半钟了,便拿起礼帽:“瑞杰,我送你出奉天!” 一辆黑色轿车划过漆黑的夜,瑞杰抚摸着楚天舒给的棉袍,心下不禁喟然长叹。 ------------ 第十九章 道隐神算(一) 第十九章 道隐神算(一) 车至奉天小西门,天色已经放亮,西门城楼望角土灰色,城下是大排的路障,城门兵把守着大门,瑞杰心下紧张起来。 “瑞杰,就说送我去辽阳!”楚汉微闭双阳沉声道。瑞杰点了点头,城门兵拦住轿车,瑞杰与之交涉了几句便准许通过了,如此顺利逃出奉天令瑞杰悬着的心暂时放下来。 “走辽中到锦州的北镇,此行路途不远,却道路艰难啊!” “哦!”瑞杰心下苦涩地应道:“楚伯父,我此去闾山大概一个月便回尚阳,过奉天时候我会去看您!” “一个月后你回来?”楚汉大为惊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父兄四人在三清观停灵,流人张说是要超度七七四十九天,瑞杰回去是为了父母安葬事宜。此行奉天非但没有报得家仇,却被逼得走投无路,进退维谷! “回家看看。”瑞杰苦涩笑道。 楚汉静默了片刻:“瑞杰,人生免不了有七灾八难,看开些才好。东北时下虽偏安,但国家内乱纷繁,日本人觊觎东北已久,末世皇族欲图国是,百姓遭际祸端,说不定我的纱厂也开不长久了!” 瑞杰默不作声,楚汉说的极对。 “我会想办法调查尚阳惨案,钗戒宝函之事先放一下,如所料不错,十一枚紫金钗戒出不了奉天城!你此去闾山更要小心些,在外面混世不比家里的。” 瑞杰心下翻动,楚汉竟知道丢失了十一枚紫金钗戒?!脸色不禁一红,干咳了两声。 “呵呵!你手上的不也是一枚紫金钗戒?”楚汉诡秘笑道:“我的老眼还未花!” 天色大亮,阳光温暖。轿车停在荒无人烟的土路上,四野苍茫,残雪斑驳。瑞杰腿下中指的紫金钗戒仔细观看了一翻,金光黯淡,彩绘逼真,没有了富贵之气。此行磨难多多,身上贵重之物除了钗戒宝函以外便是这枚戒指了。 正如楚汉所说“才美不外显”,这钗戒与瑞杰流浪的身份极为不符,更恐招致不必要的麻烦,想及此便叹息道:“楚伯父,这钗戒留给您吧!多谢您护送我逃出虎穴,离乱之世,我们不知何时才能见面。” 楚汉眼神一紧,思忖了半刻:“也好!我替你保存着,待见面了再归还给你。” 瑞杰心下苦涩,扫了一眼钗戒,忽见后面刻着一行小子:玄精玲珑畔,馥地楚云飞!这句不是史湘云的判词,瑞杰未及思量便将紫金钗戒交给了楚汉。 天气晴好,瑞杰不再盘留,告别的楚汉便沿着土路向辽中行去。日上中午到了一处大村镇,一问才知是辽中县城。整座县城破烂不堪,几栋老旧的建筑散发着末世的气息。瑞杰缓步走在街头扫了一眼过路行人,菜色不堪。 县城本就不大,却驻扎了不少当兵的。车行马啸,尘土飞扬,比起奉天差得太远。瑞杰背着楚天舒给准备的包裹寻了一处僻静的饭馆,要了碗面条正要开吃,忽从门外进来一位驼背老头,手中拄着粗大歪扭的棍子。 “小二,要杯开水!”苍老不堪的声音传来,随即一股酸骚味扑鼻而至,瑞杰皱了一下眉头挑起一口面条却难以下咽。 老头子蓬头垢面,花白的头发胡乱网在一起,不知穿了几辈子的青色棉袄,腰间系着一根粗麻绳,背上还背着一条破麻袋,说完话将麻袋扔到了地上,一股烟尘飞起,落了一碗! “不要你的铜钱,说过多少次了?”小二哥从后台快步走出来,一脚便把地上的麻袋踢了出去:“弄跑了客人我把你的罗锅给直过来!” “嘿嘿!小二哥,铜钱不也是钱么?以前老头子一直是花铜钱的!”老头子说完瞟了瑞杰一眼叹息道:“难道这小哥花的银子?” 瑞杰站起身强忍住那股邪味:“掌柜的,再来一碗面!” 伙计应了一声转身奔向厨房。老头子颤颤巍巍地盯着桌上沾满尘土的面条:“小兄弟,这碗不能吃?莫不如我替你倒掉它!”说罢还未等瑞杰反应过来,老头子便端起了碗,也不用筷子,大嘴一张将面条倒进了嘴里,半滴油水都不曾剩下。 “一辈子就喜欢吃面条!”老头子用袄袖擦了一下嘴巴,咂着舌头含混不清道:“谢谢小兄弟了。”便转身出去。 瑞杰愣在当下,那面条可是热汤面,老头子的嘴可真够经烫!伙计又端上一碗面来:“客官,您的面!” 瑞杰复稳坐下来吃面,忽闻一股酸臭味钻进鼻子,抬头一看,那老头子拎着麻袋又进来,而且坐在了瑞杰的对面,正仔细打量着瑞杰。 “呵呵!我不能白吃你的面。”老头子从怀里掏了半天才拿出来,肮脏不堪的手里握着三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扔在桌子上:“我会算命,今天就给小兄弟掐算一回!” “我不信命!”瑞杰冷冷地说道。 老头子眼神发散,满脸褶子里的污垢似乎掉落下来:“命也数也,不信是不行的,你是过路此地去镇岳山的吧?” 老头子一口腥臊之气扑鼻而来,瑞杰皱着眉头咽下最后一根面条:“你能算什么?” “上算日月天地,中算宿命人间,下算地府阴曹!”一排大黄牙呲出唇外。 瑞杰冷笑不已,世上算命的都这幅德性! “抛铜钱以算小兄弟近日出行诸事,只当付了饭前。” 瑞杰本想一走了之,但行了大半天的路身子疲惫,借此休憩片刻也好,便抓了铜钱抛向空中,三生脆响,铜钱落桌。 老头子微眯着眼睛盯着地上的铜钱:“重宝为阳,满文为阴,小兄弟掷出的是三阴,如此往复再掷五次方为灵验!” 瑞杰接连掷出五次,老头子沾着面条汤在桌子上画出两幅奇形怪状的图案来,脸色忽地变得凝重起来。 “小兄弟,不瞒你说,此卦为蹇!上卦为坎为水,下卦为艮为山。山石嶙峋近,弱水曲中流,涉冰残雪路,恐要西南行!” 瑞杰心下一愣,盯着桌子上的水迹半晌无语。 “此卦主凶,六亲无情,血光突变,然老阴卦是变不得的,唯有离开东北近西南,躲避一时才可高枕无忧!”驼背老头收起铜钱脸上浮起一抹诡秘的笑。 瑞杰不相信卦命,但老头子说的句句是真,脸色变了变:“你可知我是要去哪里?” “呵呵!”老头子满脸褶子堆积:“方才进屋时候我已经说了,你是去镇岳之山,可对否?” 瑞杰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先皇轩辕大帝一统华夏,封镇地十二山,东北为幽州,镇山乃是医巫闾,那地方可是千年的宝地!”老头子背起麻袋片举步出门:“所以历代皇族登记即位必到北镇拜岳!” “是五岳之山?”瑞杰追出了饭馆问道。 “我说了,是镇岳之山,幽州医巫闾山!” “您说的对!”瑞杰探身一把拉住老头子:“老师傅,您尊姓大名?我还能回东北不?” 驼背老人脸色阴沉道:“流浪之人何来姓氏?不过你四十日内不可沾染奉天半步!” 瑞杰跟在老头子的后面兀自惊疑,江湖自有高人,这个老先生果真是不简单! “老先生,您这是去哪?” “镇岳之山?” “是医巫闾山?” 老头子不置可否。瑞杰慌忙拉住他:“我也是去医巫闾山的,咱们是一路!” “呵呵!那岂不是这一路我有了面条吃?”老头子豁然笑道。 既是如此,瑞杰不再多问。一老一少相跟着出了辽中镇,向黑山方向行去。 “你叫什么名字?”驼背老者拄着木棍问道。 “宋瑞杰!” 老头子看着瑞杰的右手中指,瑞杰戴了几天戒指,手指上勒出了一道刻痕,笑了笑:“失紫金于阳,落指环于中,别止于桑梓,行止于大道,小兄弟你命运坎坷啊!” 此刻听老者的一翻识语,不禁心下疑惑更浓。瑞杰的古文国学基础甚好,老头子的几句话并不难理解,意思是说宋家的紫金戒指在尚阳堡失窃,自己手里的紫金钗戒赠送给了楚汉,现在有远离家乡,只是最末句有些费解。 “老先生,何谓止于大道?” “就是行于当行,止行于道!” 瑞杰又揣摩了一番:“是道家之道?” “然!”老头子敲打了一下路边的石头:“心如顽石,破碎无忧,何也?弃之于道尔!”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瑞杰苦笑一下,身负家仇未报,何来隐遁苟活?! 土路难行,冷风萧瑟。不时路过村人路者,大多都是到东北避难的。瑞杰裹紧了袍子,看着前面的老头子,他虽然驼背,但走路却不差分毫!莫不是什么江湖高人? “老先生,您背着破麻袋片干什么?”瑞杰忽然问道。 老头子回头拍打了一下麻袋:“今晨我算出向晚大雪,故以此物御寒!” 果真是高人!瑞杰心下冷笑,暂时忘却心中的愁恼,背紧手中的包裹跟在老头子的后面浅笑道“老师傅可知道藏一说?” “呵呵!你想修习道藏?”老头子停住脚步:“果真想学?” 瑞杰摇了摇头,自己不过是随便问一问,他倒是当真了! “我只听说过而已,奉天的太清宫便有道藏古书,但没来及去看的!” “呵呵!太清宫的道藏你看几年也看不完的,不过这世道还容许你看书吗?” ------------ 第二十章 道隐神算(二) 第二十章 道隐神算(二) 天色见晚,冷风突袭,夹杂着雪片漫天飞舞。瑞杰裹紧了棉袍看着老者驼背艰难的身影,心下不忍起来。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歇脚之处都没有。 “老先生,咱们得快点赶路,找个村子暂住一晚才行!”瑞杰搀扶着驼背老头望着飞雪沉声道。 老头子颤颤巍巍拄着棍子敲打了一下雪地:“我算准了晚上下雪的,老天爷还真开眼!不急,前面应该有存身之地。” 瑞杰心下一紧:老头似乎对这一带的路很熟!果不出老头子的“预料”,又走出二里多地远,土路忽然叉开,一条小路伸向了山里。这里的山不高也不大,说是土丘也不为过,跟昭陵的隆业山一样。 “咱们进山碰碰运气!”老头子拄着拐杖点指着老林子笑道。 天色昏暗,山路难行。两侧的灌木密布,荒草横生,西北风夹杂大片的雪迎面吹来,冻得面皮如猫咬的一般。瑞杰背着包裹两手抄在袖子里取暖。山并不深,刚进去便看到一个小山坳,周围是密布的老林子。 “呵呵!我们的运气似乎不错的!”老头子忽然嗤笑道:“有个庙!” 瑞杰抬眼观看,果然在山坳的东北角有座房屋的暗影! “老师傅,您怎么知道是座庙?”瑞杰冷眼问道。老头子的“神算”让瑞杰加倍小心起来。世道难行,瑞杰虽然没出过远门,但不缺乏警惕心理。老头子给自己算的“蹇”卦虽然猜中了家中诸事,但还不足以完全相信。 “呵呵!”老头子眼皮一翻,佝偻的后背弯得更低了:“难道你没闻到禅香味道?” 瑞杰提紧了鼻子用心嗅了一番,哪有什么禅香味?西北风倒是灌了一肚子! 确切地说这是一座道观。破烂不堪的房屋在寒风中摇摇欲坠,山墙周围都支着手腕粗细的木头,院子里长着的蓬草蒿子有一人多高,遮蔽了半个道观。道观正门不知道哪去了,只有一个门框在支着,门楣上挂着半块残匾,瑞杰辩认了一下,是“三清观”! “呵呵!老家伙我猜错了,是个道观啊!”老头子讪笑一下径直进了屋子。 这里仅能遮蔽些风雪,不过这也难能可贵了,总比在雪地里煎熬要好。瑞杰举步走进道观,一股久违的禅香味扑鼻而来。老头子不知从哪搬来两块大木板挡在门框上,风立刻变小了很多。 好在这个道观只一门一窗,窗子也是破烂不堪,被老头子用麻袋片封住,瑞杰到外面拽来好多荒草扑在里屋的地上,老头子惬意地偎在草堆里,嘴里哼唧着:“这世道啊,冬天贼冷,不让人活了!” 瑞杰抱着包裹冷眼扫了一下老头子:“老先生,您算算这雪什么时候能停?” “呵呵!这是今冬第三场雪,前两场只不过是老天爷走个过场,落雪飞花儿,这场雪能下三天!” 三天?!瑞杰心中叫苦,大雪一天便封山,下三天不得房倒屋塌啊?耳中传来西北风的低吼声,瑞杰下意识地凝神细听,是枝条割裂风的声音,外面的雪下大了几成! 老头子瑟缩一下,身手在怀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一只黑不溜秋的瓷瓶来:“呵呵,小兄弟,咱们得开饭了!”说罢便打开瓶盖,酒香四溢出来。 瑞杰盯着黑暗中的老者心下苦笑:没钱吃饭却有钱打酒? “愣着干什么?我闻到你包裹里面的菜香了!”老头子苍老的声音诡笑道。 包裹是楚天舒给瑞杰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瑞杰碰了一下怀中的软囊,才放心笑道:“您的鼻子好灵敏!” 打开包裹,瑞杰心下一暖,里面用油纸包裹着一只熟猪肘子,还有几张面饼。楚天舒倒是细心!瑞杰心下荡漾了一番,将肘子拿出来递给老头子:“您先吃吧!” 老头子也不客气,抓过肘子便撕开往嘴里塞:“你说我的鼻子很灵?呵呵!这可是一门功夫。你先喝口酒驱驱寒气!” 瑞杰接过酒壶闻了闻小饮一口,甘醇烈酒,入肚一条热线,只一小口便呛得瑞杰咳嗽起来。 “你的酒性太浅,享受不了这好东西!”老头子笑道。 瑞杰擦了一下溢出的眼泪,盯着老头子:“您方才说嗅觉是一门功夫?但不知这功夫有什么用?” “呵呵!”老头子忽然正襟危坐,佝偻的后背似乎直了一些,喝了一口酒咂着嘴道:“我不白吃你的肘子,先给讲讲一个好鼻子的用处!” 瑞杰心下冷笑,老头子神神叨叨的,说话不着边际! “嗅觉开悟,上可闻天,知会天象;下可嗅地,辨明地气灵脉。远能知敌,提早避免祸端;近晓阴阳,未卜先知命理!” 瑞杰冷笑道:“这些岂是能够闻出来的?天地之象自有天数,福祸根本在于止行!”老头子的话有些吹牛的嫌疑,瑞杰对此嗤之以鼻。 “哈哈!”老头子忽然一改先前的低声下气道:“此乃道之觉识之法,岂是普通的蛮力之法可比拟的?若不信以下雪为证,我说三天便三天!” 瑞杰眉头紧皱,一路走来,这老头子才露出真容来:道之觉识!师傅曾论起过道家之法术,里面未曾有这种理论,唯有仙术才涉及了所谓的“天元真感”之术! “老先生,黄老之术并未提及此道!南北两宗也并非您所言的觉识之术。”瑞杰小心地试探老头子的反应,师傅无为子传授的听力觉识乃是仙术六感之一,但他也仅仅会其一罢了,且未能精通。 “南北两宗?”老头子的发髻忽然散开,被冷风吹起飘散在脑后,如同鬼魅一般:“南宗符篆之法、北宗丹鼎之术,实为道教法门,你认为小小符咒可通神?神真的会来帮你降妖诛魔吗?哈哈!” “千年道宗之所以流传是有其原因的!”瑞杰凝重地看着老头子:“丹鼎之术并非徒有虚名。” 老头子点点头:“咱们不论南北二宗,也不论符篆丹鼎,只论仙家三元六感,如何?” 瑞杰知道这种争论是毫无意义的,自己并不了结道家法门,若是论深了反倒惹起笑话! “嗅觉觉识乃是六感之一,辨天象乃是根据空气情况揣度雪雨阴晴,这点你不可否认吧?” 瑞杰是东大的学生,对天气的预测还是有些经验的,便点了点头:“您说的对!空气湿度和气压可以判断天气。那嗅识地之灵脉怎么解释?” 老头子眼神一紧,诡秘笑道:“土壤的气味是不同的,东北的土壤有腐气,是正宗的生土无疑,故肥沃;江南的土壤酸涩,乃是雨水灌溉之功,故灵秀;陕甘一带的土壤甜香,乃是熟土使然,故厚重!” 瑞杰惊呆当下,土壤灰尘还有如此多的气味?真是闻所未闻! “嗅觉觉识可知危险是非避免祸端,该如何解释?” “哈哈!说你愚钝就是愚钝!你岂不知危险是嗅出来的道理?人有人气,鬼有鬼气!人气亦分三六九等,有帝王气、富贵气、书生气、土匪气、淫靡气等等,因人血气不同,气场也不同,所以气息也不同!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奸邪之人 聚在一起当然是奸邪气盛,危险自此而来!” 瑞杰瞪大了眼睛古怪地盯着老头子,人有的确有气味,但如果老头子不说,他永远也不知道这么多机巧! “你是否信嗅觉觉识的无上妙用?”老头子喝了一口酒问道。 瑞杰低头不语,嗅觉觉识果真如此神妙么? “老先生,您嗅一下我身上有什么气味?” “哈哈!小兄弟你可真会算计!”老头子苍老的声音变得豁达起来:“你身上有三种气。你眼底充血,主煞,必有冤仇,此为人气!你身骨奇傲,主凶,必有道缘,此为鬼气!”老头子皱着眉头顿了一下“然你气血通幽,胸怀家国,主击,此为灵气!” 瑞杰站起身来凝重地盯着老头子:“你到底是谁?” 半晌,老头子才幽幽呼出一口浊气来:“我是谁不重要,你我有缘罢了!” 瑞杰见老头子不说实情,便在屋中踱了几步:“老先生,嗅觉觉识乃是尚阳三清观崔道师的道灵绝学,失传已久,但不知您与他是否有些渊源?” “呵呵!”老头子萎靡起来,声音低垂,苍老如钟:“我不过是流浪之人,东北是第一次来,怎么可能认识三清观的人?此处亦为三清观,何必纠缠宗源?犹如南北两宗,北宗又分全真和龙门者,同宗同源尔!” “那……我怎么称呼您?”瑞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泪眼纷飞。 老头子窝在草堆里抱着酒壶低声道:“万万不可!我不过是会嗅觉觉识的皮毛而已,若真论起名姓来……你就叫我道隐便可!” 道隐?!瑞杰心下翻滚不已,师傅无为子离去之际曾言要去的地方便是医巫闾山的道隐谷! “您和无为子师傅是什么关系?”瑞杰颤声道。 “呵呵!”老头子淡然地小饮一杯酒道:“是我的师兄!” 瑞杰心中抑制不住悲戚,倒地便拜:“您是师伯?!” 道隐起身,脊背弯成了月牙模样,披头散发,高人的模样向来如此! “瑞杰,起来吧!大雪即将封山,此去闾山还须些时日,这几天就呆在这里跟我修习一下闻东西吧!呵呵……” ------------ 第二十一章 嗅识之辨(一) 第二十一章 嗅识之辨(一) 夜深风冷,大雪纷飞。瑞杰围着篝火取暖,道隐依旧窝在草堆里抱着酒瓶子喝酒。酒气缭绕,肉香微醺,瑞杰看着跳动的篝火,心下对道隐师伯所言的神奇嗅觉功夫感起兴趣来。 “师伯,嗅识的功夫岂不要有灵敏的鼻子?否则纵使掌握了法子也无从感知了!” “呵呵!此本为驱凶避祸之法,灵敏的鼻子故然重要,更关键的却在于灵识开悟,天地万物都是有灵气的,人当然也有灵气,只是未知未觉罢了!”道隐坐起来正色说道。 未知未觉?瑞杰思索了一下:“您是说所有人都有灵气只是自己不知?” “然!”道隐嗤笑道:“气有先天亦有后天,先天为元,故称元气,后天为血,称之为能!先天之气为潜在的高智之能,后天之气乃是生命锤炼之能,气血一体,互化互生,气乃无形之血,血乃有形之气,故嗅识之道在于气血互话的本领!” “这与灵气有何关联?” “灵气乃先天高智之能,若化有形之血便可提升觉识之能!若灵气催发自然能少去了许多后天气血互化难度,因此若想习成嗅识本领最关键的开悟灵气觉识!” 瑞杰对此似懂非懂,若没有灵敏的鼻子纵使气盛血旺也是惘然!师傅无为子在传授自己听力觉识的时候也曾略说过相关机巧理论,但学了一年,虽听力精进不少,但仍不知觉识开悟是何种境界。 “你的灵气觉识浮动不稳,常有溢出之状,该是你师傅教授你的听力觉识所至,但他不知道让你觉识开悟,岂不只学了皮毛?”道隐凝重地看这瑞杰叹息道。 瑞杰脸色一红:“师伯,我的听力比之一般人要灵敏百倍,但不知觉识开悟了没有?” “哈哈!觉识开悟是一种境界,对后天修道之人而言,不过是入门阶段罢了!”道隐嗤笑道:“你可曾听到外面有几种声音?” 瑞杰屏息静气,耳朵一动,外面的声音都传进了耳中,辨别了一番遂面露傲然之色:“师伯,我听到六种声音!风吹窗棱之音,枝条割风之音,风过石隙之音,蒿草扶墙之音,雪打草树之音,野鸟蹋枝之音!” 道隐脸色红润满意地点点头:“你的听力尚属上乘,不过你听得太杂乱了,失去了灵性!只有四种声音:风吟,雪落,夜影和空虚!” 瑞杰诧然地望着道隐沉思良久未得要领。 “听力觉识乃是判别之道,声音入耳被分成类别藏之于心,倘若所有的支末细节都混淆在一起来辨别岂不是错过了攻击和躲避的机会?” “哦!”瑞杰恍然大悟,道隐的意思很明了:不要将声音想得太复杂了! “风吹窗棱、枝条割风、风过石隙、蒿草扶墙,以上种种皆是风吟!雪打草树乃是雪落,野鸟蹋枝乃是夜影!你可听到弱雪坍塌之音?又是否听到了禽鸣之息?此为虚空之音,空山风吹雪,野观落寒深!”道隐眼含深意地笑了笑。 瑞杰心下大惊,道隐不仅身怀高绝的嗅觉觉识,听力觉识也是不差分毫! “师伯,您的意思是临敌之际只闻敌音便可?” “然!”道隐哂笑道:“嗅觉觉识如出此辙,不过是司命感官不同,觉识形式不同而已!我再问你,你在三清观嗅到了什么?” 瑞杰提紧了鼻子仔细感觉了一番,脸色一红:“酒肉香,仅此一味!” “哈哈!嗅觉觉识与听觉觉识异曲同工,俗味可以滤除不提,自有寒香、道气、况味、虚空四者而已!” 此为冬寒之气、禅香道气、孤寂静谧的况味,而虚空的“味道”瑞杰未曾分辨出来,思忖了一番才惊讶道:“虚空莫非乃是心清之气味?” 道隐双目炯炯,颔首道:“你的灵气果然不比同人,虚空乃是道家境界,在听力觉识中为心静,在嗅觉觉识中则为气清!故欲练成高智之能必然在先天气与血的互生互化,欲练成匪夷所思之功也必然在于后天心与意的相辅相成!” “我怎么才能做到这点?”瑞杰忽然焦急起来,嗅觉觉识对自己临敌避战太重要了,倘若自己早知道有如此多的机巧,在奉天的时候就能探查到飞盗香兰的存在,就能知晓昭陵设下的埋伏,何以至此! 道隐盯着跳跃的火苗正色道:“仙家功法晋级极为困难,不要说是觉识开悟,单单是入门都需要若许年的苦练,你虽掌握了一些要点,不过是皮毛中罢了!” 瑞杰点头凝思了片刻:“若达到了灵气开悟呢?” “你若灵气开悟,达到了先天气血互生互化的地步,六觉觉识开悟倒是不难!”道隐冷笑道:“三元归真,六感通灵是道灵境界的至高,百年来只有一人达到了此境界,但羽化后却入地为鬼,不曾得道成仙!” 瑞杰眼神一紧:“您说的是尚阳三清观的崔道师?” “呵呵!传说而已!”道隐讪笑了一下又佝偻着背窝在草堆里陬了一口酒:“嗅觉觉识有三个层次:嗅觉开悟,嗅识乾坤和觉识通灵!只有突破嗅觉开悟方能进入下一个境界。” “您现在处在那个境界?”瑞杰对道隐的嗅识功夫极为赞叹,该不是觉识通灵了吧?能嗅出天地气息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呵呵!”道隐翻了一下眼皮,脸色黯然:“尚未开悟!” 不会吧?道隐的听力觉识和嗅觉觉识已经如此不可思议了,怎么还没有开悟?瑞杰哪里肯信,便凑到道隐的身边尾座下来:“师伯,您莫要取笑了!” “我的确能嗅出雨雪阴晴,也能嗅到地之灵脉和阴阳命算,但这些不过是几十年的经验罢了!”道隐老脸一红:“我的先天之气早已枯竭,血脉不畅,气滞血瘀,早已在觉识开悟境界前止步了!现在我已老矣,吃饭走路尚可,仙家功法不敢奢望!” 道隐的灵气尽失?瑞杰对灵气究竟是何物尚不知道,更不晓得什么是灵气丧失,便不再放在心上,灵气并不重要,倘若我的嗅觉觉识和听觉觉识达到了道隐的能力,何愁家仇不报? “师伯,但不知我要从哪里开学?” 道隐思索了一番:“激发潜在灵气需要造化,气血互生之功也需要造化,以你目前的觉识能力此两项都不可能实现,还是长些经验为好!”说罢便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才掏出一只软囊来。 瑞杰眼睛比较敏锐,道隐手中的锦囊跟无为子送给自己的那只竟如此相似! “这是我前些年弄的一些土,你就从嗅土开始吧!”道隐嗤笑着从里面拿出十几只小瓶子来摆在地上:“这些土可是遍布了大江南北,举国之地都囊括此中,你若在三日内记下这些土性,嗅觉觉识便精进异常了!” 嗅土?瑞杰盯着眼前的小瓶子,心下苦笑:这有什么用?难不成那些敌人都是从土里来的? 道隐见瑞杰兀自发呆,知道他不解其中的道理,便傲然笑道:“切不可小看这些土!你试试闻一下能得出什么结论。”道隐说着便拿出一只小瓶递给瑞杰。 瑞杰小心地打开瓷瓶放在鼻下用力嗅了一下,酸涩之味,没有任何感觉。 “师伯,这土应该是江南一带的!”道隐说过江南的雨水多,故土味酸涩。 “你再闻闻这瓶!”道隐又拿出一只瓷瓶打开,瑞杰稍微嗅了一下,也是酸涩的味道:“师伯,两种土是同一产地!” “哈哈!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第一瓶土乃是江南河中泥土,你未嗅到有腥味么?第二瓶乃是古墓中的泥土,应该有股淡淡的木香味!” “古墓中的泥土?”瑞杰吓了一跳:“师伯,这有什么用处?” “凭借土的气息便可以辨别产地,倘若东北有人去与你为敌,你不是可以立判敌手了么?”道隐哂笑了一下:“这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你可知古墓中的泥土为何有木香?” 瑞杰心下一震:“该是存于地下太久才相互沾染了气息才是。” “你说的对!”道隐正色道:“反过来也是亦然,从土的气息便可辨别识破地下的古墓是春秋战国还是唐宋元明!” 道隐的话再明白不过:嗅土盗墓!瑞杰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不过是从书中了解的罢了,从没有真的体察过这些机巧。 “我不是怂恿你去盗墓,而是以此提升你的嗅觉觉识!”道隐似乎猜出了瑞杰的心思,马上解释道。 瑞杰点头笑了笑:“我知道您的意思,但不知这些土究竟隐含着什么信息?” 道隐呲牙一笑:“呵呵!这可是我密不传人的机巧,今天就全抖落出来让你见识一番!”说罢便拿起一只小瓷瓶打开嗅了嗅:“此土味甜,厚重有余,熟土,又铜锈气,乃是春秋古墓之土!” 瑞杰接过小瓶也嗅了一下,心里品味了半天才道:“是青铜锈侵入土才造成这种味道的,您说的对!” “呵呵!这是前几个月在陕西斗鸡台党拐子挖周幽王古墓时取来的!” 瑞杰紧了紧鼻子,又品味了一番才放下瓶子,记住了那种味道。道隐又拿出一瓶土来嗅了嗅:“此土味稍陈腐,又有铁锈味道,该是东北的土,瑞杰,你猜猜他出自什么地方?” 瑞杰放在鼻下嗅了嗅,土味果然不同于陕西斗鸡台的土,有股腐木的味道,虽然只有一丝的不同,但还是有差异的:“师伯,这土的确是东北的,但不知是哪里的土?” “呵呵!”道隐诡秘地笑了笑:“延吉的土,此土乃是高句丽古墓的陪葬土!” “哦!”瑞杰心下又记下了气味。道隐拿出来的土大多都是古墓中的封土,生土极少。过了半个钟头,道隐将所有瓶子里面的土都解释了一变才微微颔首:“瑞杰,你在三天内将这些土都记下细小的差别,你的嗅觉该提升了许多!” 瑞杰心下苦笑:提高了又能怎样?莫非是把我培养成一个盗墓贼?! 虽是不甘愿做这种无聊的修习,但瑞杰还是躲到草堆里,认真琢磨每只瓶子的土味细微的差别,直到道隐传来了鼾声,才发现夜已深,外面的风吟雪落依然如故。 ------------ 第二十二章 嗅识之辨(二) 第二十二章 嗅识之辨(二) 篝火息止,霜冷冰寒。瑞杰裹着棉袍抱着一堆瓷瓶昏昏欲睡,十几种不同产地的土味已经牢记于胸,每种土细微的气味差别也尽数掌握。 空气中传来烟烬的味道,带着草木的香和火燃尽的味道,瑞杰心下不禁莞尔:世间果真是机巧奇妙得紧,以前不曾想过“火”的味道竟是土的味道!一捧土曰土,一堆土为丘,高丘为岗,加之草树生灵便是山,山的味道应是凡此种种的叠加,故成了“气”,所以可嗅出来! 由此可见,有生命之物的气味是跳动的活跃的,无生命之物的气味是呆滞的死板的,故金石气味沉重,草树气味轻浮,禽兽气味狂野!想及此,瑞杰精神抖擞地站起身走出小屋到了三清观厅堂里,四下嗅识了一番,禅香渺渺,该是许久前留下的,或是香炉长期浸染了香灰而成。 再嗅一下神龛前面的破烂雕像,是生涩的灰尘味道,该是长久没人打扫所至。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驻守了,断砖残瓦透出的气味是古旧沉沉。推开房门的木板,外面的雪已然在下着,只不过是小了许多,一股刺鼻的寒风钻进袍子里,瑞杰打了个哆嗦。 道隐师伯所谓的寒香乃是干冷的空气味道,浸染了深山草树气息,所以才能嗅出“香”来!雪的味道是阴凉,风的味道是干冷,也就是说嗅觉不是单独存在于人的感知之中,而是倚靠触觉相辅相成的,所谓官感是也! 道隐之所以能预测天象应该是先看到了天的阴晴,后嗅出空气湿度细微的变化才预测准的。自然之气倒是好嗅辩,人的气息呢?瑞杰举起手掌放在鼻子下面,感觉了一番才嗅出是一股腥臊的气味。 再掀起了袍袖嗅辩,却感到了雅香!该是楚小姐沾染的缘故。瑞杰脸色一红,楚小姐的雅香让她记忆犹新,是一种清醇之味。瑞杰心下惊奇,不过是嗅辩了诸多土味儿,自己的鼻子倒是灵敏了不少,倘若长期修习下去,岂不更快掌握了这种绝艺? 不过一想起道隐所言的嗅觉觉识三大境界,瑞杰的心凉了半截!道隐于百米外便闻到了禅香,判断附近有庙宇,自己不过是将可嗅之物放在鼻下才略有感知。道隐师伯至今觉识还未开悟! 近在咫尺竟成沟壑,功法修习实在是需要大量的时间,但现在自己最缺少的就是时间!灭门惨案至今已有半月,真凶非但没有抓住,自己也被逼流落他乡! 到了屋子,瑞杰又点燃了篝火,裹紧棉袍抄着手胡思乱想。嗅觉功法虽然奇妙,但只是逃避之法,并非攻击之术,实在是不小的憾事。不过这也足矣,有充足的时间应对也是好事。 道隐翻了个身哼唧了一声,散发出一种酸骚的气息,瑞杰仔细嗅识了一番,没能确定倒底是何种气息!低头思忖了一番有凑到道隐的近前嗅了一下,那种酸骚气味豁然清晰:是葬气! 何谓“葬气”?就是死人气!瑞杰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刚想转身回到远处,却听到一声嗤笑:“呵呵!猴崽子,你嗅到我身上是什么气味了?” 瑞杰窘迫难挡,慌忙坐在篝火前挑动着火势道:“师伯,是一种……奇怪的气味!” “这是鬼气!”道隐直言不讳地笑道:“你猜猜为什么会有这种气息?” 瑞杰心下一惊,方才闻见自己双手的味道其实就是这种气味,不过是比道隐淡了许多罢了!瑞杰摇了摇头:“不知!” “我已老朽,命不久矣!” 瑞杰吓得脸色煞白,若是真要解释一番,恐怕是多日不洗澡身上的污垢发酵所至的气味,但那种气味实为土味,是腥气味。 “师伯,您说的不尽然!酸骚之味为表,乃汗液尘土之味,您身上的气味虽浓,却有一种特殊的药香味,该是金丹在身才是!” “哈哈!猴精个崽子!你所猜不错,所谓的药香味应该是凝气丹的味道!”道隐从怀中摸出一只精致的小银匣来打开,里面竟是一枚赤红的丹丸:“此为仙家灵药凝气丹,嗅识此丹可解百种秽气之障,清心润肺,凝气百米!” 竟然有这种神奇丹药?瑞杰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这莫不是传说中的仙丹?” “说是仙丹也不为过,此丹丸可化生气血,淬炼精元,嗅之片刻便可凝心静气,增加修为!”道隐傲然无物地笑道:“只是这丹丸太过金贵,且不敢耗费过多,不像无为子的聚灵丹可以吸纳天地自然精华,犹可生长,这凝气丹可嗅百次,过后便成了废品!” 瑞杰讪笑一下:“师伯,我想修习如何辨别人鬼之气!” “呵呵,你能嗅出这凝气丹的气味实属不易,世上最难辨别的便是人鬼之气,人有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故有七情之气,每种气息都有不同的味道,这要仔细的品悟才行。” 瑞杰微微点头,这些理论自己都曾经接触过,只不过没有应用如此机巧罢了。 “人之七情变化是伴随着气血化生的,所以气息便不同,更有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气味,辨别起来更为困难。但若临敌,所有来犯之敌的气味总有相通之处,所以又极好辨别!此为去其杂味取其一也!” 瑞杰心里记下,默然地点点头:“如您所言,凶气、煞气、戾气、怒气、杀气等应同属一类了?而正气、英气、罡气、和气、灵气、瑞气也是相辅相成的?” 道隐凝神盯着瑞杰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 “正是如此!你可以慢慢揣摩,嗅识之法无他,唯在开悟修习尔!”道隐笑着将精致的小银匣递给瑞杰:“这东西你留着吧,否则无为子该说俺小气了!” 瑞杰慌忙推脱:“使不得,师伯,这是您的宝贝!” 道隐眼神一滞,佝偻的脊背更弯曲了些,眼色低垂叹息道:“我究竟与此无缘!凝气丹不可鲁莽嗅食,此丹虽味淡,但药性猛烈,非身怀灵气之人不能用!” 瑞杰捧着凝气丹手足无措,脸憋得通红:“师伯,这……” “呵呵!收下吧,我留之无用矣。此丹我仅吸食过三次,身上的灵气尽失……故沦落至此!” 瑞杰心下大惊,这丹药能摧毁灵气? “你莫要理解错了,凝气丹乃是气血化生的灵药,但除非有灵气在身的人才可通畅化生气血,我是强行化血为气才造成恶果的。” 瑞杰旋紧的心放下来,将小银匣小心地放在怀中,手指忽地碰触到两枚铜钱,心下不禁大惊:既然道隐的嗅识如此王道,能否嗅出真凶的味道来? “师伯,我有一实相求……”瑞杰将那枚凶案现场的紫金铜钱拿了出来:“这是尚阳堡宋家灭门惨案现场真凶遗落之物,请您帮我嗅识一下,究竟有何信息!” 道隐小心地接过紫金铜钱看了一眼,脸色微变:“你可知这是何物?” “据我所知它应该是金钱帮的总帮主令。不过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道隐沉思良久才将铜钱还给瑞杰:“紫金富贵气,玲珑山水间。禅思凝香远,暮色血光残!这铜钱该是来自庙观之地,浸染禅香颇多,但却沾染了血光,凶怨戾气极盛!” 瑞杰凝神思索了半刻:“您说这铜钱之人并非俗世凡人?” “这个不好说,即是金钱帮的总帮主令,持有此物之人岂不好找些?” 瑞杰瞪着猩红的眼睛心下戾气渐起,若道隐师伯所猜不错,持有此物的人是庙观之人,偷盗十二金钗紫金戒指的行为便有了解释:钗戒乃是阴阳道崔道师遗物,按无为子的话而言,里面藏着至高法术秘密。 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杀人盗宝事件,而是有人静心策划。瑞杰低头不语,二哥之所以要回家护宝,是因为他将宝物天机泄露,对手先是以两幅图片――斩龙古剑和钗戒宝函――做诱饵,取得了钗戒宝函信息,才追踪二哥得手的!凶手盗走紫金钗戒却将宝函丢弃,则说明他极为了解紫金钗戒的秘密。 道隐看瑞杰的脸色不对,遂站起身凝重道:“你身怀家仇未报能跟我修习这些无用的技艺,已是难能可贵!但我要劝你一句,现在的世道大乱,不排除奸人为私利滥杀无辜的嫌疑。依我看,你还要隐忍才行!” 瑞杰苦涩地点点头,道隐师伯说的对,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仅一个青楼女子便把自己逼得走投无路,何以报得血海家仇? “师伯,您再看看这个铜钱是哪里的?”瑞杰收回了心思从怀里又掏出一枚锈迹斑斑的古旧铜钱来,这是香兰射杀人命的暗器。 道隐接过铜钱扫了一眼放在鼻子下嗅了一下:“呵呵!这个铜钱好有味道!” “怎么啦?”瑞杰惊疑地问道。 “奇怪奇怪!此铜钱有三种味道!一是血腥味道,应该是射杀人命的暗器无疑!二是风尘味道,胭脂味道很浓,应该是女子所用,但这胭脂却不似正经人家女子所用,里面有骚气,该是青楼之物!”道隐一呲牙笑道。 瑞杰惊骇地盯着铜钱:“第三种是什么味道?” “呵呵!奇怪就在这里,第三种味道是古墓之气!” 瑞杰思索了一下:“您的意思是这铜钱是一个盗墓的青楼女子杀人的暗器?” 道隐摇了摇头:“不一定,这铜钱或许是从别的地方弄来的也说不定的!” 瑞杰心下苦笑,自己的神经是太过紧张了,方才的荒唐推论简直是匪夷所思! ------------ 第二十三章 闾山镇庙(一) 第二十三章 闾山镇庙(一) 大雪断断续续地下了三天多,瑞杰在破烂的三清观内苦心揣摩各色物什的细微区别,更是把道隐采自不同地方的土味烂熟于心。无聊之余便和道隐纵论古今,畅谈江湖中掌故和三教珍闻轶事,倒也其乐融融。 三天后,瑞杰和道隐继续行程。大雪已然封山,好在此处距离正道不算远,行了一段雪路便入正途。土路早已被大雪封个严严实实,仅凭山形地势向前走,速度因此慢了许多。 瑞杰心下着急,此去闾山一为避难,二是为了护送钗戒宝函,四十天为期限,到时候还得返回尚阳,因此心下焦虑不安起来。道隐似乎看出了瑞杰的心思,拄着木棍在前面探路。 “师伯,此去闾山还有多远路程?”瑞杰低声问道。 “近半!” 瑞杰心下苦涩,还有一百多里的路要走?! “雪中行路极为雅致!尤是现在,整条路上只有你我二人,旷野无垠,素裹银装,心清气静,正是修习的好机会!”道隐笑道。 瑞杰环顾四野,雪色茫茫,山头负雪,林树苍苍,好一派雪景!心下不禁豁然道:“景色虽美,却关不住苍凉!您不知中原军阀混战,山河破碎,多少老百姓蜂拥东北避难,这大雪无疑是要了命的,且年关将至,又不知有多少人在离乱中辞旧除新!” 道隐苦笑一声:“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此为天意使然!恐怕不久东北也会生变啊!” “东北的日本人横行霸道,军政工伤各行各业都有他们的利益,恐会无事生非后患无穷!”瑞杰忽然想到二哥的两幅图绘和东北九省地图,还有香兰追踪的斩龙古剑,便又沉声问道:“师伯,您听说过斩龙古剑么?” 道隐脸色疑惑地摇了摇头:“未曾听过!” “据说斩龙古剑能锄奸降魔,斩妖辟邪,是所谓忠勇之剑。” “呵呵!”道隐嗤笑道:“乱世当道,奸人多多!自古以来不乏忠勇之士,剑落忠勇之人的手中自然可锄奸,倘若落入奸邪之辈手中或可助纣为虐!” 瑞杰心下一颤:道隐说的对极!倘若古剑落入日本人手中事情变得更糟糕。 “我行走江湖几十年从未见过真正的名剑!都言自古有十大名剑,轩辕承影,鱼肠龙渊,干将莫邪等等,若是名剑出世自然会引起江湖纷争,杀伐不断,血雨腥风!” 瑞杰点点头:“都是名利使然!不过我在奉天听闻日本人正寻此剑!”瑞杰将古剑图绘掏了出来展开,道隐凑到近前仔细端详了一番,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此剑为斩龙?”道隐疑惑地看着瑞杰问道。 “是我二哥律师所的合伙人调查出来的。”本来瑞杰想说天下春红倌的香兰也曾指认此剑为斩龙,但未说出口。 道隐拍了一下脑袋:“此剑图绘甚怪!似草禾所成,又似匣中之物!” “何以见得?”瑞杰惊疑地问道。 道隐一呲牙:“直觉!” 瑞杰翻了一下眼珠子,将图绘揣在怀中:“草禾所成岂不成了柴刀?匣中之物乃是鱼肠剑!” “直觉而已!”道隐嗤笑道:“你听过六感玄宗之一的直觉否?” 瑞杰摇了摇头。道隐甩了一下背后的麻袋片:“无为子是怎么教你的?传家的本领都给了你,却没叫你认祖归宗?!” 瑞杰脸色一红,心下思忖:师傅真的没有说自己是何门何派! “师伯,师傅笃信道教,我自然也是三清门下,何来的认祖归宗一说?” 道隐直了一下佝偻的背叹息一声:“三教一家,你我自然是三清门下!不过各家还是有区别的,只是开创的人不同而已。不啰嗦那么多了,咱们的老祖宗青华大帝所化的十方太乙救苦天尊!” 瑞杰只知道道教三清真人,未曾听过这尊神明!不禁心下生疑慌忙求教。 道隐甚为虔诚道:“瑞杰,你可曾听过步步生莲这句成语?此语说的便是仙尊青华大帝!此尊神明在天唤作太一福神,在俗世为大慈仁者,在地狱乃是日耀帝君,在外道成为狮子明王,在水府则是洞洲帝君!” 瑞杰心下骇然:此神堪比观世音了! “东极青华妙言宫,紫雾霞光彻太空,千朵莲花映宝座,九头狮子出云中!”道隐边走边念念有词:“道家常言四御尊者辅三清,上有皇天下有后土故称六合,此为九皇御号!” 瑞杰瞪着眼珠子根本听不懂道隐所说的话!道隐嗤笑道:“道家供奉三清,我们供奉的祖宗却是青华大帝!明白了吗?” “师伯,青华大帝是全能之神?” 道隐甩了一下破麻袋片:“正是!他乃元始天尊之气,九阳之精所化!据传此尊神明在天渡仙,在世渡人,在地狱渡鬼,吾道中人实乃幸甚!不禁如此,他能救苦十方,身随赶赴,极为灵验!” 瑞杰讪笑一下,对道隐的话不再深究。道隐却忽然扔了棍子将破麻袋片子扑在雪堆里跪了下去,双手拿捏成奇怪的形状,口中长呼:“天道轮回,阴阳法盼,渡天之劫,渡人之灵,渡鬼之怨,太乙救苦天尊急急如律令!” 瑞杰吓了一跳,跌坐在雪堆里:“师伯,您干什么呢?” “我在求助天尊救咱俩于苦难啊!”道隐正色道。 “灵验吗?” 道隐沉默不语,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咱们到北镇了!仙人说再行二里路就到了医巫闾山!” 瑞杰苦笑着搀起道隐:“师伯,咱们快些走吧!” 周围的山势陡然险峻起来,奇峰凌厉,山形逶迤。两人又行走约三里多路,前面忽见一个较大的村镇,道隐拍了一下胸脯:“天尊显灵啊!” 瑞杰心下了然,道隐不过是知道此路上的镇子,故弄玄虚罢了!时至向晚,两人进入镇中。镇里甚为冷清,一条大街穿过镇子,街上行人寂寥,两侧店铺更是惨淡无人。 两人找了一家饭馆,要了四样小菜一壶烧酒,边吃边聊。行走了一整天,瑞杰身心俱疲,若不是道隐一路上连说带笑,恐怕走到黑也到不了北镇。 酒足饭饱,道隐又要了一只烧鸡,打了壶烧酒,一切费用当然是瑞杰结的账。 “我不会白吃你的饭的!”道隐打着饱嗝,背着麻袋片走出了饭馆。 “师伯,咱们是住店还是现在进山?” “现在进不得山!”道隐沉声说道:“大雪封山,此路极其危险,咱们先去北镇庙呆上一晚再说!” 北镇庙在镇西三四里地之遥,依山而建,次第层叠,远远望去甚为壮观。饶是瑞杰见过奉天的昭陵和太清宫,也不禁心下震撼:乡野神庙有此等气势实属不易! 过了石牌楼,蹬上神马殿的月台,道隐环顾四周,素雪银装,毫无人迹。 “北镇庙可是闾山的镇庙,怎地这般冷清?老和尚跑哪去了?” 正说间,神马殿大门开了一道缝,一个小沙弥哆嗦着出来:“阿弥陀佛!原来是真人前来,师傅正恭候您呢!” 道隐甩了一下麻袋片:“我要洗个澡去去臊臭再与他理论!” 瑞杰心下惊疑:洗澡?师伯恐怕有一年没洗澡了! 小和尚一笑:“真人请随我去更衣殿!” 北镇庙五殿随山势而建过了御香殿和正殿便是更衣殿,道隐进去更衣洗漱,瑞杰也净面洗手,小和尚看着瑞杰道:“请问您是……” “小师父,我是道隐师伯的徒弟!” 小和尚单掌行礼:“阿弥陀佛!真人也有了嫡传弟子?幸甚!” “请问尊师法号?”瑞杰出于理解慌忙拱手一礼问道。 “师傅法号洗尘,是本寺的住持。北镇庙乃是闾山的镇庙,方才所经过的神马殿是供山神歇脚所用,而御香殿则是历代帝王进香之地,施主有时间可以观看欣赏一番!”小和尚口齿清晰,很是健谈。 “敢问小师傅法号?”瑞杰浅笑道。 小和尚喧了声佛号道:“我乃小沙弥,无法号!师傅叫我小弥。” 正在这时,道隐换了一身装束走出更衣殿:“哈哈!小弥子,你怎么知道我近日要回来?” “是无为真人告诉师傅的!”小弥笑道:“师傅在内香殿修禅,咱们这就去吧!”说罢转身向外面走去。 道隐换了一身青色道袍,花白的头发高挽起来,叉着一根黑色桃木簪,脚下是白底黑色平底布鞋,面色红润,神清气爽,道隐挺直了脊背,看不出半点佝偻的迹象!瑞杰心下惊疑地看着他,心下苦笑:这一路可是被他骗惨了! 道隐微微一笑:“瑞杰,愣着干什么?拜见洗尘大师可是有讲究的!” “师伯……这一路您怎么那副打扮?” 道隐眼神一紧,浅笑了一下低声道:“待回了道隐谷再与你细谈!” 一行三人过了角门,远远便嗅到一股浓重的禅香味,小和尚回头道:“真人,我去通禀一下师傅!” “还通禀什么?我已经看到他的影子了!”道隐爽快地大笑道推门进入内香殿。 内香殿油灯昏暗,禅香缭绕,一股冷风冲进殿内,油灯忽闪了几下。 “阿弥陀佛!道隐老友,你带的人来了么?”一声苍老声音幽幽传来。 道隐拱手致礼:“来了!” 空山野寺,一声幽远的钟声响起。瑞杰心下淡然起来,从杀机四伏的奉天到与世隔绝的闾山,恍如隔世! ------------ 第二十四章 闾山镇庙(二) 第二十四章 闾山镇庙(二) 幽暗的油灯闪了几闪,灯下端坐一位枯瘦的和尚,面色蜡黄,身穿杏黄法衣,手执串珠,微闭双目。 “小弥,看座,敬茶!” “真人,施主,二位稍坐!”小弥转身出去。道隐大大咧咧地坐在佛龛旁侧的椅子上:“大师,近来可好?” “冬日寒严,又下了三天大雪,虚度光阴罢了!”老和尚站起身抚了一下袍袖:“这位便是无为真人的高徒?” 瑞杰脸色一红,慌忙整理了一下棉袍深施一礼:“大师,尚阳堡宋瑞杰有礼了!” “尚阳堡?!”洗尘低吟了一声道:“二十年前我曾游方尚阳永安古刹,那里可是灵秀之地!永安古刹和三清观现在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瑞杰心下一暖,这老和尚竟然去过自己的家乡,自然便又近了一层,便沉声道:“回禀大师,永安古寺现在安好,只是三清观……不比当年!”想起三清观,瑞杰心下苦楚难挡,父兄四人至今仍在三清观灵修阁,未能入土为安。 洗尘大师微微颔首:“真人,此番可去过奉天?” “未能成行!”道隐苦笑道:“所到之处遍是逃难百姓,寒苦之至,不忍多看!瑞杰说奉天现在也不安生,张作霖被日本人炸死后的半年,日本人愈加张狂,恐怕祸事不远了!” 洗尘低头沉思半晌才点点头:“长春你自然也没去了?” “是!不过长春的情况更为复杂,师弟说溥仪欲进奉天,不知是真是假。瑞杰带来一张图绘,说斩龙古剑已经到了奉天!” 瑞杰心下一沉:一僧一道所言的自己竟听不太懂! “哦?”老和尚脸色一变:“古剑现身了?” 道隐看了一下瑞杰,瑞杰是何等精明之人,遂轻声道:“大师,我也是道听途说,古剑从长春到了奉天,但不敢确认!” “传闻定有根据,许多江湖人氏已经云集奉天,多半是冲着古剑去的!”道隐浅笑道:“大师,您所料不错,七月二十八日古剑自西安现身,未作停留便到了北平,辗转去了天津和长春,现在又出现在奉天,不知此中有什么玄机?” “阿弥陀佛!真人莫不是健忘了?民国13年(1924年)溥仪便去了天津,现在也还在那里。古剑之所以辗转到了奉天是有因由的!” “您是说溥仪已经丧失了复辟希望?”道隐脸色一滞幽幽叹息道。 洗尘大师思忖一下,手中数着佛珠道:“古剑被党玉琨挖出来已经惊了剑魂,先去紫禁城寻龙未果便去了天津,末世皇族已经奄奄一息,真龙不再,估计是另寻目标了!长春稍作停留便到了奉天,该是奉天乃龙脉蛰伏之地的原因!” 瑞杰听到两个怪人的说话心下骇然:他们竟然知道古剑之事?且不说剑魂真龙有无,单就这消息与自己所知的时事新闻相差无几。再联想到天下春身怀绝艺的香兰姑娘,心里更是惊疑,江湖人氏已经蜂拥奉天找寻古剑了! “呵呵!张作霖乃是东北王,且在直奉大战中胜出,古剑怕是寻他而去的吧?不过日本人策划了皇姑屯事件,东北王殒命,古剑又失去了目标!” “阿弥陀佛!乱世多变是历史的规律,群雄逐鹿不可揣测谁能胜出,剑魂一日不归便充满了变数,天下之事你我不能妄下断言啊!” 小弥已经端了茶壶近来,恭谨地为二位师傅斟满香茶。瑞杰站在地上盯着一僧一道心下揣满疑问,却不敢造次。 “施主,您请旁坐!”洗尘浅笑一下:“小弥,你搬来小几陪着施主吧!” 小弥应了一声,搬来一张小几放在瑞杰身前,拿了两张蒲团,瑞杰道了声谢便小心坐下,啜饮一口香茶,嗓子才略感好一些。 “瑞杰,你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道隐浅笑着问道。 瑞杰的心里快速转动着,搜罗一切所知的时事新闻,略作沉吟道:“二位师傅,十二月二十九日,少帅张学良已经通电全国乃至全世界,宣布东北易帜,遵守三民主义,服从国民政府,这说明中国南北统一的大局已定,不存在出现帝王的可能!” 道隐脸色微滞:“的确如此!这件事我竟然忘记告诉大师了,我在辽中也听此新闻,但不知是真是假,瑞杰的消息该是最准确的!” “东北……东北易帜?”洗尘沉吟了片刻,低头啜饮着茶水:“东北易帜并非是南北统一的吉兆!古剑之魂仍徘徊在奉天便能说明一切!” 瑞杰心下苦笑:从来没听说过古剑有剑魂,更没听说过剑魂游走四方,难不成它能通灵,未卜先知? “大师,我有一事不名想请教您!”瑞杰拱手一礼问道。 洗尘点点头:“你是想问剑魂之事?” “呵呵!”道隐甩了一下道袍:“大师的奇妙预测之法果真是独步天下闻所未闻的,不过我相信他是对的!” 瑞杰脸色一红:“大师,不知您所言的古剑可是斩龙?” “斩龙?呵呵!江湖盛传出世的古剑剑身有两条乌龙,便附会神话传说的斩龙而已!不过我料想此剑并非是力斩真龙之意,而是护佑帝王之剑!传说此剑出世必引江湖血腥杀伐,世道大乱,故剑魂游走四方寻找忠勇之士平乱安邦!” 瑞杰心下嗤笑:无稽之谈!若是一把剑魂便能平乱安邦,要那么多的仁人志士舍身赴死做什么? “此剑可是斩龙?”瑞杰将古剑图绘拿出来问道。 洗尘大师接过图绘在油灯下细看了一番:“真人,以你所见呢?” “呵呵!大师,这照片上的古剑的确不凡,但不知您看出了什么蹊跷吗?” 一张照片能看出什么蹊跷?瑞杰心下思忖了半晌,这张图绘在身上已经带了好几天,也曾经仔细看过,一尺多长,身色乌黑发亮,似有乌龙盘旋之状,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点。 “此剑有三处蹊跷!”洗尘大师数着念珠缓言道:“其一,此剑为玄铁打造,却有禾木之之象,又有地灵之气,故可操纵剑气;此剑乌龙绕身,霸气凛然,忠勇之至,瑞祥气息浓重,但却毫无灵智,丧失了魂魄!” “哦?”道隐凝重点头:“你是说此剑魂魄尽失,只是本体而已?” “然!其二,此剑赤身锋刃尽显,虽呆滞却不失霸气,然则从乌黑剑锋可感觉到其剑胆已伤,剑心已损,剑灵已失,应是沾染了血腥戾气所至,无疑是一把助纣为虐的嗜杀工具尔!” 瑞杰盯着洗尘和尚,脸色蓦然凝滞,从一张图片便能感知如此多的信息,且言之凿凿,不容不信! “其三,照片中的剑已经落入奸人之手!” “您怎么看出来是落入奸人之手?”道隐脸色苍白了许多。 洗尘大师幽然看了一眼瑞杰:“如我所猜不错的话,还应该有一张图绘吧?” 瑞杰心下一震,骇然地点点头慌忙把钗戒宝函图绘拿出来恭谨地递给洗尘大师:“这是另外一张!” 洗尘大师拿过图绘扫了一眼:“阿弥陀佛!” 道隐接过钗戒宝函图绘仔细看了多时,脸上毫无血色! “大师,这张画的是什么?”瑞杰盯着洗尘和尚疑惑地问道。 “剑鞘!” 道隐忽然拍了一下额头:“大师高见!” 瑞杰的脑袋“嗡”的一声:钗戒宝函竟成了剑鞘?心里将自家装十二金钗紫金戒指的小木匣想了个透彻,也没有想象出那是个剑鞘! “二位师傅,这赤红的匣子……不是钗戒宝函么?” “钗戒宝函?”洗尘盯着瑞杰两眼放出精光来:“你认识钗戒宝函?” 瑞杰心下一凝,浅笑道:“大师,我也是听信他人所说罢了!” “真人,此剑无名,你可以猜一猜它究竟是什么剑!”洗尘放下钗戒宝函图绘笑道。 道隐失神地苦笑道:“大师,恕我眼拙!朱匣的确是方才瑞杰所言的钗戒宝函,我却没想过它是剑鞘!” 两幅图绘都是日本人所制,瑞杰此时也略明白了其中原委。钗戒宝函的确是装十二金钗紫金戒指的匣子,奉宝斋的掌宝掌柜的说钗戒宝函是东陵之物,清末的时候被盗入民间。 日本人做事是有根据的,他们不大可能将一把宝剑和钗戒宝函放在一起费尽心思寻找,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这匣子是剑鞘!二哥看见了图绘以为是钗戒宝函,便泄露了天机,逼不得已才借回乡之机护宝,不曾想招致杀身之祸! 瑞杰低头不语,看来所有人都误读了这张图绘,包括奉宝斋的掌宝人、二哥和杀人真凶!不过从道隐师伯的表情来看,这盒子的确是钗戒宝函无疑,只有洗尘大师独辟蹊径,识出此匣为剑鞘,不过一切都晚矣。 “真人,你可知是什么剑身带乌龙又有禾木之气?你又知道是何剑是以剑匣为鞘?”洗尘淡然闭上双目问道。 道隐凝思了半晌,却摇摇头:“瑞杰,你猜猜看这是什么剑?” 瑞杰思索了良久,才幽幽说道:“《七侠五义》里面的白玉堂所用的宝剑名为画影……” ------------ 第二十五章 师徒重逢(一) 第二十五章 师徒重逢(一) 宋瑞杰话音未落,小弥一口茶水早已喷了出来,弄湿袍袖,瑞杰羞愧难挡慌忙息声不语。小弥脸色难看地放下茶杯:“施主见谅!”老和尚微眯着双眼面露哂笑:“小弥,以你之见呢?” 小弥慌忙起身施礼:“师傅,方才听闻宋施主的见解很古怪,才有此一笑!” 这小沙弥倒是爽快人,不遮不掩,洗尘大师也不见怪,便摆了摆手让小弥继续说。 “方才小施主说白玉堂用的是画影宝剑,是受了江湖中人杜撰所惑,此话不提。但师傅所问的兼具禾木之象、地灵之气又以剑匣缚之的古剑,我倒是听说过,就是宋施主所言的画影!” 瑞杰心下骇然,惊疑地盯着小弥:“此剑果真是画影?” “依师傅所言的古剑特征判断,此剑却是画影!”小弥正色道:“画影古剑乃上古之神器,据传为五帝之一的高阳氏颛顼的宝剑。颛顼身居北方玄冥宫,五行居水,故画影剑身缠绕乌龙。此剑之所以带有禾木之气,其本魂乃是上古神树枯枝所化,曾立下断水斩鲛之功,江湖人亦称之为斩龙!” 道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小弥所言有理有据,比之杜撰之言更可信些!” 瑞杰脸色赤红,羞愧不语。不过方才小弥所说的应是上古传说,自己早在古书中学过的,只是不知道如此解释罢了,小弥的解释也有点牵强附会之嫌。 洗尘哂笑道:“他也不过是妄加揣测!画影的确是玄冥大帝的神器,此剑有两把,一曰画影,二曰腾空,乃是飞赴之剑,不用时可放至匣内,常有龙吟之声。” “但此剑并未收录《名剑谱》,更不知藏身何处了!”道隐苦笑道。 瑞杰低头思索,心内早已跳出古剑的争论,倘若真如洗尘和尚所言的,二哥收集来的图绘中的那只赤红匣子是剑匣,自己身上的钗戒宝函便被张冠李戴了,宋家因此而惨遭劫难实属天冤地恨,万世难平! “瑞杰,你方才何以猜到此剑是画影的?”道隐凝神问道。 瑞杰的脸色冷落下来,家仇未报故园难回,哪有心思和两个怪人讨论这个?便沉声道:“不过是直觉罢了!” “直觉?”道隐讶然地看一眼洗尘:“大师,你怎样看?” 洗尘淡然地站起身,满脸的褶子堆积,在地上踱了几步沉声道:“阿弥陀佛!直觉乃先知先觉,是先天造化所成,道门观气,佛门亦然。宋施主进得敝寺我便有所感觉,观其气,闻其声,听其言,感其行,我又小有顿悟,但不知可说否?” 洗尘大师方才观图绘而猜测古剑来历,这种绝艺不是凡人所为,定然有某种机巧。小弥的见识也不在自己之下,一眼便识破古剑的来龙去脉,更不可小觑!瑞杰想及此,心下谨慎了许多。 “大师,但说无妨!” 洗尘凝神思索了片刻才点头道:“阿弥陀佛!观施主之气有三种,一曰灵,二曰道,三曰煞!凡此三种交织,浮躁得很!灵乃先天元气,是施主先天造化所成;道乃后天积养,此为气血化生,你的五官修为非市井之人可比,你的五感觉识根基牢靠,此亦为后天积养所至!” 瑞杰洗耳恭听,面色淡然若水,虽心中奇冤积郁却隐忍不发。不过老和尚的几句话倒让瑞杰心下惊奇起来:洗尘观人之法果真是奇妙! “第三种便是煞气!施主面相英姿,但眉宇间透出仇怨之息,虽淡然处之却掩盖不住煞气外露。你眼底留有血瘀,此为急火攻心所至,贫僧感觉你身负血海深仇无疑,且此仇未必超过一旬的时间!” 洗尘之言极对!瑞杰不禁诧然。 “大师所言不虚!”瑞杰强忍悲戚道:“元旦凌晨,宋家四口惨遭灭门,徒留无用之人逃出奉天避难!真凶难觅,家仇未报……” “阿弥陀佛!”小弥忽然喧声佛号:“施主身上的煞气原来如此!”小弥站起身在地中踱了几步,脸色惊怒,尤是发自内心一般。 瑞杰低头不语。洗尘大师看着瑞杰道:“观你言行,严谨得当,谦恭不狂,沉稳内敛,淡定从容,虽身怀血海深仇却能隐忍,虽避祸远遁他乡却能淡然,胸怀家国天下,该是有志之人!” “大师!”瑞杰打断洗尘的话:“我乃无能之人,家仇未报却避祸他乡,家宝尽失又不知寻找!师傅让我护送紫金钗戒至闾山,我却在走投无路情况下落荒而逃!”瑞杰颤声说着,泪在眼中打着转。 道隐叹息一声:“此为乱世所至,怎么全怪你呢?” 瑞杰心中难受,这一切都是天意!如果史美云不从日本人那弄来两张图绘资料,二哥就不会透露家传密保,就不会招致灭门之祸! “阿弥陀佛!”洗尘凝重地看着瑞杰:“乱世当道,既要入世更要出世!” 瑞杰点点头刚想说话,只闻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冷风冲门而入,随即传来熟悉的声音:“臭师兄可曾到了北镇庙?” 油灯忽闪,瑞杰起身便向来人拜倒:“师傅,我到闾山了!” 来人正是无为子。 小弥慌忙起身:“真人请上座!” 无为子扶起瑞杰拍拍他的肩膀,见过洗尘大师和道隐师兄:“臭师兄果然及时到了!” “五味子,我早嗅到了你的味了,是酸味!”道隐嗤笑一声看了一眼洗尘:“大师也感觉到你进了山门,只是方才在劝瑞杰罢了,没时间理你这根烂草!” “阿弥陀佛!二位真人还是改不了斗嘴习性!来,喝杯热茶暖暖心神!” 无为子笑着坐下:“小弥,你的听力进展如何了?” 小弥慌忙双掌合十:“真人见笑,我慧根太浅,修习半年也未曾有进展,徒听百米而已!” 这小和尚能听得百米之音?瑞杰惊疑地扫了一眼小弥,心下不禁惊诧万端,自己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五味子,你为何不问你的宝贝徒弟的功力增加几成?”道隐取笑道。 五味子品了口香茶凝重地看着瑞杰:“你与我预料的到闾山日期吻合,故此才踏雪来镇上寻你!” 瑞杰心下一震,师傅太了解自己的性格了!现在不是师徒叙旧的时候,故躬身一礼道:“让师傅挂牵了!”眼中一红,遂低头不语。以无为子的听力修为当然听到了瑞杰方才的话,心里也是震惊不已,不曾想紫金钗戒引来如此大的祸端。 “瑞杰,洗尘大师和道隐师兄乃是我四十年的知交老友,小弥是大师的高徒,也算我的半个徒弟,也算是你的师兄!大家是自家人,该多亲多近的好!”无为子沉声又道:“闾山灵脉积养千年,是修习道法的绝佳之所,但你现在身心疲惫,仇怨过深,不知能否久留此地?” 瑞杰躬身施礼:“师傅,我只能在闾山呆四十天!父母和兄长的灵柩在三清观超度,我要回尚阳让他们入土为安!” 无为子点点头:“离乱世道,冤仇无数。你暂且在闾山躲避一时,我和你师伯自会联络江湖中人替你打探尚阳惨案的消息。方才师兄说你的功力增进了不少,不知所指是是何功法?莫不是师兄让你闻那些陵墓之土了吧?” 瑞杰心下一震,脸色羞红看了一眼道隐,不敢说话。 “哈哈!”道隐放下茶杯站起身来道:“嗅那些土怎么啦?此为嗅觉觉识开悟之法,总比整天钻老林子听乱七八糟的声音强多了!” 无为子脸色一暖:“呵呵!师兄,你所传授的乃是逃遁之法,不能保身的!” “我还要教瑞杰怎么逃跑呢?” “轻功提纵术?”无为子讪笑道:“瑞杰,还不拜谢你师伯!” 瑞杰是何等精明之人,但闻道隐开言教他轻功,心下兴奋不已,慌忙倒地磕头拜谢。 道隐眼皮一番:“若不是我亏欠你一顿酒饭人情……” “阿弥陀佛!二位真人,乱世出英才,宋施主骨气高傲,方才我观气感知,却是百年不遇,恭喜二位,阴阳道后继有人啊!” 瑞杰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听过道隐所述的师承脉络,自然明白洗尘所言的意思,心下一暖,面色平复了许多。 “大师,你的直觉功力乃是闾山镇宝,也属六大觉识正宗,何不教授瑞杰一些!”道隐忽然开口提议。无为子自知其中道理,便打趣道:“正是!我们这些遁隐之人少行于世不了解现今的天下乱世,还须有人抗鼎救赎百姓黎民……小弥的听力觉识包在我身上,后辈小儿好互相照应!” 洗尘的老脸一展,思索了片刻:“二位真人有所不知!当年我游方东北,栖身尚阳堡永安古刹,曾于三清观崔道师有过一面之缘,这直觉觉识也是道师点化的!正所谓天意使然,纵使倾囊所授也无可厚非!” 瑞杰更是惊喜,慌忙磕头拜师,虽然不知道直觉觉识倒底有什么用处,但道隐师伯和无为师傅是不会看错人的。内香殿一时热闹纷繁,瑞杰拜洗尘为师,无为子正式收小弥为徒,唯有道隐自在逍遥。 瑞杰和小弥成了师兄弟,无为子所言的“三教一家”之说是不错的,不过在瑞杰的心里:“仇”字第一,一切功法修习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 “大师,我旧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从奉天启程回闾山,行至辽阳便听说东北易帜之事,一路臆想无数,近几日更是焦躁不安,东北恐有生变啊!”无为子品了口香茶叹息道。 洗尘大师点点头,方才这些政事他们都有沟通,意见和无为子一样:东北即将大乱! “无为真人,你此去东北一年,可曾发现了剑魂?”洗尘沉声问道。 无为子脸色变了变:“我枯守昭陵一年,未曾见过!” “昭陵乃大清的龙脉,剑魂出世必然会寻访龙脉,师弟既然未见到,莫不是大清龙脉已经走了风水?”道隐疑惑道。 “阿弥陀佛!溥仪退位,末世皇族苟且偷生,剑魂自然不会理会他们,但方才瑞杰说古剑本体现身奉天,不知是真是假!” 瑞杰慌忙从怀中掏出三幅图绘摆放在小几上展开:“师傅,您看看这是什么!” “呵呵!”无为子淡然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诸位,这两幅图绘我在奉天之时便已经见过,且听我慢慢道来!” ------------ 第二十六章 师徒重逢(二) 第二十六章 师徒重逢(二) 内香殿中的气氛陡然静寂下来,无为子整理了一下道袍,小饮一口热茶盯着昏黄的油灯脸色肃然道:“先从龙兴之地说起吧!一年间我遍游关外三陵,从启运山到天柱山再到隆业山,目的便是寻找龙脉残魂!” 瑞杰心下一震,原来师傅在昭陵驻守的目的竟是寻找龙脉残魂!近几日瑞杰在道隐的影响下对道家的神话典故掌握了一些,也对道家法门初窥一星半点。道家的观气功夫不容他不信,不过在奉天从未听师傅说起过此事。 “新宾的启运山乃是龙兴祖地,现今的永陵已经尽露颓败之象。张家父子在抚顺开矿挖煤,更有日本人参与其中,地脉已断,龙气不存,四先祖也徒留余撼尔!” 瑞杰点点头,师傅所言不虚,直系军阀和日本人不仅在抚顺开矿,在阜新、赤峰等处开矿无数,东北境内的经济大部分掌握在他们的手里,尤其是日本人涉足工商各业,奉天大街小巷都充满日本的企业商家,更有长春、哈尔滨等大城市,据传也被日本人染指甚多。 “天柱山的福陵龙气尚伏,但因浑河改道,远离龙穴,走了风水,天柱山也散了灵气。”无为子落寞地叹息一声:“那里我曾去过两次,第一次是民国初年,那时的福陵身傍浑河背倚天柱山,水环山抱清幽怡人,现在则清冷寂寥鲜有人至。” 瑞杰对清东陵了解不多,天柱山没有去过,不过师傅所言是有根据的,浑河改道确有其事,不曾想跟龙气扯上了关系。便淡然道:“浑河改道实为自然之力,且不论福陵龙气景象如何,上游农业开发极为迅速,大片林业资源被采伐,山不能蓄水而贫;大量的农产品被掠夺,民不藏富而伤!经济被军阀和日本人垄断,这才是东北乱象之根由。” “嗯!瑞杰说的对!更有张大麻子和党拐子刨坟掘墓,什么气都散了!”道隐出口骂道。 “师兄,他们盗东陵挖斗鸡台只是小事!”无为子脸色凝重道:“乱世盗墓盛世收藏,这是历史规律!不过我在昭陵却发现一个不正常的现象,这也与瑞杰的两张图绘宝物有关。半年前奉天出现了许多江湖人物,我拜会鹤鸣兄方知其中的玄机!” 洗尘大师抬眼看着无为子:“阿弥陀佛!郝鹤鸣在奉天?” “正是!鹤鸣兄从保定回来不久,提及此间的江湖人物之事,言称是被两件宝物所引来的,一件是坊间盛传的斩龙古剑,另一件则是东陵之物钗戒宝函!”无为子深意地看了一眼瑞杰说道。 瑞杰心下苦涩,师傅竟也被蒙骗了! “方才大师已经看过两张图绘了,宝剑并非是斩龙,那个朱红的匣子也不是钗戒宝函,而是剑鞘!”道隐淡然道:“这些江湖人物牵强附会的本领愈发高妙了,不仅张冠李戴不说,还害了瑞杰一家……” 无为子脸色一变:“大师,您感觉出那匣子不是钗戒宝函?” 洗尘沉思良久才沉声道:“直觉而已!一剑一匣不会完全没有关联,若如真人所言的钗戒宝函,该做如何解释?” 无为子脸色一滞,洗尘的话不无道理,日本人不会无缘无故重金收购两件毫不相干的两件宝物。眼下盗墓猖獗,藏之于地下的宝物被盗散失数不胜数,古剑出世引起江湖人氏趋之若鹜,但谁也没见过宝剑真容,以讹传讹也数情理之中。 “大师的意思是江湖人将钗戒宝函和剑匣混淆了?”无为子忽地站起身盯着洗尘大师问道。 “阿弥陀佛!有这种可能!” 瑞杰心下苦楚难挡,此间事情太过蹊跷复杂,现在下任何定论都为时尚早,除非抓住真凶才能问个明白,但眼下自己避难闾山,一切都是空想惘然!不过瑞杰经历了此番变故,心性成熟了不少,心怀大恨自不必说,性格更为内敛深沉。 “师傅,您在奉天交给我的事情我仅完成一桩!”瑞杰沉声说着将包裹放在小几上打开,从里面拿出无为子赠送的软囊来道:“紫金钗戒被盗,我无从追查,只护送这方木匣来。” 瑞杰从软囊中取出钗戒宝函放在小几上。钗戒宝函有近两尺长,宽约三寸,周身红漆斑驳,古朴沉重,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无为子凝重地盯着钗戒宝函:“瑞杰,这是装紫金钗戒的宝函?” 瑞杰狐疑地点了点头,这匣子自己也只见过二三次,父亲视之如生命,从未轻易示人。 “阿弥陀佛!”洗尘双目炯炯,仔细审视宝函良久才微微颔首不语。道隐则凑到宝函近前嗅了一番,打开匣子,里面是玄色锦棉制成的内胆,内胆中有两条凹槽,似有戒指留下的印痕。 “大师,您对这匣子有何见解?”道隐放下钗戒宝函低声问道。 小弥则看了一眼瑞杰,忽地浅笑道:“小师弟,此宝函内装的可是紫金饰物?” “正是!”瑞杰叹息一声:“宝物已然被盗走,至今下落不明。” 洗尘大师复又坐回椅子上小饮一口热茶,方幽幽叹道:“此匣甚是古怪!从其形制可知是经过一番改造的,两片紫金折页也有些年头,折页外雕金龙,内刻彩凤,定非市井之物!” 瑞杰心下一震,洗尘大师的眼力的确刁钻,宝函的紫金折页是外龙内凤,不知是何用意。 “内衬玄色锦棉亦非寻常百姓之物,这件宝函应是宫中流出无疑!” 无为子略点点头:“师兄,您有何高见?” 道隐嗤笑一声道:“我嗅到了朽木之气!” “呵呵!”无为子示意瑞杰将宝函收起:“可惜啊可惜!凶贼竟视宝物如不见,盗了寻常的紫金钗戒,这也算天意使然!” 瑞杰苦楚难挡,睹物思人,这件匣子让他滋生刻骨铭心的痛来。 “师傅,您的意思是紫金钗戒与宝函不是原配?” 无为子摇了摇头:“是原配,不过钗戒是后来打造的,而宝函早已有之!” 道隐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以宝函装紫金钗戒当是费了一番苦心的,不过这苦心可是白费了,遁隐一生也躲不过昊天之劫!” 无为子脸色惨白,低头不语。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瑞杰将钗戒宝函装回软囊,心下疑惑地看了看三个怪人,这是怎么了?一只朱漆斑驳的匣子怎么引得他们如此紧张? “师兄,你我又该分开一段时间了!”无为子哂笑道。 道隐则不以为然道:“这几十年来总是如此,我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今次我要到吴山走一趟。” 瑞杰奇怪地看着两位师傅疑惑不解地问道:“二位师傅,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刚从奉天来闾山,你们为什么要走?是游方还是有什么急事要办?” “阿弥陀佛!”洗尘站起身来双目如炬,看了看无为子和道隐:“二位真人,莫非是到五岳镇山?” 无为子躬身施礼:“大师,乱世流离此为天意,钗戒宝函此时现身正应了崔道师的意旨,我和师兄自当责无旁贷!” 洗尘点点头:“二位真人可看明白这宝函了么?” 瑞杰和小弥立在小几旁听着三个怪人谈话,脸色都疑惑起来。 “师傅,你们要去五岳所为何事?”瑞杰沉声问道。 无为子沉默了片刻,兀自甩了甩道袍:“小辈等无知不可怪罪!我与师兄并非是去五岳之山,而是五大镇山!我和道隐师兄栖身北镇闾山多年,对此地甚为了解,崔道师当年曾言:上古神兵现身必然招致乱世杀伐,镇山之灵将肆意而行,水患将至,瘟疾横行,妖魔乱世,故此才到各镇察看一番!” “上古神兵?”瑞杰讶然惊叹一声:“莫非如轩辕剑、神农鼎之类的上古圣器?” “呵呵!瑞杰聪明,不过崔道师所言的神兵并非是只以上各种,而专指斩龙!现世之人谁也没有见过上古神兵,但从古剑现世之日起便引出江湖杀伐,剑魂受惊不见,本体不知藏于何处,今钗戒宝函又嗜血现身,恐有更大不测将会发生!” 瑞杰瞪着眼珠子,二位师傅所说的话简直是匪夷所思,不过心思一动:“三位师傅莫非是看出了钗戒宝函的玄机秘密?” 小弥也脸色惊奇起来:“小师弟的家传宝函的确难得,但我肉眼凡胎,未曾发觉有何神奇之处!” 洗尘单掌合十:“阿弥陀佛!小辈果真是见识有限,二位真人方才已经说明了意思,上古神兵出,其魂魄必择主而栖,无为真人所言的骨剑之魂乃是画影无疑,其本体已落入匪手,剑魂恐怕无处栖身,必四处游走,引来杀伐无数!” “这与钗戒宝函有何关系?”瑞杰心下存疑不得不问。 “呵呵!”道隐浅笑道:“瑞杰真想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妨告诉你吧!方才我说宝函有一种朽木之气,尤言其古老经年,此宝函已历经千年,嗅之有木灵之气,此物并非世俗之物,乃上古之木所制,其外龙内凤紫金刻画不仅代表宫廷,专指此物可降龙纳凤!” 瑞杰心下尤是惊疑不已,三个怪人早已看明白了这钗戒宝函的玄秘! “阿弥陀佛!”洗尘凝神道:“宝函赤红,看似朱漆斑驳,实则非也,朱红之色乃其本色,斑驳之处才是外漆!此物感觉炙热,五行属火,故能克金石,养器魂,敛锐气!” 瑞杰登时呆在当下,从未听说过草木之物有如此属性! “呵呵!”道隐点头正色道:“师兄,你对宝函有什么见解?” 无为子低头思忖了一番才一字一顿地道:“似有雷鸣龙吟!” 钗戒宝函竟有如此神奇之处?瑞杰看了一眼小弥:“师兄,三位师傅所言之物究竟是什么?” “阿弥陀佛!”小弥沉想了片刻才道:“不知你是否听过不尽木?此木产于火山之巅,不灭不息,乃上古神木之一!” 瑞杰定了定心神,一切都已明了:钗戒宝函的真容果真洗尘师傅所言,乃是上古之剑匣! ------------ 第二十七章 往事不堪(一) 第二十七章 往事不堪(一) “不尽之木,栖身火山之巅,燃之不息,无尽无休!以此木为匣收敛金石锐气,可修炼神兵,积养器魂,上古神兵以此缚者,独画影腾龙”洗尘大师沉声说道。 无为子浅笑着看看瑞杰:“大师此番作答你可明白了么?” 瑞杰狐疑地点了点头,上古剑匣竟然用来盛放紫金钗戒的首饰盒,果真是有些暴殄天物!但心下仍旧存疑:难道当年的崔道师未曾识破此物瑰宝? 内香殿油灯闪烁,小弥收拾好茶具出去为三人安排入侵,道隐与洗尘相谈甚欢,无为子和瑞杰告辞去寝殿休息。瑞杰将包裹放在床榻上,兀自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瑞杰,你有心事?”无为子早看穿了瑞杰,宋家惨案已过半月有余,瑞杰至今还没有从父兄惨死中摆脱出来。无为子看着面容消瘦的瑞杰,心下也是不忍。 “师傅,临别前您交给我三件事要我完成,又留给下古诗一首,是否料到了宋家必有劫难?”瑞杰苦涩地问道。 无为子沉吟了半晌道:“的确有此担心,但未料到会发生惨案!更未料到钗戒宝函竟是神木剑匣。这段时间你所忍受的痛苦为师心下自知,我也是担心你的性格爆裂惹来杀身之祸才建议道隐师兄去接洽你的。” 瑞杰皱着眉头,师傅让我护送紫金钗戒来闾山,自己却带来钗戒宝函,三位师傅方才说这匣子是神木所制,内装画影古剑,又说剑魂惊走,师傅和师伯去五大镇山探查,以上总总事端无不令瑞杰惊奇不已。且不论神木与剑魂是否有之,画影古剑本体谁也没见过,凭借一张图片便能断定么?岂不草率之极! “师傅,此间事情的确古怪,有些事情超出了我的认识范围,但我不敢不信!”瑞杰说的是心里话,三个老师都古怪得紧,所谈论的事情神乎其神,又不敢反驳。 无为子点点头:“我知道你一时难以理解,此实非得以之事。你我师徒一年有余,在奉天除了教你听觉功夫外还传授你身法之术,但对师承我从未言及,并非为师吝啬,实出无奈尔!” 瑞杰知道师傅极为神秘,纵使自己的师承关系也少有提及,在来闾山的路上才听道隐师伯说起一些,但也是云山雾罩的一点点而已。 “师伯说我们供奉十方救苦天尊,是三清之外的神明,我自知是道家一脉,却不知对否?” “瑞杰,此事要从崔道师说起!”无为子眼色低垂,缓声又道:“崔道师乃尚阳堡三清观的居士,乃清末流人,当年流放至尚阳堡的流人达数十万之众,离乡背井,魂丧寒苦者不计其数。崔道师心怀大慈大悲之念,潜心修道,笃信天伦,法术了得,达到三元归真六觉通灵的境界,更是自创天伦阴阳道。” “就是三清观的阴阳道术?”瑞杰疑惑道。 “阴阳道乃是天伦阴阳道盟的简称而已,并非是道术!我与道隐原本是阴阳道的执法者,师从崔道师休息觉识道法,我修习的是听觉觉识,道隐则修习的是嗅觉觉识,你还有四位师叔伯未曾见过,他们也跟着崔道师修习道法……” 原来如此!瑞杰现在才明白无为子和道隐的师承脉络,他们都是崔道师的徒弟,师傅对此讳莫如深,不知是为什么。 “大师兄道隐,三师兄柳岳,四师弟霍川,五师弟岱镇,如果不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一桩事情,我们现在或许还在尚阳堡三清观修道!”无为子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崔道师性格怪异但心性纯良,民国初年天下大乱,他虽身受大清流放但还是对朝廷抱有希望,渴望有一天能承蒙恩赦重返故土。忽然有一天师傅说他珍藏的紫金钗戒无故失窃,并言明定是我们偷盗的,岱镇和霍川因此反目,柳岳被气走!” 瑞杰疑惑地看着师傅问道:“紫金钗戒倒底失窃没有?” “不知道!”无为子苦笑道:“五个师兄弟谁也不敢问,师傅说紫金钗戒藏着道灵秘术,岱镇因霍川怀疑是窃贼,两人反目成仇,后被师傅驱逐出三清观。我和大师兄心中存疑,在三清观又居一年,师傅羽化登仙!” 瑞杰思索了一番:“师傅,崔道师是否成就了道灵境界?” “还差一成!师傅已达成五感通灵境界,只差直觉觉识未曾突破!现在想来此事太过蹊跷,我们师兄弟五人谁也无法知道当年师傅是何想法,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师傅感悟天年将近才这么做的。” “既然感知天年已尽应该告知徒弟团结一心才对,为何要让你们之间生疑猜忌惹出这许多是非?难道是别有心意不成?”瑞杰此问不难理解,以崔道师的修为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你说的对,师傅当然是有所考虑的,不过是我们不能理解罢了!其他的师兄弟再未谋面,紫金钗戒也从未现过身,道灵之术自此中断失传,我所修习的仅是皮毛而已!” 崔道师此举无疑是分而治之的办法,问题是他所说紫金钗戒是丢失的,而爹却说这宝贝是崔道师赠送的,难道这里有什么玄机不成? “师傅,我爹获得的紫金钗戒乃是崔道师所赠,为何他说是失窃?” 无为子苦笑一声:“原因就在于此!令尊是尚阳堡私塾教师,也是流人后裔,师傅此举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但现在我却想明白了。师傅知道自己去日无多,怕宝贝惹起徒弟们的纷争才出此下策,这也是二十年来紫金钗戒遁隐乡野平安无事的主因!” 瑞杰心下苦楚:崔道师是高人,但却害了宋家!紫金钗戒一经出世便掀起血光惊变,可见当年觊觎宝物的江湖人士应是数不胜数,爹的宝贝实在是要命催魂的凶物! “此乃天意使然,崔道师也未曾料到会生出此等变故!” “他料到了!”无为子面色一变道:“师傅羽化之时曾告诉我和大师兄,紫金钗戒现世之时便是世道大乱之际,他让我们各守封镇以待天劫!” “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我和道隐师兄苦守闾山,每年都游方东北各地,等待紫金钗戒现世,这一等就是二十年!”无为子叹息道。 二十年等来一场血光灾变!一切都在二十年前便已注定,只是爹的隐忍和谨慎换得了二十年平安。瑞杰站起身在屋中踱了几步,师傅方才所讲的紫金钗戒的前因后果极为明了,毋须多问。 “崔道师当年便料定神木匣现世必然有上古神兵出世,而上古神兵出现则天下一定大乱?”瑞杰转念问道。他对于钗戒宝函和斩龙剑的关系心下仍存疑,对道隐和师傅的神论更是难于理解。 “师傅羽化之际留有一篇感论刻在尚阳堡三清观,我和大师兄不明所以难以参悟,且当年洗尘大师游方尚阳永安古刹时师傅曾传授他直觉觉识之法,也向他说道关于此事。”无为子叹息不已:“想必崔道师已经通灵成仙了,法喻已成,我和师兄不过是太愚钝了!” 沉默良久,瑞杰心下烦乱不堪。崔道师简直是神灵般的存在,但不知他所留下的是何感论,有机会定然要拜读一番。瑞杰低头沉思了半晌道:“您和道隐师伯为何总是避开师承关系如此低调行事?难道这也是崔道师的教诲?” “你说的有些道理!”无为子脸上的褶子聚拢在一起,眉头紧皱道:“阴阳道并非正宗之道,不属于南北二宗任何一宗,一不修符篆之法,二不凝练丹鼎之术,而是催发个人潜能以达到三元归真六感通灵之境界。其思想独辟蹊径,非儒、道、释任何一家,崔道师曾言此为仙术!” 仙术?无为子的说辞愈加高玄,阴阳道无门无宗,乃是崔道师自创而成。难怪师傅不入太清宫修习道法,此为宗门所限而已! “再加之修习六感觉识之人都异于常人,若心怀鬼胎变徒增祸害,招惹事端来!” “师傅为何有此一说?” 无为子站起身在屋中踱了几步:“譬如道隐师兄的嗅觉之法,天象地灵、阴阳人鬼皆可嗅出一二,但偏偏有人以此之术干些卑劣勾当,譬如盗墓者之流!” 瑞杰恍然大悟!无怪乎道隐师伯嗅觉开悟之法竟是嗅墓中的泥土,此中必有玄机! “那岂不修习视觉觉识之人可以夜盗?直觉觉识之人可以未卜先知,扰乱人心了?”瑞杰沉声说道。 无为子点点头:“这也是道隐师兄所担心的,二十年来他行走于各地,见过许多此道中人干的非法勾当,但难以知悉是否是师兄弟们的徒子徒孙,故无法泰然处置,当年崔道师也曾料到这一点才故意让道灵之术无法延续!” “师傅,任何道术法术都是一样,倘若修习之人无良不端便可导致奸邪偏颇,谁都无法预料的事情!而且纵使崔道师断了六感觉识之法也不能断去人的贪欲。”崔道师的担心有些偏执,况且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六感之道,他的所作所为于事无补而已。 “你说的对!”无为子坐在蒲团上:“瑞杰,我明日即将启程去山东沂山,此去又将一年,你且不可鲁莽行事,一切听从洗尘大师的法旨!” 瑞杰点点头:“您是察看镇山?” “崔道师的预言已经过去二十多年,我不能确定上古神兵之魂是否能找到,但要亲自拜访一下,以了却一生之困扰!” ------------ 第二十八章 往事不堪(二) 第二十八章 往事不堪(二) 瑞杰怀抱着钗戒宝函包裹久久不能入睡,道隐师伯能嗅到宝函的木灵之气,师傅言之似听到龙吟风鸣,洗尘大师则直觉判定此木匣乃是不尽木,唯独自己未曾看出宝函的玄机!道与道之见虽差距半点,实则云泥相别! 招致宋家血光的紫金钗戒不过是崔道师的障眼法,他的真正用意是保护神木剑匣!诚如师傅所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瑞杰在黑暗中叹息一声,兀自打开包裹摸出钗戒宝函放在胸口,仔细嗅了一阵,是家中柜子里的樟脑香味,又倾听了片刻,屋中静寂,尤闻自己的呼吸之声。钗戒宝函一如既往的沉重,家仇尽含其中,让瑞杰痛苦不堪! 一夜无话。第二天用过斋饭后,无为子、道隐和瑞杰辞别洗尘大师,洗尘和小弥送到山门。 “无为真人,中原世道混乱,盗匪横生,恐有不测,此去沂山要速去速回,不可久留。” 无为子浅笑道:“谢谢大师挂牵!此去察寻镇山,一则寻访剑魂,二是找师兄柳岳,按照崔道师的《论感》预测,我和道隐师兄判断柳岳兄应在沂山问道。” “呵呵!你去沂山逍遥自在,我却只能独守闾山空渡苦寒了!”道隐苦笑着看着瑞杰:“好在有个徒侄与我为伴!” “师兄!瑞杰逃跑的功夫还是不到家,怎么教习全凭你的技艺水平了!” 道隐脸色阴沉,甩了一下道袍:“十日内我便可让他习会轻功提纵术!” “阿弥陀佛!”洗尘哂笑道:“二位真人莫要斗嘴取笑,轻功乃内功功法,须开悟苦练方能成功,十日之功莫不是笑谈?” “大师此言甚是!大师兄,当年你在尚阳堡修习此术之时莫非没有教训么?”无为子嗤笑着问道。 道隐脸色通红怒目道:“我乃先天驼背,只能开悟嗅觉!瑞杰则不然,他又散气在身,且灵道之气非你我可比,稍加**便可功成!” 师傅和道隐师伯相互斗气让他忍俊不止,他们二人莫非这几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瑞杰尴尬地站在三个老头子后面思忖了片刻才上前施礼道:“二位师傅,任何奇巧之法莫不是出自灵悟,悟则通,通则行,行则方有成。我身负家仇未报,自当悉听师伯教诲,勤奋苦练能耐!” 无为子拍了拍瑞杰的肩膀:“家仇自然要报,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我此去沂山你要跟着两位师傅好好修习,到时候自然会知道天地宽广。”说罢便告辞众人下山而去。 瑞杰心有不舍,却隐忍不发。小弥凑到瑞杰身边施礼道:“不知小师弟如何打发这四十日的时间?” 瑞杰心中有事,还不曾安排闾山的事务,便看着道隐:“师伯,方才您说十日内我便可习会轻功提纵术?” “哈哈!你是个呆子不成?”道隐面露玩世不恭的坏笑:“试问你背诵一篇古文多久可会?” 瑞杰心下一沉,道隐师伯方才是妄语无疑!瑞杰浅笑道:“一刻钟可熟读,一个时辰可背会,一天方可烂熟于心!” “然!试问一部《论语》可几时烂熟于心?” 瑞杰神色一滞,自己虽熟读古文,钟爱背诵各种经典,但只是从中了解一些趣味罢了,《论语》虽然会背几篇,但通篇未曾达到烂熟于心的地步,思索了一番道:“一年!” “哈哈!狂妄!北宋年间的赵普曾言半部论语治天下,他也未曾说过烂熟于心之语!”道隐甩了一下披散的花白残发,手中拎着木棍又道:“烂熟于心并非目的,以此修身、修志、修心才是精髓!报家仇于乱世乃是你的本事,治乱世家国却是责任!” 瑞杰尴尬地苦笑一下:“师伯,我明白了!” “阿弥陀佛!瑞杰心性良善,处世纯熟,才气英姿,灵气高傲,若潜心修习六感之法,定能有所成就!”洗尘缓言道。 “大师,如此说来我只留给您十日的时间让他跟您修习直觉觉识之法便可以了?”道隐嗤笑着问道。 “真人取笑老衲了!当年崔道师点化过我觉识之法,我天生愚钝,只略通皮毛而已,何曾感误人子弟?” 道隐拽住瑞杰的胳膊哈哈大笑:“大师实在过谦了,三十日后瑞杰自会出谷来拜访大师!”说着便拉着瑞杰欲向山下走。 瑞杰背着包裹尴尬不已,回头道:“洗尘师傅请保重,我跟道隐师伯去……” “哈哈!你还啰嗦什么?大师方才说怕误了你的前程!”道隐放荡不羁地纵声笑道。 洗尘摇了摇头哂笑道:“真人,三十日内瑞杰不可出谷!” 笑声远去,小弥微眯着眼睛望着山下的背影,收回了视线道:“师傅,你为何有此言?” 洗尘大师摇摇头转身拾级而上:“小弥,你对瑞杰有什么感觉印象?” “回禀师傅,他灵道之气很重,但煞气更重!” “所以我劝他三十日内不要出道隐谷,以免祸端再起!” 北镇小街上,道隐拄着木棍,身上的穿着又恢复了以前模样,黑漆漆的青色夹袄肮脏不堪,花白头发胡乱地挽在脑后,肩上披着破麻袋片,浑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酸臭味。瑞杰则背着包裹跟在道隐身后,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心下不禁怅然起来。 “咱们得购买些应用之物才是,大雪封山半月,进出不易!”道隐低声笑道。 “师伯,在闾山你也要隐藏自己的行踪?”瑞杰不解地问道。 一阵剧烈的咳嗽,道隐凝神四下观察了一番,用木棍在地上话了个铜钱形状:“呵呵!我嗅到了铜臭味道,此镇有人来拜山了!” 瑞杰心下紧张,道隐的意思很明了:金钱帮来到了北镇!遂低头快步跟着道隐,在粮米店买足了米,又添置了一些应用之物才和道隐出了北镇大街。 此时的闾山,素裹银装,山形逶迤隽秀,山上树木苍茫,黑松成片,怪石嶙峋。进山之路已经被大雪封住,道隐拄着木棍在前,瑞杰背着百十斤重的物资跟在后面。一路风景无数,古迹甚多,但瑞杰无心欣赏,只小心行走。 行了一个时辰,方看见前面奇峰怪石中隐约露出青砖黑瓦的建筑,瑞杰凝神嗅了一番,似有禅香味道! “师伯,莫非前面便是道隐谷?” 道隐佝偻着背点指着那青黑建筑:“此处乃是观音阁,是老头子我的栖身之地!道隐谷在后山,有机会你可以看看去,那里可是人文荟萃的宝地!” 瑞杰回望了一番,一路低头慢行在山里,心思全在脚下了,不曾注意山中的景致,但见观音阁四周怪石林立,轻松翠柏环绕,素雪遮掩青砖山体,果然是一处休养的好去处! “闾山主峰距离此地不远,名曰望海山,可观看渤海日出潮汐。望海山里面有两座陵墓,一个是东丹王耶律倍的显陵,另一处是耶律贤的乾陵,有时间你也进去闻一闻墓土的味道如何!” 瑞杰心下惊讶,从未听闻闾山的人文景象如此之盛,师傅和道隐师伯未曾提起过。行至观音阁,瑞杰才看清全貌:前后两殿,东西有厢房,四周则是青砖围墙,从地势上看,围墙另一侧应该是通往后山的路。 “到家了!”道隐推开柴门进到院子里面,瑞杰则小心地观察一番道:“师伯,这里没有香火?” “呵呵!寒苦之地,离乱世道,百姓哪有心思烧香拜佛?这里也不过是我暂住之地罢了。” 道隐引着瑞杰进入东配殿的厢房,里面陈设简单,一张木板床,靠北侧是一张黑漆的桌子。瑞杰将米面物资放好,道隐坐在木板床上笑道:“此处本为寺庙,现在仍住着一个老僧人,举年不出世,专为修行,你莫要打扰就行!” “师伯,方才在镇上你画的铜钱,莫非是嗅到了金钱帮的人?” 道隐脸色一滞:“我不知道是什么人,但百米内的异常我是判定了的,镇上来过不速之客,不知他们进没进山,现在非比往常,江湖中能人倍出,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瑞杰点头称是。道隐师伯行走江湖的经验十方老道,嗅觉修为更是专精,而自己现在还只是肉眼凡胎,未曾发觉异常状况,且满心是家仇,心思浮躁得很。 “瑞杰,给你三天时间休息,在此间你必须忘掉所发生的一切,这是你修炼仙法的第一步,可否能做到?”道隐一改往日的调笑口吻正色问道。 放掉一切?血海深仇萦绕于心让我怎么忘记?此仇一天不报自己的心就一天不能平静!瑞杰思忖了片刻:“师伯,我尽力做到!” 道隐轻叹一声:“你的性子有点像五师弟岱镇!当年之事想必五味子已经跟您说过,霍川与岱镇因紫金钗戒丢失之事反目成仇,岱镇东去沂山,自此杳无音信。” 瑞杰脸色一红,自己并非是放不开的人,只是一切来的太突然,对自己太残忍! “修得高妙道法便可以报仇么?”瑞杰苦涩说道。 “报仇不是目的,诛杀奸逆才是正统!你要暂时忘却仇怨,心平气和,才又机会开悟觉识,修成六感之法!”道隐之言不无道理,瑞杰不再犹豫,心下早已有了打算,便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的雪世界晶莹剔透,闾山微微,隽秀得令人叹为观止。 “师伯,我明白了!我会放下一切杂念,修身养气,以图鸿鹄之志!” “给你三天时间冥思!三天内你要将听觉觉识和嗅觉觉识的要领尽数总结出来,然后再休息轻功之术!” “好!”瑞杰浅笑着打开包裹,将钗戒宝函递给道隐:“师伯,此物乃神木所化,我无力保护它,还请你收好!” 道隐脸色一滞摇头叹道:“你与此神木匣有缘,这是你的命,切记不要再离身半寸!” ------------ 第二十九章 望海问道(一) 第二十九章 望海问道(一) 命运转折只需一瞬,改变自我却要一生!瑞杰背着钗戒宝函,踩着残雪阔步山间,奇松苍苍怪石嶙峋,天地造化不可方物。此路行来好不惬意,竟忘记年过五旬的道隐师伯还拄着棍子在后面蹒跚! 观音阁北,闾山主峰望海峰就在眼前,一条青石台阶小路盘还山间,黑松负雪,景致宜人。瑞杰深呼吸一口干冷而略带腥味的空气,凝神望着隽秀的望海山心下不禁长叹:我若苍龙必隐于渊! “瑞杰!”道隐终于追上来,扶着道旁的黑松喘着粗气道:“老了!想当年我也象你一样,一口气就能登上望海山!现在走山路都得把老腿搭在肩上!” “师伯,闾山果然是天造地设的宝地,倘若夏天来此我会乐此不疲的!” “哈哈! 闾山八景可是乾隆爷钦定的,道隐谷、圣水盆、桃花谷、吕公岩、望海寺等等,风景美不胜收,四季均有不同意境!”道隐佝偻着背向望海寺望去:“不过我已经好几年没上去了!”、 “今天天气晴好,我们不如登顶如何?”瑞杰倚着黑松灿然道。 道隐摆了摆手:“我不去了!你可一路登顶,回来告诉我都看见了什么就行!这里在明清时候可是颤音梵语之地,一步一寺,两步一景哦!” 瑞杰浅笑着点点头,甩了一下棉袍背紧了钗戒宝函转身向山顶登去。石阶隐匿山间,残雪被风卷起迎面扑来,清新的空气飘荡林间,瑞杰集中精神嗅识一番,是淡淡的草树芳香,夹杂着一抹阳光的味道。 所谓一步一景是看不见的,只见黑松翠柏,怪石残雪,明清古刹早已灰飞烟灭,似有浅浅的古韵幽然回转,待细品之际,那番味道有飘然不见。再侧耳倾听,风吟娓娓,草树和鸣,令人心清气爽。 瑞杰一路放开思绪,俯首拾级而上,十几分钟便登上山顶旷观亭。石亭低矮,透着古朴凝重却略显孤寂索然。夕阳正好,霞光闪耀,眼前的景致让瑞杰叹为观止! 海天一色苍茫无际,残雪飞霞相映成辉,天高水阔凭栏凝远,遐思无垠疑在仙山!瑞杰扫视一番远天海景,胸中的秽气悉数忘却,脚下便是八百米闾山,步步登来才知天辽地远! “前有古人挥洒诗意,后有我问道闾山!”瑞杰忽地敞开了棉袍狂啸一声,任冷风刺骨,凭残雪席卷,何来天地幽幽?何来怆然涕下?人生如此夫复何求?瑞杰熟读古书无数,胸中自有旷古幽清。 “万里河山故园在,铁马金戈梦复来!”瑞杰整理一番思绪哈哈大笑,棉袍迎风摆动,钗戒宝函似有风鸣之音!侧耳倾听,竟是一缕涛音袭来。瑞杰席地而坐,闭目凝神,遐思天外。 听觉之道,在于化音于形,音长者如长袍猎风,必疾行所致;音短者如止行欲步,必收于瞬间;音暗者如挟声故敛,必出于屏息;音明者如出谷之泉,必放之于胸怀!听音能够辨向,实乃辨别出声之态,收声之度,敛声之瞬,纵声之间,所以才又百音杂响!天籁之音源于自然,故有韵致;妖邪之音起于恶念,故含阴森。 “哈哈!”瑞杰忽然睁开双眼,听觉觉识乃自然本体之感,由音而至于心,气血化生之根源始于心静,心静方能觉悟百音,心静方能辨灵道之声尔! 想及此,瑞杰忽地站起身,对着天海纵声大笑,笑音又陡然急转,变得雄浑而低沉,忽又嘎然而止,笑声变得尖细而锐耳。如此反复揣摩,山顶便传来怪异的啸声,如疯癫了一般! 从声音中可以辨别人的善恶,该是因声音是否从心而发!尖声利气必有淫邪,粗声大气必有豪放,浅声静气方为常人所出。自己现在不能化生气血,但如此折腾一番,胸中的秽气荡然无存,全身爽利,心清气静,头脑清明。 嗅觉觉识理应如此,道隐师伯已经传授的够多!修习六感觉识实际上是修心、修气、修身、修志,最终目的是修人,气血化生一层自己不甚理解,但有一点是确定的:气顺则生血,血畅才能养心! 天色晦暗下来,寒风刺骨,天海模糊。瑞杰裹紧了棉袍向山下行去,报家仇以示忠孝,此为人子之责。在东大学习的时候,瑞杰接触许多家国天下的宏论,也接触过许多志士仁人的精彩评说。故能在短时间领悟师傅和道隐师伯的劝诫内涵,师傅教诲的“三教一家”便可理解为“仁”! 心怀家国融通广博才可纵横于世!瑞杰背紧了钗戒宝函不多时便到了道隐近前,道隐正靠在黑松上兀自发呆,见瑞杰从山上意气风发地下来才起身笑道:“怎么样?” “师伯!上面的美景不同于这山间,大气磅礴得很!”瑞杰浅笑一声扶着道隐向观音阁行去。 “呵呵!世间的美景不在一时一地,而在于心!” 瑞杰点头称是:“六感觉识亦不在于机械分辨,而在于用心感悟,听既感悟也!天籁有别于淫邪,良善有别于奸恶,是由声质不同,心随感悟罢了!” “哈哈!你果真是灵气得很!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诫你:声音可以掩饰,形容可以隐藏,气味可以伪造,直觉可以伪装,要善于摒弃明白了么?” 瑞杰思忖了一番道:“您是要我综合六感判定是非善恶?” “正是,更要善于藏拙!” “我明白了。” 藏拙并非取巧,而是低调做人,低调行事。瑞杰浸淫古书久矣,道隐的话一点就通。 道隐满意地点点头:“我还要告诫你六点:要戒骄、戒躁、戒轻浮、戒狂妄、戒不仁不义、戒无礼无信、戒妄言!” 瑞杰心下一凛:师伯这是在警示于我!我是凡人肉胎,何曾比猪八戒还要惨呢?! “师伯,我明白了!” “嗯!”道隐嗤笑一声:“你就改名叫瑞戒子好了!”从接触瑞杰到现在,道隐便看出他身上的怨气太重,心仇难平,煞气四溢,掩盖了他的心智,此子虽具灵道之气,若不戒除将来会招致杀身之祸! “瑞戒子?”瑞杰兀自揣摩了半晌才讪笑道:“师伯,我岂不成了道门中人?” 道隐爽声大笑:“哈哈!天道自然,大道无行,现今宗门林立但实出一家,难道你不以此为荣?” 瑞杰面色一紧,遂畅怀一笑:“瑞戒子?!好名字!” 师徒二人回了观音殿,埋炊煮饭相谈甚欢。瑞杰忽地想起师傅曾说过专精六感之术的遗祸来,便兀自问道:“师伯,我师傅所言的以六感之术行恶劣之事到底有无根据?难道六感觉识专精其一便有邪念么?” 道隐脸色一滞,手中端着米盆思索了①38看書网的实情!二十年前江湖中人便疯传六感之术,专精者有以此谋生的先例,我在中原游方之时也见过许多此中修为甚高者,以嗅觉觉识为例,有人专谋盗墓行当,嗅土断墓,甚为准确!” 瑞杰对此已经有了猜测,专精于一道的人总归有三个目的:一曰谋生,二曰谋利,三曰修身。眼下世道大乱,隐匿修身者乏善可陈,倒是盗墓贼日益猖獗。 “现今是盗者无道,又譬如奉天的荣行,山头林立,小蟊贼众多,苟以偷窃为生,贻害百姓良民。但此中有专精六感之辈,却是可恨之极!”道隐转身坐在木板床上幽幽叹息道。 “奉天荣行?”瑞杰疑惑地问道:“难道是贼道么?” “是!” 瑞杰忽地想起在奉天车站被三个小蟊贼抢夺小木箱一事,乱世多贼,心下也不禁愤恨起来。 用过了晚饭,瑞杰点燃油灯兀自坐在椅子上,将钗戒宝函拿出来放在胸前,摸索了半天,又嗅又听,却没有任何收获。 “师伯,我为何未曾嗅到灵木之气?也没有听见潜龙之音!” 道隐微眯双眼浅笑道:“瑞戒子,我来问你,何为灵木之气?” 瑞杰摇摇头,不曾闻过自然是不知。 “再问你潜龙如何吟鸣?” 瑞杰再次摇头:“师伯,这世界上没有龙,自然无从知道龙吟!” “哈哈!”道隐爽声大笑:“此为意与境的区别!意,乃领悟也,木灵之气与潜龙之音乃是觉识意象,嗅觉之道并非是嗅出香臭来,而是嗅出不同来!你可曾嗅出匣中有金石之气?” 瑞杰打开钗戒宝函仔细嗅了一番,樟脑香味之外的确有一种浅浅的异味,遂疑惑道:“有异味,淡而清浅,不似金石之气!” “这就对了!”道隐品了一口香茶:“这就是神木匣奇妙之处,他可以收敛吸纳金石之气,所以你闻不到,你所言的异味便是意象,因你的心中早已有了紫金钗戒的影像,故可转化为嗅觉尔!” 瑞杰点点头,自己的嗅觉之道尚浅,不足以理解师伯所言,便兀自叹息一声:“六感之术实在过难了,我恐怕修习无果!” 道隐浅笑道:“你已经精进许多了!倘若常人只分辨百味便穷其一生也不见得开悟!意境之说更重于意字,境乃你所达成的高度,你此间积累甚多却缺乏实践,待四十日后你便会知道你的修为如何了。” 瑞杰苦笑着点点头:“师伯,您说过要传授我轻功提纵术的!” “五味子所言嗅觉觉识和轻功功法都是逃跑技艺,不知你如何理解?”道隐并不理会瑞杰的话反问道。 瑞杰自然知道这是道隐的考验,其实师傅乃是激将之法,若能达到道隐的功力一半便可行走江湖。 “我师父不过是激您罢了!明则保身是一项本领,预见危险才有克敌之法,何来逃跑一说?” “哈哈,你的嘴倒是耍奸溜滑!”道隐站起身来:“走,咱们到外面展示一二!” 两人相跟着到了院子里,东厢房院子里的雪已经被瑞杰扫干净了,露出黑黝黝的青石地面。道隐屏息静气,双手收在腰间,双腿活动了片刻,算是热身。但见他“嗨”的一声,身体拔地而起,纵身跃上院子里的一米三四的石桌之上! 瑞杰骇然不已,此为拔地一跃,没有任何助助跑惯力! 道隐在石桌上稍作停留又一声“嗨”!身子猛然纵起近两米高,双腿前踢,双膝微曲,双肩一晃,双肘下移,双手则如大鹏展翅一般扑向地面,此一跃竟在六七米开外! 落地发出“砰”的一声,道隐在远处伸展了一下手臂,佝偻着背缓步走到瑞杰身边:“人老了,气血不继,须借助高台才能完成!” 瑞杰半晌无语,方才道隐师伯所展示的已经超出“逃跑”的范围了,乃是空中技击之术! “师伯,您方才练的是轻功提纵术?” “呵呵!”道隐甩了一下花白的残发叹息一声:“这是八步赶蝉!” ------------ 第三十章 望海问道(二) 第三十章 望海问道(二) 八步赶蝉?瑞杰对武功功法了解不多,对轻功更是知之甚少,在奉天无为子教习的身法功夫也只是凭借年轻气盛手脚灵便之力,道隐师伯方才所演示的轻功提纵术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师伯,此种身法哪里是逃跑?明明是技击之术!”瑞杰凝神盯着道隐,似乎发觉了另一片功法天地。 道隐沉吟了半晌道:“都是被你师傅误导所致!轻功身法乃是纵横搏击之术,关键要务乃是审时度势以巧力破万钧,八步赶蝉乃是至高的轻功搏击之术,虚实相间,攻守兼备!” 瑞杰眼中放光,这才是自己所追求的武功!进可攻敌于一瞬,退可防守致命袭击,若是遇见了强硬对手一跑了之以图再战。想及此慌忙一礼:“我就修习八步赶蝉!” “哪里有那么好学的?”道隐脸色一沉转身进屋:“试问你一跃有几尺高?” 瑞杰心下冷笑:我在奉天昭陵苦练身法之时,爆发力好得很!一跃可有一米有余,若是借助奔跑惯性可接近两米,便傲然道:“师伯,拔地而起三尺,助力①38看書网罢便双脚用力,身子向上一蹦,双手便碰到了厢房屋顶,脚下腾空一米之多。 “哈哈!”道隐哑然失笑,满意地点点头:“比之市井练家子要强一点,不过你这是蛮力爆发尔!” 瑞杰脸色一红,气息紊乱起来,乃是方才一跃所致。听道隐如此不屑,心下泄了气,靠在桌子上低头不语。 “任何功法都有机巧,轻功尤是如此!要想练就轻功提纵术,对身体条件要求相当苛刻,一要有爆发力,而要有持久力,三要有忍耐力,四要有坚韧力,五要有识辨力,你明白吗?” 道隐师伯摆明了要教习自己轻功心法!瑞杰一眼便看出了道隐的目的,便点头凝神恭听。 “力由心生才会收发自如,这需要肌体锤炼到相当火候才能达到!爆发之力可生罡气,威慑之手段,非蛮力可比!”道隐话音未落,双肩一晃便向瑞杰撞来,瑞杰正听从教诲,根本没有预防,道隐的右肩正撞在瑞杰的前胸上,一股暗劲瞬息砸到,瑞杰只感到百斤重锤压胸一般,身子踉跄两步靠在墙上! 道隐双肩一抖,面不改色:“持久力乃是气血通畅体力充沛使然,试问你一蹦八丈高后便倒伏于地,早被敌手砍成了数段!” 瑞杰痛苦地抚着胸口点点头:“师伯,你……好大的力气!” “忍耐力乃是心性使然,务要取巧练功,扎实基础最为重要!岂不闻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之说?年轻力壮之少年棉絮裹身,和书生之文弱有何区别?” 瑞杰脸色一红:“天太冷!” “冷热之感不过源于精、气、神,藏精于肾府固精于天元,不练习静气凝滞,身体自然虚弱;气乃无形之血,血乃无形之气,你的气被寒凝压迫必然会感到冷,实则乃是你气血循环不力所致!” 瑞杰背紧了钗戒宝函脸色苦楚,道隐师伯的教习之法自己曾经听说过,但从未亲身练习,思索了一番才略感通络,便讪笑道:“师伯,我从现在便开始修习了!” 道隐点点头:“三十日之功你能达到什么状态?纵身五尺还是一跃过丈?” “不知道,但基本功应该有所精进一些!”瑞杰苦笑道。 “哈哈!孺子可教也!练功修身之法不可贪多,此为你一生受用之基础所在,记住老头子我的话,三十日内你练就行走之功便算是精进异常了。” “何谓行走之功?” “就是走路!全在脚下功夫,加之身形锤炼,攀爬隐遁,缓急收放,直至气血调和,身随意念而行,行随心意而止!”道隐甩了一下残发又道:“从今晚起,你便开练吧!” 瑞杰脸色一变:这就开练?师伯未曾教习如何修炼啊!心下思忖了一番爽声大笑:“师伯,今晚我就游遍闾山八景,修习行走之功!” 说罢便转身推门出去,外面是天寒地冷,残雪飞花,瑞杰整理了一下棉袍,背紧了钗戒宝函,在院中热身已毕便穿过柴门,向望海峰疾行而去。 山间风冷,寒夜悠长。瑞杰行至半夜往返望海峰十余次,身上早已汗湿夹背,又冻了一层冰,寒冰又被运动的热量融化,形成一层汗碱,直到筋疲力尽才肯罢休。夜半回到观音阁,在院中活动了十几分钟,在石桌前蹦跳了数十次,最后竟然抬不起脚踝来才推门回屋休息。 瑞杰一觉睡到了中午,浑身乏力酸痛,头上滚热,心下大惊:莫不是又患上伤寒了!道隐从屋外进来,一股寒风扑面而至,瑞杰脸色一红:“师伯,我好像染上风寒了!” “哈哈!小恙而已,我已煮了姜汤,你热饮一碗便可好转。练功夫贵在坚持,你昨夜体力透支,气血不继,当然要染风寒!以后切记要掌握好火候,修身不可一日废止,但更不可急于一时。” 瑞杰点点头喝下一碗姜汤,才略感头脑清明了些。两人用过午饭,瑞杰又背着钗戒宝函登山观海,疾行于山间。山路难行,怪石阻路时瑞杰便跃过去,身子似乎比昨日轻便了许多! 仅蹬望海峰便持续了五日有余,瑞杰扩大了登山的范围,绕着山间小路或是奔跑呼啸,或是疾行如风,或是散步观景,好不惬意。道隐则在观中为瑞杰调理了数道中药汤剂大补,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折腾来的名贵药材,瑞杰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些药材乃是他毕生所藏! 辗转半月已过,瑞杰的身体逐渐壮硕起来,早就脱去了臃肿的棉袄棉裤,只穿秋衣秋裤,外罩一件藏青的练功行头,都是道隐年轻时应用之物。半月时间,瑞杰跑遍了整个闾山附近的路,山路盘桓难行,但瑞杰行走起来如履平地,院中的石桌一跃便可凌空飞过。 道隐对瑞杰的功力精进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不枉费了这么多心思传授他功法,眼下正直深冬,修习功法比之其他季节更有些难度。又要求瑞杰重新修炼身法、鞭法和菱角镖,无为子所传授的功夫要巩固好,这是他眼前赖以自保的本钱! 瑞杰更是加倍努力,踏遍闾山各处景点,体力愈加充沛,弹跳爆发之力收发自如。山间时光荏苒,一日道隐将瑞杰叫住:“瑞戒子,来观音阁已经二十余日,你的体力恢复得不错,今日咱们要进道隐谷,专修八步赶蝉术!” “师伯,此处并非是道隐谷?”瑞杰心下疑惑道,闾山八大景点所有路径都已走遍,道隐却专门提出要去道隐谷修炼功法,瑞杰甚为惊疑。 “哈哈!”道隐爽声大笑:“你所知的道隐谷不过是一处景观罢了,我所带你去的地方乃是别有洞天!” 闾山大石棚,又名道隐谷。两人带着干粮饮水,北蹬望海峰,行至大石棚。此处乃是数块大石相犄角形成的隐蔽之所,道隐谷前面便是“圣水盆”,倘若夏季会有一泓清泉自谷中流出,形成飞瀑落入渊中,飞瀑柳泉,古树参天。 眼下是寒冬,圣水盆残雪点点,荒草横生,了悟生机。道隐谷北侧青石之上刻着一句王维诗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两人进入青石洞穴,里面的风立刻冰寒起来。洞穴方圆百米,纵使在白天也是昏暗无光,瑞杰背紧了钗戒宝函四处观察了一番,此处只是途经,没有进入察看过,道隐谷内怪石横生,地面青石刀削一般。不过的确是练功的好地方! “师伯,就在这里?” 道隐放下手中之物:“这里不过是你我夜间修习静坐之地!生水盆才是你日渐练功场所!” 瑞杰心下一惊:圣水盆落差有十余米高,难不成师伯让我从上面蹦下去?瑞杰脸色一变随低头不语。 “哈哈!你怕了不成?”道隐嗤笑道。 瑞杰摇了摇头:“并非是惧怕,而是圣水盆下坚冰太硬,恐怕受伤而已!” “你尽可放心,我会在下面保护你!”道隐搓了搓双手又道:“你往雪堆里面跳便可!何况那里面有灌木荒草若许,怎么能受伤?好了,现在开练!” 两人来到圣水盆,下面残雪荒草掩盖,足有七八米高! “瑞戒子,轻功之法在于身随心动,不要刻意改变方向,保持好空中姿态,全当你从地面拔地而起,双臂迎展,如大棚展翅,双腿自然蜷缩,落地做好缓冲,空中姿态先可不论,就如我一样,飞起来!” 道隐化音未落,扎进了腰带,浑身利落无牵挂,快步走到圣水盆前的崖壁上,口中大喊一声“嗨”!身子便射了出去,双臂伸展,双肩一晃,双腿在空中蹬了七八下才稳稳地落到地上,未曾歪斜半步! 瑞杰看傻眼了,老头子果然身怀绝艺!瑞杰心下一横,勒紧了腰带,扶了一下背后的钗戒宝函,目视前方,脚下突然加速,到了岩壁上双腿猛然向前一跃,身子凌空而起,划过一道弧线,双臂如鹤舞一般,脚下踢了两下,落地的刹那间忽然一个空翻,身子扑倒在雪堆里! “哈哈!”道隐拍手大笑:“怎么样?知道什么叫飞翔了吧?” 半晌,瑞杰才堪堪抬起头,满脸是残雪草沫,心如仍悬在空中一般,惊悸不已! “师伯,我……有点晕!” ------------ 第三十一章 小试牛刀(一) 第三十一章 小试牛刀(一) 闾山圣水盆怪石林立,古树苍苍,深潭间的残雪荒草已经被瑞杰的“八步赶蝉”弄得一片狼藉!道隐坐在在黑松下的青石上沉默不语,瑞杰则往返于潭间与石崖上,纵身飞起虎虎生风,一个空翻再落地,击起残雪无数! 瑞杰站在石崖边上,现在已经不再惧怕落地受伤了,七八米的高度凌空展臂,双腿亦能踢出五脚,身形也得道很好的控制,只不过在落地的瞬间要以空翻结束,否则便不知道怎么落地,所以飞起来怪怪的。 瑞杰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盯着落差七八米的断崖,双腿活动了一番,为使身体的得到更好的曲张,瑞杰将钗戒宝函放在地上,距石崖两步之遥站定,身体静立,心念一动,脚下上前两步猛然纵身而起,展开双臂,双腿交替前踢,身子一晃便箭一般射了出去! 空中一道黑色的弧线滑过,一声长啸震撼山谷!此次在空中踢出了八脚,落地的瞬间又是一个漂亮的空翻,竟然生生稳住身形! “好!”道隐忽地站起身来击掌叫好:“哈哈!瑞戒子,这次比我踢得还地道许多!” 瑞杰爬起来展颜一笑:“师伯,没有受伤算是侥幸!不知道这八步赶蝉究竟有何用处?”瑞杰取回钗戒宝函背在身后,整理了一下衣裤问道。 “哈哈!此为绝顶轻功技击之法,专攻那些徒有蛮力之辈,对其他的内家高手也有莫大的震慑作用。倘若你能配合神兵暗器使用,将会成倍增加对敌的胜率!” 瑞杰眼神一紧,恍然明白了道隐的用意,心下更是开阔了许多! “我用的是长鞭,不知会是什么效果?” 道隐甩了一下残发,裹紧了夹袄思索了片刻:“倘若你的鞭法精熟,加之身法的灵巧之利,便可以一敌百,入敌群如无人之境!又或你手中有神兵利器,必能斩杀敌人于无形!” 这么利害?!瑞杰心下一凛,不禁暗自高兴:“师伯,若不借凌空之利可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哈哈!轻功乃是借助外界环境方可发挥极致的功法,若无地势之利也可凭借自身能耐催发出来,对敌人也是不小的威胁。”道隐站起身拄着棍子又道:“今天圣水盆凌空修炼只不过是让你感觉一下至高轻功之术,你的悟性极高,余下几日便不用在这里摔打了!” 瑞杰疑惑地看着道隐不解其意,莫非师伯又有了什么打算?两人进了道隐谷,瑞杰埋锅造饭,道隐则席地静坐。 “瑞戒子,你进谷已二十五日了吧?” “嗯!” “你感觉如何?” 瑞杰思忖了一番,二十几天来,道隐师伯施用巧计使他走出灭门之伤的阴影,心态恢复了许多,体力不知增加了多少倍,而且身法更为轻巧灵活,体力愈加丰沛有力,性格更为坚韧沉稳,听力和嗅识修为也增强了不少。 “感觉身康体健,气血充盈,顿悟了许多!”瑞杰低声道。 “你究竟顿悟了些什么?说说让老头子听听!”道隐微眯着眼睛笑道。 瑞杰脸色一红:“师伯,时间可以抹平创伤,也能让心思更深邃。想我进谷之初,没有一日不想着报仇,思维萎靡,身体不佳,现在看来实为天意弄人!” “嗯!记住老头子的一句话,隐忍是一种高贵,厚积才能薄发!” 瑞杰展颜一笑点点头:“对六感觉识也有所感悟,气血化生是辅,心静自然亦为辅,修身才是关键!身怀良善则行止自清,心生感恩才是万法之宗!” “哦?这句话该如何解释?”道隐浅笑着问道。 “道家崇尚自然,实为自然所困,不知创造,南宗符篆,北宗丹鼎,无怪乎求神拜仙尔!儒家守中,不思进取,仁义理智无从立身,在这乱世中不足以实现报复!佛家修心,每日诵经千变,乃精神信仰修为,不能改变世界万物于万一,故是虚空尔!” 道隐思索良久才略点头:“你说得不错!” “所以,若实现不世之报复,必要修身!王阳明先生早已有知行合一之说,实乃真知灼见!”瑞杰怀抱钗戒宝函凝重道:“上古神兵有无魂魄暂且不说,只这一件钗戒宝函便孕育千年故事,此为文化渊源,而乃神木之价值所在!” 道隐忽地站起身朗声大笑:“瑞戒子!你心性纯熟功力精进,对万物法道认识得比老头子我还透彻,真是难得!” 瑞杰展颜一笑,心下却苦涩不已:自己熟读无数古书,这些理论不过是在练功之余总结出来的个人见解罢了。 “天地之灵气化育万物,万物才有了灵智!上古神兵之魂亦是天地所化,被老祖宗寓意吉祥瑞气流传千古,所以才形成了魂!”道隐在洞穴中踱了几步:“瑞戒子,灵气修习的确存在,当年我师傅便精于此道,而且是科学所不能解释的!故崔道师称本宗异于三教,另成宗门,曰:仙!” 仙?!瑞杰愣在当下,三元归真之法实为道家法术,六感通灵亦非创新,古已有之! “瑞戒子,你方才所论述的便是仙道!”道隐沉声正色道:“四十余年来我和二师弟苦守闾山,今次方顿悟半点,修身励志方可弥补人生之缺憾,实现人生之报复,可惜我空渡了几十年时光矣!” 瑞杰心下不忍,兀自挠头苦笑,自己的一番空论竟让道隐如此感慨,颇有些意外! 两人出过午饭又谈论一番,道隐忽道:“再有半个月便是旧历新年,五味子恐怕已经到了沂山,你在道隐谷修炼也告一段落,五日后可离谷去北镇庙面见洗尘大师!” 瑞杰点点头。 “我本要去吴山察看封镇,寻找剑魂,今日便启程!”道隐怅然到:“虽耽误了近一个月,终究收获不小!” “师伯,您今日便走?”瑞杰不舍地问道。 道隐摆了摆手:“哈哈!记住我的劝诫,否则五味子回来要揭我的短的!” 道隐一派放荡不羁之象,实乃出于其本色,没有任何造作。瑞杰也是展颜一笑:“师伯,我回奉天给父兄下葬以后便去寻找师傅跟您!” “呵呵!一把老骨头,两个臭皮囊,不需你惦记!我从沂山回来自会去寻你!”说罢便举步出了洞穴,拄着棍子向观音阁方向行去。 瑞杰知道道隐的脾气,说走就走,从不拖拖拉拉,他也不喜欢迎来送往,便站在石洞前面的怪石上目送师伯走远了,才兀自落寞回到石洞之中。 夕阳向好,石洞中已经黑漆一片。瑞杰整理好行头,扎紧腰带,背好了钗戒宝函,正要出洞修炼轻功之法,忽听望海峰东侧传来轰隆一声沉闷响声,如同东雷滚滚,又似巨石陨落一般! 瑞杰腾身蹿出道隐谷山洞,跳上洞前的怪石向东遥望了片刻,那声音在山谷中久久回响,再凭首望天,夕阳的余辉赤红之色,没有迹象是雷鸣。便疑惑着跳下怪石,探手取出几枚菱角镖揣在怀中,手里握了一下九龙软骨鞭,又将在奉天隆业山夺来的“绕指柔”忍者剑缠在腕上,急匆匆向主峰北侧奔去。 瑞杰对这一带的路径烂熟于心,北山主峰的谷中便是耶律倍的显陵和耶律贤的乾陵!离乱之世风行盗墓,莫非是有人摸进了闾山来盗王陵?瑞杰脚下生风,虎虎前行,轻功之术在此时尽显风流,虽疾行而无声,如狸狐一般,不一刻便到了北山入谷处。 此时夕阳渐落,一抹余辉闪过黑松顶便消失不见。瑞杰闪身躲在一块怪石后面,隐匿身形凝神静听,四野茫茫寂寥无声。黑松林子深处静谧异常,没有任何陵墓的迹象,瑞杰这二十几天不曾造访过这里,仔细观察了一番地形,发觉此处群峰环抱,黑松覆盖,地形落差极大。 正观察间,忽然嗅到一股怪味!瑞杰提紧了鼻子仔细嗅识,才略感一种熟悉的味道:是火药味!心下更是一紧,果然有不速之客! 瑞杰快速翻身入了黑松林向两陵摸去,黑夜行山路对于瑞杰而言已成了习惯,双目虽然不能夜视,但听感极为敏锐。火药味愈发浓重,从方才的爆炸声判断,火药剂量很足,加之山谷黑松压顶,火药味散发得很慢。 道隐谷有辽代帝王陵之事乃是道隐师伯所述,但眼前的谷中没有看见任何有帝王陵的迹象!瑞杰印象中的古代帝王陵寝必然如奉天的昭陵那等气势,但转念一想,大辽国统治北方二百年,东单王耶律倍镇守显洲,其陵墓应该极为隐蔽,看不见陵墓实属正常。 瑞杰放慢了速度,浓烈的火药味慢慢散去。眼前的深谷尽收眼底:四周峰环林绕,六座山风相互对峙,呈六合环抱之势,的确有地灵龙穴迹象。 忽然,耳中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瑞杰听音辨向,那步音距离自己有一百多米,再凝神细听,却是三人从黑松林里疾行而过。眼前闪过三道影子向谷中掠去,身法亦是不俗! 瑞杰微眯着眼睛,耳朵一动,心随神游一般,脚下跟着便进了山谷,始终与前面的人相隔百米。行了十几分钟,前面三人忽然止住脚步,传来对话声音! “师叔,炸开了!”是一个年青人的声音。 “乖乖!莫要作声!”这声音有些古怪,瑞杰心下一紧,此声音并非东北口音,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应该是陕甘地带的声调。 “哈哈!老蒯子,你也太小心了吧?这里连个兔子都没有,何惧?” “乖乖!小心使得万年船!此乃北镇山,前段时间探子不是报告这里有两个老道把守么?” “哈哈!老蒯子,破牛鼻子老道碰见了我活阎王都叫他滚蛋!”一声粗鲁的叫骂,显然是东北道上的汉子。 瑞杰眼神一凛戾气顿生,心下冷笑一声:看来今晚我要小试牛刀了! ------------ 第三十二章 小试牛刀(二) 第三十二章 小试牛刀(二) 三个不速之客笑谈了一阵便又向深谷中摸去,瑞杰小心地跟在后面,不时弄出一点响声来,但前面三人或许是太过兴奋了,不曾发觉异常!瑞杰思索着该如何教训一下这些盗墓贼,看着漆黑的老林子,心中忽地灵光一闪:吓死他们! 山谷的地形十分复杂,六峰环抱,黑松压顶,对于瑞杰而言在这里藏身是易如反掌。不过不能枉杀无辜,必定不是仇家,现今盗墓的有几大类:一是盗宝,如孙殿英者,二是为利,如党玉琨者,三是糊口,那些穷苦百姓。 从三人的言谈举止便可判断出他们绝非善类,说不定是道上混的帮派见财起意。但从那个叫“老蒯”的人声音看来,这三个人似乎是临时拼凑起来的。瑞杰思索了一番,跟在他们后面走太被动,不如直捣黄龙! 想及此,瑞杰身形向西侧飘行而去,掠起残雪枯枝,发出几声脆响来。前面三人忽然停下脚步向后面凝神观看,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异常。 “哈哈!老蒯子,你也忒胆小了吧?如今乱世当道,总堂主已经在北镇布下了天罗地网,各个道口都有金钱帮的人,害怕有人抢了到手的宝贝不成?!” 瑞杰顺风听见“金钱帮”三个字,心下一愣,突然止住身形,盯着左前方的三个人,杀气四溢! “乖乖,闭嘴!”老蒯子神经绷紧了低吼到:“你懂个驴球球?方才的声音是行走断枝,必定有人跟踪!” 东北汉子惊疑地四望了一番,果然闭嘴息声。老蒯子坐下来噤声到:“乖乖!你们两个会武功,到时候见到生人格杀勿论!” “师叔,那是当然!金钱帮的人做事果决,谁抢了我们的生意管教他身首异处!” “那是你们的本事!”老蒯子苍老的声音诡笑道:“这一炸如果真出了黄货也算我没看走眼!” 瑞杰咬着嘴唇,脸色淡然地扫了一眼三人,在他看来他们已经是死人了! “哈哈!老蒯子,咱们走吧?” “乖乖!你他娘的小点声,把鬼招来你可得担着!王陵龙穴刚炸开,里面说不定有毒气机关,散尽了些再进也不迟!” “师叔说的对!咱们应该通知总堂主,以免不测!”年轻的盗墓贼小声说道。 东北汉子断然道:“好!我这就告诉总堂主!”说着手中拿出一只黑色牛角放在嘴边,还没等吹响,一声尖锐的劈空声音骤然响起,东北汉子“啊”的一声便倒头栽倒在地! 老蒯子惊得一下蹦了起来:“乖乖!” 瑞杰心下冷笑,左手一扬,菱角镖无声飞去,那个年青人还没反应过来,菱角镖已经钉在他的喉咙上,一道血线凭空喷出,尸体倒在老蒯子的脚下。老蒯子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向山谷深处舍命奔去。又是一声尖锐声音响起,一道流星闪过,砸中老蒯的脚踝之上,只听一声惨叫,老家伙翻身向谷中跌去! 瑞杰一声长啸,杀气四起,山谷中回荡着啸声,此起彼伏,久久不散。三个盗墓贼两死一伤,那个老蒯子脚踝已断,瑞杰有意留他一命,从谈话间便可判断出他不是金钱帮的人!断其脚踝是给他一个教训而已。 收拾了三人,瑞杰静声敛气,煞气顿时消隐。闪身向西侧飘行而去,那里的火药味仍然浓重,爆炸声应该是在西侧。又行了几十米,眼前豁然开阔,六峰环抱的谷中乃是一片开阔地带,荒草没膝,极尽荒芜。 瑞杰倾听一番,确认四周无人,才沿着火药味道向一山峰行去。不知道盗墓贼是怎么找到帝王陵的,看似平淡无奇的地面已经陷落成一个洞穴,黑漆漆的洞口仍往外冒着火药味,只是淡了不少。 一股刺鼻的怪味传进鼻子,瑞杰心下一阵,这味道跟道隐师伯那十几瓶墓土大为不同!此乃朽木之味,再细听,一股阴风从吹进洞中,发出轻微的沉闷响声!瑞杰探身刚想入洞,破空声骤然而至,瑞杰一个鱼跃便冲出五六米远,团身空翻而起,倚在山峰石壁之上,手中多了一个物什,稍微一捏,竟是一枚铜钱! 瑞杰心下惊骇,这种暗器再熟悉不过:天下春的香兰便是用铜钱做暗器的!显然对手已经发现了自己,瑞杰并不惧怕,但现在的形势还不明朗,若是香兰真的来到了闾山,得多费些功夫对待了! 正思忖间,深谷边缘忽然多了十几条黑影,脚步杂乱,喘息声阵阵传来。瑞杰凝神不动,好在石壁上长满了荒草灌木,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十几个人成弧形向洞口逼近,清一色的夜行紧身衣,手中拿着不同的家伙。距离洞穴十几米之处,来人悉数停下脚步。 “老蒯他们呢?早该先到这里了!”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十几道人影没有人搭话,周围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瑞杰凝神思忖不已:方才打出暗器的人难道不再里面? “哈哈!周副堂主?我以为是谁呢!”一声豪放的笑声从黑松林子传来,过了片刻出来一个人,鹤行而至。 先到的十几个人纹丝不动,方才说话的汉子从人群中走出来,上前拱手施礼:“呵呵!我早就闻到了老不死的味道,你来的还真是时候!” “嗯!方才在洞口探视的可是青龙堂的人?” 青龙堂?!奉天金钱帮青龙堂,经营奉宝斋古董行。瑞杰一下明白过来,盗王陵的是青龙堂奉宝斋! 汉子闻言一愣:“我们也是才到,还未接近洞口半步呢!” “那可就怪哉了!我明明看见一人进入了洞穴才打出一镖。” 瑞杰瑞杰盯着说话的瘦老头,心下惊疑不已:他的暗器功夫不在师傅之下,比之香兰更胜一筹!方才若不是自己反应快,说不定就给击中了。 “呵呵!钱图老头,你是老眼昏花了吧?青龙堂的所有的人都在这,谁曾进去过?” 钱图诡笑一声:“副堂主,那可不一定!方才我在林子里可看见两具尸体,不知道是不是你们青龙堂的人,我没工夫跟死人扯蛋,你有兴趣看看去吧!” 汉子脸色一滞,怒目瞪着钱图:“此话当真?来人,搜山!” 五个彪形大汉持着兵刃快步冲进了黑松林子,这帮家伙都是练家子,打人在行,找死人更在行,林子里的血腥味太重,很好找。不多时便抬了两具尸体出来摆放在阔地上。 青龙堂的人点燃一展马灯,照亮了几米地皮,周堂主伏身检查了一番:“钱图老头,是你干的?” “哈哈!”钱图怪笑一声:“周世春,我可是总帮主的座上宾!今天是闻到了黄货味道才来凑个热闹!”说着便伏身仔细观看。 瑞杰距离他们二十几米远,看得不甚清楚,但他们的谈话滴水不漏地听个清楚。 “世春,这暗器你见过吗?”钱图指着那个汉子的眉心惊问道。 只见那汉子眉心处镶着一枚尖利的奇形怪状的东西,周世春看了半晌摇摇头:“这是什么暗器?” “菱角镖!”钱图忽然站起身四处观察一下:“世春,还有高人在,老头子我得撤了!”说罢便转身奔向树林。 瑞杰盯着钱图的背影,心下疑惑不已:老头子怎么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一只菱角镖便吓跑了? “来人!通知北镇的兄弟,封山!”周世春一声怪叫,手下一个汉子应了一声便转身奔进了林子,闪身不见。 青龙堂的人来得正好!瑞杰心中的仇恨再也掩饰不住,杀心已起,煞气四溢!眼下是九个人,要想办法引开几个才有机会下手!不过瑞杰心下也是一沉:道隐师伯曾告诫过,切不可焦躁轻浮,杀生要分明是非,切莫枉杀无辜! 话又说回来,盗王陵者有几个是无辜之人?贪婪成性,逐利之辈而已!自从在奉天杀了日本人一郎,方才又杀了两个金钱帮的祸害,瑞杰的心变得生冷,仇恨满腹无从发泄。正应了道隐的话:瑞杰是一条龙,得道能成仙,失道则是鬼! 瑞杰现在是鬼,不是仙! 周世春看着黑漆漆的洞口,宝贝就在眼前,但今晚抬过诡异,未等收获便失了两个弟兄的命! “来人,先看看墓里的情况!”周世春狠声命令道。两个汉子提着马灯小心地向洞口摸去,一人手中握着短匕首,走到洞口探身向里面望去。 破空声音骤然响起,那家伙“啊”的一声便摔进了洞里面!拎着马灯的家伙还没反应过来,脚下一滑,马灯摔在青石上应声而碎,身子却一软也栽进了洞里! 两枚菱角镖将两个家伙送进了洞里面,瑞杰阴冷地看着那洞口,心下也是惊诧不已,方才的菱角镖不过是搭在对方的膝盖上,最多也就是打碎膝盖,本来只想惩戒这些帮众而已,不曾想都掉进了洞里面! 由他去吧!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副堂主,洞里有机关暗箭!”一个汉子向后面撤了几步惊叫道。 周世春也骇然退后了一步,忽然大笑:“哈哈!炸药竟然没有毁坏里面的机关埋伏?不可能,再去两人!” 两个家伙摸着黑战战兢兢地走到洞口旁,遭遇和前两位一样,不过是更快些罢了!洞口就如施了魔咒一般,走近半步便被无情吞噬掉。瑞杰看着这些逐利的愚蠢之辈,心下不禁冷笑不已。 眨眼间四个兄弟跌进了洞里面,周世春吓破了胆,惊怒交加,后面的弟兄不敢上前劝阻。 “来人,咱们一起上去,老子就不信邪!”这家伙是个十足的赌鬼,若换做精明之人早已退避三舍。瑞杰闻听心中杀气更盛,来了我就叫你们有去无回! 周世春手中握着一把鬼头大刀指挥着前面四个家伙向洞口逼来,心下已经加了十二分小心,还未等到洞口,只听两声惨叫,两个在最前面的家伙向前扑倒,跌进了洞穴,后面的两人撒腿就跑,跟周世春撞了个满怀! “副堂主!”一人大声惊叫:“是暗器,我看到了暗器!” 瑞杰身子抵在石壁上,双脚一用力,身子腾空而起,双臂伸展,一道鞭影破空飞出!三人还未及喊出来便被九龙软骨鞭扫在脊背上,脆响之音不断,两道人影翻滚着飞进了林子,再看周世春,已经被鞭子卷到了空中! 瑞杰如一只蝙蝠般轻轻落在地上,右臂一用力,周世春便飞向洞口,一头便栽了进取,一声惨叫传来,片刻便悄无声息了。瑞杰将鞭子缠绕在手臂之上,紧了紧背上的钗戒宝函,缓步向洞口走去,里面一片漆黑,不知道有多深! ------------ 第三十三章 玄冥地宫(一) 第三十四章 玄冥地宫(二) 小房子后窗忽然闪亮了一下,一盏精巧的石碗灯放在了窗台之上,房中人影一闪,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中年人。来人走到几案前,脸色阴沉地扫了一眼碎裂的几案,地上数十只短箭凌乱,不禁皱起眉头。 瑞杰小稳坐在墓道地上,双手环扣在腹部,微闭双目,调匀了呼吸。那中年人绕过小房子站住,凝神盯着瑞杰喝问道:“你是何人?竟敢私闯北镇闾山?” “我乃瑞戒子!一介草民而已。”瑞杰已久闭目调息。 “可是乱臣贼子?”那人咄咄逼人:“破我栖身之所,毁我沉香几案,扰我三世清修,该当何罪?!” “我没有!” “还说没有?你擅闯闾山封镇,散我清修灵气,惊醒我的春秋大梦!”那人恼羞成怒,上前一步便拽住瑞杰的胳膊轻轻一挥踹在瑞杰的小腹上,竟然穿腹而过! 瑞杰的身子晃动了一下惊怒交加,点指着那人怒声道:“你好生无礼!有人发现你的陵墓,炸毁墓道欲行不轨,我已经把他们斩杀了!我未曾动你一草一木,那几案不过是朽木而已,破了也不甚可惜!若不是你在房前设了机关险些伤我性命,我亦不会踏足半步!” “哈哈!”那人上前一步揪住瑞杰的胳膊:“盗墓贼从来不说自己是贼!看你五官俊秀实则心怀鬼胎,盗墓者――死!”说罢便抓住锐瑞杰的胳膊,一股阴风穿过瑞杰的身体,只觉得浑身一颤,钗戒宝函滑落到瑞杰的胸口之上,耳中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似风鸣,又似兽吼,忽而又化作乱石穿空惊涛骇浪! 那人忽然脸色一滞:“神木画影?!” 瑞杰怀抱钗戒宝函傲然站起来:“是盗墓贼把我引来的!” “神木画影!”那人忽然倒身伏地对瑞杰的话置若罔闻。 瑞杰凝神道:“你说什么?” “神木画影!” “神木画影?” 又是一阵涛鸣,擎天巨浪席卷而来,砸在小房子上,所有景物悉数淹没,把瑞杰一下便拍到了洞壁上,瑞杰死抱着钗戒宝函一口鲜血喷到宝函上,登时昏死过去! “神木画影……” 瑞杰惊骇地站起身,钗戒宝函不知什么时候抱在了怀里,而手中的药瓶空空如也,聚灵丹消失不见!瑞杰用力拍了拍脑袋,头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只留下方才巨浪排山倒海力克万钧之势一击的瞬间,。 瑞杰浑身湿漉漉的趴在地上,怀中抱着钗戒宝函兀自乱语。四周漆黑死寂,嘴角流出黏稠之物,用手一抹,一股血腥味道钻进了鼻子,夹杂着药香让瑞杰神魂一震,瑞杰手中握着丹瓶愣在当下。 一梦恍然!回头扫视一眼墓室,忽觉小房子变得依稀可见,不过看不清什么颜色罢了,瑞杰心下一震:莫非我有了视觉之力?! 视觉觉识是瑞杰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师傅和道隐师伯对此闭口不谈,从他们的各性来看是不同寻常的,除非他们对此功法一无所知!瑞杰凝神冥想了一番,双目微睁,聚力视觉,墓中的景物立时清晰了不少,但胸中憋闷得紧。 瑞杰看了一眼脚下,雕花青砖历历在目,墓道尽头灰蒙蒙一片,似有流水潺潺之音。又四下找寻了多时也不见聚灵丹,瑞杰心下焦急万端,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耳中忽然听到一声浅浅的怪吟传来,不似风鸣,更非走兽! 小房子雕花玄窗依稀可辨,窗台之上竟然有一只小巧的石碗!瑞杰心下骇然,头脑登时一片清明:方才的不是梦?!不是梦那方才的人哪去了?我的聚灵丹哪里去了? 瑞杰背紧了钗戒宝函,又将丹瓶放进软囊之中,举步向墓道深处走去。灰蒙蒙的墓道没有半点光亮,耳中怪鸣不断,嗓子发干,喉咙发紧,头脑一片空白。 墓道的尽头分成左右两条甬路,各向一处耳室。瑞杰的耳朵一动,提紧了精神倾听,听觉顿时明晰起来,那怪音传到耳中被无限放大,如同巨浪惊天又似万仞崩塌一般。听觉觉识还没有催发出来,瑞杰便感到一阵眩晕,浑身血脉如同阻塞一样,嗓子发咸,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胸中的阻塞顿时减轻了不少!瑞杰心下一凛:聚灵丹难道被我稀里糊涂地给吃了不成?没有其他的原因,方才嗅食聚灵丹的时候剂量太多了,脑袋虽然清明了,但思维似乎紊乱起来,而且出现了幻觉! 瑞杰回想方才的梦境,或许那不是梦,而是幻觉,奇怪的幻觉!房中出来的并非是人,也不是鬼,而是自己!滔天的巨浪犹如未报之家仇压在自己的肩上,古怪的鸣声不是自然之声,也不是神鬼之声,而是――龙吟! 瑞杰想及此,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慌忙将包裹打开拿起钗戒宝函仔细看着,兀自催发嗅觉之力,忽然一股禾木之香幽然传来,如雨林沐风,似山幽水潺,忽而香味又飘然去远消失不见。而正在此时,瑞杰只觉得胸口虚脉憋闷不已,喉咙发紧,似乎又要吐血一般! 聚灵丹乃是仙丹妙药,不过是用来嗅识的,而不是吃的!瑞杰心下苦楚难挡,慌忙收回了嗅觉之力,胸中的憋闷悄然散去。这种奇怪的感觉让瑞杰痛苦不堪,连续试验了几次,总算找出一点规律来:自己用听力觉识、嗅觉之力的时候,胸口便憋闷,散去觉识竟然血脉通畅! 难道这就是误食聚灵丹的后果?瑞杰心下思忖不住地抚摸着钗戒宝函,耳朵一动,听力自觉而发,浅淡的龙吟从远方传来,不一刻便形成了惊天气势,胸口憋闷得想吐血!是了!瑞杰慌忙收回听力觉识,瞪着眼珠子手无足措起来。 古墓的墓道分为东西耳室,瑞杰再也不敢轻易动用觉识之力搜索,将“神木画影”背在肩上站在墓道里发呆半晌。所谓的“钗戒宝函”应该是崔道师以此容纳紫金钗戒时候起的名字,加之江湖中人以讹传讹杜撰出来的,从方才三番五次的试验结果来看,这个匣子的确是用“不尽神木”所制,而且带有怪异的龙吟,应该就是“神木画影”宝匣! 瑞杰背着包裹向左侧墓室走去,所过之处尽是精美的壁画。左侧的墓室应该是墓主人的练功之所,两侧是十八般兵器,对面则是两只等身战马石雕,马具一应俱全。 右侧的墓室乃是墓主人生活起居之地,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瑞杰探视完毕不再久留,沿着原路走回墓主人的棺床后面。整间墓室没有留下任何文字,瑞杰自是不知道这墓主人是谁,但从墓的形制和陪葬品、四壁的壁画来看,此墓定然是辽代古墓无疑。 瑞杰虽然熟读古书,但对大辽的认识实在有限,知道历史中有耶律楚材其人,对道隐师伯所言的耶律倍、耶律贤根本没有了解。墓道的尽头则是一只香案,香案上放着香炉,里面燃满了香灰,瑞杰向香案上望去,上面空无一物。 瑞杰点燃一根火柴,模糊的香案变得登时清晰起来。香案的墙上是一副壁画,一个手持巨剑的人正瞪视着一泓深潭,深潭旁侧则立着一匹战马。潭水幽黑,深邃异常。瑞杰心下惊疑:画中的深潭和道隐谷前面的“圣水盆”何其相似! 深潭之水绘制的栩栩如生,在周围灰蒙蒙的环境中竟然显得怪异异常,瑞杰小心地走到香案前,一股阴冷的风竟然被吸进了深潭!瑞杰浑身一哆嗦,不由自主地碰触了一下壁画上的深潭,手臂竟然穿墙而过! “这不仅仅是一幅画,而是个洞穴!”瑞杰慌忙将手收了回来,心下狂跳不已,绘画者巧用这个不规则的洞穴口而精心绘制了这幅画!如深潭一般的洞穴口内传来风吟,再细看洞穴口上方的墙壁十几道深刻的裂纹四处展开。 瑞杰点燃残破的马灯,墓道内顿时明亮起来。深潭一般的洞穴口足矣穿过一个人,墓主人似乎是有意在此画了这幅画并供奉了香案,以视尊崇。洞穴上边的裂纹看似自然,但每道裂纹都环环相扣,似有认为雕凿的痕迹。 “是古篆字?”瑞杰兀自嘟囔着,伸手感受了一下洞口裂隙,才发现的确是两个字:玄冥! 难道是墓中有墓,还是墓主人刻意留出来以供灵魂出游的通道?瑞杰思索了片刻擦拭一下嘴角的血迹,自己进入古墓已经有些时候了,此处距离北镇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那个通风报信的家伙或许请来救兵也说不定,还是先走为妙! 瑞杰向前一步刚想转身,耳中忽然听到一声沉闷的炸响,随即脚下晃动起来。“遭了!”瑞杰心下一沉:盗墓贼在炸墓门?!瑞杰小心地移动香案,香案却纹丝不动,心下一急手下用力将香案推向一旁,只听一阵机关声响,又是一声巨响! 瑞杰来不及思考,双脚用力,身子一蹦便窜进了洞穴,回头再一看,墓道消失不见,一块硕大的青石将墓道生生隔断!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瑞杰心惊不已,隔着青石向外面细听,机关声不绝于耳。 “原来墓中的总机关就是这个香案!”瑞杰如梦初醒,但为时已晚。洞穴内阴冷异常,瑞杰催发嗅觉仔细嗅了一下,洞穴内有一股古旧之味,仿若千百年都无人进来过一般。 洞内绝对漆黑,瑞杰小心地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那盏残破的油灯,灯已经摔烂了,只有一根灯芯,瑞杰心下苦涩,拍打了一下青石板,洞内传来悠长的回音来。 瑞杰从腰间拔出匕首,将灯芯缠在匕首上点燃,洞穴内亮起来。洞穴周围的石壁显然是人工雕凿的,脚下是粗糙的小路,向前面延伸而去。瑞杰拍了一下腰间的九龙软骨鞭,已经没了退路,不能期望金钱帮的人炸开青石,唯一一途便是撞撞运气,看这条洞穴是通向哪里! 想及此,瑞杰不禁惊悚起来,墓主人的灵魂定然是通过这条地道出去游走的。自己被困于此,免不了也跟他一样走一回了! ------------ 第三十四章 玄冥地宫(二) 第三十四章 玄冥地宫(二) 小房子后窗忽然闪亮了一下,一盏精巧的石碗灯放在了窗台之上,房中人影一闪,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中年人。来人走到几案前,脸色阴沉地扫了一眼碎裂的几案,地上数十只短箭凌乱,不禁皱起眉头。 瑞杰小稳坐在墓道地上,双手环扣在腹部,微闭双目,调匀了呼吸。那中年人绕过小房子站住,凝神盯着瑞杰喝问道:“你是何人?竟敢私闯北镇闾山?” “我乃瑞戒子!一介草民而已。”瑞杰已久闭目调息。 “可是乱臣贼子?”那人咄咄逼人:“破我栖身之所,毁我沉香几案,扰我三世清修,该当何罪?!” “我没有!” “还说没有?你擅闯闾山封镇,散我清修灵气,惊醒我的春秋大梦!”那人恼羞成怒,上前一步便拽住瑞杰的胳膊轻轻一挥踹在瑞杰的小腹上,竟然穿腹而过! 瑞杰的身子晃动了一下惊怒交加,点指着那人怒声道:“你好生无礼!有人发现你的陵墓,炸毁墓道欲行不轨,我已经把他们斩杀了!我未曾动你一草一木,那几案不过是朽木而已,破了也不甚可惜!若不是你在房前设了机关险些伤我性命,我亦不会踏足半步!” “哈哈!”那人上前一步揪住瑞杰的胳膊:“盗墓贼从来不说自己是贼!看你五官俊秀实则心怀鬼胎,盗墓者――死!”说罢便抓住锐瑞杰的胳膊,一股阴风穿过瑞杰的身体,只觉得浑身一颤,钗戒宝函滑落到瑞杰的胸口之上,耳中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似风鸣,又似兽吼,忽而又化作乱石穿空惊涛骇浪! 那人忽然脸色一滞:“神木画影?!” 瑞杰怀抱钗戒宝函傲然站起来:“是盗墓贼把我引来的!” “神木画影!”那人忽然倒身伏地对瑞杰的话置若罔闻。 瑞杰凝神道:“你说什么?” “神木画影!” “神木画影?” 又是一阵涛鸣,擎天巨浪席卷而来,砸在小房子上,所有景物悉数淹没,把瑞杰一下便拍到了洞壁上,瑞杰死抱着钗戒宝函一口鲜血喷到宝函上,登时昏死过去! “神木画影……” 瑞杰惊骇地站起身,钗戒宝函不知什么时候抱在了怀里,而手中的药瓶空空如也,聚灵丹消失不见!瑞杰用力拍了拍脑袋,头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只留下方才巨浪排山倒海力克万钧之势一击的瞬间,。 瑞杰浑身湿漉漉的趴在地上,怀中抱着钗戒宝函兀自乱语。四周漆黑死寂,嘴角流出黏稠之物,用手一抹,一股血腥味道钻进了鼻子,夹杂着药香让瑞杰神魂一震,瑞杰手中握着丹瓶愣在当下。 一梦恍然!回头扫视一眼墓室,忽觉小房子变得依稀可见,不过看不清什么颜色罢了,瑞杰心下一震:莫非我有了视觉之力?! 视觉觉识是瑞杰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师傅和道隐师伯对此闭口不谈,从他们的各性来看是不同寻常的,除非他们对此功法一无所知!瑞杰凝神冥想了一番,双目微睁,聚力视觉,墓中的景物立时清晰了不少,但胸中憋闷得紧。 瑞杰看了一眼脚下,雕花青砖历历在目,墓道尽头灰蒙蒙一片,似有流水潺潺之音。又四下找寻了多时也不见聚灵丹,瑞杰心下焦急万端,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耳中忽然听到一声浅浅的怪吟传来,不似风鸣,更非走兽! 小房子雕花玄窗依稀可辨,窗台之上竟然有一只小巧的石碗!瑞杰心下骇然,头脑登时一片清明:方才的不是梦?!不是梦那方才的人哪去了?我的聚灵丹哪里去了? 瑞杰背紧了钗戒宝函,又将丹瓶放进软囊之中,举步向墓道深处走去。灰蒙蒙的墓道没有半点光亮,耳中怪鸣不断,嗓子发干,喉咙发紧,头脑一片空白。 墓道的尽头分成左右两条甬路,各向一处耳室。瑞杰的耳朵一动,提紧了精神倾听,听觉顿时明晰起来,那怪音传到耳中被无限放大,如同巨浪惊天又似万仞崩塌一般。听觉觉识还没有催发出来,瑞杰便感到一阵眩晕,浑身血脉如同阻塞一样,嗓子发咸,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胸中的阻塞顿时减轻了不少!瑞杰心下一凛:聚灵丹难道被我稀里糊涂地给吃了不成?没有其他的原因,方才嗅食聚灵丹的时候剂量太多了,脑袋虽然清明了,但思维似乎紊乱起来,而且出现了幻觉! 瑞杰回想方才的梦境,或许那不是梦,而是幻觉,奇怪的幻觉!房中出来的并非是人,也不是鬼,而是自己!滔天的巨浪犹如未报之家仇压在自己的肩上,古怪的鸣声不是自然之声,也不是神鬼之声,而是――龙吟! 瑞杰想及此,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慌忙将包裹打开拿起钗戒宝函仔细看着,兀自催发嗅觉之力,忽然一股禾木之香幽然传来,如雨林沐风,似山幽水潺,忽而香味又飘然去远消失不见。而正在此时,瑞杰只觉得胸口虚脉憋闷不已,喉咙发紧,似乎又要吐血一般! 聚灵丹乃是仙丹妙药,不过是用来嗅识的,而不是吃的!瑞杰心下苦楚难挡,慌忙收回了嗅觉之力,胸中的憋闷悄然散去。这种奇怪的感觉让瑞杰痛苦不堪,连续试验了几次,总算找出一点规律来:自己用听力觉识、嗅觉之力的时候,胸口便憋闷,散去觉识竟然血脉通畅! 难道这就是误食聚灵丹的后果?瑞杰心下思忖不住地抚摸着钗戒宝函,耳朵一动,听力自觉而发,浅淡的龙吟从远方传来,不一刻便形成了惊天气势,胸口憋闷得想吐血!是了!瑞杰慌忙收回听力觉识,瞪着眼珠子手无足措起来。 古墓的墓道分为东西耳室,瑞杰再也不敢轻易动用觉识之力搜索,将“神木画影”背在肩上站在墓道里发呆半晌。所谓的“钗戒宝函”应该是崔道师以此容纳紫金钗戒时候起的名字,加之江湖中人以讹传讹杜撰出来的,从方才三番五次的试验结果来看,这个匣子的确是用“不尽神木”所制,而且带有怪异的龙吟,应该就是“神木画影”宝匣! 瑞杰背着包裹向左侧墓室走去,所过之处尽是精美的壁画。左侧的墓室应该是墓主人的练功之所,两侧是十八般兵器,对面则是两只等身战马石雕,马具一应俱全。 右侧的墓室乃是墓主人生活起居之地,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瑞杰探视完毕不再久留,沿着原路走回墓主人的棺床后面。整间墓室没有留下任何文字,瑞杰自是不知道这墓主人是谁,但从墓的形制和陪葬品、四壁的壁画来看,此墓定然是辽代古墓无疑。 瑞杰虽然熟读古书,但对大辽的认识实在有限,知道历史中有耶律楚材其人,对道隐师伯所言的耶律倍、耶律贤根本没有了解。墓道的尽头则是一只香案,香案上放着香炉,里面燃满了香灰,瑞杰向香案上望去,上面空无一物。 瑞杰点燃一根火柴,模糊的香案变得登时清晰起来。香案的墙上是一副壁画,一个手持巨剑的人正瞪视着一泓深潭,深潭旁侧则立着一匹战马。潭水幽黑,深邃异常。瑞杰心下惊疑:画中的深潭和道隐谷前面的“圣水盆”何其相似! 深潭之水绘制的栩栩如生,在周围灰蒙蒙的环境中竟然显得怪异异常,瑞杰小心地走到香案前,一股阴冷的风竟然被吸进了深潭!瑞杰浑身一哆嗦,不由自主地碰触了一下壁画上的深潭,手臂竟然穿墙而过! “这不仅仅是一幅画,而是个洞穴!”瑞杰慌忙将手收了回来,心下狂跳不已,绘画者巧用这个不规则的洞穴口而精心绘制了这幅画!如深潭一般的洞穴口内传来风吟,再细看洞穴口上方的墙壁十几道深刻的裂纹四处展开。 瑞杰点燃残破的马灯,墓道内顿时明亮起来。深潭一般的洞穴口足矣穿过一个人,墓主人似乎是有意在此画了这幅画并供奉了香案,以视尊崇。洞穴上边的裂纹看似自然,但每道裂纹都环环相扣,似有认为雕凿的痕迹。 “是古篆字?”瑞杰兀自嘟囔着,伸手感受了一下洞口裂隙,才发现的确是两个字:玄冥! 难道是墓中有墓,还是墓主人刻意留出来以供灵魂出游的通道?瑞杰思索了片刻擦拭一下嘴角的血迹,自己进入古墓已经有些时候了,此处距离北镇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那个通风报信的家伙或许请来救兵也说不定,还是先走为妙! 瑞杰向前一步刚想转身,耳中忽然听到一声沉闷的炸响,随即脚下晃动起来。“遭了!”瑞杰心下一沉:盗墓贼在炸墓门?!瑞杰小心地移动香案,香案却纹丝不动,心下一急手下用力将香案推向一旁,只听一阵机关声响,又是一声巨响! 瑞杰来不及思考,双脚用力,身子一蹦便窜进了洞穴,回头再一看,墓道消失不见,一块硕大的青石将墓道生生隔断!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瑞杰心惊不已,隔着青石向外面细听,机关声不绝于耳。 “原来墓中的总机关就是这个香案!”瑞杰如梦初醒,但为时已晚。洞穴内阴冷异常,瑞杰催发嗅觉仔细嗅了一下,洞穴内有一股古旧之味,仿若千百年都无人进来过一般。 洞内绝对漆黑,瑞杰小心地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那盏残破的油灯,灯已经摔烂了,只有一根灯芯,瑞杰心下苦涩,拍打了一下青石板,洞内传来悠长的回音来。 瑞杰从腰间拔出匕首,将灯芯缠在匕首上点燃,洞穴内亮起来。洞穴周围的石壁显然是人工雕凿的,脚下是粗糙的小路,向前面延伸而去。瑞杰拍了一下腰间的九龙软骨鞭,已经没了退路,不能期望金钱帮的人炸开青石,唯一一途便是撞撞运气,看这条洞穴是通向哪里! 想及此,瑞杰不禁惊悚起来,墓主人的灵魂定然是通过这条地道出去游走的。自己被困于此,免不了也跟他一样走一回了! ------------ 三十五章 上古封镇(一) 第三十五章 上古封镇(一) 地道蜿蜒曲折,漆黑无比。瑞杰看着匕首上的灯芯光亮即将熄灭,心下着急起来。行了二十几分钟也没看见尽头,地道四壁粗糙不堪,显然是人力凿成,没留下任何可供判断的文字和图画。 灯芯最后一抹亮光熄灭,灰烬飘然而落,洞内一片漆黑。瑞杰侧耳倾听一番,唯有风吟不止,又嗅识几下,陈年的空气中似乎没有流动,一股浅淡的腥味夹杂在空气中。 瑞杰努力催发视觉想看清洞里的情况,但在绝对黑暗的洞里根本看不清任何景物,反倒胸内憋闷起来,喉咙间感到隐隐的咸涩味道。聚灵丹被误食后这种状况时有发生,尤其是在运用五感觉识的时候。瑞杰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灵力,不可能催发出超出常人的觉识。 瑞杰心下苦楚,盗墓贼找到的是正宗的辽代古墓,不曾想这墓中竟然还有机关暗箭,更未料到的是自己被稀里糊涂的困在了墓中地穴!身陷困境不提,聚灵丹也被自己误食了,五感觉识不能随便催发,否则非得泣血而死不可! 现在最重要的是这条地道能否走到尽头!瑞杰呼出一口浊气来,凭借超强的听力用匕首划着洞壁向前摸去,洞内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碎石不断地掉落,不一会他便适应了这种行走发式,行进速度也加快起来。 在绝对黑的密闭空间行走倚靠的是听觉和感觉,碎石落地的声音让他感到心里安稳一些,脚下的地道也变得平稳了许多。此墓是辽代无疑,瑞杰读过一些古书,也知道一些这个时期的历史。 辽代是契丹人建立的,应是唐朝初年才形成强大的部落,所谓的“东夷”人。最直接的历史资料便是河西节度使石敬瑭反唐,割让“燕云十六州”给契丹人建立了后晋。瑞杰对其他的历史一概不知,若不是道隐师伯所言闾山道隐谷附近有东丹王耶律倍和辽世宗耶律元的帝王陵,也不会联想到这里是千年前大辽的疆域。 瑞杰正猜测着古墓历史之际,忽然感到脚下踏空,匕首划着的洞壁嘎然而止,身子向前扑了出去,匕首也应声飞出,随即发出一声杂乱的声响!若是换做了普通人,这一下能摔得骨断筋折!瑞杰心念一沉,脚下用力一蹬身子便腾空而起,随即催发听力觉识,匕首落地的声音清晰可闻,顺势一个翻滚便摔到了地上,心下憾然不已。 凭感觉瑞杰判断地道在这里截断,好在腾身飞起得不高,但也足矣判断空间变大了许多。瑞杰翻身站起来,伸手掏出火柴在衣服上一划,一道火花亮起来,景物清晰起来,才发现自己果然已身在一个石洞空间之内! 瑞杰向后面退了几步,双脚抵在地道截断处,火柴余光处正看见一只火把棍子插在洞壁上!瑞杰慌忙又划亮一只火柴,盯着洞壁上的火把,上面缠绕着焦黑的麻布,显然曾经用过。瑞杰伸手拔下火把点燃,火把见火即着,片刻间便烈焰飞窜。 洞内的景象完全展露在面前。洞内的空间很大,方才的地道口距离洞底足有三米多高,看起来更像一个盗洞!瑞杰举着火把点燃旁边的两只火把,洞内完全亮了起来,一股刺鼻的腥味传来,应该是火把浸了不知名的油燃烧发出来的。 这是个天然的洞穴,洞顶悬挂着利石,四壁是大块的石头交错相叠,脚下的石头稍微光滑平整些,方才到底的时候磕在了石头棱角上,后背隐隐作痛。 瑞杰揉着肩膀想洞里面缓步移动了几步,前面出现了乱石堆,大小不一的石头堆在地上,再仔细辨别一番,瑞杰不禁倒吸了口气:乱石不是随便摆放的! 周围的乱石体积小一些,成八角形摆放,中间有八块硕大的石头,奇形怪状,稳立在乱石堆里,在八个大石头上面依稀看见圆形的物体,离得太远看不清楚。瑞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疑惑地向乱石堆靠去,眼睛盯着大石头上的东西,心却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是骷髅头! 大石块上摆着八只骷髅!每只骷髅面向八个不同的方位,瑞杰惊得后退了两步,骷髅头上的黑窟窿让瑞杰脑袋发麻,脊背上沁出了冷汗,汗毛竖起来!瑞杰右手议案九龙软骨鞭:“哗啦”一声响,鞭子砸到了地上,精神瞬间绷紧起来。 八个方位的骷髅摆放相当整齐,乱石堆中间则是一块略大一些的石头,上面空空如也。“这是人头祭?”瑞杰心下兀自思索着,大辽是契丹人建立的帝国,他们死后一般选择天葬或是火葬,没有听说过有“人头祭”的风俗。契丹人信奉“火”,因为他们自信是炎帝的后代! 瑞杰拎着九龙软骨鞭环顾了一番洞穴,又绕着骷髅头走了一圈,没发现任何特别之处。再向洞穴的岩壁上细看,有几处刻着粗糙的壁画,没有任何文字,壁画内容大多是狩猎。这种壁画和古墓中的截然不同,古墓里的壁画是经过一番加工的,而岩壁上的是用锐利之物刻在上面的,元始而古朴。 “莫不是闯进了原始部落的禁地?”瑞杰兀自思索着。洞穴的空间极不规则,四处的角落都隐在黑暗中,瑞杰小心地沿着洞壁观看了几幅壁画,在正东的方位的地上,忽见一堆白骨,吓得瑞杰慌忙收回了脚,险些把骨头踢烂! 显然是一具人骨,却没有骷髅!瑞杰又走了一段距离,发现第二具白骨,跟第一具情形类似。转了一圈发现八只骨架!洞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瑞杰将软骨鞭缠在胳膊上,转了半天竟然没有发现出口!瑞杰仔细观察整个空间,只有进来的那个地道是个出口,但自己是从那进来的! 这里的人是怎么进来的?看情形是被人杀死了,脑袋供奉在八块石头上,身体放在了八个不同的方位,古怪而血腥的祭礼!瑞杰咽了口吐沫,嗓子忽地疼痛起来。 从岩壁的壁画上看,这些人应该是元始部落,自己来时的地道却是后来开凿的,时间最晚不过墓主人下葬之际。也就是说墓主人凿墓的时候便发现了这个洞穴,他的灵魂游走的终极之地竟然是这里! 瑞杰心下一凛,盗墓贼若是发现这个洞穴估计得气疯了,什么宝贝也没有,八具白骨而已!现在摆在瑞杰面前的只有回头路一条,至于洞穴的入口一定是被人封了起来。 八只骷髅融通拱卫中间的石头一般,但那石头上却空无一物!瑞杰小心想及此不禁向洞穴的上方望去,一阵风鸣过耳,封闭的空间竟然能听到风鸣?瑞杰顿时紧张起来,顾不得胸口憋闷,催发听觉觉识,那鸣声竟然是来自背后! 转身回头,是一具散乱的白骨。瑞杰走到白骨前仔细察看了一番,颈部的断口很整齐,显然是被砍掉了脑袋!瑞杰回头向正对着骨架的骷髅望去,阴森之气骤然袭来,风鸣声不绝于耳。 是“神木画影”匣发出的声音?瑞杰忽然感觉背后冰凉,冷汗直流!这种想法太古怪了,方才在古墓小房子后面便听到了钗戒宝函的声音,不过瑞杰不肯相信而已。现在这种声音变得愈发紊乱起来,催发听觉觉识而导致胸口的憋闷让瑞杰心下苦楚不已,那声音缠绕着瑞杰,稍一催发听力,声音便扩大许多,让瑞杰心下烦乱起来。 瑞杰背紧了宝函又奔向乱石堆,还没等到骷髅前面,只觉得一道阴冷的风迎面吹来,犹如剑气一般掀起瑞杰的头发。瑞杰甩了一下头发,举起火把向洞顶照去,一道黑影漂浮在洞顶! 瑞杰震惊不已!那黑影正悬在八个骷髅拱卫的石头正上方,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两尺多长的样子,瑞杰向后移动了几步,那黑影似乎也调转了方向,正对着瑞杰,森凉的气息伴着风鸣便散发出来。 古怪的现象让瑞杰震惊不已。瑞杰从不相信鬼神之说,但对这种现象却解释不通。瑞杰思索片刻,慌忙将胳膊上的九龙软骨鞭卸下来团成一团快速向对面抛去。软骨鞭砸到石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再看那道黑影忽然调转了方向,正对着软骨鞭,风鸣声骤然响起,如同准备好进攻一般! 不可思议的一幕让瑞杰惊骇不已!那东西有灵智?瑞杰后退了几步,将那柄匕首捡了起来,稳定了一下心神,左手一扬匕首应声飞向那黑影。一声脆响,匕首正砸在黑影上。 “是把铁器!”瑞杰心下一震兀自道,再看匕首,却久久没有落下来,用火把一照,空中发出一道亮光,匕首攀附在黑影上面,随着黑影不断摇摆着! 是磁铁?瑞杰心下惊讶地瞪着那黑影,莫非八个骷髅拱卫的是上古神兵?!这种猜测基本不靠谱,瑞杰不相信什么上古神兵存在,古代虽然有无数的神奇兵器,但都是在传说中而已,劈天斧、神农鼎、伏羲琴之类的宝贝散见于古书传说,后人杜撰出来的而已。不过眼前的一切让瑞杰不得不有此一想:师傅和道隐师伯镇守闾山,现在师傅有去了沂山,难道镇山里面真有封镇的神兵? 瑞杰想及此,慌忙将包裹打开,抱着钗戒宝函感觉了一番,宝函中的声音紊乱,不知道是封闭空间里的杂音还是宝函自身的声音。正在这时,耳中忽然听到一震奇怪的鸣声,一道白光从天而降,瑞杰快速向后一躲,白光擦着瑞杰的胳膊砸到了地上! “匕首会自动攻击人?!”瑞杰惊惧地站起身瞪着地上的匕首,上前一步便将匕首踩住,反手握住,匕首还是普通的匕首,只不过比方才凉了许多。 洞顶上的黑影又发出了低沉的鸣声,瑞杰慌忙催发听力侧耳倾听,显然是风鸣!只有鸣叫,黑影隐而不发,莫非这是“巫术”?瑞杰心下惊疑,古老的“巫术”曾经在古书里面看过,但这种能让黑影悬浮与空中捕获匕首的手段,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 何谓“巫术”?瑞杰心下冷笑:不过是利用了自然规律的雕虫小技尔! “洞顶应该有出去的通道”!瑞杰心下一翻,紧走了几步将软骨鞭捡起来,盯着洞顶上的黑影,手中一扬,匕首飞向了黑影,脚下紧跟着一用力,紧跑了两步,在骷髅前面腾空而起,双脚落到八个骷髅拱卫的石头上,丹田提起,双脚又是一用力,身子凌空飞起,向那道黑影冲去! ------------ 三十六章 上古封镇(二) 第三十六章 上古封镇(二) 一声巨响从脚下传来。瑞杰的身子刚离开骷髅拱卫的中心石头,身子犹如被某种力量吸住了一般,凌空的速度骤然慢了下来!瑞杰心下大叫“不好”,手中的软骨鞭已经挥出,向着黑影卷去。 白光闪过,瑞杰的身子一震,匕首犹如被气流催发一般穿过瑞杰的胳膊,一阵刺痛传来,手中的鞭子应声脱手,身子向下坠落。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见,瑞杰看到鞭子缠在黑影之上,如同蛇一般在空中飞舞了几下,便向自己砸来! 方才用的是“八步赶蝉”轻功,虽然自信身上有些功力,但在鞭子脱手以后瑞杰瞬息间陷入了绝境:胳膊鲜血横流,武器脱手而去,最要命的是脚下的石头被蹬翻在地,耳中只听一声滔天巨浪的怒吼,风吟霎时充满洞穴,一道黑影晃动了一下便带着九龙软骨鞭砸向瑞杰。 “不好!”瑞杰的身体刚好落下来,腰上一用力,一脚蹬在正东方的骷髅上,身子射了出去,又是一个空翻坠到地上,滚动了几下才算脱险。瑞杰伏在地上喘着粗气,瞪着乱石堆,鞭子和黑影已经消失不见! 瑞杰慌忙爬起来奔到乱石堆前,中间那块大石头已经裂成数块,四周的骷髅都翻滚到地上,一片狼藉。瑞杰捂着胳膊咬着牙,强自转身到包裹前面坐下,从怀中掏出软囊,取出金创药洒在伤口之上,好在匕首只是滑破了点皮肉,未伤及筋骨。 包扎好伤口,瑞杰“滕”地站起身来走到乱石堆前,心下惊怒不已:倒要看看那黑影是什么东西!乱石堆里一片狼藉,两颗骷髅已经被砸得粉碎,软骨鞭在乱石中团成一团,那黑影竟然不见了! 瑞杰举着火把仔细搜寻也没找到那东西,只得小心地将软骨鞭捡起来脱出乱石堆,右手一扬,鞭子卷到腰间,却听到一声尖锐的鸣声,一道黑影脱手而出! 瑞杰惊得向后一蹦,黑影是缠绕在鞭子上的,方才被瑞杰甩了出去,一下砸到了岩壁上,随即便滚落到地上。瑞杰慌忙奔过去仔细看了一眼,心下不禁紧张起来: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 铁剑不到二尺长,一寸多宽,虽然已经锈蚀,但依然能看出其锋刃来。乌黑的剑身显得古旧而厚重,剑柄则镶着红绿相间的彩色石头。瑞杰将铁剑捡起来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剑柄上拴着一条类似牛筋的细索,方才看它是悬在空中的,实则是用牛筋吊在上面的。 瑞杰握着铁剑心下疑惑:八个骷髅拱卫的东西就是这把剑?太不可思议了!瑞杰背好了包裹,拎着铁剑搜寻了半天,这个洞穴怎么看都蹊跷得很:倘若当年在这里摆下祭坛的人是这八具白骨,他们是怎么做到身首异处的?这种猜测根本不成立! 应该有另外的人做成了祭坛后撤出了洞穴,难道是墓主人?瑞杰扫了一眼那个“盗洞”,也推翻了这种想法,墓主人和自己一样,是后来者。瑞杰忽然想起进入地道时候那副壁画来,洞口上方是两个篆字:玄冥! 玄冥是这个洞穴的名字?墓主人有意刻在上面的字,而且他以香案做总机关,挪动了香案便发动了机关,这说明他怕的是有人从这里进入他的墓穴,而在前墓道至棺床一路未设机关,足矣说明这里是古墓最脆弱之处!脆弱之处在哪里?是洞顶还是四壁? 瑞杰脑袋不断思索着,围着乱石堆转了几圈,忽然心下一动:为何要悬剑?洞顶悬剑是一道机关,洞底的石头一经打开,洞顶的悬剑必然会落下来!瑞杰想及此慌忙将乱石堆清理了一下,果然看见方才那石头地下是一块八角形的石座,石座上刻着四个篆字:玄冥封镇! “是封镇石?”瑞杰心下一震,搬住封镇石座一用力,石座撼动了一下。这才是洞穴的秘密出口!瑞杰勒紧了腰带,双手搬住石座双臂一用力:“嗨”!一声低吼,石座应声而倒,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来! 一股腥风从洞口吹进来,瑞杰心下一颤:果然是洞穴入口!反身将石壁上的火把摘下来奔到洞口向里面照去,十几级不规则的台阶出现在眼前,瑞杰不再犹豫,拎着铁剑便下了洞穴。 地道内的冷风急速流动着,火把被吹得左右摇摆。下了台阶则是弯曲的地道,洞壁依然是粗糙不堪,地道一路上行,蜿蜒曲折。走了估计二十几分钟,地道突然变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四壁粗糙得如同礁石一般,瑞杰小心地摸到地道尽头,一股腥风猛烈袭来。 瑞杰将火把抛到地道的尽头,火把闪过几道火星后便消失不见,片刻才听到落地的声音,又是一个洞穴?瑞杰心下惊惧不已,慌忙匍匐前行,到了地道尽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更大的洞穴! 火把冒着火星和浓烟呛得瑞杰一震眩晕,双手搬住地道口边缘一用力,身子便向前冲了出去,双脚挂住地道口,借着火星光亮看清了脚下的状况,地道口下方是一处高台,四周一片漆黑。瑞杰双腿一松,一个团身翻便落到高台之上,点燃火把四周照了一下,心下不禁惊悚异常:高台下面两米多高的地面竟然人影重重! 两米高难不倒瑞杰,只轻轻一跳便下了高台。手中拎着铁剑靠在洞壁上,那些人影不过是石人罢了,做工粗糙,但在幽暗的光晕下倒有几分乱真之感。瑞杰举着火把四处打量着,这处洞穴是先前的四五倍大,石人、石马、石车横七竖八地散落各处,断壁残垣,犹如进了古战场一般。 洞穴的正南侧出现了台阶,瑞杰凝神看了一下便踏上去,耳中忽然传来风鸣之音。瑞杰心下一紧,慌忙催发听力,滤除风鸣杂音,一种极其古怪的声音入耳,犹如海浪翻腾一般,辨识了一下确定那声音竟然是从洞壁传来的! 瑞杰盯着南侧的岩壁,洞内的景物模糊不清,正欲上前看个究竟,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阵滚动的声音。瑞杰举着火把向地下一看,台阶两侧皆是白骨! 瑞杰慌忙后退,十几米长的台阶沿路堆着十数具白骨,所有的骨架都是头向南方,脚向北方。这是殉葬的石马洞穴?瑞杰思索了一下,涛鸣声隐隐传来,似乎就是从石阶的尽头传来一般。瑞杰拎着铁剑绕过白骨缓步上了台阶,台阶的尽头是一个一米多高的石台,上面则是一具斜靠在石椅上的完整骨架! 石台上的人显然是坐着死的!瑞杰仰头看了一眼石座上的白骨,他一定是个首领,但不知道是困在这里的还是安葬在此。白骨石座背后的洞壁如刀削一般,瑞杰举着火把仔细看着,石座上方两尺的石壁上刻着三个古篆字:x海国!第一个字太过复杂,以瑞杰的学识断然认不出来。 中国历史上似乎没有这样名字的国家,尤其是在东北地区,古国只有辽、金、元等大帝国。瑞杰思索了一下向前走了两步,站在石阶上向下面观看,整个洞穴尽收眼底,陪葬的石人车马,台阶两侧堆积的白骨,还有东侧高台上的暗道。 石座的骨架下面似乎残存着动物的毛皮,瑞杰用铁剑试探着挑动几下,骨架“哗”的一声瞬间堆了下来,一只黑色的物什从石座上坠落下来,吓得瑞杰后退了两步定睛细看,又是一把剑! 瑞杰捡起黑色的剑握在手中仔细观看,剑身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缝隙周围似有骨裂的痕迹。剑身一尺多长,一寸多宽,剑柄镶嵌着红绿石头,制作得十分精致,剑也十分轻巧,并非铁质,瑞杰感觉了一番发觉竟然是兽骨制成的!瑞杰挥舞了一下,骨剑发出嘶嘶的风吟。 瑞杰将骨剑插在腰间,心下惊异不已。辽墓主人能够发现这两处洞穴并开凿了一条地道连同两处,其目的无非是让灵魂自由出入罢了。 洞穴并非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人工凿刻而成。瑞杰下了高台在黑暗角落又发现数处烧过的痕迹,碎陶片遍布角落,显然这里曾是海国人栖身之地,不知什么原因都死在此处。行到南侧的洞穴角落,一堆更大的白骨堆赫然出现在眼前。 谷堆一律是头部朝着洞壁,堆起老高,锈迹斑斑的铁盔和甲胄碎片在洞壁下散乱不堪。一股冷风从骷髅堆里面吹过来,瑞杰心下一惊,有风的地方定然是与外界联通的!瑞杰定睛细看骨架堆叠之处,此处的乃是乱石堆成,石头大小不一,白骨和乱石混成一堆,如同坟冢一般。 瑞杰心下一震,催发听力觉识,是隐隐的涛鸣!瑞杰忽然感到胸中憋闷,气血似乎沸腾着往外冲,喉咙发咸,慌忙放弃了催发之力,心中才略稳了一些。瑞杰走上白骨堆奋力扒着石头,骷髅白骨和石头四下纷飞,不多时便清理出一米多深的洞! 瑞杰坐在白骨乱石之中,心下惊惧不已。这里便是出口,被人用石头封住了,瑞杰歇息了片刻,继续清理起来,石头、骷髅骨架丢在身后,眼前的地道变得清晰起来,越往里面清理,发现的骷髅越多,到了最后竟然全是骷髅,没有了骨架! 这条地道竟然是用人脑袋和石头封死的!瑞杰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自己所在的空间极为狭小,前面是封地道的乱石骷髅,后面也是,不过随着瑞杰缓慢地前进,后面的洞口也被封住了,整个骷髅地道完全陷入了黑暗。 不知道挖了多长时间,整个地道都被瑞杰翻了一变!身体疲惫不堪,心里全然没有了恐惧,只是不知道这地道有多长,能不能挖得到尽头!瑞杰累强忍着胸闷再次催发听力,涛声依旧,似乎近了若许! 待乱石骷髅完全抛在了身后,地道总算到了尽头,一点月光幽然射进洞内,眼前变得模糊起来,瑞杰慌忙向前爬去,却发现一块硕大的巨石堵住去路,月光居然是从巨石的缝隙射进来的。瑞杰眼前一花,体力透支严重,精神瞬间如同崩溃了一般便晕死过去! ------------ 三十七章 致命强敌(一) 第三十七章 致命强敌(一) 冷风夹杂着浓重的腥味冲进来,碎石和骷髅已经堵满了地道,唯有一点儿空间尚能活动。瑞杰恍惚睁开眼睛,一枚骷髅正对着自己的脸! 瑞杰惊悚地用脚将骷髅踹向旁边,摸了一下背在身后的钗戒宝函,幽幽想起方才昏厥的刹那,不知道晕了多长时间,浑身酸疼无比,头脑昏沉沉的。 昏暗的星光从巨石顶部的缝隙射进来,瑞杰强自挣扎着坐起来,盯着眼前的巨石,石头上遍布树根网络,相互交错延伸到地下,这石头显然是封堵地道口的,顶端留有空隙,树根便包裹了巨石而生长。 这里应该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杀戮,从巨石被树根包裹的情况来看,这场杀戮至少是百年以上。瑞杰活动了一下身子,凝神倾听外面的声音,风吟依旧,推了一下巨石,竟然纹丝不动。 瑞杰看了一眼石头上方的空隙,这是唯一的出路,否则就得困死在这里!瑞杰爬起来,手脚活动了一番,身子也暖和了一7些,抓住粗壮的树根向巨石缝隙爬去。 冷风骤然加紧,瞬息间便吹透了瑞杰的身体。到了缝隙边缘才看清楚,那里已经被树根密封起来,冷风从枯根缝隙之处灌进洞穴。瑞杰小心地取出匕首斩断细小的树根,再砍斫粗壮的枯树跟,忙活了半个时辰,才清理出一只仅容一人出入的洞口来。 新鲜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腥味冲鼻而来,瑞杰心下一震:总算要出这个死人洞了! 半截身子爬出洞外,眼前是一片漆黑,抬头向天上望去,繁星点点。经历生死之困,瑞杰变得更为谨慎起来,随手将匕首仍了出去,一声脆响随即传来! 瑞杰小心地爬出缝隙,身子沿着巨石向下一划便落了地。一番折腾下来浑身已经湿透,冷风一吹便将衣服又冻了一层冰!但重获自由让瑞杰兴奋不已,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望了一眼天空,繁星点点,空气清爽宜人。 瑞杰掏出火柴在衣服上划了一下,一道闪亮滑过黑暗,瞬息便被风吹灭。一瞬间足矣,瑞杰看清了前面的状况:是悬崖峭壁!瑞杰惊骇地又划亮一根火柴,这次看得更为清楚,自己正身处悬崖峭壁上的一处石台之上! 才出死洞又入绝境!瑞杰心下苦涩,这里绝非久留之地,但一时脱不了困,只能挨到天亮再作打算。瑞杰小心地丈量了一下石台,估计也就十几平方的面积,回头向峭壁上方望去,枯树灌木迎风摆动,不知道有多高。 瑞杰拔出骨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耳中传来怪异的鸣声,犹如绸布爆裂的声音。瑞杰对剑法一窍不通,师傅仅教习过鞭法,不过为了不致于冻坏身子,便乘着夜色在高台上活动开,半个时辰后身子便暖和了许多,再望一眼天边,一抹鱼肚白已经亮起。 四周的景物清晰可辨。远山的黑松成片,幽黑如云,脚下亦是灰蒙蒙一片,不知深浅。再向悬崖上方望去,枯木成堆,荒草凄然,晨曦荏苒,苍松风鸣,临崖眺望,入眼皆是朝阳霞光!瑞杰背负着骨剑站在平台之上,此处俨然是一处绝境!从昨日进入古墓到现在,瑞杰在地穴里面奔波了一夜,身心俱疲,索性两次昏迷有短暂的休息,又误食了聚灵丹,精神倒稍好一些。 堵住洞穴的巨石显然是天然形成,一道宽可过人的缝隙清晰可辨,许是年代久远,缝隙已经被灌木根系所包裹,蓬草荒芜不堪。再仔细观看巨石,上面依稀刻着一行字:“王命诛门艺于伊洛兵殁,仁安二十年”。 瑞杰熟读古书,对这段话并不难理解:翻译过来就是“仁安二十年,奉大王之命去伊洛诛杀门艺,全军覆没。” “这段文字像是遗书,难道是一只刺客队伍?”瑞杰心下疑惑,既然他们能到达这种地方定然有路才对,也来不及做更多的猜想,仔细打量一番峭壁悬崖。崖壁上长满枯树荒草,古藤攀附在石头上。瑞杰心下顿时紧张起来,抓住枯藤拽了一下,十分结实,崖壁上的石头被人凿成了脚窝,下面便是深渊! 瑞杰背紧了包裹,望了一眼崖壁缓坡处,便抓紧枯藤小心地踩着石头上的脚窝向上攀去。冷风急速掠过,荒草摇摆,灌木羁绊,瑞杰感到一阵眩晕,不能使用任何觉识判断前方的危险,稍有不慎便可能坠下去。 此段“路”并不长,走了二十几米便到了缓坡处。瑞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仅仅二十几米,汗水滚落,浑身湿透!到了缓坡瑞杰才放下心来,喘息了片刻再往上看,山顶依稀可见,遂心下一阵,手脚并用向山上攀去。 半个时辰过去,瑞杰已经到了山顶,来不及细看此身何处,累得仰面倒在荒草从里喘着粗气,这段险路堪比登天,那些远古的兵士是怎么到达那处石台的呢?不仅如此,还俘虏了那么多人头塞满了地洞,绝非是一日之功! 阳光明媚,天气晴好,瑞杰站起身远眺,海天一色,深谷幽然,再回头一看,突峰绝顶,望海寺近在眼前,瞭望塔依稀可见。瑞杰心下一滞:不曾想自己一夜间竟然从道隐谷北侧的古墓到了西侧的望海峰! 瑞杰慌忙攒足精神向望海寺奔去,此处路径极为熟悉,过了望海寺穿便是桃花谷,距离道隐谷便又近了一程。瑞杰不知道昨夜金钱帮增援的人是否到了古墓,若是有机会还要会一会那个钱图! 冬日无桃花。经过桃花洞口的时候,瑞杰向里面望了一番,闾山的洞窟不知有多少,但谁也想不到在望海峰的悬崖峭壁上还有一个死人洞! 一路无阻,不多时便到了圣水盆前面的冰面,昨天还在此处摔打,今天又重回了“故地”,瑞杰心下不禁怅然起来。望着圣水盆上方的悬崖,道隐谷上的巨石巍然耸立,瑞杰正想奔上台阶,耳中只听到一阵破风声音袭来,听音辨向,左脚慌忙向旁一闪,一股罡风擦面而过! 瑞杰心下一凛:是钱图!再向悬崖上望去,一道身影闪进大石棚,悄然不见。瑞杰咬了咬牙背紧了包裹,拎着铁剑奔上台阶,几个跳跃便到了巨石后面。手中捏着两枚菱角镖,催发听力觉识,耳中风吟不止,夹杂着轻微的步音,赫然是在巨石棚内。 巨石下的空间甚大,二十几米宽,三四十米长,瑞杰对里面的情况了如指掌,任何一个角落都能躲避外面的攻击。所以当务之急并非是要强攻,而是引蛇出洞! 瑞杰凝神思索了片刻,石棚里面寂静无声,钱图的暗器手法极为刁钻老道,方才的一镖若不是瑞杰的听力超长,早就被他钉在了地上。瑞杰左手提着铁剑,一闪身便进了石棚,耳中又是一声尖锐声音传来,瑞杰脚下顺势一划:“啊”的一声便栽倒在地! “呵呵!”一声苍老的诡笑传来:“我当是如何的高人,原来是……” 话音未落,瑞杰左手一扬,两枚菱角镖无息飞出,身子却从地上蹦起来,一个起落便冲进了石棚之下!眼角的余光但见一道人影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从地上弹起来:“找死!” 瑞杰心下冷笑:今天我就让你死在这里! 菱角镖破风的声音响起,钱图老家伙竟然毫发无损,接住了瑞杰的镖又给打了回来。瑞杰催发听力,任何细小的声音都逃不过耳朵,菱角镖还未到,铁剑便随手一挥,一声脆响,菱角镖坠地。 钱图显然是被瑞杰这一手给镇住了,站在距离瑞杰十几米的石棚下讶然:“还真有些货!” 瑞杰背着铁剑微眯着眼睛浅笑道:“钱图?” 钱图脸色一滞,眼前的人浑身是灰土,脸上尽是泥巴,他不知道瑞杰钻了一夜的地洞,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脸上也被汗泥遮掩了面容。 “你会打菱角镖?莫不是跟五味子有什么瓜葛?”钱图狐疑道。 瑞杰左手捏着一枚铜钱浅笑了一下并未答言,而是力灌双指,一声啸声蓦然从喉咙里发出,随即一道金光疾如流星般飞了出去,同时双脚用力一跃便纵身调理起来! 钱图眼前一花,怪叫了一声,身子竟然也凌空而起,金光随即隐没在宽大的袍袖之中。不过瑞杰已经到了他的身边,右手的铁剑碎影连攻,几声金属沉重的磕碰声音传来,钱图一声惨叫便坠在地上,随即翻滚着出了大石棚。 瑞杰心下一凛,方才自己的铁剑并没有刺中他,老家伙何以受伤了?莫不是给金钱镖击中了?瑞杰催发出去的乃是苍狼堂堂主雷春的紫金铜钱,力道不小,角度刁钻。 瑞杰双脚落地,没有任何停留,脚下一转,身子便冲出了石棚。钱图的武功不在道隐之下,比瑞杰更是高了一个档次,老家伙虽然翻滚到了外面,但身体着地即弹起来,鹤影一闪,手中多了一把精铁尺! “年青人,功夫不错!告诉我,你为什么有紫金铜钱,免得我伤了自己人!”钱图脸色阴沉地瞪着瑞杰喝问道。 “哈哈!”瑞杰厉声长啸,两道黑影飙射而出,一只打钱图的面门,而另一只则向他的膝盖击去。钱图慌忙挥袖,两只镖影引入袖内,竟然全部走空! 瑞杰心下骇然:连续几镖都走空,老家伙的功夫实在了得。 “无知小儿,死!”钱图话音未落,身子凭空拔地而起,一招苍鹰捕兔,精铁尺划过一道弧线向瑞杰砸来。 瑞杰知道老家伙出手必然是死手,脚下向后退了半步,看准了钱图的手臂挥动铁剑便迎了上去,只听“咔嚓”一声,瑞杰震得虎口疼痛,那把铁剑竟然生生断去! 瑞杰一个趔趄向后面倒下,心下骇然无措,身子顺势向前一个鱼跃便冲出了五六米,钱图眼神一滞:“无知小儿,死吧!”老家伙一跳,身子便凌空飞起,挥舞着铁尺狠命向瑞杰的脑袋砸下! ------------ 三十八章 致命强敌(二) 第三十八章 致命强敌(二) 精铁尺划过一道弧线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音落下,瑞杰心下一沉,身子向旁侧一滚,脚下用力腾空而起。只听“喀”的一声,铁尺砸在岩石上,碎石纷飞。瑞杰的右手按住腰间的九龙软骨鞭,心下戾气横生,长啸一声便向钱图掠去。 高手过招,一式便晓!钱图志在必得的一击走空,心下也是吃惊不小:此人的轻功和反应能力实在了得!老家伙抽身向后退了两步,拉开架势准备迎战。 瑞杰狂啸一声,九龙软骨鞭骤然杀出,如怪蟒一般凌空向钱图砸去,鞭影带着罡气横扫千钧,平地生风!钱图未料到瑞杰还有应手的兵器,竟然以精铁尺迎上,软骨鞭直接砸在铁尺上,发出一阵刺耳的碰撞声。 瑞杰心下冷笑:老家伙,我摔死你!右手一抖,钢鞭划过精铁尺未曾改变方向,直接到了钱图的后面,手下暗劲一撤,钢鞭兀自改变方向,只听“啪”的一声砸到钱图的后背上。 老家伙的轻功实在不一般,钢鞭的力道虽猛,但钱图的身体却如同泥鳅一般,身子一晃便顺势弹射出钢鞭袭击的范围。饶是如此,老家伙还是惨叫一声,险些没被瑞杰砸下圣水盆。 瑞杰阴冷地瞪着钱图,右手一翻,钢鞭“哗啦”一响缠在手臂上。 钱图脸色蜡黄,喘着粗气,右手握着精铁尺,左手背在身后,躬身马步扎好:“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素日应无愁怨!” “哈哈!”瑞杰一声狂啸,片刻便从大石棚里发出沉闷的回音来,瑞杰右手一抖,骨鞭如灵蛇一般从手臂上飞起来,鞭影伴着破空声音炸响,身子两个起落便占据有力地形。 钱图的后面便是圣水盆石崖,左侧是大石棚的巨石,右侧是深潭的冰面和黑松林。老家伙眼珠子一转,左手一甩袍袖,三点黑影从袖中爆射出来。 瑞杰的眼力已不可同日而语,三只铜钱镖,分上、中、下三个方向飞来,上部的射左眼,中部的射心窝,下部的射右腿膝盖!瑞杰一拧身,鞭影重重,破风声起,一鹤冲天,三只铜钱镖尽数躲过,未碰到瑞杰分毫! 钱图深知今天是碰到了劲敌,彼此的暗器不相上下,兵器他长我短,不占优势,论轻功应该在对方之上。所谓“人老尖马老滑”,钱图打出三镖后并未停留,而是反身向圣水盆冲去,单脚一点石崖,身子便射了出去,堪比猿猴! 瑞杰是年轻气盛,哪容得老家伙从眼皮底下逃跑?躲过三只铜钱镖后,身子一落地便到了石崖上,双脚点地“蹭”的一个鱼跃,身子便凌空飞起,双脚在空中踢出了四五下,流星赶月一般追向钱图,手中的龙骨鞭一招“蛟龙出海”,直击钱图的后背。 钱图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本想已经逃过了瑞杰的攻击范围,心下正思索怎么逃跑,只听“啪”的一声闷响,钱图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坠地面,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瑞杰的“八步赶蝉”功夫虽练的不到家,火候也不老到,但占尽了地势和兵器之利,弥补了速度和凌空高度的缺憾,以龙骨鞭将钱图生生砸到冰面上。钱图双臂抱头落到了冰面,在残雪荒草中滚动了几下,刚想起身逃跑,只见一道黑影已经阻住了去路。 “想跑?”一声阴冷的声音传来。钱图脚下一软,失去了挣扎的力量,身体一下便摔倒在地,鲜血从嘴角不断地流出来,染红了一片冰面。 瑞杰一甩钢鞭,凛然站在荒草中:“你是金钱帮的座上宾?”昨晚瑞杰在古墓前面隐蔽的时候,钱图曾跟青龙堂副堂主周世春提起过这事。 钱图紧闭双眼,面色惨白,喘着粗气,喉咙一动一动的。瑞杰的凌空一鞭显然已经重创了老家伙。 “你……到底是谁?我们无愁怨!”钱图无力地睁开眼睛问道。 瑞杰冷笑一声转过身,背对着钱图,这老家伙说话怎么有一股海蛎子味?说不出的感觉,仿若不是东北本地人,便阴断然道:“回答我的问题,你或许还有机会活!” “你说!”钱图乃是老江湖,从方才较量中自知对手是言出必行之辈,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是金钱帮的人?” “不是!” “你跟金钱帮是什么关系?” “东家……我只是给他们提供货源!” “什么货源!” 钱图沉默了半晌,嘴角又涌出一口鲜血来:“土货!” 瑞杰心下一震,所谓的“土货”,就是从墓里盗出来的陪葬品,好的土货如金器之类的称“黄货”,古董之类的称“土货”。原来这老家伙是个盗墓贼! 一个身怀绝艺的老盗墓贼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黑吃黑的“活”定然是干过不少,这次青龙堂盗闾山辽代古墓便引来了钱图。瑞杰思忖了一番,钱图虽自诩为金钱帮的“座上宾”,不过是妄语,当下重要的是摸清金钱帮在北镇活动的情况。 “金钱帮来北镇盗墓有多少人?”瑞杰转过身盯着钱图惨白的脸,心下有些不忍起来,无仇无怨,不能妄下杀手。 “四大护法……还有青龙堂堂主……高庭!”钱图稳定了一下心神缓缓坐了起来:“我……想知道您的名字!” 金钱帮青龙堂堂主叫高庭?瑞杰冷眼扫了一下钱图:“呵呵!闾山瑞戒子!回去告诉金钱帮,十日之内我要血洗奉天城!”瑞杰一声长啸,身子凌空飞起跃上了石阶,再一个起落便跳上了道隐谷巨石之上! 钱图正自惊诧,只觉得眼前一花,胸口已经挨了一击,一口鲜血喷出来便晕死过去。瑞杰不过是用了三成力踢出了一颗小石子罢了,并未想要他的命,只不过让他晚些醒来! 跳上巨石,冲过道隐谷,瑞杰一路向昨夜的古墓行去。所谓“贼不走空”,到手的干货被生生抢走,而且不知道对手是谁便损兵折将,金钱帮遭此重创绝不会善罢甘休。 瑞杰也是正利用这点,猜想金钱帮的人定然在古墓附近有所埋伏,甚至目前整个北镇和闾山都被金钱帮所布控。若想找高庭,定然要独闯危情之地。还有十日便是离开闾山的期限,刨除三日行走时间,自己只有七天时间解决北镇的贼人。 过了道隐谷,瑞杰钻进黑松林,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古墓所在的山谷,瑞杰催发听力觉识,四处探听一番,没有发现任何人息。正欲催发嗅觉觉识之际,胸中突然憋闷起来,气血凝滞了一般,心中难受起来。 “聚灵丹”的药性又发作了!瑞杰慌忙收起觉识,一闪身躲在石头后面,心下惊疑不已,催发听力觉识并未引起胸闷,而唯独嗅觉和视觉觉识偏偏让气血不畅,难道师傅给的“聚灵丹”专为提升听觉觉识的? 师傅说“聚灵丹是汇聚灵气,恢复灵力,提神醒目,疗以内伤”,但现在自己仿佛是误食了丹药而起了内伤一般!瑞杰心下苦楚,只得再次凝聚听力觉识,按照道隐师伯的指点,细听了一番。 “三种声音,一是风鸣,二是物影,三是人息!”瑞杰心下一凛:有人息之音,林间的风鸣和物影之声是山里的常因,而人息之音说不定就是盗墓贼!正思忖间,忽见从古墓对面的树林中奔出一道身影,未及在空地中停留便向道隐谷方向而来。 瑞杰催发视力,忍着胸闷凝神细看,来人穿着藏青色长袍,眨眼间便奔进了黑松林。此人的轻功不在自己之下!难道青龙堂的人伸手都如此了得? 瑞杰从怀中掏出一枚菱角镖,正欲催发之际,忽听一声尖锐的破风声音向自己袭来,对手竟然先发制人!瑞杰慌忙一闪身,左手一扬,菱角镖便射了出去,而身子骤然凌空而起,右手向着破空声音抓去。 是菱角镖!瑞杰心下一震,手中接住的菱角镖和自己的一样! “瑞杰……”一声低吼突然传来,那人已经到了瑞杰前面十几米处,身子却一下子靠在了黑松树枝里面,翻滚到地上。 瑞杰一个起落便到了黑衣人面前,脸色骤然一变,来人竟是小弥!只见小弥满脸是血,胳膊和胸膛显然已经受了重伤。 “小弥?”瑞杰惊叫一声将他抱起来,四下看了一眼,便抱着小弥向黑松林深处奔去。小弥显然是晕死过去了,从他受伤的情况来看,定然是受到围攻所致。 瑞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救人,而此处已经被金钱帮所布控,心下焦急一路抱着小弥越过道隐谷,圣水盆冰面上的钱图已经不见了踪影。瑞杰心下疑惑,却不敢停留,穿过南天门进了桃花谷,那里有一处桃花洞,应该是比较隐蔽的地方。 桃花洞乃是条石砌成的,洞口长满荒草堆满乱石,到了洞里瑞杰的心才稳了些许,找了一处干燥的荒草之地将小弥放下。小弥此时已经醒了过来,许是体力透支的缘故,双眼无力,脸色惨白:“救我师傅……” 瑞杰的脑袋“嗡”的一声:北镇庙出事了?! “说清楚点,到底是怎么了?”瑞杰边将小弥的袍子退下来一边拿出金创药来在伤口处敷上。小弥的胳膊受了三处刀伤,显然是被锋刃给刺的,不算很重,皮肉之伤,但却流血很多。 “昨夜戌时许,庙里来了几个人,说是进山拜佛……借宿一夜”小弥断断续续道:“子时之际,师傅发现那几个贼人在神马殿和御香殿偷窃……” 瑞杰蹭的站起来,昨夜戌时?岂不是道隐谷后山炸古墓的时候?借宿的人定然是金钱帮的盗墓贼无疑! “那些人……武功高强……师傅打不过他们,我便进山找道隐师傅来……” “洗尘大师现在怎样?”瑞杰急切地问道。 小弥摇了摇头,泪眼朦胧:“怕是遭毒手了!” ------------ 三十九章 古墓清贼(一) 第三十九章 古墓清贼(一) 瑞杰心下一凛,瞪着猩红的眼珠子:“你没去警署报案?” “去了,还没进镇子就遇到一群贼人,只好又逃回了山里!”小弥挣扎着坐起来:“现在出山进镇的要道都被封锁了!”小弥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感觉无甚大碍。 看来金钱帮此番出手皆是因十几个帮众死伤所致,小蟊贼是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封山伤人的!瑞杰思索了片刻,北镇庙遇贼遭袭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现在若是莽撞杀去,定然会中敌手的埋伏。 “现在咱们怎么办?”小弥低声问道。 “小弥,贼人是冲着闾山辽代古墓来的!”瑞杰咽了口吐沫,心下一横,盗墓贼既然敢封山,便不会避讳光天化日之下盗墓!想及此瑞杰冷笑一声:“绕道道隐谷北山,然后再去北镇庙!” 小弥点点头就要出桃花洞,瑞杰一把拽住他:“你有伤,现在洞里呆着!” “没大事,皮肉之伤!”小弥面露愧疚道:“我师傅生死未卜,我呆不下!” 瑞杰点点头,从腰间拔出那只断剑来递给小弥。古剑被钱图砸折了剑稍,凑合着能用。小弥接过宝剑也未细看便转身向洞外走去,瑞杰整理一下包裹跟着出了桃花洞,今日天气晴好,晌午的阳光很足,两人上了大石棚便向北坡古墓之处奔去。 进了黑松林子,瑞杰在前面探路,小弥断后。六峰环抱的开阔地带没发现有人,瑞杰催发听觉之力,仔细搜索一遍也没发现可疑之处。 难道他们在半夜的时候就搬空了古墓?瑞杰正思索着,小弥忽然低声道:“有人来了!” 瑞杰侧耳倾听了一下,很轻微的喘息声从对面的林子发出来。 “你怎么知道是人?” “直觉!”小弥皱着眉头握紧了断剑。 直觉这么灵敏?瑞杰的听力已经超乎常人,百米之内的人息能搜索出来,但直觉功夫根本一窍不通,便心下疑惑地盯着对面的林子。 “我先出去,你断后!”瑞杰说罢便闪身冲出了黑松林,脚尖点地,两个起落便到了空地上,手扶腰间的软骨鞭,缓步向对面的古墓走去。 “你来晚了!”一声阴冷的声音从后面飘过来,话音未落,一股阴风平地而生。 瑞杰脚下一滑,纵身跳到旁边,右手一翻,龙骨鞭便凭空迎上前去,只听“咔咔”的几声碰撞声,龙骨鞭弹了回来,缠绕在瑞杰的胳膊上。好大的劲道!瑞杰猛然转身左脚虚部前探,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四个蒙面人。 其中一个蒙面人双手握着三节棍,两臂一晃,发出“哗啦”一声,阴鸷的眼睛盯着瑞杰:“朋友,你来晚了!” 瑞杰稳定身形定睛看了一眼蒙面人,脸上一笑:“盗墓的贼?” 蒙面人变幻身形并不答话,脚下骤然动了起来,而且频率越来越快。瑞杰在奉天看过这种功夫,所谓“跆拳道”的步法。这家伙面色不善,在移动中寻找着进攻的机会。 方才说话的人不是他们四个任何一人,以瑞杰的听力觉识,声音是来自古墓之中!瑞杰向前走了两步,左手捏着三枚菱角镖,右手背在身后:“你……没听到的我的话?” “哗啦”一声脆响,前面的蒙面人一个地空翻,手中的三节棍紧贴着地皮向瑞杰砸过来。瑞杰冷然看着那人,脚下轻轻一点便跃出了他的攻击范围,左手一扬,菱角镖爆射而出。 “铛”的一声脆响,菱角镖在空中被击落在地!一个蒙面的矮矬子如同皮球一般滚了过来,将菱角镖接住:“呵呵!小儿真是无知!” 瑞杰落到地上,手中的软骨鞭如灵蛇出洞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鞭影,矮矬子全然不惧瑞杰的鞭子,而是迎着钢鞭向瑞杰生闯过来,而那个握着三节棍的家伙顺势腾空而起,破风声骤然响起,一上一下向瑞杰袭击而来。 矮矬子用的武器竟然是匕首!瑞杰眼神一紧,不敢大意,身子原地一转跃身而起,鞭随人走,一道罡风平地卷着草沫和枯枝便砸在矮胖子的后背上,只听“咔咔”一声脆响,龙骨鞭砸在匕首上! 应该说是鞭子砸到了刀影上!矮矬子的匕首比普通的要大几号,让人称奇的是他的速度够快,在自己的半边身子上形成了一道屏障,将软骨鞭挡住。 瑞杰心下一凛:高人!钱图的功夫十分了得,但跟这个矮矬子比还差了一层。瑞杰慌忙收了骨鞭,脚下点地,纵身飞向空地,躲开了三节棍,心下惊怒交加,一声长啸骤然而发! 矮矬子的身法显然比三节棍那家伙快许多,瑞杰的身形还未站稳,矮矬子便飞到了身边,匕首一晃,在瑞杰眼前形成一道锋刃扇面,瑞杰向后一闪身,左手一扬,向后面一带,一道白光从袖子里爆射而出,然后又缩回了袖子里! 此为忍着之器“绕指柔”!瑞杰是第一次用这东西,平时连攻的时候曾经研究过手法,现在正好用上了。所谓“以柔克刚”,矮矬子万万没想到电光火石之见,瑞杰已经完成了一次攻击:“绕指柔”惊鸿一击,穿过匕首锋刃的影子,在他的手臂上回旋了一下便飞速而去! 只听一声惨叫,矮矬子的匕首坠地,三根手指齐刷刷地掉在地上!矮矬子“嗷”的一声,身子一滚便射出了圈外,惨嚎声不绝于耳。瑞杰并未停顿,手中的软骨鞭随着长啸一声,化作一根长枪一般向使三节棍那家伙便扎去。 对手身色一顿,三节棍横卷接住龙骨鞭,不过瑞杰早已撤下了力量,骨鞭向下一沉,三节棍砸空,鞭子便钻进了对方的空挡,瑞杰右手一翻:“破”! 声音未落,鞭子已经将三节棍卷住,一道暗劲传来,三节棍应声离手飞了出去! “不好!”蒙面人大叫一声,身子向后一纵,正欲转身逃走,只觉得膝盖一软,身子便跌倒在地。瑞杰上前一脚踢中对手的小腿:“咔嚓”一声脆响,小腿生生断去!两招三式,两个蒙面人双双受伤! 瑞杰傲然站在蒙面人前面,龙骨鞭一闪,缠在了胳膊上,瞪着对面另外两个蒙面人:“你们想怎么打?” “哈哈!”一声怪笑传来,就跟地狱里的小鬼一样的声音。瑞杰听音辨向,那声音的确是从古墓里面发出来的! 瑞杰转过身,一道黑影从古墓中飘了出来。腿已经折了的蒙面人翻滚了几下便滚到了自己的阵营,哀嚎不止。 “两招便解决了两大护法,身手不错!”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瑞杰对面。 瑞杰盯着来人,一身青蓝色长袍,面容阴冷,嘴角挂着冷笑。 “大哥,替我报仇!”矮矬子蹦起来嚎叫着。 来人恨瞪了矮矬子一眼:“闭嘴!丢尽了四煞的脸!” 矮矬子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息声闭嘴。瑞杰冷然地盯着此人:“你是金钱帮的四大护法?” 来人面带笑容双手一揖:“见者有份,既然阁下对古墓有兴趣,咱们就坐地分成!怎么样?” “我问你,你是金钱帮的大护法?”瑞杰一字一顿地问道。 “操你妈拉个巴子……” 声音未落,瑞杰左手一扬,暗劲催发两只菱角镖,无息划过一道暗影凭空飞去,只听后面一声惨叫,矮矬子的膝盖骨已经被砸碎! 对面的人脸色铁青,眉头紧皱,忽地双手击掌道:“好镖法!听音辨向,身手无形!许矬子,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了吧?”说罢便抚了一下袍子,背着双手在瑞杰前面踱了两步:“恕罪!一群流氓地痞,不知深浅,得罪了朋友还望海涵!” “你是金钱帮的护法?”瑞杰又阴冷地问道。 “呵呵!鄙人邱云凉,江湖诨号地煞!”轻飘飘的一句话随风而过,人已经到了受伤的矮矬子和折腿蒙面人身前,袍袖一展,便听到两声脆响:“两个笨蛋!” 瑞杰听力觉识超乎常人,邱云凉的轻功身法比钱图还要高上一成。两个家伙挨了嘴巴子竟然不敢吭声,强忍着疼痛瞪着瑞杰,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四个蒙面人竟然不是青龙堂护法?瑞杰心下一沉,青龙堂的人绝非是在奉天时候碰见的那些地痞流氓可比,看来此番又一场恶斗了。正在此时,小弥从黑松林子钻了出来奔到瑞杰的身边:“就是此人打伤了我师傅!” 邱云凉展颜冷笑:“原来是镇庙里面的小沙弥!”一股杀气陡然而生。 “贼人!我师父好心收留,你们却狼心狗肺偷盗庙中圣物!”小弥气得脸都变了形,张嘴骂道。 瑞杰按了按小弥的胳膊:“此人非等闲之辈,不要冲动!” “原来是一群贼!”小弥亮开手中的断剑啐了口吐沫骂道 邱云凉盯着小弥,忽然大笑一声:“小和尚,你手中的剑可是好东西,若给了我便留你一条小命!” 小弥将断剑一展,一道黑影闪过。瑞杰斜眼再看断剑,并无什么可疑之处,被钱图的铁尺打折了的铁剑难道是宝贝不成? “邱云凉,你可认识此物?”瑞杰拎着一枚紫金铜钱在空中一晃,一道金光打闪,又揣在了怀里。 邱云凉脸色一滞,眼中蓦然升起一股阴冷的煞气来:“朋友,这是紫金铜钱,也算是稀罕物!” 瑞杰方才亮出紫金铜钱是带着手上的功夫的,连近在咫尺的小弥都未看清那是什么,邱云凉竟然一目了然!这是在宋佳惨案现场发现的那枚,是真凶的唯一证据。 瑞杰一声长啸,想起父兄死人惨死的血海深仇,杀气陡然盛了三成,煞气外露,阴冷地盯着邱云凉,探手取出钗戒宝函图绘,手下暗劲催发,薄纸筒带着风声刺向邱云凉:“你可曾认识这个?” 邱云凉袍袖一甩,伸手抓住薄纸,展开一看,脸色凝重起来:“呵呵!朋友,你是什么意思?” ------------ 四十章 古墓清贼(二) 第四十章 古墓清贼(二) 瑞杰右手一翻,九龙软骨鞭便从胳膊上如龙蛇一般滑落,砸到脚下的碎瓦片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这是钗戒宝函!”瑞杰低吼了一声,纵身一跃便到了邱云凉的对面,一声长啸:“不想死的给我滚!”话音未落,钢鞭罡风卷起,砸向邱云凉。 但见邱云凉脚下未动,身子向后一仰,身体几乎与地面持平,这是“铁板桥”功夫,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钢鞭砸空,瑞杰反手收回钢鞭,身子顺势凌空而起,钢鞭如同怪蟒一般凭空而落。 四个蒙面贼人慌忙闪躲,许矬子捂着胖脸被人驾着逃到老林子边缘观战:“四爷,这小子就三叼毛的功夫,整死他!” 瑞杰虽然煞气四溢,但心里加倍小心,方才从邱云凉的一举一动便可看出此人身怀绝技,不可等闲视之。 “注意他的脚!”小弥忽然低吼了一声,瑞杰心下一凛,知道小弥昨夜应该跟他交过手,知道他的一些套路。 “呵呵!”邱云凉阴冷地哼了一声:“上天有路你不走,见财起意之辈死不足惜!” 好个伶牙俐齿!瑞杰心下冷笑:贼从来不说自己是贼!只见邱云凉双手一翻,一片白光从袍袖中飞出,瑞杰脚尖点地纵身后退,眼中却看见无数的碎纸片迎风而落! “哈哈!”邱云凉傲然冷笑:“你竟然知道这图绘是钗戒宝函,眼光很是独到!不过,知道这东西的人都得死!” 只见邱云凉袍袖一甩,一道蓝影凭空卷起,身体如同贴在了地皮上飞速旋转起来,地面上的瞬间飞沙走石,瑞杰慌忙催发听力觉识,一种古怪的破空声音瞬间袭来! 瑞杰身形一晃便退出了五米开外,右手快速翻转,一道鞭影砸向地面的蓝色旋风,暗劲催发,鞭随心念翻转,如游龙一般钻进了蓝影之中。只听“咔咔”几声连续的脆响,瑞杰只觉得虎口发麻,显然是碰到了对手的兵器之上。 “哈哈!无知小辈!”邱云凉冷哼一声,身子凭空翻起,一个鱼跃追上瑞杰,袍子在空中形成扇面般的影子,两道白光刺向瑞杰的前胸。瑞杰的视力也是极好,虽然未曾开悟觉识,但还是清晰地看到了邱云凉的兵器――是鞋尖上锋刃! 瑞杰飞身一跃,身子拔地而起,凌空飞过邱云凉头顶,一个空翻落地,手中的软骨鞭凭空扫向他的脑袋。生死相搏只需一招,杀招不必太多,一招足矣! 邱云凉这招“锋刃旋风腿”不知杀了多少人,但今天却实实在在地走空了!不仅没有伤到瑞杰,反而被瑞杰反身龙骨鞭扫到了袍子,只听“嘶”的一声,龙骨鞭将邱云凉的袍子撕去一片。 邱云凉也是惊骇莫名,收住身形甩了一下袍子,好好的下摆被撕去了半幅,成了围裙! “小辈,报上名字来!”邱云凉脸色成了猪肝色,脸色惨白。 瑞杰一声长啸,稳住身形冷然看了一眼邱云凉:“闾山瑞戒子!” “留下断剑,你们两个可以出闾山!”邱云凉阴冷地笑道:“本护法不杀无名之辈!” 这家伙对小弥手中的断剑感兴趣?瑞杰心下一凛,那东西是地穴玄冥封镇之物,不过是把铁剑罢了,还被钱图砸折了小半截。 “你想要玄冥封镇剑?”瑞杰右手一翻,九龙软骨鞭便缠到了胳膊上。 “玄冥封镇剑?”邱云凉兀自嘟囔一声:“你怎么知道是封镇剑?” 瑞杰脸色一滞:“邱云凉,回答我两个问题,剑就是你的!” 邱云凉神色阴冷地看了一眼小弥:“无名小辈,要死要活看你的表现!” 瑞杰气得扑哧一笑,这家伙目空一切,不知道在江湖上是怎么混的! “紫金钗戒可在青龙堂?”紫金钗戒虽是无上宝物,但现在在瑞杰的眼里分文不值!钗戒若是在青龙堂,便足以证明宋家惨案便是青龙堂所为。 邱云凉脸色一暗,背负双手向瑞杰逼近了两步:“紫金钗戒?呵呵!你有资格知道么?” 瑞杰钢牙咬碎,双臂一晃,浑身的骨头节嘎嘎乱响。贼从来都不说自己是贼!盗宝行凶的贼人不会亲口承认的,瑞杰想及此心下戾气横生:“尚阳堡宋家惨案可与青龙堂有干系?” “说你无知果真是无知!”邱云凉阴鸷地瞪着瑞杰,脸上的肉皮蹦了几下:“这世道惨案多的是,管他是宋家的还是张家的?难道还比皇姑屯的案子大?” 瑞杰左手捏着三枚菱角镖,微眯着眼睛盯着邱云凉,此人乃是久混江湖的老油子,油盐不进,不打残他问不出什么信息来! “玄冥封镇剑给我,你们两个小辈可以滚出闾山!”邱云凉冷声喝道。 瑞杰长啸一声,九龙软骨鞭瞬间挥出,不过并非是砸向邱云凉的,而是横扫向他的下盘,专门砸他的腿。这家伙的功夫利害在下盘,双脚藏着锋刃,蹬在身上非死即伤! 软骨鞭掠起瓦片碎石,卷起尘土飞沙,迅猛地袭击邱云凉的小腿。邱云凉一闪身便出了攻击圈以外,瑞杰一个翻滚,钢鞭未曾停留片刻,依旧卷起尘土砸向邱云凉。 邱云凉似乎失去了耐心,一声断喝纵身一跃,长袍带着劲风闯进鞭影,瑞杰只觉得手腕一沉,钢鞭坠地,一股暗劲从对面袭来。邱云凉竟然生生踩住了瑞杰的鞭子! 瑞杰右手一翻,单臂用力向上一抽,鞭子从邱云凉脚下“刺”的一声便抽了回来,地上留下一道深沟。邱云凉一个空翻腾身而起,鞋上的锋刃清晰可见,带着尖锐的破风声便向瑞杰狠命踢来。 锋刃旋风腿!老家伙用的还是方才那招,不过这次踢得跟快、更狠!瑞杰连忙倒退了十几米,右手的鞭子在空中回旋砸向他的小腿,同时左手一扬,带着暗劲的菱角镖应声爆射而出。三枚菱角镖,一只无声突袭,两只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音,先后射向邱云凉的脚踝、膝盖和面门! 菱角镖疾如电闪,生生将邱云凉的攻击逼退,但三只镖悉数走空!瑞杰早已知道这个结果,双脚点地突进邱云凉的身前,一招力劈华山,鞭影突闪而至。 古墓的空地上,一时烟尘滚滚,鞭影重重,腿影相交。瑞杰是闪转腾挪,邱云凉步步紧逼。 邱云凉袍子忽然展开,旋风腿又加紧了一成,身子在地上滴溜乱转,腿影呈扇面一般向瑞杰下盘攻来。鞭影腿影相交,邱云凉的身法如同鬼魅一般,不知怎么躲开了瑞杰的鞭子,一只脚找到瑞杰的破绽,突袭而来。 瑞杰再想收鞭已经来不及了,脚尖点地向后面激射退去,左手一道白光爆射出去。瑞杰退的快,但没有邱云凉的腿快,尽管后退了十几米,还是被锋刃扫在右臂上,鲜血迸射出来,瑞杰一翻手腕,软骨鞭随即缠绕在胳膊上,鲜血登时止住! 邱云凉也是一声惨叫,方才瑞杰左手的忍者剑已经催发:“绕指柔”一击刺中他的小腿上,鲜血也流下来。邱云凉单腿站在地上,怒视着瑞杰:“呵呵!小辈,让你多喘一会气!” 瑞杰瞪着猩红的眼睛,猛然一声长啸向邱云凉奔去。右臂的血已经浸透了衣服,钢鞭骤然而出,脚下用力一跃,身子凌空而起,鞭随身走,双脚踢向邱云凉! 这是以命搏命的打法!邱云凉骇然向后面退了两步,双臂向前迎去,谁知瑞杰这两脚乃是虚招,身子一沉,膝盖便砸向邱云凉的脑袋,泰山压顶一般。 “八步赶蝉”乃是攻守兼备、虚实结合的轻功妙法,瑞杰虽然施展起来略感生涩,但凭借扎实的轻功底子,凌空的高度绝对够,双腿的力道足够大,邱云凉虽然用胳膊挡住了双腿,但膝盖却砸了过来,邱云凉慌忙团身爆退,脚下也旋转起来。 瑞杰根本不给他使用旋风腿的机会,膝盖砸空以后,右手的软骨鞭已经射向了邱云凉的背后。只听一声沉闷的鞭响,邱云凉的后背已然中了一鞭,瑞杰顺势反手回撤,钢鞭带着罡风又砸中他的后颈之上! 邱云凉一个踉跄险些扑倒,瑞杰飞身再起,又是一计“八步赶蝉”袭击而至!双脚正中邱云凉的前胸,邱云凉如断线的风筝,被踢翻在地。 “小弥,给我杀!”瑞杰长啸一声。小弥会意,两个起落便冲进旁边观战的四个蒙面汉子前面,那两个未受伤的家伙拔出兵器刚要对抗,鞭影突现,两个人便打翻在地。许矬子也惨嚎一声滚到了深谷之下。 小弥擦了一下剑上的血,回头正看见瑞杰舞动着软骨鞭已经将另外三人打翻在地。小弥冲到邱云凉近前举起断剑分心便刺,好在瑞杰伸手拉住:“小弥!留他一息,我有话问!” 邱云凉已经失去了方才的狂傲和神采,被瑞杰两记重踢给踢晕了,小腿流血不断,锁骨也被鞭子给砸碎了,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在地。 瑞杰脱下衣服,右臂的刀伤不重,不过是皮肉之痛,上了些金创药,包扎好了,才发现邱云凉苏醒过来。老家伙的脸色如暗金一般,嘴角流着血,微闭着眼睛,喉咙里面发出“咕咕”的叫声。 “邱云凉!”瑞杰咬牙切齿地问道:“紫金钗戒在哪?” 邱云凉摇了摇头:“不知……” 瑞杰夺过小弥手中的断剑:“你可知玄冥封镇剑的利害?” 邱云凉惨然一笑:“不知……” 瑞杰站起身把剑还给小弥,傲然背负双手道:“两个问题,回答了便放你一条活路!” 邱云凉点点头。 “青龙堂堂主高庭在哪?另外三大护法都是谁?” 邱云凉嘴角流出一堆血沫子:“堂主没来北镇不知……四大护法……天煞墨云剑……神煞夏云锦……鬼煞罗云刚……” 瑞杰长啸一声,背着包裹看了一眼小弥:“走!” 小弥脸色一滞:“把这家伙杀了!” “罪不至死!”瑞杰凛然道,小弥的杀气太重,瑞杰心下苦笑,当初和道隐师伯进山的时候就是这样。 “留着祸害,给他点纪念!”小弥提着断剑便在邱云凉的脸上割了两剑,划了个“x”! 瑞杰和小弥走出不过十几步远,只听身后一声嚎叫,转身一看,但见邱云凉披头散发,满脸鲜血,竟然从地上生生弹起来,随后便跌跌撞撞地奔到古墓洞口,一个跟头便翻了下去! ------------ 四十一章 镇庙之劫(一) 第四十一章 镇庙之劫(一) 大石棚内燃着篝火,瑞杰守住入口负责警戒,小弥正忙着煮饭。整个下午时间道隐谷风平浪静,金钱帮的盗贼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发现他们进一步的行动。 天色渐暗,飘起了雪花。瑞杰望了一眼天空,心下不禁焦急起来,本想直接杀回北镇庙,但古墓一战体力消耗过大,而且已经连续两天水米未进了,和小弥商量一番,决定先填饱肚子恢复一下体力在做打算。 篝火熊熊,小弥抱着断剑不安地看着瑞杰:“师弟,北镇庙一行咱们得多加小心了!” 瑞杰抹了一下嘴角,两碗粥下肚,精神好多了,兀自拿出金创药又在伤口上敷了一些。 “你跟他们交过手?”以瑞杰的眼光,仅一个邱云凉便可让小弥死上几回,莫说是以一敌三了。 小弥眼神黯淡了许多:“我只和那个姓邱的打过,他一招便伤了我三刀,师傅不知道现在如何!”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瑞杰疑惑地问道。 “他们对此地地形不熟悉,我的直觉帮助我躲开他们才逃进了山,去观音阁找道隐师傅却扑了个空,然后便绕道满山乱钻,好在遇上你!”小弥擦了一下眼角悲戚道。 六感觉识果然都是逃生的功夫,无论是听觉觉识还是嗅觉觉识,都能异乎超长地发现危险,而独有直觉之力令瑞杰惊奇不已:既然洗尘大师的直觉了得,为何四个贼人还能得逞?瑞杰点点头沉默不语。 小弥拿着断剑看了半晌:“师弟,这剑是从哪弄来的?” “捡的!”瑞杰苦笑道:“被贼人砸掉了剑尖。” “你管它叫玄冥封镇剑?”小弥忽然站起身走到瑞杰身边:“这把剑很蹊跷!” “怎么了?”不过是把普通的铁剑罢了,若是宝剑岂能被钱图老头的铁尺砸折? 小弥反复观看着铁剑,一尺多长的剑身,剑尖嘣断,乌黑的剑身上散落着若许的锈迹。 “这是巫剑!”小弥脸色凝重地惊异道。 瑞杰扫了一眼剑身,只见在剑柄半寸处刻着一个几个奇怪的符号,自从得了这把剑,瑞杰只用他砍过树根茅草,应急抵挡钱图的精铁尺,不曾细看剑的细节。 “巫剑?”瑞杰眼神一紧:“你怎么知道?” “师弟,你可知道这剑上的文字是什么意思么?”小弥挥了一下铁剑:“这不是汉文字,而是一种古老的象形文字。” “写的是什么意思?” “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叫巫剑?” “直觉!” 瑞杰浅笑一下:“我给他取了个好名字,玄冥封镇剑!” “师弟,这剑可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祭祀圣器,巫术作法之用。”小弥看着并不锋利的剑刃叹息道:“你可知这文字的出处?” 瑞杰对古文字没有半点了解,只认得真草隶篆的汉子,这些象形文字所表达的意思跟天书一般。 小弥把铁剑收在腰间坐在瑞杰身边:“剑上的文字是契丹文,我师傅对这东西有些研究。” 瑞杰点头不语。后山的那座辽代古墓很是怪异,墓里的陪葬品不屑说,那条通往封镇洞穴的地道便很值得探究。不过瑞杰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些,一会还有一场恶斗。 “小弥,休息好了咱们就出发!”瑞杰站起身走出石棚,雪片飞舞,天色正暗,不知镇庙现在是什么情况。 瑞杰回头看了一眼小弥:“走最近的路!” “有三道路口,我进山的时候都有人把守。”小弥微微一怔:“他们的武功都很了得!” “跟他们交过手?还是你的直觉?” 小弥脸色一红讪笑道:“直觉!” “走吧!”瑞杰大手一挥闪身出了道隐谷,两人相跟着向观音阁方向奔去。 山陡路滑,飞雪连天,整个闾山笼罩在茫茫大雪之中,瑞杰催发听觉之力,滤除风吟鸟鸣,探查百米之内的异音,一路没有发现金钱帮的人。 “前面便是镇庙的后山!”小弥低声道。 瑞杰放下速度,举目观看,但见山坡上隐隐露出青砖黑瓦的影子。便又催发听力探寻过去。瑞杰现在的听力极为敏锐,心念一动便可凝聚听力,许是误食了聚灵丹所致。百米之外仍无任何声息。 小弥皱着眉头俯下身子,单掌合十,低头默念,过了半晌才惊疑道:“庙里有两个利害的人物!” “你的直觉已经超出了百米?”瑞杰惊讶道。 小弥点点头:“我感觉到师傅仍然建在!” “你去救大师,我挡住贼人!”瑞杰闪身向山坡奔去,待到了岭上,镇庙全貌了然入眼。 小弥也追了上来:“御香殿有人!” 瑞杰凝神听了一番,小弥说的没错,而且不止一人。金钱帮的贼人似乎是以北镇庙为据点,扼守入山要道。不过闾山之大,进出闾山的路口极多,他们也不过是在这里中转罢了。 “大师在哪里?” “内香殿!”小弥低头思忖了一番:“直觉告诉我,师傅现在气息很弱。” 瑞杰点指了一下内香殿,小弥心领神会,拎着铁剑便向镇庙内香殿摸去。瑞杰一猫腰进入镇庙,几个起落便到了后殿东侧的甬路上,到了御香殿附近掩身躲在黑松之下。 雪骤然加大,西北风刮着残雪在地上回旋着。瑞杰凝神催发听力,整个御香殿周围的气息尽收心底。瑞杰闪身走出甬路,来到御香殿前面的院子里,大殿回廊下正有两个守卫,瑞杰手下一扬,暗劲催发出两枚菱角镖,身子一个起落便到了殿前。 两个守卫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已经瘫倒地上,喉咙里迸射出鲜血来,染红了一片雪地。 瑞杰站在殿前回廊的台阶上,殿里忽然发出一声轻叹,随即便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老四怎么还没有回来?”苍老的声音传来,焦急的意味浓重。 “地煞”邱云凉乃是青龙堂四大护法之一,瑞杰心下冷笑:地煞在古洞里出不来了!想及此精神绷紧,脚尖点地一纵身便到了御香殿门口,右手一番,一道鞭影凭空而出,只听“咔嚓”一声,钢鞭穿过殿门木板,瑞杰双臂一用力,殿门生生被拽了下来! 瑞杰探步躬身,钢鞭回旋,发出“呜呜”的破风之音。一道黑影随即从御香殿内爆射而出,寒光一闪停在回廊的台阶上。 “什么人?!” 瑞杰抬头观看,台阶上站着一个精瘦的老者,身穿黑色棉袍,双目爆射精光,手中握着一杆长枪,正怒目而视。 “我找高庭!”瑞杰冷然一笑,钢鞭一甩便缠到了胳膊上,上前逼近了几步:“四护法邱云凉在古墓里,有兴趣你可以去看看!” 老者将长枪在胸前一横,阴鸷的目光打量着瑞杰。瑞杰的衣服满是泥垢,脸上也是血污斑斑,就跟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般。 “你找死!”老者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身形一闪,脚下的木板便被踢飞砸向瑞杰。瑞杰脚下一滑,夺过木板:“你也是青龙堂的护法?” “墨师傅!”一声尖刺的声音从殿内传来:“外面的可是贵客,让他进来说话!” 老者一甩长枪,七尺长枪骤然不见!瑞杰心下大惊:这是什么功夫? “无知小辈!”老者闪身进了御香殿。瑞杰心下一紧,里面的人说话声极其熟悉,跟钱图老家伙的口音有些像!心下加倍小心,举步踏上台阶进了御香殿。 “呵呵!你的胆子不小,佩服!” 瑞杰凝神观瞧,但见御香殿神像下面的椅子上端坐一人。身穿藏青色中山装,一米六七的个头,带着黑色礼帽,鼻下一抹短胡,面色红润,正气定神闲般地喝茶。见瑞杰进来,放下茶杯斜眼扫了一下:“你就是瑞戒子?” 瑞杰冷然盯着那人,搜罗思维,此人定于钱图有些瓜葛,否则是不会知道我的名字的,不过听口音,该是和老家伙一路货色:不是东北人!甚至他不是中国人! “你是高庭?”瑞杰凛然问道。 “呵呵!墨先生,告诉他我是谁!” 老者双臂环扣,死盯着瑞杰:“无知小辈,想必你知道奉天金钱帮吧?这位就是姜总管!” 瑞杰微眯着眼睛,这家伙是金钱帮的大总管? “鄙人姜洲!” “你是日本人?”瑞杰一字一顿地问道。 “日本人?呵呵!”姜洲端起茶碗啜饮了一口:“你怎么知道我是日本人?本次来闾山尽遇些稀奇事,墨先生,你看我向日本人吗?” 精瘦老者并不答言,而是盯着瑞杰:“无知小辈,你方才说邱云凉在古墓里面是何意思?” 瑞杰冷笑一下:“天煞护法墨云剑?我的意思是告诉你,邱云凉不小心翻进了古墓地洞,他不愿意出来!” 老者身形一闪,手中凭空多出了一把长枪:“小辈,你杀了邱云凉?” “哈哈!”瑞杰长啸一声:“不过是个盗墓贼罢了!” “墨先生!”姜洲站起身来:“你先去寻邱先生,这里交给我!” 瑞杰盯着姜洲,鼻子一紧,一股奇怪的香味儿冲鼻而来!这味道极为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墨云剑点了点头,身子一闪便出了御香殿,瑞杰扫了一眼老头,只一息之间便失去了踪影! “瑞戒子,找你不见,寻你不着,你却反倒自己出来了,真是天意使然!”姜洲在屋中踱了两步:“打伤了钱图,功夫自然不差!不过我可不喜欢打打杀杀!” 瑞杰冷笑一声,这家伙怎么跟娘们似的? “你是金钱帮的总管?” “然!” “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瑞杰死盯着姜洲,发现他的脸陡然变色,右手抚着黑色礼帽,脸上的皮肉蹦了几下,瑞杰双臂活动了一下:“第一件事是邱云凉已经死了!” 姜洲怪异地看着瑞杰:“钱图没有看错人!这闾山还真有高手哦,不过地煞私自探古墓,他该死!” “第二件事是金钱帮的人都得死!”瑞杰话音未落,身子已经凌空飞起,鞭影堵住姜洲的退路,双腿前踢,姜洲闪身夺过,手中的礼帽凭空飞过来,被鞭子撕成了碎片。 瑞杰出手便是杀招,将姜洲逼退了数步,姜洲纵身跳到院子里,喉咙里发出一声兽吼:“八嘎!” 瑞杰心下戾气横生,果然是小日本!这家伙是金钱帮的大总管?再看姜洲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忍者刀,躬身探步正对着瑞杰。 “姜总管,告诉我一件事,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包括死!”瑞杰长啸一声跳到了回廊下。 “瑞戒子,咱们作个交易怎么样?”姜洲诡笑道。 “说!” ------------ 四十二章 镇庙之劫(二) 第四十二章 镇庙之劫(二) 和日本人做交易?瑞杰盯着姜洲手中的忍者刀,忽地想起在奉天昭陵被袭的时候,金钱帮玄武堂的总管楼春亭身边的忍者叫作一郎!看来日本人已经掌控了金钱帮,或者是一群地痞流氓和日本人狼狈为奸。 姜洲诡笑着将忍者刀横在胸前:“说出紫金湘云戒在哪,我可以让你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紫金湘云戒?瑞杰心下一沉,小日本给十二金钗戒指起的名字还是很专业的!瑞杰微眯着眼睛冷笑道:“姜总管,十二金钗戒都在金钱帮,那东西可是杀伐之物,你不怕么?” 姜洲脸色一滞:“哈哈!瑞戒子,你的底细我很了解,金钱帮只有十一枚紫金戒!” 瑞杰的心性已经成熟了许多,若在以往早就拼命搏杀了。瑞杰阴冷地盯着姜洲,在他眼里,姜洲已经成了死人!宋家灭门惨案的真凶必是金钱帮,否则姜洲不会知道有十一枚紫金戒指! 想及此,瑞杰脸上浮起一层冰霜:“要湘云戒?这个简单,不过你要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瑞杰伸手取出那枚紫金铜钱向姜洲掷去。 姜洲抓过紫金铜钱,展颜一笑:“呵呵!瑞戒子,这是金钱帮的帮主令,难道你是奉帮主之命前来闾山?”姜洲疑惑地看着瑞杰问道。 “呜呜!”瑞杰一声长啸,杀气顿生,钢鞭在空中翻滚了一下便砸向姜洲。姜洲的忍者刀向上一架,只听“咔咔”的一声脆响,火星子乱窜。瑞杰纵身跳到院子里,鞭影罩住姜洲,疾风般袭击而去。 姜洲手中的忍者刀上下翻飞抵挡钢鞭,瑞杰瞪着猩红的眼珠子,脚尖点地窜上了围墙,反身一鞭泰山压顶,然后便凌空飞起,双腿在空中踢出了五六脚,钢鞭缠住姜洲的忍者刀,一脚踢中他的前胸上,姜洲凌空飞起,重重摔到回廊里。 “死!”瑞杰一声怒吼,身影疾风般到了姜洲的近前,左手一扬,一道白光电闪而过,正中姜洲的前胸,白光又是一闪,隐没在瑞杰的袖子里。 姜洲瞪着眼睛,手中握着忍者刀:“你……”身子一歪靠在回廊围栏上,眼睛一番气绝身亡。 瑞杰盯着姜洲的尸体,伏身拾起紫金铜钱,又将姜洲的脖领子掀开,一把揪出脖子上的红线拽出一枚铜钱来。金钱帮是以紫金铜钱为令,有堂主令和帮主令,姜洲身上这枚铜钱令却又几分怪异,后面刻着字并非是“道光重宝”,而是“高庭正雄”! 解决了姜洲,瑞杰闪身奔向内香殿,迎面正碰上浑身是血的小弥,后面两个蒙面人紧追不舍。瑞杰一股箭步便纵身挡住两人的去路,右手一扬,钢鞭怪蟒出洞一般扫向两人的脑袋,两个家伙慌忙躲闪,谁知鞭子在空中打了个回旋,猛然向下一沉,瞬间便扫在两人的小腿上。 “师弟,我师傅在内香殿!”小弥焦急地喊到。 瑞杰一招将两个守卫打残了,纵身奔进了内香殿,小弥也提着断剑冲了进来。殿内一片漆黑,瑞杰催发听力觉识,四下探寻了一番,慌忙冲向禅室,木门打开,一股血腥味便冲鼻而出。 小弥跟进来,瑞杰取出火柴点亮,正看见禅室的角落里绑着一个血人! “师傅!”小弥一声惨叫冲了过去,隔断洗尘大师身上的绳子抱在怀里。 “大师怎么样?” “师傅失血过多!咱们走!”小弥背着洗尘大师,瑞杰冲在前面开路。此时大雪正酣,西北风怒吼而来。两人出了北镇庙向着镇子狂奔而去。 一路畅通,到了镇子上已经酉时已过。小弥对镇子极为熟悉,就近找了一家药铺砸开大门,老板正欲开口大骂,小弥的断剑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救我师傅!废一句话我烧了你的铺子!” 药铺老板也是屁民一枚,吓得二话不说慌忙将两人让到了屋中。瑞杰把药铺大门关严,靠在门板上喘着粗气。小弥将洗尘大师平放在木板床上:“拿止血药!” 药铺老板腿肚子转筋,两人浑身是血,就跟从血池里面爬出来的小鬼一样,慌忙拿出最好的止血药来:“大师啊!你们是镇庙的和尚?”药铺老板这才发现眼前的两个和尚有些面熟。 “少废话!”小弥将洗尘大师的袍子脱下来,大师的胳膊、大腿、胸上不下十几处刀伤。瑞杰走到小弥面前仔细看了一下老和尚,他受伤虽多,但没有一处是致命伤!难道这根他修炼的直觉功法有关? “掌柜的!”瑞杰向药铺老板招了一下手,掌柜的慌忙跑到跟前:“好汉有什么吩咐?”掌柜的说话已经语无伦次了。 瑞杰从包裹里取出一沓钱来,这是楚天舒放在包裹里的,瑞杰没动分毫。 “我们在此打扰两三日便走!这是药钱,不过不许走漏风声,知道吗?” 药铺老板慌忙摆手:“好汉,这两位师傅我都认识,怎么好收钱啊?这是遭难了,这世道不太平了……” 瑞杰将钱塞到掌柜的手里:“还请麻烦您代为购置一些应用之物!” 掌柜的战战兢兢地接过钱:“我去去就回!”说着便奔出了药铺。 小弥处置好洗尘大师的伤势,守在一旁低头不语。瑞杰盯着老和尚蜡黄的老脸,催生嗅觉探视了一番,一股浓重的死气幽幽传来,怕是挺不过今晚了。 “小弥,怎么样?” 小弥摇了摇头:“师傅失血过多伤势过重,恐怕命不久矣!”小弥将断剑插在腰间,洗尘大师的呼吸微弱,眼睛紧闭。 瑞杰思索了一下,从包裹里取出道隐师伯赠送的凝气丹:“小弥,试试这个!”没有什么仙丹妙药能让人起死回生,凝气丹也不过是凝聚气血,祛除秽气,让人的精神振作罢了。 小弥接过小盒子打开,放在洗尘大师的鼻下数秒钟,才收了丹丸:“师弟,你知道那些贼人的来历?” 瑞杰点点头:“是奉天的金钱帮!” “他们是追杀你的?”小弥凛然问道。 瑞杰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们是看重了闾山的帝王陵,是一群盗墓贼!” 金钱帮绝非是普通的盗墓贼!瑞杰从姜洲脖子上取下的紫金铜钱令便看出了蹊跷,为什么姜洲的身上有“高庭正雄”字样的紫金铜钱令?而金钱帮的堂主令和帮主令都是“道光重宝”? 姜洲的一言一行和手中的武器都已证明他是个日本人!如此看来金钱帮的势力便更为可怕了,因为眼下日本人的势力遍布东北三省,奉天的日本人更是遍地皆是。 正在此时,洗尘大师长出了一口气,喉咙里“咕咕”叫了几声,眼睛微睁,扫了一眼瑞杰。 “师傅!你醒了?” “咳咳!”洗尘大师一阵剧烈的咳嗽:“小弥,庙里怎么样了?真人可否来了?” “师傅,道隐师伯去了吴山!”瑞杰慌忙伏身轻声道。 洗尘微微点头又闭上了眼睛:“我感觉到了圣器的味道……” 小弥脸色一震,看了一眼瑞杰:“师傅,您说的是否是巫剑?” 洗尘睁开眼睛,扫视了一下小弥手中的黑铁剑,摇了摇头:“这是巫术法剑……剑柄上的铭文是契丹古字……意思是……幻咒!” “幻咒剑?!”瑞杰惊讶地看着断剑,难道玄冥封镇是一种巫术法阵?不管怎样,那法阵已经被自己摧毁了! “瑞杰!”洗尘大师抓住瑞杰的手:“我……直觉感知之功尽传于小弥……你身上有巫灵之器……速去太清找岳……崇岱!” 洗尘喘息沉重,歇息了片刻才又凝气道:“去奉天……” “师傅……我要报仇!”小弥滕地站起身握着断剑低吼道。 洗尘大师摇了摇头:“回尚阳……三清观……九曲龙溪……”话还未说完,人已经飞升极乐! 小弥干嚎一声扑在洗尘的身上,悲恸欲绝!瑞杰脸色阴沉,抓住洗尘大师的手:我记住了! 药铺掌柜的背着大包裹回来,看见小弥正嚎啕大哭,知道老和尚已经圆寂了,摇了摇头,将包裹放在地上:“好汉,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瑞杰站起身来,从怀里拿出一只菱角镖来:“您是我们的恩人!有朝一日我必来报答!” 掌柜的接过飞镖神色紧张道:“高僧圆寂之事该不该呈报警察局?” “不必了!”瑞杰知道金钱帮之所以在光天化日之下盗古墓,行凶伤人,必定和官家有所联络:“掌柜的,准备些饭菜,我们吃完了就动身!” 小弥哭了半晌,才给洗尘大师穿好了衣裳:“师傅,我定然给您报仇雪恨!” 两人洗漱干净了吃过晚饭,瑞杰整理好包裹看着小弥:“我先回奉天,你好生料理大师的后事!” “我要报仇!” “我知道!处理完后事你到奉天找我,先到太清宫!”瑞杰断然又道:“小弥,大师的仇一定要报,你不要冲动,料理完后事即刻启程!” 小弥点了点头:“师弟,我知道此间的利害关系!” “那就好!”瑞杰拍了一下小弥的肩膀:“这把断剑很蹊跷,你不要轻易示人!” “师傅说他是幻咒之剑!”小弥苦涩地说道。 瑞杰不再停留,推门出了药铺,侧耳倾听了一番便闪身到了街道上。子夜十分,街道冷清异常,大雪下了一晚上,道上积了厚厚一层。瑞杰裹紧了棉袍,脚下加快了速度,不多时便出了北镇。回首眺望,皑皑白雪掩盖了闾山灵秀,前路难行,却不知又将如何面对! ------------ 作品相关 ------------ 四十三章 土鳖搭档(一) 第四十三章 土鳖搭档(一) 夜行百里,拂晓时分瑞杰便到了锦州城。从逃出奉天至今已过了三十天,此间发生的林林总总让瑞杰心下苦楚不堪。师傅去了沂山寻找所谓的剑魂,不知现在如何;道隐师伯去了吴山看封镇;而洗尘大师则惨遭劫难,圆寂升天! 人世间未有预料之事数不胜数,瑞杰对所经历的一切有些恍然!难道这就是乱世?瑞杰背紧了包裹缓步在清冷的街道上,残雪铺街,行人寂寥,晃到了车站时,太阳已上三杆。 但凡车站都是藏污纳垢之地,瑞杰卖完了车票便躲进了候车室,怀抱包裹等待去奉天的火车。包裹软软的,仍旧是楚天舒给他的那个,不过里面包裹的是钗戒宝函,里面是从玄冥封镇洞穴捡的黑色骨剑。 瑞杰忽地想起洗尘大师临终留言,他说我的身上有巫灵之器?何谓“巫灵”?瑞杰对大师的话感到十分不解,不过从洗尘大师的话里可以猜测一二:那把铁剑竟然是巫术法剑! 瑞杰心下了然:既然是法剑定然不是什么削铁如泥的宝剑,自然抵挡不住钱图的精铁尺,断折了也属正常。不过大师说那把剑刻的文字意思是“幻咒”,瑞杰更不得其意,思索了片刻未得其果。 一震铃音急促响起来,瑞杰抱着包裹被人流推着向入口涌去。锦州车站乃是出关第一站,临近年关,那些逃难的、做生意的、出门谋生的比比皆是,三教九流不胜尽数。瑞杰压低了脑袋跟在人流后面进了车站,上了车也没有找座位,靠在过道车门处向外眺望。 车厢内拥挤不堪,好在过了十几分钟火车开动了,车厢里的人流开始松散开,各寻安稳之所,车厢内充满各种难闻的怪味。瑞杰靠在车门微闭着双眼,宋佳惨案已经过去一个月了,真凶仍然没有找到。虽然现在得到了准确的信息,紫金钗戒在金钱帮的手里,而且他们在寻找紫金湘云戒。 湘云戒在楚老板的手里,理应安全些。不过师傅曾说过那东西是杀伐之物,出世必见血光,宋家惨案已经应验了的。围绕着紫金钗戒死了多少人了?瑞杰心下细数着,奉天五条人命,包括自己杀死的日本人一郎! 现在手中握有三枚紫金铜钱令,一枚是真凶遗落在惨案现场的,一枚是苍狼堂雷春的堂主令,最后一枚则是金钱帮大总管姜洲的。这是追查真凶的唯一线索,瑞杰现在已经对金钱帮的规矩有所掌握,五大堂口,每个堂口都有紫金铜钱令,而唯独姜洲的铜钱令与众不同! 钱图说青龙堂堂主高庭到了北镇,事实上打劫北镇庙的是金钱帮的总管和两个护法!天煞墨云剑,地煞邱云凉,两人的武功都非比寻常,不过未曾和墨云剑交手,不知功力到底如何。 邱云凉被自己重创,已无还手之力,小弥在他脸上划了两道口子,然后邱云凉便疯癫一般跑到古墓洞口翻进去了,果真是怪异得紧!瑞杰两眼空洞地望着窗外过眼的风景,心下胡思乱想着。 一想到邱云凉怪异地从地上弹起来并跳进了古墓,心里便是一沉:莫非是幻咒剑的原因?洗尘大师道出了铁剑的来历,却来不及多说半句便圆寂升天。他让我去太清宫找岳崇岱,莫非是与此事有关? “让开!让开点,操他妈的巴子的,不想死的都让开点!”一阵叫骂声由远及近传来,人群骤然涌动,不少人像见了瘟神一般慌忙避让。 瑞杰心下一紧,催生嗅觉之力向来人探寻过去。车厢内的味道实在繁杂,可谓百味杂陈,而且大多是秽气污浊之味。瑞杰皱了一下眉头,心念一动,集中精神仔细辨别了一番,一种怪味钻进鼻子,似曾相识的感觉:是闾山墓土的咸涩之味! 正在此时,从车厢里钻出三个东北大汉,身上穿着黑色的羊皮大棉袄,带着狗皮帽子,脸色通红,嘴里骂骂咧咧地来到车厢过道。周围的人立刻给让出了宽敞的空间来,其中一个家伙咧嘴笑骂道:“奶奶的,遭难了还这么威风!” “三儿!说什么呢?”另一个汉子低着头阴鸷地看着瑞杰的背影:“回家再唠叨!” “嘿嘿!好在老蒯子被我嘣出点干货,不然这回可亏打发了!” 瑞杰心下冷笑,三个盗墓的小蟊贼,而且像是青龙堂的!那个老蒯子便是被自己用菱角镖打碎脚踝的土夫子。 “闭嘴!”一声低沉的声音轻轻说道,汉子立马息声不语。 “还是考虑好回奉天怎么交代的事儿吧!”那声音又响起来。瑞杰斜着眼睛看向车玻璃,里面的人物影像依稀可见。 “交代个屁!”三儿又大声骂道:“咱们丢了两个弟兄,谁他妈的向我交代?” “啪嚓”一声脆响,周围的人立刻嘈杂起来,纷纷向两侧的车厢涌去。瑞杰靠在车窗前,方才的声音乃是最后说话的汉子揍在“三儿”的嘴巴上发出的。 “你的话太多,小心你的屁股眼!” “操!咋啦?谁敢动我一根毫毛……” 声音忽然断了,瑞杰感到背后有双贼眼正盯着自己,心下已加了几分小心。现在车厢空地只有他们四个人,三个东北大汉围住了自己。 “你他妈的是那条路上的?” “闭嘴!”一声低吼,随即便是一声脆响:“三儿”又被揍了个嘴巴子! 瑞杰转过身扫了一眼三个汉子,说话的人中等身材,穿着黑棉袄,带着狗皮帽子,双手环扣在胸前,正盯着瑞杰的眼睛。 “朋友,一路顺!”汉子首先开口笑道。 瑞杰没有说话,而是抱着包裹靠在车门上,转身向车窗外望去。 “操……”三儿猛然冲了上来,一拳便砸向瑞杰。 瑞杰心念一动,耳朵捕捉到轻微的出拳声音,脚下未动,身子借着列车奔行的摆动一晃,脑袋稍微一闪,三儿的拳头一击走空,砸到车窗上,玻璃裂开一道横纹,随即一声惨叫,收回拳头就要上前揍瑞杰。 瑞杰微眯着眼睛扫了一眼那汉子,左手一动,一道白光电闪而过,随后又隐没在袖子里。但见汉子“哇”的一声爆叫,狗皮帽子左侧半幅皮毛应声而落。 “老四,让他滚蛋!”一声威严的断喝传出来。三儿骇然地盯着瑞杰,使劲咽了口吐沫讪讪走到车厢门口,另一个汉子站在对侧,两人堵住车厢两侧的过道,斜着眼睛看着瑞杰。 “这位朋友,我兄弟有些鲁莽,还望您见谅!”眼前的汉子摘下皮帽子恭谨地笑道:“请问您这是去奉天?” 瑞杰浅笑一下,转过身又看向窗外。火车上的嘈杂声此起彼伏,过道里又聚来好多人,看到两个凶神一般的汉子,似乎嗅到了危险,纷纷避让而去。 “兄弟,既然同路而行不如作个朋友怎么样?” 瑞杰心下冷笑:跟盗墓贼做朋友?简直是笑谈!不过心下一转念,即是奉天的盗墓贼必然对青龙堂有所了解,何不探探他们的底,为下一步行动做好准备! “你们是金钱帮的人?”瑞杰回头浅笑着问道。 “呵呵!”那人拍打了一下狗皮帽子,双目炯炯道:“金钱帮可是大势力,攀比不上,我们三兄弟是土鳖搭档!” 瑞杰浅笑一下,到底是东北汉子,说话都带着土腥味,说出的话比起金钱帮那些装腔作势的盗贼顺耳多了! “我叫柳川,敢问兄弟大名?” 瑞杰沉默了一下:“瑞戒子!” “哦?!”柳川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兄弟是道教中人?” “嗯!”瑞杰心下苦笑,师傅和道隐师伯都是修道之人,我现在是人不人,鬼不鬼,不过修道一途倒是件乐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说去沂山便抬腿就走,想去吴山了招呼不打便去! 柳川笑道:“奉天的太清宫可曾去过?” 瑞杰摇了摇头,师傅不喜欢太清宫,自己也没心思去那种地方闲逛。 “那里可是修道的好去处!”柳川带上狗皮帽子:“可惜我们兄弟是粗人,懒散惯了,受不了那些道戒!” 柳川脸色微红,拍了一下羊皮棉袄讪笑了一下。瑞杰对东北本地人极为了解,地道的东北人很实惠,少有耍奸溜滑之辈。方才那个叫作“三儿”的汉子实乃骄横惯了,不过却也是心直口快之人。 “你们是从北镇来的?”瑞杰已经嗅出了他们的身份,不想绕太多的弯子。 柳川眼神一紧,目光阴冷地盯着瑞杰:“兄弟好眼力!”柳川直言不讳道。 “青龙堂的人都撤了?”瑞杰冷声问道。盗墓贼不久恋空墓,得手就撤,这是规矩,不过瑞杰想知道青龙堂此番损兵折将,是怎么盗墓的! 柳川脸色一滞:“呵呵!兄弟也是从北镇来的吧?” “你看呢?” “看不出!”柳川靠在车厢上,身子随着火车来回晃荡了几下:“你认识青龙堂的人?” “不认识!” 柳川诡秘地笑了笑:“不认识最好!青龙堂今次在北镇折戟沉沙,副堂主周世春栽了!” 瑞杰浅笑一下:“你怎么知道?” “不瞒你说,我们兄弟是踩着他脚印跟去的,本想虑坑捡个漏,却遇见了一桩奇事,您想听不?”柳川从怀里掏出一只酒壶邹了一口冷笑道。 “你说!”瑞杰心下一紧,莫非自己的行踪被三个家伙发现了不成?青龙堂北镇盗墓招引一群小蟊贼蜂拥而至,本在瑞杰的意料之中,不过这三个人自己从来没见过!关键是只要看见瑞杰的盗墓贼非死即伤! “兄弟,还不仅如此,青龙堂赫赫有名的大护法地煞邱云凉现在已经变成了鬼!”柳川看了一眼瑞杰将酒壶递过来:“先整口酒暖暖身子!” 瑞杰摇了摇头。心下惊诧不已:邱云凉怎么变成了鬼?难道他中了巫咒不成? ------------ 四十四章 土鳖搭档(二) 第四十四章 土鳖搭档(二) 火车爬行在荒原之上,窗外银装素裹,车内嘈杂憋闷。柳川涨红了老脸收回酒壶,脸上露出诡异的笑。 出门在外什么人都能碰上,尤其眼下的乱世,土匪盗贼横生,瑞杰是多了个心眼,只当这三个东北汉子是贼!与贼共舞要有本事,瑞杰出手斩断三儿的狗皮帽子,意在警告三个汉子:别惹我! 不过几句话谈下来,柳川展现出和那些小蟊贼截然不同的一面:三分狡诈,七分爽直,大大出乎瑞杰的意料。 “你们和青龙堂没有关系?”瑞杰沉声道。 柳川抹了一把嘴:“有些关系,却不大!他们找坑吃干货,我们是虑坑喝稀粥,井水河水两不犯!” 瑞杰对盗墓贼的规矩一概不知,听柳川所言,这三个“土鳖搭档”是跟着青龙堂屁股后面找食的! “呵呵!”柳川靠在车厢上把酒壶塞到怀里:“不过这次不太一样,青龙堂故意走漏了消息,引来好几拨江湖茬子,他们栽了大跟头!” “哦?”瑞杰浅笑一下问道:“你知道还有谁?” 柳川眼神闪烁看着瑞杰摆了摆手:“道上的规矩,本不应提这事,我看着兄弟顺眼,咱们就当说书讲古消遣了!” 瑞杰点头不语。 “我们三兄弟是最后到的闾山,却是第一拨离开的,你道是为啥?” 堵在车厢右侧的汉子嘴里叼着旱烟,吧嗒吧嗒地抽着。三儿双臂环扣在胸前,眼珠子瞪得溜圆,头上的狗皮帽子只剩下半幅,周围的人却无人敢笑。 “难道是有高人抢了你们的生意?”瑞杰嗤笑道。 “呵呵!你说的不错,在北镇碰上了青龙堂的周世春,进山发现了钱老罐儿,我们等着虑坑的时候,金钱帮的总管又来了,晦气不?”柳川诡秘一笑:“不过这次总算没白来,竟然亲眼所见有人把地煞邱云凉变成了鬼!” “你亲眼所见?”瑞杰冷笑道。 “兄弟,我的话你不明白?”柳川收敛住笑容:“高人面前不说假话,方才你出手削掉三儿的皮帽子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瑞杰心下一紧:粗野的汉子竟然有这等细心?方才自己太过冲动了,还没出锦州就被识破了! “我是修道的!”瑞杰转身望向窗外。 柳川挪到瑞杰的身边:“兄弟,你是高人,但不是此道中人!” “呵呵!此话怎讲?” “重创钱老罐儿,打伤邱云凉,击退青龙堂,却没有近古墓半步,我好生疑惑!”柳川低声笑道。 瑞杰盯着窗外,柳川的话让他震惊不已,这些事情只有自己知道,道隐谷发生的事情不过一天之内,他没有机会知道得如此详细,唯一的理由是:柳川三人也是高人!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瑞杰冷声问道。 “嘿嘿!”柳川讪笑道:“我们是土鳖,没兄弟那样高不可测的身手,凭的全是运气罢了!” “人多嘴杂,你说我听,不过只怕有人会对你们有些兴趣的!” 柳川脸色一滞,看了眼堵在车厢两侧的汉子:“你们分头找找车上有没有青龙堂的人,不得擅自行动!” 三儿打了个懒腰,转身离去,右侧的汉子也掐灭了烟蒂猫着腰走进人群。柳川裹紧了羊皮袄凑到瑞杰身边,从怀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兄弟,你这是去奉天?” 瑞杰面无表情,火车行进的杂音极大,过道里面又涌进了一堆人,嘈杂得很。 “回家过年!”瑞杰咬了咬牙。奉天的行程还没有想好,此行主要是摸清金钱帮的底细,查清高庭正雄到底是谁,紫金钗戒究竟在哪里,凶案现场的紫金铜钱到底是谁的?而且瑞杰这一路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北镇庙何以遭此大劫?洗尘大师为何要他去太清宫找岳崇岱?尚阳三清观的九曲龙溪是什么地方? 时间只有十几天,父兄下葬的日期迫在眉睫,而要做好此间的事情,短时间是不可能的,只能从长计议。柳川的话让瑞杰思索良久。他为什么把钱图、周世春、姜洲分开来看,难道他们不是一伙的?青龙堂是金钱帮第一大的堂口,姜洲坐镇盗墓指挥没有任何不对! “你的意思他们不是一伙的?” “是一伙的!”柳川诡笑道:“不过去北镇的目的不一样,所以也可以说不是一伙的!” “哦?”柳川的话很有意思,在瑞杰看来,钱图、周世春、姜洲、邱云凉、墨云剑他们都是金钱帮的,北镇盗墓行动也是他们一手策划的! “兄弟,这种信息可是要掉脑袋的!”柳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脸上浮起一丝冷笑:“我也只是猜测,青龙堂的确是冲着干货去的,但大总管和天地双煞可不太好说!” 瑞杰疑惑地点点头:“他们是各取所需?” “呵呵!这里人多眼杂,兄弟若是有兴趣可以到奉天鸿运轩找我!”柳川正色看了一眼瑞杰:“我们兄弟恭候大驾光临!”说罢便甩了一下羊皮棉袄钻进了人群。 瑞杰靠在车窗上,思忖着柳川的话,忽地想起在北镇庙姜洲所说的话来。姜洲遣走了天煞墨云剑,单独和自己对话,主题是要紫金湘云戒!由此可见姜洲是冲着紫金戒找到的北镇,青龙堂的人的确是盗墓,钱图柳川等人是凑热闹,唯有姜洲目的不同! 姜洲是日本忍者,有忍者刀为证,他所带的紫金铜钱令也与众不同,带有“高庭正雄”字样的紫金铜钱才是帮主令,而带有“道光重宝”字样的则是堂主令,也就是说遗落在凶案现场的那枚紫金铜钱是堂主令! 金钱帮五大堂口,苍狼堂堂主雷春已经被香兰射杀,剩下的四大堂主都有可能是真凶!瑞杰微眯着眼睛,思绪逐渐清晰:姜洲奉金钱帮帮主之命寻找紫金湘云戒,而那个神秘的帮主很有可能藏有十一枚紫金钗戒! 三个以虑坑检漏为生的东北汉子组成的“土鳖搭档”,何以对自己的行踪如此了解?瑞杰心下一凛:柳川他们绝非是巧遇,而是有意接近自己! 瑞杰四下环顾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三个东北汉子自打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车厢里面乱哄哄的,耳中充满火车行进的“咣当”声,窗外的景物飞掠而过,瑞杰的心却陷入一片迷茫。 中午时分,火车到了奉天车站,时隔三十天,瑞杰又踏上这个熟悉的城市,不知道自己逃出奉天一个月后,这里发生了多大变化! 瑞杰抱着包裹混在人流之中,与世隔绝的一个月,瑞杰蓬发如草,胡须盈寸,面色苍白。那个身着中山装、意气风发的白面书生浑然不见。时间能改变一切,虽然仅仅三十天,新仇旧恨压在心头,不过心性成熟了许多,少了些许张扬,多了几分愁苦,跟那些逃难谋生的人没有区别。 出了站台,瑞杰佝偻着身子四下观察了一番。奉天车站一如既往的热闹,三教九流比比皆是,蝇营狗苟之辈随处可见。三个“土鳖搭档”始终不见人影,瑞杰在出站口等了半天也没寻见,心下疑惑着向站前广场走去。 穿过站前广场,瑞杰打了个黄包车:“到怡静园!” 陵北大街依旧是车水马龙,东大工厂前面人流涌动,迫击炮厂门前戒备森严,一如往昔。瑞杰默默地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心下不禁怅然起来。 怡静园楚府。门前残雪犹存,朱漆大门紧闭,门前冷清无人。瑞杰背紧了包裹扣打门环,过了片刻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探出个老婆子来:“找谁?老爷不见逃难的!” 瑞杰眼神一紧,随即又苦笑道:“就说北镇的瑞戒子拜见!” 老婆子甩手关紧大门,瑞杰尴尬地站在门汀皱着眉头,心下苦楚难挡。过了十几分钟,门内传来脚步声,大门忽然打开,楚汉正站在门里。 “楚伯父!”瑞杰躬身行礼问候道。 楚汉冷眼仔细看着瑞杰:“你……是瑞杰?!”待分辨清楚了才扶了一下黑边眼镜惊喜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瑞杰点点头:“楚伯父,我才下火车,来看看您!” 楚汉慌忙拉住瑞杰的胳膊:“快进屋,外面冷得很!” 瑞杰心下一暖,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楚汉拉着瑞杰到正房客厅,吩咐老婆子准备饭菜,又端起茶壶亲自给瑞杰斟茶:“瑞杰,此去一月有余,你瘦多了,看起来比先前结实了许多!” 瑞杰恭谨地笑了笑。楚汉的脸色并不好,相别一个月,看起来似乎老了许多。 “楚伯父,您的身体还好吧?” 楚汉苦笑一声:“乱世当道,生意愈发难做!日本人垄断了铁路交通,钢厂铁厂,煤矿农产品,现在又伸手纺织业,我的小厂仅能糊口了!” 瑞杰并不了解楚汉的利华德纱厂的规模,但他所说的话是可信的。日本人现在在东北的实业越做越多,越做越大,除了握在军阀手中的经济命脉实业外,其他的赚钱领域全都涉足,尤其是工商业更是无孔不入。 “在北镇怎么样?”楚汉啜饮了一口香茶问道。 瑞杰苦笑了一下,一个月的经历让他刻骨铭心。修习觉识之法,苦练轻功之术,增强了不少体力,也遭遇了太多的变故。 “楚伯父,一言难尽……” 楚汉摆了摆手:“看得出来,你的心智成熟了许多,这就是收获!今天是周末,我陪你在家里喝几杯,给你接风洗尘!” “谢谢楚伯父!”瑞杰放下了包裹脸色一红道:“楚小姐没回家度周末?” 楚汉叹了口气:“别提她!读书读野了性子,满脑袋的新思潮,估计现在又在学校胡闹呢!” 瑞杰小心地看了一眼楚汉,头发花白,满面疲惫,脾气也有异于之前,似有不顺之事。 “楚伯父,纱厂管理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楚汉扶了一下眼镜:“今天咱们好好畅谈一番,天舒说你是东①38看書网院的才子,对古书古文很有研究,咱们好好切磋切磋!” 瑞杰脸色一红,心下荡漾了一下,楚天舒甜美的音容忽然浮现在眼前。偷眼看了一下楚汉,虽然嘴上说女儿的不是,但骨子里还是惦记着。 “老刘没去接楚小姐回家过周末?” “他被我辞了!”楚汉叹息一声道。 瑞杰心下一紧:这几日莫非又出了什么乱子? “那……我代您去接楚小姐回来?”瑞杰脸色一红小心地问道。 楚汉点点头:“也好!” ------------ 四十五章 故园惊梦(一) 第四十五章 故园惊梦(一) 春宽梦窄,残雪清幽。瑞杰穿过般若寺胡同,远远望见东大巍然高耸的校门,心下不禁怅然若失。离开东大月余,自己已经身在江湖,再也不能无忧忘我地钻研古文,纵横国是,更无可能融入青春校园享受年少时光了。 脚步沉重着挪近了校门,夕阳的余辉浸染东大的一景一物,古朴的书香似在校园飘荡。瑞杰整理了一下棉袍,心下苦涩地走进校园,甬路上学生稀少,偶见两三个学生从身边走过去,瑞杰倍感亲切,却不敢抬头看人。这里已不属于我! 到了女舍,瑞杰敲打了一下值班室的小窗户,那个肥胖的悍妇伸出一张油脸来:“找谁?” “我是来接楚小姐的!”瑞杰平静地说道。 “你?”那悍妇从值班室出来,一把将瑞杰推到了门外:“逃灾避难的家伙找楚小姐干嘛?” 瑞杰捏了捏领口,脸上浮起一丝怒意:“我是来接楚小姐回家过周末的!” 悍妇上下打量着瑞杰,随即脸上浮起一层冰霜:“咯咯!我以为是谁!文法学院的那个臭流氓?再不走我报警了!” 瑞杰低着头握着拳头,周身煞气四溢。 “怎么还不服?”悍妇转身便进了值班室,抓起电话便拨号报警,瑞杰一脚踢开值班室的木门,用力过猛,木门应声脱落。悍妇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瑞杰上前抓住悍妇的脖领子,手下一用暗劲,提起悍妇出了值班室。 “去!把楚天舒给我叫出来!”瑞杰手下一甩,悍妇便被扔出两三米远,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来。‘ 瑞杰尽量克制着,若在以往他早就把这厮给拆巴了! 悍妇见瑞杰满脸怒气,下手之恨,心下不禁惧怕起来,忽然对着二楼的缓步台嘶吼了一声:“楚天舒,有人找!” 一声嘶吼惊动整幢女舍,片刻间从楼里涌出十多个女生,到了缓步台往下一看,正见悍妇从地上爬起来。 “楚天舒!有人找!”悍妇回头怒目扫视女生们一眼。 “阿姨,谁找我?”一声甜美凭空而来。 瑞杰低下头:“楚小姐,我来接你回家过周末!” 女生们走下缓步台到了一楼大厅,看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穿蓝布棉袍的人,蓬头如草,胡子拉碴,身后背着一个包裹,典型一个流浪汉子。 大厅内静下来,楚天舒缓步走近瑞杰,小心地打量一番:“你找我回家过周末?” “是!” “咯咯!”楚天舒忽然笑出声来:“我有一个月没有回家了呢!”说罢便转身看了一眼悍妇:“阿姨,那门随后赔给你!” 悍妇尴尬地点点头,女生们嘈杂起来:“天舒,今晚还有林老师的课呢!” “郁然,你们自顾去吧!”楚天舒拉住瑞杰的胳膊便出了女舍,看得一群小女生鸦雀无声,待两人下了台阶后面才传来一阵不可思议的唏嘘。 “瑞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楚天舒理了一下刘海小心地看着满面沧桑的瑞杰,心下不禁莫名地苦涩起来。 瑞杰满脸通红,胳膊有些不过血一般,木然僵在臂膀之上,脚下挪动着沉重的步伐下了台阶:“下午到的奉天,才从你们家来的!” 女舍纷乱的嘈杂声打破了寂静,悍妇木然地望着离去的背影,嘟囔了一句才抓起电话来,想了半天也没打出去。女生们抱着书鱼贯走出女舍,跟在楚天舒后面,没人敢吱声。 “你瘦了很多,不过变得结实了呢!”楚天舒放开瑞杰的胳膊笑道。 瑞杰扫了一眼楚天舒,穿着淡灰色小西服,头上戴着白色绒线帽,白羊绒披肩围在胸前,面色白皙如玉,声音悦耳如馨,不禁心里荡漾起来。越是如此,胸中的苦味越浓,说话也变得磕绊起来。 “咯咯!瑞杰,才离开一个月怎么木呐了?”楚天舒的香肩碰触到瑞杰的肩膀笑道。 瑞杰回头扫了一下跟在后面的一群女生,浑身不自在,在闾山几乎没有时间跟人沟通,只顾练功,心里的客套话一说出来已经变了味道。更何况这么多女生跟在后面! “楚小姐,我……”瑞杰苦笑道:“她们跟着你干什么?” 楚天舒脸色一红,十二金钗的名头实在太扎眼,每每出去上课总惹来一堆奇怪的探视,尤其是最近一个月,总有人在去理工楼的路上“守候”! “社会不太平,学校也变得杂乱了。她们是不放心我呢!”楚天舒轻声说道。 瑞杰点了点头,曾经的东大是一方纯净的土地,这里有最优越的学习环境,最负责任的老师,也有最流行的前沿思潮。虽然自己只呆了一年,耳闻目染,思想也开阔了许多。不过现在都已经被仇恨所掩盖,身负家仇,落魄流浪,一切都已远去! “楚小姐,咱们还是早些回家吧,楚伯父在等你!”瑞杰沉声道。 “呵呵!东大文法系的才子,一身是胆的宋瑞杰怎么变得如此小气了呢?”楚天舒挽着瑞杰的小臂调皮地笑道:“天色尚早,咱们去图书馆区转一转!” 瑞杰心下一震:楚小姐的思想开放了许多!瑞杰也想看看曾经的故园究竟有何变化,虽然才离开一个多月,但这段时间不啻于一年! “好吧!楚小姐……” “咯咯!”楚天舒忽然娇笑一声:“不要一口一个楚小姐好不好?叫我天舒!若论起来,你还是学长呢!” 两人在前,女生们跟在后面,瑞杰的耳朵一动,那些女生们议论的内容无疑遗落,无外乎是在猜测自己的身份。 “楚小姐……天舒!这段时间过得如何?”瑞杰脸色尴尬地问道。 一提起东大的学习生活,楚天舒便换了个人似的,芳颜一展,皓齿微露:“上个月校长给训话了呢,现今同学们都在谈论东北易帜的事情,你知道这件事?” 瑞杰点点头,事情是元旦发生的,现在已经成了旧闻。 “东北易帜代表了国家统一,最近东大学生会开始宣传中山先生的共和理论呢,我也是一分子,正在撰写相关的时评!” “哦!”这些东西跟瑞杰根本不搭边,家仇未报,心愿未了,没有心情关注政治,不过从楚天舒的言谈中,瑞杰感到了学生们的思想转变,知道关心国是,关注民生了。 “瑞杰,你是文法学院的高材生,国文功底好,应该发挥些力量的!” “我已经不是学生了!”瑞杰面无表情地说道。 “谁说不是学生便不能写了?东北的民主人士多的很,他们在报纸上发表政论,寻找民族的出路,只要是中国人都有份的!”楚天舒的俏脸红晕升腾,情绪有所波动起来。 楚汉说的学生们“胡闹”大概指的便是他们参与政事,不过从五四运动以来,学生们发起的新思潮席卷了整个中国,先后的护法运动、护国运动都有他们的身影和声音,谁说这是错的呢? 瑞杰长出一口气:“楚小姐,走那条路?” 楚天舒挽着瑞杰的胳膊娇笑道:“方才还说要去图书馆区,怎么绕出了校门?咱们走般若寺胡同回家!” 般若寺胡同一如既往地阴暗,虽说天色没有黑,但胡同内却黯淡得很。瑞杰浅笑一下:“不怕被人劫道?” “怕!当然怕!”楚天舒顺势挽住瑞杰的胳膊,一股雅香飘散开来,瑞杰有点头晕。 “楚小姐……” 楚天舒娇笑一声:“叫我天舒!” 瑞杰心下苦楚,却叫不出口:“老刘为什么被楚伯父给辞了?还有,你父亲看起来有心事,难道是生意上的困难吗?” 楚天舒香肩一震,脸上浮起些许的不安来:“司机老刘沾染了毒瘾,偷东西出去卖,被父亲发现了才辞退的!”楚天舒幽幽叹息道:“这段时间,奉天的时政形势不太好,爹的纱厂遇到了麻烦!” “什么麻烦?” 楚天舒叹息一声:“美云姐拐走了大批的现货和银钱,纱厂的周转资金出现紧张,不知道爹是怎么应对的。” 瑞杰心里一震,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他对史美云从未产生过好感,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经过宋家惨案一事,他彻底看清了女人的本质:不仅胸大无脑,还是个祸水妖狐! “史美云卷走货款和现货?楚伯父没找她么?”瑞杰声音大了一成,怒气难消。 楚天舒落寞地看着弯曲的胡同,虽然天色未黑,但夕阳的余韵已经看不见了,胡同内昏暗起来,楚天舒不禁抓紧了瑞杰的胳膊:“我怕!” 瑞杰心下一荡,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自心底升腾起来:“不怕!” 楚天舒靠紧了瑞杰宽阔的肩膀,瑞杰却不由自主地躲开一点。两人的形象实在是不搭边:一个是穿着时髦一身富贵气的富家千金,另一个是身着棉袍蓬头垢面的流浪子! “美云姐失踪了有一周时间了,爹一直在找,却音讯皆无!”楚天舒忽然停下脚步,用手轻抚了一下头:“我有点头晕!” 瑞杰手无足措,稳定了一下心神才敢细看楚天舒的俏脸,只见脸色苍白,细汗从鼻翼间沁出,如凝脂上多出了些许的水雾一般。 “你……没事吧?”瑞杰刚停住脚步,却感到前面出现三个人影! “呵呵!”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胡同内的寂静。 楚天舒惊叫一声慌忙抓住瑞杰的胳膊,瑞杰一闪身将天舒挡在身后,凝神盯着对方。只见胡同拐弯处出现三个身穿黑色中山装的学生。 “我当是谁!原来是楚家千金,东大的十二金钗头牌!”一种痞味十足的刺耳声音从暗处传来。 瑞杰眉头一皱,东大的学生怎么变得如此不堪? “哈哈!小九,她是金钗头牌?平时都是听你说的,今儿真长眼,让大爷我好好看看!” 楚天舒躲在瑞杰的身后早已吓得浑身颤栗,娇喘嘘嘘。 “天舒,别怕!”瑞杰抖了一下棉袍说道。 “哎呦嘿!怎么还一个臭要饭的?啧啧,可真他妈的新鲜!” 瑞杰扫了三人一眼,虽然都穿着学生制服,但其中两个一看便知是社会上的痞子,没一点儿学生气儿! “给你个机会,赶紧滚蛋!否则本少爷立马让你断气!”中间的家伙走到瑞杰前面,手中握着一本书:“听到没?” 话音未落,只听见一声脆响,那家伙的脸上已经挨了两个嘴巴,瑞杰抬起一脚便把对手踹到了胡同的墙上,那家伙惨叫着坠到了地上。旁边的两个家伙眼珠子一瞪:“你他妈的巴子的,还敢打人?!” “你们……是那个系的?”瑞杰咬着牙问道。 “瞎了你的狗眼……我们是社会系杀人专业!”两个家伙说着便亮出了匕首:“惹上金钱帮算你有眼力!” 楚天舒“嘤”的一声,身子晃了一下:“瑞杰,咱们走!” 金钱帮恶名昭著,东大的学生们也是有所耳闻。瑞杰心下一震:金钱帮?!学生里也有金钱帮的人? “你是金钱帮的?” “你他妈的瞎了眼!竟敢打朱雀堂的大少爷,给我狠揍!”在地上爬起来的家伙捂着肚子恶声嚎叫到。 瑞杰兀自一笑:这是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天舒,到旁边稍等,我跟他们理论一番!”瑞杰轻轻地将楚天舒引到几米之外笑道:“我今天要替东大教育一下不良子弟!” ------------ 四十六章 故园惊梦(二) 第四十六章 故园惊梦(二) 楚天舒一把抓住瑞杰的手,脸色苍白,喘息急促道:“瑞杰,咱们……走吧?!”天舒的小手柔软细腻,一经碰触到瑞杰粗糙的大手,心下忽地如撞鹿儿一般,脸色羞红,却倔强地抓牢了瑞杰不让他过去。 瑞杰心里一暖,脸色窘迫地笑了笑:“没事的!”便将天舒放在一边,转身走到三个地痞对面站定。三个家伙显然是未料到这个不知死活的流浪子竟还敢跟他们对抗,彼此看了一眼,发出戏虐的诡笑。 “臭要饭的,给你脸你不要?” 瑞杰微眯着眼镜冷笑:“你们是……朱雀堂的?” “别跟他废话,先整死他再说!”小九捂着肚子狠声叫道。两个家伙上前两步便把瑞杰围在中央,匕首在空中一闪,两道寒光如同打个霹雳似的亮起,两人同时扑向瑞杰。 三个不知死活的主,若是在闾山,瑞杰只须动一下小手指他们就得见阎王爷!这里是奉天,瑞杰现在还不想大开杀戒,更何况面对的是纨绔狗少罢了。 瑞杰见两个家伙动了死手,心下冷笑一声,脚尖点地,身子一纵便到了圈外,两个家伙的匕首悉数走空。瑞杰栖身回转,凌空连续踢出四脚,两个家伙倒飞十米开外,惨嚎着在地上翻滚着。小九吓得魂飞魄散,从没见过如此身手的对头,看来今天是踢倒铁板上了,转身刚想跑,只觉得双腿发麻,腿肚子钻心疼痛,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瑞杰缓步走到小九面前,阴冷地一笑:“你是朱雀堂的大少爷?” “你……你干什么?”小九吓得脸色苍白语无伦次:“我……他妈的让金钱帮废了你!” 瑞杰身子一动,一脚踢在小九的脑袋上,力量不大,却是恰到好处,两颗门牙随即脱落,鼻子喷出一股血线来,小九抱着脑袋哀嚎着:“我操……” “我让金钱帮拆了利华德!”小九哀嚎得更凶,瑞杰听闻此言眉头一皱,正欲细问,只听楚天舒一声惊叫。瑞杰左手暗劲催发,两枚菱角镖便应声爆射而出,回头正看见两个家伙在楚天舒前面翻着跟头栽倒在地。 楚天舒惊也似的跑到瑞杰身后,牙齿打着惊颤:“瑞杰……咱们快走吧……”雨打梨花,低头饮泣起来。 那两个家伙再也站不起来,在地上翻滚着。瑞杰探手一把抓住小九的脖领子,拖着走到胡同的黑暗之处:“不想死就给我说老实话!” 瑞杰周身煞气四溢,声音如同来自地狱一般,小九吓得屁滚尿流,忘记了疼痛,目光呆滞地点点头,今天算遇到了煞神! “我想知道金钱帮是怎么拆的利华德!”瑞杰一字一顿地问道。 小九吓得脸色苍白:“我……我是乱说的!” 瑞杰左手一扬,一道白光闪射出来,在小九的脑袋上走了半圈,头发随即四下飞散掉下来,吓得小九目瞪口呆! “说!” “朱雀堂……兼并奉天所有纱厂……包括利华德!”小九哑着嗓子跟傻子似的嘟囔到。 “朱雀堂堂主是谁?” “我爹……” “操你妈的……你爹是谁?” “我爹是李刚……” 瑞杰一脚揣在李狗少的屁股上,这小子就跟坐悠车似的飞了出去! “瑞杰,咱们快走!”楚天舒跑到瑞杰身边,不容分说抓住瑞杰的大手哀求道。 瑞杰迟疑了一下,右手抱了抱楚天舒的香肩:“走吧!” 三个倒霉的家伙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走进胡同深处,一闪便不见了身影。 “九少爷……我的踝子骨……碎了!”一个家伙痛苦地嚎叫着。 “我的也碎了……” 小九没有了声息,早已经晕死过去。 到了陵北大街,天舒才放开瑞杰的大手,理了一下留海,面色苍白:“瑞杰……” 瑞杰苦笑道:“楚小姐,又让你受惊了!”瑞杰边说边扶正天舒头上的绒线帽,一股雅香飘散开来,沁人心脾。 楚天舒已经笑不出来了,挽着瑞杰的胳膊:“他们是谁?是找你寻仇的吗?” 瑞杰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不再言语,截了一辆出租车向怡静园而去。到了楚府,天舒才略放下心来,脸色羞红着瞪了一眼瑞杰:“不许说咱们碰到了流氓!” “为什么?” 楚天舒娇笑一声:“我怕爹又提心吊胆了,他总担心我在外面受欺负的!” 金钱帮的朱雀堂要兼并奉天所有纱厂,包括利华德。他们有如此大的财力么?若果小九说的是实话,利华德现今所遇到的困境便有了根源,楚汉也绝非是因史美云拐走了货款导致经营不利,而是中了朱雀堂的暗箭! 瑞杰点点头,思忖着李狗少提供的信息,心下仔细思索着走进院子。楚天舒正挽着瑞杰的小臂,忽地听到一声咳嗽响起,抬头正看见爹站在正房门前,手中端着一只小茶壶。 天舒满脸羞红,慌忙撒开瑞杰,紧走几步到了楚汉身边:“爹!我回来了!” 瑞杰并没有意识到方才的一幕,心里塞满了疑问,见楚汉在门前便躬身一礼:“楚伯父!” 楚汉苦笑一下,正欲说话,天舒娇憨地喊到:“爹!今晚为瑞杰接风洗尘啊?” “呵呵!我正有此意,不过我可没有要把你接回来,是瑞杰提出接你回家度周末的!” “爹!”天舒娇嗔道:“您整天忙于纱厂的事,我的事情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楚天舒挽着楚汉的胳膊进到正房客厅,两个老婆子正忙着酒菜之事,楚汉坐在太师椅上,面色凝重地盯着瑞杰,心下不禁怅然若失起来。 “瑞杰,你去洗个澡咱们再吃饭!”楚天舒脸色一红:“先洗尘再接风!” 瑞杰尴尬地笑了笑,自己的形象太过邋遢,一个多月没洗澡,加上在古墓里面钻了一宿,身上满是土腥汗臭味。 “老爷,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一个老婆子走进来,楚汉摆了摆手:“天舒说的对,瑞杰,洗洗澡,去除一些疲累也好!” 瑞杰点点头跟着老婆子出了房间。 “爹,纱厂的事怎么样了?”楚天舒低声问道。 楚汉扶了扶眼镜叹息一声:“纱棉涨价不停,成品货积压过甚,生意难做啊!” “您不是说打通了那几个要员的关节么?现在冬天,若在以往应该是不愁销路的!” 楚汉冷哼道:“现今不比往年,世道混乱,那几个要员食言不说,胃口是愈来愈大,而且……”楚汉不想生意上的事情坏了女儿的心境,便展颜笑了笑:“天舒,你在东大要低调些,不要太过张扬了!” “爹!”楚天舒娇憨道:“如今的政治形势大变,学校流传许多新潮思想,您也应该多接触一些,免得被人蒙了眼镜呢!” “万变不离其中!怎么变老百姓还是老百姓,莫非这世界还不让人吃饭?”楚汉冷声道。 “爹,报纸上说东北易帜了,中国便一统了,现今的世道岂不是更好了么?” “笑话!”楚汉一听到楚天舒这个论调便气不打一处来:“别处不说,只看奉天,奉系军阀控制整个东北的经济命脉,日本人欲插手其中,老毛子也想染指,整个奉天成了日本人的天下!现今他们要控制纱厂,我的生意便一触即溃,工商业的繁荣只是战火未烧到东北而已!” “您的意思是东北也要打仗?” “不好说啊!”楚汉沉重地叹息一声,心下思索着该如何处置纱厂的烦心事。 “爹,我先出去一下!”楚天舒袅娜着出了正房,外面天色见晚,冷风飕飕吹个不停。天舒到了闺房取出一件藏青色的棉袍,心头不禁一颤,这棉袍本是给宋二哥的结婚礼物,谁知他却遭难,还来不及处置,正好给瑞杰穿。 楚天舒回到正房客厅,瑞杰已经洗完了澡,浑身清爽透亮,面皮黝黑结实,心下又是一荡,一种莫名的情愫油然升起,脸色随即红到了脖颈:“瑞杰,穿这件袍子,比较暖和些的!” 女人最大的杀器便是温柔和良善!瑞杰的脸憋得通红,手无足错道:“楚小姐,我的袍子……停好的!” “咯咯!”楚天舒娇笑道:“爹,您看瑞杰的衣服好看么?” 楚汉冷眼瞪了天舒一下,心里怅然若失道:“瑞杰,天舒说的对,那件袍子保暖些,你还是换上为好!” 瑞杰小心地接过袍子,躲到一边换上,又将脱下来的棉袍叠好放进了包裹才落座。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酒菜,楚天舒端起小酒壶给楚汉和瑞杰斟满两杯酒:“爹,今儿瑞杰回来,您要多喝几杯才是!” “呵呵!”楚汉扫了一眼女儿:“我当然是要多喝的,不仅如此,还要和东①38看書网院的才子议论一番古文呢!” “爹!瑞杰的才气在东大都是闻名的呢,若不是家中遭了难……”楚天舒忽地止住了话音,尴尬地看了一眼瑞杰,只见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毫无表情,双眼盯着酒杯,眼底似有晶莹之物。 天舒知道自己失言,慌忙止住先前的话,俏脸羞得通红:“爹的古文功底也是很棒的……” 楚汉端起酒杯:“来,瑞杰,辽中一别三十日,今日重聚更应该欢饮几杯!”说罢举杯跟瑞杰撞了一下,一饮而尽。 瑞杰放低了酒杯,啜饮小口,只觉得一股辛辣直冲心底,脸憋得通红,楚天舒慌忙夹了两口菜放到瑞杰的碗里:“咯咯!喝酒你是敌不过我爹的!” 瑞杰放下酒杯,凝神思索了一下:“楚伯父,听说金钱帮要兼并奉天纱厂,可否有这回事?”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楚汉疑惑地问道:“是天舒告诉你的?”楚汉看了一眼楚天舒,这事情只有自己知道,天舒是不会知道此中的艰难的。 瑞杰浅笑一下:“金钱帮的朱雀堂究竟有多大的势力?” “瑞杰,朱雀堂的势力并不大,但野心却不小!”楚汉咬了咬牙:“他们既有军阀背景,更有日本人在撑腰!” 瑞杰脸色一凛:朱雀堂也跟日本人有牵连?! ------------ 四十七章 朱雀在前(一) 第四十七章 朱雀在前(一) 楚天舒惊讶地看着楚汉,俏脸也变了颜色。平日里自己的吃穿用度不愁,从不过问爹生意上的事情,只是最近美云姐卷走了纱厂的货款和一匹现货,才让她了解了一些纱厂情况。 “爹,朱雀堂的凭什么兼并咱的厂子?”天舒愤然问道。 楚汉捏着酒杯的手抖动了一下:“现在的生意场竞争日渐激烈,毛利始终在下滑,挂靠的几个要员势力堪危,对纱厂的帮助不大,股份前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再加上金钱帮的搅和其中,哄抬上游原料价格,打压现货市场,奉天整个纱业都人人自危!” “您可以去企业行会告他们去!” 楚汉苦笑着摇摇头,天舒的想法太过幼稚!目下纱业行会控制在军阀的手中,那几个要员之所以不敢深入抗衡这是主因。日本人想抢占纺织业上下游市场,逐渐勒紧小纱厂的脖子,有十几家纱厂已经破产兼并了,利华德距离破产只一步之遥! “天舒,生意上的事情你不懂!”楚汉啜饮一口白酒:“咱们不谈这些,瑞杰,吃菜!” 瑞杰从楚汉的言谈之中已经猜出利华德纱厂的处境,以楚汉经营生意的手段而言,他不惧怕同业的竞争,怕的是非正常竞争!比如朱雀堂要兼并利华德纱厂,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逼其破产,再低价收购! “楚伯父,朱雀堂的人找过您?”瑞杰冷声问道。 “没有!”楚汉擦了一下嘴唇:“天舒,去沏杯茶来!” 楚天舒站起身浅笑一下,袅娜着去沏茶。楚汉也放下筷子扶了一下眼镜笑道:“瑞杰,相别三十日,你的心性着实进步了不少!” 瑞杰脸色一红,理了一下幽黑的头发,由于一个多月未理发,头发长得遮过了眼睛。 “史美云卷走纱厂货款是怎么回事?”瑞杰凝神看着楚汉,这件事表面上看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但利华德纱厂牵扯到了金钱帮的朱雀堂,而且从今天晚上那个李狗少得到的信息来看,朱雀堂已经开始下手了,这之间难道没有关联吗? 楚汉的脸色低沉,思考了半晌才呼出一口浊气来:“这件事很蹊跷!美云一向很谨慎,我也十分信任她,从那个角度讲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楚汉站起身踱到小厅内。 瑞杰也跟着走进了小客厅,楚天舒已经沏好了香茶斟满了两杯:“爹,我有点头晕,先回去歇息了!” “嗯!”楚汉点点头:“怕不是小染风寒了吧?” 楚天舒脸色难看地笑了笑,转身看了一眼瑞杰,哪是小染风寒?若不是在般若寺胡同惊吓了一遭,也不会如此! 瑞杰正低头思考着楚汉的话,自然没有注意到天舒的目光,只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楚天舒便出了小厅。 “楚伯父,史美云至今都没有消息?” “嗯!已经一周的时间了,我派人找遍了奉天城也没有找到!”楚汉咬着牙苦涩道:“是我太大意了!现今的社会乱得很,做生意都不走现款,都是银行直转的,那批款子数目也很大,我怕美云遭了不测!” “哦?”瑞杰微眯着眼睛盯着楚汉:“这么说她是失踪的,而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卷走了款子?” 楚汉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正是!”楚汉扫了一眼瑞杰,这个年青人的直觉和分析能力要强过瑞丰,对事情的判断很有见地! “那您为什么肯定是她卷走了款子?”瑞杰疑惑地问道。 楚汉摇了摇头,这正是他的难言之隐,史美云是自己的外甥女,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带着巨款不知所踪,但对外却不敢声张,放出这样的口风也是实出无奈。 “您报警没有?” “没有!” “为什么?”瑞杰甩了一下头发又问道:“是迫于金钱帮的压力?” “瑞杰,有句古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楚汉皱着眉头道:“美云卷走款子的事情只有纱厂少有的几个人知道,我始终在封锁消息!” “您怕引起工人们的动荡?” “是!” “朱雀堂的找过您么?” 楚汉脸色一紧:“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从锦州回来但不知有什么安排?”楚汉避开谈纱厂的事情,更不愿意多说与朱雀堂的关系问题。 瑞杰心下了解,楚汉是精明之人,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所以也没有再追问,讪笑了一下道:“这次到奉天我是专为谢您的!明天拜会两个朋友便回尚阳堡。” 楚汉点点头:“这段时间我找过几个要员,提起尚阳的事情,他们都避而不谈!铁岭警署那里也没有什么消息,追问过几次都说案件正在调查中,没有结果!” 这种情况瑞杰早已心有准备。宋家惨案不比平常的盗案,金钱帮是真凶,但里面牵扯到日本人,那些官僚们深谙其中的道理,到了最后也是成了悬案,不了了之。报仇之事还是要靠自己! 正在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楚汉盯着小几上的电话,沉默了半晌没有去接。瑞杰不经意地瞄了一眼楚汉,发现他的脸色阴沉不定,而且额角渗出细汗来。 过了几分钟,电话又响起来,楚汉站起身拿过电话:“喂!” 瑞杰的眼力是何其敏锐,楚汉的表情昭示了他内心的矛盾,许是生意上的烦心事又找上门来。瑞杰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见楚汉没有多说一句话便放下电话,在小厅内踱着,过了一小会才叹息一声。 “楚伯父,有事情么?”瑞杰小心地问道。 楚汉定了定心神尴尬地笑道:“一个朋友约我喝茶!” “哦!” “这样,瑞杰,你早些休息,我去去就回!” 瑞杰低头思索了一下:“我陪您去吧!天色已晚,世面不太平,我怕楚小姐不放心!” 楚汉深意地看着瑞杰,心下突生一丝暖意,年纪虽不大,心机倒是比瑞丰多了一成! “好吧!”楚汉浅笑着穿好了长袍,手中拿着一顶礼帽戴好,走出正房。 “需要告诉一下楚小姐么?” “不用,咱们去去就回!” 瑞杰发动了小轿车,楚汉坐在后排座位上道:“去奉天茶楼!” 瑞杰心下一震:又是奉天茶楼! 小车滑过夜色,融入车流之中。大街上霓虹闪烁,行人稀疏,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拉黄包车的都少见了。不多时,车子便上了陵北大街,奉天茶楼在昭陵山门对面的街上,绕过陵北大街才能到。 接近昭陵,街面上立即冷清下来,街头的灯火稀疏,车子转了个弯道,向昭陵前大街驶去。还未到昭陵前大街,前面便横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两只大灯忽然闪亮了几下,瑞杰从反光镜里面看到后面追上一辆轿车来,前后两辆车将他们夹在中间! 瑞杰脚下缓踩刹车,小车停在路中间。一声急促的汽车喇叭响过,前面的车熄灭了大灯,从里面下来三个身穿黑色中山装的年青人。 “瑞杰,调头!”楚汉慌忙命令道。 瑞杰回头看了一下楚汉:“后面有车,拐不过弯!” “那……” “他们是找您喝茶的?”瑞杰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不是!找我喝茶的是挂靠利华德纱厂的一个要员,文教署的专员!”楚汉颤声道。 “楚伯父,您不用下车!” 瑞杰按了一下腰间的九龙软骨鞭,伸手将副驾驶上的小包裹背起来。自从道隐师伯告诫他钗戒宝函不允许离身半寸,这包裹便始终没离开过瑞杰的视线。 “瑞杰,他们……不善!”楚汉疑虑重重地说道。 瑞杰推开车门下车,前面的三个汉子正站在轿车前面,又回头扫了一眼后面追上来的轿车,停在路中间,挡住了车的退路。 “呵呵!”一个嘴里叼着烟的家伙鬼笑一下:“是利华德楚老板的座驾?” 瑞杰没有说话,盯着三个家伙。三人清一色穿着黑色中山装,头发老长,瑞杰提紧了鼻子,催发嗅觉之力仔细嗅了嗅,三人浑身酒气,气味污浊。 “让开你们的车!”瑞杰沉声说道。 “呵呵!骂了个x,跟老子……” 瑞杰早已不耐烦,脚下用力向前一滑,身子便凌空飞起来,一阵“噼啪”声响,三个家伙便倒飞出去,摔到自家的汽车上,滚落在地! 三个家伙杯快如闪电般的攻击给打懵了,趴在地上惨嚎了几声,纵身站起来:“他妈的……” 瑞杰一个箭步,肩头一晃,脚下又是两记连环勾踹,两个家伙飞到了道旁的沟里面。另一个家伙爬起来,杯瑞杰一脚按在汽车前盖子上:“把车开走!” “哎呀……好好……”那家伙惨嚎不已。 瑞杰抚了一下棉袍:“你们跟楚老板有仇?” “没有……” 瑞杰脚下一翻,那家伙便摔到地上,瑞杰沉声问道:“谁让你们打劫楚老板的?” “这……” 瑞杰正欲再问,忽听到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瑞杰的身子一闪,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只飞刀钉在车窗上,将风挡玻璃砸出一个洞来。 “呵呵!楚老板的司机功夫不错啊!”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 瑞杰回头扫了一眼,两个黑影正站在道旁。瑞杰稍一催发视觉,胸中忽地憋闷起来,但还是看清了对方的样貌:左侧的是一个老者,身穿藏青色棉袍,背负双手;右侧则是一个年青人,身穿黑色的中山装,正斜着眼睛盯着自己。 “你们是谁?” “嘿嘿!这个很重要吗?”老者闪身向前走了几步,年青人跟在后面。 瑞杰催发嗅觉之力,一种奇怪的香味钻进了鼻子,好像是女人的胭脂香。 “两位是刚从楼子里钻出来?”瑞杰阴恻恻地笑道:“该不是天下春的吧?” ------------ 四十八章 朱雀在前(二) 第四十八章 朱雀在前(二) 楚汉坐在车里面,外面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心下惊怒不已,三天期限已到,该来的总归会来!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但面对这种阵势,楚汉没有半点信心。他知道所面对的是一帮亡命徒,是奉天最为臭名昭著的黑社会! 瑞杰走到车子后面,挡住了楚汉的视线。方才的一席话果然惹怒了两个家伙,老者背后的年青人冲了过来,手中挥舞一把精铁尺,不由分说便向瑞杰劈下。 瑞杰没有躲闪,左手一扬,一道白光骤然爆射而出,随即又湮灭在黑暗之中。只听“飕”的一声锐响,精铁尺掉落在地,瑞杰抬起一脚揣在对手的小腹上,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便飞了出去,随后才发出一阵惨叫声来。 “呵呵!伸手不错!”老者不为所动,双掌拍了一下:“楚老板的司机果真是一等一的人才!” “是你请楚老板喝茶?”瑞杰盯着老头子低声问道。 “喝茶?哈哈!”老者忽然放声一笑:“三天的期限已过,我家主人等得不耐烦了,才让楚老板出来凉快一下,我看还是早下主意的好,免得伤了和气!” “哦?”瑞杰心下翻转,知道楚汉定然是隐瞒了相关信息。朱雀堂看来早就开始了行动,史美云卷走款子的事儿十有**跟他们有关!瑞杰想及此稳定了一下情绪,收敛起浑身的煞气浅笑道:“是谁给楚老板的三天期限?” “你有资格知道吗?”老者戏虐般地看着瑞杰:“朱雀堂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 “不见得!”瑞杰凛然瞪了一眼老家伙:“回去告诉李刚,就说有人来找他算笔账!” 老者甩了一下袍子:“无知小辈,世界可不是你这样混的!” 瑞杰左手暗中捏着菱角镖,盯着对手不再说话。方才的飞刀应该便是老家伙打出来了,但凡会暗器功夫的人都不能轻易招惹,除非有足够的把握。对手的气息让瑞杰感到一种威压,是那种凌人的气势所致。 “我要见你们李老板!”低沉的声音蓦然响起,楚汉从车里下来走到瑞杰的旁边:“不要跟他们计较,咱们是生意场上的人,和气生财才是正当!” 瑞杰脸色一滞,楚汉的话让他有些糊涂!朱雀堂给他三天时间考虑,无非是抢购利华德纱厂而已。 “哈哈!还是楚老板爽快,不过你的司机出手打伤了我的弟兄,这笔账该如何算?” “我赔钱!”楚汉一笑道。 “赔钱?呵呵!”老者诡笑一声:“既然楚老板爽快,我也不难为你,出个数吧!” 楚汉刚想说话,瑞杰闪身挡在他的面前:“这笔账是跟李刚算的,你们若是要,大可找他去要!” “岂有此理!” 瑞杰浅笑一下,挽着楚汉的胳膊道:“楚伯父,外面天寒,您进车里休息一下!”说着便打开了车门,楚汉钻进了车里。 “瑞杰,不要招惹他们!”楚汉神色窘迫地说道。 “放心,我自会让他们自己走!”瑞杰关上车门转身到了老者面前:“听明白楚老板的话了吗?” 老者盯着瑞杰诡笑了一下:“无知小辈,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话音未落,瑞杰左手暗劲催发的菱角镖已经破空而至,出手即杀招!孰料老者果真是身怀功夫,脚下侧滑了半步,身子骤然爆退数米,同时一声破空声音传来,一道黑影突袭而至! 双方出手的速度都快似流星,瑞杰扫了一眼对手的武器,心下惊疑不已:是双头链子枪! 但见老者探身稳住,哗啦一声脆响,链子枪滑过一道弧线回转过去,枪头闪着寒光到了老者的手中,忽地又催发出来,如蟒蛇出动一般直刺瑞杰的前心。 瑞杰脚下滑动,身子灵巧地躲过,右手一按腰间,九龙软骨鞭便抽了出来,一道黑影在空中滑过弧线,破风声骤然响起。瑞杰的鞭法是无师自通,没有太多的花架子,软骨鞭如同蛟龙出海一般,在地面旋过一阵罡风,舞动起来如影随形! 老者的链子枪在手中也是如活了一般,扎、缠、刺、挡、云、盘、抽,下来,只看见寒光闪闪,两人在马路上便斗在一处,不时传来刺耳的碰撞声。 瑞杰不想纠缠太久,奉天地界基本都是金钱帮的势力,俗话说夜长梦多,免得招惹更多的麻烦。心念一动,左手捏了一枚菱角镖,暗劲催发,转身便爆射出去,尖锐的声音爆响。这飞镖并非是打老者的,而是声东击西之计! 飞镖打出的同时,瑞杰的身子凌空飞起,软骨鞭泰山压顶一般砸向老者。老者果然一滞,脚下向右侧一闪,躬身探步,链子枪甩出两米开外,迎向瑞杰的软骨鞭,谁知瑞杰的鞭子如同长了眼一般,在半空中便改变了方向,扫向老者的下盘。 老头子大惊失色,慌忙凌空跃起,链子枪刺向瑞杰!刹那间,老者惊叫了一声,瑞杰竟然身子一晃,一道黑影在他面前一闪不见!正当老头子转身之际,瑞杰已经到了他的身后,凌空便是一鞭。瑞杰用的招式极为普通,只不过方才发动了轻功而已,纵地飘行之术! 软骨鞭势大力沉,老头子发现不好,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他双手在空中舞动了几下,链子枪应声重叠竟然脱手飞出,身子随即向后爆射出去,饶是如此,瑞杰的软骨鞭还是扫在他的肩膀上,一声闷响,老头子“啊”的一声便一个踉跄摔了出去! 瑞杰右手一翻,链子枪缠绕在软骨鞭上,在空中翻了几道黑影,摔到了空中,片刻才坠落在地。瑞杰一纵身便到了老者的面前:“别动!” 老头子根本动不了,锁骨已经碎了,口鼻向外滴着血,喘着粗气伏在地上,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哼声。 “告诉李刚,三天后交出堂主令!”瑞杰冷漠地说道。 老者早已没有了先前的神采,一双无神的眼睛阴鸷地盯着瑞杰:“杀了我!” 瑞杰心下一愣:求死?! 一声脆响,九龙软骨鞭在老者眼前闪过数道黑影,游龙一般缠在瑞杰的腰间:“你不配!” 小车向后面猛然退去,瑞杰迅速地打过方向盘,车子原地转了180度,车头甩了过来向陵北大街飞速驶去。 楚汉早已呆在座位上,方才惊心动魄的交手平生未见过!郁结在胸中的恶气出去了大半,死盯着瑞杰刚毅而棱角分明的侧脸,心下不禁喟然长叹:此人非池中之物!只是煞气太重了。 到了楚府,楚汉挽着瑞杰的胳膊进到屋中,关严了房门,心才放下来:“好险!” 瑞杰将包裹放在小几上,沉默了半晌才叹出一口气来:“楚伯父,朱雀堂的李刚找过您?” 楚汉坐在太师椅上久久没有说话,而是落寞地摇了摇头:“不是,是康总管!” 康总管?瑞杰思索了一下,难道金钱帮各大堂口都有总管?苍狼堂的总管是雷老五,青龙堂的总管是杨荣,不过两个家伙都死在自己的面前,金钱帮的大总管姜洲也死在自己的手中,自从发现金钱帮牵扯到宋家惨案里面,与之结仇已是命中注定! “他们出的是什么条件?” 楚汉阴沉着脸陷入沉思。一周前美云携款消失,然后朱雀堂的人便找到纱厂,康文提出要兼并利华德纱厂,自己以要与几大要员相商为由暂缓,他却只给三天时间考虑。虽然这几天找遍了几个挂靠的合伙人,但他们都没有明确表态,形势不妙啊! “还没有谈及条件!”楚汉冷落着脸低声叹道。 “如此说来朱雀堂是想巧取豪夺了?”瑞杰心下不由得戾气横生,奉天乃是法制之地,现今又易帜民国政府,是有法度的地方,金钱帮何以如此骄狂嚣张? “也未必!纱厂有要员们的利益,他们应该能权衡其中的利弊。”楚汉毫无底气地说道。 如果对方权衡利弊,便不会发生今晚的事情!方才若不是自己击退了朱雀堂的打手,楚汉也会象史美云那样人间蒸发!瑞杰忽地想起了史美云捐款失踪的事情,愈发感到这里面不是简单的兼并收购,而是另有阴谋! “楚伯父,奉天纱业其他的厂子是否遇到此种情况?” “有几家纱厂已经破产被兼并了!但我不知道他们开出了什么条件,好几个老板都出了远差,见不到人!” 瑞杰心下冷笑:出了远差?莫不是被朱雀堂给软禁起来吧! 楚汉缓步走到内室,片刻又回来:“瑞杰,这是你的紫金戒指,赶快收好了,我怕此间出现什么不测!” 瑞杰扫了一眼那戒指,心下苦涩难挡。折腾了一个多月还没有报仇雪恨,反而身陷一个有一个陷阱,逃离奉天,远遁闾山,逢盗古墓,今天又跟朱雀堂结了梁子。瑞杰感到自己所遭遇的如同是一个巨大的阴谋,敌手在暗处算进心机,而自己只能疲于应对! 金钱帮大总管姜洲追到锦州所要的就是这枚紫金湘云戒!由此可看出他们对自己的行踪有所掌握,这东西放在自己的身上反倒不安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成全了贼人,自己的罪过更深。 想及此,瑞杰浅笑一下:“楚伯父,我曾说过这东西是送给您的纪念,我怎可收回?况且它放在您身边是最安全的!” 楚汉苦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山雨欲来啊!看来我要及早做好准备,远离是非之地。” 楚汉所言乃是心里话,纱厂的生意固然重要,但眼下的形势摆明了有人要置他于死地。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若死,财又有何用? 瑞杰思忖了一番,楚汉所言最切合实际,也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就此罢手远走高飞,似乎有些窝囊! “您想好了退路?” “嗯!这些年我苦心经营,也小有积蓄,生意人图的就是生活安稳,现在东北即将乱世,我不得不多考虑几步,毕竟还有天舒……放不下心!” “您准备上哪?” “天津!”楚汉肃然地看着瑞杰:“不过如此一来,天舒就要中断学业了。” 瑞杰浅笑道:“还没有达到那种地步,他们不是没有提出条件么?” “条件?跟土匪恶霸谈条件是不明智的!” 楚汉所言极对。瑞杰明白这个道理,眼下的形势对他极为不利,财与命的选择其实很简单。 瑞杰沉思良久,心下却明晰起来:朱雀堂兼并利华德纱厂或可成为自己的一招妙棋! “楚伯父,您不是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瑞杰踱了几步,展颜一笑:“我或许可以替您打点一下纱厂的事情,您可以放心去清闲几天!” “哦?”楚汉微眯着眼睛:“瑞杰,你……还是小心为妙!” ------------ 第四十九章 避祸不及(一) 第四十九章 避祸不及(一) 夜渐深沉,楚天舒已经打理好小提箱,坐在小厅的椅子上兀自发呆。楚汉则简单地收拾好随身之物,带好银钱账票,阴沉着脸在小厅内踱着。 眼下的形势不好估量,朱雀堂要兼并利华德纱厂,却没有提出任何条件。从史美云无卷款无端失踪到今晚发生的事情,前后不过三四天时间,纱厂的经营已经陷入停滞。工人们尚不知内情,倘若留下硬撑,工人的工资没有着落,年关将近,此事解决不好,利华德避免不了破产的结局。 朱雀堂的手段无非是强迫利华德纱厂破产,若留下跟他们耗下去,恐有性命之忧!离开是非之地可以暂时躲避祸端,但这一走,利华德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两难的选择,结果却是相同的:利华德纱厂是保不住的! “瑞杰,我通知了纱厂的几个管理人员,他们会配合你跟朱雀堂周旋!”楚汉脸色阴沉地说道:“不过你自己要小心,纱厂目前的形势很微妙,我不知道那几个挂靠的要员是怎么想的!” “爹!咱们为什么要走?国有国法,我不信那帮家伙有通天的本领,难道他们敢夺人命不成?!”楚天舒气呼呼地看了一眼瑞杰,俏脸羞红了一成。 楚汉扶着额头,心下烦乱不堪。现在哪来的国法?奉天城帮派林立,大多是鸡鸣狗盗之徒,流氓地痞组成的黑暗势力,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又有军阀或日本人的背景,硬撑着绝对会吃大亏。 “天舒,我们只是远行几日,过段时间还会回来的!”楚汉苦涩地扫了一眼瑞杰:“我和天舒先到旅大,然后坐船到天津!” “楚伯父,纱厂的事情您不要着急,朱雀堂兼并的条件我定然会谈好!我担心那帮贼人对您和天舒不利,待明日看看形势再走也不迟。” “瑞杰,利华德现在的形势跟倒闭没有区别,被兼并只是时间问题!”楚汉叹息一声:“此去旅大我也是想散散心,生意场上的事情我已经厌倦已久了……” 楚天舒红着眼圈看着爹,心如刀绞。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前几日还经营的好好的生意怎么说倒闭便倒闭了?还有,爹是那种圆通之人,此次为何没有了主意?她不知道楚汉这段时间跟那些要员们沟通了无数次,以至于现在那些吃着利华德红利的官僚们避而不见。 此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以免引火烧身!楚汉早已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心灰意冷,离开奉天已成定局。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音骤然响起,吓得天舒打了个哆嗦!楚汉盯着电话,忽然一把抓起来:“喂!” “老板……大事不好了……” 楚汉扔下电话一屁股坐在椅子里,良久没有说话。 “爹,怎么啦?”楚天舒娇声问道。 “瑞杰,送我们去车站!” 小车划破夜色,快速向奉天车站驶去。大街上霓虹闪烁,车影流光,楚汉呆坐在座位上始终没有说话。瑞杰心下知道纱厂定然是出了大事,才导致楚汉下定决心出走旅大。 到了车站,瑞杰买好通往旅大的车票,拖着楚汉的皮箱向站台走去。楚天舒跟在瑞杰的后面,脸上浮上一层冰霜:“瑞杰,我不想走……” “为什么?” “我要上学呢!” 瑞杰心下一震:上学?现在她还没有意识到形势的紧迫!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太过蹊跷!先是朱雀堂的李狗少被自己狠揍了一顿,他们不认识我,却认得楚天舒!然后便是在昭陵被打劫一事,朱雀堂五个打手被自己修理了一番,狼狈不堪地滚回了堂口,同样,他们不认识我,却认识楚老板。 所以,楚家今晚必会出事!瑞杰和楚汉全面分析了当下的形势,才做出走的决定的。方才楚汉又告诉他,利华德纱厂出大事了,厂房无端起火,已经烧塌了架子房! 走是唯一的选择,只不过是未想到祸事一桩接一桩,来得如此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楚小姐,上学的事暂时缓几日,陪着楚伯父出去走走也好!” 楚天舒脸色微红一下,挽住瑞杰的胳膊:“我不喜欢旅大!” 这是什么理由?瑞杰扫了一眼在前面缓步而行的楚汉,心下也是怅然若失。楚汉在站台上停下脚步,不经意回头,看见天舒挽着瑞杰的胳膊正在说话,心下不由得悲伤起来。 “天舒,我跟瑞杰单独谈几句!”楚汉沉声说道。 楚天舒尴尬地笑了一下,才撒开瑞杰的胳膊,自顾转身看着穿行的人流。 “楚伯父,什么事?” 楚汉望着逶迤远行的钢轨,长长地叹息一声:“人生无定数,不知何处萧墙?此番利华德一败涂地,败得莫名其妙啊!” “楚伯父,现今是离乱之世,东北虽然战乱未起,但实际上社会已经乱起来了!奉天城内黑白不分,是非不明,流氓遍地,盗匪横生,杀人放火者比比皆是!” “嗯!你说的很对,看事情也很透彻。利华德不是败在我手里,而是朱雀堂从中捣的鬼!”楚汉狠声道:“美云纵使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卷款潜逃,所以我怀疑她已经惨遭不测了!” 瑞杰点点头,楚汉虽然受到诸多打击,但心里还是了如明镜的。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也明白舍弃之道,此非更是难得。 “您的意思是……找到史美云?”瑞杰冷然看着楚汉问道。 楚汉脸色尴尬地点点头:“我知道你的心里始终拐不过这个弯来,美云到底是我的至亲啊……” 一声汽笛长鸣,火车缓缓驶进站台,楚汉拍着瑞杰的肩膀:“凡事小心些,留得青山在就好!”楚汉意味深长地盯着瑞杰的眼睛忽然浅笑一下:“天舒对你的印象不错!”随即便登上火车。 瑞杰心下一颤,随即面红耳赤。扫了一眼身后的楚天舒低声道:“楚小姐……该上车了!” 天舒拎着小提箱挪到车门旁,脸上浮起落寞之色。瑞杰接过箱子看着她俊俏而疲惫的脸,心里的柔软处却痛楚起来。 “楚小姐,照顾好伯父,奉天的事一有结果我便去天津找你们!” “叫我天舒!”楚天舒理了一下留海,双手抚了一下白羊绒披肩:“瑞杰,你要保重!” 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了握瑞杰早已麻木的手掌,温软无骨,雅香飘散。瑞杰的心一荡,车门缓缓关上,楚天舒的脸上已然清泪横流了。 火车远走,渐去的轰鸣打破残夜的寂静。瑞杰落寞地出了车站,背紧了包裹,看着来去重重的行人,咬了咬牙钻进轿车。 利华德纱厂深夜横遭火灾,楚汉被逼出走天津,自己在奉天彻底失去了倚靠。如果此行不到奉天来可否会发生此间的事情?金钱帮的朱雀堂为什么忽然对奉天的纱业如此感兴趣?背后深层次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无数的疑问堵在瑞杰的心头,苦思无果,头疼欲裂。 小车划破黑夜的寂静,穿过陵北大街向利华德纱厂疾行而去。纱厂发生如此严重的火灾事故,楚汉闻风出走,接下来朱雀堂又该使出什么样的手腕来?瑞杰思索着,不一会便到了利华德纱厂。 纱厂大门敞开着,院子里死寂沉沉,没有发现任何火灾的迹象,更没有救火的人!瑞杰心下一紧,轿车缓慢划过纱厂的大门,向院子里扫了一眼,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里面,没有人。 瑞杰将轿车停在纱厂对面的胡同里,扶着方向盘,心下惊疑不已:利华德纱厂有内奸,否则不会骗楚汉谎称纱厂着火!瑞杰深呼吸一下,推开车门下车,浑身上下收拾利落,背紧了包裹便向利华德纱厂走去。 瑞杰站在大门前打量了一番,院中静悄悄的,凝神细听,却听见有十几道人息之音分布在黑暗的角落!周围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瑞杰手扶着腰间的九龙软骨鞭,向黑色轿车走去。 “呵呵!楚老板倒是奸猾得紧,派了个呆子前来探路?”一声冷笑从瑞杰背后发出来,如同鬼哭一般。瑞杰没有回头,凭直觉,说话的人身怀武功! 只听“哗啦”一声,大门忽然关了起来,从轿车里面下来两个人,车灯随即打开,两道强光瞬间闪亮。瑞杰侧脸扫了一眼对手,是两个身穿黑色中山装的汉子。 “难道楚老板没告诉你什么叫死无葬身之地吗?哈哈!”后面的人诡笑一声。 “听闻纱厂发生了火灾?”瑞杰冷漠地问道。 “呵呵!不错,楚老板为什么没有亲自来救火?” 瑞杰斜背着包裹,咬了咬牙:“我就是来救火的!”话音方落,一道鞭影已经凭空闪现,瑞杰的身子一纵便到了对手身边,一跃冲天,两脚便踢中了挡在前面的汉子,两个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踢飞了出去! 一声尖锐的破风声随即到了瑞杰的身后,瑞杰脚下一滑,身子侧向鱼跃冲了出去,一道寒光“唰”地一闪而过。瑞杰反手挥鞭,脚下一用力,身随鞭走,平地升起一股强劲的罡风,不过一鞭竟然走空,后面的人身形爆退,躲过瑞杰的攻击。 瑞杰手中捏着一枚菱角镖,右手一番,钢鞭如同灵蛇一般缠绕在腰间:“如果不想死人,就叫你们的康总管出来!” ------------ 第五十章 避祸不及(二) 第五十章 避祸不及(二) 一招解决了两个汉子,着实让后面的人吃惊不小。那两个家伙的肋骨已经被踹断了,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轿车的大灯忽然熄灭,发动机的声音猛然响起,车子轰鸣着冲向瑞杰。 瑞杰死盯着车里面的人,心下不禁惊怒交加!车子还未到,瑞杰向前跑了两步,脚尖一点,身子一纵便凌空飞起,软骨鞭反手砸向前档玻璃,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钢鞭砸碎了玻璃冲进驾驶室。 车子忽然发出刺耳的刹车声音,随即便原地180度回转,车头掉了过来,快速向瑞杰冲来。瑞杰闪身撤回软骨鞭,落在车后面的平地上,左手暗劲催发,菱角镖无声爆射而出。轻巧的镖穿过风挡玻璃,里面的人躲避不及,惨叫声被隆隆的车鸣湮灭,但车子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向纱厂厂房冲了过去,一声巨响,车子正撞在厂房的砖墙上。 瑞杰转身盯着呆立在院子里面的家伙:“不想多死几个的话,让康文生出来见我!”说完便两个起落到了轿车前面,一脚踹开车门,鞭子一挥将驾驶室里面的家伙卷住甩了出来。 那家伙满脸鲜血,似乎失去知觉一般,被甩到了院子空地上,翻滚了几下便不动了。 “呵呵!年青人,好大的火气!”一声深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来,旁边厢房的门打开,里面的点灯“唰”的便亮起来。瑞杰侧眼细看,只见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在瑞杰前面两三米处停下来,上下打量着瑞杰。 “你……就是楚老板新雇佣的司机?” 瑞杰冷笑一声点点头:“正是!” “知道我是谁吗?” 瑞杰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家伙冷笑道:“你是贼!” “呵呵!你枉杀无辜,五分钟内连伤三人,等着警署来问罪吧!” 瑞杰微眯着眼睛:“我现在就替警署抓放火的贼人!” “你擅闯朱雀堂纱厂,连伤三人,到底谁是贼?”那人的冷笑道:“惹了朱雀堂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不过……你也许是个例外!” 瑞杰心下戾气横生,还不等对手说完,身形退后一步,“哗啦”一声响动,软骨鞭已经从腰间飞了出来,不过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向趴在地上的家伙走去。 “康总管在里面等着你,敢进去么?” 瑞杰心下冷笑:一群败类人渣!到了那人的跟前,瑞杰周身的煞气四溢,伸手拽起那人拖着便向厢房走去:“既然如此,我便要会一会总管了!” 厢房内正坐着三个人。正中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身穿青灰色的西装,系着红色领带,旁边两个身穿长棉袍,翘着二郎腿,死盯着瑞杰,不言不语。 “康总管,楚汉家的司机前来救火来了!”后面的人冷笑道。 穿西装的人脸色一滞,盯着瑞杰,点点头:“你是代表楚汉来的?” 瑞杰的眼力是何等的尖锐,只扫了一眼三个人,便知道都非善类!手中一用力,拎着的人便被甩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朱雀堂的康总管?”瑞杰斜着眼睛问道:“楚老板这几日很忙,此间的事情我全权打理!” “哦?”康总管略显惊讶地看着瑞杰:“哎呀,这个楚老板,竟然把我们当成了外人!我们只不过是善意的收购罢了,他不同意可以跟李堂主知会一声,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瑞杰冷笑着看着康总管,真他妈的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康总管,你们的手段好的很!”瑞杰咬着牙笑道:“劫走了利华德的货款,收买了楚老板的司机,邀请他去奉天茶楼假意喝茶,现在又使出谎报火警的下三滥手段,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康总管扶了一下领带,大背头向后面甩了一下,满脸堆笑着站起身:“误会!绝对是误会!利华德纱厂货款被他的外甥女卷走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邀请楚老板去奉天茶楼吃茶,但他食言没有去啊!” 趴在地上地上的家伙逐渐苏醒过来,扭动了一下肥胖的身体,怎么也站不起来。 “老刘,没想到你会出卖老东家?果真是混过江湖的老油子!”瑞杰狠声说道。趴在地上的并非别人,正是被楚汉辞了的司机老刘! 老刘已经只剩下了半口气,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呵呵!”康总管瞪了一眼瑞杰身后的家伙:“二林子,把他给我弄出去,扫帚星一个!” 二林子跟瑞杰擦身而过,正要将老刘拉起来,瑞杰的鞭子哗啦一响:“慢着!我还有两个问题要他回答,你们忙什么?” “不好意思!”康总管的三角眼一番:“弄出去!” 瑞杰不再废话,鞭子一扬,身子便到了老刘的身前,左手一扬,一道寒光闪过,对面的汉子身形爆退,不过他的棉袍已经掉落在地上! 速度快如闪电,屋中的人谁也没看清瑞杰是怎么做到这点的,都瞪大了眼睛呆在当下。 “老刘,不想死的话就说实话!”瑞杰沉声问道:“史美云是卷了货款还是被朱雀堂打劫了?” 老刘嘴里冒着血沫子,脸色苍白,双眼无神,看了一眼瑞杰:“我……不知道!” “我再问你,你是怎么到了朱雀堂的门下?是有人胁迫还是你自愿的?你抽大烟没钱偷盗楚家资财的事情可是真的?”瑞杰盯着老刘逼问道。 老刘紧闭着双眼不说话。 “呵呵!二林子,把他拖下去!” 瑞杰起身冷笑了一下:“康总管,我问完了,你大可以送他去治疗!” “你叫什么名字?”康总管微眯着眼睛,脸上浮起一层奸诈。 “这个……你还没有资格问!”瑞杰右手一翻将龙骨鞭收回:“晚上的时候我曾经告诉过你的手下,朱雀堂要想兼并利华德纱厂,请拿出诚意来,说说你们的条件吧!” 康总管向两旁看了一眼,忽地贱笑道:“我竟然没有资格知道你的名字?好大的口气!肖专员,庞署长,告诉他朱雀堂的条件!” 旁边的两个家伙刚想起身,瑞杰眼珠子一瞪:“我道是利华德为何兵败如山倒!原来楚老板养了两条白眼狼,我所猜不错的话,两位是文教署的肖生财和文物署的白金署长吧?” 两个家伙被瑞杰的一席话按在了椅子上,惊骇地瞪着瑞杰,谁也没起身,脸色象猪肝一般赤红不定。 “不劳二位费口舌!”瑞杰向前走了两步:“康总管,回去转告李刚,答应我两个条件,利华德纱厂便是你们的!” 康总管三角眼一翻,脸色一滞:“什么条件?” “并购利华德纱厂一个铜子都不能少,开出价钱来!”瑞杰浅笑着摸了摸菱角镖:“第二个条件,限时三天内,让李刚交出堂主令,利华德纱厂便是你们的!” 两个条件,很简单!瑞杰的话刚出口,康总管的脸色变得精彩起来,喘着粗气,喉咙里面如同堵了棉絮一般,憋得脸色通红,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们不答应?” “哈哈!楚汉是给脸不要……” 瑞杰左手暗劲催发,菱角镖无声飙射出去,正砸在康总管的膝盖上,一声骨头的碎裂声音传来,康总管惨叫一声,便从椅子上坠到了地上,翻滚着哀嚎不已。 “三天时间,到时候别怪我心狠手辣!”瑞杰阴恻恻地笑了笑,看了一眼吓得面如土色的两个要员:“还有你们,楚老板的钱可不是白拿的,并购利华德纱厂的钱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否则……朱雀堂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 瑞杰转身出了厢房,后面的汉子生生不敢阻拦,只看着瑞杰闪身出去。 “二林子,报警!报警!给我整死他……”康总管在地上翻滚着呼叫到。 二林子反身出了厢房,哪里还有瑞杰的影子! 朱雀堂此番折腾可谓是一败涂地,三番五次算计楚汉未果,弟兄们伤了好几个,康总管的膝盖骨也被敲碎了。康总管惨嚎着被抬到破烂的汽车里,慌忙向医院而去。 瑞杰根本没有走远,出了院子躲到暗处,待一行残兵败将走了后才又回来,地上的老刘还趴在那,这会算是苏醒过来。 “老刘,给你个活路,朱雀堂在哪?”瑞杰厉声问道。 老刘的伤不及性命,只是被甩出了脑震荡之类的,皮肉之苦自不必说,意识基本恢复了正常。 “我……我不知道!” 瑞杰冷笑一声:“我可是杀过人的!” 老刘满脸是血,吓得屁滚尿流:“小哥啊……朱雀堂在皇姑屯车站……附近。” 瑞杰冷笑一声闪身出了利华德纱厂,回到藏车的胡同,悄无声息地开着车向皇姑屯车站驶去。一路畅通无阻,朱雀堂的势力暂时被压了下去,没有人盯着楚家的一举一动,再加之楚汉和天舒已经出了奉天城,瑞杰已经没了后顾之忧。 二十分钟后便到了皇姑屯车站,瑞杰在荒落的小街上转了几圈,问明小旅店的老板朱雀堂的方位,又上路向郊区行去。 朱雀堂的确是诡异之地,地处奉天城却远离城市喧嚣,十多里范围内仅有数十座疏疏落落的住户人家,背靠一大片杨树林子,前面两三里之外便是去往旅大方向的皇姑屯火车小站,而此处百米之内独此一幢深宅! 瑞杰望着前方青砖黑瓦的深宅,心下一横,捏了捏中山装的领口,背紧了身后的包裹,气沉下腹脚尖潜行,犹如狸猫一般窜进树林,片刻便到了深宅的围墙下。 四周死寂,冷风凄清,围墙下残雪犹存。瑞杰贴住围墙,催发听觉之力,百米之内的声音清晰传来。瑞杰仔细辨识了一番,发现了三种声音:风鸣、夜影、人息! 风鸣是杂音,源自围墙上的铁丝网,还有周边树木枝条割风的声音。夜影乃动物飞禽之音,此处乃是皇姑屯郊区,林子里栖身的鸟雀不时发出鸣叫声。人息不止是一处,距离自己最近的应该在三十米内! ------------ 五十一章 误闯龙潭(一) 第五十一章 误闯龙潭(一) 瑞杰闪身躲在黑暗处,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漆黑的树林,寂静的高墙,高墙内的人息不知是守卫还是主人。方才在利华德纱厂重创朱雀堂总管康文生,消息应该很快会传到这里,但此处静寂异常,没有半点行动的迹象。 利华德纱厂显然已经被人出卖了,包括两个要员和司机老刘都成了朱雀堂的人,楚汉若是知道这种情况不知作何感想!瑞杰思索了片刻,猫腰沿着围墙向后院摸去。 此行只是打个前站,探听一下虚实。小小的朱雀堂在短时间内要吞并奉天纱业,其背后定然有某种势力在支持,所谓“知此知彼百战不殆”!瑞杰想要的就是朱雀堂的堂主令,如果李刚拿不出紫金铜钱令,他便与宋家惨案脱不了干系! 瑞杰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忽地听到锁链“哗啦”一声响动,随即便从黑暗中闪过一道人影,消失在围墙的黑暗中。瑞杰心下一惊,浑身的神经绷紧,慌忙催发视觉之力向前面的黑暗处仔细观看。 声息瞬间全无,古怪的黑影淹没在围墙下的黑暗中。瑞杰左手捏着菱角镖,右手按在腰间九龙软骨鞭上,凝气屏息,脚尖点地,施展轻功提纵术,一道暗影紧贴着围墙便向黑影消失之处奔去,到了那里才发现围墙下是一扇门! 与其说是一道门,还不如说在围墙上的一个“洞”!门上没有门楣,墙上仍然是铁丝网,从远处看去根本无法发现这个门。瑞杰无声无息地贴紧木门,催发听力,杂乱的脚步声匆匆远去,数十米内再无杂音。 瑞杰用手抵住门板,暗劲一推,门竟然开了!没有上锁,也没有拴住?门开了一条缝儿,瑞杰快速地闪进门里,随手代上门,身子向旁边一闪,隐在墙下的黑暗中。 竟然如此顺利地进入了朱雀堂!瑞杰正自庆幸之际,忽见前方残雪皑皑,一条甬路直通小院之中,再向前面望去,好大一所宅院,前面的院子根本看不清情况,只后院便足有利华德纱厂大小,正中之处是十几间青砖黑瓦的房子。 瑞杰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地上似乎有些蹊跷!对面残雪斑驳,而脚下的雪却完整无缺,犹如刚下过一般。瑞杰小心地催发视觉之力,眼前的景物清晰起来:一道一丈余宽的鸿沟横亘在脚下,自己再往前走半步便掉到了沟里! “是防护深沟?”瑞杰心下惊疑不定,深沟只能防一些小蟊贼,对于那些江湖飞盗起不到半点作用。不过瑞杰还是加倍小心,盯着横在深沟上的一根原木,方才进入院子的人应该就是从这木头上过去的。 原木溜光,再加之天冷,瑞杰一只脚踏上木头便滑到地上。瑞杰提紧了精神,后退了两步,抵住围墙,脚下用力向前奔去,待到了原木前,脚尖点地,丹田提气,身子一纵便是两三米,脚尖落到原木上又是一纵,身子凌空飞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便跃过深沟。 瑞杰一个空翻落地,身子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催发嗅觉之力仔细辨识,忽觉一股浓重的禅香钻进鼻子,正欲起身之际,身后传来锁链的“哗啦”声响!杂乱的脚步清晰传进瑞杰的耳朵,不过那声音不是在院子里,而是在围墙外! “不好!”瑞杰警觉地回头盯着那扇小门,声音不见,四周陷入死寂之中。瑞杰虽略会些武功,但闯荡江湖的经验欠缺得多,不知道江湖险恶的道理,只凭着一股激劲冒险。好在在闾山的时候经历了一些杀伐,应对突发情况算是有点经验。 瑞杰心下一横,背紧了包裹。既来之,则安之!先探一下禅堂再作道理。想及此,瑞杰起身穿过甬道,横走房山,以脚尖快行掠行,只两三个起落便到了房子的后面,闪身躲在大片的暗影之中。 这是一栋连襟的排开的正房,后面总共五扇窗户。瑞杰紧贴着山墙,靠紧最东侧的窗户,屏住呼吸,催发听觉之力,周围百米内的声音尽入耳中。这段时间瑞杰的听觉之力频繁使用,一方面是形势所迫,尤其是在夜间,最方便的便是催发听觉辨识;另一方面,自从瑞杰误食聚灵丹之后,听觉之力精进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瑞杰不敢随意催发嗅觉和视觉之力,更是因为两种觉识若深入催发,胸中憋闷得不行,气血倒流一般难受。瑞杰滤去杂音,禅堂中传来清晰的人息和物影之音。 何为物影?这是瑞杰自己的创造!道隐师伯将自然之音称作风吟,动物之息叫夜影,瑞杰以此将人为造出的声音叫“物影”!所谓“捕风捉影”,便是借助风的传播辨识有用的信息罢了。 “物影”之音有三种:一种是画角风铃之音,一种是佛珠碰撞的声音,另一种则是杯盏落木的声音。屋中有两道人息,一个在喝茶,另一个在禅坐!瑞杰思忖了一番,环顾周围的环境,想好了进退之路,继续倾听禅堂内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回到奉天的?”一声苍老的声音幽幽传来,声音有些生涩,不似地道的东北话。但从发音之处,瑞杰辨别出应该是那个手捻佛珠的人所言。道理非常简单:此人应是禅堂的主人,他始终呆在这里,而喝茶的人应该是外来者,而且是新到奉天之人! “大师,我是才到奉天便来这里的!”是一种低沉而冷漠的声音,里面夹杂着些许的疲惫,这声音也是很生涩,不似东北人所言。 瑞杰心下疑惑:两个外地人躲在朱雀堂,难道那个“大师”是李刚不成?转念一想,昨天才打了李狗少,若他老爹是和尚怎么有的那个杂种?! 屋内沉默了片刻,脚步声清晰地响起,随即一股新鲜的禅香飘了出来,显然有人点香。 “闾山之事如何了?” “人死了!” “哪一个?” “姜总管!” “你亲眼所见?” “稍晚一步,我到北镇庙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是被忍者剑所杀!” “忍者剑?何以见得?” 瑞杰心下惊疑,自己使用忍者剑杀人已不是第一次,姜洲的确是死于剑下,不过“绕指柔”杀人是不见血的,暗劲催发绕指柔刺中了姜洲的胸膛,薄如纸的剑刃在极大的速度下催发,人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姜总管口鼻充血,实则是胸腔已破所致,其后背留有鞭痕,应该是收到腹背夹击所致!” “嗯!” 一声清脆的茶杯碰撞声传来,那人似乎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气息沉稳如在瑞杰耳边,瑞杰慌忙屏息。 “还有件事情要大师斟酌!地煞邱云凉无故失疯入古墓,至今未归!天煞墨云剑也不知消息。” “青龙堂的两大护法都没有保住姜洲君,你对此有何感想?”念珠碰撞的声音嘎然而止。 “或是剑魂再现!” 瑞杰听得清晰,心下惊骇莫名:他们怎么想到了剑魂? “你是说它找到了真正的宿主?” “不知道!感觉而已。当年它出世之际,中原江湖血雨倾天,蛰伏三年未见其有所行动,而近一个月来,从奉天到锦州,金钱帮的好手屡遭屠戮,我猜想剑魂宿主已然生成,怕是血雨天下为期不远了!” 瑞杰心下冷笑:原来朱雀堂的人也在寻找斩龙剑剑魂! “两日来,本堂屡遭重创,收购奉天纱业进展得并不好,不知道和闾山之劫有没有关联!” “您可以占卜星象问天!” 老和尚叹息一声:“已经问过了,天说在渤海之南!” “东北沃野何止千里!渤海之南又指向何方?” “天地之乾坤,山海之幽冥,伏脉之千里,藏之于昆仑!高庭君未跟您提起过昆仑龙脉吗?” 昆仑龙脉?!瑞杰心里诧异:两个人的谈话高深莫测,从剑魂到龙脉,从渤海到闾山,云山雾罩一般。 “墨云剑可曾见过你?” “没有,我是潜行进的闾山。不过还有一件事很蹊跷,青龙堂四大高手在闾山折戟沉沙,周世春被杀,钱图被残,邱云凉失疯,墨云剑下落不明!我怀疑……” “是姜总管……” 话音突然断去,瑞杰小心地闪身掩住口鼻,催发听力觉识,屋中的两个人都在沉默! “你走吧!”苍老的声音叹息道:“旅大的纱业并购出现了问题,牧羊城主或许需要你!” “那……奉天的事?” “一切与你无关!” 话音未落,突然一声破空的声音传来,瑞杰正凝神屏息静听,那声音尖锐无匹,一道寒光竟然穿过玻璃射了出来!瑞杰吓了一跳,正欲转身,忽听一声冷笑:“有人从闾山跟踪而来,为何没有发现?” “没有人跟我……”话音未落,只见窗户骤然破裂,瑞杰眼神一紧,窗户破碎的声音刺进耳中,一只奇形怪状的手伸了出来,然后便见一道鸿影从那里钻出来,如同鬼魅一般坠落在地! 瑞杰看得心惊肉跳,胸口刺痛得如同针扎了一般,来不及多想,施展轻功提纵术,旋风一般飘到房山,脚尖点地紧跑了几步,双手扣住砖缝,身子紧贴着墙壁便升到了房檐处,然后一滚便到了房顶! 对手的身形更快,瑞杰的身子还未稳,便感到房檐处射过一只怪手来,随即便见一个黑影上了房子!瑞杰腾身而起,左手暗劲催发菱角镖,右手一番,九龙软骨鞭带着罡气冲天而起。 “什么人?” 对手的声音冷漠而生涩,跟姜洲的声音如出一辙。瑞杰心下诧异:是日本人?! ------------ 第五十二章 误闯龙潭(二) 第五十二章 误闯龙潭(二) 龙骨鞭罡风四起,瓦片碎裂之声不绝于耳,瓦砾碎石瞬间飞向站在房檐上的对手。只见对手低着头,怪手挡住脑袋,身上发出“砰砰”的声音,菱角镖未能伤其分毫! 瑞杰心下惊骇,右手一翻龙骨鞭便如同一只怪蟒一般旋向对手,只见对手不躲不避,怪手向前一探便抓住了钢鞭,发出“咔咔”的碰撞声,身子向后一用力,钢鞭被绷直了,瑞杰只感到一股劲道传到手臂上! “你是从闾山来的?”生涩的冷漠声音传来。 瑞杰右腿弓步,左腿后蹬,双臂一用力,钢鞭翻转,身子向前一纵,绷直的钢鞭陡然放松,整个人凌空飞起来,直奔对手而去。对手显然没有料到瑞杰会如飞蛾扑火一般袭击自己,一下失去了重心,但整个人却从房子上腾身而起! 轻功与硬气功于一身,江湖上所罕见。瑞杰虽然涉江湖不久,只见过邱云凉和钱图的功夫,但与此人相比相差甚远。 说时迟,那时快,瑞杰凌空双腿向对手的胸膛踢去,而对手后退的速度更快,双腿踢空。瑞杰的身子前倾,膝盖砸向对手的肩膀,只听“砰砰”两声闷响,瑞杰一击得手,对手向地上急速坠落。 瑞杰在空中有踢出两脚,一个空翻落地,右手的钢鞭一翻,一道黑影呼啸着向对手砸去。对手在地上翻滚了两下,从地上生生拔地而起,一股杀气骤然爆射而出:“八嘎!” 怪手突然在空中一挥,五道寒光凭空打闪一般出现,随即便传来数道破风声音。对手团身形凌空而起,五道寒光横着向瑞杰的小腿砍来。瑞杰脚尖点地纵身倒射出三米多远,躲开对手的袭击,钢鞭如灵蛇一般缠绕在对手的小臂上,手中暗劲一叫:“破!” 钢鞭绷直,在对手的手臂上缠绕了三五圈,瑞杰的右手一抖,钢鞭又反向转了回来,鞭梢正扫在对手的胸膛,“砰”的一声闷响,对手倒退了数步才稳下身形来。 两人在院中对峙着,瑞杰没有更好的办法一击致敌手于死命,而对手根本近不了瑞杰的身边。正在此时,房门忽然打开,从里面缓步出来一人,一股禅香味扑鼻而来。 “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对手身子一滞,眼中带着一抹残忍的笑:“杀了他我就走!” 瑞杰冷然地望着从房中出来的老者,中等身材,身穿宽大的僧衣,手中拄着拐杖,正凝神盯着自己。 “三郎,你不是他的对手!我闻到了你的血。” 三郎身形一闪,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正流出一线血来!方才瑞杰的钢鞭扫到了他的前胸,若不是他的气功功夫好,这一鞭足以让他骨断筋折。 “莫忘了你的职责,潜行者!” “是!”三郎倒退两步,眼中喷火一样盯着瑞杰,一闪身便猫着腰冲出了小院子,到了深沟前面两个起落便淹没在黑暗中。 后院的一翻惊天动地的较量显然惊动了院中的守卫,只听一声尖锐的呼哨声,从院子两侧的甬路上突然冒出十几个人影来。瑞杰心下骇然,这些人影如同从地狱里面爬出来一般,清一色穿着黑色的紧身衣,手中提着忍者刀,瞬息间便占据了院子各个要害角落。 “呵呵!我嗅到了灵骨之息,你不是一般的贼!”老者冷笑道:“你是从闾山来的?” 瑞杰根本没心思和他废话,方才跟他交手的那个“三郎”身怀绝艺,这个老家伙给他的感觉也是高深莫测,而且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 “为什么不说话?灵骨之息是不会错的,你若将它交出来,可以马上脱身走人!”老者镇定自若地看着瑞杰:“你又一分钟的考虑时间!” “哈哈!”瑞杰一声长啸,右手一翻,九龙软骨鞭如影随形平地飞起,向着老者云卷而去。瑞杰心知今晚的目的是难以达成了,小小朱雀堂竟然藏着江湖的高手,而且从气息判断,周围的锦衣守卫清一色的是忍者! 钢鞭平地生风,瑞杰的身体也动了起来,左手的三只菱角镖悄然爆射而出,分上中下三路袭向老者。不管对手是谁,只有逼退了他才有可能脱身! 老者似乎料到了瑞杰有此一击,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宽大的僧衣猎猎风响,身体向后一纵便撤出了三米多远,一声冷笑传来:“不自量力!抓住他。” 周围十余名忍者忽然变阵,三名忍者胸前横着忍者刀纷纷围拢过来,其他的人原地不动。瑞杰盯着前方的忍者,只见对手双手握刀,在胸前挥舞了几下,发出尖锐的破空声音,后面的两名忍者也如此动作,破风声不绝于耳。 院中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瑞杰心下思考着如何脱身,眼前的形势很怪异:三个忍者显然是训练有素,无论是从那个方向突破都必须面对两个人! “杀!”瑞杰低吼了一声,右手一翻,龙骨鞭呼啸着横扫出去,脚下却跟着一纵,施展轻功提纵术,身子凌空起来,钢鞭势大力沉,平地升起一片罡气来。 三个忍者却全然不顾瑞杰的攻击,三人围着瑞杰转起来,手中的忍者刀上下翻飞,总是保持两个人对瑞杰进行攻击,钢鞭所到之处发出惊心动魄的碰撞声。 瑞杰心下着急,再过半个时辰天就回亮,脱身更不容易!正想着,忽然见外围的三名忍者也动了起来,忍者刀挥舞着加入到战团,六个忍者占据了六个方位,而在瑞杰看来,周围全是剑锋刀影,密不透风地将自己围在中间! 鞭走龙蛇,虎虎生风,但无论怎么攻击都不能伤到对手一根毫毛!原因很简单,瑞杰采取的面攻击一面有两名忍者,吸引了瑞杰的攻击,而其他的四面都会采取攻击,这两名忍者便躲开瑞杰的钢鞭,同时其他的忍者攻击便变得凌厉起来。 瑞杰心下焦急,忽地长啸一声,钢鞭爆射而出,此番是只攻击一个忍者,对面的两个人仍然躲避,后面和两侧的忍者刀一同攻击而来!瑞杰闪转腾挪,脚尖点地,轻功提纵术施展到极致,身体凌空飞起,钢鞭在空中划过两道轨迹! 数声激烈的碰撞,对面的忍者向后面爆退,瑞杰的鞭子突然改变方向,斜劈向左侧的两个忍者,又是一阵激烈的碰撞声。然而瑞杰左手一扬,一道寒光激射而出,绕指柔忍者剑出手迅疾,对手还来不及躲避便已经中剑。 寒光消隐,瑞杰的钢鞭砸到左侧的忍者身上,鞭子一回撤,鞭梢卷起对手的忍者刀,手下一用暗劲,忍者刀便脱手而飞,又一道寒光闪过,一线血花在空中飞舞着坠地,血腥味刺鼻而出! 瑞杰一击得手,心下大振,身子回转,钢鞭飞舞,形成一道屏障阻住后面的攻势,耳中忽地听到背后两声惊恐的错愕之声,随即两个忍者倒在地上,无声无息。 四名忍者爆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瑞杰杀红了眼一般,一声长啸划破夜色,钢鞭舞动得更为刚猛,两枚菱角镖爆射而出。忍者阵队大乱,菱角镖竟然是攻击同一个人,不过速度是不同的,对手躲过了第一只镖,还未来得及反应,第二只镖已经洞穿了他的眼睛! 一声痛苦的惨叫传来,对手纵身蹦出战圈,瑞杰的钢鞭也到了右侧两名忍者的攻击范围,正欲施展轻功提纵术之际,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破空声音,只觉得小臂一麻,身子向后面退了几步,右手竟然瞬间失去了知觉! 瑞杰心下惊骇,来不及回头找对手,右手一翻,钢鞭便绕到了胳膊上,左手的菱角镖爆射向房子里面。战了这么长时间,瑞杰感到头脑一阵眩晕,体力透支得利害,心下知道坚持不了多久了。 四名忍者已经成功地被解决掉,还有两名忍者围着瑞杰,两把忍者刀上下翻飞,把瑞杰逼得毫无还手之力。正在此时,忽听一阵枪声大作,两名忍者向后面爆退,忍者刀横在胸前盯着瑞杰。 一片火光冲天而起!瑞杰正惊愣之际,从甬道上飞过一只人影,随即耳边一声炸响,一股气浪冲了过来,瑞杰顺势翻倒在地。 “走!”沉闷的低吼声迸发而出,瑞杰只感到右手被拉了一把,身子便站起来,对面的两个忍者也被气浪冲倒在地。瑞杰心中惊诧,丹田凝气,脚尖点地向前奔跑了数米,施展轻功提纵术,两个起落便到了院子的高墙下,身子一纵,在墙体上蹬了两脚,一个空翻便翻出高墙! 耳边两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两道寒光迅疾飞过,身子在地上滚了几下,正欲站起来,头上却又飞过一个人!后面枪声大作,只听到子弹打在墙上的声音,瑞杰团身翻滚了数米才停住,趴在地上回头看后面的人。 对方穿着黑色夜行衣,头上包着青色的面罩,趴在地上却没有动!瑞杰翻滚着撤到那人的身边大吼道:“快走!”说着便抓到对手的胳膊,却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显然是受伤不轻。 瑞杰管不得那么多,飞身站起来将那人扛到肩膀上,一猫腰便向着小树林飞奔过去。枪声就在屁股后面炸响,耳边破空声音不绝,不过都是胡乱打的枪,趁着夜色掩护,瑞杰一口气便冲到了树林里,却不敢停留,径直向来时的方向狂奔。 险些命丧小小朱雀堂!瑞杰将后背的人扔进了车里,快速钻进驾驶室打着轿车拐了个弯便向奉天城里疾驰而去。东方露出了鱼肚白,瑞杰绷紧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右手却麻木得毫无知觉,但现在已经管不得那么多了,朱雀堂手眼通天,用不了多久便会追上来! “兄弟,去……鸿运轩!”车后传来粗壮的声音来。 ------------ 第五十三章 客栈疗伤(一) 第五十三章 客栈疗伤(一) 鸿运轩?!瑞杰惊愣了一下回头看一眼躺在后座上的汉子,黑色的面罩已经脱落,露出一张褶子脸来,正是两天前在火车上碰见的三个“土鳖搭档”里面那个不言不语的人! 瑞杰来不及多想,脚下油门加紧,车子划过一道黑影向奉天钟鼓楼方向驶去。本来这几日探望楚汉过后便去拜访鸿运轩,不曾想出了这么大的差头,不仅没有查清真凶,倒招惹了朱雀堂,打乱了瑞杰的计划。 后面的汉子坐起来,指挥着瑞杰行车路线。车子几乎是绕了半个奉天城,过了一个钟头才钻进了鼓楼大街,车子在大街北侧的小胡同内停下。瑞杰心下正疑惑不解:从朱雀堂到这里不过二十几分钟的路程,何以如此绕腾? “兄弟,我叫古岳山,咱们见过面!”汉子捂着受伤的右腿低沉地说道。 瑞杰点点头,三个土鳖搭档,老大叫柳川,老二是古岳山,老三叫“三儿”!没想到会在朱雀堂不期而遇,真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推开车门,一道温暖的阳光迎面射来。瑞杰稍微提紧了精神,右臂的麻木突然刺痛起来,根本用不上力气,瑞杰皱了皱眉头才打开后车门将古岳山背起来。此处应是鸿运轩客栈的侧门,汉子用手按住门铃,里面传来“叮当”一声铃音,片刻后角门洞开,一个穿着黑色羊皮袄的汉子正站在里面。 “二哥!” 瑞杰抬眼一看,竟然是三儿!汉子也看清了瑞杰,脸色一紧,正要细问,忽听院中急冲冲走出一个中年人来:“兄弟,快请进!” 来人正是柳川。瑞杰背着古岳山快步进了院子,三儿关严了角门慌忙将古岳山接过去奔进了屋中,柳川拉着瑞杰的胳膊,脸色惊喜异常地让到了堂屋:“兄弟来的这么巧!到底是怎么回事?” 瑞杰背紧了包裹,扫视了一番屋中的境况才抱手一礼:“路遇古兄,见他受伤才救到这里的!” 柳川脸色略微一滞,随即哈哈大笑:“瑞戒子老弟,你出手救了老二,柳川在此代为感谢!”说着便躬身一礼:“还请老弟在此暂时栖身几日,咱们兄弟好好唠唠!” 瑞杰心下一暖,柳川为人豪爽实所罕见,加之瑞杰心里有诸多事情要盘问,便点头苦笑道:“多谢柳大哥,多有打扰了!” 柳川将瑞杰引到椅子上,沏茶倒水,又寒暄了几句。 “大哥,二哥的小腿中了枪伤!”三儿粗声大气的喊到。 柳川慌忙起身到了木板床上,见古岳山面色苍白,小腿上血肉模糊。 “老古,怎么样?能挺住不?”柳川皱着眉头问到。 古岳山咬着牙点点头:“子弹擦伤的,没大事!” 瑞杰也走到床前,古岳山的小腿肚子被子弹打烂了,血肉模糊。再见古岳山额角出了冷汗,心里更是惊颤不已。 “三儿,拿酒来!”柳川凝重地吩咐一声。三儿慌忙出了堂屋取酒。 瑞杰低头检查了一下伤势,子弹打烂了皮肉,好在没有伤及筋骨。 “柳大哥,古兄的上不打紧,不过也不能小视,还是到药店买来消毒纱布好好包扎才是!” 柳川点点头:“老古,东西到手没?” 古岳山阴沉着脸看着柳川,又扫了一眼瑞杰,没有言语。 “瑞戒子兄弟是自家人,莫要顾忌!”柳川大手一挥:“难道没有找到?” “大哥,一言难尽!”古岳山叹息一声。 三儿拿来六十度的白酒进了屋子,柳川吩咐到药店买消毒纱布之类的药品,三儿又跑了出去置办。瑞杰挽起袖子看了一眼古岳山:“咬住棉袄,我给你消毒!” 古岳山点点头叼住棉袄的一角。瑞杰先用清水洗净伤口周围的血污,将白酒倒在伤口周边,烈酒一沾染了皮肤,便在伤口周围泛起了白沫子,疼得古岳山惊叫一声。 “老古,给我挺住!”柳川低吼了一声,瑞杰将白酒倒进了伤口,脏物随着白酒流出来,鲜红的血水淌了一地,皮肉的颜色有红似白,清洗了几分钟,瑞杰才罢手。 再看古岳山,褶子脸已经变形,满头大汗,嘴角叼着棉袄,眼睛紧闭。果真是个东北汉子!瑞杰从怀里掏出金创药瓶,在伤口上撒了少许药面。 “古兄,三天内不要动,一周内便可痊愈!”瑞杰呼出一口浊气来。古岳山痛苦地点点头:“多谢!” 瑞杰掏出一支烟点燃,猛吸了一口,右臂仍在麻木之中,动作有些变形。柳川显然看出了蹊跷,慌忙道:“兄弟,你也受伤了?” 瑞杰浅笑一下:“柳大哥,朱雀堂后院的老和尚你可曾认识?” 柳川眼神一紧摇了摇头:“朱雀堂深宅大院极为神秘,后院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说完便拉过瑞杰的右手看了一眼,只见手腕处一道黑色的青筋暴露出来伸向里面,如同中毒了一般。柳川骇然地盯着瑞杰:“你……中毒了!” 瑞杰也是一愣,脱去了棉袍露出半条胳膊来,只见一条弯曲的青黑线从肩膀处盘绕至手腕,在上臂的皮肉间颜色更黑。柳川慌忙拿了一条绳子绑扎在瑞杰的上臂:“是毒针!” 毒针?瑞杰一下子想到在后院偷听对手谈话的时候,对手用钢针击破玻璃的一幕。心下不禁骇然:江湖果然是险恶无比! 柳川将瑞杰按到椅子上:“必须先取出毒针才行!”说罢从腰间取出一把锋刃小巧的匕首来,点燃白酒烧灼了片刻:“你……挺住了不?” “柳大哥,我没有任何感觉,只是麻木罢了!” “那也得把毒针取出来!” “好吧!”瑞杰咬着棉袍:“开取吧!” 柳川将白酒倒在瑞杰的胳膊上,在上臂的皮肉上划出一道两厘米长的口子,紫黑色的血成线流了下来,柳川一口咬住皮肉向外吸血。此时三儿已经买好药回来,正看见柳川吸了一大口血吐在瓷盆里,不禁骇然! 瑞杰感到刺痛缓解了不少,整条胳膊却依然麻木,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来。看着柳川一口一口地吸血,心下一暖:江湖中人不全是我所想象那般一无是处,甚至是情比兄弟! 吸了十几口血,柳川满头大汗,舌尖突然碰触到尖锐之处,一下子缩回舌头,喝了一口白酒吐在盆子里:“兄弟,针在皮肉里!” 瑞杰也感到了那枚针的存在,伤的虽然不深,但在胳膊一动肉里面便刺痛一下。瑞杰皱着眉头,拿过匕首在酒里面沾了一下:“柳大哥,我自己取出来吧!” 柳川脸色一变:“不要伤了血管!” 瑞杰在伤口处横着又切了一条口子,用嘴堵住流出来的血,舌尖伸进伤口中,找到钢针所在,胳膊突然放松,用舌尖慢慢舔吸钢针,不多时便将钢针带出来,轻轻吐在瓷盆里面。 三儿已经看得呆住了,闭住呼吸瞪着眼珠子,手中拎着药品,额角布满了细汗。 钢针取出,瑞杰的胳膊好受了不少,没有任何刺痛感,再看一眼胳膊上的黑线,淡了不少,不过却比先前粗壮了许多,犹如一条盘龙刺青一般缠绕在胳膊上。 瑞杰心下惊骇不已,以这种剧毒之物,人在坚持不了多久的,但此毒在自己的体内似乎受到了某种抑制一般,没有扩散至全身,仅仅手臂一段沾染了毒素。瑞杰思索了一下,在伤口敷上金创药,柳川用消毒纱布包扎好了,才呼出一口浊气来。 “兄弟,这几日就在鸿运客栈疗伤,不要再出去了!”柳川说完,又给古岳山包扎好伤口,吩咐三儿准备酒席。 瑞杰穿好了棉袍,伸展了一下胳膊,才忽感疼痛起来。柳川惊疑地看着瑞杰:“兄弟,你们两个怎么到了一起?” “柳大哥,我是去探朱雀堂找李刚谈条件去的!”瑞杰叹息一声,将这两天发生的大小诸事诉说了一遍,但楚汉父女出走天津之事未提及。 柳川听得入了神,待瑞杰讲完了才咽了口吐沫:“兄弟果真是有情有义!” “柳大哥,我到现在还没弄清朱雀堂为什么要兼并奉天所有的纱厂,楚老板的事情也没有办到!”瑞杰苦笑道。 古岳山坐在木板床上阴沉着脸沉默不语。瑞杰闯朱雀堂后院一幕犹在眼前,若不是他一人吸引住忍者守卫,此番断然是不能如此顺利逃出生天的。 柳川展颜笑了笑:“原来如此!哈哈,老古看来真是遇到了贵人!” “古兄去朱雀堂莫非是……”瑞杰扫了一眼古岳山,此人给自己的感觉是情绪内敛,不苟言笑,却身怀绝好的功夫,在火车上竟没看出来。 “兄弟,我们接到一个大买卖!”柳川走到木板床前看了一眼古岳山笑道:“有人出一万银元买十一个戒指,老古此番便是去偷戒指的!” 瑞杰脸色一变:十一枚戒指?! “什么戒指?” “就是上面画着大美人的戒指!十一枚戒指就是十一万银元,我们三个土鳖搭档没什么活干,就接了这单生意!”柳川豪爽地笑道:“若是完成了这单买卖,我们哥仨就不用跟着青龙堂屁股后面虑坑了!” “哪个老板收的?”瑞杰盯着柳川急切地问道。 “呵呵!”柳川点燃一支烟允吸了一口:“是太清宫!” ------------ 第五十四章 客栈疗伤(二) 第五十四章 客栈疗伤(二) 瑞杰皱着眉头看着柳川,太清宫重金收购紫金钗戒大大出乎自己预料。紫金钗戒失窃一个多月来从未显过身,太清宫是怎么知道宝物在奉天的?三个土鳖搭档怎么知道钗戒在金钱帮的手中? “来,兄弟,忙活了一宿也该饿了,咱们边吃边唠嗑!”柳川搂着瑞杰的肩膀让到了酒桌旁,三儿搀着古岳山也相继落座。瑞杰心里堵着大堆的疑问,心事重重地坐在椅子里不说话。 “哈哈!瑞戒子,你方才用刀剜肉找钢针太霸道了,若是我早死过去几次了!”三儿大大咧咧地给瑞杰倒了一碗白酒唏嘘道。 瑞杰面色一展,方才剜肉的时候没有感到疼痛,心里也是纳罕不已。古岳山盯着瑞杰,褶子脸展开了一些,颇为敬佩地苦笑道:“小兄弟果然有关公之勇,这一路来多亏舍命相救!” “不敢!若不是古兄在前院放火惊乱了朱雀堂的阵脚,我万不是那帮忍者的对手,或许早命丧忍刀之下了!”瑞杰苦笑道。 柳川哈哈大笑着端起酒杯:“来,瑞戒子兄弟是老古的救命恩人,在锦州的火车上我便看出兄弟绝非是等闲之辈!今天如此巧合又见了面,此乃天意巧合,咱们今天是不醉不休!” 三儿点头笑道:“大哥说的对!火车上你出手斩断了老孟我的帽子,足以让我敬佩!” 瑞杰苦笑道:“请恕兄弟做事鲁莽!” “唉!”柳川打住瑞杰的话音:“孟老三才是鲁莽,眼睛只往上看,兄弟是手下留情,否则掉的可是他的脑袋!” 三儿爽声大笑:“大哥说的是,孟柯在这里赔罪了!” 三儿叫孟柯!瑞杰端起酒杯跟三个人碰撞了一番,小饮一口,辛辣的烈酒一入肚肠便生成一道热线,呛得瑞杰连声咳嗽起来。 “哈哈!瑞戒子的酒量不如老孟啊!”孟柯大手一挥,抓过一只肘子撕开,递给瑞杰:“兄弟你尽管喝酒吃肉!” 一口酒下肚,身子立刻暖了起来。瑞杰活动了一下右臂,伤口依然疼痛,但整条胳膊麻木感觉消失了许多。钢针的毒素似乎对瑞杰不起什么作用,瑞杰吃了两块肘子肉,心下惦记着楚汉父女,更担心朱雀堂的人找到这里,便兀自沉默起来。 “瑞戒子兄弟,在火车上我答应你事情还记得不?”柳川喝光了一杯酒,孟柯又满上一杯,满脸通红地看着瑞杰问道。 “柳大哥,您说青龙堂的邱云凉失疯掉进了盗洞,可是亲眼所见?” 柳川看着瑞杰笑而不语,却转而看了看古岳山:“老古,具体事情你再跟瑞戒子兄弟讲述一番,兄弟若是相信了,我和三儿便相信!” 古岳山的老脸一红:“大哥,我所说的事情都是亲眼所见,不过谁听了都不会相信罢了。” “哈哈!”孟柯忽然大笑起来:“老古神神叨叨的,说是邱云凉自己掉进了盗洞,疯了!” 瑞杰脸色肃然,邱云凉被小弥用幻咒剑划伤了脸便兀自跌进古墓内,余下发生的一切自己全然不知。 古岳山喝了一口酒凝神看着瑞杰:“我们三个人一进到闾山便撞见了你跟钱图打架,这个两位可做见证。” 柳川点了点头:“老古说的没错!我们是在圣水盆的老林子看见的,钱老罐是奉宝斋的常客,我们有几次虑坑的时候也见过。” 瑞杰点点头,跟钱图打架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三个人在场,他们是怎么躲过我的听力觉识的? “呵呵!你把钱老罐打残了,是我们帮他脱的身。”古岳山抿了一口酒:“十块大洋的活儿,很划算的!不过你的轻功提纵术的确火候老到,钱老罐不是对手!” 瑞杰脸色一红:“钱图的功夫也很好,不过你们三位也是高人!” “哈哈!”孟柯忽地大笑起来:“让老弟见笑了!我们三个是在你背后跟着的,以你的功夫应该能发现,到底是咱们有缘啊,你故意没发现我们!” 瑞杰心下一沉,忽地想起在道隐谷所探查到的几道人息来,不是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而是头脑中固定了青龙堂的人,心里也始终想着如何对付可见之人,倒是望了隐藏在暗中的对手。探朱雀堂的时候也犯了这个错误,全身心对付那些忍者,反而被屋里的对手算计了,这是个不小的教训。 瑞杰一拱手笑道:“不是在下故意,实在是三位的隐藏功夫到家!” 柳川给瑞杰夹菜,老脸一红笑道:“兄弟,做我们这一行讲究的就是藏,藏好了能捡到便宜,藏不好就丢脑袋,这点你不要在意!” “哪里!”瑞杰苦笑一声:“三位的隐藏功夫的确是高妙,瑞戒子没有发现是真!” 古岳山点点头:“老弟你到了古墓跟邱云凉一伙打斗,我们尽收眼底!说句实在话,你是手下留情了,否则那三个家伙早是死人了。” “死了更好!”孟柯眼珠子一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们认识青龙堂的人?”瑞杰凝神问道。 柳川点点头:“大家都是讨古墓这碗饭的,只不过青龙堂是挖墓的,我们哥仨是虑坑的!” “岂止是青龙堂?金钱帮的人我孟柯几乎都会过一二!” 古岳山瞪了一眼孟柯:“那你昨天怎么不去朱雀堂会一会李刚?” 孟柯眼皮一番:“老孟轻功不成,从人家枕头底下摸金,这活我干不来!” 柳川展颜一笑,沉声道:“兄弟,我们三个土鳖搭档跟那些鸡鸣狗盗者不同,从不破道上的规矩,虑坑就是虑坑,不夺不抢不杀人,混口饭吃足以!若不是朱雀堂前两日放出风来,我们也不会去闾山趟浑水!” 瑞杰浅笑一下点点头,三个人看起来跟那些江湖人物没有区别,倒是心底善良多一些。乱世之局不好混饭,做这个行当也是被逼无奈。 “柳大哥,您是说青龙堂盗古墓的消息是朱雀堂放出的口风?”瑞杰心下一阵,若是的话,朱雀堂意欲何为?金钱帮的总管姜洲和青龙堂的闾山一行目的绝对不同,青龙帮是盗墓去的,而姜洲则是找紫金湘云戒! “嗯!”柳川低头凝思片刻:“现在看来的确蹊跷得很!青龙堂天地双煞护法都到了闾山,金钱帮的总管姜洲也去了,却没看见朱雀堂的人!” 瑞杰想起昨夜在朱雀堂听到“三郎”与禅堂的神秘人的对话,显见朱雀堂的人也去了闾山,只不过是没有露面而已! “瑞戒子兄弟,你和你的朋友走了以后,我们三个亲眼所见邱云凉疯了一般跌下了盗洞,我便跟着下去一探究竟!”古岳山阴沉着老脸继续说道:“盗洞里面有**具尸体,全是一刀毙命!” 瑞杰心下惊骇,古墓里面的应该是青龙堂周世春他们几个,但自己并没有杀他们! “我摸到了古墓的入口,古墓完好无损,但遇到了邱云凉守在那里,疯了一般攻击我,我敌不过才逃出来的!”古岳山脸色难看地看了一眼柳川:“邱云凉只追到墓道转弯处便又回去了,没有杀出来!” 瑞杰心下惊疑不已,盗洞里面的情况自己很了解。古岳山不似在说谎,邱云凉没有盗墓却守在入口,何其怪哉! “老古出来的时候弄得灰头土脸,什么也没拿出来!我便下去了,到了古墓的入口也碰见了邱云凉,被他打了出来,险些丧命!”柳川盯着眼下的酒杯叹息道:“我判断邱云凉果真是疯了!” “他在守卫入口不让任何人接近?”瑞杰皱着眉问道。 “青龙堂的人盗墓是很彻底的,从不会一个人下去,怕私藏黄货!”古岳山阴沉着老脸:“不过这次他们的确是折戟沉沙,损失了十余名弟兄不说,连副堂主周世春的小命也搭进去了。而且邱云凉的行为的确怪异,周世春他们就是他杀的!” “古兄,你怎么判断是他杀的?” “邱云凉的兵器是鞋上的短匕首,古墓里面的尸体显然都是匕首所伤,而且是踢到了胸膛,一击至死!”古岳山点燃一支烟:“更蹊跷的是我们看见了天煞墨云剑!” 瑞杰点点头正欲说话,孟柯忽然大笑起来:“老古,这段就不用说了,莫老头进去没有出来,该是和邱云凉同归于尽了!” 柳川拧紧了眉头:“你以为天煞是邱云凉所比的?一杆无影枪能扎死他无数回!” 无影枪?瑞杰心下一凛,想起在镇庙院子险些跟墨云剑交手的一幕,他手中的抢实在古怪,凭空能消失,神出鬼没。孟柯的大红脸嗤笑一声不再言语。 “瑞戒子兄弟,你相信老古的话么?”柳川意味深长地盯着瑞杰问道。 瑞杰点了点头:“柳大哥,您和古兄进入古墓被邱云凉攻击是真的,我为什么不信?” “哈哈!”柳川忽然大笑起来:“兄弟,我跟邱云凉交过手,他的身手精进异常,完全是疯子打法,咱们兄弟只讨自己的财,犯不上跟他拼命!” 瑞杰浅笑一下点点头。 “倒是兄弟你很让我奇怪!”柳川收敛住笑容:“击败钱老罐,打伤邱云凉,却没有下古墓摸金,但不知是怎么想的?” 瑞杰心下一紧,这是在问自己的底细了! “柳大哥,实不相瞒,我不是被朱雀堂放出的风声吸引去的,而是专为避难才到了闾山!” 酒桌上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柳川看了一眼古岳山,又瞧了一下孟柯,沉默不语。 “瑞戒子,你避难怎么到了闾山?”孟柯一仰头喝尽了杯中酒爽声问道:“谁逼的你去那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瑞杰低头思忖了一番,展颜一笑:“是金钱帮!” 古岳山微眯着眼睛扫了一眼瑞杰:“莫非你跟他们结了梁子?” “呵呵!”瑞杰冷笑一声:“是,也不是!” ------------ 第五十五章 四大堂口(一) 第五十五章 四大堂口(一) 酒桌上的气氛沉静下来,柳川和古岳山看向瑞杰,孟柯满脸傻笑地喝酒。瑞杰不想露出家仇之事,毕竟自己行走江湖阅历太浅,对眼前的三个人物底细不甚明了,敌我还不分明,故此谨慎了许多。 “柳大哥,我本来是东大文法系的学生,一个月前得罪了金钱帮苍狼堂的雷春和青龙堂的杨荣,被逼无奈才去闾山躲避一时的!”瑞杰略去了家仇之事,简要说了一下原因。 柳川看了一眼瑞杰:“兄弟,一个月前金钱帮接连死了五条人命,奉天世面上的混的人都知道,莫非是你做掉的?” “不是!”瑞杰苦笑道:“我与他们没有大恨!” 古岳山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在地上踱了两步:“瑞戒兄不是那种狠戾之人,不过据我所知金钱帮不只是折损了五命,前几日青龙堂副堂主周世春等十余人在闾山古墓被杀,金钱帮的姜大总管也死在北镇庙,不知道和兄弟有无关联?” 瑞戒微眯着眼睛思忖了一番:“周世春被我打伤,但未伤他性命!” “老古,你说姜洲死在了闾山?”柳川脸色一变问道。 古岳山凝重地点了点头:“昨夜去朱雀堂我偷听到的,应该属实!” “既然如此,此番去闾山的还应有高人才对,但我们兄弟怎么没发现?” “呵呵!”古岳山冷笑道:“高人就在你眼前,大哥怎么如此糊涂了?” 柳川脸色一展随即拍了一下脑袋:“哈哈!老古说的对,瑞戒子兄弟的确是高人!” 瑞杰摇头苦笑道:“古兄,我险些命丧朱雀堂的宅子里,哪里称得上高人?若不是你放了那把火,我插翅也飞不出去的!” 柳川挥了一下大手:“兄弟不要客套!你怎么得罪了金钱帮还没有说呢!” 瑞杰脸色一红:“其实也没什么,我送楚老板的千金回家度周末,被苍狼堂的雷老五盯上了,起了冲突而已。” “哈哈!莫非你是英雄护花了?” 瑞杰摆了摆手:“昨日我又接楚家千金回家过周末,不巧又被朱雀堂的人遇见,说是李刚的儿子,叫什么小九的,被我修理了一番!” “那个李狗少?”孟柯展颜冷笑:“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罢了!” “我送楚老板去奉天茶楼赴约,谁知又被朱雀堂的人打劫,我才出手帮助楚老板,以至于打伤了康总管,引出如此多的烦心事!” 柳川端起酒杯笑道:“瑞戒子兄弟光明磊落,有情有义,楚老板真是遇见了贵人!来干一杯!” 瑞杰心中苦笑不已,端起酒杯小饮了一口道:“古兄,太清宫的人重金收购戒指一事可是真的?” “不瞒兄弟你说,这单生意在奉天荣行里已经炸了锅!”柳川放下酒杯凝神看着瑞杰说道:“朱雀堂放出风来说青龙堂要盗辽墓,老古怀疑这里面有诈,晚了几日才启程去的北镇,我们是尾随着姜洲到的闾山!” “你们怀疑姜洲身上有戒指?” 古岳山和柳川相视一笑:“有两点考虑,一是探一下虚实,姜洲是金钱帮的大总管,他的行踪诡秘,必然有戒指的信息;另一点也是跟着青龙堂检漏而已。” 瑞杰浅笑一下不再言语。三个人显然不是什么“土鳖搭档”,而是早有算计的江湖中人! “你们怎么知道太清宫发出的重赏?”瑞杰喝了一口茶问道。 “哈哈!老弟你太不了解奉天世面上的规矩了,江湖上的悬赏有明有暗,太清宫是暗赏,没有做宣传打广告之类的,只通知了荣行和道上的人!”孟柯豪爽道。 柳川也是浅笑一下:“老孟说的是实情,暗赏没有期限,一般是比较棘手的活儿,做成了随时领赏,做不成也没关系,所以我们兄弟才联络了悬赏人记了名的。” 瑞杰点点头:“那岂非这奉天城不是乱了套?”如果真的如柳川所言,全城的贼人飞盗都趋之若鹜地寻找紫金钗戒,黑道荣行岂不是成了一锅粥? “兄弟所言极是,奉天城有些势力的团伙帮派的确动了起来,前几日去闾山便有大批的江湖豪客尾随,我们不过是过江虾米罢了!”柳川哂笑道。 瑞杰心下悸动,自家的宝物被重金悬赏却无可奈何,悲愤自然更盛了几成。师傅无为子曾言,紫金钗戒现世必然引起江湖上血雨腥风,此言不虚! “柳大哥,你确信是太清宫悬赏么?” “江湖传言而已,暗赏的东家谁也没见过,包括老古在内,我们只是埋头做生意罢了,成了一单自然会有人找上门来!”柳川笑道:“事先与我们联系的东家不过是个小老道而已,曾言是太清宫的知客,这些与我们无甚关联!” “莫非兄弟对这单生意感兴趣?”古岳山凝神看着瑞杰问道。 瑞杰摇了摇头:“没有兴趣!楚老板现在委托我与朱雀堂谈判并购条件,但他们太过霸道,还没有谈妥便要霸占纱厂,故此我才深夜去朱雀堂会一会李刚,不巧误入了后院的禅堂!” 古岳山点点头:“朱雀堂不啻于龙潭虎穴,一般人不敢越雷池半步的!” “老古,咱们还得从长计议才是,昨夜的行动太过鲁莽些,险些酿成大错!”柳川脸色凝重地说道。 瑞杰心下一动,他们对朱雀堂似乎很是忌惮,应该了解得更深一些才对,便展颜一笑:“以古兄的轻功功夫探朱雀堂岂有不成功之理?昨夜放火烧了朱雀堂大院,今日他们会痛的!” 三个人沉默了一下,柳川拍了一下瑞杰的肩膀:“兄弟,你不了解的事情太多,金钱帮不是那种江湖草寇所比拟的势力,尤其是三大堂口更是诡秘异常!” “哦?”瑞杰扬起眉毛不屑地笑道:“他们有何诡秘的?我和古兄不是把朱雀堂闹得地覆天翻了么?” 古岳山脸色一滞:“枕下摸宝不同于在古墓里,老柳说的没错,金钱帮的四大堂口一个比一个邪门,非一般的江湖中人能摸到的!” “哈哈!两位哥哥太过小心了,老孟要是轻功加身便把他们摸个遍,看谁敢阻拦我!”孟柯豪爽地讥笑道。 柳川瞪了一眼孟柯:“若是换做你,还没到宅子里便交代了!” 瑞杰浅笑道:“那也未必,孟兄的功夫也是了得,那帮忍者或许是遍地找脑袋也说不定!” “我们不是杀人放火的强盗匪类,能人不知鬼不觉地弄到宝才是高手!”古岳山低声道:“老孟记住了,不许你再提硬闯四个堂口!” 孟柯老脸一红,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嗤笑:“我有胆子没功夫,嘴上功夫倒是有一些,不顶用!” “柳大哥,你说的三个堂口怎么个诡秘法?”瑞杰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古岳山,正见他揉捏着受伤的小腿。 “金钱帮五个堂口,苍狼堂是最不济的一个,也是为非作歹最多的堂口,我们称之为下堂口。另外四个堂口都有各自的生意,青龙堂做的是古董文博,玄武堂是中药店铺,朱雀堂的是纱业盐行,唯有白虎堂最为诡秘,至今不知道做什么!”柳川双臂环抱,脸色凝重道。 瑞杰点点头,这些几乎跟自己猜的差不多,在隆业山曾经会过玄武堂的人,此间唯一没有见过的便是白虎堂的。至于苍狼堂,不过是混迹于车站的黑恶势力罢了,现在堂主雷春等人已经死翘翘了。 “先说青龙堂,经营奉宝斋,是奉天屈指可数的古董行,许多宝贝都是从这里流转的,据说跟京沪许多古董行有联络,势力庞大,财力雄厚,是四大堂口中的老大。”古岳山低声说道。 “所以你们要从金钱帮的四大堂口找出突破口找戒指?”瑞杰疑惑道。 柳川摇了摇头笑道:“非也!太清宫的人指明了说戒指在金钱帮,并非是他们的势力大才对他们下手的。” “哦!” “青龙堂的买卖上通京畿,下达村落,形成了古董买卖网络。许多藏家只要点指要什么年代的宝贝,几乎都会在这里得到!不过这也没什么,最利害的是青龙堂的四大护法!” 瑞杰眼神一紧:“金钱帮的每个堂口都有护法吗?” “嗯!”柳川点点头:“每个堂口都有!而且以青龙堂的护法最为霸道,功夫高绝,在奉天是首屈一指的!” “哈哈!大哥难道是替青龙堂吹牛皮么?邱云凉不是被老弟给弄疯了吗?!”孟柯瞪着猩红的眼珠子打诨道。 柳川瞪了他一眼:“你敢会一会邱云凉吗?不过老孟说的没错,他不如兄弟你!” 瑞杰脸色一滞,金钱帮的势力比自己想象的大得多,仅仅是青龙帮的四大护法便是难以应对,若是再碰上更多的护法岂不是更没有胜算了么? “护法不见得就是功夫好,比如朱雀堂,四大护法便是没有什么功夫!”古岳山凝重道:“不过最难对付的便是朱雀堂!堂口虽小,经营盐业和纱业,势力也不大,财力很一般,但最为诡秘!” 柳川笑着看了一眼惊愣的瑞杰:“哈哈!兄弟,老古总是神神叨叨的,朱雀堂护法的功夫实在是一般,但都有高绝之处。他们精于算计、机关、用毒和幻术,所谓旁门左道是也!” 瑞杰脸色难看地扫了一眼孟柯和古岳山,心里对朱雀堂更是惊惧了几分。不怕明里的刀枪棍棒,就怕暗中被人算计! “呵呵!兄弟,朱雀堂的四大护法合称为四绝子,大护法神算子工于心计,二护法神机子工于机关,三护法丹鼎子工于用毒,四护法幻灵子工于巫法之术!” 瑞杰脸色难看地扫视了一下孟柯和柳川,不曾想金钱帮里面卧虎藏龙,“四绝子”闻其名便让人不寒而栗! “大哥,你先前可没有说过此话!”孟柯红着老脸质问道,脸上挂着惊惧之色。 “呵呵!老孟,你怕了不成?”古岳山微眯着眼睛讥讽道。 “怕!怕得要死!”孟柯喝了一口酒:“我怕这单生意没得做了!” ------------ 第五十六章 四大堂口(二) 第五十六章 四大堂口(二) 柳川微眯着眼睛扫了一眼瑞杰,脸上浮起诡秘的笑意来:“老孟说的不错,这单生意不太好做,朱雀堂的四绝护法是一道不小的坎!” “柳大哥,他们何以笼络如此多的江湖高人?”瑞杰凝神问道。 “呵呵!此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无利则无功,金钱帮从小势力膨胀到如今规模不是一时所为,况且身怀绝技的江湖中人大多都杀伐过甚,对头不少!”古岳山低沉说道。 孟柯瞪着眼珠子嘴一裂:“哈哈!老古你的意思是四绝子他们都是躲灾避难之辈?” “应是如此!”古岳山展颜一笑:“从皇帝老儿退位到现今整整十五年,期间历经洪宪复辟,张勋复辟,护法、护国运动,军阀混战,你道那些遗老遗少都凭空死绝了不成?” 柳川点点头:“老古看得很准!现今做复辟大梦的人大有人在,人不死心不灭!” “柳大哥,你的意思是说朱雀堂的四绝子是遗老遗少?”瑞杰犹疑地看着柳泉:“他们为何蛰伏于奉天而不去天津伺候溥仪?” “兄弟,我们也是猜测!朱雀堂的四绝子之名是近些年才传扬出来的,谁都没有见过其真容,传得多了便成了神人,以至于在江湖上没人敢小觑朱雀堂!” 瑞杰点点头,昨夜误入朱雀堂便感到了蹊跷,整幢深宅布满机关暗哨,佛堂里面的神秘人擅长毒针,莫非就是丹鼎子?不过瑞杰心下又是一凛:朱雀堂后院的人应是日本人无疑!黑衣潜行者“三郎”、围攻自己的忍者守卫,还有那人所提及的“高庭君”,都显露出日本人的痕迹来。更让人怀疑的是金钱帮的大总管姜洲,是彻头彻尾的日本人! “大哥,朱雀堂的利害与白虎堂比起来谁更甚一些?”孟柯瞪着猩红的眼珠子倒了一杯酒问道。 柳川冷笑着摇摇头:“老孟,你知道白虎堂在哪吗?白虎堂是做什么买卖的?白虎堂的堂主和护法你见过么?” 古岳山低头阴沉地看着老孟:“呵呵!大哥的问题的确很刁钻的!” 孟柯大手一挥:“什么他妈的鸟朱雀白虎的?俺不知道!” “哈哈!”柳川爽朗的大笑道:“这就是了,朱雀堂虽然可怕,我们还有迹可循,而白虎堂在江湖上只是个传说而已!” 酒足饭饱,柳川挽着瑞杰的手浅笑着踱到堂屋的椅子上,孟柯已经沏好了茶送到瑞杰眼前:“老弟,听大哥二哥说话我老孟没法混了,咱们喝茶唠嗑!” 柳川面色低沉地白了孟柯一眼:“知此知彼百战不殆,方才咱们唠叨的或许瑞戒子兄弟以后会碰到,昨夜兄弟误闯朱雀堂所中的毒物,我怀疑就是丹鼎子所为,若是提早知道了便免了今日皮肉之苦!” 瑞杰苦笑着点头:“柳大哥说的是!但不知玄武堂又有何高人护卫?” 孟柯扶着古岳山一瘸一拐地落座,一听见玄武堂三个字,孟柯敞开了大嘴笑道:“他们都是一群江湖游医,蒙古大夫而已!” 瑞杰狐疑地看了一眼孟柯,三个人里面只有此人豪爽有余,心机不足,说话没有个准头。 “玄武堂是金钱帮最低调的一个堂口,也有四大护法,据说都是一等一的看病先生,不过我们这些下层混世之人没有机会看见而已。”柳川脸色一滞苦笑道:“金钱帮的四大堂口各有神通,在奉天城乃至东北都是鼎鼎有名。” 瑞杰本以为金钱帮不过是奉天诸多帮派势力的一支而已,无非是作恶多端巧取豪夺之辈,今天听了柳川和古岳山详细的介绍,才感觉自己低估了他们。与这样的势力作对全无取胜的可能!想及此不禁忧心忡忡,完全没有了闲聊的兴致。 “瑞戒兄,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古岳山察言观色的功夫的确到家,一眼便看穿了瑞杰的心事。 瑞杰苦笑道:“古兄,如此说来保住楚老板的纱厂岂不无望?我受人之托,却无法忠人之事,实在惭愧!”这是瑞杰的本来想法,更重要的是家仇更难报了。 “瑞戒兄昨晚重创朱雀堂的康总管,你们相约三天后的谈判恐怕是无法成行的!”古岳山阴沉道:“所谓恩不过天,仇不过夜,尤其是朱雀堂,他们的报复手段更快、更狠!” “哦?”瑞杰的右手下意识地一颤,上臂的伤口忽然疼痛起来。胸口也憋闷得不行,不禁皱起眉头:“如此说来我岂不是被朱雀堂锁定了不成?” “哈哈!老弟,朱雀堂锁定你要看我老孟答应不答应!”孟柯醉红了老脸吼道。 “你不答应又能如何?难道要跟人家拼命?”古岳山阴沉着脸:“大哥方才说的话没错,你还没进朱雀堂的宅子就掉进人家陷阱了!” 孟柯满脸羞红,粗喘了几声兀自低头不语。瑞杰倒是心头一暖,孟柯为人豪爽粗壮,的确是可结交之人,遂展颜一笑:“但不知古兄昨夜何以敢闯朱雀堂的深宅?还纵了一把大火!” 柳川凝重地看着古岳山:“老古,东西摸到了吗?” 古岳山脸色憋得通红,沉默了半晌才叹息一声:“大哥,回来的时候我没跟你说此间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我想到现在也未得到结果!” “你碰见夹缸儿(捡便宜的茬子)的了?” “不是夹缸儿的,是正货!”古岳山点燃一支烟阴沉着脸又道:“瑞戒兄所见的前院大火并非是老古放的,而是另有高人!” 瑞戒心下一颤:昨夜进朱雀堂的还有高人?!自己在朱雀堂后院没有任何发现,偷听禅堂谈话险些失手。 “什么样的人?”柳川凝眉问道。 “轻功功夫比我好得多,跟瑞戒兄晃上晃下,我在奉天道上混了十几年没有注意到有如此利害的角色!”古岳山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什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竟是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 瑞戒的眼力是何等的刁钻,那铜钱一入眼便看出了蹊跷:和香兰的铜钱镖如出一辙!不过瑞戒只扫了一下,眼中古井无波,心下却翻腾不已。 “这是飞盗的暗器。”古岳山低声道:“我摸进了第一进宅子还没等进去便遇到了他,险些让他打中了。” “哦?”柳川捏起铜钱镖细看了一番:“奉天道上用铜钱镖的倒是有一位……” “哈哈!大哥,这是钱老罐的暗器!”孟柯抓过铜钱大大咧咧地笑道。 “老孟,你忘记了?钱老罐在闾山被瑞戒凶打残了,哪里还能入得了朱雀堂?”古岳山瞪了一眼孟柯说道:“再者说,我跟钱老罐打过几次交道,他的身法和功夫我了如指掌!” “不是钱老罐?”柳川疑惑道。 瑞戒冷然看着孟柯手里的铜钱,想起天下春的香兰。道隐师伯曾透过铜钱嗅到了其主人的身份,一个使用盗墓得来的铜钱做暗器的青楼女子!看来香兰也对紫金钗戒起了兴! 瑞杰接过看了一眼,是道光重宝!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脂粉香。 “兄弟,你有什么看法?”柳川凝神问道。 瑞杰摇了摇头苦笑道:“柳大哥,昨夜我在后院折腾了半天,本以为是古兄纵火乱了朱雀堂的阵脚,没想过还有高人在场。我对奉天道上了解的不多,这暗器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柳川点点头:“看来太清宫的暗赏让道上的高人动心了!” 古岳山阴沉着老脸叹息一声:“这单生意不太好做!我们还是去旅大虑坑才是。” “嗯!这个不急,青龙堂的人在闾山折戟沉沙,一时半会腾不出手去牧羊城!”柳川凝眉道。 去旅大牧羊城虑坑?瑞杰将铜钱放在桌子上,这三个汉子的消息怎么如此灵通?哪里出了古墓哪里能虑坑都丝毫不放过! 柳川展颜一笑:“呵呵!兄弟,旅大的黄金山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瑞杰摇了摇头。 “我们三个土鳖搭档准备开春去那里虑坑,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瑞杰苦笑一声:“年关将近,我还要回老家过年,开春的事情还没有什么安排。” “哦!”柳川对孟柯道:“老孟,派人打探一下朱雀堂的消息,昨夜老古和兄弟折腾了一宿,现在他们应该有所行动才是!” 孟柯答应了一声便推门而去。柳川转身关严了房门沉声道:“如今奉天城聚集了大批的江湖好手,这是十五年来头一遭!末世皇帝退位那会奉天热河一带便聚集过一次,金钱帮也是那时才成型的,但不知这次又会生出怎样的变故。” “柳大哥,暗赏戒指一事你们是怎么想的?金钱帮的四大堂口不太好惹啊!”瑞杰凝神看了一下古岳山问道。 “嗯!这件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暗赏倒不打紧,我怕得罪了金钱帮,没了咱们的立足之地!”古岳山苦笑道。 瑞杰眼神一紧,点点头,古岳山所虑没错。既然金钱帮的人如此霸道,得罪了他们避祸是必然,弄不好丢了性命也是可能的。金钱帮是宋家惨案元凶没错,不管如何都要报仇雪恨,问题的关键不是得罪其与否,而是如何破了四大堂口,找到真凶。 “兄弟你是怎么打算的?”柳川低声问道。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三天后我都要跟朱雀堂的见面谈条件!”瑞杰冷漠地说道:“柳大哥,这是一次好机会!” 古岳山阴沉地盯着瑞杰,眼珠子一转,忽地笑道:“瑞戒兄,你是说咱们定下计策会一会李刚?” 瑞杰点点头:“古兄,朱雀堂的四绝子故然利害,他们的功夫却是弱点,咱们可以引蛇出洞,也可以避实就虚,还可以声东击西!” “三计连环?”古岳山用手揉搓着受伤的小腿沉思了片刻:“果然是高妙之极!” 柳川似乎没有听明白瑞杰和古岳山的话,狐疑地思索一番问道:“老古,这次不比昨天,昨夜咱们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现在朱雀堂已经打草惊蛇,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达成的!” 瑞杰浅笑着抚了一下棉袍:“柳大哥,古兄说的没错,制胜之计在于出奇兵,谋者当智取。朱雀堂虽然有四绝子护卫,但也架不住江湖中人夹击算计!” “要先放出风声,搅动江湖中的好手起意,咱们才好浑水摸鱼!”古岳山低声笑道:“不过咱们得算计得精确一些,免得失了手!” 瑞杰点点头:“如何定计就交给古兄了,三天后我想在朱雀堂会一会四绝子!” ------------ 第五十七章 暗赏之下(一) 第五十七章 暗赏之下(一) 天将黄昏,夕阳如血。瑞杰休息了一下午,精神完全恢复了,右臂的伤势也好转了不少,麻木的感觉全然不见,伤口还有一些疼痛。右臂上的毒线又扩散了不少,毒线如一条“青龙”一般盘绕在胳膊上,中间是粗壮的血管,稍一用力血管喷张,“青龙”之状更是活灵活现。 柳川看过后担心不已,怕是毒素蔓延所致,好在瑞杰没有任何不适症状。孟柯走了一下午也没有回来,古岳山则倒在堂屋的木板床上养伤,瑞杰便和柳川到了鸿运轩客栈前面等候孟柯。 客栈内只有两个小伙计和一个老家人,柳川已经跟瑞杰交代过了,三个人都是从老家延吉带过来的。瑞杰也才知道柳川和孟柯乃是吉林延吉人,而古岳山乃是内蒙古宁城人氏。由于共同“爱好”,三人在奉天“碰”在一起,组成土鳖搭档,开了此间鸿运轩客栈,混世而已。 “柳大哥,孟兄此去一个下午,该没什么事情吧?”瑞杰对孟柯的性格有些担心。 柳川展颜一笑:“老弟放心!老孟看似鲁莽,却是我们三人中最为仔细之人,探坑踩点儿的功夫到家,不会出大事!” 正说间,孟柯果然从外面散漫地晃进了鸿运轩,见柳川和瑞杰在便使了个眼色,三人闪身出了客栈,到后院堂屋说话。一进屋子孟柯便坐在椅子上灌了一口茶水:“奶奶的,溜了一下午累死了!” “有什么消息没?”柳川缓声问道。 孟柯脸色古怪地看了一眼瑞杰,大大咧咧地叉开双腿道:“大哥,兄弟,朱雀堂着实够乱的!前院八间房子烧塌架了,周围全是警察把守,老孟我没靠前去看,怕砸了盘子得不偿失!” 柳川浅笑着点点头:“此番朱雀堂的大火足可以搅乱奉天的荣行和匪道,江湖中人可要人人自危了!” 孟柯点点头:“好在咱们在闾山救了钱老罐,或可作个明证,不过还有一事很蹊跷,又一宗暗赏下来了!” 柳川凝眉一滞:“什么暗赏?东家是谁?” 孟柯端着茶杯站起身脱下羊皮棉袄道:“悬赏一万大洋找金钱帮的紫金铜钱令!” 瑞杰心下一颤:紫金铜钱令?!自己有三枚堂主令,还有一枚金钱帮的帮主令。 “哦?”柳川眉毛一扬:“难不成是堂主令?” “正是!我从朱雀堂回来去了奉宝斋碰到钱老罐,他透露的消息,金钱帮暗赏一万大洋要找三枚堂主令,还有一枚什么高庭正雄帮主令。”孟柯放下茶壶说道。 瑞杰的脸色变了一下,一个月内金钱帮连遭重创,苍狼堂堂主雷春的堂主令、青龙堂的总管杨荣的堂主令和大总管姜洲的帮主令都在自己手里。暗赏找紫金铜钱令,看来金钱帮已经开始了行动,自己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 “兄弟,你怎么看金钱帮的暗赏?”柳川转身看着瑞杰问道。 瑞杰低头思索了片刻道“一个月前金钱帮连殒五条人命,闾山一行又损兵折将。看来古兄所言不虚,大总管姜洲已经殒命闾山,金钱帮此番是想掘地三尺挖出真凶了!” 柳川点点头:“老孟,钱老罐亲口对你说的?” “不是!是掌宝先生,说如果四令一并找到的话,暗赏加倍!这可是个好买卖,比找那十一个戒指容易多了!” 瑞杰疑惑地盯着孟柯:“孟兄,何以见得?” “哈哈!老弟,难道你忘了金钱帮的人是怎么连殒五命的么?杀人者必是与他们有深仇大恨,杀人是目的,堂主令不见得掳走,倘若是在民间散落岂不是好找许多了?”孟柯瞪着眼珠子笑道。 柳川低头思索了片刻点点头:“老孟说的是,不过金钱帮的可是暗赏,奉天江湖势力谁都可以接单,鹿死谁手是说不定的,我们怎么保证能拿到宝?” “这个交给老古就是了!”孟柯大手一挥,正看见古岳山坐了起来:“老古,方才的事情你听到了吧?” 古岳山点头答应一声冷笑道:“你想得太简单了!你可曾问过钱老罐是什么人发的悬赏了么?” “金钱帮无疑!”孟柯敞开了衣襟斩钉截铁道:“难不成江湖上的杂七杂八的人发的?没可能的事!” 古岳山从木板床上下来,瑞杰稳了稳心神,快走几步到了他身边搀扶着古岳山:“古兄,伤势如何了?” “不打紧!老弟你的金创药绝对一流啊!”古岳山笑道:“你认为找到三令的几率有多大?” 瑞杰苦笑一声:“金钱帮暗赏铜钱令必然有其难处,这点跟太清宫悬赏如出一辙,倘若如孟兄所言如此简单,他们岂不是亏了本?再则金钱帮的势力庞杂,好手众多,区区的铜钱令还要暗赏江湖吗?” “依你所言此番暗赏是别有目的?”古岳山点点头问道。 “不太好说!关键是暗赏的东家是谁、目的是什么咱们一无所知。倘若是日本人悬赏,不知三位作何感想?”瑞杰淡然道。 “日本人?”孟柯脸色一滞,狐疑地盯着瑞杰:“日本人可不会做无用功!不过老弟你怎么会想到了日本人?” 古岳山坐在椅子上揉搓着伤口,瑞杰则点燃一支烟扫视三人一下:“金钱帮势力随处可见日本人的影子,不知道三位仔细琢磨过没有!” 柳川和古岳山低头不语。瑞杰浅笑道:“一个月前金钱帮连殒五命,其一便有日本人一郎的,而后在闾山丧命的大总管姜洲亦是日本人无疑,昨夜我和古兄闯朱雀堂,我被十数名忍者围攻,也足以说明朱雀堂内有日本人存在!” 孟柯瞪着眼睛忽然喊到:“还有啊,暗赏一万大洋的紫金铜钱令说明了是高庭正雄,也应该是日本人的名字!” “呵呵!”瑞杰点点头:“孟兄所言不错!咱们的铜钱上都是年号加重宝二字,而他们要找的却是高庭正雄铜钱,试问柳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柳川的脸色一滞,随即便释然笑道:“兄弟,你所言不假!现今小日本如蛆一般在奉天的大街小巷,金钱帮里面的确有日本人存在。” “您知道金钱帮的帮主是谁吗?” 柳川脸色一红摇了摇头:“咱们是奉天的土鳖,金钱帮这等势力该是跟军阀和日本人打得火热,连堂主是谁都不晓得,只认识那帮底层的混混儿而已!” 瑞杰脸色肃然:“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金钱帮的帮主就是高庭正雄!” 孟柯豁的一下站起身来:“你是说金钱帮的帮主是日本人?” “我只是猜测而已。”瑞杰在地上踱了几步:“是你说要找刻有高庭正雄字样的帮主令的,岂不是已经明确了么?” 古岳山冷笑着看了一眼瑞杰:“老弟分析的对,合乎逻辑,也合乎道上的规矩。” “所以这暗赏很是棘手才对!”瑞杰心下冷笑,三枚紫金铜钱令就在我的怀里,还用得着费力去找吗?摆明了是有人要与我为敌! “哈哈!我是看见了贼吃肉不见贼挨揍!”孟柯开怀大笑道:“不管怎么地,暗赏已经下来了,道上又得红白刀子互见了!” 柳川冷笑一声:“老孟,恐怕刀子不管用的,若是日本人的悬赏,有几个人能拿到赏钱的?” 古岳山摩挲着下巴凝神思索了一阵忽然诡笑道:“不仅如此,奉天看来要大乱了!” “老古,你怎么想的?快快说来!”孟柯急不可耐道。 “你可知金钱帮有多少堂主令和帮主令?你又知道都是谁握有这些铜钱令?”古岳山点燃香烟喷出一口又道:“老孟,你说说看!” 孟柯大手一挥道:“我哪里知道这些鸟事?” “呵呵!古兄果然是高见!”柳川诡笑一声不再言语。 瑞杰心里冷笑:古岳山不愧是心思极重之人,转念间便想到了关键点!金钱帮五大堂口,苍狼堂的堂主雷春和总管雷老五有堂主令,青龙堂的总管杨荣也有堂主令,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堂主令应该有十枚,帮主令至少有两枚,一共是十二枚紫金铜钱令! “老弟,他们不肯告诉我,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孟柯焦急地看着瑞杰问道。 “孟兄,暗赏不过是四枚铜钱令罢了,你可知金钱帮总共有多少吗?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应该还有八枚铜钱令在别人的手中!” 孟柯恍然大悟:“你是说咱们找那八枚令?” “呵呵!那些铜钱令可是把握在金钱帮手中,可是随便就找来的?”柳川嗤笑一声:“不过找一两枚还是比较靠谱一点!” “哈哈!我老孟就爱吃黑!”孟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道。 瑞杰心下冷笑;不管是金钱帮还是日本人发布的暗赏,此番动作必然造成奉天城一片血雨腥风!若是金钱帮所为的话,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是日本人的主意又当别论了。 瑞杰站起身来向柳川拱手一礼:“柳大哥,我想出去散散步,稍晚一些再回来!” 古岳山凝重看了瑞杰一眼,脸色变了变:“瑞戒兄,你要去朱雀堂?” “古兄,你可曾听过趁人之危的道理?”瑞戒冷然笑道:“三天后的计划还要仰仗古兄策划,我呆在这里憋闷得慌,出去走走也好!” “兄弟,你要注意安全!朱雀堂乃是金钱帮眼下都成了疯狗,正找不到对手咬呢!”柳川叮嘱道。 瑞戒点点头,周身收拾利落,背紧了包裹就要出门,孟柯忽然拦住去路:“老弟,你去那里耍去?” “天下春!” 孟柯的眼睛一亮:“哈哈!我也要去鬼混一晚!” ------------ 第五十八章 暗赏之下(二) 第五十八章 暗赏之下(二) 奉天城已然风声鹤唳!寻常百姓看不出来与以往有何不同,但瑞杰从街道上行走的人和暗处的鬼影能感觉得出来:大多数人都是金钱帮的帮众,尤其是途经的几个关键地段。 孟柯坐在轿车后座向窗外望着:“老弟,天下春就在鼓楼大街,你怎么绕到了奉宝斋?” 瑞杰手握方向盘扫了一眼街上的霓虹,心下骤然冷落了几分。这里是奉天车站前大街,自己熟悉得很!每次归家都是二哥前来护送的,灭门惨案第三天便回到这里,也是在这里送走的楚汉父女,现在又到这里,许多往事涌上心头。 “老孟,车站是金钱帮苍狼堂最活跃的地方,在这里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信息!” 孟柯兀自点头:“说得太对了,你若不提醒我倒是忘记了这里是金钱帮的地盘!” 要想了解金钱帮的近况,最好抓个“猪”来!瑞杰开着车在站前广场绕了一圈,暗中情况了然于胸,苍狼堂的帮众一如既往地活跃在这里,似乎没有受雷春殒命的影响一般,该是又有了新堂主主持才是。车子停到奉宝斋侧面的胡同里,瑞杰回头问道:“你说的钱老罐在奉宝斋?” 孟柯点点头:“下午碰到的,不知道现在是否还在!” 目前的奉天,唯有钱图认识瑞杰,这是个不小的威胁,若不及时处理掉他将会遗祸无穷!瑞杰思索了一番笑道:“老孟,我去里面逛逛,掌宝先生该是还在吧?” 孟柯微眯着眼睛凝重道:“你想除掉他?” “我们在闾山交过手,我怕对咱们以后的行动不利!”瑞杰冷漠地说道。 “嗯!”孟柯点点头,脸色肃然地盯着奉宝斋:“老弟,这事交给我了!” 孟柯收敛了散漫之气,完全成了冷酷的杀手,没有半点粗俗之处。瑞杰也是心下一暖,看来柳川所言不虚,这孟柯乃是粗中有细之人。 “不要惊动掌宝先生,也不要让人认出你来过奉宝斋!” 孟柯推开车门大大咧咧地笑了笑,便向着奉宝斋走去。瑞杰将车子开出胡同,停在黑暗角落,催发听觉之力,隔着车窗探听奉宝斋内的声音。 声音很杂,这里距离站前广场太近的缘故,不过还是听到孟柯行走的脚步声音来。自从误食了聚灵丹,瑞杰的听觉之力突飞猛进,运用听力也自如了许多,再加上道隐所传授的辨识之法,瑞杰听力更是精进异常。 夜幕下,孟柯裹紧了羊皮棉袄,歪戴着狗皮帽子推门进入奉宝斋。屋内传来几声对话声音,过了片刻,孟柯从奉宝斋出来,径直向站前广场走去。 瑞杰脚下一踩油门,车子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站前广场人多眼杂,车子划过一道弧线,从孟柯眼前驶了过去,不多时便绕道了奉宝斋后院的胡同里面。瑞杰点燃一支烟,思索着该如何处理钱图。 孟柯钻进了胡同,身形一闪便上了车:“钱老罐就在杨荣府上!” 瑞杰点点头:“你稍等片刻!”说罢便下车闪身淹没在黑暗之中。奉宝斋后院的围墙有两米多高,瑞杰摸索了一阵,杨荣府上曾经来过,前面是奉宝斋,后院围墙很高,只有侧面的是一段矮墙,可进可退。 黑暗中,瑞杰搬住围墙的缝隙,丹田提气,单脚蹬住砖缝,双手一用力,身子凌空一纵便跳到了墙上,一个空翻到了院子里。院中黑漆漆的,旁边的正房亮着昏黄的灯光。 瑞杰脚尖点地,迅疾如风,悄无声息。到了正房门前侧耳倾听一番,屋内只有一道人息,别无杂音,便轻轻叩响房门。 “谁啊?”屋内传出苍老的声音来,瑞杰心下一紧:正是钱图! “掌柜的问您晚上吃什么宵夜!”瑞杰低沉地问道。 “嗯!进来说话儿,门没锁!” 瑞杰阴冷地答应一声,推门进屋。屋内传来一股浓重的禅香,昏暗的灯光幽幽,钱图正靠在床上。老家伙的踝子骨已经被瑞杰打碎了,浑身是伤,正在此静养。 “你……” 瑞杰才走了三步,钱图便感觉不对劲,正要发问,只见一道黑影爆射而出,正中钱图的面门,一线鲜血流下来,钱图的身子一歪掉到了地上。 钱图的轻功和暗器算是一绝,但不曾想被瑞杰一招便送去见了阎王!瑞杰冷漠地扫了一眼钱图的尸体,眉心处恰好镶着一枚铜钱,跟香兰打出的如出一辙! 瑞杰闪身关好门,脚尖提紧,两个起落便跃过矮墙,消失在夜色之中。 “搞定了?”孟柯趴在靠椅上问道。 瑞杰拍了一下方向盘,车子悄无声息地钻出胡同驶进繁华的大街。瑞杰回头诡笑一声:“老孟,你想去天下春鬼混一晚?” “是啊!”孟柯眼珠子一亮:“从闾山回来还没近过女人,憋死我了!” “呵呵!”瑞杰嗤笑一声:“天下春的姑娘可都是名花有主的!” “哈哈!老弟,你说的不假,可老孟我没别的能耐,搞女人还是有一套的,两个回合下来,管教娘们满意!”孟柯喘着粗气笑道。 瑞杰脸色一紧,世道如此,怪不得人堕落!楼子里的姑娘再好也是祸水红颜,倒是里面有个勾心的人在等着他,不过眼下显然不是好时机,明日或许香兰会知道有人替他除掉一个金钱帮的座上宾! “老孟,我答应柳大哥晚些回去,你不要耍太晚了!”瑞杰点燃一支烟说道:“我得回楚府看看情况,以免误了大事!” “你不去混一混?”孟柯瞪着眼珠子问道。 瑞杰不再说话,车子穿行在大街上,不多时便到了鼓楼大街的天下春,瑞杰回头展颜一笑:“老孟,到了!” 孟柯哈哈一笑:“我在天下春等你!”说着便下车扬长而去。 瑞杰看着孟柯的背影,心下生出无限感慨。这世道,有人抓紧时间逍遥自在,有人抓住机会追名逐利,有人避世不出笑看风云,有人在暗处舞风弄月!而我则专为恩怨奔波,待报了家仇再遁隐虚空。 怡静园楚府。 瑞杰将车子停在楚府后院的大街上,四处张望一番,街上行人无几,冷风飕飕吹过,血花不知何时飘了起来,洋洋洒洒。瑞杰裹紧了棉袍缓步向楚府行去。 九龙软骨鞭盘在腰间,左手捏着菱角镖,瑞杰边走边催发听力,仔细辨别院中的声音。昨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不过每一件都有深刻的代表性,既然朱雀堂的人仇不过夜,那今晚的楚府必然又是龙潭虎穴! 瑞杰就是冲着这点才只身前来的,解决掉钱图是已决后顾之忧,真正的目的是和朱雀堂的较量!瑞杰的听力已经抵达百米以外,稍一辨识便听到院子里的几种声音来:风吟、夜影、人息! 院子里有人!瑞杰脚尖点地小心地靠在院墙下的黑暗中,再辨识一番,前院正房有两道人息,侧面厢房有两道,后院的书房也有两道!从呼吸的频率和杂音上判断,其中一道应该身怀功夫,其他的声音与常人无异。 搜索完声音,瑞杰戴好绕指柔,右手扶着软骨鞭,背紧了包裹,浑身收拾利落,来到门前,用手抵住门板轻轻一推,身子便向后纵去,悄无声息。院门吱呀一声洞开,院中的人息瞬间弱了下去。 对手显然没有出来!瑞杰低头盯着黑洞洞的院子,雪大了起来,模糊了视线。瑞杰举步走进院子,关紧了大门,催发视力觉识,周围的景物清晰可见。书房的廊下站着两个黑影,瑞杰的视力是何其的敏锐,暗中的人无所遁形。 “呵呵!”瑞杰冷哼一声:看来朱雀堂的人已经布好了陷阱,只等自己来钻! “出来吧!”瑞杰阴冷地说道。 廊下的两人闪身现形,是两个中年汉子。瑞杰仰头望了一下天,大雪加紧了一成,空气中嗅到了葬气之味。 “胆子不小!东家还怕你不回来呢!”一声粗矿的声音传来。 瑞杰没有转身,耳中一动,厢房顶上发出碎瓦的声音,两个黑影显出身形鬼笑数声! “呵呵!哈哈!咯咯!” 房子上的人没有说话,只是鬼笑一般。两个汉子,一个老者,另一个老太婆!瑞杰听到一声苍老的婆子笑声,心下便是一紧:放上的人功夫更厉害! “你们都是朱雀堂的?”瑞杰冷声问道。 “朱雀堂?”房顶上的老太婆一纵身跳了下来,坠地无声,可见其轻功高妙不亚于古岳山,另外一个老者也纵身跳到院中。四人占据有利地形,将瑞杰的退路悉数断去。 “你是楚家的司机?”老婆子鬼笑道:“这单生意太容易了吧?一个嘴上没毛的兔崽子竟然值这么多大洋?” 瑞杰眼神一紧,盯着老太婆,只见其身穿青灰色的补丁大褂,手中握着一支精钢拐杖,门牙脱落无几,一张嘴发出一股葬气味! “老婆子,该做生意了!”老者不耐烦地说道。 瑞杰冷眼看着老者,心下冷笑不已:简直是个叫花子!看不出有什么功夫来,方才听到的气息声音应该不是他! “哈哈!两个老不死的,从哪来的滚到哪去吧!”后面的汉子忽然放声大笑:“我们哥俩在此守了一天才抓到一个猪,想抢我门生意不成?” 瑞杰环抱着双臂,心下气急而笑:今天真是晦气得很!不过从口音上的确能分辨出两个汉子似乎是关里人,而一对乞丐却是东北本地人! “你们两个南蛮子,不想死就滚远点,最好滚回关内叫唤,这里没你们的份!”老太婆漏风的嘴一瞥,含混不清地骂道。 呵呵!看来四个人是两伙的,两个汉子和一对乞丐!瑞杰活动了一下身子:“你们不是朱雀堂的?” “哈哈!你的废话太多,是不是朱雀堂的管你鸟事?”后面的汉子叫嚣道:“我们要死的!” 老太太却用精铁拐杖点了一下地:“放屁!东家说是要活的!活的赏钱翻倍,你他妈的听不懂中国话?南-蛮-子!” 瑞杰冷笑一声,现在的局面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杀人的和绑票的遇见了一起,还真不好处理。瑞杰捏了捏领口,仔细嗅了一番,四道不同的气息入鼻,却各有味道! “我想知道你们的东家是谁,能否告知一二?”瑞杰强自忍住胸中的火气问道。 “咯咯!”老太婆怪笑一声:“俺们两个老不死的要的是活口,你自然会见到东家,倒是那两个南蛮子要你死!” 瑞杰的脸上浮上一层冰冷,转过身看了一眼两个汉子:“我嗅到了死人味儿,不知道是你们发出来的不?!” “东家说了,剁死你就有大洋!”一个汉子说完,反身抽出匕首便扑了上来。 瑞杰脚尖点地,身子凌空向后面一纵便退出了七八米的距离。俗话说暗赏之下必有勇夫,看来这两个死人还真是认死理! 正在此时,另一个汉子从腰间拔出匕首也冲了过来,一个鱼跃便到了瑞杰的身边,举手便刺。两个人将瑞杰围在中央,全然不顾老太婆的鬼笑! 瑞杰右手一按腰间的软骨鞭,一道黑影凭空闪现出来,破风的声音呜呜怪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还未及触碰到两人,只见一道黑影划过瑞杰的眼帘,随即耳边便传来两声惨叫!一股血腥味道刺鼻而来,再看眼前的汉子,喉咙里正喷出鲜血来。 “咯咯!我想要活的就要活的!”一声鬼笑传来。 ------------ 第五十九章 无影双杀(一) 第五十九章 无影双杀(一) 瑞杰脚尖点地倒身向后面纵出七八米远,骇然地盯着地上的两个汉子,身子未曾翻滚一下便已经气绝!再看向两个老乞丐,正瞪着眼珠子唏嘘短叹:好快的手法! 院中的气氛变得诡异异常,瑞杰凝神盯着老婆子手中的拐杖,方才自己以一敌二,不曾注意是不是老婆子出手杀了两个汉子。又扫了一眼老头子,他的手中没有任何武器,正出神地低头瞪着地上的量具尸体。 “咯咯!没想到小兔崽子的手法如此之快,俺们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呢!”老婆子干瘪的嘴角一撇吃笑道。 瑞杰心下惊疑不定,难道不是两个老家伙杀的人?岂非院中还有高人不成?随即耳朵一动,催发听力觉识搜索周围的环境,一道强悍的人息从前院传来。 “你们可是朱雀堂的?”瑞杰右手一翻将软骨便盘在右臂上低声问道。 老太婆拄着精铁拐杖蹒跚到瑞杰的对面上下打量了一番,满脸的褶子顿时开了花一样:“咯咯!好个精致的兔崽子!” 瑞杰的脸色浮上一层冰霜,老婆子的神经似乎有些不正常。奉天江湖中不乏高人,瑞杰涉世太浅,对他们一无所知,今天的遭遇足以让他深感震撼。不过现在没有心思琢磨两个怪人的出身,前院隐藏的杀手才是真正的对手。 “这里是楚府,我是楚家的司机,二位没事的话可以走了!”瑞杰阴冷地说着便转身向前院走去。 “小兔崽子,东家要的是你这个人,俺们两个老不死的要带你回去领赏!”老婆子忽然身形一闪挡住瑞杰的去路。 瑞杰低头盯着老婆子:“谁是你的东家?” “咯咯!我们只要活人,不问东家是谁!”老太婆一张嘴发出一股难闻的气息来。瑞杰提紧了鼻子仔细嗅识一番,一股淡淡的禅香飘过,心下不禁惊诧莫名。 “你出手杀了两人,难道也是你的东家吩咐的吗?再不走我可要报警了!”瑞杰说话毫无底气,一是他不确信两个汉子是不是老婆子杀的;二是若是报警无异于自投罗网! 老婆子诡笑一声:“咯咯!小兔崽子,是你杀了他们,我和老不死的亲眼所见,不过你若是跟我们走,领了东家的赏钱,这事就当我们没看见!” 瑞杰眼皮一番,果然是个神经病!不可理喻!便转身对着老乞丐问道:“管住老太婆的嘴!” “咕咕!”乞丐老者的喉咙发出一阵叫声摇了摇头。瑞杰催发听力仔细辨识,才发觉耳边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东家在太清宫,这里很危险!” 周围没有半点声音,老者的喉咙只是“咕咕”叫了两声,瑞杰心下惊骇不已:这是什么功夫?千里传音术还是腹语?正要仔细问个明白,忽听破风声音骤然响起,一道寒光迅疾而来! 瑞杰脚下一用力,身子向后一仰,巧使铁板桥的功夫,一根银针划过面门打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还没等瑞杰站起身,便看见前院窜出三条人影挡住了去路。 三条汉子,身穿黑色的中山装。瑞杰稳住心神定睛观瞧,三人的背后还有一人,身着白色的和服,头上竖着发髻,腰间挎着黑色忍着刀刀鞘,一股煞气平地而生!瑞杰向后退出几米远,方才的银针跟昨夜在朱雀堂袭击自己的如出一辙,该是禅堂里面的神秘人无疑。 “你是瑞戒子?”中间的汉子瓮声瓮气地问道。 瑞杰微眯着眼睛忽的嗤笑一声:“朱雀堂不过如此!朗朗乾坤太平世道,竟然私入民宅打家劫舍,跟盗匪无异!” 对手没有任何表情:“奉康总管之命前来跟你谈并购利华德纱厂条件!” 瑞杰心下冷笑:一边下了暗赏诛杀于我,一面要拿我去见什么东家,现在朱雀堂却又来谈兼并条件,何其荒谬! “我的条件是要李刚亲自前来,奉上朱雀堂的堂主令,兼并利华德的银钱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呵呵!好大的口气!”中间的汉子冷哼一声:“李堂主吩咐了,朱雀堂的条件便是保你不死!”话音未落,三个汉子一声怪吼,分三路向瑞杰袭击而来。 瑞杰纵身退出五米开外,右臂一翻,软骨便凭空飞出,如灵蛇一般在空中划出无数的暗影,破空声音骤雨一般倾泻而出。 力敌三个身怀武功的高手绝非是瑞杰的长项,眼前的三个汉子绝非是青龙堂的那些盗墓贼所比的,身手矫健无匹。中间的汉子手中一翻,一道棍影迎着瑞杰的钢鞭而上,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强音来! 九龙软骨便本来是长兵器,但瑞杰却没有拉开与对手的空间距离,三个汉子对瑞杰的武器显然极为了解,克制之法便是迅速跟进近身攻击。 瑞杰心下冷漠,戾气顿生,一声长啸忽然发出,左手暗劲催发,鞭影中忽然寒光一闪,左侧扑来的汉子惨叫一声飞出圈外,在地上打着滚嚎叫。瑞杰的身形变得飘忽起来,两个起落便摆脱两人的纠缠,软骨便灵蛇一般上下翻飞。 两个汉子显然低估了瑞杰的功夫,几个回合下来没有讨到半点便宜。瑞杰心里知道自己势单力孤,不能久战,右手的鞭子突然变换,一道黑影骤然回缩,身子一纵便到了右侧对手身前,一脚撩阴踹,正中对手小腹,汉子手中的匕首把持不住飞了出去,一声惨叫滚到了地上。 瑞杰身子翻转,软骨便猛然缠在右臂之上,呜呜声音戛然而止。中间的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瑞杰已经凌空飞起,双脚踹到胸膛之上,汉子倒飞出去,发出一声闷响。 速度够快,瑞杰用了七八个回合便将三个悍匪打倒在地! “啧啧!小兔崽子还真有点本事!”老太婆此时已经站到乞丐老者的身边,看见几个回合便结束了战斗,苍老的声音唏嘘短叹不已:“十几年没看见如此霸道的技击之术了,小兔崽子!” 乞丐老者脸色凝重地盯着瑞杰,喉咙里面又发出“咕咕”的声音来。 “你还不快去太清宫?对手很危险!” 瑞杰此番彻底听明白了,话是老乞丐发出的!为什么让我去太清宫?两个老家伙的东家难道是太清宫的人?瑞杰稳住身形,瞪着对面穿和服的日本人,根本没有理会老者的千里传音。 “你是朱雀堂的丹鼎子?”瑞杰阴冷地问道。 对手没有说话,低头思忖着。被瑞杰打倒在地的三个家伙倒在地上,呻吟声不绝于耳。 “你昨日受了银针之毒,没想到还能活到现在!”过了半晌对手才傲然冷笑道:“现在一定是很痛苦吧?” 瑞杰眉头紧锁,说话的声音异常生涩,显然是才学会了汉语所致。 “我的条件康总管没告诉你?”瑞杰微眯着眼睛反问道。 “我对他们的事情没有兴趣,倒是想知道是谁为你疗的伤!” 瑞杰皱着眉头,右手一翻将软骨便卸下来,一声脆响传来:“哈哈!”瑞杰爽声大笑:“你看我像是受伤吗?” “你夜闯朱雀禅堂,救走纵火嫌犯,还如此狂妄叫嚣,李堂主若是在此恐怕早就没有你说话的机会了!” 瑞杰阴沉地盯着对手:“答应我的兼并条件,否则三天后我血洗朱雀堂!” “呵呵!小兔崽子,你好生狂妄!”老太皮忽然蹒跚着走到瑞杰前面,干瘪的老脸忽然爆射出一道光芒!瑞杰心下一颤,老家伙到底是敌是友?所作所为超出常人的认知! 老婆子手持精铁拐杖点着地:“对面的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黑泽源!”一声阴冷的声音传来,瑞杰盯着眼前的日本人,忽的想起柳川所说的四绝子的事儿来。一直以为四绝子应该是身怀绝艺的武林中人,现在却跳出个日本人! 来太婆忽的转过头:“老头子,中国人有姓黑的吗?” 乞丐老者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瑞杰心下狐疑地望着老乞丐:此人既然会用千里传音与我交谈,为何不会说话? “黑什么源,俺们不管什么鸟雀堂的狗屁事,这个小兔崽子是俺们的赏钱,没事儿的话你可以滚蛋了!”老太婆干瘪的嘴一鼓鬼笑道。 黑泽源盯着老太婆,面无表情道:“奉天没有你们的名号!” “嘿嘿!狗屁名号?”老太太突然冷笑道:“从现在起,奉天也没有你的名号!” 黑泽源煞气横生,猛然听到一声脆响,两道寒光凭空而至。老婆子的身形一闪,长衫忽然飘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如斗篷一般展开,将寒光罩在里面,随即一抖,两枚银针坠地,发出脆响来。 “黑鬼子,你找死!”老婆子话音未落,身子也微动,精铁拐杖犹如鬼影一般飞了出去,没有任何声音,瑞杰只觉得眼前的影子一闪,拐杖已经到了黑泽源的面前。 黑泽源身子向后一仰,腰间的忍者刀出鞘,迎面挡住铁拐,谁知拐杖如长了眼睛一般,方向一变,竟鬼魅般到了黑泽源的腋下! “嗷呜――”老婆子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鬼叫声,一道黑影忽的在空中划过,回到了她的手中! 几秒的时间,胜败已分。 再看黑泽源,和服坠地,露出里面的内衣来。黑泽源手中握着忍者刀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神中透出惊惧之色! “咯咯!回去告诉李刚,小兔崽子的条件很值得考虑!不过现在俺们要带他去领赏,还有啊,地上的几个废材给我处理好了!” 黑泽源没有半点反应,忍者刀举在空中,摆出一个奇怪的造型。瑞杰惊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老婆子的功夫简直是出神入化,不是凡人所能及! “小兔崽子,跟我们去见东家,俺们领完赏你再和鸟堂谈条件!”老婆子苍老的声音响起,兀自向院门走去。 “潜行者!”黑泽源忽然低吼一声:“杀!” 院中突然出现诡异一幕:从黑泽源的背后忽然涌出十几名忍着,再看后院门前,已经站着数十忍者,手中的忍刀发出幽幽的蓝光! ------------ 第六十章 无影双杀(二) 第六十章 无影双杀(二) 院中突然出现数十名黑衣忍者,让瑞杰惊骇不已!自己的听力觉识绝对超出常人不止十倍,却没有发现他们,而且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可见朱雀堂是下了死手! 老婆子蓦然停下脚步,精铁拐杖环视了一番院中的数十人,忽然发出一声鬼笑来:“嗷呜――”震得瑞杰耳膜刺痛,慌忙收回听力觉识,稳住身形盯着老婆子。 长啸过后,老婆子身影一闪退后七八米,到了乞丐老者身边:“老不死的,哪来这么多黑不溜秋的家伙?” “咕咕!”老者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面无表情地笑了笑。老婆子用精铁拐杖砸了几下地,发出“砰砰”的脆响来:“老不死的说了,临兵斗者――退!” 黑泽源脸色僵硬地盯着老婆子:“退?!”话落起身,一个起落便到了院中,手中黑色的忍刀反手横在胸前,一股罡气凭空而生,就在瑞杰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忍刀卷起千层刀影破空劈出! 瑞杰脚下一滑,随即身子便凌空飞起,软骨便横扫千钧一般回卷出去,只听“铛铛”数声碰撞,火星乱窜。待瑞杰落地之际,只见黑泽源的身子向后一缩,背后忽然喷出大片的烟雾来,笼罩了大半个院子。 一股刺鼻的怪味瞬息弥漫开,瑞杰一挥棉袍掩住了鼻子,头脑一阵眩晕,是毒烟!丹鼎子惯用毒术,绝非是几枚银针的本领。 “临兵斗者――退!”老太婆嘶吼了一声,拐杖划过一道暗影向着黑泽源攻击而去。瑞杰冷猛然催发听力觉识,一种奇怪的声音钻进耳中,是拐杖破空的声音,夹杂着轻飘的步音,眼角的余光扫向周围的忍者,才发现方才数十名忍者犹如鬼魅一般,消失在黑暗中! “咯咯!黑泽源,你的毒物忒差劲了吧?杀不死人恶心死人!”老太婆的拐杖被黑泽源的忍刀架住,嘴里仍奚落着。 黑泽源并不答话,忍刀刀背和铁杖撞在一处,发出几声脆响。老婆子显然没有黑泽源的劲道大,只僵持了数秒,拐杖便被忍刀挡开,黑泽源反手便刺,忍刀带着尖锐的风声穿过老太婆的前胸。 瑞杰惊得目瞪口呆!神经病老婆子被黑泽源劈成了两半,瑞杰盯着老婆子模糊的影子,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喉咙发热,一股血腥味冲鼻而来。瑞杰心道不好!方才的毒雾起作用了,该是幻觉! 铁杖的脆响与忍刀破风的声音清晰可辨,但瑞杰看见老婆子的身体分开一般,忽而又合在一起!这是什么功夫?瑞杰来不及多想,慌忙掏出精致的小银盒打开,里面是道隐师伯赠送的凝气丹,在鼻下使劲嗅食一下,淡香入鼻,药力瞬息便猛烈发作,只觉得胸闷气短,喉咙一阵恶心,鲜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瑞杰的头脑清醒了许多,来不及擦拭嘴角的鲜血,瞪着眼珠子看着老婆子,发现她并没有被刺到,而是和黑泽源战成一团。长褂翻飞,和服舞动。一边是精铁拐杖的破风声音,一边则是忍刀尖锐的刺响。 “嗷呜――黑泽源!”老太太忽然跳出圈外,喘着粗气,拄着精铁拐杖:“俺要和你谈谈!” 黑泽源冷笑一声:“毒已经发作了吧?” “咯咯!区区裂魂散还要不了俺的老命!”老婆子退到乞丐老者的身边:“死老鬼,咱们不如把小兔崽子转卖给他如何?” 乞丐老者的喉咙又发出“咕咕”两声,老婆子嘿嘿怪笑:“老不死的答应了!” 黑泽源停止了攻击,气息急促却不紊乱,冷笑一声:“你个煞星,死了再走!”说罢忍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怪异的影子,发出刺耳的短音来,只见从院中的黑暗处瞬间便飞出十数道黑影来。 瑞杰看的真切,是盘子大小的六角飞轮!数十片飞轮一起卷向两个怪人,瑞杰下意识地长啸一声,身子凌空飞掠,软骨便灵蛇出动,扫向飞轮。 鞭子够快,但飞轮比鞭子还快!鞭稍只扫落了三五片飞轮,大多数飞轮都削到两只黑影里。老婆子怪笑一声,长褂抡圆了在空中飞舞,两道黑影飞向空中,却被无数的飞轮绞杀在当下! 飞轮纷纷坠地,在地上滚动几下便消失在黑暗之中,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充满院子。瑞杰回头观看,空中的长褂被绞成了碎片,地上的人血肉模糊,犹如被凌迟一般,场面惨烈不忍再睹。 “瑞戒子,跟我走,保你不死!”黑泽源冷笑道。 瑞杰盯着黑泽源,暗中催发听力觉识,四周黑暗处人息全无,似乎没有任何隐藏。但百米之外却传来一声熟悉的鬼笑――嗷呜――仿佛是回音一般! 临兵斗者――退!瑞杰的脑子快速翻腾着,右手一翻,软骨便圈在胳膊上:“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跟你走?”瑞杰逼视着黑泽源阴冷地问道。 “你的毒在心魂,我看到你嘴角流的血,如果我所猜不错,还要流两次才对!”黑泽源挥舞一下忍刀:“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但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紫金湘云戒!” 瑞杰心下一颤:又是一个抢夺湘云戒的畜生!姜洲为了湘云戒追到了医巫闾山,太清宫重金暗赏要紫金钗戒,现在朱雀堂又要紫金钗戒,莫非那十一枚钗戒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呵呵!丹鼎子,堂主令和并购的银钱一个也不能少,不过现在我还要加一个条件,我要高庭正雄的脑袋来换!”瑞杰心下戾气横生,正要列开架势防守,忽然胸中憋闷,喘息困难,喉咙一热,一股鲜血又涌了出来! “哈哈!你的心魂就快散了,还提什么条件!”黑泽源将忍刀横在胸前不屑地冷笑道。 瑞杰心下骇然:老婆子方才说黑泽源的毒药叫“裂魂散”,应该是那种很邪门的毒药,但老婆子并没有被裂魂散毒到,我嗅食了凝气丹,却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瑞杰暗中催发嗅觉之力,周围的气息悉数传到鼻中,最浓重的便是葬气之味。不禁扫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却猛然发现那两具并非是老婆子和乞丐老者,而是先前被诛杀的两个汉子,心下不禁惊骇异常! “呵呵!我以为朱雀堂的四绝子是何等厉害的角色,不过是欺世盗名的鼠辈罢了!”瑞杰傲然地冷笑道:“你们一唱一和为的就是我这个不知名的小辈?” 黑泽源脸色忽的一变:“瑞戒子,你倒是有几分胆识!”黑泽源的生涩的汉语说出来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瑞杰盯着黑泽源:“临兵斗者皆列阵在前,怎么变了味?丹鼎子,你岂不知羞辱了忍者之名?!” “八嘎!”黑泽源手中的忍刀向瑞杰猛然一刺,瑞杰右手一翻,软骨便已经出手:“破!” 钢鞭闪电般扫出,一下子卷住了忍刀的刀柄处,发出刺耳的碰撞声。黑泽源慌忙向后一压忍刀,想要抽出来,瑞杰手下暗劲一带,将忍刀牢牢拽住,身子向后一纵,罡气横生,黑泽源险些摔倒! 柳川曾经说过,朱雀堂的“四绝子”虽然身怀绝艺,但身上的功夫一般,方才老婆子一招便将黑泽源制住,便已经说明了问题。 “黑泽源,以你的身手能敌得过鬼煞一招便已经很了不起了!”瑞杰咬紧了牙关恨声说道。今晚所经历的一切太诡异了,老婆子的身份的确是个谜,不过瑞杰从蛛丝马迹中却嗅到了其中的奥秘! 黑泽源诡笑道:“瑞戒子,不愧是闾山英才,跟我走有你意想不到的好处!” “不过我不甚明白,朱雀堂怎么和青龙堂结下了梁子?该不是为了什么美人戒指吧?”瑞杰心下冷笑:老婆子就是青龙堂的四大护法之一的鬼煞夏云锦! 原因很简单: 老婆子一招便要了两个不开眼的汉子的命,却一招制住黑泽源后没有要他的命!足以说明两人不同寻常的关系。 在黑泽源召唤出潜行忍者后老婆子没有退去,而是喊出了“临兵斗者――退!”这句不伦不类的话,只有对忍者极为了解的人才知道什么才是“临兵斗者皆列阵在前”的意思,一个“退”字便道出了其中的含义:要忍者不要动手! 黑泽源击出并不高妙的杀招后,老婆子却假装应战,为他放毒提供了便利条件,放毒后老婆子没有一招制敌,却和那个乞丐老者商量跟黑泽源做交易,有悖常理。 不仅如此,黑泽源亲口叫出了“鬼煞星”一词,以他的汉语功底是不会在此时说出这种口语话的,除非他知道老婆子就是鬼煞!最后老婆子用了“金蝉脱壳”之计,利用忍者施展“回手剑”的机会撤走,更是蹊跷得紧! 乞丐老者自始至终没有动一下手,更没有说一句话,都是老婆子传达“咕咕”的意思。但实际上乞丐老者不仅能说话,还是一个会“千里传音术”的高人! 以上总总足以支持瑞杰的猜测,只是对乞丐老者的身份猜测不出! 黑泽源脸色凝重地盯着瑞杰,咬了咬牙向后退了半步:“猜出又能怎样?交出紫金湘云戒,你可以不死!” 瑞杰的右手一翻,钢鞭突然放开,脚尖点地,身子一纵便凌空飞起。黑泽源倒退了三四步才稳住身形,还没等反应过来,只见眼前寒光一闪,胸前的白色和服上便多了一点血花! 瑞杰左手一翻,“绕指柔”便缩回袖中,耳中听力觉识催发到极致,身子落地之际,又腾空飞起来,钢鞭挥动,在空中形成一道屏障,两个起落便到了院门之外。身后传来一阵飞轮的呼啸声,不过都砸在了门板上! ------------ 第六十一章 太清知客(一) 第六十一章 太清知客(一) 车影划过黑暗的胡同,风吟掠过瑞杰的耳际,听力觉识催发到极致,周围百米之内的声音悉数入耳。夜影全无,雪落无声,人息静止,唯有一阵噼啪的爆裂清晰传来。仔细嗅识一番,西北风送来一股呛人的烟火气息,再回头看向怡静园的楚府,只见火光冲天,烈焰沸腾! 瑞杰咬着牙,心下愧疚不已。楚汉经营了数十年的宅子就这样化为灰烬,而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只是开始! 青龙堂和朱雀堂派出顶尖高手争夺最后一枚紫金钗戒,不惜杀人放火,好在重创了黑泽源后选择了逃命,否则此时早已被回手剑撕成碎片葬身火海。 车子穿过怡静园胡同便到了陵北大街上,楼群暗影如匍匐的怪兽,两侧的霓虹疏落相间,不多时便被甩在了车后。到了鼓楼大街,瑞杰将车子扔在偏僻的胡同里面,背紧了包裹匆匆走到鸿运轩客栈后门,闪身进了院子。 “兄弟!”后院堂屋的门忽然被推开,柳川闪身出来慌忙拉住瑞杰的胳膊:“上哪去了?急死我了!” 两人进屋落座,古岳山正卧在木板床,见瑞杰回来便下了地沏好茶一瘸一拐地走到桌前:“老弟,这番折腾竟到了半夜?” 瑞杰苦笑着点点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你受伤了?”柳川盯着瑞杰苍白的脸惊骇地问道:“是不是朱雀堂?孟轲哪里去了?” “老孟在天下春,我去了怡静园楚府!” 柳川眉头紧皱:“老孟太不知深浅了!天下春可是金钱帮的巢穴,岂不是自投罗网?” 古岳山阴沉着脸盯着瑞杰:“你遇到劲敌了?” “是朱雀堂的丹鼎子和青龙堂的鬼煞夏云锦!”瑞杰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啜饮了一口清茶,身子感觉暖和了许多。 柳川和古岳山相互望了一眼顿时沉默下来。堂屋中灯光昏暗,雪打窗棂的声音清晰可辨。 “古兄,你的伤现在怎么样?”瑞杰浅笑一下问道。 古岳山抚摸着小腿苦笑道:“已经好了,皮肉之伤,三天便可痊愈。老弟,朱雀堂的人从来仇不过夜,你不该去楚府!” 柳川凝重地点点头在地上踱了几步,忽然低声说道:“能从鬼煞的手中逃出来,兄弟果然身手不凡!青龙堂四大护法之中,鬼神双煞乃是杀人的煞星,从不留活口!” “我从来没见过鬼煞其人,不过人的名树的影,奉天道上没有不惧怕两人的!”古岳山幽幽叹息到:“如今之计不是如何与金钱帮周旋,保命最要紧!” 瑞杰心下知道古岳山的意思,昨夜探朱雀堂搅得他们鸡飞狗跳,今晚又重创丹鼎子,虽然眼下安全了,但一想起那些无处不在的忍者,浑身的毛孔都竖起来! “恐怕这里不安全了!”柳川若有所思地看着古岳山:“老古,收拾一下,咱们另寻稳妥之处!” 瑞杰脸色一紧:“柳大哥想去往何处?” “兄弟,奉天城是不能呆了,说不定金钱帮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在抓你!”柳川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但不知兄弟是如何安排的?” 瑞杰思索了片刻,小弥这几天该到了奉天,原先约好在太清宫相见。他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若不及时找到恐有祸端再起。而洗尘大师临终前曾让自己去太清宫拜见岳崇岱,现今一件事情也没做成,反而又被金钱帮逼得落荒而逃! “我去太清宫办点事,然后就离开奉天。”瑞杰心下一横,不管怎样都得找到小弥再说。 “老弟,年关将至,奉天城绝对不会安生!今晚我们相继接到三四起命案线索,死了六七个人,该是金钱帮和太清宫的暗赏的结果!”古岳山活动了一下小腿凝重地说道。 瑞杰心下一凛,暗赏才挂出来便引起一片残杀,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奉天大乱不久矣。 “老弟,我们哥仨今晚起身去旅大,不知你有无兴趣同往?” “你们去牧羊城?” “过了正月十五就快开春了,老铁山那边该有所行动了。”柳川整理着背囊笑道:“兄弟,吃我们这碗饭的就要鼻子灵,才能捡到漏!” 瑞杰展颜一笑:“柳大哥,过完年我要去天津走一趟,路过旅大时候去找你们见面!” “哦?”古岳山疑惑地看着瑞杰:“去天津干什么?” 瑞杰苦笑不语。奉天之事无论如何都得告诉楚汉一声,利华德纱厂兼并一事已经无望,怡静园的楚府也化为烟烬。再加上不放心楚汉父女的安全,所以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一点私事而已。”瑞杰浅笑一下。 柳川收拾好应用之物正欲说话,忽然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堂屋的门一下子被撞开,孟轲跌跌撞撞地进来,已然喝得烂醉如泥。 “老孟!”柳川一把拽住孟轲的胳膊:“怎么喝这么多酒?” 孟轲大嘴一咧,嗤笑数声倒在床板上昏然睡去。柳川皱着眉望向窗外:“看来今晚我们走不了了!不如我送兄弟去太清宫,待明日天亮再走。” 古岳山点点头低声道:“越快越好!” 瑞杰背紧了包裹和柳川出了鸿运轩后门,摸到停车的胡同里找到汽车钻了进去。柳川坐在瑞杰的旁边叹息一声:“老弟,我心里发慌,怕不是要出什么事情啊!” 车子发动,快速出了胡同驶进大街上,向着顺城西路疾驰而去。 “大哥,方才老古所言发生了几起命案是怎么回事?” “两处是在朱雀堂,一处是在丰宝斋!钱老罐被做掉了,还有几个江湖角色误入了关西朱雀堂的分舵,据说死得很惨烈!”柳川看了一眼瑞杰诡笑到:“若是算上怡静园一战,今晚奉天死伤数人!” “西关也有朱雀堂的堂口?”瑞杰狐疑地问道。 “呵呵!朱雀堂一共有三处宅子,你和老古昨晚闹腾的那处是其一,西关和北站还有两处深宅堂口,平时无人知晓罢了!”柳川点燃一支烟望着窗外说道。 顺城郊外寂寥空旷,民房黑压压地匍匐成片,昏黄的车灯明灭了几下,停在土路旁边。瑞杰透过车窗向外望去,飞雪连天,太清宫巍峨的院落耸立在百米之外。 “柳大哥,就到这里吧!”瑞杰浅笑一下:“这辆车你开到旅大,免得坐火车被人盯上!” 柳川脸色一滞:“这怎么行?你还要出奉天城的!” “我明日就打道回尚阳,车子是楚老板的,楚府已经被烧,利华德纱厂落入朱雀堂,恐怕这车成了无主之物!”瑞杰苦涩难挡地说着,便把车钥匙递给了柳川:“正月十五,旅大,不见不散!” 柳川心中一动:“老弟,正月十五旅大车站,大哥等你!” 雪落无声,北风劲吹。瑞杰背紧了包裹快步向太清宫走去,后面不多时才传来一阵汽车的鸣笛,片刻后又恢复了寂静。 山门紧闭,太清宫四周漆黑寂静。瑞杰举步上了十几级台阶来到硕大的山门前,平稳了一下心神,催发听力觉识仔细探视百米之外的声音。声音有三种:风吟、物影、人息!风吹雪落,画角风铃,还有一道喘息之音。 瑞杰又催发嗅识,一股淡淡的禅香钻进,空旷虚无,心下静若止水,背紧了包裹叩打门环。不多时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山门右侧的小角门忽然打开,探出一个苍老的面孔来:“你找谁?” 瑞杰退后一步拱手以礼:“道长,深夜造访打扰了,我是从医巫闾山来的瑞戒子,特来拜访岳崇岱先生!” “你是医巫闾山的?”老道打开角门探身出来打量一番瑞杰,见他棉袍灰尘扑扑,后背背着包裹,脸色亦是沾染风尘模样,便浅笑道:“可是洗尘大师遣来的?” “正是!” “呵呵!瑞戒子,请进!”老道右手一展将瑞杰迎进门内。瑞杰整理好装束,小心地跟在老道身后,打量着太清宫,果真是不同寻常的观宇! 但见道观殿堂错落,画角飞檐,铃声呜呜,殿前空地颇大,对面便是正殿高阁,两侧依稀可见瑞鹤静立,硕大的香炉暗影映在中间。再看周边,柏树参天,围墙高立,正所谓修道的福地! 瑞杰心下默念了一句“好个太清森林!” “瑞戒子,请进!”老道长打开厢房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一股浓浓的禅香便飘了过来,笼罩住瑞杰的周身。 瑞杰浅笑一下:“道长您先请!” 老道举步进屋,屋里正点着一盏香烛。屋中陈设简单而利落,一张木板小床靠在北侧,黑漆木的八仙桌两侧摆着两只木椅。 “请坐!”老道浅笑着:“瑞戒子,我便是岳崇岱,你此番前来有何要事?” 瑞杰心下一颤,面色变了变,慌忙深施一礼:“原来是真人,瑞戒子走眼勿怪!” “呵呵!”岳崇岱和蔼地笑道:“休要多礼!洗尘大师近来可安好?” 瑞杰脸色一变,心下苦涩难挡,不知如何说出医巫闾山之事。 “真人,洗尘大师他……圆寂了!” ------------ 第六十二章 太清知客(二) 第六十二章 太清知客(二) 烛火跳动了几下,窗棂上冷风呜呜,飞雪又大了一成。岳崇岱的袖子一抖,眼神露出惊骇之色,但随即又恢复了常态,单掌以礼,喉咙里发出涩涩的声音来:“无量寿福!” 瑞杰闻声低下头,心内难受不已。老道缓缓起身,单掌立于胸前,手中拈着几根禅香走到香炉前点燃,一缕飘香,万般寂静。 “瑞戒子,洗尘大师是几时升天的?”岳崇岱倒背双手立于窗前哑声问道。 瑞杰沥青思路慌忙低头道:“旧历十二月十八!” “你可曾亲见?” “是!弟子亲见。” 岳崇岱望着窗外飞雪:“我于一年前才离开闾山,那时大师身康体健,无任何疾病!” “道长,大师并非舍于疾病,而是遭遇贼人暗算……”瑞杰简要地将前后经过叙述了一番,岳崇岱听完面色登时阴沉下来。 “洗尘大师身怀绝艺,老隐山野多年,不曾想被贪婪之辈所害,这世道愈发不堪了!”老道唏嘘短叹:“不知大师遣你到太清宫有何要事?” 瑞杰思索了一下道:“道长,闾山辽墓近日被盗,我与金钱帮的盗贼纠缠了几天才知悉大师遭劫之事,但已为时已晚!在辽墓内弟子偶得一把铁剑,上刻奇怪文字,大师在弥留之际曾告诉弟子,到太清宫找您辨认!” 岳崇岱脸色一滞:“道隐谷北山的辽墓被打开了?” “是!” “大师怎样看那把铁剑?” “他说上面的文字是契丹文,唤作巫剑!” “此剑现在何处?”岳崇岱转身盯着瑞杰问道。 断剑在小弥那里,但不知他何时才能到太清宫。瑞杰脸色凝重地看着老道:“道长,铁剑已断,我赠与了大师的徒弟小弥,他近几日便可到这里。” 岳崇岱点点头:“看来闾山封镇已经破掉了!” 瑞杰心下一颤,老道知道有闾山封镇?!从辽墓到望海峰下的峭壁洞穴的地道显然是极为隐秘的,他怎么会知道那里有封镇? “道长,您说的是玄冥宫封镇?” 岳崇岱脸色一愣,惊诧道:“瑞戒子,这也是大师告诉你的?” “不是,我去过那里,铁剑便是从封镇得来的!”瑞杰苦涩地说道,心里砰然一跳,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祸。 岳崇岱凝重地点点头:“瑞戒子,你所言的玄冥宫封镇古已有之,不过是闾山的传说而已。上古黄帝封幽州镇山,医巫闾便是。而封镇一事只见于传说,谁也没有见过!” 瑞杰闾山奇异的经历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过当时他只沉浸在逃生的欲望下,未曾细察封镇有何玄妙便破坏了,实在是罪过之极! “道长,您也认识契丹古文字?” “嗯,不过是妄加猜测罢了,在闾山曾经和洗尘大师探讨过闾山的历史篆刻,小有顿悟。” “闾山封镇究竟代表什么?”瑞杰急于知道那个神秘洞穴里的一切,关键是钗戒宝函中还有一把骨剑,上面也刻着古怪的文字。 “瑞戒子,你可曾听过伯夷叔齐的故事?”岳崇岱忽然转移话题问道。 “道长,可是不食周栗的伯夷叔齐?” 岳崇岱点了点头:“正是,伯夷叔齐乃是孤竹国的太子,长子为伯夷,次子亚宪,少子叔齐,伯夷叔齐不食周栗困死首阳山,你知道首阳山在何处么?” 瑞杰古怪地看着岳崇岱,不知道他要说明什么,便摇了摇头:“弟子不知!” “首阳山又名孤竹山,在辽西闾山一带,孤竹国依附山戎,后被大周所灭,闾山归并于燕国。这是闾山的最早的存留先民历史。”岳崇岱叹息一声又道:“我与洗尘大师曾寻访过闾山遗迹,又查询典籍方揣度至此。” “道长,这与契丹古文字有何关联?”传说故事不能解决现实问题,瑞杰想尽快知道洗尘大师为何要他来找岳崇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岳崇岱似乎猜出了瑞杰的意思,忽地展颜一笑:“瑞戒子,洗尘大师叫你找我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你一段古国的历史无疑!” “古国历史?”瑞杰更是迷糊万端,但转念一想,高人之言只可揣度不可瞎想,便稳定了一下心神道:“您认为闾山封镇之事与闾山历史有关?” 岳崇岱颔首道:“孤竹国不过是过眼烟云,契丹一族出自炎帝神农氏,乃是东胡部落联盟的始祖,秦末汉初,匈奴破东胡,联盟瓦解,分为两支,一只为鲜卑山下的鲜卑族,另一支依乌恒山而居,称之为乌恒族,契丹一族便源自东胡鲜卑,若想拆解封镇的秘密必先了解此段历史方可揣度。” 瑞杰思索了半天也不知所以然,大抵内容不过是契丹人的起源,或许是跟大辽国有些关系,便苦笑道:“道长,小弥两三日便可到这里,不过我还有一件东西要您辨认一二。” 瑞杰说完便将包裹卸下来,打开朱漆斑驳的钗戒宝函,里面露出一并漆黑的古剑。瑞杰提紧了鼻子嗅识一下,是一种淡淡的腥味,将古剑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道长,请您辨认一下,此为何物?” 岳崇岱盯着古剑,眉头紧皱,将剑握在手中,轻巧而厚重,才知是骨质的。剑长一尺八寸,宽约两寸,剑柄镶着红绿相间的绿松石,在剑身靠近握柄之处刻着一行奇形怪状的文字。 骨剑轻灵,乌黑发亮。剑刃处轻薄,似有锋利,剑身上却溢满了暗色的骨纹。岳崇岱仔细看了良久,脸色愈发凝重起来,骨剑握在手中,周身的血液似乎流动加快了一般。 “这不是技击之剑!”岳崇岱沙哑着嗓子低沉道:“此为令箭信物,为夔骨所制,上面的铭文亦不是契丹楔形文字,而是象形文字!” 瑞杰心下惊诧,同是在洞穴中所得的两把古剑,一把上面刻着契丹古文字,另一把却刻着象形文字?是巧合还是其中有什么玄机? “道长,您为何说这是一把令箭信物?” “瑞戒子,这把剑保存完好,却是夔骨所制,显然并非是用来杀戮的,而是装饰用剑。上面的文字我虽不熟悉,但背面却画着一只独脚猛兽,其字形甚像夔字,故有此判断!” 瑞杰信服地点点头,老道说的句句在理,不由自己不信。 “上面的文字您可认出是何意了么?” 岳崇岱将骨剑放在桌子上,微闭着双目沉声道:“此种文字介于大篆与楔形文字之间,又发现与闾山,依照常识判断,定然与闾山的历史有关联,不过,恕我眼拙,我认不出此为何意。” 瑞杰不想再为难老道,既然他已经辨认出是“夔骨”所制,已经十分不易,便浅笑道:“道长,多谢您的教诲!” 岳崇岱浅笑一下:“可惜大师突然升天,否则这骨剑上的文字定然能够识破,天机还要掩藏到何时才能休止?” “道长,您所言的封镇是和意义?” 岳崇岱笑道:“此为驱妖辟邪之法,道家南宗又符篆之术,以符篆封之。闾山所言的封镇则不同,黄帝一统九州,天下大治,遂游走万里河川,察看天意,分封五大镇山,此封镇约为镇山神妖怪,祈福百姓风调雨顺。” “哦!”瑞杰心下了然,却又想到即是如此,洞穴之内为何以八颗头颅悬铁剑做成祭祀形状?而骨剑所在的洞穴却有那么多的兵将尸骨?更为蹊跷的是,洞穴出口的地道塞满了人头骷髅,该是杀伐所致,从哪点也看不出是祈福之意! “道长,弟子还有一事不明,您是否知道仁安之年号?”瑞杰忽然想起封住洞穴入口悬崖上的巨石所刻的文字来。如果洞穴内的尸骨乃是更为古老的民族部落,他们为何会用汉字纪年?难道这骨剑与其主人不是同一时代的? 岳崇岱微闭着眼睛,盘算了半晌,才惊疑地问道:“你在闾山发现的此年号?” 瑞杰点点头:“是仁安二十年!” “瑞戒子,我知道骨剑是何人的了!”岳崇岱忽的站起身将骨剑拿起来又仔细辨识了一番,惊骇道:“此为渤海国的镇海夔龙剑!你说的仁安正是渤海国的年号,距今千年矣!” 镇海夔龙剑?瑞杰心下一颤:好霸气的名字!不过这件是骨头做的,没有太大的使用价值。瑞杰思索了一下:“道长,上面的字难道是渤海古文字?” “嗯,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文字的是两个字:武艺!” “何以见得?”瑞杰惊异地看着骨剑上面如同花纹一般的文字问道。 岳崇岱捋了一下胡须:“瑞戒子,渤海国当年可是与隋唐比肩的大国,你所言的仁安二十年正是大武艺贵为国王的年号!你看这正反两侧的文字,一深一浅,夔字较浅,显然是打磨所致,象形文字比较深,应该是后刻上去的!” 说实在的,瑞杰自从得了这把骨剑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至于上面的文字花纹之类装饰全然不知。经过岳崇岱一提醒,才正眼仔细看了一番,果然如他所言,骨剑上的暗纹也看清了,两侧剑身上面浅刻着两条淡淡的夔龙纹! “此剑出自闾山,难道那里是渤海国的领地?”瑞杰疑惑道。 “渤海国面积庞大,包括东北大部和辽东半岛,直达朝鲜半岛,不过能在闾山发现它,该是一大奇迹!”岳崇岱凝重地看着瑞杰:“此物到底有何作用我尚不知道,不过洗尘大师所言的巫剑却是杀伐之物无疑。” 一处洞穴,两个古国!瑞杰也凝重地点头不语,正在此时,忽听百米之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仔细辨识了一番,才感到一种熟悉的声音。小弥到了!瑞杰心下一凛,收起了骨剑装在钗戒宝函里,打好了包裹笑道:“道长,多谢您的教诲,我的朋友到了!” ------------ 第六十三章 巫剑疑踪(一) 第六十三章 巫剑疑踪(一) 不多时,山门响起几声清脆的叩门声。瑞杰浅笑道:“道长,我去接他进来!”说罢便出了知客房,径直向山门行去。角门打开,瑞杰定睛向外面看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身穿破烂棉袍的乞丐! 瑞杰心下一愣,慌忙闪身出了角门,拉住小乞丐的胳膊:“小弥!” 来人一见到瑞杰,身子摇晃了两下:“瑞戒子……”话还没说完便晕了过去。瑞杰慌忙抱起小弥转身进了太清宫,关严角门便飞快向知客房奔去,到了屋子里将小弥放到地上:“道长,我朋友晕过去了!” 岳崇岱也是一愣:“瑞戒子,将他放到我的床上!” 瑞杰抱起小弥放到木板床上,道长以手探视了一下小弥的呼吸,又掀开眼睑看了一下才呼出一口浊气来:“他是饿晕的!待我去弄些吃的来。” 瑞杰看着小弥破烂的棉袍,一双露出脚踝和指头的烂僧鞋,心如刀绞!自己太粗忽大意了,离开闾山的时候没有给小弥留下足够的银钱,加之庙里清苦,本没有什么积蓄,小弥也不会做火车来奉天,一路浪荡而来,实在愧对洗尘大师! 小弥只是饥寒交困所致,到了屋中过十几分钟便醒了过来,看到瑞杰正坐在身边,苍白的脸清泪一线流出:“瑞戒子!出大事了!” 瑞杰握住小弥冰凉的手沉声道:“师兄,怎么了?洗尘大师可否安葬好了?” 小弥坐起来,眼睛猩红地瞪着瑞杰:“师傅安葬好了我才来的奉天,现在整个北镇全镇戒严,去了不少当兵的封住闾山,还有不少日本人也进山了,我好不容易才出了北镇,一路问路才来到这里!” 瑞杰心下一震:全镇戒严是意料之中的事。闾山辽墓里面死了**个盗墓贼,金钱帮的总管死在闾山镇庙,不可能不惊动当地警察,加上金钱帮在奉天势力颇大,有军阀和日本人的背景,戒严封山在情理之中。 “小弥,咱们相聚了便好!明日跟我回尚阳堡,一切事情到家再说也不迟!”瑞杰安慰到。 小弥抱住脑袋痛苦万端:“我对不起你……巫剑被抢走了!” 瑞杰的脑袋“嗡”的一声,如油锤灌顶一般砸到心窝上,眼前发黑,喉咙发热,一股腥气涌了上来,鲜血顿时喷溅出来,身子一晃险些没摔个跟头。小弥见状惊慌失措,站起身失语错乱般喊道:“瑞戒子……瑞戒子!” 岳崇岱端着斋饭推门进来,见到眼前的情景也是惊诧不已,赶紧放下斋饭,将瑞杰扶到椅子上。 “你是怎么了?”老道盯着瑞杰流血不止的嘴角惊骇地问道。 小弥拍打着瑞杰的后背,满脸流泪,歉然万般,悔不该将巫剑被夺之事这么快告诉他。 瑞杰是急火攻心所致。铁剑本是身外之物,但此剑极为诡异,中剑之人如同中了巫术一般失疯。虽然瑞杰对此持保留态度,但在道隐谷邱云凉的遭遇存在不可解释性。此剑如落入敌手后果将不堪设想! 瑞杰摆了摆手:“道长,我不碍事!小弥先吃饭再说。” “小友,你可曾还认得我?”岳崇岱看着小弥问道。 小弥慌忙双掌合十:“阿弥陀佛!小弥认得,您就是一年前在闾山问道的岳真人。” “请小友慢用,我和瑞戒子相谈片刻。” 小弥矜持着谢过,才小心地坐在桌子旁用起饭来。 瑞杰微闭着双眼,不断地思索着小弥是如何将巫剑弄丢的事情,心下不禁焦虑万端。丢失巫剑小弥固然有一定的责任,但眼下的奉天社会动荡,群贼乱舞,纵使自己不也是在车站被小毛贼算计过么? “瑞戒子,闾山的两位道友现在可安好?”岳崇岱缓声问道。 瑞杰蓦然惊诧了一下:“道长,您问的可是无为子和道隐二位师傅?” “正是,我在闾山交游有幸和二位道友结识,交情不浅!”岳崇岱颔首笑道。 瑞杰慌忙站起身躬身以礼:“道长,二位师傅是弟子的授业恩师,他们身康体健,尚安好如初!” “哦?”岳崇岱惊讶地看着瑞杰,脸上浮起笑意:“你是二位道友的徒弟?果真是天地虽大,风水轮流,不曾想还能见到旧人子弟,由此说来,你该称贫道师叔才对!” 瑞杰心下畅快了一些,奉天太清宫乃是东北道教圣地,正统的北宗丛林,有了这个通达历史国学的师叔实乃幸甚!想及此慌忙又是躬身行礼:“师叔安好!” “呵呵!”岳崇岱看着瑞杰,顿感亲切起来。 “师叔,无为师傅一个月前去了山东沂山,道隐师伯也于前几日去江苏吴山游方去了。” “哦?”岳崇岱惊疑一声:“两位道友为何游方封镇之山?” 瑞杰心下苦笑:师傅们去找所谓的剑魂去了,道隐师伯说是去看什么封镇!不过这些是说不清的,不便透露更多的细节,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弟子不知!” “莫非二位道友是去察看封镇不成?”岳崇岱站起身走到瑞杰的身边:“瑞戒子,闾山封镇已破,我猜想两位道友果真是去镇上察看封镇去了!” 瑞杰点点头,故作不解,却沉默了片刻才忽的想起一件事情来:“师叔,奉天这段时间流传一件事,不知您是否知晓。昨日我听闻太清宫重金暗赏搜集十一枚紫金钗戒,此事当真?” “紫金钗戒?”岳崇岱面露疑惑:“贫道在太清宫做知客已有一年余,从未听说过此事,太清圣地乃是清心寡欲之地,不可能重金购置世俗之物!” 瑞杰心下更是惊疑,柳川他们明明说的就是太清宫暗赏,难道这里还有什么玄机不成?现今的奉天实在是乱成了一锅粥:有人盗用太清宫之命暗赏紫金钗戒,有人重金收购金钱帮的紫金铜钱令,更有青龙堂、朱雀堂那帮贼人找唯一流落在外的紫金湘云戒! 小弥用过斋饭,脸色恢复了红润,只是略显疲惫一些。瑞杰低头思忖了片刻,现在自己的处境极为险恶,身怀两重重宝:钗戒宝函和镇海夔龙剑,而且还有四枚紫金铜钱令,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当今之计便是远离是非之地。 “师叔,今次造访太过匆忙,我和小弥还要赶回尚阳堡,就不叨扰了!待出了正月我定然会看望您老。”瑞杰躬身施礼道。 岳崇岱微微点头:“瑞戒子,看你的谈吐言行不像山间村野,在奉天呆多长时日了?” “师叔,我……我是东大文法学院国文系的学生,来奉天一年有余了!”瑞杰苦涩难挡,家仇又袭上心头,眼中蒙了一层雾气。 岳崇岱忽然站起身上下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东大文法学院国文系?!两位道友竟然收了位才子徒弟,真是可喜可贺!太清宫乃是北方丛林,本宫里的古书甚多,待有时间你大可以来此研习。” 瑞杰心下一暖,慌忙施礼谢过:“师叔,弟子有时间定然来此叨扰!”说罢向小弥使了个眼色,小弥也躬身施礼退出知客房,岳崇岱送两人到了山门,瑞杰再三感谢,就此告辞。 夜黑风冷,大雪已停。两人沿着土路向奉天城里走去,瑞杰心下思虑过甚,不禁头晕目眩起来,慌忙掏出银匣打开吸食了一下凝气丹,头脑才清明了些。 “小弥,巫剑是如何被掠走的?”瑞杰沉声问道。 小弥脸色难看地叹息一声:“就在进入奉天城里的路上,三个贼人将我打翻在地,掠去了宝剑。” “你是从哪里进的奉天城?” “我是从辽阳方向走来的,到奉天城里自然是东向……那里有个火车站,不过太过冷清。” “哦?!”瑞杰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可是遇到了一处深宅大院的?” “那里的房屋稀疏,没看见什么大宅子!” “抢走巫剑的人是何模样?” 小弥哆嗦了一下:“穿着黑色的中山装,长相已经不记得了!” 瑞杰一下子明白过来:小弥定然走的是皇姑屯,有车站为证,那是满铁出奉天的第一站。穿黑色中山装的满大街都是,但在那里所见的基本都是朱雀堂的人! 目标已了然,瑞杰心下不禁苦楚难挡:若是落入了小贼的手中倒也无妨,但落入了朱雀堂手里,恐怕又会惹来一番争斗。 “咱们先找一家客栈住下,明日再从长计议!”瑞杰的心里已经有了盘算,立刻回到鸿运轩,如果柳大哥他们没有走,最好商议如何找回巫剑,如果他们走了,也有个落脚之地。 土路难行,尤其是小弥,僧鞋破烂,衣不遮寒,一路哆嗦着到了奉天城里。到了鼓楼大街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鸿运轩客栈早已落门上锁,瑞杰凝神催发听力觉识,鸿运轩内了无声息,该是两个伙计和老掌柜的也被遣散回家过年去了。 瑞杰和小弥绕道鸿运轩后院,瑞杰翻墙而入,打开院门,两人进到院子,堂屋内没有任何人息,看来柳大哥三人已经去了旅大。 堂屋内黑漆一片,瑞杰划着火柴点燃了蜡烛,忽然发现桌子上的烛台下压着一张字条,瑞杰慌忙拿起来细看,但见上面写着寥寥数语:奉天雪大,客栈人多,月圆之夜,速归铁山! 瑞杰将字条揣在怀中,柳大哥的意思很明显:奉天城已经大乱,客栈内外有敌手埋伏,过完正月十五请快到旅大老铁山。 “小弥,这里就是我的落脚地,你找一身棉衣棉鞋,早点歇息,三日后咱们回尚阳堡过年!”瑞杰淡淡地说道。 小弥应了一声,在北侧的木板床地下翻找了片刻,便找到了一身棉袍和鞋子,应该是柳大哥他们换洗的。小弥一路疲惫不堪,和瑞杰聊了几句便倒在木板床上浑然睡去。 瑞杰催发听力觉识,百米之外的声息尽收耳中,探视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以之处,心下方平稳了一些。将背后的包裹打开拿出那套藏青色的中山装穿上,将包裹包好背在身后,浑身上下收拾利落,瞥了一眼酣睡的小弥,吹灭烛火,推门隐入黑暗之中。 巫剑的气味在瑞杰的心里印象特别深刻,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寻找回来。瑞杰咬紧了牙关,心下戾气横生:朱雀堂,瑞戒子又来了! ------------ 第六十四章 巫剑疑踪(二) 第六十四章 巫剑疑踪(二) 皇姑屯外的车站冷清异常,瑞杰站在道口向两侧观望片刻,心下了然:前次来这里未曾仔细看过,与其说一个车站倒不如说是个大道口,只有一排砖瓦房,外面的院子十分宽敞,显然是一处货站无疑。 瑞杰背紧了包裹,右手按了按腰间的九龙软骨便,左手戴好绕指柔的套子,怀中揣了数十枚菱角镖,以备不时之需。穿过道口径直向前走二里多路便是朱雀堂的深宅大院。 远远便望见了朱雀堂周围的杨树林子,漆黑一片,高墙上的铁丝网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瑞杰沿着雪路向林子走去,脚下发出“咯吱”的踏雪声。 夜冷更深,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有不到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内要找到巫剑不啻于大海捞针。瑞杰凝眉盯着高墙,院内的景象隐隐收入眼底。前院是一排青砖黑瓦的房子,东侧是一排厢房。 中院的房子已经烧毁,漆黑的房梁悬在空中,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道依然清晰可闻。后院则是一栋高大的庙殿式瓦房,要比前院的房子高出许多,正是瑞杰前次探朱雀堂时的禅堂。 前院的情况并不明了,整座深宅院落透出一股阴森鬼气来。瑞杰思索了片刻,丹鼎子黑泽源昨天受了重伤,此刻不知道是否在禅堂里面。 瑞杰轻踏雪路绕道了前院的墙下,后院禅堂应是危险之地,那些忍者极为难缠,瑞杰有意避开锋芒,故此要从前院进入。此次专为寻找巫剑而来,尽量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 院中寂静无声,瑞杰贴近高墙,催发听力觉识,百米内的声音悉数收进耳中。三种声音:风吟,物影,人息! 风吟可掠去不管,物影之音似乎很是奇怪:有画角风铃低沉的声音,有废墟窗子吱呀摇摆的声音,有水烟袋冒泡的声音,有酒杯倾倒的声音,还有一种轻微的涩响声音,瑞杰分辨了一下,像机簧动作的“吱吱”声音! 人息又三五道:鼾声,笑声,话声,抽烟声和急促的喘息声。看来前院有至少五个人在守卫。再倾听一下后院的禅堂,声音微细,了无人息。 瑞杰的身子顿了一下,心下一横,竟然堂而皇之地走到大门前。身形还没有落稳,院中便传来急促的狗叫声音,瑞杰心下一惊:坏事了!慌忙闪身隐在暗处,方才听力搜查的时候竟然将狗的喘息声误认为是人息! 院中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瑞杰凝神倾听了片刻,探视的人应该走到距离大门五米左右的地方! “叫你个奶奶?!”院中传来一声叫骂,那家伙显然没有发现院外的情况。瑞杰灵机一动,手掌轻叩门板,院中狗叫的声音更甚,那脚步声愈发近了。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探出一个脑袋来四处张望一下:“你奶奶个熊!叫个屁?” 瑞杰的手飞快探出,“砰”的一声便捏住了对手的脖子,暗劲催发,脆骨碎裂之音传来,那家伙的脑袋一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便一命归西。 瑞杰闪身进了院子,那条狗叫得更欢实了,瑞杰皱着眉望向那条狗:也好,没有声音岂不是更麻烦?东厢房的门打开着,瑞杰快步走到门前,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你他妈的快回来关门!狗都不叫了你他妈的磨蹭个球?”屋内传来一声叫骂声。 瑞杰心下冷笑,咬着牙推门而入。一股寒风直接吹到屋中,那家伙醉眼朦胧地看了一眼瑞杰,忽地踹翻了桌子一下子蹦了起来:“你是谁?” “别动!”瑞杰右手的钢鞭凭空而出,灵蛇一般缠在对手的脖子上,那家伙两手抓住钢鞭刚想挣扎,瑞杰阴冷地瞪着对手:“想死?”鞭子向后一拽,那家伙便摔倒在地,瑞杰上前一脚踩住他的胸膛。 对手显然被瞬间的变故打蒙了,脖子上的钢鞭勒得喘不过气来,挣扎了一下才挤出两个字来:“饶……命!” 瑞杰冷笑一下,手中的钢鞭一抖便松开对手的脖子。 “李刚在哪?” 那家伙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眼珠子翻了半天才倒匀净气息:“堂主不在这里,在西关!” 瑞杰漠然点点头:“昨晚你们在这里打劫了一个小和尚,可有此事?” “没有……不……不是我们打劫的!” “是谁?” “不知道……” 瑞杰脚下一用力,碾着对手的胸膛:“想死?” 一阵剧烈的咳嗽:“是康总管的人……我们只是值班的更夫,不是守卫……” “他在哪?”瑞杰心下惊喜,只要知道谁打劫了小弥,顺藤摸瓜便能找到巫剑! “正房……”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飞出,那家伙的喉咙便出现一个血洞,瑞杰转身出了厢房向正房奔去。正房的烛火忽然跳动了几下忽然熄灭,破风声音突然传来,瑞杰慌忙闪身,一只飞镖迎面突至。 瑞杰左手一挥,绕指柔忍者剑出手将飞镖击落,脆响坠地。瑞杰抬脚踹开房门,催发视力觉识,屋内的境况变得模糊可见。耳中忽然传来机璜之声,虽然细微,却逃不过瑞杰超然的听力! 进门便是一个长方形的大厅,厅内陈设繁杂,多宝阁的柜子,八仙桌太师椅,地面是方砖,一道高大的屏风将客厅一分为二,机璜声音便是从内屋传来的。 瑞杰正要举步进客厅,忽然从两侧飞身出来两条人影,刀光一上一下劈向瑞杰,同时发出两声低吼。若是换做旁人,两刀便可要了命! 瑞杰脚下暗劲催发,身子向后退了两步,钢鞭凭空飞出,正与两把刀碰上,发出一阵金属碰撞声。瑞杰的左手一抹,寒光过处,两个汉子还未来得及收身,便双双仰面倒下,翻着眼珠子说不出话来,喉咙间喷出鲜血来。 瑞杰脚尖点地,凌空跃过两具尸体,一个起落便撞碎了屏风,里面是宽敞的卧室,却不见人影!瑞杰扫视整间屋子,窗户紧闭,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逃跑,如果康文生在的话,定然是隐藏起来了。 瑞杰快步走到床前,钢鞭在床底下走了一圈,空空如也。瑞杰心下焦急,钢鞭挥动砸碎挡住视线的多宝阁架子,发出一阵碎裂的声音。 难道康总管不在此处?瑞杰催发听力觉识到极致,耳中忽然传出沉闷的脚步声,是来自地下!瑞杰寻音辩向,慌忙走到山墙处,但见一只硕大的佛龛立在墙下。 佛龛显然是有人搬动,瑞杰一脚揣在佛龛上,谁知佛龛原地转了个圈,一声机璜响动,瑞杰还没有反应过来,佛龛上的房顶竟然凭空塌了下来,直接向瑞杰砸下! 瞬息之间,瑞杰向后爆射出去,堪堪躲过落石,但见那块大青石正好砸中佛龛,如果稍微躲得晚了定然被砸成肉饼! 瑞杰盯着大青石,心下骇然:好狠毒的机关!房间内狼藉不堪,瑞杰退到了客厅,忽听窗子一阵响动,玻璃应声而碎,一道道铁筋将窗子生生截断,再看进来时的门,也凭空多了一道铁栏! “哈哈!无知的小辈,受死吧!”一声沉闷的声音忽然响起来,瑞杰骇然地盯着地面,那声音显然是来自地下,但地面却是坚实的地砖,没有任何蹊跷。正自纳罕,忽听机璜声起,地面竟然从中裂开,耳中一声巨响,身子便被抛到了空中! 瑞杰被气浪冲到客厅的墙上,浑身散架了一般疼痛,手臂划出一条血口子。瑞杰趴在地上,浑身无力,再看方才炸裂的地面正喷出大量的浓烟,火光四起,呛得瑞杰泪水横流。 “小辈,你死了吧?!”声音就在瑞杰的背后,瑞杰翻转身子扫视后面,却是一道砖墙,空无一物! “你是神机子?”瑞杰低吼一声站了起来,右手一翻,钢鞭向着砖墙砸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砖墙没有半点反应。整个房子犹如牢笼一般困住瑞杰,而那个声音却消失不见。 烟雾散去,火光不见,整个房子被炸得千疮百孔。瑞杰从怀中掏出金枪药敷在伤口上,咬着牙用布条扎紧。炸裂而开的地面漆黑可怖,瑞杰闪身躲在暗处,窗子和门上的钢筋有拇指粗细,根本破不出去。 这种机关太过粗糙,并非是困住人的,而是在于猎杀。瑞杰思索了片刻,方才听到他在墙里面说话,应该有说话的地方才是,墙壁若是空的应该能藏住人。瑞杰抚摸了一下墙壁,用手击打一下,侧耳倾听,墙壁是实心的! 瑞杰仔细盯着墙角,方才地面炸裂而房子没有任何毁坏,说明炸开地面的炸药是经过精心计算的,而且四壁都是实心墙壁,爆炸冲击波是通过钢窗和门散发出去的。若是想逃出去,从四壁是不可能的。 “哈哈!你也知道神机子之名?” 那声音又传了出来,这回是在房子顶部。瑞杰抬头看着房顶,才发现上面也是密布着钢筋,整座房子就是一座牢笼! 正所谓“虎落平原”,瑞杰纵使一身本事也出不了这牢笼。不曾想朱雀堂果然是步步陷阱,一招不甚便受困其中。瑞杰心下苦涩难挡,都是一时冲动才误入了歧途。 “神机子?哈哈!不过是不敢现身的鼠辈而已,你以为能困得住我吗?”瑞杰探身掏出银匣,使劲嗅食一下,头脑登时清明了不少。 冷风猎猎吹进屋中,瑞杰集中精力催发听力觉识,周围百米内的声音清晰可辨。风吟忽略不计,人息之音却有十数道,分布在中院的废墟里面。 瑞杰透过窗栏盯着中院的废墟,心里忽然冷笑:两座院子是相通的,并非是在地面,而是在地下! 瑞杰小心地走近爆裂的地面,那里正露出一只狼藉斑斑的洞口来。这是方才炸开的洞,很显然,在我没有进到屋子的时候,屋内的人先行从地道逃出去,然后发动了机关。所以从这点来看,这牢笼是有出口的! 瑞杰盯着炸出的洞口,仔细嗅识着,火药味已经飘散,灼烧的气息浓重。瑞杰盯着炸裂的地面,小心地跳了下去。 “哈哈!上天有路你不走!” 声音响起,却是在洞中!瑞杰下了洞才发现并非是炸出来的,而是预先设计好的水泥洞,炸裂的只是地面薄薄的一层。设计者炸开地面,利用的是爆炸冲击波和碎裂的石块武器,达到炸死所困之人的目的。 瑞杰向前望去,地洞的旁边还有一个洞口,却是方才那个佛龛位置。那个应该是逃出的洞口,自己找对了机关,却不知道如何开启,以至于触动了落顶石! 瑞杰定了定心神,举步向洞穴深处摸去。 ------------ 第六十五章 暗道囚笼(一) 第六十五章 暗道囚笼(一) 暗道内充满污浊的空气,夹杂着烟熏火燎的味道。瑞杰定了定心神,爆炸冲击波造成的耳鸣声逐渐消退,右臂的流血已经止住,但仍有些疼痛。 瑞杰右手按着腰间的软骨便,心下一动,催发视力觉识,暗道内的景物模糊可见。这是一条水泥构筑的暗道,一米多宽,高可行人。洞口处是斜坡地面,距离洞口三四米的地方则是岔口,应该是卧室佛龛下的入口。 再侧耳倾听暗道内的声音,死寂异常,唯有自己的心跳清晰传来。瑞杰心下一动,自从误食了聚灵丹后听觉之力精进异常,百米内的声音均可探查。但在地道里面,听力似乎受阻了许多,地道外面的声音听不到,此处的密封极为严实。 过了地道岔口行了五米多远,地道分成了四个岔道,犹如树枝状辐射向前。瑞杰盯着四条岔道,每条岔道都一模一样,不知哪条路是正道。 瑞杰正自思忖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鬼笑声:“呵呵!你倒有些胆识,这鼠道很享受的!” 声音很清晰,就在耳边回荡,但视力所及却看不到半点人影!瑞杰抬头仔细环顾地道周围,此段地道与方才经过的地道略有不同,四条岔道做的极为粗糙,拇指粗细的钢筋隐约露出。 瑞杰盘腿坐在四条岔道前的水泥地上,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将听力催发到极致,片刻地道内传来轻微的喘息声。声音是从第二条岔道传来的,很有节奏感,显然是正常的喘息。 听力觉识又向第一个岔道内探寻过去,也有喘息之声,很弱,每一声喘息相隔的时间很长,与正常人略有不同。第三个岔道内悄无声息,而第四条地道内却听到一种奇怪的滴水声音。 方才的声音就在我的周围,声音很沉闷,虽然清晰却犹如在远方发出,而且有金石之音。瑞杰思索了片刻,第一条地道里面的人息应该是伤者之息,奄奄一息!第二条地道的声音应算是正常的人息,力度和频率都很正常。 瑞杰睁开双眼盯着第四条地道,里面为何有滴水之音?朱雀堂修筑的这个地道显然是机关无疑,既可以逃生又是机关陷阱,情况视进入地道的人而定,自己显然是落入了陷阱之中。瑞杰小心地站起来,进入第四条地道,水往低处流,而现在是隆冬季节,外界没有水,这水定然是来自别处! 走了几米,脚下露出十几级台阶来,瑞杰小心地踏实了台阶到了下面,地道拐了九十度的弯向右侧延伸而去。周围的蓦然凉了起来,地道内是封闭空间,空气并不流动,环境温度变化很明显。瑞杰回头看了一眼弯道,狐疑地举步向前摸去。 “呵呵!前面的路很好玩的!” 一声鬼笑声又响起来,瑞杰心下一颤,猛然停下脚步抬头盯着地道上方,这回是真真切切听到了声音来源:在地道的顶上! 地道上方是裸露的钢筋,锈迹斑斑。瑞杰探手摸了一下钢筋,冰凉的感觉,没有任何蹊跷之处。耳中的滴水声音忽然变得急促起来,似乎流成一线一般。瑞杰快步向前走了十几米,绕过另一个弯道,前面的空间忽然大了起来,并且出现三根硕大的柱子! 瑞杰右手一翻将软骨便握在手中,发出“哗啦”一声脆响,三根水泥柱子,每根柱子有两米多高,地道在此处显然到了尽头,而空间四壁都是水泥墙壁,瑞杰第一反应便是这条地道乃是死路! 瑞杰停下脚步后退,地道上方却传来沉闷的轰隆声音。瑞杰全身戒备,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那声音应该是石头碰撞所发出的,瑞杰的听力觉识发挥到极致,一听才感到应该是石球在地面滚动之音。 声音嘎然而止,似乎是落入了水中,发出沉闷的轰鸣! “不好!”瑞杰心下大惊,三个水泥柱子上面忽然冒出了水,洞顶上方又传来几声石球滚落的声音,再看水泥柱子已经凭空爆裂开,瑞杰脚尖点地,身子爆射后退! 哪里是什么水泥柱子?分明是空心的木头所制,柱子爆裂,从里面飞出三只硕大的石球,打量的水瞬间喷涌而出,若非瑞杰速度够快,定然被淹没其中。 瑞杰奔到了地道拐弯处,但见洞顶的钢筋一根根地落下,瞬间便有十数根钢筋插下来。瑞杰心下惊骇,脚尖点地,身形凌空射了出去,双脚在洞壁上踏了十几步,斜着身子冲出了钢筋阵,身后的大水喷涌而来,片刻便淹没了洞口。 到了台阶之处,瑞杰又是一个鱼跃,腾身上了台阶,再回头观看,大水已经到了第三蹬台阶,而方才的钢筋阵已经形成了一道栅栏,每根钢筋相聚不到二十公分! 整条地道灌满了水,漫到了最上面的台阶下,水位才稳定住。瑞杰盯着黑黝黝的水面,这里显然是经过精心计算的,水量刚好淹没到此处,形成一座水牢。 朱雀堂的神机子果真厉害!瑞杰转身向来时的路奔去,待到了岔路口,眼前的境况令他大吃一惊:先前的四条岔路只剩下了三条,而且方位显然已经改变了。这是什么机关阵?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瑞杰心下惊骇地盯着三条岔路,现在可供选择的路只有两条!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暗道机关,虽然没有弩箭飞刀,却万端险恶。瑞杰盯着眼前的三条暗道口,心下忽然惊醒:方才的四条地道口定然有一条是假的,正如水牢里面的水泥柱子一样! 此为障眼法!方才自己太过相信听力搜集到的信息了,没有仔细分辨洞口的真假,而在“水牢”暗道中,又太过相信视觉,将假柱子当成了水泥立柱。 瑞杰盯着地道上方的钢筋,此为有意露出的东西,实则是机关所在。 “哈哈!水牢的滋味还好吧?” 声音是从钢筋里面发出来的!瑞杰用手抚摸了一下露出的参差不齐的钢筋头,才发现那些钢筋竟然是空心的!瑞杰心下了然:声音是从管子里传出来的,地道里面密布着传音的管子,背后的操控着只要对着固定空间的管子说话,声音便会传进来! 瑞杰心中一动:所有空心的管子组成了地道囚牢的传声系统,最终都会归于操控者所在之处。这是个很好的发现,根据声音清晰的程度便可辨识说话人的位置。 想及此,瑞杰心下冷笑一声:我若不出去,看他怎样!瑞杰转身又回到水牢所在的台阶前,地道上方没有落下的钢筋寥寥无几,而这些钢筋都是空心的! “神机子,水牢里面的确不错!”瑞杰沉声笑道:“不过你的暗道囚牢似乎不太稳固!” “呵呵!无知小辈!” 瑞杰的听力始终在跟踪着声音,此处的声音显然距离说话人较远。瑞杰退回岔道口,进入第二条通道,抬头看了一眼空心管子:“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交易?你如困兽,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声音比方才清晰了一些!瑞杰快步向前奔去,来到下一个管子下方,声音变得低沉了许多道:“紫金湘云戒可是只有我才知道下落!” 对方沉默了片刻:“呵呵!湘云戒?” 瑞杰脚尖着地,身子灵巧地绕过两个弯道,又看见一根空心管,退后了几米低声笑道:“我可以给你湘云戒,也可以毁了它!” “呵呵!瑞戒子,朱雀堂对那东西没有兴趣!” 瑞杰的听觉是何其的敏锐,钢管中声音金属质感十分微弱,说话的人就在这附近。瑞杰看了一眼地道,前面仍然有很长的一段距离。瑞杰向前奔跑了十几米,前方又出现一个较大的空间,瑞杰收住脚步,心下恍然明白:又是一个机关陷阱! 原来这暗道里面全是机关陷阱,无论你选择哪条暗道,最终都会落入陷阱之中。障眼法弄出了四条暗道,其实只有三条,一条是水牢囚笼,但不知这个空间又是什么。瑞杰提紧了鼻子,催发嗅觉之力,一股轻微的怪味忽然传了出来。 瑞杰心下骇然地盯着前面的空间,地道口十分窄小,显然是有意为之。不过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把握,倒退回方才的位置,稳定了一下心神,围着空心管转了一番。 “呵呵!神机子,朱雀堂有没有兴趣你们自己心里知道,但高庭正雄可是很有兴趣!” “瑞戒子,冷水澡洗得很舒服吧?我还有十几只滚球没有放下呢,我只要一声令下,你会变成肉饼!”冷漠而高傲的声音传来。 瑞杰寻音辨向,终于锁定了洞顶方圆一米之处!此处定然有出口无疑。瑞杰仔细观察地道周围四壁和洞顶,贼人从正房的屋中要快速撤到安全地点,出口定然不会做得过于棘手,而又要做得很隐秘,却不会在四壁和洞顶。 “神机子,你太自信了!区区水牢囚笼能奈我何!”瑞杰高声笑道,随即钢鞭挥起,向着一米见方的洞顶砸去,发出几声沉闷的响声。脚下却一滑,身子便撤到七八米远的地方。 “水牢囚笼没困住你?”对手显然极为惊讶。 瑞杰俯身仔细观察洞壁内侧,不时用手拍打地面和洞壁下方,只走了不到三米,便传来一声空洞之音,瑞杰心下冷笑,此处即为出口!瑞杰在地上摸索了一下,忽然碰触洞壁一根绳索,用力向后一拽,一块方形的石头边落了下来。 石头很轻,跟水泥柱子的效果一样,并非是石头的,而是木板制成,一只黑漆漆的洞口显露出来,随即一股清新的风扑面而来。瑞杰站起身,背紧了包裹,不知道出口有多少守卫在等着自己,绝不能轻举妄动。 “我要放石头了,你可要准备好了入地狱!” “哈哈!”瑞杰爽声大笑:“神机子,真是笑话!你还是用火攻吧,否则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瑞杰的话音还未落,对方似乎发现了什么,一声机簧响动,地道里面随即传来一股浓重的柴油味道。瑞杰慌忙闪身后退了数步,定睛看向对面的洞顶,遍布在洞顶的数十只空心管子里面竟然同时流出了柴油来! ------------ 第六十六章 暗道囚笼(二) 第六十六章 暗道囚笼(二) 瑞杰来不及多想,右手一翻钢鞭便盘到胳膊上,脚尖点地,倒退了十几米,所过之处的空心管都在流着柴油,一时间地道内变成了火药桶,只需一点点火星,此处便会爆炸! 到了墙角的地道出口处,瑞杰将包裹抱在胸前,身子一矮便钻了进去,谁知脚下一滑,身子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瑞杰心下大惊,眼前乃是一个木质的滑梯,只用了两秒时间便坠到了下面。 滑梯下的空间有一间房子大小,瑞杰稳住身形扫视一眼,房间里面有四扇小木门,不知道哪个是通向操控者所在之处的。瑞杰闪身躲在黑暗处,催发听力觉识,忽然听到了水流的声音,同时便闻到一股浓重的柴油味道! 瑞杰抬头看了一眼滑梯,此处绝非安全之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躲一下才是正道,便闪身来到小木门前倾听一番,里面杂音太大,不知道进哪个才好。正在此际,忽听一声鬼笑:“瑞戒子,你既然要尝尝火牢的滋味,现在开始吧!” 声音从第二道小木门里传来,瑞杰凝神盯着木门,轻轻推开一道缝隙,一股冷风吹来,冰凉刺骨!瑞杰闪身进到门里,本想此处定然是到了外面,谁知脚下忽然走空,身子急速向下坠落! 瑞杰的反应极为敏锐,身子下落的瞬间,右手的钢鞭已经挥了出去,洞穿木门卡住,身子竟然悬空了。脚下漆黑一片,头顶冷风飕飕,瑞杰低头向下看去,是一排钢筋网格,竟然看不到地面。 冷风从上方贯穿而入,瑞杰悬空在暗道里面,周围的景物模糊,嗅识了一番,闻到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瑞杰右手一翻,钢鞭泄劲,身子轻飘飘的地坠落到钢筋网格上,顺势一滚才没有伤及身体。 钢鞭碰撞到墙壁上,发出一串脆响,在暗室中回荡了几声才归于平静。瑞杰趴在钢筋网格上一动不动,眼前的一幕让瑞杰惊骇不已:身下是一只硕大的钢铁笼子!或者说自己正趴在笼子上方,整个空间就是一个牢笼,不过幸运的是自己并非是困在笼子里! 瑞杰站起身向上方望去,上面的空间封闭,冷风从洞壁上的喇叭口吹进来,上下贯通,钢筋拔凉。前方是一条一人多高的暗道,不知通向何方。 “呵呵!无知小辈,我数三声,你便会尝到火域囚牢的滋味!”一声鬼笑传来,瑞杰不寒而栗。 声音仍然是从空心铁管中传来的,看来神机子的传声通道是纵横相通的,或者是他的指挥之所同时控制着几个机关陷阱。瑞杰小心地向通道奔去,找到一只空心铁管,看走向应该是传声之用。 “哈哈!神机子,你若用火域囚牢伤我,待我出去了扒了你的皮!”瑞杰心下戾气横生,此番遭遇让瑞杰吃尽苦头,虽然只受了一点轻伤,但此行的目的非但没有达到,还深陷贼人的陷阱,着实让瑞杰憋闷得不行。 对方沉默了片刻:“交出湘云戒,你可以不死!” 瑞杰盯着铁管,那声音距离自己应该在二十米左右,显然现在自己已经偏离了方才的地道。从这里越往前走距离指挥之所越远,同时也说明自己现在已经身在另一处陷阱之中。 穿过铁笼网格,瑞杰终于踏上了地。在铁笼上方行走时,心都是悬着的,一踏上地,心才平稳了一些。瑞杰站在暗道口思忖不已,进去便是踏入新的陷阱,不进却没有退路! 正在两难之际,耳中忽然传来一阵轻弱的喘息声,仔细辨识一番,那声音竟是来自暗道深处。瑞杰心下惊疑,暗道里面还有人?喘息之音显然不是指挥者,没有那种金属传音的感觉,也没有阻碍之感。 瑞杰背好包裹,小心地向暗道深处行去。水泥暗道的顶上已然不时发现空心的管道,显然都是神机子传声之用。行了二十几米,暗道曲折向下,空间也窄了不少,微弱的喘息声似乎更清晰了。 暗道深处漆黑一片,纵使瑞杰催发视觉之力,也看不清三米之内的景物。瑞杰只好催发听力,仔细搜索百米之内的声音。二十米之内只有一种声音:人息!其他杂音全无,充分说明自己已经深陷机关暗道。 瑞杰小心地向喘息之处摸去,十几分钟过后,那声音变得清晰异常。瑞杰掏出凝气丹吸食一下,心神顿时清明起来,视力也变得好了许多。暗道尽头忽然传出微弱的呻吟声,喘息变得急促起来。 有人!瑞杰顿时提紧了精神,仔细探查暗道,刚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脚下的路凭空阶段。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暗道的截断之处。瑞杰慌忙收住脚步向截断处望去,两米多深的陷阱里面正躺着一个人! 血腥味道冲鼻而来,瑞杰定睛细看,那人蜷缩在陷阱之中,一根拇指粗细的钢筋穿过那人的肩膀钉在地上,周围则是散落的尺许长的钢条。 此人显然是中了机关暗算坠入陷阱的。瑞杰探身看了片刻,感觉对方的喘息声十分微弱,似乎命不久矣。瑞杰心下一颤,抬眼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洞顶露出一根传声管,瑞杰右手抽出钢鞭一甩,鞭子缠在管子上,拽了拽,感觉很牢靠,才飞身落入陷阱之中。 俗话说“艺高人胆大”,瑞杰凭借过硬的轻功从两米高之处跳进陷阱,自有出去的妙招。既然自己被困于此,不管能否顺利出去,救人还是第一位的。瑞杰的意识中没有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的,青春热血,善良本性使然。 那人显然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喘息急促,下身挣扎一下,忽的微起眼睛,露出痛苦之色。 “你……不要动!”瑞杰沉声说道:“我来帮你!”瑞杰仔细察看此人受伤情况,那根钢条横贯肩膀,地上流了一大摊鲜血,已经凝固成一片。 那人的脸色苍白,呼吸不稳:“我……不行了……” “不要说话!”瑞杰皱着眉头掏出小匕首来,小心地解开那人的中山装扣子,用匕首划划开里面的毛衣露出半个肩膀来。钢条从肩膀横穿过去,血肉模糊。 “忍住!”瑞杰将毛衣堵在那人的嘴里:“我把钢条弄出来,会疼!” 瑞杰按住那人的肩膀揉了一下,对方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啊……” 声音未落,瑞杰左手闪电般抽出钢条,右手用力堵住血窟窿,一道鲜血又流了出来。瑞杰慌忙掏出金枪药撒在伤口上,撕下一片内衣快速在那人的肩膀缠绕几圈,鲜血瞬间便湿透了内衣。 那人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晕死过去。瑞杰慌忙将他的中山装的袖子撕下来,又在伤口处缠绕扎紧。此人伤的时间太长了,若不是身体健壮,绝对支持不到现在。瑞杰看着对方健硕的膀子思忖到。 十几分钟过去,那人才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睛微微睁开看着瑞杰:“谢……了!我……活不了的……三天了……” “别说话!”瑞杰瞪了一眼那人:“谁都不想死,碰见了就得帮忙!一会我背你出去。”瑞杰说完便拿出凝气丹,打开让对方吸食了一下。凝气丹可以聚气提神,明目清脑,防止他晕死不醒。他伤的不算重,流血过多和饥寒交迫才是致命的。 瑞杰正要抱起那人出去,忽然感到地面剧烈地震动摇晃了几下,随即便听到一声沉闷的剧烈爆炸声。暗道内传来数声惊恐的喊叫,似乎来自地狱一般。瑞杰慌忙站起身,抬头望着陷阱上方的传声管,心下了然:暗道里面的柴油被引爆了! “兄弟,咱们现在得走了,你先忍耐一下!”瑞杰沉声说着便小心地抱起那人,右手拽住钢鞭,丹田运气,脚尖点地,身子向上一纵,跃起半米多高,右手撒开钢鞭,刚好搭在陷阱边缘,胳膊一用力,脚下踹了一下洞壁便跃了上去。 到了暗道上,瑞杰轻轻将他放在地上,收回钢鞭,那人发出一声咬牙的声音。算是一条汉子!瑞杰心下佩服,若是换做普通人,早疼得大哭小叫了,而此人只是呻吟了两声。 “你知道这里怎么出去不?”瑞杰沉声问道。 “知道……一点!暗道尽头就是出口……”那人咬着牙望着暗道深处说道。 瑞杰点点头,如此最好!许是凝气丹起了效果,那人的脸色变得红润了一些,瑞杰打开包裹取出棉袍给他穿上。暖和一些有利于伤口恢复,尽量减少体内热量流失,或许可以活着离开机关暗道。 不过瑞杰也是心疼,棉袍是楚天舒给二哥的结婚礼物,自己都没有舍得穿,现在不是考虑这事儿的时候,救命要紧。 “兄弟,咱们走!”瑞杰搀扶着陌生人向暗道深处走去。行了二十几分钟,前面忽然出现二十几级的台阶,瑞杰止住脚步,一路行来,暗道中没有任何机关,四壁似乎被大火烧过一般,尽是烟熏火燎的味道。瑞杰侧耳倾听一番,四周寂静,听觉被暗道阻住了,探听距离不到十米远。 “上面是出口?”瑞杰狐疑地问道。 “是!” 瑞杰搀着他举步上了台阶,听力觉识随时警觉地探查,忽然一种奇怪的声音闯进耳中,听力觉识也明显增强了不少,三十米内的声音清晰入耳:烈焰风吟,石碎木裂! 一股冷风猛烈吹进暗道,瑞杰搀扶着陌生人走到最上面的台阶,一只洞口清晰地出现在眼中,瑞杰抬头望去,漆黑的房架子赫然入眼,透过狭小的空隙向外面看,才恍然感到,自己正身处朱雀堂中院的废墟之下! ------------ 第六十七章 戾气破敌(一) 第六十七章 戾气破敌(一) 前天夜里的大火把朱雀堂中院烧成了废墟,房梁架子东倒西歪,成了木炭,暗道口前面残砖碎瓦遍地。瑞杰心下狐疑,院中的地下乃是朱雀堂的暗道囚牢,从里面的状况看也历经爆炸燃烧。 古岳山看来没有说实话!前天夜里自己身陷后院忍者的围攻,而在中院也发生了一场堪称惨烈的战斗,老古侥幸逃脱被自己救了出去,而其他探朱雀堂的人却没那么幸运。瑞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陌生汉子,呼吸微弱气息奄奄。 “稍等片刻,我去探路!”瑞杰轻声说道。 “恩……公……我不行了!” 瑞杰瞪着猩红的眼珠子咽了口吐沫:“死我也得背你出去!”说罢便探身钻出了洞穴,施展轻功身法在废墟中穿梭,到了残墙之下稳住身形,催发听觉之力,百米内的声音尽收耳中。 声音很杂,大概有十几种之多,按照道隐师伯的辨识之法,瑞杰分辨出了四种声音:风吟、烈焰、人息、物影!对面的火光小了许多,但木头爆裂声、砖瓦破碎声、砖墙倒塌声清晰可闻,三条人影站在前院之中,任大火吞噬了房屋。 瑞杰仔细盯着院中的三个人,两个穿着黑色的中山装,中间的人披着大氅,右手扶在腰间。 “昨天找到几具尸体?”对面传来一种生涩而威严的问话。 “外围两具,屋中一具,暗道内有一具!” “哦?”过了半晌才传来一声疑惑之音:“进来六个人只死了四个?” “冷先生,暗道我们只搜索了一般,废墟也没有完全清理干净,这不是最终数字!” “哼!黑泽君昨晚受到重创,他所言逃跑的两个莫不是六个人之内的?” 瑞杰心下大惊,前天夜里有六个人闯朱雀堂,而且还不算自己!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阴谋?柳大哥说太清宫重金暗赏收购十一枚紫金钗戒,江湖中人都涌到了金钱帮的堂口舍命抢夺,最终的结果是谁也没见到钗戒,倒是命丧朱雀堂的暗道囚牢! “你们说今天能抓到几个?”一声阴冷的声音问道。 沉默。冷风穿过废墟,发出凄然的声响。瑞杰心下冷笑:神机子以为我陷入了暗道水牢,又引燃火域囚牢,目的无非是杀死我!但这种鱼死网破的机关暗道平生未见,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冷先生,今夜进来五个人,都是奉天道上的飞贼大盗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能逃脱的!” 进来五个?瑞杰心下骇然,后半夜潜入这里未曾发现有江湖人在,莫非是前半夜就已经困在暗道囚牢了?瑞杰忽的想起暗道里面的四条分岔洞穴,虽然自己判断有一条暗道是不存在的,但在那里确实听到人息的声音。 “呵呵!你们太自信了!”中间披着大氅的人冷笑道:“已经有一个人逃了出来,你们没看见罢了!” “冷先生,前院的暗道囚牢要比中院的利害得多,没人能逃出来!” “你们记住,天地虽大,强者如林,暗道囚牢虽然厉害,但总有人会找到逃生之道。那个瑞戒子果然是不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受了伤,却没有死!” “他后来没了声音,该是被水牢里面的石球砸死才对!” 瑞杰心下冷笑,三个恶毒的贼人!房子的明火减小,大量的浓烟随风吹过来,呛得瑞杰几乎咳嗽出声来。慌忙掩住口鼻,俯下身子贴在残垣上。 此处距离前院有四十多米远,单独如果逃跑不成问题,如果带着那个陌生人走的话的确有些难度,不过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否则天一亮就不妙了。瑞杰想到此处,身影一晃,在废墟间穿梭几下便回到洞穴口。 “你不要紧吧?”瑞杰小声问道。陌生人显然是饥寒交困又流血过多所致,气息奄奄,瑞杰皱着眉头思考着该如何逃脱,却见他挣扎着爬出洞口,脸色苍白道:“恩公……我没事……” 瑞杰小心地将他抱到废墟暗处,四处观察一番,后院是万万不能走的,黑泽源受到重创,后院或许有重兵埋伏;同样,前院也走不了,除非把那三个家伙干掉! “咱们走!”瑞杰掏出凝气丹吸食一下,又给陌生人嗅了嗅说道。陌生人精神一震,药劲强烈,短时间会刺激人的精神凝聚气血。 瑞杰在前面小心地引路,踏过废墟,跃过残破的窗口,到了中院前面的花墙下。陌生汉子显然身怀功夫,虽然受到重创,但在药力的刺激和逃生欲望下,还是显露出镇定和从容,跟在瑞杰后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前院有三个人,周围的高墙有铁丝网,你过不去!”瑞杰轻声道:“就走前门,我缠住他们,出了院门往货站方向跑,知道了么?” 陌生人凝重地点点头。两人猫着腰沿着花墙快速疾行,片刻便到了花墙尽头,瑞杰看了一眼厢房的黑影,左手按住花墙墙头,蛇一样划过去,然后拽住受伤的汉子一用力,人便跃过花墙。 “呵呵!老鼠终于被熏出来了!”一声冷漠的调笑传进瑞杰的耳朵。瑞杰心下一颤:三十米的距离能听到如此轻微的声音,看来又遇到了劲敌!想及此,从怀中掏出两枚菱角镖,浑身绷紧,做好恶斗准备。 “你走厢房后面,我走前面!”瑞杰交代了一句便脚尖点地,身形快速飞掠,两个起落便到了厢房房山,眼睛向后一扫,陌生汉子右手捂着肩膀,行动加快了几分,但脚下的雪很厚,跑得不算快,而且发出了“咯吱”的踏雪声音。 瑞杰心下苦涩,唯有暴露自己才能让他逃脱!正在此时,前院站着的两个人已经奔到了厢房前面,正向自己张望,瑞杰一咬牙,背紧了包裹,闪身窜了出去,同时左手一扬,两道暗影爆射而出,发出两声尖锐的破空声音。 “有人!”那两个家伙显然看到了瑞杰,也听到了暗器催发声音,慌忙向后退出五六米远惊声喊道。 瑞杰已经到了厢房前面,距离两个汉子只有十几米远。两只菱角镖悉数走空,并非瑞杰的手法不济,而是刻意打出了声音,目的就是要吸引两人。瑞杰脚下未停,身子一晃便到了两人面前,右手一翻,一道鞭影凭空而出。两人惊骇地嚎叫一声,身形爆退,但瑞杰的鞭子犹如长了眼睛一般,在空中变向,扫向两人的腰部。 钢鞭走空,两人在雪地中滚动了十几米才停下蹦了起来,从腰间抽出精铁尺,拉开架势。 “哈哈!”瑞杰长啸一声,脚尖点地,身子凌空飞掠而去,钢鞭在空中呼呼作响,方圆七八米内鞭影重重,逼迫两人继续后退。 身子坠地,钢鞭掀起道道残雪,漫天飞舞。瑞杰正要再次起身凌空,却感到一道黑影迅疾而来,尖锐的破空声音凭空而至。 “小辈!”一声冷漠的声音冲进耳中,瑞杰右手一翻,钢鞭化作绳索,将黑影堪堪接住,却是一柄忍者刀! 两种兵器在空中发出刺耳的碰撞声,瑞杰的钢鞭向后一甩,想要将忍刀别飞,不曾想那刀却上下翻飞,带动着钢鞭发出刺耳的金石之音。瑞杰还来不及撤回钢鞭,忍者刀却电闪一般在眼前一晃,消失不见! 高手过招,无需多想。一招解决问题绝对不会出第二招,对手显然是用刀的高手!瑞杰稳住身形盯着披着大氅的人,但见此人五十岁上下,双手握刀横在胸前。 “瑞戒子?”生涩的话音,绝对不是东北本地人。瑞杰冷笑一声:“你也是日本人?” “你是我所见最厉害的年轻人!”对方冷漠道:“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 “谈?”瑞杰瞪着猩红的眼珠子不屑一顾道:“谈什么?” “当然是很好的条件!” “断剑!”瑞杰冷然地盯着对手, “断剑?”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两个人,又看了一眼瑞杰:“你闯朱雀堂不是为了紫金钗戒?” 瑞杰心下戾气横生,咬碎钢牙,紫金钗戒本就是宋家之物,落到这帮贼人之手,此行当然也是为了戒指而来! “宋家惨案是朱雀堂所为?” 对手看了一眼瑞杰,面色忽然一变:“宋家惨案?呵呵!答应我的条件,你可以不死!” 嗷……呜!瑞杰戾气四溢,仇恨达到了顶点,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仇恨能改变一个人,瑞杰的心充满仇恨,面对强敌也不加任何掩饰,长啸之声在暗夜中传出百米远,在朱雀堂的深宅回荡着。 瑞杰强自压下火气,家仇是第一位的,其他的都不重要!瑞杰向前走了两步,鼻子提紧了,催发嗅觉之力到极致,一种熟悉的腥味闯进嗅觉之内,断剑的气味早已印记在心,能在数种气味中分辨出断剑的味道,瑞杰的嗅觉之力显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 瑞杰正欲说话,忽然感觉胸中憋闷起来,喉咙发热,一股血腥味涌上鼻子。误食聚灵丹所致的后遗症凸显无疑,瑞杰强行压下,慌忙收敛了嗅觉,但嘴角还是流出一丝鲜血来。 “呵呵!你受了很重的内伤,该不是在水牢里被石球所伤的吧?”神机子冷笑道:“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忽然展颜冷笑:“我问你,宋家惨案是不是朱雀堂所为?!” “是能如何?不是又能如何?” 瑞杰脑门子上的青筋爆出,热血又沸腾起来,这次无论如何也压不下,身子向前一探,右手的钢鞭凭空飞出,犹如灵蛇一般呼啸着砸向神机子。 “找死!”一声低吼,忍者刀在神机子面前划过一道弧线,刀锋呼啸,迎接住瑞杰的钢鞭。 瑞杰借势脚尖点地身子向前一纵,施展轻功提纵术,凌空飞起,双腿跟着钢鞭后面向对手猛踢下去。这一招绝对是催发了瑞杰全部的能耐,钢鞭呼啸之声不绝于耳,双腿凌空提出了两脚,膝盖弯曲,上身向前猛冲,钢鞭所到之处泛起层层鞭影! 神机子显然未料到瑞杰的杀招,忍者刀只抵抗了两招,胸膛上已经挨了两脚,身子倒飞出去!两侧的汉子见势不妙,举起精铁尺冲向瑞杰,铁尺划过,却没有砸中瑞杰,两道寒光一闪,铁尺在空中迅速坠落。再看两人已经翻滚在地,坠到地上的铁尺上血迹斑斑,两人的手筋已经被绕指柔刺断! 瑞杰一个空翻落地,钢鞭掀起层层雪雾,一闪身便到了神机子的身前,瑞杰右手一翻,钢鞭正中神机子的腰间,不过此招并非是要他性命,而是在其腰上缠了两道,瑞杰的臂膀一用力,神机子便飞出了高墙。 留个活口最好!瑞杰回头望了一眼烟熏火燎的废墟,心下却疑惑重重:今晚后院似乎没有任何埋伏,难道黑泽源不在这个堂口? 到了墙外,瑞杰才发现神机子已经晕死过去。瑞杰探身在其腰间一摸,拽出一把尺许长的铁剑,右手一翻,钢鞭缠住神机子的双臂,探手提起背起来便向着货站方向奔去。 ------------ 第六十八章 戾气破敌(二) 第六十八章 戾气破敌(二) 瑞杰背着晕死的神机子追上受伤的汉子,凝气丹的药劲显然过了大半,汉子捂着胸口跌跌撞撞,若非逃生的本能使然,他根本走不了路! “咱们不能走大路!”瑞杰喘着粗气说道。汉子的脚步满了下来,痛苦地呻吟一声:“到林子里……避避风头!” 两人向左侧的林子奔去。荒草满林,残雪幽深,行至林子深处两人才停下脚步,神机子醒了过来挣扎着,瑞杰顺势将其扔在地上,钢鞭收至腰间,盯着地上的家伙。 神机子早没了先前的神采,痛苦地呻吟着想爬起来,瑞杰挥舞了一下钢鞭,发出惊悚的炸响。旁边的汉子坐在地上微闭双眼道:“恩公,你要他……干什么?” 瑞杰咬了咬牙:“报仇!”说着便俯下身子拽住神机子的衣服领子向上一提:“尚阳堡宋家惨案是不是朱雀堂干的?” 神机子无力地摇了摇头。瑞杰周身的煞气收敛,稳定了一下情绪:“十一枚紫金钗戒是不是在朱雀堂?” “不……在!” 瑞杰用力提起神机子向旁边的大树扔去,随即左脚一下子将神机子顶在树干上:“说!” 神机子吓得面无人色,嘴角流出血水来,脑袋低垂无力地摇着头。旁边的汉子此时恢复了一些体力,扶着大树站起来:“恩公,我来问他!” 瑞杰点点头撤下左脚,神机子瘫软在地。汉子挪到神机子身边低声道:“冷泽君,别来无恙!” 神机子面色铁灰,一双死鱼眼睛翻了翻,喉咙里发出一阵咳嗽:“你……是谁?” “冷泽瑞秀,难道滨田耕作没有告诉你军统二处吗?”受伤的汉子捂着胸口冷漠地看着神机子:“东北现已归属国民政府,想来你还是知道一点的吧?” 瑞杰心下疑惑,此人并非江湖中人?柳大哥说太清宫暗赏重金求购紫金钗戒,引来无数江湖中人暗中抢夺,金钱帮的几个堂口都在风口浪尖之上,不过此人的谈吐显然与众不同,他竟然知道神机子的日本名字,而却看来他极为了解此间的事情! 神机子眼神一滞:“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呵呵!”汉子冷漠地笑道:“不明白?紫金钗戒的事总该了解吧?长春方面下足力气找的两件宝物,一件被盗,另一件被金钱帮私分,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 瑞杰盯着受伤的汉子,心里翻腾不已:宋家的紫金钗戒被金钱帮私分了?这也是直接证明宋家惨案便是金钱帮所为!从发生惨案到现在,瑞杰历尽艰辛苦苦追查真凶,但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谁是真凶,谁制造了宋家惨案。 “冷泽,二处已经掌握大量的事实,证明朱雀堂参与宝物抢夺,酿成四起命案,还要我多说吗?识时务的就把知道的说出来,我可以保你不死!” 神机子眼神呆滞,躺在地上盯着受伤汉子,脸色苍白地呻吟道:“帮内事物……我不知道,我只管……机关暗道……” “冷泽瑞秀,你两天残害九命,实属罪大恶极!”汉子咬着牙瞪着猩红的眼珠子:“二处的手段你也许不知道,此时不说只好去别处了!” 受伤的汉子说罢转身看着瑞杰:“恩公,借刀一用!”瑞杰眼神一紧,迟疑了一下便将断剑递给他。汉子拿过铁剑扫了一眼,脸色一变:“好一把剑!” 瑞杰肃然盯着汉子,琢磨着他所说的话的意思,心下不禁疑窦重生:一把断剑,何好之有?! “两个选择,一是保命,二是……死!”汉子握着断剑恨声道:“紫金钗戒在哪里?古剑又被藏在何处?” 冷泽瑞秀瑟缩了一下,眼神忽的闪烁一下:“帮中的事情……” 汉子左手一扬,断剑抵在他的脸上:“呵呵!忍者?”话音未落,断剑向上一挑,在空中“唰”的划过一道弧线,随即便传出一声惨叫,冷泽瑞秀抱着脑袋倒在地上,脸上鲜血留下来,耳朵已经掉了一只! 瑞杰手按龙骨鞭,血腥味道冲鼻而来。受伤的汉子完全恢复成冷酷杀手模样,下手稳、狠、准! “冷泽,没人能保佑你,滨田不能,黑泽也不能!”汉子收回断剑:“金钱帮不是铁板一块,你不说我自然会让别人说。” 呵呵,瑞杰饶有兴致地看着受伤汉子,这种讯问手法还是第一次见到,若是换做自己,早没了耐心,这个冷泽瑞秀早就成了死人! “戒指……早就私分了……青龙堂有三枚……玄武堂有一枚,朱雀堂……有一枚,其他的……我不知道了!” 瑞杰上前一把揪住冷泽瑞秀的领子:“你怎么知道青龙堂有三枚?是谁杀了宋家四口?” 冷泽瑞秀挣扎着,脸憋得通红:“青龙堂……有四大护法……是黑泽君……说的!” 瑞杰用力向上一提,冷泽瑞秀的身体便离了地,浑身颤抖着惨嚎不已,该是从院子被瑞杰跑出高墙摔成重伤所致。 “宋家灭门案是谁实施的?”瑞杰咬牙切齿地问道。受伤的汉子站在旁边,低头看着瑞杰,脸上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惊疑之色。 冷泽瑞秀喘息困难,双腿在地上不断地挣扎:“是……神鬼……双煞!” 瑞杰胸中的戾气骤然爆发出来,神鬼双煞之名一入耳,瑞杰心里边明白了几分,青龙堂四大护法,天煞、地煞、鬼煞、神煞!都是江湖黑道人物,天煞莫云剑在医巫闾山见过一面,地煞秋云凉在古墓里失疯,昨夜遇到的鬼煞,是个老太婆子! “嗷……呜!”瑞杰一声长啸,双手运足了劲道便将冷泽瑞秀抛了出去,然后身形一闪蹦起来凌空踹出四脚,只见冷泽瑞秀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飞出十几米,滚到土沟里面,没了声息。 瑞杰身子坠地,心中的痛苦和仇恨已经沸腾了,神鬼双煞!瑞杰的瞪着猩红的眼珠子,右手一按腰间,九龙软骨鞭应声而出,凌空划过一道弧线,所过之处树木悉数断裂。 “恩公!”受伤的汉子拎着断剑低喊了一声:“咱们还是快走吧!” 瑞杰发泄一通心底的怒火,逐渐冷静下来,冷漠地走到汉子身边,探手收回断剑插在包裹之中,右手一扬,九龙软骨鞭盘在腰间。 “走!” 东方出现了鱼肚白,两人走在清冷的鼓楼大街上,街道两侧林立的大楼才从夜里醒过来,路上残雪皑皑。瑞杰搀扶着受伤汉子,绕到鸿运轩后院,推门走进院子。 “恩公,这是你的家?”汉子疑惑地问道。 瑞杰默然摇摇头,忽的想起柳大哥,他们三人现在估计应该早到了盖州了吧?正思忖着,忽见堂屋的木板门打开,小弥穿着棉袍从里面出来,见瑞杰二人进来,惊讶得后退了半步:“瑞戒子,你……你起得这么早?” 瑞杰心下苦涩:折腾了一宿,险些把命搭上! “小弥,这个是我朋友!”说着便搀扶着汉子进屋。小弥慌慌张张地跟在后面:“昨天下了半宿大雪?” “嗯!”瑞杰做到椅子上,浑身散架一般,左臂的伤疼痛不已,好在伤势不重,能够隐忍不发。 “出去买点吃食,吃完就回尚阳!” 小弥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受伤的汉子忽然噗通一声单腿跪在椅子前,双手抱拳:“兄弟,多谢救命之恩!” 瑞杰慌忙站起身:“不必拘礼!谁见了都会施救的!”瑞杰将汉子让到椅子上,倒了一杯热茶凝重地问道:“你……尊姓大名?怎么困在暗道里?” 汉子脸色苍白道:“我叫林柏宇,是军统二处的文教巡查员。” “军统二处?”瑞杰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汉子,棱角分明的脸上透出一股书生气,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瑞杰对军统没有任何了解,不过从林柏宇谈吐间可以觉察到此人绝非普通的读书人或是江湖中人。 “我是闾山瑞戒子,无业之人!”瑞杰豪爽地笑道:“但不知你怎么困在了朱雀堂的暗道之中?” 林柏宇苦笑一下:“兄弟,一言难尽!我一不是冲着宝物去的,也不是专为偷盗,而是在执行任务才到了朱雀堂,未曾料到那里的暗道机关如此霸道,若不是恩公你大义施救,我必死无疑!” “兄弟,你的口音不像是东北本地的!”瑞杰听了林柏宇的话疑惑地问道。 “我是山东人,是前几日从旅大到的奉天。”林柏宇喝了一口热茶,身上暖和了一些,脸色也稍有恢复,便又拱手道:“救命之恩坦诚相见,兄弟为何夜闯朱雀堂?” 瑞杰心下苦笑:这已经是第二次闯朱雀堂了! “我去盗紫金钗戒!” “哦?”林柏宇点点头:“莫非哥哥也是得到了白虎堂重金暗赏消息才去的朱雀堂?” 瑞杰疑惑地看着林柏宇:“白虎堂的暗赏?你的意思是说……” 林柏宇点点头讪笑道:“此中蹊跷之处我也是难以一时说得清楚,金钱帮分化由来已久,我在旅大的时候便听闻此事了!” 瑞杰正要细问,小弥推门进来,买了一些简单的早点放在桌子上:“二位,吃早饭吧!” 瑞杰站起身给两人介绍一番:“这位是我的师兄,也是昨日到的奉天。” 林柏宇拱手施礼,小弥则喧了一声“阿弥陀佛”,三人围坐在桌子旁用餐。 “林兄,在奉天是如何安排的?” 林柏宇思索了片刻:“几个兄弟前日死在朱雀堂了,任务执行得很失败!东北刚刚回归国民政府,许多机构都没有设立,军统方面也是在着力做这边的工作!” “哦!”瑞杰点点头:“执行什么任务?” “这个……”林柏宇顿了一下,脸色一红窘迫道:“我是文教巡查员,负责保护东北的文物!” 瑞杰抬眼看着林柏宇,保护文物?东北有什么文物可保护的?孙大麻子盗东陵,党玉琨挖斗鸡台,军阀们难道把宝贝给挖出来保护的?笑话! “林兄,文物……怎么个保护法?” “就是反盗墓……” ------------ 第六十九章 再回尚阳(一) 第六十九章 再回尚阳(一) 用过早餐,小弥收拾好包裹,其实随身之物极其简单:一件棉袍!林柏宇的伤势依然较重,上半身不敢动,瑞杰重新给他换药包扎,好在昨日古云山包扎伤口时还剩下一些止血药和纱布。 林柏宇换上一件保暖的黑棉袄,瑞杰穿着楚天舒赠送的藏青色棉袍,背上包裹在屋中踱了几步。 “林兄,不知道你在奉天怎么安排的?” 林柏宇苦笑道:“东北归属国民政府才一个多月,相关的部门工作正在开展,东北区的工作还没有开始,暂时还没有什么安排!” “你的伤很重,需要修养几日才能好转,不如和我回尚阳过年!” 林柏宇点点头:“奉天道上已经乱了,金钱帮现在是杀红了眼,朱雀堂的两大护法受到重创,三天来所发生的命案足以搅乱奉天警署,这里向来是他们的地盘,留下也是徒增险恶!” 瑞杰知道此间的凶险,这几天金钱帮连遭重创,定然酝酿诸多报复,还是暂时离开为好。想及此便向小弥使了个眼色:“咱们走!” 三人出了鸿运轩后院,到鼓楼大街打了两辆黄包车向车站而去。今日大街上的人明显增多不少,大街两侧商店林立,街头人流攒动,一派繁华景象。 在瑞杰眼里这些不过是假象罢了。平头百姓自然感觉不出凶险之处,但瑞杰扫了一样人群便看到不少走江湖的人夹杂其中,待到了站前广场外围,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奉宝斋门前站着十几名懒散汉子,一看便知是青龙堂的帮众,再向站前广场望去,来往旅客行色匆匆。瑞杰扫了一眼广场,忽见不少穿黑色制服的警察在巡逻,心下不禁疑惑起来。 小弥搀着林柏宇走进站前广场,瑞杰买了火车票,三人在人流之中向站内走去。奉天车站是东北铁路交通的枢纽,北上长春、哈尔滨,南下入关都要途经于此,因此商客旅者云集,三教九流走车贩卒比比皆是。 进了候车厅,瑞杰看着靠在墙角低头沉默的林柏宇:“林兄,你是怎么追踪到奉天的?” 林柏宇抬头扫视一眼人群,警觉道:“我执行的任务很特殊,不便透露过多!”随即又有些窘迫:“我从天津到旅大,是跟着滨田耕作一伙到的奉天!” 瑞杰疑惑地点点头:“跟踪日本人?” “瑞戒兄,许多事情待回到家我在与你细谈!”林柏宇低头看着瑞杰苦笑一下:“这里人多嘴杂,周围有不少探子!” 瑞杰不经意地扫视着人群,几名身穿黑色中山装的汉子在人群中穿梭,知道是金钱帮的帮众在追踪守点,便凝重地点点头。 列车进站,北上的旅客向入站口蜂拥而去。小弥扶着受伤的林柏宇走在前面,瑞杰在后呵护着。正在这时,骚动的人群忽然发出一声刺耳的警笛声,一大队黑衣警察掐断检票口。 “拿出身份证明和车票!”一个警察拎着手提喇叭站在检票口里面喊道。 瑞杰心下一紧,自己的身份证明是东大学生,不过小弥没有身份证明。骚动的人群怨声四起,没有身份证明的惴惴不安,不过前面的人流依然源源不断地进入车站,没有受到过多的盘查。 “身份证明!”一声低沉的声音传进瑞杰的耳朵,瑞杰瞪了一眼黑衣警察递给他三张火车票:“证明丢了,回家过年!” 警察扫了一眼三个人,饶有兴致地奸笑道:“你们三个是一起的?” “是!” “三个人的证明全丢了?” “阿弥陀佛!”小弥单掌合十道:“我走得匆忙,忘记带身份证明了!” “你的呢?” 瑞杰盯着黑衣警察上前一步:“为什么不查别人的身份专查我们的?!” “呵呵!看你们有嫌疑,奉天城这两天不安生,为确保民生,全城戒严,宽进严出!”黑衣警察一挥手,后面上来四五个警察,手中持抢虎视眈眈地将三人围住。 瑞杰心头火起,上前一步逼视着黑衣警察低声道:“我们是良民,还望……” “废话少说!来人,给我搜身!”黑衣警察不屑地喊了一声退在一旁,两边的警员上来就要搜身,瑞杰压了压火气,看着小弥将包裹递给两个警员,里面只一件棉袍。 “你的!”两个警员冲上来就要抓瑞杰身后的包裹,瑞杰一闪身,脚下左右一趟,两个警员便摔倒在地。 “你他妈的想造反?!”黑衣警察掏出手枪对着瑞杰吼道:“想必是作恶多了吧?” 骚乱的人群从身边过去,没有人注意这一幕,都巴不得快点上车。瑞杰微眯着眼睛冷笑道:“不是谁都可以随便瘦身的!你没有资格!” 七八个黑衣警察持枪将三人隔离在检票口,神情紧张地瞪着瑞杰,周围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放我们过去,兄弟们才好过年!”瑞杰一字一顿地说道。 黑衣警察面露狠色:“给我拿下!” “慢着!”一声断喝阻住冲上来的警员,林柏宇一瘸一拐地走到警察面前打量一番:“三级警士?让你们局长来抓我!” 警察脸色发青,盯着林柏宇狐疑不定地看着林柏宇道:“我们也是奉命值守,还望你们亮出身份才是!” 林柏宇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精致的蓝色名片递给他:“这个可以算所身份证明吗?” 黑衣警察看了一眼那张纸,慌忙递了回来:“可以,可以证明!”又回头瞪了瑞杰一眼,大手一挥:“放行!” 此时检票口的人已经少了许多,三人相继走进站台上了火车,一声鸣笛,火车渐渐离开奉天车站。瑞杰靠在车窗前点燃一支烟:“林兄,警察怎么轻易放咱们走了?” 林柏宇讪笑一下,伸手从怀中掏出那张名片递给瑞杰:“张大帅的治下还是好样的,若是在陕甘今日咱们会遇到麻烦的。” 瑞杰接过名片仔细看了一眼:林柏宇,国民政府文教巡查员。名片极为精致简洁,林柏宇的身份很特别,这是瑞杰所接触的第一个与“国民政府”有关联的人。瑞杰将名片递给林柏宇浅笑道:“你是国民政府的要员?” 林柏宇苦笑道:“什么要员?不过是个普通工作人员罢了!” 瑞杰向窗外望去,大地寂寥空旷,残雪皑皑。林柏宇的身份是个大大的疑问,他从天津到旅大,又追踪日本人到了奉天。最关键的是他为什么会夜闯朱雀堂?难道这也是他的任务? 一路无话,火车走了四个多小时,于晌午时分到达源城,一行三人立即上路直奔尚阳堡。瑞杰看着路边的景致心里充满悲戚,此路极为熟悉,而现在却那么陌生。曾经无数次往返此路,但今次却沉重得让他无法释怀。 宋家惨案已经过了近两个月,真凶依然没有归案。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又浮上瑞杰的心头,冷泽瑞秀说青龙堂的神鬼双煞实施的盗宝行动,也就是说真凶便是此二人无疑。 从开始怀疑金钱帮一手制造了宋家惨案到现在,自己没有和对手展开过真正的较量。金钱帮高层隐藏的很深,仅仅见过大总管姜洲,青龙堂的副堂主周世春之流不过是个盗墓贼罢了,算不得真凶。 但神鬼双煞是青龙堂的人,由此可见青龙堂乃至金钱帮都参与了宋家惨案。此番回家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为父兄下葬,二是休整养伤。这几天发生太多的事情,瑞杰自感力不从心,好在被神机子抢走的断剑失而复得,否则又多了一件难心事。 “瑞戒兄,尚阳果真是好地方!”林柏宇望着远处白雪皑皑的群山叹道。 瑞杰收敛思绪,心下苦涩不已。小弥跟在后面也不禁赞叹:“师兄,我师父曾经说尚阳堡乃是大清的龙兴之地,三清观便得了朝廷的供奉,此事可当真?” 爹也曾说过尚阳堡乃是龙兴之地,三清观先前的规模也很宏大,不过从民国开始,这里连年的匪盗侵扰,百姓如今很少去观上敬香了,三清观也早衰败于无形。 瑞杰没有说话,三人穿过人群嚷嚷的小街,向宋家走去。街头的商铺林立,赶集的百姓蜂拥在街筒子里,买卖叫声不绝于耳,各种年货花样百出,好不热闹。 “小杰子!”一声断喝从后面传来,瑞杰心下一颤,转身观瞧,只见四五个黑衣警察正从后面上来,领头的正是干弟丁克俭! 宋家是尚阳堡老户,这些警察瑞杰看着面熟,却叫不出名字来。丁克俭一下子抱住瑞杰哈哈大笑:“本以为你年前回不来了……你小子!” 瑞杰不知道说什么好,脸色窘迫地笑了笑:“克俭,介绍一下,我的两个朋友,小弥和林兄!” 丁克俭慌忙笑脸相迎,见过二人后转身对后面的几个弟兄交代了几句,便拉着瑞杰的胳膊:“走吧,咱们回家唠唠,今天我可要不醉不归!” 几个人穿过热闹的小街向宋家走去。离家门越近,瑞杰的心越疼,胸口憋闷得厉害,丁克俭看出瑞杰的情绪变化,慌忙拉住瑞杰:“小杰子,要不到我家去吧?” 瑞杰脸若冰霜地望了一眼自家的大门,黑漆斑驳,听了一下院中声音,无限寂寥。胸中的气血不禁沸腾起来,咬着牙稳定了一下心绪道:“不用了!” ------------ 第七十章 再回尚阳(二) 第七十章 再回尚阳(二) 丁克俭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宋家大门,院中的景象尽收眼底。寂寥的院子残雪斑斑,正房青砖黑瓦依旧,窗子残破得不成样子,房门紧闭。瑞杰盯着正房顶上残破的黑洞,心里无限凄楚。 “小杰子,正房按照你的意思我没有收拾,偏房已经收拾好了,就等你回来住的。”丁克俭脸色阴沉地说着,引着三人进了偏房。 屋内收拾得干净利落,小厅内的摆设一如往常,只是冷清得很。小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瑞杰扫视一眼房间,心下平复了许多:“二位,咱们到家了!” 林柏宇微眯着眼睛点点头没有说话,丁克俭慌忙将二位让到炕上:“小杰子,我去制备些年货,还有三天就过年了!” “嗯!”瑞杰应了一声看向小弥:“你跟克俭去,顺便买些烧纸和烈酒。”瑞杰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小弥,银票是楚汉临走时给瑞杰应急的。 两人在屋中呆了片刻便去街上制备应用之物,瑞杰和林柏宇走出门外站在院中,正看见邻家的老婆子路过,瑞杰苦笑着点点头。 “哎呦!小杰子回来了!”邻家老婆子迟疑着走进院子惊讶地问道。 “大婶!”瑞杰脸色凄楚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向正房走去。邻家老婆子唏嘘着裹足站在院子里:“小杰子,要不我叫老头子给你们烧烧炕?” 瑞杰点点头:“劳烦大叔过来!” 老婆子慌忙出了院子,不一会一个脊背佝偻的老头便进了院子,正看见瑞杰站在正房门前发呆,沉默地叹息一声,兀自进了偏房。 林柏宇看着这一切心下惊疑,宋家没有想象中那般殷实,境况却令人疑惑:没有任何家人! “瑞戒兄,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瑞杰沉默了片刻回头看了一眼林柏宇:“林兄,这就是宋家惨案的现场!元旦夜里家中遭劫,父兄四口惨遭杀害……我这次回来就是让他们安息的!” 林柏宇脸色一变,皱紧了眉头盯着瑞杰,脸憋得通红:“案子侦破了吗?” “没有!”瑞杰冷漠地转过身:“不是一般的入室盗窃,而是强盗阴谋所为!” 林柏宇看着棱角分明的瑞杰忽然拱手道:“兄弟,我不知道你身负血海深仇,我已记下,如我之仇,此生必报!但不知寻到真凶没有?” 瑞杰心下一暖,有此一话便足以! “真凶昨日才有了些许线索,冷泽瑞秀说是金钱帮青龙堂的神鬼双煞所为。”瑞杰沉稳地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钻进鼻子,惨案的一幕宛如又在眼前,鼻子一酸,眼中的泪几乎又落下来。 屋中与惨案当时的境况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化,地上的残雪斑驳,冻了厚厚一层冰,房顶上的洞依稀可见。林柏宇站在瑞杰的身后仔细看了一眼房顶上的洞,不仅皱起了眉头。 “此种作案手法极为怪异,不过我倒是有种猜测,不知当说不当说。”林柏宇小心地看了一眼瑞杰问道。 “请说!” “这是一种盗墓的手段!”林柏宇用手点指房顶的窟窿:“此洞四周齐整,没有毛茬,是用铲形的锐器打出来的,应是盗墓贼所为!” 青龙堂是专业的盗墓贼,这更印证了冷泽瑞秀的话,神鬼双煞就是真凶!瑞杰盯着房顶的窟窿点点头。 “从此洞的大小来看,凶手应是瘦削的汉子或者是女人!” “何以见得?”瑞杰心下倒吸冷气盯着林柏宇问道。 “兄弟,洞口不足一尺,凶手既然能钻进来有两种可能:一是此人身怀缩骨功,二是此人是女子!若刨除女子作案嫌疑,那便只一点可疑,此人的功夫很厉害!” 瑞杰点点头,林柏宇分析得很有道理,不过心念一动,忽地想起天下春的香兰来!在昭陵会香兰的时候,半夜也是有人在破烂屋顶打了个盗洞,不过那次没有抓住贼人。 “不能排除是女贼所为!”瑞杰咬牙说道:“宋家惨案至今已经近四十天,我遍寻奉天,找到了一些真凶的线索,但没能将凶手抓获。” 林柏宇沉默了一下:“你方才说是阴谋杀害,但不知是什么阴谋?” “你可曾听过奉天道上盛传的紫金钗戒的事?”瑞杰脸色冷然地望着林柏宇问道。 “紫金钗戒?”林柏宇狐疑地看着瑞杰:“白虎堂重金暗赏求购的紫金钗戒?” 瑞杰点点头:“那是宋家的宝物,凶手就是为了紫金钗戒才起了杀机!”瑞杰说完转身出了屋子,正看见丁克俭和小弥买回大堆的年货回来。 偏房升起一缕炊烟,邻家的老伯已经升起了火,小弥挽起袖子帮着做饭,宋家院子才有了一点人气。丁克俭点燃一支烟道:“小杰子,干爹下葬的事情张真人已经安排好了,我雇了十几个吹鼓手,后天下葬。” 瑞杰四村了一番苦笑道:“克俭,吹鼓手就免了吧!我不想惊扰他们。” 丁克俭深吸一口烟道:“也好!就按照你的意思半。还有件事我向你知会一声,惨案第七天,铁岭警察署来人勘验现场,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消息。” 这是在瑞杰预料之中的事。金钱帮派来的是江湖大盗,身怀绝技,作案手段诡秘,没有留下足够的线索。现在的社会人心浮动,东北易帜不久,许多案子积压在一起,这件惨案不过是其中一件罢了。 邻家老伯在火炕上摆好了桌子,小弥端上酒菜,自己则盛了一碗米饭和素菜在地下慢用。瑞杰三人则上炕用饭,邻家老伯坐在椅子里抽烟。 “老伯,一起吃饭!”瑞杰心存感激地喊道。 老伯摆了摆手:“能看见你回来……知足了,宋老爷子是好人那!” 三人沉默,瑞杰苦笑一声:“来,老伯,喝口酒暖暖心!” 老伯站起身一口喝光杯中酒,脸色顿时泛红,咳嗽了一声:“小杰子,有事知会一声!”说完便佝偻着出了屋子。 瑞杰端起酒杯扫视一眼丁克俭和林柏宇:“二位兄弟,我身无长处,在家多亏克俭照应,父兄之事才安排妥当。林兄乃是偶遇,也算缘分使然,来干一杯!” “小杰子,此仇未报,我心里有愧!”丁克俭憋红了脸窘迫道。 瑞杰摆了摆手苦笑道:“克俭,你已经尽力了,凶手并非如你所想想的小蟊贼,而是江洋大盗。一个多月来我在奉天寻找仇家,倒是有了一些线索!” “找到凶手了?”丁克俭瞪着猩红的眼珠子问道:“是江洋大盗所为?” 瑞杰点燃一支烟允吸一口:“这件事不仅是盗宝这么简单,而是另有缘由。我在奉天这几日接连遭到暗算,昨夜险些丧命!”瑞杰看了一眼林柏宇,见他正低头自顾喝酒。 “小杰子,是什么人所为?”丁克俭抹了一把油嘴:“我带兄弟们杀到奉天去!” 瑞杰苦笑着摇摇头:“克俭,东北现在已经归了国民政府管辖,莫要一时冲动惹事生非!报仇不急于一时,总归有一天我把凶手的脑袋取下来!”瑞杰一仰头喝光杯中酒。 酒过三巡,已是黄昏时候,丁克俭醉意朦胧,晃荡着下了地:“小杰子,我去三清观安排一下明日之事!”说罢便告辞出门。 林柏宇又喝了一杯酒,脸色微红,酒气微醺。 “兄弟,你可知道白虎堂?”瑞杰盯着林柏宇的红脸问道。 林柏宇点点头:“我对奉天金钱帮的情况不是很熟,不过有些信息或许能帮上你的忙!” “怎么讲?” “金钱帮成立于民国元年,由两大势力兼并而成,一个势力是奉天本地的商会民团,另一个是保皇党,其中不乏满清遗老遗少。眼下金钱帮分化的五大堂口却有四股势力,是十几年来发展而成的。”林柏宇吸了口烟说道。 瑞杰狐疑地看着林柏宇:“四股势力?”瑞杰对金钱帮的了解仅限于五个堂口的少数底层帮众,金钱帮上层人士没有任何接触。 “一是青龙堂,专司倒卖文物的势力,近至哈尔滨边贸集镇,远到天津、上海的盗贼同行,形成了文物贩卖通道,从中吸取暴利,青龙堂便是!堂主是留日归来的南锡城,总管是杨荣,已被暗杀!” 瑞杰心下一颤:林柏宇的信息怎地如此详细? “二是玄武堂,专司医药贸易,拥有二十多家中药铺,还有西药生意,是最赚钱的堂口,也是保皇党活动的老巢,堂主不详,总管是楼春亭” 林柏宇喝了口茶水诡秘地笑了笑:“朱雀堂是金钱帮最小的堂口,垄断奉天制砂业,不过据我所知他们经营的项目很繁杂,往往与日本人沟通。堂主是大谷正男,总管是康文生。白虎堂在长春,还未及去调查,只调查了奉天的三座堂口。” “林兄,你何以掌握了这么多的信息?”瑞杰疑惑地盯着林柏宇问道。 林柏宇脸色凝重,扫视了一眼已经熟睡的小弥低声叹息道:“兄弟,这是我的工作!在东北目前还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隐不藏!” 瑞杰思索了片刻,林柏宇不过是文教调查员罢了,身份为何如此秘密?林柏宇看出瑞杰的心思,便浅笑道:“我这个文教巡查员不过是清名而已,归属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秘密调查组管辖。” ------------ 第七十一章 绝密调查(一) 第七十一章 绝密调查(一) 瑞杰望了一眼窗外,黄昏将至,夕阳归隐。小弥的鼾声打破屋中的寂静。 “林兄,不如我们去三清观走走!”瑞杰穿鞋下地,背紧了了包裹走出偏房。林柏宇跟在后面,两人出了大门向三清观方向行去。 三清观位于尚阳堡东北,距离瑞杰家有三四里山路,清河冰封雪残,河床上一条弯曲的山路直通三清观。龙台山上黑松茂密,荒草凄凄,几座陡峭的山峰遮住视线,远山寂寥而空旷。 “这就是龙台山,大清的龙兴之地,传说努尔哈赤统一女真部落时曾受龙台山三清观中高人指点,将营盘扎在龙台山指挥打仗!”瑞杰边走边指着远处的一座小山:“那个便是九蹬山,也是源于努尔哈赤登过此山的典故。” 山路盘旋而上,两侧的黑松林发出阵阵风吟。林柏宇点头笑道:“未曾料到尚阳竟有这么多的故事!当年努尔哈赤挥兵数十万打破大明的精锐,萨尔浒一战击溃熊廷弼和王化贞,奠定挺进中原的根基!哪像现在的末世皇族,蜗居在天津一隅苟且偷生!” “呵呵!林兄对这段历史如此精熟,可是专门学过?”瑞杰浅笑着站在半山腰一块巨石旁问道。 林柏宇讪笑了一下,回头望着寥落的尚阳堡,但见两条小街伴着冰封的清河,民房错落有致分布在小街两旁,点点灯火幽幽闪亮,一种难得的寂静笼罩着山野村间。 “哪里专门学过?不过是耳闻目染的多了,边知道一些罢了,我所知道的都是一些野史!”林柏宇浅笑道:“不过天津的皇族的确没有当年打江山的几代皇帝骁勇,甚至是褪化了许多!” 瑞杰点点头,事实的确如此。溥仪退位,带着末世皇族隐在天津已经四五载了,大清气脉尽失。民国这几年也不太平,先是袁世凯称帝,讨袁护法,二次北伐,中原大战,军阀割据,东北之地算是太平的,不过好日子似乎到了头,奉天现在几乎乱成了一片! “你说的对,孙大麻子挖了溥仪的祖坟,毁了大清的龙气,那些皇族也未见得有何作为!”瑞杰缓步向山上走去。 “瑞杰兄,这件事影响太大了!”林柏宇跟在后面捂着受伤的肩膀:“东陵出事以后,国民政府成立调查小组,对孙大麻子的所作所为进行彻查,到现在已经半年了,还没有什么结果,不出意外的话定然是不了了之!” “哦?”瑞杰嗤笑一声道:“顺天时报上的新闻我曾经看过,都对东陵事件进行抨击,要求国民政府保护皇家陵园,并牵出了诸多文物保护不利的种种事端,包括洋人盗宝事件!” 瑞杰扶着林柏宇缓步走上山间的开阔地,三清观的山门出现在眼前。说是山门,只剩下了两侧的青砖门楼,大门是木杆制成的栅栏,虚掩着横在门楼下。 “你了解洋人盗宝的事情?”林柏宇回头意味深长地看着瑞杰问道。 瑞杰在东大读书的时候曾经听过几段洋人盗宝的事件,英国人斯坦因敦煌攫取无数经书禅卷,瑞典人收购带文字的甲骨卜辞,日本人的大谷探险队西域盗墓等等,遂点头苦笑道:“知道一些,传闻罢了!” 林柏宇皱着眉头:“老祖宗留下的宝贝太多了,中国人盗了两千年而未尽,孙殿英以军事演习为掩护明目张胆地盗墓,党玉琨雇佣民工肆意挖宝,毁坏无数,现今洋人在新疆、西藏、福建、陕甘、东北也开始大肆偷盗,胆子越来越大!” 瑞杰心下一颤,所谓乱世盗墓盛世收藏,此话不假。不过自己从未思考过这个领域,在医巫闾山所经历的一幕又在心里翻腾起来,遂苦笑道:“林兄,我前几日在医巫闾山便碰见了一起盗墓事件,金钱帮的青龙堂便是主角!” “闾山?”林柏宇忽然停下脚步拽住瑞杰的胳膊:“你怎么知道?” “是我所亲见,不知道古墓现在还是否完好!”瑞杰深呼吸一下,青龙堂在闾山折戟沉沙,丢了十多条人命,金钱帮的大总管也死在闾山,事情到现在不知道怎么处理的。 林柏宇低头思索了半晌,忽地沉默起来。两人进到三清观院子里,瑞杰扫了一眼正殿,破落的窗户在寒风中来回飘荡,里面黑漆漆的,偏房亮着昏暗的油灯,该是张真人在清修。 瑞杰缓步走到厢房门前,轻轻叩门。屋中的灯光忽闪几下,传来轻微的脚步。 “瑞杰?”门打开,张真人惊讶地看着两个人:“快进屋,外面太冷!”张真人窘迫地将两人让进屋子。 “真人,这位是我的朋友林先生!” 张真人见过林柏宇,给两人倒了两杯清茶,缓步在地上踱了两步:“瑞杰,克俭下午已经来观里通知我明日下葬诸事,我已掐算好时间,明日巳时三刻便是吉时!” 瑞杰脸色苦涩道:“真人,多谢您这么长时间对父兄的照看,我此来也是想跟他们多呆一会……” 林柏宇看着瑞杰凄楚的模样,心也是一颤,脸上浮现不易察觉的钦佩之色。张真人点了点头:“应该的,我怕你不能及时赶回来,现在的世道……乱啊!”一声苍老的声音道出几许无奈。 瑞杰站起身:“既是如此,我和林先生便去灵修阁了!” 张真人脸色顿了一下,扫了一眼林柏宇,面露难色。瑞杰第一时间便感到张真人的脸色变化,心里知道其中的缘故,便浅笑道:“真人,我们是患难之交,不必担心!” “哪里!”张真人老脸一红道:“三清观平时极少有人来,我巴不得有几个人来此参看!” 瑞杰浅笑着点点头:“还请真人带路!” 张真人应了一声,一行三人出了偏房,向后殿行去。三清观依山而建,前后两重院子,落差有十几米高。灵修阁远离正殿和后殿,乃是后山上的一座独立的小院落。 三人过了后殿上了二十多级台阶才进了小院,院子里冷清空旷,地面残雪堆积,只扫出了一条小道来。张真人佝偻着脊背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打开灵修阁的木门闪身进去,在窗台上摸索了一阵,点燃油灯,屋中的景象才清晰起来。 房间足有三十多平米大小,正对着南侧是一张漆黑八仙桌,两侧放着方椅,对面是一只硕大的佛龛,供奉着一尊神像,神像前则是一只香炉,里面的香灰溢出掉落在地上。房间的另一端则排列着四口黑漆棺材,正是宋家父兄四口! “瑞杰,不要呆的太晚了,这里很冷的!”张真人凝重地看了一眼瑞杰,将油灯放在桌子上说道。 瑞杰点点头,张真人转身出去。林柏宇整理了一番棉袍,肃然地走近四口黑漆棺材前站定,躬身九十度行了三个礼。瑞杰心下一暖:此人绝对是性情中人! 林柏宇沉默着回到桌子旁坐下,瞪着猩红的眼睛看着瑞杰:“瑞杰兄,家父家兄的仇就是林某人的仇,这个仇我记下了!” 瑞杰苦楚地笑了笑:“林兄,谢谢你了!” 昏黄的油灯闪烁了几下,瑞杰点燃一支烟沉默着吸着,耳朵动了动,催发听觉之力,方圆百米之内的声音尽收耳中,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心下才平稳了一些。 在外面流浪了一个多月,再次见到父兄自是百感交集。一个月来,瑞杰所经历的悲欢离合难以言语表达,从这些经历中,瑞杰的心智成熟了许多。从一个性子暴烈的东北汉子变成沉稳狠戾的流浪者,是乱世改变了他。 瑞杰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林柏宇,一个个疑团浮上心头。 “林兄,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不知能否坦诚相告?!”瑞杰沉稳地浅笑道。 “我知道你会有此一问,我会坦诚相告!”林柏宇的脸色肃然,眉宇间透出一股宁静之气来。 “你是国民政府的文教巡查员,此行东北究竟是调查什么?”瑞杰并非想干预林柏宇的私事,但多次被敌手算计,三番五次地死里逃生让他对任何人都持有怀疑态度,警觉使然。 林柏宇思索了一下皱着眉头道:“这要从我的身份说起,国民政府文教巡查组隶属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秘查组,是民国16年成立的秘密政府机构,负责军情、党务等情报信息的调查。” 瑞杰低头听着林柏宇说话,他的声音沉稳,与先前没有任何区别,该是真话无疑。 “文教巡查组的主要任务有两个,一是调查敌对势力的文化活动动向,二是获取他们的军情!具体到我个人到东北的目的也有三个,追踪日本人在东北的经济活动情况,获取日本人在东北的文化渗透情况,侦察日本人在东北的军事情报!” “你到奉天夜闯朱雀堂难道是专门追踪日本人而来?”瑞杰抬眼看了一下林柏宇问道。 林柏宇沉默了一下:“我从天津到旅大又到了奉天,有两个任务,一是调查末世皇族的动向,二是获取日本人的秘密计划信息!” 瑞杰的心一颤:“日本人的秘密计划?” 林柏宇呼出一口浊气道:“我极为隐秘的计划,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夜闯朱雀堂实质上却是行动失误所致!” “莫非此次东北之行并非你一个人?” 林柏宇点点头:“嗯!还有文教组巡查专员,已经死在朱雀堂的机关暗道之中。” 瑞杰思虑一番才明白前次夜闯朱雀堂偶然救出古岳山的前因后果:那夜竟然有六个人在事发现场,而有四个人身陷暗道机关,老古所言的高手放火扰敌,实际上并非如此,而是朱雀堂引发暗道机关所致! ------------ 第七十二章 绝密调查(二) (www.13800100.cOm) 第七十二章 绝密调查(二) 油灯闪烁着跳动几下,昏暗的灯光深处,是并排放着的四口黑漆棺材。//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瑞杰脸色凝重地盯着林柏宇,眼前这个年轻人给他一种难以捉摸的神秘感,略感生涩的东北话里夹杂着山东口音,心里忽地生出天涯沦落之感。 “如此说来前天夜里你们是两个人闯的朱雀堂?”瑞杰淡淡地问道。 林柏宇点点头:“不过我发现还有三个人进了朱雀堂,仅一人逃脱!” 逃脱的那个就是古岳山!瑞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我以为那夜的大火是高人所放,没想到是暗道机关被引爆的结果!”瑞杰浅笑一下“林兄,但不知朱雀堂里有你们要找的什么东西?” “那夜你也去了朱雀堂?”林柏宇脸色一变惊诧地看着瑞杰:“跑出去的人是你?” 瑞杰摇了摇头:“不是!我在后院被黑泽源的忍者支队包围了,若不是中院的大火,我也不会轻易逃脱。” “我们在找一张地图!”林柏宇顿了一下低声道:“是日本人所绘的东北地图。” 瑞杰低头思索了片刻,忽地想起二哥交给刘光谦的资料里面便有一张东北地图,应该是最新的图绘才是。不过心念一转,他说是日本人所绘的,应该是比较特殊的地图才是。 “林兄,这就是你的任务?” “嗯!” “日本人绘制的地图和市井上所售的有何区别?无非是山川地貌,水陆交通罢了!” 林柏宇沉默一下:“此图日本人绘制了五年才完成,一共两份,据说都是手工绘制而成,至于里面绘制了什么我也不得而知!” 日本人做事细致缜密,在奉天的活动便可看出端倪。两幅地图能说明什么问题?日本人租地开矿掠夺地下资源,兴建铁路构筑交通干线,垄断油料、纺织、粮食、木材、钢铁场,经营商业吸取暴利,凡此种种瑞杰都了解一二,不过此前从未深思过这些。 “你确定地图在朱雀堂的手里吗?”瑞杰凝重地问道。 林柏宇讪笑了一下:“不确定,上峰只交给我任务,信息确凿,但不会告诉我怎么去完成!” “所以你找到了线索才夜闯朱雀堂?”林柏宇是文教巡查员,这个任务可否与他的职责相关?瑞杰对此略感疑惑。 “线索倒是有一些,我从天津追踪滨田耕作到了旅大,日本人在牧羊城盗掘古墓,又去了老铁山,而后才到了奉天!” 瑞杰眼神一滞,牧羊城?这个名字好熟悉,但记不得在哪里听人说的了,柳川哥三个已经动身去了旅大老铁山,他们的信息是青龙堂要在那里动手,他们去滤坑的。 “金钱帮乃是奉天本地的帮会,里面却有日本人的影子,所以才吸引了你?” 林柏宇苦笑着摇了摇头:“上峰指示,地图就在金钱帮!而且金钱帮绝非是普通的帮派势力,他背靠奉系军阀,深含保皇党影子,近几年又得到日本人的垂青!其中的机巧你我揣度不准,但有一点是清楚的,金钱帮现在已经被日本人所控制!” 林柏宇说的没错,在闾山瑞杰便确定金钱帮大总管姜洲便是日本人,被自己打死的玄武堂的一郎是日本人,而朱雀堂的“丹鼎子”黑泽源和“神机子”冷泽瑞秀都是日本人。 “我或许帮你找找地图!”瑞杰呼出一口浊气扫了一眼四口黑漆棺材,心下痛苦不已,便轻轻走到神龛前拿出一捆禅香点燃,默默地插在香炉之中。 “瑞杰兄,你肯帮我找到两幅地图?”林柏宇面露惊喜,声音有些颤抖:“任务若是完成了上峰定然重奖于你!” 瑞杰脸色一凛,落魄浪子,心中只有仇恨!若非家仇与林柏宇所执行的任务有些瓜葛,瑞杰是不会旁骛它事的。 “我只为报仇!”瑞杰冷冷地说道。 “血海家仇定然要报!我会在适当的时候秉承奉天警署加快案件的侦破,倘若任务能够顺利完成,我也会向国民政府呈请重奖!”林柏宇憋红了脸,抚着肩膀一瘸一拐地在厅中踱步。 “瑞杰,东北易帜不足两个月,你对国民政府尚不了解,孙先生的三民主义是了不起的宏伟目标,中原局面虽然混乱,但总体上还是按着国民政府意愿前进的,东北易帜给国家统一加入了新鲜力量,只要中国人团结,局面稳定之日不会远的!” 林柏宇的一番慷慨陈词让瑞杰心下一颤,忽地想起在东大学习的日子,虽然时光短暂,但也接触了一些孙中山的三民主义理论,加之东大特有的校园文化熏染,瑞杰的心中不乏激情!现在那种激情只是被家仇掩住罢了。 瑞杰凝神看了一眼林柏宇笑了笑:“林兄,事实并非你想象那般简单。张家父子的新政虽然惠及百姓,社会有了新发展,但现在东北盗匪抬头,日本人横行,黑道势力猖獗,有如金钱帮势力更是欺行霸市,为非作歹!” “所以国民政府才要严厉介入!” 严厉介入?瑞杰冷笑一声,军阀政府官僚气重,借助手中的权利吃拿卡要是普遍现象,更有如奉天文教署官僚,挂靠利华德纱厂分红,两面三刀,归依了朱雀堂,逼走楚汉父女! 一想起这些,瑞杰的心便堵得慌!点燃一支烟狠吸了一口:“奉天警署与那些势力帮派是一丘之貉!金钱帮有军阀和日本人的背景,你认为能通过他们缉拿凶手归案?” 林柏宇脸色难看地点点头:“你想怎么办?” “你们密查组的通常做法是怎么处理这样的问题的?”瑞杰抬头看了一眼林柏宇问道。 “密查组从不和当地机构接触,我们只接受上峰命令。处理任务么……”林柏宇深意地看这瑞杰低声道:“随机应变,任务第一!” “呵呵!”瑞杰浅笑着点头:“我也是一样!报仇第一,随机应变!”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瑞杰搀扶着林柏宇,熄灭了油灯出了灵修阁,正欲关门之际,耳中忽然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似风鸣,又似物影!瑞杰神色一顿,催发听觉之力向屋中探察,心下不禁骇然:那声音并非是来自屋中,而是自己的后背! “怎么了?”林柏宇惊异地问道。 瑞杰收敛听觉之力,脸色迅速恢复了正常,苦笑道:“我听到父亲似乎在说话!” “兄弟,你的心里压力过大使然!”林柏宇拍了一下瑞杰的肩膀:“你我患难相逢,进退与共!” 瑞杰心下一暖,背紧了包裹向三清观走去。三清观内张真人的厢房内漆黑一片,真人恐怕已经歇息了,两人没有进去打扰,出了三清观下山而去。 山路漆黑难行,瑞杰一路扶着林柏宇,耳中的风吟不断,待到了家里已经是深夜了。小弥正在枯守油灯,念经礼佛,见两人回来才站起身问候。 “咱们早些歇息吧,明日辰时到三清观,诸事已经安排好了。”瑞杰怀抱着包裹躺在炕梢,小弥熄灭了油灯禅坐而息,林柏宇也躺下,不多时便鼾声四起了。 瑞杰小心起身盘坐在炕上,从怀中掏出银匣打开,嗅食了一口凝气丹,顿时神清气爽,胸间温热了许多。调息均匀之后,将听觉之力催发到极致,仔细辨识着百米内的声音:风吟、夜影、人息! 风吹山上松树,风打外面窗棂,风动院中的柴草,风声渐渐消隐。夜影之音极为浅淡,该是黑松林里面栖息的野鸟,还有柴垛和老屋檐下的麻雀所发出的。两道人息自不必说,所有的杂音都渐渐地从瑞杰的闹钟隐去。 听觉之力达到前所未有的顺畅和超然,方才在灵修阁所听到的古怪声音没有再次响起。那声音似曾相熟,瑞杰思索了半晌才略有感悟:那声音在闾山古墓中曾经听到过!就是误食了聚灵丹后产生幻觉之际,那声音竟是龙吟! 瑞杰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呼吸均匀畅快,心清如水,淡然遐思,周身的血液在药力的作用下变得躁动起来。瑞杰对血脉经络了解得不多,以前曾听过父亲谈论过人体经络和周天气血巡经的话,也只知道几处要害的穴位,现在略微感知一下,几处穴位变得虚无起来。 “先天之力为气,后天之力为血,气血调和以达均衡!”瑞杰的缓缓呼出一口长气来,感受着胸中污浊犹如抽丝剥茧一般慢慢消退,血液流动的声音依稀可闻,在某个瞬间,周围的世界忽然消隐不见! “世界并非是消隐了,不过我与周围的环境融合在一起,所谓世界如我,我便是世界!”瑞杰的头脑空明,今晚的听觉之力超然,血液流动的声音似乎化作一个点,在血管中缓缓流淌。 那声音极为灵巧,血液流到哪里,声音便到了哪里。 “这是心念定位使然。我将心口的学想象成血的起点,流经全身主脉,才听到了血流动的声音,而这声音也是那个点的行走之音!”瑞杰浅笑一下,现在自己所虚拟出来的“点”竟然到了百会,声音便从百会穴发出来。 瑞杰的听觉之力追踪着虚拟的“点”,待其巡经了一周才放弃,那个“点”进入心里消失不见,血流的声音也消隐而去。耳中又传来风吟、夜影和人息,听到这些寻常的声音在瑞杰看来已经不是什么难事,听力一发便可捕捉到。 “方才清明的世界实际上却是我自身的,并非是外面的世界,之所以能够听到血流动的声音,是因为我虚设了个目标而已!”瑞杰思索了片刻,莫非我所听到的便是虚无? 虚无之音,实为心声!瑞杰浅笑着收敛听觉,长呼出一口浊气来,又催发嗅觉之力,体味一下阔别已久的家的味道…… ------------ 第七十三章 葬亲寻灵(一) (www.13800100.cOm) 第七十三章 葬亲寻灵(一) 家的味道,是苦! 第二天天刚亮,小弥便已经做好了斋饭。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按照张真人的要求,瑞杰要斋戒三天,守孝足月,方可出门。瑞杰昨夜修炼听觉之力和嗅觉之力,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中间嗅食了一次凝气丹才完成嗅觉的修炼。 让瑞杰没有想到的是,此番修炼嗅觉之力,那种由来已久的胸闷减轻了不少。在闾山练功的时候,不止一次为了提升嗅觉之力和视觉之力造成胸闷气短,严重的时候甚至吐血! 这是个不小的收获,因此瑞杰这一觉睡得虽晚,却异常香甜。一个多月的体力匮乏和紧张情绪得到了很好的恢复,故此心情也好了许多。 丁克俭大清早便到了宋家,按照瑞杰的要求,辞去了吹鼓手,准备好贡品篮子,四人出了家门向三清观而去。小弥扶着林柏宇,丁克俭拎着贡品和瑞杰跟在后面。山上的风很硬,吹在身上透心凉。瑞杰看着丁克俭瑟缩的模样,心下不禁一暖。 丁克俭今天穿着一件黑色棉袍,胳膊上带着黑灵,瑞杰也是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瑞杰的头上戴着白灵,这是东北民间风俗。倘若是在守灵期,外人一见便知道此人家中有丧事,说话便加小心些,防止破丧。 “小杰子,案子现在还没着落,我寻思着过完年去铁岭警署一趟,催催那帮混蛋!”丁克俭吸了口烟沉吟道。 瑞杰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克俭,现在的世道很乱,案子的事情不能依靠他们侦破,你谋得这份差事不易,还是在尚阳守着吧,我回来好有个落脚之地。” 丁克俭脸色难看:“这差事不做也罢!” “何出此言?” “小小的尚阳派出所分成了几股势力,干活的赚不到钱,不干活的养得滋润,一年到头就围着几家大商铺转悠!”丁克俭恨声道:“现如今尚阳堡的山里面盗匪也有所抬头,骚扰百姓不说,还和本地的流氓勾结,案子一堆,难以侦破!” “尚阳堡也有盗匪?”瑞杰狐疑地问道。 丁克俭诡异地笑道:“草匪多的是!不过这些还不难对付,难的是上面下派指标,要抓典型,打风头,这年月养家糊口不已,做土匪的也精明了,根本抓不到!” “呵呵!抓不到可以去抓小贼啊!”瑞杰心知尚阳堡的小贼也都是本村的穷苦之家使然,以丁克俭的性格是不会这么干的。 丁克俭苦笑一声:“瑞杰,平时本堡的治安之所以这么好,有个原因你大概不了解,就是我维护的这帮小贼维护得好,他们只做分内事,从不给我惹事!” 此所谓“官贼勾结”的典型!瑞杰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到了三清观,张真人已经准备稳妥了,丁克俭前几日便找人在灵修阁后山上挖了四个坟坑,专为四人下葬之用。张真人做了法事,小弥也诵读几遍佛经安魂,四个人将黑漆棺材都下葬了,瑞杰才算完成一桩心事。 瑞杰要守灵一个月,就住在灵修阁,张真人安排小弥和林柏宇住宿之事自不必提。林柏宇在三清观呆了一周,张真人为其看伤治疗了两次,伤势恢复了不少。 正月初七早晨用过斋饭后,林柏宇独自到了瑞杰的住处灵修阁,瑞杰正在打扫院子。经过半个月的 休息,瑞杰完全从疲劳中恢复过来,生活极有规律:吃饭、修炼听力和嗅觉,跟张真人探讨血脉经络等中医知识。 “兄弟!”林柏宇接过瑞杰手中的扫帚:“我的伤基本痊愈了!” 瑞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了一眼林柏宇,他的伤恢复得不错,张真人为其换药的时候瑞杰曾看见过,钢条贯穿的伤口已经愈合,在肩膀前后修下两块创疤。不过他的右臂暂时不能吃力,活动起来依旧能看出受伤之状。 “你要回奉天?”瑞杰已经猜出林柏宇的意思,多日的相处彼此了解得更深一些,不必客套拘束。 “嗯!”林柏宇叹息一下停下来凝重地说道:“任务一天没有完结,我便一天不得心静。奉天的事上峰还不知道,我要回天津一趟,将这里的情况汇报一下。” 瑞杰点头站起身,拉着林柏宇的胳膊进了灵修阁。屋中收拾得干净利落,瑞杰倒了一杯茶递给林柏宇:“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一会就下山,今天初七,正月初十要到天津,上峰说不定还有任务交代!”林柏宇脸色难看地扫了一眼瑞杰:“兄弟,我的命是你救得,此恩我铭记在心,父兄家仇我也牢记了,你一定要找我,下个月我便会回奉天!” 瑞杰沉默了一下,楚汉父女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他们的落脚地也是天津。眼下还不能离开三清观,守孝一个月以慰父兄在天之灵,这是自己唯一能做到的,家仇之事要从长计议才是。 “林兄,奉天现在很乱,青龙堂在闾山折戟沉沙,朱雀堂又被咱们打闹一场,金钱帮和日本人估计已经做好了准备,正布下罗网等着咱们,所以……要小心!” 林柏宇苦笑一下:“这个你大可以放心,上次的行动是宋专员太自信了,掉到朱雀堂的陷阱里才导致失败的!” “文教组的专员姓宋?”瑞杰心下自语:天下虽大,却没有一方净土,人之生死谁能料到呢? 林柏宇脸色一紧,苦笑着拍打了一下脑袋:“这是最忌讳的!我触犯了密查组的铁律了,暴露了战友的身份,该打!” “呵呵!”瑞杰浅笑一下:“既然暴露了,就直言相告吧?” “叫宋子杰!” 天下竟有这等巧合之事?瑞杰忽地展颜笑道:“跟我只差一个字!” 林柏宇思索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两张名片递给瑞杰:“兄弟,一张是我的,另一张是宋专员的,以备不时之需!” 瑞杰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何谓不时之需?是遇到前次在车站的情况吗?如果不是有两个累赘在,瑞杰早一巴掌把那帮警察打得满地找牙了! “你的,我留下!宋专员的……我看不必了吧?”瑞杰接过林柏宇的名片说道。 林柏宇迟疑了一下:“兄弟,这张名片你必须得收好,就算帮哥哥一个忙!” “为什么?” “宋专员之死我有一定责任,虽然行动是他制定的……但我要给上峰一个交代。”林柏宇沉默了一下说道:“所以你在必要的时候还得去天津一趟!” 瑞杰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此中的道理他能揣测到,但关于密查组的纪律他是不了解的,因此便收好了两张名片,爽朗地笑道:“林兄是让我打个明证?国民政府岂不是太小气了!” 林柏宇无奈地笑了笑:“兄弟,密查组的纪律不容违背,任务要千方百计地去完成,我还仰仗你帮我找到那两幅地图呢!不过,此间的事情……” “哈哈!”瑞杰爽声大笑:“还怕我不给你做明证?” 林柏宇脸色一红窘迫道:“兄弟,不是这件事……我的行踪只有你才掌握,我的命掌握在你的手里,明白吗?” 瑞杰收敛了笑容,林柏宇说的是实情,虽然密查组隶属与国民政府,东北现在也在国民政府的管辖之下,但一切都是未知,以后发生的任何事情都难以预料! “这件事你放心,小弥、丁克俭、张真人他们是不知道你的身份的,至于我……也要你帮个小忙!” “你说!” 瑞杰正色道:“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宋子杰!如此一来,我的底细也只有你知晓,我的命也在你的掌握之中了!” 林柏宇深意地看着瑞杰诡秘地笑了笑:“宋专员?!哈哈……” 瑞杰站在三清观山门望着林柏宇下山的背影怅然若失,天下之大竟没有我容身之处,离乱世道逼我摧毁人生!摧毁了又如何?血海深仇时刻在心,不过从今天起,我要换一种方法去摧毁那些贼人! 龙台山的夜寂静无比,瑞杰盘腿坐在木板床上,耳朵一动,催发了三成听觉之力,周围百米内的声音悉数收进脑海,稍加辨识便可分清主次,听觉之力显然又精进了许多。 正在此时,小弥忽然推门进来,看见瑞杰正在修习,便坐在瑞杰的旁边,面露古怪之色。瑞杰睁开眼睛问道:“师兄,你……有什么实情?” “瑞戒子,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此处似乎有蹊跷!”小弥憋红了脸低声说道。 “什么古怪?” “当日我初进三清观便感知到了的,只是生人太多才没有说出来!” “哦?!”瑞杰疑惑地看着小弥:“莫非是你的直觉之力感到此处有什么古怪?” “是!此处的灵力异常丰沛,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并非是一处院落,应该有三重!” “哈哈!”瑞杰嗤笑一声:“你说的不错,从山门到后殿,再到灵修阁的小院子,岂非是三重?” 小弥忽然走近瑞杰,附耳道:“我所说的三重院落并非如此,而是这灵修阁内!” 瑞杰眼神一滞,心里一下子警觉起来。自从和林柏宇第一次到灵修阁来,听到了龙吟之声,自己便感到这里有些古怪,但这几天忙于守灵歇息,没有认真体悟龙吟之声究竟是怎么发出来的。 瑞杰将包裹打开,拿出钗戒宝函,朱漆斑驳的匣子没有任何异常。 “小弥,你再感觉一下!” 小弥盘腿坐在瑞杰的身边,双眼紧闭,催发直觉之力探察出去,半天没发出一点声音。 瑞杰掏出凝气丹嗅食了一下,将听觉之力催发到极致,滤去风吟、夜影和人息,一种浅淡的古怪的声音传到瑞杰的耳中。 是物影之音!一种声音是较为熟悉的神木匣所发,微弱的“龙吟”!另一种声音却更为浅淡,即使瑞杰催发听力到最大限度,那声音也似乎是在百里之外,只是有所感应罢了。 “师兄,你感觉到什么了?”瑞杰收起听觉之力轻声问道。 “此地为空,悬阁于山!”小弥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 ------------ 第七十四章 葬亲寻灵(二) 第七十四章 葬亲寻灵(二) 直觉有别于五官之感。道家玄学将眼、耳、口、鼻、触五感列于修玄之要务,通过视觉、听觉、味觉、嗅觉和触觉感知阴阳,揣度天地。但直觉却可在任意觉识发端便可映像事务,是独立于五感之外的第六感! 瑞杰犹疑地看了一眼小弥嘘声道:“你所言的三重院落难道是在地下?我极尽听觉和嗅觉之力未见任何异常!” “师弟,直觉之力乃是先天之气化作觉识感知,无实际的范围可察,亦不受周围环境影响。嗅觉之力实则依靠风的传播,听觉之力亦然,而视觉之力又次之,受昼夜之侵扰,不能受到阻隔!” 瑞杰点点头,小弥说的对。五感觉识虽然用处颇多,也最容易修习掌握,但每种觉识相互依赖,相互牵制,不能单独存在。而直觉之力可洞察阴阳万物,判别是非安危,未卜先知。 想及此,瑞杰站起身四处观察了一番,又推门走到外面,站在院中凝神看着灵修阁四村不已。 “此地为空,悬阁于山?”瑞杰自语到。小弥站在瑞杰身后,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师弟,洗尘大师当年游方至此是在哪里修行的?” “在永安古刹!”瑞杰不假思索地应道。这是在闾山镇庙之际洗尘大师亲口所说的,而且瑞杰知道永安古刹就在离此地不远的和尚沟。 “师傅曾得到崔道师的指点方顿悟了直觉之法,不知你是否想过,崔道师为何将直觉之法点拨给洗尘大师?” 瑞杰心下一愣,这个问题从来没有想过。崔道师门下有五个门徒,而他传授给徒弟们每人一种觉识之法,又将直觉之法传授给外人,想必是有自己的顾虑的。 “崔道师已经达到了三元归真六感通灵的境界,上可卜算天地,中可预知阴阳,下可通达幽冥!此为至高境界,然其羽化而未登仙,何也?”小弥凝重地望着灵修阁后面的山峰问道。 道隐师伯曾说过,天伦阴阳道并非是道门,而是道术!此道术有别于丹鼎或是符篆之术,而是切切实实地通过人的观感修炼而达到玄冥境界,但崔道师距离道灵境界只差一步!一步之差,天地之别。 瑞杰紧皱眉头盯着小弥:“直觉之法总窥天地阴阳,未卜先知,莫非崔道师已经预知自己不会登仙而去?” “阿弥陀佛!即知不会羽化登仙他又如何选择?” 小弥的问话极为刁钻,瑞杰哪里知道崔道师当年的想法?当年崔道师用计遣散了五个徒弟,又将紫金钗戒赠与了爹,留下一篇《感论》后便羽化了。 瑞杰叹息一声道:“我太愚钝,不知崔道师是何想法!不过若是我,既知不能羽化登仙,宁可入地为鬼!” 小弥的眼神一滞,忽地冷然道:“崔道师当年也是你这样想的!” “何以见得?”瑞杰瞪大了眼珠子惊诧不已。瑞杰望向灵修阁后面的山峰,此处乃是三山环抱。灵修阁是修筑在山腰之上,后面的山峰叫龟灵山,对面叫九蹬山,而三清观所在的山名为龙台山。站在灵修阁院子里,三山尽望,唯有龟灵峰在灵修阁之上。 “阿弥陀佛!直觉而已。师弟,我的直觉之力只能达到于此,出家人没有更多的贪念,若非在闾山的遭遇,我亦不会举起屠刀沾染世间尘怨。”小弥脸色平静地望着龟灵峰:“直觉告诉我,灵修阁乃是三重府第,但我找不到如何下至幽冥之路!” 瑞杰心下一震,小弥到底是出家人,浸染了太多清规戒律,心性脱俗,性情温和。但眼下的世道并非苦守佛门的世道,他从闾山到奉天的一路遭遇便已说明了问题。 “师兄,难道崔道师当年传授直觉之术仅仅是看中了洗尘大师心性纯熟?” “有这个原因。洗尘大师看破红尘多年,尤其是游方东北身归闾山以后,便只一心修佛理禅,二十年未出闾山半步,我望尘莫及!”小弥双手合十:“此处虽比不得闾山寥廓雄浑,但充满灵气,是修心的好地方。” 小弥说罢苦笑了一下:“师弟,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吧,我去和张真人商量明日去永安古刹拜山之事。” 瑞杰呆呆地点了点头,未曾多言,望着小弥缓步出了灵修阁院子,心下落寞地沉想了半晌,叹息一声背紧了包裹向灵修阁后山走去。 空山寂静,明月高悬。瑞杰活动开四肢筋骨,浑身上下收拾利落,没有牵挂之处,便深呼吸一口干冷的空气,一路小跑着向龟灵峰奔去。 回到尚阳半个多月来,瑞杰没有时间练习轻功之术,浑身的肉有所增长,脚下变得迟缓了许多,好在根基扎实,奔跑了百米之后,浑身才舒畅许多。 龟灵峰并不高,距离灵修阁的院子估计也就一百多米,但山间残雪斑驳,山路陡峭,没走一步都消耗不少的气力,待到了山巅,额头已经大汗淋漓了。 站在龟灵峰上俯视山下冰封的清河,足有几百米高,山间大片的黑松林匍匐在脚下,回头再看灵修阁,三山环抱,一水围绕,倘若是夏天,此处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修心养性的宝地! 瑞杰小心地催发视觉之力,周围的景物清晰了不少,又催发听觉之力,两力互不干扰,但视觉显然远远弱于听觉,只能看清几十米内的景物,而听觉却可探察百米之外的细小声音。 瑞杰正催发视觉之力扫视三清观全貌之际,忽然一条崎岖的小路映入眼帘!小路从灵修阁的后院向龟灵峰山下延伸而去,瑞杰又仔细辨识了一番,路竟然穿过了灵修阁后院的山体。 “凭空多出一条山路?”瑞杰惊诧不已,这里的环境自己极为熟悉,因为小时候经常往返于此处的溪流山间,沟沟坎坎几乎都走遍了,之所以心下惊疑,是因为那条小路竟如挂在龙台山上的! 瑞杰精神一震,背紧了包裹飞速向峰下奔去,到了灵修阁后院,眼前的景象更让瑞杰惊讶不已:哪里有什么小路?灵修阁背靠龟灵峰,后院便是山体巨石! 但方才在龟灵峰山顶所见的小路就是挂在这里的,难不成小路会自己跑了不成?瑞杰仔细思索了一番,视觉之力受到的阻碍和限制是不言而喻的,黑松林里的残雪斑斑,或许是风吹开了残雪形成的雪线也不定。 瑞杰又快速跑上龟灵峰,在方才发现小路的地方凝神搜寻,那条弯曲的小路仍然“挂在”灵修阁的后院山体上,仔细辨认,确定不是雪线后,瑞杰又奔了下来,到了灵修阁后院,仔细观察山体。 山体距离灵修阁一丈有余,高出灵修阁房顶也有一丈开外,山体巨石光秃秃的,石隙间生出荒草,在冷风中发出嗖嗖的风吟。瑞杰后退了两步,丹田运气,快速向山体冲去,到了山体前,脚尖点地,身子凌空,双**替踏着巨石,几步便上了巨石顶部。 巨石周围没有了黑松遮挡,山风变得凛冽起来,吹动着瑞杰的棉袍发出沉闷的声响。瑞杰催发视觉之力,向下面望去,心里不禁惊悚起来! 巨石山体之下竟是一道深沟,沟内积存着残雪,两侧则是茂密的灌木,从远处望去就如一条小路“挂”在上面一样。瑞杰向深沟内看去,隐约间似乎看到几个青石台阶掩藏在荒草残雪之中。 “是深沟,但的确是一条路!”瑞杰小心地走近台阶,用脚蹭了几下荒草残雪,台阶清晰可辨。此处乃是灵修阁后山,山下几百米才是清河,此间再没有别的建筑房屋,这条路是通向何方的? 瑞杰稳定了一下心绪,背紧了包裹,沿着露出的台阶方向摸去。也许是太长时间无人走动,台阶已经被荒草掩埋,风化的沙砾遍布台阶之上,再加上残雪堆积,山体陡峭,路变得极为难行。 走了十几级台阶后,路向左侧一拐,台阶突然消失不见,残雪掩盖在路断之处,不知道有多深。瑞杰小心地探了一下,才发现雪并不厚,只是积存了许多荒草而已。方才在龟灵峰上看到的小路便是残雪堆积成线使然。 一路下行,青石台阶时有时无,断断续续。估计走了十几分钟,深沟突然变得极为狭窄,仅容一人穿行了,再向两侧看去,才发现自己已经“淹没”在深沟里面,外面的山峰全然不见!瑞杰用手摸了几下山体,裂石崩塌之状。 “莫非以前这里没有这条沟壑?只是时间长了被雨水冲塌了?”瑞杰心下疑惑,眼前的路变得更为难行,每走一步都是先用脚踏实了再走第二步,如此一来行进的速度慢了许多。 根据以往的经验,从进入深沟到现在的位置,估计有百米开外。这段距离,瑞杰走了近一个小时,深沟内漆黑无比,纵使催发视觉之力,也仅能模糊看见三五米的距离。 正走着,脚下出现一块凹向山体里面的石阶,石阶已经碎裂成块石,缝隙中塞满了泥土和荒草。瑞杰小心地踏上石阶,心下更是惊疑不已:这里的石阶极为宽阔,应该称之为石台,连续六七块石台相互交错重叠,形成了“石阶”! 瑞杰上到最上面的石阶,才发现这是一个塌陷的洞口,洞口周围长满了荒草和灌木,冷风在洞口盘旋,风吟呜呜。瑞杰催发视觉之力到极限,洞口内的景物才勉强看清,黑漆漆的山体荒草间是一堆碎石残片。 “定然是坍塌所致!”瑞杰盯着大堆的碎石兀自思忖道。 走近碎石堆向里面望去,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瑞杰慌忙催发听力向里面探察,阵阵松鸣伴着清风过耳。那声音竟是从对面的石头缝隙里面传出来的! ------------ 第七十五章 宝阁之谜(一) 第七十五章 宝阁之谜(一) 三米之内,冷气森森!瑞杰小心地穿过深沟石缝,将视觉之力催发到极致,能看见三米左右的距离,眼前的石洞忽然变得宽敞起来。脚下是残破的青条石台阶,上面堆积着2厚厚的尘土,两侧的动壁粗糙不堪,向里面望去,一片阴森死寂。 瑞杰背紧了包裹,站在洞口狐疑地观察了一番,催发听觉之力仔细探察,洞内风吟不止,没有其它杂音。洞穴内极其干燥,走了几米距离,干冷的感觉逐渐消失,空气中夹杂着尘土的腥味。 青石台阶向下延伸,弯曲不定。从台阶磨损程度判断,这里鲜有人至,里面的台阶积了薄薄一层浮灰,跟洞口处比起来要干净许多。瑞杰催发视觉之力和听觉之力,洞内的一切悉数感知,数米之内没有任何生气。 “此处已经好久没有人来了!”瑞杰自语着向洞内走去。台阶宽窄不一,始终是向下延伸,待走了估计十几分钟,台阶消失不见,一块四五平米的空地出现在眼前。瑞杰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这片空地犹如楼梯的缓步台,但却没有向里面延伸的路。 此非死地不成?瑞杰思索了片刻,从台阶的走向和距离,这条暗洞不可能这么短,而且当初修造暗洞的人不会在台阶的尽头修建如此狭小的空间,空间太小,一无用处。 瑞杰抚摸着动壁石头,此处的石头不比所过的动壁那般粗糙,似乎刻意经过细凿了一般,且有刻痕纵横交织。瑞杰心下一震:是石刻!慌忙从怀中掏出火柴,在衣服上一划,一点火光亮起,借助视觉之力,果然看到了石壁上的刻字! “玉带林中挂,东风当自嗟!” 火光熄灭,瑞杰思索了片刻,这幅石刻竟然与十二金钗的判词略有相似!如所猜不错的话,这词句乃是林黛玉的判词: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研?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风露清愁,莫怨东风当自嗟! 瑞杰熟读古树无数,对《红楼梦》更是精读数次,因此对十二金钗的判词了如指掌。“玉带林中挂”岂非说的是方才进入洞口的那条深沟石隙?唯有冬天才能看见“挂”在山体上的小路,如“玉带”一般。 而“东风当自嗟”又作何解?瑞杰环绕着狭小的空间费力思索着。其本意乃是“春风到这里都感叹”,感叹什么呢?这里是死地?还是叹息春秋无度? 这里是三清观的灵修阁,此处定然是崔道师所设的谜题!瑞杰忽地响起十二金钗紫金戒指来,紫金钗戒是崔道师赠与爹的,师傅曾言里面蕴含着崔道师道灵的秘密! “紫金钗戒便是打开崔道师道术秘密的钥匙?!”瑞杰冥思了半晌,美枚戒指后面都有对应的判词,紫金湘云戒后面的是“玄精玲珑畔,馥地楚云飞!”崔道师将金钗戒指的判词浓缩成两句刻在戒指后面,而眼前的石刻也是两句。 瑞杰心里开悟了许多!十二金钗戒指后面的词句并非是道术修炼秘法,而是进入三清观特殊地图,只要领悟词句的意思,我便能进入洞穴! “玉带林中挂”暗指山体上的小路:“东风当自嗟”则是进入这第一道洞穴的机关!道隐师伯曾言崔道师乃是清末被贬的流人,且道术修习境界高妙,自然对自己的道术之法进行了隐藏! 瑞杰盯着挡住前路的洞壁,此处定然有蹊跷。东风为何感叹?是它进不到洞内吗?显然不是!春暖花开之际,东风吹拂“玉带”,更能进到这洞里来,若非是空走一遭,岂不是真的“自嗟”了! 看台阶的走向,显然不是进入这死地的!瑞杰回到青石台阶之处,盯着忽然断去的路,心下忽然一动:“自嗟”并非是感叹!东风进到这里之所以进不去,是因为没有了出路,出路被堵死了! 瑞杰探手拔出匕首,沿着最后一级台阶的缝隙滑动,刺耳的刻画声音在洞内响起来。最后的一级台阶要比其它台阶宽一些,而且从青石磨损的程度来看,这块条石显然磨损得并不严重! 匕首很快便将条石四周的缝隙清理干净,一米多长、半米多宽的青石独自露出来,瑞杰仔细观察了一番,第二级台阶与这级显然不是一体的,太不协调。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块青石不是台阶! 瑞杰用匕首柄敲打了几下青石,耳中传来一种空洞般的响声。“呵呵!里面是空的!”瑞杰心下一震,背紧了包裹,双手扣住石缝,两臂一用力,条石撼动了一下! “嗨!”瑞杰积蓄更大的力量,一百多斤重的条石一下子掀起来,一股浓重的腐气冲鼻而来,一只黑漆的洞口闪现在瑞杰的面前! “果然如此!”瑞杰擦了一下额角的汗水,凝神向洞里面望去,洞口有两人多宽,一条青石台阶赫然出现,正好与地面上的台阶浑然一体。路并没有断! 瑞杰心下狂喜,慌忙催发听觉之力,洞里面沉静异常,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再仔细嗅了一下,空气中有股灰尘的味道。洞口一开,空气便流通了,瑞杰在洞口休息了十几分钟,才猫着腰走进暗道。 下行十几级台阶后便是平坦的暗道,暗道两侧的洞壁乃是一色青条石垒砌而成,在一处凹进入的条石里竟然有一盏灯碗!瑞杰仔细看了一下,灯碗是石制的,上面是碗状,下面是圆形灯座,中间则是拇指粗细的圆弧手柄,碗中依稀可见黑色的固体油脂,一根细灯草斜放在碗边。 瑞杰拿出火柴点燃灯草,昏黄的光亮默然燃气,空气中发出一股淡淡的烟熏香味。瑞杰举着油灯沿着平坦的暗道向洞内走去,暗道拐了两个弯道,又出现十几级向上的台阶,一道双开的石门出现在眼前。台阶足有两米多长,落差有五米多高,石门高悬,给人一种压抑之感。 石门上方门楣上赫然刻着“灵修阁”三个楷书大字,两侧则是长条石刻,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应该是对联之类的。瑞杰举步走上台阶,两侧的石刻才略看清晰了: 左手边:三清福地天造地设 右手边:四御龙台巧夺天工 此为三清四御之地,龙台山乃是三清观所在地,更是大清朝的龙兴之所!瑞杰颔首吟诵了一遍,看向石门,石门并非是普通的青石板,上面还雕刻着一副太极图! 瑞杰小心地登上台阶站在石门前面,举着油灯仔细观瞧:太极图被两扇石门中分开,左右两侧是阴阳鱼,鱼眼之处则是两枚荔枝大小的石球,不知道是镶嵌的还是浮雕出来的。 瑞杰盯着石门,用手推了一下,石门纹丝不动,显然是在里面顶上了。这里才是真正的三清观灵修阁!瑞杰惊叹崔道师心细如发,竟然在龙台山里面弄出如此规模的地下楼阁,不过这石门该如何打开? 倘若有炸药,打开石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不过瑞杰心念一转,此处为三清重地,开启石门必然有机巧的手段!鲁莽行事或招致祸端也说不定! 门上太极被均分,阴阳互化交错而刻。瑞杰好奇地抚摸着阴阳鱼眼,那石球显然不是浮雕在门上的,用力按向里面,亦是纹丝不动。 “机关定然是在这鱼眼之上!”瑞杰仔细琢磨了半天,两侧的石球都摸了个编也没有发现其中的机巧。道隐师伯曾言,天地阴阳乃自然所成,华育万物应从心始!又告诫我戒骄戒躁,是为“瑞戒子”! 瑞杰想及此反而不再着急,将油灯放在地上,面对石门盘膝而作,闭上眼睛,屏息冥思起来。 一路探察的确很是顺利,能够发现三清观的秘密已经十分不易,人要知足,知足者常乐!瑞杰的心思又回归到石门之上,阴阳太极乃是道家标志,其中蕴涵了中国古老的教化哲学,其中最有代表性的理论便是“道法自然”! 瑞杰思索着,兀自催发听觉之力,还不到三成之际,只觉得胸中憋闷起来!瑞杰心下大惊:自从修习了听觉觉识之法,自己的听力精进许多,比之常人强过何止几十倍!但此前运用听觉之法未感到任何不适,此次却不能催发到极致! 正思忖间,胸中的血似乎震了一下,胸中憋闷的感觉突然消失,但随即一种刺痛感由然升起,犹如被人在心尖上扎了一针,痛感之下,血液快速流动的声音清晰入耳! 瑞杰额角的冷汗滴下来,咬着牙强忍疼痛,此时的听觉之力下降了不到一成,但血流声音清晰可辨。瑞杰扶着地面,那种疼痛已经不能自持,用手顶着胸口,喉咙间忽然传来浓重的血腥之味,正要强行忍下,突然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瑞杰仰面倒在石门之前,双手用力抵住石门,脚下用力想站起来,但惊骇地发现,浑身的力气竟如抽丝一般飘出体内,瑞杰的身体扑向石门,双手几乎同时按在阴阳鱼眼之上。 只听“咔嚓”一声响动,两只鱼眼同时进入石门之内,暗道中传来一震滚动的声音,石门挪动了一下,发出“咔咔”的声音来。 瑞杰的身子一顿,强自睁开眼睛盯着石球消失的两个窟窿,骇然地发现石门里面竟然射出两道昏黄的光来! “有人……” 话音未落,人已经昏死过去。石门又发出几声沉闷的声音来,兀自打开! ------------ 第七十六章 宝阁之谜(二) 第七十六章 宝阁之谜(二) 空气中漂着淡淡的禅香,冰凉的青石地面浮着薄薄的灰尘。瑞杰的听觉之力早已溃散,胸口的疼痛有所缓解一些。抬眼向里面望去,眼前的空间豁然开阔,地上的油灯射出一片昏黄的灯光,照亮几米内的地皮。 瑞杰翻身坐了起来,方才在石门前运用听觉之力所触发的不适之感消失不见,但胸口的疼痛依稀还在,慌忙感觉了一番,好似前次修炼所预想的模样,血液在心口缓缓流动,被瑞杰设想成一个点,听着血流动的声音便感到了浑身筋络的存在。 身后的台阶上,油灯静静地燃烧,烟香丝丝缕缕入鼻。瑞杰兀自苦笑:这地方难道存在杀人的机关不成?没有机关最好,倘若崔道师当年真的鼓捣出什么机关暗箭来,我定然摧毁它! 瑞杰的心里不断地翻腾着,擦干净嘴角的血迹,端起油灯站在石门前。石门是自己打开的,灵瑞杰惊奇的是在此之前,即使全力去推石门也是纹丝不动,而当两只阴阳鱼眼石球一起按进去,门便自行开启! “误打误撞竟然破解了崔道师的机关门!”瑞杰露出侥幸的笑容:“此番经历可谓奇妙无比,张真人苦守三清观三十多年竟然没有发现其中玄秘?” 瑞杰小心地将两扇石门合上,石室内骤然安静下来。脚下是一条青条石甬路,里面不知道有什么神秘!瑞杰振奋了一下精神,再也不敢随意催发觉识之力,只凭借自身感知,倾听里面的声音,嗅识其中的气味,完全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做个普通人也好!”瑞杰凝神望着对面的空间,举步走上甬路,甬路两侧的洞壁十分光滑,犹如水磨的一般,瑞杰抚摸着洞壁,感觉一股凉气似乎穿透皮肤一般,直达心底。 甬路很短,走了几步便到了尽头,瑞杰举着灯向里面望去,眼前的空间宽阔起来,看不清有多高,有多大!昏黄的灯光照亮距离实在有限,看不出空间的整体效果。甬路入口前面露出两段石雕貔貅的立柱,瑞杰走到立柱前定睛一看,心下惊疑不已:上面放着与自己手中的石灯一模一样的灯碗! 瑞杰用手中的油灯点燃貔貅灯碗,正欲点另一只石碗灯,耳中只听到几声“噼啪”的响声,右侧立柱上的灯碗跳动了几下诡异的蓝色火苗,过了片刻,灯碗竟然自行亮了起来! 瑞杰瞪圆了眼珠子,狐疑地盯着自行亮起的石碗灯,耳中有响起几声霹雳的声音,左右两侧的石碗灯从黑暗中同时亮起来。瑞杰骇然惊呆在当下,耳中的霹雳声音不断,石室空间内的石碗灯不断地亮起,一共十二盏石碗灯亮起,左右两侧各六盏,对称燃烧。 整个空间明亮起来,瑞杰端着油灯向对面望去。这是一见五十多平米的石室,高约一丈开外,中间是一条条石甬道,青石的栏杆围在甬道两边,正对着甬道是一只硕大的神龛,神龛后立着一尊神像! 瑞杰小心地抚摸着栏杆,两腿灌铅一般,每走一步都沉重异常。栏杆在石室三分之二处断去,两只石刻瑞兽的立柱把守在栏杆首端。 栏杆之外的地面空空荡荡,没有任何陈设。瑞杰背紧了包裹,手持油灯过了瑞兽立柱,缓步走近神龛,神龛前是一张长条几案,上面放着贡品。 神像端坐在红漆莲花宝座之上,身着白色太极法袍,黑色的飘带吹在胸前。再看脸部,则是饱满之状,双目炯炯,面色金漆,手中持着似乎是罗盘一样的法器,脚踏数朵石刻莲花,给人一种威仪安详之感。 “此非便是道隐师伯所说的十方救苦天尊?”瑞杰古书读过许多,对于宗教里面的尊神略知一二,大多庙观中的神像大抵如此。 瑞杰不敢直视神像,此必是天伦阴阳道所供奉的主神,因为两侧并没有寻常可见的三清圣像,这也是阴阳道与正宗的道教区别之处。 长条几案前摆着一方蒲团,似乎专为供人祭拜所用。瑞杰慌忙将油灯放在地上,卸下肩上的包裹,整理好棉袍,去除少许的灰尘,跪在蒲团之上。不管怎么说,自己是无为子和道隐师伯的徒弟,是正式拜过师的,应该算是阴阳道的弟子。 “闾山瑞戒子拜见上圣至尊祖师!”瑞杰低声吟诵着,双手伏地叩了三个头。道教中的礼数瑞杰明白得不多,不过参见礼仪多少知道一些,叩首拜师祖应该不会错。 瑞杰心下苦笑,自己并非是道门中人,却阴阳巧合寻到了阴阳道的府第,此非天意使然?! 拜过了神像,瑞杰看了一眼几案,上面放着一只精巧的禅香盒,便抽出几根禅香在灯下点燃,插在神龛上的香炉之中。浅淡的禅香味道飘散开来,整间石室犹如有了活气一般,变得暖和起来。 “不知崔道师用十二枚紫金钗戒隐藏了何种道法,惹得五个师兄弟离心散去!”瑞杰知道,但凡刻意隐藏的必然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宝物。金银之财,修炼秘法,或是不世之古书,这些都充满了神秘气息,也是探宝寻踪之辈趋之若鹜的原因。 崔道师是不会隐藏金银财宝的,否则就不会将十二枚紫金钗戒赠与爹!瑞杰盘腿坐在蒲团上凝重地看着几案、神龛和圣像,不知道崔道师所藏之物在哪里。 整间石室古朴凝重,十二盏石刻碗灯燃烧发出“噼啪”的声音。瑞杰抬眼看着几案,上面放着几盘萎缩的果蔬和面点。黑漆的几案上覆满了灰尘,一只精巧的碗灯放在案角。 瑞杰站起身将碗灯点燃,发出诡异的蓝色火光来,火光中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蹦出连串的火星来。 “果真是奇妙!”瑞杰低头仔细看着这盏怪异的灯火,忽然扫见黑漆几案上竟然有字! “生灵护法,遇劫而开!” 瑞杰紧皱眉头,这是什么意思?遇劫而开?此句甚熟!忽然想起《水浒传》的开篇来“张天师误走妖魔”里面,洪太尉救灾行路中遇到刻有“遇洪而开”的典故,心下不禁莞尔:莫非崔道师自比张天师,开启密辛放走了妖魔不成! 瑞杰正思索间,忽然感到胸闷气短,一声咳嗽便发出来,将几案上的浮尘尽数吹散,灰尘扬起,瑞杰慌忙闪身躲避,却站立不稳,小腿撞到几案之上,心下痛得惊叫起来。 我须沉稳些,免得莽撞坏了事!瑞杰忍住疼痛,复又转身看向黑漆几案,脸色不禁大变:字迹竟然凭空消失了! 瑞杰大惊失色,方才几案上明明写着“生灵护法,遇劫而开!”的楷书的,怎么没了?再仔细找寻一遍,略微看见了黑漆几案上浮动的灰尘几乎悉数飞尽! “原来字是写道浮尘上的!”瑞杰心下一凛,崔道师果真是与众不同,在本已积满灰尘的几案上写下神秘字句,这里没有空气流动,故此字迹才能过了那么长时间而未消失! 瑞杰挪动油灯,盯着黑漆几案兀自发呆。崔道师距离道灵之境仅一线之隔,却是遗憾终身。不管是羽化登仙还是入地为鬼,这种遗憾都已经注定。 莫非他料到了二十年后这里的第一个探访者是“遇劫而开”的?家中的确是糟了劫难,否则我也不会将父兄四人葬到龙台山,不会在这里守灵一个月,更不会找到这个秘密之所! 一切都是应了天意!瑞杰苦笑着摇了摇头,但不知崔道师所谓的“劫”是何种劫难,眼下已经天下大乱,皇帝老儿早没了影子,举国上下军阀割据,虽然建立了民国政府,但军阀混战如火如荼。东北眼下虽然偏安,这种局面似乎不会长远。 不管是是“遇洪而开”还是“遇劫而开”,都是杜撰而已!瑞杰抚摸这几案,心下沉吟了片刻,脑中忽然灵光一现:遇劫而开?!此“劫”并非完全是劫难之意,还有另一层含义:遇“杰”而开! 瑞杰低头嗤笑一声,难免有些附会之嫌!正自揣测,指尖忽然感到几案上有凹凸之感,仔细低头看去,漆黑的几案上竟然刻什么,只是整个几案都漆成了黑色,字迹又刻得浅,一时看不清楚! 这就是“遇杰而开”?!瑞杰又抚摸了几遍黑漆几案,字迹仍分辨不清。瑞杰用手背仔细感知桌面上的字迹,仍然是感觉不出写的是什么,兀自低头思忖,正看见神龛前面的香炉,暗淡的白色香灰装满香炉,灵机一动,便捧起一捧香灰洒在黑漆几案上。 瑞杰用袖子将香灰摊开,均匀布满了桌面,上面显现出粗糙的字迹来。有用棉袍涂抹了一番,桌上的楷书字迹一览无余! “天生万物,地理阴阳。登仙之道在于顺天应地,万物之法皆出自然而相谐……” 瑞杰快速扫了一番桌面上的字,大体内容没有看完全,不过落款却看得真切: 光绪二十六年,庚子辰时,遇山天伦真人! 字是标准的楷书繁体,清晰而流畅,刀刻之功可见一斑。瑞杰熟读过古书,虽然其间没有标点符号,但仍能通篇读下来,不过未来得及品鉴,心中疑窦重生。 此篇应作于“光绪二十六年”,应该是1900年,也就是民国元年的前一年,那年正是庚子鼠年! ------------ 第七十七章 阴阳之道(一) 第七十七章 阴阳之道(一) 石屋之内灯火氤氲。昏黄的灯管温暖地照亮了一片地皮,瑞杰伏在几案上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细读通篇字句一遍竟然用了二十分钟。又精读了三遍,整篇文字才顺畅于心。 这是崔道师对阴阳之道论述的文字,固体白话写成,通俗易懂,罕见晦涩之语。瑞杰站起身皱紧眉头,整篇文字有十几行,一百多字,其中论述最多的便是阴阳平衡的理论,并非是道法之术。 “此为修心之学,而非道法。”瑞杰兀自思忖着,万物皆分阴阳之性,阴则柔,阳则刚;阴则损,阳则溢!《道德经》曰: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但按照崔道师的认识则可理解为:阴为寒,为暗,为聚;阳为热,为光,为化! 所以阴阳要平衡,才能达到“冲气以为和”的境界。阴为实体,阳为气化!瑞杰缓步走在甬路上,崔道师之所以将阴阳论用文字记述下来,是告诉来者,万物皆阴阳,道法亦是阴阳之法! 瑞杰忽然有所顿悟一般:无论所读的古书还是在文法学院所学习的现代中文知识,提到阴阳只有此两字而已,均没有细论“阴阳”,而在凡人的眼中,阴阳仅限于“雌雄男女”之事罢了,没有从根源上认识阴阳,故此修道要从阴阳始! “大概这就是崔道师为何将此篇文字记述于此的缘故!”瑞杰呼出一口浊气:“天与地,河与川,寒与暑,动与静,春与秋等等,皆出自阴阳!” 也就是说天地互生,寒暑交替,动静相谐,春秋演进,都是阴阳互生的结果!此为太极阴阳的理论,那么崔道师所创的六感觉识岂不也是阴阳化生的产物? 人之五感俱全,才能辨别阴阳,若是一味强调某种官感的重要,单独器重任何一种官感,其它的官感自然便削弱,不能化生便意味着官感有限界,不能达到相生相谐的境界! 崔道师可谓是用心良苦!他收了五个徒弟,每个徒弟仅仅教习一种官感觉识,故此每人都有所缺憾。师傅的听觉之力超然,而视觉和嗅觉的功夫却很一般,道隐师伯的嗅觉之力无匹,但听觉之力和直觉之力也是平常! “六感觉识之道在于平衡阴阳之气,而不是将任一种官感修炼到极致,总体的官感修为达到某个境界后,官感觉识才能获得精进!”瑞杰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自己先前之所以在修炼嗅觉觉识的时候感到胸闷吐血,实际上是走错了方向! 此为误食“聚灵丹”所引发的,聚灵丹乃崔道师的灵丹,目的是为了提升修习者的灵力,而不是生硬地通过药劲而单独提升某一种官感觉识。瑞杰心下苦涩,自己竟修炼错了,十几次的吐血而不自知,倘若再如此修炼下去,岂非是要了小命?! 瑞杰回头望向几案,突然发现案角的石碗灯猛然暴烈开,蓝色的火星不断涌出,犹如被点燃了的烟火一般!飞溅的火星落到桌子上,密密麻麻,发出一股焦糊味道。瑞杰慌忙走到几案前,小心地挪动了一下石碗灯,谁知那灯竟然倾斜一下,无数的蓝色火苗从石碗内蹦出来,犹如火树银花一般! 瑞杰盯着眼前奇异的景象,竟然惊愣住!蓝色的火苗跳动着蹦到了黑漆几案上,几案忽然起火燃起来,发出一阵噼啪的炸响! 瑞杰心下骇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何谓“遇劫而开”?劫难就在眼前!若非自己不擅自闯进灵修阁,这里的一切都将完好无损,此“劫”并非是自己的劫难,而是这张几案! 崔道师早已安排好此中的一切!灯油中自是掺杂了特殊的材料,点燃石碗灯就注定几案烟消云散!好在那篇文字已经烂熟于心,否则便成了崔道师的绝笔,永世不得流传。 黑漆几案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否则怎会燃烧得如此猛烈?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几案已经化为灰烬!瑞杰惊骇地盯着地上的残灰,心下不禁肃然起来:遇劫而开!遇杰而开! 烟灰逐渐冷却,空气中缭绕着禅香。瑞杰坐在蒲团上,向着神像叩首道:“至上十方仙尊并崔仙师在上,闾山瑞戒子,先师之子弟,蒙先师赐宋家紫金钗戒十二枚,存之二十余年而无闪失,怎奈世道离乱,被贼人所掠夺,弟子身负不世之血仇,守灵于龙台!” 瑞杰顿了一下声音又道:“谨遵先师阴阳之宏论,誓毕生追寻六感之发道!必寻紫金钗戒以报先师知遇之恩,而今家仇未报,身无立锥之地,心有凄凄之苦,不能静守于尊前!” 行过大礼,瑞杰想着待回到闾山见到师傅和道隐师伯后,定然要将此间的事情仔细说明白,或是将两位师傅请回三清观。毕竟闾山乃是二位师傅的寄居之地,篱下之苦自是在心,既然发现了清修之所还是落叶归根的好。 瑞杰在神像前许了愿,心里变得宁静了许多,那种发现宝藏一般的兴奋劲儿消失不见,代之而来的却是心中的安静。便兀自静坐在蒲团之上修炼起来。 “守静于心,必感天应;灵自天然,毁自忧乱!”瑞杰自语着崔道师那篇文字中的一句话! 天地之气,日月华精,气也!何谓天地之气?万物互生之本源能量,混沌之气也!道隐师伯说混沌之气乃是先天真元,曰“原始之气”。古代神话中曾记述混沌之初没有天地,盘古开天地,清气上升形成天,浊气下降是为地,天地之间的唯有元气相连,人乃万物之精,故此气蕴涵于体内,曰之“灵”! 灵在哪?瑞杰心念一动,灵气是本身的先天之气,但自己似乎找不见所谓的灵气,也不知道他藏之于何方。张真人所言的十四经脉瑞杰略知一二,真人所医病人针灸就是凭借对人体的筋络穴位熟悉才医好的,但十二正经与任督二脉的具体方位和作用,瑞杰一无所知。 不过道隐师伯曾说过,灵气孕育并非是后天补足便可以的,一定要有先天之气,后天通过气血化生,才能激发人的潜力! “六感觉识乃是通过表象官感,传送到意识之中,经过判别才能辨识的方法,因此需要感官敏锐,判断力超常才能达到至臻境界!”瑞杰思考了一番,忽地想起张真人所提及的奇经八脉来。 “奇经八脉并非是十四经脉,不属脏腑任何经脉,也不是表层的血脉,而是沟通十二经脉的桥梁。”不过瑞杰对如此深奥的理论感到无力修炼,只想了解最关键的经络穴位,若不是今晚探到了灵修阁,或许还会和真人探讨奇经八脉。 瑞杰正在思考灵气储存在何处之际,忽然发觉后脑一震,一股轻灵之气似乎钻进了身体之内,不禁回头望去。但见石室周围的灯忽闪了几下,光晕变得暗淡了些许。 瑞杰站起身来,走近残灰,用手将散落的灰烬收敛到一起想放回香炉之中。双手刚欲捧起灰烬,忽然手掌感觉到一块硬物,一抬手,那物什竟然掉落在地。 将手中的灰烬放回香炉之中,瑞杰拾起那物什在灯下仔细辨认了一番。那是一块令牌,令牌很轻,赤红色的本体,正面雕刻着精致的太极图案,上方写着阴文篆字“五雷号令”,背面也刻着文字“总招万灵”! 这是什么东四?法令赤红,握在手中却感到冰凉,似乎有着丝丝缕缕的凉气发散出来。再仔细辨认了一下,令牌居然是木头所制! “怎么可能?”方才几案燃烧得如此猛烈,何以这块令牌却保存了下来?瑞杰凝重地看着令牌,催发嗅觉之力,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不尽之木?!”唯有不尽木才不怕火烧,从赤红的本体看,这块令牌的材质跟钗戒宝函的材质似乎有些相似,握在手中有一种温热之感。 莫非令牌是崔道师故意留在这里的?瑞杰小心地将令牌放到怀里,胸口感到出现一道温热之气,正自纳罕,那股气流似乎冲进了血液之中,血管即刻温热起来,随着血液巡经而去,片刻便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宝物?瑞杰不相信一块令牌能够达到如此功效,但切身感受却是真是的,过了几分钟,四肢百骸大感舒泰,心神稳定了许多。 “遇劫而开”莫非指的就是这块令牌吗?崔道师新机深深,竟然将此物隐藏于此,若是刻意寻找定然不会有此幸运地得到。人有时候应该相信天意,所谓“命也”! 瑞杰环视四周,发现十二盏貔貅灯碗内的火光渐暗,似乎要燃尽了一般。再估算自己闯进秘洞的时间,估计有三五个时辰了吧? 小弥感知这里有“三重院落”,此地乃是第一重而已。不过此间的遭遇令瑞杰惊奇不已,崔道师留下的文字还需要仔细斟酌,道法之谜应该隐藏在其中,而且这块令牌也是蹊跷得很,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作用。 瑞杰正想着,肚子发出“咕噜”的声音,该是吃早饭的时间了!瑞杰倒退着缓慢退出灵修阁地宫,重新关严两扇石门,只听“咔咔”两声,石门内发出石球滚动之音,过了片刻,阴阳鱼眼的两个窟窿出现两只石球,再推石门,已然被封锁了! 在此守灵一个月,我有足够的时间来这里探寻,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找到六感觉识之法,部位得道成仙,只为报仇!想及此,瑞杰心下不由得升腾出一股豪气来:不仅如此,我还要帮着林柏宇找到那两幅地图! 不过摆在眼前的第一要务,是尽快和楚汉父女联系,想尽办法帮助他们重新回归奉天! 一想起楚天舒,瑞杰的下意识地嗅了一下棉袍,上面留有她的香味,脸色一红心下不禁苦涩起来。楚天舒温婉端庄的丽影在脑海中浮现,一种莫名的情愫油然而生。 瑞杰叹息一声,倘若不是世道混乱,或许我还在东大求学,倘若东北局势再稳定一些,楚家的生意也不会横遭不测!一切都源于金钱帮!瑞杰咬了咬牙,使劲咽了口吐沫,嗓子忽然疼痛起来。 天色已经大亮,瑞杰站在山体深沟的入口,对面便是九蹬山,旁边则是龟灵峰,而脚下竟然是百尺深渊! 这哪里是“玉带林中挂”?分明是“密路空中悬”! ------------ 第七十八章 阴阳之道(二) 第七十八章 阴阳之道(二) “正月初八,开市大吉!”瑞杰望着尚阳小街两侧熙熙攘攘的人流和刚开业的店铺,心里兀自思忖道。鞭炮声不绝于耳,打破山村的寂静,各家店铺门前都张贴着大红对联和挂签(彩纸刻制而成,形同符咒,上面刻着吉祥语),一幅和祥喜气景象。 这种祥和之气基本与瑞杰无缘,今次下山只为买些祭奠之物。在小街边寻到一家纸匠铺,铺子前面摆放着刻好的青石墓碑,雕凿成形的空墓碑,还有花圈烧纸之类的祭品。瑞杰凝眸扫了一眼门楣,招牌上写着“仙人渡”三个大字。 好气派的招牌!瑞杰兀自好笑,只经营祭奠之物的纸匠铺子也变得文雅脱俗了,且不说质量好坏,单说这名字也会让人多看几眼! 推开店铺破烂的木门,屋里冷清异常,整间小铺子塞满了各色轧纸祭奠用品,花圈烧纸、童男童女、牛马寿衣不一而足。瑞杰站在门口无从落脚,便低声问道:“老板!” 从一大堆“童男童女”之间钻出个脑袋来,脸上戴着一幅深度眼睛,一根黑不溜秋的细绳悬在胸前,头上戴着酱色的毡帽。 “恭喜发财!”一声老气横秋的声音传来:“客官,用些什么?” “四沓烧纸!”瑞杰看着老板沉吟道:“有没有带铜钱的烧纸?” “呵呵!没有,都是现用现打上的。不过本店可以提供因钱工具,你自己可以打!”老者从纸人堆里面钻出来笑道。 瑞杰点点头:“那就在你这打钱吧!” 老者浅笑一下从柜台上拎起四沓烧纸:“跟我来吧!” 穿过一道门框,里面是一间小屋子,屋内毫无光线,昏暗得很。瑞杰站在门口看着老者放下烧纸,拿出一个黑色的罐子来。 “不用我教你怎么打钱吧?” 瑞杰脸色一红:“怎么打?” 老者盯着瑞杰面无表情的脸,忽然讪笑道:“小哥莫非是宋老先生的公子?” 瑞杰点点头,宋家在尚阳堡名声远播,爹的口碑不错,加之出了两位在奉天上学工作的子弟,小镇上的人几乎都知晓。更主要的是宋家惨案轰动整个小镇,无人不知晓。瑞杰脸色一紧:“您认识我爹?” “呵呵!”老者点燃一烟袋抽了一口,暗黑苍老的双手按了按棉袄:“尚阳堡就这么大的地儿,宋老先生之名岂敢不认识?三公子,这烧纸赠送你了!” 老者说罢便将一沓烧纸平铺在地上,从黑色罐子里掏出一捧烟灰来填在纸下,又摸出了一只木质的铜钱镊子递给瑞杰:“这活你自己干,以示心诚!” 瑞杰单膝跪在地上,左手捏着铜钱镊子,右手抡起小铁锤,看好了间距便砸了下去。每砸一下,纸上便刻印着一枚铜钱的痕迹。这是东北殡葬风俗,所谓的烧纸钱,纸是黄烧纸,钱是刻印铜钱。 老者俯身将刻好铜钱的烧纸拿起来,拂干净纸背面的灰烬,纸上的铜钱规整,清晰可见。老者赞许地点点头:“三公子做事严禁守中,心地良善纯净,是做大事之人!” 瑞杰脸色一红,又拿出一沓纸放在灰烬之上,手持小铁锤自顾砸刻起来。 “宋老先生及两位公子下葬何处?”老者吸了一口烟问道。 “在龙台山的龟灵峰下!” “哦?”老者声音一顿,面露惊疑之色唏嘘道:“可是三清观后山的脚下?” “正是!” 老者扶了一下毡帽,老脸灰暗,眼睛混浊,哑着嗓子道:“三公子,我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瑞杰停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烧纸上的铜钱:“老先生请说!” “老先生的阴宅虽负阴而抱阳,但睡在里面如同身在悬山,上有龟灵压顶,下有龙溪暗流,终年不得地气,必有塌陷之忧!后辈子孙亦是高而不成低却不就,更谈不上荫泽子孙了!” 寥寥数语,直言不讳,毫无掩饰。 “您看过家父葬身之处?”瑞杰狐疑地看着老者问道。 “呵呵!三公子,毋须问,龙台山三清观周围老朽早已经了然于胸,那里不是葬人的风水,倒是修炼心性的好去处!” 瑞杰放下小锤子,心里翻腾不已。 “老先生,您方才所言,我爹的墓穴是葬在空山之上?”什么叫“身在悬山”?爹娘的墓是在龟灵峰脚下,龙台山上面,朝阳背阴,张真人说这是“负阴抱阳”的好地方。不过眼前其貌不扬的老者所言切中了瑞杰的心理! 龟灵峰乃至龙台山下藏着崔道师的地下暗洞,但不知道那条暗道到底有多长,从暗道的入口处便可看出,龟灵峰乃是龙台山分割出来,暗道实则是山体裂缝而已。老者所言的“龟灵压顶,龙溪暗流”莫非指的就是龟灵峰与小清河? “老先生,您所说的龙溪是否就是咱们堡中的清河?”瑞杰凝重地问道。 “呵呵!三公子,龟灵峰为阳,小清河为阴。阳在上,汲取自然之精;阴在下,聚敛大地之华。但龟灵峰与龙台山内中空,故阳气虚弱,小清河下又有暗流汹涌,故阴气更胜,此种风水地势不宜养人,更不宜荫泽子孙!” 瑞杰心下大惊,纸匠铺的老头怎么对龙台山的地理知道得如此详细?且不论风水之说是否可信,老先生所言的却是龙台山的地貌,山内中空,预示着有暗道洞穴。但“河下有河”该怎样解释? “老先生,敢问您尊姓大名?”瑞杰抱手一揖谦恭地问道。 老先生笑了笑,满脸的褶子展开了一些:“老朽姓石,名字记不起来了,老家就是尚阳堡石人沟的,宋老先生叫我石匠人是也!” 石匠人?瑞杰搜肠刮肚也没听爹说过此人,便讪笑了一下:“石老先生,您的高论我很是新奇,我也是尚阳堡土生土长的人,为何不知道山中空腹,河下有河的事儿?” 老者拍打了一下烟袋锅,沉默了一下道:“三公子,我只知道这么多,总之令尊及兄长是不能葬在龟灵峰脚下的。”说罢叹息一声:“老朽是石匠,附近的山我都摸过,石料上好的要数乱石山,永安古刹附近,而这龙台山里面没有好石料,仅此而已!” 老先生说完便闪身钻出小屋,忙自己的活计去了。瑞杰呆了片刻又蹲下来敲打铜钱,不一会,四沓烧纸都弄好了,便抱着出了小屋。 “老先生,这是烧纸钱!”瑞杰从怀中掏出一枚大洋放在柜台上。 “三公子,烧纸是我送给老先生的,可不敢收钱!” 瑞杰脸色一紧:“这年月做生意不容易,钱您收着,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 “三公子请讲。”老者看了一眼银元,老脸浮上笑容道。 “您所言的山中空腹,是龙台山里面有地穴吗?河下有河莫非是山下面有暗河?” 石匠人盯着瑞杰惨白的脸,叹息一下:“这个……我说不清,不过是传言而已,你大可不必相信!” “您所说的龙溪可是九曲龙溪?”洗尘大师临终前交付给瑞杰两句话,一是到奉天太清宫找岳崇岱,二是回尚阳找九曲龙溪! 石匠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三公子,这些话我本不应该说,都是年轻时候的事儿,过了半辈子了!” “您但说无妨!”老先生越是不想说,瑞杰越是想知道,并非是好奇,从昨夜的遭遇来看,龙台山下面绝对有一处不为世人所知的秘密,自己所找到的灵修阁不过是揭开其中的一角罢了。 “老朽石匠人,年轻的时候和师傅们钻山采石,制备碑料,雕刻墓碑活计,故此对尚阳堡的山有所了解,这大山里面的确有条暗河,四季都有洪水泛滥,清河才如此久而不枯。”老者微眯着双眼回忆道。 村中的河水水势很大,瑞杰对此了如指掌,便点头称是。 “光绪二十六年初春,三清观崔道师请我师傅去凿墓,便是在暗河之内,谁知水势太大,墓踏人亡,唯独我逃出暗河。故此我才说龙台山不是宋老先生安度之所!”老者的眼皮蹦了几下,神色黯然道。 光绪二十六年?!这不是在灵修阁内几案上崔道师留言的日期吗?瑞杰凝神盯着石匠人,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我师傅和五位师兄弟都葬身暗河,找寻了半个月也不见尸骨,我猜想龙台山下是空的,说不定被冲到了什么地方也未可知。” “您还能记得暗河在什么地方吗?”瑞杰骇然问道。 “呵呵!”石匠人诡异地笑着摇摇头:“早忘记了!从那时起我几十年便不再进山,碑料都是收购来的,靠这间纸匠铺子聊以为生罢了!” 瑞杰抱着烧纸道:“多谢老先生指点,若有什么需要尽可能知会我一声,必当全力帮扶!” 石匠人送出门外,佝偻着脊背咳嗽了几声:“三公子,有两处也是不能安葬的,一处是玲珑崖,另一处是锁魂谷,阴阳失衡之地,不宜安身!” 瑞杰回头浅笑道:“多谢老先生指点!” 小街上的人流多了起来,买卖吆喝之声不绝于耳,各家店铺前面都燃放鞭炮,祈求开市大吉。瑞杰快速穿过小街向家中走去,背后传来一震鞭炮轰响,夹杂着热烈的锣鼓唢呐声音,回头望去,两队秧歌队伍被人群包裹着在小街上涌动。 “小杰子!”一声炸响传来,瑞杰抬头一看,只见丁克俭正从对面匆匆而来,身上穿着干净的警察制服,手中拎着一只食盒,到了跟前拉住瑞杰的胳膊:“找你一上午也不见,干什么去了?” “给爹娘买烧纸!” “你嫂子做了年饭让我给你送去,碰巧在这儿遇上!”丁克俭笑了笑:“还是老娘们想得周到!” 瑞杰脸色一红:“咱们回家细谈!” ------------ 第七十九章 灵气初聚(一) 第七十九章 灵气初聚(一) 宋家的厢房内冷清寂寥,老房子更加破烂阴森。在瑞杰的心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那么温暖,现在却又时刻悲伤成河。一个人究竟能承受多少不幸?当你无法面对的悲凉完全占据你的心的时候,是绝望。 “我不喝酒了!”瑞杰冷冷地看着面前的酒杯:“家仇一天未报,我便斋戒一天。” “小杰子,想开一点!”丁克俭端起酒杯:“我的心里更难受,干爹的事在我眼皮底下发生的,我却无能为力!”说罢一仰头便喝光了杯中的酒。 “我是普通人,掉到人堆里都找不见那种!混在当下,适应是第一要务,适应才能生存,生存下去才能报仇……”丁克俭眼中湿润了,摘下警帽抹了一下眼睛:“铁岭警察署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估计那帮狗日的没什么章程,破案还得靠自己!” 瑞杰点点头,心里早已对官方失去了希望。乱世之下没有公平可言,唯有以血换血、以暴易暴才能祛除心头之恨! “克俭,龙台山附近可有叫玲珑崖的地方?” “玲珑崖?”丁克俭脸色一变:“那是枪毙犯人的地方,三清观西山的乱葬岗!” 瑞杰心下一抖,石匠人所说的“玲珑崖”并非是什么悬崖峭壁之处,乃是清河上游的乱葬岗!许多老坟都埋在那里,不过自己却不知道其名竟然如此雅致! “为什么叫玲珑崖?” 丁克俭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咀嚼了一下:“大概是那里的骷髅头多的缘故,所谓的七窍玲珑,干爹说那里是流人冢,百年间那里埋葬了数千的流人。” 尚阳堡是明清著名的犯人流放地,在清朝文字狱泛滥时候,流放到东北地区的一百多万流人中,有几十万被流放在尚阳堡。苦寒之地成了流人们的埋骨之地! 瑞杰吃了一个馒头,腹内感觉饱了一些。这段时间的饭量锐减,却没有任何不适,许是心中积累的火气太旺,没有任何胃口。 丁克俭两杯白酒下肚,脸色红润,酒气熏人。瑞杰点燃一只烟允吸一口道:“正月十五过后我还要回奉天,此后的事情还需要你上心些,不管案子能不能破,你都要给我呆在尚阳堡,不要离开半步,更不能去奉天寻仇!” “为啥?”丁克俭抚摸一下腰间的警棍:“案子破不了我就跟你一起去寻找仇家!” 瑞杰心下一暖,看了一眼丁克俭:“你不比我,嫂子那边你是不好放下的,她需要你!而我现在是流浪者,走到哪儿哪是家,你在这里守着,我还有个落脚之地,否则……”瑞杰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丁克俭脸色难看,站起身戴上警帽:“小杰子,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 “还有件事要办,出了正月你找个风水先生,找一块好墓地,爹娘的坟位置不好,我想挪动一下!” 丁克俭一愣,不可思议地盯着瑞杰:“才下葬的怎么又要起灵?” “纸匠铺的石匠人说的,你问他便知!”瑞杰说完站起身背紧了包裹:“七天后你到三清观找我,替我接着守灵!”瑞杰甩了一下棉袍,告别丁克俭出了厢房,一震刺骨的冷风迎面吹来,发出“呜呜”的声响。 山间的路崎岖难行,一路走来,瑞杰心里想得都是石匠人的话。他说的没错,爹娘所葬之处看似负阴抱阳的好地点,但确实是在“悬空之山”上,上游龟灵峰压顶,下有清河洪水威胁,或许这也是三清观破落的原因所在。 瑞杰之所以问石匠人暗河所在,因为他怀疑洗尘大师所言的“九曲龙溪”便是。尚阳堡的山水都了然于胸,唯独没有洗尘大师所言的地点,大师曾经游方在永安古刹,跟崔道师有过交往,既然他让自己去九曲龙溪,定然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在里面。 夕阳正好,山风冷峭。过完春节后天气一天天地转暖,虽然还未到春暖花开时节,但节令已然过了春分。瑞杰裹紧了棉袍,急匆匆地向三清观走去,到了山门正看见张真人在扫院子,便上前问候。 张真人一身灰色的陈旧道袍,束发在脑后,见瑞杰拎着一大堆烧纸便停下来:“三公子,两日不见精神焕发了许多!” “真人又在宽慰我!”瑞杰脸色一红浅笑道。 “哪里!贫道何时说过假话?”张真人放下手中的扫帚:“咱们屋中叙谈一番,两日不见三公子来舍下攀谈,我的心里憋闷得紧!” 张真人引着瑞杰到了偏房内,桌子上已经沏好了上好的红茶,瑞杰慌忙给真人斟满了一杯递过去:“真人,前次你教我的经络穴脉知识还没有完全呢,不如今晚再教授一些!” “呵呵!三公子聪慧过人,贫道所知浅显,不过是一些基础的中医理论罢了!倘若宋老先生在世,他可是专业得紧。” 瑞杰心下苦涩,爹虽然不是郎中,但曾经跟崔道师学习过中医理论,尤其是会针灸的功夫!瑞杰低头思索了片刻,沉默着点点头。 “真人,人体的气血是如何运行的?”瑞杰昨夜在灵修阁便遇到了一个难题:催发听觉之力能够感知血液的流动,甚至假想一个“点”便能听其音跟踪血液流变动静主脉,但“气”则不然,那股温热之气进入到体内便消失不见了,寻之无踪,不知藏到了哪里,因此有此一问。 “呵呵!气血乃是人体活力之源。气乃血之帅,血乃气之母!三公子,气引导血流动,血生气之灵。我所言的血并非仅指血管中流动的血液,而是包含了人体七宝,涕、唾、津、精、气、血、液,这是体内脏腑平衡、阴阳调和,人体才能五行相生!” 瑞杰自感略知气血,但张真人所言的什么“七宝”之类的全然没有了解,面色一红道:“我只想知道人体的气在哪?” “当然是在经络之中,伴血而行,不过这需要修炼才能感知的。道家言,修心以养性,修身以养命,此为性命之修的功法,以此提升气血运行质量,达到健体之功效。” 瑞杰翻了翻眼皮:“如何修心养性?又如何修身养命?” “修心守静,固本培元!” “哦!”瑞杰兀自低头思忖了一番,这种修炼基本毫无用处!我也想修心养性,但家仇在身何以能静下心来专为修心?养命之法倒是可以一试,但对六感觉识有什么帮助呢?我的时间不多,过几日便要回奉天折腾,显然没有多余的精力系统地“修身养性”! “你虽然性情内敛,心智圆熟,但内心不静;你精神尚好,气力充盈,但眼中充血,显然是经络不通所致!”张真人凝神看着瑞杰:“气自丹田而生,血从经脉而行,三公子若要修炼应当渐修,切不可顿修!” “顿修能如何?” “得而复失!” 瑞杰苦涩地点点头,张真人的话他还是听明白了一些,无外乎要循序渐进修炼,不能一口吃个胖子! “弟子回灵修阁守灵去了。”瑞杰站起身拱手道,忽地想起昨夜在地下灵修阁中偶得的令牌来,便又顿住:“真人,五雷号令,总召万灵”是什么意思? 张真人脸色一变,随即笑道:“这是道家法器上的文字,是请尊神下凡的法令!” “哦!”瑞杰拜谢转身出了厢房。那令牌果然是崔道师的法令圣器,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但从令牌上的文字便可明白是做法术时求神用的。 灵修阁院内寂静异常,瑞杰扫了一眼空洞的屋子,将烧纸放在桌子上出门而去。绕到后院,施展轻功提纵术上了青石台,闪身到了深沟之内,轻车熟路,不一会便到了灵修阁石门前。 “性命双修我是达不到的,真人告诫我不要顿修也是不可能,要在短时间内提升六感觉识,必然要想办法提高修炼的速度和境界!”瑞杰思考了一番,点燃昨夜放在石门前的油灯,双手按住石门上的阴阳鱼眼的石球,两只石球一同缩了进去,一阵滚动后,石门自行开启。 灵修阁内一如昨夜。瑞杰端着油灯走到神龛前,抽出几只禅香点燃,在神像前行跪拜之礼后,才兀自坐在蒲团之上。不知道为什么又来到这里,只是心无归处,这里很静,没有任何烦扰。也只有在这里才能让心休息一下,让头脑清明片刻。 瑞杰给令牌起了个名字:阴阳法令!暗指天伦阴阳道崔道师的法令。 “修心守静!”瑞杰的手中握着赤红的阴阳法令盘腿坐在蒲团上,垂首静坐,眼观鼻,鼻观心,心如止水。一切仇怨在瑞杰的心里融化而去,一切的牵挂都暂时收敛起来。 整间石室寂静无声,瑞杰缓缓地催发了三成听觉之力,百米外的声音清晰入耳,仔细辨别一番,有三种声音:风吟、夜影、虚空! 风吟之中有松鸣、有草动、有石落,夜影之音乃是鸟雀啾啾,归巢扑翅。瑞杰耳中一动,风吟和夜影滤去消散,呼吸声音传来。 “守静止息!”瑞杰闭口含舌,舌尖顶着上牙膛,呼吸变得更深、更细、更长,尽力控制呼吸节奏,片刻后,呼吸之音逐渐也消散了。 手中的阴阳法令突然变得温热起来,一股气息似乎从令牌里面钻出来,侵入瑞杰的手掌。右臂上仍留有黑泽源毒针造成的青色痕迹,那股气息仿佛进入手臂的血管之中。 “气为血之帅!”瑞杰心念一动,浑身放松,温热的气息冲进主脉,随着血液流转而去。瑞杰将听觉之力提升到极致,跟踪者血液流动的声音寻踪气息探察而去。 “莫非这就是气?”气来自阴阳法令,应该是温热的感觉而已,这种感觉竟然被瑞杰探察到,又凭空想成了所谓的“气”。瑞杰陷入到微妙的境地:血液流动,热气回转,外界的一切都被摒除,唯有体内发生的细微变化在脑海中映像出来。 体外是虚空,体内是心静。温热之气所过之处,瑞杰浑身筋络通畅,气定神闲,过了好久,才感觉那气团竟然到了会阴之处! “固本培元!”瑞杰不知道什么是固本培元,但略知肾乃人之本:“元”估计就是精气,既然找不到“气”,这外界而来的气团便当成了气吧! 气到丹田,一股温热瞬息传来,体下的阳物猛然一动,瑞杰脸色一红,慌忙缩紧了一下,强子抵挡那股“邪火”!不料舌尖下的津液兀自流淌到喉咙里,直接进入腹中,一种前所未有的舒泰传遍全身。 陡然间,瑞杰的听觉之力犹如遇到了音障一般,耳中不停地发出细微的蜂鸣声,一种幽远的声音逐渐清晰,仔细辨识了一番,心下不由得大惊:是滴水之音! 滴水之音存在了数秒钟便消失不见,而丹田内的温热 锐减,气团消散残存少许。手中的阴阳法令却又生出一股温热之气,冲进了手臂之中,巡经而去。 道隐师伯曾说过,嗅觉觉识有三个层次:嗅觉开悟、嗅觉乾坤、嗅觉通灵。按照此分层,听觉之力也应该有三个层次:听觉开悟、听觉乾坤、听觉通灵! 莫非我的听觉开悟了不成?!瑞杰心念一动,心间便产生了扰动,那种虚空蓦然溃散,丹田内残存的温热的气息消失不见。瑞杰猛然睁开双目浅笑道:这就是灵气! ------------ 第八十章 灵气初聚(二) 第八十章 灵气初聚(二) 幽幽石室,淡淡禅香。瑞杰重又握紧阴阳法令,思索了一下方才“灵气”获得和巡经的过程,闭上眼睛,浑身放松,印堂之处忽有细汗沁出。 “泥丸宫穴乃是督脉主穴,在眉宇之间,乃阳气聚集之处,神魂收敛之所!”瑞杰仔细回味张真人所传授的点滴知识,眉宇间舒展开来,心如静水,手掌间的温热之气源源不断进入体内,行至胸窝处,方子形成小气团。 既然真人所说的“泥丸宫”乃藏气之所,我何不将灵气引入?瑞杰心念一动,凝眉而思,血液带着意向中的小气团上行而去,一路沿着督脉巡经,所过之处筋络通畅,心意块然。 气入印堂,眉宇间顿觉温热起来,细汗沁出,凝成一线低落。瑞杰正自庆幸寻找到灵气吐纳之法,忽觉喉咙间犹如被针刺一般疼痛起来,嗓子里犹如冒火一样,干燥得很。心下不禁一颤:怎么回事? 张真人曾言此处为“上丹田”,守意可聚灵气,但体内的灵气到了泥丸宫却引发这种效果?瑞杰慌忙静守意念,引着小气团下行,远离印堂穴。脸上的细汗流程一线滴落下来,发出清晰的水滴声音。 瑞杰凝神入定,手握阴阳法令,感到温热之气丝丝缕缕地进入身体,而后在胸口处凝聚,整个胸间温热起来。气血自然顺畅地巡经经络穴脉,方才喉咙间的刺痛逐渐消失,过了十几分钟,一股热流进入丹田**,通体舒畅,毫无羁绊之处。 瑞杰小心地催发了三成听觉之力,耳中传来各种轻微的声音,稍加辨别,正是风吟、夜影之声,心意一动,滤去杂音,滴水之音又可以听到了!声音舒缓,犹如从房檐上滴落而下,砸到青石台阶之上发出“啪”的一声。 “声音来自石室之外,据此有多远却不能确定!” 瑞杰再度提升听觉之力,那声音变得清脆起来,毫无沉闷之象,真如滴落在岩石之上!此处是龙台山的暗穴,下行多少米未曾知晓,但水滴声音能够清晰地传进来,声源岂不就在我的周围? 神阙**内的灵气略微波动了一下,该是心念惊扰所致。瑞杰发现如果心念一动,**内的灵气便开始骚动,听力随之下降。如此反复多次均是如此,心下刨除杂念,一心守静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只感到胸口的温热逐渐褪去,丹田内的气息微弱下来,残存的灵气萎缩在**之中,温热的感觉却始终没有消散。瑞杰小心地收回听觉之力,慢慢将自己变成普通人的状态,缓缓睁开双眼,却见石室内的油灯已经熄灭,周槽景物模糊不清。 瑞杰收敛气息站起身来走到神龛前面,重又点燃几只禅香插在香炉之中。灵修阁果然是崔道师修炼灵气之所,但让瑞杰不解的是,自己每次获得灵气都是源自手中的阴阳法令,是错觉使然吗? 石室内寂静无声,瑞杰背着双手踱了几步。小弥说这里有三重院落,但不知石室之下是否还有修炼密所。不过自己的听力又精进了许多,三成听力便可探察百米之外,前段时间只能辨别周围十几米的声音罢了。 瑞杰心下快意,走到石门前点燃两侧的灯碗,昏黄的灯光亮起来,与昨夜一样,两侧十二只灯碗相继亮起,整间石室明亮异常。 石室周围的强是用青条石垒砌的,条石经过打磨,石壁很光滑。瑞杰摸了一下墙壁,冰凉的感觉,再沿着墙壁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出入口的迹象。难道当年崔道师在这里修炼的时候也如我一般钻深沟进来的? 瑞杰凝神思索了片刻,若是师傅和道隐师伯在就好了,他们应该知道此间的秘密。洞外是龟灵峰、九蹬山和龙台山,三山环保着三清观,无论从哪里看,此处应当是绝佳的风水宝地。但事实是三清观破落得彻底! 风水之说是极其玄妙的。闾山的古墓的风水是六峰环抱,聚气纳水,有龙脉之象,但不也是被金钱帮给盗掘了吗?瑞杰心下胡思乱想着,又走回神龛前坐在蒲团上休憩。忽地想起进入“灵修阁”入口的那句判词来。 依据判词找到灵修阁,这大概就是紫金钗戒的秘密。崔道师打造了十二枚紫金钗戒,每个钗戒都有一句判词,每个判词都对应一处秘密所在。也就是说崔道师当年开辟了十二处密所,以此掩藏自己的道灵法术! 人的新机是无穷的,但无论新机有多深,总会留下蛛丝马迹,除非是刻意毁掉这一切!崔道师当年传授五个徒弟不通的觉识之法,每个徒弟也仅学得觉识的皮毛,其中的深意虽不可妄加揣测,但也有掩藏道法之意。 瑞杰调匀了呼吸,心里不禁喟叹:崔道师不禁如此,还将直觉觉识传授给洗尘大师,又打造了紫金钗戒赠与爹,将此间的一切秘密都掩盖得无所找寻!实在是天意弄人,二哥的一个小疏漏便惹来灭门惨祸,紫金钗戒现在又分崩离析,崔道师所掩盖的秘术便果真是在世间消失了! 紫金黛玉戒不知在谁的手中,即使得到了又能怎样?除非是天意使然,否则今生今世是不会打开这里的秘密的。瑞杰想及此,猛然顿住:紫金湘云戒不是在自己的手中么? “玄精玲珑畔,馥地楚云飞”,这是湘云戒的判词,也就是说还有一处秘密之所我能找到!瑞杰顿时睁开双眼,环视了一下周围亮着的十二盏石碗灯,心里有了主张:寻找湘云戒的密所去! 按照十二金钗名册,紫金黛玉戒应该是首件,这间石室应该崔道师修炼道灵法术的发端,好在我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没有错过入门的机会。瑞杰心存侥幸,对崔道师的新机叹服不已,也对阴阳之道有了新的认识。 “灵气初聚,乃是道灵法术的根本!”瑞杰兀自思索着,难怪道隐师伯如此看重灵气修为,没有灵气,即使修炼六感觉识,也只是雕虫小技罢了。我之前所以能够听力超然,除了先天拥有一些灵气外,师傅所赠的“聚灵丹”功不可没,可惜的是,那枚能够吸取“日月精华”自动生长的仙丹竟被自己误食了! 瑞杰一想起这件事,心里便后悔不已!师傅还不曾知道这件事,不过自从误食了聚灵丹,自己的听力、嗅觉和视觉“三感觉识”变得更强了。 神龛前面的神像祥和,手中的法器发出点点金石之光,但瑞杰是看不到的,心思全在修习灵气上。瑞杰小心地催发嗅觉之力,听觉之力只保留了三成,以免再遇到胸闷气短,好用听力觉识化解。 依照已经熟悉的运气之法,只一炷香的时间,神阙**便聚集了足够的灵气,瑞杰感觉丹田温热,灵气凝聚成团,方心念一动,嗅觉之力缓慢提升。数种气味一并传入脑海,辨识了一番才发觉竟然有四种气味存在:金石之味、灵木之味、炎火之味和水土之味! 此乃五行之味!瑞杰不敢分心,嗅觉之力才提至三成,正好与听觉之力相当。所谓“阴阳之道,在乎平衡”,两种觉识相互离聚,互不干扰。舌尖顶住上牙膛,口中的津液不断地自然流入腹中,筋脉顺畅,气血互生,嗅觉之力不禁又提升了半成。 “五行之味相克相生,金石之味沉重,灵木之味浅淡,炎火之味浓烈,浮水之味轻灵、玄土之味深厚!”不曾想五行各味均有不同,的确奇妙的恨。 不知道经历了多长时间,瑞杰毫无疲惫之意,反复揣摩灵气巡经的路线和感觉,再三体味神阙**内凝聚灵气的意向,发觉灵气并非是散而不聚的,也不是聚而不散的,而是时而浮动飘散,时而凝聚成团,但所有的形状都是与心念相通! 灵气的聚散之间,便有了嗅觉和听觉之力的变化。五行相生亦相克,五感也是一样,此消彼长是规律,阴阳平衡是依据,五感交织达成平衡,觉识才会调和。 到了后来,瑞杰干脆放弃修炼觉识,单独修习灵气凝聚之法,从生涩无知到小有所成,正应了张真人所言:“修炼一途要渐变,而不要顿变!”“顿变”之法并非没有好处,可以瞬间感悟觉识,免去了不必要的探寻。 瑞杰入老僧入定一般,丹田内的灵气充盈后便不再修炼任何觉识,而是在某个时间浑然睡去。此为“养气”之法,血气乃人之性,修心为重;惊魂则是人之命,修身为重。我现在只修心修性便可,有了充足的灵气,六感觉识何愁不伺机而发?! 瑞杰醒来之际,石室内的石碗灯已经熄灭,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禅香,不知子丑寅卯。再探寻神阙**,一小团灵气正漂浮在那里,丹田之处仍有温热之感。 站起身来为神像敬香,伏地行叩首之礼后,瑞杰退出石室,关严了两扇石门,只听“咔咔”两声响动,太极图上的阴阳鱼鱼眼便多了两只石球。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瑞杰才放心地向洞口走去。 凄冷的寒风劲吹,大片的雪花飞舞。瑞杰站在悬崖前面望向空中,整个天空阴暗之极,竟然分辨不出时间来。正兀自思忖之际,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到耳中,瑞杰心念一动,从神阙**抽丝一般飘出一律灵气,慌忙催发听觉之力,才辨识出那脚步竟然是小弥的! ------------ 第八十一章 荒冢玲珑(一) 第八十一章 荒冢玲珑(一) 瑞杰故意从龟灵峰上下来进到院子,正看见小弥在院门前扫雪,便举步走了过去。 “小弥,雪还没有停怎么就开扫了?”瑞杰低沉地问道。 小弥显然是吓了一跳,慌忙停下来回头看去,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又看了一眼瑞杰身后的脚印,才呼出一口浊气来:“师弟,你三天没回来了!” 三天?!瑞杰心下诧异,自己在灵修阁竟然修炼了这么长时间,仿佛感觉只是一夜的功夫。瑞杰轻拂一下棉袍,扣好了纽襻道:“我去爹娘的坟前守灵了!” 小弥浅笑一下:“回屋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灵修阁堂屋,小弥已经沏好了红茶,又准备了一些糕点放在盘子里。瑞杰腹内空空,却毫无饥饿之感,随便挑拣了几块果子吃了几口,才觉香甜无比。 “师弟,你的觉识开悟了?”小弥啜饮了一口茶水问道。 瑞杰面露惊讶表情,心里却佩服小弥的直觉不同一般。 “呵呵!三天的时间怎么能开悟?莫非你看出了我与以前不同?” “阿弥陀佛!岂止是不同?你给我的感觉是高深莫测!”小弥凝重地看着瑞杰:“你的听力觉识已经开悟,嗅觉之力和视觉之力都已超乎常人百倍以上!” “何以见得?”瑞杰对小弥的话大感疑惑,自己不过是修炼了灵气罢了,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师弟,你面色红润,气息绵长,眉宇间有股灵气浮动,此为气血通畅、灵气充盈所致。师傅曾跟我讲过此中的道理,灵气开悟,人的慧根便更深,六感觉识便自会进入新的境界!”小弥低声说道。 瑞杰点点头:“我在爹娘的坟前烧纸静守了三天,思前想后才知地广天阔,报仇乃是其中一件事而已。” 小弥眼神浅淡地扫了一眼瑞杰:“外面如此干冷你竟然解衣袒胸,若不是气血通畅、外邪不侵的缘故,任谁都不会的,而且我方才看过你的脚印,浅显清晰,灵气外露,足见师弟已经开悟觉识了!” “我的脚印能说明什么问题?”瑞杰嗤笑道:“你的直觉也精进了许多呢!” 小弥单掌合十道:“脚印浅说明身体轻盈,没有肉胎的沉重;足迹清晰则是身体康健,落步稳妥。若是我是达不到你这样的修为的!” 瑞杰正欲辩解,小弥站起身拉住瑞杰的胳膊笑道:“走,咱们比试一下脚印,看有何区别!” 两人又出了门,各自在雪地中走了几步,瑞杰回头看着两行不同的脚印,心下莫名惊骇:雪地上,自己的脚印果然浅显清晰,而小弥的脚印却深而模糊!不得不相信小弥的判断:我真的觉识开悟了? “阿弥陀佛!师弟,这一切都是觉识开悟的结果,而且你的灵气修为达到了一定了境界使然,再则我的直觉能探察百米之外,而你方才进了院子我却浑然不知!” 小弥的话有些夸大其词,纵是普通人也能感觉背后有人,只是他太专注罢了。瑞杰浅笑道:“灵气能干什么?”瑞杰这几天修炼灵气很苦,但仅仅知道灵气能够催发六感觉识,对于其它的用途知之甚少。 “灵气乃人之根本,开悟七窍,增强慧根,顿悟法妙,健体强身,修炼法术,修身养性等等,无不用到灵气。普通人的灵气乃先天所得,在开悟之前是无所增持的,故红尘中人只有一技之长,达到两三种高超技艺的人少之又少,盖是因为灵气有限的缘故!” 瑞杰点点头,心念一动,神阙**中的灵气波动了几下,划过一道轨迹,在经络之中有巡游起来。 “小弥,前日可去了锁魂谷的永安古刹?” 小弥浅笑道:“真人带我去的,那里的气象完全不同于闾山镇庙!香火很盛,方圆几十里的信众都前来敬香许愿,此为佛门幸事!” 瑞杰点点头:“主持师傅未曾留你住几日?” “阿弥陀佛!”小弥眼神暗淡下来,落寞地望着龟灵峰,踱出几步,任由飞雪加身。 瑞杰知道小弥的内心很是矛盾。洗尘大师被害致死,此仇难平,小弥的心便多了许多沉重,但出家人戒律甚多,且不能举刀便杀、出手要人命,有悖于佛门教规;若是不报此仇,小弥有不能心安。 “洗尘大师的事情交给我吧!”瑞杰思考了片刻淡淡地说道:“我知道加害大师的人是谁,也没有那么多的羁绊。” 小弥的脸涨得通红,苦笑道:“师弟,这件事卡在我心里很久了,当初的报仇心切已经泯灭,一心向佛而已。不过永安古刹一行我又有了新的发现!” “发现什么了?”瑞杰对小弥的直觉觉识极为相信,几次都被他说中了,可见直觉之法乃是六感之中最神秘的法术。 “永安古刹亦是三山环抱,其中的景象和三清观差不许多,但我却感到那里是死地!” “何以见得?”瑞杰对锁魂谷的永安古刹有一些模糊的印象,还是小时候爹带自己去庙里的,一晃十余年已过。 “锁魂谷内也有三重院落,和此地一般无二!”小弥思考了一下低声说道。 “是你的感觉?” “嗯!” “在地下?” “是!” 瑞杰心下莫名惊诧:小弥所谓的三重院落定然指的是古刹地下另有空间!不过十几年没有去过那里,不知道实际底细。 “洗尘大师曾在那里呆了一年,与三清观的崔道师相交甚好,不知大师当年有没有发现这件事!” “师傅应该知道,那里的直觉映像与此处也极其相近,不过我却无法判断此中的玄机。”小弥叹息一声说道。 冷风过耳,瑞杰停止了灵气巡经,卸去三感之力,恢复了平常人模样。崔道师当年建了十二处密所,每处密所都应该是六感觉识修炼的必经之路。永安古刹的蹊跷发现或许也是崔道师刻意安排的。 瑞杰凝神望了一眼龟灵峰,山峰陡峭,飞雪乱舞,天地间混沌一片。 “小弥,你想留在永安寺?” “阿弥陀佛!”小弥脸色一红:“正有此意!但师仇未报,何以安心修佛?” “仇怨乃是红尘之中的事,佛字里面没有仇怨!” “话是如此!”小弥神色黯然地垂首道:“我心不静,何以向佛?” 瑞杰点点头,小弥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杀伐之事总归是凡尘之事,他不宜参与其中。而且他虽然身怀直觉之术,功夫却差得太远,很容易获难!想及此,瑞杰下定了决心道:“当初在闾山,洗尘大师是收我为关门弟子的,师傅的血仇我定然要报,你也不要过分自责,守好了佛道也是对师傅的一个交代!” 小弥点了点头,口喧佛号,从怀中逃出一张信纸来:“师弟,这个你要收好,直觉之术尽收于此,我明日便去永安寺,求情主持收留。” 瑞杰眼神一紧:“小弥,这是为何?” “师傅曾答应你要教习直觉之术,不过是没有了机会罢了!这上面是修炼此术的要领口诀,还有我的一些心得,希望对你有些帮助。” “哦!”瑞杰接过信纸展开,只见上面写满了蝇头小楷,显然是小弥呕心之作,心下不禁感动,面带不安地笑了笑,将信纸小心叠好放在内怀。 “一会我去找真人说明此事,永安寺与三清观自古以来亲如一家,住持应该知道洗尘大师的事情。” 小弥双掌合十道:“不必了,师弟,真人已经跟住持说了此事,只是我还犹豫不决而已。既然如此,我便心安了一些,待上秋以后我回闾山一趟,将师傅请到永安古刹,以享安宁 !” 小弥凝重地看这瑞杰,面带平静:“只望师弟还要小行事,万事有个原则,凡大事要三思而后行才可。还有,永安古刹的三重院落,我尽可能查实一下,此中的玄机或可解开。” 瑞杰点点头,心下苦涩难当,崔道师的十二枚紫金钗戒的玄秘已经打开,但眼下却没有钗戒的任何信息,若是那帮贼人发现此中的奥妙,三清观乃至尚阳堡便乱套了! 小弥双手合十退出小院,瑞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禁落寞起来。小弥的脚步很沉,其心必然沉重。再看一眼留在雪地上的足印,也是深深模样。瑞杰重新回到屋内,喝了几口红茶,吃罢糕点,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整理好棉袍和应用之物,瑞杰推门出去,大雪已经停下来,漫山遍野银装素裹。瑞杰深呼吸一下,活动了一番关节腰身,又做好了热身,脚底下暖和了一些才溜出了三清观。 玲珑崖在三清观的西侧,地处龙台山麓西北。冰封的清河上面覆盖了厚厚的雪。瑞杰沿着河床健步飞奔,片刻时间,便看见前方出现一个狭窄的山坳,这就是乱葬岗的入口! 瑞杰好几年没有到过这里来,若不是丁克俭提起乱葬岗,他绝非想不到此处便是玲珑崖!穿过山坳的入口,瑞杰扫了一眼山谷的全貌,心下不禁骇然起来。 山坳狭长,高有二十几米,三面环山,一面是葫芦口,山坡上密布着黑松林,荒草拂动,气氛苍凉。三面山坡上凹凸不平,银装素裹之下,竟能看出密密麻麻的坟包,这就是尚阳堡最神秘的流人冢所在地! 石匠人说还有两个地点不能葬坟,一个是锁魂谷,一个便是玲珑崖。但眼前所望之处全是坟,别人能葬得,我为何葬不得?! “玄精玲珑畔,馥地楚云飞!”瑞杰站在葫芦口的黑松下,点燃一支烟望着满山的坟墓,忽地又想起紫金湘云戒的判词来。 ------------ 第八十二章 荒冢玲珑(二) 第八十二章 荒冢玲珑(二) 玲珑崖的坟丘遍布山坡,若不是大雪覆盖更是慌乱不堪。瑞杰凝神望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九蹬山余脉在这里形成一个小山坳,出口外面便是开阔的平地和冰封的清河。山坡上的黑松林连成一片,大小分包掩映其间。 按照风水而言,此处是藏风聚气的好位置,后有玄武依靠,前有朱雀流财,左右护山伴随,难怪百年来这里埋了这么多坟!不过这里早年间也是法场,崩人的地方,加之大多埋骨于此的流人们的后裔都归了乡,这里的坟荒芜破烂得不成样子,非但看不出好风水,倒是阴森可怖得紧! 进得山坳,瑞杰浑身感觉不舒服。虽然没有催发三感觉识,但瑞杰的感觉不同于普通人,周遭的阴气侵袭而来,一股冷风盘旋着掠过,死鬼们先跟瑞杰打了个招呼! 瑞杰摸了一下腰间的九龙软骨鞭,稳定了一下心绪思考着该从何处入手。走进二十多米,脚下便出现了坟包,尤其是被雪覆盖着,看得更加清晰,瑞杰皱着眉头,只走坟包的边缘,躲过几只歪斜如残垣般的墓碑,方到了山坳的中心地带。 “据说好风水并非是成片,风水先生是要看方位的!”瑞杰心下思忖着,稍微催发视觉之力,在白雪的映衬下整个山坳看得十分清晰。 正宗的好风水或许只如鸡蛋大小,这里显然是“鬼”满为患!大家都争抢着埋在宝穴,岂不知好地方是坟上建坟,压制了风水,走了气脉。 瑞杰捏了捏怀中的阴阳法令,心下不禁毛骨悚然。若找到此间的蹊跷必须将周围的环境都探察一番!想及此,瑞杰深呼吸一口干冷的空气,心绪逐渐平复下来,头脑中杂七杂八的念头清理出去,守静固本,心念动处,丹田内的灵气团波动了一下,催发三成的听觉之力,方圆百米内的声音悉数入耳。 有三种声音:风吟、夜影、物隐! 黑松林的风鸣之音阵阵传来,风吹荒草之音夹杂其中,墓碑破风的声音低沉而至,还有寒风掠过坟包的飕飕声。皆为因风而起,故为风吟。夜影最好辨识,枯枝碰撞之音,积雪落地之音,荒草折断的声音! 物隐之声也是很清晰,林中有鸟雀栖息发出“咕咕”、“嘶嘶”叫声,还有翅膀抖动的声音,犹如人在伸懒腰一样。瑞杰仔细辨识了物隐之音,因为有许多时候除了林中鸟兽所发出的声音外,还有人为制造的声音,比如击打金石所发出的噪音。 风吟和夜影是自然环境造成的,判别信息时基本滤去不计,因此瑞杰心念一动,两种杂音随即消散,只留下物隐的声音。瑞杰又提高了一成听力,物隐之音逐渐清晰起来,黑松林子里隐藏着几只猫头鹰! “呵呵!大冬天的他们倒睡得安稳!”瑞杰苦笑一下,深更半夜几乎没有人来乱葬岗“消遣”,为此耗费灵气探察似乎多此一举! 瑞杰正想着收回听力,突然耳中一震,一种奇怪的声音钻进耳朵,是物隐和人息!物隐之音并非来自松林的鸟兽,而是砸石发出的沉闷的声音,而人息之音则是清浅的一声咳嗽! 瑞杰快速地扫视了一翻周围,黑松林里面模糊不清,只有山坳中的空地才略显清晰,但空地上除了大片的坟包以外,没有任何人迹! 又一声咳嗽传来,沉闷得很,犹如在几里之外,又好像来自地下。是从地下传来的!瑞杰向后退了两步,右手一翻,一道黑影便凭空而出,发出清脆的钢鞭声响,心念一动,提升听力觉识到七成,丹田内的灵气开始大幅骚动起来! 听音辨向的功夫似乎也精进了许多,在七成觉识之力下,不禁听到了咳嗽声音,还有脚步的杂音也传了出来,让人惊讶的是,物隐和人息之音都来自地下! 瑞杰盯着对面的山脚,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心念一动,神经绷紧,丹田一用力,神阙血海内的灵气团丝丝缕缕地沿着筋络巡经而去,脚下加快移动速度,也管不得那么多的坟包阻碍了,施展轻功提纵术急速向目标略去。 谁知脚下稍一用力,身子竟然飞掠而起,一跃足有五六米远,脚下点到一块歪斜的墓碑,身子又是一跃,凌空飞起!瑞杰只感到心还在原地跳动,身子却在空中飞行,如大鸟一般划过一道弧线,待即将落地之际方一个空翻向地面坠去。 事发突然,瑞杰本想在空中控制好姿态,但情急之下竟忘记了催发灵气,身子突然变沉,一下子摔到坟包上,滚出五六米远才停下来。 “莫非是催发灵气所至?”瑞杰俯卧在坟包下的雪堆里疑惑地望着方才起步之处,不看则已,一看便惊呆当下:自己施展轻功提纵术一下跃出了有十五米远! 怎么可能?瑞杰心下一震,稳定心神,感觉丹田内的灵气团略有虚无些,显然是这一跳所消耗的灵气太多的缘故。便盘腿坐在坟包之下,握紧了阴阳法令,想凝聚更多的灵气以备不时之需。 一股阴寒之气从阴阳法令中丝丝缕缕地传来,瑞杰的手掌一颤,险些没把法令扔到地上! “怎么是阴寒之气?!”瑞杰心下顿时慌乱,那种熟悉的温热感荡然无存,阴寒之气极盛,好在瑞杰没有完全吸纳进去,只一丝阴寒之气侵入体内,在心口处消散无踪。 瑞杰抬头望了一眼天,不知何时天已放晴,玄月当空,皎洁的月光清冷异常。都道是:“天地之灵,日月之精”,难道月亮属阴,月华是极阴之精华?瑞杰兀自思索了一翻,才理出个头绪来: 一是月华乃极阴,二是乱葬岗乃是墓地,故此阴气较重,三是冬天,也属阴,三阴并重,故此阴阳法令所凝聚的灵气乃是阴气。瑞杰心念一转:原来阴阳法令是吸收天地日月灵气的法器! 瑞杰马上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种环境下不能利用阴阳法令吸取纯阳灵气,岂不是陷入了灵气枯竭?究其原因是自己还不知道阴灵之气是何物,更没有学过修炼之法。瑞杰慌忙收好阴阳法令,丹田内的灵气所剩不多,应该节省着用了! 思考只是瞬息之间的事情。瑞杰快速起身奔向人息之处,倒要看看那声音之处究竟是人还是鬼!方才锁定的声音的地方是右侧护山脚下的一块硕大的青石,青石前面十米之内堆满了小坟包,呈弧形将青石围住。 青石位于山坳中心地带偏西北方向,看不出有什么蹊跷之处,只不过在整个山坳中显得很突兀罢了。瑞杰扫视了一下青石,忽然产生一种感觉:三山环绕之处莫非就是此地? 青石是整体的,表面皴裂,石顶负雪,透出一种沧桑之感。这地方不应该有此巨石!瑞杰思索了片刻才发现这个问题,整个山坳都被黑松沃土覆盖,唯独巨石独立!想及此慌忙催发三成听觉之力探寻过去。 一种有别于自然的风吟钻进耳朵,尖锐而细微。再提升两成听力,又传来人息之音!瑞杰飞身掠过十米坟包到了巨石脚下,仰头望去,一只雪块飘落下来。应该是振动所致!瑞杰抚摸了一下青石,紧盯着青石与山体连接之处,那里似乎冒出森森的冷气来! 巨石与山体间是靠紧了的,一层枯枝落叶上残雪斑斑。瑞杰提紧了鼻子催发嗅觉之力到三成之际,一股腐木的土腥味被捕捉个正着,让瑞杰差异的是,土腥味中竟然有丝丝的禅香溢出。 物隐、人息说明此处地下有人在活动,而在乱葬岗发现禅香之味实属正常,现在是正月初九,或许哪家孝顺的子弟才上过祭品也未可知。瑞杰思索着,心念一动,有提升了两成嗅觉之力,猛然心下一震:禅香之味来自地下! 瑞杰闪身绕过巨石,才发现巨石与山体的连接处被清理出蒲团大小的空地,一具精致的小香炉供奉在地,香炉里满是泥土,插着一捆已经熄灭的贡香,香炉背后的石壁上贴着一张黄纸! 瑞杰俯下身子狐疑地盯着那张黄纸,只见上面画着奇形怪状的符号,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印入眼帘:无上地仙黄三爷之神位! 黄三爷?!瑞杰心下一紧,意识中顿感一股邪气从周围用来。黄三爷其名在尚阳堡耳熟能详,瑞杰当然知道!有人说黄三爷是邪仙,专为魅惑之能事;有人说他是鬼仙,擅长附体捉弄人;而有的人则说他是地仙,上通走兽之灵,下达野鬼之意。 “黄三爷”何许人也?就是黄皮子,学称黄鼠狼! 瑞杰冷笑一声,供奉此仙的人皆是邪门歪道者!有病不求医者、无所事事装神弄鬼者、从事黑天买卖打家劫舍者,还有一种人也供奉他,那就是盗墓贼! 瑞杰探手取出火柴在衣服上一划,将“黄三爷”的神位点燃,一缕黑烟散过:“黄大仙”烟消云散!瑞杰低头向巨石和山体间望去,一条黑漆的裂缝映入眼中,阴风源源不断地从裂缝中吹出,仔细一闻,是一股陈腐的怪味! 荒冢阴森,怪味扑鼻。瑞杰小心地背紧了包裹,闪身钻进山体裂缝,凝神看去,脚下是一大堆腐土,一只漆黑的洞穴正往外喷着冷气。 ------------ 第八十三章 鬼影通幽(一) 第八十三章 鬼影通幽(一) 玲珑崖其名不知道从何时流传下来的,明明是一处山坳,既无峭壁也无悬崖,大概是那些埋骨于此的文人流放者杜撰出来吧。 瑞杰小时候曾来过此地一次,是在开春的时候,漫山遍野的“婆婆丁”开着黄色小花。不过花是开在坟包上的,因为满山都是坟! 瑞杰进了石缝不敢大意,踩着绵软的腐土定了定神,刚要往前迈步便看见脚下的洞穴,慌忙闪身靠在石壁上,腐土掉落下去,发出飕飕的声音。 说是洞穴,实则是巨石缝隙内的土被刨出来而已。两尺多宽缝隙的土悉数被掏空,露出幽深的洞穴形状,阴风从里面吹出来,冰冷彻骨。瑞杰小心地催发三成视觉之力,缝隙内的境况一览无余。 缝隙两侧的石壁粗糙不堪,荒草枯藤长满石壁,地下根本没有落脚之处,再前行一步便看不见石缝的底儿!瑞杰两手扶住洞壁,双腿蹬住石缝的边缘,身子向前探去,下面幽深无底。 巨石原来和山体分离得彻底!不过下面的空间似乎蛮大,有一种空旷的感觉。瑞杰知道这是视错觉造成的,实际上石缝两侧的洞壁若即若离,始终保持着一人多宽的距离罢了。 为了节省体内的灵气,瑞杰减低了视觉之力,仅能看清几米内的距离。瑞杰两手撑住两侧的石壁,双脚小心地蹬住石壁,身子凌空,缓慢向石缝深处摸去。巨石一侧的石壁光滑,山体一侧则粗糙,据此才判断出这条石缝本就是巨石与山体之间的缝隙。 下行十几米,脚下出现了一处凹陷的平台,双脚一落地,瑞杰的心才踏实一些。十几米的距离,瑞杰的额角已经沁出细汗,若不是练过轻功提纵术又有视觉觉识,瑞杰是不敢鲁莽深入的。 “盗墓贼怎么找到的这地方?”瑞杰蹲在小平台上向脚下看了一番,心下不由得紧张起来:石缝向山体方向延伸而去,形成一个六十度的弯角! 瑞杰活动了一下手脚,想好了进退路线便有向下行去。依然是双手撑住石壁,两只脚相互交替下放,几分钟的时间便到了弯道处。弯道下面的情况更复杂:巨石在弯道口骤然收缩,而山体继续向里面收缩,形成了一个相对空间较大的夹空,但夹空之处相聚两三米的距离,双手根本撑不住! 瑞杰凝重地观察了一下地形,忽然看见山体一侧的洞壁上镶着一只铁环,再看一眼脚下,竟是石缝悬崖!继续沿着山体方向看,相隔一米距离还有一只铁环,放眼望去,十几只铁环垂在山体粗糙的峭壁上,形成了一条“路”! 这样的“路”还是第一次走过,对于普通人而言,要有足够的勇气才能通过,但对瑞杰来说这样的危险基本够不上阻碍!瑞杰抓住洞壁的铁环向怀内拽了一下,牢靠得很,想必其它的铁环也是一样,心里便有了主张。 只见瑞杰心念一动,催发视觉之力到了三成多,浑身肌肉紧张起来,灵气丝丝缕缕注入经络之中。脚尖点击石壁,身子一纵,右手抓牢了铁环向前一荡,看准了下一个铁环,左手快速出击,整个身体交错前行,犹如狸猫一般,几个起落便下行了二十几米! 整条弯道竟然有这么长的距离!瑞杰站在一处小石台上,调匀了呼吸,望着一排斜向下来的铁环惊叹道。现在已经深入了地下,但不知下面还有什么?瑞杰收回视觉之力,催发听觉之力探察了一番。 两种声音:水滴击石,人的呼吸!瑞杰知道这两种声音距离自己至少在百米之外,凭借听觉的敏锐才能够探察出来。瑞杰心下不禁肃然:崔道师的心机实在太甚!为何修炼场所弄得如此隐蔽难行?这里与三清观的地下暗道有何联系? 十二金只钗,十二处修炼密所,而这玲珑崖是紫金湘云戒所指之处。瑞杰猛然顿悟:玲珑崖,玲珑崖!这里才是真正的玲珑崖!那些埋骨于此的流人们并非是附庸风雅,将荒冢取了个好名字来附庸风雅,而是有深刻的含义的。 下面的空间忽然大了起来,巨石一侧的洞壁迎面凸出来,正好与山体切合,两侧足有五六米的距离。瑞杰小憩了片刻,站起身看着脚下的崖壁,心里又紧张起来:没有路! 半步以外是悬空绝壁。盗墓贼是如何下到底下的呢?瑞杰思忖了片刻才兀自哂笑:一根绳子足矣!自己出来太匆忙,加之未曾料到这里的地形如此险峻,根本没有带应用的绳索,只好徒手攀崖了! 瑞杰催发五成视觉之力,才看清下面的情形,脚下的路生生断去,另一半在山体侧,是一个小平台,两厢距离有七八米的落差,而再向下也是七八米高的小平台。 平台足够三个人容身,脚下断崖处有两只铁环固定,对面的平台也有两只铁环。瑞杰一看便知,此处应该有软梯之类的工具才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人拆去而已。 瑞杰看准了平台方位,后退了半步,心念一动,神阙**内的真气兀自游走起来,片刻便感觉温热,身体身体轻盈无比。遂脚尖点地,施展轻功提纵术向崖下平台掠去。空中划过一道黑影,瞬息间便稳稳落在目标平台上,起身又是一纵,便到了下一个平台,如此反复了三四次,才到了最后一个平台,瑞杰的皱着眉头,感觉热汗流下来。 整条裂缝竟然有近百米之深!瑞杰抬头向上望去,崖壁陡峭,嶙峋万端,形状怪异,犬齿相错,果真是奇险无比的玲珑崖! 石缝已经消失不见,洞内的空间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一条石阶甬道,依偎着洞壁蜿蜒下行,不知通到什么地方。瑞杰凝神静心,催发听觉之力,丹田内的灵气有所不继的样子,这段路程消耗了大量的灵气。 人息之音凭空消失了一般,只有物隐之音——滴水击石!瑞杰狐疑地向里面望去,十余米的距离之内没有任何人的迹象。举步上了台阶,正要前行,忽见脚下有一只烟头,慌忙捡了起来一看,心下不禁愕然:一只鹤香烟! 瑞杰定了定心神,将烟头揣在怀里,四处又探察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才小心地向前走去。石阶甬道沿着石壁修建的,甬道下仍然是悬空的崖壁,情况未明,走路必须小心! 又下行二十多米的距离,突然迎面吹来一股冰凉的阴风!阴风撞到石壁上,贴着石壁向上方窜去。瑞杰惊愣一下,耳中忽然传出轻微的人息! 瑞杰身体一闪贴紧了洞壁,快速从怀中掏出绕指柔戴在手腕上,又拿出两只菱角镖捏在手中,还未等催发视觉之力探察,一道黑影凭空飞掠而过,穿过阴风消失在空间里,随即便响起一丝破风的声音,瑞杰听音辨向,身子如同壁虎一般在洞壁上滚出三米多远,金属碰撞声音清晰传来。 瑞杰惊出了一身冷汗!扫了一眼地下,是一枚小巧的“卍”字飞镖,飞镖的边缘赫然冒着蓝光!这东西曾经在楚府见识过,是忍者所用的回手剑,不过做的更小巧,而且淬了毒! 从“一只鹤”烟蒂到“卍”字回手剑,暗中人的身份在瑞杰的心里清晰起来:并非是蟊贼小盗,而是江洋大盗!金钱帮的人是什么时候到了尚阳堡的?自己窝在龙台山三清观一点风声也没听到,这是最大的失误! 本想正月十五再去奉天寻仇,然后取旅大找柳大哥汇合,不曾想金钱帮的竟然找上门儿来了。瑞杰咬了咬牙,心下戾气恒生,催发听觉觉识到极致,洞穴内百米之内的声音尽收耳中,稍加辨识,便听到三个人的喘息声音! 对手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发现了我的行踪!瑞杰对此处的环境并不了解,洞穴究竟有多深也不曾知晓。正要收回听力觉识,忽然传来一声金石击水的声音。 声音只一息时间,由清脆变成深沉,继而便传来一声闷响!的确是闷响,虽然在平常人听起来只是细石落水的声音,但被瑞杰分出了三个层次:击水、破水、沉水! 水很深,却听不到流动之音。瑞杰盯着下面的黑暗之处,忽然顿悟:这洞并非是无底的,下面乃是一处深潭!阴风是从深潭表面吹过来的,故而冰凉,带着些许的水气。之所以感到此洞深不可测,实则是被深潭映射所致。 瑞杰手按软骨鞭,脚尖点地,身子一晃便射了出去。不能再循规蹈矩地走台阶了,有可能误入敌手的陷阱!忍者的回手剑是极其厉害的武器,尤其是在洞穴小空间内,极易中招。 一道黑影掠过断崖,飞向洞底的深潭。瑞杰看准了古井无波的深潭的岸才敢作出如此惊人的举动的。一息之间,身体落地,轻飘飘的如一只羽毛一般,空气只波动了一下。 坠地后瑞杰做猫伏之状,借着漆黑的掩护,一个闪身又贴在洞壁上。这是师傅所传授的隐身之法,瑞杰在奉天跟金钱帮斗的时候从来不用此种身法,直来直去地打杀,爽快之余不禁有些鲁莽之嫌。 瑞杰盯着漆黑之处,十米之处果然是深潭,不过却不只一泓,而是两只连体的深潭!深潭外侧是粗糙的洞壁,再催发听觉之力,周围一片死寂,仿佛根本没有来过盗贼一样。 神秘的暗洞空间定然是紫金湘云戒所指的密所,但金钱帮怎么会发现的呢?瑞杰兀自疑惑不已。除非有一点:紫金湘云戒落入了敌手,而对方恰好知道戒指背后判词的秘密! 瑞杰心下不禁苦涩难挡,看来此番出去即刻便去旅大,楚家父女现在不知情况如何了…… 在超然的听觉之力下,洞穴百米范围内没有任何生息,但瑞杰依旧隐身在洞壁上,逐渐放缓了呼吸,任何不应有的声音都隐藏得完美之极。 瑞杰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以忍耐力著称的日本忍者,除非有比之更坚定的忍耐、更凶狠的杀招、更迅疾的身法才能一招制敌。 一切只等敌手出现! ------------ 第八十四章 鬼影通幽(二) 第八十四章 鬼影通幽(二) 在黑暗的夜里,夜行动物的眼睛会发出绿色的幽光,这大概是源于它们反射了星月之光。但在绝对黑暗的洞穴之中,没有任何光源的情况下竟然也能看见幽光!瑞杰正微眯着眼睛隐遁在石壁上之际,只见对面的深潭忽地闪过一道幽光! 幽光滑过一道弧线,掠过死寂的潭水,在深潭上空回旋过一道弧形后又回到黑暗中,尖锐的破风声音伴随幽光的滑行而响起,尽管那声音细微得可以忽略不计,但还是被瑞杰捕捉到了。 瑞杰微眯着眼睛,心如止水,身体没有半点晃动。方才破风的声音显然是那只飞旋之物造成的,荧光飞掠之处,形成一线可见的轨迹,而轨迹周围的景物却略微看到。对手玩的把戏实在拙劣,此为“探石问路”之计! 不管对手用什么手段引诱自己都不能擅动!能到玲珑崖的人绝非等闲之辈,而且对方是三个人,在气势上便已经输了一筹,而今之计唯有以静制动。 又一道幽光飞掠出来,此次那东西在空中绕了个更大的圈子,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来又淹没在黑暗中。倘若催发五成听力觉识,操控回手剑的人的方位定然能够定准,但眼下体内的灵气所剩不多,要用在关键之处! 瑞杰想及此,左手捏了一枚菱角镖,暗劲蓄势,只待对手再出手。第二只荧光的物件飞掠回去后,瑞杰便定准了操控着的方位,心下冷笑:找死! 对手抛出了两次荧光回手剑,意在探听虚实。若没有猜错的话,瑞杰方才从外面进来时候弄出的声音已经惊扰了对方。很显然,对手的实力绝不逊于自己,尤其是听觉更为敏锐,刚近来之际招呼自己的那只“卍”字镖打的方向和角度都很刁钻,是有的放矢。 对手迟迟没有抛出第三次荧光回手剑。洞穴空间沉寂下来,瑞杰盯着方才荧光飞起之处,心念一动,催发三成视觉之力凝神望去,对面的地形很复杂,似乎有石壁阻挡,一切模糊不清。 在绝对黑暗之中,三成的视觉之力几乎不起作用,仅能看到十余米的距离。瑞杰没有任何懈怠,呼吸减缓,血液流动的速度放慢了不少,尽量减少呼吸对空气的扰动,以免被对手发现。这种对峙还是第一次经历,若是以往,瑞杰早就冲过去跟对手一较高下了。 沉寂状态持续了二十多分钟,对手终于又出手了。一道荧光突现,瑞杰暗劲即刻催发,目标指向荧光发起之处,菱角镖迅疾而出,悄无声息。荧光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破风声音再次响起。 瑞杰心下一惊,声音有变!荧光物件向着自己藏身的空间飞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掠而去,但破风的声音却没有消失,而是流星般打向自己!瑞杰耳朵一动,身子贴着洞壁向左侧闪出半步,一道黑影一惊打在石壁上,只听“啪”的一声炸响! 对手发现自己了!与此同时,一声金石之音清晰地传来,菱角镖走空了。瑞杰心下一紧:对方的手段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手段高明,实力更胜一筹。方才若不是移动了半步,那只“卍”字飞镖正中自己的心口! 整个暗洞空间的气氛瞬时紧张起来。瑞杰凝重地思索了一下,双方都在小心地探听虚实,但对手是有备而来,而自己则是一场遭遇战。临战的经验是不缺的,缺少的是灵气!若是自己的灵气足够,必先诛杀对手于无形。 瑞杰小心地掏出阴阳法令握在手中,感觉了一下,法令之中似乎传来丝丝缕缕的寒气。此处竟然也是阴气?瑞杰心下疑惑不已,为何灵修阁内的灵气是纯阳之气,而这洞穴里面确实阴寒之气?难道当年崔道师修炼灵气的时候是分而练之的? 瑞杰心下闪念,前几日修炼纯阳灵气的时候没有一点经验吗,之所以能够聚灵成功,是因为本身灵气强大的缘故,而且还误食了聚灵丹所至! 此间过程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瑞杰心念一动,催发听觉之力到七成,洞壁上传来飞掠的声音,是衣服破风的声音!而对面发射荧光回手剑之处也有人息,还有一道人息却据此很远,至少在百米之外! “对手分开了!”这是个好兆头,我可以各个击破。 丹田内的灵气浮躁不安,时而凝聚一下,却快速分开。瑞杰手中捏着两只菱角镖,盯着发射荧光之处的暗影,催发视觉之力到五成,又将听觉之力也降到五成多,目的便是让听觉和视觉两力平衡,此两感是互为补充,相生而存。 瑞杰看好了进退之路,从此处直取对手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中间隔着一泓深潭,深潭宽度足有三十米,在灵气作用下只能一跃十几米。但若是绕行到对岸,实在是痴人说梦,在高手面前稍有一点疏忽便会遗恨终生。 一道荧光忽然又发射出来,此次的破风声音变得沉闷起来。瑞杰心念一动,丹田内的极灵气忽然四散,全部进入体内经络之中,只觉得精神为之一震,四肢百骸片刻间充满力量,瑞杰来不及多想,施展轻功提纵术,脚尖点地奔出黑暗! 此时对手的“卍”字荧光回手剑已经出手,在深潭上空飞掠而来。瑞杰凌空飞掠起来,迎面正看见回手剑划过一个弧度向自己打来,瑞杰心下大惊,身在空中由不得自己控制,心念一动,双腿向前提出两脚,身子竟然又拔高了一米多,堪堪躲过攻击。 荧光回手剑电闪一般向深潭对面掠去,而瑞杰的身形更快!只见一道黑影追着荧光急速飞去,两道影子一前一后。瑞杰身形一晃,双腿在黑暗中用力前踢,又飞掠了几米。而此时,荧光飞剑划过一道弧线后,力道有所减弱,呼啸着从瑞杰背后飞来。 说时迟那时快,瑞杰丹田用力,双脚向下一探,恰好踩住飞掠而来的飞剑,只觉得一股暗劲传来,瑞杰借势又是一纵,身子射向深潭对岸,背后传来异物落水的声音。 一缕清浅的喘息声暴露了他的藏身之地。瑞杰用尽所有灵气的一跃竟然超过二十米,又借力续行飞出十几米,堪堪落在深潭岸边。双脚未及落地,暗劲已经催发出来,犹如弹簧一般又飞掠进黑暗之中,如鹰隼一般,左手一扬,一道白光便脱手而出! 黑暗中忽地发出一声惊叹,一个黑影紧贴着洞壁向上飞掠而去。 想跑?瑞杰左手的忍者剑已经出手,只听一声尖锐的碰撞声,只觉得户口一震,锋刃竟然走空!瑞杰眼看着对手犹如鬼魅一般贴着石壁飞升而去,心下不禁焦急,丹田内的灵气一动,脚尖点地凌空飞起,同时右手一翻,九龙软骨编应声而出。 对手逃跑的速度够快,但瑞杰出鞭的速度更快,而且近一丈长的钢鞭弥补了瑞杰灵气不济的短板,鞭影一闪,对手已经被锁定!只听一声巨响,瑞杰的鞭子正中洞壁之山,火星四溅,碎石翻滚,一声惊骇的鬼叫随即传来,对手从洞壁上翻身而落。 瑞杰在空中便改变了方向,钢鞭如影随形,身子急速下坠,心念一动,视觉之力卸去三成,听觉之力增长两成,随手坠地的声音清晰可闻。瑞杰未及落地,鞭子已经横扫出去,只听一声闷响,对手还没有落地便被瑞杰一鞭子砸中! 一声惨叫传来,黑影被瑞杰的钢鞭卷到了空中!瑞杰只觉得右手一沉,单臂有力向后一带,钢鞭借势抽了回来,对手摔在洞壁上,滚落下来,在地上滚动了几下便不动了。 瑞杰的身子一晃便到了那家伙的身边,钢鞭出手,罡风四起,不过没有砸对手的要害之处,而是砸向两腿!再没有发出惨叫声,鞭子砸到地上,迸出一串火星。瑞杰低头细看,对手身穿黑色忍者衣服,戴着面罩,似乎晕死过去。 如此最好!瑞杰阴冷地看着对手,听觉之力自然卸去了四五成,但对手沉重的喘息声音还是极为清晰,显然是遭受了重创,但还有一息尚存。瑞杰面无表情地一脚踏在对手的胸膛上,钢鞭一翻便缠绕在胳膊上。 暗洞内的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起来。地上的家伙没有痛苦的呻吟,只是气息微弱些,仰面倒在地上,露出一双阴狠而无神的眼睛,正看着瑞杰。 “你是什么人?”瑞杰冷然问道。 对手置若罔闻,而是心有不甘地盯着瑞杰,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咕”的声音。 “你是金钱帮的人?”瑞杰又低声问道。从对方的眼神中,瑞杰能看出对手心中的惊骇之色,显然是被方才的短兵相接给震慑住了,心下不禁冷笑:碰到我算你晦气! “你……是瑞戒子?”对手发出微弱的声音。 “说出你的身份,你可以不死!” 一阵沉默。 过了片刻,对手才叹息一声:“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瑞杰盯着地上的人,忽地一笑,暗洞里还有两个盗墓贼,没时间跟他废话!况且从他的身手来看,他们根本不是普通的盗贼,而是高级忍者。 “你是青龙堂的?” “呵呵……”对手一声诡笑:“放开你的脚!” 瑞杰心下一怒,脚下有增了两成力量,只听“咔嚓”一声,对手的肋骨竟然折断了两根。对手仍然没有吭声,甚至半点呻吟之声都没有。瑞杰心下惊疑,但耳中传来的气息却微弱起来。瑞杰挪开脚,探手抓住对手的衣服一下将其拽起来:“你们的味道很骚,百米之内我就知道是一群贼!是谁派你们来的?” “天皇陛下……的勇士……从来都是不怕死的……” 话音未落,瑞杰手下暗劲催发,回手便将对手抛了出去,一声闷响,对手撞到石壁上又翻滚下来,飞出去十多米远,被黑暗淹没。再探察一下声音,早已气绝身亡! “是潜行者?”瑞杰心下疑惑,瑞杰目前只知道金钱帮里面的朱雀堂有忍者存在。在第一次探朱雀堂的时候,黑泽源曾称那个叫“三郎”的人为潜行者,而且和对方交过手,功夫与此人不相上下。 日本人的忍者军团难道潜进了东北?瑞杰只听过传闻,忍者军团乃是日本人专训的一只神秘力量,专为刺探军情,搞暗杀调查之类的秘密活动。潜行者应该是忍者之中的一个专业,或是专精潜行的忍者。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瑞杰将钢鞭收好,身子一晃便隐没在黑暗之中。方才的较量只有五六分钟,高下毕现,虽然完胜对手,但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只知道他们是忍者。 瑞杰隐蔽在黑暗之中,贴紧了洞壁催发听觉之力到五成,百米内的声音清晰入耳:物隐之声!声音很轻,有滴水,有水流动的声音,却没有发现人息。 ------------ 第八十五章 鬼影通幽(三) 第八十五章 鬼影通幽(三) 百米之内无人息!瑞杰再次细致探察了一番,证明自己的判断完全准确,心里不禁疑惑起来:那两个盗墓贼怎么跑得这么快?一般而言,凡是盗墓贼必然是成群结队才是,比如青龙堂的盗闾山古墓,而这三个盗墓贼却一盘散沙! 过去的不要去想,面对未来的局面才是正道。瑞杰想及此,收回了杂念,催发视觉之力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心中不禁骇然起来! 只见前面十几米处是一条干涸的碎石河道,河道中满是大大小小的石头。石头模糊成黑色的暗影,犹如小坟丘一般,阴森可怖。再看眼前的地面,则是碎石铺地,显然是经过人工整理过的。 瑞杰方才所见的两鸿深潭在二十余米之处,但从这个角度望去,深潭尽处却是黑漆漆的洞壁,就是自己进入洞穴的悬崖峭壁,倘若方才十足落下的话,如果侥幸没有摔死必然得坠入深潭淹死! 好在自己足够幸运,不仅到了暗河,而且还解决了一个致命的对手!瑞杰思索了片刻,感觉一下丹田内的灵气,心下不仅苦涩:灵气若有若无,显然方才的交手消耗了太多的灵气。 瑞杰心念一动,摒除所有杂念,收心静气,只保留了一成的听觉之力,探察几十米内的声音异动,防止有人偷袭。意念在脑海中逐渐形成,丹田内残存的灵气逐渐凝聚成微弱的气团,丹田瞬间温热起来。瑞杰不知道该如何让灵气再次巡经,只能意想筋络中的灵气是否可以和气血一道回归四肢百骸。 “气血化生是后天的潜能,只能通过修炼方能达到!”瑞杰忽地想起道隐师伯的话,现在最需要的是灵气,怎么才能做到气血化生? 阴阳法令所聚集的灵气是阴寒之气,根本不能为我所用。瑞杰重新凝聚心念,从怀中掏出凝气丹嗅食了一下,强劲的药力冲进体内,在新窝处停留片刻便随着血液巡经而去。 “十二正经是人体的主脉,主管气血之巡行,五脏六腑活力之根本!但道家修炼更高的道法,却不是在十二正经内,而是奇经八脉,体内之灵气亦是从奇经八脉而发!”张真人的话音犹在耳。 奇经八脉是高深的筋络系统,瑞杰对此只知道任督二脉,其它穴脉隐藏得太深,加之没有中医基础,不好随便找寻,只能凭借凝气丹药力增长少许的灵气了。 药力与血液融合,在身体各处经脉巡游,只感觉体内的经脉顺畅了不少。过了十几分钟,丹田内的温热又增多了一成,该是药劲的结果。瑞杰感到丹田内的灵气增多了少许,但与之前比起来还是可怜得很。 忍者贼被杀并没有引起另外两个盗贼的现身,两个家伙似乎人间蒸发了一般,半个小时也没有出现。瑞杰之所以在附近守候,判定了另外两个贼人应该出现,但没周围百米内没有任何声息。 瑞杰放松了一下身体,悄无声息地走出黑暗角落,沿着河床上的碎石小路向前走去。此处便是石匠人所言的地下暗河,只是没有见到他所言的波涛汹涌的景象,瑞杰思索了一下,是不是季节的缘故?当初石匠人师徒六人是开春季节进入暗河的,正是雨水勤快之际。 方才仔细观察了一下碎石小路,从碎石倒伏的方向和河道内巨石被磨损的情况判断,向前走是顺流而下的,也就是说应该是向着暗河下游走的。但总归不知道玲珑崖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只能碰碰运气了。 下脚虽轻,但仍能发出碎石碰撞的声音。若是对手是辨声的高手,这声音会轻易被听到。瑞杰始终保持一成的听觉之力,周围几十米范围的声音尽收耳中。 河道蜿蜒辗转,河道内的石头忽然便得大起来,而脚下的碎石小路也骤然不见,换之的是大块的巨石。此段河道显然是近几十年才崩塌所致的,否则不可能呈现如此境况。 瑞杰站在一处巨石上,向上方望去,暗河的洞顶交错着巨石,高度有三四丈,河道在此处拐了个直角弯,地势骤然一变,河道变窄,若是有水流,此处定然是急流无疑。瑞杰正欲举步前行,忽见前方出现一处高台,**尺高,高台上正稳坐一个人影! 瑞杰心下一紧,慌忙收住脚步,屏住呼吸盯着人影,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人影正襟危坐,完全不在乎距离其十余米之外的瑞杰。高台后面便是洞壁,一股冷气从洞壁散发出来,形成道道阴风。 他为何不出手?瑞杰心下狐疑地望着高台,蓦然叹息一声:那不是真人!人应该有人息之音,更因该有气场。我的听觉觉识虽然尚浅,但毕竟已经开悟了,人息之音不仅是指人的呼吸和热量,更应包括气场! 所以有些时候在黑夜中尽管看不到人,却能感觉到周围有人存在,就是气场影响所致。瑞杰右手按住龙骨鞭,小心地向高台摸去,距离高台三米之地停下脚步,微眯着眼睛看了一下高台上的人影,心下不禁骇然! 上面的东西是人,而是一尊石像! 只见高台四壁光滑得如刀削一般,高台的正中石面上刻着三个虬劲的打字――渡仙石!崔道师所建的这处密所当真是邪门得紧,在这种一世都在黑暗中的地方竟然弄出个景观,令人匪夷所思! 瑞杰抬头望着石像,忽然感觉极为熟悉,思索了片刻才看明白,神像与灵修阁内的造像很相似,只是比那尊神像要打许多,也粗糙了许多罢了,竟然是不知名的一尊神! 上得高台,瑞杰整理一下棉袍拱手一礼低声道:“闾山瑞戒子打扰上神!” 此举实在是多余!但毕竟是到了此尊神的地盘,盗墓贼进洞的时候还得供奉“黄三爷”呢,我拜一拜尊神有何不可?瑞杰心下一笑,正欲离开,猛然看见身陷的手中环抱着一个令牌! 青色的石像,漆黑色的令牌,若是换做普通人是不可能发现的,但瑞杰的视觉极为敏锐,一眼便看出令牌与神像并非是一体的。便心下狐疑着走近神像,盯着漆黑的令牌,纵身跃起将令牌取下。 “是非终可辨,虎兔大梦归!” 又是一句判词!瑞杰惊诧地望着令牌上的字心下不禁愕然。按照自己的猜想,崔道师制作了十二枚紫金拆解,暗含十二处密所,专为修习道灵所造。却不曾想他在地下暗河又设了一道机关,若是破了这个机关才能找到密所! 瑞杰心念一转,原来紫金湘云戒是蕴涵着地下暗河的位置:“玄精玲珑畔,夕照楚云飞”的意思是“在玲珑崖上方能够看到夕阳霞飞之处!”,自然是指玲珑崖外面的那方巨石! 此句判词应是贾元春的,有“虎兔相逢大梦归”为凭!瑞杰记不清具体的内容,只记得这一句。巧合的是瑞杰今年24岁,正好属虎! “呵呵!”瑞杰发觉自己倒是很能附会,一句二十年前的判词竟然和自己联系起来。不过这句判词的意思显然不是这么简单,此处是渡仙石,尊神是在守候辨别是非之人?是非可辨是常理,但眼下的社会黑白不分,是非难辨! 瑞杰将令牌又放回石像的手中,跳下高台,向前面匆匆走去。此句判词的前半部分显然是告诉我一个浅显的道理,关键是在后面这句上,《红楼梦》中说的是虎兔“相逢”大梦归,而这句是偏偏去掉了“相逢”二字! 不管怎样,崔道师在这里放了一尊石像,其目的就是在引导来访者找到他隐藏的密所无疑。无论我属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找到玲珑崖并到了神像这里的人都是“一只虎”! 瑞杰正自揣摩判词的意思,忽然平地起了一股阴风,一道黑影凌空飞掠出去,随后便听到一阵细碎的破空声音传来,数点白光扇面一般袭来! 不好!瑞杰一挥棉袍,身形暴退出十多米远,听觉之力提升至五成,人息之音清晰可闻。盗墓贼竟然与我同行?!对手打来的暗器极为古怪,听落地之音似乎是银针无疑。这是最难练成的暗器功夫,也是最致命的暗器。 前次在朱雀堂便被黑泽源用银针打伤,瑞杰对此耿耿于怀。今天又遇到了一个使银针的高手,心下不禁戾气横生!对方的轻功极好,能够凌空打出暗器已经实属不易,而对手竟然在打出暗器后一息之间便隐遁了,功夫更是高深莫测。瑞杰想及此,右手一番,钢鞭凭空出现。 一寸长一寸强!对手的暗器故然厉害,若想破解,必须得近身作战,让其无法使用暗器才行。瑞杰的鞭子刚甩出,便又听到细碎尖锐的破空声袭来,身形一转,横着调到暗河河道之中,河道内有大块的石头掩护,能抵御不少危险! 对手显然已经料到瑞杰的下一步,打出了十余枚暗器后,竟然销声匿迹了。瑞杰躲在巨石后面,心念一动,听觉之力提至八成!这是运用灵气后提升幅度最大的一次,方才嗅食凝气丹果然起了作用,丹田内的灵气增强了不少,听力也前所未有的强悍。 听音辩向,瑞杰已经锁住对手的方位,但由于视觉之力几乎完全卸去,无法看清对手。 “只要对手没有我所掌握的觉识之法,我便有获胜的机会!”在这种环境中,彼此面临的危险是等同的,比拼的是听力和感觉。自己方才已经暴露了目标,对手也会锁定我! 瑞杰左手捏着两枚菱角镖,心念一动,灵气在经络中畅快运转,暗劲运到手腕上,回手便向目标打去。两只菱角镖打的方法并不一样,前面的镖是鸣声打法,戴着尖锐的呼啸飞出去,而后面的镖却是无息的! 两只镖一前一后飞出去,同时瑞杰也猛然闪身而出,脚尖点地跃上巨石,着地的瞬间便运用灵气凌空飞起,电闪一般冲向目标!两声清脆的炸响,菱角镖走空,钢鞭如灵蛇一般凭空而出,身形游走,一息之间便到了锁定的目标之处! 只听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黑暗中如打了一个闪电,钢鞭缠在忍者刀上,瑞杰向后撤身回转,钢鞭的劲道将刀带了出来,但见一道黑影随着寒光飞了起来,对手竟然没有撒手,而是跟随钢鞭凌空飞起。 这种身法乃是借力而为,可见对手的轻功十分了得!瑞杰眼神一紧,右手翻动一下,鞭影诡异地划过一道弧线,反弹着绕开锋刃砸向黑影。心念一动,催发灵力,身子腾空而起向对手暴射而去。 对手显然没有料到瑞杰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忍者刀忽然被放开,没有了借力,对手的身体突然下坠。此时瑞杰已经飞身而至,双脚迅疾踹出,脚尖点在对手的小腹之上,左手一扬,绕指柔白光一闪,正中对手的小臂上,忍者刀应声而飞! “嗷呜――”瑞杰一声长啸而出,双膝随即点到对手的胸膛,右手一番,钢鞭在空中呈圆形打出鞭影将其笼罩,只听一声闷响,对手横着飞了出去,坠落在暗河的碎石之中。 ------------ 第八十六章 鬼影通幽(四) 第八十六章 鬼影通幽(四) 碎石河道内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声,暗穴内的气氛陡然变得阴森诡异。瑞杰右手一翻将九龙软骨编缠在胳膊上,背紧了包裹向对手走去,心中的冷漠油然而生。 杀人不是本意。瑞杰不想伤任何人,但在敌对势力的三番五次催逼下,伤人成了唯一选择,甚至杀人的时候多了一种莫名的爽快。人伤得多了,心便变得冷漠。 “你是金钱帮的?”瑞杰面无表情地站在河道的碎石上盯着躺在地上的对手,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钻进鼻子,不禁眉头一皱,才发现对手的嘴角和鼻孔正流出血来。 对方的喉咙“咕咕”叫了几声,没有说话。方才两人交手的刹那便已经注定这种结果:死! “你是日本人?”瑞杰又看了一眼对手的穿着打扮,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从那身黑色的夜行衣上看,他不是忍者。不是忍者却用忍者刀,这是瑞杰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夜行衣与忍者服有本质的区别:中式夜行衣是纽襻式紧身衣服,而忍者服则是连体形状,盗墓贼所说的“老鼠衣”就是这样,方便进出盗洞。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瑞杰眉头一扬,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碎石间的对手:“回答我的话!” “我……不是……金钱帮的……”有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不是金钱帮的?瑞杰凝神思索了一下:“你们是几个人盗墓的?”瑞杰进洞的时候便探察出三个人的气息,日本人已经被收拾了,应该还有一个人没有现身。 “我……也不知道……这里有几个人……我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两个人!” “你们不是一伙的?为什么到这里来?”瑞杰心下疑惑地瞪着对手,受到重创后他基本丧失了抵抗能力,虽然气息微弱,但没有性命之忧。瑞杰心下一软,毕竟金钱帮才是自己的仇家,其他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与我无关,他错就错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俗话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手微微睁开眼睛无力地看了瑞杰一眼:“我……跟踪紫金钗戒而来……” 紫金钗戒?!瑞杰的眉头一皱:“是戴着紫金钗戒的人?” 对手点了点头:“是……” “是不是金钱帮的?”瑞杰俯下身子瞪着对手的眼睛冷然问道。 “是青龙堂的……护法……从奉天跟踪到这里。”那人的身子动了一下:“救救我……我要回福陵……村!” 瑞杰看了一眼对手惨白的脸,从其神态可判断他并未撒谎。从家中出事到现在四十多天时间,瑞杰涉世不深,江湖中的事情知道得更少,此间经历了多次杀伐和暗算,心智自然成熟了一些,江湖中的尔虞我诈还是不得不防。 “你是什么人?”瑞杰脸色肃然地盯着对手问道。 “我乃福陵村人……叫吕希坤……是鹤鸣师傅的记名弟子!” 瑞杰心下一愣:吕坤?鹤鸣师傅?瑞杰猛然想起在闾山北镇庙之时,师傅似曾提起过这个名字,只是记得不大清楚了。 “你是说奉天的郝鹤鸣?” 吕坤眼神闪过一抹亮色:“……你认得鹤鸣师傅?” “不认得!”瑞杰脸色黯然地叹息一声:“如此说来你不是盗墓贼?”此人看起来不像那些江湖中人那般油滑,加之一身高妙的轻功在身,应该不是那些小蟊贼可比。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之事怪不得我! “你的伤暂时没有大碍,不过能不能出得玲珑崖全在你的运气!”瑞杰扔下一句话转身上了碎石甬道。 “救救我……”吕坤发出一阵呕心的咳嗽来。 瑞杰心下一震,皱着眉头思忖一翻,我与他无冤无仇,倘若真的就此不管,此人必死无疑。脚下停顿了一下:“你所追踪的人到底是何人?” 吕坤痛苦地针扎了一下,咬着牙坐了起来:“是青龙堂的楚云剑……还有忍者四郎!” 楚云剑?青龙堂的天煞护法!瑞杰心下一惊,此人在闾山已经见识过,不知道他怎么到了尚阳堡?稍加分析便心下了然:楚云剑身上定然有一枚紫金钗戒,或是受到高人的指点才到了玲珑崖,而吕坤是为了钗戒而来,说不定是为了白虎堂的暗赏才打起紫金戒指的主意,岂不知那东西乃是杀伐之物,只会招惹事端而已! “那个日本人是朱雀堂的?”瑞杰反身又回到吕坤近前:“我若救你不难!告诉我朱雀堂的日本人究竟想干什么?” 吕坤脸色难看,双手捂着胸口道:“兄弟,朱雀堂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过是听信传言才打起了紫金钗戒的主意……有人暗赏求购的……” “把你的暗器扔给我!”瑞杰狠戾地蹬了吕坤一眼,不得不防着点,江湖中的人狠辣无比,而且背信弃义的人多的是,倘若他近距离用出暗器来,自己决然是躲不开的。 吕坤惨笑了一声,从怀中抛出一只精巧的皮囊:“这是五毒流萤梅花针……淬的毒只是普通的麻醉药!” 瑞杰接过皮囊,打开一看,里面有数十只鹅毛翎,便将皮囊收进怀中道:“吕坤,你擅闯三清观地宫,不论你所为何事都是咎由自取……你我无冤无仇,今日之事错不在我!” 吕坤苦笑一下:“这个我知道……救我出去我便遁隐江湖,不再他如此处半步!” “你哪里受伤了?”瑞杰方才踢了吕坤两脚,不过这两脚若是实打实踢中的话,吕坤早已一命呜呼了!钢鞭的伤才是最重的,但也只是外伤而已。 “咳咳!”吕坤咳嗽了几声:“不碍事的,你方才震散了我的真气……导致经脉受阻而伤!”吕坤脸色痛苦地 咬着牙说道。 瑞杰皱着眉头,抛出敌对关系,吕坤的确是一条汉子,他的轻功火候连自己都自叹弗如,否则方才的一鞭子足矣将其打成废人! 瑞杰从怀中掏出凝气丹银匣,送到吕坤的鼻子下:“这是仙药!吸一下。” 瑞杰也是心疼,凝气丹除了给古岳山和小弥用过以外,外人不曾见过,给吕坤用此药也不过是骨子里的善良使然。吕坤吸了一口凝气丹,体内顿时为之一振,经脉之中的气血理顺了许多,伤势减轻了一般。吕坤惊诧地看着瑞杰:“敢问好汉大名,来日定然相报!” “不必了!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出去!”瑞杰冷漠地站起来飞身跃到碎石甬路上,黑漆漆的地下暗河内传来吕坤痛苦的挣扎之声。 “你要注意……楚云剑的无影枪!”吕坤扶着石头咳嗽了几声:“关键的时候可以用五毒流萤梅花针对付他!” 瑞杰转身看了一眼吕坤:“谢了!” 瑞杰走了十多分钟,暗河下游的地势变得舒缓了一些,干涸的河床变得宽阔了许多,河道中遍布碎石,可以想象在夏季的时候此处该是何等的壮观! “终于要会天煞楚云剑了!”瑞杰心下一震悸动。在闾山北镇庙,楚云剑手中的怪异长枪便让瑞杰感到一种实实在在的危险。现在已经没有选择,吕坤是追踪他身上的紫金钗戒而来,从吕坤的身手来看,他的信息应该是准确的。 而且年前大闹朱雀堂的时候,冷泽瑞秀曾说过,青龙堂有三枚紫金钗戒,他们有四大护法保护!瑞杰想及此,心中不禁一震:此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本想正月十五便到奉天青龙堂寻找紫金钗戒,不想他竟然送上门来了。 暗河宽阔的河面只有五分钟的路程便过去了,干涸河道的陡然一转,地势也急转直下,碎石不见,全是大块的石头。在急转弯的对面出现了几级青石台阶。 “到了!”瑞杰心下一紧,自从进入暗河以来,除了那尊石头的神像是人工的以外,还没有看到纯粹的人工雕琢的痕迹,这台阶的出现意味着这里曾经有人来往。 瑞杰慌忙催发听力觉识到三成,百米内的声息尽收耳中:物隐之声!一种奇怪的声音传到耳中,仿佛是深潭翻出的水花声音,极为清浅,若有若无。 崔道师二十多年前雇佣石匠人师徒六人在暗河修墓,不知道可是这里?瑞杰登上台阶向前望去,一股阴凉之气陡然出现,瑞杰身下一哆嗦,这种感觉就如刚刚进入玲珑崖的时候一般无二! “附近有深潭!”瑞杰看着脚下的台阶,心下不禁惊疑,台阶上面的地面是自然形成的石面,台阶就是在一块硕大的石头上雕凿而成的,向前走了二十多米,巨石前面竟然是刀削一样的洞壁。 洞壁的另一侧则是绝对的漆黑,阴凉之气便是从那里发出来的。瑞杰催发三成视觉之力,黑暗中的境况才模糊起来,果然是深潭!瑞杰几步便到了深潭边上,潭水清幽,没有半点涟漪,不过在几米远之处的石台上,则湿了一大片。 “应该是有人来过此处。”瑞杰右手按住软骨鞭,伸手入怀掏出两根火柴在衣服上点燃,黑漆的深潭印入眼帘,是半个深潭! 瑞杰看到深潭的对面便是刀削的洞壁,洞壁将深潭截断,看起来怪怪的,犹如整个深潭被洞壁切去了一半。火光熄灭的瞬间,忽听到潭中的水“哗啦”一声响,一道幽光从水中爆射过来。瑞杰脚尖点地,身形爆退出十几米,模糊地看到一道黑影在深潭中一翻,平静的潭水顿时生起一米多高的波浪,溅到岸边的巨石上。 瑞杰惊骇地望着深潭,心中一阵悸动:什么东西?! ------------ 第八十七章 鬼影通幽(五) 第八十七章 鬼影通幽(五) 人对危险都有天生的敏感性,就如方才瑞杰听到深潭中的水声便爆退一样,只觉使然。瑞杰右手一翻,九龙软骨鞭凭空而出,死寂的空间发出一阵钢鞭砸到石头上的震响。 方才虽然只是一息之间的事,但瑞杰已经断定,泥潭内的并不是人,而是一种不知名的动物。只有动物的眼睛才能借助明火光亮发出幽幽绿光!瑞杰小心地向洞壁方向走了几步,听觉之力又提高了一成,为了防止楚云剑偷袭,还有深潭里面的怪物。 瑞杰摸了一下洞壁,冰凉而细腻。仔细看了一眼,洞壁并非是雕凿而成的,而是经过水冲刷而形成的,看着虽然光滑,但还是遍布着刀一样锋利的棱角。 倘若这里就是当年崔道师雇佣石匠人凿墓之所,定然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但崔道师的心机过甚,任何常人所能想象得到的痕迹都会被抹去。 瑞杰盯着深潭,耳中一动,里面有有了动静,是泅水所发出的分水之音。莫非是鱼或是蛇?鱼是不可能在这里生存的,这里常年不见阳光,没有食物来源,更像是蛇!瑞杰凝眉思索,尚阳堡地处丘陵山地,有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自己不怕蛇,但那是在地面上,方才深潭中的怪物有两米多长,远远超出自己所见识过的任何一种蛇! 整个深潭的形状成半圆形,如果没有石壁阻挡,深潭应该是圆形的。但洞壁确实是实实在在的石头,瑞杰方才听了一翻,不是石板之类的机关。 深潭中发出一阵分水的声音,瑞杰微眯着眼睛盯着声音所发之处,波浪翻滚,犹如开了花一般。对付大蛇瑞杰心里没有一点底儿,尤其是在深潭里,倘若在这里交手,吃亏的定然是我! 要想办法将怪物引诱出来,然后再斩杀!瑞杰之所以对深潭感兴趣,源于两个方面,一是在暗河中空间中除了发现两个盗贼以外,没有发现其它动物,而这里却突然出来一条蛇,十分怪异。有蛇则说明此处定然与外界相通。二是这个深潭与之前所见的独不一样,是半圆的,中间被石壁阻隔! 以自己的见识而言,自然界形成的池塘都是水作用的结果,这里的暗河存在至少在几百年以上,形成这样形状的深潭几乎为零!不管石壁有多坚硬,在水和时间的侵蚀下,洞壁必然会被侵蚀成弧形,而现在恰恰相反。 瑞杰心念一动,丹田内的灵气积聚了少许,但在听觉之力的消耗下还是稀薄得很。瑞杰掏出凝气丹嗅食了一下,强力的药劲冲鼻而入,少许的灵气在心窝处丝丝缕缕地生出,随着血液流经而去。就在瑞杰屏息入境之际,只听到一声巨响,深潭内的水崩起三米多高,一道黑影冲上了岸! 惺风扑面而来,瑞杰来不及细想,右手一翻,脚下一点地面,丹田的灵气陡然波动了一下,身形已经横着飘出了十余米距离,到了河道碎石之中,回头再看那黑影在空中生生回旋了一个弧线,飞溅起的潭水喷了一身! “果然是大蛇!”瑞杰坠落在碎石上,手中的钢鞭在空中飞舞,防止大蛇再次偷袭。大蛇一击走空后又回旋着落到了深潭之中,溅起五六米高的水柱来。 瑞杰站在碎石河道上,惊骇地望着对面的深潭。这怪物难道是崔道师养的?不太可能的事!大蛇的攻击力显然极为凌厉,若是不小心被他缠住,任是神仙也救不得! 过了十几分钟,深潭内没有一点动静,大蛇似乎从来没有来过一样,凭空消失了。瑞杰抬头望了一下四周的石壁,洞顶上的石头犬齿相错,棱角锋利,犹如天然的铰刀阵一般。观察好了四周的环境,想好进退之路,瑞杰才感觉丹田内的灵气充盈了一些,不过也仅仅是进来时候的一半而已。 方才吸食的凝气丹的药量又加大了许多,虽然凝聚了一些灵气,但经络间却出现了血滞现象。瑞杰心中苦楚,若不是得悉天煞楚云剑在此处,瑞杰真的想放弃探索,回到灵修阁继续修炼灵气。 “要将大蛇引出来再击杀!”瑞杰心下一横,拎着软骨鞭向深潭走去。大蛇的攻击范围在十几米之内,只要我能瞬间逃出十米便能躲过它的攻击! 深潭内死寂沉沉,在五成的听力之下,也仅仅能听到水的微微流动的声音。这怪物似乎有了灵智,只在深潭里面活动,绝不到陆地上来。不过这样大的怪物即使在陆地上也是极难对付的。瑞杰背紧了包裹,注意力集中在深潭,丹田内的灵气已经催发出来,在经络中不停地游走,身上各处的肌肉都绷紧了一般,只等大蛇出现。 距离深潭五米,瑞杰稳住身形,分水之音又穿了过来,显然是那畜生闻到了瑞杰的气味!瑞杰向后退了两步,手中的软骨鞭随时准备击出。分水声大了起来,过了片刻,深潭内冲起三米多高的水柱,大蛇从水里面爆射而出,此次比方才更快、更突然! 瑞杰心念一动催发灵气,脚尖点地,身子凌空倒飞而起,手中的钢鞭如一条长枪一般向大蛇砸过去。打蛇要打七寸,否则纵使把蛇砸烂了也无济于事,它该缠着你还是缠着。瑞杰的钢鞭犹如长了眼睛一般,向蛇头下的部位猛砸过去。 一息之间,彼此高下可见,瑞杰还是棋输一招!大蛇一跃超出了十多米,远远高于瑞杰凌空的高度,而且现在才看清楚,这怪物绝非是两米,足足有三米多长! 一股惺风迎面扑来,腥臭的潭水飞溅,砸到瑞杰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不好!”瑞杰一下便发现有些不对劲,大蛇凌空的高度超出了自己,而且腾空飞行的距离也笼罩住自己的退路。灵气不济,只能飞出十五米远,瑞杰的身子急速下坠,而大蛇在空中只一个回旋便到了瑞杰面前,好在钢鞭已经砸到他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就如打在皮囊上一般。 大蛇的身子一震,显然被激怒了,尾巴一甩,已经绕到瑞杰的背后,只听“砰”的一声,瑞杰只感觉后背被重重地砸了一下,油锤灌顶一般,丹田内的灵气一阵激荡,喉咙间发腥,身体顿时改变方向,飞向深潭!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大蛇会在背后给自己致命一击,而且它并没有象自己想象那样缠住自己,而是将自己砸到潭水之中!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瑞杰被大蛇一下砸到了深潭之中,脑中一阵眩晕,下一秒便意识到死亡的降临!深潭的水冰冷刺骨,一入水,整个身体便如灌铅一般的沉重。瑞杰憋了一大口气,卸下听力觉识和视力觉识,强子稳住丹田内的灵气,筋络之间气血运行在瞬息严寒的激发下突然变得灵活了许多。 瑞杰小时候长在水边,故水性还算好,身在险境,求生的本能使然,手刨脚蹬了一番,总算游出了十几米的距离。从空中被砸到水下,再历经一阵寒严催逼,瑞杰的头脑清晰了一些。不能再靠武器逃生了!瑞杰心念一动,丹田内的灵气游走经脉,四肢的力量增幅不少。但身上的棉袍和包裹阻碍了前进的速度,走了十几米便浮上来,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就在这时,瑞杰只觉得双腿被狠狠地缠住,身子一下便沉到了水中。不好!大蛇抓住自己了!瑞杰骇然地挣扎,但在水中,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挣脱束缚,到水面上呼吸一口空气。 但过了十几秒钟,瑞杰已经精疲力竭,猛然深呼吸一口,便沉了下去。心念动处,丹田内的灵气全无!只见大蛇卷着双腿向深处快速游去…… 瑞杰已经失去了挣扎的意识,一任大蛇将自己拖到漆黑的潭底,耳中分水之音如雷鸣般炸响,里面夹杂着水泡升起的声音,还有一种怪怪的嘶吼,那家伙似乎在发泄心头的怒火! 过了三四分钟,瑞杰只感觉身子一阵,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量将其抛出了水面,随即眼中便出现一道黑影:“啪啪”两声巨响,大蛇的尾巴一拍水面,硕大的蛇身迎着瑞杰便冲了过来,身下一阵剧痛传来,身体呈抛物线形飞了出去。 身后传来一阵低鸣,怪怪的感觉,瑞杰稍加辨识了一下,蓦然惊诧:竟然是龙吟!正在此时,身子坠地,发出沉闷的声音,随即便晕死过去。 人与天斗,其命必诛!与蛇斗,就这种结果,当然这不是一条普通的蛇,因为他发出了龙吟! 瑞杰嗤笑了一声,浑身散架了一般疼痛。我遇到了龙?所有的古书中记载的龙都身居潜渊,决然不会在这种暗河中的深潭中。纵使瑞杰身怀决定的轻功,但在水中还是无还手之力,甚至想反抗都是不可能! “龙吟何处?”瑞杰的手动了一下,棉袍内的水顺着地面流到深潭里。我竟然没被摔死?!瑞杰挣扎着想坐起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浑身的力量已经被抽尽了,嘴角忽然涌出一大口水来,五脏六腑还没有归位! 瑞杰强自从怀中摸出小银匣,拿出来嗅食了一下,药劲依然良好,心窝处缓慢聚集了少许的灵气,不一会便随着血液流经而去。全身的经脉似乎破裂了一般疼痛,瑞杰微微睁开双眼,瞪着洞穴上方的空间。 一条路“悬挂”在洞顶,瑞杰惨然一笑:这里可是古怪得紧!路怎么会在洞顶?再仔细望去,才发现就在两丈多高的洞顶果然有一条路――悬梯! 丹田内一股热流涌来,积蓄了少许的灵气让瑞杰的精神一震,身上的痛感减轻了许多,挣扎着坐起来,右手仍然握着龙骨鞭,左手习惯性地向背后摸去,心却无限地沉落:钗戒宝函的包裹不见了! ------------ 第八十八章 鬼影通幽(六) 第八十八章 鬼影通幽(六) 瑞杰的脑袋嗡嗡作响,半天处于无意识状态!钗戒宝函是自己的命根子,里面还有巫剑和镇海夔龙剑,现在竟然从自己的眼皮底下丢了! 瑞杰忘记所有伤痛,不顾头晕目眩,脱下棉袍一个猛子又扎到水里,体内的灵气不济,到了深潭水里才感到一阵冰冷刺骨。无法催发视觉,更没有了超强的听力,瑞杰在水里挣扎了几下便如同一块石头一般沉到底下。 在深潭中摸索了半天,体力严重透支,再加上急火攻心,瑞杰搜索无果才浮上水面,手刨脚蹬地爬上岸边的石头,大口吐着水,发出一阵呕心般的咳嗽。 被大蛇缠住的瞬间又在脑海中翻腾,奇怪的龙吟之声也久久回荡在耳边。瑞杰无力地躺在石头上望着洞顶的悬梯,梯子为什么架在洞顶?难道崔道师当年就是从那里进出洞穴的?钗戒宝函背紧了的,怎么就落到水中了?倘若真的落水而失,至少还能剩下包裹皮儿,在水中的摸索也能发现一点痕迹才是…… “大蛇呢?”瑞杰心下一惊,慌忙坐起来四处找那个畜生,黑漆漆的四周没有半点动静,仿佛那条大蛇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忽然,瑞杰惊讶地发现自己身在之处并非是先前的深潭,这里没有干涸的河道! 瑞杰顾不得身体疲累,身体颤抖着爬起来奔到棉袍处,翻出银匣打开猛吸一口凝气丹,强烈的药劲突入体内,在心窝处凝成丝丝缕缕的灵气,融进了血液巡经筋络而去。 “膻中穴乃中丹田所在,凝汽生灵之要所!”张真人的话说的不假,每次吸食凝气丹总是在此处凝成灵气,然后才巡经奇经八脉,最后归至下丹田。过了十几分钟,丹田内的灵气积聚了一些,下体也温热起来,但由于全身处在冰冷的环境中,体温还是在不断地下降。 瑞杰感到额头发热,喉咙间隐隐作痛,知道是染了风寒。但这里与世隔绝,没有姜汤御寒。不管怎么样都要活下去,即使丢失三件宝物也要活下去。活下去是为了报仇! 瑞杰站起来将棉袍拧干,身上的内衣秋裤也脱下来拧干,然后再穿上,感觉舒适了许多。此处并非先前与大蛇打斗的那处深潭,自己被大蛇在水中缠住拖进了深潭,又被抛上岸边的石头,此间经历历历在目,从未钻过什么暗洞或是河道,此处仍是深潭的一部分! 四周的环境极为熟悉,唯有不同之处便是洞顶上的悬梯和碎石河道。瑞杰疑惑地瞪着深潭,猛然醒悟过来:此处乃是深潭的另一半! 在黑暗中极容易失去方向感,但瑞杰体内的灵气现在又充盈了许多,催发视觉之力能够看清洞内的情况,深潭对面的石壁依然刀削模样,但方向跟方才所见的正好相反。大蛇缠着自己从水下钻进这里来! 深潭在水下是联通的!瑞杰想明白了因由,心下不禁一颤:上有悬梯可过,下有暗洞深藏,崔道师竟然想出两种进入此处的办法,而自己竟然是被大蛇弄进来的! 瑞杰小心地在岸边搜索,在深潭的东北角忽见几级台阶延伸到黑暗之处,知道是通往密所的道路无疑。台阶上面是一处平台,瑞杰的目光一接触到平台忽地心里一紧,只见平台有二十几平米,在洞壁连接处有一大堆森白物件,便一跃上到平台几步便到了近前。 是一堆白骨!瑞杰右手握紧了软骨鞭,惊骇地看着那堆白骨,有四个骷髅头散落在白骨中间,森白的骨头散发着惊悚的气息,瑞杰只扫了一眼便转身跳下平台。 “石匠人说的没错!”瑞杰自语着,这四具骨骸定然是石匠人师徒无疑。瑞杰盘腿坐在平台之下,心念一动,丹田内的灵气波荡了一下,便丝丝缕缕地融进血液中游走经脉。 大蛇并非是通灵之物,故然能够攻击与我,是畜生本性而已,这里是石潭,底下不知道有没有沟通外面的暗道,如果没有,它只能呆在水中!瑞杰反复推敲大蛇的隐藏之地,丝丝缕缕的灵气游走全身经脉,身体的阴寒之气逐渐被逼出来,皮肤逐渐发热,体温也恢复了正常。 半个小时后,瑞杰身上的热量便将内衣和棉袍蒸干了,额角的汗水蒸腾,体内的灵气愈发精纯,在体内游走了七八遍之后,终于稳定成一只小气团,在丹田内蛰伏起来。瑞杰试着催发听觉之力,经脉顺畅,气血通达,周围几十米内的声音清晰入耳。瑞杰将听力提升到三成,耳膜忽然感到一阵蜂鸣,又提升了一成,那种蜂鸣逐渐清晰,是一种呼吸的声音! “并非是人息!”瑞杰心下惊疑,人息是因为呼吸的时候对空气产生的脉动,有特定的节奏性,而这种声音象阴风吹过纱布的声音。瑞杰想及此,又提升了一成听觉之力,蜂鸣声音变成了嘶嘶的微鸣,冲进耳朵里震得瑞杰耳膜刺痛不已。 “这时高频震动所致。”瑞杰知道普通人只能听到正常的声音,而高频震动在听觉之外,听力觉识就是辨别超出普通人的听觉之外的声音的。高频声音忽然加大,瑞杰体内的灵气有些动荡起来,慌忙收敛听力觉识,恢复到普通人的水平,那种声音果然消失不见。 瑞杰盯着东北角的洞壁下,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瑞杰站起身几步便到了目标之处,水面上细小的波纹一圈一圈荡开去,显然底下有东西。瑞杰慌忙催发视觉之力,一下子提升到八成,水面的波纹清晰可见,潭水内的境况一目了然! 那畜生正匍匐在两米深的水下,盘成了一团,黑乎乎的,似乎是在颤抖!瑞杰反手挥起钢鞭,灵气聚集在右臂,电闪一鞭挥出,劈水裂石般的气势瞬间笼罩住那畜生。但见一道黑影从水中爆射而出,大蛇在空中飞舞回旋,三米多高的水柱瞬息间凌空出现,一只黑色的包裹翻滚着飞到空中。 “钗戒宝函!”瑞杰来不及多想,催发灵气腾空而起,右手的钢鞭又挥舞着砸向大蛇,而身体全力冲向尚未下落的包裹。灵气爆发的效果果然不同寻常,瑞杰施展轻功提纵术可以轻松地跃出十五米的距离,但从未试过能跳多高。 瑞杰这一跃接近一丈!包裹在头顶上下坠过来,瑞杰身手一扫,包裹便抱在怀中,身体快速向深潭落去。正在这时,大蛇又发出一阵嘶鸣,从水面上直接蹿了过来。 瑞杰的听力已经感知脚下有大蛇的声音,丹田内的灵气又被催发出来,一脚蹬在大蛇的身体上,只觉得身体一顿,脚下瞬息用力,身体凌空飞起,在空中踢出了四五脚,一个空翻便落到地上!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大蛇坠落在深潭之中,溅起的水涌到了岸边的巨石上。瑞杰转过身,怀中抱着钗戒宝函包裹,心下稳定了许多,冷漠地看了一眼深潭,这个畜生该死! 瑞杰从来不跟畜生较劲儿,今天是真的逼急眼了。钢鞭缠在腰间,瑞杰将包裹打开,擦拭了一下钗戒宝函,盒子被潭水浸泡,非但没有损坏,朱漆斑驳的表面似乎更亮了一些。 宝函内的两只古剑都在,瑞杰坐下来小心地用棉袍擦拭干净。瑞杰将镇海夔龙剑放在匣子里,黑色的骨剑显得沉重而诡异。这东西估计就是祭祀所用,名为镇海,其实没有什么使用价值。 瑞杰拿起巫剑,仔细擦拭了一番,忽地听到一阵蜂鸣之音!瑞杰心下一颤“那畜生又要冲上来了!” 大蛇两招走空,眼睁睁看着瑞杰脱离险境,自是不甘。在水中游走了片刻,蓄势待发。瑞杰慌忙催发听力觉识至三成,耳中的蜂鸣声大了许多,不过这声音跟方才所听到的不同,声音里面夹杂着奇怪的物隐之声――怪兽嘶喉――或称之为“龙吟”! 瑞杰听音辩向,不过辨识了片刻,脸色忽地大变:那声音就在身边!慌忙再次提升听力,才发现声音来自钗戒宝函!瑞杰瞪着眼珠子骇然望着宝函。在闾山北镇庙,师傅曾经听到了龙吟,而自己在闾山古墓之中误食了聚灵丹后也听到宝函的吟鸣,不过那种声音是空洞的,不像现在所听到的有实质般的龙吟! “神木画影?”瑞杰慌忙将宝函抱在怀中,里面的镇海夔龙剑通体黑色的玄纹变得清晰异常。 “难道是我的灵气所致?”瑞杰又卸去听力觉识,丹田内的灵气动荡了一下,却没有先前那般稳健,而是虚浮了很多,聚散不定,过了十几分钟,灵气才安稳些,瑞杰慌忙心念一动,催发灵气游走筋脉,增加灵气的积累,以防大蛇再次出手。 瑞杰将宝函放在棉袍上,打开木匣,欲将巫剑放在里面,正在这时,深潭中冲天水柱蓦然升起,大蛇从里面钻了出来,惺风再起,直逼瑞杰而来!刹那间,瑞杰体内的灵气犹如被抽空了一般,本想聚集灵气施展轻功提纵术逃开,但灵气竟然不知所终! 只听一阵嘶哑的低吼声,瑞杰的喉咙一热,五脏六腑翻腾不已,钗戒宝函内电闪一般冲出一道剑影,凌空飞去!瑞杰几乎没有反应,只见剑影在空中回旋了一周,大蛇竟然在空中被斩断数段! “嗷呜……”一声长啸,瑞杰眼见着剑影又回到了宝函内,数滴鲜血在黑色的镇海夔龙剑剑身滚落,漆黑的剑身丝毫无损! “飞赴腾空,瞬斩妖魔!”瑞杰惊骇地盯着匣子里面的骨剑,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画影?! ------------ 第八十九章 鬼影通幽(七) 第八十九章 鬼影通幽(七) 神木为匣,画影为剑,一击雷霆,势力千钧! 瑞杰盯着快速下沉的大蛇残体,忽然感觉头晕目眩,丹田内的灵气瞬间波动了一下,一股热流在筋脉内奔涌不止。 “嗷呜――”一声长啸,瑞杰凌空飞掠而去,平地卷起一阵罡风,片刻间便远离了深潭,沿着台阶向黑暗中奔去。 “神木画影,舍我其谁!”狂啸声打破暗河密所的寂静,眼中流着泪,心头滴着血!家仇终于有报的希望了,虽然还没有开始,但狂野的复仇之心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向往!我可以撕碎那些心狠手辣的仇家,为爹娘父兄讨回公道!不在乎周围是否有盗贼的存在,更不在乎青龙堂的敌手暗算,瑞杰催发灵气,右手挥动着九龙软骨编,身体凌空飞掠,所过之处碎石纷飞! 黑暗中站立两排人影挡住了去路,没有人动,暗穴冷寂下来。瑞杰右手一翻,软骨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微眯着眼睛盯着对面的人。 脚下的台阶足有四五米宽,一条笔直的甬道通向不知名的所在。甬道两侧站立着数尊硕大的黑影,瑞杰催发视觉之力到了九成,只觉得胸口发闷,喉咙发热,误食聚灵丹的副作用并没有消失。 瑞杰强自稳定了一下心中的狂喜,脸色凝重地盯着前面的黑影,眉头一皱:此处该是密所的入口无疑!黑影不是人,而是十二尊生肖时刻。这就是“十二生肖轮回道”!每尊生肖都足有三米多高,须仰视才能看清真容。 十二地支为何放到了密所的入口?难道这里是崔道师修炼的中心之地?瑞杰望着幽深的通道,心下疑惑不已。生肖的排列有些古怪:十二地支生肖两两相对,生肖道的中间是一块二十多平米的空地。 瑞杰站在空地的边缘向深处望去,甬道的尽头是石壁,没有了去路。中间的空地是以青石板拼接而成,中间是圆形的凸起的四块圆形石板,上面刻着深深的凹槽。瑞杰再定睛一看,竟然是太极八卦图。 “此处定然有什么机关!”崔道师心机深深,此处密所的重要性应该是不容置疑的。瑞杰对破解这种机关一点经验也没有,若不是误打误撞发现了灵修阁,三清观的秘密或许永远无法揭开。而且到这里也全凭运气,抓盗墓贼竟然阴差阳错找到了暗河地宫! 瑞杰背紧了包裹盘腿坐在太极图前面,方才仔细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蹊跷之处。洞顶的上方的巨石交错,应该没有入口,那进入密所的通道定然是在此处无疑。 此行波折颇多,三个盗贼已经被瑞杰打残了两个,吕坤虽然不是盗墓贼,但凡是进入三清观地宫的都是贼道无疑!瑞杰祛除了心头杂念,崔道师的机关神出鬼没,往往是考验破解者的智慧和机巧。 瑞杰收敛视觉之力,催发五成的听觉之力,周围百米内的声音尽数入耳,稍加辨识,便听到了三种声音:风吟、物隐和人息! 风吟来自洞顶。这里与暗河河道相通,方才在深潭处看到洞顶有悬梯存在,定然是与外面的空间有相通之处。暗河的风吹进这里便形成了风吟,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物隐之音是滴水。此处空间干燥,只一处深潭水源。在深潭周围的空间,水汽蒸发在洞顶石壁上凝成水滴,时间长了便落下来。清脆的声音是落在潭中的,沉闷的声音是落在石头上的。 人息……在百米内!瑞杰的新蓦然紧张起来,潜行者四郎已经死去多时,吕坤现在应该在玲珑崖的某处,而此处的人息之音却甚为古怪:若有若无! 瑞杰从怀中掏出吕坤缴械给他的皮囊,拿出两只五毒流萤梅花针,仔细看了一下。二寸多长的鹅毛翎管儿,里面藏着寸许长的钢针。五根钢针是绑在一起的,从针尖处看犹如一根针,打在肉皮上却是五个眼儿,跟梅花形状一样。 “很机巧的暗器,可惜被贼人玷污了!”瑞杰下一秒便将两只鹅毛翎捏在手中,以防不测。 瑞杰卸下两成听觉之力,又催发嗅觉,仔细嗅了一下空气中的味道。这里的空气并非是想象中那般陈腐,而是很清新,从暗河道空间吹进来的风在洞顶游走一圈后,沿着洞壁而下,使此处的空间保持清新的空气。 崔道师果真是机巧得很!瑞杰瞬息间便辨识出空气中的三种味道:鬼气、禅香和血腥! “竟然有禅香?”瑞杰心下一动,又提升了两成嗅觉之力,禅香恬淡,丝丝缕缕在空气中游荡,刚嗅到一点儿便被迎面而来的微风吹散,总找不见是从那里飘出来的。血腥味里面夹杂着腥臭,显然是深潭里面的大蛇所发出来的,极为刺鼻。 瑞杰低垂着眼睛,鼻子紧了紧,奇怪的是还有一种味道说不明白,是若有若无的木香,但里面夹杂着土腥味,跟棺材板子的味道差不多,这就是“鬼气”!按照道隐师伯的说法,有一种人会发出这种味道:盗墓贼! 盗墓者经常往来于地下暗穴,衣服上难免浸染了古墓中的气息。天煞楚云剑就在百米之内,无论是从听觉上还是嗅觉上,瑞杰都能确定他必然隐藏在百米之内。百米之内尽是碎石暗坑,他在暗处,我在明处,不能鲁莽行事。 是贼总要偷东西!楚云剑来这里不是游山玩水的。吕坤的轻功不在自己之下,他没有追踪到楚云剑,可见他的功夫绝不可小觑。瑞杰自信自己听音辩向的本领,但催发了几次听觉之力,那种若有若无的声音总是围绕着自己,阴魂附体一般,却找不到痕迹。 太极图周围有四只生肖兽把守:左侧的是寅虎和巳蛇,右侧的是卯兔和辰龙。唯有这周围的生肖不是相对应的,瑞杰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便不再去想,眼下最关键的是如何逼出楚云剑,以除掉后患。 瑞杰催发三成听觉之力,周围二十几米内的声音悉数收进脑海,全身心戒备状态。过了半个小时,空间内没有任何动静。瑞杰心下疑惑地看了好多遍太极图和周围的守护生肖兽,没有发现其中的机巧所在。 按照崔道师的“规矩”,此处应该有提示才对,但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文字记号之类的,只好在太极图周围转悠。瑞杰看了一眼寅虎石刻,又看了一下卯兔造像,两只雕像斜对着太极图。 “是非终可辨,虎兔一梦归!”瑞杰猛然想起在暗河河道的“渡仙石”神像怀中的令牌来,崔道师并非没有提示,而是将提示放到了暗河空间,能够进入这个空间的人定然能够看到! 虎兔相逢,是非可辨!瑞杰慌忙走到寅虎雕刻旁边,仔细观察了一番造像,又跑到卯兔造像处看了一番,复又回来看,如此往复三四次,却没有什么新发现。 “虎兔如何相逢?”瑞杰心下迟疑,在《红楼梦》里面是指的是虎年和兔年的交接之处,即辞旧迎新时刻,贾宝玉和史湘云相逢。难道要我将两尊石刻搬到一起?瑞杰心下苦笑:莽夫所为!崔道师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十二生肖没有相同之处,各有特点,但猜想这种问题不要只看不同,要看有什么相通之处。瑞杰想及此稳定了一下心态,思索了半天才得出两点结论: 一是这两个生肖兽摆放的位置蹊跷,是斜对着的。二是他们的眼睛有古怪:别的生肖的眼睛都是目视前方的,而这两个生肖的眼睛却不同,寅虎是仰天长啸状,卯兔则也是抬头望天,似凝望月宫! 瑞杰站在太极图中心向洞顶观瞧,上面是犬牙交错的巨石,看不出有什么古怪,除非能上去一寸寸地找,但估计也不是崔道师的心思。如果说“虎兔相逢”,在这里是不可能实现的!莫非有误入了歧途? 寅卯交汇,按时辰算应该是凌晨四点钟!瑞杰幡然醒悟:崔道师的机巧就在于此,如果将太极八卦看作时钟,四点钟的方向应该在哪里?瑞杰慌忙俯身趴在地上仔细辨认太极图,才发现脚下的图有些怪异! 石板上的太极八卦只有乾天坤地的标注,其它方位的石板却是长短不一的刻痕,没有标注。瑞杰对太极图不是很了解,但在闾山的时候道隐师伯也曾经说过:乾天为南,乃是至阳,坤地为北,乃是至阴。 如此看来四点钟的方向应该是西北艮位。瑞杰小心地用手摸了一下大致的方位,那处石板的刻痕却有些古怪:中间的两条短横刻痕是奇形怪状,用手一摸,仿佛是菱角镖的形状! 瑞杰猛然想起灵修阁那两扇阴阳鱼眼机关的石门来,崔道师难道用菱角镖做成触发机关的?瑞杰苦笑一下,从怀中掏出两枚菱角镖放在刻痕之中,大小正好,用手按了一下,没有任何反应。 “两个一起往里按?”瑞杰用手掌将两只菱角镖一起按了下去,果不其然,菱角镖一同卡在刻痕里面,只听一阵机关响动,地下传来石球的滚动声,菱角镖瞬间被挤变形了,刻痕清晰起来! 太极图石板微微颤动了几下,石板瞬间碎裂,碎石迸飞,瑞杰慌忙跳到旁边,正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只听到一声破风声音传来,一只硕大的黑影从洞顶坠落而下,随即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瑞杰慌忙催发灵气,身体爆射出五六米远,手中的软骨鞭凌空飞出,一道鞭影砸了过去,鞭子落出,迸溅起碎石木屑来,再仔细望去,竟然是一口黑漆棺材被砸个稀巴烂! “呵呵!果然小看了你!”一声苍老的笑声突然炸响,黑暗中,一个老者从洞顶飘了下来,阴骘的眼神紧盯着瑞杰:“咱们又见面了!” ------------ 第九十章 鬼影通幽(八) 第九十章 鬼影通幽(八) 太极图下面的机关已经启动,谁也没有办法阻止,纵然站在它上面的是盗墓贼! 瑞杰冷眼看着破碎的棺材上面站着的天煞楚云剑,忽地嗤笑一声:“我正找你!” “呵呵!小辈!”楚云剑双臂背负在身后阴阴地笑道:“在闾山我便看出你并非等闲,熟料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修为!”话音未落,背后突然飞出一只黑影,带着尖锐的破风声向瑞杰袭来。 瑞杰面无表情,身体一闪便斜向蹿出十几米远。现在他体内的灵气并不充盈,历经几次的战斗消耗了大量的灵气,若不是借着凝气丹作用,现在已经接近枯竭的边缘,但对付楚云剑必须用灵气,他才是真正的对手。 楚云剑眼神一紧,面露惊诧之色,眼前的年轻人身手要比地煞强横了许多!楚云剑右手一挥,在空中飞掠的长枪蓦然顿住,调转枪头又到了楚云剑的手中。 “小辈,放下抵抗,你可以死的好受些!” “嗷呜――”瑞杰一声长啸,催发灵气收敛了视觉和嗅觉之力,只留下三成的听觉之力,三成已经足够!手中的软骨鞭翻转了一下,在空中划过一道鞭影,尖锐的破空声兀自响起:“楚云剑,是你将日本人引道这里的?” 楚云剑眼神一紧,随即阴骘地笑了笑:“你不喜欢?” “哈哈!喜欢得很!不过潜行四郎不走运,已经成了鞭下亡魂,下一个,就是你!”瑞杰狂傲地放声大笑,鞭影重重,丹田内的灵气冲撞着进入经脉之中,一股股热流涌遍全身。瑞杰心念一动,向前跑了两步,身体凌空掠起一丈开外! “小辈……” 楚云剑的话音还没落,瑞杰已经飞到了他的上方,软骨鞭带着罡风笼罩住楚云剑的前后退路,瑞杰左手一甩,两枚五毒流莺梅花针便惊闪而出。三米的距离,纵然他身怀绝世的轻功也躲不掉! 鞭影笼罩下的楚云剑已经没有退避之处,再加之灵气催发的五毒流莺梅花针攻击,瑞杰是志在必得。 楚云剑手中的长枪忽然缩短了一半,两只影子一长一短形成了两扇车轮,梅花针眨眼便迅疾而至,只听两声尖锐的声音传来,瑞杰凌空看得清楚,梅花针被楚云剑的无影枪扫落,而楚云剑竟然消失在面前! “啊!”瑞杰心下惊叫一声:人呢? 不仅楚云剑的人没了,连那杆长枪在扫落了梅花针以后也电闪一半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功夫?瑞杰飞到卯兔的脑袋上,单腿站立,凌空向下面看,方才还被锁定了的楚云剑真的在眼前消失了。 “呵呵!小辈,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天煞无影!” 瑞杰听得仔细,声音竟然来自地下!怎么回是这样?瑞杰惊骇地盯着一片狼藉的地面,耳中传来轻微的人息。楚云剑根本就没有消失,而是利用未知的身法隐遁了。 破风声音又响起来,瑞杰脚下一点石头,身子凌空飞起,但意想不到的是一条黑影凭空出现:“砰”的一声闷响,瑞杰只感到胸口犹如油锤灌顶一半疼痛,长枪砸在脊背上,一下子便把瑞杰砸落在地。 谁强谁弱立见分明!瑞杰在地上翻滚了一下,手中的软骨鞭舞成一阵风,护住背后的空挡,只觉得嗓子发咸,五脏六腑翻腾不已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子。瑞杰慌忙卸下听力,血才没有喷出来。 “呵呵!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一声苍老而阴冷的声音响起来:“你守在这里,我下去找宝,回来你可以选择怎么死!” 瑞杰气得血气狂涌,丹田内的灵气受到了惊扰一般,动荡不已。 “你生气了?”楚云剑阴阴笑道。 瑞杰心下一紧,楚云剑对自己所想的怎么了如指掌?这是最令人害怕的事情,瑞杰可以接受打不过楚云剑的实事,毕竟自己的功夫练的不到火候,自愧弗如。但一个人能随时随地猜透别人的想法,简直是匪夷所思! 越是这样的对手越是可怕!瑞杰强自收敛了怒气,心下平复了一番。家仇未报,什么都可以忍! “做个交易也不错!”瑞杰浅笑一下:“你的条件我答应,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哦?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有没有资格是我的事,谈与不谈是你的事情!”瑞杰眉毛一扬:“我只要一寸气在,你就别想活着离开这!” 楚云剑被瑞杰的话气乐了,瑞杰也暗自苦笑,自欺欺人往往是逼不得已的!不过在瑞杰的眼中,楚云剑故然厉害。也不是没有办法弄死他,关键的时候用神木画影斩杀他! 如此一来,楚云剑在瑞杰的眼中倒不是什么危险的存在了,倒是有机会了解一下宋家惨案的细节问题。 楚云剑被瑞杰的话打动了,手中一挥,凭空便抓过一杆长枪来道:“小辈,你是想知道天煞无影的功夫?” “呵呵!”瑞杰微眯着眼睛摇了摇头,什么功夫在画影面前都是自不量力。 “你可以说出来,回答不回答在我!” 瑞杰点点头:“楚云剑,尚阳堡宋家惨案是谁做的?” 楚云剑眉头一皱,背负着双手思索了一下:“不知道!” 瑞杰紧盯着楚云剑的老脸,冷泽瑞秀说宋家惨案是神鬼双煞所为,难道同为青龙堂的护法,楚云剑一点也不知道?绝无可能!瑞杰咬了咬牙,不敢再动怒,生怕惊扰了体内的灵气,只好强行压下火气,心平气和地笑了笑。 “你身上可有紫金元春戒指?那是宋家的宝物怎么会到你的手上?!”瑞杰凛然地盯着楚云剑的老脸:“莫非你是真凶?” 楚云剑的老脸阴沉了一下,随即目光爆射出阴骘来:“小辈,废话何必太多?青龙堂四大护法无一不是忠良,何来贪财之辈?” “呵呵!”瑞杰嘲讽般地冷笑一声:“盗闾山辽墓,挖旅大牧羊城,丧尽天良攫取紫金钗戒,助纣为虐帮日本人寻找斩龙骨剑,将奉天纱业据为己有,劣迹斑斑,馨竹难书,竟然是忠良?” 楚云剑背后突然凭空出现一道枪影直逼瑞杰而来,瑞杰冷笑一声,身子稳如泰山!枪影刺中胸膛,贯穿而过,瑞杰轻抚了一下棉袍冷笑道:“楚云剑,你的技俩如此而已!” 瑞杰的眼力是何等的锐利,与楚云剑交手几个回合后便看破了他出枪的蹊跷:枪影并非是真实的,见面的第一招那个枪影就是假的,否则一杆长枪怎么会凭空消失?唯一的解释应该是此人的身法极快,枪影乃是视错觉造成的,长枪也非是看起来那么长,而是短枪! 虚与实是可以互换的。无影枪的厉害之处便是虚实结合,普通人看到了枪影,第一反应是躲避,然后才是进攻,而楚云剑攻击的第一招是虚招,待到了攻击范围内所发的招式才是实招,而且也是虚实结合的。 “你很有灵性!”楚云剑赞叹一声:“不过……你的问题我毫无兴趣!” 瑞杰盯着楚云剑背后,他的武器的确很怪,长枪在手,收发自如,长枪能在空中以九十度的角度转弯收回,说明他的抢是特制的,有些象“链子梭!”不过在他的手中能够舞成一杆抢,此为刚柔并济之道! 瑞杰冷笑一声,身上有紫金钗戒的人,必须死! “呵呵!你武功高强,却甘愿做贼,堂堂的中国人不做,专门做日本人的狗,真是怪了个哉!” 话音未落,楚云剑身子一晃,在原地凭空消失!不过瑞杰已经悄悄催发了三成视觉之力,看到楚云剑的长袍一抖,随即一个影子电闪而过。他没有消失,而是速度太快,在黑暗中产生了视错觉而至。瑞杰心下冷笑,心念一动,灵气催发,瞬移了十米远的距离,看起来也是原地消失一般! 只听一声尖锐的破风声音响起,楚云剑的枪从其背后刺出来,瑞杰此番看得真切,所谓的长枪乃是一米长的枪罢了,枪头和真枪无异,却能从枪杆子里面飞出来。 楚云剑一枪走空,吃惊不小,以自己的轻功速度竟然没有刺中瑞杰,正收回长枪之际,忽见一道黑影闪过,正中短枪前端,拴着枪头的藤带猛然断裂,枪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黑影划过一道弧线有掠空而去! 瑞杰手中握着巫剑瞬移而至,楚云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冰凉的短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瑞杰阴冷地喝道:“楚云剑,若是不想步邱云凉的后尘,最好把知道的都给我吐出来!” 楚云剑手中握着一只光秃的短枪杆,神色呆滞了一下,忽地疯狂低吼到:“邱老四是你弄疯的?” “呵呵!回答我的问题,我满意了自然会告诉你!” 楚云剑的老脸阴沉不定,一双阴骘的眼睛盯着瑞杰手中的断剑,神色蓦然大变:“斩……龙?” 老家伙是盗墓盗疯了,看到黑色宝剑就认为是斩龙!瑞杰兀自冷笑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是怎么找到这儿?” 楚云剑骇然地盯着铁剑,摇了摇头:“青龙堂护法……” “楚云剑,你可以不说,不过让我猜猜!”瑞杰的手腕一翻,铁剑便在他的脖子上划破了皮,鲜血滴在巫剑上,楚云剑没有任何反应。 “金钱帮是十五年前成立的,你追随你的主子到了奉天成了青龙堂的护法,四处掘坟盗墓,以逢宝斋为底子,将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都捣腾给洋人,聚敛财富,说你是卖国贼亦不为过!”瑞杰手中的断剑又是一动,楚云剑的脖子上出现一道“十”字血口! 楚云剑的皮肤发生了变化,先前还黝黑的皮肤变得涨了起来,眼睛迷离,无神无光,呆滞异常,喉咙里突然爆发出嘶鸣,犹如伤痛了的野兽一般。 瑞杰举着断剑在空气中舞动了一个圆弧:“楚云剑,你以为那些遗老遗少们把你当成忠良吗?你不过是个奴才!” 有武功高强的奴才吗?有!不止一个。 瑞杰惊讶地瞪着楚云剑,自己方才不过是在他的脖子上划了个浅浅的小口,他何以如中了邪一般?想起在闾山辽墓邱云凉的反应,心下不禁骇然:难道这就是巫剑的奥妙之处? 楚云剑舞动着短枪杆,在太极图上面奔跑着,忽地脚下踏空,一下子翻进了下去!瑞杰看得仔细,太极图所在的位置已经出现了一只黑漆漆的地道,宽大的台阶直通地下,再看楚云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 第九十一章 鬼影通幽(九) 第九十一章 鬼影通幽(九) 两米多宽的青石台阶直通地底深处,森然的冷气吹个不停。瑞杰背紧了包裹,心念一动,丹田内所剩无几的灵气强自凝成弱小的气团,催发三成的视觉之力,眼前的境况模糊地闪现出来。 这是一条高可及人的暗道。两侧是粗糙的石壁,地下是粗糙的青黑条石,瑞杰站在台阶上凝神看去,才发现正对着暗道的是两扇石门。石门前是一块十几平米的空地,却不见楚云剑的踪影! 空间只有这么大,楚云剑坠进来顶多滚到石门之处,何以消失了呢?瑞杰疑惑地看遍所有角落,确定楚云剑没有藏身之处,心下不免紧张起来:此处定然有古怪! 瑞杰定了定心神举步向台阶下走去,只走了四五级台阶,就如融进了墨汁里面,一步之内的景物尚依稀可见,再远一点便毫无观感! 视觉之力是由灵气催发的,由于身体内的灵气所剩无几,不能无限地提高觉识之力,更何况前路未补,要有足够的防身手段才是。想及此,瑞杰收敛视觉之力,催发两成听觉之力,凭感觉小心地向前摸去。 暗洞内传来隐隐的杂音,似乎是水流声,很遥远。瑞杰正凝神之际,忽听脚下一阵金属的滚动声传来,打破了暗洞的寂静,慌忙闪身贴在洞壁上,仔细盯着脚下。一个小小的物件滚落到最后一级台阶下。 瑞杰眼神一紧,心中狂喜:紫金钗戒!自家的宝贝当然熟悉,瑞杰来不及多想伸手将物件捡了起来,放在眼皮底下反复看了几遍,果真是紫金钗戒,只不过看不清是哪一只。 楚云剑坠到这里面竟然将戒指遗落了,不过他已经不需要这东西了,探索三清观地宫秘密的任务他永远也不会完成,因为他已经变成了第二个邱云凉! 瑞杰心下温暖,将紫金钗戒戴在左手中指之上,举步向前走去。最后一级台阶下面,两尺多宽的黑色地面,如铺了大理石一般,没有那般粗糙。瑞杰的脚还未等落地,耳中便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竟是来自脚下。 待瑞杰听到声音之际,左脚已经踏空,身体猛然下坠,右腿还在最后一级台阶之上,只听“咔”的一声,钻心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疼得瑞杰冷汗直接冒了出来。 不过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身子下坠的瞬间,右腿关节扭伤,却生生一用力,下坠的身子一下顿住,龙骨鞭凭空而出,砸到洞壁上,瑞杰右腿一用力,左腿后踢在洞壁上,身子凌空飞了出去,落地没有漂亮的空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瑞杰实实在在地摔到青石板上! 瑞杰躺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摔得五脏六腑错位了一般,气血翻腾不已,右脚脚踝也受了伤,钻心地疼。瑞杰痛苦地强自坐起来,抱着脚脖子揉捏了几下,发现已经肿了起来。慌忙从怀中掏出金创药,用吐沫润湿了敷在脚踝上。身边没有其它的药品,只能有病乱投医了,权当师傅赠送的金创药是万金油! 瑞杰回头盯着那块黑色的大理石地面看了半天,耳中又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 “操!”瑞杰恨声骂了一句便爬到那里,用手摸了一下地面,阴冷无比,却是什么也没有!瑞杰惊骇地看着那片空间,才如梦初醒:不是什么地面,而是陷阱! 台阶下是一米多宽的大沟,沟沿是整齐如线,地下黑漆漆的,跟铺着黑色大理石一模一样,不知道有多深。崔道师的机关可真狗缺德的!瑞杰盯着深沟,这不是简单的深沟,而是一道机关,沟里面似乎有流水之音。 楚云剑从台阶上滚下来,正好坠到深沟里面,怀中的紫金钗戒才遗落出来。此为天意也!瑞杰不再理会深沟里面的一切,忍者疼痛站起身来到两扇石门前,旁边是两只一人高的石灯碗,这东西在灵修阁见过。 不过瑞杰身上的火柴已经湿透给扔掉了,不能点燃灯碗。石门门楣上正然刻着四个黑漆大字:天伦仙道!左右两侧是石刻着一幅对联:天伦悟道别仙境,心即太虚归玄台! 此处是崔道师羽化登仙之地?瑞杰疑惑地念诵这两句对联,体味了一番,太过高妙,令人费解。瑞杰用掌推了一下石门,发出“嘎吱”一声,门楣上抖搂下一层灰尘,一股陈腐之气冲鼻而来。 石门竟然没有机关!瑞杰心下一滞,大为出乎预料。石门洞开,露出黑漆漆的洞壁来。瑞杰闪身进入,随手关紧了石门,四处看了看,竟又是一条暗道。暗道的洞壁雕凿得粗糙不堪,似乎从来没有修整过。 “这就是天伦仙道?”瑞杰向暗道深处望了望,似乎没有尽头。崔道师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从玲珑崖进到暗河,又从暗河钻进这个空间,现在又出现了暗道!瑞杰低头思索了片刻,手轻轻触碰到石门背后,凹凸有致的感觉,心下一凛,转身看了一眼石门。 石门上当然有字!瑞杰催发四成视觉之力,堪堪辨清其中的字句: 天地玄门,元灵始真。阴阳之法,大道至尊。血藏于经,气隐于络。天乾地坤,至阳至阴。五雷号令,总召万灵。悟此仙道,傲世天伦! 通俗点说,意思是玄门秘法总归于元灵,领悟阴阳之道才是大道理,气血藏隐在经络理,天地阴阳是两个极致的存在,领悟了这点,你便可以笑傲天上人间! 瑞杰读罢几遍,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只看着“五雷号令,总召万灵”这几个字熟悉,是阴阳法令上面的词语。崔道师不会平白无故地在石门上刻这些东西,定然隐藏着什么秘法。 “究竟让我领悟什么?”崔道师根本没有说出来!瑞杰又看了一变,不断揣测,忽然灵光一现:这段文字只说了一句话:元灵秘法乃是阴阳之道! 元灵秘法跟气血修炼有关,否则崔道师不会单独提及气血经络,而且还有个关键:阴阳法令!“五雷号令,总召万灵”就代表着阴阳法令,只要能领悟阴阳法令中的秘密,便可修成秘法! 瑞杰从怀中掏出令牌握在手中,这东西在灵修阁的时候能发出温热的灵气,而在此地却流出阴寒之气,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天乾地坤,至阳至阴。”这句也很关键,灵修阁在龙台山顶,难道是吸收了天乾至阳的灵气;而此处乃是地下暗河空间,故此才有地坤至阴灵气!瑞杰兀自点点头,如此解释才能明白石门上的文字。 崔道师显然是在指点看过此文字的人:要想入玄门,必须修炼灵元真气!但我现在只能聚集少量的至阳灵气罢了,与崔道师所言的“灵元之境”差得远。 瑞杰揉捏了一番受伤的脚踝,敷上金创药以后竟然好了许多。玲珑崖一行收获颇丰,此处虽然是崔道师修习的密所,但还是小心为妙。瑞杰苦笑了一下,忽地感到腹中饥饿,此番折腾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该是出去的时候了。 瑞杰不知道这个暗道空间有没有出口,现在有两条路可走,一个是折返回去,从玲珑崖出去;另一条是继续沿着这条暗道走。崔道师当年绝非是从玲珑崖进到这里的,太繁琐。玲珑崖的暗河不过是“天伦仙道”的屏障而已! 瑞杰活动了几下脚踝,发现好了不少,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行动已无大碍,便收拾利落,沿着暗道向深处摸去。暗道蜿蜒曲折,大体是盘旋而上的。走了一百多米的距离,瑞杰心下惊疑:看来这条路不是什么“仙道”,的确是进出之路。 暗道洞壁粗糙不堪,没有任何静心掩饰之处,崔道师的密所显然不是在这里。瑞杰边走边思考着,暗道忽然分成两路,一路蜿蜒向上,另一路却向下延伸。该走哪一条? 向下的暗道应该是进入密所的路,而来时的路也是一样。瑞杰惊诧地回头望了一下几百米的暗道,这么大的工程,崔道师当年是怎么做到的?纵然是利用了地理特点,经过奇思妙想营造了这处密所,但要形成如此大的规模,该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瑞杰不假思索地向上面行去,暗道一如既往地蜿蜒曲折。又走了估计半个多小时,暗道终于到了尽头,不过令瑞杰心下惊疑的是,这条路竟然是一条死路! 暗道的尽头是粗糙的石壁,狭小的空间一目了然,没有任何机关景象。瑞杰心下怪异,难道我又猜错了?这条路不是出口也不是入口?崔道师凿了这条死路意欲何为? 四周粗糙的石壁怎么看都不像有机关的景象。但瑞杰心下明白,机关就隐藏在附近!四处摸索了一番未果,便催发五成的听力觉识,周围百米内是声音清晰入耳。有两种声音:风吟和夜影!风吟里面有松涛之音,有石隙之音,有草动之音;夜影之音里面是鸟扇动着翅膀! 暗道不是死路,有机关暗藏。瑞杰拍打了一下石壁,发出“砰砰”的闷响,回音传进耳中,根据这响声可判断此处并不厚,应该是一道机关门。 丹田内的灵气变得稀薄起来,虽然经过一番巡经,也没有再聚集成气团。瑞杰手中握着阴阳法令,心念动处,只觉得一股温暖的灵气丝丝缕缕散发出来,心下不禁惊诧:灵气竟然变了!说明自己所处的位置应该是高处无疑。 瑞杰盘腿坐在石壁前,舌尖盯着上颚,去除心中所有杂念,心如止水,灵气一点点地积聚,气血在筋络中游走,疲惫已久的身心逐渐在恢复,忘却此间的一切,入梦而修。 ------------ 第九十二章 鬼影通幽(九) 第九十二章 鬼影通幽(九)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瑞杰的耳中忽地传来一阵风吟涛鸣,蓦然睁开眼睛,感觉了一下暗洞内的漆黑境况,丹田内的灵气盈满,所有的疲惫一扫而光。面前的洞壁应该很薄,否则外界的声音为何如此之近? 瑞杰站起身翻手解下腰间的软骨鞭,对折成短鞭,退后了两步,心念一动,灵气游走筋脉,周身关节骨骼发出“咯咯”的脆响,力量全部凝聚到右臂忽然挥出,几声沉闷的脆响,顿时碎石纷飞,前面的洞壁竟然脱落了一大片! 威力太巨大了吧?瑞杰未曾料到以灵力催发的攻击竟能破壁裂石,待催发了三成视觉之力望向洞壁,粗糙的洞壁竟然开裂出一道足可容人的缝隙,一股凉风从缝隙里吹来,沁人心脾。 瑞杰惊诧地盯着漆黑幽深的石缝,心下疑惑起来:难道还没有到外面?风声和松鸣都已表明外面便是山林无疑,眼前的境况截然不同。瑞杰闪身穿过石缝,到了里面才发现是个十几平米大的空间,一条石阶甬路向上蜿蜒而去。 “难道这又是一处密所?”从玲珑崖的地下暗河到此处不知道有多远,中间所开启的石门也仅有崔道师的寥寥数语,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如灵修阁那样的精修之地,而这里的空间明显与暗河空间不同。 瑞杰明显感到一种灵气的威压从四面八方袭来,丹田内的灵气团不安地波动着,似乎对这里的灵气感到难以接受一般。瑞杰催发听力觉识到七成,又催发视觉之力到了五成,直到胸口发闷为止,暗道空间境况模糊可见。 沿着蜿蜒的石阶甬路而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禅香。瑞杰心下一动:此香存在此处已经很久了!禅香味道是行走之风带动飘散的,空间内静谧异常,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石阶甬路的尽头是一间石室,中间是一张小石桌和石凳。瑞杰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有什么蹊跷之处,再仔细倾听了一番,石室内寂静无声,先前所听到的风吟和松鸣也消失不见。 石桌上刻着一行字:金玉何曾洁?云空未必空! 果然又是一间密所!瑞杰忽然发觉此程太过滑稽,一路总是在猜谜中过来的,难道崔道师热衷于此道?这行字显然又是紫金钗戒里面的一句判词,不过是经过了一番点化罢了。 瑞杰熟读古①38看書网梦》更是百看不厌,这句点化过的判词应该是妙玉的。这是一句禅机很深的佛家禅语,崔道师在这里刻下这句话定然是在暗示着什么。瑞杰围着石桌和石凳转了两圈,没有发现蹊跷之处。 十二金钗紫金戒是一幅藏宝图,按照任何一个戒指上的判词都能找到与之对应的密所,但如果不明白其中的机巧,纵使紫金钗戒在手也是徒劳的。瑞杰思索了一番,又回到面前的石桌上,反复琢磨两句词的意思。 “其实很简单!”瑞杰忽地冷笑一声,如果有人戴着紫金妙玉戒寻到此处,定然好理解“紫金妙玉戒什么时候能让人心静过呢?口不随心愿罢了!”但这句话似乎还有另外的意思:都说这里是空空如也,却也未必! “这里当然不是空的,空间里盈满了灵气!”瑞杰在石室内踱了几步,手中摩梭着紫金元春戒不住地思考。石室内不但充满灵气,最主要的是有禅香!瑞杰猛然顿悟:“云空未必空”的意思不是说灵气,而是说的是禅香。 瑞杰慌忙催发五成的嗅觉之力,仔细辨识着空间内的气息,有三种气息冲鼻而来:灵木之气、禅香之气、金石之气! 灵木之气和金石之气显然是身上的钗戒宝函所发出的,而禅香是空间故有的。但整个空间未曾留下燃香的痕迹,足以说明禅香之气是从别的空间进到这里的。瑞杰提紧了鼻子辨识了一番,终于发现禅香之味竟然源自石桌! 瑞杰走到石桌面前,上下左右仔细摸了几遍,没有任何蹊跷,用手推了一下,纹丝不动。石桌上的文字清晰可辨,桌面上的禅香味道更浓一些。冰凉的桌面上除了两行字以外,便是一块类似印章模样的落款。 “呵呵!崔道师的心机果然是不同常人!”瑞杰看了一眼方形的落款,只见上面刻着四个篆字:总召万灵!这是阴阳法令上的文字,崔道师为何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面?这就是蹊跷之处! 瑞杰探手掏出阴阳法令,在落款之处相看了一下,大小正合适,便小心地将阴阳法令按在了上面,正面朝下,背面朝上,外面露出法令“总召万灵”几个字,丹田内的灵气丝丝缕缕地涌到手掌血液之中,瑞杰刚想抬手,却猛然感到掌心刺痛,阴阳法令被暗劲按到了时刻印章里面! 一阵机关脆响,石室空间内的禅香猛然浓烈起来。瑞杰低头再看石桌,桌面在灵力的作用下开裂成四块,石刻的文字碎裂而去,耳中发出轰隆一声闷响,浓烈的禅香溢满石室,左侧的石墙寸寸裂开,露出一只黑漆漆的门洞。 瑞杰一拍石桌,阴阳法令蹦起来落入手中,快步走到门洞前面定睛细看。门楣上刻着三个篆字:凝气阁! “这就是三清观地宫三阁之一的凝气阁?!”瑞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气血沸腾,狂喜不已。道隐师伯曾说过,崔道师当年在三清观打造了六感觉识修炼之地:两殿一宫三阁! “两殿”是指阴阳殿、天道殿。阴阳殿是参悟阴阳道法之处,天道殿是修习仙术道法之地。“一宫”则是指天伦宫,是崔道师当年羽化登仙的所在;“三阁”乃是修炼六感觉识的密所:灵修阁、凝气阁、真元阁! 灵修阁在龟灵峰,这凝气阁竟然在玲珑崖!瑞杰皱着眉头,想自己一介道法白丁竟然有如此好的运气,找到了凝气阁就意味着开启气血化生修习,这是突破六感觉识的基础所在。 “崔道师的道灵法术乃是自成一体的修炼方法,聚灵、凝气、真元”三位一体,其中的奥妙不可言说。以自己现在的修为还未及崔道师之万一,用道隐师伯的话而言:还没有入门! 好运气是成功的一小步,真正要修习高深的道法要循序渐进!瑞杰嗤笑一声,一路行来所感所悟,道灵法术乃是毕生修习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掌握得了的!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先看看这凝气阁有什么奥妙! 门洞两侧是一幅对联:天地造化凝气灵,阴阳道法渡苍生! “呵呵!好大的口气!”崔道师当年定然是那种清高而有才气之人,从他的心机和文字便可看出一二。待我报了家仇便潜心在此修炼仙术,凝气灵,渡苍生! 门洞内的空间豁然开朗,两侧是一人多高的石灯碗,跟灵修阁里面的一模一样。瑞杰扫了一眼左侧的灯碗,忽地发现貔貅灯柱上面竟然有一把火镰! 这东西现在已经不多见了,现在都用火柴或是打火机。瑞杰拿过火镰,在火石上打了几下,火星乱窜,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崔道师当年是怎么用的呢?”瑞杰心下苦笑,便对着灯碗棉芯打火镰,火星字集中迸发出来,在某个瞬间,灯碗内忽然闪过一道蓝光,灯芯燃烧起来,整个空间变得昏黄而温暖。 瑞杰将火镰放回远处,正要举步进到里面,耳边却传来几声“啪啪”的响动,右侧的灯碗也亮了起来。凝气阁内的境况跟灵修阁一般无二,南北两侧立着十二支貔貅灯碗,一阵脆响过后,十二支灯碗悉数亮起,整个空间亮如白昼,充满油烟味道。 瑞杰抬头向石室空间里面望去,一条貔貅瑞兽石柱甬路通向深处,整个空间有一百多平米。缓步走在甬路上,步音清晰可闻,甬路的尽头则是一尊丈余高的神像,和灵修阁内的造像仿佛,应该就是阴阳道的主神,十方救苦天尊。 神像下是一只硕大的神龛,上面摆着已经干枯的贡品,堆满香灰的香炉在神龛前面。瑞杰整理了一番棉袍,将包裹放在地上,缓步走到神龛前面,拿起一筒香走到灯碗前面点燃,恭敬地拜了三拜,插在香炉之中。 “闾山瑞戒子叩拜仙尊!”瑞杰倒地叩头,心下却苦楚难挡。 按名分,瑞杰是无为子的亲传弟子,也算是道隐师伯的弟子,应该是阴阳道的门徒,但现在却是误闯至此的,心里总有纠结之处。不过参拜尊像之后心里平复了一些,当年崔道师慷慨的馈赠造成宋家今日的灭门,自己三番五次寻仇未果,不曾想却寻到了此处。 是天意么?天意要宋家灭门?!崔道师当年是否料到了今日之事?瑞杰的心慢慢地沉沦,跪在当下低头不语。 凝气阁是修炼气灵之所,但自己对阴阳道法一窍不通,身具灵气只为了提升六感觉识,但眼下也只不过是略知听力、视力、嗅觉这三感而已,其它三感还未曾接触过。 前路未补,此身难料!瑞杰叹息一声站起身,正欲运用灵气巡经,却猛然发现四周的石壁似乎灵动起来! “什么东西?”瑞杰盯着远处灯碗背后若隐若现的洞壁心下疑惑不已,慌忙拾起了包裹缓步向那里走去,还未等到灯碗前面,迎面吹来一阵罡风,胸口犹如被油锤灌顶一般,重重挨了一击,身体凌空飞起撞在瑞兽石柱上! ------------ 第九十三章 鬼影通幽(十) 第九十三章 鬼影通幽(十) 瑞杰的轻功身法足够快,但也没有躲开凭空而来的风! 不是躲不开,而是没有准备。瑞杰在地上翻滚了两下,只感到胸口憋闷得很,丹田气海内的灵气猛烈地冲突了半天才逐渐稳定下来,强自站起身背紧了包裹,右手中的软骨鞭在握,盯着七八米开外的墙壁。 墙壁很普通,却让人感到一种威压袭来。瑞杰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方才这一击犹如实质一般,却看不出有何蹊跷之处。凝气阁乃是崔道师修炼气血互生之地,若是有所防范为何不在密所入口设置?而是在阁内埋设机关? 瑞杰心念一动,丹田内的灵气团飘散,随着血液巡经而去。散去灵气回归普通人的修为,这对瑞杰是一种考验,毕竟对此处的机关没有任何了解,但瑞杰的想法是既然气血能够互生,必然有其独到的方法。自身的灵气似乎与此间的灵气属性有所不同! 瑞杰收回软骨鞭,心平气静地向前走去。七八步的距离,每走一步瑞杰都小心万分,生怕方才那股罡气突然袭击。三步之后,对面的石壁清晰可见,未见罡气来袭。灵气是血液中游走的速度加快了许多,而且出现些许的凝滞现象。 “难道这石墙被崔道师封印了法力不成?”法力存在与否自当别论,但眼下没有更合理的解释。瑞杰又向前走了两步,石墙的真容显露在眼前。灰白色的石墙极为光滑,方才所见的灵动异象似乎是石墙表面浮动的灵气一般,现在那种灵动愈加真实,如水如雾。 那股罡气并没有出现,灵动的石壁上蓦然出现模糊的太极图像,阴阳双鱼不停地转换着,犹如活物一样。太极图案下方出现一行楷体文字,瑞杰定睛细看,那文字与团犹如才写上去的! “阴阳之道,在乎于法。凝气之术,在乎于灵。气分内外,灵有阴阳。内为先天,外则补益。先天精元,无术可弥。后天化血,修炼始凝。凝气之道,在乎于化。四字真诀,曰:借、化、凝、生也!” 瑞杰恍然顿悟,石墙上的文字乃是凝气阁的秘术,乃是崔道师所创的“气血化生”之法!这是瑞杰眼下最急切想掌握的方法。既然崔道师将道灵法术分成了三个阶段:灵、气、魂,每个阶段必有不同,而且这三种修炼是自称体系又相互作用的。 “借、化、凝、生?”瑞杰兀自思忖一下,正欲上前看个仔细,脚下只异动了半步,一股罡风凭空而起,瑞杰惊得闪身爆退出十余米,罡风从面门切过,险些有中招。不能擅入两步之内?瑞杰脸色一紧,慌忙又跑到石墙前,再也不敢越雷池半步,但再一看石墙,上面的文字已经消散不见! “这是什么法术?以气凝字?”瑞杰犹疑地瞪着眼珠子看罢多时,不要说是文字,连那副太极图都消失不见了,石墙上灵动的雾气消散不见,与普通石墙并无二致。 墙上的文字瑞杰已经记下,整体意思大概就是说凝气之道在于气血互生,而凝气有四字真诀:借、化、凝、生!至于具体如何凝气则没有了下文。 旁边的三只貔貅灯碗忽然熄灭了,小片空间出现了昏暗。瑞杰冷然望了一下灯碗,忽见灯碗对面的墙壁上灵动起来,和方才的墙壁是一种效果,应该是封印之气所成的。 瑞杰慌忙向前走了两步,与墙壁保持着两步距离。墙上出现了太极图案,有一行文字出现! “山岳溪川,金石林木,风雨雷电,自然之气,皆可借之。气之神灵,风伯雨师,电公雷母,十方救苦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指诀:” 指诀之后是一片空白!瑞杰苦笑一下,这种办法能借来“气”吗?如此荒唐!正欲转身,忽见墙壁上的雾气忽然散去,青白的墙壁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瑞杰仔细检查了一番,墙壁上刻着浅细的线条,竟然是方才浮动的文字! 在“指诀”二字后面则画着一幅图案:左手两三指按在拇指中间的关节上。 “这就是指诀?”瑞杰狐疑地抚摸了一下墙壁,没有怪异的罡气产生,心下不由得好笑:崔道师这种借气之法管用吗?想及此,下意识地将左手二三指按在拇指中关节上,心中念叨着:金石灵者,借我仙元!十方救苦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后面的三只貔貅灯碗忽地熄灭了,一股阴风迎面拂来,瑞杰心下一阵,忽然感到精神一阵,对面的墙上又浮现出雾气来,方才并未借到气! 北侧的六只灯碗悉数熄灭,墙上灵动之气模糊了许多。瑞杰定睛细看,才发现又是一幅太极图案,下方是一段文字:“气血互生,后天增益。先天灵元,引血膻中。气冲印堂,溶血筋络。下行任督,气沉**。亦可逆行,散气与兹。穴脉理顺,膻中化气。诀之要义:初可静化,中可行化,上可互化。指诀:” 崔道师的气血互生太叫人费解!本来是气血之间的转化之术,却偏偏弄了些口诀和指诀。瑞杰走近石墙细看,指诀后面画着五幅右手图案,各不相同,每幅图下面各写着:金、木、水、火、土,显然是五行指诀。 “掐五行指诀能气血互生?”瑞杰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个道理来。南侧墙壁前面的灯碗闪动了记下,灯光昏暗起来,显然是要熄灭了。瑞杰慌忙奔向那里,墙壁上的雾气清浅了不少,干脆看不出灵动来,但上面画着许多指诀之类的图案,有五雷诀、斗罡诀等等。瑞杰粗看了一眼,许多指诀都复杂得很,只记住了一种简单的指诀:剑诀! 右手拇指按在小指的二三节之间,无名指压在拇指之下,其余两指平伸上前。瑞杰按照图上的指诀做了几回。无甚大用。凝气决和生气诀怎么没有?方才第一副文字上明明说有“四字真诀”,才看到借气诀和化字诀,而凝气决和生气诀却没有记述。 真是莫名其妙!瑞杰的右手做了个五行“木”字诀,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出去。这里的知识太专业,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在石室中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出口,瑞杰有些泄气,这里的一切都高深莫测,自己整了两个多小时只学会了借气诀、五行诀和剑诀。 出了凝气阁,到了外面的小石室,瑞杰忽然想起在暗道里面听到风吟的事情,便匆忙回到暗道之内。丹田气海内的灵气聚集起来,灵气充盈,瑞杰催发五成的听力,仔细探察了一番暗道内的声息,风吟依旧。 瑞杰抬头向暗道顶上看去,心下不禁一愣:洞顶上方是一块青石板!来的时候虽然在这里睡了一大觉,却没有发现上面的情况。瑞杰运用灵气,暗劲催发到右臂之上,手掌做了个“剑诀”指法,向青石板戳去。 “嗨!”一声低吼,双指戳到石板上,指尖传来剧痛!瑞杰慌忙缩回了右手甩了甩:“操!这就是剑诀?” 话音未落,洞顶上面的石板发出一声脆响,再看石板,已经碎裂成两半。瑞杰瞪圆了眼珠子:好厉害的指法!灵气暗劲之力能够断金裂石,方才不过是用了五成灵气,石板开裂。 瑞杰将石板使劲向上推动,露出一只黑漆漆的出口来。一股冷风夹杂着残雪落下来,瑞杰出了洞口,四周残雪皑皑,脚下竟然是悬崖绝壁! 向绝壁下望去,三清观的三重院落清晰可见。灵修阁的那条深沟正挂在对面! “此处竟然是龟灵峰!”瑞杰惊讶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山峰,自己正处在山峰封顶北侧的绝壁上。龟灵峰并不高,只比龙台山高一百多米,但从玲珑崖到这里估计有四五里路。这一路走来竟然又回到了三清观! 瑞杰振奋了一下精神,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索性坐在洞口前面的小空地上,调匀了呼吸,卸下所有觉识灵力,使自己回归成普通人,尽量适应周围的环境。 三清观里闪出昏黄的灯光,但见山门处忽然射过两道亮光,一只黑影奔进了三清观。瑞杰微眯着眼睛,深更半夜的是谁有来观里打扰?看身法不像是张真人或是小弥,倒是象贼! 瑞杰催发灵气,寻找好落脚点,身子一跃便跳下绝壁,脚尖在石壁上点了两下,一股空翻便到了山腰的小路上。经过玲珑崖凝气阁的一番历练,瑞杰的灵气更为充盈,身体也灵活了许多。 “若是能练成凝气阁内的各种指诀,功力岂不是更高一层吗?”瑞杰左手捏着指诀,心不在焉地念叨着借气口诀,向三清观飞奔而去。 到了灵修阁小院子,瑞杰没有停留,扫了一眼黑漆漆的堂屋,穿过院门,直接向张真人的厢房走去。整个三清观清幽寂静,冷风飕飕,不时传来几声阴森的枭鸣。 瑞杰停在厢房前刚想敲门,门“吱呀”一声打开,昏黄的油灯光亮射了出来。 “瑞杰,你看谁来了!”张真人开门一看是瑞杰,口气急切地道。 “真人,有人找我?”瑞杰缓步走进屋子,只见在八仙桌旁边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道,正微眯着眼睛看自己。 “瑞戒子!别来无恙啊?”一声低沉的声音传来。 瑞杰慌忙拱手一揖:“道长一向可好?弟子有礼了!” 张真人关严了木门,手中拎着茶壶给瑞杰斟满一杯香茶:“瑞杰,奉天太清宫东樵子道友已经等你三天了!” ------------ 第九十四章 剑魂初现 第九十四章 剑魂初现 东樵子,奉天太清宫知客岳崇岱是也。 “瑞戒子,贫道此番到尚阳三清观造访,想必打扰你守孝了!”岳崇岱看着瑞杰灰头土脸的一身行头,不禁皱起了眉头,此青年与前次太清宫时的状态天地之别,虽然形容有些邋遢,棉袍鞋袜有些破烂,但精神状态饱满,气质改观了不少。 “道长,您太客气了!”瑞杰脸色一红谦恭道:“但不知道长有什么事情竟烦请您亲自前来?” 岳崇岱扶了一下道袍,啜饮了一口香茶,看了一眼张真人,面露难色。 “道长,张真人是三清观住持,也是弟子的知交,请您不要见外。” “哪里话!”岳崇岱脸色一紧:“瑞戒子,这件事说来话长,不知道从何说起!” 张真人看着瑞杰,颔首笑道:“东樵子道友,我去取些斋饭来,瑞杰三天没有吃饭了!”说罢便缓步出屋。 瑞杰知道张真人是借口出去的,望着窗外黑漆的夜色,心下忽然生出不安来:“道长,请您明言!” “嗯!瑞戒子,剑魂出现了!” 瑞杰盯着老道,呼吸有些不畅起来,强自压下心中的惊喜和焦虑,微微颔首道:“您说的是斩龙古剑的剑魂?” “是!正月初九寅卯交际之时,剑魂出现在奉天东郊天柱山福陵!” 瑞杰心下一抖:剑魂怎么会在东陵出现?师傅无为子在昭陵守候了一年,福陵和抚顺的永陵也曾去过,都没有遇见剑魂出现,反而在初九现身,莫非世道真的有变?! “您说是在寅卯交际之时?”瑞杰若有所思地想着。自己正月初九晚上去了乱葬岗找到了玲珑崖,而在寅卯交际的时候正在十二生肖轮回道开启天伦宫。 “消息不见得准确,应该是寅时左右!”岳崇岱皱着眉头:“仙师宁静子感应天象有变,言及龙脉虚发,剑魂应是,恐怕奉天距乱世不远矣!” 瑞杰低头思忖不定,老道的消息让他极为震惊,他所说的“仙师宁静子”,乃是东北丛林得道仙师葛月潭。剑魂一说本不可靠,谁也没见过,但师傅无为子和道隐师伯去镇山寻找剑魂未果,突然传来剑魂出现的消息,打了瑞杰一个措手不及。 “道长,剑魂……果真灵验么?”瑞杰凝重地看着老道,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我没见过剑魂,洗尘大师曾言及此事。近三年来,斩龙剑魂出世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些江湖中人追踪所谓的剑魂久矣。所以,信之则有,不信则无。”岳崇岱收敛了凝重之色,转头看着瑞杰:“仙师之语从未虚说,奉天之乱就要到来,但不知你是如何意见?” “道长,我身负重孝,本该守孝三年,如今还不足月。况且我身负家仇未报,奉天乱世我也无能为力!”瑞杰苦笑道:“但不知道长为何屈身百里到三清观告知弟子此事?” “瑞戒子,闾山的镇海夔龙剑乃是上古神器之一,虽不比轩辕、盘古斧那般知名,但也是举世不出之剑。剑魂消息一出,我便想起了你,故此才来知会于你。” 瑞杰眼神一滞,突然想起在玲珑崖地下暗河里面镇海夔龙剑飞赴斩大蛇的一幕,夔龙骨剑不是普通的祭祀法器,而是杀伐过甚的血腥之物!出世便斩杀了大蛇,龙吟喋血。瑞杰忽然心头一紧:夔龙剑斩杀大蛇的时间正是寅时! “道长,我不知道该如何做!”如果瑞杰说出这三天的经历,恐怕会暴露三清观不世之秘密。若是将夔龙宝剑飞赴斩蛇之事公之于众,又会引来一番杀伐。瑞杰想及此,倒想听一听岳崇岱的意见。 “呵呵!”岳崇岱微笑着点点头道:“剑魂之事权当是讹传!但还有一个消息很值得你我分析一二,一件事是初九辰时,许多形迹可疑的日本人到东陵游览,午时散去。第二件事是奉天许多江湖势力都蜂拥东陵,并展开街斗,料定是伤残无数!” “日本人也知道剑魂出现了?”瑞杰脸色一变:“他们是何目的?” “日本人做事向来都细致得很,传言他们在奉天要修建大和神社,也有诸多身怀道法者聚集奉天,追踪剑魂。那些江湖人士无一不是觊觎上古神器之魂罢了!” “未免有些太荒唐了!”瑞杰早就知晓奉天江湖中的势力参与到追踪剑魂行动之列,委身青楼的香兰便是其一。 “呵呵!荒唐自有荒唐的道理,福陵乃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陵寝,也是大清龙脉之一,向来是江湖众人追踪剑魂之所,此次果然出现了。” 瑞杰正欲说话,木门被推开,张真人端着托盘走进来:“道友,我做了热乎的粥,咱们先用斋饭吧!” 瑞杰腹中空空,却没有心思吃饭,慌忙站起身接过托盘放在桌子上,三人围坐在一处用斋。 “真人,您曾经说过龙台山曾经是大清的龙兴之地?”瑞杰喝了一口粥看着张真人问道。 “嗯!的确如此。当年努尔哈赤统一女真人部落的时候,驻兵尚阳龙台山,经过三清观高人指点才奠定了统一女真部落的基础,萨尔浒之战又巩固了他的势力,才入关问鼎的。” 瑞杰又看了一眼岳崇岱:“道长,龙兴之地可算龙脉否?” “大清的龙脉在抚顺启运山,清永陵的所在地,但凡龙脉必有龙气,关外三陵已然龙气尽失,去年孙殿英盗清东陵,挖掘金京地宫,已经散了龙气。但道友所说龙台山是不是龙脉,这个不太好说!” “瑞杰,你问这个干嘛?”张真人狐疑地望着瑞杰问道。 瑞杰顿了一下:“二位师傅,我在古书中曾学习过,中华的龙脉西北的昆仑山,北龙入山西渡海止,中龙入关中,由泰山入海,南龙由云贵入,从江浙入海,东北似乎没有龙脉!” “呵呵!所谓的来龙去脉你要搞清楚,大清朝的龙脉的确是起于东北的,满洲人在汉唐时候为东夷部落,所谓九夷之地,都是塞北苦寒,龙脉当然是他们兴起的地方。山川河海都是连接相通的,况且每条大龙脉都有分支存在,比如抚顺新宾的山脉,乃是长白山余脉,是东北龙脉的主脉!” 瑞杰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张真人说的对,龙脉就是王朝兴起之地,不能拘泥于一时一地,而且中国朝代更迭频繁,古书中记载的所谓的龙脉也是那些风水先生杜撰出来的罢了。 斋饭用过,三人又攀谈了一阵方各自安息。瑞杰回到灵修阁,盘腿坐在木板床上,心里装的都是三天来奇遇经历,若不是岳崇岱突然来访带来剑魂出现的消息,现在他会安心在灵修阁修习。 “三天来所发生的事情的确很蹊跷!”瑞杰理顺着思绪,在玲珑崖暗河里面遇到三个人:福陵村的吕坤,日本人潜行者四郎,金钱帮青龙堂护法天煞楚云剑。他们三个人是怎么找到的玲珑崖? 从吕坤所述来看,他是跟着楚云剑的紫金钗戒到这里的,而楚云剑估计是和日被人四郎是一伙的。楚云剑是金钱帮那些遗老遗少们忠诚的追随者,又是一个精明的盗墓贼。但盗墓贼不管有多精明,是不会平白无故找到玲珑崖三清观地宫的。 至于日本人潜行者四郎,在瑞杰看来就是一个傻逼,他们不懂中国古人玄妙的风水学,更不知道三清观藏着神秘地宫。这里面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存在。 最令瑞杰感到惊骇和蹊跷的,是镇海夔龙剑飞赴斩大蛇的时间,竟然和岳崇岱所言的剑魂出现时间相吻合。一个是在龙兴之地,另一个是出现在龙脉之地。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不成? 看来此番剑魂突然现身是有深意的。日本人已经行动起来,他们似乎有高人在背后坐镇,而奉天江湖势力也跃跃欲试,准备好了争夺剑魂。但不知道剑魂长什么样? 瑞杰解下包裹,打开钗戒宝函,里面的两把剑正静静地躺着,镇海夔龙剑乌黑的剑身似乎泛着灵光一般,比之先前还锋利许多,该是嗜血导致的。而巫剑则看起来丑陋不堪,剑尖已经折断,只有略带锈迹的剑身还算大气些。 瑞金诶苦笑一下,将钗戒宝函收好,抱在怀中,祛除一切杂念,右手捏五行诀,心如净水。片刻间,体内的灵气便丝丝缕缕地积聚起来,跟随着血液巡经筋络。印堂、膻中、丹田三处**很快变得温热起来,舌尖抵着上颚,呼吸逐渐慢下来。瑞杰浅淡地微笑一下,看来有时间的情况下,五行诀还是能够凝一些灵气的! 天色大亮,瑞杰从入定中逐渐苏醒,体内的灵气充盈了许多,气血巡经更为顺畅,虽然没有找到气血互生的法门,但总算能在静修中指诀凝气了,也算是不小的收获。 巳时已过,张真人和瑞杰送走了东樵子,回到厢房里面喝茶。 “瑞杰,东樵子道友此番前来的目的你已知晓,但不知你是如何安排的?”张真人凝神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三四天不见,瑞杰印堂发亮,精神饱满,与之前的萎靡判若两人。 “真人,守孝足月是我的心愿,但现在看来似乎有了变化,估计不能成行了!”瑞杰苦笑道:“岳道长前来不仅是告诉我这个消息的,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奉天之乱已经在所难免了!” “东北偏安恐怕结束了!”张真人苦笑道:“乱世生存不易,三清观估计也存留不长了,我也该云游而去了!” “您要云游去?”瑞杰心下一愣,三清观对自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倘若张真人一走,三清观立刻便败落得彻底,而且此间的秘密或可被盗墓贼所揭开,到那时候损失可大了! “正有此意!” “真人,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否?” “你说!” “三清观乃是尚阳堡的气脉,倘若一朝破落,后果将会很严重!”瑞杰正色地看着张真人:“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真人点点头:“我应该守住三清观?” “正是!” 张真人低首思索了片刻:“瑞杰,我可以再守三年,三年后我再云游。” “好!”瑞杰稳定了一下情绪:“三年内,我让三清观香火鼎盛!” “呵呵!你有什么办法让香火重归于此?” 瑞杰浅笑一下站起身:“真人,我亦是三清观的门徒,延续香火是我的责任。三年后,我报了家仇便皈依此处,您再游方也不迟。” “一言为定!” 瑞杰躬身一揖:“下午我就要离开三清观,丁克俭接着替我守孝足月,此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您都要知会他,我三个月后回来。” “瑞杰,这几日我寝食难安,总感觉三清观不保啊!”张真人长出了一口气:“人老了,不中用啊!” 瑞杰从怀中掏出剩余的银钱递给张真人:“这是您的生活费,三个月后我再来送一些。”说罢便站起身拱手告辞。 残雪消融,春寒料峭。回望一眼龟灵峰,山间的草树枯黄一片,峰北峭壁上就是凝气阁的入口,此时已经成了寒风的领地,没有人能够看见那里。 剑魂初现,前途未卜。瑞杰面色凝重看了一眼山门,转身大步流星地下山而去,心下冷笑:奉天,我又回来了! (第一卷完,敬请关注第二卷《牧羊之城》) ------------ 第九十五章 卖剑寻仇(一) 第二卷:牧羊之城 柳岸飞鸿 第九十五章 卖剑寻仇(一) 悲欢离合有情种,天怨地恨无情人。瑞杰现在已身无牵挂,心似飘萍,只身离开尚阳堡,再赴奉天寻仇。灭门之仇已经深植他的心里,无论是修灵凝气还是守孝修行,都是为了报仇。 紫金元春戒失而复得,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是十二金钗紫金戒的确是被奉天金钱帮盗走的,说明金钱帮是灭门真凶无疑;二是青龙堂天煞楚云剑带着紫金元春戒寻到了尚阳堡三清观,而且找到了玲珑崖暗河地宫,说明金钱帮内必然有修道高手,否则不可能做到这点。 唯一让瑞杰疑惑的是日本人竟然参与到盗地宫之列,虽然他们没有得手,但三清观地宫的秘密迟早会被揭开的。三天的探险奇遇让瑞杰对三清观地宫有了一些认识:那里是当年崔道师修习六感觉识的密所,两殿一宫三阁都在地下,没有一处是在地面上的,说是墓穴也不为过。 此番到奉天有两件事,一是去寻找青龙堂所把持的另两枚紫金钗戒,二是去东陵核实剑魂之事。然后便起身去旅大和柳大哥他们会合,主要是寻找楚汉父女。一想起楚天舒,瑞杰的心里便不是滋味,本以为自己插手楚家与朱雀堂的纠纷能解决一些问题,熟料却弄成这样! 正月十三黄昏,瑞杰到了奉天车站。按照东北的习俗,二月初二没过完都算是正月,后天才是正月十五,所以出行的人极少,车站人流稀疏。从关里逃荒而来的落魄百姓是不坐火车的,但车站塞满了破烂行李和面容疲惫的逃荒者,这里避寒,关键是能讨到一口吃食不至于忍饥挨饿。 瑞杰背紧了包裹,撩着棉袍绕过几个伸手要饭的逃荒者快步奔出站台。自己身上的银钱全留给了张真人,仅有几块钱果腹。站台外面的广场,金钱帮苍狼堂的帮众四处巡游,寻找可下手的目标伺机敲诈。瑞杰的初现显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三个彪形大汉一前一后跟踪着瑞杰向奉宝斋方向走去。 瑞杰的感官是何其敏锐,一打眼便识破三个汉子的目的,心下不禁冷笑:瞎了你们的狗眼!遂左手捏诀,心念一动,丹田**内的灵气便被调动起来,沉稳淡定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汉子,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残忍! 奉宝斋已经开门营业,门前站着四名青龙堂的打手。四个汉子懒散地靠在奉宝斋门前的石狮子旁边,磕着瓜子正闲聊着,瑞杰站在奉宝斋台阶下,凝神看了一眼门楣上的大字,心下的狠戾油然而生。 这里是青龙堂销赃的地方,大多数的文物古董都是从这里流落在外的。奉宝斋和北京、天津、上海的古董商都有勾搭,古董销售渠道畅通无阻,老祖宗的宝贝就是从他们的手中流落异乡的。 “这位兄弟,有货?”一个汉子吐出口中的瓜子皮问道。 瑞杰没搭理他,二是撩棉袍上了台阶,转身看了一眼在奉宝斋前面跟踪的三个苍狼堂的打手,冷笑道:“诸位,我要见你们东家!” “哦?”四个汉子一愣:“东家不在奉宝斋!” “呵呵!掌宝的老掌柜在吧?”瑞杰微眯着眼睛扫了一下几个人:“你们东家在哪?” “是黄货还是土货?老坑的还是生坑的?”汉子瞄了一眼瑞杰背后的包裹,眼前的年轻人沉稳淡定,从容不迫,跟踪他的三个打手似乎没有几回下手。 “我问你你们堂主在哪?”瑞杰根本不跟他们废话。 汉子眼神一滞:“东家在天下……” “老四!”一声断喝将汉子的话打断,另一个汉子脸色阴沉地瞪了那人一眼,又看向瑞杰:“你有货大可以问掌宝掌柜的,我们只是把门望风的!” 瑞杰心下冷笑:是在天下春吗?如此一来更好,待我晚上还要去照顾他一下!瑞杰淡然一笑,推门进了奉宝斋。屋子里面冷清寂静,提鼻子一嗅,陈腐之味扑鼻而来,夹杂着墨香和禅香,混合成不知名的味道。 掌宝的老先生正坐在柜台里面摆弄一件玉片,见瑞杰进来也没有搭理他,而是兀自低声问道:“是卖货还是看货?” 瑞杰压低了头抬眼扫了一下掌宝先生,老家伙没有认出自己! “老先生,我是验货的!” “验什么货?” “剑!” “拿来!” 瑞杰从怀中掏出锈迹斑斑的断剑,放在柜台上:“请您老掌眼,看看这个破铁剑值多少钱!” 掌宝先生放下手中的玉片,扫了一眼柜台上的铁剑,忽然两眼冒出精光来,从柜台底下拿出软垫,小心地拿过铁剑仔细打量。黑色的剑身有些混沌,沾染了泥污,几圈锈蚀的斑点散布在剑上。 “这东西……是老坑货?”掌宝先生拿出放大镜在剑身上仔细观察着,连锈迹斑点也不错过。 “不是!”瑞杰低沉地笑道:“是俺爹挖猪圈弄出来的,好几年了!”瑞杰心下冷笑,编造的说辞有点离谱。 “呵呵!这位公子真会说笑,猪圈里能挖出铁剑也属稀奇,不过这东西值不了几个钱!” “请您辨认一下这是什么剑?” “嗯……”掌宝先生严重滑过一丝狡诈,老脸一笑:“一块大洋的货!这个物件不是适用器,顶多是看家护院佩带的,年头也不长,超不过三十年!” 瑞杰点点头:“您细看一下剑身的纹路再定夺!” “呵呵!老朽眼花,纹路是看不见的,有也就是刀削斧砍的……”老家伙放下放大镜:“一个半大洋,卖就留下!” “哈哈!”瑞杰将巫剑收回放在怀中:“老先生,这把剑是见过血的,你不信吧?” “但凡铁器,尤其是兵器,见过血也实属正常,不过你这把剑剑稍折断,已破相了,两块大洋好了,看公子你似乎落魄得很!” 瑞杰摇了摇头:“你不想知道若是被此剑所伤是何等模样吗?” 掌宝先生一愣,瞪着瑞杰冷声道:“你是来卖剑的还是有其它事情?” “老先生,此剑形制古怪,我敢断言你掌宝无数从未曾见过,剑身两侧乃是暗纹水波,上面的铭文乃是契丹古文字,剑柄处的红绿饰物则是红绿松石玛瑙,此剑的时间已过千年!”瑞杰转身踱了几步又道:“你只说对了一件,此剑剑身受损而已!” 掌宝先生脸色一红,慌忙从柜台中出来,哆嗦着走到瑞杰身边:“你确定剑身的文字是契丹古文?” “呵呵!堂堂奉宝斋的掌宝先生不会如此没有见识吧?难道青龙堂在闾山盗辽代古墓一件带铭文的货也没得到?”瑞杰嘲讽地看了一眼掌宝先生:“货卖识人家,你既然不懂此货,我也不强求了!”说罢便向门外走去。 掌宝先生哪里肯放过到嘴的肥肉?方才一长眼便看出此剑绝非凡品!乌黑的剑身上面浅刻的不是什么水波纹,而是灵纹,是一种古老深奥的符咒!剑柄上的文字的确是契丹古文字,虽然剑稍有损,但整个器形还是完好的,此剑价值连城! “这么大的火气?”掌宝先生见得多了,这种又打又拉的方法乃是生意之道。不过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对此剑也有所了解。 “年青人,你可以出个价,买卖买卖,你卖我买,价钱合适就好!” 瑞杰一甩棉袍冷笑道:“你恐怕做不了这个主!” 老家伙的脸色一滞,面皮蹦了记下,混浊的老眼盯着瑞杰:“但凡好货都是要经过东家验看的,这是奉宝斋的规矩,你若诚心卖剑,请将此剑留下,待东家晚些时候回来定价!” 好霸气的条件!宝剑留在奉宝斋就等于肉包子打狗了!瑞杰脸色阴沉地瞪了一下老家伙:“青龙堂好大的威风!你们东家是什么货色?旅日归来的富商还是打家劫舍的盗匪?” “你……你这是什么混账话?!”老家伙气得眼珠子一瞪骂道。 瑞杰猛然转过身,左手一翻,断剑“唰”地凭空初现,压在老家伙的脖子上。巫剑虽然没有锋刃,但剁肉还是没任何问题的。 “要此剑,十万大洋!” 掌宝先生吓得魂飞天外,剑压在脖子上,皮肉不疼,却胸闷气短!瑞杰冷笑着将宝剑移开,手中的灵气暗涌,剑身上的灵纹忽然明晰起来,里面犹如流动着灵气一般,而且那锈迹斑点也亮了许多。 “十万……大洋?!”老家伙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您留一个地址,待东家回来我们请您去!” “哈哈!”瑞杰放声大笑:“告诉你们东家,正月十五酉时在东陵月牙城交易,过期不候!” 掌宝先生瞪着三角眼思量了片刻才点点头:“我一定传达到东家,不过价钱……有点太贵了!” “老先生,你掌宝无数,我问问您,正月初九在东陵出现的剑魂值多少大洋?” 掌宝先生褶子脸一变:“你……你说是上古剑魂?无价,无价!” “那剑魂本体又该值多少?”瑞杰的左手一翻,暗涌的灵气注满了巫剑灵纹,但见空中划过一道弯曲的弧线,空气中发出“噼啪”的声音。 “啊?”掌宝先生忽然捂着胸口,气息不均,脸色憋得通红:“你……意思是说……剑魂本体?无价,无价!” “十万大洋多吗?” “不多,不多……奉宝斋最将信用,我们可以先交定金……” 瑞杰已经推开奉宝斋的大门,方才巫剑灵纹中出现诡异的一幕让瑞杰惊骇不已。自己不过是无意中才将灵气催发到巫剑之内的,不曾想它能刺破空气! 三个汉子挡在瑞杰前面,后面的掌宝先生气息紊乱,老脸憋得通红,似乎喉咙间堵了什么东西,就差一口气便能憋死! “老四,你他妈的快去找东家!”掌宝的低吼一声骂道。一个汉子惊疑地看了一眼老掌柜的,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老六,到账房支五百大洋!” “老掌柜的,收到便宜货了?” “放屁,快去!”掌宝先生发出一阵咳嗽声:“这位公子,奉宝斋先交定金,这把剑我们要了!” 瑞杰冷眼看了看掌宝先生:“元宵之约还望你转告东家,过期不候!” “咳咳!你也总得留下点信物吧?” 老家伙的话是对的,不管怎么说,生意场上讲究的是诚信,既然有意向要买巫剑,必然要有信誉。瑞杰思索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来在掌宝先生眼前一晃:“鄙人宋子杰,你收好了!” 掌宝先生脸色一滞,名片这东西根本不值钱,而且能够作假。瑞杰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想法,将名片放回怀里,拿出一只菱角镖来:“这个总可以吧?” 掌宝先生捏着菱角镖,咬了咬牙:“大魁,将定金交给宋公子!” ------------ 第九十六章 卖剑寻仇(二) 第九十六章 卖剑寻仇(二) 粗壮的汉子斜着眼睛鄙夷地看了瑞杰一眼,脸上浮起阴狠的笑容:“宋公子?”便闪身进了奉宝斋。掌宝先生哆嗦着凑到瑞杰面前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青人似曾相识,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宋公子,这……能不能在此等待片刻?我这就知会东家,咱们把买卖做实了!” 瑞杰心下冷笑:老家伙的意思很明显,相中了宝剑却舍不得花钱!看他脸上的褶子里都是贪婪虫,倘若在此久留定有麻烦,心里盘算了一番笑道:“老掌柜的,我的时间金贵得很!奉天城可不止你一家奉宝斋……” “咳咳!那是自然,但不知宋公子夜宿何处?待东家回来我好有个交代!” 这是“套词儿”之语!瑞杰虽然在江湖中闯荡没有多久,但在鸿运轩跟柳川哥三个没少学江湖中的经验,但凡江湖中人切不可任一面之交便实打实相处的,更何况是青龙堂!不过瑞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盗贼的本性让他们可以为利益铤而走险,自己所须要的便是险中求胜! “在鼓楼鸿运轩客栈!”瑞杰哈哈一笑:“不过你们还是不要打扰我休息,三天后我便去天津,找识宝之人!” “既然公子与奉宝斋定下君子之约,我看天津之行还是免了吧,东家若是相中了铁剑,钱不是问题!更何况奉宝斋买不起的东西,在奉天你是卖不出去的!”掌宝先生傲然地扫了一眼瑞杰身后的包裹,眼神之中闪过一抹狡诈之色。 “呵呵!”瑞杰走下台阶点点头:“奉宝斋的名气果然很大,料想是奉宝斋买不去的东西,别的地方也不敢做这笔买卖吧?” “嘿嘿!宋公子说笑了!买卖公平,你卖我买,天经地义,奉宝斋是诚信之地,不搞欺诈坑骗的小技俩。” 大魁从屋中匆匆走出来:“掌柜的,没那么多现银,只有五十块大洋!” “哦?”掌宝先生瞪了一眼大魁:“堂堂奉宝斋怎么连定金都凑不起?去兴业官银号取!” 大魁脸色一红:“掌柜的,兴业银号没开市!” “瞧我糊涂的,大过年的银行歇业都忘记了!宋公子,五十块孙小头,怎么样?”老家伙微眯着眼睛诡笑道:“钱虽然少点,但作为押金也够了吧?” 瑞杰皱着眉头,五十块银元可不是小数目,在东大读书的时候一个月的伙食费也不过两块银元! “呵呵!”瑞杰不屑地扫了一眼大魁手中的袋子:“抵押的是诚信,不是钱!既然老掌柜的如此诚心实意,五十元就五十元!” 掌宝先生抚摸了一下短须:“大魁,把银子给宋公子!”说罢又转向瑞杰:“奉宝斋的生意可是诚信的,正月十五巳时东陵月牙城,不见不散!” 瑞杰接过袋子在手中掂量一下:“老掌柜的不怕我卷了银子跑路?” “哈哈!宋公子想必不是奉天本地人,奉宝斋最不担心的是你跑路,跑了人不碍事,但跑了诚信可是你的损失!” 瑞杰不再啰嗦,将银元袋子随意掖在腰间,头也不回便扬长而去。奉宝斋的自信不无道理,奉天城有人的地方就有金钱帮!从古董行到中药铺、从纱厂到青楼,势力波及整个奉天城,若没有一些本事是不会逃出他们的手心的! 瑞杰左手捏五行木诀,灵气悠然流转,心念一动便催发了两成听力,耳边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之声。 “老掌柜的,你认识此人?” “不认识!” “那钱……怎么就给他了?货呢?” “什么货?” “他卖的是什么东西?” “剑!” “剑呢?” “你懂个屁!这叫压局儿,先稳住这个小兔崽子,押金不是白送的,去总堂找人!” “找谁去?大过年的都逛窑子赌钱去了!” “逛窑子也得给我从被窝揪出来……找老太婆去!” “咳咳!掌柜的,我们哥几个就够了吧?” “少废话!这事马虎不得,先跟着他,不要打草惊蛇,等东家回来定夺!” 瑞杰不用回头,身后跟了三个粗壮的汉子,从沉重的脚步声音里已经听出是三个身体虚浮的家伙!瑞杰缓步走到正街上,打了个黄包车,吩咐了一句便向鼓楼而去。回头望了一眼后面,跟上来十多辆黄包车! 一行十余辆黄包车在大街上浩浩荡荡地前进,惊得行人都驻足观望,看明白了后面车里的人后才摇着头:今儿说不定是哪个倒霉蛋给催的! 到了鼓楼大街,瑞杰下车先到馆子吃饭,外面的黄包车站了一排,青龙堂和苍狼堂的打手们就在馆子对面,生怕瑞杰插了翅膀飞走。岂不知眼前这位落魄子弟是不想逃的,若是想走,枪都留不下他! 瑞杰吃过晚饭踱到门外,十几个大汉散布在饭馆周围,鸿运轩是回不去的,也不想去那里,要想办法甩掉这些狗皮膏药!瑞杰背紧了包裹,催发两成听力,关注着周围打手们的动静。 踱到天下春红馆旁边的小胡同,瑞杰回头望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两个汉子,心下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两枚铜元捏在手中,丹田灵气稍一催发,脚下速度骤然加快,飘忽着便进了胡同。胡同内也有青龙堂的人! 掌宝先生安排得的确天衣无缝,一个汉子正懒散地靠在胡同墙上抽烟。瑞杰几步便到了近前,嘴里叼着一只香烟,向对方摆了摆手:“兄弟,借个火!” 身后两个汉子已经追进了胡同,那汉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的火柴已经到了瑞杰手中,点燃一支烟冷笑一声,一根火柴冒着蓝光凭空飞出来,随后又是十几根冒着蓝光的火柴飞向身后,黑漆的胡同冒出一连串的鬼火来。 瑞杰向前奔了两步,灵气催发,脚尖点地凌空跃到胡同围墙之上,左手的两枚铜元飞了出去,下面登时传来几声哀号。瑞杰几个起落便到了胡同里面,抬头看了一眼天下春二楼的窗户,单手扣住砖缝,身子贴紧墙壁,脚下一用力,人便在墙上游走起来,片刻便到了二楼窗台。 莺声浪语不绝于耳,龌龊之音不时传来,瑞杰面无表情地撬开窗户闪身跃进屋中,落地无声。房间内灯光昏暗,一股刺鼻的脂粉香夹杂着女人的娇喘声从香帐内传出来,粗野的身影肆无忌惮地在床上上下抽动,淫靡腥臊之味传来,瑞杰不禁一皱眉。 “天还没黑透便行苟且之事!”瑞杰飘行到门钱推门而出,又快速关上。 “有人!”一声惊讶地娇呼隔着门传出来。 “小骚狐,哪来的人……” 天下春红馆正当门厅满客之时,瑞杰深呼吸一口污浊的空气,扫了一眼挂在各间门楣上的红灯笼,举步向东厢踱去。天井下的一楼的廊厅里,迎来送往的姑娘莺声燕语,各色嫖客进出往来,酒气熏人,脂粉撩香。 红馆老鸨小茴香正扭动着肥肉满坠的腰身穿梭在灯红酒绿之间,安排姑娘陪客,送走销魂而出的款爷,忙得不亦乐乎。时下奉天风月场,唯有天下春够档次也够红火,全然一排升平之象。 瑞杰走到香兰房间门前,一盏朱红灯笼正明亮着,仔细倾听,里面正传来一阵浪荡娇笑,声音很熟,脆生生的娇笑足以勾魂。瑞杰稳定了一下心绪,卸去听觉之力,若是一味催发灵力搜听杂音,瑞杰是销售不了的! 屋内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瑞杰听了片刻,不过是淫声贱语,色鬼的技俩不过如此!瑞杰伸手将红灯笼的开关拉灭,看了一眼左右两侧门楣上的灯笼,正燃烧得血红一般。 “好个天下春!”瑞杰对这里的姑娘没有太多的性趣,只想见香兰了解一下福陵剑魂之事。现在估计青龙堂的人找疯了眼,十几名打手愣是没看住瑞杰,看来今晚又是一股不眠之夜了。 “咯咯!门前的灯笼怎么灭了?”屋内传来一声惊疑的话音,随即便摇曳过一股纤细的人影,雕花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隙,一股雅香破门而出。 瑞杰看准了是香兰,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稳稳地站在灯笼下,任由香兰惊骇地盯着自己。 “你……什么时候来的?”香兰用香帕捂住惊讶的俏脸慌忙问道。 瑞杰皱着眉扫了一眼香兰,但见她身着朱红棉旗袍,旗袍上闪着富贵金丝,粉红的脖颈上挂着一串白玉珍珠链,高挽着青丝发髻,美目顾盼,生姿若许。 瑞杰面无表情地道:“戌时三刻,昭陵松林见!”说罢便转身便走。 香兰慌忙闪身出屋:“庞大爷稍等,我取些香茶来!”便关严了木门紧走两步挡住瑞杰的路:“宋三公子,慢走!” 瑞杰瞪了香兰一眼没有说话。 “咯咯!时下天冷,昭陵的松林子怎么能谈话儿呢?还是到我的房间叙旧一番才好!”香兰挥动了一下香帕:“庞大爷不是外人,不过你不喜欢我回让他马上消失!” 瑞杰心下一沉,眼前的青楼女子绝非等闲之辈,所谓的“江湖中人”是也。但香兰的身份瑞杰是一无所知的,只晓得她身怀绝顶轻功,活跃在风月勾栏之所,追踪三年上古剑魂,如此而已。 “呵呵!”瑞杰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朱红棉旗袍上面隆起的双峰,一种难掩的羞辱感油然而生,身在勾栏之地避免不了看见这些。作为纯正的男人,若说没一点欲望是不可能的! “咯咯!你大可以放心,我这里很安全,没有人敢打扰宋公子的好事!”香兰说罢挥舞了一下手帕,转身返回屋内,过了三分钟不到,从屋里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青人,带着黑色丝框眼睛,出了门整理了一下领带,扫了瑞杰一眼便悻悻而去。 “宋三公子,请进吧!”屋内传来轻轻的软语之声。 ------------ 第九十七章 香兰释疑(一) 第九十七章 香兰释疑(一) 房间的门楣上又亮起红灯笼,不过是两盏。天下春的规矩,点两盏红灯表示客人包宿,瑞杰当然不知道其中的玄妙,撩起棉袍进了房间。 香兰袅娜着倒了桌上的残茶,重新沏了一壶龙井茶,洗净了小瓷碗斟满了放在瑞杰旁边。朱红的旗袍内裹着丰满的身子,纵是烟火不进的瑞杰看一眼也揪紧了心。 “三公子,好一段时间没见你面了呢!这段时间可是不在奉天?”香兰的东北话有些生硬,夹杂着江南女子的软语之音,款步绕到瑞杰的身后,看着厚实的肩膀脸色羞红着问道。 瑞杰与香兰没有什么交情,若不是二哥临难前曾经与之会面,瑞杰是不可能在这种地方认识她的。不过这女人有些神秘,不能当纯粹的风尘女子对待,只一身的轻功和凌厉的暗器便让人刮目相看,又隐身于风月场,更增添了不少神秘感。 瑞杰摇了摇头:“我是今天才到的奉天!” “咯咯!三公子,年前你回到奉天为什么没找我?”香兰吐了一口芳香笑问道。 瑞杰低头凝思了片刻,年前回奉天的事儿只有楚汉父女和柳川兄弟知道,这女人似乎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 “香兰姑娘,年前我急着回尚阳为父母守孝,在奉天停留不过四五天而已!” “四五天?咯咯!四五天时间便把整个奉天搅得鸡犬不宁,公子的功夫实在了得!”香兰生涩的东北话听起来别有风味,尤其是说“公子的功夫”几个字,软语轻轻,令人销魂。 瑞杰依旧面无表情,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道:“姑娘的话我听不明白!” “咯咯!”香兰笑得香肩乱颤,白皙的面庞和脖颈粉红了小片,眼角闪过一丝妖媚之色:“怡静园的大火、利华德纱厂的械斗、皇姑屯货站朱雀堂被砸,年前发生在奉天的几件大事少不得公子吧?” 瑞杰的心一颤,年前几天自己在奉天所作所为都装在她的心里!她是谁?为什么对这些如此清楚?难不成她是个妖狐媚子?瑞杰抬眼看了一下香兰,发现她正眉目传情般地注视自己。 “香兰姑娘,这次来找你有两件事……” “咯咯!三公子何以如此焦急?方才你还是戌时在昭陵黑松林见面,现在酉时不到,这段时间咱们只聊年前的事情,要紧的事留在黑松林谈,你看如何?” 这女人满心的机巧,媚眼一动便生出无限春情!瑞杰脸上冷若冰霜:“年前的事情我都忘记了,守孝一个月,对奉天生疏得很!” 两人正说着,忽地听到窗外一阵大乱,汽车鸣笛的杂音,汉子慌乱的脚步声音飘进屋内,瑞杰心下一紧,瞟了一眼窗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香兰莲步轻移,款款走近窗子先看橘黄色纱帘向外张望了一番。 “咯咯!青龙堂的怎么会在红馆外面?”香兰转身看着瑞杰,眼前这个冰冷的年青人看起来有些邋遢,肮脏的棉袍已经看不出颜色了,黑红的脸庞冰冷如霜,倒是神色沉稳得很,没有以前那种虚浮之色。 瑞杰没有说话,而是端起茶杯喝茶。香兰又袅娜回来,饶有兴致地盯着瑞杰:“三公子,莫非你一到奉天便又招惹了青龙堂?咯咯!真是怪哉呢!” “姑娘,年前之事你说完没有?” “还没呢!”香兰忽然走近了瑞杰,双手快速地按在瑞杰的肩膀上,纵是瑞杰感觉灵敏,却没有躲开,只觉得柔软的手在肩膀上一按,一种莫名的温暖瞬间袭遍全身。 瑞杰皱了一下眉头,站起身来:“姑娘,请你自重!” 香兰的俏脸藤地红了一片,但随即便娇笑道:“果真是与那些酒色狂徒有些不同呢,他们喜欢我按摩!”说罢便挥舞香帕,一股雅香飘散开:“三公子,这里是天下春,我已经很自重了,否则——”香兰右手兰花指在脖颈上抚摸了一下,领口的扣襻便解开了三枚,露出半片黑色的抹胸来。 “年前的事一定要理清了,才好说年后的事,否则你我会误会很深!” “姑娘,何来的误会?你方才所说的各件事情我都有所参与,但绝不是主谋,更何况都是已经过去了的,提它还有什么意思?!”瑞杰冷然道。 “咯咯!三公子果然是不欺暗室的真君子,有些事情还是商榷一番才好下定论,比如小女子香兰,为何会知道这么多?难道你没有怀疑过我?” 瑞杰踱到窗前,透过纱帘向外面望去,只见天下春红馆对面的街边出现不少青龙堂的打手,红馆前面的停车场也游走了几名,很显然,红馆已经成了重点监视对象。 “我去换一身衣裳再和公子说话!”香兰说完便袅娜着走进了内屋。 客厅与内屋寝室只隔着一扇月亮门的镂空雕花屏风,里面的一切都能看清楚。瑞杰当然没有兴致欣赏美人更衣,而是低头思忖着。香兰明显是话中有话,年前发生的几件大事的确应该好好理顺一下。 利华德纱厂械斗,朱雀堂总管康文生被打残,楚汉家被辞的司机老刘也被自己修理残废了,两闯朱雀堂,力战黑泽源等等,都是在楚汉父女南下旅大避难后所发生的事。这些事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十几分钟时间后,香兰从内室飘了出来,换了一身白色的小睡袍,黑色的抹胸低垂,丰满的胸脯一颤一颤的,似乎一不小心那东西就会自己蹦出来。瑞杰扫了一眼香兰,忽地想起楚天舒,心下不禁苦楚不已。 香兰小坐在软椅上,优雅地捏起小茶杯沾唇饮了一小口,白皙的俏脸扬起盯着瑞杰笑道:“年前的事儿理顺明白没有?” “有两件事是我直接参与的。”瑞杰微眯着眼睛正色道:“一件事是与朱雀堂谈判利华德纱厂,未果,打伤了康文生;另一件是夜闯朱雀堂!” “嗯,你的记性不错!两天三场大火,烧得奉天乌烟瘴气,我晓得只有宋三公子才能做出这种事来!” “难道奉天江湖中人再没有敢做的?”瑞杰冷笑着抚摸着右手中指上的紫金元春戒。 “咯咯!奉天江湖中人?三公子可真会说笑!倘若奉天有真正的江湖中人,怎能由着金钱帮的贼兴风作浪?” 瑞杰疑惑地看了一眼香兰,白皙的粉脸看不出有任何风尘之色,丰满的身子让人想起女性的完美。这个小尤物若不是在风月场,凭借身上的功夫绝对是一流的姑娘! “难道鹤鸣先生不是真正的江湖中人?难道你不是真正的江湖中人?”瑞杰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香兰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瑞杰的脸,有些肆无忌惮! “鹤鸣先生是武林中人,漂泊不定,游走在京畿重镇和山野村间,对奉天的乱事可不曾上心!至于我,不过是戏弄红尘的人,在天下春红馆,那些有钱的大爷叫我红姑娘,老鸨叫我小香兰,我却自以为只是个窑姐,算不得是江湖中人!” 香兰媚眼眨了眨,说起这些没有半点羞涩,倒是透出一种果决之意。身在勾栏能够清醒如斯者,也算是世间奇女子。瑞杰摇了摇头道:“香兰姑娘,你要我理顺年前所发生的事情倒底是何用意?” 香兰摆弄着手帕嗤笑一声:“三公子,有人摆了个局儿要你钻,难道你没有感觉到?我且问你,楚汉父女为何弃奉天而远走旅大?” “朱雀堂欺人太甚,他们想抢占利华德纱厂,避祸而已!” “那你为什么要两闯皇姑屯货站的朱雀堂?” 这是两码事!打残朱雀堂总管康文生,是为谈判增加些筹码而已,而夜闯朱雀堂却是为了找紫金钗戒。 “咯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利华德纱厂之事不过是个由头,他们意在逼你现身而已!长脸的是你果然现身了,而且重创了朱雀堂。”香兰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根本看不出是个青楼姑娘,倒像是行走江湖的老手。 “你说什么?!”瑞杰惊讶地看着香兰,这番话大大出乎意料。朱雀堂收购利华德纱厂之事乃是自己从闾山会奉天遇到的,说明朱雀堂事先已经有了计划才是。 “三公子,两个月前你在奉天开罪了金钱帮,到哪里避祸我且不知,但金钱帮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你,而且此间青龙堂去闾山盗墓受到重创,死伤数十人,我已经猜到你一定在闾山无疑!” 瑞杰咽了口吐沫:“这能说明什么?” “名不见经传的宋三公子已经得到金钱帮高层的眷顾,势必要至你于死地!” “他们可以杀我!” “咯咯!杀人不是目的,目的是金钱帮高层要得到你!” 瑞杰霍地站起身来,抚了下肮脏不堪的棉袍:“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金钱帮得到了宋家宝贝不假,但却被高层骂得狗血喷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咯咯!他们抢错了东西而已!” 抢错了东西?瑞杰盯着香兰:“什么意思?” “还记得宋二哥留下的材料不?一柄古剑,一只朱漆盒子!” 瑞杰恍然大悟!香兰说得没错,十二枚紫金钗戒故然是举世难觅的宝贝,但钗戒宝函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不死神木打造的宝函是上古神器的剑匣,日本人并没有画出匣中的紫金钗戒,而且两件儿物什是一并出现的,很明显,日本人在寻找宝函。 “他们要你不过是要那个装紫金戒指的盒子而已!”香兰浅笑着站起身:“而你连续失踪了一个月,金钱帮想尽办法找你,所以才出现朱雀堂强购利华德纱厂一事,怎奈楚老板是重情重义之人,没有跟他们做这笔交易!” 瑞杰微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香兰所言有些道理,但既然楚汉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为何偏偏把自己留在奉天与朱雀堂周旋?自己岂不是自投罗网? “咯咯!我又猜出你心里的疑问了!”香兰娇笑道:“楚老板是心机深深之人,他知道你的脾性,劝你是劝不住的,只好铤而走险让你知难而退,熟料你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将朱雀堂搅得天翻地覆!” 瑞杰心思也算甚密,却没有料到这一层! “第二件事该做何解释?”瑞杰冷然盯着香兰的美目问道。 “咯咯!”香兰忽然走近了瑞杰娇笑道:“三公子,你与先前改变了不少!但不知为何这般冷?难道我开罪你了?” 瑞杰没有闲心听她啰嗦,只想知道年前的事情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便仍面无表情地说道:“姑娘没有得罪我!” 香兰看着冷若冰霜的瑞杰,脸色忽然一暗,叹息一声,落寞地回到座位上:“还有一件事,连环暗赏的阴谋!” ------------ 第九十八章 香兰释疑(二) (www.13800100.cOm) 第九十八章 香兰释疑(二) 暗赏之事的确有些蹊跷!瑞杰也注意到这点,但身在江湖,时时刻刻不是在阴谋之中度过的。//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没有阴谋存在便不是真正的江湖! 香兰是江湖中人,所以知道什么才是阴谋,而且对“阴谋”有独特的敏感。瑞杰对眼前这个小尤物有了一些兴趣,不管怎样,从家中出事到现在,唯一能够站在自己的角度帮助分析释疑的,只有香兰!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香兰姑娘,你说的连环暗赏我却有一些警觉,说出来也未必对!”瑞杰脸色缓和了许多。前次被逼逃出奉天应该有香兰的“功劳”,但现在看来,闾山之行奠定了自己复仇的希望,从这点看,香兰的所作所为似乎有些理由。 “嗯!我就知道宋三公子是个机巧人,不似那些游手好闲的酒色之徒,心怀大志,骨气奇高!”说罢娇笑着站起身,眼中又浮起一种特有的媚人神色:“咯咯!你说说看,暗赏究竟是啥阴谋!” 瑞杰最受不了女人的两件事:一是女人无缘无故的哭,二是女人的狐媚术!若是有理由的哭,可以博得同情,若是无缘无故岂不太矫情?楚天舒曾经哭过,让瑞杰心痛不已。不过现在看来香兰这种狐媚之态倒有些情趣! 瑞杰稳定了一下心绪:“三件暗赏事件都是金钱帮策划的,虽然目的不同,但达到了同一个效果!第一件暗赏,是白虎堂悬赏求购十二枚紫金钗戒之事,年前奉天的江湖中人已经闻风而动,更有胆大不明就里的人向三个堂口下手,追索紫金钗戒!” 香兰点点头:“第二件呢?” “第二件暗赏是金钱帮求购四枚紫金铜钱令,江湖中有些本领的人开始了调查,甚至向三个堂口下手,抢夺堂主令!” “咯咯!三公子,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若不是初涉江湖,纵是些老油条也分不出来你的眉眼高低呢!” 这两件事都是柳川兄弟告诉他的,可见他们哥三个的确有些本事,不像他们自己所言的都是“土鳖”! “第三件暗赏……”瑞杰话到嘴边忽然顿住,思索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第三件暗赏之事乃是瑞杰在怡静园楚府听闻的,两个江湖中人和鬼煞夏云锦还有那个不知名的老头子在楚府打劫自己,说是有人悬赏捉拿自己! “咯咯!”香兰掩着朱唇轻笑起来,丰满的双峰颤动不已,小睡袍的领口低了许多,露出黑色的抹胸和一大片白花花的细嫩皮肉来。 “第三件暗赏是什么?” 瑞杰脸色一红:“有人暗赏抓我!”瑞杰的脸上浮上一层煞气。年前在楚府遭袭,两个江湖中的人物要自己死,而被两个老家伙要了小命,险些没被黑泽源抢了先机,若是没有轻功自己造成了“任务物品”被邀功请赏了。 “三个暗赏事件要达到什么目的呢?”香兰的俏脸上浮上一层红霞,美目闪烁了几下问道。 “暗赏紫金钗戒是借太清宫的名义,幕后之人不得而知;暗赏紫金铜钱令的应该是白虎堂,而暗赏抓我的人却是青龙堂护法地煞夏云锦!” 香兰点不语。 瑞杰思索了片刻,三件暗赏,目的不同,但都与自己有关:紫金钗戒是宋家宝贝,自己正在追索;四枚紫金铜钱令悉数在自己这里,暗赏之人摆明了是要陷自己于奉天江湖的围剿之中;而暗赏抓自己,目的自不必说。 “这是一石三鸟之举!”瑞杰站起身在地上踱了几步:“十二枚紫金钗戒已经被金钱帮瓜分,我不知道他们内部是否出现了内讧,但不论结果如何,紫金钗戒流落在外已经既定事实,而且不是十二枚,而是十一枚!”瑞杰右手所在棉袍的袖子里,中指下意识地动了动,紫金元春戒现在在自己的手里,紫金湘云戒在楚汉手中,流落在外的应该是十枚。 “三公子果然是心细如发,但不知这件悬赏有什么目的?” “不管悬赏的人是谁,他的目的是收集全套戒指,而最后一枚戒指在我这里,所以……”瑞杰浅笑一下:“我是躲不过江湖追杀一劫的!” “咯咯!第二件悬赏你不必解释了,我全部知晓!四枚紫金铜钱令想必也都在三公子的身上,所以其目的也是要奉天江湖与你为敌无疑!”香兰袅娜着走到瑞杰近前,身子前倾,一股女人的雅香钻进瑞杰的鼻子。 “你在想我为什么知道四枚紫金令在你这吧?咯咯!我的感觉而已。” 瑞杰脸色凝重地扫了一眼香兰,这小尤物的抹胸竟然差点贴在瑞杰的鼻子上,瑞杰丹田内的灵气忽然牵动了一下,一股温热升腾起来,强自压下邪火,抚了一下肮脏的棉袍:“姑娘不仅身怀绝顶轻功和精熟暗器,直觉也灵敏得很!” “咯咯!”香兰忽然飘开娇笑道:“三公子岂非忘记了,是你自己拿出三枚紫金令让我辨认的!” 瑞杰脸色一红,香兰所言没错。三枚紫金堂主令,一枚是苍狼堂堂主雷春的,一枚是青龙堂总管杨荣的,还有一枚是朱雀堂总管康文生的。 “那第三件暗赏的目的呢?” 瑞杰两手一滩冷笑道:“当然是要我与奉天江湖完全对立!” “咯咯!”香兰抛出一个媚眼浅笑一下,随即脸上的风尘色收敛而去,正色道:“三公子,连环暗赏阴谋虽然都是针对你,但还不是全部!奉天江湖中人为了暗赏悉数出动,暗查青龙堂,街斗苍狼堂,火烧朱雀堂!难道对手的阴谋只是为了你一人么?” 瑞杰心下一颤,右手握紧了拳头,皱着眉头不语,心里却早已翻开锅一样,气血沸腾起来。 “三件重金暗赏将金钱帮与奉天江湖完全对立,大有血雨腥风的架势。但从近段时间的观察来看,对手的确达到了目的,不过有一点你或许没有猜到,金钱帮势力不但没有削减,更膨胀了许多,你能说说原因么?” 瑞杰低头思忖片刻,香兰的话让瑞杰换了个角度思考这件事,的确蹊跷得很。 “奉天已无江湖!”瑞杰憋了半天才冒出这句话来。为什么这么说?道理很简单!所有觊觎紫金钗戒的江湖中人是不会得到戒指的,因为金钱帮已经化整为零,将戒指守护起来,而且定然是牢不可破之地。 不要说是偷,就是明告诉戒指在哪儿让江湖中人去拿,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十一枚紫金戒指已经出了奉天城! “你说的对,奉天已经没有了江湖,更没有忠勇和狭义!” “幕后的主使是谁?” “日-本-人!”香兰一字一顿地低声道。 日本人?!瑞杰周身的气血顿时沸腾起来,金钱帮已经被日本人控制已成定局。看看四大堂口把持的人便可看出端倪:苍狼堂是与日本人接触最少的,雷春被香兰射杀!青龙堂的堂主是旅日归来的神秘人,有军阀和日本人的背景。 朱雀堂更不用说,黑泽源、冷泽瑞秀之流都是日本人,而且养了众多的忍者。玄武堂了解得不多,但前次隆业山一战杀死的一郎便是日本人。 “你怎么知道是日本人?”瑞杰冷落着脸问道。 香兰浅笑一下:“在天下春没有不知道的稀奇古怪!足不出红馆,便可掌握奉天诸事!” 来天下春风流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这点瑞杰当然清楚,更清楚香兰的身份:追踪剑魂而来的江湖中人! 香兰端着茶壶又添了一些热水,袅娜着给瑞杰倒上,抬眼扫了一眼发呆的瑞杰,脸上露出一线温柔之色。正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骚动,瑞杰快步走到窗前向外面望去,街灯下站着数十人影,三辆黑色轿车正停在门口,从上面下来四个人,传来一阵叽哩哇啦的说话声。 “三公子,有人找上门来了呢!” “是日本人!”瑞杰转身回到小桌旁:“香兰姑娘,我还有一件极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呵呵!会说日本话的不见得就是日本人,这年头假洋鬼子多的是,随便一个系着领带的说不定就会几句屁话儿!”香兰的小手掩住朱唇低声道:“酉时,昭陵黑松林再说!” 门外传来一阵急乱的脚步声,瑞杰催发两成听力便听出来是向香兰的屋子来的。香兰看了一眼窗户浅笑道:“咯咯!三公子倒是沉稳之人,难道不怕被日本人发现?” 瑞杰的心里装着一堆疑问,尤其是对香兰的身份,到现在也没有搞懂。不过时下不是清查这件事的时候。门外的脚步停下来。 “哎呦,啧啧!怎么挂了两盏红灯笼?”外面传来小茴香油腻的声音,随即屋门便敲响起来。香兰犹豫了一下刚要回头,却见一道黑影闪过窗子,外面随即传来一阵哀嚎之声。 “好快的身法!”香兰美目流传,脸上换成了一等一的风尘颜色,娇喘了几声:“是哪个骚蹄子把灯笼都点着了?”说罢便走到门前打开木门,迎面正站着老鸨子小茴香,后面则是一位身穿西装系着领带的中年人。 “哎呦!我说怎么没有人!”小茴香夸张地淫笑道:“原来是给庞大爷留的!” 香兰浅笑一下,故意将小睡袍裹紧了,曲线毕露,脸色羞红,娇笑道:“庞大爷!” 小茴香抛了个媚眼,扭动着屁股下楼而去。中年人捏了捏领角踱进香屋,一股刺鼻的劣质香水味道迎面而来。 “叽哩哇啦,哇啦……” 瑞杰翻过窗子,一跃下了二楼,顺便扬手打出一把铜元,场面顿时混乱不堪。丹田内的灵气一动,脚下加速,几个起落便离开了天下春红馆。左手捏着五行诀,催发三成的听力,侦测了一番香兰屋中的动静,只听到一声日本人说话的声音,一句也没听懂! “庞先生,您还是说国语吧!”耳中传来香兰的娇笑声。 ------------ 第九十九章 戏虐群贼(一) 第九十九章 戏虐群贼(一) 又是一个假洋鬼子! 瑞杰不想往下听那些轻浮之语,便收了听力觉识,右手捏五行诀,调动丹田内的灵气,气血顺畅地在筋络之间流动,精神为之一振,神清气爽,脚下却片刻也没停留,后面响起一阵骚动,十几名彪形大汉狂追而来。 鼓楼大街人流稀少,来往的行人纷纷避让。这些胸贼平时在奉天城里霸道惯了,仰仗有军阀和日本人的势力,身上又有些功夫,没人敢与之对抗。再加之青龙堂在闾山折戟沉沙,年前朱雀堂又被端了老窝,金钱帮上下大小恶贼都憋了一肚子气没出撒,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个不开眼的,便狠命地围追瑞杰。 他们的功夫跟瑞杰相比乃是云泥之别!单就轻功而言,瑞杰稍一催发灵力便能将群贼拉没影,不过有几个汉子的轻功也不低,片刻间便拉近了与瑞杰的距离,嘴里疯狂地叫喊着:“有种别他妈的跑!吃爷爷几拳!” 瑞杰心下冷笑:我还没跑呢!脚步忽地慢了下来,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追兵,脚下一滑竟然栽了个大跟头,身体顺势翻进旁边的胡同里。 “哈哈!小兔崽子摔倒了……打死他!”五六个汉子冲进胡同内,手中杂七杂八的武器狠命地向瑞杰身上招呼。瑞杰的听力是何其敏锐,身子在地上一悬,双腿闪电出击,踹翻了三个打手,一个鲤鱼打挺飞身而起,又打翻两个汉子。 十几秒钟世间,追进胡同内的蟊贼都横七竖八地倒在胡同的角落,痛苦地呻吟着却爬不起来。这些家伙充其量不过是下三滥的打手而已,所谓的“帮凶”,教训他们一顿便可。瑞杰现在学乖了不少:只要不弄出人命来,奉天警署是不会出手纠缠的,为的就是逼迫金钱帮的高手出来收拾残局! 瑞杰撩起肮脏的棉袍,背紧了包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一群手下败将,闪身出了胡同。此时鼓楼大街如炸开了锅一般,从天下春红馆到这条胡同,一路上奔来近十多名汉子,骑着自行车向胡同冲来。 “呵呵!真有不怕死的!”瑞杰不想与他们纠缠太久,左手捏了两枚菱角镖,一个起落便跳到大街中央,左手一扬,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汉子惨叫一声便载到地上,自行车发出一阵零件散落的声音。瑞杰奔到自行车前,单手扶起自行车,丹田内的灵气一动,双脚点地电闪一般骑上车子便冲了出去。后面追赶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对面飞来一辆自行车,零件“哗啦哗啦”直响,都惊讶似的纷纷避让。 整个鼓楼大街乱哄哄一片,惨叫声、谩骂声、叫喊声不绝于耳。发现骑车人便是从天下春跳楼的人振臂一挥吼道:“就是这家伙,骑自行车的!” “你妈的,抓贼阿!” “操!长点眼睛,撞到我的腿了……” “靠!你他娘的真笨,人往天下春跑了,你撞我干啥?!” “追啊……” 整个追逃队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瑞杰迎着人流飞驰而去,左手不时撒出去十几枚铜元,颗颗命中,呼号声音又大了几成。 金钱帮的恶贼不全是泛泛之辈,只不过他们今天遇到的是“久经沙场”的魔头!倘若不是瑞杰为了不惊动奉天警署,又倘若他不想大开杀戒,今天这条街很可能血流成河! 天下春红馆门前,三辆黑色轿车并排而来,气势汹汹地冲着瑞杰撞来。六道刺眼的车灯摇晃着射过来,瑞杰眼前瞬间一黑,慌忙催发两成视力觉识,两眼都冒着光,犹如黑暗中的野兽一般。 此处是鼓楼大街最繁华处,两侧行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好多年没见过如此阵势的街斗了,今天算是开了眼!在避让中纷纷寻找安全之所顿足围观,一时间天下春门前成了比斗场。 前有轿车挡路,后有数十贼人追赶,瑞杰插翅难飞! “呵呵!”瑞杰心中的愤懑和狠戾升腾起来,这帮人渣果真该死!说时迟,那时快,自行车眼见着撞在中间那辆轿车风挡玻璃上,瑞杰的身子顺势凌空飞起来,只听身下一声闷响,车子砸碎了风挡玻璃钻进车里,轿车入受到惊吓一般,在路上一个掉头,正好被两侧飞驰而来的轿车撞个正着! 瑞杰是倒着飞出去的,在空中踢出四五脚才一个空翻稳稳落地。随即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起,九龙软骨编凭空出现,随即后面追赶的队伍发出一阵惨嚎! “他妈的,这家伙会武!”总有机灵的人最先发现瑞杰竟然出手了,惊叫一声跳出圈外。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叹! 瑞杰抚了一下肮脏的棉袍,冷漠地扫了一眼周围的恶贼,有三四十之多,不过没有一个是自己的对手! 群贼经过这一路的追赶,伤的伤、怕的怕,没有敢上前的。好在有几个家伙没见过瑞杰的身手,挥舞着兵器狂叫着冲过来,不过还没有碰到瑞杰的毫毛,人已经躺在大街上哀嚎了,才知道今天遇到了钉子! 金钱帮众匪徒没有散开,而是将大街东西堵个严实,人走不过,车行不通! “大家不要怕,咱们三十人轮番揍他,保管他不死也得残!” “你他妈的先上!” “……” 瑞杰面无表情,右手一翻,软骨鞭缠到了胳膊上,脑袋来回晃了晃,发出一阵骨关节的脆响来:“你们欺人太甚了!”瑞杰盯着撞在一起的三辆轿车低沉道。 十几名青龙堂帮众正围着中间的轿车施救,好不容易将自行车从轿车里面拽出来,里面抬出一个人来,满脸鲜血,两个汉子驾着胳膊。 “操你妈的……我爸爸是李刚……” 话音未落,瑞杰左手暗劲催发,一枚小巧的铜元无声爆射而出,但见李狗少“啊”的一声惨叫,左腿血流如注,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瑞杰仍旧面无表情。这家伙便是朱雀堂堂主李刚的狗少爷!前次被瑞杰打得半残那位,不过今天瑞杰没有心思跟他纠缠,只把他的腿肚子打个钱眼罢了。 两边的汉子慌忙脱下衣服给李狗少包扎伤口,李狗少的脸色惨白如纸,捂着脸哀嚎着。 “李公子,令尊一向可好?”瑞杰沉声笑问道:“如果有机会你可以禀报令尊,就说有人想孝敬他!” 每个人都有气场,李狗少也有,不过他的气场已经发散了,犹如斗败的野狗一般,抬起血肉模糊的脸,骇然地望着瑞杰。眼前的年青人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来。李狗少每天欺人无数,象瑞杰这样的人当然想不起来,双目无甚,迷茫不已。 “呵呵!你们两个狗奴才,还不去送李公子去看医生?!”瑞杰微眯着眼睛笑骂道。 李狗少象被夹折了尾巴似的大叫一声:“快送我去圣玛丽亚!” 你妈的,还圣玛丽亚! 两个汉子双腿哆嗦,不敢看瑞杰一眼,驾着李狗少分开人群而去。正在这时,人群忽然散开,天下春的大门前面让出一条路来,两个汉子喘着粗气冲进圈内:“兄弟们,十一郎来了!”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瑞杰扫了一眼天下春大门,从里面快步走出三个人来。中间的人穿着西装革履,两侧则是身穿藏青色棉袍的汉子。三个人没有靠近瑞杰,而是在天下春门前站定,不约而同地看向瑞杰。 “清场!”左侧的汉子冷漠地吩咐道。 清场,顾名思义,就是将所有无关人等赶走!这帮下三滥的打手别看功夫不怎么样,但打架欺负人可是行家里手,闻听“清场”二字,顿时又趾高气扬起来,手中的片刀钢鞭一挥:“都他妈的滚蛋!不怕血溅到身上的给我滚,快点滚!” 三四十人清场,五分钟时间,整个鼓楼大街天下春这段便清理干净了,大街两侧的三条胡同口站了八个汉子把守,大街东西两侧也都围了两队打手。天下春门前顿时冷清起来,气氛沉闷得要爆炸一般。 瑞杰的耳朵动了动,大街两侧楼内有许多观看热闹的人,听气息,竟然有不少会功夫的。会不会功夫一听便知,会武功的人气息大多都比较轻缓,不粗重,没有杂音,运动员的体质。 “报上你的名字!”左侧的汉子上前几步,站在瑞杰对面五六米的地方,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就是闾山瑞戒子?” 瑞杰并不答话,此人一发声便感觉到有些功夫。清瘦的脸庞,短须足寸,一身藏青的棉袍,双手背在后面,脸上浮现凝重之色。 “金钱帮可以无缘无故伤人?”瑞杰不想非太多的话,但自从前次被逼无奈逃出奉天后,瑞杰的心机便开了窍:不可枉杀一人,也不会方放过一名真凶! “不可以!”汉子盯着瑞杰正色道。 “金钱帮可以在张大帅的治下为非作歹?”瑞杰冷然地扫了一眼天下春二楼的小窗户,忽见一个曼妙的身影闪过窗际。香兰没有想到我竟然在天下春门口与金钱帮对峙起来!方才若是逃走或许不会引来如此麻烦。 “不可以!” “呵呵!”瑞杰点了点头冷笑,撩起肮脏的棉袍:“既然如此,今晚之事该如何解释?” 凡事要站住“理”字,行起事来才能放得开。这个道理也是瑞杰近期才悟出来的,虽然跟这帮恶贼没有道理可将,但在人前要极尽可能地占尽先机。 汉子眼神一滞:“近期;金钱帮从来不骚扰黎民百姓!” 好个无耻之徒!瑞杰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如此最好!”说罢便转过身扫了一眼红馆门前站着的两个人,举步向东向走去。 “慢着!”汉子低吼了一声:“你不能走!” 瑞杰顿住脚步:“为什么?” “你要对今日之事负全责!” “哈哈!”瑞杰阴冷地笑起来,没有任何停留。蓦然,耳边尖锐的破风声响起,凭借超人的听力,这声音应该是匕首! 瑞杰一顿足,转过身来,灵气已经灌注于双脚,横向飘忽出去半步。但见眼前寒光一闪,汉子已经刺出了三剑! 好快的匕首!瑞杰又飘出了三四米,阴狠地盯着对手:“不要欺人太甚!” “哈哈!金钱帮从来不欺负弱者,但青龙堂的规矩也不能坏掉,还请你识相一些!”话音未落,对手又刺出三剑,剑剑寒光,在黑暗中每剑都似乎刺中的瑞杰,但都被瑞杰闪身躲过。 “好功夫!奉天果真是卧虎藏龙!”汉子的脚步随着话音猛然加快,寒光冷气扑面而来,破风脆响罩住瑞杰。 匕首是近攻武器,使好匕首的关键在于身法,眼前的汉子的身法很快,没有拖泥带水之感。但在瑞杰的眼中,他的出手还是太慢了,每招都看得真真切切。瑞杰抓住对手的空挡,催发两成灵气到腿上,一脚揣在对手的小腹上。 匕首应声飞出,对手倒飞出四五米远,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连惨叫都没有。电光火石般的一击,谁也没看清楚瑞杰是怎么把对手打趴下的,没有动手,也没有动武器! 周围的气氛陡然诡异起来。 “闾山瑞戒子,好身手!”一道黑影凌空飞过来,右边的汉子手中的钢鞭凭空发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砸向瑞杰的脑袋。 瑞杰几乎没有动,冷漠地笑了笑,左手一扬,一枚五毒流莺梅花针爆射而出! ------------ 第一零零章 戏虐群贼(二) 第一零零章 戏虐群贼(二) 吕坤的五毒流莺梅花针,瑞杰还有三十多根。但凡暗器都有毒,黑泽源的银针,吕坤的梅花针,不像瑞杰的菱角镖,只能伤人却不能以毒杀人。除非瑞杰下死手,比如在闾山道隐谷射杀盗墓贼便是用菱角镖打其要害,一击毙命。对于真正的高手,草叶松针都能杀人,而用不着毒。 五毒流莺梅花针的毒很特别,吕坤淬了麻药,不用解药便能解毒的,也是只能伤人而不能杀人的暗器,但也要看使用者是不是下死手。 瑞杰之所以打出梅花针而不是菱角镖,还有一个原因,这家伙没有打招呼便对自己下死手! 对手的攻势很凌厉,但随即便一头从空中掉了下来,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周围观战的人群一片哗然,十一郎的两个跟班兄弟双双落败,而且败得彻底,一点念性都没留下! 片刻的寂静,换来声嘶力竭的嘶吼:“杀啊!一人剁一刀他就成肉酱了!” 从西侧人群中忽然冲出一个彪形大汉来,手中挥舞着大砍刀直奔瑞杰而来。本以为这气势能带动众匪徒一起冲锋陷阵,然而――没有一个人丁跟他一起! 正在此时,只听见一声清脆的枪响,彪形大汉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双手捂着左腿翻滚哀嚎。瑞杰心下一滞,听音辩向,枪声是红馆门前的人发出来的! “一群废物!这么多人打一个手无寸铁的年青人,金钱帮的脸都给丢尽了!”一声阴冷的声音飘了过来。 瑞杰更是一愣:这位是什么眼神?九龙软骨编缠在胳膊上,难道他没看见?周围鸦雀无声,没有人笑! “清场!” 话音未落,从那人后面飘闪出四个黑衣人来,快步奔到两个汉子身边便将他们抬出圈外。周围的匪徒似乎得到了命令一般,几个呼哨过后,人群悄无声息地散开,走了个干净。 鼓楼大街上冷冷清清,仿佛方才的一幕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瑞杰惊诧地看了一眼西装革履的汉子,四十多岁的年级,额角饱满,面色白皙,嘴唇轻薄,一看便知是个狠角色。不过瑞杰听其声音却没有发现特别之处。 “你是我所见最有定力的年青人!”汉子捏了捏领带走近瑞杰,发出“咯咯”的步音。 瑞杰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他说话的声音感觉怪怪的,虽然是一口流利的东北口音,但在某个细节语音里面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生涩感。此人的身份应该很高,否则不可能出言便将所有金钱帮的匪徒赶跑。 “不过你今天的动静确实闹得太大,但不知是何目的?” 瑞杰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将金钱帮搅得人心惶惶,然后才能浑水摸大鱼! “我想找几个人!”瑞杰一字一顿地说道。 “找人?呵呵!这法子很特别,不过我很喜欢!但不知你要找金钱帮的什么人?” “找杀人真凶!” “哦?”汉子诧异地盯着瑞杰:“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谁是真凶,不过可惜的是他们不在这里,你的法子不太管用啊!” 瑞杰心下一紧:这家伙神神秘秘的,骨子里那种自信盛气凌人,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你知道真凶是谁?”瑞杰体内的气血为之一动,浑身的关节发出一阵令人发麻的脆响:“他们在哪里?” 汉子回头望了一下天下春二楼的小窗口,叹息一声道:“我想先让你知道我是谁,然后再告诉你凶手在哪里!” 呵呵!今天遇到个怪人!不,是个傻逼!整个金钱帮都是自己的仇家,虽然那些匪徒没有直接参与宋家惨案,但在真凶没有查清是谁之前,所有人都在猎杀之列,不过今晚瑞杰没有杀意,他想换个法子捉拿真凶。 瑞杰凝神看了一眼汉子,冷笑一声:“庞先生,你不过是个假洋鬼子而已!”眼前这家伙就是进入香兰房间的那个会说日语的假洋鬼子。 “呵呵!你倒是精明的很!不过金钱帮的人都叫我十一郎。” 十一郎?瑞杰心下冷笑:不仅会说日语,连名字也象日本人。 “我也不姓庞,而是姓房,房十一!” “真凶究竟在哪里?”瑞杰强压心头怒火,脸上浮上一层戾气,管他什么庞还是房,抓到真凶报仇雪恨才是正途。 房十一捏了捏领口:“真是艺高人胆大,我喜欢!” 瑞杰强忍住气血躁动,这家伙的废话太多,但眼下不是发火的时候,既然他知道真凶是谁便好说,大不了将他抓到尚阳堡好好审问便知。 “我的时间不多!” “这个我知道,一般有两种人会说这样的话,一种人是自信满满的庸才,一种人是敢说敢做的鬼才!但不知你是何种人?” 这家伙仿佛根本没把瑞杰的话吃透,不但废话多,而且还恬不知耻。 “俗话说,欲速则不达,不管你是报仇还是送死,都得有个时间,报了仇还好,倘若送死去,投胎都没得功夫选择!” 奶奶的!房十一的话让瑞杰的心头火“藤”地烧起来,不管是死还是生,如果真能缉拿住凶手的话,纵是前面是万丈深渊自己也要跳下去。 瑞杰不再说话,右手一翻,九龙软骨编凭空飞出,砸在水泥地面上,飞溅出一串火星,红馆里面的窑姐晃动的影子忽然都不见了,显然是被瑞杰惊吓的。 “年青人这么大的火气?你的目的不只是捉拿真凶吧?看架势是要灭掉整个金钱帮?我奉劝你一句,前途没有,回头是岸,想好了再做才是正道!” “你是怕我杀光了金钱帮的贼?” 十一郎脸色一展,没有一点生气,反而诡异地笑了笑:“你虽然功夫出众,但要想杀光金钱帮的人谈何容易?我这关你就过不去!” 瑞杰古怪地盯着十一郎,这家伙脑袋没病吧?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若是换做以往,瑞杰早就把他打得离魂了,但今晚的心情不错,没有动一点怒气,反而右手捏五行诀,灵气在筋络中巡经了两遍,丹田内一股股热流不断向外涌出。 “咱们可以打个赌!”十一郎满不在乎地笑道:“你敢不敢?” 打赌?瑞杰阴冷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果然开始玩起了阴谋! “你说!” “其实很简单,答应我一个条件,赌输了跟我走!” “怎么堵?” “给你三天时间,搜集两件东西,找到了你便赢,否则的话你便要跟随我!” “什么东西?”瑞杰忽然对十一郎怪异的举动有了一些猜测,这家伙不是傻逼,精明得很! “气血化生丹和紫金湘云戒!”十一郎一字一顿地正色说着,背后忽然射出两道黑影,直奔瑞杰的面门而来。瑞杰身形微动,因为有灵气在身,身影骤然移动,却入幻影一般,翻手抓住两道黑影握在手里。 是两张薄纸! “好俊的移形换位功夫,我喜欢!”十一郎奸笑一声,捏了捏领口:“两件东西,三天时间,你可敢赌?” 瑞杰心下惊疑,气血化生丹未曾听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紫金湘云戒却是熟悉得很,宋家惨案唯一遗留下的宝贝,在楚汉的手中。 “有啥不敢赌?如你所愿!” “爽快的年青人,我喜欢!”十一郎笑道:“我可以直言不讳地告诉你,找到这两件东西,你就能找到真凶,这桩交易还算公平!” 公平?离乱的世界何来公平! “我为啥相信你?” “藏宝图已经给你了,这是我最大的诚意,信誉不信全在于你,赌与不赌也在你,但三天后的事却在我,明白吗?”十一郎阴冷地看着瑞杰说道。 瑞杰看了一眼手中的薄纸,只见一线鲜血从手掌中流下来,薄纸早被染成了红色,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薄纸伤人,实在是闻所未闻!瑞杰惊诧地将薄纸放在怀里,手掌没有任何痛感,但掌心已经被划破了两条血口子。 “呵呵,年青人的定力实在可嘉,我喜欢!”十一郎转身向红馆大门走去:“再告诉你藏宝的地点,一处是万柳塘,另一处是福陵村!” 风很冷。瑞杰看了一眼夜色,大概快到了酉时,先去昭陵黑松林然后再想办法去盗宝!这个赌局显得怪异万分,以瑞杰沉稳的心思竟然思考不出十一郎为何这么做。赌赢了便能抓到真凶,赌输了便跟他走,怎么算计自己都不亏,不过是否跟他走还是未知数! 十一郎的身手不知比自己高多少,仅仅是薄纸伤人的手段,自己便是不及。不过此人也是怪极,为何设这样的赌注?紫金湘云戒不在金钱帮的手中,他们是否是利用自己在搜集这枚戒指? 自从香兰释疑,瑞杰才对江湖中的阴谋诡计有所了解,故此对十一郎的赌局有了一点认识:他好像又在玩什么阴谋,但眼下还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来。 昭陵黑松林。瑞杰在松林边缘倾听了片刻,里面没有可疑的声音,香兰还没有来。黑漆的老林子里发出三种声音来:风吟、物隐和虚无。 竟然能听到虚无之音!道隐师伯曾说过,六感觉识都能达到自身修为的至高境界――虚无!自己的修为虽然还没有入门,但听觉之力早已远远超过其它两感,至于直觉之力、味觉之力、触觉之力还没有接触过,也就无从感知了。但视觉和嗅觉还没有达到当前修为的虚无之境,倒是听觉之力精进异常,入静后能听到不属于自然之声。 瑞杰缓步走进黑松林,寻了一块宽敞的地面,靠在黑松树上,右手捏五行诀,修炼起灵气来。过了半个小时,听觉之力忽然感到百米之外出现了人息之音! 瑞杰微闭双眼,仔细辨识了一番,是女人的呼吸声,香兰终于如约而至! ------------ 第一零一章 天生尤物(一) 第一零一章 天生尤物(一) 细碎的步音打破松林的寂静,迎面而来的雅香飘散若许。声音是从北侧的公路口传来的,不急不缓,气息中夹杂着女人的娇喘,细腻而迷离。 瑞杰催发两成嗅觉之力,周围树种气息便尽收鼻下。女人的味道总是奇异而妖媚,尤其是香兰,身在红馆沾染了风尘之气,飘行如萍的步伐稳健而不轻浮,实在是难得。 “咯咯!”一声娇媚,万种风情。气息随着人影闪现出来,瑞杰微微睁开双眼,见香兰已经飘行到十米之地。身穿黑色锦缎棉旗袍,发髻垂肩,手中挥舞着香帕进了树林。 小尤物还挺准时!瑞杰心下冷笑一声,伸了个懒腰,右手的五行诀随即散开,浑身的筋脉顺畅,骨关节“咔咔”响了几声:“香兰姑娘!” “宋三公子!天下春的热闹可真是好看,现在他们已经乱了方寸,你却在此处安享太平!”香兰话音未落,人已经飘到瑞杰近前的树下,香帕缠在手指上又道:“你一来奉天就有好戏开场了呢!” 瑞杰抚摸了一下中指的戒指,香兰的话音甜腻而轻柔,纵是指责也是那么动听!瑞杰冷然看了一眼香兰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香兰姑娘可真会说笑!奉天的好戏早就开场了,我只不过是凑了个趣罢了。” “咯咯!”香兰捂着轻薄的嘴唇,腰肢扭动一下,一股雅香便四散开来。 “说说,找我有什么事情?” “正月初九,剑魂现身于东陵,我想知道你是否知道。”瑞杰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香兰辗转三年就是为了寻找剑魂,东陵的事情定然不会放过。 香兰一双媚眼盯着瑞杰俊朗的脸,忽地浅笑一下,柔软的身子靠近了瑞杰:“公子找我就是为的这件事?” “正是!” “咯咯!年前年后发生在奉天的蹊跷事儿实在太多,这件事只不过是其中一件罢了,如果你想知道我不妨告诉你。”香兰抬起右手轻轻按在瑞杰的肩膀上:“不过不是现在!” 瑞杰皱着眉头身子颤了颤,想躲开香兰的手,但她的手按得恰到好处,瑞杰一躲,手指竟然划过瑞杰的肩膀,搭在他的后背上,瑞杰只感到一股暗劲传来,上身竟然动弹不得! “姑娘!请你自重些!”瑞杰阴冷地看了一眼香兰,身子一晃便从她的手下躲开:“我想知道真相!” 香兰脸色一沉,眼中掠过一抹惊诧之色,柔软的身子摇晃了两下稳住道:“咯咯!真相就是一个美男子在昭陵黑松林约会一个青楼女子,若是被小报记者发现,明日我可风光得紧呢!” 香兰这种媚俗之气总是脱不去,言语间沾染了勾栏气息,让瑞杰很不舒服。不过瑞杰知道这是香兰一贯的作风,她的骨子里仍是江湖。 “你在奉天等待了一年,不可能对剑魂之事置若罔闻吧?” 眼前的男人不解风情!香兰呼出一口香气叹息一声,靠在黑松树上道:“我的确听到了这消息,不过没有亲眼所见,错过了大好机会!” “你的师傅也没有看见?”瑞杰诧异地问道。既然师徒二人在奉天蛰伏了一年多,剑魂出现却没有见证到,岂不是遗憾? “我师傅?咯咯!我已经半年没见到他老人家的影子了呢,半年前他来奉天时候,说是要去天津的,现在我也不晓得他的行踪。” “你们的任务不是寻找剑魂么?” 香兰瞪了瑞杰一眼,白皙的俏脸一样,媚眼又浮现出风尘之色:“公子,剑魂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若是无缘,莫说是初九它现身一次我没有见证,就是天天现身我或可也看不见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这丫的究竟在想什么?追了大半个东北找剑魂,剑魂出现了却视而不见! “劝君惜取眼前人……三公子,这个你明白么?”香兰娇笑一声靠近了瑞杰,香帕一挥又要揽住瑞杰的腰,瑞杰心下一惊向旁边闪躲一步,香兰顺势倒在瑞杰的肩膀上:“我说得不对么?” 瑞杰气不打一处来,窑子里的女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姑娘自重!”左手一推香兰的肩膀,身子又是一闪,却不巧香兰转身更灵活,一下便堵住了瑞杰的退路,丰满的胸脯正撞到瑞杰的胳膊上,只感到一种难以言表的柔软传到瑞杰的心底! “咯咯!你害怕了不成?” 无耻!若是害怕了就不在这里跟你见面约谈了。瑞杰不怕厮杀械斗,但对香兰这种没来由的挑逗却厌烦得紧,遂冷然道:“我只关心剑魂,姑娘难道不是?” “我只关心你!” “……” 瑞杰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背紧了包裹转身向林子里飘行而去。瑞杰动了真怒,香兰似乎一改在红馆里面那种态度,言行举止轻浮得让瑞杰憋闷不已。 “三公子为何如此动气?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而已!”香兰从后面飘行过来挡住瑞杰的路浅笑道。 “我对这种玩笑不感兴趣,请你让开!”瑞杰脚下一顿,身子凌空飞起跃出十几米开外,然后便向昭陵东侧奔去。今晚的约谈简直是画蛇添足,既然岳道长一惊知会自己剑魂之事,应该立即去东陵才是。 瑞杰飞掠的速度实在是惊人,几个起落便到了无为子先前所住的厢房院子里。厢房破烂不堪,木门已经被砸烂扔在墙角,只剩下了门框,屋内漆黑一片,寂静无声。瑞杰踱进屋中,环顾了一下四周,四壁空空,一股陈腐的灰尘气息钻进鼻子,心下不禁怅然若失。 师傅去了山东沂山,至今也有两个月了,杳无音信,道隐师伯也游方而去,不知现在是什么境况。今日在奉天的遭遇的确出乎瑞杰的意料,本想好好安稳写日子再南下旅大,谁知道一进奉天的地界,麻烦便源源不断而来。 最要命的是香兰,本来想与之合作找到剑魂的秘密,但她似乎已经陷进了风尘而不能自拔,更不可信任。江湖中本来没有可信任之人! 一股雅香在风中飘过,身后没有半点人息。瑞杰心下惊诧:没有人息香味是从哪来的? “三公子,看你的举止果真是生气了呢!”一声娇笑从瑞杰的背后发出,随即便闪现出一道黑影来,香兰飘进了屋子站在瑞杰的身后:“这里才是谈话之所,不过你的胆子不小,这里乃是大凶之地,恐怕对你的行动不利的。” “不要再纠缠我!”瑞杰沉声喝道:“以为你是江湖的奇女子,未料到也不过是风月场上的玩物!”这时瑞杰的心里话,不过说出口的瞬间,还是感觉心下苦楚,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香兰,正看见她低头缠绕着香帕,脸上的泪不知何时溅落下来。 瑞杰冷漠地转过身走出破烂屋子,望着昭陵宏伟的宝顶叹息一声,飞身就要飘出院子,脚下还没有动,身体却被一只手牢牢按住,犹如千斤压身一般!瑞杰右手向后一抓,一下子抓到一双滑腻的小手,随即便惊愕在当下! “咯咯!三公子,你说我是玩物?”香兰的小手在瑞杰的掌中一转便挣脱开去:“你说的不错!世间的女人莫过红颜祸水,但你扪心自问一下,我何曾做错过一件事?何曾耽误了你报仇之路?今晚之事若不是因为你,我何苦放下自尊来魅惑于你?!” “你不该如此轻浮!”瑞杰眼神闪烁,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有些重了,勾栏女子不都是贱货,但比良家女人倒地是隔了贞洁二字。 “正月初九当晚我在奉天,但剑魂我却没有见过。奉天江湖中的人蜂拥东陵发生了惨烈的械斗,这件事我也知道,而且也感觉到事有蹊跷!”香兰脸色冷漠地看着瑞杰:“今晚之所以来此跟你约谈,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劝你不要去东陵!” “去与不去跟你无关!”瑞杰冷笑道:“姑娘岂不是多虑了?” “我以为你的心智足以成熟,能够识破江湖中的阴谋诡计,熟料你不过如此罢了!”香兰 冷笑一声:“你是无情而并非成熟!” 瑞杰不再说话,跟她已经没有共同语言!从今后两人应该是各行其道,她当他的窑姐,我报我的家仇。不过香兰的表情更为冷酷,眼中的锐利刺激着瑞杰,全然没有了那种妖媚和轻浮之色。 “有什么话你快说!” 香兰盯着瑞杰的脸叹息一声:“以前我对剑魂之事深信不疑,追随师傅走南闯北追索到奉天,委身于勾栏之地,做别人的玩物!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剑魂,所有人都在捕风捉影而已!” 没有剑魂?瑞杰心下一颤,没有剑魂岳崇岱为何急冲冲去三清观找自己?没有剑魂师傅和师伯为何乐此不疲地追索?没有剑魂你香兰为何还要在窑子里潜伏而不去从良?! “你的话说完了?”瑞杰冷漠地问道。 香兰浅笑了一下:“还没有!三公子莫要着急,说完了我自会走的,不再打扰你!今晚你在天下春红馆折腾了小半夜,可曾感到了危险?” 金钱帮那些打手不能对瑞杰构成半点危险,若是有强者,只有十一郎略可算作一人。两张薄纸便将满是老茧的手心划破,这种功夫勘称罕见!瑞杰没有说话,而是背紧了包裹摇了摇头。 “你手上的细伤可是薄纸所致?”香兰正色道:“十一郎的功夫只在你之上,难道你没有感觉出来?倘若那两张薄纸划在你的脖子上,你的小命焉能躲过?!” “不能!” “好干脆的回答!十一郎可否跟你约赌了?” “是!” “赌什么?” “不关你的事!”瑞杰呼出一口浊气来,今晚实在失算,不应该在这里纠缠不清,十一郎的赌约只有三天,而往返旅大找楚家父女取回紫金湘云戒便至少两日,还有一样东西在明天中午必须找到,时间已经不多了。 “的确是不关我的事!不过有人却要我管你的事……” “是谁?” “咯咯!三公子,我知道关心你的人有很多,我不过是个玩物罢了!你所做的便是即刻离开奉天,做该做的事情去!”香兰的俏脸一扬,轻薄的嘴唇吐出一口香气来:“你本不应该再来奉天!既然连环暗赏的阴谋你已经知晓了,当务之急是逃命。” “呵呵!”瑞杰冷笑一声,香兰的话没有错,自己不应该不识时务,但十一郎说他知道真凶是谁,而且自己的仇家就在奉天,我为何要逃?找的就是凶手,求死也要报仇! “十一郎给你的两张宝图你最好毁掉,江湖中的阴谋无处不在,而且你没有任何涉险经验,说不定就困死在地图里!” “你怎么知道?” “感觉!”香兰浅笑一下:“做我们这一行的凭的就是感觉,没有感觉我会对任何男人都提不起兴趣的,咯咯!” ------------ 第一零二章 天生尤物(二) 第一零二章 天生尤物(二) 瑞杰的心一颤,滋味难言。他喜欢香兰此际的风情万种和沉稳睿智,却讨厌在风尘勾栏里所表现的种种。男人都有喜好,进赌馆的喜欢赌,进烟馆的喜欢抽,进红馆的喜欢嫖,瑞杰是烟火不进,香兰所言的涉世不深也是有道理的。 天下春是瑞杰进的第一家妓馆,香兰也是交往的第一个“窑姐”――不能说她是“窑姐”,应该称之为“奇女”才是! “咯咯!我的感觉一向很准,那两张烂图你应该给我!”香兰浅笑一下,白皙的俏脸浮现一抹可人之色。 把图给她?瑞杰收回思绪,认真思索了片刻冷笑道:“你该不是惦记着两件宝贝吧?” 香兰脸色一紧:“宋三公子,这世间还没有让我惦记的东西,除了……”香兰打住话头,美目婉转,俏脸绯红。 “我与十一郎已经约赌,三天内我搜集到两件东西,他便告诉我真凶是谁!”瑞杰沉吟道。 “呵呵!说你是榆木脑袋自己却不信!”香兰嗤笑一声:“你若赌输了呢?” “赌输了我便跟他走!” “跟他到哪里去?”香兰步步紧逼,瑞杰一时语塞,看了一眼香兰不再说话。 “你可知十一郎的真容到底是谁?你又知道他要你跟着他干啥?还有,你确信能找到那两样东西吗?” 紫金湘云戒不用去找,在楚汉那,至于气血化生丹却要费些心思。瑞杰仰头望了一眼昭陵,行走江湖的经验还是欠缺得很,或者说自己根本不是江湖中人,与柳川他们相比都不如。 “我知道你报仇心切,近两个月来你的功力也今非昔比,但有一点我还是奉劝你,所谓天外有天,凡事要看得远些才免去不必要的麻烦,误入歧途不可怕,最怕你陷进去便出不来!” 香兰所言既是,瑞杰也明白这点,但三日赌约已经达成,不管如何都要去试一试,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正月十五还要在月牙城会一会奉宝斋的东家,说不定会遇到什么麻烦。瑞杰的脸色一暖浅笑道:“我没有选择!为了报仇……只有铤而走险!” “富贵险中求,这话没有错,但要有道才行!俗话说人性人道鬼走鬼道,无道者天自灭。据我所知十一郎乃是朱雀堂的四大护法之一,其功夫不在你之下,而且他还有一项个功夫你是比不了的!”香兰优雅地回转了身子笑道。 朱雀堂的护法?瑞杰知道朱雀堂四大护法:丹鼎子、玄机子、神算子和幻灵子,前两个是黑泽源和冷泽瑞秀,是两个日本人,已经被瑞杰打残了,今天一到奉天便被朱雀堂的盯上了,看来晚间在红馆戏弄群贼之举实在太鲁莽了! “你很了解他们?”瑞杰脸色尴尬地问道。 “宋三公子,你这是在质问我还是怎么的?”香兰忽然一脸严肃地看了一眼瑞杰:“如果质问的话,竖小女子不知!” 这小尤物似乎有意刁难自己!不过方才自己说话办事有些唐突,失礼在先,不过瑞杰的确受不了香兰的狐媚术,心里并没有看轻她的意思。 “咯咯!三公子怎么不说话?”香兰看瑞杰尴尬的模样忽地一笑:“不如咱们也打个赌如何?” “怎么堵?” “比试轻功,若是我输了,我便指点你一二,若是你输了,立刻将两张烂图给我,而且你要远离奉天城!”香兰正色地看着瑞杰窘迫的样子:“你不敢?” 香兰的轻功是瑞杰所见最好的,比之天煞楚云剑还要高一些,但他有足够的自信赢她! “好吧!”瑞杰叹息一声,自从到奉天城,瑞杰已经接了一场赌局,现在又要赌,实在是腻烦得紧。 香兰笑了笑,美目流转,右手放在酥胸上,解开棉旗袍的纽襻,里面露出一身黑色的紧身夜行衣。夜行衣里是丰满热辣的娇躯,充满弹性和少女的活力,根本看不出是红馆里的姑娘。 “不过你要让我三百米,而且还要替我收着旗袍!”香兰将棉旗袍叠好塞到瑞杰的怀里,一股雅香险些没把瑞杰迷倒。正思忖间,眼前一道黑影,香兰已经飘出了七八米远。瑞杰惊讶地看着香兰的背影,这哪里是窑姐?分明是武功高强的飞盗! 若是普通人,在漆黑的夜里不要说是三百米,就是三十米也看不清事物的。瑞杰不用去看,而是听,两成的听觉之力便足够了。香兰是往东面奔下去的,昭陵地带空旷,附近就陵墓这有高大的建筑。 瑞杰提了一下精神,右手捏五行火诀,刚要前行,肩上的棉旗袍却滑落在地,一股女人的体香便钻进鼻子,丹田内的灵气荡漾了一下,一股热流直冲**。瑞杰皱了一下眉头,将棉旗袍捡起来塞到背后的包裹里,脚尖点地飞身追赶下去。 这是一个奇怪的赌局。纵是瑞杰心智比之先前成熟了许多,也没有反应过来,因为骨子里是相信香兰的。待穿过隆恩殿外墙的黑松林到了昭陵大街上,瑞杰才发现这一切变得太快,整条街冷冷清清,四处漆黑,哪里还有香兰的影子? 香兰早已奔出瑞杰的听力之外,何止三百米!香兰的轻功的确不俗,不仅快,还没有任何声息。瑞杰眉头一皱,慌忙催发嗅觉之力到四成,周围百米之外的气息都涌进了鼻子,稍加辨识便寻到了那种特殊的香味。 瑞杰盯着大街对面的胡同,心念一动,灵气流转,脚下发力,一道黑影便划过寂静的夜,两个起落便奔出了三四十米远。若是在人前施展这种轻功提纵术,定然会吓傻一堆人,现在他俨然成了飞盗,与香兰无疑! 追了几分钟,瑞杰忽然发现香兰奔跑的路径竟然是直线的,也就是说不管前方有什么障碍,都直接跃过,因为一路追来,香兰所留下的香味时而在墙头,时而在房顶,时而又在土路上。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瑞杰边施展轻功提纵术追赶香兰,边手捏五行火诀,丝丝缕缕的灵气不断积聚,有不断地被催发出来。 追赶了几分钟便出了皇姑区,大街不见,民房疏疏落落,四周旷野漆黑一片,冷风吹来,一股浅淡的雅香不断飘过。瑞杰如此努力地追赶竟没有看到香兰的影子!不禁心下骇然:自己的速度能追上小火车,却追不上一个女人!瑞杰又提升了两成灵力,脚下生风,追索者香味一路飞掠。 十分钟没有追上香兰!这对瑞杰而言无疑是个打击,本以为催发灵力下的轻功之术可以傲视奉天江湖,未曾想连一个女人都追不上!瑞杰心下着急,灵气变得涣散了许多,脚下速度自然慢了下来,正在这时,却发现一道黑影出现在视线内,一闪便钻进了一栋宅子。 “呵呵!这小尤物可真是难缠!”瑞杰心下一暖,抛去香兰的身份不论,单就这轻功的确是难得,若非她不是风尘女子,该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思忖间,瑞杰已经到了宅子前面,未曾多想便凌空飞进院子里,落地之际才发现香兰正好站在面前,娇喘之声不绝于耳。瑞杰浅笑一下:“香兰姑娘!” 香兰惊诧地回头看了一眼瑞杰,气息轻巧,稳重妥当,犹如跟在自己身后进来的,俏脸不禁一滞:“你……赢了!”说罢便站直了身子,拍打着丰满的胸脯,娇喘吁吁。 “可付前言?”瑞杰虽然跑了这么长的距离,但有灵气护身,气息尚好,没有任何疲惫感觉,心下又自得起来。 香兰轻起莲步走到瑞杰跟前:“你的轻功精进太多,我认赌服输!” 瑞杰苦笑着将香兰的棉旗袍拿出来递给香兰:“深更半夜,不要惊扰了良民!”瑞杰看了一眼亮着灯光的正房,说罢便转身向院外行去。 “咯咯!宋三公子,你现在就已经惊动了良民!”香兰不急不缓地挡住瑞杰的前路:“走吧,这里很安全!” 瑞杰顿住脚步惊讶地环顾了一下院落,院子不大,正房两间,厢房两间,院子里收拾得干净利落,应该是一户很殷实的人家。 “你说什么?”瑞杰心下惊疑,香兰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此处很安全――她对这里极为熟悉! “咯咯!还愣着干什么?这里是我的家!”香兰忽然拉住瑞杰的胳膊向正房走去。 厢房闪亮了一下,黑漆的窗户亮起一盏昏黄的灯光,门吱呀一声打开,随即便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是小姐吗?”厢房里走出一个驼背老者,看着香兰拉着瑞杰的手,脸色疑惑地打量了一下瑞杰。 “哑伯,我又回来啦!” “哦!酒菜我已经准备好了。” “谢谢哑伯!”香兰沉稳地笑了笑,驼背老者自顾进了厢房。 “三公子,走吧!”香兰拉着瑞杰向正房走去。 瑞杰的脑袋涨得难受。香兰竟然在奉天有家,而且还是个千金小姐!瑞杰一时转不过神来,只机械地跟在香兰身后进了正房屋子。 瑞杰站在堂屋门前,心里不断地翻腾着,所有关于香兰的一切都涌现眼前,从认识香兰到现在也不曾知道她的底细,而她却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 “三公子,这里是我家,很安全,请你不要见外!”香兰浅笑一下,优雅地走进内屋:“我要换衣服,你可以洗漱一下,一会还要听我唠叨呢!” 瑞杰愣了半晌,观察了一番屋中的环境,陈设极其简单,是极普通的民居而已。瑞杰洗漱了一番,擦干净手脸,立在堂屋中间,心下疑窦丛生:香兰绝无可能只是风尘女子这么简单! 其实这种猜测已经在瑞杰心里萦绕了很久,从一开始她展露轻功之时便有这种想法,直到现在才得到了验证。 “三公子!”一声清脆的娇声传来,香兰换了一身白兰相间的棉旗袍走出内室,手中拿着一叠衣服:“这个你换上,你身上的袍子破烂得不成样子,脏兮兮的,一股怪味!咯咯!”香兰掩住鼻子皱着眉头嗔笑道,香兰脸色羞红,将衣服递给瑞杰。 瑞杰无所适从:“我……姑娘还是指点一二吧!” ------------ 第一零三章 阴谋推论(一) 第一零三章 阴谋推论(一) 瑞杰换上天蓝色的长袍,形容立刻变得骏逸非凡,香兰将换下来的肮脏袍子收起来,羞红了俏脸将瑞杰让到饭桌前。桌子上摆了四样小菜,一壶烧酒,香兰轻挽袍袖斟了两杯酒笑道:“三公子,三天的赌约可是从今儿开始的?” 瑞杰点点头,扫了一眼香兰丰满的身子,心下不禁荡漾了一下,随即垂头不语。 香兰优雅地坐下来道:“这里很安全,所以才将你引到此处,但愿三公子不要气恼!年前你将奉天城搅得乌烟瘴气,金钱帮的打手和奉天江湖上欲图不轨之辈已经挂了你的号了!” 瑞杰疑惑地看着香兰:“奉天江湖中人为何与我作对?” “咯咯!三公子莫不是忘记了?年前有人高价暗赏要捉拿你的!江湖中有许多人就是看中了此间的利益,才对你下手的。” 瑞杰苦笑,自己不曾的罪过他们,为了利益无形中便结下了许多仇怨,看来在奉天立足简直是困难重重。今次一到奉天便被金钱帮的盯住了,并非只是卖宝剑惹上的麻烦,既是没有奉宝斋卖剑寻仇之举,自己所到之处定然也会不得消停。 “你说那房十一是朱雀堂的护法?但不知他是神算子还是幻灵子?”瑞杰凝神盯着桌上的饭菜,毫无胃口,只想尽快多了解此间的情况,然后好去万柳塘和福陵村办事。 香兰诧异地看了瑞杰一眼浅笑道:“朱雀堂是金钱帮最小的堂口,也是极神秘的堂口,据我了解其堂主李刚与日本人过从甚密,四大护法的身份也极为隐秘,可巧儿的是我只认得十一郎,其它三个不曾认得。” “丹鼎子和玄机子都是日本人!”瑞杰低声道:“他们的用毒和暗道机关都很厉害。” “年前你在怡静园楚府打残了的可是丹鼎子?” “是!” 香兰理了理青丝秀发:“你火烧朱雀堂两进院子的时候是否在和机关子斗法?” 瑞杰皱着眉头抚摸着紫金元春戒:“何来的斗法?两进院子的地下就是他们的机关暗道,我险些就没命了!” 香兰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才轻启朱唇道:“三公子,我所知道的信息不是很多,十一郎的情况我只略知一二,不妨咱们推断一番。你可知我所说的十一郎还有一项你所不及的功夫是什么吗?” 瑞杰摇了摇头:“我对奉天的江湖了解不多,对朱雀堂的护法更是陌生得紧。神算子该是精于算计之人,擅于玩弄阴谋诡计,令人防不胜防!” “咯咯!你怎么知道十一郎是神算子?”香兰掩着朱唇问道。 “感觉而已!”十一郎的心机应该是极深的,在天下春红馆门前,瑞杰发现此人言谈举止跟正常人不一样,心思缜密,擅于观察揣测,而且身为朱雀堂的堂主却与自己约下了赌局,若是自己赢了此局,他要告诉我真凶是谁,这岂不是背叛了金钱帮?所以这个赌局无论是赢还是输,自己都不可能得到真凶的半点线索! “你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呢!”香兰浅笑道:“十一郎与你的约赌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他要你的人!也就是说此番赌局他是赢定了的,你不明就里与他约赌,岂不是中了他的诡计?” “难道我猜错了?”瑞杰脸色一紧,朱雀堂只剩下两个护法:神算子和幻灵子,自己有50%的把握能够猜中,但事实是猜错了! “十一郎的心思很深,但与神算子比起来何止一星半点?他的身份极为神秘,我的了解也止于知道他不是神算子而已!” 不是神算子便是幻灵子!瑞杰思忖着,十一郎的功夫的确高妙得很,自己即使催发灵气也不能用两张薄纸伤人!瑞杰苦笑着喝了一口烧酒,酒味辛辣,入口便一道热线直冲肠胃,不禁咳嗽了几声。 “三公子若是不习惯饮酒就不要勉强!”香兰给瑞杰倒了一杯香茶:“此间的事情其实并不难理解,只要用心思考一下便能找到许多蹊跷之处!金钱帮早已布置好了陷阱,只等你来钻。” “什么陷阱?”瑞杰惊讶问道。 “咯咯!宋三公子可以自己推断一二,看看咱俩是不是想到了一处!” 瑞杰微眯着眼睛凝神思索着,自己年前在奉天折腾得金钱帮鸡飞狗跳,他们的报复也是情理之中。青龙堂护法楚云剑会同日本人到尚阳堡潜入三清观地宫一事便是很蹊跷,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这件事和眼下的情势有什么关联么? 今天一到奉天,苍狼堂的打手便盯上自己,十有**是为了打劫而来。金钱帮的普通打手是不认得自己的,几个与自己有过一面的关键人物都已经不在了,一个是邱云凉,现在不知道死活,一个是钱图,年前便已经解决掉了,还有就是楚云剑,在三清观地宫中了巫剑之毒,难逃一死! 由此看来,自己现在还很安全。如果说真正能认出自己的,就是青龙堂奉宝斋的掌宝先生! 瑞杰长出一口气道:“青龙堂和朱雀堂找我应该是两个目的,我不知道他们背后到底想干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都想捉拿我。青龙堂的目的可能是我身上的铁剑,下午的时候我去奉宝斋卖剑,他们给了我五十大洋的押金,红馆门前的打手大多都是青龙堂的。” 香兰惊讶地看着瑞杰:“你到奉天第一件事竟是去卖剑寻仇?” “嗯!”瑞杰尴尬地笑了笑:“十一郎的出现应该是个例外,误打误撞的结果!但我不知道他为何与我约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我跟他走。” “咯咯!三公子,十一郎与你约赌并非是临时的想法,应该是经过算计的。金钱帮在奉天乃至大半个东北都有众多耳目,你的一举一动是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的。” 香兰说的没错,一系列事件都证明了这点。青龙堂闾山盗墓并非是一时起意,大总管姜洲并没有去盗墓,而是先血染北镇庙,等着自己自投罗网。金钱帮定然对自己的行踪很了解,这点也是瑞杰最担心的事。 “这个赌局有些蹊跷,不知三公子想过没有。十一郎的功夫很强,今晚的形势表面上看你是占得了优势,但只要十一郎出手,你绝对不会轻易逃脱,而且……当时躲在背后的高手都没有现身呢!” “你是说奉天江湖中人?” “不仅如此!金钱帮四大堂口的高手说不定谁在现场,因为后天就是正月十五,按照金钱帮的惯例,他们要在天下春议事的!”香兰啜饮了一口香茶:“这件事应该是准确的!” 瑞杰听了香兰的话方有些后怕,倘若真如她所言,自己今晚岂非只是莽撞?而是太没有脑子了! “十一郎算准了我会输掉赌约的,他才敢跟我赌。”瑞杰叹息一声道。 “咯咯!但不知他要与你赌什么?” “三天内搜集到两样东西:气血化生丹和紫金湘云戒!” 香兰扬起下巴,俊俏白皙的脸上浮起一层肃然之气。瑞杰扫了一眼她的眼睛,里面似乎藏着淡淡的隐忧。 “十一郎给我两张薄纸地图,摆明了这两件东西的藏身之处。”瑞杰从怀里掏出两张薄纸放在桌子上:“一处是万柳塘,另一处是福陵村。” 香兰盯着桌上的薄纸,娥眉紧蹙:“难道你没发现此中的古怪?” “没有!” “这两处乃是朱雀堂的分堂口,坊间多有传言,万柳塘乃是妖幻之地,福陵村我却不晓得!” “妖幻之地?!”瑞杰惊讶地看着两张薄纸,上面是以油墨勾勒出的线条,密密麻麻,看不清楚。 香兰站起身,裹紧了白色睡袍,身体线条凸凹有致起来。 “紫金湘云戒你是让我看过的!不知道你手上戴着的可是?” 瑞杰突然脸色大变,不是因为香兰知道自己手上的元春戒,而是她的这句话提醒了自己:紫金湘云戒在楚汉那里,十一郎却让自己去万柳塘取,此事该如何解释? 金钱帮的手里有十一枚紫金钗戒,他们应该知道缺少的那枚便是湘云戒,所以才引诱自己交出来。但他们为何不将自己抓了强夺过去? “湘云戒并不在我的身上!”瑞杰凝重地说道。 香兰幽幽地叹息一声:“那就更蹊跷了!既然湘云戒不在你的身上,他们为何要你去万柳塘取?有两个理由:一是他们的确认为湘云戒在你的身上,此为诱敌之计,你若是去了万柳塘绝无出来的机会!二是,这枚戒指在他们手里,也是诱敌之计,目的是生擒于你。” 瑞杰的脸上沁出细汗来,此间的所有猜测都有可能!若是湘云戒在他们的手里,楚汉父女岂不是遭遇不测了?!瑞杰想及此“腾”的站起来,喘息粗重了许多:“你是说戒指有可能在他们的手里?” “只是猜测而已,没有证据呢!” 没有证据的猜测也足以让瑞杰惊恐万端!回忆了一番年前送走楚汉父女的只末细节,当日奉天车站的确有不少金钱帮的人,但楚汉父女此后的行踪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香兰,旅大地区可有金钱帮的人活动?”瑞杰话锋一转问道。 香兰的身子忽然颤抖了一下,俏脸飞起红霞,幽幽地看了看闪烁不定的油灯,故作镇静道:“据我所知,旅大是日本人的地盘,朱雀堂有日本人的背景,不排除他们在那里有很大的势力。” 这点瑞杰却没有想到。旅大地区在日俄战争后便成了日本人的治下,先前隶属于俄国的租借被日本人接收,虽然大部分土地都归奉系军阀掌控,但日本人在旅大拥有无可比拟的特权。东北易帜才不足三个月,那里的形势自己完全不在掌握。 楚汉父女是否已经到了天津还不得而知,而十一郎的赌约是让自己到万柳塘寻找紫金湘云戒,期间定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瑞杰想及此,心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郁闷得不行。 “三公子,十一郎的赌约乃是一个狠毒的计策,他在激你去闯万柳塘,如同我们方才打赌一样,是激将之法!” 瑞杰头痛欲裂,现在才想明白一个道理:但凡以赌谋事的,都有暗手目的! “激将法?”瑞杰在几分钟的时间内便已经抉择了,不管猜测是否准确,自己都要闯万柳塘不可! “你且不知我为何在黑松林那般举止?”香兰忽然双眼迷离地盯着瑞杰,脸上又浮现万种风情。 瑞杰最受不了这个,脸上的细汗如蚯蚓一般流下来。 “不知道!” “咯咯!据说万柳塘的妖幻之地充满了诱惑,其中最普通的便是美人计,当然是幻境而已!不过你的定力还算好一些,但我不要你去冒险!”香兰缓步走到瑞杰近前,扬起俊俏的下巴正色说道。 ------------ 第一零四章 阴谋推论(二) 第一零四章 阴谋推论(二) 现在不是去不去冒险的问题,而是什么时候去!瑞杰看了一眼油灯,又望望窗外,冬夜漫长,寒风料峭,此时已近亥时了。左手抚摸着紫金元春戒,思考着该如何展开行动。 “三公子,你是如何想的?” 瑞杰脸色一红,慌忙收回了思绪,躲避着香兰的目光:“世界上哪有什么妖幻之地?不过香兰姑娘,依你所言在黑松林里是在考验我的定力了?” 香兰脸色一红,娇憨之态溢于言表。 这世界上有两种人的心最难以捉摸:一种人是女人,另一种人是香兰这样的女人! “紫金湘云戒不在我的身上,在楚老板那里!”瑞杰呼出一口浊气来:“不管作何猜测,我都要去闯万柳塘!” 如果真如十一郎所言,紫金湘云戒在万柳塘,楚汉父女必然遭遇不测。如果如香兰所言,十一郎是布置了陷阱,为的是瑞杰身上的湘云戒,更要去闯!男人是闯出来的,不是躲过来的! 香兰与瑞杰接触的不多,但对瑞杰的个性还是很了解的。他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不会扭扭捏捏拖拖拉拉,重情重义,而且身负家仇,缉拿真凶乃是毕生所愿。 “香兰姑娘,福陵村你有没有了解?” 香兰正凝眉思考着该如何阻止瑞杰的想法,但自己言轻,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劝阻他。即使在黑松林施展了媚术也没有让瑞杰动摇过,这点香兰不禁没有寄怀,还很开心! “福陵村也是朱雀堂的一处堂口,我一点也不熟!”香兰叹息一声:“不过这两张薄纸或许有什么提示作用!”说罢便袅娜着走到桌前,拿起两张薄纸仔细端详。 瑞杰对福陵村之行没有太多的想法,气血化生丹不知道是何物,能否找到现在也已不重要,或许说与十一郎的三天赌约已经不在重要!江湖上虽然重视信诺,但与朱雀堂这帮人打交道,信诺还不及一顿酒肉! “三公子,此图你可否能看懂?”香兰递给瑞杰一张薄纸问道。 图上的线条长短不一,没有任何标注,犹如迷宫一般。香兰缓步走进闺房拿出一只描眉的炭笔来:“这两张图也不是一无是处,十一郎没有骗你,他在考察你是否有资格跟他走呢!” 瑞杰脸色一紧:“这个图……像是迷宫!” “嗯!你很有眼力,这时万柳塘的图,不过被做了手脚。”香兰盯着图用黑笔描画了几下,并在空白处写上了字:“这样便容易看了!” 瑞杰看着图上的字迹,心下不禁愕然:端秀清晰的楷体字,怎么会出自红馆里面的风尘女?!遂狐疑地看了一眼香兰,香葱一般的玉指正扶着小巧的下巴凝思,娥眉紧蹙,肤如凝脂,丰满的胸脯自然坚挺,小睡袍的领口不经意地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玉人一般! “黑色的短线应该是墙壁,长线条的是甬道,空白之地乃是建筑物,你看呢?”香兰凝眸问道。 瑞杰哪里有心思看什么地图?! “我所标注的不过是凭着记忆罢了,这里我曾经拜访过,不过没有那般仔细看。整个万柳塘的上面建筑的房屋都是圆形的,有五六进院落,每进院落都有短墙和甬道隔开的。” “十一郎既然敢把这张图给我,绝非如想象中那么简单!如果只是短墙和甬道是困不住我的。”瑞杰沉声说道。这张图很蹊跷:没有方位,没有标识,乱七八糟的图,根本不像是地上的建筑布局,倒是跟古墓里一样。 “三公子,万柳塘绝非如你见过的任何一种建筑,五重院落层次互叠,是连环阵法,也不是迷宫那样简单。之所以被称作妖幻之地,皆是因进入这里的人如果不按照特定的走法,会陷入幻境之中,即使是白天也不易出来的!” 竟然有这么厉害?瑞杰凝重地点点头:“我不相信什么妖幻!” “咯咯!所谓的妖幻之说我也不信,但江湖上的确发生过几宗离奇的案子,都是在万柳塘。大多数自认为是高手的江湖中人进入了便出不来,出来的又都疯癫了,故称作妖幻之地!” “嗯!”瑞杰心里有了些打算,所谓的妖幻之地不过是讹传而已,若不是中了什么毒物,好好一个人何以能失疯?或是不是被人暗算又怎能暴死其中?所以,要想闯万柳塘,最重要的不是什么运气,而是实力。 “这张图好怪的!”香兰盯着另一张图忽然惊呼道:“十一郎让你去这里找什么东西?” “气血化生丹!”瑞杰随口应道。 香兰放下地图在屋中踱了几步:“此处实地我也没看过,但就地图而言,此处乃是死地!” 福陵村就在东陵边上,逊位的溥仪在奉天设立“三陵守护衙门”,总管关外三陵的安全防护和修缮。张学良主政东北后,这里改建成东陵公园,跟北陵公园一样,都隶属奉天市政管理。这些瑞杰是知道的,但诧异的是香兰为何说此处是死地? “东陵乃是大清朝的龙穴宝地,福陵村不过傍着浑河边死地村子,何来死地之说?”瑞杰仔细看着薄纸地图疑惑道。 “你看这图象什么?”香兰坐在软椅上拖着香腮看着图纸问道。 地图画的很简陋,周围是粗旷的线条,里面则是三横三纵九条线,前宽后窄。与万柳塘不同的是,这张图表明了方位,应该在福陵的正西方。 瑞杰只关心能不能进入村子,能否全身而退,至于什么形状倒是不以为然,便笑道:“姑娘说这里是死地,莫非是指整个村子象一口棺材形状?” “嗯,还不止于此!从图中所看,这只是福陵村的一个简图,只有九间房屋散落于村子里,三横三纵的道路阻断了所有房子的联系,前宽后窄的形状的确象一口大棺材,但这不是关键!” 香兰凝重地看了一眼昏黄的油灯:“关键是他的方位和地理特征!后面有天柱山,前方是小浑河,符合大吉风水,但其正东方却是福陵建筑群,乃是冲杀之地,而且我怀疑村子周围有小山阻挡,此处乃是低洼凹地!” “呵呵!”瑞杰苦笑一下:“姑娘莫非透过薄纸看出了村子的地理形势?” “不是!我的直觉是如此的,便实在地跟你说!”香兰脸色一红正色道:“朱雀堂福陵村堂口在此修建了三五年,他们不可能对这样的风水没有了解。倘若是山坳则另说,如果是九间房都在洼地上就另有解释了!” “如何解释?” “此为地狱宅子的形象!人若进去犹如走进了棺材里面,房子又是地狱宅,岂不是困死在里面?说它是死地真的不为过!” 瑞杰低头思索了一番,朱雀堂在此地建了个堂口定然有什么考量,香兰能看出来的吉凶之象他们也能看得出,如果一味地被所谓的吉凶所左右,自己便无法行动了!想及此,瑞杰浅笑到:“姑娘的眼力足够好,不过风水之说不足信!” 瑞杰望了一眼窗外,已经在此耽误了半个时辰,马上就亥时末了,还是早些离开去万柳塘的好!便站起身背紧了包裹道:“姑娘,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三公子要回哪里?” 瑞杰摇了摇头:“去万柳塘!” “此时是亥时末,过会儿就子时了,不宜出行探访!”香兰正色道。 “哪里有那么多的规矩?” 香兰的脸色一紧,娥眉紧蹙,知道瑞杰行事果决,性格刚烈,而且对自己的话没有往心里去,不禁叹息道:“你既然执意前往寻仇,我不阻拦你,且将你的生时八字交给我,我让哑伯看个好时辰才好出行!” 瑞杰淡淡地扫了一眼香兰,生辰八字不是随便给人看的!况且哪里有这么多的说道?对香兰的身份始终持有怀疑,对香兰的行为举止更是不解! “不要了!你在此呆上几分钟,我去喊哑伯来跟你说话!”香兰转过身就要出门,瑞杰忽然笑道:“香兰姑娘,有一件事我想了解一二,不知你能否坦诚相告?” “什么事?” “你究竟是谁?” 香兰的脸色一红,美目流转,顾盼一番娇笑道:“难不成三公子对我的身份有什么怀疑不成?我一年前才跟师傅到的奉天的,现今乃是天下春红馆的风尘女子,如此尔尔!” “香兰姑娘,这些我都有所了解!但有件事我却疑惑,你能写得一手好字,定然是读过书;你会风水之学,定然有人教你;你的轻功实在高妙,必然有高师亲传;你虽身在红馆却在此处有一处不小的院落为家,定然还有家人跟随!”瑞杰淡然笑道。 香兰的双颊愈发羞红:“三公子说笑了,这些都是师傅和哑伯交给我的!” “还有,你的直觉向来都很准,触觉也灵通得紧,我手掌上被薄纸的割破的伤口自己都没有感觉,你却能触觉得到,这是什么功夫?” “小女子不过是感觉灵敏些罢了!三公子莫非对我有所顾忌?”香兰扶了一下小睡袍,露出半片白皙的皮肉来,风情万种,不可方物的样子。 “在昭陵破房子,你一只手便将我按住我便胸闷气短动弹不得,这又是什么功夫?姑娘,你隐遁在天下春红馆甘当风尘女子,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密?” 香兰的脸色变得惨白,美目中溢满困惑,叹息一声:“你的观察力很强!不过现在我还是要找哑伯来给你掐算一番!”说罢便闪身出了堂屋。 “她可是来自山东沂山?”瑞杰望着袅娜而去的香兰自语着,走进内屋将脏烂的棉袍拿出来,脱下天蓝色的长袍叠好放在软椅上,刚想举步出门,心下不禁一荡,香兰根本就是在隐瞒她的身份! 不过香兰今晚所提供的信息的确太重要了,她三番五次救助我,本质是不坏的,自己就这样不辞而别,显得有些唐突了!瑞杰探手从怀中取出一只菱角镖放在桌子上,丹田内暗涌的灵气瞬息间催发出来,推开门便施展轻功提纵术,一个起落便飞到了房顶,回头望了一眼小院子,然后凌空而去! ------------ 第一零五章 万柳幽行(一) 万柳塘在昭陵南十五里,隶属东陵区管辖。瑞杰掠出宅院辨别了一下方向,手捏火诀向西南飞奔而去,不多时便又到了太清宫附近,时间恰好子时。 瑞杰望了一眼宏大的太清宫,太清宫大门紧闭,周围死寂沉沉,一股肃然之气由然升起。若不是今夜要探访万柳塘,瑞杰真的想进去拜一拜岳崇岱,细问一下剑魂究竟是何模样。 过了太清宫,破落的街道变得冷清异常,几处砖瓦土楼犹如鬼影一般静立,土道上的残雪肮脏不堪。瑞杰背紧了包裹,左手握着绕指柔,右手按了一下九龙软骨鞭,心里踏实了许多。 如果没有香兰的一席话,瑞杰是不会如此小心的。不管所谓的“妖幻之地”是真是假,小心些总是有好处的。既然朱雀堂的十一郎地让自己闯万柳塘,而且还附赠了地图,摆明了是即将之法,对手肯定做足了准备。 瑞杰边走边思忖着该如何潜入万柳塘,最关键的是要找好退路,以确保自身安全。顾名思义,“万柳塘”乃是多柳之地,近千颗柳树分布在一片大池塘的周围,蔚为壮观。不过现在是冬季,池塘水面冰封,残雪狼藉,枯枝柳树早没有了夏天的风采。 万柳塘有三横三纵九条路可走,但实际若是走起来真如进了迷宫一般。瑞杰回忆着那张地图思忖不已,但不知道紫金湘云戒是否藏在这里,如果这只是十一郎的一个诡计还好一些,若是真的藏着戒指边麻烦得很!小小的戒指随便藏在什么地方,找起来都如大海捞针一样。 土路两边出现了高大的柳树,向远处望去,大片的柳林枯枝摇摆,割着寒风发出阵阵尖锐的鸣声。瑞杰闪身踱到一颗柳树下,微眯着双眼侧耳倾听,周围很静,至少在百米内没有人走动的迹象。 瑞杰这一路都没断了修灵气,而且从下午到奉天到现在也没机会消耗灵气,丹田**内灵气盈满。瑞杰舒缓了一下精神,调慢了呼吸节奏,尽量压制自身的声息。因为不知道朱雀堂在此地埋伏了多少高手,也不知道所谓的“妖幻之地”究竟有什么挑战等着自己,要做足准备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瑞杰心念一动,催发两成听觉之力,方圆两百米内的声音尽收耳中。探寻了一番后没有发现任何威胁,瑞杰提气潜行,进入柳林之中。 此处算不得万柳塘,因为距离冰封的水面估计有三四里路,周围几乎没有民房,整片柳林黑漆漆的,犹如进入了幽冥之地一般。瑞杰也如同鬼魅,行动轻巧迅速,在外行人看来如同飘行。 过了一片柳林才看到疏疏落落的民房,瑞杰仔细辨别一下,判断这里绝非是朱雀堂的堂口。香兰说万柳塘堂口的建筑都是圆形的,瑞杰对此没有一点儿概念:院子是圆形的还是房子是圆形的? 地势逐渐起伏,柳树随着地势变得高低不同起来。最关键的是瑞杰一路走来都是穿柳林的,根本没按着路走,自己的位置也不甚清楚。瑞杰四下扫了一眼,看好了一颗高大挺拔的柳树,走到底下飞身边上了树,攀爬了几米,靠在树干上瞭望,眼前的境况才了然。 冰封的池塘在三里开外,池塘的东北角有一处黑漆之地。瑞杰催发三成视觉之力,借着月光才看清晰,那是一处院落,但并非如香兰所言的圆形,而是没有任何形状! 瑞杰跳下柳树,那个院落距离自己有三里多路,要穿过池塘冰面。只要到了池塘边,这点距离根本算不得什么。瑞杰周身上下收拾利落,保持两成的听觉之力,记下周围环境特点,边向目标走去。走了不到百米,地势忽然一变,先前还较平坦地面变得凹凸不平起来。 所谓的“万柳塘”不过是烂泥塘而已,只不过周围的柳树极多,难怪被称做“盛京八景”之一,倘若是在其它三个季节来此处,的确是个避暑的好地方。瑞杰正凝神思索之际,耳中忽地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慌忙屏息静听,是物隐之声! 柳林中的鸟雀被瑞杰下坡所发出的动静惊扰,在林间飞旋鸣叫几声,周围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瑞杰又提升了一成听力,仔细辨识百米之外的声音,心下忽地紧张起来:有人息! 此处已经进入到朱雀堂的领地,虽然距离堂口还有近千米,但对手是有准备的!瑞杰穿过低洼之地,周围的柳树密集起来,且没有进来时候那样粗壮,荒草没膝,残雪狼藉。瑞杰脚尖点地,施展轻功提纵术,几乎是飞掠着穿行,幽灵一般。 人息之音来自百米之外。瑞杰飞掠了近百米,那声音变得清晰起来,茂密的柳林遮掩了瑞杰的身影,行走速度骤然慢了下来。正行间,耳中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鸟鸣声,一只黑影冲天飞起,瑞杰纵然有所准备,还是吓了一跳,因为那只黑影飞起的刹那带着火星子! “不是鸟!”瑞杰惊愕地望着那道火索划过一条弧线,片刻便隐没在夜空之中。瑞杰慌忙俯身在地,心里知道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了,对手在向朱雀堂报警!江湖中人报警的方式有很多种,一般在夜间报警或是以声音联络,或是以光联络。 江湖中人都有彼此联络的手段,尤其是飞盗,能够借助周围的环境制造与之相协调的声音,比如蛙鸣,鸟叫,在冬天联络却有些难度,基本是靠鸟鸣。但这个报警联络却更直接:信号弹!表明对手不在乎是否暴露自己,同时也传递了入侵者的位置。 对手的位置已经很清楚,就在自己左前方三十米之处!瑞杰站起身,心念一动,催发灵气向目标飞奔过去。三十米的距离,瞬间便到,一个瘦削的黑影忽然从柳林中闪了出来,发出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不过瑞杰却没有动,盯着对面的柳林,心下提紧了一成。十米开外是一处土丘,土丘两边站着两个人,背后是成片的坟! 瑞杰心下紧张起来:对面是一座坟!那两个人就站在坟的两侧。瑞杰的听力提升到四成,准备好随时应对。 “终于来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坟左侧的人向前走了两步,挡住瑞杰的路:“你是闾山瑞戒子?” 瑞杰心下一愣,金钱帮知道我的人都已经死绝了,他怎么知道我是谁?! “呵呵!正是!”瑞杰也向前走了几步,两人相距不到七米。七米之内,三人一坟。 那人嘿嘿冷笑,忽然一闪,不知怎么就窜到了另一个人的身边,随即一道破风的声音猛然响起。瑞杰脚下向旁边躲了一下,随即右手一番,九龙软骨鞭挥手而出,只听两声清脆的声响,暗器被凭空击落。 “好手段!” 瑞杰冷眼看着对手,忽然发现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仔细辨认,的确只有一个人! “你的暗器太差!”瑞杰冷笑道:“至少比我差!” “呵呵,死到临头还如此骄狂!”对手的话音未落,瑞杰已经凌空而起,软骨鞭凭空砸出,只听“喀”的一声剧烈碰撞,软骨鞭砸在了对手的身体上,碎石乱飞,一件长袍被鞭子砸向了空中,迎面飘落到柳树上。 瑞杰惊诧地看着所攻击之处,先前还看着是个人,怎么变成了石碑?瑞杰正惊诧之际,石碑后面闪过一道黑影,一把两尺多长的忍者剑分心刺来。 “来得好!”瑞杰将灵气灌注于臂膀,钢鞭如影随形,带着风声呼啸着向对手撞去。两只黑影交错,瑞杰左手一扬,一道寒光凭空闪现,随即便消失在袍袖之中。 对手的身子一顿,忍者剑已经被软骨鞭卷到了空中,一股血腥味冲鼻而来。瑞杰的招式很普通,没有太多的花架子,但对手的肩头已经多了一只血窟窿! 对手“啊”的一声,一个鱼跃便钻进了茂密的柳林中,瑞杰楞了一下飞身去追,待到了柳林中,对手已经消失不见! “好快的逃跑功夫!” 对手是忍者无疑。瑞杰没有继续追,朱雀堂的忍者都擅于隐藏和逃遁,纵使追上了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所谓的“忍者”乃是中国古代的“隐术”分化而来,忍术便是隐术。 瑞杰退身回来,脚下还没有站稳,忽然感觉一道阴风吹过,惊疑地回头观看那座孤坟。显然是一座老坟,坟上面荒草横生,坟头上面用石头压着几张铜钱黄表纸,旁边的石碑已经被瑞杰砸去了上半段。 瑞杰凝神看了一眼石碑,头皮不禁发炸,身子向后退出三四步远! “是雷老五的坟?!” 还没有进入万柳塘,迎接自己的竟然是个死鬼!瑞杰咽了口吐沫,正要绕过老坟,忽然从石碑后面飞出一道黑影来,直刺前胸。 瑞杰右手一番,软骨鞭挡开了来袭攻击,只听“当啷”一声脆响,一杆铁枪被瑞杰砸断,枪头掉落在草堆里。瑞杰脚尖点地凌空飞起,软骨鞭犹如一根盘龙棍一般扫向石碑后面,石碑上段被生生砸碎,但后面竟空无一人! “人呢?!”瑞杰惊诧地喊道。 方才明明看到坟的两侧是两个人,就算是眼花了,那这杆枪是谁发出来的?忍者已经重伤在身,不会再来袭击我! 瑞杰绕着雷老五的坟走了两圈,除了被砸折的铁枪和残破的石碑外没有任何人的踪迹。瑞杰心下冷笑:装神弄鬼? 心下一动,听觉之力提升至五成,周围三百米的内的声音入耳,滤去了风吟和物隐,人息之音渺渺地传来,距离自己竟然有三百米之多! 瑞杰收起软骨鞭,不再迟疑久留,施展轻功提纵术向人息的方向追去。心里却惊诧不已:雷老五是在元旦后才被香兰射杀的,据现在不过三个月,坟怎么变成了老坟? 想及此,瑞杰下意识地回头向那座坟望去,心下更是惊疑不已:哪里有什么坟?连石碑都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莫非自己陷入了幻境?” ------------ 第一零六章 万柳幽行(二) 瑞杰不信什么妖术幻人之法,既然亲眼所见就没有理由凭空消失,便复又奔回方才打斗之地,略看一二才心下了然:葬坟之处乃是低洼之地,旁边有柳树丛遮掩,所以看不到老坟,而且石碑已经残碎,更看不见。 “这就是妖幻?未免有些自欺欺人罢了!”瑞杰转身施展轻功提纵术继续追赶前面的人。柳林中忽然出现四五座土坟,每座坟相距十几米的距离,相互交错着分布在缓坡上。这里原来是乱葬岗,不过跟尚阳堡玲珑崖的乱葬岗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瑞杰定睛细看眼前的十几座老坟,石碑横七竖八地歪斜在坟旁,显然很长时间没有人来打理了。人息之音逐渐清晰,瑞杰寻音辩向,声音来自第四座坟后面!瑞杰一个起落便掠到目标之地,坟后面是荒草一堆。 有人息却看不见人!瑞杰紧张起来,扫了一眼石碑,该是无主之坟,因为那石碑断成了两截。瑞杰绕着老坟转了一圈,人息之音又换了个方位,瑞杰狐疑地扫向第五座坟,一只骷髅正站在坟后盯着自己。 瑞杰缓步走到坟对面,那人戴着骷髅面具,手中端着两只黑色的罐子。 “装神弄鬼?”瑞杰冷笑道,耳中忽然又传来两道人息,隐蔽在柳丛里。此处有三人! “我是来收你的魂的!”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只见“骷髅面具”忽地纵身一跃,凌空飞过老坟,手中的罐子突然出手,一前一后向瑞杰砸来。瑞杰身形未动,右手的软骨鞭已经凭空卷出,正砸在罐子上,烟尘顷刻间四下飞散,一股怪味钻进瑞杰的鼻子。 瑞杰未曾想到罐子里面有东西,慌忙屏住呼吸脚尖点地快速退出十几米远,再抬头找“骷髅面具”,人已经消失不见,一阵浅淡的脚步走远,距离自己有三十几米之多。对手应该会些功夫,但为何没有应战? 瑞杰提紧了鼻子仔细嗅了一下空气中的味道,葬气味极为浓重,肮脏的袍子上也沾了些许白色的粉末,瑞杰慌忙抖了抖棉袍。白色粉末里夹杂着烟火味道,该是骨灰无疑!瑞杰顿觉心中恶心,头晕了一下。 惹了一身的晦气,瑞杰拍打了几下袍子,心头怒火中烧,左手捏火诀向前掠去。穿过乱葬岗,前面豁然开阔,冰封的烂池塘出现在眼前,向东北角望去,那处黑漆漆的院落才显见规模。 “到了!”瑞杰飞身掠过池塘周围的柳树从,耳边忽然响起三道人息,瑞杰在空中一个空翻坠地,脚下用力向前一个鱼跃冲出七八米远,身后传来三声闷响,随后便从柳树丛中跃出三个人将瑞杰围在当中。 “你的胆子倒不小!”前面的汉子冷笑道。 瑞杰扫了一眼说话之人:“不想残废就让开!” “呵呵!不仅有胆子,还很狂!朱雀堂禁地不是谁都能闯的,既然进来就别走了……” 话音未落,瑞杰已经动了起来,脚下在冰面一个回转,钢鞭带着风声扫向对手。身后却又传来尖锐的破风声音,瑞杰眼角看得清楚,三人用的武器全是飞抓! 飞抓从三个角度袭来,瑞杰的钢鞭与飞抓纠缠在一起,右手向后面一带,身子凌空飞起,借着力道射向对手,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对手的肩头已经出了个血骷髅。一声惨叫传来,那汉子翻倒在冰面上,飞抓被钢鞭摔到了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向后面的两个人, 瑞杰出手够快,对手刚出了一招便挂了彩。如果不是瑞杰不想弄出人命,那人早就成了死人。钢鞭呼啸,瑞杰一声长啸,左手暗劲催发,两只梅花针爆射而出,照样打在对手的肩头,两人翻倒在地。 这三个家伙不过是守在外围的打手而已,犯不上跟他们较劲。瑞杰还不待三人爬起来,已经掠出了二百多米远,万柳塘的神秘院子就在眼前。 瑞杰跃出池塘,站在柳树的阴影中仔细打量,院子是开放式的,没有围墙,周围全是粗壮的柳树,十几幢房屋散布在柳林中只有一条路通向里面。房屋并不是圆形的建筑,里面也没有三横三纵的道路! 这里的境况与地图中所绘制的完全不一样,而且没有香兰所言的圆形建筑,该不是走错了地方吧?一路而来的遭遇告诉瑞杰,这里就是万柳塘,而且外围有埋伏,不应该错。 周围悄无声息,即使催发五成听觉之力,瑞杰也没有搜索到人息。望着十几幢房屋,瑞杰心下不禁疑惑起来:没有人? 一股浓重的禅香味道忽然飘过来,瑞杰快步奔进万柳塘,在柳树间飞掠,到了第一幢屋子附近,禅香就是从此处发出来的。依旧没有人息,但禅香内的火味却很新鲜,是刚燃烧的香。黑暗中,十几只火点儿明暗闪烁,瑞杰皱着眉头盯着那香火,心中不禁骇然:没有人却又棺材! 十几口棺材在房子前面摆放着,棺材上面有小香炉,里面燃着香。周围的气氛变得阴森起来,瑞杰后退了半步,凝神搜索人息,四周依然很静,只有风吟和物隐之声,该是附近的鸟所发出的。 “香刚刚点着,武功再高的人也应该有人息才对!”瑞杰心下疑惑,丹田内的灵气波动了一下,丝丝缕缕地巡经而去,做好了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走进棺材阵里面。 “嘿嘿!”一声沉闷的鬼笑传来。 瑞杰心下一惊,回头盯着其中一只棺材。那是唯一没有燃着香的棺材,棺材没有盖子,从里面缓缓站起一个人来,手中的拐杖敲打这棺材梆,发出有节奏的沉闷响声。 “胆子不小!”一声苍老的声音。 瑞杰凝神盯着棺材里的人,忽觉胸闷起来。 “嘿嘿!让我介绍一下这里的死鬼,免得一会他们醒来不好好招待你!”那人飘出棺材笑道。 瑞杰没有说话,心里却不由得升腾一股戾气:鬼煞夏云锦! 冷泽瑞秀曾交代宋家惨案就是青龙堂的神鬼双煞做的,年前在楚府捉拿自己的便是这个老婆子,那会自己还不曾知道,现在终于又见到她了。瑞杰心念一动,周身的灵气激烈地震荡起来,气血沸腾,身体各处的骨关节发出“嘎巴嘎巴”的脆响。 “嘿嘿!不要这么大的火气,介绍完这些死鬼再送你上路!”老婆子说完用拐杖敲打了一下旁边的黑漆棺材:“这里面的是周世春,青龙堂的副堂主,也是我干儿!” 瑞杰盯着黑漆棺材,原来金钱帮将闾山那些暴死的盗墓贼都弄到万柳塘了! “这个是许矬子,是我干儿的干儿子!”老婆子点着周世春旁边的棺材,喉咙里发出惊悚的呼噜声:“还有他的九个徒弟,也是我的徒孙儿!” 瑞杰微眯着眼睛思索着该如何对付老婆子。他见识过夏云锦的功夫,不知名的套路,速度奇快,但不知自己的出手速度能否与之较量。 “这些都是该死的鬼!”夏云锦怪笑一声:“他们学艺不精,竟然对付不了你个小毛头儿!” 瑞杰冷笑着抚摸了一下右手的紫金元春戒:“我对死人没有兴趣!” “咯咯!有个性。待会你变成死鬼的时候就有兴趣了!” “我想知道尚阳堡宋家惨案的真凶是不是你!”瑞杰阴冷地看着老婆子,一股脏气味钻进鼻子,老家伙快死了。 “宋家惨案?嘿嘿!一案抵一案,难道你还要翻了天不成!” 若是在以前瑞杰听到这种屁话早就一蹦三丈高跟老不死的拼命了,但今晚的目的并非仅报家仇一件事,还要摸清紫金湘云戒的疑团。瑞杰冷笑一声:“一案抵一案?怎么抵法?我一家四口惨遭灭门,除非所有真凶都死绝了!” “嘿嘿!脾气长了几分,但不知功夫落下没有。”老婆子坐在周世春的棺材上面拍打着棺材盖子:“干儿,我替你剁了这个小兔崽子!” 话音未落,老婆子已经一飞冲天,一道黑影射向瑞杰,电闪一般,根本没有回手的余地。瑞杰知道这一招正是当日她和黑泽源交手的那招,不过速度更快,力道更沉罢了。 瑞杰早已准备好,右手一翻,软骨鞭凌空划过一道弧线身子向前一跃,并没有躲避老婆子的拐杖,钢鞭犹如怪蟒一般罩住老婆子的退路。 瑞杰的听觉之力已经催发至五成,老婆子的拐杖虽然凌厉,但没有很大的声音,而且拐杖影儿漂浮,显然并非实招,应该是她的虚招而已! 瑞杰轻松地穿过黑影,果然连衣服都没有伤及分毫,一股阴风掠过面颊,钢鞭砸在黑漆棺材上,木屑纷飞,棺材板子被砸成了劈柴。瑞杰凌空飞起追向老婆子,鞭影随行,虎虎生风。 夏云锦显然没有料到瑞杰会突袭进来,拐杖凌空一点,身子坠到另一口棺材上:“小兔崽子,你要砸死老太婆吗?” “嗷呜――”一声长啸响起,瑞杰腾空五六米高,钢鞭如同铁枪一样刺向老婆子,左手灵力催发三只留影五毒梅花针,三点寒光爆射过去。老婆子也凌空飞起来,三只梅花针悉数钉在棺材盖子上。 瑞杰运用灵气的一跃足有五六米高,老婆子凌空不过三四米,在气势上瑞杰已经占了优!一式八招,此为八步赶蝉的高妙功夫,瑞杰修炼的火候并不到位,但有灵气助力,腾空的高度足够,弥补了短板。 双脚平踢过去,老太婆的身子猛然下坠,瑞杰的双脚化成虚招,双膝直接跟进,手中的钢鞭飞舞,罩住老太婆的退路,左手一番,一道寒光闪过,绕指柔刺向老婆子的左肩。 必中一击,果然又中!绕指柔刺穿了老婆子的肩膀就是个血窟窿,老婆子坠到地面,手中的拐杖飞了出去。瑞杰一个空翻落地,钢鞭怪异地一翻,将老婆子卷住往回一带,只觉得手臂突然泄力,一只影子在面前凭空消失! 鞭子卷起的破烂的棉袍,瑞杰闪身奔向方才老太婆钻出来的黑漆棺材,只感觉一股阴风迎面吹来,棺材里面竟空无一人! ------------ 第一零七章 玄棺鬼阵(一) 瑞杰头皮发麻,自从混入江湖,场面也见过不少,但如此诡异之事还是第一次碰到!老婆子明明钻进了棺材却凭空消失,棺材里面空空如也,没看见有暗道出入。瑞杰提紧了鼻子催发嗅觉之力,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冲鼻而来,仔细辨识,应该是来自地下的气味。这种味道在闾山辽代古墓曾经闻到过,只不过此地靠近池塘,空气中才有浓浓的图形味儿。 “该是暗道无疑!”瑞杰仔细看着黑漆棺材,却没有找到任何蹊跷之处。周围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七八只黑漆棺材横七竖八地摆在院子里,瑞杰扫了一眼被砸烂的周世春棺材,心中一动:年前的死人直到现在还没有入殓? 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不管人是怎么死的,都要尽早入土,闾山暴死的盗墓贼为何被金钱帮弄到了万柳塘?难道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瑞杰正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半,只听一声沉沉的叹息传来,打破了院子的寂静。声音显然来自棺材,但没有听清到底是哪口棺材发出来的,瑞杰退出棺材阵,手中握紧了钢鞭,听觉之力提高到五成,百米开外的声音尽收耳中。 三种声音:风吟柳鸣、物隐鸟音、人息鬼影! 人息渺渺,根本不是来自这个院落。瑞杰望向院外,但见据此百米之外仍有一个院落,也是开放式的院子,一幢圆形的房屋孤零在寒风中。 鬼影乃是瑞杰自己起的名字,那些非风吟、非物隐、非人息也非虚无的声音统称为“鬼影”!意思就是来自地下的声音,方才的叹息声就是来自地下。 周世春的棺材动了一下,忽然从里面滚出一具白色的尸体来,空气中传来腥臊的葬气味。 “果然还没有下葬!”瑞杰心下惊讶道。那白色的尸体仿佛是因为棺材被砸烂了才滚出来的,随着尸体出现,那口黑漆棺材发出暴烈声,果然是方才被钢鞭砸碎了的,只是才被尸体压塌了罢了。 瑞杰拎着鞭子走近白衣尸体,此人与在闾山暴毙的周世春身材相仿,应该就是那个倒霉的家伙无疑。 “不要怪我心狠!”瑞杰自语道,若不是闾山辽墓被青龙堂炸开,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打残周世春,或许到现在也不见得认识他。 瑞杰正盯着那具尸体之际,忽然耳中又传来一声叹息,这回听得清晰,看得真切:声音就是眼前的“尸体”发出来的!瑞杰倒退出两米开外,心下骇然。俗话说人吓人能吓死人,心中有恐惧才知道什么是害怕。 瑞杰也不例外,他不是害怕,而是惊疑:尸体能够说话,此不是天方夜谭?! 尸体不仅能说话,就在瑞杰倒退出去的瞬间,尸体竟然从地面上弹射起来,双手平伸向前一跃便到了瑞杰的身边,还没等瑞杰反应过来,白衣尸体的双臂内爆射出两道寒光,直刺向瑞杰的前心。 “啊!”瑞杰骇然惊叫一声,心念动处,灵力催发,身体向旁边飘出了五米多远,尸体一击走空,又是白光一闪,武器又回到他的袖子里。 “呵呵!你还我的命来!”阴冷低沉的声音,夹杂着无限的恨意,尸体一跃便冲到了瑞杰的身边,手中凭空多了一把钢刀,不由分说直接击杀瑞杰。 如果瑞杰全心应战,一招便可以砸死他,但面前的敌手周世春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瑞杰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他! 钢刀贴着瑞杰的面门走空,一股罡气扫得瑞杰面皮发麻,明显是带着功力的。瑞杰的听力已经催发至五成,却感觉不到对手的呼吸,更感觉不到对方的人气,这说明对手的确是个死人! 瑞杰又飘忽了几米,躲开周世春的攻击,心下惊骇等着白色尸体,对手的脑袋包着白色的尸布,从远处看头部犹如小铁通一般。 “操你妈的诈尸啊?!”瑞杰嗷呜一声长啸,手中的钢鞭凭空飞卷而出,直奔“僵尸”而去。瑞杰不知道这个东西该叫什么,他是死去的周世春,是个能使用武器攻击人的僵尸! 周世春的尸体两手平伸向左侧一跃,三米的距离,躲开钢鞭,同时袖子里面又射出两道寒光来。对手的暗器的劲道不小!两声破风的声音在瑞杰的耳中炸响,这种声音应该是匕首攻击之音,也就是说僵尸用的是链子匕首。 瑞杰的钢鞭走空后并没有立即收回来,而是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开始第二次进攻。僵尸显然没有想到,或是他根本不会想,只顾着暗器攻击瑞杰,钢鞭回转的力道极大,正砸在僵尸的肩膀上,瑞杰同时向前纵身一跃,突进了僵尸的近前,左腿运足了灵气暗劲,一脚踹向僵尸的小腹! 僵尸凭空飞了出去,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阿……阿……” 僵尸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声音,身子腾空飞起来又重重地摔在一口黑漆棺材盖子上,砸翻了棺材上的小香炉,发出一阵滚动声响。 “呵呵!装神弄鬼之辈!”瑞杰已经感觉到此人并非是“周世春”的尸体,应该是金钱帮的杀手。有两点可疑之处:一是瑞杰不相信世界上有僵尸,周世春已经死翘翘了,除非有人将其尸体进行了改造,控制了他的魂魄,但这种法术根本就没见过,不足为凭。 二是此人有痛感,能发生,有意识,可以主动攻击我!摆明了就是活人杀手无疑,至于为何扮成周世春的尸体偷袭于我,定然是鬼煞一门惯用的杀人诡计。方才夏云锦指明了各口棺材里面都是她的徒子徒孙! “僵尸”坠落到棺材盖子上,身子横着滚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咳嗽声,随即一股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瑞杰心下了然:果然是个假鬼!钢鞭呼啸着砸向地上的僵尸,中间隔着一口黑漆棺材,钢鞭扫在僵尸的身上,同时也将这口棺材砸烂了。 呵呵!催发灵气的一击威力竟然如此巨大!不过那个假鬼真正变成了死鬼,在地上滚动了几下便悄无声息了。瑞杰提着鞭子飞身到了僵尸面前,俯身摘下对手脑袋上的面罩,一张惨白的脸,口中吐出大量鲜血,眼珠子瞪得老大。 瑞杰忽然惊骇地向后退了几步,盯着对手的方脸,这“僵尸”真的是周世春! 瑞杰见过周世春,就是在辽代古墓前面的空地上,在古墓墓道里面近距离看过这张脸!不过现在这张脸已经变形,该是摔到了棺材盖子上给砸的。 周世春在闾山没有死,这是唯一能解释的理由。瑞杰冷漠地扫了一眼气绝身亡的周世春,正想返回来去找老婆子,忽听方才被砸烂的棺材里面正坐起一个人来! 瑞杰已经红了眼,鬼煞夏云锦在万柳塘布置的埋伏太邪门,若不是瑞杰艺高胆大,仅仅这几口黑棺材便能将人吓吐血。瑞杰没有动,而是盯着棺材里面的人,该不是许矬子吧? 正在这时候,瑞杰忽然听到几声“咔咔”的响声,周围五口黑棺材的盖子同时作响,还没等反应过来,五口棺材盖子同时飞了起来,目标直指瑞杰。 院子里的棺材不是随便摆放的,无论人站在那口棺材旁边,周围都有三口棺材招呼着。若不是方才砸烂了两口棺材,瑞杰的周围应该有四口棺材,每口棺材里面都有人。 瑞杰心念一动,向前奔了两步,身子骤然凌空飞起四米多高,棺材盖子从脚下掠过,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爆裂声。 五口棺材里面钻出五个“人”来,都穿着白色袍子,脑袋带着白色水桶面罩,与周世春的打扮一样。 “你们都想死?!”瑞杰落在地上,手中的软骨鞭一扬,发出瘆人的怪叫。 没有人应答,背后传来一阵尖声细气的鬼笑来:“瑞戒子,我说过变成了鬼也要整死你!” 话音方落,瑞杰的左手一扬,五枚菱角镖暗劲催发出去,打向五个方位的人影,悄无声息。只见菱角镖纷纷穿透棺材里的人,但没有一个倒下的,一股腥臭味随即传来。 背后的鬼笑声更为狂放,瑞杰猛然转过身,棺材里的人已经蹦了出来,左臂悬空,右手拿着一柄短匕首,矮胖的身子一蹦一蹦的,每蹦一下匕首都在空中划一道弧线! 许矬子?!瑞杰惊悚地扫了一眼寒光凛凛的匕首,此人以速度见长,在闾山的时候险些遭他暗算。匕首凌空刺来,没有人息,也没有破风的声音。活人没有气息,原因只有一个:他是死人,或是真正的僵尸。 关于僵尸的问题始终在困扰着瑞杰,如果说周世春是僵尸,证据不足。许矬子也不是僵尸,他能说话!能说话就是人无疑。 瑞杰催发灵气凭空飞起来,软骨鞭横扫千钧,三尺之内无人能靠前。许矬子的匕首故然凌厉,但他只剩下了一只手,瑞杰不需要太费事便将他打回了棺材,又几个起落将其它四人都打翻在地。 奇怪的是,这轮袭击竟然没有人出手!许矬子只是蹦跳着在空气中划拉几下便被瑞杰送进了地狱。空气中弥漫着腥臭之味,瑞杰的头脑发胀,心中一阵恶心。钢鞭上还留有斑斑血迹,可见方才砸死的几个人都是真的。 并非是许矬子没有尽力攻击瑞杰,在绝对的优势下,他的攻击已经形同有无。 鬼煞夏云锦凭空消失了一般,钻进了棺材到现在也没有现身。瑞杰挨个棺材检查了一番,许矬子的尸体倒在棺材里,很显然,他和周世春一样,从闾山给就回来,根本没有死,但今天又被瑞杰送到地狱一回! 再查看一下另外五口棺材,瑞杰不仅心下作呕,里面的人已经被钢鞭砸烂了,不过从气味上可判断这些人已经死了有些时间了。也就是说其它五口棺材里面装的是死尸! “死尸怎么会自己冒出来?”瑞杰狐疑地走到老婆子的那口棺材,盯着空空如也的棺材思索了片刻,耳中传来鬼息之音。 “莫不是这棺材里面有机关暗道?”瑞杰抡起钢鞭便砸向黑漆棺材,只听一声巨响,棺材发出一阵轰鸣,没有爆裂!原来是一口铁棺材!瑞杰又砸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音来,棺材纹丝不动,应该是固定在此处的。 鬼煞不会轻易出来,我也不能贸然进去。这里的情况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还是另想办法的好。瑞杰扫了一眼孤零零的房子,里面没有半点人息,周围百米内应该没有人,夏云锦定然是从暗道逃遁了。 枯守无益,倘若是夏云锦搬来救兵,自己就会陷入被动。瑞杰思索了片刻,望向三百米开外的漆黑院子,那里曾有若人息,应该有人无疑。万柳塘堂口是五进院子,棺材阵是第一进。 瑞杰的头忽然晕了一下,胸中恶心,一进万柳塘便被骨灰灌砸个正着,方才又“鞭尸”五人,打死两个死鬼,肮脏的棉袍发出一阵腥臊的气味。瑞杰强自忍下,飞身远离棺材阵,向第二进院子奔去。 ------------ 第一零八章 玄棺鬼阵(二) 香兰说万柳塘的建筑是圆形的,可瑞杰没看见一间圆形的房子。非但如此,此处连房子都极少,周围全是粗壮的柳树。柳树成行,间距却很大。瑞杰看了一眼蜿蜒的土路,知道已经进入了万柳塘深处。 五进院子,这是第二进。方才就是这里发出的人息,但院子里却空空如也。朱雀堂的这个堂口怪异之极,他们为什么会在此处修建这样的堂口?这里没有可保护或是可隐藏的东西。 十一郎是万柳塘堂口的实际控制人,鬼煞夏云锦却占据着第一进院子,可见此处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里也没有三横三纵的道路,只有一条蜿蜒曲折且长满荒草的土路。 瑞杰的心里塞满了疑团,一切都因赌约而起。我要杀人真凶,十一郎要我跟他走,筹码是两件毫不相关的物件,紫金湘云戒莫不是一个噱头,引我进入万柳塘才是其本意。这些瑞杰都思考过,十一郎是请君入瓮,我则是愿者上钩! 空旷的院子,两颗高大的柳树算是进入院子的“门”。瑞杰平复了一下心神,肮脏的棉袍上面依然留有尸气之味,晦气得很。瑞杰从怀中掏出一只香烟靠在柳树上点燃,狠吸了一口,头有点晕。 孤零零的房子,周围没有墙遮挡,只有成排的柳树,歪七趔八的,令人疑惑的是,房子处于院落的正中,前后都有少许的空间,十米之内没有柳树。 瑞杰催发两成听觉之力,所有声音传进耳中,辨识祛除杂音,仅剩下“鬼息”!还是没有人息。鬼息之音是来自房间,与方才的玄关鬼阵不同,这里没有棺材,院子里面收拾得干净利落,甚至连一个草棍都没有!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隙,瑞杰的心顿时紧张起来。此处的一切都是诡异得很,不能用正常思维去思考。风已息止,摆明了是要我去。瑞杰看了一下地形,想好进退之路,举步进入院子,抬眼扫了一下门楣,见上面悬挂着一张黑漆的木板。 “三笑堂!”黑漆的木板像似棺材盖子,竟然起了个如此亮堂的名字。瑞杰现在一看到黑漆的木板便想起了棺材盖,犹如中邪了一般,而且胃肠便翻滚着要吐。 房子虽小,但建造得很精致,门楣“三笑堂”几个大字下面有一行草书小字:一笑天地混沌,二笑阴阳不分,三笑如真幻梦,俱是烟云! “呵呵!”瑞杰熟读古书无数,对这三句的理解当然透彻:世间一切都入幻梦,云烟过眼而已。此意境倒是有一些,但却多了些许的倦怠和厌世之意。 诡异之地竟然也有风雅存在,看来朱雀堂并非尽是盗匪之辈。瑞杰催发听觉之力,探察屋内的情况,没有人息,但鬼气却重了许多。此处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今有客访,何不进来相谈?”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沉闷而诡异。 瑞杰冷然看着黑漆的屋内,此屋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门,怪异得紧。 “呵呵!我并非是来拜访的,而是来寻仇的!”瑞杰冷笑道。既然自己真实的目的是寻仇,就用不着畏手畏脚,直来直去省却些麻烦。 “好!够爽快!我喜欢。”声音又变得稳重起来。瑞杰仔细品味了一下,好熟悉的声音! “十一郎,何必装神弄鬼?你既然天地阴阳都通悟了,为何还执迷于此,朱雀堂乃至金钱帮无恶不作,你虽然身居三笑堂,实则是助纣为虐!” “呵呵!”屋内一声冷笑传来:“说得好!还没有一个江湖中人这样说过我!” 瑞杰盯着黑幽幽的门缝,咬了咬牙道:“我不是江湖中人,我只来报仇!” “快意恩仇乃是江湖中人的本分,打铁还需自身硬,能不能抱得了仇还要看你的本事!” 好吧!既然如此我还跟他啰嗦什么?瑞杰心中的戾气兀自浮上心头,丹田内的灵气团猛然波动了一下,右手一翻,软骨鞭径直砸向了木板门。软骨鞭比普通的钢鞭要长上一尺,鞭子连门带门楣一起砸中,木片横飞,整个门被砸碎当下。 “今天就是我报仇之日,鬼神莫挡,否则我血洗金钱帮!”瑞杰冷漠地走进黑屋,听觉之力催发到五成,一阵清浅的脚步声从地下传来,片刻间便消失不见。 屋内没有任何声息。瑞杰心下加了十二分小心,举步向里面走,又催发了一成视觉之力,屋内的境况悉数入眼。瑞杰只扫了一眼小屋子,忽然传来一阵禅香味道,同时也看到了屋中摆放的一口黑漆棺材! 整间屋子只一口棺材,别无他物。瑞杰盯着棺材盖上面的小香炉,里面正燃着三只禅香。朱雀堂的这个堂口难道的给死人修建的?鬼煞夏云锦在第一进院子里面摆放七八只棺材,这里又是一口棺材,方才十一郎还在此处跟我交谈,而现在却人间蒸发了! 邪恶之地必有奸邪之人,这是铁律。瑞杰缓步走近黑漆棺材,才发现盖子上还有一盏煤油灯,看情况似乎很久没有人点灯了,因为灯碗里面的煤油已经干了。瑞杰抚摸了一下棺材,冰凉生冷的感觉瞬间传到心底。 “又是一口铁棺材!”不过这口棺材的盖子封得很严,而夏云锦钻入的那口铁棺材没有盖子。 屋内的气氛压抑得很。瑞杰轻缓地呼出一口浊气,掏出火柴点燃棺材盖上的煤油灯,整间小屋昏黄起来。两具铁棺材,形制一模一样,区别只在棺材盖。中国人的丧葬习俗是土葬,上好的入殓棺木是金丝楠木,也有石棺、玉棺之类的,但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人用铁棺材入殓下葬的。 瑞杰熟读不少古书传奇,对古代一些丧葬习俗还是了解一些的,此处的铁棺材绝非是入殓下葬用的,而是藏着机关暗道的地方。瑞杰思索了片刻,心念一动,丝丝缕缕的灵气瞬息间便汇聚到手臂之上,左手端起煤油灯,右手单掌高举,猛然向棺材盖拍去。 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金属特有的嗡鸣声久久不散,房顶上的灰尘簌簌坠落,空气中随即散发出陈腐的气味。瑞杰仔细辨识了一番,方才运用灵力的一击,实际上是为了探察棺材里面是否有人,这里是否是万柳塘的暗道入口所在。 “有三种种声音!”瑞杰思索了一下,金属的打击之声,空气的流动声,金属声波扩散之声,还有就是棺材盖碎裂的声音。棺材并非是空的,否则不会有碎裂声。 瑞杰没有想到运用灵力的一击会产生如此效果,棺材盖子竟然凹陷下去,瑞杰随手一翻,棺材盖便被掀到地上,同时后撤了两步,三道黑影从棺材里面爆射而出,悉数扎进了房梁之上。 果然有机关!瑞杰手中的软骨鞭凭空飞出,长了眼睛一般拍在棺材里,只听到一声闷响,又飞出几只响箭来,棺材里面犹如爆豆一般,几秒钟时间便飞出来十几只暗箭。 瑞杰要紧牙关,额头上沁出了细汗。钢鞭回撤,棺材里面再无声息。高举煤油灯走近了棺材,抬眼向里面观瞧,棺材底正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人,仔细辨认一下,竟不是十一郎! 瑞杰伸手将死尸拽了出来,此人七窍流血,胸骨锁骨已经断裂,身上扎了十几只暗箭,显然是方才机关触动所至。人已经没了气息,死翘翘了! “方才为何没有探察到里面的人息?”瑞杰疑惑不已,若是知道里面有活人,瑞杰是不会这么快下死手的,至少要让他晚点归西,好将此间的情况逼问个明白。十一郎安排了个替身藏在棺材里面的暗道之中,或是此处堂口根本就是这样一些人来维持的。方才自己运用灵气猛击棺材盖,声波震动对此人造成重创,否则不会七窍流血! 棺材底部出现一个洞口来,借着昏黄的灯光能看到几级台阶延伸而去。果然是机关暗道!瑞杰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万柳塘五进院落,这是第二进。如果不进去,只在地面上搜索也可行,但弊端在于自己处于明处,朱雀堂的打手在暗处,受到的暗算只多不少;如果钻进了地道,一则是寻找鬼煞夏云锦,二则能隐去自己的行踪,化明为暗,采取突袭方式打破他们的防御,省去了诸多危险,不过也不能保证不被暗算。 瑞杰看了一眼包着铁皮的棺材盖,将油灯放下,小心地钻进了铁棺材,一股浓重的土腥味传来,里面夹杂着血腥味道。洞口直上直下,一架“蜈蚣梯”架在下面,瑞杰双腿夹住梯子一下滑了进去,油灯忽闪了几下便熄灭,整个人瞬间被黑暗包围。 钻暗道对瑞杰而言已经习以为常,闾山的古墓三清观的地下暗河都探访过,朱雀堂在皇姑屯郊外的堂口的机关暗道也被困过,因此小有经验。但凡暗道,要注意的有几处地点:一是变径处,二是拐弯处,三是岔道口,四是套洞的出入口。 瑞杰悄无声息地滑下蜈蚣梯,听觉之力向四周探寻过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在地下凝聚听觉之力探察自然不比地上。听觉之力依靠空气的震动感应声音,但在地下暗道中,空气几乎是静止的,声音传播慢了许多,有些声音根本听不到,比如鬼息! ------------ 第一零九章 伤门鬼阵(一) 影随身动,气虽影走。在绝对黑暗地道中,探察敌手是否有埋伏的最好办法有三种:一听、二嗅、三感觉。听与嗅自不必多说,异动之音却别于自然之声,能够辨别出来;嗅觉也是助力之一,敌手散发出的气味、燃用灯烛发出的异味都可以判别出来。 感觉则不同。每个人都有直觉,灵性高的人直觉之力便强,感觉自然敏锐,尤其是对潜在的危险更是灵敏一些。阴阳道法之中的“六感”包含直觉以感,但瑞杰未曾修习过,只听过小弥粗略说过一二,所以在万柳塘的暗道之中只能依靠听觉和嗅觉之力。 油灯是不能点的,灯光和煤油燃烧的味道很容易被对手发现,无异于自投罗网。瑞杰将油灯挂在蜈蚣梯上,软骨鞭盘在腰间,取出巫剑握在手中,定了定心神。巫剑是最应手的武器,不过这武器有些邪门,邱云凉和楚云剑被巫剑所伤失疯便是明证。 视觉之力催发至三成,只能看清三米之内的情况,更远的地方极为模糊。暗道仅能容一个人同行,而且简陋得跟盗洞似的。瑞杰保留了三成听力,二十几米范围内的声息都能感应到,除非都入铁棺材里面那种奇葩一样的“人”――没有人息的人,根本算不得人! 人没有人息,有两种情况:一是死人,二是僵尸!瑞杰没有时间探察那人到底是死尸还是僵尸,不过他能说话,应该是真正的活人才对! “是活人我就不怕!”瑞杰咬紧牙关,举步向暗道深处走去。一路并没有埋伏,很顺利地走了大概一百余米,中间拐了两个弯道,到了一处岔路口。瑞杰知道该是做选择的时候了,一条岔路向左侧拐去,另一条则向右侧延伸而去。 从宏观上将,这条暗道是个“丁”字路。瑞杰在脑海中建立一个立体的暗道图形,现在自己便站在路口。一路没有人息鬼影,地道内也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遗留之物,只能凭感觉闯了。 外面的房子的方位并非是正房,自己应该是从西南而入门,屋中的棺材正对着门口,是西南――东北方向摆放的,地道口开在棺材底,暗道的方向则是正北,到了此处分开岔路,两侧应是正东――正西方向…… 瑞杰暗自计算着自己的方位:后面的路是正北,左侧是正东,右侧是正西,正西向应该是第一进院子的方向,是在池塘的边缘,整个堂口位于池塘的东北角,拐了个弯进入第一进院子。 头疼欲裂!瑞杰盯着对面的洞壁,方向感完全紊乱。 “权当此处是正北,两边是走向是正东和正西!”瑞杰背着巫剑向正东方向行去。百米的距离,十几分钟才过了一个弯道,此处的弯道却是直角的,瑞杰正欲前行,忽然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 瑞杰屏息静气,耳中的步音才起便忽然消失。暗道中明显有人!瑞杰靠在洞壁向背后望去,才发现又是一个“丁”字路口! “此处是正西,两侧的暗道应该是正北――正南方向!”瑞杰只能这样揣测,因为根本没有任何参照。向哪里走?不知道! 瑞杰靠在洞壁上,对手如果走在这里面是用什么方法辨别方向的?已经出现了两个“丁”字道口了。瑞杰低头看了一眼地面,是粗糙的泥土地面,发出一股霉气味道。地面散发着潮湿味道,看不出任何行走的足迹,因为每一寸地面看起来都是一样的。 方才正东侧传出的声音,应该有人行走,而且万柳塘堂口应该是在正东方向!瑞杰没有轻易冒进,自己似乎是陷入了方向紊乱之中,或者说是陷入了方向的禁锢。我的目的是找到敌手,或是找到他们的地下老巢,一味地辨识方向是不可取的! 既然东向有鬼息,便去追他!瑞杰心念一动,丹田内的灵气积聚起来,提神屏息,施展轻功提纵术向东向飘去。施展轻功之法并非是为了速度,而是减少行走的杂音,以免中了敌人的埋伏。 东行二百米,又是一处路口,一路快行没有发现对手,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瑞杰心里有些发毛,现在的路口已经算不出什么方向了,只感觉愈加深入,脑袋便愈发杂乱。 瑞杰正思考着该如何选择的时候,忽然发现暗道果真有蹊跷之处:来时的暗道比较窄,而眼前的暗道却宽了一些,至少比进来的时候要宽许多。十一郎给我的地图上所画的纵横线条是不是就是这些暗道? 瑞杰忽地想起了那张图纸。香兰说那三横三纵是万柳塘的甬路,粗线是矮墙,细线是房屋的迹线,现在看来她分析的完全错误!粗线应该是暗道,细线也是暗道。不同的是,粗线代表暗道的地下,细线代表暗道顶,因为暗道的顶端是屋脊一样的形式! 暗道有粗细之分,走过的暗道都比新看见的要窄,也就是说穿过宽的暗道会出现更宽的暗道,走过的暗道也就成了“细线”! 两种分析,都有道理。但不管粗细,三纵三横的线条代表着万柳塘地下暗道,这张图是一张暗道地图,空白的部分的确如香兰所言,代表着房屋,不过是在地面上的。但不知道此处的地面是否有房屋? 对手钻进暗道只需辨别宽窄便能走对路!瑞杰思索了片刻,对比了一下两侧的暗道宽窄,便闪身向宽一点的暗道行去。 暗道虽然宽了,但心却变得窄了许多!三横三纵的迷宫,本不复杂,但想得多了变得难以抉择。行走地下暗道不比在地面的空间,一是这里地形生疏,不知道有没有暗箭埋伏;二是要时刻提防着鬼煞夏云锦! 正想着,忽听鬼息之音又传来,就在自己的身后。瑞杰猛然回头,却发现是丁字路口的洞壁,身后没有人! “操!莫不是中了埋伏?”鬼煞之名绝非是虚的,虽然被自己重创打进了棺材里逃遁,但确信老婆子的实力不在于她身上的功夫,而是其诡异多变的暗道机关! “呵呵!你还真敢进来。”背后传来一声鬼笑。 终于出现了!该来的一定会来,瑞杰虽然心里一颤,但平生更多的兴奋:有人变好! “死老婆子!”瑞杰阴冷地骂道。 “老婆子当然快死了,不过在死之前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不,是两件事!” “什么事?”瑞杰的耳朵一动,已经辨明了话音的方向:是从洞壁里面传出来的! 瑞杰心念一动,灵气积聚到右臂,将巫剑插在腰间,这东西虽然应手,但不结实,而且他的厉害之处不是挖地道砍石头,而是催魂! “第一件……尚阳堡的事儿不是我干的!”声音变得若隐若现,飘出了好远才发出来,老婆子应该是换了个方位。 瑞杰脚下快速移动,心神猛然一滞:不是鬼煞干的? “呵呵!第二件事……你已陷入了伤门鬼阵,现在是子时末,再过一个时辰你就会病发而亡!” 病发而亡?瑞杰嗤笑一声:“你在吓唬我?”瑞杰追踪着声音前行,拐过了两个丁字路口,那声音若即若离,始终在自己的身边。 三横三纵的暗道是“伤门鬼阵”?瑞杰知道这些老不死的江湖人物大多都有些本事。金钱帮是十五年前由效忠于末世朝廷的遗老遗少势力组建而成,发展到今天已经成为不小的势力。老婆子的身份现在还存疑,不过从天地双煞的手法来看,他们绝非是简单的江湖人物。 “我还好得很!”瑞杰体内的灵气调动起来,浑身的骨关节发出一阵脆响,他只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击杀夏云锦的机会。 “呵呵!你现在很好,不过是尸毒未发而已!特制的骨灰粉加上精制的五毒禅香,会让你感觉什么是妖幻奇景!” 瑞杰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听觉之力催发至五成,确定了话音方向,飘到正对着丁字路口的洞壁旁边,方才一路跟随,瑞杰发现只有在此处老婆子的声音才是最清晰的,这说明老婆子所在的位置应该也是暗道,或是一处隐秘的空间。 “你能享受到本宫精研的尸毒也是万幸之事!” 本宫?尸毒?瑞杰被这两个字震惊了,一个是鬼煞的身份,的确与末世皇族有关;另一个是尸毒二字,听着便令人毛骨悚然! 瑞杰忽然感到口干舌燥,咽喉有些痛感,胸闷气短,肠胃恶心得要命!他想起了来的时候打碎的两罐骨灰和棺材里面的被砸烂的死尸。 “嗷呜――”一声长啸爆发而出,瑞杰挥动右拳砸向洞壁,那里已经被他锁定了!凝聚全部灵力的一拳砸到洞壁上,地道内发出沉闷的巨响,回声久久不退。 洞壁是土的而非石头,所以瑞杰敢用拳头砸,根据声音判断,洞壁并不厚!果然,瑞杰的倾力一击,拳头砸透了洞壁,右臂横向一扫,洞壁便出现一个大窟窿。 “嗷呜――夏云锦,拿命来!”瑞杰又连续挥动了两拳,半面洞壁整体塌陷,露出一处诡秘的空间来。瑞杰拔出巫剑,闪身进去,空间内溢满了奇怪的香味,对面的角落正燃着蓝色的火苗,犹如鬼火一般。 “咯咯!”一声清脆的鬼笑传来:“说你是莽夫自己还不信呢,你以为砸烂了阵法墙便可以杀了本宫?” 瑞杰心念一滞:好熟悉的声音,是香兰!瑞杰提着巫剑两步便窜到蓝色火苗前,诡异的香味就是从蓝色火苗中发出来的。瑞杰一脚踏灭了火苗,谁知火苗并没有立即熄灭,而是冒出了更浓的烟香味道。瑞杰慌忙倒退了几步,用棉袍袖子捂紧了鼻子。 “死老婆子,你出来!”瑞杰知道方才夏云锦以香兰的声音诱惑他,不足为信。 “咯咯!伤门阵法还是第一次迎来贵客,我当然要好好伺候你呢!”这声音不是香兰还是谁?! 瑞杰已经辨明了声音方向,脚下瞬移到空间洞壁前,右手一挥,砸向墙壁,眼看就要砸到的时候,瑞杰脚下用力,身子凌空飞起,在洞壁上踏出三步,整面洞壁晃动了两下,没有倒。 “宋三公子,不要啊……”洞壁后面传来香兰令人血脉喷张的娇笑来。 ------------ 第一一零章 伤门鬼阵(二) 在暗道中探险最忌讳鲁莽。瑞杰飞身坠地后才感到自己有些太冲动了,但听到略似香兰的笑声,神经兀自绷紧,心跳加速,气血紊乱,莫不是中了鬼煞的毒? 瑞杰手掩鼻息,退出诡异的空间。角落里蓝色的火苗复又燃气,浓重的异香溢满了地道。方才的声音虽然与香兰的极为相似,但也有不同:底气虽足,音色却有些生涩,犹如憋出来的一样。 退到了暗道之中,瑞杰盯着被砸破的诡异空间,脑海中满是那张地图。地图上细线围着的空白之处并非是地面上的房屋,而是这些建在地下的独立空间!鬼煞何以能在地道与空间内自由出入呢? 瑞杰稳定了一下心态,让兴奋起来的神经逐渐平复,强自压下气血,左手捏着五行火诀,右手提着巫剑,屏息倾听四周的声音。地道的空间大了许多,空间内的空气开始流动,周围的气息也清晰起来。 这里没有风吟和夜影,只有鬼息之音!瑞杰催发五成听力,确定了周围二十几米范围内的鬼息之音:来自三个不同的方向,一处是方才的屋子,第二处是丁字路口的洞壁,第三处则是脚下的地面! 难道地面之下还有暗道沟通?瑞杰狐疑地扫了一眼地面,平整的地面没有任何蹊跷之处。 “地下的声音很轻缓,应是正常人的呼吸声,其它两处的声音很微弱,似垂死者在倒气!”从现在开始不能再鲁莽行事了,鬼煞躲在暗处,只有将这里的所有房间都找出来,让他无所遁形! 瑞杰拎着巫剑又进入房间,里面的异香让人精神振奋,瑞杰不再搭理蓝色的火苗,反而因为有火苗的存在,屋中的境况一目了然。鬼息之音来自空间的另一个角落,瑞杰走近仔细观察,空间的洞壁是泥土的,没有经过任何修饰。 地下的暗道工程虽大,但做工的确很粗糙,随便几个盗墓贼花个三两个月便能建好如此规模的暗道。瑞杰用手掌拍打了几下墙壁,从返回来的声音判断,墙壁厚度大概三十公分左右。 三十公分的厚度是挡不住瑞杰的,瑞杰右手催发灵气,在墙上一抓便出了个窟窿,脚下用力一踹,半面墙壁轰然倒塌,一股葬气味迎面而来。这种气味在第一进院子里闻到过,就是死尸的味道。 瑞杰扫视了一下狭小的空间,只见地面上坐着一个人! “有人却没有人气?”瑞杰惊骇地退了两步,想起那几口棺材里面的死人来。死人没有人气,但有鬼气,冤魂不散所致。 “呵呵!在我后面看什么?”狭小空间里忽然传来一声诡笑。瑞杰的耳朵一动,那声音不是地上的死鬼发出来的,但空间太小,周围又没有人息,听起来就是地上坐着的人说出来的!周围的气氛变得万分诡异,瑞杰咬了咬牙,老婆子就在附近。 瑞杰闪身钻进狭的小空间,围着地上坐着的死尸转了两圈。尸体没有腐烂,身穿黑色的棉袍,脸上蒙着黑纱,脑袋与脖子的比例似乎有些不协调。瑞杰用巫剑挑起黑面纱,下面是一张灰色带着血斑的脸! 瑞杰一阵恶心,慌忙放下黑纱,用铁剑掀开棉袍的袖子,此人的袍袖似乎被火烧去了一片,手烧得只剩下了小臂,没有手。瑞杰的脑袋嗡嗡直响,耳中的鬼息之音再度响起来,慌忙向声音之处望去,那里是一处角落。 瑞杰紧走两步奔到墙壁下,侧耳倾听,鬼息之音消失不见。鬼煞始终在自己的周围却不出来应战,为什么?瑞杰回头扫了一眼死鬼,忽见黑色的棉袍下摆也烧去了大片,露出白色的内衣来。 东北的老百姓在冬天都穿笨拙的棉袄,只有有钱人才穿这种夹袄和棉裤,还有就是文人穿长棉袍,习惯使然。此人并非普通百姓,亦非有钱人或是文人,有钱人不会葬在这里而没有棺木,文人的棉袍应该有一种书墨香。 从尸体腐败的程度而言,此人死亡不会超过一个月;从他变形的脸上可以看出他死的很痛苦;从已经烧没了的双手看,他死于火灾!不过他的脸保存完好,应该是非正常死亡。夏云锦把这样一个死尸放在这里干什么? 瑞杰走近死尸,用巫剑挑起露出的内衣一角,此人没有穿夹袄,而是白色的秋衣。东北的冬天极冷,这种穿法即使在室内也不会暖和。瑞杰扫了一眼黑色棉袍,用铁剑将纽襻划开,棉袍散开,低垂的脑袋却忽然掉落,砸在瑞杰的脚面上,滚落一旁。 “操!”瑞杰心下兀自惊骇,我只想找一下线索,此人该是暴死之人。没有脑袋的人,更令人惊悚。瑞杰对他已经很客气了,若是换成其它的死鬼,早就钢鞭招呼过去了。在棉袍的里怀找出一个折叠的硬纸信函来,瑞杰扫了一眼封信函封皮,只见上面写着:内簡任狀壹件,天津文教署東北文物專員宋子杰台啟,國民政府文官處緘。 瑞杰心下一愣:宋子杰!与自己的名字一字之差,这具尸体竟然是林柏宇所说的那个文教组专员?年前瑞杰只身探皇姑屯的朱雀堂,在暗道机关内救出林柏宇,他所说的文教秘密调查组专员便是宋子杰,自己还有他的名片。 看来林柏宇的确够幸运,被我救了回到天津,而这个宋子杰却是十足的倒霉,还没有上任便烧死在朱雀堂的暗道里面,又被鬼煞弄到这地方,连脑袋都搬家了! 瑞杰将信函揣在怀里,看了一眼滚落在地的人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不管怎么样,这家伙是自己的“前身”,估计以后会用到他的身份的,如此一来,他也是死得其所了。 瑞杰思索了片刻,施展灵气用铁剑在地上挖了个坑,将宋子杰的脑袋和尸体放在坑里面埋好,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看来万柳塘的堂口应该是金钱帮的葬身地,不少暴死的帮众都是葬到了此处,包括被杀的雷老五、周世春等人,都在这里。 瑞杰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一路行来滴水未进,口渴难耐,这暗道之中显然没有水,非但如此,连个人影都没看见。瑞杰又走到方才发出鬼息的地方,凝聚灵力用手刨开一个窟窿,一脚又踹翻了一块墙壁,一股阴风迎面吹来。 这是一处较为宽敞的空间,四处角落燃着蓝色的火苗,一股异香扑面而来。又是鬼煞安排的鬼火!瑞杰提着巫剑走进空间之内,一种压抑感忽然升起,抬头看了一眼洞顶,只有一人多高,难怪有些压抑。 瑞杰的耳中传来人息之音,的很轻缓的呼吸声,声音由远及近,片刻间竟然到了瑞杰附近,有人息却看不见人!瑞杰知道此人或许与自己隔着一堵墙而已,有人来便好! “年青人就是这么鲁莽,进来也不打个招呼!”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瑞杰吓了一跳,凝神四处观看,没有人! 蓝色的火苗跳动着,阴风吹进来,火苗变得大了一些,闪烁不定。瑞杰闻到异香精神变得极为兴奋,血液流动速度也快了许多,口渴依旧,却没有水。 “哑伯,他就是宋三公子!”墙壁里面传来香兰的娇声。瑞杰提着巫剑走到火苗之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异香似乎有毒,自从嗅到了这香味,便口渴难耐,瑞杰努力集中静力,逼出头脑中散乱的思想,一剑将火苗斩断,如此反复,四处角落的蓝色火苗熄灭而去。 “宋三公子,你为何熄灭了灯?”仍是苍老的声音。 瑞杰盯着对面的墙壁,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是夏云锦在装神弄鬼! “死老婆子,你不敢见我?”瑞杰压住火气质问道:“妖幻鬼阵不过尔尔!你的尸毒能耐我何?” 瑞杰提着铁剑奔到墙下,右手一挥,在墙壁上画出一个圆圈,右掌凝聚灵气向里面一抓,一块墙皮便脱落。 “呵呵!香兰,此人如此无礼,你怎么能将他领回家?” “哑伯,他口渴得厉害,你还是给他一杯茶水吧!” “唉” 一声叹息从墙壁的窟窿里面传出,随后便发出倒水的声音。瑞杰抬起一脚便将墙壁踹开,闪身钻进去,眼前的情况让他大吃一惊! 这是一处精致的院落,正房两间,厢房两间,院子不大却很利落。 “咯咯!宋三公子果真是神人,竟然不请自到呢!”正房的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老一少两个人影。香兰正端着茶盘,袅娜着向自己走来,哑伯则撩起棉袍跟在后面:“小姐注意点脚下,这小子把咱家的围墙给砸烂了!” 瑞杰剑指香兰:“你是人还是鬼?” “三公子莫不是说笑话?我才将哑伯请到屋里,谁知你却不见了,寻了半天才听到你的声音!”香兰娇笑一声:“莫非你被鬼上了身?哑伯,方才掐算的如何?” 瑞杰没有动,盯着香兰丰满的胸脯,喉咙中不禁疼痛起来,似乎有小火苗蹿出来,丹田内的火气更旺,命根子不老实起来。 “小姐,掐算过了,宋公子是亥时末出去的,按照奇门之法,他必然误走伤门,不过也不打紧,他死不了,也活不了!” “咯咯!哑伯,你这话儿岂不很蹊跷?死不了也活不了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变成了僵尸不成?”香兰走近瑞杰娇笑着送上茶盘:“让我看看僵尸是何模样!” 哑伯说话间,瑞杰强压下心中的邪火,灵气重新凝聚,心知自己一定是中了邪毒,否则是不会产生如此逼真的幻觉的。对,是幻觉无疑!灵气在穴脉内游走,所过之处发出一阵脆响,骨头节都麻木了许多。 “三公子,哑伯的话你听明白了么?子时你不应该出门,按照奇门遁甲的预测,你今晚必然会陷入伤门阵法!” “如何破了伤门鬼阵?”瑞杰沉声问道。 “呵呵!竖子不与为谋!”哑伯摔了一下袍袖:“替你算出今晚的劫难你却不道谢,你哪里有这么好的运气!” “哑伯——!”香兰娇嗔道:“三公子报仇心切,再劳烦您卜算一回吗!” 哑伯刚要转身进屋,只见瑞杰身形一转便到了近前,漆黑的铁剑压在脖子上:“说!” “哎呀!三公子不得无礼!”香兰莲步轻移:“其实很简单,你喝了这碗茶水便可以百毒不侵,何必逼着哑伯做他不愿意的事情?” “拿来!”瑞杰用铁剑逼着哑伯喝声道。 “小姐,竖子莽夫,不必帮他也罢!” “咯咯!三公子,过来自己喝!” 瑞杰左手捏五行水诀,灵气在筋络中不断游走,待巡经周身后便到了丹田**,**内的灵气团充盈了许多。眼前的一切犹如真的一样,不可辨别,但瑞杰的耳朵是何其的敏锐,香兰和哑伯的声音虽然不同,总有破绽之处,而且那声音是从空间的某个角落发出的,根本不是眼前的两个人! 之所以跟这两个人说了几句话,瑞杰只想找出他们的破绽。哑伯倚在门口,身子被瑞杰的巫剑逼住,香兰袅娜着端着茶盘走近瑞杰,娇笑道:“三公子,这是三笑堂的……” 话音未落,瑞杰的左手一扬,一道寒光从袖子里面飞出来,右手的铁剑在哑伯的脖子上清清一带,身子便凌空飞起:“嗷呜——” 眼见为虚,耳听亦为虚!一声沉闷的响声响起,哑伯的身体幻化了一般消失在墙壁之中,哪里有什么房子?哪里有人的影子!墙壁上只不过是弄出了房屋的模型,而且是贴在墙上的,乍一看跟真的房子无疑。 “呵呵!小兔崽子,三笑堂的“曼陀罗香茶”你竟然敢打翻!”声音未落,香兰的身形一展,一只拐杖凭空飞出,一声尖锐的破风声将瑞杰的绕指柔挡开,瑞杰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一股雅香钻进了鼻子,不是香兰还有谁?! “香兰!”瑞杰失声喊了一声,丹田内的灵气悉数爆发出来,巫剑在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阴森的冷气平地而生,意识终于恢复了一些,眼前哪来的香兰?倒是一张满是褶皱如同橘子皮的老脸! 灵气积聚在巫剑上,瑞杰未动,剑却自然发声,犹如狮吼一般的怪啸凭空传来,声若震雷!这可不是幻觉,是真真实实的狂啸。剑声过后,空间内的灰尘泥土不断地坠落,墙壁上雕塑一般的房屋模型悉数掉下来,再看鬼煞夏云锦,铁杖飞出手,扎在墙壁上,发出一阵震颤之声! 瑞杰是第一次将灵气注入巫剑,竟然引起如此巨大的效果!说时迟那时快,夏云锦到底是老江湖,瑞杰还不曾动手自己先被声波所伤,当务之急只一个字:逃! 老婆子一扭身,一道黑影向外面掠去,耳中只听到一阵破风声音,刚一回头,巫剑已经到了背后,老婆子还未来得及躲避,已经被铁剑莫大的力道钉在了墙壁上。 “三笑堂的曼陀罗香茶?”瑞杰缓步走近鬼煞夏云锦:“茶的味道我没有喝过,但曼陀罗花粉却很是好闻!” 夏云锦哀嚎一声,挣扎着想从铁剑上逃生,但铁剑牢牢钉在肩膀上,每挣扎一次,痛苦便增加的一倍。 “死老婆子,你死不了!”瑞杰从怀中掏出一只香烟点燃吸了一口:“邱云凉和楚云剑就是被这把剑伤的,他们都没死,所以你也不必死。不过我想知道几件事情,你必须如实细说!” 老婆子惊骇地盯着扎在肩头的铁剑:“这是……什么剑?” “呵呵!死老婆子,此为祭祀之剑!” ------------ 第一一一章 鬼煞心机(一) 第一一一章 鬼煞心机(一) 幻境是如此逼真,瑞杰险些中了夏云锦的迷惑。灵气催发的听觉之力辨识出幻境中的香兰与哑伯声音中的微小差异,才使瑞杰识破幻境。 夏云锦被巫剑的低频音波所伤,被钉在土墙上动弹不得,嘴角的血成线流出。瑞杰盯着老婆子死灰的老脸,恨不得一脚踹烂她。 “宋家灭门惨案与你无关?”瑞杰拎着钢鞭瞪着夏云锦:“朱雀堂的冷泽瑞秀亲口说的,青龙堂的神鬼双煞一手制造了惨案!” “不要相信日本人……他们在嫁祸。”夏云锦有气无力地说道。 “嫁祸?”瑞杰冷笑一声:“冤有头债有主,人在做天在看!日本人为什么不嫁祸与别人?冷泽瑞秀为何没有说是天地双煞制造的惨案?夏云锦,你的死期到了!” 老太婆惨然一笑:“我们都被日本人给糊弄了……尚阳堡我的确去过,不过不是去杀你们宋家,而是去三清观!” 瑞杰阴冷地摆动着钢鞭,宋家凶案至今未破,所有的线索只有一枚紫金铜钱令。如果案子不是鬼煞所为,也定然是金钱帮的人物干的。想及此便探手掏出那枚紫金铜钱在夏云锦的眼前晃动一下:“这是凶案现场遗留之物,你认得吗?” 夏云锦混浊的老眼扫了一下铜钱令脸色蓦然一变:“金钱帮有五枚堂主令,这是其中一个……我所猜不错的话这枚应是白虎令……而非青龙令!” 白虎令?瑞杰将铜钱收回怀中:“是白虎堂的人所为?” “金钱帮原本四个堂口,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一堂,苍狼堂不过是近几年收归的散兵游勇组成的外堂……这些事情恐怕你不知道,白虎堂朱雀堂现在已经被日本人掌控了……青龙堂也即将陷入日本人的手中,唯有玄武堂……” 老婆子发出一阵呕心的咳嗽,话音断断续续:“四大御前护卫已经死了三个……天意要灭……大清。” 御前护卫?瑞杰忽地想起老婆子曾说过“本宫”的话,此为前朝遗老的称呼,尤其是大清内务府的那些太监们,自称“本宫”。 “我不想听废话!没有你们就不会有宋家惨案,我父兄四人就不会惨遭屠戮,所有参与凶案的人都得死,包括日本人!” “咳咳!这句话我爱听……本宫平生不怕死是出了名的……还没有人敢说日本人必须死的话……我喜欢!但仅凭你没有本事与日本人斗,这点也是事实!” “哈哈!”瑞杰瞪着猩红的眼珠子一声狂啸:“夏云锦,你们这帮江湖败类把日本人奉若神明,紫禁城里面的那些狗杂种被洋人欺负得丢心丢肺,是非不分,尊严全无,而你们却抱着他们的大腿不放,难道还要替他们翻身吗?” “混账!”老太婆忽地惊怒呵斥,身子却被巫剑扎在墙上,发出一阵痛苦的惨嚎:“大逆不道!要被砍头的……” “有胆草菅人命,却没有胆量承认,有种你们不要卑躬屈膝,跟日本人干!”瑞杰低吼道:“有多少人成了日本人的狗?末世皇族无一例外!” 夏云锦痛苦地闭上眼睛,嘴角的血溜出来,滴在巫剑上。瑞杰扫了一眼夏云锦,老婆子的身份极为特殊,末世皇族的追随者,到如今都已老得这般模样,还在执迷不悟,其实更可悲! “宋家惨案你究竟参与没有?说实话我可以考虑替你收尸!” “有些事你是不懂的……”夏云锦倒着气息:“四大御前护卫都是英勇的武士,即使这把年纪也容不得无知小儿信口雌黄!” 老太婆不提宋家惨案,兀自自语让瑞杰变得狂躁不安。追踪了三个多月,到现在为止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惨案的知情者,却得不到有价值的信息,岂不让人汗颜?! 瑞杰忽然浅笑一下,将软骨鞭缠在腰间,坐在夏云锦的对面,盯着从巫剑流出的鲜血,一种快意涌上心头:“你本可以不必死,但要证明你与宋家惨案无干!如果你不说也可以,我既然能将你钉在这儿,也有办法血洗金钱帮!” 夏云锦的眼神忽地闪烁一下,喉咙里突然发出不成话的怪音,褶子脸上的痛苦平复了许多:“我喜欢!血洗金钱帮……我也想……但现在没有机会了,正好你帮了我的忙,我会感谢你的……” 瑞杰心下一愣,老家伙简直就是个鬼!所想所说的根本让人摸不到头脑。 “你若血洗金钱帮……好得很,朱雀堂是第一个,四绝子必须死……都是日本人!还有白虎堂……窃取斩龙古剑……囚困龙魂灵脉,欲阻我重振大清……” 瑞杰抚摸着紫金元春戒盯着夏云锦:“一切都从宋家惨案开始!”现在已经是民国十九年了,十九年时间都没有抹去这帮愚忠着的思想,可见这些江湖人士是多么迂腐不堪! “你手中的白虎令已经说明了一切……” 瑞杰点点头:“白虎堂是真凶?” “你要知道是谁控制了白虎堂……更要知道朱雀堂现在是在谁人的手中……还有青龙堂,他们在干什么。” “朱雀堂堂主李刚要控制奉天纱业,他没有理由强夺十二金钗紫金戒,青龙堂是一群盗墓贼,还有白虎堂,他们为什么要杀我父兄?”瑞杰低沉地问道。 “呵呵!紫金钗戒在谁的手里都会被杀,这是劫数。我才说过,金钱帮是四位御前护卫兴起的组织,意在除奸兴业……人算不如天算,三大护卫已经归天,复清无望了……” “从宋家惨案开说!我不管什么狗屁的复清大业,只想知道谁是真凶!” “日本人!” “日本人?”瑞杰怪异地盯着夏云锦:“有何明证?” “咳咳!证据太多,你没有用脑子去想罢了!当初金钱帮和日本人搜集两件宝贝,古剑魂和神木匣……这个你知道吧?” 瑞杰心下一颤:夏云锦说的是真话! “这两样宝贝也是四大御前护卫找了十几年的东西,古剑魂……诛妖斩魔,神木匣寻龙聚气,此为双壁至宝……日本人是猪脑子,在尚阳堡找到了几个破戒指却将神木匣丢弃,实在是天意弄人!”只见夏云锦抬起头,一声破风声传来,一道金光闪过,瑞杰向空中一抓,手中便多了个物件。 低头细看,是一枚紫金钗戒!方才瑞杰暗暗细查了半天也没找到,原来老婆子将戒指藏在了嘴里。瑞杰仔细看了一眼戒指,后面写着一行小字:玄精玲珑畔……是紫金湘云戒!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这戒指应该在楚汉的手里,怎么落到夏云锦手中了? “呵呵!”夏云锦发出一阵诡笑来:“年青人,是不是很意外?这东西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到的……” “楚老板现在在哪?”瑞杰忽地站起身两步便奔到夏云锦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脖领子向怀中一拽,巫剑刺得更深了几许,老婆子一下便晕死过去,血从巫剑的锋刃流出。 瑞杰撒开手拍打了几下老婆子的脸,过了半天她才醒过来,老眼一展,喉咙里发出苍老的声音:“嘿嘿!担心你的心上人?所以老婆子我是不会死的!这是天意……” 不幸言中!金钱帮果然对楚汉父女动手了。瑞杰心下苦涩难挡,这帮瞎心烂肺的杂碎! “呵呵!你倒是有些心机,不过这阻挡不住我杀你!”瑞杰咬着牙冷笑道:“白虎堂是宋家惨案的真凶,你是楚老板的对头,也是我瑞戒子不共戴天的仇人,所以你必须死!” 老婆子脸色一变:“你不要心上人儿了?嘿嘿!都道是现在的男人不可信,这话是没错的。楚小姐现在是命悬一线,你恐怕没那么多时间去找了!啧啧,多可惜的一对儿……” 瑞杰恨不得一脚踹死她,强自忍住心头怒火,冷笑道:“既是如此,我倒不着急了,先血洗青龙堂和朱雀堂,然后再灭了白虎堂,为楚老板报仇雪恨!” “嘿嘿!好样的,我喜欢!”夏云锦诡异地扫了一眼瑞杰:“你若能办到这些,我便保你的心上人高枕无忧……咳咳……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老鬼滑头!瑞杰咽了口吐沫,现在的情况极为复杂,宋家惨案看起来没那么简单,楚家父女失踪一事死老婆子定然知晓,如果现在就将夏云锦给杀了,说不定会酿成大错。不过巫剑已经伤了她,说不定剑一拔出来,夏云锦便会疯了! 邱云凉和楚云剑就是被巫剑所伤失疯了。瑞杰当然知道其中的玄妙,不过为了稳住老婆子,这事还不能说。便兀自冷笑道:“做个交易也好!不过看你有没有造化,被此剑所伤的人,若是没有我的灵气护身,必然要失疯而死!” 夏云锦的老脸拉得老长,惊骇地看着钉在肩膀上的铁剑,红绿相间的剑柄,乌黑发亮的灵纹,诡异万端。 “你要保证我不发生意外!” “保证不了!”瑞杰左手握住剑柄,手中的灵气催发出来,铁剑的灵纹即刻变得清晰起来,如流动的黑光一般,瑞杰残忍地笑道:“你若疯了,我便一剑杀了你!”说罢手中一用力拔出铁剑,在老婆子的衣服上擦干了血迹插在腰间。 夏云锦一下便倒在地上,右手在胸前点指了几下,面无血色,气息微弱:“帮我……用药……” 瑞杰厌恶地看了一眼夏云锦,老家伙现在还不能死,否则家仇和楚汉父女的秘密线索便断了。瑞杰俯下身从老太太的怀中掏出一只黑色的软囊,倒出两只玉瓶来。 “这是……气血化生丹……给我止血……”老婆子微弱道。 气血化生丹?!瑞杰心头一震:此非十一郎让自己寻找的第二件物品!怎么到了夏云锦的身上? 瑞杰打开其中的一个药瓶,见里面只有一枚朱红丹丸,一股怪异的幽香刺鼻而来。 “小兔崽子,这东西不能随便闻……这是曼陀罗精丹……要出人命的……快收起来!” 瑞杰冷笑一声,将两只药瓶受到怀中,顺手拿出小银匣打开放在老婆子的鼻下:“这是灵药凝气丹,嗅一下保你不死!” ------------ 第一一二章 鬼煞心机(二) 夏云锦嗅食一口凝气丹,又在伤口上敷了金创药,总算有了一些人气,暂时是死还不了。不过瑞杰早已经嗅到她身上的鬼气味了,心知老太婆离死期已经不远矣。 奉天江湖知道瑞杰的几乎没有,但鬼煞之名还是响亮得很,年前在楚府,老婆子神出鬼没的功夫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但仅过了一个月,她便成了自己的俘虏。瑞杰想及此不禁暗自积聚灵气,丹田内温热起来。 “楚家父女现在何处?”瑞杰不知道楚汉父女到底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金钱帮什么时候抓住的他们,心内焦急忐忑,恨不得下一秒便将他们救出来。 夏云锦干瘪的老脸浮现一抹诡笑来:“瑞戒子,这事不急!你的心上人现在还没有危险!” “你方才说楚小姐命悬一线,怎么解释?”一句“心上人”把瑞杰说得心里惊颤了一下,想起楚天舒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下苦楚难挡。 “没人施救当然是命悬一线,现在不同了,只要我不死,她就不会死!” “你把她藏在哪里了?”瑞杰上前一步盯着夏云锦干瘪的老脸:“是不是你抓住他们的?!” “呵呵!我可没兴趣跟俗家人斗气……咳咳!我有自己的任务……不过抓他们的人是不会耐之若何的!” 好狡猾的恶棍!瑞杰微眯着眼睛冷冷地问道:“死老鬼,我算出你的死期是在一个月内,但你若耍我,或许下一秒你就身首异处!” 夏云锦下意识地一哆嗦,褶子脸却舒展了一下:“一个月足矣!本宫的心愿就是灭了朱雀堂和白虎堂,有你在这事很容易办到。” 瑞杰的耳朵一动,夏云锦的声音变化得很快,甚至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这老婆子真他妈的恶心!不过在幻境之中,她所学香兰和哑伯的声音极其相似,若不是瑞杰发现声音是来自同一方向,几乎被她蒙骗了。 “帮我找到真凶,保证楚家父女安全,或许你可以活上一年!”所谓利以诱之是很有效的办法,不论是谁,也不论你有多大的能耐,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的,如果有人将你的命延长一年时间,你会倾其所有。夏云锦也不例外。 “你若让我再活一年,我不仅可以帮你报家仇,找到心上人,甚至给你意想不到的好处!”夏云锦的老脸忽然浮上了些许神采,双手捂着肩膀上的伤口:“我就知道你不是池中物!四头领可真有眼光……” “我没有兴趣!”瑞杰冷然道。 “嘿嘿!有没有兴趣要看是什么好处!三清观崔道师的道灵之法想必你知道吧?” 瑞杰心下一震,道灵之法现在自己已经入门,但距离觉识开悟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如果夏云锦真要是有办法让自己开悟,果真是天大的好处! “道灵之法并不难学,难就难在觉识开悟!”夏云锦端着受伤的胳膊,老眼扫了一下瑞杰,发现他正陷入沉思,遂诡笑道:“怎么样?这个交易还不错吧?” “呵呵!死老鬼,我没有兴趣听你扯蛋!两件事,一是帮我缉拿真凶,二是找到楚家父女!否则我立即拧断你的脖子。” 夏云锦眼皮一番,平生未见过瑞杰这样的狠角色,平时都是自己杀别人,今天却被他逼得走投无路欲死不能! “瑞戒子,我老之将至,命不久矣,你所要做的两件事不过是小事一桩,不过全得靠你自己的力量,本宫……咳咳,只能作壁上观了!” “好!”瑞杰本没有指望夏云锦帮什么大忙,只要她指出谁是真凶便可,报仇之事不在话下。 “本宫要静养片刻,待好转了些便出伤门阵!”夏云锦拾起精铁拐杖走到土墙的角落里坐下调息,瑞杰坐在她对面,手捏五行水诀,补充灵气,听力觉识催发一成,随时应对突来状况。 “鬼煞,李刚是四大御前护卫?”俗话说知此知彼百战不殆,要想灭了朱雀堂一定要预先了解对手的实力。 “不是!他是日本人的狗!”夏云锦咬着牙说道。 “你是四大护卫之一?”夏云锦提起四大护卫来如数家珍,应该对此极为了解,若非不是此中人又如何能做到? “咳咳!本宫不过是他们的随从而已。几年来,三个头领先后去世,金钱帮才落入日本人的手里……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 瑞杰是心细如发之人,且读过不少古书,夏云锦一句一个“本宫”不禁让他疑窦丛生:“本宫”是啥意思?按照书里面讲的,应该是与皇廷有关的人,但眼前这个老婆子怎么看都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是“富贵人”! “你是前朝的公主?”瑞杰戏虐地扫了一眼满身邋遢的夏云锦,大清朝并没有这样的“老公主”的! 夏云锦的褶子脸一滞,面向暗道黑处叹息一声:“咳咳!无知小辈,这是秘密……你要是运气好能从日本人手里捡条小命的话,就知道本宫是谁了!” 瑞杰初涉江湖不久,对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当然不了解。不过溥仪逊位后,清廷的护卫都换成了警察,哪来的护卫?末世皇族满蒙王公贵族自保犹不及,更没有心思保卫皇帝,而且御前护卫不在天津保护溥仪,跑到东北来干什么?依照时间推算,他们是民国初年到的奉天组建金钱帮,到现在有十五年之久了。 “真凶如果是御前护卫,我连你一起杀!”瑞杰面无表情冷漠地说道。 “呵呵!御前护卫怎么会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夏云锦睁开老眼:“他们的职责是找到剑魂本体和神木匣,不是杀人放火!” “金钱帮难道不是时时刻刻在做伤天害理的事?一群黑社会、盗墓贼、臭流氓!” “你不要将日本人干的事强加在护卫头上,他们已经死了有几年了……如果他们还在,你没有勇气骂他们!”夏云锦脸色恢复了不少,扫了一眼瑞杰:“年前在楚府对阵朱雀堂的黑泽源你还记得吗?” 瑞杰点点头。 “那时我若杀你简直是易如反掌,黑泽源若是杀你亦是简单得很!” 楚府一战,夏云锦伤了黑泽源,给瑞杰逃出生天的机会,当时她的目的是要带自己走,却不知道为什么。 “有人在暗中保护你,否则你早被日本人干掉了!”夏云锦叹息一声:“我只是奉命行事,不知道朱雀堂会横生枝节,任务没有完成,四头领已经怪罪于我了。” “四头领是御前护卫?” 夏云锦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低头思忖了一番:“把曼陀罗精丹还给我!” 瑞杰冷笑一下:“气血化生丹怎么会在你这?还有曼陀罗精丹是做何用的?” “呵呵!小兔崽子,你倒是贼精,我好不容易偷到手的灵药却被你抢占去,还如此大言不惭,不怕本宫翻脸剁了你?” “你中了我的巫剑,小心疯掉!”瑞杰步步紧逼,一幅无赖的模样,药是不能给她的,还要她配合自己的行动! 夏云锦老眼一凛,但随即便了无痕迹,叹息一声道:“气血化生丹乃是在福陵村得到的,我找了几年才发现线索,这东西对我没有用!曼陀罗精丹你必须得还给我……” “伤门阵的幻境便是曼陀罗**所致的吧?朱雀堂的幻灵子是不是也用这东西迷惑人心?”要想灭掉朱雀堂的幻灵子,第一关便是得过他的幻境,这点瑞杰还是知道的。 夏云锦站起身拄着拐杖叹息一声:“这药是四头领专为我配制的,不是幻境之药,但确实能让人产生幻觉……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 瑞杰环抱着胳膊冷笑道:“两件事情,做完了我便还你药,现在就出去,到福陵村!” “去那里干什么?”夏云锦显然很惊讶。 “找十一郎,去月牙城,干掉奉宝斋的东家!”瑞杰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转身看了看空间外面的暗道:“在前面带路,我要出鬼阵!” “福陵村去不得!月牙城没有奉宝斋的东家。”夏云锦活动了一下腿脚,咳嗽了一阵,肩膀上两处伤口,虽不致命,但足矣让她养三年的! “呵呵!十一郎与我三天赌约,现在应该是第二天,我要找到这两件宝物他便告诉我谁是真凶,小心到时候你被证明是真凶!” 夏云锦讪笑一下:“药你先保存,我现在没有能力保护好它。三天赌约你是完不成的!” “东西都已经找到了!” “福陵村你便进不去,十一郎你也不会找到,反而有丧命的危险!” “这不是你关心的事!我猜想十一郎便是朱雀堂的幻灵子,也是日本人吧?”房十一郎,十足的日本人名字! “呵呵!不是,他是汉奸狗贼!” 操!怎么又是个汉奸?离乱之世盛产汉奸? “十一郎经营福陵村已多年,没有真本事是进不去的!”夏云锦住着拐杖向暗道中走去,佝偻的背影显得孤零而凄惨。瑞杰心下不禁一颤:如果她真的不是真凶,我做得是否过火了?不过一想起楚汉父女的遭遇,即使立马杀了夏云锦也难解心头之恨!我不仅要闯福陵村,还要去福陵月牙城去会一会奉宝斋的东家。 瑞杰跟在夏云锦身后在暗道中穿梭了片刻,便来到一处丁字路口,夏云锦望了望洞顶:“你先上去,然后再把我弄上去!” 瑞杰心下一滞,抬头向暗道顶上望去,只见黑漆漆的洞顶正然有一只盗洞!心下不禁疑惑:难道每个丁字路口都有这样的洞?自己怎么没注意到这点! “呵呵!这是伤门阵的阵眼,不是随便进的!有的阵眼有铰刀,有的有暗箭,三横三纵的暗道,一共有十六处空间,十八个阵眼,有十七个死地,只有一个是出口!” 瑞杰惊骇地望着头顶上方的圆洞,仅容一人通过,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埋伏。 “这只是出口?” “不是,这是死穴的入口,出口在阵中,我们线在不过是在左二阵眼下方!” “那岂不是找死吗?” “呵呵!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伤门阵乃是我独创的杀人鬼地,纵使江湖好手都不敢来闯,伤门暗道有三层,每层都有同等数量的阵眼死穴,但方位不同,你碰碰运气找找该如何出去才是!” 瑞杰拔出巫剑又对准夏云锦,老不死的是在有意刁难自己,不说被阵眼死穴里面的暗箭所伤,凭借自己的功夫应该能找到出去的路,但耽误了去福陵村的时间,丧失先机才是最致命的。 “你带路!”瑞杰冷然看了一眼头顶上的暗洞:“这是第几层洞?” “咳咳!我老眼昏花,看不出是第几层……”夏云锦根本不拿瑞杰的话当威胁,老眼一番诡笑道:“你有本事抓住我,自然有本事出去……” 老家伙似乎在考验自己的耐性和本事,这和十一郎的做法如出一辙。瑞杰已经对伤门阵有所了解,三横三纵的暗道,上下有三层,隔墙分布着不同的空间,诸多死穴阵眼……不过这一路瑞杰并没有遇见一处暗箭机关,老家伙的话不足信! “呵呵!你可以先上去,我跟在后面便行了!”瑞杰邪恶地看了一眼夏云锦冷漠地笑道。 夏云锦老眼一翻,拄着拐杖靠在洞壁上:“把曼陀罗精丹给我嗅一下……” 瑞杰一愣,这东西似乎对老婆子极为重要,三番五次要拿回精丹,不知道有什么隐情,便伸手掏出玉屏握在手中:“出去再给你嗅!” “呵呵!”夏云锦并未生气,也没有再要,而是叹息一声:“不给我药也没什么,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我若变成了鬼……咳咳!便有你好受的了……” ------------ 第一一三章 福陵鬼魅(一) 鬼煞夏云锦说完话猛烈地咳嗽起来,嘴角的血水成线流出,命不久矣的样子。瑞杰心下一凛,老家伙已经风烛残年,何苦还如此卖力地卷入江湖的纷争呢?所谓人各有志,不知道她都这把年纪了,还背负着怎样的任务。 依夏云锦所言,金钱帮内部已经分崩离析了。白虎堂、朱雀堂和青龙堂都被日本人所掌控,苍狼堂则是一帮地痞流氓组成的,一盘散沙不足为惧。而要报家仇、覆灭金钱帮势必要与日本人作对! 与日本人作对并不是可怕的事情,自己已经杀了玄武堂的一郎和金钱帮总管姜洲,而且年前力斗朱雀堂的黑泽源和冷泽瑞秀,实际上已经在跟日本人作对了!老太太前次在楚府为带自己走不惜与黑泽源一战,不管是假戏真做还是有什么阴谋,她本质上不过是一个老婆子罢了。 “咳咳!小兔崽子,我带路,但你要跟上,走错一步就得被刀给绞死!”夏云锦咳嗽了一声诡笑道:“你可不能死,死了就没人替我完成任务了!” 瑞杰瞪了老婆子一眼,没有说话,从怀中取出曼陀罗精丹玉瓶打开,放在老婆子的鼻下道:“你先嗅一口,免得一会变成鬼!” 老婆子迟疑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落寞的神色,叹息一声道:“不必了!这东西金贵,吸一次就少一分……嘿嘿,你方才给我吸的那东西不错,我暂时还死不了!” “你死不了!”瑞杰咬了咬牙,收回玉瓶,所谓人老奸马老滑,老婆子利用自己报仇心切和急于找楚汉父女在为自己争取活命的最大机会,不过也很好,相互利用罢了。 “不磨蹭了!”老婆子讲铁拐往地上一点,两手搬住暗道顶上的洞口,身子一缩竟然进去了:“帮我拿着拐杖,小心被刀铰伤……嘿嘿。” 瑞杰冷笑一声,死也是你先死!老婆子脚尖点地,身子一下钻进了洞顶的窟窿里,诡笑一声:“跟紧了!” 钻洞不是瑞杰的长项,狭小的暗道空间也不宜施展轻功提纵术,只能凭借灵气身法钻进了洞里,催发两成听力跟踪老婆子,不过手中拿着精铁拐杖,碍手碍脚的。 第二层暗道显然没有下面的暗道宽阔,老婆子在前面轻车熟路,左拐右拧,片刻间便消失在前面。瑞杰心下紧张了几分:老家伙不是受伤了吗?身法怎么如此灵活? 暗道内寂静下来,老婆子不知道钻哪去了!瑞杰心下苦涩:难不是又上了老鬼的当?遂讲听觉之力提高了两成,耳中传来老婆子的声息,不是在前面,却是在头顶上! “此处的暗道上中下共三层,这么快她就到了最上面?”瑞杰狐疑地思索了片刻,用拐杖向洞顶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声音。老鬼的阵法果真是邪门!瑞杰快步走到一处丁字暗道口,向上方扫了一眼,正有一个阵眼窟窿。 瑞杰讲拐杖扔进窟窿,发出金属的碰撞声音,脚尖点地直接钻进去,忽感身下冰凉,正要起身捡拐杖,只听一声“喀”的脆响,随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破风声音。 “不好!”瑞杰暗叫一声,身子一缩又掉到第二层洞里,再向上观瞧,十几只暗箭正钉在暗道的入口,如果慢了半步自己非被打成刺猬不可! 果真有暗箭机关!瑞杰咬牙站起身再次上到暗道之中,手中握着巫剑,伏在暗道口仔细观察。地面是青石铺成的,四周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机关,再一找精铁拐杖,却消失不见! 老鬼在捉弄我!从暗箭催发到铁拐消失不过是两分钟的时间,老鬼的速度怎么如此之快?瑞杰凝神倾听片刻,老鬼的声息就在前方,瑞杰拎着巫剑快步向人息处奔去。 上方的暗道也是三横三纵的,不过都是用青砖铺地,土壁墙围。瑞杰的听力已经催发到五成,附近百米内的声音悉数入耳,风吟浅淡,物隐萧萧,鬼息阵阵,知道老鬼就在附近潜伏。 不知道老鬼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跑应该早就没影了,不会在自己的周围逗留,分明是在戏耍自己。瑞杰追索着老鬼的声息,穿梭在暗道之中,走了几百米也没有遭遇暗道机关,不过暗道内逐渐宽敞了许多。 “呵呵!小兔崽子,你跟的倒是不慢!”一声夜猫子的叫声传来,瑞杰抬眼一看,只见一道身影出现在眼前,正是老鬼。 瑞杰丹田内的灵气蓦然波动一下,心念一动右手灵气积聚,骨头节“嘎巴嘎巴”一阵脆响:“老鬼!你想甩掉我?!” “嘿嘿!甩掉你……不太容易,我感觉出你的灵气很强横,感觉比我还要敏锐……啧啧,真是难得!” 瑞杰瞪了一眼老鬼,看着她手中的精铁拐杖,心下不仅莫名惊讶:老鬼就在我周围?为何没有看见她?不过现在最关键的是快点出去,边冷然一笑:“老鬼,你在骗我!暗道里面根本没有机关,方才是你打出的暗箭!” 老婆子翻了一下眼皮,拄着拐杖向前面走去:“小兔崽子,你怎么知道是我发的暗箭?呵呵!”老婆子忽然身形一闪,精铁拐在地面的一处角落的青砖上一点,只听“喀”的一声响,破风声音再次响起,瑞杰的听力是何其敏锐,早就锁定了暗箭发射之处,右手一挥,三只暗箭应声而落! “嘿嘿!我随时都可以发暗箭……你怎么能说这里面没有机关呢?”老婆子诡笑道:“我是为你好,福陵村里面的机关暗道比这里厉害得多,先热热身感觉一下被暗算的滋味!” 瑞杰瞪了老鬼一眼,心下一滞,咬了咬牙闪身上了台阶。暗道的出口乃是一处房间,带瑞杰出了暗道口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从一口铁棺材里面钻出来的,心里直恶心,看着老鬼坐在棺材沿上,左手捂着肩膀,拐杖扔在地上。 “老鬼,剿灭金钱帮可是你的任务?”瑞杰微眯着眼睛冷漠地问道。 “嘿嘿,我的任务是找剑魂本体和神木匣!不过现在这任务不重要了,先把朱雀堂和白虎堂弄残废了然后再说!” “你身为青龙堂护法竟敢与朱雀堂为敌?不怕日本人废了你?”瑞杰扫了一眼老鬼道:“凭你现在的本事恐怕连十一郎都对付不了吧?” 老鬼盯着瑞杰俊朗的脸忽地诡笑一声:“所以我才联络他让你先到我这报道。福陵村的狗汉奸真的上了我当,你也很乖巧地钻进了我的伤门暗洞,而且……嘿嘿,你没发现你的铁剑对我不起任何作用吗?”老鬼说完活动了一下肩膀:“不过铁剑是个好东西,竟然能定住死鬼!” 瑞杰心下一惊,但凡是被巫剑所伤的人都会失疯,而夏云锦的确只受了些皮肉之伤而已,这里面有什么蹊跷不成? “小兔崽子,福陵村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是想进入就必须知道里面的幻境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只能困死在里面!” “我只想报仇,只要能找到仇人再死不惜!”瑞杰冷然道。 “呵呵!报仇可不是你这样就能行的,我说过几次了,宋家惨案是日本人干的,金钱帮不过是帮凶而已,不过十一郎没有骗你,找到紫金湘云戒和气血化生丹的确就能找到仇家,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 “嘿嘿!两件宝物都是三清观的镇观之宝,我不说你也能猜出一二,不过十一郎的嫁祸之法被四头领言中了,遣本宫提前盗了两样东西,你又本事得到连两个物件,也的确是出乎十一郎的意料,所以福陵村等你的是一场暗算与死斗!” 瑞杰并不知道老鬼所言是真是假,但十一郎与自己的三天赌约的确是蹊跷得很,不知道他们内部的勾心斗角之事,但经过老鬼的一番解说,线索似乎清晰了一些。 “你在哪里盗的气血化生丹?又是在哪得的紫金湘云戒?” “呵呵!化生丹当然是在福陵村盗的,紫金湘云戒吗……咳咳……是在牧羊城!”老婆子发出一阵呕心的咳嗽:“四统领要我将这两样东西弄到手,便给我足量的曼陀罗精丹,两样物件还没捂热,便到你小崽子手里了……咳咳!” 牧羊城?瑞杰心下紧张,扫了一眼老鬼,发现她正皱着眉盯着自己,看不出说谎的迹象。便抬起身:“走!”说罢身子一晃便出了小屋子,外面一片漆黑,周围是一大片粗壮的柳树,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瑞杰的心里才爽快了些。不管老鬼是奉了谁的令,现在这两样东西在自己的手里,老鬼若是想抢回去也是不容易的,而且曼陀罗精丹在自己的手里,不怕老鬼不听从自己。 “咳咳……我还没说完呢……”老婆子追了出来,一瘸一拐地跟在瑞杰的后面:“此处是万柳塘,福陵村在东陵,你怎么往西走?” “老鬼,你可知道郝鹤鸣?”瑞杰并不搭言,自顾寻找道路问道。 “本宫知道!难道你跟他有什么瓜葛不成?”老婆子跟在后面,看着瑞杰轻灵的身法不禁脸上浮起一抹笑意:难怪四统领如此器重这小兔崽子! 瑞杰忽然想到在三清观暗河里面遇到的吕坤,他便是福陵村人。但不知道是不是十一郎所言的福陵村,因吕坤乃是郝鹤鸣的记名弟子,所以才有此问。 “福陵村可是在东陵西?”瑞杰加快了脚下的速度,片刻便到了万柳塘东北角,此行十余里便是东陵地界。今天应该是与十一郎赌约的第二天,瑞杰看了看天色,估计是酉时左右,天边的冷月高悬,心下不禁苦涩:今日正是元宵节! “呵呵!村子在地下……”老婆子发出怪怪的声音,瑞杰心下恶心,这声音怎么跟太监似的?瑞杰正想着,忽见身后袭来一道阴风,正欲躲避,肩膀却被老鬼一下子狠狠抓住,抬头一看,夏云锦的老脸变得狰狞可怖,活脱脱跟老鬼似的,嘴角滴着血! ------------ 第一一四章 福陵鬼魅(二) 瑞杰一下抓住老婆子干瘪的手掌向下面一用力,卸去老鬼手上的暗劲,身子一踏便将老鬼摔在地上!老鬼在地上翻滚了一下,没有任何反抗,脸色青灰,眼珠子凸出,要掉出来的样子,神色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快……精丹……” 老鬼犯病了!瑞杰第一反应便是将怀中的曼陀罗精丹掏出来,打开盖子递到老鬼的鼻下:“怎么拉?” 只见老鬼狠吸了一口精丹,扭曲的老脸才逐渐平复,凸出的眼珠子收缩回去,无力地翻了一下眼皮,长出了一口浊气:“呵呵……在鬼门关又走了一遭!” “你中了邪毒?”瑞杰找不出其它原因来,夏云锦之所以说不服用精丹要变成鬼的话,大概就是指的是邪毒复发。 老婆子没说话,过了几分钟才睁开混浊的老眼嘿嘿一笑:“不是邪毒,经脉受损罢了!” 经脉受损用曼陀罗能够治好?瑞杰扫了一眼夏云锦思索了片刻,将玉瓶塞到她手里,幽幽叹息一声:“告诉我怎么进入福陵村,然后你便可以走了!” “放我走……咳咳……你不找你的心上人拉?” “废话休要多说!”瑞杰冷漠道。 夏云锦抚摸着玉瓶,脸色一暖干笑两声:“你赶我走是不是因为怕累赘你?呵呵!就算我告诉你福陵村怎么进又能怎样?福陵村的幻境阵法你是破不了的!” “能不能破得了幻境法阵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干!” “咳咳……与本宫无干?呵呵……我还等着你血洗朱雀堂和白虎堂呢……”老婆子咳嗽了一阵,眼睛忽然放出精光来:“你要是真的敢闯,就跟紧了我!” 瑞杰只觉得眼前一阵阴风吹过,一道黑影已经飘出了二十米开外!老鬼的轻功果真厉害,她身上还有伤……瑞杰来不及多想,心念一动,灵气催发到五成,施展轻功提纵术一路追了下去。 土路上纤尘飞起,一前一后两道黑影流光一般向东陵而去。福陵位于奉天东向故称“东陵”,背倚天柱山,面向大浑河,乃是大清关外三陵之一。溥仪逊位后成立三陵守卫署理衙门,专门看着三陵,去年孙殿英盗清东陵慈禧之墓后,福陵便由奉天市政署管理。 鬼煞之名并非虚得,虽然受了重创,但轻功还是没有太大的影响,奔跑起来无声无息,一跃便是五六米。在普通人看来这已经是人奔跑的极限了。但在瑞杰眼中,这样的速度显然太慢!瑞杰催发灵气施展轻功提纵术,一跃便是二十多米,几个起落便追上了夏云锦,而且没有半点声息! 远远便望见巍峨的天柱山上依山而建的福陵建筑群,方圆辽阔,大殿第次层叠,蔚为壮观。瑞杰已经超过了夏云锦,在福陵小石桥前面停下来,再往前便是石碑坊和神道了,是进入福陵的必经之地。身后传来老鬼粗重的喘息声,瑞杰估计拉开夏云锦有百米之遥! “咳咳!”一阵咳嗽打破寂静的夜色,老鬼拄着拐杖站在石桥前面只顾着喘息。 “前面就是福陵,村子在哪?”瑞杰催发两成听觉之力,探察了一番周边的环境,三百米之内有人息,应该是守陵人,今晚是元宵节,没事的人是不会到这种晦气的地方的。 夏云锦诧异地瞪了瑞杰一眼:“你……跑得这么快?” “村子在哪?”瑞杰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冷然地看着邋遢得有些猥琐的老婆子问道。 “呵呵!你没看见路过那么多房子吗?福陵周围都是福陵村!” “可你说的是在地下!” “咳咳!你问的是村子不是……朱雀堂的堂口在福陵村一带,所以就叫福陵村堂口……你明白不?” “堂口在哪?”瑞杰不屑听这些废话,只想第一时间找到十一郎,不管怎样今天都得弄清楚宋家惨案的真凶到底是谁! 夏云锦诡笑一下:“就在福陵!” 福陵村在福陵地下?瑞杰思索了片刻,老鬼没必要骗我,吕坤当初说是来自“福陵村”,估计是来自福陵周边的村子,而十一郎所言的“福陵村”该是朱雀堂的一处秘密地点。老鬼说“福陵村堂口”在福陵地下,似乎是有点匪夷所思,但金钱帮的人都是盗墓贼,堂口建在地下也不足为奇。 瑞杰一转念冷笑道:“老鬼,气血化生丹是在福陵地下的福陵村找到的?” “咳咳!” “你说过气血化生丹是尚阳堡三清观的镇观之宝?” “咳咳……”夏云锦脸色一滞,满脸褶子堆在一起,诡笑道:“瑞戒子,你在怀疑我说谎?气血化生丹的确是在福陵村盗出来的,这里面的故事太复杂,说不完那……”老鬼叹息一声。 “怎么进福陵村?” “这要看你的造化……咳咳!” 瑞杰阴冷地盯着夏云锦,她的话有些自相矛盾!既然气血化生丹是三清观的灵丹妙药怎么会出现福陵村?既然她是在福陵村盗出来的怎么会找不到堂口?即使在地下也应该记得,而不是靠什么造化! “呵呵!”瑞杰暗自催发灵气,手掌在空中一张,一道残影闪过,瑞杰的身子没有动,手中已经多了一只玉瓶! “既然你不说,只好做鬼去了!”话音飘远,瑞杰一跃已经在三十米开外,过了大红门到了神道上。两侧的时刻云马大象竟然站立,周围的气氛诡秘异常。夏云锦不曾想到瑞杰的伸手如此之快,尽管有些提防,但曼陀罗精丹已经被瑞杰夺了回去,而且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的手! “你的确很强!”夏云锦追到瑞杰的后面,声音里透出一丝畏惧来:“我说的全是真话!前几日我到福陵村来找气血化生丹,误入十一郎的幻境,才很运气地找到了福陵村的入口……” “你不是找福陵村堂口,是找福陵地宫的入口吧!”瑞杰冷笑道:“青龙堂的果然各个都是盗墓贼!” 夏云锦老脸一滞,干咳了一声:“此为大清祖陵,本宫何敢盗掘?” 靠幻觉找到福陵村的入口,这种事鬼都不信! “瑞戒子,十一郎的本事你有所不知,他擅长布置幻境,困住进攻之人。他在此处潜伏三四年,目的也正如你所说的,要找到福陵地宫的入口,但没有任何发现!” “呵呵!他的幻境让你找到了气血化生丹?此非天方夜谭!我再问你,正月初九福陵惊现斩龙剑魂一事不知你知道否?”老鬼的话简直是满嘴跑火车! “剑魂之事的确发声了,但我没有看见,否则也不会引来那么多的江湖中人来此地争斗。一群贪利之辈,无一不是被十一郎的幻境困住了……” 瑞杰心下一震:正月初九剑魂初现,朱雀堂又困杀了一批奉天江湖中人!看来的确如香兰所言,日本人利用金钱帮的掩护在清除奉天的江湖势力,至于什么目的却不得而知。 “你为何没有被困住?” “咳咳!我也被困住了,只不过是运气好才走出来,而且盗得气血化生丹……” “在什么地方盗的?” “福陵村……幻境里面有个村子,在天柱山的地下!” 瑞杰诧异地扫了一下老鬼:“莫非是找到福陵村便能走出幻境?” “这个……还是要看你的造化!” 瑞杰扬了扬手中的玉瓶:“明日午时,奉天车站来!” “你怎么出尔反尔……去车站干什么?” “去旅大!” 夏云锦站在神道入口望着瑞杰的背影,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四头领的眼光可真独到,百年不遇的一个强种……此子可教!便一闪身向宝顶方向掠去。 瑞杰背紧了包裹,扶了一下腰间的软骨鞭,抬头仰望空中明月,一股莫名的怅然袭上心头。家仇未报,楚汉父女又失踪未果。虽然抓到了鬼煞夏云锦,但看情形她不是真凶,却知道谁是真凶! 还是以生者为重吧!报仇是早晚之事,但楚汉父女一天未见到,心里便时刻内疚。此行的目的并非是要破十一郎的幻境之法,而是与青龙堂的少东家会面,逼问紫金钗戒的下落!至于十一郎,见之则杀! 瑞杰想及此,稳定了一下心神,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状况,催发两成听觉之力,左手捏火诀积聚灵气,右手按着九龙软骨编向方城行去。 正行间,耳中忽然传来一震细微的怪音来,瑞杰慌忙辨识一下,竟然三百米之内竟然有三种声音:物隐、人息和鬼影之音! 物隐乃是潜行之音!自从瑞杰初聚灵气后,对物隐之音有了新的认识,这也是之前不曾发现日本的忍者行踪的原因所在。人息的声音很明了,应该在方城之上,而鬼息之音极为怪异,因为是来自地下! “周围有忍者,还有如鬼煞一扬的角色!”瑞杰放慢了脚步,心念一动,丹田内充盈的灵气巡经了一周,随时准备好进入战斗状态。 “哈哈!瑞戒兄果然很准时!”高高的台阶上传来一声爽朗的笑,随即一个人影闪出来。 瑞杰抬头看了一眼,眼前初现青石台阶甬道,两侧是雕栏玉砌。瑞杰冷笑一下,锁定了物隐的方位,脚下一纵,凭空从台阶下面飞射到顶端,长袍在空中发出猎猎风吟,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鬼魅一般站在台阶上向西北方向望去,只见方城上站着一个黑影,正悠然自得地诡笑着…… ------------ 第一一五章 幻境迷城(一) 神道尽头是代表着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108级台阶,俗称“一百零八蹬”,依山势而建。瑞杰飞掠上台阶,北望方城,人影却忽然不见。圆月高悬,碑楼望角的风铃传出低沉而绵长的铃音,穿过空旷的夜色笼罩在瑞杰的心头,一种苍凉兀自滋生。 瑞杰凝神四处探寻了一下,人息袅袅,鬼影森森,寂静的陵园角落似乎隐藏着无限杀机!奉宝斋的掌宝先生应该将消息如实传报给青龙堂的东家,否则此时此处不会有人埋伏。此番前来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夺回青龙堂手中的紫金戒指,二是找到十一郎践行赌约! 天煞楚云剑的紫金元春戒已经到手,青龙堂至少应该还有两枚紫金戒指。瑞杰的左手捏五行火诀,聚集灵气以防不测,听觉之力提升到三成,搜索方圆百米内的异音杂响。 风铃的声音忽然变得清脆了许多,里面似乎夹杂着金属碰撞声音。瑞杰扫了一眼碑亭,碑亭建得十分宏大,琉璃瓦覆顶,四向是望角飞檐,里面供奉的便是福陵神圣功德碑。 瑞杰仔细辨识着声音,不由得心头一紧:是刀剑之音!四周并无任何打斗,何来的刀剑碰撞?瑞杰脚尖点地奔到碑亭附近,抬头望着碑亭浪角,刀剑之音变得清晰起来。 风铃在廊檐上摆动了几下,刀剑的声音便幽幽传来。瑞杰绕着碑亭走了一周,奇怪的是从不同的角度听到的声音并不相同:在“一百零八蹬”附近听到的是刀剑碰撞之音,而在对面则听到的是钟鸣――极为沉郁的钟鸣!瑞杰又跑到台阶附近,刀剑碰撞的鸣声忽然不见,正疑惑着,耳中忽地传来尖锐的破空声。 “不好!”瑞杰的身子一转,脚下用力向前鱼跃飞掠出去,三道寒光擦着瑞杰的较低飞过,随即便听到几声脆响,耳边的刀剑声又清晰传来! 瑞杰稳稳落地,身子半伏在地上,亮出巫剑挡住了月光,仔细向碑楼上望去,风铃依旧不紧不慢地晃动,没有任何蹊跷之处。方才的暗器绝对是从碑楼旺角发出来的,听觉之力不会判断错。 瑞杰盯着风铃,心下暗自思索:但凡望角风铃是不会发出脆响的,风铃是铜铸成的,声音虽然发脆,却很深沉,绝不会是刀剑碰撞的声音。刀剑之音是真实的,暗箭飞刀也是真实的! 瑞杰将巫剑插在腰间,探手取出软骨鞭奔到碑楼的对侧,刀剑之音消失不见,代之而来的是沉闷的钟鸣。瑞杰向后退出三步远,盯着碑楼下的石头柱子,催发灵气灌注于双腿,猛然凌空飞起,软骨鞭瞬间出手击向北侧的望角风铃,只听一阵轰鸣骤然响起,耳朵被震得失聪了一般! 钢鞭砸在硕大的风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传出老远。再催发听力仔细辨识,绵长的回音久久回荡在空中,刀剑之音果然消失不见! “呵呵!以为是什么绝命的幻境,不过是雕虫小技尔!”瑞杰盯着碑楼另外三处风铃,过了半天也没有听到铃音!不过就在瑞杰转身要走之际,一股奇怪的香味轻飘进鼻子,香味入鼻,精神为之一振,随即头脑便空明了一般,耳中又传来刀剑之音! 瑞杰慌忙掩住口鼻,催发灵气飞出十几米高,手中的钢鞭不断挥舞而去,一连串的炸响在福陵上空回荡,四只风铃都被钢鞭砸了一遍,瑞杰落地后便退出十几米远,紧盯着碑楼中的情况。 “呵呵!小兔崽子你在干什么?砸铜疙瘩玩呢?!”一声苍老的声音忽然传来。 这声音相当熟悉,竟然是夏云锦。 “老鬼,你又要曼陀罗精丹来了?”瑞杰微眯着眼睛盯着碑楼上方摇晃不已的风铃戏虐道。 “本来是跟踪你到的碑楼,见你一个人在跟风铃纠缠,不明所以,故此来问问!哈哈……” 瑞杰脸色难看,收起了软骨鞭,忽然感到心里恶心起来,用手捂着胸口:“你方才在跟别人打架?” “呵呵……你怎么知道我跟别人交手?” 瑞杰的耳朵一动,听音辩向,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计较!声音是夏云锦的声音,却不见老鬼现身,此中必有蹊跷。虽然与老鬼交往才几个时辰,但对她的性格还是掌握了几分,老鬼不可能这么长时间跟踪自己而不现身! “老鬼――嗷呜――!”瑞杰脚尖点地,灵气催发到极致,身子茫然凌空而起,几乎没有停顿,在空中一个空翻便又提高了几米,软骨鞭如灵蛇一般卷向碑亭顶上的黑暗之处! 瑞杰的速度极为迅猛,对手还未来得及说话,钢鞭已经砸到碑亭的琉璃瓦上,只见碎石纷飞,一条人影被钢鞭砸了出来。对手穿着黑色的锦衣,几乎是和碎石一同坠到了地面,发出沉闷的落地声音。 “别动!”瑞杰的鞭子在空中翻转一下,身子轻飘飘落在黑衣人的身边,不料黑衣人在地上急速翻滚,随即一个鱼跃便冲出了五六米。 “找死!”瑞杰左手暗劲催发,流光闪过,一只菱角镖已经砸在对手的小腿肚子上。 “啊!”一声惨叫传来,对手踉跄了两步,摔到一百零八蹬台阶前面。瑞杰冷笑一声一纵身便到了对手面前,抬脚踩住对手的胸膛:“报上名来!” 沉重的喘息夹杂着痛苦的呻吟传出来,黑衣人挣扎着想起来,怎奈瑞杰的脚力实在沉重,压得他根本不能动弹。瑞杰抬手快速地将对手腰间的武器卸了下来,是一柄近两尺长的忍刀! “装神弄鬼!”瑞杰将忍刀跑到台阶下的神道上,右脚用力一拧:“以声音魅惑人,我还是头一遭遇到!十一郎在哪?” “我……不知道……” “说!” “天皇的勇士……是……无敌的!” 瑞杰只觉得脚下一软,对手的气息在无形中便卸去了**成,再低头一看,心不禁抽搐了一下,只见黑衣人七窍流血,竟然毫无声息了! 操!怎么死了?瑞杰慌忙团身倒退十几米,就在发现黑衣人气绝的瞬间,一股更为浓重的异香出现,根本不容瑞杰再多说一句话。 声音惑敌本不新鲜,但瑞杰没有想到这些潜伏在暗处的忍者竟然有如此本事,学老鬼的声音是如此之象,若非自己对老鬼有些了解,定然会中了他的诡计。 瑞杰憋了一大口气,方才的诡异香味让他感觉到莫名的危险。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死的,是咬舌自尽还是中毒身亡都无从查找,不过从七窍流血的状况判断,对手口中似乎有某种毒药才是。 “咯咯!你的悟性不错嘛!”一声娇笑从方城上传来:“宋三公子,快来这里,看我抓到了谁!” 香兰!瑞杰心下一颤,抬头向方城头望去,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方城上,城头垛上绑着一个人,身穿黑色的补丁长衫,竟然是鬼煞夏云锦!瑞杰惊愣一下,慌忙奔到方城下向上望去,心里却狐疑起来:鬼煞的功夫应该在香兰之上,她怎么会被香兰抓住? “咯咯!这个叫鬼煞的老婆子,你曾经跟我说过的,是宋家惨案的真凶!”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城头飞下,瑞杰向后一闪,黑影坠地,竟然是老鬼的精铁拐杖。 瑞杰瞪着城头娇小的影子,香兰怎么到了福陵?瑞杰对连续发声的事件有些怀疑,方才是声音魅人,暗器隐藏在声音里面。对手的狡猾出乎了自己的预料,还是小心为妙。 “呵呵!香兰姑娘,哑伯可为我算好了出行的时辰?”瑞杰沉声问道。 对方迟疑了一阵:“咯咯,算准了的,是在酉时出行最好!” 瑞杰抬头仔细看着十几米远的城头,香兰的身影很模糊,只能略看清长发青丝在风中漂浮,再催发嗅觉之力,一股腥臊的味道钻进鼻子。呵呵!这个也是他妈的假的! “香兰姑娘,待我上城再谈!” “咯咯!好的,不过你先把老鬼处置了再上来不迟!”话音落处,只见香兰抬起一脚揣在鬼煞的身子上,鬼煞全然没有反应,显然是中了香兰的**之类的,身体从十几米高的城头直坠下来。 瑞杰后退了半步,并没有上前去接老鬼。就在黑影即将坠地之际,只见瑞杰的鞭子已经出手,直接砸向坠下的身影。如此乘人之危的确不是瑞杰的风格,不过那黑影坠到一般的时候,人似乎已经苏醒了大半,待离地一尺多高的地方,人已经全然醒过来。 “呵呵!”瑞杰的钢鞭恰好到了黑影坠地之处,只见烟尘飞滚,一声巨响传来,再看黑影已经射了出去,悄无声息,诡异万端。 瑞杰已经算准了对手不会如此轻易地摔死,钢鞭出手的瞬间便下了死手,但对手似乎更快一节,鞭子还没到,对手已经射出了攻击范围,随即一道亮闪凭空出现,瑞杰右手一扬,抓住打来的一柄飞刀,回手便送了回去。 对手的确没有预料到瑞杰的身手如此之快,飞刀正中他的小腹,一股血腥味冲鼻而来。不管是谁,都不会在忍刀此中下逃生,刀很薄,两侧是血槽,此中皮肉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出血的时候才知道被刺中了! “kusomalu!” 瑞杰看也没看一眼掉下来的家伙,不用看,只听声音便知道这家伙是日本人!什么“哭骚马鹿?” 瑞杰心下冷笑:去死吧!然后提起丹田内的灵气凌空一跃便是四五米高,双**替踏着城墙,片刻便飞掠到方城之上。 “咯咯!宋三公子,你的功夫又提高了不少呢!” 瑞杰稳定身形看着十几米外的香兰,一股奇怪的浅淡香味传来,脑中不由得一阵眩晕:香兰穿着朱红色的旗袍,露出一段白皙的玉腿来…… ------------ 第一一六章 幻境迷城(二) 方城十分旷阔:中间是隆恩殿,两侧是东西配殿,四面有角楼把守,南侧则是隆恩门。隆恩门乃是三层重檐的高大门楼,瑞杰是从隆恩门右侧的墙上飞进方城的,不曾注意隆恩门的宏伟,待进了方城后才发现自己如同置身于紫禁城之中! 瑞杰扫了一眼立在隆恩门一层门楼上的香兰,心下不禁愕然!浅淡清爽的香味扑鼻而来,朱红的旗袍下是凹凸有致的身子亭亭玉立……丹田下不禁涌起一层热浪,正欲说话,忽然感到一股血腥味冲鼻而来,一线鼻血滴落在胸前! “咯咯!宋三公子,你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瑞杰并不答话,也不擦血,而是左手暗捏五行木诀,丝丝缕缕的柔和灵气兀自催发,心念一动,听力提升到五成,向周围探寻过去。 四周寂静。对于普通人而言,方城内几乎没有声音,但瑞杰的心里猛然一震,三种声音悉数在心:人息为“香兰”,脆生生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的紧张;物隐在东西配殿,有清浅的衣服猎猎之音;鬼息在隆恩殿内和四座角楼里面! “呵呵!”瑞杰冷笑一声,迷离的双眼上下打量着“香兰”。此香兰并非是天下春的香兰,不知道青龙堂又搞什么鬼,正欲说话,却感胸闷气短,脑袋发炸,腹内如焚烧一般,眼神变得恍惚起来。 瑞杰心知不妙,在碑亭嗅到的怪异香味与曼陀罗精丹所发出的香味有些相像,但要比精丹的味道浓重了许多,而“香兰”身上的味道又淡了许多,两种味道似乎是同种――都是曼陀罗香粉! 四周的景物变得虚幻了,东西配殿模糊起来,进而变成了厢房一般的建筑,而对面的隆恩门也浅浅去远,换成了天下春的牌楼。瑞杰惊骇地回头望这隆恩殿方向,心里发慌,却惊讶地发现隆恩殿消失不见! “香兰……哑伯他……算出我什么时间能出行了么?”瑞杰断断续续地问道,鼻子依然在滴血,耳鸣声不断,刺激着大脑无比的疼痛。瑞杰慌忙卸去了三成听力,胸闷现象才略有好转。 “咯咯!三公子,你怎么不辞而别了……我找来哑伯……他说你酉时应该在福陵附近,我便找你来了!” 一股更为奇怪的气味冲鼻而来,瑞杰慌忙掩住鼻子,尽量不去闻,淡丝丝缕缕的香气还是不断钻进来。 “酉时……我要与奉宝斋的东家……见面!” “哦?!”香兰的话音变得冷落起来:“与奉宝斋的东家?是不是铁剑的事情?” 瑞杰腹内如焚,丹田内的灵气变得漂浮不定,尽管左手的五行木诀依然在凝聚灵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凝聚的灵气不再进入气血筋络,而是消失不见! “是……铁剑卖了十万银元……就是……谈这件事的……”瑞杰痛苦地伏在地上,右手入怀,掏出一只玉瓶来放在鼻子下面使劲嗅着:“我……烧心啊……” 瑞杰的意识有些模糊,背上的包裹掉落在地上,瑞杰还未来得及抱紧包裹,只见香兰身子一晃,包裹已经到了她的手中! “咯咯!三公子,你喝酒了么?怎么如此痛苦?” “香兰……是曼陀罗……毒!” “曼陀罗也能中毒?我不信呢!”香兰抱着包裹后退了十几米站定:“铁剑在你的身上?” 瑞杰不再说话,鼻血一直在流,意识模糊起来。尽管努力催发灵气,但丹田内的灵气蒸发了一般,不知道跑哪去了。本来瑞杰想凭借灵气护体,便不怕什么幻境法阵了,未曾料到灵气消失这事儿,现在谁也无法保佑他了! “呵呵!少东家,曼陀罗毒爆发可不是发热,一会三公子会胸闷气短,呼吸紊乱,直到窒息而亡!你总该满意了吧?” “咯咯!我如何能满意?身怀三感觉识,又有绝世异宝相伴,怎么会如此轻易中了十一郎你的幻境阵法呢?” 瑞杰心下一颤:十一郎终于出现了!此“香兰”是奉宝斋的少东家?瑞杰左手仍然捏着五行木诀,灵气飘飘渺渺地传来,又不知到了何处。话音传到耳朵里,虽然清晰,却变得十分遥远,遥不可及! “哈哈!”一声飘渺的笑声传来:“少东家,此人与我约赌三天,他已经赢了赌局,按照江湖规矩,我要践行前言的!” “嗯!十一郎,你的前言便是不杀此人,对否?”一声阴冷的声音响起,“香兰”已经脱去朱红的旗袍,里面是黑色的西装,方才还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在一阵骨头的脆响中逐渐变形,一双白皙的手将“香兰”的脸皮撕下,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少东家,你的易容术果真又精进了许多,连我也自叹弗如!” 耳边的风吟响起,瑞杰手中握着的玉瓶已经空空如也,气血化生丹不知去向,而嘴角和鼻子的血似乎涌出更多来,连眼珠子都在滴血,活脱脱是地狱来的小鬼! “十一郎,你的幻境法阵如此厉害,倘若不给他解药……此人会爆体而亡!” “嘿嘿!不至于爆体,筋脉受损而已,从今以后他只能靠着曼陀罗毒素才能苟活!”十一郎走近瑞杰,扫了一眼满脸是血的瑞杰诡笑了一下:“这世界上与我打赌的人,还没有谁能够赢,鬼煞那个死太监就是最好的例子!” “呵呵!十一郎,鬼煞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你要想办法除掉他!” 瑞杰趴在地上,满脸是血,意识模糊,体内的灵气尽失,但两人的谈话还是听得到的。心里对这场赌局已经不报任何希望,自己找到了两种宝物,但也实实惠惠地吃了大亏!此处的幻境阵法乃是十一郎所布置的,这个“香兰”就是奉宝斋的东家――一个易容高手! “高挺少佐,下一步该怎么办?”十一郎收敛了笑容,不再理会趴在地上痛苦挣扎的瑞杰,扭头正色问道。 瑞杰痛苦地翻滚了一下,肮脏的棉袍散开,一个物件悄然滑落到瑞杰的右手,只觉得心下一颤,寒凝之气瞬间将瑞杰包裹起来! “一郎君,龙魂计划到现在为止才刚刚开始!你在奉天已有半年多,金钱帮已经大部掌控,但玄武堂还没有拿下,你安排在玄武堂的几个潜行者都尸陈荒野,旅大本部对此极为恼火!”少东家的话音变得严肃起来。 “少佐!我们的任务是找到古剑魂和神木匣,玄武堂迟早都会归为我们掌控,所以不需要着急拿下他!” “你潜伏在福陵这么长时间,只为了古剑魂出现,但正月初九剑魂乍现,你却没有困住它,而且惊走了剑魂,这件事若是要高挺大佐知道,恐怕你担不起责任!” “嗨!请大佐放心,剑魂近期还会出现的!我有的是时间等它,这里已经布置下天罗地网!” “马鹿!剑魂三年来才出现四次,而且每次都不是在同一地点出现,这里已经没有守候的价值了!” “嗨!听从少佐的意见!” “去找!”少东家长出了一口气:“你先回旅大总部,将此人交友大和法师处置!” “嗨!” “你留在奉天作用已经不大,东古君算出奉天的江湖势力已经气竭,你们三次行动很得力,虽然黑泽君和瑞秀君受到重创,但还是值得的!” “嗨!暗赏计划还在继续实施,估计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十一郎扫了一眼晕死过去的瑞杰冷笑道:“我们已经绞杀了三四十名江湖中人,奉天从此后不会有江湖!” “支那人是一群贪婪成性却胆小如鼠的人,是擅于斗狠好勇却自相残杀的人,他们单个是一条龙,整体上是一盘散沙,虫都不如,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嗨!天皇的勇士……” “天皇的勇士!” 寒严的风忽然吹过,方城四面角楼里面猛然响起一阵绵长的风铃声音,声音中传来数声嘶吼:“天皇勇士――天皇勇士!” 十一郎诡笑道:“少佐,我们的勇士充满了灵力和斗志!”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少东家满意地笑了笑,挥手之间,角楼上潜伏的忍者消失不见! 宝顶明楼上忽然飞掠而来一道黑色流光,划过一道弧线直飞十一郎! 十一郎慌忙转身,一柄寒光凛凛的忍刀迎击而去,只听一声脆响,一只精铁拐坠落,随即一道黑影平地闪现,鬼一样的身法! “嘿嘿……咳咳……有人要血洗白虎堂和朱雀堂,人呢?”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精铁拐蓦然到了黑影的手中,点指着十一郎:“咳咳……” “杀了这个狗太监!”少东家后退了两步,瞪着鬼煞夏云锦恨声道。 忍刀翻飞而起,一片寒光! 鬼煞咳嗽了几声,鬼魅一般躲开攻击,精铁拐杖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残影一片。 “咯咯!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当着我的面说本宫是太监!少东家,你要卸磨杀驴?” 少东家扫了一眼十一郎,阴恻恻道:“一郎君,你能在十招内把他杀死,我荐举你为高庭特战队的大尉!” “嗨!”十一郎象打了鸡血一般,忍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盯着鬼煞夏云锦:“支那的废人,去死!” ------------ 第一一七章 阴灵御敌(一) 瑞杰握着阴阳法令,只觉得头脑中被清空了一般,没有半点残念。意识恢复了一些,嘴角和鼻子里的血已经凝固,脸上的血也凝固成片,手中的法令传来阵阵阴寒之气。 夏云锦果然是个太监!瑞杰平生没见过太监,与夏云锦接触的不多,只觉得她的声音有些奇怪,跟老太太似的,再加之她穿着女式棉袍子,便认定他是老婆子,如此而已。 瑞杰伏在地上,浑身筋络疼痛难忍,眼睛被血瘕弥上,只能听周围的声音,灵气全无,听力比之普通人都不如!阴阳法令积聚着丝丝缕缕的阴寒灵气,瑞杰思索了一下,知道身在东陵月牙城,此地为陵墓,难不成连灵气也是阴寒属性的? 不管如何,有了灵气总比没有强!阴寒灵气正好能入得毫无灵气的经脉,没有任何阻挠。瑞杰浑身筋络随着阴寒灵气的注入,逐渐变得僵硬了一般。 鬼煞夏云锦阴恻恻地盯着十一郎,手中的拐杖横在胸前,满是补丁的棉袍在寒风中猎猎而动。 “咳咳!本宫倒想看看你们这些杂碎是怎么个死法!”话音未落,一声呼啸,精铁拐杖出手,凭空生气一阵阴风来。十一郎手中的忍刀向外横冲过去,发出一声巨响,身子腾空而起,双腿在空中连续踢出两脚,砸在拐杖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夏云锦被十一郎强劲的攻击逼退了十几步才站稳脚,精铁拐飞舞,破风声音骤然响起,但气势却没有先前那般凌厉。而十一郎的忍刀神出鬼没,灵巧已极,专门刺向夏云锦的漏洞,一时间老婆子的情势急转直下,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呵呵!青龙堂的护法也不过如此,这段时间还真被你们吓破了胆,早知今天何必还绕着弯子剪除你们这些废材?”高庭少佐抱着双壁靠在隆恩门的砖墙上,用手捏了捏领口傲然道。 夏云锦的老脸阴沉着,手中的拐杖舞动慢了许多,气息沉重,显然力气耗尽的样子。 “少佐,这是第八招!”十一郎阴狠地一刀劈下,身子随即凌空飞起,忍刀在空中变幻角度,化劈为刺,直响夏云锦的前胸而去:“去死!” 夏云锦向后面急退两步,精铁拐瞬息飞出,一道黑影砸向十一郎,同时身子也凌空飞掠起来,迎着十一郎的忍刀攻击,只听一声闷响,十一郎从空中坠地,躲过了拐杖,却没有躲过夏云锦的一脚,小腹结结实实地被踹重。 “八嘎!”十一郎一声低吼,旷野的声音传出老远。夏云锦也落地,身子伏在地面,拐杖不知何时到了手中,沉重的喘息声传来,一股血腥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一郎君,你的刀技更精进了,速度很快!” 十一郎横握忍刀,看着嘴角流出鲜血的夏云锦:“第九招!” 夏云锦虽然踹重了十一郎,但精铁拐并没有砸中对手,反而肩膀被忍刀所伤,胸口也被十一郎踹了一脚。如果不是在万柳塘被瑞杰的巫剑所伤,夏云锦还是有胜算的机会。在绝对的武功面前,日本人的冲杀之法只能算个屁! 不过夏云锦之前已经被瑞杰重创,能躲过方才的绝杀已属不易,此刻只能苦守拼命,死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问题。 十一郎挥动忍刀,气势如虹,向前飞奔了两步又凌空而起,一道寒光向夏云锦刺去。夏云锦几乎没有了力气还击,精铁拐杖再度凭空飞出,只听一阵碰撞声,夏云锦向后倒退了几步,谁知十一郎的身法更为灵活,如影随形追了上来,忍刀过处,血花飞溅! 忍刀在空中飞舞了记下,犹如在表演切黄瓜,同时传来细碎的破风声音,十一郎咆哮一声,身子倒飞十米之遥!瑞杰左手捏着五行木诀,右手握着阴阳法令,耳中忽然听到细微的破风声音,应该是金钱镖的声音!心中不禁一动:是香兰! “咯咯!十一郎君,为何如此发怒?”一声娇笑传来,随即一道倩影从夏云锦身后袅娜出来。 “马鹿!你是什么人?” 空气中充满诡异的气息,再看夏云锦,嘴角流着血,袍子破烂不堪,伏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咯咯!连我都不认得?”一股雅香飘散在空中,香兰穿着一身朱红旗袍款款走到瑞杰附近,眼神一紧,瑞杰还在地上趴着,似乎沉睡过去了。 “是天下春的香兰姑娘!”高庭少佐不冷不热地说着,狐疑地看着十一郎:“她不是你布置的幻境人偶?” 十一郎凝重地盯着香兰摇了摇头:“少佐,这个是真的香兰!” “功夫不错,这么长时间我怎么没看出来?天下春的妓女竟然卧虎藏龙!” 香兰俏脸一扬,美目流转:“奉宝斋的少东家,高庭特战队的头领,高庭君!咯咯,今儿东陵可真热闹,错过了初九的剑魂争斗以为是憾事,未曾想到今天又精彩上演一出!” “香兰姑娘不在天下春接客……” 一道黑影流光凭空射向高庭少佐,尖锐的破风声音骤然响起,随即又有两道暗镖突袭而至,只见高庭向后退出五六米,身子在地上旋转了两周才堪堪站稳。周围的气氛变得阴森而诡异,十一郎的忍刀横在胸前,警惕地看向香兰的背后,背后是鬼煞夏云锦! “咯咯!最恨别人说我接客……”香兰袅娜着走了几步:“你们两个鸟人没少照顾天下春的生意,怎么不捧我的场子?” 十一郎没有说话,高庭少佐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走到十一郎的身后:“这是什么暗器?有没有毒?” “咳咳!是菱角镖,很好玩的暗器……有没有毒你自己感觉一下!”夏云锦拄着拐杖发出一声咳嗽,像似要将肺子咳出来似的。 十一郎横握着忍刀后退了几步,眼神闪烁了几下,灵敏的直觉告诉他:香兰后面趴着的人才是最大的威胁! “你到底是谁?”十一郎盯着香兰厉声问道。 香兰用手拂了一下手帕:“庞先生,我是谁难道你不知道?天下春的**那么多,但香兰只有一个呢!” “八嘎!”十一郎低吼了一声:“你为何对青龙堂如此了解?” “咯咯!庞先生,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呀!前几日你到我的房间喝茶,不是说近日高庭少佐要在东陵月牙城入地宫寻宝吗?宝贝在哪里?见者有份哦!” 十一郎的脸色变得青红不定,刚想粗口骂人,却被高庭阻住:“拿下这个女人,你就是高庭战队的大尉!” “嗨!”十一郎答应一声却没有动手。方才要刺杀鬼煞,就要得手的时候,香兰发出六枚铜钱镖,险些受伤。不怕明抢只怕暗箭! “咯咯!金钱帮的两大堂口的人齐聚东陵,朱雀堂的大护法房十一郎,青龙堂的少主高庭正男,还有高庭特战队的忍者,你们莫不是想炸开福陵地宫偷东西吧?” “住口!”十一郎刀指香兰:“金钱帮在清理门户!” 香兰浅笑一下:“啧啧!老太婆说她是青龙堂的护法,叫什么鬼煞,哎呀,你们岂不是自相残杀?没人性!” “八嘎!十一郎,抓住他!”高庭叫嚣道。 “我的话还没说完!”香兰扬了一下俏脸:“金钱帮乃是前朝遗老建立的帮会,据说有四大堂口,你们是怎么控制的?该不是荼毒良民所致吧?” 高庭少佐盯着香兰,眼前这个妓女绝非是等闲之辈,在奉天执行任务的半年时间,还没有发现这么厉害的角色!潜伏在天下春搜集这么多情报信息,而总部却没有发现。 “香兰姑娘,你还知道什么?” “咯咯!你想知道?”香兰扭动了一下腰身,曼妙的身子凸凹有致,一声悦耳的笑声传来:“我还知道很久之前你不是日本人,哎呀,我忘记是多长时间之前了呢!” “八嘎!”十一郎挥舞了几下忍刀,叽哩哇啦地喊叫着:“你侮辱天皇的勇士,该死!” “十一郎君!”高庭少佐打住十一郎的话音,脸上浮起一抹残忍的笑:“你好像知道很多隐秘,但不知香兰姑娘探测到了什么?” “日本人的龙魂计划我是知道一点的……你的底细我正在查,鬼煞,他们的老祖宗是谁来着?” 夏云锦咳嗽了一阵:“小姐,他们忘记老祖宗是谁了,让我告诉他……咳咳……一千年前,对了就在东北这疙瘩,有一支叛变的夷人……” “哦?!”高庭少佐诡异地笑了笑:“十一郎,杀!” “小姐,我只调查到这……”夏云锦咳嗽了一声,手中的拐杖已经出手,带着风声向十一郎飞去,一阵激烈的碰撞声响起,夏云锦倒飞出来坠地,翻滚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这个女人也杀吗?”十一郎稳住身形瞪着香兰问道。 “杀!”高庭少佐恨声道:“杀了他你立即就是高庭战队的大尉!” 香兰脸色一变,慌忙到了夏云锦面前,拾起精铁拐杖,从怀中拿出一只玉瓶来扔在地上:“吃了它,去请阴兵阴将!” “小姐……我老早就想请了……精丹被小兔崽子抢去了……我就去请!” 十一郎狐疑地看着香兰,嘴角抽动了几下,回头叽哩哇啦地跟高庭少佐说话,只见高庭脸色变了变:“什么是阴兵阴将?” “就是死灵战队!”十一郎惊恐地看着伏在地上的夏云锦,手中的忍刀不禁惊颤了几下:“来自地狱的战队!” “八嘎!”高庭少佐上前一步就给十一郎一个嘴巴:“十一郎君,他们在欺骗我们,天皇勇士才是永恒的!” “嗨!”十一郎横握忍刀冲向香兰。 香兰的身子一顿,凭空飞掠出十几米远,两道破风声音响起,手中突然多出一只小匕首来:“鬼煞,怎么样了?” 瑞杰体内的阴寒灵气逐渐累积,在印堂、膻中和丹田内积聚成团,融入血液之中,巡经于经络,整个身体如冻僵了一般,但五脏六腑却出奇的舒坦。小心地催发一丝灵气,心念一动,听觉之力感觉了一翻,却发现没有任何提升! “小姐……不成啊!此处是祖宗龙脉……阴灵没有聚到几个……都不敢来!” ------------ 第一一八章 阴灵御敌(二) 鬼煞的话还没有说完,十一郎的忍刀已经电扇一般脱手而出,一道寒光飞向香兰,破风的声音尖锐而冷肃。香兰丰满的身子向左动了一下,但见疑团黑雾平地而生,好端端的地面忽然闪现出一只黑色的影子,一股阴风扫过,忍刀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坠落在地。 “咳咳……还是来了一个……”夏云锦强自拄着拐杖挪到香兰身边:“小姐,只来了一个……祖宗保佑!” 十一郎惊骇地盯着眼前的一幕,只见从地面上的出来的人影穿着灰色的袍子,看不见脸。忍刀是被“此人”徒手止住的,应该是“此鬼”! 香兰冷漠地看了看夏云锦:“你真的老了!” 夏云锦老眼蓦然一滞,喉咙里发出奇怪的笑声,披散的头发被寒风吹起,脸已经变形,满是血污,活脱脱是一个死鬼的模样。 “我要回三笑堂去了……”话音未落,鬼煞挥舞了一下精铁拐杖,阴风再起,黑色的影子逐渐逼近十一郎,夏云锦跟在影子背后怪笑道:“杀了他!” 鬼影人直奔十一郎冲过去,夏云锦也挥动着拐杖冲向高庭少佐。阴风猎猎,气氛诡异。十一郎的手中多了一把短匕首,鬼影还没到近前,匕首上已经染满了鲜血,只见十一郎的嘴角滴血在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充满方城。 血匕首在空中飞舞,十一郎飘忽的身形在鬼影前面横着飞出十几米,挡住夏云锦,匕首翻飞,与精铁拐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呵呵!鬼煞,你的虚影也不过如此!”十一郎狞笑一声,身子凌空飞起,在夏云锦的前胸处狠命踹了四五脚,一道寒光飞出,没入夏云锦的胸膛。拐杖飞出,砸在鬼影身上,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夏云锦被十一郎踢出十几米远。 血迹在青砖地上留下长长的痕迹,鬼影飘忽了几下便遁入地面之下。 “鬼煞离魂?”高庭少佐惊骇地失声惊道。 十一郎精神一震,手中的匕首在夏云锦的尸体上擦了一下:“现在他的魂也不存在了!” 高庭少佐阴笑一声,手中握着一柄忍刀,背后背着瑞杰的包裹,缓步走到香兰对面:“阴灵战队?的确很诡异,我现在才明白,阴灵就是人,鬼煞的功夫还不到家,没有达到离魂攻击的境界!” “少佐,他用不着离魂攻击了!”十一郎阴狠地盯着香兰:“你,该死!” 香兰凝重地扫了一眼夏云锦,阴灵战队今天为何没有跟着夏云锦?难道三笑堂发声异变了不成? “咯咯!十一郎,你以为你的小刀能杀死鬼煞?”香兰忽然嗤笑道:“莫要被老鬼上了身!” “哈哈……”十一郎的笑声有些古怪,因为他发现伏在地上的鬼煞的尸体动了动,精铁拐杖凭空飞起来,刺进砖地立在风中。 “你回三笑堂集结队伍……杀回来!”香兰盯着满脸血污的夏云锦,心下惊颤了一下,她已经没有了人息,何以能死而复生?! 鬼煞抬起血脸,两眼空洞无物,对香兰的话似乎没有半点反应。干瘪的黑手突然抓过精铁拐杖,脚尖点地纵身飞掠起来,直向十一郎而去。 十一郎眼见着鬼煞的尸体“又活了过来”,心下惊骇,慌忙又喷出一口鲜血在匕首上,一道寒光电闪一般刺向鬼煞的咽喉,瞬息之间,肩头已经被精铁拐刺中,贯穿皮肉! 高庭少佐拔出忍刀便向鬼煞砍去,只见一道虚影掠过,忍刀将鬼煞劈为两半。高庭没有感到鲜血喷出那种快感,自己的肩头却一颤,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刺痛感瞬间传遍全身。 “八嘎!”高庭骇然惊叫一声,猛然看见对面站着一个黑影,手中拎着包裹正微眯着眼睛看自己,再感觉一下后背,包裹已经不见! 两秒的时间,对手夺走包裹,救出夏云锦的尸体,又刺穿了自己的双肩。十一郎见高庭身受重伤,刚要冲上前挡住高庭少佐,只觉得眼前一阵虚影闪过,肩头同样出现两只血洞,鲜血喷涌出来,小匕首应声而落,身子凭空飞了出去,撞到隆恩门的高墙上,又坠到地下。 出手太快,没有任何时间反应。周围的空气寒凝起来,森然的空气要凝固一般。 “是你们杀了宋家四口?”一声低沉而阴冷的声音穿过寒风传来。香兰旁边不知道何时又多了一个人影,肮脏的棉袍沾满了残雪,左手拎着包裹,右手拎着鬼煞夏云锦。 此非别人,正是宋瑞杰。 “你……你怎么还没死……”十一郎的嘴里冒着血沫子,眼珠子瞪得老大。曼陀罗毒素能让人窒息而亡,打斗期间他已经发现瑞杰没了人气,现在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眼前,难道他是离魂了? “咯咯!三公子果然是好身手!”香兰吐气如兰,娇笑了一声看着瑞杰,只见他的脸上浮起一股浓重的寒气,眉毛头发都已经结出了霜花,周围并没有如此寒冷,甚至有些暖意,今日的正月十五,已经进入了春天。 “鬼煞,他们是不是真凶?”瑞杰低头看着好似血葫芦的夏云锦问道。 夏云锦伏在地上,满脸血污,破烂的袍子被撕成了几个窟窿,没有一丝人气。 “这两个都不是真凶……” 瑞杰的耳朵一动,一种奇怪的声音从地面传来,夏云锦的嘴巴并没有动,但声音的确是她发出来的。 “真凶不在此处?”瑞杰又问了一句。 夏云锦伏在瑞杰的脚下,空洞的双眼盯着瑞杰腰间的巫剑,一股阴风平地而生。 “你可以走了!”瑞杰的话音未落,夏云锦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双手静垂,破烂袍子在风中飘了几下,精铁拐一点地面,身子凌空飞掠,飘出了方城,向万柳塘方向而去。 静,万籁俱寂。 香兰凝重地望向万柳塘方向,鬼煞的影子消失不见。 “他们不是宋家惨案的真凶!”瑞杰冷漠地看了一眼香兰:“你知道谁是?” 香兰的胸脯一起一伏,瑞杰的阴气给他的压迫感远远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只觉得体内气血翻腾不已,还未等说话,只觉得嗓子发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三公子……他们不是真凶……也不是善类……全杀了!” 瑞杰点点头,意识已经恢复,浑身的灵气四溢,阴属性的灵气看来并不能增强感知觉识,但自己的速度、功力都成倍的增长。方才不过用了三成的灵气,身影已经成了虚幻,出手伤了十一郎和高庭少佐,前后用了不到三秒钟。 “杀!”瑞杰的喉咙里咕咕响了几声,加下微动,身子瞬息便飘到十一郎的身边,一抬脚,强劲的阴属性灵气贯穿脚底,一下将十一郎踢到了空中,右手轻轻一拂,掌上的灵气击中十一郎的胸膛,一道血线飞出十多米,五脏六腑已经碎了! 高庭少佐被瑞杰杀人的手法吓得屁滚尿流,嗓子里堵着一团棉花一般:“我不是真凶……” 瑞杰冷笑一声:“说,谁是真凶?”瑞杰站在高庭少佐十米外的地方,只听到他一阵叽哩哇啦的叫唤,不知所以。 “三公子,他说真凶在牧羊城!”香兰袅娜着走到瑞杰的附近停下来,他身上的灵气威压让香兰不敢过于接近他。 “他在求救!”香兰嗤笑道。 “没人能救得了他!”瑞杰环视四周,塔楼上数十名忍者已经将整个方城包围。 “三公子,此地不宜久留!”香兰盯着后面潜行无声的忍者战队,心下不禁焦急起来。高庭虽然收到重创,但他的战队还毫发无损。 瑞杰冷漠地看了一眼香兰,向前又走了两步:“宋家的戒指何在?” 高庭少佐又一阵叽哩哇啦,左手捏着忍刀横在胸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只听“噼啪”两个嘴巴子打在高庭的脸蛋子上,一口牙吐出来,掉落在地上。 “八嘎……”人没有牙说话是很滑稽的,高庭少佐便是。 又是两个嘴巴打在脸上,不过这次并非是瑞杰打的,而是香兰。香兰娇笑着挥动了一下香帕:“高庭少佐,是交出你的命还是交出紫金戒指呢?” 高庭少佐惊恐地看着香兰,满脸的血狰狞可怖。 “天皇的勇士……永不屈服!”高庭声嘶力竭地叫唤一声,忽然声息变得哑了,瑞杰的大手捏着他的脖领子,稍一用力便将高庭摔到了隆恩门第三层,同时手中多了一根血淋淋的胳膊。 瑞杰在半截胳膊上一掳,随即便象仍垃圾一般扔了出去,两只紫金戒指握在手中,仔细看了一下,正是宋家的宝贝! “香兰姑娘,去杀了他!” “这里有二三十忍者,你要注意一些!”香兰浅笑了一下,飞身上了隆恩门门楼。 瑞杰扫了一眼后面的忍者,所有的人都被瑞杰的行为吓破了胆,没有一个忍者敢于站出来施救的。施救也无济于事,他们没有灵气,也没有太多的功夫。在瑞杰的眼中,他们不过是一群死人而已。 “马鹿……杀!” 大群的忍者听到了攻击命令,闪转腾挪,从不同的方位逼向瑞杰。瑞杰的脸上冷若冰霜,扫了一眼已经到了三层门楼的香兰,诡笑了一声,软骨鞭凭空而出,阴属性的灵气贯穿于钢鞭之上,冲入忍者群落之中,一片哀嚎响起,血腥味道冲鼻而来。 “嗷呜――”一声长啸,二三十忍者已经成了鞭下亡魂。瑞杰肃然在隆恩门前,看着香兰从门楼上飘下来,心里不禁荡漾了一下,心念一动,灵气自然收归丹田,没有半分外露。 “咯咯!宋三公子,咱们可得快些走了呢!奉天市政署一会便能知道此间的状况,又要封城了!”香兰凝重地浅笑一下。 瑞杰点点头:“真凶在牧羊城!我要去旅大!” “走吧,天下春我也回不去了呢,咯咯……” ------------ 第一一九章 五煞五道(一) 宋瑞杰冷漠地扫了一眼方城内几个痛苦挣扎的忍者,咬了咬牙,浑身的骨头节脆响了几声,左手捏着五行木诀,寒凝的灵气油然而生。眉毛头发瞬息间便挂了霜花,灵气四溢,逼迫得香兰倒退了几步。瑞杰面无表情地回望一下高大的东陵建筑群,闪身飞掠而去。 香兰脸色一变:“三公子……”话音未落,眼前人影一晃,瑞杰已经飞出了方城。香兰慌忙追出了隆恩门,再找瑞杰已经消失不见,俏脸不禁浮上一层怨气,身形一闪便追踪而去,待出了东陵地界也没看见瑞杰的影子。 “哑伯!”香兰气呼呼地唤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钱气急败坏地象空中射去,四五枚铜钱都打在路旁的松树里,发出“砰砰”的声音来。 “小姐,什么事?”黑松林里飘出一个人影来,穿着灰色的棉袍,佝偻着后背,肩上背着褡裢,拄着木棍子走到香兰身边。 “他走了!”香兰皱着眉沉声问道:“您算算他去哪了?” 老者哑然一笑:“小姐,我算过了,他没有出城,而是去了三笑堂!” “为什么去那里?” “找鬼煞!” 香兰的俏脸冷若冰霜,看这老者:“难道他是找阴灵战队的?” “正是!” 香兰不再言语,身子一扭,旗袍便脱在地上,露出里面黑色的夜行衣,风驰一般向万柳塘飞掠而去。 “小姐……”哑伯拾起旗袍望着香兰的背影摇了摇头:“太任性……” 瑞杰东向万柳塘是轻车熟路,五分钟不到便到了第一进院子的边缘。扫了一眼院子,里面的五六口棺材已经消失不见,铁棺材也不知所踪。院子的形状也似乎有了很大的改变,跟方才闯进的时候大相径庭。 回万柳塘只一个目的:找鬼煞夏云锦!瑞杰将老鬼打发回万柳塘的时候已经注意到她没有任何人息,没有人息的人应该是死人,但她还没有死!其中的原因不得而知。瑞杰对鬼煞的生死没有半点兴趣,他只想知道真凶到底是什么角色! 香兰的身份也让瑞杰费解。本是天下春的当红姑娘,摇身一变成了鬼煞口中的“小姐”!虽然心里面不止一次地怀疑过香兰,但都没有她的任何确切的信息。之所以没有开口问香兰,瑞杰从心里面对她有一种抵触情绪! 她对自己的身世了如指掌,对宋家惨案有清楚的了解,对金钱帮和日本人的关系更是熟知一二,更让瑞杰难以理解的是鬼煞夏云锦与香兰的关系,显然他们是主仆!而自己对香兰的了解几乎为零。 “从今天开始,我不会相信任何人,也不会依靠任何人!奉天是事儿办完了,立即动身去旅大牧羊城,找楚汉父女,缉拿真凶!”瑞杰想及此,长出了一口冷气,快步向三笑堂方向掠去。 进了小屋子,铁棺材依然如故。瑞杰尝试着以阴寒灵气催发听力觉识,却发现没有任何效果,心知这种灵气果然是只能练功,而觉识之力要依靠至阳灵气才行。 铁棺材里面散发出阵阵阴气来。没有灵气的听力和嗅觉跟普通人无异。瑞杰探手拔出巫剑,催发寒凝灵气在巫剑上,剑身的灵纹瞬息间便灵动起来,寸寸白霜溢满了灵纹,寒凝之气从巫剑中爆射而出,砸在铁棺材里,发出沉闷的鸣声。 屋中阴气积聚,铁棺材里面阴风阵阵,带着一股发霉的腥臊之味。 “头领!”一声苍老的声音蓦然传来。 瑞杰扫了一眼漆黑的棺材,但见鬼煞正伏在棺材底上,破烂的袍子裹紧了头颅,跟一具无头尸一般。 “老鬼,有三件事需要你办!”瑞杰皱着眉头,看着棺材里面的老太监淡淡地说道。鬼煞的身份是太监。既然是太监必然来自宫中,至于他以前究竟经历了什么,对瑞杰而言的确很新奇,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解开一系列的谜团。 “头领!” “你是死人还是活人?”瑞杰举着巫剑看着上面结满的霜花问道。夏云锦应该已经死了两次,他能说话证明他是活人,有意识,有思维,却没有人气! “我是阴人!”鬼煞的声音很模糊。 阴人?何为阴人?瑞杰思索了一下,是鬼么?还是专指“太监”? “你为何叫我头领?”既然老鬼知道如何称呼自己,必然有其理由。 “是记忆!你催醒了我的记忆!” “催醒了你的记忆?”瑞杰更为疑惑,夏云锦的话很有逻辑性,没有胡言乱语,但不知自己如何催醒了他的记忆,他的记忆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你是阴灵战队的一员?”瑞杰将巫剑在铁棺材上敲打了一下,灵气冲撞在棺材里面,鬼煞的身体抖动了几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头领……我不知道!我的记忆里没有相关的信息。” 瑞杰盯着夏云锦,心下惊疑不已:香兰要其纠集所谓的“阴灵战队”,他的确按其吩咐做了,并且招唤出一个身穿灰袍的影子,却被十一郎以血刃攻击而散。 “你现在是谁?” “是鬼煞!头领!” 瑞杰瞪着棺材里面人不人,鬼不鬼的夏云锦,心里面疑惑起来。夏云锦在万柳塘布置了伤门鬼阵,说明他本身是极具心智的人,为何历经了这番遭遇后变得如此诡秘了呢? “好吧!”瑞杰凝重地点点头,看来夏云锦现在的状态有些诡异,根本记不得今晚所发生的一切,此间的疑问断然是不会有结果的。瑞杰苦楚地笑了笑:“你记忆中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刺杀!” “刺杀谁?” “反叛者!” “是谁?” “夷乱!” 夷乱?瑞杰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仔细观察着伏在棺材里面的鬼煞,脑袋蒙在棉袍里,身子瑟瑟发抖。这家伙似乎被某种力量控制了一般,思想紊乱,鬼话连篇! “你可知我是谁?”瑞杰换了个角度问道。 “你是头领!” “我的名字?” “戒!” 瑞杰凝重地看着鬼煞,又看了一眼巫剑,上面的灵纹里面寒凝灵气不断地流动,似乎有某种能量在控制着灵气前行一般。瑞杰心下一动,忽地想起了闾山失疯的邱云凉和尚阳堡的楚云剑来,莫非是巫剑的作用? 鬼煞曾经被巫剑所伤,而他却没有因此而失疯,此间有什么机巧不成?瑞杰探手取出一枚戒指:“鬼煞,这是什么?” “戒!” 呵呵!他竟然认识这个是紫金戒指? “记住,它就是我!” “是,头领!” 瑞杰扫了一眼手中的戒指,竟然是紫金迎春戒,是方才从高庭手里夺过来的一枚,记住了后面的判词后,将戒指扔给鬼煞:“收好了!” 鬼煞干瘪的双手举着紫金戒指,棉袍下露出两只空洞的眼睛:“是,头领!” 瑞杰满意地点点头,扫了一眼铁棺材里面的鬼煞,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专为平叛而生,我亦是专为报仇而活! “你还记得组织里的其他人吗?”既然他是凭借记忆苟活的,没有理由不知道那个世界的一切。 鬼煞犹如机械一般停顿了片刻:“十二军侯,帅下万人,且有天、地、鬼、神、人五煞军侯,又有巫、医、灵、隐、兽五道军侯,将帅为戒子天枢,王武艺!” 瑞杰奇怪地看着鬼煞摇了摇头,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凭判断,鬼煞应该五煞军侯之一,统领千人平叛夷乱。如此看来夏云锦果然已经不是活人,也非死人,而是凭借记忆苟活的“阴人”! 阴人,女人也!古代的时候专指太监。瑞杰思索了片刻,鬼煞为巫剑所重创,之所以能说话、有思维而没有人息,是不是中了巫术所致?他不能独存,他的任务是平叛夷乱,会否造成社会大乱?现在哪来的夷乱?眼下世道的确大乱,但不能称之为夷乱,而是小日本给搅的! “我是瑞戒子!”瑞杰将巫剑横在胸前:“你走吧!” “是,统领!”只见棺材里的鬼煞抖动了一阵,一股阴风喷出来。 “等等,我怎么找你?”瑞杰忽地想起这个问题来。 “月圆之夜,葬地幽府!” “哦!”瑞杰再看铁棺材内,已经没有了鬼煞的影子。世间稀奇古怪的事情多的是,玄门奥秘不胜学止,五煞与五道军侯之事亦是如此。人不能凭借记忆而苟活,活人不能没有人息,但偏偏这些都被瑞杰撞见! “三公子,你为何又不辞而别?”一声娇声传来,香兰飘然进到屋子里。 瑞杰卸下寒凝的灵气,将巫剑收回包裹之中的钗戒宝函,扫了一眼一身劲装的香兰,思绪逐渐恢复了正常。 “我没有不辞而别,只是走的比你快些罢了!”瑞杰走出三笑堂:“你也不必追着我,我去报仇,找日本人报仇!” “咯咯!我不追着你恐怕早晚成了日本人的刀下之鬼,东陵一战我杀了高庭少佐,现在恐怕奉天城都出不去了呢!”香兰娇笑一声:“剑魂不会在奉天出现了,永陵破败,龙气尽失,唯有福陵有些气象,剑魂出现后便没有理由留在这里,我也该走了!” 瑞杰冷然看了她一眼,许多疑惑扔堵在心里,关于宋家惨案、关于金钱帮大佬,还有她的阴灵战队!想及此,脸色一暖:“我去旅大牧羊城!” “咯咯!一个人岂不是太寂寞了?不过你不能用阴灵之气,我会受不了的!” 瑞杰脸色一红,举目四望,只见万柳塘土路上听着一辆牛车,心下不禁惊疑起来。天色见亮,此处的确不宜久留。遂身下灵气一动,便飞掠出三四十米远。 香兰扭动了一下丰满的身子也飘行了十几米:“三公子,我们坐车同往如何?” 瑞杰瞪了香兰一眼:“我想应该做火车才够快!” “咯咯!你怎么知道这车不够快?”牛车已经到了两人身边,车辕上坐着一位身穿灰色棉袍的老者,正是哑伯。 “小姐,上车吧!” 瑞杰盯着哑伯浅笑一下:“你能找得到牧羊城?” “嘿嘿!我不能,牛能。” ------------ 第一二零章 五煞五道(二) 牛车并不慢。 瑞杰与香兰面对而坐,半晌无语。车内堪称豪华:两张锦缎软椅,中间摆放着一张黑色小几,两侧是藏青色窗帘,趁着的白沙帘自然垂挂。香兰端起小几上的茶壶给瑞杰满了一杯香茶,浅笑一下:“三公子,请用茶!” 车内充满雅香,茶汽怡人。瑞杰并没有接茶水,也没有说话,而是催发两成听觉之力,周围百米之外的声音尽收耳中。现在天色已经放亮,牛车要穿过大街走至少二十里路才能出奉天城。 金钱帮此番又折损了两员战将。高庭少佐是青龙堂的少东家,不知对金钱帮的打击有多大。而十一郎是朱雀堂的护法,四损其三,朱雀堂的实力也应该大打折扣。瑞杰抚摸着紫金钗戒思索着,此番折腾仅收回了两枚紫金钗戒,真凶并没有伏诛。 “咯咯!三公子,你似乎有心事?”香兰柔声道。 瑞杰凝神扫了一眼面前的女人,心里确有很多事情想弄明白。一是香兰的身份,二是她的目的,三是死灵战队,四是追查真凶的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牧羊城!”瑞杰叹息一声,旅大到奉天有六七百公里,坐火车要两天才能到,如今委身于牛车内,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到旅大! “呵呵!”香兰理了一下额角的青丝笑道:“你认为坐火车比牛车快?” “难道不是吗?” “奉天到旅大的铁路掌控在日本人的手中,如果他们发现东陵的事情,定然会全城戒严,火车上也会步步警戒,纵然你的速度极快,但我料定是躲不过枪子儿的!” “你可以叫哑伯快一些么?”瑞杰对香兰的话不置可否。 香兰没有说话,而是掀开车帘的一角向外探视了一番:“嗯!十几分钟的时间,咱们已经出了皇姑屯了!” 瑞杰扫了一眼窗外,果然看不见高楼街道,显然已经出了奉天城!心下不禁愕然:以自己的脚程也不过如此罢了,牛车怎么会如此之快?! “咯咯!与其在路上与日本人周旋,莫不如在车里好好修习一番,待到了旅大再闹他个天翻地覆呢!”香兰挥舞了一下香帕娇笑道。 瑞杰面无表情地看着香兰的对面,按照常识,哑伯应该在那里控制着牛车,但两成的听觉之力并没有探察出牛车外面的人息。 “香兰姑娘,我有几件事未明,想请教一二!”瑞杰又提升了一成听觉之力,左手捏着五行水诀,丝丝缕缕的灵气不断涌入膻中穴,融入血液巡经而去。 香兰靠在软椅上,小饮一口香茶,两腮微红,眉角一扬浅笑道:“三公子,该告诉你的时候我一定会悉数对你说!路程还远,我们有的是时间!” 瑞杰盯着香兰俊俏的模样,心底的疑惑愈加沉重。 “我知道你对我的身份极为好奇,这是理所当然的!” “姑娘不说我是不会问的!”瑞杰背紧了包裹冷漠地看着香兰:“我想知道五煞和五道是怎么回事。” 香兰的神色一变,眉宇间浮起一股怨气来,但顷刻间便消散不见:“咯咯!三公子问得好!不过我也只听师傅说过这件事,世间还没有第二个人问起过这个问题,的确是很奇怪的!” “你师傅知道?”瑞杰的心里憋了一肚子疑问:香兰的身份都不知道,他师傅更是神秘之极。 “五煞五道是一支神秘的力量,师傅说是传说中的渤海古国的刺杀军队,一千年年前的事儿,但不知你是怎么知道的?” 瑞杰心下一颤:鬼煞夏云锦并没有欺骗自己! “五煞五道现今还存在吗?” “这个……师傅没告诉我,咯咯!三公子,莫非你对刺杀组很感兴趣?” 瑞杰瞪了一眼香兰,香兰立即收敛了笑容:“渤海古国没有留下任何历史资料,师傅也是道听途说的。或许哑伯知道其中的奥妙呢!”香兰回头扫了一眼藏青色帘布笑道:“你可以问问哑伯,他若高兴或许能告诉你!” “他怎么知道?”瑞杰的话一出口就知道坏了事。灰衣的老者极为不寻常,鬼煞夏云锦在方城召唤阴灵战队所出现的灰衣老者便是哑伯,从那时起瑞杰便注意到此人没有任何人息,不知道是鬼还是怪! “哑伯现在正忙着赶路,待到了安全地方他自然会进来的!” 车内安静下来,只听到车轮压着土路的声音。瑞杰的耳边传来一阵破风的声音,便掀开窗帘的一角,窗外烟尘四起,几乎看不清道路,但远处的荒原辽阔,心知已经出了奉天城,心倒是疑惑起来:牛车为何行得如此之快? “鬼煞夏云锦是你的手下?”瑞杰盯着香兰的酥胸,那里正一起一伏,充满诱惑力。香兰的眼中又透出一股风尘味道,瑞杰最怕这件事,平生没有应付的经验! 香兰摇了摇头:“不是!” “他称你为小姐的!” “许多人都叫我小姐,难道都是我的手下?” “鬼煞却不同!”瑞杰微眯着眼睛,锐利的目光似乎要把香兰看穿一般。 香兰脸色一红,点点头:“你说的对,他的确不同!这件事要从金钱帮说起。” 瑞杰低头喝了一口香茶,继续听香兰说话。 “据我了解金钱帮于十五年前成立,三公子可知是什么人创立了金钱帮?” “是四大御前护卫。”瑞杰不假思索地答道,鬼煞夏云锦曾经说起过这件事。 “呵呵!应是御前侍卫才对,他老糊涂了不成?大清满蒙王公贵族都有侍卫,既是御前侍卫也分三六九等,三公子熟读古书,未曾听过清朝的索额图、明珠等人的名字么?他们都是御前侍卫!不过鬼煞说的也不错,十五年前清帝退位,紫禁城的卫戍队被国民政府的护国军取代,许多末流的侍卫争相投奔了护国军,但也有例外!” “金钱帮就是那些未投靠护国军的侍卫成立的?”瑞杰对这段历史还是很清楚的,民国元年(1912年)2月清帝退位,中国乱象横生,北洋军阀割裂开始,后有清朝遗老遗少复辟,辫帅张勋复辟,袁世凯称帝等等,此为旧事。 “金钱帮是松散的组织,没有什么大志向,不过是借着御前护卫之名混口饭吃罢了,不曾想近几年金钱帮的势力越来越大,三个原堂主莫名其妙死了,只有玄武堂的堂主独活,日本人染指金钱帮,青龙、白虎、朱雀三个堂口都被日本人所掌控。” “他们是寻找剑魂和神木匣?” 香兰凝神思索了片刻:“现在的确如此,日本人绘制了古剑本体和一只朱红盒子,应该是有所图的。” “你也在找剑魂?”瑞杰逼问道。 “我?咯咯!我曾经跟你说过,不存在什么剑魂!” “你说剑魂走了大半个中国,你也追踪了三年,难道就是为了一个并不存在东西?香兰姑娘,你应该坦诚不公地告诉我实情!”瑞杰根本不相信一个委身于勾栏之所的奇女子会没有任何目的。 “呵呵!我师傅半年前曾来过奉天,他老人家曾告诉我,剑魂就要出现,要我好生寻找!” “正月初九剑魂已经出现,你却错过了!” “三公子,你我都没有见过剑魂,可知什么是剑魂?” 瑞杰摇了摇头,香兰说的很对,谁都没见过剑魂,连古剑本体都不曾目睹过。 “你一定好奇我为何委身于天下春吧?”香兰靠在软椅上温柔地看着瑞杰问道。 “难道你在追踪日本人?” 香兰轻佻地笑了笑:“古剑本体在日本人的手里!” “有结果了吗?” “一点!” “古剑在哪里?” “长春。” 瑞杰疑惑地看着香兰:“以你的功夫,到长春取古剑如探囊取物一般!” “咯咯!三公子,哪里有那么简单?如果这样,江湖中人厉害的角色多的是,古剑早已被盗出东北了!” “为什么?”瑞杰对香兰的话很奇怪,若不是自己要去旅大寻找真凶,便亲自去长春一趟,把古剑取回来。 “五煞五道!日本人并非你所见的都是那般饭桶,高人能人多的是,高庭、十一郎之辈不过是小虾米罢了!”香兰呼出一口香气来叹息道。 瑞杰心下一动,又回到这个奇怪的问题上了! “哑伯知道此事?” “哑伯可是能掐会算的!”香兰点点头凝重道:“我所粗浅的理解是,五煞五道并非五行那样的关系,但也极其相似,五煞五道相互依靠,又相互克制,煞犹存,道已亡!但日本人似乎得到了五道的技艺,比如忍道……” “哦?”瑞杰奇怪地盯着香兰,似乎明白了些许:“难道剑魂是五煞?” “嗯!我也这么理解,但师傅说剑魂不属于五煞之一,而是五煞五道的统领!” “好吧,这件事我一会请教哑伯!”瑞杰呼出一口浊气来:“还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高庭怎么知道我去过你的家里?”瑞杰忽地想起在东陵经历的幻境的事情,高庭和十一郎联袂演出了一场蹩脚的幻境,但其中的谈话却清晰记得:香兰找哑伯去算一算出行时间,而自己乘此机会不辞而别。 这个细节一经回想起来,瑞杰便不由自主地紧张:莫不是这一路都有人跟随? 香兰沉吟了片刻:“三公子,你在东陵陷入了十一郎的幻境?” 瑞杰摇了摇头:“没有完全陷入!十一郎的幻境不过是曼陀罗之毒所致,我的确看见了你家的房子和院落,但哑伯和你的形象却是真的,是十一郎和高庭假扮而成的,他们所说的话都真切的很!” “高庭的忍者战队无孔不入,尤其是在奉天,他们的情报刺探极为厉害,或许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踪也说不定!” 瑞杰对香兰的解释不置可否,在进入香兰家之前,自己的听觉觉识已经探察过,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忍者是在哪里躲藏的? 牛车的速度明显感觉慢了下来,香兰回头扫了一眼瑞杰浅笑道:“三公子,我们安全了!” “小姐,车到辽阳了!” 瑞杰震惊地看着香兰:“这么快?”普通的牛车现在或许还没有出奉天城。 “哑伯,您进来休息吧!”香兰浅笑着将软椅后面的布帘掀开一角,正看见灰色的身影显露出来,黑牛健步如飞,车子却运行得极为平稳。 瑞杰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体内的灵气兀自波动了一下,气血充盈,精神一震:“哑伯,请进来说话!”瑞杰的话刚落下,眼前便闪过一道灰影,软椅上多了一个老者。 “咯咯!”香兰娇笑着伸了个懒腰:“我要去透透风,憋闷死了!” ------------ 第一二零章 夷乱千年(一) “你是我所见的最聪明的年青人!”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不似从喉咙里发出的,倒是象从肚子里面“说”出来的,因为瑞杰没有发现哑伯的嘴动过,纵使瑞杰的感官已经极其敏锐! 瑞杰盯着哑伯的老脸,忽地笑了笑:“您也是我所见的最奇怪的人!” “何以见得?” 瑞杰催发三成嗅觉之力,整个车内却只有两种味道:雅香和墓气!如果此处没有香兰的体香味,瑞杰会怀疑自己身在坟墓之中。再仔细听了一下声音,没有半点人息,眼前的老者跟一具活死尸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能说话,跟鬼煞夏云锦一样! “葬气使然!”瑞杰直言直语,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哑伯扫了一眼瑞杰,混浊的老眼古井无波。但在瑞杰看来,他的眼神和鬼煞是何其相似:空洞无物。 “我可以给你掐算一下!”哑伯裹紧了棉袍:“但不知三公子要卜算什么?” 呵呵!又是一个“神算子”!道隐师伯曾经用三枚铜钱给自己算过命,效果不错。不过瑞杰从来不信巫师命算,只当是娱乐罢了。 “我想知道此去旅大能否报得家仇!” 哑伯空洞的眼神低垂下来:“待我排盘!” 瑞杰看着哑伯空洞无物的眼睛,脊背不禁生出一丝寒气来。人说不定也是如鬼煞一般的人物,没有人息却有思维,莫非是被催醒了所谓的记忆不成?目前除了被巫剑所伤的人奇怪地陷入了鬼煞那种状态,其他人还没有发声此种怪异现象。 哑伯眼睑低垂,思索了半天,喉咙里发出“嗯”的一声:“天柱落坎一宫,惊门落乾六宫;奇仪阳顺阴逆;八门转,阳顺阴顺;九星转,阳顺阴顺;八神转,白虎玄武。” 瑞杰怪异地盯着哑伯的老脸,仿佛每道褶子里面都藏着神秘一般,说的话一句也听不懂。 “哑伯,我只想知道能否报仇!”瑞杰又重复了一句。 “不能!” “为什么?” “直符正西为惊门,主凶;九地景门在正南,主吉。你此去旅大是往西南而行,偏偏次方位乃是九天死门之位,大凶!”哑伯翻了一下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着瑞杰:“今日为中元之始,宜于固守而不利于出行,更不利于报仇问刑,极易起刀兵!” 瑞杰的心一沉,哑伯的话虽然听得不甚明白,但对此预测还是有一点忌讳。所谓成事必须要天时、地利、人和,哑伯一开口便锁定了大凶预兆心里面自然晦气得紧! “呵呵!你的预测似乎很神秘!”瑞杰抚摸着紫金元春戒:“吉凶与否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到了鞍山,旅大并不遥远,牧羊城也尽在掌握之中!” 哑伯面色沉静,眼神古井无波。 “大凶之地,何来尽在掌握?” “所谓吉凶并非定数,我且请教您,东北方向是和卦象?” “六合之象,生门之地,大吉!” “呵呵”瑞杰冷笑一声:“尚阳堡便在奉天之东北,我的父兄四人尽遭屠戮,死状惨不忍睹,何来大吉?!”瑞杰的身上的煞气忽地外露,体内的灵气猛地波动了几下,咬着嘴唇看着哑伯问道。 “天地变幻,不以一时一地为准绳;自然之律,不以人的意志所转移。生死轮回,阴阳相措尔!” “然!既然不以一时一地为准绳,生死故然不可预测,吉凶也是如此。此去旅大我只为报仇,倘若不成,我再杀回奉天,血洗金钱帮也不迟!”几声骨关节的脆响传来,瑞杰的心平复了许多,煞气收敛起来。 哑伯依旧是面无表情,裹紧了棉袍盯着黑色的小几,若有所思。 “你可知我是用何法排盘布阵的?”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 哑伯预测的手段看似极为复杂,瑞杰心里也没有谱,不过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门道:九天、九地,生门、休门之类的,好似奇门遁甲之术,便浅笑一下:“奇门遁甲!” 哑伯点了点头:“既然你有所了解,为何不信?” “有一点我不明白,您思维缜密,可心算奇门布阵,你语言清晰,能将预测说的清楚明白,但你为何没有人息?为何身有墓气?可否相告!”瑞杰扫了一眼哑伯,见其目光忽然变得呆滞起来。 “你观察得很仔细,却为何说不出理由?”哑伯问道。 瑞杰浅笑一下:“因为鬼煞已经告诉我一些,但不足为信,我想知道他所言的五煞五道之事是否是真的存在。他说我唤醒了他的记忆,此事您不感觉很蹊跷吗?他的记忆跟你有否关联?” “有关联!”哑伯的褶子脸抽搐了几下:“你或许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事实上千年前便存在奇门遁甲,而且预测很精准。” “呵呵!哑伯,回答我的问题!”他似乎在绕开瑞杰的问题而扯到了预测上。 “我不是在搪塞,而是用事实跟你说话。五煞五道的确存在,就在千年前的奇门遁甲排阵之中。” “也就是说千年前便预测到了今天要发声的实情?”瑞杰轻佻地笑问道:“道技巫术可相传,但肉身凡体的五煞何以能苟活一千年而不死?” “你理解错了!”哑伯凝神盯着瑞杰:“肉身可以毁灭,记忆却可相传!道技巫术便是相传的记忆,只是拥有的人不同罢了。人若是一旦拥有相同的记忆,便如同无数一样的人共存于世,如一人一样,肉身便可长存了!” 瑞杰沉吟了一下,哑伯说的话不无道理。倘若一个人的记忆无限地被传承下去,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认为此人不死,但这有什么意义吗? “即便如此又有什么意义?” 哑伯舒展了一下眉头:“既然这层关系你想通了,五煞五道之事便自然而通。再者,并非所有人的记忆都能被后世传承,也并非所有传承了前世记忆的人都能够被唤醒,你明白吗?” 瑞杰思索了一下点点头:“五煞五道便是专为传承的记忆?” “也不尽如此,能遇到鬼煞这样既传承了前世的记忆,又被后世唤醒的人,据我所知这世界上没有多少!”哑伯面无表情的说道:“鬼煞是其中之一,但不仅限于他一人!” 瑞杰有些糊涂!哑伯的意思是,鬼煞夏云锦传承了前世的某种记忆,现在又被巫剑唤醒了他的记忆,成了和前世某个人一样的“人”。如此说来,他岂不是将现世的自己给丢掉了? 不过这层意思很好理解:鬼煞现世的肉身已经死了!所以他才没有人息却能苟活。关键问题是鬼煞的记忆究竟是什么?抑或“五煞五道”究竟留存了些什么记忆? 瑞杰扶着额头思考了片刻问道:“你是谁?是五煞之一还是五道传承者?” “呵呵!你能在短时间内将五煞与五道存在的问题想通,的确很了不起!”哑伯的褶子脸舒展了一下又道:“我是谁不打紧,五煞五道乃是千年前的一段记忆罢了。” “您是说渤海国的十大军侯?”鬼煞的记忆中不止于此,五煞军侯和五道军侯,两名统帅,一同组成了平叛部队,征讨夷人之乱。瑞杰对历史了解的不多,对渤海国的历史更是茫然无闻。 哑伯站起身无表情地点点头:“我也是只知道一点儿,今日见你将鬼煞的记忆唤醒,方知道他真的是鬼煞军侯记忆的传承者。” “您是五道军侯技艺传承者之一?”瑞杰脸色一变,哑伯所拥有的预测能力是匪夷所思的,若不是拥有某种技艺是达不到这种高度的,而且他与鬼煞一样,是没有人息的“人”! “这件事小姐会告诉你的,我所知道的是,我的预测之术来自记忆,奇门遁甲之术所有的牌局都在我的记忆之中,你的预测不过是其中的一环而已。”哑伯落寞地看了一眼瑞杰:“千年前的夷乱就要爆发,不管你信不信,我的预测是不会错的!” “千年夷乱?”这是瑞杰第二次听到这件事,鬼煞说他们千年前是平叛夷乱的刺杀部队。 “历史会惊人地相似,也会如期重演。” “你们存在的任务是什么?”瑞杰的脸色一滞,这话问得虽然有些唐突,他自认为鬼煞、哑伯之类的人存在,必然有其原因,或是肩负什么使命,或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之类的。这事儿有点不靠谱,但毕竟亲眼所见,不容自己不信。 “呵呵!跟你一样。” “报仇?”瑞杰脱口而出,知道自己又失言了,便讪笑道:“难道你们是为平叛夷乱而来?” “不错!”哑伯的脸色暖了一下,盯着宋瑞杰棱角分明的脸:“我只有一段记忆是关于千年前的夷乱平叛的,其它的都是关于奇门遁甲之术。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历史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瑞杰苦笑一下点点头,哑伯说的话真真假假,信与不信都在两可之间。不过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都不同寻常,因此心下更仔细了一些。 “哑伯,按照鬼煞的逻辑,您也应该是被唤醒记忆的人,但不知是谁唤醒的?”这件事很重要,如果哑伯的话是真的,他的记忆应该是被高人唤醒的,那这世界上就存在两个人能唤醒五煞五道军侯记忆的人了,这是很可怕的事情! “呵呵!”哑伯看了一眼瑞杰:“正月初九,我在东陵附近散步,剑魂突然出现,许多江湖中人在与夷人的争斗中亡去,我便是其一,但不是被夷人所伤的,而是剑魂!” “夷人?剑魂?”瑞杰失声不已。正月初九剑魂出现之事看来是真的,前有岳崇岱到尚阳堡通风报信,后有哑伯被剑魂所伤,但香兰为何一口咬定剑魂并不存在?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哑伯,您所说的夷人是专指的日本人?”瑞杰知道日本人应该叫“倭寇”或是“鬼子”才对。 “你熟读古书,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夷人?”哑伯凝神看了瑞杰一眼:“就是外族人!” “你说的好!”所有的外国人都是夷人! ------------ 第一二一章 夷乱千年(二) 第一二一章 夷乱千年(二) 车子慢了下来。瑞杰凝神催发两成听觉之力,外面传来火车的隆隆之音,再提紧了鼻子嗅了一番,空气中夹杂着硫磺的味道。精神不禁紧张起来,遂撩开车帘向外望去。 车子正走在火车道下面的土路上,烟尘飞扬,空气污浊。前面是成片的高大厂房,蔚为壮观:高耸的烟囱喷云吐雾,错落有致的厂房蒸汽正浓,工人们穿梭在厂区,机车轰鸣,一辆小火车正从后面追上来,呼啸而去。 从奉天到旅大的铁路线两侧散布着无数大小不一的工厂,有冶铁加工厂的、炼铝矿的工厂,有烧焦碳的也有储煤场,纱厂更是不计其数。这就是东北工业基地的发端,南满铁路沿线工厂密布,尤其是鞍山署理地区,更是集中。 “果真是繁华!”此处的繁华与奉天城不同,奉天城积蓄了百年,工商各业极其繁荣,服务行业欣欣向荣,尤其是在张氏父子新政下,工业成为东北经济的基础。这才是现代工业! 瑞杰暂时忘却了心中的郁结之事,索性将车帘拉开,眼前新奇的世界让他大开眼界。 “哑伯,知道梁先生的少年中国否?少年之中国,与天不老,中国之少年,与国无疆!” “咯咯!三公子,你为何这么多的感慨?” 瑞杰回头一看,哑伯不知何时坐在车辕上,香兰却在软椅上娇笑着。 “此为夷人之技,何来与国无疆?!”一声苍老穿过软帘传到瑞杰的耳中。 “西方工业已经发展了百多年,咱们这才是近几年兴起的,此为国富民强之象征!”瑞杰冷笑道,虽然自己是文法学院国文专业的学生,但对这些先进的工业工厂还是有所耳闻的。 没有哪个爱国者面对如此壮观的工厂不为之叹服的,尽管在若干年后,这里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但终究在东北的土地上曾经存在过中国现代工业的乐土。1945年,150万苏联军队挺进东北,一举歼灭日本在东北的势力,日本投降,国人为之欢呼击掌。 未曾料到的是,也是从那时起,南满铁路沿线绵延百里的工业群落竟然全被破坏殆尽,老毛子将这些工厂作为战利品运回了莫斯科。东北工业由此一蹶不振。此为后话。 “你可知道这些工厂有多少是咱中国人自己开的?又有多少是日本人的?”香兰皱紧了眉头:“所有的资源都来自东北,而大多数的产品都运往了日本,或是日本在东北的军事驻地修罗台!” 瑞杰点点头,香兰所说的没错。日本人在东北掠夺的资源甚多,不仅是工业产品,还有粮食、木材、煤炭等等,不过这些不是老百姓所能左右的。由于工厂的存在,许多没有土地的农民成了工人,经济才繁荣起来。 “日本乃海中弹丸之地,资源匮乏,但他们的技术也留在了这里,国家才能发展!”瑞杰呼出一口浊气来,心里苦涩不已。 “三公子,日本人用这些工业品造枪炮舰船,吃中国的粮食喝中国的水,做的是丧尽良心的苟且之事,你不会不知道吧?”香兰美目流转看着瑞杰:“从袁世凯到张作霖,从日俄战争到二十一条,哪个没有日本人的影子?” 袁世凯逼迫清帝退位,建立民国政府,又依靠日本人的支持图谋帝制,他们交换的条件的便是袁世凯答应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日本人在中国的利益进一步扩大化。而去年的皇姑屯事件,日本人炸死了东北王张作霖,以扫除在东北的障碍,逼迫少帅东北易帜。 这些瑞杰很清楚,如果不是香兰点破,他几乎没有想过这些。只知道日本人参与了宋家惨案,而且自己在寻仇的时候,打死了几个日本人和忍者。 “你怎么知道这些?”瑞杰以为香兰在天下春那种地方,对天下大事几乎是不关心的,但她的几句话便改变了瑞杰的看法。 “日本人说中国人是支那,意思就是不可开化的人!他们掠走咱们的资源,用咱们的钢铁火药造出舰船枪炮,以此威胁我们,这叫什么?强盗!”香兰脸色羞红:“知道什么是强盗吗?就是抢了你家的紫金钗戒,然后嫁祸于人,再坐收渔翁之利。” 应该称之为“奸贼”!香兰的这两句话的确刺痛了瑞杰,一想起家仇,瑞杰浑身的煞气又外露出来。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真凶若是查证了,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三公子,你的气性倒不小,是因何而起呢?” “宋家惨案也有日本人的影子!”瑞杰皱着眉面沉似水。 “事情发展到现在,你应该仔细思量一下,到底谁才是真凶。金钱帮这些人物无非是鸡鸣狗盗之徒罢了,但有了日本人掌控,他们也就成了帮凶。真凶要诛杀,帮凶也不能放过,咯咯!三公子,你身上的担子不轻!” “此去旅大就是要诛杀真凶的!”瑞杰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将车帘放下来垂头不语。 “这个案子并不难,真凶有了,帮凶也明了了,下面便是报仇!”香兰抚着青丝,美目看着瑞杰:“不过你来旅大还有另一件事,楚家父女的下落还未明呢!所以行动起来还是要谨慎些。” 瑞杰的心一颤:“鬼煞说他知道楚老板父女的下落的!” “咯咯!”香兰若有所思地娇笑道:“老鬼的嘴不严实,什么都对你这个头领说!” “我不是什么头领,老鬼只不过是个阴人罢了!” “你不是头领为何将紫金迎春戒给了他做信物?倘若你遇到了其它五煞五道之人是不是还要给他们戒指呢?咯咯!恐怕你给不过来的。”香兰嘲讽般地看着瑞杰:“好在老鬼是师傅看中的人,没有瞎了你的戒指!” 瑞杰脸色一滞,香兰所言不虚。自己将紫金戒指给了鬼煞,原因很复杂,其中一点便是老鬼称自己为“头领”!还有一点,瑞杰感到鬼煞似乎对自己言听计从,岂不是多了个帮手? “你的打算我略猜一二,老鬼掌握着阴灵战队,所以你才将戒指给他的?!”香兰饶有兴致地看着瑞杰笑道。 香兰说的没错末世重生之无敌召唤最新章节。瑞杰始终惦记着所谓的“阴灵战队”,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件事对瑞杰的吸引力很大,始终想见识一下阴灵战队的尊荣。不过在东陵的时候,香兰命令鬼煞积聚阴灵战队,却一个阴灵也没有召集到,只把哑伯给找来了。 “阴灵战队在哪里?” “咯咯!哪里有阴灵哪里就有阴灵战队!”香兰忽然娇笑着看着瑞杰:“许多事你是不信的,我也不信,比如鬼煞夏云锦,昨日还对我言听计从,现在恐怕已经认不得我了!” “老鬼现在已经不是人了,所以认不得你。” “他却认你做头领!” 这是事实,不过却在瑞杰意料之外。此间的奇事怪事太多,鬼煞被巫剑所伤没有失疯便是其一,不但没有失疯,肉身已死却被唤醒了记忆,这又是一桩奇事。难道被巫剑所伤的人都能成为老鬼那样的人? 瑞杰想到了这一层,心里不禁毛骨悚然:从巫剑出世到现在,伤在巫剑之下的人有好几个人:第一个便是钱途,被自己灭了口,不知道现在怎样;第二个是地煞邱云凉,失疯在闾山辽代古墓里;第三个应该是天煞楚云剑,现在估计在三清观地宫里面呢!还有高庭少佐也被巫剑伤过,不过被香兰给杀了的。 瑞杰清理了一下思绪,看了一眼香兰,感觉牛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心中不禁焦急,如此速度该何时能到旅大? 香兰似乎看出了瑞杰的心事,柔软的身子靠在软椅上凝神道:“阴灵战队现今已经被你控制了,你的家仇就快得报了呢!” “香兰姑娘似乎对阴灵战队没有兴趣?” “此为天意,我有兴趣又能怎样?师傅说……阴灵战队属于千年前的五煞五道,只有唤醒十大军侯记忆的人才能控制,所以……” “所以你又将我从奉天给逼到了旅大?”瑞杰似乎明白了香兰的用意。虽然旅大之行乃势所必然,但完全没有这么着急,朱雀堂和青龙堂还没有剿灭,甚至还没有找李刚去算账,自己又被香兰弄到了旅大。 “咯咯!我可没有逼你,你完全可以不用跟着我何哑伯来,又何况我们不是去旅大的!”香兰落寞地叹息一声,脸色低垂,一股怨气油然而生。 “你们此去哪里?” 香兰伸展了一下腰肢:“去牧羊城!” 瑞杰气得眼睛瞪得鼓鼓的,索性不再跟他废话,身子一闪掠出窗子坐到车辕上,哑伯正靠在车篷上悠闲地赶着牛车。车已经出了工业区,前面山形逶迤,土路蜿蜒,车子颠簸起来。 “平叛夷人之乱的刺杀部队可完成了任务了么?”瑞杰忽而转过头看了一眼毫无人息的哑伯问道。 “不知道,我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哑伯的声音空洞,面无表情。 瑞杰背紧了包裹:“夷人之乱彻底平息了么?” “待我占卜一二便可知了!” “哦!”瑞杰翻了一下眼皮,左手捏着五行水诀,思考着到了牧羊城该如何展开行动。柳大哥三人年前便去了旅大老铁山,只要找到他们行动便有了目标,但在此之前一定要找到楚汉父女,否则心里不安。 “三公子,夷乱没有彻底被平叛,出现意外了!” “什么意外?” “奇门遁甲显示平叛部队被围攻,陷入死门而不得生还!” “五煞五道军侯都死了?”瑞杰戏虐般地看着哑伯:“死了就好,一千年前的事情,笑料谈资而已强政老公很有爱全文阅读!” “五煞失散,两人战亡,三人背叛,五道军侯内讧,三道渡海,两道遁隐!”哑伯忽然甩了一下棉袍,车子的速度加快起来。 “什么意思?”瑞杰环抱着肩膀:“五道军侯渡海去了哪里?” “东方和南方!”苍老的声音极弱。 瑞杰微眯着眼睛,耳中隐隐传来火车的轰鸣,回头看了一眼哑伯,不禁惊骇异常:哑伯低垂着老脸,嘴角流出一线鲜血,染红了半片衣襟。 “哑伯!”瑞杰失声大喊,慌忙将哑伯抱起来闪身进了车内:“香兰,哑伯他……”瑞杰怀里抱着哑伯慌然无措地看着香兰叫道。 “三公子,哑伯他又排门布阵了?” “我不过是随便问问的,他掐算千年前的夷乱之事……” 香兰皱着眉头,用香帕在哑伯的嘴角擦拭着,声音有些嘶哑:“看来我不能陪你去牧羊城了,我要送哑伯回家!” 瑞杰将哑伯放在软椅上,狐疑地看着香兰:“哑伯他……没有人息,之前就没有!” “正月初九哑伯去东陵附近散布,回来就这样了!”香兰凝重地看着瑞杰:“奇门遁甲术要消耗灵气的,尤其是千年前的排门布阵!” 瑞杰看不出哑伯有任何灵气,自从见到他第一眼瑞杰就没发现哑伯有灵气。 “是阴灵之气……” 良久无语。瑞杰体内灵气充盈,却不知道该如何施救,只能面色阴沉地看着香兰。 “我不知道怎么帮他!”瑞杰深呼吸一下:“我体内有灵气,纯阳之气。” “纯阳之气是帮不了他的!”香兰坐在软椅中,脸色惨白了许多:“师傅说他的体内被封印了阴灵之气,现在看来都已耗尽了!” 火车的轰鸣去远,牛车停了下来。瑞杰靠在车篷上,望着暮色茫茫的群山,心下不禁苍凉起来。 “三公子,我要送哑伯回家,此处距离牧羊城还有两百里路,以你的脚程天黑之前便可以到了!”香兰的手中握着一枚菱角镖笑道:“哑伯只是灵气尽失罢了,师傅会聚气,没事的!” “你要送他去哪里?” “集安!” 瑞杰点点头:“旅大的事情办完我便去找你,会有办法的。” “咯咯!三公子,你不是说哑伯身上的墓气很重么?我此去送他回家,或许是正确的选择呢!” “为什么?”瑞杰奇怪地看着香兰,眼前的女子神秘不亚于鬼煞和哑伯。 “没什么,那里是他的家,落叶归根!” 瑞杰点点头,牛车掉头向来时的方向奔去,一股雅香淡淡飘远。 “千年夷乱就要重演!”瑞杰呼出一口浊气来,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火车的轰鸣声。今日来往于旅大和奉天的火车似乎比以往多了不少。瑞杰没有思考过多,待火车到了附近之际,催发两成灵气,飞掠到空中,才发现是一列货车,装满了红松木材,应该是从长白山或是兴安岭来的。 天色已晚,两百里的路程虽然不远,但路途太过生疏,瑞杰只好搭拉木材的火车去旅大了…… ------------ 第一二三章 金县哨卡(一) 第一二三章 金县哨卡(一) 火车的轰鸣声打破残夜的寂静,阴冷的空气中夹杂着咸腥味道。瑞杰躺在原木上面听着火车奔跑的节律,思考着如何找到真凶,怎样打探楚汉父女的下落。 旅大是日本人在东北的桥头堡,日俄战争后日本便取代俄国人全面掌控旅大,奉系军阀势力在旅大也不能染指过深,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里是日本人的天堂。这里是海洋性气候,冬天的时候空气阴冷潮湿,但整体气温并不低,而且正月十五过后,随着节气的变化天气也逐渐变暖。天然的深水良港,海路直达天津、青岛,陆路连接奉天,所以日本人在取得了旅大的控制权后,最首要的便是修筑码头,广修铁路,为资源掠夺开创条件。 瑞杰对这些有所了解,但对牧羊城还是很陌生。 高庭少佐说真凶在牧羊城,不知道信息是否准确。瑞杰叹息一声,寒风冷峻,夜色降临。瑞杰裹紧了棉袍,从怀中掏出阴阳法令握在手中,感觉一丝寒凝的灵气钻进血液中,入膻中穴,溶于气血,巡经往复,丹田内的至阳灵气蓦然波动了一下。 至阳灵气可以修炼六感觉识,这点瑞杰心知肚明,但以阴阳法令所凝聚的阴灵之气为何不可?还有,阴阳法令为何能凝结阴灵之气,而在三清观的灵修阁却能凝聚至阳的灵气?难不成和周围的环境有关? 瑞杰想及此,提紧了精神四处张望,才发现火车进入了山里。黑黝黝的山峰丘陵匍匐在寒风之中,残雪不见,荒山颓废,一轮皓月当空。瑞杰左手捏五行水诀,想聚集更多的灵气,但诀形成后,体内的阴灵之气也波动了一下,丹田内的至阳灵气却没有声息,再催发灵气想要提升听觉之力,却惊骇地发现灵气全无! “阴气克阳气?”瑞杰凝重地思考了片刻,心念一动,调集丹田内的至阳灵气,尽力催发听觉之力。正在巡经的阴灵之气波动了一下便消散无踪。 “原来两种灵气不能共存,取其一必然损其一。”也就是说以灵气催发六感觉识的时候是不能以阴灵之气进攻的,固守至阳灵气乃是防御之必须。而要全力进攻,必须收敛至阳灵气而催发阴灵之气才行。 想明白了这点,瑞杰心下不禁苦涩起来,大多情况下都是感觉危险才制敌进攻的。如此看来,自己的防御和攻击不能浑然一体,必然有不少漏洞。在实战中,一丁点的漏洞都有可能成为失败的主因! “不过这阴灵之气所催发的攻击力实在骇人,速度和力量成倍增长,也化解了相当大的防御风险。”瑞杰忽地想起诡异的“五煞五道”来。 千年前的渤海国“十军侯”定然有不可思议的本领,否则就不会将“五煞五道”的记忆传承至今。哑伯算出五煞军侯两人战亡,三人背叛;五道军侯三人渡海,两人遁隐。瑞杰不断思索着,“十军侯”所率领的平叛部队非但没有平息叛乱,反而内部出现叛乱,导致平叛失败。 五道军侯三人渡海去了哪里?另外两个又隐遁何处?这些问题显然很无聊,瑞杰边握着阴阳法令汲取阴灵之气,一边胡思乱想着。若是在以往,瑞杰是不相信世界上存在神鬼之说的,更不相信什么千年前毫无明证的历史,不过自从鬼煞夏云锦成了阴人后,他便有些相信老鬼所说的“记忆中的事情”天兵在1917最新章节! 更有以阴灵之气排阵布法卜算乾坤的哑伯的出现,使瑞杰更相信“剑魂”的存在。瑞杰从包裹中取出巫剑,反复擦拭着。乌黑的剑身灵纹流动,几处锈迹清晰可见,剑柄上的红绿松石装饰物变得异常妖异起来。 “本是祭祀之剑,可惜的是被弄断了剑尖!”瑞杰遗憾地看着剑身折断之处,忽地想起了发现铁剑的一幕,心里不禁激荡了一阵:八只骷髅所供奉的宝剑应该是渤海国“十军侯”的遗物,而那柄镇海夔龙剑应该是统帅之剑。 巫剑被诡异的阵法封印,而自己误闯辽代古墓打破了封印,又将巫剑和夔龙剑带出了封阵。以后发声的一系列事件都历历在目,若是被巫剑所伤的人都如老鬼一般成了“活死人”,该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 这种几率应该很低,否则麻烦可大了去了:至少钱途和高庭少佐不应该如此容易地死。瑞杰现在只能祈祷两个家伙早死早托生,不要再造出两个活死人来,以后更不能轻易用巫剑伤人了! 火车的速度忽然放慢下来,瑞杰转过身趴在原木上向远处眺望,灯火星星点点,该是快到了金县了。瑞杰将巫剑放在钗戒宝函内,背紧了包裹盘坐在木头上,右手间的阴阳法令凝聚出丝丝缕缕的阴灵之气,融进了血液在筋络里不断巡经游走。 月光怡人,寒风料峭。瑞杰抬眼望着明月,忽然心中一动:阴灵之气莫非来自月亮?古书中有“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之说,也是道家哲学的基础。四象为太阳、少阴、少阳、太阴,太阴就是月亮。 “难道日月之精、天地之灵便是先天灵气的来源?”瑞杰感觉体内的阴灵之气不断积聚,丹田内的至阳灵气没有波动的迹象,甚至没有任何反映,仿佛休眠一般。但阴灵之气只在经络中往复循环,没有在任何一处**内停留。 按照四象互生的理论,太阳和太阴是能够转化的,也就是说阴阳灵气能够共生甚至能够融合。不过现在看来我只能积聚两种灵气,至阳灵气若是极盛便能催发六感觉识;阴灵之气若是极盛,功夫便能成倍增长。 “到底该如何平衡两种灵气呢?”瑞杰苦涩地摇了摇头,不管如何,体内的两种灵气没有缠斗,记得昨日运用阴灵之气的时候,至阳灵气便溃散无踪了,如果给阴灵之气找个**栖居修炼,或许是个办法。 瑞杰体内的阴灵之气充盈,却苦于无处隐藏,只能在筋络中不断地游走。瑞杰的眉毛头发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一般,冷风吹不进去,身下的原木结了煞白的霜花。 这些变化当然没有引起瑞杰的注意,体内的阴灵气息极盛,关节脆骨不断发出“咔咔”的脆响,半刻钟时间便陷入深度修炼之中。 火车还没有进入金县,速度便明显慢了下来。过了十几分钟,车停下来接受检查,瑞杰当然不知道,任何进入旅大境内的货车都要经过几道岗哨稽查才能进入旅大货运站,所有的货物才能进军港。 日本人做事一向以严谨著称,其实这是在确保运回日本的资源百分之百的优质。他妈的小鬼子的质量观念比现在的国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马鹿八嘎!”一声粗鲁的叫喊生打破了夜的寂静,但却没有惊醒深入修炼的宋瑞杰。一队伪军簇拥着五六个日本军人正围着货车车厢打转。满是原木的车厢上面正坐着一个浑身结满霜冰的“人”! “广田少尉,这人怕是早就冻死了!”一个伪军头目点头哈腰地笑道:“他一动不动了!” “八嘎!刘桑,把货车司机地找来!”伪军头目姓刘,日本人的习惯:姓刘的,把人找来的意思。 不一会,两名货车司机便被带到车厢前面,伪军头目指着车厢上的“冰人”:“你们两个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上的车不?在哪上的车?” 两个工人瞪大眼睛看了半天,慌忙摆手:“不知道啊宠物小精灵之流清!”货车从奉天开到旅大经历两天时间,路途遥远,中间不知道经过多少村子,鬼才知道这家伙是从哪上来的。 “太君,这家伙好像是从城里来的!”伪军头目媚笑道。 “何以见得?” “他穿着棉袍,而且看起来……书生气很浓!” 广田围着车厢走了一圈,盯着车厢上的冰人:“把高庭君请来!你们看着此人,不要让他跑掉!” “太君,此人已经死了,跑不掉的!” “八嘎!少说废话。”广田少佐披着绿色呢绒大衣回到哨卡木头屋子里,冲着两个日本兵使了个眼色,一阵叽哩哇啦的鸟语过后,两个日本兵匆忙奔出了哨所,不一会那个伪军头目便进了屋子。 “太君,您有什么吩咐?” “昨天奉天来了一道密电,总部让我们加强进出旅大的火车人员盘查。”广田少佐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你可以看看!” 伪军头目吓得一愣,慌忙一个立正:“小的不敢!您的命令我完全拥护,彻底执行!” 汉奸年年有,那年特别多!日本人的精明之处便在于此:以中国人为其效命,而且还心甘情愿。 广田少尉满意地点点头,将桌子上的纸拿起来撕碎,纸上面没有半个中国字,即使伪军头目看了也不认得。 “一会高庭君来了,你们配合检查!” “嗨!”刘桑行了个标准的汉奸礼,刚要转身,门外冲进一个伪军来:“刘队长,不好了……” “你妈了个巴子急什么?” “冰人活过来了!” 刘桑脸色一变:“带我去看看!少佐,那人没有死。” “刘桑,加强戒备!” “是!”刘桑的话音未落,一股阴风平地而生,只见门口多了个人,正阴冷地看着广田队长。 “广田君,我来了!” 刘桑差点没吓晕过去,昏黄的灯光下,一张惨白的脸挂在门楣上,鼻子上是一点“屎壳郎”短须,倒三角的脸,头上带着一只黑色礼帽,手中握着一根乌黑发亮的文明棍。 广田少尉忽地站起来:“嗨!高庭少佐,我们发现了一个冰人,请您勘察。” “他说那人活过来了?”高庭少佐阴冷地看着刚进来报告的小汉奸:“带路!” 一行四个人出了哨所,正看见远处火车车厢上站着一个黑影,而车厢下的伪军却都躺在地上,诡异的气氛瞬息便击穿每个人的心。 “高庭君……您小心些!”刘桑躲在广田屁股后面,身体哆嗦着还不忘溜须。 “八嘎!高庭少佐是大日本少有的上忍者,对付支那人很有办法!”广田少尉也献媚一般低吼道。 高庭少佐忽然停下来,距离车厢有十几米,周围的空气冰冷,整个车厢都结满了霜花。 “你们躺在地上干什么?都给我滚起来!”刘桑裹紧了棉袄走向车厢:“还有你,冻得跟孙子似的,给我下来!太君有话儿……” ------------ 第一二四章 金县哨卡(二) 第一二四章 金县哨卡(二) 忍气吞声是一种技巧,偏偏瑞杰是那种不甚懂得“忍气”技巧的人。从深度修炼中一醒来,便发现火车已经停下来,车厢周围围了一群荷枪实弹的伪军。此处哨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天色又黑,瑞杰当然不知道日本人的规矩,更对这些伪军极为陌生,所以没有发出什么过激反应,只不过听见里面有人叽哩哇啦地喊叫几声,几个当兵的便爬上车厢拿绳子捆自己。 瑞杰浑身霜雪,周围的原木也被阴灵寒气凝结了大量的冰霜,爬上来的两个伪军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让瑞杰外溢的阴寒灵气给掀下车。灵气可御敌,每个人都有灵气,只是强弱不同。这些伪军们的先天灵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瑞杰强横的阴寒灵气下自然被震慑住。 滚到地上的伪军痛苦地呻吟着,下面不明真相的伪军叫嚣着又爬上四个来,结果也是一样,还没接近瑞杰便被阴寒灵气逼下去。瑞杰一动不动,微眯着眼睛奇怪地看着几个伪军爬上车厢又自己滚下去,心下不禁冷笑:不知天高地厚的走狗! 围着车厢的一队伪军有十五六个,再加上两个日本兵,看见几个伪军莫名其妙地爬上车翻滚下来,心下不禁大怒:“八嘎,一起上!”日本兵端着步枪在后面逼着伪军要硬上,瑞杰心念一动,强横的阴寒灵气蓦然涌出,棉袍上的霜冰开裂,如锥子一般飞向四周,如此,剩下的伪军和两个日本兵还没等靠前,便被冰晶所伤,顷刻间一队伪军便在地上倒下一片。 瑞杰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一阵令人惊惧的“嘎巴嘎巴”脆响。以瑞杰目前的功夫,借着夜色逃遁不在话下,而且瑞杰根本不想打草惊蛇,辨清了方向后刚想飞掠而去,却忽见从哨卡里面奔出四个人来满唐春。 刘桑粗俗不堪的话还没有落地,只见眼前黑影一晃,狗脸上立即火辣辣地疼痛起来,口鼻登时流出血来。 “哎呦!”刘队长捂着腮帮子,看清砸在脸蛋子上的东西竟然是一块树皮,不由得惊怒交加:“你妈拉个巴子的……都给我滚起来,架枪!” 躺在地上的伪军已经爬出了阴寒灵气的范围,每个人都面色苍白,犹如被吸干了精血一般,被冰粒子砸伤的伪军捂着流血不止的脸连滚带爬地逃到刘队长身后:“队长……这家伙有点邪门!” “太君――这家伙有道行!”刘队长抱头鼠窜般地奔到广田少尉身边哀嚎道。 广田惊慌失措地向后退了两步:“给我开枪――开枪!” 一队伪军只有四支步枪――其余的都在车厢底下。瑞杰听得清晰,枪上膛的声音哗啦一响,瑞杰身形移动,两声清脆的枪声传来。 “打中了!我打中了――” “八嘎!”那个伪军手舞足蹈地举着枪正嚎叫着,只见凭空闪过一道黑影,破空的声音传来,伪兵摔到在地,脑袋滚落一旁。高庭少佐惨白的脸犹如活鬼一般死盯着瑞杰:“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 瑞杰催发阴灵之气,车厢上只留下一道残影,人已经掠到其它三个人近旁,枪随即飞到了空中,三拳两脚将十几个伪军打翻在地,而后一个飞掠便跳出圈外。十秒钟的时间,一队伪军又都倒在地上,这次没有人能起来! 一刀杀了伪兵,高庭少佐震怒未消,眼看着对手瞬息间将所有伪军都击倒在地,死鬼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来:“你是什么人?” “少佐!他是从奉天来的!”刘队长捂着腮帮子讨好一般应道。高庭少佐扫了一眼刘队长,阴狠地小眼睛露出凶光来。刘队长立刻便哑声,吓得哆嗦着退到一旁。 瑞杰微眯着眼睛思索着该如何处置这两个日本人和那个汉奸。如果不打草惊蛇,这里的人都应该杀死,然后再跑路,神不知鬼不觉。但自己对旅大的情况一无所知,倒不如抓只“猪”盘问一二。 想及此,瑞杰背紧了包裹,左手捏了三枚铜元,暗金催发猛然飙射而出,然后便飞掠而去。只听后面一阵惨嚎,眼角的余光正看见刘队长和广田少尉扑到在地,心下不禁快意非常! 高庭少佐右手在空中一扫,铜元被抓在手中,指缝间便留下一线鲜血来!瑞杰是用阴灵之气催发的,伤人于无形,纵使如此,高庭少佐还是接住了铜元。再看倒下的两个人:刘队长的左眼已经血肉模糊,眼睛是彻底瞎了。瑞杰的本意不是杀死他,而是在惩罚他,汉奸都是瞎了眼睛!广田少尉根本没有发出声音来,一枚铜元已经洞穿了他的喉咙!鲜血汩汩地流了一地,死翘翘了。 瑞杰沿着火车道向前飞奔,一跃便是十几米远。他是有意等着高庭少佐追过来,然后想办法生擒。过了三分钟,瑞杰便听到后面有破风声音,知道小鬼子正在迫近,心里冷笑:不知死活的鬼子! 一声尖锐的破风声传来,瑞杰脚下一用力,身子凌空跃起,回头正看见高庭舞动忍刀向自己刺过来。瑞杰一跃飞出二十几米,高庭的忍刀劈空。 “你地――站住!”高庭的身手不弱,否则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上瑞杰还发动了一次攻击。 两人一前一后追逐,瑞杰是时快时慢,几分钟的时间便远离的哨卡,接近了金县城郊。瑞杰快速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火车道两侧是荒芜的丘陵,县城内灯火闪烁。金县是进入旅大的咽喉要道,日本人定然不止设这一座哨卡,而且方才的一番杀戮定然会被县里的日本人知道。 瑞杰停下脚步,站在火车道中间的枕木上,等着高庭少佐这个王妃很淡定。 “你是从奉天来的?”一种海蛎子味的声音传来,瑞杰盯着火车道黑暗处的丘陵,心下不禁愕然:这家伙怎么从那里冒出来的?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逻辑,高庭应该沿着火车道追才对。 “是!” 黑暗处的空气似乎波动了一下,一个人影快速闪出来站在钢轨上,正是高庭。 “你是什么人?到旅大干什么?”高庭的忍刀横在胸前,右手已经血肉模糊,显然是方才被阴灵之气催发的铜元所伤。 “报仇!”瑞杰扫了一眼高庭,只见其身穿藏青色的连体紧身衣,头上的礼帽还在,忍刀刀柄正滴着血。心下不禁冷笑:不过如此,一枚铜元便要了你的命! 高庭明显感到一种危险袭来,对手的煞气极浓,劲力也极为强横,正思忖着该如何与之缠斗。瑞杰在枕木上走了两步,忽然一道白光凭空闪过,高庭的身子一下便倒飞出去。 呵呵!夺得好快。瑞杰脚下一飘,便到了高庭的后面,绕指柔在高庭身上点了两下,高庭便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肩膀上出了两只血窟窿! 一招制敌!瑞杰甚至不用出一招便能让高庭脑袋搬家。 “啊!你地……” 瑞杰大手一挥,一巴掌打在高庭的脸上,这下没有 催发阴灵之气,只是普通的一击,高庭的身子便飞过了突破,忍刀撒手。瑞杰飞掠到高庭身边,见其已经晕死过去,冷笑一声提着高庭便隐没在黑暗之中。 高庭趴在荒草地上,瑞杰则坐在草丛中,手中握着阴阳法令。这段时间的奔跑和缠斗,阴灵之气消耗了不少,尤其是体内的灵气没有归宿,在筋络中巡经往复,积聚的灵气变得稀薄了许多。 “阴灵之气应该是来自月华!”瑞杰抬头望着皎洁的圆月,心中不住地猜测。今晚是正月十六,月亮很圆。鬼煞说只有在月圆之夜才能见到他,也就是说只有初一和十五两天的晚上他才能出现,而且不能是阴天。 瑞杰只是推测罢了,既不知道如何找到鬼煞,也不知道他怎么能一下子就能找到自己。倘若鬼煞在,寻找楚汉父女的事情该是很简单的,因为他知道其中的秘密。 高庭醒了过来,肩头的血窟窿不再流血,但瑞杰强劲一击让他吓傻了一般,惊恐地看着瑞杰:“你……杀了我!”高庭说完便在地上滚动着想逃跑。 “再滚一下我就杀了你!”瑞杰冷酷地低声道。 高庭的身子犹如被冻住了一般,瑞杰的话果真管用。该是他的阴狠所致,高庭看着瑞杰结了霜的眉毛和头发,心下不禁一阵惊颤。 “你是高庭战队成员?” 高庭一声不吭,藏青色的紧身衣已经被鲜血染透。 “呵呵!回答我的问题便放你走!” “你……说话……算数?”高庭咬着牙忍痛问道。 “回答我的问题!” “马鹿……” “**的……再骂我一句我就让你脑袋搬家,你地明白?”瑞杰瞪着猩红的眼珠子捡起一块石头随意砸在高庭身边的地上,这次用了三成的阴灵之气,石头粉碎,地面出了个一尺多宽的坑! 瑞杰自己都吓一跳:操,这么狠?! “高庭战队的总部在哪?”昨晚在东陵与十一郎和青龙堂少东家动手的时候,香兰透露出金钱帮便是被高庭战队所控制的,而且那个少东家的名字也叫“高庭少佐”,但和这个家伙不是一个人,所以瑞杰怀疑他也是高庭战队成员类神全文阅读。 “我是天皇的勇士……总部在长春!” 天皇的勇士?瑞杰听到这句话便极其反感,爹说中国的老百姓都是炎黄子孙,也都是皇帝的子民,现在大清皇帝都退位了,老百姓还是老百姓。我他妈的爹娘的儿子,中国没有勇士! “你们有多少分支?都是什么人?” 高庭惨白的脸看着瑞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瑞杰捡起一块更大的石头:“不说?”这块石头砸下去能给高庭挖好一个坟坑!生死面前没有尊严,不管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有五个分部……奉天……旅大……青岛……哈尔滨,人员都是……天皇的勇士……” 瑞杰心下一惊:这个战队的规模这么大?比金钱帮大得多,怪不得日本人如此嚣张。 “龙魂计划是什么?” “天皇勇士……这个我不知道!” 少佐的级别并不低,按照日本人的军衔设置,分六等:将官、佐官、尉官、准士官、下士官和兵,又分十六级,少佐应该属于中高层指挥者。瑞杰在奉天混了两三年也没看过少佐军衔的日本人,原因就在于日本人的军规森严,级别之间尊卑有序。 瑞杰摆了摆手中的大石块:“不说我埋了你!” “……真的不知道……”高庭嘴里吐着血沫子,表情痛苦道:“战队里面最低的军衔是少尉,所以……” 瑞杰点点头,心里明白了几分。 “奉天金钱帮青龙堂的高庭少佐与你是什么关系?”这点很重要,现在基本可以认定宋家惨案就是高庭战队做的,但整支战队有五个分部一个总部,不知道是哪个分部做的。但此话也是多此一问,只要确定是日本人的战队所为,所有高庭战队成员便都是真凶! “天皇的勇士……都隶属于高庭家族……他叫高庭正男。” “你叫什么名字?” “高庭……二次郎……” “高庭正雄也是战队成员了?”瑞杰忽地想起金钱帮的帮主令紫金铜钱上面的名字来。 “天皇的勇士……高庭中佐……是奉天分部指挥者……” 瑞杰翻了一下眼皮:“高庭战队最大的官是谁?” “天皇的勇士……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刚到的支那……” 瑞杰站起身呼出一口浊气来:“最后一个问题,战队旅大分部在哪里?” 高庭二次郎的眼中闪过一缕希望的光芒,咬着牙挣扎了一下,由于双肩都被瑞杰洞穿了,每动一下都撕心裂肺地疼。 “在貔子窝!” “你可以走了!”瑞杰一听貔子窝之名,心里便放心了,金县距离貔子窝有一百多里的路程,暂时还不能去那里。 高庭二次郎如蒙大赦,挣扎着站起身,阴狠地瞪了一眼瑞杰,扭头向火车道方向走去。瑞杰阴冷地看着他的背影,阴灵之气陡然外露,手中的菱角镖无声无息飙射而出,高庭二次郎晃动了一下便翻倒在地。 ------------ 第一二五章 自投罗网(一) 金县隶属关东州。日本人代替俄国人控制旅大地区后,建立关东州行政署理。1924年日本人设立关东厅,建旅顺和大连两个行政区,大连行政署下分为金县、普兰店、貔子窝三个行政分署。瑞杰所逃出的哨卡正是进入金县的咽喉要道,而在三个行政分署中,金县最接近大连。 菱角镖射杀了高庭二次郎后,瑞杰才出了一口恶气,遂催发阴灵之气施展轻功提纵术向金县县城奔去。控制奉天金钱帮的日本人不过是高庭战队的一个分部,而整个高庭战队的五个分部太过分散,但整体格局是遍布在胶东半岛、辽东半岛和东北大部地区。 瑞杰心思沉重,宋家惨案的真凶不单单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一个人员庞大、武力先进、行动诡秘的特战队。瑞杰的心里对战队有一些粗略的了解:战队成员最低级别的是尉官,少佐不过是中间的指挥者,而且从奉天的经历看,大多数战队成员都是忍者! 这是最可怕的事情!忍者组成的战队,指挥者是高庭家族,背后是日本天皇,手中握有军权部队,否则他们不可能有军衔。瑞杰边走边思量着,敌人的强大出乎了自己的想象。要想报仇雪恨,必先荡平高庭战队,退一万步而言,至少要将奉天和旅大的战队扫灭! “就这么办!”自己从杀了第一个日本人一郎后,便与日本人为敌了,尤其是现在,随着高庭战队浮出水面,以往的杀伐总算没有走弯路,期间虽然与青龙堂三大护法较量,但其背后也是日本人的背景,倒是东陵之事让自己多了几个帮手。 一想起鬼煞夏云锦和香兰两人,瑞杰的心总算平稳了一些。香兰握有阴灵战队,现在已经成为自己的助力,虽然目前这个战队只有鬼煞一人,但凭直觉,他的阴灵战队应该是更为诡秘玄妙的力量,只是现在还没有完全了解这支力量。 “要想报仇,仅仅依靠自己的力量是不行的,要有自己的战队!”这是瑞杰第一个想法,但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只有几个人值得相信:师傅无为子、道隐师伯、香兰和鬼煞。 师傅去沂山未归,道隐师伯去了吴山游方寻找剑魂,香兰护送哑伯回集安老家,鬼煞要到月圆之夜才有可能召唤出来,现在身边没有一个得力助手。三个“土鳖搭档”虽然有些本领,但对付日本的忍者战队,无疑是以卵击石。 不管怎样,都要先找到柳大哥他们。瑞杰左手捏五行水诀,右手握着阴阳法令,奔行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飞掠几处散居的村子后,便进了金县县城。 瑞杰找了一家客栈入住,要了点吃食,小饮一杯水酒,驱驱寒气。三天两夜的奔波让瑞杰略感疲惫,虽然有灵气护体,但人总归不是神仙,疲劳在心。 体内的阴灵之气积聚了不少,在客栈中用不着全力攻击之术,关键是要预知危险,六感觉识是最佳选择。阴灵之气在筋脉中巡游,却无法安驻**,瑞杰又舍不得驱散好不容易才充盈的灵气,思索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办法:尽量让阴灵之气在上半身的筋脉巡游,丹田内的至阳灵气在**内活动。 想法是好的,做起来很难!阴灵之气总是控制不好,一不小心就沿着督脉下行,而丹田内的至阳灵气却不自觉地从**中溢出,沿着任脉逆行而走,最后便形成了两脉灵气并行的情况,弄得瑞杰心烦意乱。 子时时分,瑞杰非但没有安稳地睡觉,倒是被两股灵气给搅得心里难安,最后不得已将至阳灵气削弱了几分,又将阴灵之气也削弱了不少,筋脉中两股灵气才相安无事。至阳灵气仍蜗居在丹田**,阴灵之气积聚在膻中主穴。 “至阳则弱,至阴亦是如此。”也就是说在“四象”之中,至阴至阳都是要经过少阴少阳转换的,不能直接转换。但不知道这两股灵气的强弱是否就是少阴少阳之气。 瑞杰想及此心念稍微动了动,阳灵之气活跃起来,而膻中**附近的阴灵之气却毫无知觉。瑞杰又小心地催发少许阳灵之气,听觉之力提升了两成,方圆百米内的声音尽收耳中。 “到此为止吧!”瑞杰本想再提升两成听觉之力,但顾忌阴灵之气,便打消了念头,倒卧在温暖的被窝里,灵气御身,酣然睡去。 明日要了解一下金县的情况,既然高庭二次郎在此出现,说不定有高庭战队的信息。高庭正男说真凶在旅大牧羊城,顺便再了解一些牧羊城的情况,后天便去老铁山找柳川他们去。 横塌卧听风吹雪,春寒不怜断肠人!后半夜飞雪连天,瑞杰不曾起身,酣睡午时才起床。 “或许这是最后一场雪!”瑞杰收拾好简单的行囊,找到客栈老板,问清楚市政署所在地才出了客栈。阳光温暖,昨夜的大雪融化开来,整个街道泥水横流。 大街上不时跑过小队的伪军,但一个日本兵也没看着。这年头给饭吃就是主子,中国人的尊严都被那“一碗饭”给糟蹋了。老百姓为了活命挣扎在黑暗的底层,引车卖浆者、卖苦力者、沿街乞讨者比比皆是,而那些身强力壮年富力强的,基本没有了节操,当起日伪汉奸比做中国人还长脸! 瑞杰死盯着横冲直撞吊儿郎当的伪军士兵,心里一阵诅咒。逛到市政署所在的大街上,街头的行人忽然少了许多,基本很少有人从市政署前面路过。瑞杰站在杂货铺门前向着市政署望去,一排二层红砖灰瓦的旧楼,门前大街上横着路障铁丝网,门口站着四五个日本兵,荷枪实弹。 瑞杰买了一盒烟和火柴,百无聊赖地走近市政署大街,边抽烟边观察周围的情况。按理说,昨夜哨卡被自己端了窝,高庭二次郎和广田少尉也被打死了,今天日本人应该有所行动才对,但眼前的形势却出奇的平静。 瑞杰在市政署对面找了一家饭馆,挨着窗户坐下,要了两样小菜和一壶烧酒,自斟自饮起来。暗中催发五成听觉之力,四五百米内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稍加辨识,便锁定市政署方向,里面的日本人不少,说的都是鸟语,听不明白。 一阵嘈杂声忽然传进耳朵,应该是十几个人的脚步声混乱在一起,而且有叫骂声、哀求声和饮泣声。过了片刻,从酒馆门前便跑来二十多人。 “走!快点,你他妈的找死啊?”一声粗鲁的叫骂声传来,瑞杰透过窗子向外面望去,呵呵!两队伪军,拉着五六个衣衫褴褛的人正向市政署而去。 两个伪军在前面开道,一条酒盅粗细的绳子上栓了一串被绑住双手的人。后面跟着荷枪实弹的伪军,叫嚣着边走边骂:“他妈的,放着好日子不过,竟然敢抢劫哨所,枪杀太君……” “我没有啊,军爷!” “我也没有啊,我是刚从貔子窝……” “去你妈的,你们两个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两个人还没争辩完,身上便挨了几枪托,登时打得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瑞杰霍地站起身,酒杯“啪”地摔在桌子上:“伙计,算账!” 小二慌忙跑过来,看着刚吃几口的饭菜,迟疑了一下看着瑞杰,又看了看外面,心里明白了几分。 “这位爷!您还没吃完呢!” “不吃了――外面是怎么回事?”瑞杰收回目光问道。 店小二打量了一下瑞杰,脸色一变:“爷,您还不知道?昨天货站哨卡死了十五六个当兵的,还有两个日本当官的也被整死了!” “哦?”瑞杰扫了一眼店小二:“他们是嫌疑人?” 店小二点点头:“应该是!你没看见他们都穿着棉袍背着包裹吗?哎呦,这位爷,您千万别出去,就您这身行头,没准出去就被抓了!” “呵呵!”瑞杰喝了一杯茶水,扔下一元钱笑道:“谁这么仗义敢杀日本人?我倒要好好看看!” “哎呦――您……”店小二的话还没说完,瑞杰已经到了门外,撩了一下棉袍,举步向伪军走去。心念动处,至阳灵气回归丹田**守静,阴灵之气冲出膻中**巡经而来。 “操你妈的,给我起来,太君要一个个地过筛子!”伪军的头目是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看到倒在地上的两个人疯狂叫骂道。 这帮伪军怎么这幅德性?都是中国人,难道做了日本人的狗就变成了日本人?奶奶的! 瑞杰稳稳地站在伪军头目后面,暗自催发灵气,只见伪军头目脸色煞白,“嗷”的一嗓子便跳出好远,回头一看,是一个身穿藏青色棉袍,背着包裹的年轻汉子。 “又来一个!抓住他!”伪军头目端着王八盒子一挥手,周围十几个伪军便将瑞杰围在中间。 “呵呵!上天有路你不走,竟然撞到爷爷的手里,走,他妈的过筛子去!” 瑞杰一番眼皮,吐出一口酒气来,脸色涨红,皱着眉头傻笑道:“什么骰子?” “你妈妈的……”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伪军头目便挨了一个嘴巴,周围的人都没看清是谁打的。只见伪军头目口鼻的血蹿了出来,活动一下牙齿,好在没掉。 “这位军爷,我也要过筛子……”瑞杰晃动了一下身子冷笑道。 “操你妈的,你敢打老子,给我上枪!”一声吆喝,十几个伪军“哗啦”一声,退出两步,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瑞杰。霎时间,整个街道剑拔弩张,本来冷清的街道变得嘈杂起来,许多围观的行人都躲得老远,指点着瑞杰:完了!这小子摊上大事了…… “军爷,我才听说刘队长昨天被打瞎了眼睛,可有此事?” “给我拿下!”伪军头目根本不搭理瑞杰,一声低吼,十几个伪军扑上来,拿绳子的,拽胳膊的,卸包裹的,蜂拥而上。 瑞杰双肩一晃,脚下快速移动,只见一道身影穿梭而过,十几只歪把子步枪便上了天,瑞杰也顺势倒在地上,嘴里吐着酒气,被几名伪军按倒在地。 “你妈了个巴子的,都把枪扔了干啥?不要脑袋了?”伪军头目叫骂着。十几个伪军慌忙找自己的枪,围观的老百姓啧啧称奇,不过也都摇了摇脑袋:结果和预料的一样,还没有在金县地界儿上炸过刺! “我不是嫌犯啊……放了我!”一个汉子乱叫道,身上随即挨了几枪托:“给我走!” 瑞杰被两个伪军压着,给栓到绳子上跟在最后往市政署走。市政署前面是一个小广场,伪军头目到了路障前面跟站岗的日本兵打了个招呼,然后回头叫喊道:“都给我拉到警察局!” 一干人等,绕过市政署小楼,走了三四百米才停下,二十几个伪军用枪逼着六个穿棉袍的汉子进了警察局的院子。瑞杰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围墙有四五米高,上面驾着铁丝网,一幢二层小楼在东南向,楼前听着两辆黑色轿车。 “都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走一个!” 呵呵!进监狱如此容易?瑞杰心里冷笑:进警察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里距离市政署只有区区几百米,监视起来倒很方便。 “候四清,录笔供了吗?”一声沉稳的话音传来,从警察局大门走出两个人来。瑞杰扫了一眼,是两个身穿棉袍、带着礼帽的人。 “报告科长,还没有!” “先录个笔供,找到线索后再审问!” “是!” 两个人走到附近,看了几眼被抓到的几个穿棉袍的,脸色不禁变了变:“候四,这些就是你抓的嫌犯?” “报告科长,是我抓到的!” “怎么抓到的?” “那五个是在客栈抓的,这个是在酒馆门前抓的!”候四清指着瑞杰说道。 “哦?”哪个科长打量了一下瑞杰:“你是从哪来的?” “奉天。” “什么时候到的金县?” “昨晚。” “怎么来的?” “火车。” “到大连干什么?” 瑞杰低头思索了一下,自己的真实目的是缉拿真凶,找楚汉父女,别无它事。 “来办事。” 科长模样的人点了点头:“你的嫌疑最大!不过任何贼人都逃不出我的眼睛!” “是吗?”瑞杰浅笑一下:“我不过是喝了一杯酒而已!”说完便吐出一口酒气来。 “你他妈的小心点脑袋,雷科长说你有嫌疑,你就他妈的有嫌疑!” “候四,将他给我带到特别审讯室!” “是!” 瑞杰的脸上面无表情,特别审讯室该是很隐秘的地方吧? 其它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一看有人倒霉了,不禁都为自己抱打不平起来:军爷,你们的嫌疑人是这小子,我们可是良民――放我们走吧! “别他妈的吵,都录口供!” ------------ 第一二六章 自投罗网(二) 瑞杰被关在警察局一层地下室。整个地下室有三间铁笼子,里面还关着一个人。地下室里面充满一股葬气味,漆黑一片。铁笼子里面只有一张木板床,床上躺着一个老头,衣衫褴褛,头发邋遢,形容憔悴,似乎死了一般,没有任何声息。 “你是杀了日本人才进来的?”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木板床上的老头子已经坐起来。 瑞杰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邋遢的老者,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看不出在哪里见过。 “你怎么知道?” “呵呵!凡是杀了日本人的嫌疑犯都是先关在这里审讯,然后再咔嚓了,嘿嘿!你来的晚些,昨天便走了两个。” “哦!”瑞杰若有所思地看着铁栏杆,拇指粗细的铁条挡在眼前,用手扶了一下,暗劲催发,铁栏杆颤了几颤,强度还是很大的。 “别费力了,没人能逃出地下室。”老者淡淡地说道。 瑞杰根本没有出去的想法,好不容易混进来的,不把这里弄得天翻地覆怎么回走?倘若催发三成阴灵之力,铁栏杆便会扭弯。不要说是如此简单的铁栏杆,即使是朱雀堂的暗道囚笼也奈何不得他。 “呵呵!老先生,我没想出去。”瑞杰靠走到墙下盘腿坐下来,左手捏五行水诀,右手握着阴阳法令,积聚阴灵之气。 “你叫什么名字?”老者似乎有意跟瑞杰套近乎,问话不断,瑞杰翻了一下眼皮,心下本不想回答他的话,便沉默了一下道:“老先生也是杀了日本人才被关进来的?” “呵呵!非也,是日本人撞到我身上给撞死的。” 瑞杰“扑哧”浅笑一下,老头子说话太不靠谱! “那你岂不是冤枉?” “呵呵!的确冤枉,不过你似乎对日本人为何撞到我身上死了毫无兴趣啊,昨天的两个人问破了底儿,就是不相信。雷科长也不信,便让那两个人试验一下,你猜结果怎么样?” “被你撞死了!” “呵呵!”老头子抬起褶子脸看着瑞杰:“你怎么知道的?” “日本人都给撞死了,那两个家伙活该倒霉!”瑞杰忽然对老头子感起兴趣来,能够撞死人的功夫多的是,但撞到别人身上死的却很少见。 “你相信了?”老者扬起眉毛诧异地看着瑞杰:“真是难得!若你晚上还出不去的话,雷科长估计会让你撞我的。” 瑞杰心下冷笑:我要是撞你一下能把你的骨头撞散架了。 “为什么杀日本人?”老者话锋一转问道。 “报仇!” “唉,都是这个由头,毫无新意!”老者叹息一声走下木板床,到铁栏杆前面站定:“冤冤相报,不幸是自己,世人都没有想开!” 瑞杰垂头凝气,对老者的话毫无兴趣。身负血海深仇,现在终于有了头绪,锁定高庭战队是主凶,哪有不报之理?之所以杀了几个无关此事的日本人和汉奸,也是实所必要,他们是撞到枪口的,不是自己有意为之。 “你的灵气很充沛,这里根本困不住你!”老者转身看着瑞杰若有所思。 瑞杰心下一震,老头子怎么感觉到自己体内有灵气的?索性催发嗅觉之力,探寻老者身上的味道,除了一股葬气味,还有一种特殊的味道:陈旧之位!老头子就如同在地底下埋了几十年,灰尘味道浓重,是古董的味道。 并不是他的本体之味,老头子的身上应该有古董才对。瑞杰翻了一下眼皮:“哪有什么灵气?我手无缚鸡之力,否则他们也抓不到我,我也不会到这种鬼地方!” “呵呵!非也非也,你的棉袍虽然肮脏不堪,但极为整齐,没有打斗厮杀过的迹象,他们是抓不到你的;你腰间的武器和背包都完好无损,没有被勒索而去,他们本无意将你关在此处。若我所料不错的话,你一会便会离开此地!” 观察得倒很细致,瑞杰也纳闷伪军和警察为什么不将自己的行头都给卸了去?难道一时疏忽所致? “你的身上有煞气又有灵气,煞气外露,逼人得紧,灵气内敛,看似无息。由此可见你身怀功夫,又兼有道法!”老头子凝重地看着瑞杰:“你叫什么名字?” “闾山瑞戒子!”瑞杰淡淡地说道。 “瑞戒子?这名字好!”老者一下子蹦到地上,吓了瑞杰一跳,再看老者,行走怪异,瑞杰才发现老头子虽然穿着棉袍,但却没有双腿!心下不禁愕然:难怪他逃不出囚牢,但日本人是怎么撞死在他身上的? “呵呵!我是个老残废。” 瑞杰体内的阴灵之气越聚越多,沿着筋络巡经自如,却有意控制着阴灵之气与阳灵之气不发生冲突,但方才的一番吸纳,使阴灵之气充盈了许多,两者的平衡被打破,阴灵之气在经脉内横冲直撞,丹田**内的阳灵之气震动加剧,小腹不禁疼痛起来。 额角沁出了汗水,眉毛和头发却染上了冰霜,正可谓“冰火两重天”!老者脸色凝重地看着瑞杰:“你体内的灵气在冲突?” 瑞杰的脸憋得通红,昨晚平衡阴阳灵气也没有发声这种现象,今天是怎么了?正想着,老者忽然深处右手放在瑞杰的天灵盖上,只见一股黄色的气团从老者的手间蒸腾出来。 瑞杰感觉小腹烧灼的不行,以往至阳灵气遇见了阴灵之气都是自动消散了的,而今这股所为的“少阳”灵气却拧着阴灵之气,两股灵气纠缠不清。无暇顾忌老者的所作所为,待两股灵气在经脉中冲突之际,忽然感觉头顶似乎开了窍一般,两股灵气从头顶穴位外溢而出,身体**才安稳了一些,嗓子里却憋闷发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老者猛然一转身,在瑞杰的后背连续出手点了几下,体内翻腾的气血才平稳了些许,但仍感到头晕目眩,筋脉胀痛不止,嘴角的血成线流出来,体内的灵气荡然无存! “你进来的不是时候啊!”老者“坐”在瑞杰的对面凝重地盯着瑞杰沉声说道:“你体内的气血强横,却不会疏导,两股灵气破坏了气血的平衡,这样修炼是会爆体的!” 高人从来不说自己是高人。瑞杰感到一种威压袭上心头,方才自己有灵气护体的时候,这种威压基本感觉不出来,老头自绝非等闲之辈!他能感到自己的气血运行状况,能够探知自己体内有两股灵气存在,这些只有自己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前辈,你……” “调匀呼吸,不要说话!”老者肃然正色道:“你的体质极为特别,我从来没见过如此怪异的修炼功夫!” 瑞杰翻了一下眼皮,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站起身来拱手施礼:“多谢前辈导引!” “这里是警察署,你我都是嫌疑人,不要啰嗦,快点调息运气,否则就会流血不止,血枯而亡!”老者脸色阴沉地说着,将瑞杰让到木板床上:“按照我说的做,快!” 此谓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瑞杰认为是方才的两股灵气冲突而至,静修一会便好,又不好挡了老者的面子,遂盘腿坐在木板床上,快速调息静气,清空杂念,方感觉到经脉内的气血似乎沸腾起来! “方才你有灵气护体,故此对气血压制,虽然气行经脉,但血聚**,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淤积,阻滞气血畅行,其结果必然是胸闷气短,严重时会转换病理,在心则患风心病,在肾则患力衰竭,在肺则为哮喘症,在经脉则阻滞神经,最后爆体而亡!” 瑞杰心下惊骇:老者何以对自己的病看得如此透彻?莫非是神医不成? “清空灵气,引血巡经!”老者正色道:“你还有挽救的机会!” 瑞杰体内的灵气完全消失,回归成一个普通人,任凭血液在体内流通,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在经脉内引血循环,只凭借本能罢了。过了一个时辰,体内的血液才完全平稳,浑身脏器顺畅了许多,胸闷气短之状完全不见,小腹的疼痛也消失了。 “聚气入紫府,巡经任督二脉,齐聚丹田**,互生气血于膻中!”老者抬了一下眼皮说道。 瑞杰猛然一惊:这是气血互生之法?!前天晚上在东陵方城,自己又将气血化生丹给吃了,本以为没有任何效用,想不到是被阴阳灵气给压制住了气血,不是没有效果,而是不知道如何导引! “积聚什么灵气?” “你难道还有别的灵气?”老者瞪了一眼瑞杰:“纯阳灵气!” “哦!”瑞杰手捏五行火诀,心念如一,丝丝缕缕的灵气便生出来,融入血液,游走于经脉之中。 “你是何门何派?”老者凝重地看着瑞杰的手诀疑惑道。 瑞杰心里明白,自己是天伦阴阳道的弟子,但天下道教唯有南北二宗,南宗龙门,北宗全真,自己不属于任何正统道派。 “我无门无宗!”瑞杰沉吟了片刻说道。 “你与阴阳道的崔道师是何关系?” 瑞杰忽地睁开眼睛犹疑地看着老者:“我老家在尚阳堡,如此而已!” “哦!”老者垂下头,褶子脸上浮现一丝没落:“既是如此,你应该好好修炼气血互生之法,不要依靠外界法器聚集灵气,尤其是阴灵之气,对你的身体有百害而无一益!” “为什么?” “没有原因!”老者脸色一紧不快地说道。 瑞杰小心地点点头,继续修炼灵气。丹田内温和了许多,灵气进入紫府,**内的气血相容,精神甚是清爽。 “气血互生之法是唯一终生修炼之术,不要间断,更不要荒废,否则……”老者欲言又止。 “否则怎样?”瑞杰疑惑地看着老者,经过两个多时辰的修炼,体内的灵气充盈,气血顺畅,力量增幅很多,但不知阴灵之气能否与之化合为一。 “否则就跟我一样……”老者“嘿嘿”一笑:“筋脉尽废,气血阻滞,全身瘫痪!” “您行动自如,这里也困不住您!”瑞杰心下惊颤了一下,老者怪异已极,虽然双腿尽废,但行动起来还是极为灵活的,关键是他体内有灵气,虽然不是很强盛,但离开这里是不成问题的。 “呵呵!瑞戒子,你的判断力还是很好的……不过我在这里习惯了,不想出去了!” 除非他愿意,否则谁也留不住他。 “为什么?” 老者嗤笑一声:“出去也是要饭活命,莫不如在这里呆着也好!” 瑞杰摇了摇头,这里的环境简直是地狱一般,竟然有人喜欢在囚笼里面生活! “前辈,以您的修为完全不至于要饭保命,何苦为难自己?” “呵呵!你又何尝不是自投罗网的诱饵?以你的功夫任是谁都不会抓住!” “我是来此报仇!” “哈哈!”一声凄厉的惨笑:“我也是!” ------------ 第一二七章 特别审讯(一) 老者对气血互生之法相当熟悉,又知道三清观阴阳道盟的崔道师,而且对自己的灵气修炼之法了如指掌,他应该与师傅无为子和道隐师伯熟识才对\如此瑞杰也不想贸然行事,江湖之大,无恶不有,还是小心为妙。 瑞杰知道无为子师兄弟五个人,但不知此人是不是其他三位之一。如果是,那真是天大的巧合!自己刚踏上旅大的地界,便自投罗网进了警察局,知道的或许认为是艺高人胆大,不知道的以为自己发飙找死! “老先生,您有什么仇怨?或许我能帮您了结!”瑞杰面带感激地看着老者,这话是心里话,瑞杰是那种受人滴水恩便想立即回报的人,行走江湖,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你?”老头子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抚了一下邋遢的胡须:“我的仇家不在这里!” 不在旅大?瑞杰思索了一番,老头子行事古怪,说话也怪异得紧:仇家既然不在这里他为何在此守候? “您是在躲避仇家?”只有这一条才符合逻辑。 老头子翻了一下眼珠儿,冷哼了一声:“你看我像是在躲吗?” 瑞杰哂笑着抚摸了一下右手中指的紫金元春戒,脸色一红:“像!” 老头子翻了一下混浊的老眼,扫见瑞杰手指上的戒指,脸色蓦然变了变,但片刻便恢复正常,半截身子在木板床上颤了颤道:“你还是准备好怎么应付审讯吧!这里不比普通的监狱,过一会便会有人找你上堂了,呵呵!” “还请老先生赐教,您的仇家便是我的仇家,您大可不必躲藏在此,待晚上我把您救出去!”瑞杰是个犟种,老头子的救命之恩一定是要报答的。 老头子混浊的眼睛清亮了不少,肮脏干瘪的手抚在双膝上,褶子脸带着一股戏虐之意:“呵呵!我不能走路,难道你背我逃出去不成?我到哪儿都是累赘!” 瑞杰根本没想到这一层,仅凭直觉,这老头子绝非普通的江湖中人物,关键是他知道气血互生之法!瑞杰现在能够凝聚两种灵气,但不知道该如何将两种气凝结在一起,既能作用于六感又能成倍增长功力,目前正苦于无人指点。正思忖间,耳中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声音,似乎有人潜入地下室。 这里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瑞杰并没有惊动老者,而是浅笑道:“老先生请问您的尊号?是哪里人氏?” “忘记了!”老头子斜着眼睛盯着铁栏杆:“你要小心了,特别审讯就要开始了,受不了就先溜,明白不?呵呵……我是山东沂山人氏!” 山东沂山?瑞杰不禁楞了一下,师傅无为子就是去沂山寻找剑魂去了,而且二师伯柳岳就栖居在沂山! 诡异声突然消失不见,瑞杰提高了两成听觉之力,忽然感到周围有一种压迫感,从未有过的感觉,胸口憋闷起来,脸色通红,心中不禁骇然:自己有灵气护体,难道是气血化生丹的药力又发作了? “老先生,我一会还回来!”瑞杰的话音未落,只见眼前的铁栏杆变得模糊了许多,回头再看老者,才发现木板床上空空如也。 瑞杰惊疑地走了几步,木板床也消失不见!怎么了?人呢?瑞杰胸闷的感觉仍没有消失,反而愈加严重,慌忙掏出阴阳法令,左手捏五行水诀,丝丝缕缕的阴灵之气便滋生出来,按照老者的指点,灵气与血液融合,在经脉中游走而去。 片刻,眼前的景物又变得清晰起来,胸闷的感觉逐渐消失,木板床依然还在,老头正坐在床上,面沉似水。瑞杰心下骇然:方才自己的心神被遮蔽了!所看到的乃是虚幻,这种幻境跟十一郎在东陵方城内所布的幻境有本质的区别。 十一郎依靠的是曼陀罗毒素致人幻觉,而方才的幻觉显然是灵气幻境,是自己的心神被封闭所至!室内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老者低垂着老脸,不再看瑞杰一眼。 “小心第三个审讯者,不要用灵气对抗!”瑞杰忽然听到老者极为模糊的声音,但整间地下室死寂沉沉,老者根本没有说话,是腹语?瑞杰扫了一眼木板床,嗓子忽然疼痛起来。 地下室的门忽然被打开,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两个警察抬着一张木板走进来,后面跟着两个人。瑞杰扫一眼便认出,那个瘦瘦的戴着礼帽的,便是雷科长,旁边的人更瘦,却不认得。 警察将木板放到地上,上面竟然躺着一个人!瑞杰仔细观瞧,心下不禁烦乱起来:竟然是刘队长!操,昨天只留这一个汉奸队长,看来是指认自己。 “让他认一下此人!” 两个警察将刘队长扶坐起来:“雷科长让你认一下!” 刘队长的右眼包扎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沁着血迹,左眼红肿,基本成了一条缝隙。 “太君,就是他……袭击的哨所……打死广田君和弟兄们的!”刘队长哀嚎不止。雷科长摆了摆手,刘队长被抬到旁边,雷科长跟旁边的人耳语了一阵,向前走了两步,清了清嗓子:“你叫什么名字?” 瑞杰不想见科长,他想找的是署长,最好是金县行政署的署长,警察署署长也行,至少对高庭战队的情况了结得更详细些。瑞杰翻了一下眼皮没有言语,科长的身份显然不够分量。 “你认为我不够资格跟你说话?”雷科长压低了礼帽沉声问道:“你大概是不了解这里的规矩,三关审讯,过了你就自由了!” 瑞杰冷眼看着雷科长,这家伙有点邪门,说话的声音尽是海蛎子味。 “行政署署长现在很忙,不过你过了三关审讯,或许有机会跟他交流一番!” 这家伙会读心术?瑞杰脸色凝重,右手握着铁栏杆,催发阴灵之气向外面一掰,拇指粗细的铁条便拧成了麻花形状,发出几声沉闷的金属碰撞声。铁栏杆露出一块缺口,瑞杰缓步走了出来,抚摸着指间的戒指,盯着雷科长。旁边的两个警察木然地看着瑞杰,似乎对瑞杰的行为熟视无睹一般。 “呵呵!我不会什么读心术,不过你的功夫够好,但不知能不能过这三关审讯!” 此人绝非等闲之辈。按照瑞杰的猜想,自己这么走出来定然会引起他们的惊慌,但事实是这几个人根本没表现出应有的惊讶。 “我想知道一些信息,你能提供给我!”瑞杰打消了找行政署长谈话的念头,雷科长应该知道高庭战队的情况。 雷科长点燃一支烟,看了一眼瑞杰:“这里是旅大警察署特别审讯室,在审讯前我有义务知会你一下,只有通过三关审讯的人,才有资格活下去,明白吗?” 瑞杰冷然地看着雷科长,心里不断地翻腾。一般进入监狱里面,首先得搜身,录口供,羁押,然后才是审讯,但自己从进来到现在,身上的东西一样也不少,他们也没有了结自己的身份,最怪异的是通过审讯后自己才能活,难道侦讯也能审死人?除了严刑逼供,不过对自己没有作用。 “没有收缴你的武器和银钱,是因为我们要你充分发挥能耐,三关过后如果你死了,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的,明白吗?” 操!够狠。瑞杰提紧了鼻子,催发三成嗅觉之力,仔细探寻着周围的情况。有三种奇怪的味道:葬气、墓气和咸腥。葬气味是来自躺在木板床上的刘队长的,咸腥味道应该是雷科长的味道,他似乎是才从海边回来。最奇怪的是墓气之味,是那种陈腐已久的灰土味道。 “我在办公室等你!”雷科长一挥手:“走吧!”两个警察抬着木板向外走去。 “你们不用带刘桑走了,他已经死了!”瑞杰冷笑一声。 雷科长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木板上的刘队长,没有任何异样,再看一下地面,一线鲜血正滴下来,两个警察惊骇地看着刘队长的前胸,已经被鲜血染透了。 “不用检查了,有人用忍刀杀的,你们要保重哦!”瑞杰盯着站在旁边的瘦削汉子冷笑道。 “你的确很强!”一声尖声细气的声音传来:“第一关,我来审!” 雷科长冷哼了一声,抚了一下礼帽出门而去,两个警察抬着刘队长的尸首急匆匆出去,铁门咣当一声关上,地下室漆黑一片。 “你是日本人?”瑞杰的左手捏着五行水诀,体内的阴灵之气在膻中**凝聚成团,丹田内的纯阳灵气安然收缩,气血顺畅,精神不禁亢奋起来。 “瑞戒子,奉天东北大学文法学院国文专业学生,尚阳堡人氏。” 瑞杰盯着瘦子,心下不禁愕然:自己刚到旅大地界,他们怎么如此了结我? “你师从阴阳道无为子,出道三个月,期间力杀金钱帮苍狼堂堂主等五人,潜逃至医巫闾山,又在辽墓杀了青龙堂十余人,在北镇庙杀了金钱帮总管姜洲一郎。”汉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一个月内,你连杀二十人!” 瑞杰心下一颤,细数一下,自己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前日在奉天东陵,十一郎也是被你所杀,你不否认吧?” “呵呵!你是谁?”瑞杰冷笑一下,体内的阴灵之气充盈若许,如果不是对此人感兴趣,立马便杀了他灭口。但转念一想,既然此人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应该还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些。 “你想杀我?”汉子也冷笑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匕首来横在胸前。 瑞杰嗤笑道:“你似乎少算了一个人!还有青龙堂的少东家也是我杀的。” 瑞杰是不打自招! “狂妄!”汉子将匕首又放回了腰间,走到墙壁前面回头看了一眼瑞杰:“你的确很强,但高庭君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高庭正男没有死?瑞杰的右眼蹦了几下,高庭一郎被阴灵之气所伤,香兰亲手杀的,怎么可能没死?!此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瑞杰右手一翻,暗劲催发的钢鞭便凭空而出,向着汉子狠砸过去。 “呵呵!要灭口就拿出真本事来!”汉子身形一晃,忽然消失在墙壁前。 钢鞭砸在地面上,碎石纷飞,只砸到了一个虚影。瑞杰向前一步跃到墙边,漆黑的屋子,没有汉子的半点影子。 “碰到对手了!”瑞杰翻手将钢鞭收回,催发灵气的狂暴一击,竟然砸空了,对手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方才怎么没看出来? 所谓特别审讯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该是高庭特战队排派出的高手清除潜在的厉害对手,不过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瑞杰思索了一下,从丹田内吸纳一点纯阳灵气,催发两成听觉之力,探寻周围的细小的声音。 气血互生之法果然精妙,现在自己身兼两种灵气,虽然应用起来还显生涩,但终归可以兼顾攻击和六感觉识了。瑞杰心下一暖,忽然感到一种威压从对面的墙穿透过来,脚下一滑,倒退三四米远,惊骇地望着漆黑的暗室墙壁,四周死寂,毫无人息! ------------ 第一二八章 特别审讯(二) 第一二八章 特别审讯(二) 地下室内暗藏玄机,一击不中却被来自墙内的力量所压制,整个空间变得诡异异常。瑞杰催发三成听觉之力向四周探寻过去,寂静的空间没有任何人息,但那股神秘力量依然不断地压迫着瑞杰的心神,胸口沉闷,气息短促起来。 瘦削汉子凭空在瑞杰眼前消失,功夫实在了得。瑞杰认为以自己敏锐的听力和嗅觉,任何人都不可能逃脱自己的感知,除非有一点:此人的修为远高于自己! “呵呵!今天遇到了真正的对手!”瑞杰心里兴奋起来,世界上邪门歪道的武功多的是,但任何功夫都有施展的过程,瘦削汉子鬼影一般的消失实在令人所思,没有行迹可循。瑞杰拎着钢鞭小心地靠近墙壁,密室的玄机或许就在这上面! 地面上碎石绊脚,不可能有什么洞穴可走;屋顶上是混凝土构造,没有逃遁的空间。而对面的墙壁却有些异样:漆黑空洞,阴风阵阵。 瑞杰刚靠近墙壁,只见一道黑影从角落里斜着爆射出来,随即便响起破风的声音。瑞杰脚下一顿,身子凌空飞起,钢鞭凭空砸出,一声金属的碰撞声轰鸣,瑞杰的两只脚在墙壁上交替踏过,左手的绕指柔电闪一般向目标刺去。 目标就是紧贴在墙壁上的人! 一声惨叫,血腥味道出现,墙壁上的人坠落在地,翻滚了几下消失不见,空间内又陷入寂静之中。 瑞杰在空中飘行而下,盯着地上的短匕首心下惊疑:对手的隐藏方法如此巧妙,竟然让三感觉识无法辨认!如果是普通人,自然是无法发现对手的踪迹,但瑞杰催发灵气形成的觉识,是普通人的数十倍,竟也让他逃脱! 对付这种高超的隐遁之术必然要有高明的辨识方法!瑞杰咬了咬牙,心念一动,体内的纯阳灵气蓦然溢出丹田**,阴灵之气被屏蔽在膻中穴内,催发五成的嗅觉之力,对周围的气味进行仔细辨识。 空气中阴气浓重,这种气味不属于以前任何所知的味道,是血腥之气和葬气的混合。血腥之味应是对手受伤遗留的,而葬气之味该是他的本味。之所以听不见人息看不见人影,原因就在于此。 瑞杰将钢鞭缠在腰间俯身捡起地上的短匕首,嗅了一下匕首短柄,一股葬气味十分浓重,正符合自己的判断。瑞杰扫了一眼墙壁,嗅觉寻踪,一块诡异的墙皮进入眼帘:墙皮漆黑,却散发着浓重的葬气味! 瑞杰将阴灵之气灌注于手腕,暗劲突然催发,匕首无息爆射向黑漆的墙壁,只见“墙壁”活动了一下,随即便脱落下来,一只人影闷哼了一声滚落在地。瑞杰悬身而起,一脚将对手踏住:“别动!” “啊……” 一声哀嚎传来,瘦削的汉子露出真容。只见他的身上穿着黑色的蝙蝠形状的衣服,胸口正扎着一把匕首,鲜血成线滴落,脸色煞白,双眼无助地望着顶棚。 “你是忍者?”瑞杰看了这身令人恶心的打扮便猜出了一二,原先以为只有盗墓贼才穿这种连体的衣服,未曾想忍者在施忍术的时候也是这幅形象,不过怎么也想不透他是如何紧贴在墙壁上的。 “瑞戒子……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瘦削汉子痛苦地问道。 命都快没了还关心这事?瑞杰淡漠地冷笑一下:“你的气味!” “气味……”瘦削的汉子闭上眼睛,喘息声渐弱。瑞杰慌忙移开脚,甩了一下棉袍:“高庭战队指挥使是谁?旅大分部在哪里?” “天皇的勇士……不可背叛……你的审讯还没有完……”瘦削汉子的脸色变得死灰,双目无神,喘息急促。 “你说奉天的高庭正男没有死?” “他是上忍者……怎么会死?” 瑞杰有一种预感:这家伙说的话是真话!心下一阵苦涩,在东陵不应该让香兰杀死高庭正男,说不定自己又被骗了! “中忍于形,上忍于影,你是中忍者?”瑞杰将短匕首扔在地上:“不过你的遁术太拙劣!” “天皇的勇士……”汉子说出最后几个字后便泣血绝息。 瑞杰鄙夷地扫了一眼汉子,见其腰间挂着一枚银牌,便撸了下来,仔细看了一下,上面写着“高庭地隐”四个字。日本的忍术源自中国古代的隐术,到现在已经有千年的历史,不过这种法术在中国已经绝迹了,高庭战队竟然有人会地隐术! 更令瑞杰惊虑的是,“高庭地隐”不仅是一种隐术,此人应该是高庭战队的一个地隐分队。如此看来自己在旅大的行动将会万难!这是和高庭战队直面冲突的开始。 瑞杰将银牌收到怀里,走到对面的墙下,稍微催发视觉之力才发现,整面墙壁凹凸不平,但在黑暗中却看不出来。这家伙就是应用这样的墙面才达到隐身目的的。 正在此时,墙面里面忽然传来一股阴风,将地下的埃尘吹起,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灰尘味道。瑞杰用袖子遮挡了一下,忽地感到阴风中似乎夹杂着人息,心下不禁骇然:玄机在墙里面! 方才以灵力踏墙的时候,瑞杰便感觉墙内有某种力量在支撑,现在看来里面定然还有对手隐藏才对。瑞杰倒退了两步,阴灵之气灌注手腕,右手一翻,钢鞭犹如巨蟒一般挥出,砸得墙壁碎石纷飞,整间地下室乌烟瘴气,但墙却纹丝不动。 阴风阵阵,鞭声轰响,瑞杰的犟劲又上来了! “把墙砸塌了,不怕你不出来!”灌注灵气的钢鞭连续轰出,墙皮不断滚落,四五鞭子落下,一大块墙皮轰然掉落,风吟传来,一股发霉的味道溢满整个空间。 瑞杰收住钢鞭,催发灵气瞪着脱落的墙体,墙体非但没有倒塌,露出的部分发出一股铁锈的味道,夹杂着腥臭之味冲鼻而来。 “都说东北人鲁莽,今天着实领教了!”一声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 瑞杰盯着露出的铁板,铁板上尽是小孔,阴风就是从小孔中吹进来的。话是纯正的中国话,但说出来却有一种生涩的味道。瑞杰来不及注意这些细节,正要催发灵气砸铁板,忽然一种从未有过的刺痛感袭遍全身!不由得下意识地收住钢鞭。 “怎么回事?”瑞杰拎着鞭子,催发灵气护体。方才的确太鲁莽了,没有想过被对手攻击。 “你痛了?”话音未落,瑞杰身上的痛感消失不见。 “没有!” “呵呵!” 瑞杰催发嗅觉之力到五成,铁板内的空间更为漆黑,几种怪味混淆在一起,令人作呕。浑身的刺痛感又发作了,而且比之方才更厉害一些,心下不禁愕然。 “你的嗅觉的确灵敏,地隐中级队员都无法阻挡你!” 透过锈迹斑斑的铁板孔洞,浓重的腥臭味刺鼻而来。瑞杰皱着眉头强忍翻腾不已的肠胃向里面望去,一只庞大的黑色影子正对着自己,浑身长着黑色长毛,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手中的钢鞭紧握,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你的确很强,战队正需要你这样的勇士!死几个窝囊废是战队的耻辱,但也正因为如此战队才变得更为强大!”磁性声音充满贪婪和阴狠。 “你是高庭战队的忍者?”瑞杰总算找到了一点信息。不过这声音是似乎来自铁板里面更深的地方,腥臭味却是那个长毛兽发出来的。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正在接受我的审讯!瑞戒子,你背后的包裹里是否有一把铁剑?加入高庭战队或是交出铁剑,你或可活!” 瑞杰冷然盯着空洞内的长毛怪物,心下不禁一震,对手的目的是神木匣。瑞杰阴冷地看着铁板:“尚阳堡宋家惨案是你们干的?” “宋家惨案?旅大分部从未去过你所说的地方,地隐忍者的责任是执行天皇的旨令,我的任务是找到那把铁剑,给你一分钟时间交出来,否则……” 知道铁剑秘密的人有两个:一是鬼煞夏云锦,二是香兰。瑞杰仔细思索,从奉天到旅大千余里路程,自己是坐着火车赶来的,夏云锦不可能与高庭战队有瓜葛,而香兰一路护送自己,现在去了集安。对手开口便要巫剑,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青龙堂方面将消息送到了旅大,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高庭正男没有死! 瑞杰右手一翻,钢鞭砸在铁板上,火星乱窜,一阵轰鸣声在地下室不断回荡。钢鞭刚收回来,但见铁板发出一阵抖动,随即便传来巨吼声,那个黑毛怪物直接撞在铁板上,整面墙皮脱落了大半,露出墙壁的真容。 墙壁里面是铁板牢笼,铁板上满是指甲大小的孔洞,一只两米多高的黑毛怪物正用强壮的身体撞着铁板,发出一阵剧烈的响声。 “你惹怒了九天罡,交出铁剑,否则他会吃了你!” 瑞杰惊骇地退了几步,钢鞭缠在胳膊上,盯着怪兽。这家伙是什么东西?怪兽的手腕和双腿上拴着两米多长的铁链,行走起来发出一阵轰响。 “是个大猩猩?”瑞杰不确定怪兽到底是什么,但却感觉到一种危险。 铁板牢笼剧烈地晃动,大猩猩两只铁拳带着铁链不断地砸在铁板上。这家伙的杀伤力不能小觑,但凡野兽都是冷血的杀手,尤其是被驯化**过的,但不知道这猩猩有什么本领。瑞杰冷眼向牢笼里望去,一缕若有若无的人息钻进鼻子,但铁牢里没有人。 “给你铁剑?呵呵!你若告诉我真凶是谁,铁剑便给了你!”瑞杰活动了一下手腕,方才砸铁板有些用力过猛,虎口发麻。 “我负责找铁剑,条件你可以跟高庭大佐去谈!” 瑞杰催发灵气听觉之力升至五成,声音是从牢笼背后发出来的,但看不见人影。地隐忍者隐藏的功夫的确高妙,小小的地下室空间里竟然无处可循。 “或者你杀了我,但你没有一点机会!”磁性声音透出蔑视之意:“一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交出铁剑,让九天罡撕碎你吧!” 只见铁板墙发出一阵轰鸣,铁板向右侧缓缓开启,片刻之间,在大猩猩和瑞杰之间消失不见。一人一兽毫无阻隔地对峙,瑞杰才看清怪物的真容:身高两米,脑袋有脸盆那么大,一张黑色的怪脸上凶光闪现。 平生只跟人打过架,没有跟野兽较量的经历。瑞杰眼神一紧,还没有出招,怪物的两只粗壮的胳膊便敲打着自己的胸膛冲了过来,一股浓重的腥臭味随即传来,阴风呼啸,铁链子抡圆了砸向自己。 瑞杰右手一翻,钢鞭瞬息而出,身子凭空掠起,钢鞭和猩猩的铁索碰在一处,发出一阵轰鸣。瑞杰的虎口顿时疼痛起来,身体还没有落地,之间怪物已经撞了过来,只好再次催发阴灵之气,爆退出五六米远,后背靠着地下室的墙,钢鞭却没有来得及收回。 “操!这么大的力气?”瑞杰脚下用力向外面一滑,到了木板床上,老者已经不见,不知道跑哪去了。怪物如影随形般跟过来,小小的空间并不影响它的追击速度,而且困住猩猩的铁链子成了它最好的攻击武器,破风声不断响起,整个地下室都是怪物攻击的声音,受吼不断,瑞杰一时不知该如何攻击。 片刻间,地下室一片狼藉。瑞杰施展轻功提纵术与怪物周旋,却没有一次像样的攻击,心中不禁着急起来。这个“九天罡”显然受过专人的训练,一招一式看似粗糙不堪,但打击力度和范围却很大,整间地下室都是他的攻击范围,若是被它砸中可不是闹着玩的。 怪物看起来好久没有进食了,双目死盯着瑞杰,喉咙里面发出兽吼之音,恨不得一下把瑞杰给撕碎吃了。 倒要看看它还有什么本领!瑞杰收回钢鞭,身子油滑,体内的阴灵之气全部涌了出来,灌注于双脚之上。对付野兽就要用野兽的方法,看是我的灵力厉害还是狗屁不懂的猩猩厉害!想及此,瑞杰忽然纵身一跃飞了起来,高度足有三米多。 此时九天罡正好反冲过来,一阵腥臭的阴风迎面而来,铁链子在空中划过一道黑影,破风砸向瑞杰的脑袋。说时迟,那时快,瑞杰看准了它攻击的路线,心念一动,身子急速下落,同时双臂向后一摆,身体便射向九天罡,双脚注满灵力直接踢向他的胸口。 野兽就是野兽,没有思维也不会思考。九天罡一招走空,胸膛附近正露出破绽来,瑞杰的双脚踢在它的心窝,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身体前倾,双膝狠命砸在它的脖子上,双肘随即跟紧,击中他的脸上,然后一个空翻跳到九天罡的身后。 九天罡巨大的身体陡然停顿住,铁链子垂在胸前,凶光眼神回头射向瑞杰。一股腥臭味突然扑鼻而来,但见九天罡七窍流血,最里面的血不住地喷涌,犹如血泉一般。瑞杰的耳朵一动,九天罡的脖子已经断了,内脏也被阴灵之气打碎。 瑞杰起身一脚蹬在九天罡的后背上,巨大的身体瞬间翻倒在地,铁链子砸在地面上,碎石飞溅,怪物气绝身亡!凝聚全部阴灵之气的狂煞一击,可以摧金断石!大猩猩再厉害也不能抵挡。 “嗷呜――”瑞杰呼啸一声,催发五成的听觉之力,跃过九天罡的尸体,奔到铁板牢笼里面,百米内的声息尽收耳中。一道急促的人息传来。瑞杰冷冷地瞪着铁板,又看了一眼右侧的墙壁,原来铁板是有机关的。 “你的九天罡已经死了,你也出来受死!”瑞杰大吼一声,钢鞭横卷而出,砸在铁板上,掀起一股烟尘来。手中阴阳法令的阴灵之气源源不断生出,融入血液,气血巡经膻中**,按照老者教授的气血互生之术,阴灵之气随即在周身穴脉中横冲而去。 兽笼之内寂静下来,方才还叫嚣着要撕碎瑞杰的人,现在不知深藏何处。瑞杰早已探到了他的声息,应该是在百米之外! ------------ 第一二九章 恩怨难消(一) 整间牢笼里面污秽不堪,角落里零落着残破的衣衫碎片,墙壁上和地下尽是血迹斑驳,定然是九天罡吃人所致。瑞杰以棉袍袖子遮挡鼻息,小心地退回来,正扫见怪物胸前的一块牌子,便跳过去将银牌摘下来,牌子大小跟怀中的那块相仿,上面刻着“天罡驭兽”四个大字。 两块牌子相差无几,只是上面的字有所区别,而“天罡驭兽”牌子后面刻着一个“九”字,而“高庭地隐”牌子后面却是一片空白。瑞杰思索了一下,小小的金县警署怎么到处充满玄机? 警署本处于热闹的大街旁,但这地下室却如此怪异,高庭战队在此安排究竟想干什么?高深莫测的沂山老鬼,隐术高超的高庭地隐队员,还有这个凶悍难敌的怪兽“九天罡”!看来自己陷入了敌人的圈套。 本来是一时兴起,自投罗网想找到高庭战队的一些线索,未曾想一到旅大便成了敌人的“盘中餐”!瑞杰回头望着兽笼深处,方才指挥九天罡攻击自己的人定然是从那里逃走的。 是追进去还是罢手?正思索间,忽听一阵轰鸣声传来,一面铁墙快速落下,将进入地下室的入口台阶直接封死。瑞杰一步跃到铁墙前面,凝重地盯着脚下的台阶,心里不禁后悔起来,方才若是想到应该能逃出去。 瑞杰催发两成纯阳灵气,感知铁墙的厚度,外面声息皆无,可见这面墙绝非是自己能突破的。敌手似乎有料事如神的本领,对自己的下一步行动了如指掌! 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牢笼深处!不管那里有什么陷阱埋伏都要闯一下了。瑞杰看了一眼残破的木板床,残疾老者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整间地下室一片狼藉,九天罡的尸躯占据了大半空间。 “走!”不管里面有什么都得硬闯。瑞杰左手捏五行水诀,右手握着阴阳法令,凝聚阴灵之气于血脉之中,按照老者传授的气血互生之法不断积蓄阴灵之气,转身冲过铁板牢笼,向地道里面奔去。 瑞杰在地道里面行走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况且这条地道修筑得很规范:水泥的墙壁地面,地道顶棚是混凝土浇筑的,行走起来没有任何阻挡。腥臭的气味在离开牢笼后变得淡了许多,一股阴风不断吹来,空气中夹杂着发霉的味道。 走了近两百米,按照瑞杰的记忆,现在早已出了警察署。雷科长说他在办公室等我,但不知他的办公室在哪里?还有那个疑似与自己有渊源的老者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瑞杰体内的阴灵之气充裕起来,在膻中**凝聚成灵气团,而蜗居于丹田**的纯阳灵气也安守如初,两股灵气相安无事,而且能够以纯阳灵气催发三感觉识,提升听力三成多也未见有何异常。 正行间,前面的地道忽然变得宽阔许多,七级台阶上面出现一块圆形的空地。瑞杰猛然停住脚步,催发视觉之力观察了一翻,这应该是一间石室,却不见有出口。再催发听觉之力,周围只有阵阵风吟,没有人息鬼影,杂音很轻,似乎到了地道的尽头。 瑞杰不敢马虎大意,高庭战队的地隐忍者乃是隐藏的高手,说不定在此处有陷阱!瑞杰又催发三成的嗅觉之力,整间石室的气息悉数钻进鼻子,稍加辨识,却嗅到了一股葬气味! 味道很浅淡,却极为熟悉!瑞杰疑惑地看着脚下的台阶,心里翻腾不已:这味道好似墓气气息,还有一种死人味! “你果真是身手不凡!”一种磁性的声音响起,圆形的石室里面没有人,但声音却是雷科长无疑。 瑞杰背紧了包裹没有说话,而是催发三成的听觉之力探寻声音了来源。 “中级地隐忍者不是谁都能打败的,本警署自大建立以来的三年间,你是第二个打败他的人!” 从雷科长的气质和声音判断,此人是纯正的中国人,他与小日本串通一气设下这个陷阱,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瑞杰盯着石室的圆顶,那里正有一只水桶粗细的圆形的铁网,声音就是从此处传过来的。 “雷科长,说你是败类也不为过!”瑞杰阴冷地看着铁网:“帮着日本人做事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助纣为虐,自取其辱,卖国求荣!” 到底是东大文法学院的高材生,瑞杰骂汉奸还是第一次,大多数时候都是见血式的教训。 “呵呵!怎么能说是助纣为虐?我是一介小民,生活所迫罢了!说我卖国更不靠谱,二十一条不是我签的,这里是关东州,日本人不占领也是俄国人占领!” 瑞杰冷笑一声,这种汉奸当下多的是。大清朝是怎么灭的?汉奸太多! “日本人占领旅顺屠杀中国人,而你却帮着他们做事,这不是助纣为虐?”瑞杰熟读古书,尤其是清史更是了解。日本人屠城事件过去才二十多年,许多人就已经忘记了。1894年11月21日,日本人兵分三路进攻旅顺,屠城两万,所剩八百。(这是世界近代史上日本人犯下的第一宗反人类罪行,同时也预示着后来的南京大屠杀不可避免。) “我不帮他们做事也会有别人帮!”磁性的声音略微顿了一下:“还有一件事,我要纠正你的说法,我从未帮日本人做事,也不是汉奸!” 瑞杰对雷科长是不是汉奸这事没有半点兴趣,他要的是高庭战队在旅大的信息,越详细越好。 “既然你们神通广大,知道我从奉天到了金县,想必是知道我为何而来的吧?”瑞杰冷然问道。 “非常了解!瑞戒子,你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正月十五晚上,东陵方城;第一次出现在金县是在正月十六凌晨,击杀十五名兵勇,日本人广田一郎和高庭战队少佐也被你杀了,杀的好!” 呵呵!瑞杰弄得一头雾水,雷科长是否患了人格分裂了?分不清是非敌我还是他真的不是汉奸?瑞杰将阴阳法令揣在怀中,右手一翻,钢鞭在手,缓步踏上了台阶:“既然如此,就告诉我高庭战队的情况,你我井水河水两不范,而且我此间是事情完毕后,便回奉天,不会再踏足此地一步!” “瑞戒子,你的条件不高!不过不是我跟你谈,三关一过,自然会有人找你谈!” 石室上面传来几声脚步声音,雷科长似乎离开了。瑞杰盯着顶棚上面的铁条网格,铁条足有三四厘米粗细,不知道用灵气能否摧毁它。 “第三关审讯很特别,有一个糟老头子撞死了许多人,但不知道你能否把他撞死?你试试运气吧!” 操!瑞杰心下一颤,地下室里的老者所言并非谎话,雷科长果然让他撞老者!这是什么审讯?若是前两关还有人跟自己提要求讲条件,这关简直是荒唐已极。老者撞死了两个日本人才被关在此处的,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瑞杰心下慌乱起来。体内的灵气忽然波动了一下,阴灵之气在**内不安生,想冲出**束缚。瑞杰强自压下灵气外溢之力,只觉得胸口沉闷起来。 老者在自己最关键的时候出现,指导自己修炼气血互生之法,而最重要的是他与师傅无为子有些渊源,而且是来自沂山,四位师伯之中只有柳岳是去了沂山!瑞杰的心里面很烦乱,不禁想起师傅和道隐师伯来。 “呵呵!闾山瑞戒子,咱们爷俩又见面了!”一声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石室的角落里面忽然出现一个半截的人影,正是那个木板床上的老者! 瑞杰退后了两步,面带窘迫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左手的五行水诀依然在吸纳着阴灵之气,但手指却已经麻木了,阴灵之气太过充裕,眉毛和头发结满了霜花,周围的空气骤然冷肃下来。 “前辈,这是……您……找到仇家了?”瑞杰不知道该说什么,忽地想起老者是从沂山来此处寻仇的,故有此一问。 老者在角落里面,犹如半截坛子,褶子脸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瑞杰:“我的仇家是我自己的事儿,跟你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瑞杰苦笑一下:“还请问您尊姓大名,我还没有向您道谢呢!”老者教授自己气血互生之法,这是六感觉识开悟的必须。况且瑞杰的性格极为倔强,不可能撞对自己有恩的人。 “呵呵!老朽早已经说过忘记了自己名姓,不过来此住过几天的人都叫我沂山老鬼,姑且就是我的名号吧!” “柳师伯,您可曾认得我?”瑞杰忽然浅笑道,眼睛盯着老者的脸,心里早已有了猜测。 老者混浊的眼睛低垂,眼中古井无波,褶子脸也面无表情,但眼白逐渐变红,布满了血丝,精神萎靡了许多。 “您师从尚阳堡三清观崔道师,排行第二,名讳姓柳名岳字西城,当年崔道师遣散五大门徒后,您被派往东镇沂山,至今有近三十年时间!”瑞杰本不想揭开老者的家底,但这老家伙明明是在打妄语,装糊涂。 种种迹象表明,自己的猜测是有理有据的,仅凭两点:一是气血互生之法乃是六感觉识开悟之法,他所传授的乃是崔道师在三清观地宫之内的石门上所记录法术之一,当日瑞杰并没有领悟其中的道理,而今却机缘巧合遇到了会此法的人,定然与三清观有瓜葛。 第二点是老者来自沂山,正符合柳岳师伯所去之处。他在地下室的时候曾经问过三清观崔道师之事,足矣说明他就是柳岳柳西城! “呵呵!你仅凭捕风捉影的信息便轻下断言,难道不十分好笑吗?”老者混浊的眼中布满血丝,一股葬气味扑鼻而来。 瑞杰心下一阵,葬气味里面夹杂着一股灵力,在自己前面回旋了片刻便消失不见。 瑞杰撩一下棉袍,抚摸着紫金元春戒浅笑道:“我的授业恩师有两位,一位是奉天天柱山的无为子,另一位是锦州闾山的道隐师伯。尊师年前去山东沂山寻访您去了,而您却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旅大来,他老人家怕是白走了一趟!” 老者的眼睛变得猩红,葬气味逐渐浓重,随着怪味,一股股强劲的灵气席卷而来,地面上的灰尘被灵气吹起,飞扬回旋着扑向瑞杰。 瑞杰的表情变得阴冷。不知道这位柳岳师伯经过了怎样的遭遇,为何对自己所说的话无动于衷?不管怎样,师傅和道隐师伯他们是师兄弟,三十年时间没有联系,难道他有了什么变故不成? “我且问你,你可认识尚阳堡的宋贤?”老头子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柳岳催发的灵气在瑞杰周围三米之处不断地积聚,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突破进来。瑞杰体内的阴灵之气外溢了不少,灵气在膻中**中不断地积聚,穴脉巡经而来的灵气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似乎只要心念一动,灵气便会一泻千里。 瑞杰的脸皮蹦了几下。宋贤就是父亲的名字! “那是家父!”瑞杰一字一顿地应道。 “哦?”老者的脸色凝重地看着瑞杰:“崔道师的十二枚紫金钗戒可是在宋家?” “曾经在!”瑞杰阴冷地看着半截影子,看来他确是柳岳师伯无疑。 “呵呵!你可知钗戒为何在你们家?” “当年崔道师送的。”瑞杰淡淡地应道。父亲当年资助三清观不少银钱,崔道师已经离世近三十年了,直到被害之时也没有断了资助,这点自己心知肚明。 “好!既然如此,还请你讲金钗戒指还给我吧。”老者混浊的眼神忽然阴骘的盯着瑞杰:“当年我便怀疑崔道师将紫金钗戒给了宋贤,但我三番五次索要都没有结果,最终落得个终身残疾!” 瑞杰奇怪地看着柳岳:“崔道师羽化后您便去了沂山,又为何追索钗戒?” “因为活命!”柳岳的半截身子在水泥地上挪动了一下,瑞杰感到一股强大的劲力迎面而来,不是他的灵气不能压制自己,而是他没有真正的施展。 “钗戒乃是崔道师赠与父亲的,父亲保护了三十年,他不知道里面的玄机!”瑞杰阴冷地看着柳岳,心里不禁生出一股戾气来。若不是紫金钗戒惹得祸,父兄四人怎么会惨遭杀害?自己的人生也就此葬送! “呵呵!瑞戒子,钗戒乃是崔道师交与宋贤打造的,他怎么会不知道里面的玄机?就算他不知道玄机,为什么不给我看看?我只是借看一眼罢了,为的是触觉灵识开悟!”柳岳仰面长叹,苍凉悲鸣。 瑞杰心下惊讶:触觉觉识?!六感之一,至今自己还不曾接触过。 “柳岳师伯,这件事我不知道,二十年间您并没有找过父亲,父亲也没有提起过您!” “二十年?哈哈!二十年前我还是血气方刚的汉子,若是宋贤借我钗戒,找到灵触之法,我便不会走火入魔,便不会在沂山辱居三十年!”柳岳每走一步,瑞杰的胸口便感觉沉压多了一成,虽然有阴灵之气护体,这种威压也让瑞杰的关节“咯咯”作响。 “老鬼,你莫要忘了主上交给的任务!”一声冷漠的声音从铁网中传来。 老者抬眼望了一下洞顶,忽地惨笑道:“呵呵!我倒是忘记了,要让这小子撞死我的!” ------------ 第一三零章 恩怨难消(二) 第一三零章 恩怨难消(二) 瑞杰微眯着眼睛不再看老者一眼,而是提紧了鼻子仔细嗅食了一番,葬气味随着柳岳灵气的增加变得更加浓厚。柳岳的眼珠子布满血丝,似乎要滴出血来! “柳师伯,这就是您给我的见面礼?”瑞杰阴冷地看着柳岳,心下戾气横生道:“柳师伯,您的仇家是谁?我替您报仇!” “哈哈!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的仇人就是宋贤送子溪!” 瑞杰的眼神变得冷酷起来:“宋子溪也是你叫的!嗷呜――”瑞杰再也不能自抑,磅礴的阴灵之气自膻中**喷涌而出,极度阴寒之气将瑞杰的眉毛头发瞬间结成了霜冰,周围三米之内的地面瞬息间便结了一层薄冰! 但见柳西城只走了三步的距离,身体上已经满是霜花,猩红的眼睛变得死鱼一般,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浮上柳岳的褶子脸,瑞杰狂啸一声,阴灵之气又加大了一成,脸色憋得通红,在某个瞬间,谁都无法承受灵气的轰击梦幻湮尘全文阅读。 瑞杰的喉咙一阵腥味涌上来,一口鲜血喷溅当下,身子摇晃了几下,强自稳定。柳西城的状况更惨:眼珠子被阴灵之气压迫得吐出眼眶,龇牙咧嘴的狂啸了一声,但见两只黑影喷射出来! 瑞杰强自屏住呼吸,柳岳已经翻倒在地,身子在薄冰上滚动了两下,喉咙里面喷溅出鲜血来。瑞杰摇晃着伏倒在地,声嘶力竭地狂吼:“师伯,你醒醒!”随即便晕死过去。 耳中传来难以形容的轰鸣,瑞杰咬破了嘴唇,不管怎样,柳西城是自己的师伯,倘若是被师傅知道自己伤了他,师傅定然会把自己撕成碎片! “瑞戒子……我不行了……”柳岳强自打起精神,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通吐血。 柳岳抬起老脸,两只眼睛所在之处完全是血肉模糊!方才的灵气对抗,柳岳的两只眼珠子被灵气威压给压了出来,眼睛之处是两只血窟窿。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瑞杰才幽幽醒来,周围的景物已经变幻了,自己似乎躺在软塌上,柳岳不见踪迹。一股雅香飘了过来,似曾相识的感觉。 “三公子,你现在如何了?”一声软语传过来,瑞杰猛然睁开双眼,但见一个身穿红色旗袍的女人坐在自己的身边,瑞杰抬起头刚想说话,一阵眩晕过后,又是一口鲜血喷溅出来:“柳师伯……对不起……” 瑞杰挣扎着坐起来,回头看见香兰正抱着包裹,眼中噙着泪水:“三公子,我师傅……他老人家……没了!” 香兰的师傅?瑞杰有些迷糊,方才与柳岳的灵气对撞将自己震晕过去,醒来便看见香兰守在旁边。 “姑娘……你师傅是……柳西城?”瑞杰强忍住胸中翻腾的气血,心中无限凄楚地问道。 香兰站起身来点点头:“师傅从沂山而来,在奉天呆了半年便来到旅大,他老人家就是在守候剑魂!” 嗷呜――瑞杰疯了一般从床上一跃而起,向着窗户便撞了过去,香兰吓得魂飞魄散,想阻挡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地看着瑞杰撞破了窗户,翻身滚到外面。香兰来不及走门,一个空翻便到了窗外,但见瑞杰正躺在一口黑漆的大棺材上面,嘴里不断地吐着鲜血,已经晕死过去。 “啊……”瑞杰又是一声痛苦的低吼,随即从棺材上面蹦起来,右手一翻,棺材盖子应声而起,瑞杰一弯腰便将柳西城的尸身报了起来,一阵狂吼向着大门奔了出去。 “师傅啊……我……对不起您老人家!”瑞杰啼血般的哀嚎,闻之心里万千凄楚与绝望。 “呵呵!闾山瑞戒子……我还没死!”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我怎么会轻易的死呢?” “师伯……我……我是混蛋!”瑞杰垂足顿雄,泪雨纷飞。 “不怪你……快……抱着我……去牧羊城……”柳岳的眼睛已经全部失明,巨大的疼痛已经让老人麻木了。瑞杰催发灵气,施展轻功提纵术向着西北方向凭空掠去,但见一只黑影辱苍鹰一般划过天际,片刻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瑞戒子……到牧羊城……地宫里面,我要传授你触灵之法……” “师伯,您稍休息一下,一会便到海边!” “不……不去海边……到铁山镇,老铁山的牧羊城地宫……” “好!”瑞杰又提起了两成阴灵之气,快若流星般向着牧羊城方向奔去。 ------------ 第一三一章 铁山别苑(一) 第一三一章 铁山别苑(一) 破旧的民房在汽车的轰鸣声中去远,后面扬起的烟尘遮蔽了一群骑着单车挎着步枪的汉子,车子向西南疾驰而去。瑞杰抱着师伯柳岳,猩红的眼睛瞪着在前面开车的香兰,翻腾的气血又炸锅一般涌了上来。好在自己的意志力较强,此际不是生气斗狠的时候,先出了金县再说。 车子眼见着要冲出金县道口,但见数道强光胡乱射来,随即汽车喇叭轰鸣,香兰回头低吼了一声:“三公子坐好,有道卡!” 瑞杰还没等抬头看清楚怎么回事,车子呼啸着猛然加速,耳边响起沉闷的碰撞声,路障被撞得七零八落,车子似乎离地飞行一般,然后便重重地摔在地上。香兰两手猛力扭转方向盘,发动机的轰鸣将一切都淹没。 一阵清脆的枪声响起,车子犹如幽灵一般冲出金县,向西奔去。后面急乱的叫喊声和汽车启动的声音传进车内,瑞杰骇然地望着车窗外面,天色正黑,只看见荒芜成片的丘陵山岗,车后面尘土飞扬。 “这是往哪去?”过了十几分钟,后面的杂音逐渐消失,瑞杰抱着柳岳看着香兰的身影问道。 这个女人并非自己所想象那般简单,她也并非是单单栖居在天下春里面的窑姐!但到现在,瑞杰都没有摸清她的底细。她是小姐,相识这么长时间,瑞杰都不知道香兰姓甚名谁!柳岳师伯是她的师傅,我是无为子的徒弟…… 瑞杰的脑袋发炸,头疼欲裂,待到安全之所这些问题一定要弄明白!瑞杰平静了一下心神,车子颠簸的厉害,瑞杰只好半抱着老头子,让他大部分身体靠在自己的怀里,以减少颠簸之苦。 一阵咸腥味道冲鼻而来,瑞杰体内的灵气忽然动了一下,蛰伏在丹田**内的纯阳灵气极弱,几乎不能催发听觉之力,但还是听到了海浪声。 “三公子,快到了!”香兰沉声呼出一口浊气来:“一会到了铁山镇,咱们要汽车而行,你不要说话,不管碰到什么人遇到什么事儿,都不要管!” 瑞杰对这女人已经失去了信任。她的嘴里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又走了十几分钟,外面的海风明显冰冷,打在车窗上钻到车里,冻得瑞杰一抖索边场飞翼全文阅读。瑞杰的内伤并不很严重,大部分阴灵之气被催发出来,凶戾的灵力与柳岳的灵力相抵消,但总体上是将柳岳的灵气死死地压制住,才将师伯重创。 灵气的搏杀比的是厚重绵长,瑞杰的阴灵之气虽然火候不到,但却强横已极,尽管柳岳的修为要高于瑞杰,但其灵气修为却差得多,再加之瑞杰的体内是两股灵气,阴灵之气攻敌,纯阳灵气护体,才免收灵气互撞造成的伤害。 瑞杰左手捏五行火诀,右手握着阴阳法令,丝丝缕缕的阴灵之气油然而生,融入血液之中,游走于经脉之内,以师伯传授的气血互生之法,阴灵之气在膻中**不断凝聚,不多时便又恢复了先前的状态,甚至经过与柳岳的灵气对抗,瑞杰感到自身的灵气更为扎实强横! “小子……你的灵气……太凶……我受不了!” 瑞杰忽地想起靠在身体上的老头子,低头一看,柳师伯的眉毛头发结了一层霜花,车内的温度急速下降,心下不禁苦楚难挡。 “师傅,快到了,您坚持一会!”香兰回头看了一眼柳岳,车子的速度终于放慢了许多,片刻后便停下来。香兰理了一下秀发,双臂握着方向盘凝神道:“三公子,咱们在此处弃车步行进入铁山镇。” 瑞杰没有吱声,推开车门抱着柳岳下车。一股强力的海风几乎将瑞杰吹倒,夜色中的大海黑漆异常,涛声阵阵,冷风萧萧。前面竟然是一处绝壁,三面环海,车子已经无路可走。瑞杰回头惊骇地看着来时的路,是一大片枯木树林,这里则是树林的顶端。 “你……铁山镇在哪里?”瑞杰惊疑地问道。 香兰下车,几步走到瑞杰的身边:“三公子,最后求你一件事,把车子推到海里面,铁山镇不在这里,但很近了!”香兰说完将柳岳扶了过去:“师傅,咱们回别苑吧!” 瑞杰舒展了一下身子,体内灵气充裕,骨头节一伸展便发出一阵脆响,浑身酸痛,却积蓄了从足的灵气。 “呵呵!就知道你会最近回来的!哑伯怎么样了?” 香兰深呼吸一下:“师傅,哑伯他为人卜算天命,透支了最后的灵力,被我护送回集安了!” “哦?”柳岳的老脸满脸的血迹已经凝结了,两只眼睛变成了血窟窿,样子极为瘆人:“难道是给瑞戒子卜算的?” 香兰回头看了一眼瑞杰,脸上面无表情,转身扶着柳岳道:“海边太冷,待回到铁山别苑,好好养伤才是!” 瑞杰心里矛盾得很,若不是自己以阴灵之气误伤了二师伯,他也不至于沦落成如此下场,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所谓人的命天注定,谁知道自投罗网的结果竟然是这个样子?瑞杰心底又生出一股怒气来,灵气忽然爆发而出,一掌击打在汽车的后盖子上,但见车子向前滚动了几米,一下落入悬崖下面。 瑞杰走到香兰身旁,不由分说抱起柳岳:“师伯,哪里是牧羊城地宫?” “牧羊城在铁山镇北,这里是镇西海滨!”香兰淡漠地说着,举步向树林而去。瑞杰也不在乎她的反应,而是跟在后面大步流星进了树林。 “瑞戒子,我的伤不怨你,香兰的心眼小,不要在意……” 瑞杰的心疚痛不堪,事已至此,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师伯,此间的事情……我有些糊涂!” “你本来就不是明白人!”香兰冷冷地回道。 “好了,自家人不要斗气了!我是自讨苦吃,在那里呆了半年多,早晚都会碰上他丑闻!” 香兰不再说话,忽地脚下加紧了速度。她的轻功本就够好,现在的形势虽然摆脱了高庭战队的追杀,但还是极为危险的,行进的速度自然不慢。瑞杰抱着柳岳紧跟在后面,体内的灵气不断外溢,两个人的头发棉袍都结了霜,三米之内冷气袭人。 铁山镇不大,面海背山,是一处丘陵地带。镇子里两条街道,蜿蜒不平,街道两侧是门市,现在大多店铺已经歇业关门了,街上的行人寥寥,几乎没有人发现从海边疾行而来的三人。 正行间,忽见街角出现一队七八个人的队伍,占据了半面街道。香兰放慢速度,回头看了一眼瑞杰:“你先过去!” 瑞杰几乎没有抬头,感觉有几个人在前面缓行,脚下的速度没有减慢,几步便超过了那队行人,一股冷风横卷着吹过去。香兰跟在后面,扫了一眼七八个汉子,心里却紧张起来。 一阵叽哩哇啦的喊叫传来,随即街头大乱:“你地,什么人?” 话音未落,瑞杰已经奔出了三十多米。耳中只听一阵破风声音,随即香兰便跟上来,娇躯一晃便走到前面:“三公子,快!” 后面的人群大乱,发出数声凄惨的哀嚎。瑞杰心下一紧,不用猜,香兰定然是用铜钱镖招呼他们了!这个女人行事简直是怪异之极,对方并没有进犯,她却先出手了。 瑞杰没有说话,催发灵气,施展轻功提纵术飞掠起来,香兰的速度显然提高了几倍,但还是被瑞杰几步便追上了。香兰的身子一顿,手向后一扬,一阵破风声又响起来。 穿过两个胡同,一行三人甩掉后面的跟踪者,来到一处独门院落。 “到了!”香兰冷冷地说了一声,身子掠过高墙,飘行进院。这种阻挡对瑞杰而言简直太过简单,虽然抱着柳岳,身体只略微一弹,便凌空飞过院墙。 这是一座两进院落。正房五间青砖青瓦的房子,后院则是一栋二层的小楼。瑞杰催发听觉之力,感觉一下周围的动静,忽见正房前面是一座宽大的影壁。这种格局并非是普通人家所住,仅从后院小楼的气势来看,此间的主人非富即贵。 香兰没有进正房,而是直接掠到后院,象进自家一般,推开二层楼的门,闪身进去,瑞杰抱着柳岳也跟了进去。 整座院落没有半点灯光,瑞杰催发听力探察到的也没有半点人息。 “这里是什么地方?” 香兰没有说话,而是在屋内转了一圈:“师傅,没有宗社的人!” “没有最好,他们都去旅顺口的亲王府了!” 香兰走到一处墙下,在墙上摩梭了一番,只听到一阵机关的响动,右侧的地面开始沉了下去,片刻后便现出来一只洞穴来。 “三公子,这里是铁山别苑,下面便是师傅所说的地宫,你们先进去,我守候一会!” 铁山别苑?瑞杰心头一紧,来不及多想便抱着柳岳沿着台阶走进地下。地洞里传来一股发霉的气息,黑漆安静。瑞杰将柳岳放在地下,沉默着回头看着洞外。 不多时,香兰便进了洞里,在墙壁上搬动机关,洞穴完全被封堵。香兰从怀中掏出火柴点亮墙壁上的小油灯,洞内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 “走吧,路还很长!”香兰脸色紧张地说道。 “通向哪里?”瑞杰对香兰有一种自然的不信任感。 “牧羊城!” ------------ 第一三二章 铁山别苑(二) 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包括眼前这个曾经打过多次交到的香兰。瑞杰抱着满脸血迹的柳岳皱着眉头哼了一声,这里竟然是通向牧羊城?自己没到过旅大,更不知道牧羊城的所在,若是以往他会毫不犹豫地跟着香兰走,但今天不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足以信任! “你带路!”一声阴冷的话落地,香兰丰满的身子一震,随即又讪笑了一下。 “三公子,我知道你心里面有太多的疑问,过一小会你便明白了!”说罢便端着小油灯向前走去。 地道粗陋不堪,不时还从头顶上落下细碎的石头,显然是仓促间所打通的。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瑞杰不想多说一句话,香兰也不言语,她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十分钟后,地道终于到了尽头。香兰将油灯放在洞壁上,回头看了一眼瑞杰,脸色尴尬地笑了笑:“三公子,还须劳烦你将封堵的石头移开!” 地道的尽头吹来一股冰冷而新鲜的风,瑞杰的精神为之一振,呼出一口浊气来,将柳岳放在地上,盯着堵在地道口的巨石。石头足有一人多高,将洞口封堵住。瑞杰体内的灵气十分充盈,自从与柳岳对抗过后,阴灵之气仿佛是被激活了一般,在膻中**凝聚成团,心念一动,阴灵之气便巡经走穴,凝聚在手掌之上,周围的空气瞬息间变得阴冷起来,逼迫得香兰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嗨!”瑞杰低吼一声,催发灵气的双掌击打在巨石之上,但见巨石猛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了出去,碎石纷飞,一人多高的洞口闪现出来,一股强劲的冷风骤然袭进地道内,洞壁上的油灯蓦然熄灭。 瑞杰收回灵气,稳定了一番气血,转身抱起柳岳大踏步出了地道。洞口下面是十几米高的乱石土崖,周围则是茂密的枯树林,一个小山坳出现在眼前。 瑞杰催发两成的听觉之力,耳中山风呼啸,涛鸣不断,显然此处距离海边并不远。下了乱石土崖,一条蜿蜒的羊肠小路淹没在乱石之中。 香兰深呼吸一下:“我们安全了!” 瑞杰环顾周围的环境,山峰环绕,地势不平,面积也不大,山坳中似乎有不少的丘陵土岗。 “这就是牧羊城?” “不是,这是牧羊城西南的铁山谷地,三面临海,一面靠山,易守难攻。”香兰惨笑一下:“这里也是师傅挑选的葬骨之地!” “走吧……”柳岳苍老的声音里面夹杂着些许的平静。瑞杰心下一颤,从声音里他能感知出老头子命不久矣。再提紧了鼻子嗅一下,是一股浅淡的葬气味,应无大碍才对。 瑞杰抱着柳岳跟着香兰下山,片刻便走到山坳的林间深处,一幢青砖青瓦的屋舍映入眼帘。房屋的周围没有围墙,数十株梧桐将屋舍院落围在当中,一条鹅卵石小道通入院子。 院子入口处是一块硕大的顽石,借着月色,瑞杰看清上面的字迹:铁山别苑! 这里才是真正的“铁山别院”?瑞杰抱着柳岳进了院中,香兰快速打开对开的雕花木门,冲着瑞杰点头示意道:“三公子请进!” 房子的举架很高,门前是七步青石台阶,两扇对开雕花木门,上面则是雕花毛玻璃。瑞杰抱着柳岳大踏步走进屋子,随即一股浓重的禅香冲鼻而来。才从外面进到漆黑的屋子,瑞杰的眼神有些不适应,只觉得屋内十分复杂。 香兰则掩好门走到厅堂里点燃油灯,整间屋子的境况才模糊起来。一张大屏风挡住视线,绕过屏风,北墙下则是一张黑漆油亮的八仙桌,两侧摆放太师椅,桌子上摆放着白瓷蓝花茶具,两只镶银边高脚花瓶分立两侧,桌下是一只白瓷坛,里面数着几只卷轴。 东厢则是多宝格镂空书架屏风,上面摆放着不少饰物,瑞杰来不及多看一眼,只见香兰端着油灯穿过屏风道:“三公子,快!师傅恐怕挺不过去了!” 瑞杰未及思索,急促地跟着香兰走进内室,拐了两个弯才到了一间屋子,香兰快速将油灯放在几案上,从小厨中拿出一堆瓶瓶罐罐胡乱扔在茶几上。瑞杰将柳岳放在床上,老头子气若游丝,葬气味浓重,似乎要死了一般。 “先给师傅清洗一下!”香兰递给瑞杰一个棕色的瓶子和棉球:“你帮忙接点清水来!” 瑞杰环顾四周,见窗下有脸盆架,上面正放着一盆水,边慌忙端过来放在地下。香兰挽起袖子,用棉球沾着清水擦拭着柳岳脸上的血迹。柳岳的两只老眼已经凸出在外,一路的颠簸,不知什么时候又被瑞杰塞到了眼眶里面。 清洗完毕后,香兰以酒精消毒,用纱布将柳岳的眼睛部位包扎好,忙活了半个时辰才算弄整洁。老头子奄奄一息,整个过程只痛苦地哼了几声,弄得瑞杰心里如同扎了木刺一般难受。 “师傅,您先休息一下,睡一觉便好的!”香兰给老头子盖好了被子,扫了一眼呆在一旁的瑞杰:“三公子,现在一切都缓一缓,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打扰!” 瑞杰的心里被诸多疑问困住,根本喘不过气来,催发灵气嗅了一下师伯的气息,葬气味浓重,估计是凶多吉少! “都是我的错……误入警察署,打伤柳师伯……”瑞杰脸色晦暗,坐在木床对面垂头不语。 “咯咯!三公子在说什么?师傅不会怪罪你,我还要谢谢你呢!我去沏茶,你先守着师傅。”说罢,香兰便走出卧室。 瑞杰心下苦涩难挡,所有的疑问都涌上心头。此间的事情太多太蹊跷!当年师傅师伯们分手各奔东西,二十年来老死不相往来,以至于今日酿成大祸。二师伯柳岳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栖居在金县警署?那里为何有日本人的高庭战队?他们在寻找什么?香兰怎么突然就来到了旅大?而且在关键时候出现将自己带到这里? 瑞杰呼出一口浊气来。这里是铁山别苑,但所有的迹象表明:这里绝非是一处闲人懒客所呆的地方,更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拥有的。单单是一张屏风都透着富贵之气,而这里竟然是二师伯的铁山别苑? 香兰对这里极为熟悉。最蹊跷的是,她对金县警察署也很了解,雷科长似乎是她的手下,还有那个所谓的“宗社”到底是一个什么组织?难道二师伯和香兰都是宗社成员? 瑞杰垂头思索,头疼欲裂。瑞杰手捏五行水诀,丝丝缕缕的阴灵之气不断凝聚,体内的灵气巡经了几周,疲惫的精神有所好转,只是有些胸闷气短,显然是与师伯灵气碰撞时候遗留的症状。 此时瑞杰才恍然所悟:在金县警署地下室,师伯曾经告诫过自己,不要用灵气过第三关!未曾想这第三关乃是师伯的灵气关,二师伯对自己的触灵之气有足够的信心,没想到自己的阴灵之气如此霸道,两种灵气相搏杀,师伯的灵气一击溃散,深受重创。 瑞杰伸手握住柳岳干瘪的手,看着用纱布包裹的老脸,心里难过。一切都是天意! 师伯的手冰凉,而自己方才修炼凝聚阴灵之气,周围三米之内冷气森森,眉毛头发都结成了一层冰霜,再看柳岳,形容灰黑,头发和被子上也结满了霜。 “瑞戒子……我还没死!”柳岳从喉咙里面挤出半句话来。 “师傅,您多加休息才是!”香兰靠近床榻,身子却突然一颤,险些没摔倒,脸色惨白,咬着嘴唇看着瑞杰痛苦道:“三公子,这里……不必提防……” 香兰对瑞杰体内溢出的阴灵之气显然很敏感,甚至不能承受这种灵气的威压。瑞杰一下子明白过来,慌忙一动心念,阴灵之气内敛,周围的冷气逐渐渐弱,香兰的脸色才恢复过来。 “香兰,告诉……他……一切……” “嗯!”香兰娥眉紧皱,一滴清泪落下,随即为柳岳掖好被子,转身走出卧室,瑞杰也站起身,扶了一下棉袍低声道:“二师伯,您不会有事的!” “呵呵!开春之后……我……要回三清观!” “嗯!”瑞杰眼中湿润,师傅师兄弟五人自打二十年前各奔东西没有人能回到三清观。那里是他们的伤心地! 瑞杰此刻唯一的目的是将柳岳的伤治好,但心里根本没有底。灵气碰撞之伤是内伤,西医西药根本不起作用,但不管怎样,都得等外伤好了以后才能治疗,而且不知道师伯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厅堂内禅香浓重,瑞杰站在窗下向着山坳里面望去,黑漆漆的一片,但在他的眼中,一切都遮蔽不掉,枯树茂密,山峰耸立,耳中不时传来阵阵涛鸣,大海就在附近。这里的确是一处绝好的修炼之所,不过瑞杰没有任何心情修炼,自从踏上旅大地界,一切都被搅得乱七八糟! 楚家父女的消息没有找到,杀父真凶没有线索,柳川大哥没有见着,甚至好不容易碰到了二师伯柳岳,还弄成这样!瑞杰紧咬着嘴唇,收回了视线。 “三公子,请用茶!”香兰幽幽叹道:“你不必太过自责,一切都是我安排不周所至!” 瑞杰转身看了一眼香兰,区区弱女子,浑身上下都是神秘!不过这段时间的经历告诉他:任何人都不能轻视! 八仙桌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中堂字画,瑞杰扫了一眼,上面是一首诗:幽燕非故国,长啸返辽东。回马看烽火,中原落照红。 落款是“偶遂亭主人诗,西城书”。应该是柳岳师伯的字,瑞杰没有心思品读什么诗词,扫了一眼叹息着摇摇头,作此诗者,幽怨过甚! “三公子,旅大的行动不知道你是怎么安排的?”香兰端起热茶小饮一口问道。 瑞杰坐在太师椅上,身心俱疲。旅大之行身负重任,但现在一切都混乱不堪,没有头绪。 “报仇,然后送柳师伯回尚阳堡!” ------------ 第一三三章 迷雾重重(一) 第一三三章 迷雾重重(一) 乱绪缠身,举棋不定。 宋瑞杰不是那种优柔寡断之人,旅大之行之所以搞得一团糟,根本在于自己行事太过轻率,而且自从正月十五在奉天东陵以来,自己的行动都是被香兰所左右!前有在天下春遇袭,而后又赴三天赌约,再后来则有哑伯命算卜卦,时至今日才过了三天,遇到的事情却千回百转,令人难以琢磨。 瑞杰端起茶杯一口饮尽茶水,腹内空空,好在有灵气御体,不怎么饥寒。 “香兰姑娘,有几件事我要问个清楚明白。”瑞杰阴沉着脸,左手抚摸着紫金元春戒盯着香兰的俏脸。 “我知道你的心里有许多疑问!”香兰正色道:“你是想知道此间发声的一切到底是如何的来龙去脉?” “是!还有牧羊城为什么会吸引高庭战队?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这件事瑞杰得搞清楚桃运官途。在东陵与青龙堂少东家高庭正男较量的时候,他曾经说过宋家惨案的真凶在牧羊城。如果说这里就是牧羊城,真凶必然在附近。 旅大自从甲午战争之后便成了日本人的势力范围,既是现在东北易帜之后,这里也在日本人控制之下。在此寻仇无异于自投罗网,但不管前路有多少险恶,瑞杰都会一往无前。 香兰脸色一凛,站起身来轻摇莲步,看着北墙上的字画凝重道:“一切得都从宗社党说起!三公子,你是东大的才子,熟读古书诗词,你认为此诗作的如何?” 瑞杰熟读古诗词,这首诗也很好理解:北京不是故土,回到辽东才是正途,跃马回望中原,一片夕阳余辉。诗中充满无奈与悲情。 “有才情,有余恨,有悲鸣,有报复!”瑞杰幽幽叹息道。 “此诗乃是师傅所书,你知道偶遂亭主人是何人?” “不知道。”瑞杰虽然读过不少古人之作,但对这个名号还是陌生得很。 香兰端起茶杯小饮一口,一双小手握着茶杯唏嘘到:“你可曾听过八大铁帽子王?这首诗便是肃亲王旧作,也是师傅最为激赏的座右铭!” 瑞杰心中一动,肃亲王?清朝八大铁帽子王乃是前清满蒙王公八个最为著名的王:睿亲王、郑亲王、礼亲王、豫亲王、肃亲王、庆亲王、多罗克勤郡王和多罗顺承郡王,这是乾隆钦定的八大铁帽子王。至于清中期分封的怡亲王、恭亲王、醇亲王等瑞杰也是略知一点。其中香兰所说的肃亲王乃是爱新觉罗豪格。 “这位偶遂亭主人便是第十代铁帽子王,肃亲王善耆!”香兰面色凝重起来,一改往昔风尘之色,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又道:“不知道三公子是否听过宗社党?他便是党首。” 呵呵!瑞杰盯着香兰的俏脸,心里面翻腾不已!宗社党没有听说过,自己蜗居在东北小镇,对满蒙王公贵族的事情相知不多,更对清朝遗老遗少满脑子的僵化思想知之甚少。便疑惑地看着香兰:“你是说辫帅张勋复辟帝制的事儿?” “咯咯!差不多,不过他们可不是辫帅可比,宗社党应该是大清皇室的组织,师傅说先前有铁帽子王组建,包括肃亲王、庆亲王、醇亲王、晋辅国公等等。” 瑞杰微眯着眼睛,看不出香兰脸色有什么变化。清朝贵族组织的一系列抵抗复辟运动瑞杰还是知道一些的,日本人掌控的《顺天时报》也有过报道,而父亲对那段历史也是了如指掌,经常言及此事道:“大逆不道”云云。 “武昌之乱,清兵顽强抵抗,这些人都是有参与的,革命党损失惨重,咯咯,这些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香兰仿佛忘了现在已经是民国十八年,袁世凯都死了有几年了,为何还拿出来谈?瑞杰思索了片刻苦笑道:“宗社党我不知道,但我了解一些革命党的武昌起义,萌昌、铁良之流镇压屠戮,启用袁世凯,北洋军挥师南下扑灭武昌之乱,不过良弼事件后似乎便没有了什么宗社党!”瑞杰忽地想起一件事,民国十三年,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把溥仪赶出北京城,现在还蜗居在天津租界。 “柳师伯难道是善耆的追随者?”瑞杰将话题拉回来,他要尽快了解此间的事情,行动还没有展开,自己却陷入了迷雾之中。 香兰点点头:“你说的对,良弼事件以后宗社党皇族子弟犹如惊弓之鸟,尤其是宣统皇帝被赶出了紫禁城,满蒙王公贵族都鸟兽散了。” 香兰脸色落寞地扫了一眼瑞杰,袅娜着坐在太师椅上叹息一声:“如果没有善耆的这首诗,师傅是不会如此固执地呆在旅大,甚至早回了沂山,也不至于守在奉天和旅大之间寻找什么剑魂!” 瑞杰心下一愣,香兰曾经反复强调没有剑魂一说,原来是柳师伯的坚持缠情密爱。谁是遗老遗少?很明显,师伯才真正是冥顽不化的前清遗老! “善耆已经死了六七年了,难道师伯还在追随他?”退一万步而言,即使柳师伯追随宗社党,香兰也用不着在奉天天下春隐身。满蒙王公贵族有的是钱! 香兰苦笑一下:“三公子,人各有志,你的愿望是报仇雪恨,师傅的愿望是效力朝廷,如此尔尔!” “既然如此,你隐身天下春也是自愿的了?”瑞杰不想这么说,但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语言表达,顺嘴便问了出来,弄得香兰俏脸羞红,身子一颤,表情颇不自在起来。 “隐居天下春是迫不得已的事,师傅要我找两个人,到现在我只到找到了一个。” “找谁?” 香兰站起身走到窗前,月光柔柔地射在地面上,染了一层清霜一样。 “这件事与你有关!” 瑞杰心下一愣:自己之前根本不认识她,若不是二哥鲁莽惹来杀身之祸,自己还在东大苦读呢。 “也许你不相信,半年前我也不相信,师傅让我找的两个人的确存在,而且我机缘巧合,找到了一个。”香兰柔软的身体靠在多宝格书架下看着瑞杰:“一个是隐灵,另一个是剑魂!” 瑞杰奇怪地瞪着香兰,之前的话他都能听懂,但这两句却着实有些不解:隐灵和剑魂是两个人吗?而且与自己有关! “咯咯!你这么看着我干啥?我是不是有些神经错乱了?”香兰摇摆着身子走到瑞杰身边笑道:“只有栖居在天下春,才能得到我想要的,师傅说的没错,哑伯算得也没错!” 瑞杰犹疑地看着香兰,一股雅香钻进鼻子,心下荡漾了一下,丹田内温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你是宗社成员?为何这么怕高庭战队的人?”瑞杰才了解了一点来龙去脉:柳岳师伯估计是宗社党成员,但问题是宗社党是前清贵族组织,师伯没有资格混进去。 香兰苦笑一下:“我和师傅都不是宗社成员,甚至跟宗社没有半点瓜葛!” 这样的话只能骗傻子!不是宗社成员,雷科长他们会对香兰言听计从?会拥有这样的隐秘之所供他们居住?不可能的事!瑞杰露出不可信任之色。 “有些事情我了解得不多,若是老天开眼,再留师傅几年,你或许会知道其中的缘由。他们之所以如此听我的差遣,不过是看到了这件东西而已!”香兰从腰间拔出一柄黑色的短剑递给瑞杰:“这是一年前师傅带我到奉天的时候给我的,宗社信物。” 瑞杰接过仔细观瞧,是一尺多长的短剑,黝黑的剑身,两侧各有两道脊棱,上面刻着浅浅的夔纹,短剑柄上镶嵌着红绿色松石。瑞杰登时呆在当下:这把短剑似曾相识! “咯咯!三公子,你一定看过这把剑,人称斩龙,不过是赝品罢了!” 斩龙剑?!瑞杰的脑袋“嗡”的一声,二哥所留下的资料里便有这把剑的图绘,就是这个样子! “这是宗社党的信物?”日本人为何要找这东西?而且还冠以“斩龙”之名? “斩龙剑乃是忠勇之剑,皇族贵胄或许是要凝聚那些忠勇之人,他们的复辟大梦还没有醒!咯咯!”香兰娇笑一声,眼中流露出清纯之色。 “日本人为什么要找它?” “我说过这把是假的,既然有假的便有真的,你懂了么?”香兰浅笑一下:“即使是假的,师傅说整个宗社党也不过仅有三把而已,真的不知道在哪儿猎美高手最新章节。” 瑞杰眩晕的头脑逐渐清醒,香兰手里这把“斩龙”剑是宗社党至高无上的信物,日本人是在寻找真正的斩龙剑。香兰栖居天下春,定然是以此剑为信物,指挥那些宗社成员的行动。 “日本人要这把剑的目的我也不了解,跟他们接触多了,也认识一些权利人物,但他们的口风很严。”香兰摆弄了着宝剑叹息道:“至今我也没有机会了解到他们的秘密,或许我已经没有了机会。” “你是说日本人的龙魂计划?”瑞杰疑惑地看着香兰,忽地想起二哥所说的话来。 香兰点点头,理了一下青丝收敛笑容:“这把剑以半年为期,我要交回宗社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师傅命不久矣,或许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闷。瑞杰对香兰的话感到有些不可理解,她寻找隐灵和剑魂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期限已到,不能再拥有调遣宗社势力的权利,如此理解才能解释得过去。瑞杰的心思通明,尽管历练江湖的时日不多,但对香兰的话还是有所感悟。 “咯咯!三公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今晚我们之所以如此仓惶逃离金县,我也是逼不得已。师傅灵气尽失,任务没有完成……” 香兰似乎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与己无关一样。 “柳师伯在警署也是在执行任务?” “嗯!”香兰的脸色变得苍白:“师傅的任务是发现身怀异能灵智之人以供宗社驱使,他们的复辟大计需要很多这样的人,比如你!” “我?”瑞杰脸色一变,高庭战队“九天罡”的主人曾逼迫自己加入他们,是否是看中了自己的身手? “呵呵!香兰姑娘,我一无是处!他们怎么会看中我?”瑞杰苦笑道,家仇未报,楚汉父女生死未卜,又误伤了二师伯,自己是罪孽深重,而且最要命的是瑞杰感到自己做人很失败! “难道不是?高庭战队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在奉天处处想至你于死地,若不是宗社暗中保护,你也到不了旅大。” 瑞杰苦笑一下,在奉天的确历经了许多风险,但自己从未感到有人暗中帮忙。 “这个……我为何不知?难道是高庭战队?” 香兰冷笑道:“日本人想除掉你不为别的,你身上有三重宝贝,一是巫剑,二是神木匣,三是灵力!” “你胡说些什么!”瑞杰立即紧张起来,盯着香兰,体内的阴灵之气忽地外溢许多,周围三米之内形成的威压让香兰后退了几步。 “三公子,难道我说错了?”香兰落寞地看着瑞杰:“没有什么能瞒过哑伯的!” 又是那个会算卦的糟老头!瑞杰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了,慌忙收敛灵气,苦笑道:“是玄武堂的人在帮我?” 香兰的眼睛一亮:“三公子果然聪明,宗社之力全在玄武堂!” 奉天金钱帮乃是所谓的“御前护卫”所创,都是一些遗老遗少,其背景估计跟宗社党有所瓜葛。这点瑞杰也想到了,但不知道玄武堂是如何帮助自己的。 “眼下最紧要的是快点将师傅的伤治好,如果可能的话!”香兰凝重地看着手中的短剑:“不知道宗社何时派人来取回信物,也不知道下一个接到此剑的人又是谁!” 香兰望着窗外,一抹鱼肚白升起,一夜未眠,此时却困意袭上心头,面色疲惫地打了个哈欠:“三公子,休息吧,如果幸运的话,三天内宗社的人不会到这里来!” ------------ 第一三四章 迷雾重重(二) 瑞杰毫无困意,望着窗外的丛林枯树和对面起伏的丘陵,心事涌上心头。机缘巧合地碰到二师伯,却发生如此不堪之事,香兰的身份也有所了解,他和二师伯都是宗社党成员,而且看起来身份并不低。 日本人所找的斩龙古剑竟然在宗社党手里,香兰身上的短剑信物便是明证,师傅和道隐师伯寻找的“剑魂”是否就是这把剑?如果是,这一切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们辛苦追踪的什么剑魂岂不是虚妄之物? 瑞杰举步走进内堂卧室,见香兰正坐在柳岳身旁黯然垂头。 “香兰姑娘,你先休息一下,我照看柳师伯。”瑞杰的语气有所缓和,不管怎么说,是自己误伤了二师伯,倘若他无力回天,以后没法象师傅交代。 “三公子,你不必自责,一切都是天意。待师傅醒来自有安排,他很正直,也很惜才!”香兰幽幽地叹息一声:“你可曾听过触灵觉识?” 触灵觉识,六感觉识之一。瑞杰只听道隐师伯提起过,但他和师傅都不曾修炼过这门功夫,当年崔道师的五大弟子,也只有二师伯柳岳是修炼触灵觉识的。从他灵气的性质来看,应该是极为敏锐的,但灵力太弱,触灵修为未必开悟。 瑞杰摇摇头:“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哦!”香兰脸色一红:“师傅的灵气受损,内伤不轻,双目又被灵气对撞失明,尽管他老人家吉人天相,但我要做好准备才是。” “你曾说这里是柳师伯的藏骨之地?”瑞杰抚摸着紫金元春戒看着躺在床上的柳岳问道。 “师傅的确有此意,不过宗社任务没有完成,恐怕他老人家是不会栖居于此的。” “为什么?” 香兰扶着门框皱着娥眉忽而一笑:“隐灵还没有找到,师傅就不会在此多呆一天!” “你们要找的隐灵和剑魂难道都是活人吗?” “我也不知道,师傅让我守在天下春,任务是探听日本人的秘密,不过我有辱师命,隐灵和剑魂都没有找到。”香兰落寞地看了瑞杰一眼:“我去准备早饭,你先休息一下。”说罢便袅娜着出了卧室。 柳岳的呼吸极弱,脸色晦暗,白色纱布殷红一片。瑞杰盘腿坐在茶几前面,右手捏五行火诀,左手握着阴阳法令,丝丝缕缕的纯阳灵气便融入血液之中,膻中**的阴灵之气安然如故,对气血中的纯阳灵气无动于衷。 瑞杰心念一动,调动丹田**内的纯阳灵气走脉巡经,丹田内温热起来,半个时辰过去,纯阳灵气在体内巡游了三周,穴脉筋络自然通达,通体舒坦。按照二师伯所传授的气血互生之术,心念逐渐催动纯阳灵气,催发听觉之力,周围百米内的声音悉数入耳:有风吟,有涛鸣,有人息,有物影。 这里并非是理想的修炼之所,若想修炼好六感觉识应该在三清观的地宫中最好,但眼下身负血海深仇,又置身他乡,仅仅以此空度无聊时光罢了。温暖的阳光射进卧室,山坳中静谧异常,风吟和涛鸣犹如一成不变的乐曲,始终萦绕在瑞杰的心头。 未曾有过如此心静之时,瑞杰提高了两成听觉之力,风吟飘渺,涛鸣逐渐遁隐,物影消匿,唯有人息一缕传到耳中,稍加辨识,乃是一声叹息!瑞杰心念一动,这声音是香兰发出的。 瑞杰感到好无趣!自己修炼得很认真,为何还能听到这种凡音?莫非是心不静么? “守静如心,天地归隐,阴阳顿悟,万理皈依!”天地溶于心静,万物归隐于心,阴阳之间何来生死?穷理之下焉有法门?瑞杰思想至此,不禁心念催发纯阳灵气,将听觉之力提升极致,只觉丹田**犹如刮过一道罡风,所有灵气在瞬息间便喷涌而出! “你的灵气好奇怪!竟然是淡紫色的?”一声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 声纳百音,又悉数消隐。 我的灵气是紫色的?难道灵气也有颜色之分?瑞杰的思绪不禁荡漾了一下,心念所致,天地自然,修炼至深便是万物融天。 “不过你修炼的法门不对,灵气杂沉,戾气横生,紫气初凝,不可不祛除!” “二师伯,你说我的灵气不是纯阳属性?”瑞杰已经听出来是二师伯的声音,但双目依旧紧闭,灵气催发的听觉之力正处于极盛之势,极尽虚无状态。 “是纯阳灵气,但里面有戾气,有晦气,有怨气,也有傲气!” “灵气之属乃是先天所成,我的灵气也是取自天地日月,何来如此多的杂沉?” “你的心虽守静,但念仍停留在俗世;你的身虽容于天地,但你的意仍有烦忧。故此纯阳之气呈淡紫色。” 瑞杰心下一颤,二师伯说的对,身静与心静都容易达到,但意念之静自己无论如何也达不到,至少现在还达不到。自己身负家仇未报,楚汉父女下落未明,三个好友生死未卜,这许多的杂念始终在心底挣扎。 “你可知道为何能听到我在说话?”二师伯的声音有些波动,瑞杰的感觉是何其灵敏,他根本没有说话,屋子里极其寂静,但耳边的声音的确是二师伯无疑。 “弟子不知。”瑞杰也没有真的说话,而是心念所想而已。 “那你可知道我能听到你在说话?” 瑞杰体内的灵气又荡漾了一番,心一转念,忽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彼此之所以能够“听到”对方的话,是因为灵气的缘故。或者说听觉之力达到一定高度后,能够感觉到对方心里所想! “你的猜测是对的!” “二师伯,对不起……”瑞杰的声音有些哽咽。 “何来此言?你我灵气对撞只是我一时误判而已,先前我所见你的灵气是至阳属性,却不知你身怀阴灵之气,我的伤只是外伤,灵气溃散而已。” “但您的双目受重伤,的确是弟子之过!” “非也!双目又有何用?世间浮华我已经看过不少,已经看腻了。”柳岳的声音飘渺虚无,似乎是缺少灵气所致,瑞杰体内的灵气有些不继,听觉之力下降了一点。 “二师伯,我来旅大是报仇雪恨的,父兄四口惨死在日本人的高庭战队之手,我得到的线索是真凶已经到了牧羊城。” “瑞戒子,你所修炼的道法不属于名门正宗,若追溯起来应该是仙术,修炼之人的法门是看淡生死,忘却俗世忧愁,心中更不可揣着杂念修炼,否则对你的修行不利。” 瑞杰心下苦笑:修仙?我所学的本事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报仇! “仇可以报,但本分不可忘怀!” “我报了家仇便回三清观潜心修习仙术。” “这不是你的本分!”柳岳的灵气波动了几下,声音飘渺起来:“现在世道很乱,天下纷争不断,百姓民不聊生,外敌辱国辱族,朝廷欲挽狂澜,正需要有识之士助力!” “二师伯,这是政治家和那些皇族的事情,你我一介平头百姓而已!” “你莫忘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 瑞杰是东大的高材生,这个道理怎能不懂?不过眼下军阀混战正酣,日本人虎踞东北一隅,旅顺的形势未明,京畿、天津、上海、奉天、长春、哈尔病、蒙古等地都有外国势力侵入,正是因为天下的“匹夫”太多,没有有识之士,国家才变成现在的样子! “二师伯,您也许不知道,现在中国人里面的叛徒、汉奸、走狗遍地都是,仅凭你我一样的匹夫怎能救国?” “呵呵!”柳岳笑了笑,声音怪怪的。 “我从奉天到旅大来,所见的日本人都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且不说前些年的二十一条和袁世凯,单说现在的东北宪政,东北全境已经归属了国民政府,但旅顺还在日本人的手里!” “你说的对,所以匹夫才有责任救国!”柳岳的气息忽然沉重起来:“宗社的目标便是恢复国治,驱除蛮夷,重新振兴国家,以你之才是大有天地可施展的!” “二师伯,什么是宗社党?难道是宗庙社稷?”瑞杰心里极为不舒服。 “你说的对!朝廷重臣组织成立君主立宪维持会,为的就是宗庙社稷,夺回大清的江山,恢复华夏山河!” 瑞杰冷笑一声,都什么年代了?现在是民国十八年!不过瑞杰不好顶撞二师伯,便沉默了一下:“难道宗社党是要将日本人赶出中国吗?” 这点历史瑞杰还是知道的,民国初的几年间,清廷遗老遗少们的复辟思想是很浓厚的,他们与日本人勾结,狼狈为奸,相继开展了两次满**立运动,指的就是复辟帝制的事情,不过都被同盟会粉碎了。 自从良弼被彭家珍等革命党暗杀以后,宗社党已经解体,王公贵族们都逃到了相对安全的外国租借,包括被赶出紫禁城的宣统皇帝在内,无一能成功者。 “现在不是!宗社要依靠日本人的势力清除那些大逆不道的革命奸贼,以后一定可以做到这点!” “宗社党是与日本人狼狈为奸了?”瑞杰毫不客气,一针见血,二师伯这样的老古董,满脑子的大清帝制复辟思想。 “日本人的势力很大……” “日本人是狼,可以吞了你良心!” “咳咳……” 瑞杰体内的灵气几近枯竭,刚想说话,突然听到柳岳发出一阵咳嗽,慌忙卸下听觉之力,微弱的灵气不足以支撑那么久,不过也还是坚持了十几分钟。再看躺在床上的柳岳,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来! 自己是口不择言,把老头子气吐血了?瑞杰起身走到窗前坐下探了一下柳师伯的鼻息,微弱得很,不过脸色似乎红润了许多,但神智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催发极致的听力觉识能“听到”人的心里话?瑞杰有些不可自持,如此一来便可以侦察谁是真凶了!想及此瑞杰的心里一阵悸动,左手捏五行火诀,凝聚一点灵气,又施展气血互生之术,努力凝聚灵气,但由于方才强撑的时间过久,导致这点灵气还是不足以将听力觉识催发到极致,右手不禁握住柳岳的手,叹了一口气。 “三公子,吃早点了!”客厅传来香兰温柔的唤声。 正在此时,二师伯干瘪的手突然动了一下,随即便抓住瑞杰的左手,瑞杰体内的灵气波动了一下,一缕灵气便不由自主地钻进他的体内。柳岳又咳嗽了几声,瑞杰慌忙擦拭师伯嘴角的血水,心下苦楚不堪:看来老头子是动了真气了! “你在干什么?” “柳师伯他……咳血!”瑞杰慌忙掩饰自己的不安,扫了一眼正走过来的香兰。 香兰凝重地看着师傅,眼中忽然闪过一抹亮色:“师傅他还有救!他的脸色缓过来了!” 瑞杰疑惑地看着师伯的脸色,比之先前更红润了一些,但葬气味似乎也更浓了,心里紧张起来:“师伯他似乎在强撑着!” 香兰沉默了一下,垂头不语。柳岳的身子忽然动了一下,又咳嗽了几声,喉咙动了动发出极为模糊的声音:“大逆……不道……苍天……不公” “师傅,您说什么?是让三公子进地宫么?” 柳岳点点头,安静下来。 “三公子,你听清师傅他说的是什么话么?”香兰犹疑地扭头问道。 “说我大逆不道!”瑞杰脸色一红,师伯的话在瑞杰听来很清晰。 香兰叹息一下,将师傅的胳膊放在被子里。 “走吧,吃完早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什么事儿?” “师傅的后事!” ------------ 第一三五章 僵尸借灵(一) 第一三五章 僵尸借灵(一) 禅香飘满内室的小佛堂,屋中极暗,供桌上的油灯发出昏黄的光晕来。香兰跪坐在蒲团上垂头不语,似乎是在祷告。瑞杰依靠在佛堂的门旁,虚眯着眼睛阴冷地扫了一眼屋中的陈设。长条黑漆的供桌上供奉着三尊佛像,每尊佛像前都摆放着小香炉,昏黄的灯光闪烁,跟厅中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二师伯还没有羽化,何来准备后事一说?”瑞杰始终没有弄明白香兰的话,柳岳虽然身负重伤,但方才还和自己心神交流,没有仙去的迹象。 “三公子,这件事就依我说的做好了!师傅的伤很重,灵气全失,出现了回光返照,依我的观察是没有治愈希望的,而且……哑伯算准了今晚他就会羽化升仙!”香兰面色凝重地轻声道。 “哑伯?”他怎么会算得出来――香兰说他在集安疗伤么? “有些事情你不了解,半年前哑伯以奇门遁甲卜算出师傅在近日遭难,此为天意。” “你打算怎么处理师伯的后事?”瑞杰心底生出一股寒气,一个人的生死在半年前的卜算中已经决定了,这是何其的荒唐! “师傅说这里就是他的藏骨之地,他老人家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香兰眼神闪烁了一下,站起身走出佛堂。 瑞杰手捏五行火诀,纯阳灵气油然而生,与丹田**中蛰伏的灵气一起巡经往复,精神也为之一振。香兰的理由太过牵强,纵然二师伯的伤很重,但眼下他还没有升天的迹象,而且他还能说话――大逆不道,苍天不公――怎么会死?难道那个哑伯卜算的如此灵验吗?没可能的事情绝色凶器最新章节! “三公子,我去铁山镇一趟,日落前便回来,这段时间你不要离开别苑。”香兰整理着乌黑的发髻,脸色有些苍白。 “有件事想问你,我来旅大只为两件事,一件是缉拿真凶以报家仇,二件是寻找楚汉父女的下落,两件事情能否成行?”瑞杰微眯着眼睛盯着香兰问道。 香兰的脸色有些异样:“咯咯!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结果?不过以三公子的身手,只要找到真凶,仇便能报得,寻找楚家父女的下落更不在话下!” 瑞杰心念一动,充盈的灵气外溢,戾气油然而生,收敛不住,脸色阴冷地浅笑道:“两件事,一件是日本人干的,另一件我还不知道是谁主使的,不过待到初一月圆时候便会有消息,若是此事与宗社党有瓜葛,我会荡平旅大分部!” 话说得很明白:宗社党与日本人勾结,搞复辟帝制的活动,从两天来的遭际来看,高庭战队与宗社党是一丘之貉,宋家惨案与楚汉父女失踪或许都是他们所为。倘若抓住相关线索,我定然大开杀戒! 香兰的身子一震:“你在怀疑我?” 瑞杰不置可否。 “三公子,此间的事情很复杂,我在奉天执行任务,没有时间了解旅大的情况,关于真凶之事,你的调查是对的,但楚汉父女的事情……我没有掌握,也许鬼煞了解得比我多一些,但月圆之夜你未必能见到他!” “为什么?” “咯咯!你莫不是忘了,他在奉天。不过,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此番出去我会调查的,请你不要冲动!” 如此最好!瑞杰看着香兰的背影,心中不禁怅然。乱世当道,老百姓只是苟活性命罢了,离愁太多,憾事更多。自己方才的意思是楚汉父女之事最好不要和香兰哑伯扯上瓜葛,否则事情很难处理! 瑞杰大踏步走进柳岳的卧室,他还没有醒过来。便坐在几案前,兀自思索下一步的行动。来到旅大已经三天了,柳大哥相邀正月十五在老铁山会合,现在已经正月十九,自己身在铁山,却还没来得及找他们。 “今晚过后,我必须得离开此地!”瑞杰叹息一声,体内的纯阳灵气充盈了许多。 柳岳没有苏醒的迹象,脸色又变成灰暗之色,似乎正应了香兰的话,先前乃是回光返照之象。瑞杰忽地又想和师伯“聊”几句,不知道他还能醒来不。便催发灵气提升听力觉识到极致,此次是将所有的灵气贯通而成的,没有经过任何停顿。 耳中传来飘渺的声息。风吟不见,物影皆无,似乎进入了一个虚无的境界。所为大音希声,听觉之境界奥妙多端,涛鸣遁隐,风吟回旋,鸟鸣不见,人息袅袅,瑞杰守静于心,体内气血互生,灵气充盈,丹田**空明如镜。 “为何在今晚离开?” 瑞杰的心一颤:二师伯还在!尽管声音苍老若有若无,但毕竟他还没死,心念慌忙一动:“师伯,我要去办自己的事!” “报仇吗?” “是!也不是。有三个朋友在铁山镇,我要找他们!” “你会招惹事端,尽管你有灵气御身,但末忘记天外有天的道理。” “是!”瑞杰心下苦涩道:“信诺之承,不得不去。” “嗯……你的灵气好怪……这种感觉我只有过一次,你我能灵气互通,感知彼此心中所想,该是到了开悟的时候了。” 觉识开悟,从境界始神魔系统全文阅读。瑞杰现在体内一片空明,心中静如止水,应该是那种虚无之境。 “你的纯阳灵气虽然杂陈着不少晦气,但功底深厚,而且学会了气血互生之法,开悟在即……现在是否感到心如明镜?” “是!” “镜是自然映像,而并非虚无之境。你可以动用想象,**如镜,移大海于其内,应有万顷波涛相随;移森林于其内,应感玉树临风而来。如此往复,才是开悟之道,至于虚无之境,老朽未能感知也。” 瑞杰心下大惊,师伯所言的**映像如此奇妙,难道这是开悟之必须吗?这是第一次感受到心静如此,若不是灵气源源不断补充,**之境仅能维持数秒罢了。 “多谢师伯点拨!开悟与否对我已不重要,完成俗世心愿,我自然潜心修仙,皈依三清观阴阳道门下。我想知道关于高庭战队的情况!”从奉天追到旅大为的就是找到真凶,而所有信息都表明,自己的对手就是高庭战队。 柳岳的心思沉沉,气息若有若无,忽然沉默起来。 “你知道你我为何能互知心神么?你的灵气很精纯,三米之内都会收到影响,而我只是余气未消罢了……” “我可以给您灵气啊!”瑞杰眉头一皱,师伯的话再明白不过,只要存在灵气,师伯便不会死! “你想错了!灵气只是维持我的神魂不消而已,倘若我借你的灵气残喘,我会成为活死人!” “活死人?”什么意思?是死人还是活人?瑞杰体内的灵气波动了一下,右手兀自握住柳岳干瘪的手掌,冰冷的感觉传到心底,一股纯阳灵气穿过手掌传进他的体内。 柳岳并没有拒绝。 “我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是神魂的另一种状态,所谓僵人是也。” 在世为僵人,死后为僵尸,这是一种可怕的存在形态。不过瑞杰那里相信师伯的话?他只知道灵气可以御体护身。 “你当然不相信神魂一说!”柳岳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修灵的好处就在于身死而尸不灭、尸灭而魂不消,但我的境界太低,只能成为活死人,有灵气则神魂有意识,灵气消失,神魂沉睡!” 瑞杰惊得一震颤抖,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听说过! “那我时时刻刻都给您灵气您的神魂就不会沉睡了!” “呵呵!你愿意整日背着一具僵尸走路?”柳岳发出一种奇怪的笑声,很怪,就如死人发出的一样。死人也能笑?能,不但能笑,也能哭,只是凡人听不见罢了! “只要我报了仇回到三清观,您的愿望便可实现!”瑞杰很务实,从某种角度而言,柳岳的要求并不苛刻。 “闲话少叙,关于高庭战队之事,我还是了解一些的,不过只是极少的一点儿。芷幽可曾跟你说过她的任务吧?就是寻找隐灵和剑魂之事。” 芷幽?瑞杰的反应是何等敏锐,芷幽便是香兰! “说过!” “隐灵乃是隐术修为极致的境界,千年来隐术异法已经在中国消失,传说隐术流传到了日本,分出许多门派,但正宗的只有一派,就是高庭隐术。” 隐术,日本人称“忍术”。有人说小日本是两千多年前的徐福带着五百童男童女给秦始皇找长生不老药,躲到东瀛海外发展起来的,此为悬案,不提。但日本的忍术的确是源自中国的隐术无疑。 “高庭家族在日本并不兴旺,但他们每个人都是隐术高手,更出现了几个隐灵境界的族人圣天子最新章节!呵呵,你也许不相信,所有加入高庭战队的忍者都姓高庭,是高庭家族的一员,据我了解,高庭家族现在不足百人!” “哦!”瑞杰点点头,隐灵原来是修炼隐术到极致的境界,犹如修炼仙术六感觉识一样,修为到了极高境界成就道灵之境。不过这个高庭家族倒是极为神秘的,但不知都是些什么人物。 “我和芷幽寻找了三年,没有找到高庭战队的隐灵高手,有辱使命啊……” 瑞杰心下苦笑:二师伯满脑子复辟思想,此使命莫不是宗社给他的任务? “师伯,宗社为何要您寻找隐灵?难道只有日本人才有隐灵之法吗?” “这个问题我也曾请教过主子……咳咳!他没有告诉我……不过在多年的寻找中我倒是发现了一个秘密,可以肯定的是只有日本的高庭家族才有隐灵修为的人――或许他是一缕神魂也说不定!” 主子?瑞杰心下冷笑:满脑子的封建礼教!师伯所说的主子大概就是前几年死的肃亲王善耆,柳岳与芷幽都是宗社成员,芷幽太年轻,估计只有师伯才有可能见过善耆。 “咳咳……大逆不道,苍天不公……肃亲王可是当年朝廷的军机大臣,他是大政治家……咳咳……” 瑞杰的灵气忽然波动了一下,一道异音钻进耳中,却辨别不出来是什么,慌忙将手移开,**内的灵气出现不继之状,怕心神受到干扰所致。 “您发现什么秘密了?” “老王爷说既然老百姓管前朝叫前清,那我们就建立个后清,实行君主立宪,救国家与危难之中……咳咳!” 这也是秘密?那些前清的遗老遗少们,尤其是养尊处优的皇室贵族们做梦都想恢复帝制,路人心知肚明,不过善耆两次借助日本人的势力搞什么满**立活动都不成功,留下一群如师伯之流的遗老们还在坐着春秋大梦! “复辟帝制,建立君主立宪政权,就得需要一支厉害的队伍,北洋兵们是靠不住的,只有借助日本人的力量达到目的,但老王爷也防着日本人,便派风外山人回日本寻找靠得住的力量……” “就是高庭家族?” “是了!” 瑞杰心下气的不行,这根引狼入室有何区别?满清统治中国两百多年,到底是自家之乱,如果将日本人引进来,哪里还是复国富民之策?简直的卖国!瑞杰心底杂念太多,灵气紊乱起来,刚要说话,丹田**内的灵气突然断去,听力觉识灵气不继,极致之力逐渐消散,耳边还是传来师伯的半句话。 “高庭家族是来自东北的……” 此次是瑞杰灵气不继造成听力觉识崩溃所致,再想听师伯的话已经不可能了,只好收敛灵气,从深度修炼之中醒过来,再看床板上的柳岳,脸色又红润如初,想必是得到灵气所致。 柳岳的气息几乎感觉不到,他的神魂却未死。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他是所谓的“僵尸”,或是叫“活死人”! 瑞杰坐了片刻才起身,活动了一下关节肌肉,回味了一番师伯的话。很显然,师伯对高庭战队和宗社组织的了解还有很多,只是时间紧迫没有来得及听完罢了。 “我只要经常给师伯输入灵气,他的神魂便不会沉睡!”或许这是比较容易达到的,也是探寻高庭战队和宗社秘密最简单的途径。瑞杰沉吟了半晌,心下已有了主意。 冬天昼短,抬眼望窗外,才发现日已西沉,但“芷幽”还没有回来。 ------------ 第一三六章 僵尸借灵(二) 第一三六章 僵尸借灵(二) 疲惫的身心还未来得及舒展,耳中便传来一阵鬼息之音,是从铁山别苑外面的枯树林中所发出来的。瑞杰眉头一皱,此声音并非香兰所发,她的声息太过熟悉,而且她也没有必要如此鬼鬼祟祟。瑞杰心下绷紧奔进客厅,透过窗户向外面张望,院前枯树寂静,没有任何人影。 “鬼息”之音是瑞杰专为那些不熟悉或是不知名的声音所杜撰出来的,真正的“鬼息”并不存在,即使是鬼煞夏云锦一般的人物,先前的声息也是人息,变成了僵尸后便没有了人息御封一品丫鬟全文阅读。 瑞杰心念一动,膻中**内的阴灵之气波动了一下,左手捏五行水诀,右手握着阴阳法令,望着黑黝黝的山坳,阴灵之气油然生出,溶进血液,周游经脉而去。 山中的天黑得极为迅速,待瑞杰凝聚成阴灵之气时候,整个山坳都陷入了黑暗。风吟不止,物影绵绵,该是归巢的鸟所发出来的。五六分钟的时间,奇怪的声音变得飘渺了很多。 瑞杰催发纯阳灵气,听觉之力升至四成,鬼息之音又清晰地钻进耳朵。 “该不是宗社党找到此处了吧?”这里是宗社党活动了一个据点,虽然香兰曾经说过这里很安全,但还是不得不防。想及此,瑞杰左手挂上绕指柔,右手按了按九龙软骨编,背后的包裹背紧了一些,从怀中掏出两枚菱角镖,轻轻推开门闪身而出。 空气阴冷,夜色漆黑。铁山别苑对瑞杰而言还是很陌生,虽然到此处已经有两天时间,但没迈出院子半步,此刻环顾一番别苑周围茂密的枯树,心下不禁踟蹰起来。 整座院落极尽豪奢,青砖青瓦,门庭高大,周围的梧桐树层层叠叠地将别苑围了起来,即可当作院墙,又通透得很。瑞杰提紧了耳朵,听觉之力侦察范围可达三四百米,鬼息之音在院后! 瑞杰久经沙场,对打斗之事自然有自己特殊的感悟。从听到鬼息之音到现在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对手若是攻进别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耳中的鬼息之音在三百米外漂浮不定,并没有进到铁山别苑的梧桐林中。 “不管是谁,抓到他在理论!”瑞杰知道除了香兰以外,任何进入这座山坳的人都是自己的敌人。瑞杰背着双手走到别苑后面的梧桐树林边上,盯着西北角的丘陵,那声音就从那里传来的。 天虽然黑,但对于瑞杰显然没有任何阻挡,一成纯阳灵气凝聚的视觉之力已经足够,更何况他根本用不着看,只凭借声音便能断定对手的位置。瑞杰心念一动,阴灵之气外溢,施展轻功提纵术向西北丘陵方向掠去。 一掠二十米,几个起落便飞了两百米,远远看到丘陵上闪动一丝蓝色的“灵火”! “呵呵!好个胆大妄为之徒!”瑞杰体内的阴灵之气不断催发,飞掠速度迅疾,一掠三十几米,在空中便锁定了目标:丘陵上的两团蓝火!有火必有人,火不动人则不动,说明这两个家伙是蠢贼无疑! 瑞杰在空中右手一翻,软骨鞭凭空而出,呼啸着向蓝火下的丘陵砸了下去,只听一声巨响,两道身影从丘陵上纷飞升天,衣服猎猎之音清晰于耳。瑞杰一个空翻落在地上,两团火被砸碎了,其中一个人向百米之外飞掠而去,而另一个影子却升起了数米高空后跌落下来,发出一种沉闷的声音来。 龙骨鞭是灌注了阴灵之气的,此全力一击不仅将半个小土丘砸个深坑,连周围的枯树也折了不少,碎木横飞,尘土扬沙。瑞杰一个箭步便冲到那人的跟前,一脚踩住对方的脖子,一用力,想一招制服他。 只听“咔”的一声,再看脚下的人的脖子断了,脑袋向前滚动了两米,脑后的细辫子跟尾巴似的甩了几下。瑞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提紧了精神定睛观瞧脚下的“人”,胃里面不仅作呕起来! 不是人,是鬼!“该鬼”穿着黑色绸缎棉袍,胸膛处已经褴褛了,露出干瘪的皮肉来,脖子很细,断了也没有流出血,有如一根木头棍子似的。 “操!”瑞杰吓得慌忙向后蹦了五六米远,这家伙是具死尸,前清的,脑袋上有辫子。本来想看看他是何等尊荣,瑞杰抚平了一下翻滚的肠胃,只远距离扫了一眼,却看见土丘旁边歪着一座石碑。此处该是一座荒坟无疑,难道这家伙是个“活死人”?有两团蓝火为证。 瑞杰急忙催发阴灵之气,施展轻功向方才那人跑的地方追了过去蛇宝宝:特工妈咪惹不得全文阅读。能在空中飞行的不只是鸟,还有另一种怪物也能飞:身怀灵气的人! 瑞杰迅疾的身法跟在天上飞一样,甚至更为潇洒,棉袍发出猎猎风声,一掠便是三十多米远,片刻便掠出二里多地。小山坳本就不大,二里地已经到了山峰的脚下。 追了这么远也没看到逃走那人的影子。瑞杰不禁心下有些丧气,若不是干尸乱了自己的判断,应该能追山他。瑞杰又提升一成听力,周围传来若干种声音,归纳起来无非是风吟、夜影,物隐之音没有,说明此处无人。 瑞杰又飞掠上小山峰,远处闪现出寥廓的大海,涛鸣阵阵,腥味刺鼻。这里便是旅大的渤海湾,距离大海有十几里路之遥。 “难不成那家伙回跑出山坳?”如果是真人,他没有这种本事,如果本领高超,他也不会仓皇而逃!瑞杰坚信自己的判断。但对手若是人的话,为何听不到人息?还有他整那具干尸干嘛? 瑞杰逐渐卸去听觉之力,忽地想起在奉天和香兰比试轻功的事情,自己靠的是嗅觉才找到香兰的家的。狗在追踪的时候往往依靠嗅觉,而不是听! 瑞杰讪笑了一下,好似解嘲一般,站在山腰上,催发五成的嗅觉之力,仔细搜寻周围百米之内的气味。味觉功夫是道隐师伯传授给自己的,也是修炼得最为扎实的,仅次于听觉之力,因此瑞杰对气味的辨识也很准确。 百米内有三种气味,自然之味:枯木冷香,泥土沉香,金石之味,远海腥味;生灵之味:飞鸟凌风,归巢倦客。瑞杰正在仔细辨别着,忽然一股浓重的葬气味出现在鼻中,此为鬼气! 鬼气就在山脚!寻味是最精准的,声音可以被扰乱,但气味是不太好以假乱真的,尤其是“死鬼”的味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鬼”也是一样! 瑞杰飞掠下山,到了葬气味附近才发现那是一块斑驳不堪的黑色石头,上面长着苔藓。 “呵呵!”瑞杰一阵冷笑:此为西北,落日之向,虽有茂密之草书遮挡,但也不至于形成如此形状的苔藓,关键是现在是冬季!此人定然是高庭战队的地隐高手。 瑞杰一闪身,封住石头的退路,手中的软骨鞭凭空挥出砸向巨石。灌注了阴灵之气的钢鞭迅疾如流星,还未等对手现身,鞭子已经砸在了巨石上,冒出一连串的火星子。只见那堆“苔藓”向巨石下急落,眼看着坠到了地上,却又弹起来飞掠向山腰。 “嗷呜――”想跑?瑞杰心下戾气横生,这家伙的隐术比之警察局那个隐在墙上的家伙更胜一筹,不过逃跑的功夫却不怎么样,显然被钢鞭灵气打伤了。 瑞杰一声呼啸,直掠峰顶,对手还没有反应过来,钢鞭便横卷着将其卷到了空中。瑞杰右手一扣,人随即便飞了出去。 一招制敌,毫不手软。瑞杰奔到对手的身边,那家伙跟一滩烂泥一般蜷缩在地上,发出难以抑制的痛苦呻吟之声。对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还没有出手,便已成了俘虏。 “你是高庭战队的忍者?”瑞杰瞪着猩红的眼珠子,象这等小人物,自己稍微动一动手指头,他便会身首异处。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了解高庭战队的情况,这个“猪”来得正好! 那家伙身穿草绿色的连体紧身衣,背后背着一拖草一样的伪装物,趴在地上呻吟不止,一股血腥味刺鼻而来。 “中级地隐忍者?说话!你或许能活。”瑞杰厉声喝问道。 一阵微弱的叽哩哇啦的声音发出来,混合着血腥味,含混不清。 奶奶的,本来日本话听着就别扭,这家伙受伤所发出的一阵鸟语,听起来就跟掉在粪坑里面似的。 “我听不懂万丈红尘湮没谁!说中文!” “你……是谁?” 整半天他是问自己是谁?!瑞杰将钢鞭往胳膊上一缠阴冷地看了一眼对手,冷哼了一声:“你们来了几个人?” “两个……” 操!瑞杰的脑瓜皮发炸:“那具干尸难道是你的队友?” “是……天皇的勇士……” 去你妈的天皇勇士,瑞杰最反感的就是这句话,房十一郎临死的时候说的就是这句话,变态的日本人,从平头百姓到远征的土匪,都他妈的是天皇狂热的追随者。 瑞杰不再和他废话,好不容易抓了个活口,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自己的审讯水平实在是拙劣,又听不懂鸟语,或许香兰明白日本话,毕竟她混迹在天下春,常和日本人打交道。 瑞杰将对手的紧身衣扯下一条布,堵住他的嘴巴,拎着他便向铁山别苑飞掠而去。待到了方才的坟丘附近,瑞杰才发现那具身首异处的干尸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的队友被我砸烂了脑袋,他人呢?” “呜呜……天皇的勇士……” “**的,你不说是吧?”瑞杰大怒,阴灵之气外溢,眉毛头发瞬间便结一层霜,冻得那家伙一阵哆嗦。瑞杰将其扔到坟坑里面,那家伙四仰八叉地躺在里面,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僵尸隐者……执行任务……去了!” 僵尸隐者?瑞杰的头皮发麻:“谁是僵尸隐者?” 基本是废话,无疑是方才被自己打掉脑袋的那具干尸。瑞杰不再说话,俯身拎起对手向着铁山别苑掠去,一息间便飞到了院子里,提紧了耳朵听了一番,方圆百米内,除了屋子里有人息以外,便没有第二种声音! 屋中燃着油灯,一缕昏暗的灯光透过窗子,瑞杰撞开木门,将人扔在地上,正看见香兰坐在太师椅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瑞杰沉声问道。 香兰慌忙起身,凝重地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一眼瑞杰:“你……有人进来了?” “是高庭战队的地隐忍者!”瑞杰拍打一下肮脏的棉袍,坐在椅子上:“你会说日语,审问一下。还有一个家伙没有抓住,叫什么僵尸隐者的!” 香兰的脸色慌乱起来:“你出去了多长时间?” “十分钟不到!” 十分钟能干什么?打烂僵尸的脑袋,抓到一个“苔藓”! “不好了,你或许上当了!”香兰扔下一句话便匆忙奔向里屋。 瑞杰愣了一下,犹疑地看着香兰的背影,也跟了进去。 柳岳还躺在床上,脸色微红,气息全无。 “二师伯还没有醒!”瑞杰叹息一声说道。 “师傅他……羽化了!” 不可能的事儿,才我还和他神交谈话呢,何况他的脸红润得很!瑞杰疑惑地看着香兰:“不可能!” “师傅的脸……已经出尸斑了……” 瑞杰催发两成的嗅觉之力,才发现整间屋子充满了葬气味,二师伯柳岳已经魂归太虚了。 ------------ 第一三七章 执信为剑(一) 第一三七章 执信为剑(一) 柳岳的身材不高,由于长期不能行走,双腿的肌肉已经萎缩得厉害,整个身体几乎枯成了干尸。香兰用从镇上买来的白布将柳岳的尸体包裹得严严实实,两头稍尖,形同“粽子”模样。 瑞杰没有帮她捆扎,他不相信二师伯就这么死了。晌午的时候还和他“谈话”,说不定是如他所说的神魂沉睡状态。但他脸上青紫色的尸斑和满屋的葬气味已经说明他的确死了。 香兰利落地做完这一切,如释重负。没有想象中那般悲伤,没有泪。 “三公子,过一会把我师傅运到旱洞,然后便离开铁山别苑,这里不能久留了。”香兰深呼吸道。 “宗社的人找到此处了?”从抓住的那个“苔藓”地隐忍者看来,不仅宗社党知道此处秘境,高庭战队已经对此处开始了搜索,他知道目标就是自己。 “做完这一切,我要带你见一个人。”香兰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我和师傅的任务失败了,明日便是半年期限,我要将宗社信物还给他们。” 瑞杰知道所谓的“任务失败”是什么意思。香兰和二师伯柳岳负责找“隐灵”和“剑魂”,两者都没有找到。 “但不知芷幽姑娘下一步是如何安排的?”瑞杰的话似有所指。 香兰的身子抖动了一下,奇怪地看着瑞杰:“你……叫我什么?” “芷幽,是二师伯告诉我的。”瑞杰怀疑香兰应是宗社党的骨干分子,否则不可能所有人都称之为“小姐”,二师伯活着的时候从未叫过她一句“徒弟”之类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组织内部上下级的关系,而且要比柳岳高。 “师傅他还说什么了?”香兰的语气显得有些冷。 “没什么,二师伯说隐灵极有可能是高庭家族的核心,而且是源自千年前的东北。”瑞杰叹息一声,二师伯的话自己没有听完全,灵气不继所致。但从师伯所述内容来看,高庭家族的神秘并非是“天皇勇士”这么简单。 “高庭战队的确极为神秘,他们不是日本军人,却享有军人所有的待遇,包括军衔。”香兰用手帕擦了一下嘴角:“三公子,答应我一件事,明日要见的人很重要,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都不能动用武力,尤其是阴寒灵气。” 瑞杰冷然望着窗外,到此为止吧!现在最首要的是找到柳川大哥他们,而不是在香兰的牵扯下误入陷阱! “我不见龙在边缘!” “为什么?” 瑞杰轻抚着紫金元春戒:“我要报仇,还要找楚汉父女。” “你考虑一下,见到此人也许这一切都变得简单了也说不定!”香兰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意思?”瑞杰突然紧张起来。 “你要找的真凶与高庭战队有关联,此人是高庭战队的合作者;楚家父女是来旅大的途中失踪的,而此人的势力遍布旅大,或可为你解忧,省却了诸多麻烦!” 什么人有如此大的能量和势力?瑞杰咬着嘴唇思索了片刻:“是肃亲王的人?” 香兰没有回应,袅娜着走出了屋子:“咱们去旱洞,然后出别苑吧!” “那个忍者怎么处理?”瑞杰忽然想起抓到的那个“苔藓忍者”来。 “弄到旱洞里面去!” 山风很冷。瑞杰背着柳岳的尸体,左手提着昏迷不醒的地隐忍者跟在香兰的身后。整个山坳环缝拥抱,成狭长形状,两人是向着东北方向走的,荒林草树茂密,枯枝落叶铺地,丘陵巨石遍布山间,人迹罕至,尤其是现在。 “三公子,但凡是高庭战队的忍者,即使是被俘,也是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的。” “呵呵!”瑞杰冷笑一下,香兰的话有些绝对,初进旅大所遇到的那个高庭战队的隐者,便被瑞杰撬开了嘴,说出战队的分部情况。 “你不信?”香兰听到瑞杰的冷笑,回头瞪了他一眼:“日本人即使在床上也不会说真话,他们不是正常人!” 瑞杰的脸色一红:“青龙堂的少东家不是交代真凶在旅大的信息了么?” “咯咯!三公子,你太实在了,他之所以这么说,九成原因是诱惑你来旅大受死!这里是他们的据点之一,有很多你所不知道的实力人物坐镇,他料定你必然在此折戟沉沙!” 瑞杰的眉头一皱,香兰的话不无道理,在旅大先后遇到三个地隐忍者,一个比一个厉害,手中的这个虽然被俘得窝囊一些,但那个所谓的“僵尸忍者”或许才是真正的对手。 东北侧的山峰不高,却很险峻。香兰望着山腰,身子一动便施展轻功飞跃而上,几个起落便停在一处茂密的枯树从里。脚下根本没有路可走,瑞杰慌忙催发阴灵之气,施展轻功之术,背着白色的“粽子”便凌空飞起,两个起落便到了香兰身边。 “呵呵!三公子的功夫精进了不少!”香兰往后退了几步站住,瑞杰身上的隐灵寒气有一种无形的威压。 此处极为隐蔽,几块巨石层叠升起,组成山峰的一部分,巨石间荒草横生,根本没有什么旱洞。 “这里是师傅两年前便选定的藏骨之地,已经做了伪装。”香兰走到巨石前面:“这是封洞石,移开它能够进去。” 瑞杰小心地将二师伯的尸体放在地上,走到巨石前,一股阴风兀自吹了过来,显然此处有蹊跷。瑞杰望着天上的明月,皎洁的月光幽幽洒下来,体内的隐灵气息波动,施展气血互生之术,凝聚阴灵之气,灌注于双臂,扶住石头一用力,石头挪动了一小点。 “挪动一点足矣!”香兰在后面慌忙提醒道:“下面有台阶。” 瑞杰低头一看,荒草中果然露出一段粗糙的台阶来,显然是人力所为。用手将荒草拨开,巨石与山体是虚掩的,露出一只半人多高的缝隙来,石阶延伸到里面奔腾最新章节。 “我先进去!”瑞杰一闪身,灵活地钻进石缝,香兰将“粽子”塞进洞口,瑞杰在里面接应,三分钟时间不到,便将两个人都弄进了洞里面。 台阶有十几级,再下面则是一段粗糙的小路,洞里面灰尘味道浓厚,整个洞应该是天然形成的。 “芷幽姑娘,这里是师伯修建的?”瑞杰边走边问道。 “不知道,我只来过一次,师傅为以防不测,带我来认路,洞很深,一会你便知道了。”香兰点燃准备好的小马灯说道。 一段狭窄的石路过后,又是一段向下行的台阶。瑞杰提紧了鼻子,催发灵气嗅识一番,心下忽然一阵:好熟悉的味道!再仔细辨识一下,是一股浅淡的墓气。这里不是什么“旱洞”,而是一座土墓! “牧羊城据此有多远?” “不远,翻过山丘再往北行四五里路便是。” 下行的台阶不太好走,尤其是瑞杰,背着包裹和“粽子”,提着个死日本人,走起来磕磕绊绊的。过了二十分钟,狭长的洞忽然变得豁然变宽,一股阴凉的风强劲地吹过来。 香兰忽然停下脚步:“三公子,这里便是师傅所说的埋骨地!” 墓气味道浓重,不用看瑞杰也判断得出来,眼前的洞穴乃是一处积年墓穴才是。瑞杰探墓的功夫根本没有,只是嗅觉灵敏罢了。 “当年师傅领我只到了此处,没有往下走,告诉我他羽化后便葬在此处。”香兰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小马灯发出昏黄的光晕来。 “好吧!”瑞杰沿着台阶继续下行到洞穴的底部,洞中的景物十分模糊,香兰紧跟在瑞杰的身后,不敢离开半步。瑞杰心下苦笑,到底是女人,看似果敢,心却是胆小! 洞穴足有五十多平米,地面凹凸不平,洞顶上的石头犬牙交错,但洞壁显然有人为的痕迹。瑞杰环顾四周,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很像在闾山看到的那个骷髅洞! 洞内没有骷髅,只有一具黑漆棺材,应该是柳岳当年特意准备的,因为棺材盖子放在地上,里面空空如也。 “这是师傅的棺材,她告诉我的。”香兰瑟缩了一下。 瑞杰点点头:“此间的事情完事,我便将师伯带回三清观!”瑞杰将二师伯放进棺材里面,心里忽然冒出个想法:二师伯虽然重伤不醒,但他能与自己神魂对话,不知道现在还可以不? “我先休息一下!”瑞杰喘着粗气看了一眼那个日本人:“怎么处理他?” “让他给师傅守灵!”香兰面无表情地走近日本人,那家伙气息全无,死了一般。 瑞杰手扶棺材,纯阳灵气积聚,催发听觉之力到极致,搜寻着周围的信息。师伯体内残存着自己灌注的一点纯阳灵气,此刻已经变得微弱了许多。 “二师伯,你真的羽化了?”瑞杰心下苦涩道。 周围静寂,没有人回答。人有三魂七魄,死后魂归苍天,魄沉大地,归于自然。也就是说人的灵魂可上天国,而七魄因归依了肉身,随着肉身的腐烂而消散入地狱。所以,鬼没有魂,只有魄。 二师伯说只要体内有灵气,肉身不腐,可化尸为僵,魄不散,魂若神游则死,魂沉睡则是为“活死人”。他体内有自己灌注的灵气,应该魂魄都未散才对! 瑞杰对这些的理解也仅仅限于猜测,既是如此,二师伯为何不说话呢?瑞杰心里着急道:“二师伯,你沉睡了吗?” 依然无声诡歌。 “三公子,日本人死了!”香兰提着小马灯靠近瑞杰惊恐道。 死了干净,有什么怕的?!瑞杰收回心绪叹息一声:“哦!”便转过身看了一眼香兰,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心有不忍,不管怎样,她是个女人。 一股雅香钻进鼻子,瑞杰的心神一荡,凝聚极致的灵气波动一下,听觉之力立刻崩溃。 “离我远一些!”瑞杰沉声道。 香兰的脸色更难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咱们出洞吧!”这里的阴气太重,待时间长了恐怕会受到影响。 瑞杰心念一动,阴灵之气爆涌而出,形成气团直进棺材里,棺材周围三米内的温度骤降,瑞杰的眉毛头发都结了一层霜,十分骇人。 瑞杰将阴灵之气灌注于棺材里,目的很简单:保鲜!洞内是横湿恒温的,而且干燥,若是以阴灵之气屏蔽棺材,师伯的尸体应该能保存得时间长一些,待此间的事情处理完好运回三清观。 扣严棺材盖,瑞杰将日本忍者直接扔到角落里,既然这家伙已经死了,就不要打扰师伯的好梦! “走吧!”瑞杰背紧了包裹转身而去。 香兰的鼻子一酸,眼睛顿时湿润,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凉袭上心头,默然看了一眼黑漆棺材,拎着马灯跟在瑞杰的身后:“等我一下,我怕!” 怕?瑞杰回头诧异地看着香兰:“芷幽姑娘怕什么?” 香兰将马灯交到瑞杰的手中,咬着嘴唇并不言语。瑞杰狐疑地扫了一眼角落里的尸体,心里也是异样起来,这里乃是极阴之地,还是早出去为妙! “方才我接触到那个日本人的尸体的时候是软的!” “他才死不久!”这点瑞杰可以肯定。 “但现在他却僵硬了!” “你怎么知道?” “我的灵气不足,方才你施展的灵气让我的触觉变得灵敏了许多呢!” “哦?触觉可以不接触物体而获得感知?”瑞杰的心一颤,莫非这才是真正的触灵觉识? “呵呵!你不信?”香兰恢复了一些活力,挽住瑞杰的胳膊笑道:“你现在的身体里面纯阳灵气便很充足。” 瑞杰的身体僵硬,心神荡漾一下,心跳加快,想将香兰的胳膊甩掉,却本能地点了点头:“哦!” “有时间我教你触觉之术,我学这东西没有灵气,师傅说这是一种高深的功夫,但我的修为只停留在触摸物体才能判断得出来!” 月光温柔地射进了洞口,香兰将马灯熄灭放在洞壁上。这里或许永远没有机会再来,留个念想吧! 瑞杰将巨石又推回原位,拍打了一下棉袍:“明日我要见那个人!” “嗯!明日午后申时,咱们一起去!”香兰的呼吸有些急促,触觉灵敏也不是好事,因为他感到瑞杰体内的躁动,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这已经足矣! “今晚我要去铁山镇,你约定个见面地点吧!”瑞杰依旧很冷。女人的温柔也有化不开的冰! 香兰浅笑一下:“我在沉车的那处海边等你!” ------------ 第一三八章 执信为剑(二) 第一三八章 执信为剑(二) 瑞杰与香兰在进入山坳的地道口分开,香兰从地道回铁山镇的别苑,而瑞杰则更为简单,催发阴灵之气施展轻功提纵术,在铁山别苑凌空飞掠了几回,想找到那个“僵尸忍者”的下落,但毫无收获。 整个铁山别苑阴气很重。豪华的建筑在梧桐树林间若隐若现,没有一点人息,向东北方向的山峰望去,“旱洞”所在之处了无痕迹,整个山坳变得空寂而冷清。 “回铁山镇先找柳大哥他们去!”瑞杰打定了主意便迅速奔向南面的山峰,那里应该是铁山镇的方向。 山间冷风急促,天上明月空明。不多时,瑞杰便出了山坳,老远便望见山下的小镇灯火,脚下不禁加紧了速度。柳大哥他们并没有告诉瑞杰在哪里落脚,分别有一个多月时间了,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在镇上。 找人是瑞杰最拿手的本事,以灵气催发的三感觉识都能辨人寻物,但瑞杰想通过另一种方式找他们:先找楚家的那辆小汽车!车找到了便能找到柳川他们。 酉时三刻。 铁山镇不大,街道上冷冷清清,店铺门楣上还贴着残破的朱红对联,地上的残雪中留有鞭炮的纸屑。瑞杰放慢了脚步,背紧了包裹搜索着。 轿车在此地应是比较稀罕的交通工具,整条街道上没有发现一辆,催发听力觉识也没有听到汽车的声音。事实上,小镇一入夜便如沉睡了一般,此处的偏僻可见一斑。 瑞杰在一家名为“夜来香”的店前,扫了一眼里面昏黄的灯光,屋中有人影在晃动。不用说,从名字便可看出此处不是饭店就是**之所,先进去看看! 推开店门,瑞杰站在门口,一股肉香飘来,瑞杰的精神为之一阵:多日没有好好吃东西了,现在此处填饱肚子再说末世之寒潮来袭。 “客官,您是吃饭还是住店啊?”一声苍老的声音从柜台里传出来,瑞杰扫视一下厅堂,里面摆着四面方桌,老者已经从柜台里出来,穿着藏青色的夹袄,满面堆笑道:“住店吃饭都行,才煳的狗肉,您来的正当时!” 瑞杰点点头坐在靠近窗户的座位上:“老伯,随便上两个小菜,一壶烧酒!” “您住店吗?” “不住!”瑞杰面无表情地说道。 “镇子上至此一家客栈,您若是远行至此,老朽还是劝您在此安息一下!”老者笑了笑:“兵荒马乱的,出门不易。我看您是从奉天来的吧?” 瑞杰心下一紧:“哦?您怎么知道我是从奉天来的?”小小的铁山镇卧虎藏龙,看着土掉渣的饭店掌柜的眼力如此精准,难怪香兰要我进镇的时候不要多事! “呵呵!柱子,先弄俩好菜来!”老者笑了笑:“您很奇怪不是?没什么,老头子我就这点本事,全凭猜测而已。您的口音明显是东北的,奉天周围不出二百里,吉林的口音比较纯正,不像!” 瑞杰饶有兴致地点点头。 “还有啊,您穿着棉袍背着包裹,是远行的读书人,不过到铁山镇来的确很不容易,此处乃是关东军的地盘,日本人把守得很紧的。” “呵呵!”瑞杰浅笑一下:“日本人在旅大的势力很大?” 老者面色一紧:“不谈政事,不谈日本人!今晚小店无人,无聊打闷儿而已!” 店小人稀,酒菜上的就快,不多时,店小二便进来上菜,一时间菜香飘满了屋子。瑞杰从怀中掏出一枚大洋扔在桌子上:“老伯,先付酒钱,住店方便吗?” “哈!方便啊,东北人就是实在,柱子,收拾一下最好的房间!” 老者满面笑容地收起大洋:“管吃管住一星期,只收您一块大洋,怎么样?” “哦?”瑞杰倒了一杯酒:“这么便宜?此地来的东北人很多吗?” “不多,也不少,年前多,现在少了很多!”老者热情地坐在桌前的椅子上:“铁山镇靠着牧羊城,来的人就多,都是寻宝盗墓的。” 瑞杰点点头,牧羊城有古墓是不假,铁山别苑里面的那处“旱洞”便极有可能是一处古墓。 “牧羊城的历史有两千多年了,汉朝的时候便在这里屯兵,所以留下了不少古墓。” “哦!” “去年**月份的时候,日本人在牧羊城到处挖掘,倒是找到了不少汉墓,收获不小!” “铁山的老百姓没有挖的吗?” 老者讪笑一下:“刨坟掘墓斩立决!老百姓忙着出海讨生活,没人干丧阴德的事。” “镇上的日本人多吗?” “日本人在牧羊城挖了两个月后就撤了,镇上没有日本人,倒是有驻军!”老者压低了声音道:“是伪军!” 没有日本人就说明真凶不在此地。瑞杰的心一沉,缉拿真凶如大海捞针,一无线索二无目标,这事不太好办了。 “年前有奉天来的人住在您这吗?” 老者虚眯着眼睛思考了片刻:“年前来的东北人不少,不过在小店入住的却没有重生之炮灰逆袭!这里地偏,散客不多。您要是找人得去镇上大一点的店铺问一下,咱这店小条件差!” 瑞杰喝完了一壶烧酒,柱子领着瑞杰来到后院的房间,虽然已经收拾了,但还是显得脏乱不堪。地上放着不少破烂包裹,柱子用脚踢了一下:“晦气的东西!” 房间内的空气很污浊,一股发霉的味道。 “这些都是客人的?”瑞杰看了一眼那堆包裹,一股浓重的葬气味钻进鼻子,浑身上下不舒服起来。 “客官,都是去牧羊城盗墓的,估计是被僵尸吸血了!”柱子诡笑了一下:“您不是来盗墓的吧?” 瑞杰皱了皱眉摇头冷笑:“牧羊城有僵尸?” 柱子的脸突然变得惨白,本就不高的个头忽然萎缩了不少,慌忙瞪了瑞杰一眼,夺门而出:“不知道……” 瑞杰望着漆黑的窗外,柱子瑟缩着钻进了前院饭馆。整间客栈只有自己一人入住,而且这间“上好”的房间也似乎很久无人打理,地上的破烂包裹却分外扎眼。既然是客人遗留在此的,为什么没有及时取走?难道真如柱子所言那些人遭难了么? 瑞杰站在一堆破烂包裹面前,一件裹在包裹里的青黑色肮脏的棉袄引起他的注意。慌忙将包裹打开,是一件破旧的黑色的棉袄! “古大哥?”瑞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提紧嗅觉之力辨识一番,棉袄上面带着葬气味,还有一种墓气之息。正在此时,瑞杰侧脸扫见窗子上贴着一张老脸,黑白眼珠子来回转动两下,随即便消失不见。 瑞杰扔下棉袄一跃蹦出了房间,迎头正撞上老掌柜的! “客官,您有事?”老者惊讶地看着瑞杰问道。 “年前可是来了三个东北的汉子?”瑞杰从怀中掏出一枚大洋来问道。 老者慌忙推开瑞杰的手:“客官何必如此?我等您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瑞杰惊疑地看着老者,除了满脸的褶子以外,看不出任何熟悉的痕迹,甚至陌生得很! “老伯,有人要你传话给我?” 老者点点头:“随我来!”说罢便向院子西厢走去。院子十分凌乱,东侧是木栅栏门,西面则是堆放柴草的简陋茅屋。到了枯枝柴堆前面老者停下脚步:“年前的客人留下一辆车放在这里,说是正月十五过后会有人来取!” 瑞杰看着老者缓慢地挪动着树枝,脸色凝重道:“我来吧!” 只见瑞杰上前两步,阴灵之气灌注于手掌上,向前挥舞,枯枝柴草便分到两侧,露出一辆黑色的轿车,正是赠给柳大哥的那辆! “老伯,他们人呢?”车找到了,柳大哥他们却没有如约出现。 老者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这个是一个叫柳川的东北人留下来的,要我转交给身背包裹的年青人,应该就是你了!” 瑞杰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正是柳川给自己刮骨去毒的那把。 “他们前日才离开铁山镇,不过是一个人来结算店钱的。”老者的脸色有些异样地看着黑色轿车:“这世道兵荒马乱的,说不准什么时候遭难!” 瑞杰头疼欲裂,不知道柳大哥他们遇到了什么困难,更不知道他们身陷何方。老者拉着瑞杰道:“车交给你,我也算替人完成了一桩心事,匕首也送到了,客官您何去何从可得好好盘算。” 老者显然知道柳川他们来牧羊城的目的,柱子已经说破了:盗墓网游之三国王者! “老伯,牧羊城里面有僵尸?” 老者奇怪地笑了笑:“不要听小儿胡语!牧羊城乃是千年前留下来的海防要塞,燕国大将秦开曾经驻守于此,汉朝的时候此处是剿灭戎夷的前线,日本人挖掘牧羊城找到的所谓的古墓无非是埋骨在此地的将士罢了!” 瑞杰点点头,环视了一番院落:“老伯,日本人盗掘牧羊城可曾有中国人参与?” “呵呵!没有中国人参与他们连北都找不着!你的三个朋友也是盗墓的吧?嗯!我在老铁山呆了一辈子,什么人一看便知,你却不是盗墓的!” “我想知道我朋友的下落。”瑞杰苦笑一下。 老者脸色一滞摇了摇头:“不知道,旅大就这么大的地儿,不是在旅顺就是在大连,或是在金县、貔子窝!对了,很有可能是在貔子窝。” “为什么?” “呵呵,他们的嗅觉是很灵的!” 言外之意很明了:盗墓贼只对古墓感兴趣。貔子窝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有古城便有古墓,所以才吸引盗墓贼的光顾。 “好了,客官,您早点休息吧!晚上尽量不要出去,铁山镇晚上实行军管,不要惹他们。”老者佝偻着身子去了前院,瑞杰走进客房,将匕首放在桌子上,心里举棋不定。 柳大哥他们是不会失信的。相约牧羊城是他们探听到青龙堂的人要在此处盗墓,但眼下他们却怪异消失,留下车辆和信物给自己,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按照常理,铁山镇应该有青龙堂活动的迹象,但一路行来没有碰到任何可疑的人,难道他们已经盗完古墓后走人了? 按照时间推算,今日是正月二十,年前年后十天内他们是不会行动的,盗墓贼都算日子,况且他们忙活了一年也该放荡一番。如此看来在五天内盗掘牧羊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牧羊城的面积不大,但自古要塞边防之地的管制区很大,周边几十里范围都有可能藏着古墓。 “莫不是柳大哥他们遇到麻烦了!”唯有这一条解释,否则以古岳山的精明和柳大哥的小心为人,他们是不会出差错的。瑞杰想及此,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匕首,斑斑锈迹里透着葬气味,夹杂着血腥味道。 车在店内藏着,说明柳大哥不希望暴露目标;古岳山的棉袄遗留在店内,他为什么不穿走?此地为海洋性气候,天气不冷,风却很硬,穿棉袄都会给打透。除非有一点:他们所在之处不用穿棉袄!而且穿棉袄妨碍盗墓。 铁匕首是为自己疗伤刮毒用的那把,柳大哥为什么留给自己?他可以留下只言片语,但没有!种种迹象表明,柳大哥他们并没有离开铁山镇。感觉而已。 瑞杰有些疲惫,烈酒涌上心头,倒在床上思索着这些信息,左手捏五行水诀,丝丝缕缕的阴灵之气融入血液中,巡经往复,不多时便充盈了许多。柱子的话又浮上心头:僵尸吸血! 铁山别苑里面有日本的“僵尸忍者”,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那个“苔藓忍者”的话还是可信的。此“僵尸”并非是柱子所理解的“僵尸”,而是日本人的高庭战队忍者。 酒力在阴灵之气的消解下,半刻钟不到便消散了。瑞杰理清了思路,忽然意识到柳大哥他们或许是在危难的边缘:匕首是防身用的,留给自己则说明他们已经开始了行动,要自己小心提防! 瑞杰从床上弹起来,收拾了一下所带之物,包裹背紧,推门而出。铁山镇没有日本人驻军,为何伪军要在此处实行军管?定然是有重要的人物!瑞杰深呼吸一下,催发灵气凌空向西北方向的牧羊城掠去。 ------------ 第一三九章 海防烟墟(一) 第一三九章 海防烟墟(一) 燕国大将秦开扫北是从山东蓬莱的仙人洞得天书古卷,遂结筏渡海来到老铁山修筑牧羊城,此城建于高大的土丘之上,城墙层叠向上,蔚为壮观,是东北境内第一座海防关隘。不过瑞杰所看到的牧羊城已经面目全非,千年过后这里只剩下城防根基,断壁残垣而已。 牧羊城距海不远,背靠铁山丘陵,面向大海。瑞杰到了方城附近先是查验了一番地形,此处海风冰冷,城墙残破,周围没有人活动的迹象。即便如此,瑞杰还是做好应战的准备,左手套上绕指柔,右手摸了一下九龙软骨鞭,深呼吸一口冷气便向方城快速移动过去。 距离城墙二十几米的地方,瑞杰远远看到一处宽大的缺口,该是城门所在,而在对面的城墙上巍然立着一座石塔,乃是附近比较高的建筑美大厨的发家致富路全文阅读。现在还没有发现有人的迹象,至少表面看来这里已经是贼去城空。 瑞杰催发纯阳灵气,提升听觉之力到三成,周围三四百米范围内的声音悉数入耳,稍加辨识一番,心下不禁黯然:果然无人!难道自己分析错了?柳大哥他们也不在牧羊城? 柳川他们滤坑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会轻易冒着性命危险去盗墓。瑞杰想及此,催发阴灵之气施展轻功提纵术直响石塔飞掠而去。站在石塔的塔基上向城内搜寻,城内黄沙慢慢,地面已经被掩盖,苍凉冷寂。 瑞杰向方城外面望去,一片寂寥。不过在城池的西北侧是大片的小土丘,不知道是什么。瑞杰脚尖点地飞掠过去,才发现毗邻城池的空地被掘开不少大坑,仔细观察,坑并不深,没有任何规则,显然是随意挖掘的。 想必此处便是牧羊城的汉墓所在,所谓的“乱葬岗”。日本人对盗墓贼的行当显然是很在行,土坑挖掘得彻底,砖石随意被丢弃,白骨时有散落,更没有回填墓土。 “这帮混蛋!”瑞杰咬了咬牙,凝聚灵气催发嗅觉之力,一股浓重的酸涩味道冲鼻而来,墓气浅淡,显然此处已经被挖开很久了。瑞杰在土坑间逡巡了一阵,忽地一股浅浅的烟熏之味传来,应是烟火的味道。瑞杰凝重地望着牧羊城内,方才里面并没有发现人息,何处来的烟火之味? 有烟火必然有人!瑞杰心下紧张起来,追踪着烟火味道又回到牧羊城内,站在残垣土墙上向里面望去。西北城墙的角落里传来浅淡的油烟味道,瑞杰催发听觉之力到五成,耳中传来几种异样的声音来! “呵呵!”瑞杰冷笑一下,方才自己果真是大意了,听觉之力虽然敏锐,但自己的搜寻范围太大,只注重地上的情况,没有搜寻地下的异音。仔细辨识一下,应是两种声音:物隐、鬼息! 为何没有夜影之音?牧羊城建在高大的土丘之上,四面是相对较低矮的丘陵空地,鸟兽不在这种环境下栖息。物隐应来自地下,是树枝烧断的声音;而鬼息之音则是一种奇怪的喘息――不是用鼻子喘气,而是用嘴巴――或者说是那种只有进去的气,没有出来的气! “操!莫不是柳大哥他们吧?”鬼息之音很杂,也很微弱。瑞杰脚尖点地飞掠到角落处的城墙上,烟味更为浓重。城墙下是漫漫黄沙,奇怪的是烟火之味竟然是从沙子里面钻出来的! 瑞杰盯着地上的沙土,这种沙子应是从海边吹过来的细沙,松散无形,堆积在墙角。瑞杰思索了片刻,脸上浮起一种残忍的笑:盗墓贼们在墓道里面!瑞杰飘身行下了城墙,才发现地面的蹊跷一块残破的木板埋在沙土中,露出一端支撑出一个不规则的小洞来,洞口与黑漆的地面浑然一体,不仔细看根本辨认不出来! “好狡猾!”瑞杰后退了半步,阴灵之气灌注于双掌,周围的空气温度登时冷了下来,爆涌而出的阴寒灵气悉数灌进洞口,只听里面传出一声闷响,随即便没有了任何声息,烟火的味道随即消失不见。 瑞杰向前一步踢飞了木板,露出一只脸盆大小的孔洞来,黄沙不断落下,几乎掩埋了洞口。瑞杰小心地俯下身跳进洞口,身子顺势滑进去,瞬间便被黑暗淹没。 洞内死寂阴森,似乎根本不存在人一样,不过熄灭的油灯烟火之味依然很浓重。瑞杰蹲在洞口向前面望去,地道很短,显然是临时挖出来的,向前匍匐了两三米才发现一只蜈蚣梯立在地道里面。 盗墓贼的本事着实不小,如此隐秘的地道也能被准确的发现!瑞杰滑下蜈蚣梯,地道变得宽阔了许多。此处应是牧羊城的地下工事,地道造得很考究:方石累积的地道壁,地面是青砖铺成,宽度足够两人并行。 “呵呵!是个望风的贼!”瑞杰看见几米远的地方躺着一个人,便闪身走了过去,一盏小油灯挂在洞壁上,瑞杰掏出火柴点燃油灯,地道内的境况模糊起来。 地上的人已经失去了知觉打造电影教父!瑞杰打量了一下此人的装束:一身藏青色的连体老鼠衣,典型的盗墓贼形象,不过头发和衣服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显然是方才被隐灵之气所伤。 纵然是身怀灵气修为的柳岳都被瑞杰的阴灵之气把眼珠子给逼出来了,何况一个普通的小蟊贼?灵气一出他便被速冻了,新鲜得很!不过瑞杰的心里还是战栗了一下,阴灵之气太霸道了! 从装束上看,这个家伙跟奉天青龙堂的人很像。瑞杰找的是日本人,对小贼根本没有兴趣。油灯闪烁了两下,瑞杰踢了小蟊贼一脚 ,这家伙永远也解不了冻了。若是早知道是个小贼就不会浪费这么多的灵气了! 瑞杰阴冷地向地道深处扫了一眼,漆黑一片。想必青龙堂的人已经找到了古墓,这个家伙不过是个望风的罢了。日本人盗掘牧羊城只是将周边的汉墓挖开了,更大的古墓却在牧羊城地下! 地道内有明显的古墓气息,空气不怎么流动,但砖墙散发着灰尘味道,空气中也有一种浅淡的葬气味。再催发听觉之力仔细倾听,地道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人息之音。 “若是青龙堂的人在此,柳大哥他们或许就在附近也说不定。”瑞杰知道柳川三人专为滤坑而来,不太可能捷足先登去盗古墓。有青龙堂的人便定然有日本人!今天的运气不错,最好能碰见高庭战队!瑞杰将小油灯挂在洞壁上,左手捏五行水诀,屏息静气举步向地道深处摸去。 古代城防暗道的作用是隐遁奇兵或作退路逃脱,所以有的城池坚固之余也有错综复杂的地下工事。牧羊城在汉代中期便已经废弃了,原因很简单:此处虽然扼守山海要冲,但胡夷部落们不擅长在海上作战,金国和辽国基本都是走山海关进犯中原的,此处也就显得鸡肋了。 瑞杰行走的速度很快,左闪右躲,幽灵一般,听觉之力始终保持着三成,周围几十米内的声音尽收耳中。由于地道内的空气不流动,听觉范围小了不少。 正走着,地道分开三条岔道:一条向上拾级而去,一条向下延伸,中间一条继续向前。瑞杰低头仔细验看地面,三条不同方向的地道上都留有凌乱的脚印,很显然盗墓贼是三面出击。 瑞杰站在岔道口,耳中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人息! “就在附近了!”瑞杰观察了一下地道岔口的分布状况,心下不禁疑惑起来:上中下三条路,只有一条是出口才对,包括自己所来的这条路都应该是入口,大部队化整为零,钻进地道,然后按照一定的方向又化零为整,逃出牧羊城地界。 由此看来,此处并非是什么古墓才对。瑞杰手中握着一枚菱角镖,选择向下的地道走,人息之音仿佛就在里面。 地道变得窄起来,仅能容一人通过,这是防止相互踩踏的关键,无论你有多么急只能走一个人,古人真是聪明得很!瑞杰正想着,一股油烟的味道飘进鼻子,地道深处闪烁着昏黄的灯光,但看不见半个人影。瑞杰的身子紧贴着洞壁,思索着是否还用阴寒灵气将对手给冻住。 “灵气故然可以杀人于无形,但这一路杀下去也不是办法,当务之急是找个活口才是!”瑞杰的脚尖点地,身子贴在右侧的洞壁上,灵气催发,快速向前游走,待接近灯光时候才稳稳地停下,侧耳倾听。 “滨田君只知道牧羊城的汉墓,那些埋在城外的墓穴不过是千年前的乱葬岗而已!”一种阴冷的声音传过来,听得不甚清晰,好在瑞杰催发听觉之力,每个字都不落地听个清楚明白。不过话音生硬,显然是个日本人! 瑞杰的心一紧,精神亢奋起来:这声音好熟悉! “牧羊城的秘密尽在于此,滨田君这次失算了!”声音生冷,犹如来自地狱一般。 “三郎,你此次做的不错!少东家应该赏赐他才是。” 少东家?难道是青龙堂的少东家?瑞杰的心无限地沉了下去,在奉天东陵方城一战,高庭正男已经被香兰所杀,现在看来的确如日本人所言,高庭正男没那么容易死剑傲九天!关键是香兰为什么瞒过自己放了他? “这里应是囤粮地,不过粮食都被焚毁了!”应该是三郎的声音。 “囤粮?哈哈!这些东西可不是囤粮之物,龙藏君若是在此定然能够说出一二,李桑,你的意见呢?” 瑞杰心下盘算,对方应该有三个人:高庭正男,三郎和李桑!三郎的声音好熟,应该就是在初探朱雀堂后院的时候所遇到的那个日本忍者,而这个“李桑”的声音似乎很陌生,但绝对是纯正的东北人。 “少东家,此处空间甚大,从形制来看并非是中原汉人所做。您是对的,这里不是什么粮仓,此处距离海边仅有一里路之遥,气候潮湿多变,地下不宜囤粮,而这些石人马车之类的,倒是像祭祀之用!”李桑分析得头头是道。 瑞杰屏息倾听了片刻,声音虽然能听清,但微弱得很,灵气消耗得很大,长此以往定然有不继的时候。瑞杰紧贴着墙壁向昏黄的灯光处移动。 “三郎……又来客人了!”高庭君忽然阴冷地说道。 瑞杰心里一紧,身子紧贴住洞壁,收敛声息,一阵脚步声从昏暗的灯光处传来。随即便发现从灯光里面飞来一道黑影,夹杂着尖锐的破风声在地道里面疾驰而过,险些扫在瑞杰的棉袍上,是一把回手剑!瑞杰慌忙释放一些阴寒灵气护身,惊出了一身冷汗。 回手剑在地道里面急转回去,只听“铛”的一声砸在洞壁上。瑞杰乘机在洞壁上又挪动了几米,浓重的烟火味道传来,对面闪烁着两只烈焰腾腾的火把,而地道前面不远的地方,显然也燃烧着火把,却看不见火苗! “高庭君,没有人!”一郎低声说道。 “呵呵!你感觉一下空气,似乎比方才冷了许多。该不是旅大分部的地隐忍者来了吧?” 三个盗墓贼,两个小日本!瑞杰估计了一下敌我实力,以一敌三应该没有问题。今天我就让少东家死个彻底!想及此,瑞杰的右脚尖一点洞壁,身体向洞口迅疾飞去,一道黑箭冲出,棉袍猎猎风声作响。 空间内的人显然都吓了一跳,一道黑色的影子犹如蝙蝠一样闯进来,毫无声息。 不过瑞杰凌空到了空间里面才看清一切:自己所在的位置乃是一处高悬的洞口,脚下是四五米高的地面,上方是两三米高的洞顶,悬空的滋味是十分难受的! 鲁莽是要付出代价的。瑞杰第一秒便发现情况不对,收是来不及了,只能催发阴灵之气,在空中连续踢出两三脚,然后一个空翻下坠,稳稳地落到了地上,低垂着头,含胸驼背,单腿跪在坚硬的地上,棉袍掀起滚滚灰尘,心下却惊骇不已! 空间内的人更为惊骇!瑞杰不用看便知道,三郎和那个李桑跳到七八米开外的地方,而高庭正男也退出了三五米。 操!太鲁莽了。瑞杰心下苦涩,本来以为地道尽头便是对手所在的空间,谁料想回出现这种情况?!瑞杰即刻站起身,没有搭理空间里的三个人,而是回头盯着自己方才进来的地道口,那里正立着一根粗壮的石柱,石柱上燃着松油火把,石柱下是摆放的乱七八糟的石头。 “什么人?”一声生冷的声音叫嚣着问道。 瑞杰盯着石柱下的乱石,心里砰然直跳:这里的景象怎会如此熟悉?悬空的洞口,高大的石柱,粗糙的雕刻,还有这个诡异的空间!这里不是闾山的玄冥封阵洞,更不是那个祭祀骷髅洞!但此处的空间景物怎会如此相似? 瑞杰站起身,拍打了一下棉袍回头看向身后,心里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 第一四零章 海防烟墟(二) 第一四零章 海防烟墟(二) 空间内并非是三个人,而是十多个,都穿着藏青色的紧身衣,三郎站在最前面,手中握着回手剑,高庭正男正坐在一方残破的石头椅子上,旁边有五六人,将其围在中间。再往四周看,有五六个人在角落里,瞪着瑞杰这边,显然被方才的一幕吓得够呛! 瑞杰心下苦涩难挡,以一敌三心里有底,以一敌十估计得废一些周折!所谓“艺高人胆大”,瑞杰索性轻松了许多,长呼出一口浊气来,脸上的肌肉蹦了蹦,这才叫“冤家路窄”,青龙堂的人都在! 十多个人里面除了三郎和高庭正男身怀武功以外,其他的人都不足惧。瑞杰的观察力还是不错的,那个“李桑”更不足惧,因为他带着眼睛。 “呵呵!”瑞杰阴冷地笑了笑,撩棉袍向三郎走了两步:“又见面了!” 三郎一时没有认出是瑞杰来,手中的回手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嚎叫一声:“你地,是什么人?” “三郎,他就是咱们的克星!”高庭正男猛然站起来盯着瑞杰:“闾山瑞戒子!” 瑞杰点头轻笑:“少东家,你还没死?东陵一战想必很怀念吧?” 十几个人都奇怪地看着瑞杰,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傻**!没看见过这么嘴急的,以往盗墓也遇见过不少跟在屁股后面滤坑的,但都是咱们走了才进来,这家伙竟然先下手了。几个不开眼的家伙放下手中的活计,围拢过来看着即将成为死人的瑞杰,发出无声的冷笑。 “呵!前次在黑泽君的堂口闹事的就是你?”三郎摸了一下嘴角,瞪着三角眼道:“若不是我急于来旅大办事,那次的热闹一定很好看!” 瑞杰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冷哼了一声看向高庭正男:“你说的真凶在牧羊城?这里便是牧羊城,说说看,哪个是真凶?” 高庭正男眼神里充满畏惧,眼前这个人的功力非自己所能匹敌的,尽管上次太大意了,论实力,自己未必输的那么惨,命都几乎搭进去了。高庭正男眼珠子一转,诡笑一下道:“瑞戒子,我已经付给你定金了,为何失言?” 这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瑞杰去奉宝斋卖巫剑,掌宝先生付给自己五十大洋,约定三天后在东陵月牙城交易。 “我不想听废话!”瑞杰阴冷地看着高庭正男,这家伙上次被香兰给放走了,这次绝对不能再让他跑了! “我说的是实话,中国人最讲信用,但你却食言在先,尽管我浪费了五十大洋,但却买了个教训!”高庭正男冷然地看着瑞杰,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对付他。此时再派人去分部找人显然是不可能的,要想制服他就必然用点手段才行。 “铁剑在我身上,拿来十万大洋,剑便是你的!”瑞杰是在摸对手的实力,三郎和高庭正男不是问题,现在瑞杰倒感觉那个“李桑”有点怪,从自己出现到现在为止,他没有说一句话,而是垂头看着脚下的石雕发呆。 “好!回到旅大分部我便给你十万大洋,怎么样?” 三郎向前蹿出两三米,手中的回手剑又划过一道弧度:“叽哩哇啦,高庭,他交给我!”三郎似乎兴奋了许多,回手剑在空中一晃便飞向瑞杰,一道寒光凭空乍现,破风声音呜呜想起,就这手功夫绝非是普通的江湖人士所能比的至尊至无赖全文阅读。 瑞杰浅笑一下,阴灵之气灌注于右手,蓦然向空中一抓,灵气所到之处,带着一道阴寒之气,随即瑞杰的眉毛头发结了一层霜,回手剑在瑞杰的掌前悬空停住,只见瑞杰一挥手,锋利的回手剑便握在手中,两成灵气再度催发,一道白光凭空乍现,一闪即没。 三郎见瑞杰凭空止住了自己的回手剑,心下惊骇得不能自己,呆了片刻后,便从腰间拔出一把很色的匕首来:“八嘎马鹿!”身子凌空向瑞杰飞去,一跃足有三四米高,周围的黑衣盗贼都吓傻了一般:忍者就是忍者! “呵呵!”瑞杰没有时间跟他扯淡,左手向前一挥,白光乍现,绕指柔以极快的速度穿透三郎的左侧的肩头,瑞杰左手一震,绕指柔又穿破他右边的肩头,三郎的双肩顿时出现两个血窟窿,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三郎的身子晃了晃,动作明显慢了许多。瑞杰冷笑一声:滚! 一脚蹬在三郎的小腹上,只见三郎兀自凌空倒飞出去,摔到对面的洞壁上,滚落在地,半点声息都没有发出来,头发和脸上瞬间便结了一层霜! 人多势众有时候并不是好事,实力才是王道。三郎未能抵住瑞杰的一招便成了残废,令在场的数人惊骇不已。高庭正男脸色阴冷地盯着瑞杰,右手在空中一挥:“八嘎!” 声音很响,却带着颤音,滑稽得很。瑞杰冷笑着走到场地中间扬了扬下巴:“我来找人!” 十几个盗墓贼不约而同地看着“李桑”,显然是在征询他的意见。瑞杰扫了一下站在高庭正男身边的中年人,四十开外的年纪,带着金丝眼镜,面色惨白,不知道是给吓得还是本色儿。 “你就是闾山瑞戒子?”李桑的声音有些古怪――公鸭嗓,不过话音是纯正的东北口音。 瑞杰不屑与他纠缠,眼镜依旧盯着高庭正男:“告诉我真凶的下落,我可以放你第二次!” “呵呵!”高庭正男冷哼一声:“瑞戒子,我为什么相信你?” “你没有选择!”瑞杰咬着牙冷笑道:“若不是香兰做了手脚,你早成了僵尸!不过今天我很不爽,我会让你尝尝做僵尸的滋味!”瑞杰举起右手,阴灵之气灌注于手掌,寒气瞬间凝结成霜,周围的气温蓦然降下来。 “给我杀!每人赏黄金百两!”高庭正男的身子突然旋转起来,绕过众人竟然飘到了空中,而后缓缓下落,悄无声息。 这是什么功夫?瑞杰尽管见过不少邪门歪道的功夫,但高庭正男这种“飞”的本领还是第一次所见,灵敏的感觉没有感知任何灵气的存在,显然不是灵气修为所至。 李桑也向后一纵身:“做了他!”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百两黄金的诱惑下,十几个盗墓贼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操起钢刀匕首,兽吼着便冲向瑞杰,完全不为方才三郎的下场所动。 瑞杰冷笑一下,身子微动,右手一翻,钢鞭凭空飞卷,周围的寒气如刀,冲进三米范围内的盗墓贼瞬间便摔倒在地,脸上浮起一层霜,痛苦地蜷缩在地,毫无生机。没有冲到近前的贼更是凄惨,钢鞭过处,血花飞溅,惨嚎连连。两个回合后,所有的小贼都倒在地上,伤亡惨重。 “你――”瑞杰将软骨鞭卷在胳膊上:“你不说?” 高庭正男看着遍地倒伏的小贼,眼神紧张地看着李桑,一阵叽哩哇啦的鸟语,李桑“嗨嗨”地应答者,脸上的表情严肃,阴骘的眼神盯着瑞杰,腮帮子上的肌肉拧成了个“疙瘩”。 此人面相大恶!瑞杰死盯着高庭正男,知道两个老贼在算计自己,但苦于听不懂鸟语,不知道说些什么狗屁玩意登科。 “瑞戒子,少东家说他还有两个惊喜给你,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李桑诡笑道。 瑞杰此刻才正眼看着眼前戴着眼镜的中年人,从言谈举止看,此人并非专业的盗墓贼,他的身上没有那种特有的古墓气息,尽管在此处沾染了一些墓气,但很显然,此处并非是古墓,墓气浅淡不少。 “你是朱雀堂的李刚?”瑞杰阴冷地看着他,朱雀堂四大护法被自己打残两个,打死一个,还有一个没有交过手。瑞杰知道四个护法都是日本人,眼前这家伙跟高庭正男和三郎混在一起,恐怕不会是一般角色。 “呵呵!瑞戒子,你很有眼力!在下正是朱雀堂的李刚李少常。”中年人扶了一下金丝眼镜诡笑道:“你三闯朱雀堂,三大护法没有伤你一根毫毛,实在佩服!” 中年人说话有板有眼,除了一身贼气十足的老鼠衣以外看起来还是有些修养的。瑞杰冷然地向前逼近几步,他自信在五米之内能以九尺钢鞭将李刚毙命。 李刚却没有动,而是将双手背在身后笑道:“两件事,一件是楚汉父女,另一件是你的朋友,他们的安危都在你的举手之间,我不希望发生什么不快!” 瑞杰的心绷紧了一成:呵!冤有头债有主,看来这两件事都是他们所为无疑了,他们手中的筹码的确够重!瑞杰浑身的煞气情不自禁的外露,体内的灵气剧烈地波动,气血翻腾。 这帮卑劣的贼人!紫金湘云戒是在鬼煞夏云锦手里得到的,而高庭正男手里的是紫金元春戒,夏云锦是香兰的手下,那个老太监虽然是青龙堂的四大护法,但应该是宗社党余众。 瑞杰的脑子快速翻转,即刻整理清晰这条思路。青龙堂的四大护法与高庭战队之间既有联系又有区别:他们是金钱帮的宗社党人,并非是高庭战队的部属。 既然如此,楚汉父女未必在高庭的手里,倒是柳大哥他们有可能被他们俘虏。想明白了这点,瑞杰的心兀自轻松了,左手抚摸着紫金元春戒冷笑道:“我只报仇,不管抓贼!日本人盗掘牧羊城自有国民政府出面打理,至于我的朋友――他们若是掉了一根毫毛,我可以保证三天后我便血洗金钱帮!” “哈哈!”李刚毫无顾忌地冷笑道:“瑞戒子,你装大了!日本人挖掘牧羊城乃是奉天皇之命,得到关东军司令部的首肯,他们是在考古!另外,旅大地区现在是关东州,国民政府似乎管不到这里吧?” 两句话,气得瑞杰眼珠子冒火:明明是盗墓贼,还冠冕堂皇地说是“考古”! “李刚,说你是数典忘祖是夸你,日本人想当**你便给立牌坊?”旅大地区乃至奉天遍地是汉奸卖国贼,只是有的人卖的古董,有的人卖的是良心! “八嘎!”高庭正男的手中正握着一柄黑色的短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形:“瑞戒子,给你两条路选择,一是交出铁剑与我们合作,高庭战队大大地欢迎你;二是与高庭隐灵对抗,死无葬身之地!” 瑞杰蓦然用右手向高庭正男一挥,一道阴寒灵气从指尖催发而出,空气中出现一条白雾,高庭正男慌忙急退,但还是被寒气扫到了匕首,匕首上立马结了一层冰,“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高庭正男惊骇得失了方寸,叽哩哇啦地对着李刚吼了一通。李刚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瑞戒子,高庭君要我告诉你,旅大战队分部有大日本天皇陛下的战队勇士等着你,地隐忍者无处不在!” 他说的话是对的。瑞杰的耳中忽然传来极为怪异的鬼息之声,五成的听觉之力下,鬼息之音显得十分微弱,应该在牧羊城之外。这里的事情应该及早解决了结,以防夜长梦多。 “哈哈!我已经杀了三个地隐忍者,外加一头九天罡,也不在乎多杀一个日本猪少将要出嫁!”瑞杰的话音未落,身形一晃凌空而起,左手灌注阴灵之气的菱角镖已经无息而发。 灵气灌注催发的菱角镖悄无声息地打中高庭正男的喉咙,一条血线飞溅而出,落在地上已经成了血冰!高庭正男的身形倒飞出去,撞在空间洞壁上,碎肉四溅,成了肉泥。 瑞杰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转身看着李刚:“我的三个朋友在什么地方?” 一切都在瞬息间发生,高庭正男显然没有看上去那么强大。李刚惊骇得面色惨白,金丝眼镜滑下变形的脸,眼前这个煞星已经杀红了眼,下一个该轮到自己了! 江湖人自有求生之道,李刚是江湖人。 “瑞戒子,人你杀得差不多了吧?” “回答我的话!”瑞杰不想听废话。 “他们在貔子窝,不过是两个人,不是你所说的三个!”李刚扶正金丝眼镜叹息一声:“你杀伐过甚,恐怕会招致祸端!” 两个人?夜来香客栈老掌柜的说的应该是柳大哥,难道古岳山和孟轲被日本人抓去了? “朱雀堂为什么要逼迫楚老板出让利华德纱厂?”纱厂已经被朱雀堂据为己有,这件事始终让瑞杰耿耿于怀,追根问底找出原因,以后好给楚汉一个交代。 李刚若有所思地看着瑞杰,眼前这个汉子所作所为似乎有点不靠谱! “垄断奉天纱业是少东家的意思,至于为什么我无权知道。”李刚叹息一声,杀伐之事经历颇多,但没有一次如现在这样让自己胆战心惊的。 “宋家惨案的真凶是谁?我要知道具体的实施者!” “是计划中的一环,具体细节我不知道,真凶是高庭战队,高庭正男应该有所参与,不过你已经杀了他。” 真凶之一已经毙命。瑞杰冷冷地看着李刚的背影,地上几个负伤的盗墓贼正呻吟着爬起来。该怎么处置李刚呢?瑞杰思索了片刻,朱雀堂已经被日本人所控制,这家伙除了为虎作伥干尽坏事,死不足惜。 “什么计划?说出来我饶你不死!” “呵!瑞戒子,我没有求饶。”李刚阴骘地看着瑞杰:“我奉劝你一句话,天外有天――” 瑞杰冷笑一下,阴灵之气灌注于手掌,冷漠地走近李刚,才发现他的身体抖动得厉害,不怕是假的,不过他还算是一条东北汉子。瑞杰在李刚的肩膀拍了两下:“是不是龙魂计划?” 轻拍两下,阴灵之气已经钻进李刚的体内经络之中。瑞杰不知道灵气在普通人的身体里是怎么运行的,只见李刚痛苦地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嘴唇青紫,脸色惨白,毫无生机。 “瑞……戒子……朱雀堂……有一枚紫金戒指……神算子”李刚的眼神无助乞怜。 瑞杰笑了笑,这是他在求自己。 “我想知道龙魂计划!” 李刚摇了摇头:“只有……日本人……才知道!” 瑞杰猛然站起身,体内的纯阳灵气剧烈地波动着,耳中传来一阵鬼息之音,似曾相似的感觉。瑞杰取出几枚铜元催发灵气射向不同的方向,洞壁上的几只火把应声而落,洞内有烟四起,漆黑一片。 鬼息之音似乎近了许多。瑞杰扫了一眼地上呻吟的小贼,收敛灵气,身体凌空飞起,洞顶正有一处裂缝,待到了上面,瑞杰才发现那是一条狭窄的暗道空间! ------------ 第一四一章 僵尸忍者(一) 第一四一章 僵尸忍者(一) 暗道空间极为狭窄,刚好容纳瑞杰侧身之位。洞里的油烟浓重,呛得瑞杰直淌眼泪,慌忙调动阴寒灵气护体,向暗道深处望去,地道成六十度角向上延伸,犹如烟囱一般。瑞杰提紧精神抱着包裹向上移动了几米,将身体固定好,趴在洞壁上倾听下面的动静。 以宋瑞杰的个性而言,是不太容易逃跑的。此间的事情还没有了却,尽管亲手杀了高庭正男,朱雀堂的李刚也被自己弄残废了,但还没有抓到真凶。至少还没有找到第朱雀堂那枚紫金戒指。 紫金湘云戒给了鬼煞夏云锦,自己兜里还有一枚迎春戒,是天煞楚云剑奉送的,加上从高庭正男手里夺得的紫金元春戒,现在找到了三枚戒指。实质上是两枚,湘云戒本来是在楚汉手中,不曾想被夏云锦抢去了。 外面还有九枚戒指,李刚说朱雀堂的“神算子”手里有一枚,应该不会错的。瑞杰正想着,耳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乱的脚步,眼角划过一丝光亮,随后便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来人了!”瑞杰提紧精神,催发五成的听觉之力,左手握了一把铜元,倘若被发现了就先打出去,然后再走也不迟! “走!都给我跳下去!”一声粗鲁的声音传来,随即连续便发出几声沉闷的重物坠地的声音,空间内一时杂乱起来。对手应该是来了十余人,尽管瑞杰没有看到人,但听觉是不错的,每个人活动的声音都有细微的区别,而且应该是来了两伙人! “怎么这么大的油烟?李堂主搞什么鬼狂乃我本色全文阅读!”话音未落,洞内的火把被重新点燃,随即洞内传来好几声惊骇的叫声:“有死人!” 一阵拔枪弄刀的声音传来,瑞杰的心下一沉:这帮人有枪!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自己的杀人和逃跑的功夫一流,但前提是不能遇到枪,尤其是乱枪! “查看一下!”生硬的声音响起来。 “是!” “四护法不好了――是李堂主他们……他受伤了!”一阵惊恐的声音传来。 瑞杰的心里已经有了底:来人应该是奉天的盗墓贼!这个四护法莫非是朱雀堂的“神算子”?瑞杰的精神一震,来得正好! 洞下安静下来,显然是被洞内的情景震撼了。偌大的空间洞穴,残肢断体遍布,高庭正男被阴灵之气撕成了碎片,血肉一地。而李刚被瑞杰灌注了阴灵之气,寒气从体内向外冻,皮肤紫青,跟死人一样。 “他们遇到了强敌!”一声阴冷的声音传来:“鸠山君,是否汇报一下旅大的地隐分部?” “你能看出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他们是遇到了劲敌,好像遭遇了埋伏!” 瑞杰移动了一下身子,透过狭长的缝隙向下面望去,视野之内有五个黑衣人,面貌看得不甚清晰,但凭感觉可以断定,这帮人应该是朱雀堂的无疑。他们的装束和李刚他们一样,都是藏青色的连体老鼠衣,不同的是有人手里有枪。 “先干掉带枪的,然后把鸠山给抓住!”瑞杰思索了片刻,等待动手的最好时机。 “他们并非是中了埋伏!这里在年前就已经清场,铁山镇的驻军在此盯了半个月,潜行者也始终守候在这,没有理由遇伏!”冰冷的声音里夹杂着狐疑。 “李堂主的情况跟洞口那个……” 瑞杰卸下三成的灵气,此处是绝地,他自信所有人都不会有飞行的本领,不会从三四米高的那个入口逃出去。从缝隙中扫了一眼那两个端着枪的家伙,左手的铜元暗自催发阴灵之气,悄无声息地爆射而出。 两个盗墓贼无声倒下,喉咙间喷出一道血线来。鸠山和对方正在谈话,旁边的人发现两个同伙倒地喷血,吓得慌乱奔逃:“有人!” 瑞杰的身子已经到了夹缝空间入口,脚下一瞪洞壁,身子蓦然冲出,凌空飞掠出十几米,左手连续催发铜元,将余下的三个人一并打倒,地洞内瞬息间血腥遍地,又多了几具尸体。 地洞内只剩下了三个人:鸠山、小贼和瑞杰。 “你是朱雀堂的神算子?”瑞杰盯着惊骇不已的两个人阴冷地问道。鸠山竟然戴着黑边的眼镜,而旁边的人也并非什么小贼,而是穿着黄色军装的日本人,腰间垂挂着两尺余长的腰刀,手中握着一只小手枪。瑞杰的心一下子就提紧了,千算万算没有看到这家伙也有枪! 鸠山没有动,没有地方可动!周围全是死尸,李刚蜷缩在脚下,自己带来的五个人瞬间便被射杀,对手的煞气外露,眼睛血红。 “你是……什么人?”鸠山的喉咙有些干涩。 “杀你的人!” “八嘎!”旁边的军人低吼着端起了小手枪:“你很强,不过我想知道能否强过我的子弹!” 瑞杰的耳朵一动,小手枪里面的机簧催发的声音清晰异常。瑞杰不再犹豫,脚下向左侧一滑,身子凌空飞起,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瑞杰已经到了旁边的洞壁前,催发阴灵之气灌注于双腿,从地上弹射起来,左手的九龙软骨编凭空飞出,卷向对手的胳膊无敌保镖全文阅读。 电光火石间,对手的胳膊已经生生断去! “松井君!”鸠山眼看着他的胳膊被钢鞭砸断,眼神中透出不可思议的惊骇。 瑞杰翻身落地,钢鞭在手:“李刚说你有一枚紫金戒指?”一对一的情况下,瑞杰不怕任何人。 鸠山没有想象中那般慌乱,反而仔细打量着瑞杰:“你的杀意太重,纵使有灵气也不会有太高的修为!” “呵呵!”瑞杰冷哼一声,这家伙倒是个怪鸟儿,不怕我杀了他? “回答我的问题!” “有!”鸠山抚摸了一下右手中指:“紫金黛玉戒!我知道你找这东西已经很久了,现在我把他还给你!”鸠山将戒指脱下来扔给瑞杰。 果然是紫金黛玉戒。瑞杰扫了一眼戒指:“你可以死了!”说罢右手一翻,软骨鞭一招怪蟒缠身,向着鸠山横卷过去。此招威猛,迅疾有力。不过没有打到鸠山,钢鞭走空,瑞杰的眼前一花,一道黑影闪过,再找鸠山,踪迹全无! 操!这是什么身法?瑞杰打斗无数,什么邪门歪道都见过,心下不禁吃惊不小,人哪去了? “难怪黑泽君和十一郎不是你的对手,果然是霸道得很!” 声音来自身后,可身后没有人!有人也是死人,三具死尸而已。 “你有勇无谋,图有灵气护身!我奉劝你早些罢手,与我们合作!” 瑞杰催发灵气提升五成的听觉之力,纵使是死鬼也能抓到他的行踪,不信一个大活人能跑了。 “与你们合作?一群盗墓小贼!”瑞杰轻飘飘地笑道:“李堂主已经与我合作了,他告诉我你们的底细,高庭战队是忍者精英组,不过你似乎算不得。”瑞杰这是在胡扯,李刚倒是想跟他合作,可惜被瑞杰给封冻了。 “闾山瑞戒子,你杀了这么多人,真是罪孽深重!” “高庭正男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他已经死了。”瑞杰的听力觉识辨别着鸠山声音的方向,心里不禁奇怪起来,他所施展的应该是高级隐术才对。在有限的空间里,能于瞬间将自己隐藏得如此好的人,瑞杰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死不足惜,目空一切的人总会受到惩罚。” 话音未落,瑞杰的右手一翻,钢鞭出手卷向身后,松井的身体凭空倒飞出去,撞到洞壁上,血肉迸溅。一道青灰色的身影突然乍现,掠出瑞杰的攻击范围,一闪不见。 瑞杰奔到人影消失之处,地下有三具尸体。今天是碰到了隐术高手!瑞杰拎着钢鞭平静了一下思绪,体内的灵气有些不继,只好施展气血互生之术,缓慢地恢复灵气。 洞内血腥弥漫,残肢断体狼藉。 “哈哈!小辈,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为天地所不容。感谢你杀了两个日本的废人,不过你的确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人都不放过!” 若不是鸠山这句话,瑞杰根本不会去想,杀了几个盗墓贼而已。盗墓贼也是中国人,自己的仇人是高庭战队,是日本人。瑞杰心下一颤:枉杀无辜不是我的错,跟着日本人混的没有一个好东西,非奸即盗,他们是贼! 瑞杰连出两鞭,砸在地上的尸体上,尸体被砸飞出去,不过鸠山没有显身。操!不能这么折腾了,对手显然是高级忍者。瑞杰忽地想起在金县警署碰到的那个忍者,任何高明的忍术都会留下蛛丝马迹腹黑搭档全文阅读。 对手似乎能够猜出我下一步行动,不愧是“神算子”。他能够隐身,但不知道是借助什么道具呢?此处只有石头雕刻和死尸,别无他物。 “多么精美的石刻!支那人,你们无情地损毁自己的文明,没有人去研究背后的历史,只将他们作为古董去贩卖,简直是暴殄天物!” 什么叫贼喊捉贼?日本人盗掘牧羊城,却嘲笑中国人的无知!无知的是盗墓贼,是那些数典忘祖、出卖祖宗的狗汉奸王八蛋! 尽管从清末到民国出现许多著名的卖国贼,尽管中国人屈辱地苟活在外强的欺凌之下,但老百姓良心未泯。瑞杰不是正宗的爱国者,更算不得仁人志士,只是为了家仇而四海追凶的浪子。 仅此足矣。我有热血在胸,更何况宋瑞杰是东大的高材生?熟读古书无数,此中道理更是清楚明白。 恨,有时候是一种难得的品质。 “呵呵!”瑞杰不再热衷于找鸠山,不管他藏在哪,总有出来的时候。索性坐在石桌子上,左手捏五行水诀,右手握着阴阳法令,凝气聚灵,全身心都处在临战状态。这家伙不是一般的盗墓贼可比,身怀高明的忍术,又对古董如此热衷,该是级别很高的忍者才对。 “许多支那人都在与日本合作,他们是何其聪明。”鸠山的声音有响起来,是从另一具尸体上发出来的。瑞杰没有应答,而是思忖他何以能够隐藏在尸体里。是道术还是邪法? “包括大清帝国的皇室,满蒙贵族,我们的合作无处不在,目的就是为了支那的繁荣。” 瑞杰收起阴阳法令,鸠山的话就当放屁!他的隐藏之术并非是道术也不是什么法术,而是灵气遁隐!因为鸠山一说话,自己体内的纯阳灵气便波动一下,很显然,他的灵气也是纯阳灵气。 想明白了这层一切都迎刃而解。瑞杰冷笑一下:“宗社党与你们合作的很愉快?” 日本人鬼精得很,他们是不太可能与毫不相干的老百姓合作的。据香兰所言宗社党受到日本的财阀资助,那些丧家犬一般的满蒙王公贵族也定然是出卖国家的急先锋。 瑞杰的心里始终萦绕着一个疑团:龙魂计划。到目前为止,龙魂计划毫无信息,自己也没有着力追索这个计划,不过自从知道香兰和二师伯是宗社党的成员,瑞杰恍然醒悟:宗社党乃是复辟帝制,满蒙王公贵族所追求的便是东山再起,他们与日本人合作的目的也是如此,但日本人的目的却不甚明了。 瑞杰起身环顾四周,兀自催发全身的隐灵之气于双臂,垂首盯着地上十数具死尸,等待鸠山说话。 “我们只与有价值的人合作,他们是一群复辟帝制的狂热份子,是一群寄生虫和可怜虫而已!我们的计划是找到文明的轨迹,而非仅仅是倒卖古董,天皇的勇士不为任何利益所左右,所以高庭君死有余辜。” 话音未落,瑞杰的双臂已经挥出,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两道强劲的罡风平地而起,三米内的空气被瞬间凝结,一团白雾笼罩住空间内的十几具尸体,眼见着尸体上结了一层白霜。 “既然如此,你还有些用处!”瑞杰冷笑着看着白雾散去,地上的尸体尽数冰冻,一只黑边眼镜兀自从其中一具死尸的脸上滑落在地,摔得寸寸断裂。瑞杰飞卷钢鞭,将那具尸体困住向空中抛去。 尸体撞在洞顶,裂开数段,一只黑影从尸块间坠落在地,正是鸠山!鸠山脸色惨白,头发和胡子结满冰霜,眼神呆滞。 “还没死?”瑞杰浅笑一下,拎起鸠山便扔到三米多高的地道入口:“跟我合作,否则你会寸寸断裂成碎肉!”尽管他的眼珠子还在动但早已没有了声息,犹如僵尸一般被瑞杰拎着向地道内奔去。 ------------ 第一四二章 僵尸忍者(二) 第一四二章 僵尸忍者(二) 鸠山的灵气是纯阳属性,而且还不弱,否则瑞杰不可能在有限的空间发现不了他。令瑞杰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家伙是用什么法子隐身的呢?五成的听觉之力可以听到两三里外的声音,没有理由感觉不到近在咫尺的人。 瑞杰拎着鸠山向牧羊城北的丘陵地带奔去,阴森的牧羊城很快便抛到了身后。瑞杰体内的阴灵之气几乎耗尽,不能掠空飞行,现在是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要找个隐蔽的地点才好。 铁山别苑是个好地方,不过瑞杰得先凝聚足够的灵气才行。到了铁山别苑所在的山脚下,瑞杰望了一眼并不高的山丘,翻过去便可以到达那个山坳。 瑞杰左手捏五行水诀,拎着鸠山向山上爬,石头嶙峋,荒草灌木横生,几乎没有路可走。耗费二十多分钟,瑞杰才将鸠山弄到了山顶。 小山坳里树木丛生,枯树茂密,辨别了一下方向,此处乃是山坳的西南,旱洞在山坳的北面,要有足够的灵气才能穿过这么远的路。 瑞杰盘膝静坐在石头上,扫了一眼仍在昏迷中的鸠山,心下不禁残忍起来:他是个突破口,要想弄清楚龙魂计划必须撬开他的嘴,至少能多一些了结高庭战队内部的情况,费力还是值得的! 天空明月高悬,月光如水,附近没有任何异动。体内的阴灵之气不断地凝聚,手中的阴阳法令源源不断地吸纳着月灵之气。这段时间消耗阴灵之气太多,需要不停地吸纳才能满足需要,而且比之先前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难道体内需要更多的灵气?”瑞杰兀自思忖,人体的经络**犹如天然的储存灵气的“罐子”,“罐子”没有变大,没有理由盛装更多的灵气,除非是**空间变大了才会导致灵气总量提升。 风从身边吹过,空气中弥漫着咸腥的海水味道,阵阵涛鸣入耳,心中淤积的浊气逐渐散去,代之而来的是心的宁静。二师伯说穴关如海,膻中穴是死穴,能够承载阴灵之气实属侥幸,不知为何膻中**变得如此强大了呢? 灵气凝聚成团,在筋络穴关内不断巡经,膻中穴变得坚韧了许多。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人有十二正经主脉,普通人是无法感到经脉的存在的,即使了结经络之人也不会有直观的感觉。 十二经脉之外还有奇经八脉,以任督二脉为中轴,辐射人体脏器**。天赋异禀之人会打通奇经八脉,获得超人的能力。瑞杰显然是属于那种再普通不过的人,不同的是,他体内的存在的双属性灵气。 纯阳灵气护身御体,催发六感觉识;纯阴灵气修炼体魄,激发潜能以攻击。防守与攻击现在还不能兼顾,瑞杰不知道该如何调和两种截然不同的灵气,只能让他们安居在丹田和膻中**,根据情况施展应用。 瑞杰收起思绪,体内的灵气足矣带着鸠山飞掠到旱洞了。鸠山的眼珠子忽然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喘息声。瑞杰猛然低头看着鸠山,但见他的头上蒸腾出一缕黑色的雾气来。 “呵!他可是第一个能解开我的阴灵之气的,莫非没有封住他的心魂?”瑞杰目光如炬,盯着鸠山的眼睛,他的眼神很奇怪,仿佛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 “你……的确很强……” 鸠山醒过来的第一句话。能说话便好!瑞杰冷眼观看鸠山,眼中闪烁着戏虐的神态:“你也很强!” 这是瑞杰的心里话,自从身负家仇与高庭战队为敌以来,自己杀伐无数,他是第一个能挺过来的忍者。 “你得意……太早了……隐灵不是你……想象中的境界!” “哦?”瑞杰饶有兴致地看着鸠山,隐灵是高庭战队的忍术境界,二师伯柳岳曾经透露过相关的信息,但并不完全。瑞杰眼珠一转冷笑一下,伸出右手在面前一晃,凝聚两成的阴灵之气,手掌上瞬间便结了一层冰霜。 “鸠山,你是手下败将!不管日本人有多强,只要是宋某人的仇家,虽远必诛!” 周围两三米的范围都笼罩在阴寒之下,鸠山显然极为惊恐,身子向旁边挪了半步,但却站不起来。 “瑞戒子……” “紫金黛玉戒是怎么到你的手上的?”这个显然是关键问题。 鸠山见瑞杰并不把什么隐灵之事当回事,眼见着瑞杰的眉毛和头发结成了雪白的霜色,不禁惊骇地盯着这个煞星:“这是……计划中的……你没资格知道!” “哦?”瑞杰心中的戾气油然而生,灵气外露,手掌上更是凝聚了五成的阴寒灵气,在空中一挥,空气被冻成白雾,呼出一口浊气吹向白雾,大片的霜花应声而落。 “你能醒的确出乎了我的意料,不过没有第二次!”瑞杰古怪地看着鸠山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也不能死,否则我会很无聊。” 鸠山没有反抗。在绝对实力面前他的确没有机会反抗。日本人的精明之处在于审时度势,而且避重就轻的技俩运用得相当娴熟,尤其是鸠山。 瑞杰站起身走到鸠山近前一抬手抓住他的领子:“金钱帮有三枚紫金戒指,现在我已经收回,其他的戒指在哪?”高庭正男的是紫金元春戒,楚云剑的是紫金迎春戒,鸠山手里的紫金黛玉戒,他为了逃脱先把戒指给了瑞杰。 戒指没有命值钱。不过鸠山的侥幸心理并没有帮助他,相反还惹火烧身,成了瑞杰的俘虏,这点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戒指是帮主给的……高庭大佐……” “说名字!”瑞杰低吼一声,日本人的鸟名弄得很混乱,什么高庭少佐、高庭中佐之类的,现在又出来个高庭大佐。大佐是什么军衔?瑞杰对日本人的军衔制度并不熟悉,但知道大佐的官衔相当高,近似于将军级别的。 “是高庭正雄!”鸠山的身体不能动,眼珠子毫无神采,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小鬼一样,气息微弱。 “你们盗走紫金戒指为什么分拆了?” “不是……我们盗的……呵……” 瑞杰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死!人赃并获还想抵赖,自己的问话语意双关:明面上是问他们为何将十一枚戒指给拆分了,实际上是引诱鸠山说出盗宝贼,他果然上当了。 “咳咳……拆分了……才安全……宗社党的高手也在找戒指,奉天荣行里许多人都在惦记,还有……你!” 紫金戒指现在对瑞杰而言已经不再是秘密,里面蕴涵的机巧已经被自己破解了。十二枚紫金戒指蕴含着崔道师的道灵法术秘密,里面藏着法术秘密的地点。戒指分开,秘密将会永远无人知晓。 “呵呵!”瑞杰冷峻地哼了一声,好狡猾的小日本!现在瑞杰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玄机:楚云剑和夏云锦是宗社党成员,他们想方设法弄到紫金戒指,而日本人手中握着大部分戒指,并分开私藏。这也能解释楚云剑为什么能带着戒指找到三清观地宫这一事实。 宗社党内部定然有高人知道道灵法术的秘密,楚云剑先行去地宫探宝,或许是私自而为。以宗社党这种组织性较强的势力,不可能仅派一个人去探宝。而且楚云剑在宗社里面的地位也不见得如何高。 人都是有私心的。楚云剑聪明反被聪明误,找到地宫是真,陷入地宫也是真。日本人显然还不知道紫金戒指的秘密,否则是绝无可能放过三清观地宫的,定然会像盗掘牧羊城一样,将三清观给“考古”了! 想及此,瑞杰的心思一沉:现在谁盗的戒指已经不重要,当务之急是快点找齐其他八枚戒指,这东西无论是在宗社党还是在日本人手里都贻害无穷。 “其他戒指在谁的手里?”瑞杰死盯着脸色惨白的鸠山恨声问道。 鸠山无力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高庭将军没有告诉我……只让我……”鸠山的话忽然顿住,脸正扭曲变形,眼神充满惊骇之色。 “让你干什么?”瑞杰急切地问道,耳中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叫声,不是夜影之音,更非是物隐。心下不禁戒备起来,体内的灵气几乎外溢出来,鸠山自然扛不住灵气的威压,痛苦地挣扎着:“让我送到……东亚考古……研究所……”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在《顺天时报》上瑞杰曾看过关于这个组织的相关新闻,是由所为的日本考古学者和民间考古人士组成的。说白了就是日本的盗墓贼! 中国的盗墓贼是找宝图利,日本的盗墓贼也是如此,唯一的区别是日本人肯投入精力研究那些文物,而不是一卖了之。 “研究所在哪里?” “东京……” 去你妈的!瑞杰咽了口吐沫:“他们在中国的办事机构在哪?” “天津……”鸠山有气无力地说完话,眼神变得呆滞异常,身子抖动得厉害。瑞杰并没有催发灵气逼迫他,为何出现这种状况? 瑞杰低头再看鸠山,眼珠子吐出外面很多,显然是受到强大的灵气威压所至。便平静了一下心态,收敛阴寒灵气于膻中**,耳中的怪音若有若无地传来,只感到丹田内的纯阳灵气剧烈地波动着,气血随之翻腾起来。 “操!”瑞杰猛然转过身望向黑漆漆的山坳,听觉之力已经锁定了一处范围,体内灵气波动显然是受到了强大的灵气干扰所至。附近隐藏着更为强大的对手! “我的两个朋友弄哪去了?”瑞杰强忍住灵气的波动气急败坏地问道。鸠山似乎没有了气息,眼珠子瞪得老大突出在外,两道鲜血流了出来,扭曲的脸变得狰狞可怖。瑞杰的心惊颤了一下,这家伙怎么变得跟僵尸似的? 直觉告诉瑞杰危险即将临近,体内的纯阳灵气还在波动,而且出现外溢的现象。瑞杰不再犹豫,抓起鸠山,心念一动,阴寒灵气瞬息爆发出来,灌注于双臂,将鸠山抡起来抛向山坳。 鸠山的身体在夜空划过一道弧线,瞬间便淹没在山坳之中。瑞杰催发灵气施展轻功提纵术,从山顶飞掠下来,直扑铁山镇。不知道哪里是安全的,也不知道危险究竟来自何方。 就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高庭战队内高级别的忍者似乎还没有出现,而今晚的这个高手极有可能是其中的高手。没有理由跟他搏命,现在自己人单势孤,对手神秘而强大,还是避其锋芒为上策! 小山坳并不平静。在瑞杰将鸠山抛出去的时候,一队日本忍者分队已经布置在铁山别苑周围,两厢相距不足五百米。而且就在鸠山的身体砸到石头上的时候,一双干瘪的黑手将他轻飘飘地接住,鸠山随即变成了僵尸! ------------ 第一四三章 故友重逢(一) 第一四三章 故友重逢(一) 天近正午,“夜来香”客栈的老掌柜的亲自来叫瑞杰吃饭。一块大洋买来的服务绝对超值,早上柱子将隐藏在柴堆里面的小轿车擦拭得干干净净,瑞杰又吩咐柱子把柳川他们遗落再此的物品整理好装到车里。尽管不知道柳大哥他们的遭遇,朋友之物不可丢弃,这是瑞杰的做人原则。 瑞杰饱餐一顿,又加赏柱子一块大洋,目的是让他说明白僵尸的事情。老掌柜的恨瞪了一眼儿子,随即笑道:“牧羊城已经被日本人霸占了好几年,来这里投宿的挖宝人都是有去无回,许是被日本人给弄死了,没有什么僵尸一说!” “日本人杀人不眨眼,这帮变态的畜生早晚得到报应!”柱子咽了口吐沫哑声道。 瑞杰浅笑一下,“僵尸”的事情绝非如此简单,但眼下自己的事情太多,下午要和香兰见宗社党的人,还要找柳川,最关键的是香兰说宗社可能知道真凶和楚汉父女的下落。 铁山镇不大,自行车都鲜见,小汽车更是稀罕物。瑞杰开着轿车出了客栈,到了街面上才发现整条老街如同废墟一般,破旧不堪。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追着小汽车跑,瑞杰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到后来干脆停在街角。 小孩子们离老远看着汽车,没有敢上前的。瑞杰下车向他们挥手,他们才懦弱地靠近。 “附近有日本人没有?”瑞杰冲着稍大一点的孩子问道。距离和香兰见面还有一段时间,瑞杰要抓住各种可能了结铁山镇的情况。直觉告诉他,牧羊城绝非单单是海防遗迹。 城池底下的洞穴显然是人工所为,但形制特点却让瑞杰对其产生强烈的好奇感:跟闾山辽代古墓里面的封镇洞一样。日本人之所以对牧羊城感兴趣,汉墓发掘考古是其一,最重要的应该是那处洞穴,否则高庭战队是不会在那里布置重兵的。 那个满脸肮脏的孩子摇了摇头,很是木呐。 “是日本人,说鸟语的,叽哩哇啦的。” “有!” “哪里?” “土丘城。” “是牧羊城?” “土丘城妾本嫡出!” “哦!”瑞杰拍拍汽车机盖:“这是汽车!” 孩子们见瑞杰很好说话,便靠近了许多,摩挲着汽车盖子,叽叽喳喳。 “我见过,年前见过,跟这个一样……” 瑞杰的心里一紧,柳大哥他们就是年前到的铁山镇。这里鲜有此种汽车。 “镇山有东北人吗?”瑞杰从怀中掏出几枚铜元扔到孩子手里:“跟我一个口音的。” “没有。”孩子们争抢着铜元,在地上翻滚着,不可开交。 瑞杰摇了摇头,没知识真可怕! 车子发动机的声音很响,街道两旁的人纷纷避让,惊恐地看着汽车缓慢地开过去。瑞杰开着车子在小镇上绕了一圈,没有发现日本人的踪迹,倒是在镇公所前面看到几辆自行车。 夜来香“客栈”前面的街角围了一大孩子,瑞杰开着车子鸣笛几声,他们又围过来,还是方才那帮小孩。正当瑞杰百无聊赖地想开车离去之际,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风一般向车子扑来! 瑞杰一脚急刹车,躲避是来不及了,尽管如此,那人还是撞到了车上! 瑞杰盯着趴在车前盖子上的乞丐,呼吸蓦然急促起来,猛然推开车门:“柳大哥!” 踏破铁鞋无觅处,此人正是柳川!瑞杰一眼便认出乞丐的真容。 “兄弟!别出声……”柳川压低了嗓子,破烂棉袍遮住脏脸,身子一下滑倒在地。 瑞杰正要扶起他,但见柳川正在使眼色:“有贼在盯着你,装不认识!” “哦!”瑞杰靠在车门旁,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从怀中掏出一把铜元扔向空中,大家争抢着铜元,一时间街头暴乱起来。瑞杰打开车门,柳川快速上车,趁着骚乱车子驶离铁山镇。 “柳大哥,您这是……怎么了?古大哥和老孟呢?”瑞杰心里异常激动,知道他们哥仨定然遭遇不测,否则是没理由分开的。 柳川满脸是黑色的血瘕,尘土遮盖了皮肤本色,唯有眼神还是那么精明。不过此刻柳川的眼珠子通红,嗓音沙哑,一线泪水无声流出。 “我们被小日本……算计了!”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跟着青龙堂的人去牧羊城滤坑来的吗?”瑞杰瞪着猩红的眼珠子追问道。尽管知道古大哥和老孟出事了,但急切的心理还是想知道其中的细节。 柳川点了点头:“咱们分别后我们便驱车赶往旅大,到铁山镇的时候是腊月二十八……奉天有不少江湖人都先于我们到了这里,踩点很顺利……我们太大意了,总以为那些江湖人是冲着牧羊城来的!” 瑞杰紧皱着眉头:“江湖人?” “后来才知道,他们大多是金钱帮的打手,还有不少当兵的!在牧羊城跟他们遭遇……血战一场,老古和孟老三身受重伤,生死未卜……” 瑞杰点了点头,这种情况在预料之中。跟高庭战队势力斗,他们的胜算是零。 柳川疲惫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侥幸逃脱,扮作乞丐整天守在客栈附近,就等你来!” 事情其实很简单。柳川的精明就在于此,在这个世道上,人的存活能力取决于他的智商,倘若柳川象瑞杰那样伺机报仇,现在他早就死在日本人手上了异界之顶级纨绔最新章节。 “柳大哥,我正月十六到的金县,十七到的铁山镇,晚了两天!”瑞杰苦涩地看着柳川:“我想办法救古大哥和老孟!” “他们……生死未卜啊!”柳川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昨晚我打探到消息,他们在貔子窝。” 只要人活着就有办法施救,这点柳川也十分明白。瑞杰不想再伤柳川的心,便浅笑一下:“不管怎样,咱们又见面了!” “呜呜……”柳川情绪波动太大,掩面失声:“操他妈的小日本,我们开车进了金县很顺利,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跟踪的,我们竟然没有发现!” 高庭战队的忍者最擅长的就是跟踪,普通人根本无法识别。倘若是其中的高手更是难缠,诸如“神算子”鸠山那样的忍者,纵使身具灵气的瑞杰也一时难以发现他的踪迹。 “柳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下一步行动的目的就是救他们,古大哥和老孟万一有意外,我替他们报仇!”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柳川的脸色一变:“这段时间我在铁山镇和金县之间躲藏,旅大全是日本人,貔子窝是他们的行政区,也是关东军的老巢之一,不太容易施救啊!” “哈哈!”瑞杰大声冷笑,杀日本人简直易如反掌,别看他们骄横,在瑞杰的眼中,他们和那些窝囊废的中国人一样,不堪一击。现在最重要的是摸清高庭战队旅大分部的地隐分队势力,然后再报仇。 “您说的对,日本人不简单。” “他们有宪兵队,有警察署,有伪军,还有不少汉奸走狗帮他们,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他们很邪门……”柳川说道此处顿了一下:“兄弟,我在牧羊城碰到一件邪恶的事儿。” “什么事儿?” “有阴兵帮着日本人盗墓……” 瑞杰的心猛然一颤:“您……说的具体些!” “就是死人组成的军队!” “是僵尸部队?” 柳川点点头:“正月十五子时,我藏在牧羊城后山顶上,看见许多死尸不知道从哪来的,把牧羊城包围了……运走好多石头……” “是从城里搬出来的?” “不知道……太远了……” “你怎么知道是阴兵?”瑞杰对这种事压根就不信,从这几天在铁山镇和牧羊城的遭遇来看,高庭战队内部肯定有一只很邪门的忍者分队,应该是和地隐忍者分队一样性质,是僵尸忍者分队。 “他们来的很蹊跷,是从山坳里面爬上来的……我亲眼所见……走路无声,不会说话……有尸臭味!” “哦!” 车子到了海边,涛鸣阵阵,海风很硬。 “柳大哥,下一步您是怎么安排的?”瑞杰扫了一眼海边,没有发现香兰的身影,现在是午后三时许,时间还早。 “找到老古和老孟就回东北,不管他们是生还是死,我都要带他们回去。” 瑞杰点点头,跟自己的想法一样。柳川和古岳山是吉林集安人,孟轲是奉天人,不管怎么样,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盗墓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尤其是跟在高庭战队后面滤坑更是危险教祖。 许是柳大哥他们不知道其中的隐情,不知道更好,否则死上几百回都是有可能的。 “兄弟,我相信你有能力救出他们,但眼下的形势不太好,日本人好像早有准备,还有一帮中国人帮他们……尽力而为!” 瑞杰点点头:“事不宜迟,貔子窝必须要闯的,那里的情况咱们不熟,必须小心些。” “我明天就去貔子窝,先行打探情况!”柳川的精神好了许多。瑞杰虽然年轻,但行事风格沉稳,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关键的本事出众,这是柳川最可信赖之处。 “嗯!您只要摸清貔子窝日本人的驻地、人数和行动规律就行,不要打草惊蛇。如果有可能的话,伪军的情况也掌握一些,三天后我会去貔子窝找你。” “好!”柳川有些激动,好多天都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的,尤其是自从在牧羊城看到阴兵那一刻起,心里倍受煎熬,纵使死也要等到瑞杰到铁山来,今天终于故友重逢,希望又重新燃起。 瑞杰将包裹打开,那处软囊递给柳川:“大哥,这是盘缠和武器,您留着用!” “我不需要钱……”柳川脸色一暗低声道:“乞丐是很好的隐藏手段,武器我有。”说罢从腰间拔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尖刀来苦笑。 “钱是用来置办宅子的,这里咱们没有抵靠的落脚地,更没有可相信的人,在貔子窝弄就行!” 貔子窝是日本人的老巢,驻守不少关东军和伪军,而且瑞杰感觉日本人在旅大的势力太强大,此间的仇怨不会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柳川思索了片刻,接过软囊:“就这么办!” 车窗外面海景旖旎,瑞杰长出一口浊气,远处出现一只曼妙的身影,香兰穿着深蓝色的棉旗袍,海风撩起她的秀发,似乎一股雅香飘过来。 不多时,香兰便到了车前,诧异地向里面望了一眼,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瑞杰打开车门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香兰,女人是天生的尤物,尤其是天下春当红的姑娘,看不出有半点风尘之色,倒是惹火的身材让瑞杰的心荡漾一下,忽地想起楚天舒来。 “咯咯!三公子,越来越像富贵人了呢!”香兰娇笑着,眼中露出一抹温柔来:“里面的是你朋友?” “嗯!”瑞杰的脸色一红:“你要领我去见谁?” “宗社党魁,不过在此之前我要答应我一件事!”香兰俏脸一红,千娇百媚之态尽出。 “什么事?”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先生!” “先生?什么先生?”瑞杰疑惑地看着香兰俊俏的脸庞。 香兰白皙的脖颈浮起一抹红晕来,娇嗔一笑:“先生就是先生,问那么多干啥!” “哦!”瑞杰有些窘迫,此时柳川从车内下来,站在瑞杰的身后盯着香兰,神色不自在起来。 瑞杰眼角的余光已经发现香兰神色不对,知道是柳大哥的乞丐行头太过古怪,而且十分不合时宜。 香兰显然是被柳川的形象吓了一跳,丰满的身子向后退了半步,不过香兰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片刻的惊讶后便浅笑着向柳川点头笑道:“是三公子的朋友?” “咳咳!”柳川咳嗽了一声:“兄弟,我走了!” ------------ 第一四四章 故友重逢(二) 第一四四章 故友重逢(二) 望着柳川衣衫褴褛的背影,瑞杰久也未说话,靠在车窗前发呆。黑青色的大海波涛汹涌,海风伴着涛鸣铺天盖地而来,心思不禁沉重起来。貔子窝乃是金县下属的行政分署,驻扎着不少伪军和日本人,柳川此行的风险极大。 “三公子,我们这就走吧!”香兰兀自钻进小轿车。瑞杰叹息一下,胸口憋闷得紧,打开车门扫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香兰,发动车子。 “去哪?” “旅顺!”香兰摆弄着手中的香帕浅笑道。 瑞杰不置可否,旅顺乃是关东军总部所在地,戒备森严,不知道小尤物为何偏向那里去。瑞杰呼出一口浊气来:“告诉我要见什么人!” 语气生冷,毫无感情一般。香兰凝眉盯着瑞杰略显疲惫的脸庞,本来棱角分明的脸瘦了许多,肤色也暗黑些,心下不禁喟叹世事无常。 “我来开车,你休息一下。”香兰下车打开车门。 “是去见宗社党的人?”瑞杰挪到副驾驶座位上,掏出那把生锈的匕首把玩着问道。 “是……”香兰欲言又止道:“为了你和你的朋友,你必须委屈一趟,还有我!” 窗外的海风劲吹,香兰理了一下秀发,脚下一踩油门,车子疾驰而去。瑞杰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车子颠簸得厉害,却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觉。 “为了你?” “寻找剑魂的任务期限已到,我两手空空,师傅也羽化了,总要有人为此负责,这是规矩!” “宗社党的规矩?” “是!” “我能为你做什么?”瑞杰疑惑地问道。香兰的任务本就古怪,完不成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自己能帮什么忙?更何况宗社党在奉天并非只香兰一人,青龙堂的四大护法便是她的助力,还有玄武堂势力。 “咯咯!你的作用可大可小。你只要把在金县警署被审讯的事情说明白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你管!” “哦!”香兰的要求不高。在警署自己并没有被逼问太多,打死一名地隐忍者,一头叫“九天罡”的大猩猩,误伤二师伯柳岳――仅此三件事。 “你可知道楚汉父女的下落?”瑞杰是在提醒香兰自己的根本目的乃是寻找楚汉父女,否则没有可能跟她去见什么宗社党的头子。 “他们很好!” “你见过?”瑞杰坐正了身子问道。 “没有,我的任务是寻找剑魂,其他的事情并不了解。你的条件我已经跟四统领沟通了,宗社正在安排。” “四统领是谁?”瑞杰左手捏五行水诀,丝丝缕缕的灵气融入血液中,巡经往复,膻中**的灵气变得充盈了许多。 “三公子,有些事情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全部告诉你,不过现在你必须保持一份稳定的心态。” “为什么?”瑞杰愈加感到香兰的话有些怪异。鬼煞夏云锦曾经说过这个“四统领”,但具体情况自己不得而知。 “未来的路还很远,但风险莫测。”香兰凝重地吐出一口香气:“若是师傅还在,也会这么做,甚至会迫你快些走上这条路。我相信你有良知,现在天下大乱,有良知的人受到的伤害更大、更深!” 呵呵!瑞杰点点头,香兰似乎知道很多自己不了解的隐情,因为某种原因不好和盘托出而已。既然楚汉父女没有遭遇意外便好,倘若真的是宗社党对他们下的手,自己决然要讨回公道! “四统领乃是金钱帮的创始者,也就是夏云锦所说的四大御前护卫之一,宗社在奉天的最高指挥者,也是玄武堂堂主,叫曲流觞!” 曲流觞?好古怪的名字!瑞杰混江湖的时间并不长,对这个名字极为陌生,但从香兰的表情可以看出一种敬畏来。 “她比你的地位高?” “宗社的地位等级森严,不过我与曲堂主之间互不隶属,我是执行特殊任务的,曲堂主则是宗社的指挥使。” 瑞杰摇了摇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瑞杰知道满蒙王公贵族组成的宗社党目的就是复辟。肃亲王善耆与日本人勾搭成奸,重组宗社党,倾尽家财搞复辟帝制活动,不过他都死了好几年了,宗社党依然阴魂不散。 “咯咯!三公子,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香兰娇笑着,放慢了行车速度。 “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好人或是坏人!”这是瑞杰经历一番困顿才悟出的道理,好人和坏人泾渭分明。 “你看我是好人还是坏人?”香兰歪着脑袋娇笑着看了一眼瑞杰:“我师傅是好人还是坏人?人是复杂的动物,哪里能用好与怀便能区分的?” “日本人是坏人,中国人是好人;汉奸是坏人,老百姓是好人!”瑞杰区分的标准很简单,也很实用。 “你说的不错!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瑞杰面无表情地盯着车窗外的闪烁的灯光,车子不知不觉进入了大连市区,街道上的行人寂寥,车子更是鲜见,但比金县繁华得多。 “你……不是坏人!”瑞杰心下极为矛盾,若说她是坏人,没见过香兰干伤天害理的事情,若说她是好人,确是宗社党成员,与那些愚忠的遗老遗少没有区别。但这个女人却不愚,甚至精明得很。 “咯咯!”香兰笑得花枝乱颤:“我杀了金钱帮五六个人,逼你去闾山避难,你却说我不是坏人!” 瑞杰的脸“腾”的一下便红了,杀人的人是坏人,道理没错,却感觉不到这个杀人如切菜的女人是坏人,奇怪不?瑞杰思索了一下冷笑道:“你杀的人都该死!他们跟日本人狼狈为奸祸害百姓。” “呵呵!”香兰脸色红晕初生,完全不像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倒有几分扭捏形状,惹得瑞杰脸红心跳,举手无措。 “我们要见的是四统领?”瑞杰稳定了一下情绪问道。 “不是!不过此人你见过,该是一个老朋友了!”香兰理了一下秀发,一股雅香飘散出来,十足的女人味道。 瑞杰靠在车窗上,思索着该如何对付下面的形势。旅大的一切都很陌生,尽管对香兰有太多的不信任,但此时在瑞杰的心里,这种不信任却在无形中缓慢转变。 “你可以猜猜看!” 瑞杰的心里烦乱得很。柳川突然出现改变了自己的行动计划,他在牧羊城的遭遇有许多可疑之处,一是青龙堂为何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他们一出现铁山镇便遭到了打击,以柳川的谨慎是不太可能出事的。二是他看到了“阴兵”。应该是伪军或是关东军,他们从牧羊城运走的石头是什么东西? 还有眼前这个天生的“小尤物”,虽然跟香兰接触了有几个月,但到现在为止,只知道她曾是天下春的当红姑娘、柳岳师伯的弟子、宗社党成员,真名叫“芷幽”,其他的一无所知。 “我可以猜猜你的身份!”瑞杰点燃一只香烟,若有所思地看着香兰俊俏白皙的脸,心下不禁荡漾了一下,从关系上而言自己应该叫他“师姐”才对! “我?”香兰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她感觉到瑞杰的话中似乎有了某种改变!香兰眼色迷离地扫了一眼街道上闪烁的灯光:“我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曾经混在风月场苟延残喘,也曾经举手杀人无情无义!咯咯!宗社是我家,只有在这里我才感到一丝的安宁。” 香兰所言没错,不过这个社会极为变态,逼良为娼者不可计数,卖国求荣者遍地皆是。不过象香兰这样的身怀武功又隐忍勾栏的姑娘不多,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呵呵!”瑞杰苦笑着将烟蒂扔出窗外,脸色也暖了一些:“芷幽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出了奉天我才知道世界如此之大,才知道日本人在东北是如此猖獗!现在每走一步都如履钢丝,而且我感觉复仇不是简单的事情。” 香兰丰满的身子一震,“芷幽”二字让她感到一种温暖袭来,声音变得温柔了许多:“三公子,逼你出走闾山之时我便知道这点,只是当时只想让你远离是非之地,永远不要回来,不过你的确很走运……这是奇迹!” 车子划过一道弧线,钻进昏暗的胡同,在一栋二层小楼前停下,香兰扶着方向盘,如释重负地浅笑道:“这是第一站,宗社在大连的分部,你大可不必紧张,先休息两日!” 瑞杰透过车窗望向小楼。这里远离主街,显得很僻静,楼前是宽阔的院子,对开的黑色铁门虚掩着,小楼里灯光晦暗,却显出一种别样的宁静来。 “三天后我要去貔子窝搭救我的朋友,没有时间了!”瑞杰正色道。 “不行!”香兰斩钉截铁道:“你不了解关东军在旅大的情况,更不了解日本人的行事风格,貔子窝的情况更复杂,更危险!” “关东军与我毫无干系,我的目标是高庭战队!” “咯咯!高庭战队?你又了解多少?”香兰抬起俊俏的脸:“所以我才让你休息两日,后天去旅顺面见宗社重要人物,这期间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香兰说的极对,从奉天追到旅大,自己唯一的对手就是高庭战队,而两次三番地与之较量,瑞杰发现日本人的可怕之处,他们是鬼! “我是捉鬼的!”瑞杰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便推开车门跳下车,背紧了包裹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心变得冷漠起来。不管高庭战队多么可怕,都要扫灭他,报仇! 不过当前的情况的确如香兰所说,自己对这里的情况不了解,而且楚汉父女的下落未卜,不能鲁莽行事。从现在开始,一切行动都要从大局着想,不能失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小楼的院子闪过一个人影,随即便听到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走吧!”香兰袅娜着走近瑞杰,温柔地挽起他的小臂,极其自然地笑了笑。 瑞杰没有躲避,表情略显木呐,心里却有些忐忑:从奉天到旅大,很显然又是香兰在背后安排的! “小姐,您回来了?”一声低沉打破寂静。 “把车子开到院子里,加好油!” “是!” 香兰挽着瑞杰走进院子,小楼的门已经被打开,门前站着两个老妈子,看见两人慌忙低头:“小姐回来了!” 香兰没有说话,举步走进楼内:“三公子,你休息的地方在二楼,一会有人会照顾你。累死了,我要去洗个热水澡!”香兰眼神迷离地看着瑞杰脸色一红笑道。 “小姐,洗澡水已经烧好了!” “知道了。这位是三公子,你们知道该怎么做!”香兰脸色一红,扭动着丰满的身子上楼而去。 瑞杰撩起肮脏的棉袍,抚摸着紫金元春戒,正思考着“小姐”一词的含义,老妈子上前一步低头道:“三公子。” “哦!” “请您沐浴!” 瑞杰脸色一红,正看见一个老妈子手中拖着木盘,里面是衣物。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洗澡了,棉袍肮脏不堪,已经看不出颜色,身上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该是在牧羊城的地洞里弄的。 “谢谢!”瑞杰脸色一暖苦涩难挡。跟着两个老妈子到了一楼拐角的一间屋子,里面竟然是一间浴室,雕花洁白的清水池正冒着热气。 “三公子,有什么吩咐请唤我们!”老妈子退出浴室。 瑞杰打量一下木盘里面的衣物,才发现是一整套的,从里到外一应俱全,心下不禁一暖,叹息一声,其中之苦不言而喻。 泡在水里的感觉才是真正的生活!不过瑞杰一进清水池,水便变了颜色,各种难闻的味道都蒸腾出来,一时间好不舒服! ------------ 第一四五章 一曲流觞(一) 第一四五章 一曲流觞(一) 在水里泡了一个时辰,浑身的疲惫一扫而光。瑞杰换上已经准备好的内衣内裤,将肮脏的棉袍清洗干净晾好,才穿上那件藏青色的绸面袍子,却感觉不大舒服。瑞杰苦笑一下:先将就着穿吧! 两个老妈子守在门外,见瑞杰出了浴室慌忙低头:“三公子,小姐在二楼餐厅等您!” “哦!”瑞杰浅笑一下向二楼走去。木质楼梯发出刺耳的“嘎吱”声音,小楼显然很古旧,黑漆斑驳的雕花栏杆泛着微光。瑞杰刚上楼便发现香兰正坐在小厅的沙发上,正浅笑着看自己。 “呵呵!三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不愧是东大的高材生呢!”香兰站起身,一头乌黑秀发柔顺地飘起来,白皙的脖颈,微红的脸颊,身着淡蓝色的棉旗袍,一股雅香飘散开。 瑞杰站在楼梯旁,抚摸了一下光滑的扶手,面色兀自冷峻起来:“香兰小姐,我们什么时候见宗社的人?” “你着急了?”香兰浅笑一下袅娜过来挽住瑞杰的小臂娇笑道:“最早不过明晚,最迟却不太好说!” 这么大的臭架子?!瑞杰的心底瞬间便升起无名之火:“最迟不过明日中午!” 香兰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一闪即逝,浅笑道:“我尽力而为,现在你的任务是放松,晚餐过后会有人找你呢!”香兰挽着瑞杰的小臂走进餐厅,餐桌上已经摆了几样小菜。 “三公子,是喝酒还是喝茶?” “茶!”瑞杰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酒菜,做的很有特色,但却没有半点食欲,大概是心里的事情太多所至。 “咯咯!我可是要喝几口酒呢!”说罢便倒了一杯清茶递给瑞杰:“你的酒量我知道,怕是几口便醉了,还是喝茶好些。不过一会有人请你喝茶的,千万不要胀破了肚皮!” “香兰小姐,咱们是从奉天就认识的,有些话我要说在名里。”瑞杰正色地盯着香兰的俏脸,此女并非等闲,此地更是危险,纵使一心想找到楚汉父女,但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三公子莫非是在警告我?” 瑞杰冷然地扫了一眼餐桌:“我的目的你很清楚。”聪明人说话一句足矣,无需多言。 香兰当然知道瑞杰话中的意思,蓦然收敛起笑容正色地盯着瑞杰:“三公子,正是因为知道你的目的我才不得不将你藏身铁山别苑,你可知现在有多少人要抓你么?” 瑞杰浅笑着点点头,在奉天便有不少人想至于我死地,到了旅大更是惹了一身的晦气,不仅打死了高庭战队的地隐忍者,更是误伤了二师伯柳岳,这一切都无法预料。 “你犯了三个错误。第一,你不应该在金县哨卡怒杀日本人和那些伪军;第二你不应该自投罗网进金县警察署,杀地隐忍者,诛杀九天罡怪兽,打伤我师傅!第三,你更不应该擅闯牧羊城底下洞穴,杀了青龙堂的高庭正男和朱雀堂的李刚!” 瑞杰心里吃惊不小:自己在旅大干的“轰轰烈烈”的大事她怎么全知道?脸色不禁一红,有些不自在起来:“香兰小姐,这些……并非是我的本意,金县哨卡那帮人要弄死我,我不能束手就擒吧?进警察署也是始料未及的事,而闯牧羊城底下洞穴杀了高庭正男和李刚是为了报仇!” “呵呵!三公子,你说的没错,的确是始料未及。宋家惨案应是高庭战队所为无疑,但你确认是哪个分部所为吗?你杀了高庭正男是毁了最有价值的线索!” 瑞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还杀了四护法鸠山!” “咯咯!”香兰忽然笑出声来,丰满的身子乱颤,手中端过茶壶给瑞杰斟满:“三公子,朱雀堂的四大护法的信息我了解过一些,黑泽源、十一郎和冷泽瑞秀不过是高庭战队的低级忍者,但你知道鸠山是何角色吗?” “他是高庭正男的师傅,神算子。”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日本人的忍术分为三个层级,中忍为体,上忍为谋,鸠山之所以是神算子,他乃是上忍者,你能轻易便诛杀么?” 瑞杰体内的灵气忽然波动了一下,充盈的阴灵之气似乎要冲破膻中**,浑身的肌肉绷紧起来,脸上骤然浮上一层冰霜:“上忍者是杀不死的?” “不是杀不死,而是不容易杀死!这个我也不确定,半年来我始终隐藏于天下春,负责寻找剑魂的特殊任务,对于高庭战队的情况并不是很熟悉。” 三点错误,已经将瑞杰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在金县警察署,那个雷科长应该是香兰的手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为过,而且他说过了三关审讯后便有人跟他正式交涉的。 “金县警署是不是和宗社有关系?” “当然有!”香兰脸色肃然:“警署的特别侦讯室乃是宗社和日本人的合作项目,目的是寻找特殊体制的人,但你不属于那类人。” “但他们寻找的都是身穿长袍且背着包裹的!” “那是日本人的注意,因为你劫杀了金县哨卡!”香兰站起身袅娜着走到瑞杰的身边,脸上由于说话太过激动而浮起一抹红晕:“而且师傅已经告诫过你,不要使用灵气御体!” 柳岳的确跟瑞杰说过这话,现在想来还音犹在耳。瑞杰思索了片刻,二师伯说他撞死了几个日本人才被抓起来的,显然这是笑谈。 他们的目的是寻找特殊体制的人,但那日的确是日本人在抓自己,而自己却自作聪明地误投罗网。 “若不是我放火烧了警署,雷科长及时将师傅和你转移走,现在恐怕你已经落入日本人的手里。高庭战队正需要你这样的人!”香兰略带侥幸的口吻笑道。 “哦!”瑞杰头脑混沌起来,极力稳定体内的灵气,理清思路,觉得香兰所说的没错。 “今晚之所以请你到这,也是不得以才出的避祸下策,日本人若是知道是宗社所为,不知道要施展怎样的报复呢!”香兰叹息一声,双手忽然搭在瑞杰的肩上,一股奇异的感觉瞬间便传到瑞杰的心底,脸红了一片,身子僵硬起来,丹田**一股温热。 “还有,你的楚小姐现在很好!”香兰轻声说到:“明日你或许便能见到他呢!” “明日?”瑞杰“腾”地站起身,冷峻的目光盯着香兰:“我跟你说过,此事若是宗社所为……” “嘘!三公子,事情复杂的恨,不要轻下结论!” 二楼内的灯光昏暗而温暖,瑞杰走到窗子旁边打开窗子,一股冷风横贯进来,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从香兰的话中可以判断,楚天舒没有受到伤害,这让瑞杰的心好受了不少。 瑞杰的表现让香兰感到有些意外,这个性情爽直的汉子在自己的眼中不过是一介莽夫,但他所表现出来的忠勇和狭义让自己心生别一番滋味。 窗外明月高悬,冷风清幽。一曲箫音忽然传来,婉转飘进小楼,打破了夜的寂静。箫音时而悠扬悦耳,时而又深沉而空明,似乎专为楼中人所吹奏的。 “三公子,找你的人来了!”香兰走近窗台轻轻关严了窗子,箫音变得飘渺起来。 “找我?” “我必须回避了,三公子,说话要小心些,离乱的世道,你我还要相互帮助些!”香兰深意地看了瑞杰一眼,落寞地转身向楼下行去。 香兰的话很有意思,咀嚼起来倒是很有味道:离乱的世界,到处是陷阱,能够遇到相依为命的人乃十分不易。瑞杰深呼吸一口冷空气,自己所遇的每个人都是如此神秘…… 箫音打破小楼的寂静,如一缕清风般飘进来,瑞杰早已收敛了体内的灵气,并没有催发听觉之力,跟普通人一样,深沉的箫音韵律听得一清二楚。还未及瑞杰想明白香兰的话,眼前已经多了个人!箫音嘎然而止,猎猎风吟也瞬间消失。 来人六十多岁,身穿青灰色麻布棉袍,黄瘦的面庞长满了褶子,手中握着一柄黑色的长萧,手一挥,箫管隐没在袖中:“呵呵!闾山瑞戒子?” 瑞杰微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正是!” “我是请你喝茶的!”说罢此人潇洒地坐在小厅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您也请坐,不要拘谨!” 瑞杰浅笑着点点头,走到沙发对面坐下,将包裹放在怀中,盯着对方一言不发。 “你听过方才我吹的曲子么?”声音有些苍老,却很安然。 “苏武牧羊!”瑞杰又仔细品味了一番,虽然自己对洞箫管弦之类的不甚了解,但还是听过这样的韵律。 “哦?”对方的褶子脸舒展了不少,露出浅浅的笑容:“真是难得,现在竟然还有人识得苏武牧羊!” “这是古曲,会演奏的人也不多!”瑞杰苦笑一下,老家伙不会是和自己谈论什么曲调的吧? “我请你喝大红袍!”话音未落,但见此人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小铁盒,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紫砂茶壶满意地笑了笑:“紫砂配红袍,当真是无比雅趣!” 铁盒打开,老者从里面捏出三五个茶叶来,右手在空中一划,但见茶几上的紫砂茶壶的盖子忽然飞起来,悬在一尺多高的空中,静止不动。左手向前一抛,五根茶叶相继飞到茶壶之中,发出一连串的清脆响声! 屋中的气氛怪异起来。瑞杰凝神盯着紫砂茶壶,悬停在空中的壶盖缓缓落下,扣在茶壶上。这是什么功夫?是法术还是幻术?瑞杰百思不得其解。 “哈哈!闾山瑞戒子,大红袍可是好东西,五枚茶叶足矣,足矣!” 茶还没有沏水呢!瑞杰小心地站起身,端起水壶打开紫砂茶壶盖子,向里面倒热水,一股浓重的茶香瞬间飘来,沁人心脾。 “芷幽说你的灵气很精纯,但不知是真是假?”老者翘着二郎腿盯着瑞杰的眼睛问道。 呵呵!这是在问我的底细吗?瑞杰心下冷笑,此人的功夫很古怪,方才的一手应该是灵气所为,不过要想将茶壶盖儿打开悬停于空中,不仅需要充足的灵气,还要达到首发于心。 “敢请问老先生怎么称呼!”瑞杰拘谨地问道。 “芷幽没有告诉你?这丫头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是奉天人氏,咱们应算是老乡。” 哦?奉天人氏?瑞杰对奉天江湖中人并不熟悉,看他的外表定然是是江湖中极为出名的角色才对。懂得音律,喝贡茶大红袍,身怀灵气功夫,该是谁呢? “老先生,恕我眼拙!” “芷幽说你才思敏捷,忠勇无双,方才一见面我便观气揣测,该是身怀绝技才是!” 瑞杰兀自笑了笑,暗中心念一动,催发三成的嗅觉之力,一股浅浅的药香扑鼻而来,而且带着一种风尘之味,该是长途跋涉所至,但他的身上没有半点远行之色。 “您是玄武堂的堂主?”瑞杰的脸色变得阴冷了许多。奉天金钱帮最为神秘的堂口――玄武堂。据传玄武堂是经营药材生意的,也是宗社党在奉天隐藏的一股势力,加之香兰曾经跟自己提起过,根据以上信息足矣判断此人的身份。 老者眼神一滞:“不错,老夫曲流觞!” 瑞杰的心紧绷起来。尽管玄武堂是宗社党势力,跟香兰是同属,但宋家惨案的真凶与金钱帮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谁也不能保证玄武堂倒地参与没有,而且自己曾经诛杀过玄武堂总管的跟班,日本人一郎!在真凶没有水落石出之前,金钱帮的人都是怀疑对象,包括玄武堂。 瑞杰体内的阴灵之气丝丝缕缕地凝聚在左右手上,端起水壶走到茶几前,暗自催发灵气,右手对准紫砂茶壶向上一抬,壶盖飞起两尺多高。 “好!”曲流觞瞪着混浊的老眼笑道:“果然好功夫!” 瑞杰心下冷笑,水壶倒出的沸水从紫砂壶盖儿上落下,但左手的阴灵之气缓缓地催发,沸水落到中部的时候便已经结冻,形成白色的瀑布冰柱! 曲流觞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种功夫平生所未见,尤其是出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之手,更是令人惊骇不已。 冰瀑已经形成,瑞杰收敛阴灵之气,壶盖被冰瀑支撑着,形成奇妙的景致,右手的水壶依旧向紫砂壶中注水,不多时便注满了。瑞杰体内的纯阳灵气又催发出来,冰瀑缓慢地融化,紫砂壶盖子应声而落。 “曲堂主,有些话我想您应该坦诚相告!”瑞杰坐在沙发里,抚摸着紫金元春戒冷然道。 曲流觞脸上的褶子舒展了大半,饶有兴致地看着瑞杰:“身具两种灵气,果然是天赋异禀的奇才,芷幽的眼光不错,可但当大任!” ------------ 第一四六章 一曲流觞(二) 第一四六章 一曲流觞(二) 曲流觞站起身为瑞杰斟满一杯香茶笑道:“此茶乃是世间的稀罕物,千万莫要糟蹋了!”说罢撩起棉袍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能告诉我你师从何人么?” 呵呵!瑞杰心下冷笑,老家伙是在点我路子吗? “你从奉天而来该不是和我说这些的吧?”瑞杰的目光锐利,说话更是直接,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空耗下去。 曲流觞并没有恼怒,反而一笑:“你说的对,芷幽姑娘要我到旅大来商谈要务,本来我是可以不来的,但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我的初衷,你猜猜此人为谁?” “难道是鬼煞夏云锦?”瑞杰微眯着眼睛,夏云锦是朱雀堂的使者,也是个神秘人物,尽管被自己收服了,但对他根本谈不上了解。 “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芷幽没有白费力气,老鬼终于得道所成,可谓是满洲的大幸啊!”曲流觞浅笑着坐在沙发上看着瑞杰若有所思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瑞杰知道他问的是如何将夏云锦变成了真正的“鬼魂”的。按照常理,夏云锦已经死了一次,没可能还“活”着,而且这种“活”并非是以生命的存留为目的的,实际上夏云锦现在是个“活死人”! 曲流觞显然知道这点,瑞杰对此也有些摸不到头脑,自己并没有对夏云锦施展什么魔法――自己也没有那种能耐――不过是他中了巫剑,又被自己的阴灵之气所伤,激发了他的前世的记忆而已。若是每个人都有前世的话,缺少的便是能够激发前世的方法或是造化。 “机缘巧合而已!”瑞杰淡淡地应道:“你对此很感兴趣?” “不仅是我,还有四统领和日本人!激发前世记忆的方法在几千年前便已经失传,只存留于传说而已。恰好你掌握了这种方法,又恰好你遇到了正确的人,正如你所言这是天大的巧合!” 日本人也对此有兴趣?瑞杰的脸色变了变,夏云锦应是香兰手下所谓的“阴灵战队”的成员,不知道那是一只怎样的队伍。瑞杰之所以想到这点,是因为巫剑伤人无数,没有哪次能将人直接变成“活死人”的。 “鬼煞是阴灵战队成员,所以他能得道。”瑞杰凝神盯着紫砂茶壶:“你手下的四大使者显然是阴灵战队的骨干力量吧?” “哈哈!你知道多少阴灵战队的事情?” “完全不知道!” 曲流觞喝了一口茶,收敛了笑容道:“有些事情你未必知道,现在正好是个好机会,我要给你讲一讲众妙之门全文阅读。” 瑞杰点点头:“我只想听有用的!” “果然是畅快的东北汉子,我敢保证我所说的话没有半点赘语,都是你闻所未闻的惊天之密!” “哦?”瑞杰正色地看了一眼曲流觞,老头子从表面看上去并无邪恶之象,倒是像一位慈眉善目的长者。 “既然你提起了阴灵战队,咱们就从战队说起。两千多年前,中国的历史上曾经兴起百家争鸣事件,你应该知道,从那时起便形成了儒、道、释、兵、法、农、阴阳等大家思想,魏晋之时又流传仙、玄之学。” “知道!”瑞杰饱读诗书,对春秋百家之事自然耳熟能详,曲流觞不直接进入主题而是从百家说起,定然是有其目的,故此瑞杰只是凝神听着,没有打断。 “仙玄之学皆出自道法两家,又发展出法术、隐术、仙术、巫术等杂家,此谓道法、玄隐、巫医三术,道法志在修仙,玄隐志在通灵,巫医志在成神。三术之终极乃是术之大成,成仙得道、入地为鬼、上天成神是也。” “这与阴灵战队有何干系?”瑞杰打断曲流觞的话,这些道理自己曾在古书上看过,不足为奇,大多都是无聊的人杜撰出来的。 “咳咳!以上三术传到了北方便十分有趣了!北方人修道的很少,你可知为何?” “不知道!”北方的道观本就不多,倒是一些乌七八糟的神殿有一些,供奉的神明也杂七杂八,有狐仙,有黄三爷,还有龙王,山神、河神之类的。 “这与一千年前统治北方的少数民族信仰有很大关系,东夷民族信奉鬼神而已。尤其是以萨满教为代表,信奉的神灵很多也很杂,所以东北有请神的习俗,所谓的跳大神!” 瑞杰不屑于此,曲流觞的话跟自己所要了解的东西相差甚远。瑞杰喝了一口茶水:“你的意思是阴灵战队是源自巫术?” 曲流觞的老脸变得精彩了许多:“啧啧!不愧是东大的高材生,才思敏捷,想象力丰富啊!这件事你也知道?呵呵!满洲人信奉萨满教,更信奉有一类人是可以通神的。” “我却不信。” “你可知一千年前生活在东北的民族是哪一个?” 一千年前?瑞杰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东夷民族极其复杂,一些较为熟悉的国家只有几个:大辽国、大金国、高句丽国,还有更为久远的扶余国、渤海古国等等。 “大辽国和大金国!”瑞杰思索了片刻应道。 “不错!东北的少数民族都是循序渐进而来的,辽金之国应是不同民族的杂交而成,后来的高句丽朝鲜诸国亦是如此,包括建立大清国的满族。” “你的意思是那些法术在北方得道了畸形发展?”瑞杰戏虐地看着曲流觞问道。 “呵呵!你说的对!”曲流觞赞赏地点点头:“隐术巫术并非是按照传统发展的,而是杂糅了东北少数民族的文化,这并非是退步,而是向神迈进了一大步!”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曲流觞自得地笑了笑:“总而言之,在东北的历史传说中,存在两大宗教信仰,一是神之信仰的巫术,二是鬼灵信仰的隐术,你明白了吧?” 瑞杰缓缓地站起身来,低头不断地思索着。曲流觞的话不啻于醍醐灌顶!因为他从东北的历史中提炼出了两个隐藏千年的传说:神鬼之说! 神鬼之说来源久远,正史上记载的上古神话故事和封神榜之类的志怪小说暂且不提,他们跟东北的“神鬼之说”完全不搭边――曲流觞所说的是巫术和灵隐术凤惊天全文阅读! 巫术已经失传,灵隐术却没有完全失传,至少瑞杰知道日本的“忍术”便是由“灵隐术”继承而来。这个发现是令瑞杰极其震惊的:日本人何以学得了一千年前产自中国的灵隐术? “莫非日本人便是千年前东北民族的一支?”这点论证有些唐突,不过瑞杰从丝丝缕缕的联系中的确分析出了一些端倪。 “哈哈!瑞戒子,你还能得出什么样的怪论?”曲流觞缓缓起身走到窗子前面推开窗户,一股冷风吹进来,瑞杰的头脑登时清明了许多。 瑞杰有些不好意思,关于日本人的由来还有一个版本,秦始皇统一中国为求得长生,徐福带领五百童男童女去海外仙山东瀛寻找长生不老药,一去未归,成了日本人的先祖。 “日本人的忍术便是中国的隐术,但不知是不是你所说的灵隐术却不得而知!” “这个问题也一直在困扰着我,我找了许多历史资料,对于这件事的记述几乎没有。”曲流觞浅笑一下:“所以宗社要寻找能激发前世记忆的人,找到一千年前的巫术之法。目的就是想弄清一件事,巫术之法是真是假?” “你们找到了吗?”瑞杰咽了口吐沫,这句话问的纯属多余,自己在不经意间便造了一个“活死人”出来,鬼煞说他记得前世的记忆,但不知他的记忆倒地是什么。 曲流觞所说的对自己而言是如此的荒诞不经,却又有些历史依据,不得不信。因为日本人会忍术! “玄武堂找了十几年,没有找到会巫术的人,那些胡乱跳大神的神汉不过是讨生活的,没有人能够催发法术唤醒人的前世记忆。”曲流觞苦笑道:“所以我们改变了方法,先找到能够埋藏前世记忆的人!” 呵呵!瑞杰嗤笑一下,换个角度看问题,如果找到了能够激发前世记忆的人但没有正好拥有巫术记忆的人群,一切也是枉然。 “你们……为什么做这些?”对于瑞杰而言,宗社花大力气做这种不着边际的事简直是扯淡! 曲流觞扫了一眼漆黑的夜,长长叹了一口气:“瑞戒子,宣统皇帝已经退位近二十年了,满洲人被打压得七零八落,再也凝聚不起强大的令人生畏的力量,王爷的遗愿是建立政通人和的国家,只有另辟蹊径了!” 瑞杰心下冷笑:这帮遗老遗少,一辈子都忘不了复辟帝制!不过依靠这种手段达到目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你找到了多少拥有前世巫医记忆的人?”瑞杰平静了一下心绪,既然玄武堂能想出这种古怪的办法,定然是有其不可揣测的手段。 “呵呵!找到了四个而已!”一提起这个话题,曲流觞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不过现在已经有一位被激发了前世的记忆,这是个好兆头!” 曲流觞只找到了四个?瑞杰凝神,不用想,这四个人定然是潜藏在青龙堂的四大使者:天、地、鬼、神四煞!四煞之一的鬼煞夏云锦已经成了“活死人”,用曲流觞的话而言,就是被自己激发了前世的记忆。 奇怪的是“鬼煞”夏云锦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不过天煞楚云剑、地煞邱云凉已经被自己整残废了,一个在闾山辽代古墓,另一个在尚阳堡的三清观地宫。 “呵呵!曲堂主,四煞的确很厉害,不过我没看出来他们有什么前世的记忆,不知道你是怎么选来的人?!”这句话实在有些戏虐的成分,不是瑞杰的本意,只是随口问一下而已。 曲流觞诡异地笑了笑:“难道你忘记了是怎么来的旅大?哑伯的奇门之术可是能占卜未来的!” ------------ 第一四六章 五煞玄阴(一) 第一四六章 五煞玄阴(一) 神龙见首不见尾。玄武堂堂主曲流觞所言的“四煞”使者,现今已经出现了三个,唯独“神煞”不曾见过,不过瑞杰没有看出来他们找到的传承千年记忆之人有什么不同。邱云凉武功平平,楚云剑恃才傲物,夏云锦则是一个“阴人”! 不知道宗社党到底想干什么,难道要组建一支超强的势力再度夺取江山不成?瑞杰心下冷笑不已,现今已经是民国十八年,封建帝制已经在中国行不通了,各种民主思潮冲击着国人。孙先生的新“三民主义”深入人心,虽然现在还处在军阀混战时期,但大势难改,历史的车轮正滚滚向前。 “曲堂主,宗社党的目的难道就是要寻找这些人?巫术久已失传,道法隐术也只存在与传说之中。难道阴灵战队能敌得过火药枪和飞机大炮吗?” 曲流觞低垂眼帘兀自浅笑一下:“瑞戒子,道法仙玄之术和灵隐巫医之法同宗同源,是东北的民俗文化而已。我所言的阴灵战队并非是你想象的那种杀伐队伍,而是通过他们的记忆还原千年前的历史!” 这种提法可真是新鲜!瑞杰心下惊疑一下,阴灵战队不是用来作战的部队?宗社党为何要利用他们的记忆寻找历史?且不说这种想法的可笑和荒唐,即使找到了那段历史又能怎样?可以复辟帝制还是能够决胜千里? 瑞杰抚摸着紫金元春戒,自己没有必要了解他们那么多的古怪想法,更无意参与宗社党的活动,现在最重要的是见到楚汉父女,然后好寻找真凶、搭救两个朋友去赤血龙骑全文阅读。 “我对这些没有兴趣!”瑞杰冷漠地望着窗外:“芷幽姑娘要我见宗社的重要人物,不知道是否是你?” “当然不是我!我从奉天赶来就是跟你喝茶的。” “是芷幽让你来的?” “她给我的消息而已。”曲流觞甩了一下袍袖,一支黑色的箫管凭空出现:“而且我对于你是如何激活了夏云锦的记忆很感兴趣!” “哦!” “你是否是以阴灵之气封住了他的死穴?”曲流觞的目光锐利地盯着瑞杰问道。 “呵呵!阴灵之气随便封住人的死穴便能催发他的前世记忆吗?”瑞杰针锋相对道:“在此之前,我已经对很多人使用了阴灵之气,包括日本人!” “结果怎么样?”曲流觞突然站起身神色紧张地看着瑞杰。 “都死了!” 一声冷漠而轻飘的话,让曲流觞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为何只有夏云锦独活?” “曲堂主,芷幽答应我的事情还没有落实呢!”瑞杰揶揄道。 “告诉我真相!” 瑞杰明显感到一股灵气逼人而来,不过曲流觞的灵气威压对瑞杰而言只是能感觉到,远远谈不上形成压力。告诉你真相?呵呵!真相就是我先用巫剑把他们弄残了!瑞杰心下冷笑道:“他很幸运而已!” 曲流觞的老脸松弛下来,喝了一杯茶水叹息道:“并非是他幸运,而是他的体质使然!” 其实瑞杰也想了解为何夏云锦中了巫剑之后不仅没有死,反而在阴灵之气下成了“活死人”。不过现在还不是探求其中道理的时候。 “楚汉父女何在?”瑞杰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昏黄的灯光,耳中忽然传来一阵楼梯“吱呀”的响动,应是香兰无疑。 “她们现在很好!” 瑞杰心下一愣,曲流觞的语态很奇怪,尤似绑架者的姿态! “是你抓了他们?” 曲流觞的老脸哂笑一下,不置可否的样子。 “告诉我真相!否则……” “否则怎么样?” 瑞杰心中戾气横生,倘若真是玄武堂抓了楚汉父女,那这老家伙和李刚他们就是一丘之貉,宗社党与日本人便是自己的敌人! “咯咯!三公子又要动怒了呢!”芷幽的娇笑声响起,不过也没有阻止瑞杰的火气,外溢的阴灵之气并没有因此收敛半点,反而形成了无形的威压笼罩在三米之内。 香兰显然感觉到了灵气的威压,娇俏的粉脸登时肃然起来:“你们谈得怎么样了?” “刚刚开始而已!”曲流觞讪笑着看着香兰:“他怀疑我抓了楚汉!” 香兰挥动一下香帕站在三米之外的地方:“三公子,你的灵气威压我受不了呢我是秦二世全文阅读!” “不管是谁抓了楚家父女我都要杀了他,宗社党也不例外!”瑞杰面无表情,眉毛和头发似乎凝结了一层霜,周围的空气温度骤然下降。 “三公子,你错怪了曲伯父,楚小姐的遭遇并非是宗社所为,而且……你还要感谢宗社呢!” “请你说明白些!” “我们说了你也未必信!”香兰走到曲流觞的身边:“曲伯父,你演奏的牧羊箫曲简直是出神入化呢,不过三公子是不听这种曲调的!” 瑞杰感到他们两个人知道楚汉父女的事情,尤其是香兰,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有自己还蒙在鼓里,心中不禁愤然。 “芷幽,你知道瑞戒子是怎么激活鬼煞潜藏的记忆?”曲流觞疑惑地看着香兰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巧合呢!正月十五晚上我们是在一起的,老鬼本来是要招来阴灵战队助阵的,不过他说东陵的龙气很重,隐灵不敢接近,是三公子出手才打败了十一郎和高庭少佐的!” 瑞杰本不想插话,听到香兰自己说出那日的情景,忽地想起高庭正男来,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放走了高庭正男继续与自己为敌,这是绝对不可容忍的。 “你为何放走了高庭正男?难道你们是一丘之貉?” 香兰微微一怔,继而浅笑一下,挽着曲流觞的胳膊:“三公子,你错怪芷幽了!当日你把高庭正男摔到方城的城楼上,我本来想要他的命的,但上去后才发现他不见了呢!” 不见了?这种骗人的小把戏怎能相信!瑞杰斜着眼睛冷笑一声:“从金县警署的遭遇来看,你,还有你们宗社党跟日本人是一路货色!” 一棍子打死人,自古以来都是莽夫的特点,瑞杰也不例外。二师伯是宗社党的人,也是金县警署的第三关,定然也是受到宗社党和日本人的指使才对。瑞杰想到这里,突然产生一种嫌恶来。 “三公子,不要把我和日本人联系起来,也不要把我同宗社联系起来!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没有那么深的城府参与到什么破计划中去!” “芷幽!”曲流觞的老脸耷拉下来,目光凌厉。 香兰的脸色一红,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慌忙娇笑着撒开曲流觞,袅娜着走到瑞杰身边:“我的意思是我只是女流之辈,活着安生便好!” “好了,话入正题!”曲流觞的脸色肃然,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香茶:“我今日来旅大只两件事,一是向你们透露三年来的调查结果;第二是将楚小姐送到旅大!” 瑞杰现在的感觉是发生什么事情都意外,离乱的世道不能正常判断,尤其是涉及日本人和这些做复辟大梦的遗老们。故此瑞杰没有动一下,靠在窗前任凭冷风劲吹。 “三公子,请您到这边来!” “我有必要听你们的谈话么?”瑞杰冷然道,纵使现在曲流觞将楚汉父女交到自己的手上,我也不会感谢他,甚至追究此间到底发生的事情! “咯咯!是关于你的事情,当然有必要听!”香兰款款走到窗前低声道:“你若想早些报仇,还是听听曲堂主的话,他不会跟第二个人说的!” 瑞杰的个性本就极刚强,认定的道理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但此间发生的几件事情都不能以常理解释,包括在正月初九在三清观地宫飞剑斩巨蛇的事。龙魂出世应与此有关,但自己没有直接的证据。 “旅大的地隐忍者可是顺风耳,我们还是小心为妙极品都市太子最新章节!”香兰娇笑着走近沙发落座,瑞杰也关严了窗子,靠在楼梯处,催发听觉之力,探察周围四五百米的动静。 “曲伯父,三公子为人爽直,心底善良,该是担心楚小姐的安危,您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曲流觞眼光毒辣,第一眼便看出瑞杰绝非是池中之物,之所以鲁莽些,该是涉世不深所至,故此也不以为意。 “楚汉父女的事情还是问他们自己,日本人做事的特点便是赶尽杀绝,事情发展到这部境况,他还要感谢祖宗的阴德才是!”曲流觞对此事避而不谈,但还是在“无意”中流露出一点端倪――有日本人参与! 瑞杰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现在对楚汉父女的遭遇一无所知。此事应与玄武堂有某种关联,到时候再了解也不迟。想及此,精神放松了一些,脸色变暖,凝神低头不语。 “日本人在东北的活动情况我已经向四统领如实通报了,宗社是怎么安排的我不得而知。”曲流觞的老脸冷峻地抬起来:“但日本人的计划让我惴惴不安,虽然只得到一点信息,但也足矣证明他们的狼子野心。宗社与他们合作事宜应注意才是!” “曲堂主,如何与日本人打交道是宗社的事情,不妨碍我们执行任务,不过我的任务明日已经到限了,信物就要收回,今日将您请来只为一件事,哑伯的情况不妙,战队却更弦易辙,我该怎么办?” “哑伯怎么了?”曲流觞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难道又陷入沉睡了?” “嗯!自从前次您为他灌注了灵气,哑伯的状况好了一段时间,但正月十五陪我到旅大的途中,卜卦过甚,灵力不足,我已经将他送回集安修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香兰扫了一眼瑞杰说道。 这件事瑞杰是知道的,也明白香兰为何如此说。在来旅大的路上,哑伯前后为自己卜卦三次,透露的信息更是匪夷所思,不过当时瑞杰并不知道他是因灵力不足才导致的沉睡,若知道这点,自己便可以及时给哑伯灵气。 “五煞离魂,五道聚魄,看来世道要真的变了!”曲流觞站起身凝神盯着香兰:“高庭战队的情况也有所了解,情况很糟。” “五煞离魂?”香兰的脸色变得惨白:“曲堂主,您的意思是……五煞五道要出世了?” “是五道要出世,五煞即将被压制!” “难怪老鬼不能召唤阴灵战队!” 操!瑞杰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五煞五道之事哑伯曾经跟自己提及过,不过太过简单,现在也还没有明白。曲流觞和香兰似乎对这件事极为看重,应该关乎某种利益才是。 香兰也站起身快速走近瑞杰凝重道:“三公子,我可以跟你解释一下,但你必须相信!” 瑞杰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跟我有关系么?” “当然有!”曲流觞盯着瑞杰:“哑伯应该告诉过你五煞五道的事情!” “就算我信又能怎样?” “呵呵!你若信了,一切都将改变!”曲流觞变得热情起来:“五煞离魂便与你有关!玄武堂用十几年的时间才找到四煞,唯独没有找到第五煞是谁!” “难道我是第五煞?”瑞杰冷笑道。 “你并非是五煞!但你的玄阴灵气已经告诉我,你是唯一能激活阴煞前世记忆的人。” 香兰的脸色变得诡异起来,呼吸急促,俊俏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哑伯他……又算对了!” ------------ 第一四七章 五煞玄阴(二) 第一四七章 五煞玄阴(二) “三公子,哑伯曾经给你卜卦十二军侯的事情,你可曾还记得?”香兰的脸色有些怪异,手中把玩着瑞杰留给她的菱角镖,眼神变得迷离起来:“这件事你相信吗?” 十二军侯?哑伯确曾说过此事,不过连日来乱事缠身,这事早被瑞杰抛到了脑后,香兰提起话头方记起来,便点点头:“是渤海古国的历史?” “嗯!哑伯不止一次说过此事,曲堂主的任务便是寻找十二军侯中的五煞五道军侯!”香兰说完浅笑一下:“曲伯父,我又触犯了宗社的规矩,您不要通报四统领哦!” 曲流觞的脸色发紧,眼神肃然,显然对香兰的话感到有些不满,但没有反驳,而是点点头讪笑道:“瑞戒子并非旁人,但说也无妨。十几年来我遵照王爷之命苦苦找寻,到头来也只是竹篮打水!” 呵呵!宗社党还真是无聊到如此地步,仅凭占卜来的信息便下足力气去找!瑞杰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曲堂主的任务可是完成了?” “没有,我只找到了四煞,还有六个人没有找到!” “你相信五煞五道的存在?” “这是一段历史,不容怀疑!”曲流觞摩梭着漆黑的箫管:“就如苏武牧羊的历史一样,都曾经存在过,而且无比真实重生反攻路!” “何以证明?” “鬼煞夏云锦被激活了前世记忆便能证明!”曲流觞凝重地看着瑞杰叹息一声:“尽管我知道有许多人不相信占卜,更不相信所为的前世之论,但人的记忆是能够传承的,任何人都有一段不可与今世重叠的记忆,只要摒弃了现世的记忆,前世的记忆才能出现。” 夏云锦成了活死人,现世的记忆全然不在。这些是否有些太离谱了吧?瑞杰心下疑虑不定,按照自己的理解,曲流觞的话本不足信,但事实是夏云锦的确记忆着非同寻常之事。若是有时间还需多加盘问一番,他手里有紫金迎春戒,称自己为“头领”…… “三公子对此作何感想?”香兰见瑞杰有些木然,便柔声问道。 “我要报仇,你们所说的一切都与我无关!”瑞杰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倘若真能顺利地找到真凶报了仇,便远离这里,回三清观潜心修炼。 “瑞戒子,报仇之事恐怕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曲流觞见瑞杰对自己的话毫无兴致,脸色变得诡异起来:“你认为你的仇家是谁?” “金钱帮和高庭战队!” “呵呵!金钱帮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只有玄武堂是纯粹的金钱帮堂口,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玄武堂没有参与宋家惨案,非但如此,宗社始终试图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瑞杰紧盯着曲流觞,眼睛变得猩红:“任何参与宋家惨案的人都得死,不管他是谁!” “所以我说报仇不是简单的事儿!金钱帮的四大堂口已经被日本人掌控,你的仇家是日本人,而且……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是不是日本人的对手还不好说,但报仇是一定的。另瑞杰生疑的是十几年来日本人控制了四大堂口,而玄武堂确依然如故,难道没有被日本人染指吗?绝非这样,玄武堂的大总管楼春亭的身边便有一个日本人保镖。 日本人控制了东北的大部分经济命脉,更霸占着旅大地区,他们的势力不断地扩大,野心勃勃,小小的一个金钱帮的堂口不能也不会与之抗衡,唯一的可能就是玄武堂与日本人达成了某种协议,因为玄武堂是宗社党的势力,宗社党与日本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日本人做什么我不管,我的仇家只有一个――高-庭-战-队!”瑞杰一字一顿地恨声道。 “三公子,你的想法是对的,在东北的日本人有很多,比如旅大的关东军,你也知道高庭战队是真正的仇家,但你了解这个势力吗?” “不了解!”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连自己的仇家情况都不了解,谈何报仇?”曲流觞缓言道。 “不需要了解,杀无赦!” “呵呵,够霸气。不过是莽夫所为罢了!”曲流觞坐在沙发上沉默了片刻才冷然道:“你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日本人,也有足够的能力杀死他们,老夫已经无话可说!” 气氛有些僵持,香兰苦笑着坐在曲流觞身旁:“曲伯父,您还是切入正题吧,三公子报仇心切呢!” “你的任务没有完成,如何向四统领交代?纵使我和盘托出我十几年来的调查结果,也不会改变他的鲁莽性格!”曲流觞眼睑低垂叹息道。 “这个不用您老担心,明日将信物还给宗社,我便脱身了,宗社的一切都与我我干!” “与你无干?这话若是被你爹听见他会气死!” “曲伯父,我没有能力完成这个任务,还是交给有能力的人好呢赖上不良夫君最新章节!”香兰扬起下巴看向瑞杰。 瑞杰显然已经对这两个人的谈话毫无兴致,甚至对明日见宗社的重要人物已经没有了期望,故此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思考着如何脱身。 “哦?”曲流觞惊讶地看着香兰:“四统领能答应吗?” “所以我才把您请来,在见四统领之前让三公子全面了解一下相关的情况才好呢!”香兰说完便站起身走到瑞杰身边,挽着瑞杰的胳膊:“三公子,曲堂主所交代的情况与你复仇之事息息相关,还请你从大局着眼,莫要鲁莽行事了!” “我很鲁莽吗?”瑞杰冷笑道:“你担心我与高庭战队为敌会破坏你们与日本人的友好合作吧?” 香兰的脸色一变,神态有些不正常起来:“与日本人合作是宗社的事情,与我无干,但你要报仇必须要了解高庭战队!” 瑞杰是读书人,对自己的言谈举止把握还是有分寸的,之所以如此进行这次谈话是早在心里琢磨好的。几个月来的磨练让他的性格起了不少的变化,多了一些“狡诈”,少了些许的鲁莽,自己涉世不深,要保证自己的复仇行动万无一失,必须全面了解对手的情况,这点毋庸置疑。 宗社党势力自己完全不了解,香兰看似在处处帮助自己,其中必有因由,之所以她没有说出来,该是时机不成熟的原因。如此一番对峙下来,她应该坦诚些,而且这个曲流觞也不是简单人物,他所掌握的情况是最关键的,如何让他吐露最有价值的信息才是正事。 此为“欲擒故纵”之计。瑞杰所想要了解的信息很多,高庭战队的情况最为重要,但“十二军侯”的事情也挂记在心,只是时机不成熟罢了。 想及此,瑞杰的脸色暖下来,轻轻将香兰的胳膊扶下去,大踏步走到沙发前坐下,盯着曲流觞冷然道:“我要杀日本人报仇,你们却在和日本人合作,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 “呵呵!瑞戒子,玄武堂从不和日本人合作!” “玄武堂总管楼春亭的身边有日本忍者,你们没有合作?”瑞杰的心思缜密,他要劲力避免再次落入别人的陷阱。 “他死了!”曲流觞的褶子脸变得凝重起来,看着瑞杰身边的香兰苦笑道:“你的行事风格像你爹!” 香兰白皙的脖颈霎时浮上一抹红晕:“阻挡三公子报仇的人我都会想法子除掉,咯咯!” 瑞杰心下一暖,眼角的余光扫在香兰的脸蛋上,不禁荡漾了一下。 “三公子,玄武堂乃是宗社执行特殊任务的堂口,曲伯父从不与日本人往来,至于宗社与日本人合作之事也记不到他们的头上,我也是如此――你应该放心了吧?” 在与高庭战队的较量中,瑞杰发现自己的好恶观逐渐变化,不与日本恶人来往,成了瑞杰与人合作的前提!所以柳川他们才能成为自己的好朋友。 瑞杰点点头:“我的目的是报仇!”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合作的好,但不知你有什么条件?”曲流觞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黑漆的洞箫,两眼却变得锐利起来。 瑞杰的条件很简单:不要他人插手,要亲自报仇!不过他知道宗社与日本人的关系不简单,高庭战队的实力雄厚,不是普通的人所能与之较量的,不担心真凶落入别人的手里。 “没有条件。”瑞杰冷漠道。 “无条件与宗社合作?”曲流觞惊讶道。 “不是与宗社,而是玄武堂笔仙不温柔!” 在瑞杰的心里,宗社不能与玄武堂相提并论,宗社有日本人的背景,而玄武堂没有,尽管玄武堂是宗社的组织。这很怪,但在瑞杰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咯咯!三公子的条件就是报仇!” “阴灵战队!” “你要阴灵战队?”曲流觞凝重地问道。 阴灵战队只有四个人而已,天、地、鬼、神四煞,而且现在还没有找到神煞。如果真如哑伯所言,五煞五道军侯之事如果确有其事,那阴灵战队绝非是四人,而是十人统领的队伍,就算没有兵卒也是不小的助力! “是!” “呵呵!瑞戒子,你可知道我要与你合作的条件是什么吗?十几年来我呕心沥血寻找五煞五道之人,到如今只能说找到了一个,就是鬼煞夏云锦,其他的还不曾证明就是五煞五道!” “曲伯父,哑伯占卜的很准的!”香兰疑惑地看着曲流觞又转头解释道:“你不要笑,曲伯父是依靠哑伯的占卜才找到四煞的” 瑞杰没有笑,没有心情笑!本以为“阴灵战队”是信手拈来的现成助手,没想到是待“鉴定”的! “我可以帮你们找,找到了归我统领!”瑞杰淡漠道。 曲流觞苦笑一下,从怀中掏出一张老旧的卷纸:“这是当年哑伯所占卜的结果,五煞五道军侯应在此中!” 香兰接过卷纸展开递给瑞杰:“三公子,这可是曲伯父的命根子!” 瑞杰根本没有看上面的卦辞,他既然能够找到鬼煞夏云锦,找到其他四煞也并非易事,自己没必要穷根问底。 “五煞五道如何寻找?” “五煞玄阴,五道至阳,符合玄阴之人便是五煞,同理便是五道!” “四煞可符合条件?” “符合!” “说说看。”瑞杰不知道玄阴至阳之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更不知道如何找寻,总不能找到一个便用巫剑刺伤他再用灵气封印吧? “找到四煞也是机缘巧合,按照哑伯占卜提示,夏云锦乃是阴人,你已经激活了他的前世记忆,该是不会错的。而其他三煞我不确定,邱云凉是盗墓的出身,应是玄阴地煞才对,我不确定!” “哦!那楚云剑呢?” “他是守墓的,在东陵找到的!天归玄阴,地归玄黄,神归玄隐,鬼归玄冥,人归玄灵,五煞玄阴,唯有符合这个条件便可以算作五煞之内!” “五煞是几个人?”瑞杰有些糊涂,按照曲流觞所言,五煞之数并非是五个人! “目前还不知道,五煞离魂已有千年,但人有三魂七魄,五煞应该有十五人之数!” “哦……”五煞五道岂非有五十人吗?这是什么道理?瑞杰凝重地盯着曲流觞:“我要走了!” “三公子去哪里?”香兰慌忙起身问道。 “找人!” “你不要着急,还有要事没有说完呢!”曲流觞看出瑞杰的急切心理,老脸一暖讪笑道:“五道聚魄之事想来你没有听过吧?” ------------ 第一四八章 五道聚魄(一) 第一四八章 五道聚魄(一) 瑞杰对这些江湖鬼话根本不相信,不要说人死了以后是否还存留魂魄,就是有,谁也没见过。不过曲流觞说的头头是道,不容得自己不信,而且对于鬼煞夏云锦存在前世记忆一事更为奇怪。 从自己所获得的信息来看,千年前的那只夷族平叛部队的统领显然都是高人,不是煞星就是道仙之类的。但他们犯了和人一样的错误:内讧! 哑伯曾经卜卦过,五煞与五道军侯相生相克,但与易经五行并不一样,他们是人,或者说他们各自代表了一种神秘的能力。天、地、神、鬼、人五煞军侯和巫、医、灵、隐、兽五道军侯都是有各自势力的,而且是相互牵制。 十二军侯的记忆是什么意思?瑞杰凝神思索了一番,从鬼煞夏云锦的情况来看,他的确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对前世的记忆有所传承。 “五道聚魄难道是那些神秘的法术并没有失传,而是被继承了?”瑞杰狐疑地问道。 “人有三魂七魄,魂魄聚成元神。”曲流觞抚摸着漆黑的箫管肃然道“三魂乃是天魂、地魂和人魂,人死后七魄顿消,而三魂却可以畅达三境,天魂归天路,进天牢待重入轮回;地魂隐地狱,入地府重走是非路;人魂最妙,在他的墓地间徘徊等待超生!” 香兰的脸色变得怪异起来,瞬间浮上一种惊惧之色,慌忙抓住瑞杰的胳膊:“坟地里常见的阴魂不就是人了?” 瑞杰冷哼一声:“你常见乱葬岗里面有鬼魂吗?无稽之谈!” 香兰脸色一红嗔怒地瞪了瑞杰一眼:“你没见过且不要说别人没见过!曲伯父是说十二军侯的魂是有一个在人间的。” “人魂又为命魂,他的离聚全仰仗其他两魂能否重入轮回罢了,积了阴德的便能快些轮回,重塑七魄,转世为人。所以人魂是有记忆的,玄阴之人便是得了前世的记忆,比如夏云锦。”曲流觞拂了一下棉袍正色道。 这些不过是玄而又玄的理论罢了,瑞杰没见过真正的魂魄,自己出入墓地也没见过什么鬼魂之类的,当然不信。 “依你所见,五道聚魄之意便是以道法凝聚魂魄了?那千年前的十二军侯的魂不知会被人凝聚了多少次了帝道至尊!” “呵呵!我不过是猜测罢了。你所说的不错,五道的神秘力量是十分强大的,有聚魂锁魄的能力。不过现在的五道之法已经失之**,没有人相信有这种高深的法术了。我说这些的意思你明白吗?”曲流觞若有所思地问道。 道理其实很简单:五道之术有超然能力,能够将十二军侯的魂凝聚起来,意义无非是探知他们的记忆,更深层次的目的瑞杰却不甚了然。 瑞杰思索了片刻道:“哑伯曾经说过十二军侯内讧后,五道军侯中有两个隐遁不知所踪,三个渡海也不知去了哪里,五煞军侯更是悉数战死,所以五道已经失传。但不知你们所研究的是否就是以五道之法重新将十二军侯再造出来?” “呵呵!再造是不可能的,千年前的十二军侯杀伐过甚,按照佛家的意旨,他们永不可能超生为人,六道轮回苦海无尽而已。你说的不错,五道之法失传已久,凝魂聚魄只是臆想而已。” “所以您们才想出要先找出可能存在的传承前世记忆之人,然后复原那段历史?”瑞杰的思维敏捷,对曲流觞这些话稍加整理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错!身为习武之人,我们不信什么妖魔鬼怪,但有些常识还是不可违背,比如卜卦!”曲流觞苦笑一下又道:“五道军侯有三人渡海而去,便是哑伯以奇门遁甲之法推算出来的,你既然有所引用定然是相信了!” 瑞杰心下一颤,曲流觞说的没错,自己在无形之中已经相信了哑伯的卜卦,心里的不安更重了一些。之所以相信哑伯的话,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最近的经历告诉他,日本人的“忍术”并非是先前自己所认识的只是隐藏刺探之类的技俩,而是一种高深的能力! “呵呵!渡海而去的三道军侯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我发现日本人的忍术很有来由,似乎是灵隐之道的传承。” 曲流觞的脸色一展,看一眼正在沉思的香兰浅笑一下:“终于进入正题了!我说了这么多,唯一的目的便是让你认识到,五道之术是存在的,法道、灵隐、驭兽便有可能是其中的三道,而巫、医二术已经被传承下来的技艺而存在。” 巫术应该与上古时代的占卜术一脉相承,作用相同,只是形式各异罢了。这点瑞杰还是想到了,哑伯所具有的占卜能力应该是一种巫术,不管他是以什么形式占卜的,不出此范畴。医术更不须多解释,中国的中医,西方的西医,术不同,质相通。 香兰站起身挽着曲流觞的胳膊道:“曲伯父,说了这么多才到正题,您的意思是玄武堂这么多年并不是只找了几个人,而是发现了五道中的三个最神秘的道法秘密?” 曲流觞浅笑一下:“芷幽,你曾说过瑞戒子在旅大遭遇了三关审讯,我便猜出了其中的蹊跷,所以才这么急的赶来,想妄加揣测一番,你也好跟四统领有个交代!” “那三关审讯有什么秘密吗?”香兰疑惑地问道。瑞杰也心下一愣,自己在金县警署所遇到的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凭自己的认知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有什么玄机的,便脸色凝重地看了一眼香兰:“金县警署不是宗社和日本人合作的项目吗?” 香兰点头:“三公子,我和曲伯父执行特殊任务,且身在奉天,对旅大的事情了解不多,与日本人合作的事情有宗社的人负责,而且只有我师傅才知道其中的秘密,而我只知道他们是和高庭战队合作,而不是关东军。” “嗯!瑞戒子,第一关审讯是不是忍者攻击?” 瑞杰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两支精致的银牌子:“是地隐忍者,很厉害的。” 曲流觞接过来仔细观瞧:“呵呵,你真实不虚此行阿,地隐忍者和驭兽天罡,这就是五道中的两个最神秘的技艺,忍道和驭兽!” ------------ 第一四九章 五道聚魄(二) 第一四九章 五道聚魄(二) 一声尖刺的汽车笛声打破夜的寂静,昏黄的灯光闪烁了几下,暗淡了许多。香兰眉头紧皱,快步走到窗前,拉开纱帘向外面望去,脸色大变,继而又猛然转过身向曲流觞使了个眼色:“是内廷使!” 瑞杰的心念一动,催发两成听觉之力,听到一阵奇异的风声!猎猎如旗,一股浅淡的禅香味飘了进来。附近应该有四五道人息,分布在不同的方向,有两道是在院中,应该是才下汽车的。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曲流觞疑惑地站起身,手中的黑漆箫管隐藏到袖中看了一眼瑞杰:“是宗社的内廷护卫,你毋须多言!” “我们被包围了!”瑞杰浅笑一下,精神非但没有紧张,反而十分轻松,或许一会该有好戏看了! 曲流觞侧耳倾听了片刻,点点头:“有五个人,房顶有两个,墙上贴着一个!” “他们想干什么?”香兰快速走向楼梯口,只听一楼发出两声闷响,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香兰瞬息间飘下楼。 瑞杰的听力和嗅觉是何其敏锐,方才的响动极其清晰,是人倒地的声音,空气中飘出淡淡的血腥味,应该是有人出手了。 “他们杀了两个人!”瑞杰抚摸了一下紫金元春戒:“是隔着门杀的!” 曲流觞快步奔向楼梯:“你在此别动,我去去就来!” 呵呵!我若不动岂非成了别人的靶子?瑞杰已经感到危险正在临近,左手一翻戴上绕指柔,背紧了包裹若无其事地向窗户踱去。看似闲庭信步,实则瑞杰每走一步,阴灵之气便增加了许多,心念动处,膻中**内的隐灵之气分成两路,一路灌注于双臂,另一路凝聚双腿,待到了窗前几尺的距离,瑞杰周围几米范围内的温度骤然下降,窗户被灵气震得直响。 曲流觞说的对,在墙上的确“贴着”一个人妃常宫闱!窗户被灵气震飞,发出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瑞杰的身体已经射出窗外,右手一翻,九龙软骨鞭凭空飞卷,轻功提纵术在阴灵之气的催发下疾如闪电! 软骨鞭砸在二层小楼上面的墙上,瑞杰早已循声定位了目标,身子凌空飞起的瞬间,便看见从墙上掠起一道身影,快速下沉,鞭子没有砸到,而对方在坠下去的时候划过一道弧线向瑞杰冲过来。 “来的好!”瑞杰早已按捺不住兴奋,从对方隐身的手段来看,跟金县警署里面的那个地隐忍者和铁山别苑里面出现的“苔藓”隐者一样,应该是高庭战队的忍者。 瑞杰凌空的时间并不长,但恰到好处,身子在钢鞭的惯性下略沉一点,却急转向上,双腿向着那个人影便踢了出去,一声闷响,双脚正中对方的身上。灌注了阴灵之气的一击足以开砖裂石! 对手没来得及出声,便被狂煞一击给踢出了院子。瑞杰顺势收腹,犹如一支苍鹰一般,九龙软骨鞭在空中划过一条黑线,尖锐的破风声霎时响起。 “嗷呜――”一声长啸打破黑夜的寂静,瑞杰的身子已经飘到了楼顶上,两侧正站立着两个人。电光火石般的攻击,平地而生的罡气将小楼的红瓦震碎了一片,两个黑衣人呆愣了半刻,吐出一口冷气来。 三米之内的温度骤然下降,瑞杰的眉毛头发都染成了霜,惨白模样,犹如地狱的白无常一般,煞气笼罩在楼顶。瑞杰提鼻子嗅了一下,一股发霉的味道里面夹杂着葬气味,眼前的两个人穿着黑色的紧身衣,手中没有武器。 没有武器是可怕的!瑞杰盯着东侧的人,感觉不到一丝人气,西面的也是一样。难道不是人?不管是不是人先解决了再说! 瑞杰脚下一滑,身体又凌空飞起,一道白光凭空而出,四五米距离远的那个人应声倒在楼顶上,滚落下去。一枚菱角镖也同时射中了西侧的人,也滚到楼下。 两个人没有进行任何反抗,楼下发出两声沉闷的砸地声音。瑞杰呼出一口浊气来,收敛灵气,将软骨鞭缠在腰间跳下楼。 地上的两个人被摔得血肉模糊,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瑞杰定睛细看两人,心下不禁惊悚起来,方才在楼上没有细看,两个家伙的脑袋都砸在地上,死翘翘了。不过在血腥味中有一种难闻的尸臭味道。 瑞杰上前踢了一下死尸,双手间正握着一把锋刃匕首。惊悚的不是他们的死相,而是他们的手和脸的皮肤,竟然是干瘪的黄褐色! “操!这么恶心?”瑞杰判定这两个人根本就是死人,是两具僵尸,只不过没有人操控罢了。或者那个被瑞杰一脚踢出院子的人才是真正的操控着,不过瑞杰自信就算是中级地隐忍者也不会在自己的脚下幸存! 瑞杰整理了一下棉袍,背紧包裹,灵气内敛,眉毛和头发上的霜蓦然消失而去。看来宗社党的内廷使并非善类,出手即杀人,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货色。 木门四场大开,昏黄的灯光射出门外,几道影子在地上晃动着,很显然,楼里应该还有两个人。瑞杰面无表情地迈着方步踱进楼里,悄无声息。 一楼大厅靠近门口的两侧的地上倒着两个人,正是那两个老妈子,脸向上,七窍流血,已经气绝了。香兰和曲流觞正站在两个人的对面,瑞杰扫了一眼背影,不禁眉头一皱。 “内廷使,你怎么进门就杀人?”香兰的俏脸气得煞白,丰满的胸脯一起一伏,难以抑制的不满和煞气表露无疑。 “不是我杀的。”冰冷的声音刺穿空气传来。 “也不是我!”是生涩的汉语味道。 曲流觞一抱拳:“两位前来至此有何贵干?” 内廷使是宗社的人,香兰他们却不认识纨绔无双最新章节。瑞杰站在门口,忽然叹息一声,地上的两个老妈子的确不是这两个人杀的。因为老妈子死的时候,他们还没下车。 两个人几乎同时转过身盯着瑞杰,眼中露出一抹不屑的神色。瑞杰实在是太普通了,穿着青灰色长袍,背着一个包裹,像远行的人路过此地一样。 “奉四统领之命前来取回信物!” 瑞杰看了一眼说话之人,穿着藏青色绸缎袍子,头上戴着礼帽,而另外一个则穿得极为独特,是那种像袍子又像戏服款式的衣服,个头稍矮,看不出胖瘦。 “这家伙应该是正宗的日本人,他穿的是和服。”瑞杰思索了一下,香兰说此处极为安全,不曾想宗社和日本人说来就来了,看来今日必有好戏要看。 两个人没有搭理瑞杰,又转过身与香兰问话。 “信物要在子时才到期限,你们未免有些太心急了吧?”香兰冷肃的眼神不耐烦地扫了一下高个子,便袅娜着走近瑞杰,惊讶地看着他的脸。 瑞杰的脸上挂着露珠,是方才的霜花融化而成的。 “我是奉命来取,不要为难我。” “四统领一向遵守信诺,宗社的规矩你不会不知道吧?”曲流觞抚摸这黑漆箫管冷然道。 “你未经宗社许可,擅自离开奉天,四统领已经知道了!”小个子阴恻恻地说道。 “呵呵!是谁规定我不准离开奉天的?我离开奉天也是来见四统领的!” “奉四统领之命,请曲堂主去铁山别苑。” “内廷使,四统领在旅顺,为何要曲伯父去那里?” 高个子缓慢地踱了几步:“芷幽姑娘,这是宗社的要事,你没有资格过问,交出信物古剑,你可以跟着我回分部领赏――虽然你的任务没有完成,但宗社赏罚分明,不会亏待你的,而且有人在等你!” 香兰的脸色一变,继而又掩口笑了起来:“咯咯!领赏?我从来没有奢望宗社的赏赐,任务完成与否也不是你说的算的,四统领要求我子夜交还信物古剑,我要亲自去。” “不必了!”高个子男人显然极不耐烦:“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交出信物,然后跟高廷君回貔子窝;第二个是交出信物,跟我走!” “你什么意思?”香兰脸色羞红道:“四统领是一定要见的!” 小个子诡笑一声,脸上露出淫邪之色,整理了一下和服道:“芷幽小姐,高庭秀吉久闻小姐大名,在奉天天下春的时候我便目睹过你的风采,想必你也是贵人多忘事,还请您多加考虑!” 香兰是何等人物?虽不是独步武林的豪侠,但也是身怀绝艺的,这个高廷秀吉明显是在占自己的便宜,脸上不禁一红,杀意顿起。 “内廷使,你勾结日本人诛杀宗社党人,该当何罪!” 高个子一挥手,手中便出现一把小巧的驳壳枪,在手掌中翻转了几下:“交出信物,你可以跟高庭君快活去了!” “你!”香兰脸上的煞气顿生,只见手中一翻,破风声音响起,一道黑影凭空而出。两人距离不过三米,金钱镖的速度极快,此发必中。 只见高庭挥动一下和服,身子并未动,金钱镖消失在他的和服之中。 “没想到芷幽姑娘的暗器如此精纯枭宠,尤物小妻全文阅读!”高庭秀吉伸出左手,掌间正有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 曲流觞的老脸凝重地盯着日本人,这家伙的功夫实在是了得,速度奇快,行为诡异。芷幽的金钱镖是索人命的暗器,不亚于飞刀利刃,他一抄手便尽在掌握之中,看来不能小看这个小日本。 “内廷使,玄武堂不跟日本人打交道,你不要逼着我破规矩!” 不跟日本人“打交道”,这话说的很有水平!瑞杰冷然地看着曲流觞,他的话言外之意是不与日本人接触,也不跟他们为敌。老奸巨猾! “高庭君是宗社的贵客,你没有资格跟他打交道!”高个子傲慢神色溢于言表,扫了一眼曲流觞嗤笑道:“十几年的时间,玄武堂的任务无一完成,四统领已经决定取消你的任务,另派他人,你可以去铁山别苑面壁了!” “如果我不去呢?”曲流觞到底是在江湖上混过的,关键时刻有自己的一定之规。黑色的洞箫在手掌上滴溜转了几圈笑道:“我不管你在宗社里面是何地位,取消玄武堂任务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肃亲王爷,另一个是四统领!” “肃亲老王爷?呵呵!曲流觞,你可以不去铁山别苑,外面有两个鬼会将你抓去的!” 此言一出,曲流觞的老脸忽然悲苦般地大笑:“哈哈!”洞箫突然飞了出去,砸向内廷使,一声金属碰撞声霎时响起,曲流觞的手中多了一柄两只宽的萧剑,剑藏在萧中,箫管也不是木头的,因为箫管被高庭的忍刀挡住,发出刺耳的声音后落在地上。 “肃亲王耆善一向视日本人为坐上之宾,他与大日本天皇陛下素有交往,又是田中首相的知交。玄武堂的所作所为已经损害了我们与宗社之间的关系,四统领让你去铁山别苑面壁已经是最大的仁慈!”高庭秀吉说汉语很生涩,但用词还是很精当的。 呵呵!这个小日本说的倒是实话。瑞杰心下冷笑一声,肃亲王耆善被逼无奈到了旅顺口,立志复辟,据说曾立下规矩:不准自家的子女做中国人的官,也不准他们学中国的历史,十四个子女都送到日本学习去了。 不过耆善的命不好,倾尽家财买枪弄炮,本想和蒙古贵族勾搭起来,武力反对国民政府,不想碰上了军阀吴俊升,将所有的枪炮洗劫,耆善遭受致命打击一命呜呼。不曾想宗社党阴魂不散,这帮家伙仍旧以依靠日本人复辟帝制为荣,卖国之相实在是可恶之极! 曲流觞气得老脸阴沉,短须一撅一撅的,不容分说举剑便与高廷秀吉打斗起来。 香兰的脸色苍白,连续打出五六枚金钱镖,都被高廷秀吉挡住了。瑞杰凝眉盯着高庭,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他的手法跟高庭正男极像,不过他比高庭正男多了不少的灵气,若是换做普通的忍者,香兰的暗器是绝对躲不开的。 香兰正欲再次催发暗器,却被瑞杰挡住了玉手:“你不要擅动!”瑞杰冷然看着战团,曲流觞的武功很好,但已经露出灵气不继的迹象。 “三公子,他们不是正统的宗社之人,是跟日本人勾搭的狗汉奸!”香兰气急而骂。 瑞杰点点头冷笑道:“我平生最恨的就是狗汉奸!”声音不大,却将小楼屋顶上的灰尘震落了许多。声音充满了整楼,战团中的两个人猛然止住战斗,跳出圈外。 瑞杰是催发阴灵之气说出的话,对屋内的人都有不小的影响,尤其是身怀灵气的曲流觞和高廷秀吉。 “过路的傻逼,你可以被鬼抓去了!”高个子一声低吼,阴恻恻的望着一楼的窗户,似乎在等待什么要发生,不过过了半天也没有动静。 曲流觞已经气喘吁吁,这会正好歇息一番。瑞杰浅笑一下:“芷幽,您想要他们怎么死?” “冻死!” ------------ 第一五零章 僵尸忍者(一) 第一五零章 僵尸忍者(一) 窗外很静,屋内很沉闷,在高个子内廷使望向窗外的瞬间,他的眉毛头发便结了一层冰霜,甚至脸上的汗毛也斑斑点点地结霜,身体僵硬,继而轰然倒地。 “鬼是不会来的!”瑞杰冷笑着收回手掌,抚摸了一下紫金元春戒。 没有人看见他是何时出的手,也不知道瑞杰怎样让高个子冻住的。周围三米之内的温度骤然下降,香兰脸色苍白地靠在门框上,若不是方才躲得快,外溢的灵气险些央及自己。 “你,是地隐中级忍者?”瑞杰饶有兴致地盯着高廷秀吉,看着他惊恐之色,心下不禁冷漠起来。方才不过是用了三成的阴灵之气,很显然,内廷使只是普通角色,扛不住灵气威压,倒是这个日本人有些道行。 高廷秀吉感觉到无尽的危险来临,瞪着猩红的眼珠子,双手握着忍刀:“你是瑞戒子?” 内廷使以为瑞杰只是个路过的。曲流觞皱着眉头,手中的萧剑在空中一划,收回箫管,举步走到瑞杰的身边:“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可以走了!” “曲伯父,咱们走。”香兰苍白的脸色有些异样,一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握住金钱镖说道。 地上的内廷使显然还有气息,此刻挣扎着想起来,神情有些恍惚,显然他的魂魄受到了灵气伤害,欲死不能。 “想走?”高廷秀吉阴冷地看着瑞杰,身体一动,忍刀忽然变换一个奇怪的角度,隐没于和服之中,一道虚影冲向瑞杰,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瑞杰右手一翻,九龙软骨鞭从腰间飞出,卷向高庭秀吉。他虽快,但在瑞杰的眼中还是慢了许多,灌注灵气的钢鞭封住高庭的攻击,砸在青石地面上,碎石纷飞。 地隐中级忍者绝非等闲之辈。忍者以刺杀暗算为专精,逃跑也是一流的,瑞杰本以为他是以命相搏,钢鞭出手自然很重,谁知高庭的身体在触及瑞杰三米多远的地方,生生地拐了一个直角弯冲出窗户,一道黑影已经到了院子里。 瑞杰的钢鞭走空,对手也逃离了自己的攻击范围,不禁心生怒气,这家伙的逃跑功夫的确是一流的!正在此时,曲流觞也冲出了窗户,香兰闪身出了门。 “曲伯父你回来!” 窗外发出一阵金属的碰撞声和尖锐的破风声,瑞杰清楚地看着曲流觞的身体倒飞回来,慌忙接住,一股血腥味传来,再看曲流觞竟然丢了一支胳膊! 香兰奔进屋子看见曲流觞已经受伤,慌忙撕下一片棉布给他止血。瑞杰放下曲流觞,钢鞭在手,施展轻功提纵术飞掠出屋。 “你回来!”香兰的声音已经失真一般。 瑞杰听到了她的喊声,同时也看到了院墙上站着十几个青衣汉子,心念一动,身体翻转上房,一个起落便到了二层小楼的屋顶。 一枪便把曲流觞的胳膊给打没了?瑞杰虽然不知道对手用的是什么武器,但心里的确惊讶之极。院内没有人,高廷秀吉不知道藏哪去了。 瑞杰环顾四周,发现只有前院的墙上站着十几个汉子。这些人方才为何没有探寻到?瑞杰心下惊疑地盯着墙上的人,他们的姿态有些怪异:身体笔直站立,每个人的手中似乎拿着奇怪的武器。 “是忍者?”这阵势瑞杰曾经经历过,他们手中的武器是回手剑,忍刀的一种,飞出去能回收的。曲流觞太过心急,不曾想中了日本人的杀招。 墙上的十几个忍者忽然分别从不同的角度腾空而起,手中的回手剑相继向房顶飞过来,数道寒光掠过,尖锐的破风声蓦然炸响。 瑞杰的目标是高廷秀吉,只要抓到他就能知道旅大地隐分队的情况,甚至可能找到真凶! 回手剑对于瑞杰而言并不陌生,这东西如果对付普通的江湖人或可成为利器,但在瑞杰的眼中无异于废铁。就在回手剑还没有到瑞杰身边的时候,瑞杰的身体已经消失在原地。 速度太快,普通人根本反应不过来,数十只回手剑刺破瑞杰的虚影,将其割成碎片,碎片随即消失在夜空中。十几个汉子已经飞掠到楼顶,回手剑还没来得及收回,凭空而起的罡风便骤然而至。 阴寒灵气四起,十几个汉子身体顿时僵硬,纷纷向楼下坠落,回手剑纷落而下,在灵气催发下形成一团铰刀飞向对手,顿时血肉横飞。 没有声音,也没有哀嚎!瑞杰飘身落下,右手一翻,钢鞭缠在腰间。地上的十几具尸体成了真正的僵尸,他们方才从院墙上飞掠到楼顶,一跃已经超过了三十米,在某种意义上,每个人的修为已经接近于瑞杰。 瑞杰站在地上没有动,恐怖的力量并非是来自他们,而是另有人作祟!道理很简单,使用回手剑伤人的忍者绝对不是什么高级人物,高庭战队里面多的是,但他们的飞掠能力显然超乎常人! 地上的人身体僵直,在昏黄的灯光暗影中如同僵尸一般。这几个人与先前打死的两个是同属一类,瑞杰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些人,他们似乎没有思维一般,充满了葬气味,但他们也绝非是死人。 “难道是活死人?”瑞杰狐疑地扫视院落,整个院子没有任何人息鬼影,连物隐之音都消匿了。 “三公子,这……”香兰突然从屋中奔了出来,看到满院子七零八落的死尸,惊恐地喊道:“快点回屋!” 瑞杰本想去追高廷秀吉,自己方才被这几个活死人给阻挡了几分钟,以高庭的功夫,此时早已经溜了。 “这些是什么人?” “不知道!”香兰拉着瑞杰奔回屋子,曲流觞正靠在椅子上,老脸毫无血色。 地上的高个子内廷使还没有化过来,蜷缩着身体,只有眼珠子会动。 “瑞戒子……咱们快走!”曲流觞的声音都变了形,充满了恐惧和痛苦。 瑞杰皱着眉头从怀中掏出师傅留给自己的金创药递给香兰:“用这个,他不会死。” 曲流觞摇了摇头:“剑上有毒!” 瑞杰将曲流觞的袍子撕去半边,几分钟钟不到,曲流觞的半个肩膀已经呈现紫黑色,露出的皮肤血肉寸寸溃烂,发出一股难闻的尸臭。 “这么阴毒?”瑞杰咬了咬牙齿,右掌一挥,阴灵之气将他的半个肩膀冻住。曲流觞随即昏死过去。 香兰惊恐地站在地上,眼中滚落清泪,咬着朱唇:“走地道!” “等等!”瑞杰站起身盯着地上的内廷使,香兰显然未曾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宗社内部的争斗显然十分残酷,这些与自己无关,之所以要保住曲流觞的老命,瑞杰也是有意的,玄武堂十几年来的活动所获取的信息极为有价值,他不应该现在死! “你准备去哪?”瑞杰面无表情地看着内廷使。 “我……去见四统领!”香兰擦了一下眼睛,今天的事情定然要问个清楚明白,宗社为何要除掉自己和曲流觞! “你不能去,他们既然要杀你们,会不留后手!” “我要还信物古剑!”香兰的个性很强,不惧死,也不畏亡。离乱的世道没有公平可言,讨个说法不过是自投罗网,但纵使如此也要弄个明白。 “你认识这个内廷使?”瑞杰冷然地看着香兰,语气缓和了许多。总以为这个神秘的女人有着特殊的背景,现在看来,她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女人罢了。 “不认识。” “你怎么知道他是内廷使?” “他的袍子上有标志,还有院子里的车是宗社的!” 瑞杰仔细看了一眼高个子的棉袍,果然在心口之处绣着黑色的“卍”字,每个小方块内都写着满文。瑞杰对满文一窍不通,不知道写了写什么,便疑惑地看着香兰。 香兰的俏脸一红,将袖口挽起来,一段玉臂上纹刻着同样的精致图案,指甲盖大小,空白处的满文是殷红色的,显得妖冶异常。 “这四个字乃是宗庙社稷的意思,其他的我不知道。”香兰放下袖子:“宗社一定出现问题了,否则他们是不会对我们下手的!” 瑞杰点点头,宗社党的内部事情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但他们知道楚汉父女的下落,又与日本人勾搭,自然又与自己牵连起来。事情变得错综复杂,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高廷秀吉,而不是什么处理他们内部的纷争。 “你们去铁山别苑!”瑞杰转身看了一眼香兰,心下徒生不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目光变得无助而凄然。每个人的内心都有最柔软的地方,瑞杰也不例外,只不过这种柔软被仇恨所掩盖。 “三公子……” “不要说了,我替你交还信物!天亮之前我去铁山,你在旱洞等我!” 香兰理了一下秀发,眼神变得缥缈起来,思索了几秒钟,从怀中掏出黑色的信物古剑递给瑞杰:“宗社很乱,四统领在旅顺行政署大楼,不太好找!” 瑞杰浅笑一下,将信物放进怀中,深意地看了一眼香兰,纵身飞掠出屋。冷风迎面,夜色漆黑。香兰他们有车可以到铁山镇,不用担心,但周围的情况还是要探察一番。瑞杰围着小楼前后百米的街道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高廷秀吉的踪迹,更没有多余的忍者残留,才施展轻功提纵术向旅大方向掠去。 ------------ 第一五一章 僵尸忍者(二) 第一五一章 僵尸忍者(二) 近海不见海,只嗅到浓重的海腥味。 瑞杰左手捏五行水诀,凝聚丝丝缕缕的阴灵之气飞掠出大连属地。大连距旅顺六十里,一条砂石路越走越荒凉,中间经过几个小型村庄,漆黑低矮的房屋从身边掠过,听不到任何异动之音,更看不到人影。 六十里路对于瑞杰而言只是十几分钟的脚程,体内的灵气充裕,行走起来更为轻松。现在的形势变得复杂许多,本以为挨到天亮能够正式来旅顺见那个重要人物,但现在计划被打破,宗社此番派人收回信物古剑不知道有什么深意。 如果单纯地收回信物,他们不必派内廷使亲自索取,毕竟香兰和曲堂主是宗社的人,而且身兼特殊任务。就算任务没有完成,宗社的人也不会如此唐突地展开围剿。 “宗社联合了日本人围剿香兰和曲流觞,目的不在信物!”瑞杰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从香兰的表现可以看出来,她要在子时前将信物交回,这个信息宗社应该知道,至少那个要面见的“重要人物”是知道的。 瑞杰不知道那人该怎么寻找,更不知道宗社党在旅顺的驻地,事情有些棘手。不过他从那个内廷使身上嗅出一股特殊的海腥味,应该是长期在海边才沾染上的,充分说明宗社应在海边的周围。 月色凄清,夜风很冷。瑞杰背紧了包裹,从怀中取出那把信物古剑,这东西是假的,没有实际意义,不能防身。古剑的剑身乌黑发亮,剑柄前面一指之处雕刻着宗社党的标志,它的唯一作用是指挥宗社帮众。 “应该叫权剑才对!”瑞杰握着古剑疾驰,耳边的风声响起,海味渐浓,正行间突然远远望见了灯火,旅顺在望。 瑞杰对旅顺的地形并不熟悉,在铁山镇呆的几天才整明白方向:三面环海的铁山镇应该是旅大的西南末端,大连应该在旅大的东北方向。从金县到铁山镇该是在旅顺南部临海绕了很大的一圈,现在走的路似曾相识,只不过是在车里和亲自行走在路上感觉不同而已。 想到此处,瑞杰有些无奈,几天来自己一直身处旅顺却不自知。香兰为什么选择离开旅顺去大连藏身?而且铁山镇上为何没有日本人? 不是没有日本人,自己身处暗处,而日本人也在暗处!金县的伪军很多,铁山镇亦然,充分说明日本人的管理策略:以当地人管理当地人,他们的目的不是固守旅大,这里不过是他们的落脚地罢了! 所以日本人在牧羊城行动起来极为猖狂,犹如自家的后院一般。宗社党选择在这里作为分部实在是用心良苦,一则可以躲避革命者追杀,二则和日本人的合作更为方便直接。 海浪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估计距离此处有三五里路。瑞杰侧耳倾听片刻,确定自己是沿着海岸行走的才放下心,行走的速度慢了下来,前面不远处的山丘似乎传来人息。 山并不高,跟尚阳堡的九蹬山差不多。山脚出现了岗楼,离老远便能认出来是日本人修建的那种尖顶式防御岗楼,跟进入金县的那种楼子是一样的。 “操!怎么有人把守?”瑞杰本想走近路找到宗社党老巢,前面的岗楼挡住去路,一丈多宽的木头栅栏横在路上,铁丝网发出一阵割破风的声音。 瑞杰催发两成听觉之力,向岗楼探去,有三道人息传来,呼吸很均匀,该是熟睡了。瑞杰小心地靠近楼子,门在路障内侧,岗楼只有巴掌大的窗口,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一阵剧烈的狗叫声突然响起,吓了瑞杰一跳,心里骤然紧张起来,脚尖一点,凌空飞过路障,瞪着拴在楼子门口的大黑狗。本想悄无声息地过去,不曾想这里还有个畜生! 心中的怒气由然而生,手中的钢鞭便飞出,直接将狗脑袋打碎,身体飞出老远。岗楼内忽然闪过一道火光,随即门便被踹开:“谁?” 瑞杰一听到说的是中国话,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伪军?! “别动!”冰冷的声音响起,黑色的信物古剑抵在对手的脖子上,生硬冰冷。那家伙裹着毯子,尖瘦的脸上满是恐惧。 “进去!”瑞杰看见地上湿了一片,心下不禁苦笑,怎么两句话就给吓尿裤子了? 那人倒退着进了岗楼,瑞杰随身跟进,“啪”的一声将门关上,此时屋中的灯已经点亮,一张木板床上还有一个伪军,正猫在被窝里瞪着惺忪睡眼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尖瘦脸惊恐地看着黑色古剑:“找宝的?” “少废话!”瑞杰环顾一下岗楼内的情况,一股发霉的腐烂之气钻进鼻子:“日本人在哪?” 话一出口瑞杰便不由自主地浅笑,本来是要问宗社党的事儿,心里面却想着那个地隐中级忍者高廷秀吉。 “这里是黄金炮台……不少日本人守着!” 黄金炮台?这名字好! “上面有多少日本人?” “不……不知道……从来没上去过!” 瑞杰盯着尖瘦脸正欲问个明白,突然一种腐败的气息钻进鼻子,不禁眉头一皱:“此处还有什么人?” 床上的伪兵忽然大吼一声一跃而起,把尖瘦脸吓得失声怪叫。那个家伙并不是奔瑞杰去的,而是木板床对面――那里正有他们的武器。 瑞杰扫一眼便明白对手的意图,手中的铜元爆射而出,灌注了一点灵气的铜元正中对手的左手腕子,一声惨叫,那家伙凭空摔到后墙上,整支胳膊血肉模糊,人已经医肉眼可见的速度封冻,不一会便成了浑身结满霜冰的僵尸! 这不是瑞杰所乐见的。他能够饶恕任何一个温顺的敌人,却不能容忍与自己为敌的陌生人。 ------------ 第一五二章 宗庙社稷(一) 第一五二章 宗庙社稷(一) 这是一栋勘称华丽的建筑。雕梁画栋不消说,朱阁角楼,廊檐高悬,檐下的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铃音。瑞杰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数十道人息瞬息涌进院子,眉头不禁一皱:被包围了! 瑞杰漠然停下脚步:“他们是谁?” 内廷使回头奇怪的看着瑞杰:“什么?” “这里被人包围了,有十三个人,不算地上的高庭秀吉!” 内廷使恍然,眼中闪过炙热的目光:“你的听力超强,不过那些人是收尸的罢了,总不能摆在院子里一堆尸首吧?晦气得很!”说罢他便推开角门走进去。 那种声音忽然有远去了,连最细微的异动也消失不见,心才放下,跟着进了屋中。 “你在这里候着!没有我的招呼不能擅自乱走。” 瑞杰点点头,抚摸了一下紫金戒指,完全不以为然的样子。内廷使匆匆进屋,过了片刻又出来,见瑞杰正摩梭着信物古剑,脸色谨慎了许多。 “你知道是谁想见你吗?” “不知道!” “芷幽没有跟你说过?” “我是来替他归还信物古剑的,不过现在我想声明一点,她是我朋友,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能动她,包括你们宗社!” “你是什么意思?”内廷使疑惑地看着瑞杰:“方才去大连的内廷使没有把事情说明白?” “贵宗社与我无关!” 内廷使盯着瑞杰,这家伙是烧火棍,烟火不进的架势。高人自有高人的脾气,不需要计较太多。 “一会拜见统领知道该说些什么吗?”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只一条,楚汉父女的下落你们要如实告诉我,他们不得损失半根毫毛,否则我将这里踏平!”瑞杰此行的目的是找楚汉父女,还剑和其他的事情根本没放在心里。 “呵呵!瑞戒子,楚家父女之事我已经派人安排了,顺利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到了大连。” 瑞杰扫了一眼内廷使冷然道:“你说的是否是从奉天来的曲流觞?” “正是!” “他已经被打折了胳膊,怎么保护楚家父女?” “什么?!”内廷使惊讶地看着瑞杰:“你们发生冲突了?” 瑞杰的脸上露出一股邪恶的气息,这家伙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跟我装蒜?高廷秀吉明明跟他在一起,和前一个内廷使勾搭着暗算芷幽和曲流觞。 “你们自己内部的事情,我不想管!方才那个日本人和一股内廷使对芷幽和曲堂主下死手,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晓。” 内廷使的脸色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幽幽地叹息道:“知道了,你可以进去见统领了!” “是四统领吗?”瑞杰握着信物古剑问道。 “是!” 瑞杰转身进了内屋,眼前豁然开朗。一股浅淡的禅香在空气中浮动,旷阔的房间几乎看不清内屋里的人。一扇四块屏的大屏风遮挡住实现。瑞杰正欲举步,忽听见屏风后面绕出一个女人来。 “咯咯!”一声温柔的笑声传来:“这位怕不就是宋家的三公子?” 眼前的女人穿着极为繁琐,犹如宫廷内侍一般,小脸抹得煞白,嘴唇却猩红一点,发髻高挽,跟吊死鬼似的。竟然是个日本人! 日本女人瑞杰在奉天曾经见过,大多都是这样的装束,尤其是从和服和化妆上,一看便知。女人的背后系着四四方方的小背包,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你是四统领?”瑞杰没有搭理女人,而是一闪身便绕过屏风,宽大的客厅北侧是一张长长的几案,墙上是一副中堂对联,几案两侧则是高大气派的太师椅,屋中站着一个中年汉子。 “瑞戒子?”汉子上下打量一番瑞杰。但见其身上穿着藏青色的棉袍,棉袍皱皱巴巴,这件是瑞杰自己洗的,楚天舒给二哥的结婚礼物。背后紧背着包裹,手中握着一把漆黑的小宝剑。 “你是四统领?”瑞杰冷然地看着对方,穿着土黄色的袍褂,下身竟然穿着围裙,脸色蜡黄,戴着厚底花镜。 “非也,非也,鄙人黄亭恩,是宗社督办而已。” 事情有些出乎意料,瑞杰紧皱眉头,怎么见一个人这么费劲呢?我的时间不多!正思忖之计,忽然听到自鸣钟“叮叮当当”地响起来,正好是子夜时分。 瑞杰一挥手,将信物古剑扔给对方:“这个是芷幽归还给你们的,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了!”说罢便转身,却一下撞到那个日本女人的身上,险些撞翻她。 “对不起……对不起……请您原谅!”日本女人慌乱地道歉,弄得瑞杰心烦意乱。 “你走了可不要后悔!”黄亭恩缓缓地在地上踱了几步:“我可以代统领与你交谈几句。” “请他出来说话!”瑞杰没有好气地说道。宗社的人脸都这么大吗?还以为自己是满蒙王公贵族不成?现在可是民国十八年了,这些残渣余孽还逞个什么紧儿! “四统领欠安,这事我能做主!” 瑞杰冷笑一下:“但不知你要跟我谈些什么?” 黄亭恩走到太师椅前坐下,日本女人趿拉着木板鞋端来茶水,斟好茶立在一旁。 “她是统领的秘书,你大可以不必介意!”黄亭恩撩起马褂端着茶水又道:“是你在金县警署杀了人和九天罡?老鬼柳岳也是败在你的手里的?” 瑞杰背紧了包裹,手掌活动了几下,发出一阵脆响。日本女人的眼中忽然冒出一种奇异的光彩来,随即脸色变得绯红。 “是。”屋中的人任何一点情绪的变化都逃不出瑞杰的感知,这女的难道是在发情吗?一种浅淡的脂粉香味飘了过来,瑞杰的心里荡漾了一下,纯阳动了一下,心便沉稳下来,不再看那个日本女人。 “你在追踪宋家惨案的幕后真凶才来的旅大?凶手可曾找到了?” “没有!”瑞杰叹息一声:“快些进入正题,我没有时间!” “不急、不急!果真是个东北汉子,有种!”黄亭恩诡笑一下:“东北易帜的事情你知道吧?” 老家伙扶了一下厚底眼镜,话锋一转,问起不着边际的话来。瑞杰是个急性子,对方说话令他生厌。 “知道!” “呵呵!芷幽小姐将你介绍给四统领,她说你就是剑魂,你果真是剑魂?” 瑞杰的心猛然一沉!我是剑魂?香兰从来没有说过此事,这里面似乎存在某种隐情。瑞杰扫了一眼日本女人:“我不习惯在日本人面前谈论这些!” “哈哈!瑞戒子果然是真性情,他不是什么日本人,她是女人!”黄亭恩奸笑着冲着女人点了点头:“芷香,你可以退出一刻,他对你没有兴趣!” 日本女人的脸色绯红,缓步出了客厅,留下一串木屐声音。 “芷幽的任务没有完成,这信物古剑却找你归还回来,不知道你作何感想?” 这老家伙的问话没有头绪,每个问题都毫无关联,让瑞杰摸不到头脑。 “他被你们自己人追杀,不过我已经杀了那些追杀的人,其中包括你们的内廷使!”瑞杰直言不讳。 黄亭恩愣了一下,厚底眼镜向下挪了半分,忽然诡秘地笑了笑:“这事情有些古怪不是?我可以全告诉你!宗社党现在的残余势力都在旅大,只有一小部分在奉天,那便是玄武堂。” 自从肃亲王耆善死了以后,宗社党不少骨干都受到民国人氏的追杀,《顺天时报》时有报道。原因只有一个:他们投靠了日本人,依靠日本人的势力来实现复辟的大梦。这点瑞杰也知道一些。 “他们的任务是老亲王布置下的,找到渤海故国的十二军侯,组成阴灵战队以实现霸业。你听明白了吗?” “我知道!”关于香兰和曲流觞的任务瑞杰只了解不多,他们没有完全告诉自己。 “芷幽的任务是寻找剑魂和隐灵,玄武堂找五煞五道军侯,但他们都没有完成任务!”黄亭恩诡秘地笑了笑:“我不知道剑魂是什么样,现在才知道,它是一个人!” 瑞杰微眯着双眼,老家伙的话疯癫糊涂,芷幽的判定也是令人难以接受。自己不过是尚阳堡宋家小子,东大文法学院的学生,现在则是身负家仇的流浪子。 “一切都是为了宗庙社稷,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们都不会放弃帝业!你明白吗?” 瑞杰呼出一口浊气来:“宗庙社稷?现在是民国十八年,东北易帜近两个月了,你们的春秋大梦该醒醒了!” “住嘴!”黄亭恩的老脸猛然变得灰黄,手中的茶杯一下便飞了出去,摔在墙壁上,粉碎落地。 “这是事实!”瑞杰冷笑一下:“张大帅先在热河举旗易帜,去年年底又实现了东北全境易帜,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 黄亭恩盯着瑞杰,这个人的性格太直接,他说的话没错,但现在宗社上下谁也接受不了。东北易帜会将宗社的势力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知道宗社为什么与日本人合作吗?我们需要空间!” “复辟的空间还是力挽狂澜的空间?”瑞杰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东北不易帜会落入日本人的手里,到时候你们就是罪魁祸首!” “好!分析得好,你很有头脑!玄武堂的曲流觞被四统领调回旅大真是明智之极,他选错了人,曲堂主也辜负了老亲王的重托!”黄亭恩显得很激动,在太师椅上坐立不安。 瑞杰听得一塌糊涂,不能断章取义地分析这些事情,索性不去听。 “芷幽也没有完全完成任务,他只带回来一个叛逆!”黄亭恩盯着瑞杰恨声道:“本来日本人炸死张作霖,东北会陷入混乱,宗社的空间能更大一些,易帜会更晚一些,或者我们还有所作为,世事难料阿!” “这一切都是为了宗庙社稷?”瑞杰听出了一些门道,日本人去年六月二日炸了张作霖的专列,此间发生的事情应该是蓄谋已久的,宗社势力应该对此有所了解才是,否则黄亭恩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你们知道要发生皇姑屯事件?” 黄亭恩的老脸舒展了一些,得意地端过大烟灯猛地吸了一口:“宗社与日本人的关系很好,我们合作的项目也很多!” 瑞杰紧盯着黄亭恩,心中的戾气在不断地积聚。如果皇姑屯事件不是日本人单独作案的,宗社少不了份,这些败类竟然勾结小日本干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皇姑屯事件已经过去半年多了,东北已经易帜,谁也无法挽回。 “你有一点说得太对了,一切为了宗庙社稷!无论是寻找剑魂还是组建阴灵战队,还是跟日本人合作,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瑞杰斜着眼睛看了一下黄亭恩,这家伙是个彻底的前清遗老,宗社更是祸国殃民的日本走狗。认清了这点瑞杰反倒轻松了许多,自己跟他们几乎没有交集。 “楚家父女在哪里?” 黄亭恩扶了一下眼睛走到瑞杰的身边仔细打量,随即发出一阵鬼笑:“哈哈……竟然是剑魂?剑魂竟然是一个人……” 屋中回荡着嘶哑的笑声,外面则传来一阵鬼息之音,瑞杰凝眉催发灵气,探寻了片刻才发现,整个黄金别苑已经被为数超过百人的队伍给包围了。 ------------ 第一五三章 别苑遭袭 第一五三章 别苑遭袭 瑞杰体内的灵气躁动了一下,强自忍住没有外溢出来。耳中的鬼息之音更为清晰起来,整个山脚都被包围。黄亭恩端起茶杯凝神看了一眼瑞杰,褶子脸上露出一丝诡笑来。 “你害怕了?” 呵呵!老家伙以为自己被吓住了?不要说是百人,就算是千军万马也困不住我!瑞杰自信能轻松逃出去,不过在逃走前要弄明白两件事:一是楚汉父女的下落,二是真凶的信息。 瑞杰将信物古剑扔在几案上,发出一声闷响来,抚摸着紫金元春戒冷笑道:“我此行的目的芷幽已经跟你说明白了,信物已经带到,我不想在此处停留半刻!请将楚家父女交出来,我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想走?呵呵!”黄亭恩诡笑着站起身在地上踱了几步肃然道:“你可知为了寻找你宗社付出多大的代价吗?金钱帮五大堂口被日本人夺去了四个,我们可以忍让,徒留玄武堂独木支撑,势力一再被压缩!” 瑞杰盯着黄亭恩:“与我又有何干系?”不要说是四个堂口,就算整个宗社都被日本人控制又关自己鸟事? “玄武堂甄选四名护法使者被你废掉三个!还有,你打死宗社助力高庭正男和不少的忍者,破坏了我们与日本人的友好关系!老鬼柳岳也被你所杀,宗社的特殊任务被你破坏殆尽。” 瑞杰的眼中浮起一丝古怪的笑:“你们的本事还真是不小!数典忘祖卖国求荣,还自诩与日友好,简直是一群败类!” 黄亭恩扶着眼镜,嘴唇哆嗦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痛苦之色:“瑞戒子,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生气。我要让你明白宗社为何与日本人合作,我们为何要找剑魂。” 瑞杰望了望窗外,院子里面黑漆一片,普通人是听不到有什么异动的,但瑞杰的心里明白,对手已经布置好了,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攻击。 “楚汉父女在哪?”瑞杰咬牙问道。 “年青人不要这么冲动,先听完我的话再告诉你也不迟!”黄亭恩喝了一杯茶正色道:“与日本人合作乃是老亲王定下的策略,目的地是以夷制乱!” 以夷制乱?这解释可真新鲜,依靠日本人治理当今乱世,可谓是别出心裁。不要说当今中国军阀乱世,外国人在华的各种卑劣行径更是令百姓苦不堪言,尤其是日本人,觊觎东北之地已久,倘若真的实现他所言的“以夷制乱”,离亡国也不远了! “难道皇姑屯事件也是你们以夷制乱者所乐见的吗?复辟帝制是你们的最终目的,东北大乱才会给你们好机会吧?”瑞杰说话很直接,没有任何顾忌。 “皇姑屯事件不是宗社所能左右的,日本人想要路权和矿权,张作霖从中作梗,阻挡了日本人的财路使然。现在东北初易帜,形势很微妙,你很重要!” 瑞杰对老家伙的话嗤之以鼻,什么“形势很微妙,我很重要?”我的目标是找真凶复仇! 外面的风铃声音忽然静止了一般,瑞杰紧皱眉头,对黄亭恩的话没有半句能听进去的。 “你派人包围了这里?”瑞杰猛然瞪着双目逼视着黄亭恩:“你以为百八十人能困住我?”黄亭恩没有武功,也没有法术,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思想腐朽又擅于钻营的宗社党分子。 黄亭恩淡淡一笑,拿起几案上的信物古剑:“该来的总会来的,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引来日本忍者的光顾,想必又是你行动不周跟他们结了梁子才是!” “呵呵!你怎么知道是日本忍者?”瑞杰知道老家伙并没有功夫,不可能探知外面的一切。 “你进黄金别苑打死了他们的人,高廷秀吉怎么会放过你?日本人从奉天就开始追踪你,若不是宗社暗中保护,你早成了瓮中之鳖。不过也好,你闹得越大说明你的本事也越大,宗社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不要把我跟宗社联系起来!” “无所谓,反正日本人已经知道你去过铁山别苑,今天又到了黄金别苑,你说你不是宗社的人,他们信吗?” 好狡猾!瑞杰体内的阴灵之气就要外溢,手掌一挥,几案上的茶壶便凭空飞起来,向窗户砸去,打碎了一扇窗户,热茶飞溅出来,瞬间便凝结成冰,成扇面形状爆射出去,外面传来数声“噗噗”的破风声。 瑞杰向前一步抓住黄亭恩的棉袍领子:“废话不说,跟我走一趟!” 老家伙被瑞杰捏得脸红脖子粗,气息急促,老眼直冒金星,不过他并没有挣扎,而是强自恨声道:“快放下我!” 瑞杰本想将他甩到院子里,但转念一想又把他扔在了地上:“楚汉父女在哪里?” 黄亭恩散架了一般,匍匐在地上,半天才爬起来一阵急促的咳嗽:“人是曲堂主送到旅大的,你只要答应为宗社效力,一切都随你的愿!” 冥顽不化的老古董!瑞杰此刻才明白,曲流觞从奉天来是送楚汉父女的。既然如此,要早些赶回铁山旱洞找他才是,想及此瑞杰骂了一句转身奔向窗子,耳中却突然听到一阵机簧响动,猛然卧倒在地滚出了好几米远。 一阵清脆的枪声响起,密密麻麻的子弹从窗外射进来,打在青石地上,碎石纷飞。回头再看黄亭恩,前胸已经被打穿了,身子靠在几案上,没有挣扎便滚落在地。 “你们……这里是宗社……瑞戒子!”一连串的模糊声音传来,瑞杰不禁回头正眼看了一下黄亭恩,鲜血从嘴里大口喷出,身子在地上颤抖,显然快不行了。 “瑞戒子……收好信物……见四统领去……只有阴灵战队才能打败日本人!” 最后一句话至关紧要。瑞杰惊愣一下,他似乎知道什么,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想的时候,日本人摆明了要置我于死地,宗社与之的友好关系只是个屁! 瑞杰在地上滚动一下便到了黄亭恩身边:“你说什么?” 一串子弹又飞进屋中,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黄亭恩已经没有了人息,瑞杰捡起信物古剑滚到窗子下面靠在墙上,老家伙方才说只有阴灵战队才能打败日本人,这是什么意思?日本人的枪炮很厉害,全是机器化部队,阴灵战队何以能打败他们? 瑞杰思索了片刻,现在的要务是如何能逃出去。外面的地形很复杂,院子外面便是黄金山,对面是大海,怎么逃?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外面的日本人显然不是高庭战队,他们手中有枪,应该是黄金炮台的驻军。对付这样的日本人瑞杰还没有经验,但有一点是明确的:肉身不能跟子弹碰! 瑞杰正思考着该如何突围的时候,客厅的门忽然被撞开,冲进来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在地上滚了几下:“黄总管……” 操!是那个日本娘们。瑞杰冷漠地扫了一眼那女人:“他死了!被日本人打死的。” 芷香显然没有看到黄亭恩的尸体,屋中太黑,伸手不见五指,不过她还是听到了瑞杰声音的方向,在地上滚了几下便到了窗子下面:“……日本人包围了别苑!” 芷香的汉语说的很纯正,与中国人没有什么两样。一股浓重的脂粉香钻进瑞杰的鼻子,随即便感觉到胳膊被女人给抱住:“咱们怎么出去啊……呜呜!” “操,别他妈的叫唤!”瑞杰一甩胳膊,芷香便被摔出去,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嘴里模糊不清地叫唤着,充满了恐惧。 对待女人,瑞杰从来没有什么耐心,不消说是个日本女人。 “自生自灭吧!”最好是被日本人的枪给打死了,也算报应。芷香挣扎着又爬到了瑞杰的身边,丰满的身子瑟缩着:“你……恨日本人?” 瑞杰根本没时间搭理他,院子里面应该只有两个人才对,但方才的枪很密集,可能是从院子外面射进来的。 “后面有没有门?”瑞杰低声问道。 “呜呜……” “操!”瑞杰骂了一句脏话,他最见不得女人掉眼泪,不管他是日本人女人还是中国女人。 “我不是日本人……呜呜……后面没有门。” 不是日本人怎么一副日本女人的打扮?这家伙是四统领的秘书,估计也是个汉奸!瑞杰嫌恶地哼了一声,既然没有退路可走,只好走前面了。 “带我出去……呜呜……” 声音很轻也很悲伤。不是日本人?瑞杰回头扫了一眼女人,才发现她的装束已经完全改变,身穿朱红棉旗袍,一头秀发挽在脑后,苍白的俏脸,惊恐的眸子,似曾相识。 “你会日本话不?”瑞杰忽然响起这女人是四统领的秘书,宗社与日本人合作,她应该懂得日语才对。 “会……” 操!还说不是日本人?日本话都会! “我先冲出去,你随后,用日语叫唤!” “叫唤些啥?”芷香都被吓蒙了,战抖地看着瑞杰问道。 “随便叫唤!”瑞杰扔下一句话,一个鱼跃冲到长条几案旁边,灵气灌注与双臂,抓住几案向窗户砸去,只听一阵木头玻璃的破碎声响起,一道黑影已经冲了出去。 芷香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到了门前,果断地站起身也冲了出去,一阵叽哩哇啦的鸟语声嘶力竭地传遍院子。 瑞杰冲出了窗子,一个起落便凌空飞到了屋顶,手中的大吧铜钱便爆射而出。正如所预料的一样,院墙上站着一排日本人,长条几案飞出的瞬间便响起一阵枪声。子弹从瑞杰的脚底板飞过,毫发无损。 芷香在院子里叫唤着跌倒在地,发出一阵哭声。瑞杰的心一阵苦楚,墙上站着的人被铜元打中了几个,纷纷落地。瑞杰又射出两枚菱角镖,身体随即凌空飞起,爆射到芷香身边,抓住她的双脚便又飞回了房顶。 催发灵气的菱角镖并非是打向人的,而是院墙。只见整个院墙轰然倒塌,碎石乱飞。楼顶是附近的制高点,院中的景象一览无余。 芷香柔软的身子在瑞杰的胳膊下颤抖,嘴里还在叫唤着鸟语。 “好了!”瑞杰厌恶地打住她的声音:“这帮人你认识不?” “不……不认识!” 瑞杰催发听觉之力探寻周围的人息,发现里面并没有特殊厉害的角色,不过他们手中的枪是最要命的,不能强行对抗,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命要紧。如果是一个人,瑞杰甚至能轻松地杀几个小日本,然后再走。现在多了个累赘,只能暂且快走。 黄金别苑的后院也有人,瑞杰探察到几处人息。前面是下山的路,被他们彻底封堵住了,只有上山这一条路才可能遇到最少的阻抗。想及此,瑞杰看了一眼芷香:“你在这里呆着,他们的目标是我!” “不……不行……他们的目标是宗社成员……” 操!不会吧?宗社党跟日本人有合作,怎么成了他们的打击对象? “前几日你在金县闯了大祸,日本人要四统领交出人来,否则要给我们好看的……” “哦!”瑞杰心下苦笑,自己杀了不少的日本人,最主要的是杀了几个地隐忍者,还有九天罡。 “山上是黄金炮台,驻扎不少关东军,咱们不能走那条路!”芷香忽然变得冷静了许多。 “那怎么办?” “夺路!” 真是奇葩,能夺路还费这么大的劲? “他们有枪!” “你跟着我……一直往西南跑,有一个山涧,不深,下面有船!” “跟着你?”瑞杰奇怪地看着芷香,这女人方才被吓得差点吐血。 “嗯!我也怕枪……”芷香说着竟然嫣然一笑:“你会飞的!” 瑞杰点头,现在只能碰一下运气了。瑞杰体内的阴灵之气猛然外溢,一手抱住女人,双脚在房顶蹬了十几下,碎瓦残砖瞬时飞起来砸到院子里,人却已经凌空飞掠出去。一道奇怪的黑影在空中划过,片刻便消失不见,后面传来一阵稀稀拉拉的枪声。 ------------ 第一五四章 黄金炮台 第一五四章黄金炮台 抱着女人凌空飞掠的确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不能抱得太紧,以免灵气伤着她;也不能抱得太松,否则会掉下去。不过在凌空飞出十几米远后,芷香便紧紧抱住瑞杰的臂膀,惊恐万状浑身哆嗦,发出难以抑制的娇喘声。 柔软的部分抵在瑞杰的肩膀,浓重的胭脂香随风飘散。尽管她很轻,瑞杰却感到一种无所适从,体内的灵气剧烈地波动,大量地被消耗,飞出百米后便有灵气不继之感。 枪声人声远去,周围的草丛树木狼藉不堪。瑞杰坠落在地上,还未等芷香喘口气,便又双脚点地施展轻功提纵术向前飞奔。没有路也没有方向感,一直向前,跑了一里多路才慢下来,回头望一下黄金别苑的方向,才发现火光四起,隐约听到一阵烈焰迸溅的声音。 “别跑了……我要死了!”芷香蹲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咳嗽:“他们追不上你的,这里没有路。” 瑞杰深呼吸一下,坐在石头上,左手捏五行水诀,右手握着阴阳法令凝聚灵气。 “船在哪?” “海边呢!”芷香站起身四处张望一番,周围的环境极为复杂,没有路也没有光,更看不见海。脸色不禁慌乱起来:“别苑西南二里路便有山崖,那里有船的!” 瑞杰扫了一眼女人,此处距离黄金别苑最多不过二里路,方向大致应该正确。 “你在附近找找,然后就走吧!”瑞杰冷冷地说道。 芷香的俏脸露出不可接受的神色:“我怕……” “那你去黄金山炮台,你会说日语!”瑞杰懒得搭理她,宗社和日本人有合作关系,她又会说日语,逃生不是问题。不过那些小日本畜生怎么对待她却不得而知。 “他们烧了别苑……他们开始行动了!” 瑞杰心下一紧:“是日本人吗?什么行动?” 芷香盯着瑞杰棱角分明的脸苦笑一下:“这件事跟你有关!我和黄师爷奉命来黄金别苑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找你,第二件事是与日本人做交易。” 瑞杰狐疑地看了一眼芷香,夜色漆黑,看不清她的面容,尽管瑞杰催发灵气可以夜视,但现在他懒得看芷香的那副尊荣,一路奔波下来,芷香弄得披头散发花容失色。瑞杰最讨厌她那副日本人艺妓一般的装扮。 “找我做什么?” “传令!” 传令?瑞杰冷哼一声,他们竟然把自己当成了宗社分子,跟我传什么令! “黄师爷已经跟你交代了一些情况,你是剑魂,任务是寻找隐灵!”芷香瑟缩地看了一眼瑞杰:“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不懂也不信。” “第二件事呢?”瑞杰心中苦涩,自己竟然是剑魂,而且从一开始他们便已经知道这件事一般,从奉天到旅大的所有遭遇都似乎是他们安排好的。尽管在金县警察署遭遇的事情有些偶然,现在想来,即使自己不去自投罗网,也会“自然”地发生。 “与日本人的交易我也知道的不多,我会日语,黄师爷才带我来的。” “什么交易?” “很奇怪的交易,日本人要什么古剑,宗社要日本人的支持。” “斩龙古剑?”瑞杰淡淡地说道。二哥就是得到日本人的图绘古剑图才惹上杀身之祸的,图绘上的古剑应该就是这把信物剑,真正的古剑应该在宗社的手里,而他们不过是根据这把剑绘制的罢了。至于日本人为何知道有钗戒宝函,也应该和宗社有关。 想及此,瑞杰的心一沉,宗社这帮复辟帝制的狂热分子不禁是愚蠢之极,更是卖国求荣的自私子、败家子! “交易谈妥了?” 芷幽轻轻地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应该说是正在谈!日本人还附带了一个条件,要宗社交出在金县警署杀死忍者和九天罡的人,他们说此人乃奉天人氏,姓宋名瑞杰,跟宗社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不知道是不是你。” 呵呵!瑞杰冷笑一声:“那个师爷没答应?”这件事就是黄亭恩所说的宗社付出的代价吗?他们以为自己必然要成为宗社的一员还是认为玄武堂能把自己搞定? “他正在考虑,但不知道日本人为什么今晚对别苑发动了突袭——事情就这样。” 瑞杰站起身:“你去找船吧!”说罢便转身向山上走去。日本人发动突袭定然是目的明确,在大连,内廷使和高廷秀吉已经按捺不住要置芷幽和曲流觞于死地,目的并非是为什么信物古剑,而是楚家父女! 高廷秀吉损兵折将败走旅大,又在黄金别苑被自己摆了一道,估计不死也在劫难逃。高庭战队索性以黄金山炮台守卫的关东军包围了别苑,发动突袭,目的仍然是自己。 想明白了这层意思,瑞杰不禁愤然。自己的敌人始终是高庭战队,那些伪军、守炮台的关东军不过是他们的助力罢了。宗社以为和日本人合作便能换来他们的支持,简直是痴人说梦。在利益面前,日本人可以忘恩负义,可以轻易灭掉宗社这只“狗”! “你怎能丢下我?我怕——”女人哀怨地呜咽一声,泪水飞散风中。 瑞杰回头盯着芷幽,心下沉默了片刻。此地乃是关东军重兵把守的军事要塞,若真让她一个人找船,葬身海底是一定的。若是让他去找日本人讨一条活路,比葬身海底海惨! 操!瑞杰咽了口吐沫没有说话。 “我会日语,可以帮你的!”女人紧走了几步到了瑞杰身边一把抓住瑞杰的胳膊:“带我走!” 瑞杰心下一软:“你找船,一会我回来咱们就走!”说罢将芷香的手挪开:“我去炮台看看!” “啊?那里有很多日本人……” 一道黑影已经飞奔上山,别苑的火光已经弱了很多。瑞杰几个起落便到了别苑后面,整个精致的别苑已成废墟,催发灵气探寻周围的情况,人息全无。 瑞杰之所以决定去炮台看看,原因很简单:黄金别苑是宗社的据点,就在黄金山的脚下。此处是海塞要地,日本人之所以允许宗社在此处存在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理由,而且黄亭恩和芷香并非长期在此做事,这里负责的人是谁?跟他们谈判的日本人又是谁? 高廷秀吉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地隐忍者,身先士卒之辈,这里应该还有高庭战队级别更高的忍者存在。宗社所谓的和日本人合作,应该是和高庭战队合作,而不是关东军。 黄金山炮台是大清北洋水师时期建立的海塞炮台,对面便是老铁山,地势险要,日俄战争的时候被日本人夺下,又重新加固整修,形成扼守旅顺西南海道的重要战略要塞。 瑞杰辨别了一下方向,黄金别苑在黄金山南侧临海处,与黄金山有几里地之遥,应该在军事管制区之外。虽则如此,日本人借机将之付之一炬,还是去掉了一块心病。宗社现在已经是苟延残喘状态,对这种事只能忍气吞声,毫无办法。 丘陵土道并不好走,日本人修筑了十几道防御哨卡,每个哨卡都有几个日本兵把守,探照灯、铁丝网路障和狗,一个都不少。不过在瑞杰眼里这些东西都是个屁!几个铜元便给打发了。 十几分钟便突破了几道哨卡,整死二三十站岗的日本人。令瑞杰奇怪的是,所有的哨卡里没有一个伪军,也充分证明方才包围别苑的就是炮台的守军。 瑞杰的目标并非是守卫炮台的日本人,而是高庭战队的忍者。一路突袭没见一个忍者,全是普通的日本人兵,到了山腰,瑞杰望着山顶黑漆漆的人造工事,感到一种压迫感由然而生。 炮台的规模很大,在前清的时候这里驻扎二百多水兵,现在被小日本修筑的更为宏伟牢固。瑞杰隐身到树丛里面,催发纯阳灵气将听觉之力提升到三成,周围三百米内的声息尽收耳中。 整个炮台有三百多人驻守,虽然现在是午夜时分,从山腰到山顶的炮台,灯光通明,明稍暗哨不少。 “要抓到这里的头头最好,但不能硬闯!”瑞杰不怕那些忍者,但怕枪,子弹可不长眼睛,打上就一个窟窿。 正在此时,一阵杂乱的脚步从山顶方向传来,估计有十几个人,夜间巡逻的小队从山顶下来,扛着枪,手电光不时晃动着。 待巡逻队过去以后,瑞杰猫着腰蹿到哨卡,干净利落地干掉守卫,催发阴灵之气施展轻功提纵术向山顶电闪一般掠去,目标是一座二层楼的建筑。 距离那栋建筑还有三十米的时候,瑞杰忽然感到一种奇怪的压力袭上心头,纯阳灵气猛然波动了一下,耳膜生疼,就如被人扎了一锥子,刺痛难忍。瑞杰慌忙收敛灵气,听觉之力随之减到最弱。 “操!是灵气压迫!”这种压迫曾经历过,在金县警署的时候,二师伯柳岳的灵气便给他造成了这种效果,若不是自己有阴灵之气,那种压迫的效果几乎不能承受。瑞杰稳定了一下心绪,对手的灵气应该也是纯阳属性的,对自己的隐灵之气基本没有影响,但却能克制纯阳灵气。 昏暗的灯光洒在地上,瑞杰正想探身靠近那栋建筑,忽然发现凹凸不平的地面似乎向下沉了一下,迈出去的脚慌忙收了回来。 没有三感探寻,危险几乎辨认不出来!瑞杰盯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心念一动,强忍不适催发两成的嗅觉之力,一股难闻的葬气味迎面扑来。 “操!地隐忍者?”瑞杰从怀中掏出三枚铜元,二十几米远的地面显然隐藏着地隐忍者,应该有三个人。 瑞杰冷笑一下,阴灵之气瞬息外溢,灌注于双脚,整个身体凌空掠起,左手的铜元已经爆射而出。催发灵气的铜元威力巨大,三声炸响,碎石纷飞,地面上滚出三个黑衣人来。 呵呵!果然有埋伏。瑞杰扫了一眼在地上痛苦地滚动的三个人,杀机顿起,身子刚好坠落在地,忽地又弹射起来,绕指柔忍者剑划过一道白光,刺中一名忍者的胸膛,发出一声闷哼来。 另两名忍者以极快的速度在地上连续滚出了二十多米远,蓦然消失不见。瑞杰站在地上,那名忍者已经气绝。杀了一个忍者,代价比较大——自己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