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不存在的地下室 刺啦...... “喂？硕硕？你那边信号不太好，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 滋啦...... 滋啦...... “......我妈妈失踪了。” “阿姨？怎么回事？你报警了吗？” “没有。这事……报警似乎没用，我想着你能帮我想想办法。” “你具体说说？” “你也知道，我在外地工作两年了。平时都要给家里打电话的。 可三天前，我发现妈妈的状态不太对。 她……声音怪怪的，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我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她也不吭声。只是不停地在说家里有个地下室。” “地下室？” “对，地下室。 她说最近每次醒来都是在地下室里。就是走出卧室，在走廊最深处的那个地下室。” “梦游？” “要是梦游就好了。可惜……它不可能是梦游。”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家里根本就没有地下室！ “结果呢？” “她不见了，就在给我打完电话的当天，失踪了。” “失踪……其实你应该报警试......” “苏知远！” “嗯......你说。” “我现在，就在地下室的门前。” “什么？” 滋啦…… 滋啦…… “喂？硕硕？” ...... 关掉录音机，屋内再次陷入了安静。 苏知远坐在桌前，上面放着两份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张硕硕，男，24岁，身高175cm，短发，走失时身穿黄色丝绸睡衣，左眼下有痣，于4月10日夜里离家出走，望有知情者......” 寻人启事下方是走失者的照片，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也是他的大学同学，昨天留下录音的人。 就在不久前，警察也来过了。 他把事情的经过重新描述了一遍。用来证明的录音也给警察听过了。 两名警官笔录做得很仔细。其中一位挽着丸子头的女警官似乎对他有些怀疑，一直追着问了他好多问题。 “张队，这个人有点不对劲。太平静了，无论是同学失踪，还是那个诡异的故事……都不应该是这个反应才对。” 离开时，女警官对同事小声的话语也被苏知远不小心听到。 他依旧没什么反应。 夜幕降临，这座城市被霓虹灯点亮，仿佛活了过来。 苏知远看了眼手机时间，先检查了一遍窗户有没有关紧，然后下楼将大门关闭。 之后他到厨房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一块钱一条的那种。 吹着咖啡杯上的热气，走到沙发旁。 沙发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 苏知远将手伸进扶手与沙发间的缝隙，扣了几下，轻车熟路的取出一根录音笔。 录音笔仍旧工作着，食指轻微点动几下后，里面开始传出警官的声音。 苏知远一边听，一边小口抿着咖啡。 一杯咖啡喝完，警官与他的对话也结束了，他的脸上依旧没有出现特别的表情。 将用清水洗过的咖啡杯倒扣在餐桌上，擦干手，向办公桌走去。 路过沙发的时候顺便拿起了录音笔。 张硕硕，他对这位老同学其实印象并不深。大学毕业后也很少联系了。 他所讲述的故事虽然离奇，但苏知远并没有无视，因为故事的完整性太高了。 很多妄想症，或者其他类型的精神病患者往往会夸大、臆想出一些事情，企图寻求关注。 但他们的描述往往是缺少细节的，经不起推敲的。 而张硕硕的描述比较完整，细节也处理到位，在他的描述中，他甚至记得自己下楼时忘记换鞋，弄脏了前一天新买的地毯。 警察的来访也给苏知远带来了一些思路。 从与警察的交流中，他能明显感觉到警察在探寻关于张硕硕母亲的情况。似乎张硕硕的失踪与他的母亲有关。 如此看来……张硕硕的母亲失踪这件事应该也是可信的。 再者，就是张硕硕父亲登出的寻人启事，说张硕硕深夜离失踪时只穿着睡衣，还是件丝绸睡衣。 这个时月，东北的昼夜温差很大，夜里气温降到零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以他对张硕硕的了解，张硕硕应该是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结合张硕硕的离奇失踪，以及先于他失踪的母亲，苏知远的眉头皱了起来。 事情……不简单呐…… 所以...... 所以苏知远打开了美团外卖，给自己点了一份烧烤，美美的吃饱喝足后就回房睡下了。 他的别墅分为上下两层，下面的一层用于接待，有单独的厨房，客房，卫生间等。而楼上则是他的生活空间。 二层除了厨房和卫生间外，还有两个房间。 沿着楼梯上来是起居室，再往里走就是卧室。 与看上去比较奢华的装修不同，他的卧室极为简陋。只有一张床。 此刻苏知远正躺在床的正中央，被子拉到下巴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床垫上的苏知远猛地睁开眼睛。 他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双眸逐渐涣散，片刻后，又突然缩成一条缝。 上半身离开床垫，缓缓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 他其实已经醒了，思维无比清晰。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强烈的心悸感升起，他试图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但还是失败了。 先是左腿下了床，再是右腿……然后整个人慢慢站了起来，动作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而诡异！ 什么情况？！ 就在他还在疯狂思索对策的时候，他的身体，又开始擅自动了。 一步，两步，三步…… 先是左腿，再迈出右腿…… 僵硬而又缓慢地朝着卧室门走去。 再之后是走廊。 最后沿着木质楼梯，一步步走下楼。 平时只要走人就会吱呀吱呀乱叫的楼梯却诡异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或者说，不只是楼梯，他注意到自从自己醒来开始就再也没有听到一丁点声响。 静的仿佛死了一样。 眼珠在有限的范围内打着转，现在的局面无疑是诡异而危险的。 隔着夜色，原本熟悉的环境也变得陌生起来。 随着最后一只脚落下，他看到面前矗立着一扇门。 一扇纯黑色的…… 嵌在墙壁里的…… 地下室的门。 ------------ 2，深渊空间 天，是阴沉的。 前方不远处似乎是一个废弃的站台，里面空荡荡的。 没有想象中破旧的汽车。当然，也没有工作人员。 天阴沉的可怕，飘着蒙蒙细雨。 站台上围着一小撮人，雨幕中看不太清男女。 车站的破得有些夸张，地面的皲裂处隐隐露出了红砖，更别提遮雨板了，到处都是破开的大洞。 这就导致下面的几人只能尽量躲开破开的地方，避免被雨淋湿。 而此刻，这些人都看着一个方向，表情怪异，似乎有什么让他们难以理解的事情发生了一样。 雨幕中，隐约能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打着伞的男人。 他一直没动，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足有10分钟。 忽然，男人动了。这突然的动作吓了站台上的人一跳。 一步，两步…… 越来越近。 众人这才看清了些，身形匀称，长得也挺好看，只不过穿着实在怪异了些。 上身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棕色外套，大的有些夸张，至于下身...... 下身穿着一条睡裤，脚踩一双印着兔八哥的毛绒拖鞋。 雨水早已让拖鞋湿透，走起路来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睡觉还带伞的？”不知是谁小声咕哝一声。 往里挤了挤，勉强挤出一处可供避雨的地方，苏知远收了伞，睡眼朦胧的望向众人。 “咳咳，都忙着呐？”苏知远打了个招呼。 一个看起来清纯可爱的小姑娘弱弱的问：“新……新人吗？” “很明显。”一个满脸胡子的大叔瞥了眼苏知远的睡裤和拖鞋，紧接着将目光集中在了苏知远的脸上。 他的目光充满了侵略性，盯着苏知远看了半响，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咧开嘴笑了，“有点意思。第一次来到这居然这么平静？” 一共五个人。 苏知远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几人。 除了刚刚开口的小姑娘和胡子大叔，还有一个长相看上去有点刻薄的女人。 长相一般，平胸。 还有个油腻中年大叔。 一个穿的文质彬彬，像是公司白领的年轻人。 只是这位年轻人好像刚刚大哭过一场，眼角还带着泪痕，双眼红彤彤的。 苏知远看了一圈后，与胡子大叔对视，“这是哪？” “你可以理解为小说里的那种副本空间。我们都是被副本选中的人。”大叔回答。 苏知远点点头，这跟他分析的差不多，“所以我们应该干嘛？” 大叔想了想说，“每个副本都不一样，简单来说就是根据不同的环境，找到线索，还原副本的真相，找到出路。”顿了顿，他继续道：“我们把这里叫做深渊。当然，这也只是最初到这里的人起的名字。 至于为什么会有深渊出现之类的……你不用问，因为我也不知道。 总之，深渊空间里可能会出现村庄，大海，森林…… 所有在现实中存在的场景都有可能在这里出现。” “所有现实中存在的场景？”苏知远问。 “对。” “那深渊空间跟现实的区别是什么？” 苏知远提出了一个很刁钻的问题。 “现实世界里可不会出现两个我。”大叔的声音闷闷的。 他说的话听起来有些别扭，但苏知远很快就理解了。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深渊空间里遇见过一模一样的自己？” “对的。” 胡子大叔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别的什么，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所以，这里跟小说套路一样，完成任务就能回去是吧？” “嗯，”大叔点头，同时视线看向雨幕。 雨越来越大了。沉闷的空气让所有人都显得有些压抑。 “小帅哥。”刻薄脸女人看向苏知远，“任务失败可是会消失的哦，在现实里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那种。你不怕？” “这应该算是失踪才对。”苏知远纠正。 女人微微睁大眼睛，饶有兴致的视线上下打量着苏知远。 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挺有趣的新人。”女人笑笑，“如果最后你没死的话，交个朋友？” 苏知远瞥了眼她的平坦，选择了无视，转而看向胡子大叔。 从刚才开始，壮汉始终站在雨幕边缘，目光不停地在周围巡视，脸色焦急。 “等的人还没到？”苏知远走到大叔身旁一起张望着。 胡子大叔吓了一跳，回过头，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苏知远笑笑，右手平身，拇指在不停的掐算，“嗯......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你等的人是个胖子？” 大叔震惊了，“我确实是在等人，因为等的人还没到所以副本一直无法开始。可是……你……”他指着苏知远欲言又止，“你这本事……那个胖子……真能算出来？” 苏知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抬眼看了看，索性大喊了起来：“胖子，别躲了，就差你了，搞快点！” 话音未落，雨幕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忽然窜出一道肥胖人影，速度之快简直骇人听闻。 黑影两条粗壮的大腿飞快的倒腾着，高速移动中居然展现出了与身材不符的灵活，灵巧的躲开了路上所有水坑，最后轻轻一跃，稳稳的跳上了站台。 咚！的一声。 见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心中都闪过了两个字——卧槽！ 跳上看台的胖子望向苏知远的眼神诡异的有些哀怨。他上身只穿了一件灰色衬衫，已经被雨水彻底打湿，这会已经冻得直发抖。 “可不可以......” “不可以！” 苏知远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胖子不切实际的幻想，并且将明显大出自己身材的外套紧了紧。 “你俩这是……闹的哪一出？”油腻的中年男子有些摸不清状况。 “哦，在那边遇到的。这胖子胆小，我就帮他先过来看看情况。这外套和雨伞是报酬。”苏知远淡定回答。 胖子被冻得哆哆嗦嗦的，见没人愿意理他，就委屈巴巴的缩在角落。最后还是那个纯情少女见他实在可怜，把自己的手绢借给他。 指望保暖是不可能了，好歹用来擦擦脸也是那么个意思。 “这会人应该都到了。副本估计要开始了。咱们都小心一些。”胡子大叔似乎有意来当这个临时团队的领导者。 话音刚落，原本漆黑的远处遍传来一丝光亮。 一辆豪华大巴缓缓驶入站台。 “上去吧。上车后少说多看，不要有多余的动作，不然死的只能是自己。”胡子大叔叮嘱一句后向前走了几步，等待大巴车开门。 哗啦！ 大巴车的门横向打开，未等胡子大叔有所动作，从上面跳下来一个年轻人。 看上去挺年轻的，约摸着20出头，上身穿着带兜帽的白色卫衣，下身是一条牛仔裤。 “不好意思啊，各位。天气太差了，路上耽搁了一会。”年轻人笑眯眯的扫了一圈众人，自我介绍道：“我就是你们这次旅行的导游，我姓吴，大家叫我吴导，或者小吴。” “吴导。”反应快的人马上给予回应。 当然，没有谁真的作死去叫人家小吴。 “哎呀，客气了。”郑导客气招呼着，“大家快上车吧，别站在这了。今天这天气可真是……” 胡子大叔见没发生什么异常，便抬腿上了车，跟在他后面的是刻薄女人，之后是油腻男，苏知远，胖子，清纯女孩跟在了最后面。 上了车，大家才发现车里居然还有其他旅客。 偏后的位置坐着一对情侣，男生带着眼罩，似乎睡着了。女生则带着耳机。 司机后面是一位带着孩子的中年妇女。 小男孩似乎是生病了，整个人看上去病殃殃的，手指上还缠着纱布。 吴导游见大家都找好位置坐下后，把车门一关，大巴车缓缓启动。 胡子大叔坐在了第三排，前面就是那对母子，刻薄女孩则坐在了另一侧，与胡子大叔隔着过道。 苏知远一路走一路看，最后选在了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坐了下来，前面就是那对情侣。结果刚坐下，身边座位就被一个胖子所占据，“兄弟，一起一起。” 苏知远转过头，看见是胖子，皱了下眉，犹豫了一下后最终还是点头，“行吧，不过我不要在里面。” “没问题。”胖子开心道。 一分钟后，胖子终于挤到了里面，不止占了自己的座位，还有余出来的一块占据了苏知远的位置。 苏知远不得不往外挪了挪。 至于那位公司白领，起初是想跟刻薄女拼个坐来着，奈何人家压根不理，急得他额头冒汗，最终还是清纯女孩收留了他。 至于油腻男，则一个人坐在了最后排，就在苏知远身后，沉默着一言不发。 “好兄弟，有没有情报分享一下？我睡觉睡一半就到这来了，还什么都不清楚呢。？”胖子凑过来，声音压得低低的。 苏知远瞅瞅他，简单的把自己了解的情况给胖子说了一下，胖子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任务失败会全家死光光？还是被五马分尸的死法？这……这也太……” “是啊。”苏知远笑呵呵的。 “那你怎么不害怕？”胖子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苏知远沉默两秒，镇定道：“因为我是一个孤儿。” “？” 胖子做梦也没想到对方给出的答案会如此朴实无华。 …… 大巴平稳行驶着。 过程异常平静。 平静到既让人希望一直持续下去，又害怕这种平静持续下去。 好在，这种纠结没有持续太久。 “砰！” 巨大的惯性带着破碎的车窗卷进了车里，惊起一片惊呼。 似乎是撞车了。 公司白领男吓得整个人蹲在了过道中间拼命尖叫，被当初去路的众人劝说无果后，胡子大叔直接将人揪起来给了两个大逼兜。 “废物！给我闭嘴！”他恶狠狠威胁。 白领男面如死灰，既不敢离开，又怕继续挨打，期期艾艾半天才让出了位置，自己跟在了最后面。 下了车，大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车撞树了。 司机下来查看。雨下得太大，路又滑，车失去了掌控才发生的车祸。 还好，没人受伤，反倒是白领男躲在过道中间的时候不小心被玻璃划伤了手臂。 可车是开不走了，这里...... 苏知远四处看了一眼，荒郊野岭的，没村也没店，只有笔直的公路通往未知的黑暗。 雨已经下的没那么大了，但依旧执着的下着。 “各位，实在抱歉。”吴导游也从车上走了下来，“看来这次旅行是走不成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大家一眼就看出这道歉来的一点都不真诚，但也没人去拆穿。 不过是个推剧情的工具人罢了。 “巧了，我以前来过这里。”吴导游笑眯眯道：“绕过那片树林，有一个小村子，我们可以去那避避雨，我也联系下让别的车来接，怎么样？” 苏知远没吭声，转头看向胡子大叔。 稍微有点脑子的都明白这不是一个好选择，但……胡子大叔答应了。 苏知远明白真正的任务......开始了！ 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也随之一变。 看上去平坦的道路却意外的泥泞，让人稍不注意就会摔倒，一行人跌跌撞撞的走了约摸一个多小时，就在胖子不停地喊着累的时候，大家看到了一栋别墅。 别墅分三层，门口只有一盏灯忽明忽暗的亮着，整栋别墅被交错的树枝遮挡，不走到很近的距离极难发现。 “我们要住在……这里？”清纯女孩声音有些颤抖。 别墅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似乎有些年没人住了，院子里铺了厚厚的一层落叶。 “你要不想住也可以在外面凑合一宿。”胡子大叔抹了一把脸，第一个走进院子。 苏知远望着胡子大叔的背影皱了下眉，似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的情绪暴躁了不少。刚才清纯少女明显只是抱怨一下而已。 他……似乎是在恐惧着什么。 苏知远就这么站在院子门口，也不进去，等到所有人都进了院子，他转头对胖子努努嘴，“等什么呢？进入啊？” “哦，哦，好的。”胖子依依不舍的看了眼苏知远撑着的伞，不情愿的走了进去。 砰砰砰！ 胡子大叔拍了拍门，见没什么动静，索性试着推了一下大门。 吱呀…… 门开了。 等到大门完全敞开后，里面的场景映入眼中。 与别墅外的破败不同，里面的陈设只是略微显旧而已，地板上也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 3，第一位死者 别墅的地上铺着鲜红的地毯，不远处的壁炉黑洞洞的，里面有着木材燃烧后的残渣。 外面已经一片漆黑，别墅里只有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唯一的光芒。 还好，别墅还通着电。。 “先四处探查一下。”胡子大叔收回打量四周的视线，“大家别分开，小心一点。” 很快，他们就在厨房的冰箱里发现了大量的食物。有肉，米，蔬菜，水果，甚至还有零食。 苏知远皱眉看着眼前的食物，这些看上去都很新鲜。可……按四周的灰尘来算，明显不可能是有人新放进去的。 但胡子大叔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察觉到苏知远的目光后笑了笑，“放心吧，这些食物应该是没问题的。总不能副本还没开始就让我们饿死在这里吧？” 苏知远点点头。 忽然，他的背后响起哗啦啦的水声，苏知远扭过头，发觉是刻薄女人拧开了水龙头，有干净的水流出。 她关上水龙头后转身看向其余人，耸耸肩：“我们也不会渴死。” 紧接着他们又在一个偏僻的类似储藏室的小房间里找到了大量的木柴。 木材质量不错，数量也很多，堆得整整齐齐。 来到二楼，这里有一大两小，三间卧室，旁边是个书房，而走廊的尽头还有一间上了锁的房间。 看得出来，胡子大叔和刻薄女似乎对这个上了锁的房间很感兴趣，但他们两个都没有开口说要打开看看。 通往三层的楼梯被一扇黑色的铁门锁住，胡子大叔用力晃了晃，门纹丝不动。 一行人退回到一层客厅。 众人已经来到副本空间好几个小时了，还冒着雨走了很久的山路，加上心情紧张，此时已经又累又饿。 胡子大叔将油腻男拉了起来，“你跟我去搬木材生火，那个新人，胖子，还有你，去厨房弄点吃的。”他指了指刻薄女，“剩下的两个，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虽然是在发号施令，但安排还算合理，众人没有异议，分头行动起来。 苏知远跟着胖子和刻薄女来到厨房，看着一堆食材，陷入了沉思。 没有能生吃的，而他……不会做菜。 刻薄女见状冷笑两声，没理他。 好在胖子是个会做饭的人，刀工厨艺都不错，没一会就有香喷喷的饭菜端了上来，甚至还贴心的给每个人都煎了个糖心蛋。 客厅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壁炉里也升起了火，大家坐在沙发上一人捧着一碗米饭狼吞虎咽。 壁橱里的火烧得很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晚饭过后，大家聚在一起开始商讨这次任务。 可商讨了没多久，胡子大叔和刻薄女就吵了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两人都是有主见的主，而副本又刚开始，目前根本就没什么线索。 况且，看他们轻车熟路的样子明显已经成功过了几次任务。 夜深了。 胡子大叔提议大家不要分开，一起睡在客厅里。而刻薄女立刻就跳出来反对，表示既然副本安排了卧室，大家就应该住进去，这样才能找到线索。 最终两人谁也没能说服谁，清纯女孩跟着刻薄女朝楼上走去。就在她们即将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时，公司白领男跑了过去。 苏知远猜测是胡子大叔那两耳光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就这样，除了白领男以外的四个男人留了下来。 “蠢货！”胡子大叔望着几人离开的背影，低声骂了一句。 客厅里睡觉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剩下的又都是男人，一共三张长沙发，一人一张，刚剩下下一个人守夜。 胡子大叔从怀里掏出一个表，放在了桌上。 “现在大概是晚上10点，6点天亮，一共8个小时，这里正好4个人，每人守2个小时，这样所有人都能有充足的时间休息。” 胡子大叔说着说着，就发现胖子一脸古怪的看着桌上的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时间不准的。”他顿了顿，解释说：“在深渊副本里，时间跟现实世界是不同的。表的作用仅仅是用来记录时间。” 怀表上显示的时间是4点18分，明显与现实情况不符。 由于苏知远和胖子都是第一次来，胡子大叔耐着性子多解释了几句，“在这里，发生任何不科学的事情都是正常的，以后习惯就好，不要大惊小怪的。” 他们需要做的是通过种种异常，找到异常后隐藏的线索，进而破解任务，离开这里。 苏知远举起手，胡子大叔嘴角抽搐了下，哭笑不得：“有话直接说，又不是小学生……” “你既然都已经从深渊副本出去过了，为什么又回来了？” “哎。”大叔叹了口气，“完成副本也只是暂时离开而已，早晚还是要回来的。对了，无论你在深渊世界中受多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任务结束后都会完好无损的回到现实。” “你知不知道怎么彻底摆脱这该死的深渊？”油腻男抬起头，他的嗓音很奇怪，像是声带受过伤，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胡子大叔瞥了他一眼，不耐烦道：“你也不是新人了，怎么会问出这么脑残的问题？我要是知道，还会进来吗？” 中年人阴沉着脸，不再说话。 苏知远第二次举起手。 胡子大叔颇有些无奈的看向他，“你要问什么就直接问，不用举手。” “现在应该是2005年4月末到10月中的某一天，”苏知远很认真说。 胡子大叔一呆，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同时呆住的还有油腻男和胖子。大家就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等待着他的解释。 苏知远淡定的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众人仔细一看，里面装的是一袋袋面包，明显是刚才在厨房拿的。 苏知远将面包袋翻过来，指着上面的一行小字：生产日期2005年4月20号。保质期6个月。 接着淡定的在众目睽睽下将袋子撕开，掰了一小块面包丢进嘴里，嚼了两下后，咽了下去，想了想，说道：“挺好吃的，也没有受潮的表现，如果是放在冰箱里的话……”他想了想，“那刚才的推测还要再往前推至少一个月。” 油腻男眨眨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他人也没吭声。 场面在略有些尴尬的氛围中结束了。 胡子大叔站起身说太晚了，不聊了，他先去守夜，催促大家早点休息。 胡子大叔守10点到12点，还剩下6小时。 苏知远等人经过商量，由苏知远守12点到2点，然后是油腻男，最后是胖子。 胡子大叔也没再多说，找了个小板凳过来，往壁炉前一放，一屁股坐了上去。火焰将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胖子把自己的沙发往苏知远那边推了推，躺了上去。 “兄弟，”胖子将脖子伸过来，声音小小的：“睡了没？” 苏知远翻了个身，不想理他。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苏知远一直保持着清醒，还好，中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到时间后，胡子大叔走过来，推了推苏知远，苏知远“醒”了过来。 “一会小心点，发现有什么异常就赶紧叫醒我们。”胡子大叔想了想，有些不太放心，又继续说道：“夜里可能会发生一些……那种事。” “什么事？”苏知远起身问。 胡子大叔脸色变得难看，但还是压低声音：“灵异事件。” “哦。”苏知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胡子大叔见他没有被吓得大喊大叫，总算是安心了些，走过去躺在了苏知远之前躺过的沙发上，而苏知远则坐在大叔之前坐的板凳上，烤着壁炉，担负起守夜的责任。 周围静悄悄的，除了胖子偶尔的呼噜声，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油腻男和胡子大叔都闭着眼睛，但苏知远知道，他俩都没睡。 又过了两个小时，期间苏知远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走过去推了推油腻男。 两人间没有多余的交流，苏知远回去睡觉，中年男拿起矿泉水瓶喝了几口水后，走到了壁炉旁。 似乎是觉得温度不太满意，他又往里丢了几块木头，又从桌上将表拿了起来，戴在了手上。 此前，他侥幸通过了一次副本，所以知道胡子大叔说的灵异事件是怎么一回事。 更清楚它们的可怕。 就像苏知远猜的那样，从胡子大叔守夜开始，他就一直没有睡，始终警惕着可能发生的一些不好的事。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期间他又添了一次木柴，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烘的他身上暖洋洋的，似乎这样就能驱散他心里的寒意。 眼看自己守夜的时间要结束了，油腻男起身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腰部，然后走向窗边。 顺着窗帘的缝隙往外看去，隐隐能看到蒙蒙亮的天。 陷入到深渊空间的人都不喜欢黑夜，因为黑夜意味着危险。 油腻男也一样。 就在他准备去叫醒胖子换班的时候，忽然，他的脚步停住了。 他……想尿尿！ 看了眼手中的矿泉水瓶......油腻男有些犹豫，是水喝的太多了吗？ 天快亮了这件事让他安心了许多，他回过头，卫生间在客厅的角落里，距离这里并不远。 想了想，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先把胖子叫起来。 可他刚偏过头，刚好发现胖子已经起来了。 而且......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还胖子……原来没睡啊？警惕性还挺高。 油腻男朝胖子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朝卫生间走去。 小心翼翼的拉开门，探头朝里面看了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又回头看了眼坐在壁炉旁的胖子…… 他走进卫生间小心翼翼的放水，卫生间的门大开着，反正客厅里都是男人。 抖了抖，油腻男终于舒坦的长舒一口气。 说实话，在副本世界折腾一天了，又一直没睡，他已经快到极限了。毕竟人到中年，跟那些二十多岁的小年轻比不了。 看着面前镜子中疲惫的自己，中年人叹了口气，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也驱散着困意。油腻男总算是精神了些。 就在他要洗第二次的时候，余光瞥了眼镜子，忽然通过镜子的反射发现自己身后不远处竟然站着一个人！ 来人无声无息，没听到任何脚步声。 “谁？！” 惊吓只持续了几秒，油腻男就重新安心了下来。虽然卫生间太黑，看不清人影，但这胖胖的身材让他一下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是我。” 听到是胖子的声音，油腻男彻底放下心来，随即不满道：“进来就吱一声啊，一声不响的，吓死个人。” 他随意的用衣服抹了把脸，然后一边甩干手上的水一边转过身。 可就在他完全转过身的一刹那，一股恶寒从头到脚，血管里仿佛都结满了冰茬。 身后......什么都没有。 人呢？那个胖子去哪里了？！ 强烈的恐惧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就要回头看镜子，可他没有，因为他感觉肩膀一沉。 像是一双手搭了上去。 ...... 天，亮了。 睡在二层房间里的三个人与客厅的几人差不多，都是留了一个人守夜。 在卧室角落里缩了一晚上的白领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刚准备打个哈欠，却一下被一声宛若杀猪般的惨叫惊的一下把哈欠憋了回去。 睡在床上的女人和女孩也被叫声惊醒。 几人对视一眼后冲向楼下。 苏知远和胡子大叔围在胖子身边，而胖子坐在地上，吓得面无血色，那声杀猪般的嚎叫来自谁不言而喻。 三人的视线都盯着角落里的卫生间。 带着恐惧，庆幸……和不解。 刻薄女扫了一圈，没发现油腻男，再看眼前的情景，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了。 她甩开女孩的手，独自一人走向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开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朝里面瞥了一眼。 饶是老练如她，也狠抽了一口凉气。 油腻男笔直的站在镜子前，身体冲着门的方向，背对镜子，可头却扭曲180度，向后朝向镜子。 镜子中，油腻男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充满了不甘。 冷静下来后，女人警惕的走到中年男人身边，然后是胡子大叔。 苏知远观察了几秒后也跟了过去，站在卫生间门外朝里看。 刻薄女伸手在油腻男的脖颈摸了摸，叹了口气，“是被硬生生掰成这样的。” 大家都猜到了，没人提出异议。 “死前还受到了剧烈的惊吓，”胡子大叔盯着中年男人朝外凸出的眼睛补充。 ------------ 4，我有证据 仔细检查了一遍尸体，确认没有其他异常后，三人离开了卫生间。任谁面对这样一具诡异的尸体都心里不会太舒服。 “起因刚才说过了，死亡时间的话……应该是三个小时前。”胡子大叔转头说。 “大叔是法医？”清纯女孩弱弱的问。 胡子大叔摇摇头，把他们的“守夜”排班表说了一遍，并将怀表递给她看，上面显示计时器已经计了刚好7个小时。 清纯女孩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胡子大叔守夜后就休息了，苏知远也守过夜，下一班就是死者，而胖子……是睡到自然醒的，死亡时间很好判断。 一醒来就受到惊吓的胖子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哆哆嗦嗦的一直在问那个人为什么会死。胡子叹了口气，把卫生间门关好。 而苏知远则一声不吭，什么都不问，只是根据已知的线索分析着，提出观点的大多是胡子大叔和刻薄女人。 苏知远听了一会，大概明白了过来。在深渊空间里是不存在莫名其妙被杀的情况的。死亡，一定是死者触发了某种规则，也就是禁忌。 “所以我们要弄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跟我们不一样的事情啊……”白领男明显吓得不轻，额头上的冷汗就没停过。他可不想向那个油腻男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清纯女孩想了想，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在夜里进了一楼的卫生间？不然没道理死在那里面吧？” “不……不会吧？”胖子的脸唰一下就白了，“我……我昨晚也去过卫生间啊，就在刚到别墅的时候……” 苏知远拍拍胖子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你脖子那么粗，就算鬼想扭断你脖子，也得费这力气的。往好了想，万一鬼嫌麻烦直接把你劈成两半呢？” 胖子闻言差点哭了出来。 胡子大叔摇摇头，觉得应该不是卫生间的问题。他们几个昨晚其实也进过卫生间，但死的只有油腻男一个。 “你们也进过卫生间？”刻薄女想了想，“有没有可能是顺序问题？要知道，副本初期，鬼一天晚上只会杀一个人。我没记错的话，就是那个人最先进的卫生间吧！” 胡子大叔看了刻薄女一眼，没有反驳。 “还真有鬼啊......” 苏知远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已经属于超自然的事件了，这么一算，副本里有鬼也合情合理。 “所以说我们在这个世界需要对抗的东西不是人，是鬼？！”白领男吓得面无血色。 鉴于他之前的表现，根本没人愿意理他。 “既然在别墅死了人……也从侧面说明了这里才是我们的目的地吧？”清纯女孩打量着四周，“那个导游说的所谓的旅行根本就不存在，真正有问题的是这栋别墅。” “别墅会有什么问题？”胖子也跟着四下打量起来。原本平平无奇的别墅经女孩这么一说，怎么看怎么诡异。 “就比如说这里以前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女孩瞄了他一眼。 别墅这么大，装修明显也是用了心的，而如今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废弃了。苏知远觉得女孩说的大概率是真的。 胡子大叔起身走到大门门口，用手推了推大门。 大门纹丝不动。 “啧，果然出不去了。”胡子大叔无奈道：“看来这里就是我们的任务地点了，在搞清楚这栋别墅发生过什么事之前……我们应该是出不去了。” “这样也好。”刻薄女转头看向大家，“既然地点确定了，那大家就一起找找线索吧。鬼一天只会杀一个，至少现在这栋别墅应该是安全的。” 话虽如此，油腻男人的死还是给众人敲响了警钟。 为了效率，胡子大叔提议分开找线索。由三位老人各带一名新人。 胖子立马选中了胡子大叔，白领男选了刻薄女，最后只剩下了看上去比较弱的纯情女孩。苏知远也不在意，站在了她身边。 安全起见，搜索范围暂时固定在别墅一层。 这样大家可以保持在一个安全距离，出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 虽然一楼昨天已经大致看了一遍，但这次不同，大家搜的更彻底，也更细致。 半小时后，大家重新在壁炉前汇合，天也已经彻底亮了。 “喏。”刻薄女将一节绳子丢在了桌上，“在角落找到的”。苏知远拿起绳子看了眼，黑红色的痕迹在绳子上随处可见。 胡子大叔接过绳子观察片刻，使劲搓了两下，又闻了闻。“血，人的。” 女人点点头，“就在一摞木柴后面。旁边还有这玩意。” 她张开右手，一枚浅蓝色的胸针躺在手心，蝴蝶造型，上面点缀着几颗蓝宝石。 那里曾经绑过女孩？ “我的线索说完了，该你们了。”女人偏头看向胡子大叔。 胡子大叔点点头，“跟我来吧，我也发现了点东西。” 他来到别墅大门旁，抬手在门边按了一下。苏知远视力不错，看到那是一个灰白色的按钮，与周围颜色几乎融为一体，不仔细找根本发现不了。 随着按钮被按下，门旁边的墙壁发出一阵“嘎嘎嘎”的声响，朝左右两侧打开，里面居然是一个内嵌的鞋柜。 鞋柜不大，只有三层，除了上面一层还算完好外，一二层间的隔板已经断开，各式各样的鞋子混在一起。 清纯女孩走过去把鞋子拿了出来。经过分类，面前摆着两双男士皮鞋，一双女士红色高跟鞋，还有三双女士休闲鞋。 刻薄女将红色高跟鞋和休闲鞋中的一双拿了出来放在一边，把剩下的两双鞋仔细看了看，“这两双鞋是属于一个人的。” 剩下的两双休闲鞋明显属于一个较为年轻的女孩，两双鞋在尺码上也完全一样。 至于那两双男士的鞋子，尺码差的就有点大了。 “目前来看这间别墅曾住着一个四口之家，男主人，女主人，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女孩抬头说，“跟别墅的布局也能对上。主卧属于男女主人的，另外两间小卧室则属于男孩和女孩。” 苏知远回忆了一下昨天上楼见到的细节，认同的点点头。 两个小孩的房间还是很好分辨的。女孩的房间墙面粉嫩，桌上和床上摆着不少娃娃，而另一间卧室墙上则贴满了各种军事海报。 接下来两组人都将视线投向苏知远与女孩。 苏知远也不怯场，“这家人生活应该不怎么和睦，我找到了许多打碎的盘子和茶杯，还有很多血迹。也不会是不小心弄碎的。碎片分布比较远，而且也太多了。” 女孩补充道：“那边的楼梯扶手上有指甲的划痕，很多。” 几人来到楼梯，顺着女孩手指的位置，果然找到很多杂乱无章的划痕。 胡子大叔上去用手摸了摸，脸色微变，“没错，是用指甲抓出来的抓痕。” 四口之家，家庭氛围差，打碎的餐具，抓痕，以及可能发生的被囚禁的年轻女孩...... 随便怎么组合，这都是一个不太正常的家庭。 这里曾经有个可怜的女孩。 “我们接下来怎么做？”白领男小声嘀咕，“救出这个可怜的女孩吗？” “救不下来的。”刻薄女摇摇头，“这里属于过去。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女孩的命运。我们能做的就是弄清楚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回去。” “那我们现在不算是还原出了真相？” 胡子大叔冷笑道：“这就算还原了？哪有这么好的事？女孩是被谁囚禁的？被谁打的？现在是死是活？几个人参与了？这些都没弄清楚你就敢说还原出了真相？” 两个耳光之威犹在，见胡子大叔发火，白领男一下就怂了，站在一边期期艾艾的不敢说话。 女孩看向他的眼神中带有怜悯。 咕噜噜...... 咕噜噜...... 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大家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胖子一脸尴尬的捂着肚子，“那个......有点饿” “那就先这样吧，一楼的东西也搜的差不多了。”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胡子大叔也觉得有点饿，“先吃饭。” “我说啊……” 就在大家准备就此结束一楼的探查时，一个声音响起，“你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那里还没有查看。”苏知远指着尸体所在的卫生间，“那里才是最应该仔细看看的地方吧。” 听到这句话，大家的脸色难看起来，苏知远说的大家都懂，但真要说服自己进去探查……。 里面已经凉了一位了，具体触碰了什么禁忌导致的死亡也没搞清楚，如果真是因为进了卫生间才变成这样的话…… 所以搜索一楼时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谁都没提那里。 如今窗户纸被苏知远捅破，胡子大叔也不好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叹了口气道：“他说的对，那里才是最应该探查的地方。虽然很危险，但如果真把什么线索落在那里，我们都没法活着回去。” 刻薄女人也是明白事理的，并没有跳出来反驳，而是抛出了最尖锐的问题，“谁去？” 苏知远忽然来了一句，“进过卫生间的举下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举了手。 “你看，这不就结了？大家都进过卫生间，就算真有什么禁忌也躲不掉了嘛，这是在救自己的命呀。” 纯情女孩问：“那大家一起进？” 胡子大叔摇头：“里面就那么大点地方，我们都进去太挤了，真出点什么事，跑都跑不开。” “对的。”苏知远点头说，“进入两个人差不多了。” “那……谁进去？”白领男躲在了最后头。 没人吭声。 “要不，抽签吧？这样公平点？”苏知远早就想到了会是这种局面，提议道。 “行！” “可以。” ...... 一番准备后，苏知远拿出几张纸条，其中有两条较短，又当着大家的面将纸条团成一小卷，挨个放在手心里，“抽到短的纸条就进去，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但你这……”胖子皱眉盯着苏知远手里的纸卷，“你是不是少弄了一张？我们六个人，你这才五个纸卷啊？” 其他人数了数确实只有五个，疑惑的看向苏知远。 “我不进去的。”苏知远理直气壮。 大家一愣，接着大怒，“凭啥你不进？” “因为我没去过卫生间啊。” “你放屁！都一天一夜了，大家都喝了水，你不去卫生间？咋憋死你呢？！”白领男似乎在发泄一般大吼，“想耍赖是吧？！” 刻薄女也冷笑着看着他，“跟我们耍滑头可是没好下场的，我劝你想清楚。” “我知道。”苏知远依旧笑眯眯的，“可我真的没去过卫生间，我有证据。” 他走向窗台，此刻正有一阵风吹来，将窗帘一角扬起，露出了后面的两个矿泉水瓶。 一瓶满的，一瓶只装了一半，都透着绝对不是正常矿泉水颜色的淡黄色。 在晨曦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这是......”白领男不可置信。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苏知远点点头，略微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承认了他们的猜测，“我从小怕黑，卫生间的灯又坏了，所以我就......” 胡子大叔神色复杂的看向苏知远，“......” 刻薄女：“......” 白领男：“......” 女孩：“......” 胖子：“......你真特么是个小机灵鬼！” 既然苏知远拿出了证据，这让大家都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五个人围成一圈准备抽签，苏知远贱嗖嗖的抻着脖子往里看。 最终，胡子大叔和白领男成了最终的中奖者。 卫生间的门，被再次打开。 胡子大叔朝里面看了一眼。 里面空荡荡的。 连个尸体都没有。 白领男整个人都僵住了，“人……人呢？那里的尸体……” 卫生间里不算大，根本藏不住一具成年人的尸体。 “别大惊小怪的，”身后的女人忽然说道：“这是正常现象，死人的尸体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己消失，属于正常现象。” 这说法倒是头一次听说，苏知远看了看胡子大叔，发现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神情，只是苦了白领男，他哭唧唧的赖在门前，被胡子大叔一脚踹了进去。 剩下的人就在外面等。 这次的探索速度飞快，几分钟不到两个人就出来了。胡子大叔手里拿着一卷纸对大家晃了晃。 先将卫生间的门关好，大家走到客厅，胡子大叔将手纸展开，里面有一缕头发。 “浴缸里找到的，我确定昨天的时候没有。” 胡子大叔小心翼翼的把头发展示给大家看，苏知远注意到从头到尾他都没用手碰到头发。 头发很长，应该是女人的。 ------------ 5，第二位死者 “这头发……是那个受虐待的女孩的？”清纯女孩说：“你看啊，女孩受虐待而死，肯定心有不甘，化作厉鬼……早上死的那个，可能就是她杀的。” 目前看来，她的分析还算合理。 “的确有可能。但我们缺少证据。”胡子大叔从卫生间出来后开始气势就弱了不少，脑门上都是细密的冷汗。 苏知远也清楚，眼下一楼大概只能找到这些了。 午饭这件事就交给了胖子一个人，女孩帮着洗菜。 约莫过了半小时，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被端上桌。几人也是饿坏了，开始狼吞虎咽，最后一点都没剩下。 “手艺不错啊？以前在饭店干过？”胡子大叔喝着蛋花汤，一口下去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连带着看胖子都顺眼了许多。 “算是吧。”胖子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工作都干杂了，什么都做过一阵，也什么都会点儿。” “啧啧，人才啊。你们呢？能在这里相遇也算是缘分了。”胡子大叔放下汤碗，眼神也不再像最初那般咄咄逼人，“我叫甄程，以前当过兵，现在在当保安。” “我......我叫艾仁柒，做销售的。”白领男小声说。 “我叫兑诗雨，在读大学生，学法律的。”清纯女孩说。 到了刻薄女人了，本以为她不会搭理大家，可温吞的声音响起，“叫我黄姐就行，名字就不说了。至于其他的……”她隐晦的笑了笑，“就当我是卖货的吧。” 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怪异了起来。从头到尾她展现出的气场都不是一个小商贩能拥有的。这样看来，她所卖的“货”是什么，大家心里就各有猜测了。 当然，没人会对这件事刨根问底，而是纷纷看向苏知远。他们都对苏知远充满了好奇。至少，他们没见过第一次来到“深渊”还能如此淡定的新人。 苏知远眨眨眼，神色严肃起来，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我叫郝大，做模特的。” “哇！模特！？”兑诗雨偷偷瞄了眼他的长相，有些信了，“是广告模特吗？” 苏知远笑眯眯的转过头，用同样隐晦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在夜场。” “？” 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 大家想说点什么，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毕竟每个人的职业都应该被尊重，况且……人家确实有这个身体条件不是。 “天要黑了。”苏知远一点介意大家的眼神，看了眼窗外，忽然道。 这个世界古怪的很，白天格外的短暂。这才过去没多久，天就又要黑了。 胡子大叔眉头一皱，走到窗前看了半晌，“不是阴天的那种，是真的天黑了。今晚……要小心些了。” 仅仅过去半小时，夜幕再次降临。 黑夜，代表着危险。 紧迫感再次压在大家的心头，几人围在一起抓紧时间分析着手头的线索。 为了避免再次有人出现意外，仓库的木柴早就被胡子大叔搬到了客厅，这样就不用再分出人一趟趟的来回跑。 胖子就坐在木堆旁边，偶尔往壁炉里丢一根进去。 火烧得十分旺，提供着为数不多的温暖。 兑诗雨再次提出了之前的观点。这里的鬼就是之前被虐待的小女孩变的，而凶手应该就是原本住在别墅里的那几个人了。 而提到“虐待”，“囚禁”等字眼时，她似乎格外激动，与之前文文弱弱的形象不符。 或许，她也有自己的故事。 讨论了半天，大家也没什么结论，毕竟手头的线索有限。而做销售的白领男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顿时，大家都开始打死了哈欠。毕竟在这种环境下，昨晚大家都不太可能睡好。 哦，除了胖子。 甄程大叔提议大家先休息。 他的提议很快得到响应。 由于有人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一楼，大家决定今晚都去二楼睡。 兑诗雨可能有点怕，小声提议大家睡在一个房间，这样安全些。但被黄姐拒绝了。 “这样我们可能会漏掉什么。” 兑诗雨睁着大眼睛想再说点什么，但看到黄姐严肃的表情，终究还是没吭声。 分房间时，大家都避开了可能是“鬼”的女孩房间。 最终几人分成了两组，一组睡主卧，另一组睡男孩的房间。 黄姐和兑诗雨都是女人，昨晚也做过一晚上的室友了，还是睡在了原来的主卧。 至于胖子，他死活都要跟着苏知远，于是两人走进男孩房间。 剩下的甄程和艾仁柒自然是想和黄姐她们一起。毕竟昨晚两人平安无事，跟她们一起会安全许多。但黄姐似乎不太乐意，说四个人太挤了。 一番商议后，甄程被留了下来。 这下走廊里只剩下了艾仁柒。 幽暗的走廊莫名吹起一阵阴风，激起他一身鸡皮疙瘩，这下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一路小跑到苏知远所在的卧室门前，疯狂敲门。 咚咚咚！ “是我，快开门啊！” 苏知远这会正跟胖子检查房间，听到敲门声后动作没停，慢悠悠道：“你不是不想跟我俩一起吗？睡隔壁去啊。” 艾仁柒又急又气，正准备说两句狠话，忽然阴风再次吹来，吓得他一激灵。这次他感受的更清楚了，这阵风似乎是从另一个房间吹来的。那个房间门半关着，随着风的吹动慢慢晃动。 那是女孩的卧室。 这下艾仁柒更慌了，敲门的动作都大了起来，“大哥，我错了！求求你！收留收留我吧！” 苏知远等检查完房间后才坐了下来，悠闲的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你叫我什么？” “郝……郝大！郝大！” 苏知远眼睛眯了起来。 “郝大！求求你了！” 胖子：“......” “啧——”苏知远咂咂嘴，朝胖子摆摆手，示意他去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艾仁柒就立刻充了进来，咣当一声关上房门，这才长舒一口气。。 知道走廊不安全，艾仁柒再也不敢乱搞事了，也不敢坐在床上，老老实实的站在角落，生怕被苏知远赶走。 苏知远打开柜子，从里面抱出一床被子铺在了地上，似乎是要睡在这里。 “大哥……”艾仁柒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怎么不在床上睡？” “我喜欢睡地板。” “在家里嫂子不让你在床上睡吗？”艾仁柒声问。 “闭嘴吧你！” 见苏知远确实没有睡床的意思，艾仁柒这才挪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床铺，好软！ 他和苏知远不一样，他腰不好，睡不了地板。 “嘿，嘿！摸什么呢？”胖子眼睛一瞪，嚷嚷起来，“这是你能睡的吗？把手放下，上一边站好了！” 他对艾仁柒这种人十分看不起。 “你俩换着睡吧。”苏知远偏过头，看向胖子：“我信不过他，今晚就咱俩守夜。一人三个小时。你先。” 说完又瞅瞅艾仁柒，见他也带着手表不由乐了，“你又不守夜，要这玩意没用，归我了。”说着，就把他手上的手表薅了下来。 “那……那需要我做什么吗？”艾仁柒弱弱的问。 “需要你闭嘴。” 碰了钉子的艾仁柒也不敢还嘴，爬上床躺下，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别墅其实一直都是通着电的，但电压一直不稳，就算开了灯也是忽明忽暗的，比不开都恐怖，所以苏知远无奈的把灯给关了。 胖子则坐在沙发发呆。守夜嘛，肯定是不能睡的。可刚开始还好，时间久了眼皮就开始打架，过了一个来小时后便沉沉睡去，打起了呼噜。 不知道睡了多久，胖子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他搓了搓眼睛，觉得太不应该了。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能睡着呢？ 朝一旁看去，苏知远已经躺下了。另一边的床上艾仁柒把自己裹成了粽子。 看起来一切如常。 胖子松了口气，却不敢再睡了。让他更加猝不及防的是，他……忽然想上厕所！ 小男孩的房间里是有独立卫生间的，就在前面不远处。空间不大，也就几平米，上面有着半透明的玻璃。 可问题是已经有人不明不白的死在卫生间了。虽然不是同一间，但胖子本能的对卫生间产生了抵触，哪怕憋得不行了也没有生出走进去的想法。 甚至抗拒接近。 他忽然想到苏知远之前的办法。 矿泉水瓶！ 但很快他就陷入了新一轮的绝望。 苏知远睡觉前把矿泉水瓶扔了，而垃圾桶...... 目光看向前方。 胖子咽了口口水，垃圾桶正静静矗立在卫生间门前。 去拿？还是不去拿？ 尿意逐渐强烈，胖子一咬牙，起身慢慢朝卫生间方向蠕动。真的是一点点的在蠕动，仿佛是在一点点的试探。 两米…… 一米…… 终于，他来到了垃圾桶旁，迅速的一把从里面捞出矿泉水瓶！ 成功了！ 可还没等他高兴，余光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楞在原地，僵硬的扭过头，看到卫生间的玻璃门后赫然露着一条胳膊。 “！！！” ...... 主卧。 原本坐在沙发的甄程忽然弹了起来，快步来到墙边，将耳朵贴在上面。 “怎么了？” 挤在一张床上的黄姐和兑诗雨听见动静也坐了起来。她们一直都没睡，随时警惕着未知的危险。 甄程没吭声，只是把食指立在唇间。 黄姐目光一凝，没做任何动作。兑诗雨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一动不动，空气都仿佛凝住了。 过了一分钟左右，她们听到了极其微弱的“吱呀”声。 像是一扇门被人悄悄推开。 随后，走廊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 一步，两步…… 似乎是踩在水面上。且伴随着诡异的摩擦声，就像有人在拖着什么东西。 脚步声从左到右，最后慢慢消失。 甄程的脸阴沉的可怕。脚步声的方向是走廊的尽头，而那里……除了一个上锁的房间外什么都没有才对。 遭了...... 一定是出事了！ 这次是谁？ 是那个胖子？还是胆小的艾仁柒？还是那个古怪的新人？ 另一间屋子里，狭小的卫生间内。 胖子瞪着惊恐的眼睛，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但哪怕是这样，他也没能发出一丁点声音。 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他的嘴。 苏知远就在胖子身后，那个胳膊就是苏知远的。 他们两个的视线都死死盯着门外。 房间门来着，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帘撒进来，勉强照亮了本就不大的房间。 床上已经没人了，甚至连被子都没了。一想到刚才的场景，胖子就感到一阵窒息。 就在刚刚，躺在地下的“苏知远”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动作僵硬而缓慢，体型也逐渐变得浮肿，甚至不时有一些液体滴落在地，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那不是苏知远！ 因为苏知远正躲在胖子身后，并捂紧他的嘴。 两人就这样躲在卫生间的门后面，隔着半透明的玻璃往外看。 “苏知远”盯着卫生间方向看了一会，才转身走向另一张床，稍微掀开被角居然就这么爬了进去，睡在里面的艾仁柒诡异的没有丁点反应。假的“苏知远”并没有掩饰的意思，动作幅度很大。哪怕如此，艾仁柒也依然睡得死死的。 直到被子剧烈的晃动了几下，房间里重新归于安静。 苏知远和胖子是真的一动也不敢动。 又过了许久。 浮肿的人影从被子里钻出，然后一步一步缓慢朝门走去，不断有水声传来，在寂静的夜里尤其清晰。 借着微弱的月光，苏知远看到另一个自己身后拖着一床被子，而被子里...... 他扭头看向床的位置，上面空荡荡的。 啪嗒，啪嗒…… 沙沙……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最后消失。苏知远和胖子依旧没动。 胖子似乎腿有些麻了，下意识的想换个姿势，被苏知远用眼神制止。两人就这样保持静止，直到房间门再次被打开。 第一个出现的是甄程，黄姐和兑诗雨跟在他后面，三人排成一排，小心翼翼地走进屋。 苏知远这才松了口气，松开了捂着胖子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出去。 胖子吓得腿都软了，试了几次才勉强走出卫生间与大家汇合。苏知远见没有其他异常后，也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甄程问。 胖子哆哆嗦嗦的，话都说不利索，最后还是苏知远讲了自己看到的一切。 原本他正在打瞌睡，忽然觉得一阵阴风吹过。一直保持警惕的他一下就坐了起来，发现艾仁柒的床下有个诡异的影子。 影子正用诡异的姿势从艾仁柒的床下一点点向外爬。 ------------ 6，苏知远的推测 苏知远目睹了一切。他没出声，静悄悄的躲进卫生间。 至于胖子看到躺在地上的那位，压根就不是什么苏知远，而是刚爬出来的影子。 简单来说，是鬼。 真正的苏知远刚躲进卫生间没多久就发现胖子醒了，眼看胖子朝自己走来，趁着影子不注意就一把将他拉了进来。 兑诗雨听完觉得浑身发冷，抱着肩膀走过去把灯打开。 大家这才看到了地上的一滩水迹。 从床下，一直到门的位置，拉出了一长条。 几人沿着痕迹走到门口，发现走廊里也同样有水渍留下。 一直到走廊尽头那间上锁的房门前。 很显然，艾仁柒被鬼连人带被子一起拖走了，想想都可怕。 已经没有人奢望他还能活着。 甄程勉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转头看向苏知远，“那鬼长什么样？看清了吗？” 胖子猛摇头，说当时房间里太黑，而他又...... 其他人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只是个新人，就算房间不黑，大概率也是不敢抬头看的。 黄姐有些失望，正准备回去时，苏知远忽然开口，“是那个女孩。” “什么？” “那只鬼。”苏知远说的很肯定，“就是原本住在这里的那个女孩。” 甄程停住脚步，“你怎么确定的？” 这间别墅里并没有任何照片留下，所以他们长什么样也没人知道。可是听苏知远的语气，又好像很确定的样子，这就很奇怪了。 苏知远盯着走廊尽头的房间看了半晌，缓缓开口：“鞋子。那只鬼穿的鞋。女士休闲款，我在鞋柜里见过的。” 兑诗雨眼睛一亮，“这么说我们之前推测的没错！这俩人把小姑娘虐待死了，她现在回来报仇了！” “可又不是我们杀的她，她找我们干嘛？”胖子愁眉苦脸的，刚才那恐怖的一幕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 黄姐噗笑一声，“怎么着，你还指望跟鬼讲道理？” “行了，说这些没用。”甄程冷静下来，“既然艾仁柒已经死了，说明我们暂时安全了。我准备去找找线索，一起吗？” 他的目光也看向那间上锁的房间。鬼把艾仁柒拖进了那里，终归是要探查一番的。 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最后大家决定一同过去，分开太危险了。 几人很快就来到了走廊尽头。 上次甄程就试着推过这扇门，被锁住了。 但这次不一样，他只是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里面的情景映入眼帘。 房间很小，大概只有男孩房间一半大，而且没有窗，大家只能借着走廊微弱的灯光才能勉强看清里面的情况。 一时间，没人敢进去。 苏知远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走进去摸索着门边靠墙的位置，只听“啪嗒”一声，灯开了。 大家跟了进来。 看到房间内的一瞬，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他们依然感觉脊背发凉。 房间里测是一张单人床，上面盖着一层被子，一双腿斜斜的伸在被子外！ 缓了几口气，黄姐走过去慢慢掀开被子。 “阿！！！” 离得近的兑诗雨看清了被子下的情景，发出一声尖叫。 艾仁柒蜷缩在被子里，眼睛突出，瞳孔放大，脸色铁青，面部以及颈部肌肉扭曲，很明显已经死了。 他双手僵硬，呈鸡爪状挡在身前，好像在防御着来自敌人的攻击，只是于事无补。而胸前已是一片血红。 苏知远凑了过去，把他的上衣解开，发现他身上已经皮开肉绽，似乎是被人用鞭子之类的东西狠狠抽打过，腹部还有明显的锐器割裂伤。 床边放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甄程拿起来打开，发现里面装着鞭子，麻绳，手铐，小刀，还有几根红色的蜡烛。 胖子看着甄程把作案工具一件件往外掏，不禁面露不忍之色，“这也太惨了吧？活活被虐待死？这上面还带着血呢……” “并不是。”苏知远翻动着尸体，头也不回道：“伤口没有愈合迹象，受伤时肌肉处于松弛状态，痕迹上也没有发现防御性伤口……”他又凑到跟前查看瞳孔，闻了闻口腔味道，“伤是死后留下的。” 苏知远直起身，解释道：“从瞳孔和口腔内的味道来看，内胆破了。是吓死的。”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甄程都不得不佩服的说了一句：“专业。” “所以，这只鬼……在鞭尸？” 苏知远点点头，“我想是这样的。” “不是，你这么淡定是怎么回事啊？！”胖子哭丧着脸，“要不是我看了全程直播，就冲你这反应，我都怀疑这事是你干的了！” 苏知远一脸正气，“话不能乱说，这种事我们夜场虽然也有，但那都是你情我愿的，可不会玩的这么过分。” 眼看画风被苏知远带到奇怪的方向甄程一脸无语，赶紧打断，“还看出来什么别的吗？” “有。”苏知远点点头，指着尸体上穿的鞋子，“这鞋不是艾仁柒之前穿的那双。” 经他一说，大家都愣住了。老实说，还真没谁注意到艾仁柒原来穿的是什么款的鞋。 不过大家还是把注意力转移到鞋子上来。 艾仁柒此时脚上套着一双普通的运动鞋，看上去有些旧了。这么一看，还真的跟艾仁柒原本精致的打扮格格不入。 甄程观察片刻，似乎发现了什么，用原来装在黑色包里的小刀把鞋带挑开，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鞋子取下。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运动鞋里居然还包裹着一双鞋！ 是一双皮鞋，而且已经被挤压的扭曲变形，连带着艾仁柒的脚也被挤压成了诡异的形状，鲜血淋漓，像是被碾碎了所有骨骼后硬把外面那双鞋子套上去了一样。 这才是艾仁柒原来的鞋！ “这是那个男孩的运动鞋吧？”兑诗雨皱眉看着鞋子，似乎感到疑惑，“可是我们在一楼客厅鞋柜里看到的……” 苏知远点点头，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在一楼大厅他们找到的男鞋虽然跟这一双款式相同，但尺码是差了一些的。很显然两双鞋子并不属于同一个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小男孩小时候穿过的？” 苏知远摇摇头，“如果是这样，我们在别墅里应该还能找到其他这样的鞋子才对，既然他能留一双就没道理丢掉其他的。而一个人成长过程中不可能只换一双鞋。” 这下大家都不吭声了。苏知远说的很有道理。 “也就是说，这别墅里原来住着三个男人？一个男主人，一个小男孩，现在又多出来一个……” 甄程没吭声，皱眉思索片刻后忽然转身朝门外走去。 沿着走廊，似乎是要下楼。 大家连忙跟上。而苏知远则远远落在最后头。就在经过小男孩房间时，苏知远忽然拉住了前面的胖子，转身拐进房间。 “你你你……要做什么？”胖子一脸惊恐。 “查点东西。” “你查就查，扒拉我干嘛？” 苏知远没理他，而是将房间里的抽屉挨个打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无果后又爬在床沿，低头看向床底。过了好一会才从床底扒拉出一双拖鞋，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直到这时，他才不好意思的对胖子笑笑，“因为我害怕。” “？？？” 几分钟后，苏知远晃晃悠悠的跟着胖子来到一楼，刚好看到他们围在鞋柜旁边，里面所有的鞋都被拿了出来放在一边。 甄程听见动静瞥了他俩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将手中的一双女士鞋放下。胖子注意到楼下三个人脸色都不太对。 就在兑诗雨要开口说话时，苏知远摆摆手将其打断，“发现这别墅里不只有两个男孩，现在又多出来一个女孩对吧？” 甄程目光一凝，盯着苏知远，声音也沉了下来，“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说这些没意义，看看你们的发现吧。”苏知远走了过去。 甄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拿起两双鞋递给苏知远，那是两双同款女鞋，尺码也一样，据他们之前的判断是属于同一个女孩。 甄程阴沉着脸将两双鞋翻过来，露出鞋底，“这双磨损痕迹在鞋底外侧，而这一双……刚好相反。” 他抬起头，盯着苏知远的眼睛，“这种磨损痕迹是走路姿势决定的，通常用于足迹鉴定。而走路习惯是从小养成，不可更改的，所以……这两双鞋不属于同一个人。” “可是这就很奇怪了。”兑诗雨挠挠头，“楼上只有一个女孩子的房间啊，床也只有一张。” “你错了。”苏知远摇摇头，“楼上两个房间都是女孩的房间。” “什么？” “喏。”苏知远将拖鞋拿了出来。 “这是我在之前我们以为的小男孩房间找到的，你对比下看看？” 其实也没什么好比的，哪怕只是单纯将两双鞋放在一起看，大家都能根据甄程所说的磨损痕迹判断出两双鞋属于同一个人。 一个女人。 “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万一是小女孩往在了小男孩房间里了呢？总不能因为有一双拖鞋就说是女孩的房间吧？” 兑诗雨还是不太相信，“你看房间里贴的都是军事海报，哪有女孩子喜欢这些的？” “你说的有道理。”苏知远也不介意，而是从兜里掏出一包东西丢给她，“可是我还找到了这个。” 兑诗雨下意识的接住，熟悉的触感立刻让她分辨出了这是什么。 卫生巾。 黄姐也看了一眼，点头道：“也就是说，楼上两个房间住的都是女孩，只是有一个是个军事迷。” “应该是这样了。” 兑诗雨手里攥着卫生间，陷入茫然，“可这样的话，小男孩住哪？没别的房间了啊……” 主卧肯定是属于男女主人的。 现在得出结论，剩下两个小房间属于两个女孩。 “这栋别墅还有第三层来着。”胖子眼睛一亮。 苏知远摇头，“正常来说不会的。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栋别墅只有一二楼带有窗户，三楼没有。正常人不会把卧室设置成暗室吧？” 兑诗雨忽然感到头皮发麻，“也就是说，这两个男孩压根就不属于这栋别墅，他们是……” “入侵者！”甄程冷冷的接道。 “补充一下，这两个人可能压根不是什么男孩，而是男人。虽然鞋子只有39码，另一双40码，但脚比较小的男人也不是没有的。” 兑诗雨打了个冷颤。 “男孩是别墅主人的孩子”这个假设被推翻后，一个可怕的事实似乎出现在了眼前。 苏知远拿起属于男人的两双鞋看了两眼，“其实我刚开始就觉得奇怪。这栋别墅的装修很豪华，但这两双鞋……加起来可能两百块都不到。这是很没道理的。就算是勤俭，也不会给我家小孩穿这么便宜的鞋。又不是买不起。” 客厅内陷入诡异的沉默。这才没多久，原本几人所推测的家暴事件变成了入室暴力犯罪案。 胖子叹了口气，“所以是有两名暴徒闯进了别墅，杀掉了这里的主人，然后囚禁了两名小女孩？” 黄姐点点头，“女主人可能是被按在浴缸里生生淹死的。想想卫生间浴缸里的女人头发，再想想走廊的水渍。” 甄程补充道：“艾仁柒被鞭尸也是女鬼的报复吧？女鬼将入侵者的鞋子套在他的脚上，当做自己的仇人了。” “我们……其实也算入侵者吧？”胖子弱弱的说了一句。 “……” 没人再吭声了。 这会天早已大亮，却没人再催促胖子去弄吃的，一个个沉默的坐在沙发上。 他们没时间了。 苏知远看看窗外，敏锐的察觉到白天的时间越来越短，而黑夜在逐渐变长。 最多再有三天……不！两天！ 两天过后，天将不会再亮了。 胖子听到他的推测，不禁吞了口唾沫，“如果天不亮了……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苏知远笑着拍拍胖子的肩膀。 “那就好，那就好。” 胖子吓得惨白的脸总算是有了点血色。 苏知远幽幽的说道：“也就是鬼会开启无差别杀人模式而已。” “？？？” …… 几人再次来到二楼。 时间不多了。他们需要赶快找到其他线索，然后…… 离开这里！ ------------ 7，她不对劲 有了初步的分析，接下来的思路就清晰了许多。 搜索的过程中，胖子一直跟在苏知远身边，半步都不肯离开。肥胖的身躯多少有点碍事，苏知远说了几句，见胖子没有离开的意思后，也只得作罢。 过了一会，大家终于在主卧有了新发现。 在墙角发现的一张老旧的照片。 照片明显被水泡了很久，画面已经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清是一张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一对夫妻站在中间，女人身前是个扎着马尾的漂亮小姑娘。 男人身前站着的女孩更高一些，一头短发，仰着下巴，看上去有些叛逆。短裤下露出的长腿上隐约能看出纹身的痕迹。 看来就是他们没错了。 可惜的是照片在水里泡得太久了，画面过于模糊，已经分辨不出拍照的地点，脸也看不清了。 兑诗雨放下照片皱眉看着墙角，有些疑惑，“昨天这里是没有这张照片的，我很确定。” 黄姐却没什么反应。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在深渊空间中，线索也不是一开始就摆在那里的，而是随着参与者的探索进度，一点点出现的。 “证明我们猜对了，所以进入下一段剧情了。”甄程解释了一句。 苏知远笑笑，“这深渊空间还挺人性化的，走阶段性剧情？”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他们又在找到艾仁柒尸体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钳子和一个像是用来装糖的铁盒子。 胖子拿起盒子晃了晃，里面哗啦啦直响。 “这啥玩意？” “别！” 眼看胖子就要把盒子打开，苏知远连忙一把把他拉住，目光看向旁边的钳子，皱起了眉。 “怎么了？”胖子见苏知远这个反应，有些怕了，盒子拿在手里也不是，丢出去又不敢。 苏知远的表情已经重新归于平静，转过身拍拍胖子肩膀，“没事，别怕。我想起来屋里可能还有点线索，回去看看。” “奥。”胖子本想跟着一起过去的，但又好奇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眼看苏知远头也不回的离开，胖子一咬牙，还是把盒子打开了。 他的眼神从茫然，到疑惑，然后眼睛慢慢挣大，眼球仿佛要蹦出来一般。 “卧槽！” 等苏知远回来时，胖子已经好累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喉咙里不停的发出“嗬嗬”的声音。 苏知远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朝里探头瞧去，发现盒子被反扣在地上，周围散落着一地的乳白色的颗粒状物体，还有一些半透明的片状物。 “啧啧，还真是牙齿和指甲啊……”苏知远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啧啧称奇，“可真够变态的。” 甄程和黄姐显然也早就知道了里面装的是什么，一副淡定模样。兑诗雨倒是脸色难看得很。 “这里估计也没别的东西了，要不要去通往三楼的地方看看？”苏知远问。 “不太方便去了。”甄程看了眼窗外，轻声说。 天，马上就要黑了。 夜里到处乱逛明显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几人商量一圈后决定先休息。 胖子再次提议大家住在一起。 本以为已经死了两人后大家会同意这个提议，没想到黄姐拒绝的极为干脆，甚至还把甄程赶了出来。 “砰！”房门被黄姐关闭。 甄程一脸苦笑的抱着被子站在走廊，像极了被老婆撵出家门的可怜丈夫。 “没事，甄哥，来我们这睡吧。”胖子觉得甄程人还不错，想帮他一把。毕竟把他一个人留在外面太危险了。 “不用。”甄程果断拒绝，头也不回的抱着被子朝楼下去了。 “这……”胖子还想再挽留一下，却看到苏知远已经进了卧室，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苏知远一反常态的等在了门口，等胖子进门后就把门关好，然后把耳朵贴在了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好久，苏知远才坐回到沙发。 “那个……我们今晚还住这吗……那个……”胖子指了指床底。他深刻的记得昨晚鬼就是从那里爬出来的。 苏知远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要睡你睡，我去书房。” “一起一起！” 苏知远没理他，在沙发上静静的坐了十分钟左右，等天黑的差不多了，才走到房门前，轻轻把门打开。 他左右观察一番，慢慢走出去，来到另一个房间门前轻轻推开门，一个闪身就进去了。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胖子有样学样的跟在后面。 关上房门，两人就地坐了下来。胖子本想开灯的，但苏知远不让。 胖子瞅瞅四周，一片漆黑。 “大哥，要不还是开灯吧？这哪哪都是黑的，我总觉得有鬼要冒出来啊。”胖子小声道。 “行啊，那你去开。”苏知远面无表情。 胖子心中一喜，连忙起身去开灯。就在手指摸到开关，准备按下去的一瞬间，苏知远的声音响起。 “这样鬼马上就能找到你了。” “......”胖子僵在原地。 另一边。 兑诗雨坐在床上，怀里抱着绣花枕头，小声哭着。 她满脑子都是黑色包里的恐怖刑具，散落一地的牙齿和指甲…… 黄姐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但神色却没有一开始那样刻薄。眼前这个小姑娘……有点像最初的自己。 “小妹妹……”她尽量用轻柔的语气哄道，“别太担心了。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栋别墅里的鬼……目标都是男人。从一开始的那个油腻男，再到昨晚的艾仁柒。我们应该是安全的。” 兑诗雨闻言哭声小了一些，抬起头看向黄姐，双眼通红：“那剩下的三个人怎么办？” “傻姑娘，都来到深渊了，自己能活着出去就不错了，你还管别人？”黄姐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难看了起来，“而且……在这里，我们要小心的可不只是鬼，还有……人！” “人？”兑诗雨似乎没太听懂。。 “是啊，人。”黄姐抿着嘴，心有余悸道：“人和鬼，说不好哪个更危险……” …… 楼下。 壁炉的火被重新点燃，烧的很旺。 壁炉前坐着的甄程脸色难看，时不时的往壁炉里丢几根木柴进去。 黄姐为什么赶他出来，他是知道的。 两个小姑娘被两个入侵者害死了。入侵者是男人，鬼针对的……大概率也是男人。 前面两位死者就是证明。 “该死的。” 甄程恨恨地又丢进去几根木柴。 火，更旺了。 如今，当年发生过什么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只需等天亮后去查看一下通往三楼的入口，任务大概率就可以结束。 但这也意味着鬼会更加的疯狂。 今晚……不会好过。 会是谁呢？ 也是因为这个，他才拒绝了胖子。 自己单独出来还有活的可能性，如果三个男人聚在一起……那才是必死无疑。 任务到了后期，鬼一天只杀一人的规矩可就没那么可靠了。 他眼眸中闪过一抹恐惧。他曾经就遇见过鬼一天杀一个人以上的情况。 当然，甄程并不准备坐以待毙。 他有信心，在这里，他是可以活到明天的。 他又丢了几根木柴进去。 鬼，生前是被淹死的，这一点通过之前地上的水渍就能分析出来。 而自己面前，是燃烧着的熊熊火焰！ …… 楼上房间里，胖子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一会，他实在忍不住了，身子往旁边挪挪挪，直到苏知远身边停下，小声逼逼：“你说，咱躲在这鬼找不到的吧？” “谁知道呢，不好说。”苏知远无所谓道。 胖子又开始抖了，但跟苏知远相处久了，心里建设的也很快，也就抖了一小会又重新恢复正常。 “讲真的，大哥。”黑夜中，胖子注视着苏知远，对方的眼睛如星辰般明亮，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兄弟，还是你厉害。昨晚鬼出来的时候我都吓傻了，你居然还记得艾仁柒那小子穿的鞋子是什么样的。牛逼啊！” “你跟我说实话，你一看就不像是干模特的。就这洞察力……刑警吧？” 说着说着，胖子自己都信了，内心激动不已。刑警啊！只要跟好这位大佬，自己一定是安全的吧？ 苏知远无语的看了眼胖子，叹了口气，“我也叫你一声兄弟吧，兄弟啊，你是觉得我把警官证掏出来鬼就能放过咱俩还是怎么着？” 胖子一愣，眼中的光芒被浇灭。“那……那咱俩不是死定了？” 苏知远好笑的看他，刚准备说话就被对方打断。胖子说：“你肯定要说死的只会是我，你不会有事的，对吧？” 苏知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过了好一会，苏知远才斟酌着说，“兄弟啊，你也别太绝望，事情还没到那地步呢。” 胖子闻言一喜，正准备继续问的时候，忽然发现苏知远的眼神变了。变得无比的锐利。 “嘘！” 苏知远阻止了胖子的发言，一声不吭的盯着门的方向。 一分钟过去了，苏知远没有任何动作。 五分钟过去了，他依旧没动。 ...... 直到过去了大约十五分钟，胖子看得眼睛都酸了，门还是原来的模样，也没听到任何声响。 可他不敢放松，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然后他就看到苏知远忽然站了起来，朝书桌上的闹钟看去，嘴里还咕哝一句，“怎么没动静呢？时间到了啊……” 胖子惊了，瞪大眼睛道：“大，大哥，合着您拉着我在这等鬼呢？” “少废话。”苏知远皱着眉说道：“情况不太对劲，你老实在这待着，我出去溜达一圈。” 胖子刚准备答应，可看了眼黑黝黝的书房，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哥，咱一起吧，我还能帮你照应着点。” 苏知远也没拒绝，轻轻打开门来到走廊。 走廊幽暗的灯光依旧亮着。 苏知远直径来到黄姐和兑诗雨休息的主卧室，抬手敲门。 没一会，门的背后响起黄姐警惕的声音：“谁！” “是我，郝大。” “来做什么？”黄姐依旧没开门。 “甄程死了。” “什么？！” 屋里响起黄姐的低呼声，紧接着门开了一条缝。黄姐只露了半张脸，小声询问：“你怎么知道的？看见了？” 苏知远仿佛害怕着什么一样，不停的回头看向走廊深处，“让我们进去说，走廊太危险了。” 黄姐犹豫了一下，仔细打量了苏知远和胖子一番后让开了身子，“行。” 门，缓缓打开。 黄姐就站在门后的位置，警惕的看着两人。 屋里很黑，很显然她们也没敢开灯。 自从听到苏知远说甄程死了后，胖子比黄姐还紧张。他并不知道苏知远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他依旧相信苏知远说的是真的。 苏知远迅速进了房间，胖子连忙跟了进去。 可就在踏进门内的一瞬间，苏知远忽然顿住了，并且用身体挡住了身后的胖子。 不等胖子询问，苏知远就这么倒退着出了房门回到了走廊，顺便拽住了胖子的肩膀，把他也拽了出来。 黄姐一愣，疑惑道：“怎么了？进来啊？” 说着，她伸头看了眼走廊尽头仿佛那里有着可怕的东西。 “我在原来房间找到了线索，忘记拿来了，稍等我们一下，马上回来。” 说完不等黄姐反应，用胳膊肘碰了下胖子，拉着他就走。 胖子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苏知远半拖着离开房门范围。 没想到这人高高瘦瘦的，力气这么大？胖子惊了。 即使他现在满脑子的疑惑，但明智的选择不发问，不吭声，跟着苏知远一路来到楼梯拐角，然后学着苏知远的样子，躲了起来。 “什……什么情况？”胖子又开始哆嗦了。 他分明看到一向冷静的苏知远居然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苏知远眼神示意他闭嘴，静静的听着走廊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后才松了口气。 “黄姐有问题。” 胖子吓了一跳，“哪有问题？” “鞋子。”苏知远皱眉，好像有事情想不通。 “鞋？” “对。”苏知远点头，“她穿的鞋不对，她脚上穿的是拖鞋。。” “黄姐不是新人了。甄程是怎么守夜的你还记得吗？别说鞋了，衣服都不敢脱，也不敢睡。更别说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了。黄姐会心大到进房间还换一双拖鞋？” “如果她真这么大意，早就死在之前的副本里了！” ------------ 8，三点半 “你的意思是……”，胖子脸色惨白道：“刚才那个黄姐……是鬼？” “很明显了。”苏知远叹了口气。 “这么算的话，真的黄姐肯定已经死了，那兑诗雨……” “谁知道呢，或许死了，或许没有。”苏知远想了想，转身下楼。“走，去客厅看看。” 甄程当过兵，这种人警惕性很强，为了避免对方有什么应激反应，苏知远并没有放轻脚步。可当他来到一楼发现，这里已经没人了。 壁炉烧的很旺。 但本该坐在壁炉前的人，却不见了。 胖子害怕极了，“不是说鬼一天只杀一个吗？这……这都三个了吧？” 苏知远没吭声，眼神扫过客厅，忽然停在某处，“甄哥，我们是人，不是鬼。” 话音落下，不远处的沙发后面站起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甄程。他一脸警惕的审视着苏知远和胖子，手里还攥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下来做什么？”观察片刻后，甄程收了武器，瞄了眼苏知远身后的楼梯口，“黄姐和兑诗雨呢？” “可能是死了。” “？” 甄程又把匕首掏出来了。在他的理解中，这个副本里的鬼应该是不会杀女人的，如今苏知远这么说…… 胖子赶紧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甄程说了一遍。 甄程听完长叹一口气，“这么说的话，她们两个大概率是已经遇害了。” 胖子点头，心里祈祷着两个女生死的可千万别像艾仁柒那样难看才好。 唯一的好消息是今夜的鬼已经出来杀过人了，这也代表着剩下的几个人相对安全了不少。 苏知远看天还没亮，提议道：“歇会吧，我先守夜，两小时后换人。” 甄程点点头。 这种事他经历过很多次了，心里也没什么太大的波澜，直接躺下休息。只不过不是躺在沙发上，而是躺在了壁炉前。 胖子本来是不太敢睡的，但经壁炉这么一烘烤，疲劳如潮水般涌来，让他有些扛不住了。他已经太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他也慢慢睡了过去。 等胖子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苏知远和甄程在壁炉前不知道在争论着什么。苏知远看上去依旧云淡风轻的，而甄程却显得很激动。 胖子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苏知远扭头看他，“睡醒了？” “嗯。”胖子有点不太好意思，毕竟昨晚守夜本来也是有他一份的，结果一觉睡到了天亮。“要上楼看看吗？” “现在有点早，等天完全亮了再说吧。” 胖子点点头，主动去厨房简单弄了点吃的，几人对付了一口后，天已经完全亮了。 “走吧，上楼看看。”苏知远带头走在前头。 这次几人都带了防身武器。甄程还是反握着昨晚那把匕首，苏知远去厨房弄了根擀面杖，胖子则直接把壁炉前的小板凳带上了。 三人屏气凝神，慢慢朝主卧走去。 其实在天亮后两个女人还没出现时，他们就已经确定两人死亡了。 主卧的门半开着，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苏知远侧着身子，将门完全推开。 胖子立马举起了板凳。 可房间里的画面，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知远三人进门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哪怕黄姐和兑诗雨死的再惨，他们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可是，房间里…… 什么都没有！ 没有尸体，没有鬼，也没有挣扎，或者打斗过的痕迹。 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床上的被子都被叠的整整齐齐，椅子也正正好好的摆在了桌子前，沙发上叠着一件睡袍，就仿佛别墅的女主人出门前顺手整理了一遍房间一样。 诡异极了！ “人，人呢？”胖子大脑有些过载，茫然看向苏知远。 苏知远蹲下身子，检查着床下，樊甄程则握着匕首一步步靠近衣柜，然后是沙发后面，卫生间……最后他们甚至把其他房间都翻了个遍。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两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苏知远陷入了沉思，半响后忽然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俩没死，而是完成副本后回去了？” 甄程闻言也思考了起来，“完成任务后回归……这种可能性很小，但……确实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胖子不解道：“任务如果完成了，昨晚我们为什么还会遇到鬼？” 苏知远知道胖子想说什么，既然他们遇到了黄姐模样的鬼，至少黄姐应该是死了才对的。 而且昨晚他特意留意过隔壁的动静，并没有听见任何声响。也就是说她们两个并没有离开。 至于跳窗就更不可能了，进了别墅后大门和窗子就被诡异的力量锁死了。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黄姐和兑诗雨被鬼杀了，尸体被鬼藏起来了。 第二，她们两个在鬼来到这个房间之前就完成任务回去了。昨晚看到的黄姐模样的鬼，其实也是扑了空的。 “如果完成了任务，会以什么方式回去？”苏知远问。 “如果找出了所有线索，会出现一扇门，推开门走进去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甄程说。 “不过门的位置是随机的，一般会跟重要线索有关。” “是那种来到深渊空间时看到的那种门？”苏知远若有所思。 “没错。你可以把它看成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 “明白了。” 苏知远几人重新回到了一楼，现在需要重新整理下思路了。 “假如，我们假设一下，黄姐她们已经完成任务回去了。那她们是怎么做到的？”苏知远提出疑问。 胖子犹豫着说，“我怎么觉得她俩让鬼给杀了呢？” 苏知远看了眼胖子，认真道：“如果她们俩真的被鬼杀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们都死定了。” 罕见的见苏知远这么认真，胖子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甄程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她们应该是找到离开的方法了。” “所以，该我们了啊……”苏知远站了起来。 窗外阳光明媚，但他知道，白天最多只能持续三个小时左右。 而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半。 所有人都有一种预感，一旦天黑了…… 就再也不会亮了。 “分开找吧。”苏知远看着甄程道：“时间没剩多久了，得抓紧才行。胖子跟着我，你去二楼看看有没有钥匙之类的。我们需要去三楼看看。通往三楼的锁我看过了，只能用钥匙开。” “行。” 甄程也很干脆，转身就去找钥匙了。 苏知远和胖子选择搜面积更大的一楼客厅。 很快，苏知远就在一楼楼梯口处找到了一根绳子另一端连在了二楼走廊深处。顺着绳子过去，他们发现绳子就链接在了书房，也就是胖子和苏知远两人昨晚躲着的地点。 苏知远回想了片刻，确定昨晚是没有这绳子的。 甄程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发现什么了？，“” 苏知远指了指绳子。 很快，他们又沿着绳子回到一楼的柴房处。柴房的门虚掩着。 甄程脸色一变，“不对！昨晚我怕里面冒出来什么东西，所以把门用麻绳拴上了，什么时候被打开的？” 胖子往里瞧了瞧，从一堆木柴后面捡起了两节麻绳。 麻绳的断口相当整齐，明显是被锐器割断的。 甄程接过麻绳仔细看了看，确定道：“是小刀，那个黑包里面的那把。” 苏知远点点头，环视一圈后走到柴房里侧，发现这里有一扇门。从痕迹上看，应该是原本被木柴挡住的，只不过已经被人挪开了。 他用力推了推，推不动。 从位置上推测，这里应该是别墅的后门。透过窗户朝外看去，地上与前院不同，并没有多少落叶，只是因为刚下过雨，显得有些泥泞。 而且，泥泞的地上，到处都是车轮的压痕。 可是，这里荒郊野岭的，为什么会有车来？ 当然，甄程觉得这已经无所谓了，因为黄姐她们两个的离开方式已经很明显了。 胖子心头一喜，直接用力朝门撞了过去，但依旧失败了。 “别白费力气了，撞不开的。”苏知远摇摇头。 胖子后腿两步，有些气喘，“可是不用撞的，我们怎么出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甄程忽然开口，“时间还没到。” “时间？” “嗯。”甄程解释道：“估计要等一个特殊的时间，这扇门才会开。” “三点半。” 甄程看了苏知远半响，“果然你也猜到了。” “为什么是三点半啊？”胖子依旧一脸茫然。 “第一个死在卫生间里的死者。”苏知远说，“他守夜的时候把甄程的表戴在手上了，第二天我特意看了一眼，时间停在三点半。” 胖子恍然，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这里的时间不是错乱的吗？就连白天的时间都越来越短，表还能用？” “能用。”甄程道：“艾仁柒死的那天，我是听到了一些动静的，当时我看了表，也是三点半。但在那之前不久，我看表的时间明明是八点。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在某一个时间点，所有的表都会指向三点半这个时间。”苏知远接过话。 胖子终于明白了，随即又开始害怕了起来，“这么算的话，三点半……是鬼出现的时间吧？” 不等苏知远回话，胖子继续道：“所以昨晚在书房，你其实是在看表，你在等，等表针指向三点半。那时候鬼不在我们这，你就马上去找黄姐她们，发现她们没什么异常后你就意识到了可能是针哥出事了！” 一瞬间，他全都想通了！ 苏知远拍拍胖子肩膀，回到沙发闭目养神。甄程也回到壁炉前烤火去了，只留下胖子一个人依旧在不停的头脑风暴。 “外面的车轮印一共六组，对应着我们在这里度过的三天……车一天来一次！”胖子自言自语。 …… 终于，天黑了。 甄程时不时的看一眼时间。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胖子都觉得有点饿了的时候，苏知远忽然站了起来。 “三点半了。” 甄程也同步起身，一把匕首已经握在手里。 三人一起走向柴房，他们都表现得小心翼翼的。毕竟任务要结束了，没人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意外。 就在他们推开柴房门的那一刻，一束光透过窗户从远处照了进来。 胖子一眼就认出，那就是之前他们坐的大巴车！ 甄程表情松动了许多，走到柴房里的门前，轻轻一推。 门，开了。 胖子瞬间热泪盈眶了！ 甄程第一个走了出去胖子紧随其后，苏知远则落在了最后面。 或许是在别墅里待久了，有出门的胖子被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两个寒颤， 甄程将外套的拉锁拉了上去，苏知远也裹紧了自己，只有胖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大巴车车门缓缓开启。 别里还是那些人，一对情侣，一对母子，还有司机和导游。 吴导正好站在车门口，满脸堆笑：“不好意思啊各位，车才修好，对不住哈……来，上车吧，咱们可以回家了。” 啧，回家啊…… 胖子已经迫不及待了，正准备上车时，身后忽然响起一声爆喝！ “停下！” 胖子下意识的停了下来，疑惑的转过头，却看见甄程一脸阴沉的看着他，还有他身边的苏知远。 “你俩，往后退！”一脸胡须的甄程体格相当强壮，手里还握着匕首，苏知远和胖子只能慢慢的一步步往后退。 甄程顾不得其他，见两人远离了大巴，一个箭步就上了车。 胖子见人家都已经上去了，正准备跟上，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苏知远拉住了。 “怎么了？快上啊，一会车开走了！”胖子疑惑的看着他。 苏知远依旧没动，视线缓缓从车上扫过，最后看向吴导游。 “怎么了，旅客？你们不上车吗？”吴导游脸上笑容不变，“晚了可就回不去了。” ------------ 9，任务结束 上了车的甄程这时才发现苏知远他们并没有上车，透过窗子疑惑的看着他们。 此时的胖子已经没工夫管这些了。因为他发现，吴导游正用阴冷的目光盯着他们，眼神中充满了怨毒。 过了许久，见两人没有要上车的意思，大巴车的车门自己慢慢关上了。 “呼……”压力消失胖子松了口气。 大巴车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两道车轮印。 “这，这……”胖子被吴导游的眼神吓的小脸煞白，身子不停的哆嗦着。联想到昨晚“黄姐”邀请他俩进屋的那一幕，瞬间反应了过来：“那个导游是鬼！” 苏知远没理他，而是朝着大巴离开的方向挥着手，仿佛在跟甄程道别。 再次回到别墅，苏知远直径朝着通往三楼的大门走去。胖子闹肚子的疑问，却在见到苏知远严肃表情的那一刻全都憋了回去。 门，被苏知远轻松推开。 就仿佛里面有人为他们拧开了门锁一样。 “怎么是你！” 见到门后的场景，胖子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门后的兑诗雨依旧是一副清纯可人的模样。 苏知远没说什么，直接走了进去。胖子犹豫片刻后赶忙跟上。 别墅的三楼正如苏知远所料的一般是一间暗室，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是两根白色蜡烛，散发着暗淡而诡异的黄光。 整个三楼是完全畅通的，里面空间很大。而在几米外的墙壁上，一扇黑色的大门就嵌在上面。 见到大门的那一刻，胖子终于安心了。 漆黑的大门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压抑的感觉，是无法模仿的，也跟他来到这就时通过的大门如出一辙。 “不错啊，你是怎么发现楼下的门不对劲的？”兑诗雨似乎并不着急回去，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修长的长腿叠起，用好奇的目光看向苏知远。 至于胖子……则被她无视了。 这种环境下，她没有丝毫紧张，反而看上去有些……兴奋？ 苏知远同样不急，他环视一圈后也拉了把椅子，与兑诗雨面对面坐下，缓缓开口。 “怎么说呢，你弄的伪装其实挺像那么回事的。故意割断了柴房的麻绳，还用柴火挡住了别墅的后门，看上去就像突然出现的线索一样。不过……”他顿了顿，瞥了兑诗雨一眼，继续道： “不过有一点说不通啊。如果你们已经离开了，那鬼假扮的黄姐还待在你们房间里干嘛？这没道理，对吧？” “而且你们的房间过于干净了。总不能是鬼帮你们收拾的吧？” 兑诗雨随意的笑了笑，“可你还是被我们骗得差点上了那辆大巴车，不是吗？” “当然不是。”苏知远摇头。 “哦？”兑诗雨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不是了？” 她仿佛在看一只嘴硬的鸭子，还蛮有趣的。 苏知远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我是自愿出去的。” “其实甄程还是大意了。别墅后院既然能留下车轮印，就一定会留下脚印。既然没有你们离开时的脚印，就说明你们根本没有走过那里。发现这点并不难。” “第二，黄姐应该早就凉透了，所以骗我们的只有你。” 说着，他随手丢出了一根发绳，上面还带着蓝色蝴蝶纹饰。 “在你房间床下找到的，上面还带着几根被扯断的头发。” “这才是你收拾房间的目的吧？黄姐应该就是在昨晚被杀的。也就是我去你们房间的时候。大概那时候黄姐刚断气？你收拾了房间，是怕我们发现屋里有挣扎过的痕迹，好让我们以为你们已经完成了任务离开了。” 说到这苏知远不吭声了。 兑诗雨的笑容早已消失，转而变得阴沉了起来。 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三呢？” “第三骂……”苏知远忽然严肃了起来，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第三就是……谁给你的胆子来设计坑我的？整天装出一副纯真可爱的样子给谁看呢？你也不照照镜子，自己长的有多丑？” “……”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胖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苏知远。没想到这位大哥损起人来一点情面都不留。 兑诗雨也同样处于大脑当机状态，呆呆的坐在那里，双眼无神。 “行了。”苏知远抻了个懒腰，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二郎腿也翘了起来：“现在该我了，我问，你答。” “我答你xxxx！” 兑诗雨抓过旁边的花瓶就朝苏知远甩了过去。苏知远身子一侧，轻松躲过。 再看兑诗雨，双眼通红，一副要上来同归于尽的架势。 苏知远重新坐好，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慢条斯理道：“我劝你想好了再行动。这别墅里可没别人了。我俩是男人，而你是女人。就咱俩孤男寡女的……兑小姐，你也不想发生一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吧？” 兑诗雨冷笑：“有本事你试试？” 胖子忽然兴奋了起来：“兄弟，你可不是孤男，这不还有我呢嘛。” 苏知远一愣，看了胖子半响，点点头：“没错，你可想清楚了，还有他呢。” 兑诗雨脸色难看，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身后门的位置，心里不停的盘算着。 “我劝你打消逃跑的念头。”苏知远说：“那门可是离你好几米远呢，你猜我会不会放你过去？” 兑诗雨气急败坏道：“还有三五分钟门就开了，你还能做什么？想威胁我？来啊！” 苏知远眨眨眼，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三五分钟？那绝对够了！我一般用不了那么久的，一分钟就差不多了。” “？？？” 胖子愕然的转头看向苏知远，一副大受震撼的样子。 兑诗雨已经气得发抖了，攥紧的拳头使得指甲都嵌进了肉里，“你到底想问什么！” “啧。”苏知远遗憾的摇摇头，想了想，开口问道：“你怎么上的三楼？” “昨晚黄姐被鬼杀了之后，它拖着黄姐尸体过来的。我就跟在它的身后。” “哦……所以我昨晚过去的时候，黄姐尸体还在屋里？”苏知远问。 “没错，就在沙发后面。”兑诗雨忽然想到了什么，遗憾道：“昨晚但凡你多往里走两步，今天你就躺在这了。” 苏知远点头表示同意，“那现在黄姐的尸体呢？” “跟我来。” 兑诗雨起身朝后方走去，苏知远赶紧跟上，并保持着一个随手可以出手的距离。 “你放心，我不跑！”兑诗雨冷哼一声。 苏知远恍若未闻，反而贴的更近了，“我不是怕你跑，就是想离你近点而已。” 兑诗雨彻底懒得搭理他了，带着他来到门的不远处，随手按在了某个地方。 “啪嗒！” 灯，亮了。 “卧槽！” 看清周围环境的胖子发出一声惊呼，明显被这里的布置吓到了。 整个三楼被这里的主人布置成了类似教堂的模样，墙壁的正中央挂着一个血迹斑斑的十字架，而黄姐就被倒着订在十字架上，面部扭曲，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不只是黄姐，就连十字架都是倒着挂在墙上的。 而地上到处都散落着各种刑具，有的胖子能认出来是什么，但更多的他压根听都没听说过。令人胆寒的是，几乎每一件刑具都已是血迹斑斑。 “呦，刑房啊……”苏知远饶有兴致的挨个拿起刑具翻看，过了一会才起身瞄了一眼十字架。 “倒挂十字，这俩人信魔鬼的。” 胖子下意识的远离了他一步，“你怎么这么熟悉啊！” 兑诗雨也对苏知远来了兴趣：“看你好像并不意外？” “这布置不可能是临时弄出来的，所以这间刑房的主人也不可能是属于那两个闯进别墅的倒霉蛋……” 胖子这才回过神，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这一切的凶手其实是别墅的主人，而那两个男的……” “刚刚你见过了的。”苏知远补充道：“那个吴导游，其实是个女的。起初没太注意，但刚才我特意仔细看过……” 一瞬间，胖子把一切都想通了。 “是那辆大巴车！那个售票员，带着孩子的母亲……还有情侣……” “是的。”兑诗雨道：“那个被妈妈带着的男孩和情侣中的男人，其实他们才是受害者。而司机，母亲，售票员和情侣中的女孩……才是凶手！” 胖子想起，来的时候在车上，男人始终戴着眼罩一声不吭，而那个孩子也是一直在害怕什么。现在想来…… 恶魔在人间。 这别墅里的女鬼哪里是在复仇，根本就是在习惯性的重复着生前所犯下的罪恶！ “你是怎么发现这些的？”苏知远好奇问道。 “哦，昨晚发现的。还记得之前找到的那张看不太清的照片吗？昨天黄姐死了以后，照片突然变得清楚了。” “啧啧，所以这次的难点是在识破伪装啊……”苏知远看着她说：“这些人生前就是伪装成旅游团来骗游客上车，然后把游客带到这里作恶。” “从那个油腻男开始，每一个死的人其实也跟卫生间没什么关系，他们只是没有识破鬼的伪装罢了。” “嗯。”兑诗雨点头。 这时，原本静静屹立在那里的黑色大门忽然开始散发着诡异的波动，连带着整个三层空间都变得不太稳定起来。 即使是第一次来到噩梦空间的苏知远也能感受到，任务……结束了！ “最后一个问题。”苏知远忽然开口：“害死队友的好处是什么？” 兑诗雨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此时他们已经离门非常近了。而就在空间重新稳定下来的一瞬间， 门，开了！ 门后灰蒙蒙的，看不清任何东西。 兑诗雨没回答苏知远的问题，而是一步迈了进去，转眼间消失在门后。 苏知远也没介意，跟了进去。 …… 一阵强烈的眩晕后，苏知远睁开双眼。 双眼短暂的适应了一下光线后，他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这里是他的别墅。 外面天依旧黑着，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伸手在裤子口袋摸索了片刻，皱眉拿出了一本小小的笔记本，大概只有一张大头贴那么大。 他正准备打开看看里面写了什么，可忽然间，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人就在他的身后，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苏知远身子一僵，神色却丝毫不变，语气缓慢而清晰：“楼下有个电子保险柜，密码1007，里面有八万现金和两根金条。” 身后那人依旧没有任何动作，苏知远皱了下眉：“别墅里只有这么多了，其他的都存在了银行。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取来给你。” 片刻后，他察觉到肩膀上的手正在慢慢挪开，随之传入耳朵的是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我去，大哥，你挺有钱啊！” 苏知远在手挪开的瞬间拧腰，抬臂，右手搭上身后那人的胳膊，紧接着整个人借着腰胯之力一旋，将其干净利落的甩了出去。 “卧槽！” 胖子整个人都不好了，捂着腰半天没能爬起来。 苏知远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谁，语气森冷道：“为什么你会在这！” 同时他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身旁，那里的黑门已经消失不见。 之前甄程科普过，如果能完成任务回去的话，大家都是从哪来回哪去的，不存在尾随他人跟到人家家里的情况。 他再次确认了一遍。 这里是他的家。 肥胖的身躯正捂着胳膊哼哼唧唧的爬起来，“我也不道啊，我进门的时候想着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要是能跟着你就好了……然后眼前一亮，就看见大哥你的后脑勺了啊……” 话音未落，苏知远不耐烦的打断他：“你放屁！你特么是怕下次进噩梦空间的时候死在里面！” ------------ 10，苏医生 胖子有点尴尬。他其实也知道，以后想要摆脱深渊空间大概率是不太可能了。那想要活下去，苏知远这种大腿是必不可少的。 “站直了！”苏知远走过去利落的给胖子搜了身，没什么发现后便放开他，随手开了灯。 胖子弱弱地站在原地眼睛四处打量着四周。 “大哥混的不错哈。”胖子眼珠子四处乱瞄，探着口风：“做什么的？” “我？”苏知远坐在椅子上，随口应道：“我的职业比较多，经常换。现在……算是个大夫吧。” “大夫好啊，大夫好……”虽然不是想象中的刑警之类，但大夫这个职业总归是比较让人安心的。 “治啥的？” “各种不服。” “？” 胖子一口大槽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不该吐，犹豫了一会还是坐到了对面沙发上，不吭声了。 坐下后才发现原来是一张榻榻米，就是立起来可以当沙发用，放下就能当床使的那种。 “你叫什么？” “宋小宝。” “？”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我真叫宋小宝，我爹起的，我没得选。” 苏知远点点头。 “叫我阿远就行。” 通过询问，苏知远发现这位叫宋小宝的胖子做过的工作也蛮多的，当过厨师，送过外卖，看过大门，开过货车…… 最近小宝刚跟老板闹了点不愉快，把司机的工作给辞了，这才来到珲城，看看能不能找份工作。 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明明是个新人，还能带着一身整齐的行头进副本的原因。 这货就是没找到工作，又舍不得住旅店，想着在公园对付一宿来着，只是没想到莫名其妙被深渊空间选上了。 “你……也是从那扇黑漆漆的门进到深渊空间的？？” “嗯。”小宝点头，心有余悸：“可真是邪门了，那门就开在公园围墙上，白天明明还没有的。” 这跟苏知远的猜测差不多。其他人应该也都是这么进来的，只是门出现的位置不同而已。 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了。 他抬眼看看小宝，“今晚就住这吧。但明天，你必须走。” 小宝可怜兮兮的看着苏知远。 苏知远不理他，回到桌前坐下，将笔记本翻开。 小宝好奇的凑过来看。 笔记本看上去已经很旧了，纸张都有些泛黄，很有年代感。翻开后前面几页是空白的，只有中间一页上写着一篇类似新闻的报道——别墅杀人魔已落网…… 下面是案件报告。 事情跟他们原来推测的差不多，别墅主人一家都信奉着不让写的宗教，而且心理扭曲。靠着大巴车哄骗游客，再将他们虐待致死。 起初，警方只以为这是普通的失踪案。但失踪的人数越来越多，他们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通过大量排查走访，警方终于锁定了藏在深山中的别墅，并派出大量警力解救人质。只可惜，被这一群暴徒察觉到了。 别墅主人一家以三位受害者为人之，上了大巴车开始了逃亡之旅，只是当天暴雨倾盆，又是超速驾驶，在途径大桥时发生了意外，整辆车坠入河底。 别墅主人一家四口，连带着三名被害人全部死亡，无一生还。 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后面还有一些当时的事故照片。 苏知远看着看着，目光忽然顿住了。 那是一张从被害人的照片，有些模糊。下面的描述大概是警方暂时无法确认这具尸体的身份，希望有人能提供线索。 苏知远仔细看着这具尸体的照片。死者身穿夹克，体型高大，能明显看出有络腮胡。随身物品有匕首，手表…… “这……这是……”小宝惊呼出声。 “嗯。”苏知远点头，“有点像甄程。” 可是再看日期，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案子了。 也就是说，甄程……死在了过去。 警察找不到他的身份信息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深渊空间里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我们相当于是角色扮演了一回？”小宝问。 苏知远想了想，说：“暂时不太好确定。毕竟我们才进去过一回。但你的猜测是有可能的。” “而且……我们扮演的是受害者，经历的也是他们曾经经历过的绝望。这是真正的深渊。” 小宝不吭声了。这次任务中，如果没有苏知远，他是绝对活不下来的。想想以后还要经历这种恐怖，的确让人绝望。每一次都是生与死的挑战。 哪怕像甄程和黄姐这种经历过许多次副本的“老人”，这次依旧没能逃过去。 “阿远啊……我记得那只鬼在行动的时候会留下水渍……” “嗯，因为他们都是被河水淹死的，变成鬼了会留下水渍没什么奇怪。” 小宝点点头，想伸手去触碰笔记本，却被苏知远一巴掌拍开。 面对苏知远警惕的眼神，小宝连忙解释：“阿远你别误会，我就是好奇……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苏知远张口就来，“兑诗雨送的！” “？” 小宝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别嫌我说话难听啊，就你们俩的关系，真要是这玩意在她手里，她宁可当拿去厕纸也不会送你的吧。” 苏知远撇撇嘴，整了整衣领，“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一名心理阿远。” 小宝不明所以：“然后呢？” “起初，我也不太能理解兑诗雨为什么送我这个。但刚才我给她做了心理模型，分析了一番，发现她可能患有斯德尔摩症。” “那是啥？” “就是……人质爱上了绑架者。一种现象。” 小宝忽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你的意思是……” “她应该是看上我了。”苏知远带着三分无奈，七分自得的说。 “……” 苏知远眯着眼靠在椅子上，见胖子不吱声了，便斜眼看他，问：“你咋不赞叹呢？” 小宝沉默两秒：“我需要抽根烟冷静冷静。” “别走啊。” 就在苏知远拉着他给他解释兑诗雨并不只是看上自己外表的时候，肚子忽然“咕噜噜”的叫了两声。 胖子总算得以摆脱，以给他做饭吃为由溜了。 苏知远吃过胖子做的饭菜，卖相质量都属上层。立即拍板表示同意，并告诉了他厨房的位置。 房间里只剩下了意犹未尽的苏知远。 他不会做饭，厨房也只有一些不记得什么时候买的食物，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小宝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凑了一个半的菜。 大米之类的压根没有，倒是有点还没变质的熟食，还有几桶泡面。胖子把熟食加工了一下，然后把方便面炒了，装在盘里端了上来。 “阿远，”胖子吸溜了一大口炒面，问道：“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人住啊？” 苏知远斜眼看他一眼，把剩下的面全都划拉到了自己碗里，狼吞虎咽起来，最后抹了抹嘴：“差不多吧，大多数时候就我自己。当然，也不打算加上你。” 小宝脸垮了下来：“别这么绝情啊，好歹咱俩也算是经历过生死。别看我没你长得好看，脑子也没你好使，但我会的可多了！” 苏知远看看碗里只剩下一口的炒面，犹豫了一下，没再吭声。 小宝一看有戏，开心了起来，“这样，你也不用着急定下来，看我表现就完了！我真的超好用的！” “啧，再说吧……”苏知远把面吃完，满意的拍拍肚子，打了个哈欠。 “困了，先睡吧。” 小宝很有眼力见的把碗筷收拾好放到厨房水槽里，不一会厨房就传来哗哗的水声，还有小宝的声音。 “你先休息，我把碗刷了，再帮你收拾下屋子就睡！” 小宝没等到苏知远的回应，他也没在意。 可等他刷完碗出来才发现对方依旧坐在餐桌前，好像压根就没动过。 “怎么了？”小宝擦擦手坐了过来。“你上楼睡吧，我在沙发上对付对付就行。” 苏知远沉默片刻，忽然道：“你也在楼上睡吧。你知道的，我怕黑。” “？” 怕黑这种话真是说给副本里的鬼听，鬼都不会信的。 小宝皱眉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捂住后面，“阿远啊，不，远哥……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 “不是？”苏知远玩味的看他。 小宝犹豫了一瞬，紧接着猛然摇头：“真不是！” “行吧。”苏知远摇摇头，起身上楼，似乎并没有要为难小宝的意思。 可没等小宝松口气呢，楼上传来苏知远的声音：“我先睡了，你自求多福吧。顺便说一句，把我弄进副本的门就是从沙发后面出现的。而且……咱俩不太一样。你是自己走进去的，而我是被一个怪物硬拖进去的。” 说完苏知远就没再管他了。 一楼大厅，小宝一个人坐在沙发，不安的看着身后的墙壁。 他不确定苏知远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个人一点都不靠谱。 可是……他也是个非常可靠的人。如果不是他，以自己的能耐，估计早就死在副本里了。 所以小宝盯着墙壁看得久了，好像那里真的出现了一扇门，里面还有一只长得奇形怪状的怪物要出来抓他…… 小宝在楼下待了十分钟，实在受不了了，一咬牙便往楼上跑。结果刚好碰到苏知远在楼梯处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你睡二楼大厅，我睡卧室。”苏知远说。 还好，看来阿远在那方面是正常的…… 小宝松了口气，再一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门…… “阿远！”小宝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要不我去你屋对付一宿得了，你怕黑不是嘛……” “滚。” 苏知远已经躺下。刚从副本出来，他的精神还处在亢奋状态，一时间竟没了睡意。在深渊里经历的一幕幕不断闪过脑海。 小宝还在门口转悠着，试图说服苏知远开着卧室门睡，万一有个啥事也好有个照应。 苏知远摸摸起身，把卧室门给锁了。 事到如今，失踪的张硕硕，还有他的母亲去了哪里，他已经有了猜测。 他们应该是进了深渊空间。 甄程曾经讲过，在副本里死亡的话，人在现实里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那个油腻大叔也曾问过如何才能彻底摆脱深渊空间，甄程给出的答案是——没办法。 只要掉进深渊，便永远不可能爬上来。 随着时间流逝，紧绷的情绪逐渐得到缓解，苏知远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只能让身体恢复，但消耗的精神力却是实打实的。这一觉，他睡的很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声音好像是从楼下传来的，想了想后就接着睡了。 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 “阿远，起来没？”小宝扯着嗓子在门外喊。 苏知远叹了口气，从船上爬起来收拾了一下，推门走了出去。 大厅并没有小宝的身影，应该是在楼下。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中午了。苏知远有些恍惚。上一次睡这么久是什么时候来着？ 很快，苏知远就看到胖乎乎的脑袋从厨房门口探出来，满脸堆笑。 “阿远，饭做好了，你先坐。” “喔。”苏知远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坐在了餐桌前。 别墅的一楼本是待客和办公用的，此时他发现自己的办公桌已经大变样了。 本来用来放患者病历本的架子已经快要散架了，他也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先对付着用。 结果现在发现原本不牢固的地方已经被人打上了钢钉，生锈的部分也被人清理干净了。 还有原本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的电线也已经被理顺，还贴心的绑在了一起。 旁边放着锤子，钢钉，胶带等各种“作案工具”。 苏知远眉毛挑了挑，吵醒自己的噪音源头找到了！ 厨房里小宝的声音忽然传来，伴随着滋啦啦的油声：“阿远，能不能吃辣？” “吃的！”闻着飘出来的香气，苏知远咽了口口水，补充道：“少放点啊，我还在青春期，不能吃太辣的。” 厨房里翻炒的声音出现了明显的停顿。 苏知远坐在椅子上无聊的刷着手机，忽然电话响了起来。他瞄了一眼电话号便随手接听。 “阿远！”电话另一头的男声充满了磁性，“在家吗？上班没？” “在的。” “成，那我现在过去。” “嗯。”苏知远挂了电话，一抬头刚好看到小宝端着盆从厨房出来。瓷盆看上去应该挺汤，边缘位置用纸巾垫着。 小宝一路小跑来到桌前，把盆放下的时候手指已经微微泛红。 见苏知远看他，小宝心里有点感动，嘴上却满不在乎：“没事，就是一时间找不到用什么东西盛了，你这餐具不太全……” “下次用抹布。”苏知远瞥了桌上的纸巾一眼：“纸巾挺贵的，你烫坏了不要紧，不要浪费我的钱。” “......” 不管怎么说，小宝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在线。一盆满满的红烧排骨色香味俱全，让苏知远食指大动。 还好小宝看形势不对，赶紧抢下了一块排骨，不然估计连自己做的排骨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 “好吃吧？”小宝得意的看着苏知远，“不是我吹，我这一手可是正经在仿膳饭庄学过的。” 苏知远已经撑得不行，勉强咽下最后一块排骨，咕哝道：“也就那么回事吧。”他用之前端盆的纸巾擦了擦嘴，“看你忙活一早上的份上，勉强对付一口。” 小宝失望的低下头，默默起身收拾碗筷走向厨房。 刷碗的声音也充满了悲凉的味道。 苏知远这才注意到，原本油渍斑斑的餐桌已经被擦的锃亮。 “小宝啊……” 厨房中刷碗的声音一顿，胖子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一会有个……患者要来，所以……” 小宝等了一会，见苏知远没往下说，心底叹了口气，落寞道：“等我把碗刷完就走。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救了我。对了，冰箱里我给你买了点速食的吃的，你自己煮一下就好，别总吃泡面了……” 十分钟后，小宝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半躺在沙发上的苏知远这才睁开眼睛。 小宝没什么行李，一把雨伞就是全部了。他拿上雨伞来到苏知远跟前准备最后道个别的时候，苏知远忽然开口了：“旁边有个便民超市，里面卖的蔬菜和肉都挺新鲜的……最主要的是便宜。” 小宝疑惑的看他。这个人一如既往的难懂。 “苏知远笑笑，继续道：“红烧排骨有点腻，晚上做排骨汤吧。这东西要多炖一会才好喝，所以你抓紧时间。” 小宝的疑惑逐渐被喜悦取代，笑容爬上了脸颊：“包在我身上！” 小宝放下雨伞就一路小跑的离开了。 苏知远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来到档案柜前，手指从一排排病例中划过，最后从中抽出了一本。 认真看了会病例，一阵敲门声使他回过神。 “进。” 大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个十分帅气的年轻人。 不仅帅气，而且还很骚包。 深粉色的名牌西装，烫金领口的衬衫，锃亮的皮鞋，整个人都散发着骚气。 “好久不见啊，阿远。”年轻人笑的很谄媚，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一个中分头显得跟这种笑容很搭。 苏知远继续看着病例，头也不抬，“喔，小鬼啊，女朋友的事？” “可不是嘛。”小鬼身子微躬，笑容更加谄媚了，“我都快被愁死了啊，你得帮帮我。” ------------ 11，止痛药 说话间，小宝大包小包的拎着菜回来了。 小鬼看到小宝的一瞬间愣了一下，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苏知远。苏知远解释说这是自己的朋友后，小鬼顿时对小宝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热情，让小宝一时间无从适应。 “哎呦，你好你好。”小鬼热情的伸出手，“叫我小鬼就行。” 小宝迟疑了一下，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眼苏知远，见他没什么反应，又联想到苏知远说过自己有个客户要来…… 心理医生…… 客户…… 小宝懂了。 他露出迟疑的神色，有些勉强的跟小宝握了下手：“抱歉啊，兄弟。我也很遗憾你得了这种病，但我不是医生，这种事你找我也是没用的……” 小鬼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小宝抱歉的抬了抬自己拎着的排骨，示意自己还有事忙，就离开了。 苏知远也没笑话还处于尴尬状态中的小鬼，抬手示意让他坐下，“你女朋友现在什么情况了？” 一提到这个，小鬼神色发苦：“还那样呗，天天疑神疑鬼的，说我在外边有人了……哎！” “你是了解我的！这根本不可能嘛……” “嗯。”苏知远依旧没什么表示，只是轻轻点头，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小鬼也不介意，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自己平时有多苦，有多不容易之类，说到动情处甚至红了眼眶。 另一边。 小宝处理好了排骨，放进高压锅里炖了起来。听见客厅的动静，便走了出去。 小鬼还在说着，作为心理医生的苏知远却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共情能力，只是时不时的点点头，偶尔说两句，更多的时候都在扮演着一个倾听者的角色。 小宝对心理医生这份职业很好奇，就站在旁边看。 听着听着，小宝都觉得小鬼太惨了，为了对方付出了那么多，最后还要被怀疑。 就在他准备开口安慰安慰小鬼时，刚好对上了苏知远的眼神。他默默的把准备说的话又咽回去了。 “医生……”小鬼似乎说累了，端起纸杯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水后疲倦的说道：“总之，现在她就是怀疑我跟她在一起的目的不纯粹。” “嗯。” 苏知远合上了本子。 “苏医生啊，你可要尽快给她出个治疗方案。”说着，小鬼起身向苏知远鞠了一躬：“拜托了！” 苏知远点头：“应该的。” 小鬼休息了一会，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子后，小宝有些感慨道：“他这人还挺不错的，你说这么一个愿意为另一半付出的人，他女朋友为啥要怀疑他动机不纯呢？” 苏知远看看他，“你觉得他不错？” 小宝一愣，觉得苏知远说话的语气有点熟悉，“你……想说什么？” 苏知远朝门的方向努努嘴，正当小宝不解的时候，别墅大门再次被推开了。 来人还是小鬼。 “哎呦，阿远，刚才光顾着发牢骚，差点把正事忘了。过两天我女朋友八十大寿，在香满楼，别忘了啊” 苏知远保持着笑容，点头道：“放心，一定到。” 小鬼走了。 小宝眼镜都瞪圆了。不可置信的跟到了门外。结果到了门外才发现，外面还有个一身ol装的漂亮女人在等着小鬼。黑丝短裙，还带着眼镜，整个人散发着妩媚而又知性的气息。 紧接着他就眼睁睁看着小鬼搂着女人说说笑笑的离开了。 “……” 小宝一脸怀疑人生的回到别墅，只觉得自己的三观碎了一地，而且拼不回去了。 苏知远收拾完病例，一回头发现小宝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好奇道：“怎么了？ 小宝一哆嗦，似乎回了神，盯着苏知远看了半响，忽然道：“阿远，我也不想努力了！我也想像他一样，享受那种最纯粹的快乐！” 苏知远点点头，重新走到到病例架旁，从最上面一排取出几本病例。 他随意翻开了一本，简单瞄了几眼后对着小宝念道：“余桂琴，女，芳龄八十六，本市知名企业家，公司资产十六亿左右，房产无数。” 小宝听到八十六这个数字时，身子猛然一抖，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明白。”苏知远给了他一个我懂的眼神，从病历本里挑了挑，拿起其中一本，念道：“张玉芬，七十五岁，知名房地产商，隔壁街就是她负责开发的。你别看她年轻，其实身体已经不太行了，而且还没有子女。” 小宝神色复杂的挣扎了片刻，最终颓然道：“算了，我觉得做人还是得靠自己。我这么年轻，我还能拼搏！” 苏知远遗憾的摇摇头，合上病历本，重新放回病例架上。 过了好一会，小宝问道：“阿远，这些人……都是你的……病人？” “差不多吧。” “她们……得了什么病？” 苏知远看看小宝，轻笑道：“寂寞。” 小宝哆嗦了一下，犹豫着问：“那位小鬼兄弟的女朋友……该不会是你给介绍的吧？” 苏知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也知道，我们做医生的，最欣慰的事情就是抚慰病人的伤痛……看到开心的笑容出现在她们的脸上，我也特别开心。” “……” 小宝无语片刻，问：“你就直说吧，回扣没少收吧？” 苏知远不理他了。 小宝长叹人心不古，结果被苏知远撵去厨房，让他看看排骨炖的怎么样了。 小宝看看时间，排骨还得再炖一会，于是就把蔬菜先洗了一遍，又拿出几颗土豆，将皮削净，琢磨着做一顿排骨炖土豆。 本来还想炒一盘土豆丝的，结果他发现厨房里居然连一把菜刀都没有，只有一把小小的水果刀。 这当然难不倒小宝，只是土豆丝变成了土豆块而已。就是不知道苏知远会不会介意。 切完土豆后小宝回到客厅，又把之前的工具找出来，叮叮当当的忙活了起来。 苏知远的工作室实在是有些旧了。 他随手从口袋一摸，拿出一把螺丝刀，把已经有些松动的衣柜螺丝挨个紧了紧。 正当他准备试试衣柜还晃不晃的时候，忽然发现衣柜里有一件火红色的衣服。 将上面的衣服挪开，胖子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件旗袍。 颜色火红，做工精致，真丝材质。 上面用金线绣着繁琐的花纹，一看就价值不菲。拿起衣服后，一股淡淡的清香直往鼻子里钻。 衣服。 女人的衣服！ 小宝的八卦火熊熊燃起，正准备去问问时候，刚好碰到从楼上抱着一大堆衣服下来的苏知远。 “干嘛呢在这？”苏知远抱着一大摞衣服，已经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能歪着头跟小宝说话。 “嘿嘿。”小宝给了他一个懂得都懂的眼神，“你衣柜里有件旗袍。” “旗袍？”苏知远一愣。 “是啊，火红色的，叉开的那么大！”小宝用手比划着，神色间满是兴奋。 当然，小宝并不是什么变态，只是苏知远对他来说太重要，又太神秘了。能发现对方的这种小秘密有助于促进两人的关系。 眼看着苏知远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小宝更开心了。一直都是对方让自己无语，这次终于被自己逮到机会翻盘了一次。 “就一件？” “就一件啊。”小宝点头。 苏知远把怀里抱着的衣服放了下来，伸手扒拉着，“不对啊，应该还有一件粉色的小衣和白色的小裤裤才对。” 小宝：“？？？” 随着苏知远把最上面的几件衣服挪开，小宝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如果说他的三观在小鬼那碎成了一地的话，那么现在，苏知远直接把他的三观捻成了渣。 只见苏知远抱下来的一摞衣服里，百分之八十都是女人的，各种款式都有。 直到这时，小宝才幡然醒悟，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苏知远。 想想也是，对方既然能给小鬼介绍女朋友，自己能亲自上阵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你想什么呢？”苏知远问。 小宝深吸了口气，默默的把之前那件旗袍叠好，放回去，“阿远，苦了你了。” 苏知远一愣，眨眨眼，“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你知道我的，我是个有原则的人，不会做那种事情的。” 小宝嘴角抽搐了两下，心里想着，你可快闭嘴吧！ 当然，说肯定是不能直接说的。他强忍着揭穿对方的冲动，耐着性子问：“那你说这些衣服是谁的？”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神色尴尬了起来：“呃……你有女朋友？” 讲道理，小宝觉得自己被苏知远带歪了。明明这才是正常人第一个应该想到的选项才对。 再看看苏知远，人长得帅，工作又体面，有个女朋友似乎再正常不过。 “女朋友？我单身。”苏知远摇摇头，“别乱想，这些衣服是我老板的，这房子也是给我住的。” ？？？ 小宝惊了。 都这样了还说你有底线？还说你不是那种人？ 你特么就是那种人！ 面对小宝怒其不争的眼神，苏知远选择了无视，抱着衣服走进卫生间，把衣服都丢到了洗衣机里。 出来后，他又四处找了一圈他之前说的两件衣服，最终也没有找到。 卫生间里，洗衣机轰隆隆的响着。 也不知道是衣服放多了，还是太旧了，洗衣机发出的声音显得十分挣扎。 小宝一个人站在别墅门前，嘴里叼着一根烟，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找了一圈衣服没找到的苏知远一转身，刚好看到站在门口抽烟的小宝。 “小宝，”苏知远喊了一声，“排骨是不是差不多了？你去看看。” “哦。” 小宝僵硬的丢掉烟头朝厨房走去。路过苏知远时，他停了一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排骨的香味早已充满了整个别墅，苏知远坐在桌前等了一会，见小宝端着锅出来，赶紧在桌子中间铺了一块抹布。 小宝把锅放在桌子中间，又回厨房再出来时手上端着一盘香辣土豆块。 …… “阿远。”小宝神色复杂的看着狼吞虎咽的苏知远，“没人跟你抢的，你不用这样……” 苏知远咕咚咕咚的几口把碗里的汤喝干，又配着排骨把自己的第三碗饭吃完，满足的拍拍肚子。直到这时，小宝才吃了小半碗饭。 苏知远关心道：“多吃点菜啊。” 小宝瞄了一眼盘子里剩的两块土豆块，还有锅里零星三两根小白菜，沉默片刻，道：“我减肥呢。” “减肥？”苏知远一愣，“你早说啊！”说着，把剩的两块土豆也给吃了。 “……” 吃完饭，小宝去厨房刷完，苏知远则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洗完碗出来的小宝来到苏知远跟前问道：“阿远，我在厨房碗柜里发现了好多止痛药，你买这东西干嘛？” 苏知远看起来并不像是病了的样子，这些药显然他用不太到。 苏知远听到小宝的话愣了一下，来到厨房打开碗柜，从里面找到一副止痛贴拿在手里，若有所思的看着小宝。 小宝被看的心里发毛，后腿两步：“看我干嘛？” “没事。”苏知远把止痛贴放了回去，重新坐到电脑前忙碌了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小宝还在追问，但苏知远什么都不肯说了。 时间很快过去，忙了一天的小宝不知什么时候，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他迷迷糊糊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原本苏知远坐着的位置已经没了人影。小宝去厨房看了一圈，依旧没看到苏知远的身影，这下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阿远！” 别墅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回应。 小宝顿时慌了，正想要上楼找时，别墅门被推开，苏知远走了进来。 他手里拎着个包，鼓鼓的，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阿远！”小宝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去，“你干嘛去了？” 苏知远把拎着的包递了过去，小宝打开一看，里面满满的装的都是止痛药。 “这是......” “止痛药。”苏知远一边往里走一边道：“还放在厨房的柜子里就好。” “不是，我知道这是止痛药，我的意思是你买这玩意干嘛？” 苏知远来到病例柜前，抽出一本病例翻看着，随口道：“止痛用。” 小宝满脑袋问号，好好的止什么痛啊？ 忽然，一个可怕的想法涌现心头，小宝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副本里，别墅主人一家就是把人活活虐待死的。阿远他……应该不会吧？ 可是似乎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了，不然好好的弄这么多止痛药干嘛？ 而且阿远他看起来就不像个正常人脑回路奇奇怪怪的，莫非……真的是个变态？ 不行！得想办法赶紧跑！ 正在他琢磨着怎么不引起这位的注意而悄无声息的离开时，一直看病例的苏知远开口了：“我不是什么变态虐待狂，把你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收起来。” 小宝一哆嗦，猛然抬头朝苏知远看去，发现对方仍在看着病例，甚至头都没抬一下。 苏知远继续道：“你要想走，我不会拦你。你随时可以走。” “真的？”小宝试探着朝别墅门口挪去，见对方压根没反应，心底一时间又有些摸不准了。万一……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呢？这门出去容易，想再进来……估计是不大可能了。这种级别的大腿放弃了可太可惜了。 想了想，小宝坚定道：“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我能去哪啊……咱俩还是好搭档呢！” 顿了顿，他还是不放心道：“可是这药……一次买这么多，也太诡异了吧？到底用来干啥的？” 这时，似乎是看完了，苏知远将病例重新放了回去，转头看向小宝，“真想知道？” 小宝点头。 苏知远摇摇头，叹了口气，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千万别出去乱说。这是秘密！” 小宝被苏知远营造的气氛所感染，也立刻严肃了起来，那坚定的眼神，就差指天发誓了。 他猜测，阿远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病？ 似乎在副本里，面对兑诗雨的时候他就说过，他时间比较短…… 不会是真的吧？这种病……吃止痛药有用？ 小宝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点可怜。 果然啊，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哪怕强如阿远，也有难以言说的隐疾。哪怕是心理医生，也是需要对其他人倾诉的。 那就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好了。 小宝尽可能的用平缓的动作拍拍苏知远的肩膀，“你说吧，我听着。” “嗯。”苏知远说，“绷带是拿来绑你的，胶带刚好可以贴在你的嘴巴上，省的你乱叫，把人吸引来，止痛药的话……其实怕你被疼死。至于那两盒兴奋剂，这东西有点贵，要不要给你用我还在犹豫。”苏知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哦对了，我这还有瓶迷药，这就拿给你喝啊，你等我下。” 小宝听着听着，表情从疑惑到不解，再到震惊……最后被恐惧所取代。 “别，别呀……” 【喜欢的点个收藏哦】 ------------ 12，再次进本 “不至于，不至于！”小宝吓的脸都白了，整个人猛地后退两步，又硬生生停住：“别开这种玩笑啊，我胆子小。” 苏知远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再说了。 小宝自从进过深渊空间后，可能是被吓的次数多了，心理阀值也高了许多，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不一会就又凑了过来。 “阿远，你说……今晚咱们还会不会进深渊空间里？” 深渊空间，可谓是生死危机，错一步就是死。 苏知远想了想，摇摇头，“应该不会的。虽然说副本机制会治愈身体上的伤害，但精神上的疲惫是消除不掉的。” 小宝想了想，觉得苏知远说的有道理。上一次副本里，大家都没能睡个安稳觉。真要是每天都进副本的话，要不了多久，大家就都累死了。 甄程曾经说过，深渊空间恐怖归恐怖，但一定是有活路可走的。 想通此事，小宝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不然我晚上都不敢睡觉了。我还想着要不要通宵看个小说什么的，省得睡着睡着就被拉进去了。” “没什么用。”苏知远摇头，“你能抗住几天不睡觉？等你实在困得不行了，还是要睡的。到那时候，一旦你被拉进去了，你还有活路么？” 苏知远的话让小宝一激灵，连忙打消了自己愚蠢的想法。 “来杯咖啡？”苏知远拿着咖啡杯起身，顺便问小宝一声。 小宝哪享受过这待遇，立马眉开眼笑起来：“哎呦，那多不好意思。那就来一杯？” 苏知远点点头来到厨房，站在架子前问：“要什么咖啡？” 小宝挠挠头，尴尬道：“我是个粗人，没那么多讲究，以前也只喝过最便宜的那种速溶，一块钱的那种……要不你给我来一杯拿铁？” “抱歉。”苏知远看了眼架子说，“没有拿铁了。” “那卡布奇诺也成。” “也没了。” “焦糖玛奇朵！” “没。” “那……美式吧。”小宝弱弱的说，“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苏知远淡定道：“因为也没有美式。” 小宝蒙了：“那，那你有啥？” “雀巢速溶。”苏知远手里捏着两只咖啡杯回来，“顺便说一下，这玩意涨价了，现在是一块五。” “？” “那你直说不就好了，还让我选？”小宝觉得自己血压飙升。 苏知远悠然自得的吸溜着咖啡，随口道：“你是客人，意思一下。” 小宝自知说不过苏知远，果断选择了闭嘴，免得自取其辱。 “快尝尝。”苏知远不肯放过小宝，“第一次往里面下药，不知道剂量够不够，你先试试。” 小宝：“......” …… 夜，深了。 整座城市早已被霓虹点亮，五颜六色的光透过玻璃，将大厅的地板切割成了许多块。小宝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发呆。 之前忙于生计，他很少关注过城市的夜景。不知是不是经历过生死的原因，如今再看这夜景，觉得格外的美好。 苏知远无聊的用工作电脑刷着鬼片，还不停邀请小宝一起，被小宝无情拒绝。 《咒怨》放了一半，苏知远已经快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感到身边有动静，他睁开眼，发现小宝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他本来看苏知远睡着了，想帮他把电脑关掉。结果刚一过来正好看到伽椰子出现的画面。 “喔，你说伽椰子啊……”觉得小宝可能对这个感兴趣，苏知远开始给他科普起来，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小宝捂住耳朵都没用。 半小时后，说够了的苏知远决定上楼睡觉。 小宝拉住了准备锁门的苏知远，朝他身后的卧室里面看了看，“你这有点冷啊……我能不能……” “哦，你等一下。”苏知远进屋抱了一床被子塞到了小宝怀里。 “唉，等等等，先别关门！”小宝依旧扒着门框，“你刚看完鬼片，要是害怕的话……我可以陪你的。” “滚！”苏知远面无表情，“碰”的一声把门关上，上锁。 小宝站在门口等了一会，见苏知远没有再开门的意思后，才不甘心的回去准备睡觉，忽然想起苏知远曾经说过，睡觉的时候尽量穿着衣服，他觉得有道理，便照做了。 …… 别墅位置比较偏僻，到了晚上安静异常。 苏知远睡得很安详。 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很高，说睡就能睡着。但有事的时候，哪怕睡到一半突然醒来，也能立刻清醒。 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跟正常人不一样。这一点不仅仅体现在睡眠质量上，也体现在他对周围环境的敏感度。 慢慢的，他似乎听到了一些动静，好像是……某种旋律？ 不同于世面上的任何流派，这旋律平静中透露着诡异。 苏知远觉得自己的五感被慢慢抽离，整个人正慢慢的坠入深渊。 一种绝望的感觉涌上心头。 忽然间，一切的感知回归，床上的苏知远猛然睁开眼。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楼大厅，而面前不远的地方…… 有一扇门静静的立在那里。 那是黑色的大门。 身体再次自己动了起来，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右手……推开了大门。 熟悉的眩晕过后，他感觉到自己的双辽再次踩上了坚硬的地面。 光亮映入瞳孔，苏知远眯了眯眼睛。根据太阳的位置判断，现在大约是下午五点左右。 抬眼望去，前方不远处似乎是一所学校。 周围没有其他行人，苏知远站在原地朝学校方向看了一会，忽然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学校的对面是一栋小洋楼，也就三层高的样子，里面开着小餐馆，网吧之类的。 跟大多数学校附近的店一样，网吧生意火爆异常，其次是饭店，至于文具店……只能用冷清来形容。 苏知远站在网吧门口思索了几秒，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他脚步不停的穿过大厅，直接上楼，一路来到顶层。 本该没多少客人的高档区，此时已经坐了不少人。 他们没人上机，只是坐在沙发上，见有人上来，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 “阿远！”人群中的小宝兴奋的挥挥手，“太好了，呜呜呜！我还以为这次我死定了！” ------------ 13，校园 见到小宝也在，苏知远明显露出惊讶之色，只是很快又恢复了原本面无表情的样子。 看来这些人就是这次副本的队友了。人倒是比上次多了不少，加上他，足有八个人。 “你好。”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起身打了个招呼，“你有点厉害啊，居然就这么找到这里了？” 她说的没错，苏知远选择来这是有原因的。 附近只有这一栋楼，但一二楼还是太矮了。只有在三楼，才有足够的视野能观察到学校里的情况。 苏知远朝窗外看了一会，回头问道：“这次任务地点是在学校里面吧？” “大概率是这样了。”西装男说：“我们之前打听过，这是一所艺校。” 就在他准备继续说什么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吼了起来：“你们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要报警！让开！” 苏知远侧头看去，那是一个已经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显然是接受不了目前的状况，有点应激反应了。 “呵……”一声冷笑传来，沙发上坐着一个带着兜帽的年轻人，他冷声道：“不用在这里耍横。该说的我们都已经说过了。如果你觉得我们在骗你，你可以现在离开。” “你们这是非法拘禁！”秃顶男表情狰狞，但在苏知远看来只是无能狂怒罢了。 对方应该已经发现了自己所处的世界不对劲。现在的表现只是用来掩饰内心的恐惧罢了。 真让他现在离开，他是万万不敢的。 经过介绍，苏知远得知这次的八人里面居然有三个新人，除了那位秃顶男，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 其中的女孩穿着一身可爱的皮卡丘睡衣，一条尾巴随身而动，一晃一晃的，看上去还挺可爱。只是人已经被吓坏了，小脸惨白。 另一个男人看上去要好上一些。只是小宝偷偷告诉苏知远，这个男人刚来的时候可比秃顶男都不如，直接吓昏过去了。 “各位。”西装男起身拍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人应该到齐了，咱们进学校看看？” “能确定那里就是任务地点吗？”说话的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身材相当惹火，可惜长相一般般。 “谁说得好呢？”西装男朝她笑笑，“总归要试试的，不然等天黑了……” 听到天黑两个字，大家的表情都严肃了许多，纷纷起身准备出发。 见大家挨个离开，一开始撒泼的秃顶男脸色难看，一声不吭的跟在了最后面。 小宝也紧跟在苏知远身边，小声说：“阿远，我还以为就我自己进来了，吓死我了都。” 苏知远瞅瞅他，忽然问：“忽然问，你怎么找到网吧去的？” 刚才他就感觉奇怪。以小宝的智商肯定是不可能想到去网吧找人的，难道她是装的？ 没曾想小宝理所应当道：“我醒来就在网吧啊，而且在窗边，一回头就看见对面的学校了。” 苏知远愣了一下，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问：“别人呢？也是在网吧？” “没有，我来的时候只有我自己，后面陆续有人来了。不过大家大多是出生就在网吧里，只是不在三楼。除了那个人。”说着，他指了指又在最前面的西装男：“他是从外面，自己找来的。跟你一样。” 苏知远挠挠头，“所以你的意思是除了我俩以外，你们一出生就在网吧，只有我俩是例外？你还直接就在三楼？” “阿远，我其实运气一直都不错的。”小宝嘿嘿一笑，“还有啊，什么出生不出生的，太不专业了。那叫降临！” 看来经历过一次以后，小宝明显适应了许多。 说话间，大家已经来到了学校门口。西装男发现校门是锁着的，便上前拍了拍门。 没过多久，正门旁边的一个小门开了条缝，一名中年女人走了出来。 “各位好，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我是负责接待的黄老师。各位请跟我来。” 大家目前没人知道任务内容，甚至连自己扮演的身份都没摸清，于是都不说话，沉默的跟在黄老师身后。 一般来说，刚进副本时会有这么个人出现，带领大家熟悉各自的身份，以及开启副本任务的。 果然，黄老师在路上就透露了不少信息给他们。 这次大家的身份是摄影师，是校方请来拍摄学校庆典的。 而大家所在的这所学校是一所艺校，在全国都非常有名气出过许多大明星。 “摄影用的设备贵公司在昨天已经送来了。”黄老师说，“我们放在了器械室里，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一听到这话，带着兜帽的年轻人忽然道：“我们想先去看看设备。” 大家纷纷点头。 黄老师单独提到设备，肯定是有意义的。 可没想到一直表现温和的黄老师一听大家要去器械室，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不行！器械室不能去！！” 这突然的变化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触发了什么禁忌，小宝更是猛然朝后面退去，还不忘拽了苏知远一把。 这时西装男挡在了大家的前面，面带温和的笑容对黄老师说道：“您别介意。我的同事只是怕设备出什么意外而已。这些设备挺贵的，而且保管不妥的话很爱坏的。要是耽误了贵校拍摄就不好了，您说是吧。” 西装男长得很不错，而且说话也温文尔雅，一通好话过后，黄老师阴沉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甚至看西装男时还有些脸红：“各位别误会，我的意思是现在器材室的值班老师应该已经下班了，现在过去确实不太方便……” “没关系。”西装男和善的笑笑：“那就等方便的时候带我们去看看就好。” 苏知远默默的看着发生的一切，一声不吭。这个西装男似乎根本不在意副本中的危险，肢体动作也非常自然，脸上时刻带着笑容。 “阿远。”小宝小声嘀咕：“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呢？” 苏知远摇摇头：“人怎么样不清楚，到这个人不简单。” “这样啊……那我多盯着他点。” 上次副本里，小宝明白了一件事。人有时候比鬼要可怕。 苏知远一脸去所谓道：“别那么紧张。他虽然比其他人强点，到也就那么回事。这不还有我呢嘛。而且……真正危险的人，是不会像他这样高调的。” “这样啊……”小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又把这些人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经苏知远这么一说，他看谁都像危险分子。 大家慢慢在校园里行走着。 整个学校很大，环境也挺好的，道路两旁的树木草丛郁郁葱葱，花园里的花开得也很好。 要不是因为在副本里，在这里度假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 14，444号宿舍 这所学校名字叫英才艺术学院，主要是在教有关音乐方面的。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明明学校很大，可学生却少得可怜。每个班只有十来名学生。 西装男和黄老师聊的不错，黄老师在路过学校教学大楼时还特意停了一会，见大家没有拍照的意思才继续往前走。 苏知远注意到，这时候还不是放学时间，但他一个学生都没见到。 很快，大家跟着黄老师来到一栋破旧的宿舍楼下。 这是一栋很老的那种筒子楼，看上去有些历史了。再对比一路见到的现代化教学楼，反差感极为强烈。 进门时，破旧的大门还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抱歉，这里有点旧了。”嘴上虽这么说，黄老师却并没有表现出多抱歉的样子，朝黑黝黝的走廊指了指，“那边有食堂，吃饭可以去那里。刷刚才给你们的卡就好。只是有时候要是去晚了可能就吃不到什么好饭菜了。” 身材不错的浓妆女人皱着眉抱怨道：“这儿也太破了啊，怎么住人？你看这墙皮都掉了，还有那边……好像有点发霉了吧？能不能给我们换个地方？” “嘿，都来到这了还挑三拣四起来了？”兜帽男撇撇嘴，嘲讽道。 黄老师有些尴尬，陪笑道：“各位放心，这里旧是旧了点，但给你们留的房间里面肯定是没问题的，我特意收拾过，你们放心。” 大家见黄老师都这么说了，也就纷纷打消了换住处的念头。把这位惹急了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而且大家不想住在这也不只是因为这里条件差，更多的是因为这栋楼的气氛太压抑了。经常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他们对这种感觉特别的敏感。 那种压抑，古怪的感觉无法言明，就仿佛这栋楼是一只择人而噬的怪兽，静静的张着大口等待着自己的猎物。 黄老师从包里拿出了一串钥匙，一共四把。苏知远看了眼，发现是那种民国时期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铜制钥匙，很大个那种。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钥匙上面贴着白色胶带，上面用笔标注了房间号。 444，445，446，447。 苏知远随手推开了自己跟前的宿舍门，随着“吱呀”一声，门开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发霉的味道。 很明显，这里已经很久很久没住过人了。 苏知远退开两步，等新鲜空气流进房间。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才探头朝里面看去。 宿舍里面很简陋，只有两张床面对面摆着，墙上贴着老旧的海报，已经有些泛黄，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床的附近各放着一张桌子，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地上的垃圾也随处可见。 木制的窗户也半开着，上面的玻璃早就碎掉了，被人用塑料布挡着。 根据黄老师所说，每一层的宿舍布局都是相同的，也就是说，他们即将住的宿舍也是两人间 苏知远只是在门口看着，并没有进去的意思，看完宿舍后，他回头道：“咱们九个人呢，四个房间八张床，剩下一个人怎么住？” “就是的。”小宝嚷嚷道：“至少床得一人一张吧？” 他本是想让黄老师给他们换个地方，哪怕是在教室对付一宿都行。这宿舍楼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他有点害怕。 可他一抬头，就看到黄老师那阴森的笑容。 “各位自己商量着办吧，或许……明天床位就够了呢？” 小宝一哆嗦，不敢说话了。 “行吧。”苏知远拍拍小宝肩膀，“问一下，学校庆典是什么时候开始？” “下周。” 苏知远不吭声了。 “我们想在学校里走走，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西装男说道：“我看学校环境挺好的，想拍几张照片，没准以后能用的上。” 黄老师极为勉强的答应了下来，不过还是叮嘱道：“出去走走可以，但天黑了一定要记得回来。” “嗯？为什么？”西装男奇怪道“天黑之后……会发生什么吗？” 黄老师没吭声，只是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西装男丝毫不惧，始终面带微笑的与黄老师对视着。最终还是黄老师败下了阵来，先挪开了目光。 黄老师离开了，直到最后也没告诉他们原因。。 秃顶男还想追上去问个明白，谁曾想刚刚还在不远处的黄老师拐了个弯就不见了。 “这，人呢？”秃顶男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已经有了要崩溃的迹象。他实在是想不通，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嚷嚷个毛啊，要不你出去找找？”戴兜帽的年轻人撇撇嘴，“没准人家就带你一起走了呢？” 秃顶男人下意识想要回怼两句，一回头却发现大家对他的态度都不太友好，一下就蔫了下来。 几人继续往里走。 压抑，诡异的气氛越来越重了，重到哪怕是第一次进副本的新人都感觉出不对劲来。 可偏偏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发霉的味道也越来越重，本就不宽的走廊两侧堆放着许多杂物，大家只能勉强排成一排从中间通过。 这里怎么看都像是已经被废弃了很久的样子。 终于，大家来到了楼梯口处。借着机会，小宝上前两步来到苏知远身边，刚准备说话，却被苏知远用眼神制，并且加快脚步，重新与小宝拉开了距离。 穿着皮卡丘睡衣的女孩一直走在队伍中间，明显害怕极了，慌乱的眼神不停打量着四周，嘴里小声嘀咕：“这里有点不对劲啊，到底发生过什么啊……” “肯定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了。不然没道理就这样废弃掉。”兜帽男说。 “不好的事情是指……”秃顶男人吓了一跳，连忙问。 兜帽男咧开嘴角，语气森然道：“那肯定是死过人啊……” 听到“死过人”这三个字，秃顶男猛地一哆嗦，脚下有些发软，扶住了楼梯扶手才勉强稳住。穿着皮卡丘睡衣的女孩更是直接哭出来了。 可能是怕自己的哭声引来什么不好的东西，她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声音，用手死死的捂住嘴巴，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看上去很可怜，但并没有人理她。 在这里的基本都不是新人了，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在深渊空间中爱心泛滥的，基本都死的特别快。 哪怕是一直在给自己营造好人人设的西装男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厌恶，只是他掩饰的很好，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只有苏知远敏锐的捕捉到了。 “兄弟。”苏知远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 西装男停住脚步，温和的笑道：“怎么了，有事吗？” “我觉得你特靠谱。”苏知远一本正经道：“我看得出来你很厉害，跟你走在一起我觉得能活下来的几率都大了不少，而且你还热心肠，喜欢帮助人……”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好话。 西装男眼中出现一丝茫然，他搞不懂这人为啥突然开始夸他。不过好话谁都爱听，西装男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都是小事。”西装男摆摆手，对大家说道：“既然遇到了，我肯定努力带大家活着出去。” 大家一听，连忙跟着夸了起来。 只有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的小宝无语的看着这一幕。阿远的称赞是那么好得到的吗？不能够啊！ “说得好！”苏知远发出由衷的赞叹，然后来到了秃顶男和皮卡丘睡衣女孩跟前，对他们说：“你们两个不用害怕，没听西装大哥说吗？他肯定能照顾好你们的。不过这里太危险了，你们两个也得很紧他才行！记住了！西装大哥就是咱们的守护神！” 西装男：“？？？” 秃顶男和睡衣女孩闻言抬起头看向西装男，原本绝望的眼中迸发出了生的希望。两人连忙一左一右上去拽住了西装男的胳膊。 其他人一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往西装男这边靠了过来。浓妆女人甚至拽住了西装男的衣角。 就这样，西装男被大家推到了最前面，身不由己的被推着走。为了维持人设，还时不时的安慰大家几句。 好在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到了四楼，大家才松开了西装男，只有秃顶男和睡衣女孩还跟着他。 “哎，哎，两位……不是，你们先撒开我，我拿钥匙！” 西装男脸色通红的从兜里往外掏钥匙。这脸色一半是刚才被挤得，另一半是被苏知远气的。 好不容易把钥匙拿出来，西装男这才松了口气，环视了一圈，说道：“大家既然相信我，那我来分配一下房间吧。” 没人提出反对意见。 最终，浓妆女人和睡衣女孩住在447房间，秃顶中年人和新人男，以及从头到尾没怎么说话话的女人被分配到了446，西装男和兜帽年轻人住445。 接着，西装男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苏知远，“这位小兄弟和这位胖兄弟是认识的吧？那两位就一起住一个房间，没问题吧？”说着，把钥匙递了过去。 444号房。 这房间号一看就不吉利，说不准到了晚上会发生什么。 小宝哪里肯冒这个险，正准备上前理论，肩膀就被苏知远按住了。“没关系的，守护神怎么安排咱们就怎么做。” 苏知远一副乖巧模样。 西装男人气的脸都绿了，却又不得不努力维持自己的好人人设。 此时天已经要黑了。小宝看了看窗外，只好作罢。再拖下去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小宝接过钥匙来到444房门前，用钥匙拧开了房门。 可眼前的情景，即使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依旧大吃一惊。 ------------ 15，他先搞的小动作 小宝惊讶但不是因为宿舍太破旧，而是太整洁，干净了。。 床铺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的，地面也是被拖的见不到半点灰尘，桌面清理的干干净净，甚至窗台上还摆着两盆叫不出名字的花。 紫色的花朵，让人看着就能感到淡淡的忧伤。 小宝盯着花看了一会，忽然长叹一声，感慨道：“看到这花，就莫名想到了我自己。莫名其妙的被拉到这里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或者出去。哎……” “谁说的好呢。”苏知远点点头，看向小宝，“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小宝一听，顿时被感动了，“阿远，没想到我们才认识几天，在你心里我已经这么重要了！你是不是觉得有我在你身边陪着，心里特别踏实？” “哦，那倒不是。”苏知远认真的看着小宝道：“我就是觉得，你既然都能活着，我肯定没有死的道理，对吧？” “要死也肯定是你死在我前面。”苏知远继续说：“你放心，要是你真遭遇了不测，我肯定把你的尸体带回去，回头火化了，骨灰还能放在花盆里当肥料，不会浪费的。” 小宝欲哭无泪：“阿远，你特么能不能少说两句！” 几句话的功夫，苏知远已经在宿舍里转了一圈，大大小小的角落全被他检查了一遍。除了有个柜子上了锁打不开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小宝对苏知远非常信任，在得到安全的消息后顿时放心下来，一头栽倒在床上，摸着肚子哼唧道：“我好饿啊……” 要是换做平时，小宝肯定吵着要去找吃的了，但现在却不行。 天已经黑了，这时候出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况且，那位黄老师还特意叮嘱过他们，天黑以后不要出去。 本来他也只是抱怨几句，却没想到苏知远从兜里掏出了一袋干脆面，还是小浣熊烤肉味的。 小宝惊了，一屁股从床上坐了起来，“卧槽，你哪弄到的？” “哦，来的时候顺手弄了点。”苏知远随手把干脆面丢给小宝，接着手往衣服兜里一伸，拿出一罐八宝粥自己吃了起来。 小宝看看自己一块五一袋的干脆面，再看看苏知远手里的八宝粥，沉默片刻，忽然问：“是在去网吧的路上买的吗？” 从网吧出来的时候，小宝也看到了街边开着几家小卖铺。可他想不明白的是，苏知远身上又没钱，他怎么买的这些？ 进入深渊空间时，身上的大部分东西都没法带进来。至于标准是什么，没人清楚。 苏知远打开盖子美滋滋的喝着八宝粥，随口回道：“这不是买的啊。” “那你怎么弄来的？”小宝一愣，紧接着忽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我去，你不会是偷来的吧？…” “你别胡说啊，我怎么能干那种事情。”苏知远不服气道：“这是人家老板娘送给我的！她怕我在路上饿着，硬拍给我，拦都拦不住。” 小宝盯着苏知远看了半响，幽幽的说：“这种老板娘你那里还有吗？我也需要！” 就在苏知远放下八宝粥，准备给小宝解释一下颜值和实物的必然联系时，小宝摆摆手打断了他：“你能不能正经点啊，这里可是深渊空间，指不定明天就死了都有可能。” “那不至于。”苏知远安慰的拍拍他肩膀，“可能你都活不过今晚，就别担心明天的事了。” …… 小宝：“......” 447宿舍。 穿着皮卡丘睡衣的女孩躲在被子里，整个人一直在发抖。 “姐姐，”她只露个脑袋，小脸苍白的对着坐在椅子上的浓妆女人说：“这里好冷啊，你不冷吗？我盖着被子都冷的发抖。” 浓妆女人同样很谨慎，进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里，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最后只发现了一个断掉的梳子勉强算是异常，并没有发现其他特别的地方。 甚至连垃圾桶里的垃圾袋都是新换的。 “闭上你的嘴。”浓妆女人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只是想找点话题，但这没有任何意义。克服你内心的恐惧，这样才能活下去。” 睡衣女孩似乎被浓妆女人吓到了，没敢再吭声。只是肚子咕噜噜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去，把窗帘拉好。”浓妆女人命令道。 “哦。”睡衣女孩弱弱的应了一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的床就在窗户边上，窗帘挂得并不好，站在床上一伸手就够得到。 “小点声！”浓妆女人不满道：“拉个窗帘这么大动静，指不定要闹出什么麻烦。” 睡衣女孩疑惑：“能有什么麻烦？” 浓妆女人没理她，回到了自己床铺，平整的躺了下去，并且盖上了被子。 “阿远。”小宝看着正在地上打地铺的苏知远，问道：“在上一个副本我就想问了，为啥你不睡床啊？地上多凉……” 话说一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从床上跳了下来，警惕的看着床下，“是不是鬼会从床铺下面钻出来？” “不知道。”苏知远已经铺好了褥子，躺在上面感受了一下，觉得还不错，满意的点点头：“但小心点总归是没错的？” 这样啊……小宝回忆了一下苏知远的卧室，那里是有床的。 “对了。”小宝问：“阿远，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怎么你了？为什么你要针对他啊？” 苏知远看他一眼，没吭声。 小宝继续道：“我就是觉得……人家好像也没什么恶意，你这样得罪他显得有点多余。讲道理，要不是你一直跟他作对，这444号宿舍可能都轮不到咱俩来住。当然，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啊……我就是单纯的好奇你这么做的原因。” “呵……”苏知远平躺着，闭上了眼睛，“是他先搞小动作的。可怪不得我。” “什么？”小宝惊讶的翻过身，半个身子都探到了床外，“这话怎么说的？那个西装男搞什么小动作了？” 他不怀疑苏知远所说的真实性，但也确实没看出西装男有什么异常。 ------------ 16，兄弟，你听见了吗？ “钥匙。”苏知远说：“黄老师把钥匙给了他，他装进上衣右口袋后，手就一直没拿出来。而且不停地跟大家说话，试图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我觉得……” “你怀疑他对钥匙做了手脚？”小宝惊讶道。 “不好说。”苏知远摇摇头，“钥匙我拿到手时就检查过了，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小恍然大悟：“所以你让那两个新人过去干扰他？不愧是你啊，阿远！” “嗯，但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小宝气坏了，咬牙切齿道：“这个西装男，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心这么脏！就因为这点事，就把444号宿舍分给我们了！” “我需要休息会，不要打扰我。”苏知远疲倦的闭上眼睛，过了几秒后补充道：“一小时后叫我。” “放心吧。”小宝看了眼手表，记下时间。 这手表还是他白天买菜的时候特意去买的。 这回他长记性了，为了不让自己睡着，索性不躺着了，直接坐了起来。 夜，深了。整座学校仿佛死了一样没有一丁点声音。 小宝琢磨着，这栋楼估计是没别人住了，不然没道理这么安静。 一小时很快过去，小宝下床轻轻推了推苏知远。 苏知远与其说是睡觉，不如说是在闭目养神。小宝刚有所动作时，他就已经醒了过来。但他还是等小宝推他几下后才睁开眼睛。 他坐起来扭了扭脖子。这里的枕头太软了，睡着有点不习惯。 “我睡的这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 “你放心，一切正常！”小宝拍胸脯保证道：“我办事你放心，” 苏知远没吭声，直径走到房门前，就这么静静的站着。他没有刻意贴近门框，而是隔着一小段距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他又来到另一边墙壁前，听隔壁的动静。 “阿远，”小宝说，“都这个时间了，别人应该都睡了。刚才我注意过，一点动静都没有。” 苏知远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表撸了下来，自己戴上了。 小宝也不介意。不过他有点渴了，干脆面吃多了就这点不好，特别容易口渴。 就这样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苏知远看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他来到小宝身边，小声警告道：“我要办点事，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千万别出声，就当没看见。听懂了没？” 小宝虽然满肚子疑惑，但出于信任，他依旧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看到苏知远从床下找出了一个钢镚，接着来到刚才的墙壁前，用钢镚往墙上来回剐蹭。声音不重，但异常清晰。 嚓，嚓，嚓...... 一下，一下！ “你这是干啥呢？”一下下的剐蹭声听的小宝汗毛都立起来了，大部分人都会本能的对这种声音产生不适反应。 苏知远不理他，依旧一下下剐着。 慢慢地，小宝隐约间听到隔壁开始有动静了。虽然轻微，但仍掩饰不了隔壁的慌乱。 445号宿舍。 里面住着的是兜帽男和西装男。 约摸着过了两三分钟，走廊传来开门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听到脚步声响起，苏知远立马就不刮墙了，还小心翼翼的把钢镚上的墙灰清理掉，再把钢镚藏进了花盆里。 小宝本以为隔壁会来敲他们的房门，可没想到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远，紧接着就是一阵慌乱的敲门声和西装男的叫门声。 没多久，走廊里人就多了起来。 苏知远故意等了一会，然后才假装刚听到动静的模样开门朝走廊看去，还一副害怕的样子：“怎么这么多人？发生啥了？” 见苏知远开门，西装男也楞住了，似乎没想到他没死，过了好一会才问道：“你听没听到一些奇怪的动静？” “奇怪的动静？”苏知远茫然道：“那是什么动静？我都睡着了，什么都没听到啊。” “没听到？”西装男脸色难看了起来，忽然想到什么，“你同伴呢？” “这呢，这呢！”小宝从苏知远身后挤了出来，“大佬您找我？” 西装男更茫然了，他盯着小宝问道：“你刚才也什么都没听到吗？就那种……类似有人用指甲挠墙的声音？” 小宝瞪大眼睛，仿佛被吓到一样，“挠……挠墙？没有啊！我刚才在守夜，确实没什么动静。” 听到两人都这么说，除了西装男和兜帽男外，其他人都松了口气。同时，他们看向两人的眼神也古怪了起来。 只有他们两个听到古怪的声音，是否意味着这两人已经被鬼盯上了？ 被鬼盯上的结果……大概率是死。 “既然没事，那我们就回去休息了。”浓妆女人说着，不等西装男回应，直接走回了自己宿舍，穿着皮卡丘睡衣的女孩连忙跟上，生怕自己一个人被留在走廊。 另外三人早就想回去了，毕竟夜晚的走廊太过危险。刚刚只是没太好意思开口而已。见有人起了头，他们也就不客气了，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就都回了宿舍。 就在走廊的兜帽男和西装男就显得尴尬异常。 苏知远就站在门口，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卧槽…是不是听到那诡异的挠墙声就意味着被鬼盯上了啊！好可怕！” “小宝？”苏知远紧张兮兮的看小宝，“你确定什么都没听到是吧？” 小宝认真点头：“兄弟，我是真没听到。你听到了吗？” “我这人睡觉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肯定没听到啊！” “那太好了！”小宝一拍巴掌，“看来咱俩不用死了！” 说完，两人“碰”的一声把宿舍门关上了，走廊只剩下了脸色难看的西装男和兜帽男。 苏知远和小宝两人贱兮兮的样子一下就激怒了兜帽男，他上前两步就准备过去砸444号宿舍门，结果被西装男给拉住了。 西服男盯着444号宿舍门看了一会，压低声音道：“这里不安全，先回去再说。” 西装男拉着兜帽男回到宿舍，并谨慎的把门锁上了。 戴着兜帽的年轻男人一把将脑子脱下，咬牙切齿道：“你说，是不是这两个人搞的鬼？” 西装男这才注意到，兜帽男的头上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伤疤，有的甚至延伸到了脖颈处。 西装男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我觉得那两人没说谎。副本规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未知的，他们真这么做的话，指不定会触发什么禁忌。那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除非他们俩有病，不然没人会用自己的命开玩笑。” “妈的……”兜帽男骂了一句，颓然的坐到了床上。他本就不蠢，很快就明白过来西装男说的对。 ------------ 17，兄弟，我不困了 “如果这动静不是那两人弄出来的，那只能是……” 后面那个“鬼”字他没说出口。 深渊空间里有个潜规则，如果没必要，没人会提那个字。据说提了那个字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暂时只能静观其变了。”西装男也坐了下来，“至少现在还没发生什么，不是吗。” 他将外套脱下挂好，想了想，说道：“从位置上讲，我们住的宿舍应该是最安全的。左右两侧都有人，而且隔壁那个房间号……看起来就不吉利，要死也是他们先。别自己吓自己，注意保持警戒。” 兜帽男点点头，“隔壁那个瘦的，好像在故意针对你？” 西服男不在意的摇摇头：“小丑罢了，无所谓。反正我也不会让他活着出去的。” 兜帽男看了他一眼，不吭声了。 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守夜顺序，兜帽男便去睡觉了。 在深渊空间里，时刻保持精力才能应对未知的危险。 444号宿舍内。 苏知远回来后就没再上床，而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手指时不时的轻叩桌面，大脑高速运转着。 小宝安静了一会后实在忍不住了，问道：“阿远，你说今晚会不会有人死？” 在上一个副本里，油腻男就莫名其妙死在了卫生间。脑袋都被人拧到后面去了，可怕至极。 而且还是自己第一个发现的，小宝只记得当时自己吓坏了，差点尿了裤子。 现在偶尔做梦还能梦到那可怕的一幕。 “大概率是不会有人死了。”苏知远说。 小宝小声逼逼：“你还说我们不会这么快被拉进副本里呢，这不还是进来了………” 苏知远嘴角一抽，转头盯着小宝看了半响，忽然道：“我突然想起个事儿。” “什么事你说。”小宝立刻严肃了起来。一般苏知远这么严肃的时候，应该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苏知远说：“你今晚睡觉的时候一定要盖好被子，最好把头也蒙上。”他说的极为认真。 小宝一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用被子把自己蒙上，整个人缩在里面，瓮声瓮气道：“为什么这么说？你发现什么了？” 苏知远若无其事道：“没啥，我就是想着，要是晚上有鬼来拧你脑袋的话你还能挣扎一下。” 小宝：“？？？” 接着苏知远贴心的让小宝赶紧先休息，自己来守前半夜。你多睡会没关系睡醒了再来换我。 小宝长叹口气，“不用了阿远。我发现你特别有讲故事的天赋，你这一个故事讲完我觉得一天的疲劳都一扫而空了。甚至一闭眼睛就能想到有只鬼来明我脖子。阿远，我不困！” 苏知远欣慰的点点头，自己睡觉去了。 小宝可怜兮兮的坐在床上，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说实话，自从住进这444号宿舍，他就觉得浑身都不太舒服，这种感觉诡异极了。 可让他说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反正就是觉得不对劲。 所以当时他问苏知远今晚会不会死人的时候，他自己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 今晚……有人要死了。 这无关于智商或者其他什么，完全出自直觉。 拧脑袋这事更是在他心里扎了根，现在他总觉得自己身后有只鬼在等着趁他不注意来拧他的脑袋。 思来想去，小宝一拍大腿，把枕头立在墙边，整个人靠了上去。这样就不会被偷袭了。 此时的苏知远已经睡着了。 小宝特别羡慕苏知远这随时都能睡着的本领。 另一边。 446号宿舍就没这么喝着了。 虽然他们人比其他宿舍多一个，但彼此压根就信不过。 而且房间里的床也不够分，谁都不想在椅子上坐着过夜。 一番激烈的沟通后，两男一女的房间里，最终女人取得了胜利。 女人长得并不好看，但眼神却锐利异常。一头马尾显得干净利落。 之前苏知远就注意过这个女人。站如标枪，坐如古松，明显是练过的。而且从手指上的老茧来看，估计枪法也是顶级。 只可惜另外两人没有苏知远这么好的眼力见，被收拾了一顿才老实。 这位长相一般的女人给自己抢来了心仪的位置——离窗远，靠着墙。 毕竟谁都不知道睡着睡着，窗户边会不会突然冒出一张鬼脸。 秃顶男和另外一个男人都是新人，挨了一顿揍后老实了许多，两人缩在角落里。 “那什么……”秃顶男望着“女强者”的侧脸，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于是问道：“能不能问一下你叫什么？” 女人头也不回，说道：“吴岚。” 她的声音些许沙哑，但不难听，有一种特别的沧桑感。 见女人肯回话，秃顶男心中的畏惧被驱散了不少，他斟酌着说道：“吴岚小姐您好，我叫周大生，平时做点首饰买卖……” 吴岚似乎有了点兴趣，转头看向他，等待后文。 周大生搓搓手，说道：“我看吴小姐这身手，估计也不是普通人。估摸着您也不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了吧？您看能不能……” “想让我保护你？出去以后必有重谢？”吴岚忽然笑了：“我说的对吗？” “没错！”周大生连忙点头：“只要能让我活着出去，价钱好说！” “这样啊……”吴岚似乎有些意动，没有立刻拒绝。 一看有戏，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男人也坐不住了，连忙道：“周小姐，我也有钱！虽然没周先生那么多，但只要我能活下来，我也愿意倾尽所有！” “呦，你也愿意？”余雯笑了，似乎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周大生急了，“明明是我先提出来的，你凑什么热闹？” 说着，他转头对吴岚道：“吴小姐，我知道在这种地方想要保护两个人有点困难。这样，您只需要保护我一个人，不管他出多少，我都按百倍的价给您！您看如何？” “有钱真好啊……”吴岚似是感慨般，叹了口气。 周大生立刻激动起来：“这么说……您答应了？” ------------ 18，生路 吴岚并没有答话，神色复杂的看着窗外。半响后，忽然道：“周先生，你觉得深渊空间为什么会存在？” “为什么？”周大生疑惑，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只是吴岚压根没正眼看他，对于他能否给出答案也无所谓的态度，让周大生有些摸不准。 许久后，吴岚开口了。 “我的工作很特殊。”她就静静地坐在床上，整个人却散发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势。“我的工作是帮人解决麻烦。当然一般是在比较混乱的国家。干我们这一行的，别人管我们叫……雇佣兵。” 她双眼空洞，好似陷入了回忆中，呢喃道：“我之前工作的地方很乱，很乱。在那里，我的目的只有钱。我可以为雇主做任何事。”说到这，她停顿了下，叹了口气，“任何事……” 周大生感觉有些不对劲了，皱眉问：“吴小姐，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发发牢骚而已。”吴岚回过神，随手将散落下来的发丝拢在脑后。 可明明是一个非常女性化的动作，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却莫名的充满了肃杀的寒意。 周大生也好，旁边的男人也好，都觉得心头一紧。 “这一点都不公平。”吴岚眼中的茫然不知何时已经被冰冷所替代，一双不含任何感情的双眼死气沉沉。 “我希望你们明白一个道理。现实世界中你们这些有钱人可以为所欲为。这些我认了。但这里是深渊。来到这，你们在现实中的权利，地位……通通都没有用！” “我喜欢这里。”吴岚轻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因为在这，大家都是公平的。想活着出去，只能靠这里。” …… 447号宿舍。 穿着皮卡丘睡衣的女孩裹紧了被子，害怕得瑟瑟发抖。 “姐姐……”她声音带着哭腔：“那声音好像就是从墙边出来的……” 浓妆女人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就在刚刚，眼前这个女孩说她听到了一个类似用指甲挠墙的声音。 她瞬间想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可是……鬼的目标不应该是那两个人吗？怎么……找到这里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鬼一旦锁定了目标，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肯定是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好在，她并没有听到什么挠墙的声音。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这个宿舍已经不安全了。鬼的目标大概率已经变成了这个穿着皮卡丘睡衣的女孩。得她他远点才行。 “你现在还能听到那个声音吗？”浓妆女人尽量用温柔的语气问道。 她在做最后的确认。 “是啊……”皮卡丘睡衣女孩显然害怕极了，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而且，这声音似乎一直在动，现在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明显了……” 她的手指指着某个方向，缓慢的移动着，一点点……一点点的指向浓妆女人附近。 “呜呜呜……”几滴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皮卡丘睡衣女孩哭着说道：“姐姐，那个声音到你头顶了！” “！！！” 浓妆女人脊背一凉，条件反射般猛地看向头顶！ 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而且，她依旧什么都没听到！ 夜，在她耳朵里静的像是死了一样。 她开始自我怀疑，有没有一种可能，听到声音的人才是安全的？ 如果鬼要杀听到诡异声响的人，那445宿舍的两个人没道理还活着。 现在副本才刚开始，鬼一晚上只会杀一个人。如果那两个人中有人死了，自己应该是安全的。诡异的声响没道理来到自己房间才对。 所以……没听到声音的人才是被鬼盯上的人！ 不行，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想到这，浓妆女人立刻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呜呜呜，姐姐！”皮卡丘睡衣女孩吓坏了，“你要去哪啊，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好不好，我害怕……” 说着，她从床上翻了下来，一路小跑到浓妆女人不远处，就这么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我不会走远。现在情况不明，我需要去其他人那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浓妆女人柔声道：“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皮卡丘睡衣女孩似乎想跟着一起去，可一想到黝黑的走廊立马又怂了，纠结了好一会，才弱弱的说：“那姐姐你要快点回来啊……” “嗯，很快的……” 说话间，浓妆女人已经把宿舍门拉开了一条缝，谨慎的朝外看去。 走廊静悄悄的。 如果不是知道隔壁几个房间都住着人，只听声音甚至会怀疑这栋楼里只有自己。 观察了片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浓妆女人迅速从门缝钻了出去，又轻轻将门掩住。 是的，她压根就没打算回来。 但万一碰到什么危险，她还可以退回来。 而且，如果自己说服其他房间的人收留自己一晚，那么这虚掩着房门的宿舍，则会成为鬼的目标。 444号宿舍，这是她准备去的地方。 445号房里的两人都听到过诡异的声响。不管这声响背后意味着什么，她都不想冒险。 而且445宿舍里住着的两个人，她信不过。 浓妆女人已经不是新人了。西装男那一套，骗骗新人还行，可对她不管用。 深渊里的好人，可活不长的。 至于446号宿舍，那里新人太多了。萌新的不确定性太大，搞不好会害死自己。 只有苏知远，是她比较看好的。 看上去呆呆的，没什么心眼的样子。说话也有点娘。 但能在深渊空间里还活的好好的人，一定有过人之处。 黑暗中，浓妆女人小心移动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好在，两人的宿舍离得不远。 一路上她都保持着警惕，慢慢移动着。 近了。 更近了。 444号宿舍门就在眼前，她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编个理由让里面的两人收留自己一晚。 实话实说肯定是行不通的。没人是傻子，如果自己说听到了诡异的声响，那大概率会被拒之门外。 她停了下来，脑子里不停想着各种理由。 咦？ 忽然，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 走廊……不是黑的吗？又没开灯…… 我……是怎么看清444号宿舍门牌的？ 她猛然转头，寻找着光源。很快，她找到了。 就在前面不远处，一个房门被虚掩着，从门缝里有一丝光亮流出，照亮了走廊。 她瞳孔剧烈收缩，视线缓缓上移……终于！她看清了门牌。 447号。 447号！！ 一股寒意几乎将她冻僵，甚至心跳都漏跳了几拍。 怎么可能是447？ 这是我的房间啊！ 她回头朝来路看去，却发现自己的身后被一层迷雾所笼罩，根本看不清。 原来的447号宿舍消失了...... 果然！自己才是鬼的目标！ 巨大的恐惧并没有击垮浓妆女人。在危机时刻，她反而变得无比冷静，大脑飞速我转了起来。 还有机会！ 深渊空间中没有必死之局，一定是有生路可走的。就看自己找不找得到！ 现在，自己需要做的是快速判断出眼前的是不是真正的447号宿舍。办法很简单，自己只需要判断出里面住着的皮卡丘睡衣女孩是人是鬼就好。 鬼的能力完全不按常理，所以哪怕眼前的宿舍出现的再诡异，也有可能是真的。 回到原来的宿舍，也是她唯一的生路。 必须要赌一次！ 万一鬼就是想让她以为眼前的447号宿舍是假的，从而让她错失生的机会呢？ ------------ 19，生与死 想到就做！ 此时已经容不得她多做犹豫了。吴岚慢慢朝447号宿舍半掩的房门走去。而身后原本被照亮的位置，随着她的移动，诡异的被黑暗慢慢笼罩。 “咚咚咚！” 她轻轻地敲了敲房门，谨慎的没有直接进去。 “谁..”屋里立刻传来微微颤抖的声音，“谁在外面？” 声音很熟悉，那是皮卡丘睡衣女孩的声音没错。 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还带着一点哭腔，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我！”浓妆女人低声应了一声，“我回来了，开下门。” 说着，她朝身后看了一眼。诡异的黑雾越来越近了，她心里着急了起来。 如果被这黑雾吞掉的话…… 那就没有如果了，第二天大家能不能发现她的尸体都是未知数。 她敲门的动作不禁大了起来，砸的门砰砰响，“快把门打开！” 门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显然是皮卡丘睡衣女孩被浓妆女人的语气吓到了，时不时的还传出求饶声。 可怜兮兮的。 浓妆女人甚至能听到她因为哭的太用力，床板微微晃动的声音。 浓妆女人稍微放心了些，手轻轻按住了门把手，轻声道：“小妹妹别怕，真是姐姐回来了。我要进去了哦……” “呜呜......你到底是人是鬼……别杀我好不好……呜呜……门没关……” 屋里依旧是拼命压制着声音的哭泣声，断断续续的，可怜极了。 真实。一切都跟浓妆女人对睡衣女孩的判断对得上！ 浓妆女人叹了口气，慢慢松开了门把手，转身就跑，毫不留恋！ 而就在她跑开的瞬间，屋里的哭声……消失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屋里的光！ 下一刻，屋里传来了诡异的声响，就好像有人手脚并用的从屋里往外爬一样！ 总之，不可能是那个皮卡丘睡衣女孩。 浓妆女人很庆幸自己一直保持着警惕。屋里的“东西”戏演得不错，但依旧没能骗过自己。 自己离开的时候虽然没把门关紧，但也是细心掩饰过的，不推一下根本发现不了。那屋里的女孩是怎么知道门没关的？ 她连去走廊看一眼的胆子都没有，更不可能检查门有没有关好。 这是圈套！ 诡异的声音并没有随着浓妆女人的离开而消失，反而快速追了上来。 浓妆女人只好咬牙狂奔。 而就在身后的声音即将要追上她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 跟之前微弱的光不同，眼前的光非常显眼，浓妆女人甚至从那一丝光亮中感受到了生的希望！ 同样的一扇门。 门半开着。 苏知远就站在门边，他身后是一个圆滚滚的胖子。 两人就这么从门边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恐惧。 浓妆女人瞬间明白了过来，他们是看到了自己身后的“东西”。 那个胖子好像对苏知远说了什么，被苏知远打断了。 结果胖子似乎生气了，想强行关上宿舍门。 浓妆女人急了！ “别！别关！” 她拼尽全力奔跑着，呼喊着。444号宿舍如今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好在苏知远一直站在门边，导致小宝关门的动作慢了一拍。 最后时刻，浓妆女人拼尽全力，终于来到了444号宿舍门前，在小宝关上房门前顺利冲了进去。 门后正准备关门的小宝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一个人影就撞到了自己身上。 “哎呦卧槽！”小宝整个人被撞翻在地。 “抱，抱歉……”浓妆女人弯腰喘着粗气。 终于活下来了...... 就在她进门的一瞬间，身后诡异的声音也消失了。 整栋楼重新恢复了平静。 浓妆女人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回想起刚才的一切，依旧心有余悸。 就差一点…… 小宝已经爬了起来，不满的看着浓妆女人。 一旁的苏知远就冷静多了，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等待着浓妆女人给他一个解释。 浓妆女人终于把气顺了过来，直起腰朝苏知远点点头，“谢谢。” 算起来，从她离开自己房间，到冲进444号宿舍，也就不过五分钟的事。可对她来说却是一次生死的轮回。 苏知远看着她，“说说看，刚才怎么回事？”他退后了两步说道：“说详细点。” 或许是因为彼此的信任度不够，苏知远始终和浓妆女人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浓妆女人也不介意，毕竟这才是正确做法。 甚至，连苏知远让她进门这件事她都没怎么抱过希望。 哪怕自己因此得救了，苏知远在她心里的分数也变低了不少。 平心而论，如果是她的话，这种情况下她是绝对不会给别人开门的。万一鬼追进来了怎么办？ 再说了，自己救的究竟是不是人都不好说呢。 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直接把门关上，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浓妆女人并没有把这些表现出来，一副听话模样，把从皮卡丘睡衣女孩听到诡异声响开始，到自己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追杀的过程讲了一遍。 虽然没有明说自己身后的东西就是鬼，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小宝听完，吓了一跳：“你的意思是，只有没听到声音的人才是鬼的目标？” 浓妆女人点头，“应该是这样。不然为什么我会出事？” “那就怪了。”苏知远皱眉。 “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没，我只是想不通鬼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摊手道：“总不能是为了吓人吧？” 苏知远所说的，也是浓妆女人想不通的地方，她不禁回头朝身后门的方向看去。 可就在回头的一瞬间，她猛然想到了什么，冷汗瞬间布满了额头。 强烈的恐惧几乎将血液冻结，使她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有大脑变得格外清晰，之前的经历仿佛电影一般一帧帧的在眼前回放。 就在刚刚，她想起来了！是苏知远把门拉开，使自己能顺利进来。 苏知远居然“拉”开了门！ 可是…… 她记得很清楚…… 这里每一间宿舍的门…… 都是向外推着开的！ 糟了...... “怎么了？” 身后传来苏知远的声音。只是不见了平时的平淡，而变得沙哑，诡异，疯狂！ “说话啊？”苏知远阴恻恻问。 浓妆女人腿肚子直打摆子，根本无法动弹。 “说话啊！”小宝也出声了。声音诡异，充满了怨毒与仇恨！ “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身后的声音几乎尖锐到刺破耳膜。 各种负面情绪哪怕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而原本的男声也变成了尖细的女声。 千钧一发之际，求生的欲望战胜了恐惧，浓妆女人终于重新掌控身子，疯了一般朝门的方向跑去，一把抓住了门把手。 可令人绝望的是，无论她如何用力，宿舍门依旧是纹丝不动！ 开啊！快打开啊！ 身后的声音已经近在耳边，始终无法打开房门的浓妆女人崩溃了，她尖叫着回头望去，发现原本整洁的宿舍已经是另一副模样。 腐烂的桌子，残破的椅子摆在宿舍正中间，墙皮也布满了苔藓，整个宿舍都是一股破败的味道。 床上的被褥猩红的血迹随处可见。 苏知远和小宝的身影不见了。 就在浓妆女人在想这两人去哪了的时候，忽然一阵古怪的笑声传来。 就在头顶！ ------------ 20，尸体 浓妆女人僵硬的一点点抬头看去。 下一秒，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僵在原地。 “啊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使她发出无意识的惨叫，整个人仰面倒了下去，片刻后，再无生意。 ...... 夜，静悄悄的。 至少对大部分人来说是这样。 直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此时的小宝躺在床上，被子已经蒙住了脑袋。 最终他还是听取了苏知远的建议。 忽然间，他隐约听到了一声惨叫，外面似乎有人在喊：“死人了！”之类的话。 小宝吓了一跳，赶紧起身。 苏知远在两小时之前开始守夜到现在，自然也听到了。 呼喊声是个女声，岁数不大，苏知远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皮卡丘睡衣女孩。 “阿远，”小宝不停地对着苏知远说着什么。或许是因为还没睡醒，他说的大多是一些无意义的，重复的，表达自己恐惧的话。 于是苏知远让他闭嘴了。自己则停在了房门前，侧耳倾听着走廊的动静。 直到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他才开门走了出去。 小宝寸步不离的跟在身后。 走廊处，皮卡丘睡衣女孩瘫软在自己宿舍门口，一群人围在那里。 就在她对面的门缝处，渗出了一大摊血液，散发着浓浓的腥臭味。 苏知远走过去瞄了一眼，大致判断了出血量：“死定了。” 小宝四处瞄了一眼，小声道：“那个浓妆女人不在这。” 苏知远点点头。其实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浓妆女人不在这了。至于死的人是谁…… 无需猜测。 皮卡丘睡衣女孩已经吓得失了神，瘫坐在地上不停的发出无意义的尖叫，吵得大家心烦。 “闭嘴！”兜帽男烦的不行，吼了一声后转身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一声脆响过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睡衣女孩被打翻在地，整个人趴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双眼空洞而绝望。 可惜，愿意帮她说话的浓妆女人已经死了，没人再去同情她。 儒雅随和的西装男也对此视而不见。 在见到满地鲜血的那一刻开始，大家都将无意义的善良丢掉了。 因为，死人，意味着任务正式开始！ 苏知远朝前走去，有些人发现了，纷纷为他让出了位置，好让他观察的仔细些。 这也是一间宿舍，只不过看上去已经废弃了很久了。 从门口看去，只能看到一双腿在地上，上面血迹斑斑。 只是看了一眼，苏知远就确定了，这就是浓妆女人的尸体。 出于职业原因，他对每一个人的体态观察的都很仔细。更何况，只有浓妆女人穿了黑丝。 苏知远走了过去，仔细观察了很久。甚至伸手在腿上来回摸了很久。 丝袜触感细腻，品质很好。而浓妆女人的腿型修长饱满，非常好看。这是长期训练后才能拥有的腿型。 尸体的位置靠近门后，因为是大面积的鲜血。 房间很乱，血迹更是凌乱不堪。周围的桌子，椅子，床面，甚至墙壁和天花板上都有飞溅的血迹。 地面也不是很平整，导致血液汇聚到了一处，形成了血泊。 浓妆女人面朝下趴在地上，单从现在的角度看，苏知远还无法确定死因，因为还没找到致命伤。 这时，宿舍又走进来了三个人。西装男，兜帽男和吴岚。在看到尸体的一瞬间，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小宝跟在他们后面挤了进来，结果踩到血液的一刹那，脚底一滑，差点摔倒。 刺鼻的血腥味和房间里发霉的味道直冲鼻腔，小宝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连忙捂着嘴巴跑了出去。 苏知远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尸体。等他回过神一抬头，发现房间里其他三人已经退到了房门外，正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有事？”苏知远问。 兜帽男上下打量了他半响，摇摇头：“没事，就是觉得兄弟你心理素质不错。”顿了顿，他试探道：“看你这样子……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没有。” “真没有？”西男明显不信。 “真没有，”苏知远肯定说，“现在过来一个人帮我把尸体翻过来看一看吧，可能会找到点什么。” 说着，他天天眉毛，问：“谁来？” 这话一出，大家齐齐向后退了一步。哪怕知道现在是安全期，但翻动尸体这种事终究还是让人不太舒服的。 小宝左右看看，见没人愿意去，正准备自己应下来时，刚好撞上了苏知远狼我来的眼神。 眼神中明显带着拒绝和制止的意味，让小宝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苏知远挪开了视线，静静的看向西装男。 西装男被苏知远这么盯着，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心底更是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他不会是想让我帮他吧？”这个念头刚起，就听苏知远开口了：“就麻烦你帮帮我吧。” 西服男侧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眼角抽动了几下，而旁边的兜帽男和另一个女人都释如负重的长舒口气。 “我吗？”西装男指了指自己，试图再挣扎一下。 苏知远肯定道：“就是你。” “行吧。”事已至此，西装男也没有拒绝的余地，硬着头皮走进房间，跟着苏知远一起蹲在了尸体旁。 其他几人连忙围在门口，探出头往里看，同时谨慎的没有跨过门线。 苏知远负责指挥，两人抓着尸体一侧一使劲，把尸体翻了过来。 “啊！！”门外的睡衣女孩见到尸体，再次发出了一声尖叫，更是直接瘫软在地。 甚至是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吴岚都变了脸色。 浓妆女人的死状极其骇人。 她的下巴处消失了，上半部的口腔就这么暴露在外，断裂处的筋膜依稀可见，场面可怕至极。 “被掰下来的。”苏知远凑近看了半响，伸出手做了个上下掰的动作，解释说。 “掰，掰下来的？” 小宝面无血色，又有点想吐了。 此时的浓妆女人仰面躺在地上，周围是刺眼的血红，看上去犹如一副泼墨画。 ------------ 21，不出门会死 浓妆女人的眼睛夸张的瞪着，似乎死前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即使已经死了，脸上依旧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苏知远面色不变，仔细观察一番后说：“舌头也没了。”说话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仿佛一台冰冷的机器。 此情此景，这种语气让人心底发寒。 “她……她为什么会死？谁，谁杀的？”秃顶男哆哆嗦嗦的问。哪怕进到这里时心中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测，可当这些真实的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依旧让人难以接受。 大家没人理他。在深渊空间里死人是正常不过的事，不死人才值得大家讨论一下。 在这种地方死个人，大家只会从尸体上找到线索，然后小心规避自己不触犯禁忌，仅此而已。 血迹程放射性溅满了屋子，这种情况下，血迹鉴定用处已经不大。浓烈的血腥味宣布着任务正式开始。 “下巴是被人用蛮力扭下来的。而且速度极快。”苏知远说。 当然，这里所说的“人”，指的其实是鬼。 想要快速把人下巴撕下来，人力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仔细观察一番后，西装男提议先撤出这里。这里环境过于恶劣了，让他很难适应。 苏知远点点头，最后仔细检查一番后也退出房间。 一群人站在门口七嘴八舌的讨论一番，但都没什么有用的建议，听得小宝直摇头。 直到大家准备散去时，皮卡丘睡衣女孩忽然弱弱开口：“那个……姐姐的尸体就丢在那里吗？要不要……处理一下？死者为大，哪怕简单埋一下也，也体面些？” 她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泪汪汪的样子可怜兮兮的。 放在小时世界里，肯定会有人帮她出头。 可惜……这里属于深渊。 西装男人压根就没理他，直接回去了。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离开。最后还是小宝实在看不过去，小声告诉她，在深渊空间里，尸体是不用处理的。过一阵子自己就会消失。 没想到女孩一听尸体会自己消失，抖得更厉害了，估摸着自己又联想到了不少可怕的事情。 小宝叹了口气，不吭声了。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 虽然很残酷。 记得黄老师说过，他们是来拍摄学校庆典的。 就在下周。 算下来，也只剩下六天时间了。 既然这里一时找不到线索，大家也不愿意继续浪费时间，提议先吃个早饭，然后在学校里逛一逛。 既然是摄影师，那在学校中的活动会轻松许多，没准能找到一些线索。 小宝补充道：“还有器材室，我们的设备还在那呢。” “那就分头行动吧，中午在器材室集合怎么样？”苏知远建议。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没人拒绝。 苏知远也不废话，直接带着小宝先离开了。就在两人准备下楼时，发现皮卡丘睡衣女孩正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背后的黄色尾巴随着动作摇摇晃晃，可爱极了。 估摸着是刚才小宝帮她说了几句话，让小姑娘对他产生了某种依赖。 毕竟她的室友已经凉了，447宿舍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小宝轻轻拉了拉苏知远的袖子，苏知远停下脚步看向她，“跟着我们没有任何意义。白天应该是安全的。你应该担心的是晚上你该怎么办。” 睡衣女孩脸色一白，转头跑走了。 吴岚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所学校要比在外面看时大了许多。他们在找食堂路上废了一些功夫。 苏知远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都是小宝负责带路，这也是用了这么久才找到食堂的原因之一。 “阿远。”小宝小心翼翼的问，“你想到什么了？” 苏知远没正面回答他，拿起筷子示意先吃饭。 食堂的位置很偏，是一个独栋小二楼。 三面都被小树林围着，不远处是几栋烂尾楼。 按照常识，一般一楼是学生食堂，二楼则是员工食堂。 可这里不一样，整个食堂被巨大的屏风隔开，分为东西两部分。 东面比较大一些，不少青春靓丽的女生端着餐盘，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吃着早餐。 而西边，人明显少了不少，应该就是员工食堂了。 现在正是早饭点，小宝望着一双双白花花的大腿，或清纯，或妩媚的女学生的脸，一脸猪哥像。 “阿远啊。”小宝神色激动道：“这才是生活啊！这才是清春！” 苏知远撇撇嘴，“你就是喜欢看美女而已，屁的青春。” 小宝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苏知远拎着餐盘，在学生区走了一圈，最后才来到员工区。 小宝看了一圈，发现员工区里并没有其他队友在。 “他们不饿的吗？昨天晚饭都没吃。” 苏知远丝毫不觉得意外，“昨天黄老师介绍过超市的位置。超市那边相对来说人会少一点，也更安全些。至少，昨天黄老师带我们进去过。而这里……可是未知区域。” 小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骂道：“妈的，这些人也太阴险了吧？自己不愿意冒风险，等我们给他们开路？” 苏知远无所谓的找了个阳光好的地方坐了下来，说道： “没关系的。”苏知远伸出一根手指：“首先，我不是被他们骗来的。我是自己想吃点好的而已。要是找到了什么线索，也不会和他们分享。” “其次，”苏知远看着小宝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他们太阴险，而是你太蠢了？” 小宝一听，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好在经过不断磨砺，他的心理素质比以前要强了不少，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拿起餐盘道：“阿远，你想吃什么？我帮你打饭。” …… 不得不提一句，艺校的伙食是要比其他大学强出不少的。这也得益于它高昂的学费。 艺术，是有钱人的游戏。 刚才一路上苏知远早就想好要吃什么了，直接开口道：“辣子鸡，鲍鱼粥，红烧排骨，爆炒鳝鱼……” 直到点了八九个菜，他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拿出了校园职工卡。 小宝没说什么，转身就去打饭。 由于菜点的太多了，他跑了好几趟才把菜上齐。 “这……是不会有点夸张了？”小宝看着摆了一桌子的菜，犹豫道：“吃不吃得完先不说，一大早吃这些，胃受得了吗？” 苏知远一口把排骨塞进嘴里，腮帮子一鼓，一缩，一块骨头被吐了出来，又顺了两口鲍鱼粥，慢悠悠的说：“我还要长身体的，得多吃点。” “你特么要点脸吧！”小宝实在没忍住。 然后他就看见苏知远放下筷子，一本正经道：“我这是二次发育，你懂个屁！” 小宝：“......” 两人吵吵闹闹的吃完了饭，比以往吃得更久了一些。饭后当小宝再次站在食堂外时，意外发现自己居然不紧张，也不害怕了！ 他古怪的看了苏知远一眼。 “阿远，你说那个浓妆女人到底触犯了什么禁忌？” 被活生生的撕掉下巴，想想都觉得疼。 苏知远刚才吃得有点撑，走路都是弯着腰的，闻言努力直了直腰，很快又重新弯了下去：“你觉得她死的不对劲？” “嗯，”小宝点点头，“她也不是第一次进深渊空间了，晚上不出门的道理肯定是知道的。没道理大半夜跑出去吧？而是还是一个人？” “有点意思。”苏知远道：“继续。” “没，没了……”小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阿远，你懂得多，脑子也比我好使，给我说说呗？” 苏知远满意的点点头，“简单来说，她之所以会出来，肯定是遇到了一些事情。这件事对她非常重要，大概率……是威胁到生命了。” 小宝眼神一凛，凑了上去，压低声音道：“你是说……她见鬼了？” “不太可能，”说到这，苏知远的神色认真了许多，大脑也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如果是鬼，她应该在房间里就死了。而不是被驱赶到外面的房间才死掉。” “可能是外面比较偏僻，鬼比较方便下手呢？” 苏知远神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说得对，走廊黑，也没有其他人，是鬼下手的绝佳地点。她也确实死在那了。” “阿远。”小宝茫然道，“所以呢？” 苏知远微微叹了口气，“小宝，用你的脑子想一想，就连你都能想到的事情，那个浓妆女人会想不到吗？” 小宝想了想，觉得好特么有道理：“所以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苏知远直起了腰，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仿佛把自己代入到了浓妆女人的视角，“如果我是她的话，只有一种可能才会让我自己走出宿舍。” 他的双眼如姓陈般明亮，盯着小宝一字一顿道：“那就是，我被鬼锁定了！不出门，会死！” ------------ 22，合作 小宝很快便理解了苏知远的意思，疑惑道：“可是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副本，压根没人见过鬼吧？更不可能有人知道鬼的习性才对。她凭什么判断自己被鬼盯上了？” 苏知远笑了：“还记得咱们隔壁的两个人吗？” 小宝点头，“那个西装男和兜帽男？” “是啊。”苏知远说：“你猜他俩昨晚有没有睡好？” “你还好意思说？他俩睡不好还不是因为你缺德，你……”说着说着，小宝忽然愣住了，接着一道闪电划过脑海：“阿远，你的意思是是有人在害她，让她觉得鬼就在她身边，已经盯上了她！”他渐渐激动起来，“不走就会死！” “差不多吧。”苏知远应了一声，随后又说道：“按照已知的线索来看，这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一种猜测了。” “可......”小宝低头沉思了一会，“浓妆女人也不是新人了，有那么好骗吗？这可跟隔壁那两人跑出来不一样，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 “呵，骗人其实没那么难。心理暗示的手法，根本不需要说的太清楚，只需要给她一个可能性，让她自己疑神疑鬼下去......”苏知远缓缓说道：“她靠脑补就可以完成了。” “越聪明的人，越容易上钩。” “尤其是在深渊空间这种充满危险的地方，哪怕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一旦紧张过头了，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小宝站在原地想了好久，忽然问，“阿远，如果……如果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你觉得谁会是害死她的凶手？” “你觉得呢？” “想要暗示她，肯定是跟她在一个宿舍的皮卡丘睡衣女孩最方便。可是……你也看到了，她只是一个新人，而且心理素质太差了……”小宝顿了顿，继续道：“剩下的人里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就只有那个马尾女人，西装男，还有兜帽男……” 提到吴岚，小宝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个女人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离她近了，我能感觉到浑身都在发冷。” “杀气。”苏知远意外的看了小宝一眼，“她应该没少杀人，这种气场挺少见的……” “杀气？真有这种玄乎的东西？”小宝不信。 “杀气只是笼统的说法。如果用科学点的说法解释的话……你如果注意看的话，你会发现她的眼神很凌厉，会下意识的瞄着你的要害。无论是行，坐，立，都无时无刻保持着进可攻退可守的姿态。这种状态。触发了你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这才是你觉得不舒服的原因。” 苏知远继续说道：“她的腕口要比平常女性深，虎口处有老茧，做出摆臂动作时双肘沉坠，这种姿势随时可以护住肋骨等软肋，也方便随时发力，显然是长期训练的结果，而且是个高手。” “在发现浓妆女人尸体时，她的惊慌表现是装的。当时她下意识的动作暴露了她。在那种情况下还保持着相当的演技……”苏知远吸了口气，“这放在常人身上根本无法想象。” 小宝看看苏知远，点头说：“我就说嘛，那个女人最可疑了！肯定是她干的！” 苏知远偏过头，愣神的看了小宝几秒，他搞不懂，自己只是简单地分析了一下目前所得知的现象，可为什么总是有一些人在窥见一些很表层的东西后就急着跳出来下结论。 小宝是，上一个本中的甄程也是。 “怎么了？”小宝疑惑道：“是我说的不对吗？” “莫非是西装男和兜帽男做的？”小宝瞪大了眼睛，“不应该啊，他们应该已经被你吓的草木皆兵了，怎么可能还有心情算计别人？”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铃声响起。 小宝吓得一哆嗦。 随即肯快反应过来，是早课的铃声响了。 “走吧。”苏知远迈开步子，“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哦，好的阿远。” 二人走在校园里四处打量着，由于学生们都去上课了，整座学校显得十分空旷，一路上只碰到了零星几位工作人员。 让小宝不舒服的是，一路上遇到的每一位工作人员都用极为诡异的眼神看着他们。 “阿远。”走了一段路后，小宝终于忍不住了，“你有没有觉得她们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 “发现了。”苏知远脚步不停：“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那时候她们还有些遮掩，现在已经有点肆无忌惮了。” 小宝一听，狠狠咽了口唾沫，“这些人……不会是鬼变的吧？随着时间拖的越来越久，最后直接现出原形弄死我们？” 他越说越害怕，越说声越小，还没等说完就给自己吓得不行，腿都有些发软了。 “想什么呢？”苏知远好笑的看他。 小宝一听，这才缓过来了一些：“为什么不会？” “因为法律不允许，”苏知远义正言辞回答：“尤其这种扎堆变成鬼的，属于顶风作案，逮到都得拉去蹲小黑屋。” 小宝：“？？？” 自从遇到苏知远后，小宝觉得自己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了，就像现在，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搞得嘴角直抽抽。 “阿远……”小宝狠狠抽搐了一下，随后又竭力压制着，哆哆嗦嗦道：“如果我不知道你的底细，我都怀疑你和噩梦里的东西是一伙的，真的。” 这时苏知远脚步突然一顿。 校园西侧的一间超市。 老旧的玻璃门半开着，上面贴着不知名明星的海报。 西装男摸出火柴，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兜帽男就蹲在旁边台阶上，一手拎着矿泉水，另一只手拿着啃了一半的面包。 看了眼门上贴的某韩国明星海报，西装男撇撇嘴：“这都什么审美。” 兜帽男三两口把面包啃完，又灌了两口矿泉水。 他没去看身边的西装男，而是把目光放在了几名路过的女学生身上。 恶狠狠的眼神在女生身上肆意游走。 女学生们穿得比较清凉，距离他并不远。 其中一个身材较好的女生指缝里夹着一根香烟。 虽然她竭力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从容，但眉宇间的青涩还是出卖了她，抽烟的动作也较为生疏。 她并不属于这个小群体。 “啧啧，要是这里是现实世界该多好。”兜帽男颇为遗憾的舔了舔嘴唇。 西装男低头看看他，忽然笑了：“如果这里是现实世界，你还敢站在这里？” “你只是阴沟里的老鼠而已，别忘了，外面到处都是警察。” 兜帽男一愣，贪婪的眼神收敛了几分，伸手将兜帽往下压了压。 他站在阴影里，从西装男的角度只能看到半个下巴。 “别紧张。”西装男的声音充满了磁性。 “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西装男人微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可我不知道东西在谁身上。”兜帽男说。 “一个个找过去就是了。浓妆女人死了，说明东西不在她那。就算有，也应该被别人拿走了。”西装男的伪装在这一刻不见了，原本的温文尔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贪婪与恶毒。 兜帽男愣了一瞬，抬起头，帽檐下的一双狭长眼睛盯着西装男，“你是说她是被人坑死的？” 他的眼睛里黑色瞳孔区较小，白色巩膜区较大，所以看久了会给人一种阴险的感觉，虽然他也确实是这样的人。 “很明显。” “是谁？” “不清楚。” “会不会是那个扎着马尾的女人？兜帽男紧张起来，“她走路的姿势有点怪，拳锋，虎口处还有老茧，会不会是警察？” 西装男想了想，摇摇头：“不会。她的侵略性太强了，警察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就好。” “是警察又怎么样？”西装男玩味的看着兜帽男道：“只要跟我合作，你还怕警察做什么？反正……他们都不可能活着出去的。” 西装男将烟头丢在地上，狠狠踩灭，冷冷道：“就像444那两个白痴一样。” ------------ 23，熟人 苏知远和小宝两人在学校走着，忽然，苏知远打了个喷嚏。 小宝连忙关心道：“阿远你是不是感冒了？” 苏知远摇摇头，转头看看四周，“没事，应该是哪个姑娘想我了。哎，该死的魅力……” 小宝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了。 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从食堂到操场，然后又换了一条路，走了回来。 “阿远，”小宝好奇问：“我们到底要去哪找线索？我怎么感觉你在带着我兜圈子呢？” “对啊。”没想到苏知远十分大方的承认了，“我们就是在兜圈子。” 小宝愣了愣，有点搞不懂苏知远的脑回路。 “时间差不多了。”苏知远停下脚步，换了个方向：“去器材室吧。” 中午在器材室汇合，这是早上就说好了的。 食堂离器材室很远，一路上小宝几次想开口问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想知道浓妆女人到底是被谁坑死的？”苏知远平淡道。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充满了确定。 “是，是啊……”小宝连连点头。 之前苏知远说了一半，就被早课铃声打断了。搞得小宝现在不上不下的，难受得紧。 “是被鬼杀的。”苏知远说。 小宝整张脸都垮了下来：“那还用你说，我是问…….....” “那个穿着皮卡丘睡衣的女孩。”苏知远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小宝，“她用了一些小把戏，把浓妆女人吓出了宿舍，这才导致浓妆女人的死亡。” 小宝张大了嘴巴。 不过惊讶归惊讶，对苏知远说的话，他是从来没有怀疑过的。 他知道，在这种问题上，苏知远不会开玩笑。 “到底怎么做到的？”小宝忽然激动起来，“她一个新人，胆子这么大？” “第一个问题我只有模糊的猜测，但不保准。这也不重要。”苏知远说，“至于后面的问题，谁告诉你她是新人的？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包括她表现出的恐惧，懦弱，哭泣，包括她身上穿着的皮卡丘睡衣……这些都是她的伪装。” “西装男那种立人设的小把戏跟她比起来简直弱爆了。”他耸耸肩，“和这位小姑娘比，他就是一傻子。” 小宝渐渐冷静下来，他回忆了一遍睡衣女孩的一切，但并没找到任何漏洞，“阿远，”他抬起头，“能说说你的证据吗？” “今天早上你是怎么醒的？” 小宝想也不想道：“是被她的叫声吵醒的，声音可大了。” “嗯，然后你跑到走廊，看到什么了？” “大家都围在门前.....门缝里流出了好多血。”他一边回忆一边解释。 “那她呢？” “她......”小宝认真的想了想，“她吓坏了，瘫软在地上一直叫，被兜帽男扇了一嘴巴才安静下来。” “当时她的位置，你记得吗？” “记得啊。”小宝愣了愣，似乎不理解其苏知远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道：“就在那扇门的对面” 他非常清晰地描绘出了当时的情形。 “这有什么问题吗？”他接着问。 “这就是问题所在。”苏知远平静道：“她不该在那。” “浓妆女人死的那个房间是没有门牌号的。但如果你按顺序查一下就能知道，那应该是434房间。离447房最近。” “当时天早就亮了。正常来说，她只要打开房门，一眼就能看到满地的鲜血，然后因惊吓发出尖叫才对。可是呢？她走到了出事的房间门口才开始喊，她是瞎子吗？”苏知远耸耸肩：“很明显，她是装的。” 小宝双目瞪圆，难以置信的看着苏知远。 说的好特么有道理。 “不止这些。”苏知远没有给小宝说话的机会，自己一个人继续往下说：“如果她真是一个新人，前一天晚上，她唯一的队友出门彻夜未归，是谁给她的勇气第一个推开门走出去的？有些神经大条的人或许会这么做，但她明明胆子那么小……这不合理。” “还，还有吗？” 苏知远看了小宝一眼，犹豫了一会，说道：“浓妆女人的尸体……被人动过。在我们所有人发现尸体之前。” 小宝想了一会，接着抬起头，嘴角刚刚张开，就听苏知远说：“你是想说可能是鬼做的？” 小宝点头。 在上一次副本里，艾仁柒可是在死后被虐待的极为凄惨，那一幕让小宝至今难忘。 “虽然我也没证据，但大概率不是鬼做的。浓妆女人只有一处致命伤，就是下巴被人掰下来了。”苏知远沉思片刻后，继续说道：“可她上衣扣子的位置却不对。” “扣子？”小宝一愣。 “嗯。”苏知远点头，“浓妆女人穿的衣服一共四颗扣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扣了下面三颗，最上面一颗是没有扣着的。昨晚我弄出动静时，大家都出来了我看过，她的扣子最上面一颗还是没有扣上。” “可在她的尸体上，四颗扣子都扣的好好的。” “我不觉得鬼有那么好心，杀了人还帮忙扣扣子。”他视线瞥向宿舍方向，“应该是有人在她死后检查过尸体，只是在过程中疏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扣扣子的习惯。这才留下了尾巴。” “阿远。”小宝道：“你知道的，对于你说的，我一直都深信不疑......可是这扣子……”他顿了顿，“就不能是她自己扣上的吗？” “不可能。” “为什么？” 苏知远深吸了口气，平静道：“首先，第一次见面时她没扣最上面的扣子，昨晚也没有。这对应着一个人在平常状态和紧急状态下的行为习惯。其次……” 他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如果把最上面的扣子扣上的话，以她的身材……会喘不上气的。” 小宝眼前一亮，瞬间回忆出浓妆女人那熬人的身材。 虽然长得一般，可要说身材的话...... 稍后小宝狠狠点头，“阿远，你说得对！” “当然，如果上面这些只是猜测的话，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铁证了。”小宝忽然觉得苏知远的形象愈发高大起来，只听苏知远说：“她的鞋底，有血迹。” “这点我明白，”小宝激动说，他发现自己居然跟得上苏知远的脑回路了，“以她的人设来说，她肯定是不敢踩有血迹的地方的。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我们看到她的时候她刻意远离了有血的地方。可是如果她鞋底有血迹的话……那她一定是动尸体的那个人对不对？！” “不。”苏知远摇头，“鞋底有血这件事本身没什么，一个人在惊慌状态下注意不到脚下也是常有的事，这东西根本算不上什么证据。” 小宝一愣，“那什么才是铁证？” “问题在于，她只有鞋底有血迹，而鞋边却是干净的。”苏知远微微活动了一下发僵的颈部，觉得给小宝分析这些好累，“她的鞋边清理过。” 小宝苦思冥想许久，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没错，鞋底有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自己的鞋底也有血迹，那种情况下，鞋底有血再正常不过。 不只是鞋底…… 他低下头，发觉自己的鞋边也染上了一抹暗红。 苏知远也是。 浓妆女人的出血量太大了，宿舍地面又不平整，已经形成了血泊，只要踩到血的人，鞋底和鞋边都会有血迹。 可没人会刻意清理鞋边的血迹。 她有问题。 于是，新的问题出现了。 “她为什么要做这些？” 大家都是队友，坑死队友的坏处显而易见，而是浓妆女人还不是新手。想要坑死她，难度可想而知。 “小宝。”苏知远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我们可能遇到熟人了。那个皮卡丘睡衣女孩，像不像我们之前认识的一个人？” “谁？”小宝话说一半，脑海中就立即浮现出了一道身影，他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清纯女孩？” “是啊。”苏知远瞥了他一眼，“她说她叫兑诗雨，但谁知道呢。” 小宝瞬间明白了过来，“你是说……” 苏知远点点头，神色有些兴奋。 “皮卡丘睡衣女孩是兑诗雨变的？！”小宝大吼一声。 苏知远刚准备喝口水，被小宝这么一吓，一下全喷了出来。 差点被呛死。 ------------ 24，过场动画 “阿远。”小宝挠了挠肉嘟嘟的脸，神情不禁有些尴尬，“所以，你的意思是睡衣女孩和兑诗雨都有同样的目的？？” 苏知远没吭声。 确实。 两个人都热衷于对副本里的队友下手。 上个副本里，甄程是被兑诗雨坑死的，要不是苏知远警惕性强，估计早就凉了。 甚至黄姐的死，也与兑诗雨有着一定联系。 而睡衣女孩则在第一天就把同宿舍的浓妆女人坑死了。 她们一定有某种目的，不然不会那么巧合。 再联想到浓妆女人的尸体被动过，苏知远猜测，她们是在找什么东西。 小宝也意识到了这点。 她们愿意冒这么大风险来坑队友，这东西一定很贵重。苏知远猜测，或许跟副本有关。 “能脱离副本的道具吗？”小宝问。 苏知远想了想，“不至于，或者说，是一件能提高在副本中生存几率的道具更恰当一些。” 只可惜目前一切都只是猜测，两人也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两人朝着器材室的方向走去。 器材室位于学校的另一端，位置比较偏僻。 一间老旧的平房上，挂着个器械管理中心的牌子。 样式非常老旧，窗户还是那种铁栅栏式的，上面早已锈迹斑斑。 这里随处可见岁月留下的痕迹，小宝感慨道，小时候的姥姥家好像就是这样的。 苏知远观察了一下四周，率先走了过去。 可就在要进门的瞬间，大门居然从里面被推开，吓了他们一跳。 一张女人的面孔出现在二人面前。 “进来吧。” 说完话，女人转过身朝里面走去。 是446房间的吴岚。 她的声音沙哑，却不难听。 小宝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和这里很配。 里面的空间要比在外面看上去大很多，他们穿过了一处小院。 院子的角落堆砌着废弃的桌椅，墙边还放着碎了一小块的玻璃黑板，上面画着板报，只是已经看不太清了，只能隐约看出开头和结尾两个字。 “不”和“来”。 “阿远。”小宝轻轻唤了苏知远一声，才将苏知远从思考中唤醒。 苏知远收回视线，没说什么，跟着吴岚来到院子尽头的房间。 吴岚，周大生，还有另一个男人都在这。 被小宝心心念着的睡衣女孩躲在大家身后，一脸怕怕的模样，眼里都是戏。 唯独没看到兜帽男和西装男。 “我说过了，来多少人都没用。” 忽然，一个陌生的男声传来，嗓音沙哑却很有力，并不是这次副本队友的声音。 “你们设备送来的时候就这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房间昏暗异常，导致苏知远第一时间没看清人影。。 他眯起了眼睛。 那是一个上了岁数的男人，皮肤白得不正常，应该是很久没见过太阳了。 身子佝偻着，却有一种莫名的气势。 老人朝苏知远的方向走了过来。 直到这时大家才发觉，老人的腿是瘸的，只能靠手里的拐杖勉强移动。 “什么情况？”苏知远转头看向吴岚。 “我们来看设备，然后发现设备坏了。”吴岚说。 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秃顶的周大生，恨不得把老头吊起来打一顿的模样。 小宝听到设备坏了，往前凑了凑，“哪坏了？” 吴岚示意另一个男人把相机拿来。 打开相机后，男人指着镜头说：“里面进了水汽。” 小宝不太懂这个，问道：“很严重？” “嗯，”男人吐口气，“拍出来的照片效果会很差。如果只是一点的话还能凑合用，但现在……只能换新镜头了。” “有备用的吗？” “有，但进水比这个还严重。”男人无奈道：“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糟了...... 他们的任务就是拍摄校庆，结果现在相机坏了…… 这时男人犹豫了一会，忽然道：“这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弄的。” 他拽过相机包，拉开后对二人说：“这里面有防潮硅胶，这款相机包也具备一定的防潮功能，昨天送来的设备，没道理今天就成这个样子了。” 说着，他瞪了一眼老人，意思再明显不过。 可老人仿佛没看到的样子，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还有两个人呢？”苏知远转头看向吴岚，“怎么没看见他们？” “不清楚。”吴岚摇头，“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他们，可能在别处找线索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吴岚在线索两字上咬的很重。 并给苏知远留下一张似有深意的侧脸。 苏知远扭过头，看了眼老人，转头对小宝道：“把相机带上，我们走。” 小宝接过相机，跟上苏知远。大家也都准备离开了。 就在大家即将迈出院门的时候，身后老人开口了。 “等等。” 所有人脚步一停，转身看去。 老人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手中拿着一只黑色的包。 “你们的相机坏了，试试这个吧？”还未等446的男人反应过来，老人就将黑色包塞进了他的怀里。 男人愣神间下意识就想把黑色包丢回去，可老人没给他机会，转身一瘸一拐的回了院子，接着在“吱嘎”一声关上了门。 背包放着黑色照相机。 是那种二十年前时的款式，边角都已经被磨出了金属色。 唯一的好消息是，还能凑合用。 小宝瞅着相机，有些不太理解，“这算啥？弄坏一个，又赔我们一个，支线任务？” “不，”苏知远转头看着紧闭的院门，摇头道：“这可不是支线任务。” 那位黄老师昨天就说过，设备已经提前送到了器材室，所以这一趟他们是必然要来的。 相机的损坏也是提前就安排好的。 所以，今天发生的一切，也都早就写在剧本里了。他们不过是在走任务过场动画而已。 和黄老师一样，老人也是NPC。 老人会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给他们送相机的。 这是正儿八经的主线任务。 听了苏知远的分析，拿着相机的男人吓了一跳，差点把相机丢出去。 天知道继续拿着相机，到了晚上会发生什么。 没有人上前安慰他。 在深渊空间里，善良是最多余的品质，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就在男人把相机捧在手里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纠结万分时， 苏知远走了过来，接过相机。 男人感动的差点哭了，刚准备说些感谢的话时，他看到苏知远把相机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后，把相机塞进了相机包里，然后……把相机包又挂回男人的脖子上了。 他拍了拍男人肩膀，“别害啊，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你不会有事的。” ------------ 25，主要靠身体和小姐姐的抬爱 男人愣了一秒钟，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这还是来到深渊空间中第一次有人向他表达善意。 而且......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真诚，对方是真的在关心自己。 “谢谢......” 正当他准备再说点什么时，看到苏知远摆摆手，道：“不用客气，我是觉得你能活下来的，但最终结果如何还得看你自己。” “毕竟上个副本里我也觉得有两个人肯定能活下来，结果一个脑袋被掰断了，另一个死的更惨……” 男人：“？？？” 大家：“？？？” 小宝：“我就知道……” “好了好了……”小宝担心大家被苏知远刺激到，于是赶紧岔开话题说：“现在相机已经到手了，下一步怎么办？” 吴岚想想说：“先试试相机能不能用吧，随便找几个学生拍一下试试？” 大家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毕竟谁都不知道被拍下来会不会触发禁忌，还是用学生试试比较保险。 刚好，大家一出院门就看到对面有两个女生朝这边走来，打扮的还挺漂亮。 男人果断拿出相机，“咔嚓，咔嚓”拍了两张。 “这……这么做真的好吗？”几人身后一个软糯的声音弱弱的说道。 大家回头看去。 是皮卡丘睡衣女孩。 她微微低着头，手指纠在一起仿佛知道自己的话会引起大家的反感，但依旧鼓足勇气说道：“她们是无辜的啊……万一……对于这里来说，我们才是外来者……” 说着说着，她声音就弱了下去。 小宝不屑的撇撇嘴，心里暗骂这个女人真会装，然后他就看到人群中一个秃顶男人站了出来。小宝隐约记得这人叫周大生来着。 周大生指着女孩鼻子破口大骂，骂得极其难听。 大概就是你要死别拉着大家一起之类。 看得出来，周大生的心情相当烦躁。 但他似乎有意无意的看着那个叫吴岚的女人，似乎她才是自己的老大。 吴岚从头到尾都没吭声，只是用审视的眼神瞄了睡衣女孩一眼。 这时，熟悉的人影从远方走来。 “先生们。”西装男人向大家打着招呼，依旧是那副儒雅随和的模样，“现在可不是内讧的时候。” 兜帽男一脸阴郁的跟在他后面。 苏知远抬头朝两人来的方向看去。 他们身后树林茂密，一条小路藏在树林后面，极为隐秘。 “呦呵，两位是去哪了？”小宝先开火道：“不是说好了中午在器材室几个吗？” 兜帽男冷哼一声，刚要开口，被西装男打断。 他转过头温和道：“抱歉，刚才遇到点事，耽搁了一小会。没耽误大家吧？” “耽搁倒是没有。”苏知远上前一步将小宝挡在身后：“只是你们一直没出现，我差点以为……”他顿了顿，不好意思的说：“希望你也理解，毕竟这里是深渊空间，你们一直不出现，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死在哪里了呢。” 西装男人脸色一僵。 “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 兜帽男明显心情不好，也不知道之前经历了什么，此时直接压不住火气，准备跟苏知远拼命。 “哎呀，你别激动。”苏知远一溜烟躲到了吴岚身后，探出半个脑袋，表情十分害怕，抻着脖子叫道：“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只是觉得你俩不是人！” “我特么......” “住手。” 眼看兜帽男就要动手吴岚无奈站了出来。 只是大家没想到，吴岚选择站在了苏知远这一边。 “他说的有道理。我觉得你们最好证明一下自己是人，而不是鬼。”吴岚冰冷的说道。 西装男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气，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你想我们怎么证明？” 吴岚冰冷的看着他，“这是你该考虑的。” 来器材中心集合是主线任务。 所以这里必定是有着极其重要的线索。 当然，也同样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眼前这两人她倒是没怀疑是鬼，但他们两个明显是想规避风险，所以才故意躲到了现在。 大家已经反应了过来，看向两人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起来。 “我有办法的！”苏知远从吴岚身后跳了出来，说道： “你看啊，深渊空间里的鬼，对我们来说一直是无解的。它们诡异，恶毒，可怕……” 说着，他一步步朝两人靠过去。 那副贱嗖嗖的模样气的兜帽男压根直痒。 “所以呢？” 他冷哼一声，问道。 苏知远舔舔嘴唇，“鬼与人最大的不同，在于它们是没有情绪的，都是靠本能行动。。” “但人就不一样了。德行兼备的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失去理智。” 说着，苏知远看向西装男，面露崇拜，“我想，像您一样的人一定可以做到控制好自己情绪的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赞，西装男一时间有些摸不准这人要干嘛了。 他皱着眉，看着面前的苏知远，疑惑道：“所以......” 话音未落。 就见苏知远抡起了胳膊，一个大大的巴掌朝自己糊了过来。 “啪！”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所有人都没能做出反应。 直到脸上剧烈的疼痛伴随着火辣辣的感觉传到大脑，西装男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挨了一嘴巴子...... 他怎么敢？！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不是一下。 而是好多下！ 两边的脸颊在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了起来。 他摸着自己的脸，嘴唇不停的哆嗦着，如同像疯了一样要扑上来找苏知远拼命。 “我杀了你！！” 苏知远转身就跑。 边跑边喊：“大家快跑啊，这人是鬼！” 顿了顿一下，继续喊道：“他控制不住自己！” 这场闹剧，最后居然是以兜帽男拉住了西装男为结尾。 兜帽男拽着西装男的胳膊，不停地小声劝说着什么，好不容易才把对方劝住。 最后，西装男给了苏知远一个“有种放学别跑”的眼神后，再也不理他了。 兜帽男则站出来解释他们迟到的原因。 据他所说，在路过教学楼时，他们两个被教导主任叫住了。 主任让他们带上摄影设备，晚点时间去四楼的音乐教室集合。 那里有彩排。 “晚些时间是什么时候？”吴岚问。 兜帽男看了眼时间，“他没说具体时间，只是说让我叫上你们后直接过去。” 如今任务已经开始，大家没有拒绝的理由。几人饭都没吃，直接朝任务地点而去。 一路上大家交换了彼此得到的信息。 “阿远。”小宝跟在苏知远身边，小声道：“你看像不像上学的时候，学校安排上电影鉴赏课。” 他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每次上完课都要写观后感，动不动就八百一千字，不写都不好使。” 苏知远想了想回道：“我没写过，不太清楚。那会我们老师打开错了硬盘，放错电影了。之后就再没上过什么电影鉴赏课。” 小宝：“.....” 这时，一直走在最后面的周大生凑了过来：“大家在现实里是做什么的？能不能交个朋友？” 小宝瞥了他一眼，有点不太乐意：“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做珠宝生意的，周大生。”他拨弄了头上本就不多的头发，想让自己看起来正式一些，“这个名字你们应该听说过。” 看得出来，他对自己在现实世界的身份，以及财富十分自信。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既然有人起了头，大家就顺着说了下去。 兜帽男叫李三，一听就是编的名字，自称是开超市的。 跟他一起的西装男叫甄健，是一家公司的副总。 一听到甄健这个名字，小宝明显愣住了。 “阿远，”小宝看着苏知远，悄声道：“说实话，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你俩在那嘀咕什么呢？”甄建阴沉着脸问。他现在一看到这两人就一肚子火。 “没啥，”苏知远连忙解释说：“建兄弟你不要误会，我就是觉得咱阿姨给你起的名字挺贴切的。” “噗嗤。”吴岚没绷住，笑出了声，她愈发觉得这两人有趣了。 “你呢？”马尾辫女人看着苏知远，饶有兴趣问：“是做什么的？” 她虽然模样一般，但独有一股子英气。 “我叫郝大，”苏知远老实回答：“你们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我是一名职业男模，就职于太子KTV夜场高端组。” 小宝：“......” “模特？”吴岚一只手摸着下巴，似有深意道：“靠脸吃饭的那种？” “不，”苏知远义正言辞说：“主要是靠体力和小姐姐们的爱。” ------------ 26，终于……到了 “郝大是吧。”吴岚笑着点点头，“我记住了。” “记名字没用的。”苏知远认真说道：“在场子里没人用真名的，记住我号码牌，高端组零号。” ...... 吴岚呼吸一窒，跳过话题，自我介绍起来。 据她说，她是一名关系学专家。常年奔波在外，最近刚回国。 这是她的第五次任务。 接着，皮卡丘睡衣女孩弱弱的自我介绍说，自己叫张萌萌，是一名幼儿园老师，只是还没有考上编制。 最后是那个拿着照相机的新人。 他一身土里土气的打扮，看上去呆呆的。 “你们好。”他介绍道：“我叫海波，叫我大海就成。我是一个跑龙套的演员。” 最后，大家都看向小宝。 就在小宝准备开口介绍自己时，苏知远突然开口了：“我这位兄弟比较特殊……他自幼父母双亡，是个孤儿。他爹妈还没来得及给他取名字就死了，我平时叫他小宝。” “孤儿啊……”张茵茵看了小宝一会，叹息道：“好可怜啊……” “是挺可怜的……”苏知远唏嘘道：“你们叫他小宝就成，孤儿院里的朋友们都这么喊他的。” 小宝瞪大了眼睛看向苏知远，眼神仿佛在问：你礼貌吗？ 大家一路走一路聊，很快来到教学楼前。 这里人流明显大了起来，青春靓丽的女孩子们随处可见。 “到了。”甄建收回视线，开口说，“进去吧。” 学校的教学楼相当大，走廊两侧是一排排教室，不时有音乐声传出。 彩排安排在了四楼的音乐教室，但大家都没坐电梯，而是走扶梯上去。 电梯这种地方跟鬼简直是绝配，没人愿意冒这个险。 上了四楼，大家一眼就看到了位于走廊尽头的大型音乐教室。这时，一个看上去约摸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你们好，是摄影师吗？” 甄健点点头，“是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女人明显松了口气。 通过交谈得知，这位女人是教导主任派来专门和他们交接的。 今天是彩排的第一天。 吴岚问：“一共几次彩排？” “三次。”女人说。 “几点开始？” “方便的话现在就可以，”说着，女人将大家领进教室。 大家发现，与其说这是一间教室，不如说是一个大型礼堂更合适一些。 最前方是一个大型舞台，许多学生已经准备完毕，在舞台上等着彩排开始。 旁边是一些工作人员在不断调试灯光。 “学校对这次校庆很重视的。”负责对接的女人说，“我们准备的差不多了，您看……” “那就开始吧。” 来都来了，甄健直接应了下来，大家抓紧架起了照相机。 照相机的位置是大海自己选的。 他毕竟是演员出身，相比大家来说专业了许多。 “彩排一共分成四段……”女人相当客气，对着大家说道：“前面是三个班各自上台合唱，最后是大家一起合唱。” “好的。”苏知远回道：“可以开始了。” 苏知远自己找了个位置，拿出相机包，从里面把之前进水了的相机拿了出来。 小宝看到后一愣，“这镜头都进水了，你拿来干嘛？” 镜头进了水，虽然可以正常拍，但效果会非常差。 “闲着也没事做，随便拍拍。”苏知远取出相机，对着舞台开始拍照。不过虽然嘴上说着随便拍拍，但动作却极为认真。 一旁的甄健几人看到苏知远的动作后，立刻都围了过来。 苏知远停下拍摄，抬眼看了甄健一眼，将相机递了过去：“你也拍几张？” 甄建连忙又退了回去。 只是时不时的观察着苏知远这边的动静。 很快，第一个班级合唱结束，大家开始退场，另一个班级的学生随后入场。 苏知远取来一个三脚架，将相机架了起来。 他把镜头对准了舞台后，就没再管相机，而是观察起合唱的学生们。 她们的服装都是统一的，白衬衫配黑色小裙子。 剪裁得体的服装将学生们的身材完美勾勒出来，一个个看上去凹凸有致。 苏知远的视线从每一个学生身上扫过，偶尔也会跟女学生们对上。 苏知远看得肆无忌惮，倒是女学生们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将视线挪开。 很快，第二个班级合唱结束，趁着她们退场的功夫，小宝凑过来，小声道：“阿远，你又搞什么鬼？” 苏知远瞪了他一眼，不满道：“你可别乱说，万一让鬼听到我要搞它，晚上过来找我怎么办？” 小宝：“大哥，这种时候咱能不扯犊子吗……” 苏知远头也不回，轻声说：“我觉得相机不会无缘无故被人弄坏，应该是有动机的。” 小宝惊了一下，“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还不清楚。”他偏头看了小宝一眼，沉声道：“我这不用你操心，你要是没事做，就盯着点那个大海，唯一一台能用的相机别被人做了手脚。” 小宝神情一肃，立刻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给你看好相机！” 说话间，第三个班级的合唱也结束了，最后的大合唱马上开始。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拍摄的大海突然捂着肚子蹲了下来，神色痛苦。 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小宝赶紧跑了过来，“你怎么了？” “肚子疼……”大海整张脸拧成了一团，“好像闹肚子了。” 此时台上已经站满了人，工作人员正在给设备做着最后的调试。 “能不能坚持一下？应该快结束了。”周大生看了一眼周围，这里给他的感觉十分不好。 可是明明所有人都很正常。 说不出来的别扭感觉让他心烦意乱。 “拍摄完咱们就回去！” “不行啊……”大海脸色苍白，身体都开始抖了，“我肠胃一直不好，肯定坚持不了了。” 这下大家都没辙了，吴岚只好去找负责对接的老师。 负责对接的女人听完也是面露难色道：“我们这里男卫生间因为一些原因已经没法用了，要是想去卫生间的话只能去女厕……” 大海已经是拼尽全力在忍耐了，至于男厕还是女厕他已无暇顾及。 女人只好带着他去卫生间。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吴岚让周大生和张萌萌一起跟着去。 周大生当然是不乐意的，可是一想到吴岚的身手，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张萌萌则低头跟在后面，一声不敢吭。 这边舞台上的调试已经结束。 合唱开始了。 三个班的女生们全部站在了舞台上。 作为音乐生，她们的基本功都相当不错，合唱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 “哒！哒！哒！” 高跟鞋与大理石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引起阵阵回声。 负责对接的女人走的很快。不管是大海还是合唱，哪边出了问题她都要负责任。 走过长长的走廊，拐过弯后，她停住了脚步，对大海道：“那里就是卫生间了，这里有点偏，应该不会有学生来，你不用担心。” 顿了顿，她补充道：“你的朋友也在外面帮你看着。” “好......谢谢。” “我还要赶紧回去盯着舞台那边，就先告辞了。”女人打过招呼后就返身回去了。 她一边走一边看手机，似乎很着急。 女人一走，周围立刻安静下来。周大生打量着四周，不耐烦的催促大海搞快点。 “行，那我进去了。”大海走了两步，又忽得站住了，突然又停住了。他转头哀求道：“你们一定要等我出来啊……拜托了。” “知道了，烦不烦。”周大生脸色难看的摆摆手。 大海不再耽搁，赶紧走过去。 卫生间的位置比他想象中的更远，在走廊的最深处。 走廊的两侧是一间间教室。看上去已经废弃了很久了，门窗上落了厚厚一层灰。 这种破败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终于，他害怕了，开始不管不顾的向前跑去，脚步声回荡在长长的走廊，仿佛是将死之人踏上的不归路。 终于......卫生间到了。 一路上，他都保持着高度警惕，余光不停地瞄着两侧的教室，生怕突然哪扇门打开，里面冲出一只恶鬼把他拖进去。 直到站到卫生间门口，他才舒了口气。 右边就是女卫生间。 终于，到了！ ------------ 27，卫生间 “有人吗？” 大海朝里面轻轻喊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答，里面静得仿佛死了一样。 可就在他即将踏进卫生间的一瞬间，他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这一下来得突然，让他瞬间停住了脚步。 好久以前看过的恐怖片片段不断浮现在脑海。片子叫什么已经不记得了，不过有一个画面他记忆犹新。 电影里的一个女生，就是因为肚子痛，想去卫生间，结果一进门就被鬼杀了，死得相当惨。 于是...... 他松开了门把手，缓缓向后退去。 身后是男厕。 男厕显然很久没人使用过了，门也不知是多少年前安装的，已经锈迹斑斑。 相比而言，女厕就要好上太多，从门缝里能看到地面洁白的瓷砖，里面灯光明亮。 真是......伪装的够用心的。 还好自己保持着警惕。 肚子再次传来剧痛，大海一咬牙，直接推开了男厕的门。 铁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但他已经顾不上了。 他认为，这才是安全的信号。 女厕反而是副本中的陷阱。如果贸然按照那个女人说的进了女卫生间，那才是死路一条。 大海得意的进了一个隔间，畅快的解决着人生大事。 果然，什么都没发生。 他得意的提起裤子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极为突兀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咚咚咚。” 声音不是很大，大海顺着声音疑惑的抬起头，朝头顶看去。 似乎是从楼上传来的，声音带着某种节奏，一下，一下的响着。 这莫名的节奏还挺魔性，心情不错的大海甚至跟着打起了节拍，心里好奇着到底是什么东西弄出的声响。 鼓？毕竟是音乐学院，楼上有人敲鼓似乎说得通……可声音又不太像是鼓。 好像比鼓点重一些，可他对乐器并不了解，所以无法辨认出这是什么乐器发出的声音。 “咚！咚！咚!” 突然，声音的节奏开始变快，每一下似乎都敲在了他的心跳上。 他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 轻快的节奏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猛烈，直到最后“咚”的一声。 这一声彻底惊醒了大海。 因为这声音变了，不再是从头顶传来，而是变成了……对面！ 女卫生间！！ 不可能会有人在卫生间鼓捣乐器，那么……是鬼？ 鬼就在女卫生间里？ 咚...咚...咚... 声音再次响起，开始慢慢靠近。 很快，停在了男厕门外。 这时，大海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这C座教学楼……一共只有四层！ “嘎吱——” 外面传来推门的声音，从位置上判断应该是第一个隔间。 大海捂住嘴巴，大气都不敢喘。 整个男卫生间一共只有五个隔间，而且都不高，只要踮起脚尖就能看到里面。 他现在就在第四个隔间里。 咚...咚... “嘎吱——” “嘎吱——” 又有两扇门被先后推开。 慢慢的，声音停在了他所在的隔间门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大海下定了决心，只要门被推开，自己就赶紧冲出去，至于能不能活，只能老命了。 可下一秒， 门被推开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不是他隔间的门，是最里面的隔间，老旧的门轴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居然没推我的隔间门吗..... 大海不敢放松，死死的盯着隔间门。可是…… 诡异的声音似乎慢慢远去了。 走了？ 走了？！ 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猛然涌上心头，他两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 但只过了一小会，他又重新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不敢再呆在这里了，万一那东西回来了怎么办？ 他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会。 确定没有动静后，他轻轻握住门把手，缓缓推开门。 门外如他所料，空无一人。 大海松了口气，压着脚步朝门外走去。 这一路他都小心翼翼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近了...... 更近了...... 就在他即将离开卫生间时，忽然一阵心悸的感觉再次笼罩了他。 几乎是条件反射，他猛地朝着自己身后看去。 “呼——” 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没有人。 更没有想象中的厉鬼。 可就在他松了口气，准备离开时，他的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了墙上的镜子。 下一刻，他如坠冰窟。 男卫生间的镜子已经碎了一大半，没碎的部分也灰蒙蒙的，明显已经废弃了。 可就是在这么破旧的镜子中，他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一幕。 那是一双腿，就浮在自己的头顶上！ 在这封闭的空间里，不知从哪忽然吹来一阵风，阴森森的，那双腿随风摆动。 “嘎吱——” “嘎吱——” 大海颤抖着，机械般的仰起头，入目的是一双怨毒的双眼。 眼睛藏在浓密的黑发里，向是一把杀人的刀子。 大海张大嘴巴，却没有任何声音从嘴里发出。 他的嘴巴越长越大，越来越大，嘴角开始裂开，鲜红的血液开始喷溅，露出里面森森白骨。 “咔嚓！” 卫生间……安静了。 ...... “怎么还不出来？”周大生不耐烦的在走廊来回走着，嘴里发着牢骚。 张萌萌过了一会才说道：“闹肚子嘛……”随后她又自言自语般补充道：“不过时间确实长了点。” 张萌萌的话给了周大生很不好的预感，他随手把烟头丢掉，眉头皱了皱，恍惚间觉得自己身后的走廊都变得诡异起来。 “他进去多长时间了？” “不知道，”张萌萌声音还是给人柔柔弱弱的感觉，“不过怎么也要半小时了吧。” 2半小时...... 周大生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想了想，他转身朝音乐教室的方向走去。 张萌萌像是吓了一跳，赶忙追过去，“你要去哪？” “可能出事了，我去找人。”周大生头也不回，“你在这等！” “可......我害怕，”张萌萌也觉得事情不太对，紧紧跟在周大生身后，一步都不敢离开。 诡异的气氛下，两人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就好像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一样。 …… 音乐教室的彩排刚结束。 周大生由于长期缺乏锻炼，一路跑得气喘吁吁。 最后，张萌萌负责把发生的事情告诉大家。 “所以，你们没进去看看？”李三问。 周大生白了他一眼，没吭声。 “先别慌”苏知远站出来说：“事情还没有确定。” 苏知远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也觉得大海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卫生间的位置记得吗？”吴岚问道。 “记得。” 周大生顺了顺气，问：“那个负责交接的女人要不要叫上？” 按照周大生的想法，最好是让那个女人先进去。 如果大海没死，那皆大欢喜，如果大海真出了什么事，自己在外面应该是安全的，至少也有回旋余地。 “呵，”始终没有发表意见的甄建忽然冷笑一声，“我劝你们最好别犯蠢，在深渊空间耍这种小心眼，是嫌自己命长了么？” 苏知远难得没有反驳他，赞同的点点头。 最终几人决定就这些人去看看。 没想到刚准备离开，负责对接的女人就跑了出来，直接问道：“你们那个朋友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吭声。 女人一看大家不说话，脸色一下变了，看起来愈发紧张，细碎的发丝被汗水打湿，黏在前额和脸颊处，“该不会出事了吧？” 一听这话，吴岚等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就在周大生准备开口时，苏知远忽然开口说：“没有，他身体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哦哦，这样啊。”女人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似乎放下心来。 这时一队学生走了出来，其中一位带着圆框眼镜、干部模样的女生眼神四处看着，最后锁定在女人的身上，“马老师？” 女人听闻后应了一声，对苏知远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这还有点事要处理，你们……” 苏知远点头，“没关系，我们这就准备回去了。” “对了，下一次彩排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仿佛把女人问住了，她愣了好一会才回道：“这个还没定下来，要等学校开会决定。” 离开后一行人直接朝卫生间走去。 大家越走脸色越难看，就连之前走过一趟的周大生和张萌萌的脸色也不对劲了。 ------------ 28，等 他们发现走了很久依旧没有到达卫生间。 走廊似乎变长了，好像没有尽头。 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大家都发现不对劲，这不就是恐怖片标准开局么。 终于，拐过最后一个弯，大家看到了尽头处的卫生间。 一边是女厕，另一边…… 苏知远扭头看向一边那扇门，锈迹斑斑，开了一半。 “这边。”吴岚也看向这边，点了点男卫生间的门，“进去瞧瞧。” 没人提出反对意见，浓郁的血腥味离得老远都能闻到。 李三走上前，一把推开了门。 他谨慎的在推门的同时后撤开来，朝里面看去，里面很暗，几人都没有立即走进去，而是在等待眼睛适应黑暗。 慢慢地，大家能看清了。 最前面的周大生只瞟了一眼，整个人直接吓得瘫软下去，张萌萌也是小脸惨白，身子不停地抖着。 大海就正面对着门的方向站着，头微微抬起，与大家来了个贴脸杀。 他的下巴……也不见了。 狰狞的牙床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零星的牙齿还嵌在上面，如同腐肉里涌动着的蛆虫。 托苏知远的福，小宝早上吃了不少东西，现在还没消化完。看到这一幕顿时感到胃里一阵抽搐。 血，溅得满墙都是。 洗手台，镜子，天花板…… 看得出来，一切发生在一瞬间，大海甚至没能做出什么反应就被杀掉了。 吴岚深吸口气，走了进去。苏知远跟在了后面。 两人小心翼翼的选择着落脚的位置。 尸体的手径直垂在身体两侧，苏知远摸了一下，发现死者小臂处肌肉绷得十分紧。 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现场保存非常好。 “阿远，”小宝哆哆嗦嗦的说：“他的眼睛。” 尸体的眼睛圆睁，夸张的向上望着，似乎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一幕。 “没有舌头。”吴岚收回手，声音平静。 苏知远点点头，没吭声。 在深渊空间里，死个人很正常。重要的是搞清楚死者到底触发了什么禁忌。 缓过来一些的周大生开口了，“他怎么进的是男厕所？按照之前说好的，他应该去女卫生间才对啊？” “没啊”张萌萌小声附和说：“负责交接的老师让他去的是女卫生间。” 李三想了想说道：“或许大海在女卫生间发现了危险，迫不得已才来了这里？” “不会。”苏知远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说道：“他是直接进的这里，压根没有去女卫生间。” “你怎么知道的？” 苏知远瞥了她一眼，仿佛在看傻子，“如果女卫生间真的有什么危险，你觉得他能活着跑到这里？” “没准鬼就是想在男厕杀人呢？”甄建冷笑道，“当初那个浓妆女人也是被驱赶到走廊才被杀掉的。” 苏知远的这幅态度让他极其不爽。 苏知远摊开手，无奈道，“啊对对对。我不和你争。” “我也觉得郝大说的对，”吴岚想了想继续道：“看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确认鬼的身份，然后挖掘出它身上的故事了。” 听到吴岚的话，周大生直接炸了，“你疯了吗？找鬼干什么？我们只需要熬过这一周，等校庆结束不就好了吗？” 李三舔了舔嘴唇，笑了：“啧啧啧，现在深渊空间里像你这么天真的人可不多了。” 周大生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李三将兜帽往后摘了一些，露出了额头上狰狞的伤疤，这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你凭什么觉得校庆后我们能活着回去？” 周大生愣神的望着这个卸下伪装的年轻人......不，不，他并不年轻，看着约摸着有三十岁了。 他眼中的恶不是装出来的，像是刻在了骨子里。 正在这时...... “咦？”苏知远忽然蹲下身子，看向卫生间角落。 其余几人连忙围了过来。 大家顺着苏知远的眼神看过去，发现那里有一个奇怪的痕迹。 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这是什么？”小宝疑惑问。 这古怪的痕迹就在大海的尸体附近，像是什么动物留下的。 吴岚伸出手摸了摸，思考了半响，忽然道：“有点像是蹄子印。”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是羊蹄子，大概率是山羊…… 小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大海被一只山羊撕掉了下巴？这……” 吴岚不理他，低头沿着痕迹走。痕迹不是特别明显，找起来有点费劲。 终于，她来到了厕所隔间门前。 吴岚伸手把门推开，几人在第四个隔间里发现了一坨翔。 还很新鲜。 “这是……拉完屎一出门就被弄死了啊……”小宝深幽幽的说道。 没人说话，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虽说能来这里的，对死人这种事多少都有点心理准备了，可这么快就连死两人，大家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一方面是两人死得有点惨，另一方面……或许是因为被山羊撕掉下巴这种事未免有些过于诡异了。 “他的下巴也不见了。”李三说道。 他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有些想不通。 小宝刚想问，下巴不见了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李三说的是什么意思。 和浓妆女人一样，下巴被撕掉了。 可被撕掉的部分，去哪了？ 当时在现场也没有找到浓妆女人缺失的下巴。 周大生颤抖着说道：“鬼……鬼拿走了他的下巴！” 这是很明显的事情。 但说出来，就让原本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闷了。 苏知远站在尸体旁，眉头紧锁着。 在现场转了一圈的吴岚看到苏知远的模样走过来问：“在想什么？” 苏知远眸子动了一下，似乎才回过神。 他看着尸体，沉吟片刻道：“他的眼睛。” 大家连忙看过去。 大海的眼睛向外突着，几乎要蹦出来了一般。瞳孔放大，细密的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球。 死像相当恐怖。 但经过苏知远的提醒，这次大家注意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的视角。 几乎瞬间，吴岚猛地抬头向上看去！ “呼——”吴岚松了口气。 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 原本灯泡的位置到处都是乱糟糟的电线。 吴岚慢慢收回视线。 这场景并不陌生...... 没错，就和第一个死去的女人一样！ 当时浓妆女人临死前，也是看着天花板的！ 就好像上面有什么让他们无法理解的东西一样。 算起来，大家来到副本还不到一天，九个人已经只剩下七个了。 两条生命消逝了。 以极其诡异的方式。 最让人绝望的是，到现在为止，大家找到的线索……几乎没有！ 诡异的山羊脚印甚至无法称之为线索。 回去的一路上，大家都沉默着，没人说话。 小宝好几次想张嘴，都被苏知远用眼神制止了。 直到回到宿舍，关上门的一瞬间，小宝再也忍不住了：“阿远！这次副本不太对劲！鬼居然在白天就杀人了！” 苏知远坐在椅子上，眼神看向窗外：“是啊，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看来这次副本的机制跟上次不太一样。” 小宝心虚的瞄了眼天花板，确定上面什么都没有后才稍微放下心来，“你说这鬼是不是从天花板上冒出来的？” 苏知远转头看向门口，仿佛要透过房门看到外面一样，“谁知道呢？但至少，前面死掉的两个已经提醒我们了。” “小心头上。” 小宝更害怕了，连忙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阿远，接下来我们咋办啊？” “等。” 小宝愣了一下，“等什么？” 苏知远沉默了一下，眼眸中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光芒。 半晌后，他动了动嘴唇：“等下个人死。” ------------ 29，第49个人 “什么？！” 小宝楞楞的望着苏知远，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苏知远不再理他，直接躺到了床上。 顺手拽过被子盖好，闭上眼睛，苏知远说：“我休息会，五点叫我。” ...... 446房间。 大海死了，张萌萌正好住了进来，避免了一个人的尴尬。 她是铁了心不打算回447宿舍了。 来到446宿舍，她卑微的说自己不需要床，给她一把椅子让她休息就行。 得到同意后，她就拉了把椅子到墙角，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椅子腿磕在地上发出“嘟嘟嘟”的声音。 周大生躺在床上，眼睛始终盯着天花板。 “吴岚姐姐。”张萌萌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鼓起勇气开口：“你不怕吗？” 吴岚手里拿着大海今天拍摄用的相机，查看着里面的内容，头也不回道：“怕。” “我还以为姐姐不怕鬼呢……”似乎是因为得到了回应，张萌萌抖得没那么厉害了，脸色也好看了一些。 她的眼睛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光芒。 吴岚看到了张萌萌的眼睛，愣了一瞬，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鬼，代表着最纯粹的恶意，但还是有迹可循的，不像……” “不像什么？” 吴岚看着她，笑了：“不像有些人，她们精于伪装，杀人不见血。” 说话间，吴岚脸上的温柔不再，冷若冰霜。 她盯着张萌萌一字一顿道：“有时候，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 445号宿舍。 李三在房间里不停的走来走去，显得极为烦躁。 “能不能消停会。”坐在椅子上，将腿搭在床铺上的甄建无奈道，“走的我头头疼。” 这句话直接让李三炸了，他快步走到甄健面前大声道：“难道你没有发现吗？这次任务不对劲！这才多久啊？鬼都开始在白天杀人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是啊，不正常。”甄建点头，“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只能面对，不是吗？” “我想听的是这些吗！” 甄建叹了口气，“行，那就说点你想听的。你放心，这次任务结束后，你想要的，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要不了多久......”他笑了笑，“你就可以像别人那样，在阳光下生活了。” 听到这个，李三脸色才好看了一些，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甄健对面，“我知道你肯定发现什么了，说说？” 甄建伸出两根手指，按着太阳穴，整个人舒服的靠在墙上。 与李三的紧张相比，他简直像是来度假的。 “东西在吴岚那。” “吴岚…”李三丝毫不觉得意外。 想了想，他还是问道：“隔壁那两个已经被你排除了吗？我看他俩也挺可疑的……” 甄建拿过一瓶矿泉水，灌了两口，摇摇头，“不可能。那个叫郝大的过于高调了。如果东西在他身上，他不会这么做。” “不能是在演戏吧？”李三皱起眉，紧接着问道：“那小子……给我的感觉怪怪的。” “不要质疑我。”甄建伸出一根手指，随后嘴角勾起，露出一抹自信的笑：“你知道我的，没人能在我面前演戏，从来就没有！” 说完，他抬眼一看，李三正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太方便的样子。 这时，他的脸突然开始疼了起来。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 “那就是个傻比！草！是个傻比！” …… 5点。 小宝走过来，轻轻推了推苏知远，“五点了，阿远。” 苏知远吃力的睁开眼。 连续两个副本，他真的感觉到了疲倦。 “有情况吗？”他晃动着脑袋，努力让自己快些清醒过来。 “446的那几个人来过，”小宝回答，“说找你说点事。” 苏知远瞳孔一缩，转头盯向小宝：“为什么没叫醒我！还有，你居然敢擅自开门！” 小宝连忙解释：“我试探过了的……” “呵，你试探？” 苏知远觉得小宝这个人的天赋点是都点在厨艺上了，至于脑子…… “真的！你信我！”小宝信誓旦旦说：“我也怕外面的是鬼啊，所以我就让他们大喊三声我是傻比。” 顿了顿，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鬼多凶残啊，我觉得外面是鬼的话肯定拉不下这个脸的。” 苏知远闻言呆住了，楞楞的问：“然后呢？” 小宝两手一摊：“我听着没啥问题，就是喊的时候不情不愿的。” 苏知远觉得自己的思路都不连贯了，“然后呢？他们进来以后怎么说的？” “我没让他们进来啊，……”小宝理所当然道：“万一鬼真的一点脸都不要咋办？我怎么可能让他们进来？我就隔着门，让他们有话快说。” 苏知远眨眨眼，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你牛逼。” “阿远。”小宝似乎有些后怕：“你说……门外那些个，不会真的是鬼吧？” 苏知远哭笑不得，“不可能是鬼。” 小宝觉得苏知远在敷衍他，不满道：“你又不知道当时什么情况……” “小宝啊……”苏知远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不要想想，外面那个如果真的是鬼，接下来会怎么对你？。” “卧槽？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开始害怕了呢……”小宝咽了口吐沫，小声道。 “嗯......”苏知远想了想，郑重说道：“小宝你放心，只要有我在......” 小宝激动的抬起头。 苏知远接着开口：“我一定会办法带走你的骨灰的。” “......” 外面天还没有完全黑。 苏知远朝446宿舍走去。 走廊内，一点声音都没有，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小宝紧紧跟在身后，恨不得挂在苏知远身上。。 路过445房间时，苏知远突然停住脚步。 小宝吓了一跳，但很快稳住了情绪，颤抖着小声问：“咋，咋了？” “没事。”苏知远继续往前走。 446宿舍的门开了，开门的是李三。 他用一双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睛，盯着小宝，过了好一会才让开身子。 视线转向房间内，其他人已经都到了，吴岚看向苏知远，稍后说道：“就差你了。” 她坐在床边，腰肢挺的笔直。 甄建坐在一把椅子上，看到苏知远过来，脸色难看了些，但终究没说什么。 “找我什么事？”苏知远开门见山。 “我之前让他们去找你，但你的同伴没给开门，”吴岚说完瞥了眼周大生。 没想到这句话让小宝一下子放心了下来，“卧槽，原来兄弟你就是傻比啊！太好了！你不是鬼！” 周大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涨红，在现实里自己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只是他现在的处境容不得他发火罢了。 所以除了脸色差一些，什么都没说。 “好了。”余雯视线重新回到苏知远身上，“我想看看相机。” 苏知远取下相机，递了过去，“我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 吴岚没说话，接过相机自己看了起来。 甄建悄无声息的来到吴岚身后，眼神也瞄向相机。 李三则转过头，视线若有如无的停在苏知远身上。 苏知远没理他，顺手拿过大海之前用来拍摄的相机，看了起来。 小宝站在了苏知远的身后，跟着一起看。 两只眼睛微微眯起。 只要出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就能随时闭上眼睛。 四段视频都不长。 毕竟只是彩排而已，很多环节都省略了的。 看完苏知远相机的视频，吴岚放下相机，脸色放松了我多。 一切都跟苏知远说的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两个相机拍摄的内容，除了角度外，都是一样的。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吴岚心里想着。 可是，从副本机制上来看，特意弄出一系列事情，给他们换一个相机，结果却任何线索都没有，未免有些太说不过去了。 她甚至怀疑大海的死，就跟这视频有关系。 毕竟还没有过从任务开始第二天，鬼就在白天杀人的情况出现。 这也太反常了。 想来想去都没什么结果，她下意识的瞄了一眼苏知远。没想到苏知远还在盯着相机看，神情严肃。 她还从未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怎么了？”吴岚问。 苏知远理也没理她，依旧在盯着相机屏幕看，手指时不时的在屏幕上点着。 这下所有人都发现苏知远不对劲了。 大家赶紧围了过去，发现他不停的重复着暂停，回放的动作。 周大生看了半天也没发现视频有什么不对，皱眉问：“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苏知远慢慢放下相机，抬头看向吴岚，“第一轮合唱，一共多少人参加？” 吴岚皱了下眉，拿出笔记本：“十六人。” “第二轮呢？” “十五人。” “第三轮？” “十七人。” 苏知远不说话了，只是把相机拿起，将屏幕的一面给吴岚看。 那是第三轮合唱的画面。 吴岚眼睛死死盯着画面，画面中的女孩们穿着整齐的服装，准备开始合唱。 下一秒，她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台上......是四十九个女孩。 ------------ 30，她是我的备胎 “怎么……多出来一个？” 李三也发现不对劲了，“多出来那个是谁？”。 但比李三动作更快的，是张萌萌。此时她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直接将另一部相机拿了过来，重新查看起来。 过了好一会...... “没有，”她放下相机，脸色难看至极。可接下来她说的话，让所有人都心底一沉。 她声音低低的，说道：“视频里，只有四十八个人。” 周大生脸色苍白的后退一步，目光惊恐的看着苏知远手里的相机，“你的意思是说，这部相机……拍到了鬼？” 没人回答。 这是毋庸置疑的答案。 果然，这就对上了。 深渊空间不会无缘无故弄坏他们的相机折腾人玩。 器材室那位老人送的相机……能拍到鬼！ 没人再说话。 气氛一时间压抑的吓人...... “好了。”李三拍了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随后说道：“别那么沉重，这才是好事。至少……我们已经找到这次任务里的鬼了，不是吗？。” “接下来……”他顿了一下，“就是确认鬼的身份了。” 吴岚点点头，问：“怎么确认？” “从视频里把鬼找出来，只要有了鬼的样貌，接下来….”李三诧异的看向吴岚。 这是最直接的办法了，很好理解。吴岚也不是新人了。 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时，一直没吭声的苏知远默默地将相机递给了李三，一脸笑容道：“那这事就麻烦你了。” 虽然不明白苏知远闹的是哪一出，但李三还是接过了相机，开始对比原视频，观察着每一名学生。 没过多长时间，李三发现了什么，脸色不对劲了起来。 小宝问他怎么了，他也不吭声，只是从张萌萌那拿来了另一部相机，再次查看起来。 这部相机是正常的。 只是镜头进了水，拍得不太清楚而已。 “怎么......怎么会这样？！” 吴岚看着情绪崩溃的李三，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苏知远也是一脸平静。 李三把视频暂停在了合唱结束时的那一刻，不停的对比着两部相机，试图找出多出来的第四十九人。 可是……失败了。 李三仿佛入了魔，红着双眼，用手指一个个指着比对，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按照从左至右的顺序，一个都没落下。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每一个在左边画面中出现的人，都能在右边找到相对应的那个。 并没有多出的人...... 可这是不可能的，明明左边是四十九人，而右边……是四十八人！ 苏知远看到视频的第一眼就敏锐的发现人数对不上，这个问题他也思考了很久，最终的猜测是，可能是副本规则导致的。 “行了，冷静点。”甄建拦下李三，后者的精神状态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这视频有什么古怪也说不定。 强行将相机拿开后，李三的精神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来，仿佛被抽干了精力一般。 把李三扶到床上休息，甄健转头看向吴岚：“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他断定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吴岚身上。 “郝大，”吴岚转头看向苏知远，“你觉得呢？” 苏知远也不客气，低头思考一番后说道：“既然鬼会出现在合唱现场，那大概率就是这里的学生了，很可能参加过校庆。” “哦，对了，”他顿了顿，“我的意思是她活着的时候。” 张萌萌接道：“她执念不散，一直在重复着生前做过的事情。” 苏知远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身上的气场已经跟最开始时完全不一样了，心里也有了数：“执念？或许叫怨念更准确一些。” 大家纷纷点头。 “还有那个负责交接的女人。”吴岚忽然开口说：“还记得她是怎么说的吗？当时大海没回来，我们都无法确定他是死是活的时候，那个老师的第一反应却是他出事了。” 小宝疯狂点头：“对对对，当时我就觉得她不对劲了。” “所以......她肯定知道些内情。”周大生说，“她应该也是个关键人物，下次我们遇到她时可以向她打听打听，之前有没有学生出过事。” 此时的周大生一反常态，不仅不害怕了，反而还能跟上大家的讨论节奏，并且发表自己的看法。 大家三言两语就理清了思路，接下来就是分配任务了。 根据手头的线索，大家大概拼凑了一下鬼的信息。 大概率是本校学生。 性别女。 死亡原因未知。 但推测为恶性事件。不然没道理杀人手法这么残暴。 撕掉下巴……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杀戮，更像是……某种复仇，或者说是报复！ 吴岚猜测，她生前肯定是遭受了侵害，甚至是……分尸！ 苏知远忽然说：“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所学校……好像没怎么见过男性？不管是学生，老师，还是安保……都是女性。” 大家点头。 就算是艺术类学校男女比例失衡也不该是这样才对。 但如果是因为这位女孩遭受了某种侵害，导致学校在巨大的压力下，不得不将所有男性开除或解雇……一切就说得通了。 “所以，重点是这个女孩的身份，”苏知远端坐在椅子上，那架势还挺像老干部的，“下面我来给大家做一下任务安排。” “首先，”他强调，“要有人负责去彩排老师那，打探下消息。” “第二，需要有人下基层，打入学生内部，看看学生群体里有没有人知道些什么。”他顿了顿，“如果是恶性事件，校方一定会全面封口的。但这种八卦在学生群体中一定是流传着的，她们比较擅长跟学校对着干。” 他深吸口气，环顾四周，“最后就是器材室了。能拍到鬼的相机就是从那弄来的，我们需要在那里获得更多线索......” 话说到这，大家脸色都变了。 前两个任务都还好，只是这最后一个...... 一想到老人阴森的模样，大家心里都打退堂鼓。 “就按你说的来吧，”吴岚脸色很快恢复了过来，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苏知远，嘴唇微动，但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一旁的甄建冷哼道：“好算计啊，借着指挥的名字把人往器材室推？那地方有多危险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见有人开头，立刻有人跳了出来：“就是啊，那里太危险了，反正我不去。” 顿了顿，周大生补充道：“前面两个任务我是没问题的。” “我也是，”李三靠在床上，脸色苍白，整个人有气无力的。 他本就是和甄建一起的，此时当然是站在甄健这边。 小宝担忧的看向苏知远。 目前的情况对他来说不容乐观。 可下一秒...... “你们想什么呢？”苏知远痛心疾首道：“我当然知道器材室最危险了，那种危险的地方，你们觉得我会逼着你们去吗？一开始我就想着最危险的地方，我来负责了。” 小宝闻言狠狠哆嗦了一下。 他瞪大眼睛看着苏知远，都开始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但苏知远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他坐的笔直，眼神坚定，展现出的是一股视死如归的味道。 与其他人精于算计的嘴脸，简直天壤之别。 甄健和李三显然也没想到苏知远这么勇，一时间愣住了。 他们猜不透苏知远究竟要做什么。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接下来……”苏知远继续说道：“那个对接老师那，谁去？”他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谁去找学生？” 片刻后...... “老师那边我来吧，”吴岚忽然开口，她看向苏知远的眼神逐渐发生了改变，“我知道她在哪，而且同为女人，交流应该会方便一些。” 苏知远对她点点头，“行，那就交给你了。” 张萌萌和周大生站在了吴岚身边，三人组成一队。 而甄健和李三一直没吭声。他们还在纠结苏知远为什么要揽下最危险的任务。 甄健都有点开始怀疑之前对苏知远的判断了。 但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不在苏知远身上，而是在等着他说话，他只能含糊答道：“行吧，学生那边我俩去。” “好，”苏知远站起身，“那就先这么定下，明天分头行动。” 他也没说什么注意安全之类的废话，眼看天已经要黑了，就直接带着小宝回了宿舍。 “阿远，”刚关上门，小宝就迫不及待的冲上来，“你疯啦？器械室那么危险……你为什么要抢着去啊？” 他是真的理解不了苏知远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知远不慌不忙的坐到床边，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又摸出一块巧克力。 吃了两块后，苏知远才慢悠悠道：“学生那边和老师那边，你就确定是安全的？” 小宝睁大眼睛，“那能一样吗？” “别担心，”苏知远坐在床上，嘴里咀嚼着巧克力，看了小宝一眼：“你要是害怕，就跟那个吴岚一组呗，我可以帮你说说。” 小宝忽得站起身，眉毛紧紧挤在一起，满脸通红，生气的瞪着苏知远。 苏知远这时才发现小宝其实蛮壮的。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涨红脸的小宝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他接下来愤愤说：“只要阿远你不死，她就永远是我的备胎。” 苏知远口中咀嚼的动作的一停。 ------------ 31，血手印 446宿舍。 甄建脸色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李三也好不到哪去。 尤其是李三，看起来心事重重。 李三咬咬牙，忽然从床边站起身，将指间燃了半截的烟狠狠丢在地上，寒声道：“那个郝大到底想做什么？” “他为什么要主动去器材室？”李三难以理解，“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半晌后，甄建的声音传过来，那股不可一世的嚣张劲不见了，此时的他又像是变回了一开始的那个男人。 精致，儒雅，一丝不苟。 “他这种不肯吃亏的人既然这么做，一定有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 “你还记得彩排现场那个女人说的话吗？”甄建看也不看他，自顾自说道：“她说下次校庆的时间，要等领导看完视频回放才能决定。” 李三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对这句话他也只是隐约中有点印象。 若是甄建不提，他肯定是忘记了。 “你究竟要......” 甄建瞥了眼窗外，语气中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现在已经晚上了，依旧没人来取视频。” 恍若一道闪电从眼前掠过，李三忽然明白了甄建的意思。 学校如此重视这次庆典晚会，怎么会直到现在还没安排人来取走视频。 他们不需要知道排练情况吗？ 还有女人口中的校领导...... “所以说......校领导要看视频什么的都是幌子，”李三开口说：“真正的目的是让我们对这个视频重视起来，因为能看到视频的只有我们！” 甄建丢掉烟蒂，用另一只手挥了挥，散了面前的烟雾。 他的指甲显然精心打理过，在熹微的灯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 两个男人共处一室，很难想象是后者这样的人掌握着话语权。 他盯着面前深绿色的铁皮柜，随意的伸出左手，缓缓将一扇半开的格子拉开。 里面是空的。 他明显是知道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 他只是在不断重复着这一机械的动作。 伴随动作发出的，还有令人不悦的摩擦声。 李三觉得很吵。 但他并没有阻止，所做的也仅仅是微微皱了皱眉。 因为这是面前男人的习惯。 大多数人在大脑高速运转时，都会做一些重复性的无意义动作。 就比如写书思路断了的作者会挠头，嫌犯在面对警方的询问时会频繁的扶眼镜。 而甄建的习惯就是反复的开合柜门，或是抽屉一类的东西。 这或许与他曾经的经历有关。 但李三不感兴趣。 终于，烦躁的摩擦声戛然而止。 李三认真的看向甄建，这也代表着后者心中的疑惑已经有了答案。 “两种可能，”甄建眼神一凝，忽然开口道：“444的人已经找到了我们尚未意识到的线索，这条线索极为重要，甚至不惜令他们冒险。” 李三想了想，压低声音问：“那第二种可能呢？” “444宿舍的人已经和446的那个女人达成某种协议，”甄建瞥了自己队友一眼，接着说道：“他们开始合作了。” “刚才......是他们特意演给我们看的。” 李三瞳孔猛地一颤。 次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445宿舍的房门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门后的李三观察了一段时间，接着扭过头，对着身后的甄建点点头。 随后将门推开至刚够一人出来的身位。 两人前后钻出。 整个过程没发出一点声音。 此刻周围静悄悄的，仿佛444和446的人仍在熟睡。 李三偏头看向了走廊尽头。 第一缕晨曦尚未光顾，周遭弥漫着淡淡的黑暗，像是隔了层雾。 空气中漂浮着令人不安的味道...... 就在甄建转过身，准备关门的时候，他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所吸引，疑惑地皱起眉，接着缓缓凑脸过去。 下一秒，他猛地顿住了，冷汗霎时间打湿了他的背。 门上残留着一道手印。 鲜红色的血尚未凝固，泛着一丝丝妖异的色泽，触目惊心。 这是道血手印！ 更可怕的是，手印上的手指纤细，却足有常人两倍长！！ 李三也发觉了门上的手印，他剧烈颤抖着，眼珠凸出，不知是说不出来话，还是已经丧失了说话的勇气。 难以想象，不久前，有这样一个恐怖的家伙，静静守候在门外。 甚至还可能曾试图推开自己的门...... “去拿水来，”甄建压低声音，嘶哑道。 ...... “咚咚咚。” 伴随着敲门声响起的，还有苏知远舒适的呻吟声。 躺在地铺上的他舒适的打着滚。 阳光透过窗户撒入房内，将一切照亮。 那么美好与真实。 “小宝。”苏知远眯着眼睛，光映在他的脸上，微微隆起的臀部饱满又坚实，“你说我像不像一只懒散的天使？” 小宝一边去开门，一边扭头说：“阿远，你不觉得你有点赛脸吗？” ...... 门开后，是446的三个人。 吴岚站在离门最近的位置，房间内的场景显然出乎她的意料。 她整装待发，像是要去作战。 而本该最紧张的苏知远，却像是要去度假。 “吴岚小姐。”苏知远故作惊慌道：“不好意思，我在冥想，让你见笑了。” “有什么事吗？”提上裤子的苏知远问。 吴岚脸上尴尬了一下，但很快被她掩饰过去，用相对平静的语气回答：“郝先生此行注意安全。” “你也是，”苏知远回答说。 “445的人已经离开了，”吴岚偏过头，继续说道：“他们来过你这里吗？” “没有。” “那告辞了。” “慢走。” 张萌萌是最后一个挪动脚步的，她看着苏知远的眼睛，像是要从中看出些什么，但很显然她失败了。 “张小姐，”苏知远热情的打着招呼，“你是准备加入我们吗？” 张萌萌愣了一下。 在看到苏知远走过来后，她居然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在发觉自己失态后，她扭头看了眼吴岚离开的方向，惊讶的发现居然连对方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你们多小心，我要走了，”她敷衍着说了一句，接着去追同伴，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苏知远望着空空的门口方向，笑意缓缓收敛。 看着苏知远的样子，小宝也跟着警觉起来，压低声音问：“阿远，你看出什么了？” “你觉得她像不像我们认识的一个人？”苏知远盯着门外，答非所问。 “你是说......兑诗雨？”小宝记得苏知远以前就说过两人相似。 “嗯，”苏知远吸口气，眼神罕见的认真，“她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小宝闻言心底一寒。 兑诗雨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若非苏知远在，上个任务恐怕只有她一个人能活着出去。 可怜的甄程就是中了她的算计，被坑死了。 “阿远……”小宝惊慌道，“这个张萌萌难道也要害死我们所有人？” “不。”苏知远摇了摇头，“那只是小目标，她们的最终目标......是我。” 小宝惊了一下，“她们要杀你？” 苏知远迟疑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算是吧。” 他看向窗外，双目渐渐迷离。 小宝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苏知远，浑身上下充满了忧郁的气息。 眸中仿佛藏着云霭与远山。 看得小宝不禁悲从中来，“别那么悲观，阿远，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他鼓励说。 苏知远冷不丁叹口气，摇摇头道：“不，你不了解女人，得不到的东西她们宁肯亲手毁掉，爱对于她们来说......一贯如此。” 小宝：“......” ...... 主教学楼。 两道身影沿着走廊穿梭，李三的眼神还未从血手印事件中挣脱出来，他脚步虚浮，显得心不在焉。 甄建也不复曾经的镇静。 细碎的发丝被冷汗打湿，狼狈的贴在额头上。 如果说第一晚听到的诡异摩擦声还能用巧合来解释的话，可这血手印无疑表明他们确实是被鬼盯上了。 离开时，他查看过444、446、甚至是已经没人住的447的房门。 可只有他们的门留有手印。 为什么？ 是他们无意间触发了某种禁忌吗？ 导致鬼盯上了他们？ 还是445房间本身的问题？ ......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他头很乱，已知的线索极为有限。 既然已经清楚被鬼盯上，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鬼行动前，找到关键线索，结束任务。 他们必须要抓紧时间，甚至冒一些风险也在所不惜。 “那只鬼究竟是什么东西？”李三声音从身后传来，在不停发抖，“能留下类似山羊的蹄印，还有一只恐怖的巨手。” 甄建此刻烦的不行，“别再说了！”他打断道：“无论是什么都不是你我能抗衡的，说这些废话毫无意义。” 目前唯一令他庆幸的，就是他已经用沾湿水的抹布，将门上的血手印擦掉。 他清楚，若是让444与446房间的人瞧见。 那么他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任务中，被鬼盯上的家伙，势必会被伙伴抛弃。 领带已经被他扯掉，不知扔到了哪里，此刻的甄建看着像是个穷凶极恶的赌徒。 没错，他也的确准备赌一把。 而李三则更类似走投无路后的自暴自弃。 他是个虐待狂。 在属于他们的那个世界。 午夜落单的女白领，还有夜归独行的女学生，都是他的目标。 他自诩为午夜的独行者。 ------------ 32，李展飞 他拥有无法克制的原始欲望。 是杀人恶魔，绰号雨夜青蛙男的忠实拥趸。 他杀的第一个人就是直言他有某方面隐疾的医生。 他仍清楚地记得。 那也是个午夜。 天上大雨滂沱。 独自下车，打着伞走在路灯下的美女医生是那么的诱人可口，高瘦的影子延展出不一样的弧度。 从此他杀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有女医生的影子。 他以为自己很强大。 无论身心，都异常强大。 直到他遇见了面前的男人。 甄建。 他将这次的目标锁定在了一间知名律师事务所的一名实习生身上。 目标一如既往地青春、靓丽。 还带着一丝丝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李三曾乔装打扮后，以咨询为由主动创造机会。 交流中他在女人身上又找到了那种感觉。 在他说出自己的情况后，女人眼中藏不住的鄙夷。 随之而来的是礼貌的疏远，以及最后的难以逾越、不可一世。 经过多次踩点，他终于等到了女人。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一切早已被同在事务所的甄建看穿。 寂静的地下车库里，有的绝不止他一个狩猎者。 这个脱下西服的温婉男人精壮的像是一头猛虎，几个回合下来就将他打到在地，他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 冰冷的皮鞋踩在他的脸上...... 那个可口又可恨的猎物，此刻居然星星眼，恨不得立即扑到甄建的怀里。 英雄救美。 老套又实用的戏码。 又是似曾相识的狼狈吗，他不禁想着，脑海中都是那位女医生在向他通报病情时那副嫌弃的嘴脸。 真该死。 却没想到...... “喂，”甄建低头望着他，脸上带着他看不懂的表情，“你想要她吗？” 他愣住了。 劫后余生的女孩也愣住了。 缓过神来的他奋力的想张开嘴，无奈却做不到，有血液的甜腥味道在舌尖炸开。 “对不起，”甄建微笑道：“我忘了。” 他移开踩着李三的脚，后者终于可以大口的呼气了。 “想，想！” “可这件事过后我需要你跟我去一个地方，”甄建歪着头，丝毫不避讳女孩惊惧的目光，那目光中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他在等李三的答案。 “好！” “你不问问是什么样的地方吗？”甄建仁仿佛来了兴趣，双目灼灼，眼中跳动的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被这股视线盯着，一向自诩为疯子的他居然感受到了恐惧。 他忽然意识到。 与面前人相比，他所犯下的那些恶，简直说得上是守法公民。 甄建缓缓收敛起笑容，也不再等李三的回答，“是深渊，”他缓缓吐了口气，接着转过身，走进了附近的黑暗。 “我会来找你的，”黑暗中传来男人最后的声音。 这件事过后，李三像是陷入了某种怪圈当中。 他一反常态，将女人的尸体丢的远远地。 甚至将埋尸地点选在深山老林。 他换了城市，来到一处偏远的小镇躲避。 面对警察，他都没有如此恐惧，可唯独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前者已经成为了他的梦魇。 那个人眼中的平静与疯狂，都绝非他可以撼动。 他倒了几次大巴车，然后从一位独居老人手里租下了一个名为温馨家园小区的一间地下室。 他早已习惯了昼夜颠倒，所以阴暗潮湿对他来说并不是问题。 问题是第一个午夜降临后。 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然后随着雨夜，踏着雨水而来的那双黑色皮鞋。 “你好，”对方依旧是那件纯白色的西服，湿漉漉的黑色长柄雨伞垂在一旁，还在不时向下沥着水。 他抬起头，脸上挂着似曾相识的微笑，眼神中压抑的疯狂触目惊心。 “我......来找你了。” 李三的心理防线崩溃了，他甚至没想到反抗，或是再度逃跑。 因为甄建坐在他面前，详细的给他看了一段视频。 是那晚停车场内的。 但只有他自己，还有那个女人。 接下来的一切都仿佛是梦一样，他梦游一般被甄建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这里有着世间最纯粹的恶。 通过一扇本不该存在的门。 深渊空间。 是这里的人对此的称呼。 在这里他是甄建的帮手，而作为回报，甄建则负责他在现实世界的危机。 后者有着异于常人的缜密思维，以及庞大的人脉、非富即贵的朋友圈。 也正是由于后者的庇护，他才能安然直到现在。 二人已经联手度过了多次任务。 可唯独这一次，他觉得即便是甄建也开始迷茫起来。 他愣愣的盯着甄建的背影，仿佛在思考。 甄建停下脚步，“时间不多了，我们要分头行动，”他扭过头，对着李三说道。 “分开？”李三愕然。 “我去三年级一班，你去找三年级二班，”甄建吩咐说：“记得利用我们的身份，不要引起她们的怀疑。” 这次的合唱团都来自三年级的几个班。 闻言，李三的表情微微改变，“是不是太冒险了？这样直接切入剧情，就不怕引起鬼的......”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明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甄建道：“先随便找几个班打听，然后通过已有的线索挨个排查，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他深吸一口气，“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时间！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好吧，”李三点头，他也清楚问题的严重性，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李三转身看向甄建。 “学生如果问起你的名字，你怎么回答？”甄建问。 他愣了愣，答道，“李三，反正也是个假名字。” 甄建摇摇头，“不，”他盯着李三的眼睛，缓缓说道：“你告诉她们，你叫周大生。” 李三的眼睛猛地睁大，随后点点头，“我明白了。” “那你呢？”他反问说。 “小宝说是孤儿没有名字，郝大恐怕也是假名，吴岚就更不用说了，”李三像是在为同伴谋划，“可惜张萌萌是个女名，不然你倒是可以用她的。” “我有办法，”甄建对他说道：“两个小时后我们在门前汇合。” “好。” 李三大步离开。 甄建迟迟没有动，他一直目送李三走远，直至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那张原本布满慎重的脸忽而平静下来。 “李展飞......” ------------ 33，教学楼秘闻 离开宿舍楼后，吴岚一行人向着校园走去。 张萌萌默默跟在后面。 校园南侧比较荒芜，一路上除了几个晨练的女生，并没有遇到其他人。 女生们的目光十分奇怪，直接越过吴岚和张萌萌，盯在位于中间的周大生身上。 盯得后者心里直发毛。 “她们......她要干嘛？”周大生捂住身上仅有的一件背心，脸白的像张纸。 好在女生们也只是远远望着，并没有像周大生想的那样，有任何不规矩的举动。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周大生默默吞了口口水。 若是自己落单，后果无法想象。 路，到了尽头。 几人驻足停下。 面前是一处网球场，高达数米的围栏上锈迹斑斑。 场内空无一人。 晨曦洒下，空气中浮荡着一层细小的微粒。 鼻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仿佛昨夜下过一场雨。 球场地面是陈旧的混凝土，上面依稀残留着白漆画过的痕迹，如今已经十分模糊。 球网大部分消失不见，只剩下光秃秃的杆。 挨着围栏一侧，排列着一排排类似阶梯的座椅。 风吹日晒下，此刻塑料材质的座椅已经干裂泛白。 很显然，这座网球场早已经废弃了。 周大生看向带他们来的吴岚，眼中闪过不解的迷茫。 张萌萌似乎也想说些什么，但在发觉吴岚拐入附近的一条岔路后，表情逐渐变得古怪。 那甚至称不上路，不过是用沙子堆起的一条小径。 仅可供一人通过。 半晌后，三人抬起头，一栋几乎与自己所住的宿舍楼完全相同的建筑浮现在大家眼前。 周大生盯着这里，不禁咽了口口水。 与他们所住的宿舍楼截然不同的是，这里并未废弃。 一些房间窗户的位置摆放着红泥花盆的花卉，更多的一些则挂着衣服，甚至是脸盆一类的物件。 这里还有人住。 ...... “咚咚咚！” 楼内的构造与他们的宿舍完全一致，吴岚很轻易的就找到了所要找的房间，并叩响了门。 声音十分空，是那个年代特有的味道。 “嘎吱——” 老旧的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就像是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与门后闪出来的年轻脸庞对比强烈。 女人望着他们，竟一时间慌了神，“是你们？” 吴岚微笑说：“老师，抱歉打扰你了。” 正是负责彩排的女人。 犹豫片刻，女人依旧挡在门的位置，并没有动，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让他们进去。 “马老师，”吴岚指了指房间内，继续说道：“方便进去坐一会吗？” “这......”女人面露难色。 “谢谢，”吴岚点头后就直接走了进去。 女人下意识的挪开身体。 然后是张萌萌。 周大生是最后一个。 他进去后四下打量着，这里的房间构造与他们的一样，只不过这里应该只住了女人一个人。 因为只有一张单人床。 余下的空间都摆满了女人的私人物品，衣柜的挂钩上还吊着个衣架，上面稀稀拉拉挂着几件贴身衣物。 像是刚洗过不久，黝黑的水泥地上还留着明显的水渍。 女人此刻正坐在床上盯着三人，正当吴岚要开口的时候，女人先一步打断了她，“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 周大生愣住了。 紧接着，她又像害怕被什么东西听到一样，压低声音问：“你们......是不是有人遇到了那种事？” “请说下去，”吴岚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简单的点点头。 随后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纸笔，准备记录。 但女人却仿佛从中听出了什么，神色紧张问：“那个人还好吧？” 吴岚仔细想了想，下巴都没了，应该算不上好，可出于不惊动女人的考虑，她点头说：“还……还行吧。” “天啊，他运气真不错，”女人恐惧一般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半晌后，她盯着吴岚，小心翼翼地说道：“昨天彩排结束后，看到你们慌慌张张的样子，我就怀疑你们遇到了那种事。” “其实这里不少老师都遇到过这种事......” 她说话声音忽然小了下来。 吴岚抬起头，停下手中的笔，目色淡然道：“也包括你吗？马老师。” 女人闻言哆嗦了一下，可最后还是点点头，很久才开口说道：“嗯，那......是在我来到这座学校的第一年。” “有一天，我和其他老师一样，下班后一道从办公室离开。” “因为我家不在本地，所以在学校申请了宿舍，吃饭就去食堂。可那天直到吃完饭，回到宿舍，才发现钥匙忘在了办公室的抽屉里。” “我当时很着急，因为天已经快完全黑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解释说：“我们这座学校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天黑后尽量不要在校园里闲逛，尤其是不要去教学C座附近。” “可......”女人抬起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的办公室就在C座。” 听到这里，周大生喉咙不禁滚动了一下。 “那时我刚来这里，”女人说道，“只是听过这种说法，却不知道为什么。” “我也曾好奇向任教时间长一些的老师打听，但大家对此都闭口不谈。只是告诉我这是学校的规定，必须遵守。” “可你还是回去拿钥匙了，”吴岚看着女人的眼睛，淡淡道。 毕竟剧情还要推进...... “没错，”女人叹口气，她转过脸，看向窗外，仿佛是不希望别人看到她的眼睛。 “等我赶到教学C座后，天已经完全黑了，”她顿了顿，片刻后低声说：“那栋楼也是。” “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没有任何光彩，也并非与周围夜色融为一体，那种感觉就仿佛是......它在吞噬黑夜。” “你能理解那种感受吗？” 女人盯着吴岚的眼睛，忽然激动起来，“那栋楼......那栋楼就像是活的！它是有生命的，它在......在等着我自投罗网！” “请冷静点，”吴岚并没有被带入女人的节奏，她看着女人，缓缓说道：“现在是白天，你也并非在C座，你很安全。” “呼——” 良久后，女人才仿佛从回忆中挣扎出来，她点点头，嘴唇不自然的抿在一起。 ------------ 34，雨夜 “那天雨很大。”马老师说，“即便打着伞，依然湿了半边身子。” “我到c座教学楼时，发现门被锁了。就是那种很粗的铁链子。” 周大生听到这，脸色微变，转头看向吴岚，吴岚摇摇头，示意马老师继续。 “我当时特别着急。因为刚来嘛，也不认识什么人，更不好意思大晚上麻烦别人来给我开门。。” “可能是有点欧气，我就使劲推了一把门......” 说到这，马老师的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 记录的笔尖停了下来，吴岚抬头看看马老师，淡淡的说道：“门，开了对吗？” 过了许久，马老师点点头，“是啊，门开了……谁能想到那么粗的两条铁链子，居然像是摆设，就好像有人故意想让我进去一样。” “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可以不用麻烦别人了，外面雨又大，我就赶紧走了进去。” “办公室在几楼？”吴岚抬头。 “三楼。”马老师说：“334号。” 吴岚重新提比，记录了起来。 “一进到楼里，我就觉得里面好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教室里漆黑一片，只有几盏应急灯亮着，本就阴暗的走廊显得更诡异了，看着让人心里发毛。” 周大生认真听着，不知不觉已经把自己代入了进去。雨夜，教室，走廊……他不由的跟着紧张起来。 “我胆子小，一开始都不敢继续走了。后来忽然想起手机上有手电筒，就开着手电筒一路跑到了三楼，办公室门前，打开门后，我转身就将门反锁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可能……是直觉？” 一直没吭声的张萌萌忽然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是看到什么了吗？” “我......我也不知道，”马老师摇头，“其实到了今天，我也没搞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觉得声音……不对劲......” 笔尖骤然顿住，吴岚抬头盯着马老师，波澜不惊的样子终于有了变化：“声音？”。 “声音？”周大生躲到了吴岚的身后，颤声问道：“什，什么声音？” “是脚步声。”马老师扭过头，看着周大生回答，“就是我上楼时候的脚步声。当时整栋楼里都没有其他声音，所以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非常清晰，可是......”她的咽了口唾沫，艰难道：“可……那脚步声不对！” “脚步声……不只有我一个人的！”马老师情绪有些失控，嗓音尖锐的喊了出来。 “有人在你后面跟着你？”吴岚皱眉。 马老师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清楚！我不敢回头……” “别紧张。”张萌萌轻轻拉住马老师的手，声音柔柔的，配上她可爱的样貌，给人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可能是你想多了呢？” “幽暗的走廊，漆黑的教室，四周又比较空旷……这些都会放大你的不安。其实你有可能……听到的是回声，不是吗？” 可马老师的下一句话，让张萌萌瞬间僵在了原地。 “不可能！绝对不是回声！”马老师猛地抬头，双眼通红，“因为平时一直站着所以我从来都是穿运动鞋的。可，可那脚步声……咔哒，咔哒……那是高跟鞋的声音啊！！” 周大生大脑一阵眩晕，只觉得后背直冒凉气。 “我一路跑到办公室，锁上了门，忽然发现……那脚步声消失了，我就在门后面，动也不敢动。外面静悄悄的，我等了很久也没有再听到声音。” “我依旧很怕，就把办公室的所有灯全都打开了。” “你想在办公室等到天亮？” 闻言马老师缓缓摇了摇头，“我一开始是这么打算过，可后来还是放弃了，”她说着瞥了眼窗外，眉头皱了起来。 “那栋教学楼给我的感觉很不对劲，我不敢待在那里……。” “钥匙很快就找到了，我纠结很久后还是决定赶紧出去，那里我是一秒钟都不敢待。我想着，就像来时那样，一鼓作气跑出去。” “就在我做好了心里建设，准备开门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你们不会懂那种感觉，电话铃响起的一刹那，我觉得我的心脏都停掉了。” “我颤抖着来到电话旁，看了一眼，发现来电的电话号我认识，这才松了口气。那是保卫科打来的。他们说值班的时候刚好看到三楼灯亮了，打电话问问什么情况。” “我当时眼泪就下来了，我就不停的哭，一边哭一边让他们快来接我。说真的，我第一次觉得有人给我打电话能让我这么安心。” 吴岚听着听着，神情古怪的看了马老师一眼。 “后来呢？” “后来……没过多久，我就听见外面来人了。听脚步声，大概三四个人的样子。” “我赶紧开门，当时我觉得自己终于得救了，终于不用一个人了。” “带头的安保队长长得特别壮实，后面还有三个人跟着。。” “保安队长上来就骂我，问我为什么大半夜的跑到这里。” “我当时哪管得了那些，我就一直哭，一直鞠躬道歉，只想让他们快些带我走。” “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希望他们不要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毕竟我刚来这里就出这种事......” “他们看我一个姑娘家哭成这样，也不好太难为我，说了几句就没再说了。就是保安队长时不时的总看向走廊，好像在害怕什么东西。” “哦，对了，我记得他当时嘴里一直嘀咕着什么……是不是不要命了之类的，” “我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跟他们走，可刚要出门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忘记带雨伞了，就转身回去拿......” 说到这，她脸色苍白了起来，整个人开始发抖。 “拿雨伞的期间，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马老师的声音干巴巴的，仿佛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样。 “那些人……那些保安……连雨伞都没带，怎么身上一点都没被淋湿的？！” ------------ 35，血手印 “而且……我注意到……”马老师吞了口唾沫，颤声道： “我注意到……跟着来的值班老师里，有一位穿着……红色高跟鞋！” 听到这里，吴岚和张萌萌的瞳孔为之紧缩！ 她们马上就想到了之前走廊里响起的诡异高跟鞋声。 莫非...... 马老师没有给她们继续思考的时间，紧接着哑着嗓子说道：“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对他们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仔细想来，我刚入职的时候，保卫科的人我也是见过一次的。但他们几个人……我从来没见过。” “更何况，学校有规定，值班时间禁止穿高跟鞋。” “我心里一慌，只能东拉西扯的拖延时间，根本不敢跟他们走。”马老师强调。 “然后那个领头的，长得很高大的保安队长，看我的眼神就变了，态度也越来越差，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我只能硬着头皮说有东西找不到了，没找到之前我没法离开。” “他们……一直站在办公室外面，没进来？”吴岚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 马老师点头：“是这样没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始终不愿意进来。” “然后呢？”张萌萌忍不住开口，“你最后是怎么跑掉的？” “当时我也发现他们不愿意进办公室这件事了，我就说我得去主任办公室找找，看看东西是不是落在了那里。” 说到这，马老师解释说：“那时候我们办公室挺大的，好多老师都在一个办公室里，里面有个小房间，是给主任用的。” “我也记不清当时他们是什么反应了，我只想着快点进主任办公室，用那里的电话求救。” “主任办公室里有一面很大的镜子。” “我把门拉开一半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然后......” 马老师忽然停了下来，吴岚注意到，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满是血丝的双眼瞪得大大的。 周大生已经快被吓哭了，躲在吴岚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你倒是说啊，你看见什么了？” “门前走廊......站着四个人。”马老师剧烈的喘息着，狭小的空间里，像是安装了一台破败的旧风箱。 张萌萌皱了皱眉，这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是人？ 吴岚也停下笔，疑惑的看着马老师。 过了许久后—— “他们……都没有下巴。”马老师抬起头，一字一顿说。 ...... “阿远，”小宝一边喝着八宝粥，一边兴致勃勃地对苏知远说：“你可真是神了，连他们会擦掉血手印这种事都能猜得到？” 苏知远吧唧着嘴巴腮帮一鼓，吐出一根排骨，今天的红烧排骨特别入味。 “副本中，如果有人确定被鬼盯上了，那这个人一定会被同伴抛弃。”苏知远解释说，“这次副本又这么反常，一旦被我们抛弃……他们活不下来。” —— 几小时前。 天还没亮，外面一片漆黑。 小宝打着呼噜，睡得死死的。 突然，感到脖子一凉，整个人猛地一激灵，下意识的以为有鬼来找他了。 “阿远。”小宝无语的看着拿着矿泉水瓶，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自己的苏知远愣了一瞬，忽然清醒了过来，不好意思道：“我真的是刚睡着，之前一直有好好守夜的。” 苏知远看的理他，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跟上自己。 小宝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后，瞄了眼窗外，小声道：“天还没亮，现在出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苏知远手里提着一袋东西朝门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道：“那你自己在屋里待着，我自己去一趟？” 小宝想了想，忽然坚定道，“那你要注意安全啊，阿远。。” 苏知远回头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把门打开。 就在他即将出去的一瞬间，苏知远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迈出去的脚步一顿，回头道：“对了，刚才你睡着了可能没看到，你床板下面有个黑乎乎的影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你自己注意着点。” 小宝一个激灵：“？？？” “别担心，”苏知远继续说：“万一是我看错了呢，对吧？你在屋里好好休息吧。” 这一下小宝彻底坐不住了，触电一般从床上弹了起来，三两步跑到了苏知远跟前。 “阿远……”他神色惊恐，却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脸都扭曲了，“你别开这种玩笑啊，我胆子很小的。” “嗨，你也不用太担心，”苏知远拍拍他肩膀：“你得往好了想，万一鬼不是来弄死你的呢？保不准它只是想把你的骨头敲碎，擦掉牙齿，倒着钉在十字架上呢，对吧？” 小宝闻言哆哆嗦嗦的把外套穿上，“阿远，我想了一下，我还是跟你去吧。” “你要不再想想？”苏知远从不做勉强别人的事，他很民主的。 “不想了。”小宝摇头，“这宿舍，我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那行吧。” 小宝苦着脸跟在苏知远身后，想着大晚上出去会不会遇到危险。可没想到苏知远压根就没出宿舍楼，甚至……都没走几米。 他……停在了隔壁宿舍的门前。 借着微弱的月光，小宝隐约看见苏知远从袋子里拿出个小瓶子，站在那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他的任务是放风。 小宝的视力很好，以前考试的时候，隔着前面的人，都能看到再前面一排人的考试卷答案。 他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周围动静。 “呼——” “呼——” 走廊里吹过一阵莫名的风，周围堆放着的杂物被风翻动，交织出了古怪而诡异的声响。 苏知远将小瓶子攥在了手里。 小宝眼尖，看到里面装了许多浑浊的液体。 苏知远拧开瓶盖，小宝立刻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那是浓浓的血腥味。 血！ 他瞳孔一缩。 下一秒，他眼神呆滞了起来 只见苏知远把瓶子里的血倒在了手上，然后轻轻把手按在了445宿舍的门上。 手掌离开，一个极为醒目的血手印就留在了上面。 小宝瞪大眼睛，喉咙“咕嘟”一下。 紧接着苏知远又将药瓶倒过来，磕了磕，用剩下的血继续涂涂画画，将每根手指都延长到正常的两倍。 ------------ 36，我开玩笑的 回到宿舍后，小宝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奈何现在正是深夜，最安静的时候，他又不方便大声说话，只能将声音压得极低。 “阿远，你在搞什么？” “没什么，”苏知远一边用湿抹布擦着手，一边小声嘀咕着：“我看他们太不积极了，给他们上点强度。这也是为他们好。” 小宝已经习惯了苏知远跳脱的思维，转而问道：“那这血......该不会是……” “你想的没错”他耸耸肩，“从大海那里搞来的。” 小宝表情愈发精彩。 他迟疑了一会，像是自己琢磨着推理说：“阿远，你是想让他们觉得自己被鬼盯上了，不完成任务，就会死？。” “对的。” 小宝舔舔嘴唇，紧跟在苏知远身后，“这一点我能理解，可你印个手印也就得了，为什么还要把手指画的那么长？”他看着前者，不解问：“是有什么寓意吗？” “你想干扰那两个人的调查方向，让他们觉得杀人鬼一定有只巨大的手！”小宝仿佛想通了什么，语气激动起来，“是不是这样的？阿远！” “其实倒也没有，”苏知远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回看小宝说：“主要我看瓶里不还剩个底吗，想着别浪费了。” 小宝嘴角一抽：“......我特么替大海谢谢你。” “不客气。” 用光了仅剩的两瓶矿泉水，直到手上的血腥味终于不那么浓了，苏知远才甩干手上的水，满意地钻回地铺睡觉。 “阿远，”半晌后，小宝轻声唤着，“你睡了吗？” “睡得死死的。”苏知远清晰回答：“刚梦到大海，他说没下巴啃不了糖醋排骨，要借你下巴用两天，到时候还你。” “我正帮你说话呢，结果被你吵醒了……”苏知远一边吧唧着嘴，一边翻身说：“你别着急，估摸着他一会就到，晚也晚不了几分钟。” “我的祖宗唉......”小宝带着哭腔，恨不得给苏知远嘴缝上，“你可快闭嘴吧。” 现在到天亮约莫还有两个小时，苏知远觉得听了故事后的小宝应该不会再睡着了。 “阿远，”小宝鬼鬼祟祟说：“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他将原本就很低的声音又压低一些，“刚才我们在走廊里，你就不怕鬼出来吗？要知道，浓妆女人可就是死在了走廊里。” 苏知远拉了拉被子，盖住了自己的下巴，这也导致他的声音更闷了。 听在小宝耳朵里甚至有些诡异，“就是因为浓妆女人死在了走廊里，所以才不怕。” 小宝睁大眼睛，“你说什么阿远？” “没什么，”苏知远再度背过身，留给小宝一道背影，“我累了。” “哦哦，好的阿远，”小宝小鸡逐米般点头，“你放心睡吧，有事我叫醒你。” 说完后，小宝也不敢再打扰苏知远，一个人搬起腿，盘腿坐在床上。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小宝这样粗的腿居然真的能够盘起来。 倘若苏知远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声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 食堂里，苏知远悠闲地剔着牙。 大部分学生都上课去了，如今只有稀稀拉拉几拨学生在吃早饭。 小宝一想到一会要去器械中心打探情报，两条眉毛愁的像是要叠在一起。 “阿远，”他从一位着装清凉的女生身上收回视线，转而看向苏知远，“我们什么时间动身？” 他眨了眨自己的小眼睛，建议说，“要不中午12点左右再去，那时阳气足，那些东西多少还能收敛一些。” “够呛，”苏知远叼着牙签，斜了他一眼，“还记得大海是什么时候死的吗？” 小宝想了一会，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苏知远说的没错，大海死的时间距离中午也不远，看来时间对这个任务中的鬼的限制能力并不大。 说到这里，小宝又开始赖赖唧唧起来，他用幽怨的的口吻说：“阿远，你说你当时逞什么能，非得把器械中心接下来。那里一看就知道最危险！” “现在倒好了，”他叹口气，“算了算了，阿远我也不说你了，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苏知远抬起头，“动什么身？” “去器械中心啊！”小宝诧异问：“你不是失忆了吧？” “你都知道那里最危险，我们为什么要去？” 小宝被问的愣了一下，半晌后才磕磕巴巴说：“不是，阿远，这不是你昨天开会定的吗？”他顿了顿，“甄建和李三去找学生打听，剩下的三个去找负责交接的老师，我们来器械中心。” “哦，”苏知远大彻大悟般点点头，“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我当时就那么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 “是啊，”苏知远用勺子搅和着面前的豆腐脑，却并没准备喝，“器械中心一看就知道是十分危险的地方，傻子才会去。” 小宝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甚至都比不上眼前这碗豆腐脑，“那......那咱们回去怎么交差啊？”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晚些时候他们势必会聚在一起，交流今天的收获。 如果自己这面什么都拿不出来的话...... “阿远，”小宝凑过来，苦口婆心劝道：“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抖这个机灵的好，如果我们两手空空回去，没有任何情报，那两队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谁说我们会两手空空回去？”苏知远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苏知远一笑，小宝的右眼皮就开始跳了起来，同时伴随着菊花一紧等连锁反应。 “阿远你别笑了，”小宝按着自己的右眼皮，无奈发现根本控制不住。 苏知远果然变得正经起来，他压低声音，十分认真地看着小宝说：“我们上午去了器械中心，可刚走到门前，还没进门，就远远望见里面有个女人。” “那个女人披头散发，弓着腰，摆出一副极为诡异的姿势。更可怕的是，女人有一只异常巨大的手。” “我们不敢靠近，所以只能藏在门后，远远窥视。” “不一会，女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了，这时我们才发现，她低头是在画一幅画。” “肖像画，”苏知远眨眨眼，“画上是个人。” 小宝像听天书一样，但居然古怪的被苏知远所编造的扯淡故事吸引住了，他转过身，看着苏知远问：“画上什么人？” “呼——” 苏知远长长吐了口气，挑挑眉道：“甄建。” ------------ 37，线索 另一边。 “你怎么了？”李三盯着身侧的甄建，疑惑道。 不久前，两人刚刚汇合，正在交流着各自找到的线索，可没想到，甄建猛地顿住了。 下一秒，他抬头向四周望去，眼神锐利，充满警惕。 李三仿佛也察觉到了什么，他顺着甄建视线所看的方向，缓缓搜索着。 面前是一个不大的公园，中间有座池塘。 池塘早已经干涸，边上有低矮的栅栏隔着。 栅栏右侧用红砖垒起了一个花坛。 东边更远处有片小树林，只不过这个季节树叶落得差不多了，所以也起不到什么遮掩的作用，几乎一眼就能望到底。 这附近除了偶尔经过的老师和学生，并没发现异常。 收回视线，他疑惑地看着甄建，嘴唇微微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听后者表情迟疑着开口：“我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就在刚才。” 长时间的紧张使李三疲惫不堪，他强打起精神，低声问道：“哪方面的？” 沉默半晌后，甄建摇摇头，“不知道，总之我们现在大概率是被鬼盯上了，必须尽快找出线索，离开这个鬼地方。” “接下来什么打算？” “我们分头行动，”甄建站起身，看着身侧的李三，“你去档案室，看看能不能找到她们提到的那个女生的资料，我去通知其它人。” “下午两点，我们在C座音乐教室汇合。” ...... 甄建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刚迈进食堂，就看见苏知远和吴岚两组人挤在一张桌子上。 小宝眼神好，看到甄建的瞬间就热情的招呼他过来坐，“快来快来，就等你们了！” 吴岚正在介绍从负责彩排的马老师处得来的信息。 在听到马老师曾被困在办公室，门前的几名保安都没有下巴后，甄建忽然开口说：“看来我听说的故事应该是你的前半段。” 他和李三两个人分别去了三年一班，以及三年二班了解情况。 这两个班都是参加彩排的班级。 在视频里，那个被拍到的女鬼就在她们身边。 据甄建所说，在这座学校的学生间流传着一个传说，是有关于C座的音乐教室的。 传闻夜间的C座与白天截然不同。 那里阴森冷寂，即便是盛夏时节，人在其中，也会冻得直打哆嗦。 更奇怪的是，无论你穿多厚的衣服，都无法抵御这股寒意。 因为......它更像是从你心底，一点一点蔓延出来。 特别是......下着雨的夜里。 说到这里，甄建忽而看向吴岚，眼神中带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毕竟在后者的故事里，也曾有一个雨夜。 在那个夜晚，刚刚来到这所学校的马老师遭遇了永生难忘的恐怖景象——四个失去下巴，血淋淋站在门外，盯着她的“人”。 “下着雨的夜里会发生什么？”吴岚冷冷问。 能看得出来，这个一向冷静的女人也不复之前的沉稳。 微微泛寒的口吻不过是在掩藏内心的恐惧。 线索支离破碎，无奈时间却不等人。 传闻在雨夜，一个人来到C座，沿着楼梯上楼，走在三层通往四层的楼梯上时，可能会有十分古怪的事情发生。 原本48级的台阶会诡异的多出一级。 变成49级。 随之而来的，是你周遭场景的改变。 无论是墙壁，地面，或者是走廊，教室，桌椅......一切的一切都崭新的像是从未使用过一样，就仿佛是时空逆转。 你在这里还会遇到一些人。 周大生咽了口口水，小声问：“什么人？” “什么人都有，”甄建盯着他的眼睛，“老师，学生，甚至还有......穿着保安制服的人。” 闻言周大生愣了一下，随后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他求救似的看向吴岚，但后者的注意力全然没放在他的身上。 “你还没说音乐教室，”苏知远提醒。 甄建移开视线，“她们说推开音乐教室的门，能看到里面有个女生，她在不停跳舞。她跳的极好，任何进入的人都会被带入她的节奏，慢慢的，一曲结束，女生会停下来问一些问题，但此刻千万不能回答。” “不能回答......”小宝皱眉，他认为自己抓住了问题的重点，“为什么不能回答？” “因为传闻中若是回答了女生的话，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甄建记得，给他说起这些的女生在说到这里时，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甚至都快听不到了。 可甄建还是听清了女生的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是否则就会被永远的留在这里。 像其他人一样。 此话一出，不但甄建自己，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是一沉，苏知远想着现在那里应该多了浓妆女人和大海两个。 “那个女生跳的是......芭蕾舞？”张萌萌沉默许久，第一次开口。 “是的。” ...... 看来......这个女生便是此次任务的源头了。 鬼被确定后，在死亡现场发现的蹄印也有了答案。 那根本不是什么山羊的蹄印，而是女鬼跳芭蕾时所穿的足尖鞋留下的。 女鬼是一边跳着芭蕾，一边杀掉了浓妆女人，还有大海。 整个场面想想就觉得诡异，让人后背发凉。 关于这次任务，他们紧接着确定了两条规则。 换句话说，也是此次任务中的禁忌。 第一，如果遇到了女鬼，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回答她的问题，最好是尽量连声音也不要发出。 第二，在C座音乐教室拍摄时，所有人务必聚在一起，不能分开。除非必要，否则绝不要在夜里来这种地方。 “你的同伴呢？”周大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下一秒，面色泛白道：“他不会是......” “没有，”甄建打断了他，“他去档案室看能不能查到女生的资料，一会赶过来与我们汇合。” 小宝见缝插针，阴阳怪气道：“李三兄弟就自己一个人去的吗？会不会太危险了？” “有劳兄弟费心了，”甄建笑了笑，“我对我朋友很有信心，倒是你们。” 他的视线从小宝脸上移开，落在了苏知远的身上，不怀好意道：“器械中心那面有什么发现？” ------------ 38，大手 闻言，苏知远的脸上忽然变得不自然起来，他扭扭捏捏的，眼神飘忽不定，像是有意要隐藏什么。 半晌后..... “郝大，”甄建冷笑道：“大家可都在等你呢！” “你不会是怕危险没去吧，”周大生盯着苏知远，后者那副扭捏的样子让他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有可能，他的声音也随之大了起来，甚至有些刺耳，“你可是答应我们了！！” 这时吴岚也开口了，她盯着苏知远，慢慢说道：“我们两组都已经按照约定完成了任务，你也应该遵守......” 苏知远的纠结仿佛终于有了结果，他咬咬牙，说道：“我郝大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答应你们的事自然不会推脱，只是......” 他偏头看向甄建，神色竟然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不忍。 “唉——！”他长叹口气，接着收回视线，徐徐摇了摇头。 慢慢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大家一脸懵逼。 其中最懵逼的当属甄建，毕竟苏知远最后一眼是看向他的。 他忽然想到来之前那股不祥的预感。 难道......是应在这里了吗？ “你看我叹气做什么？”甄建心中开始隐隐不安。 没想到这时小宝也凑了过来，他先是拍了拍苏知远的肩膀，以示安慰。 接着又缓缓看向甄建的位置，眼神中充满无奈。 “兄弟啊……”小宝用沉痛的语调说，“本来这件事我们没准备告诉你，但既然你问起来了，我们也就不隐瞒了。” “你......”小宝咬了咬嘴唇，“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甄建心里的不安被再次放大，但至少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 他不清楚小宝说这句话的意义所在。 他也发自内心的不信任苏知远和小宝两个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甄建皱眉，狠厉道：“有话就说，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就在小宝激动地要将之前苏知远说的话和盘托出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正好挡住了小宝的嘴。 “还是我来说吧。”苏知远脸色略微好转了一些，但语调依旧悲痛。 张萌萌疑惑地盯着苏知远看，似乎想勘破这张脸下的东西。 “我们吃过早饭后，就来到了器材室。当时大门是开着的，院子里空荡荡的，那个老人不在，也没有其他人。” “于是我们就悄悄溜进去，想趁着人不在，找些线索。” “可来回找了好多房间，里面不是残损的桌椅，就是篮球排球什么的，直到......”苏知远顿了顿，警惕一般的朝四周看了看，嗓音忽然变低，“直到我们发现了那间房。” 小宝立即配合的哆嗦起来，整张桌子都开始随之抖动。 有了吴岚和甄建所讲述的故事作铺垫，气氛进一步诡异起来...... “什么......什么房间？”甄建小声问。 苏知远摆摆手，示意不要打断他，他犹豫着说到，“那间房的位置极为隐秘，我们也是误打误撞找到的。” 他两眼放空，像是在回忆，“其实也可以说我们是循着感觉找到的，当我们走到那间房附近时就会有突然心悸的感觉，我和小宝都是。” 小宝闻言抖得更厉害了，“对，他说的没错，当时那种感觉特别古怪，就像是心脏都被提了起来。”他边说边摸着心脏的位置，表情十分严肃。 “我们七拐八拐来到了那个房间，房间门上有两把链条锁，看着特别有年代感。” 吴岚听到这里，开口问：“是那种很粗很粗的铁链吗？一环扣一环的那种？” 苏知远冲她点点头，“没错，我想应该就是你说的那种。” 吴岚脸色变了变，没有继续说什么。 她突然回忆起马老师所讲述的经历——锁住C座大门的那两条铁链。 会不会......它们之间有某种联系？ 苏知远继续说着。 “我们越走越近，那种心慌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我们逐渐放轻脚步，不敢弄出一点声音。” 苏知远的讲述十分具体，给大家一种身临其境的错觉。 “这时我们听到里面传来无法描述的声音。” “嗯？”周大生仰起头，诧异道：“里面一男一女？” “不是，”苏知远解释，“里面只有一个女人，我透过门缝看到的。” “或者说是女学生更恰当一些。”苏知远继续说，“她穿着校服，但十分破旧，款式也和现在的不一样。” “两侧的头发披散下来，弓着腰，姿势说不出的诡异。” “我们不敢靠近，只能藏在门后，远远窥视。” “不一会，等到女生迈着完全不同于常人的步伐离开后，我们才发现，她之所以低头，是在画一幅画。” “画？”甄建皱眉。 “更确切说是一幅肖像画，”苏知远压低声音，转头看向甄建，眼神逐渐发生变化，“画上是一个人。” “什么人？” “你应该问是谁？”苏知远纠正。 甄建眨眨眼，他没理解苏知远的意思，但为了知道结果如何，还是不情愿问道：“是谁？” 苏知远深吸一口气，几秒种后，“上面画的......是你。” 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突然爆开，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甄建的脸上。 有诧异，有不解，有疑惑，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幸灾乐祸。 异常丰富的表情叠加在一张张的脸上，甚至模糊了彼此间的层次感。 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最深层的那股......恐惧。 这一刻，只有恐惧才是最纯粹的！ 在一间偏僻昏暗的房间内，鬼在为人一笔笔画像...... 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难道......”周大生颤抖着嘴唇，望着甄建仁，“鬼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被画过的人都会死。” 吴岚和张萌萌都没吭声，而是选择冷眼观望。 甄建抿着嘴唇，脸色苍白的不像话，他死死盯着苏知远的眼睛，片刻后...... 他忽而笑了。 是那种极度控制后，还憋不住的那种笑。 开始比较沉闷，可随着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夸张，甚至开始刺耳。 他的眼神中满是嘲弄。 这时吴岚和张萌萌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她们看向苏知远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小宝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 穿帮了....... 就在小宝仓皇失措的时候，只见苏知远不紧不慢地举起右手，用缓慢、但坚定的语气说道—— “那只鬼的右手有我两倍大。” 笑声戛然而止。 ------------ 39，334号办公室 一路上，队伍里很安静。没人说话。 周大生裹着身上借来的衣服，走在队伍右侧，时不时偷偷瞥一眼身边的甄建。 后者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与之对比强烈的是苏知远。 他昂首挺胸，走在最前面，为大家开路。 小宝小碎步紧跟在他身后。 吴岚和张萌萌两人则不远不近的吊在队伍后面。 前者稍好一些。 后者的气质已经发生了极大地改变，那股柔弱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冷冰冰的眸。 情况比预想的复杂，她无法判定苏知远所叙述的经历有几分真，几分假。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那副画像，还有鬼，应该是真实存在的。 尤其是那只鬼手...... 她尚且记得，在听闻那只鬼手有常人两倍大时，原本还处于上风的甄建瞬间就蔫了。 那股猖狂劲陡然消散，眼中的恐惧几乎能凝出实体。 这里面就很耐人寻味了。 张萌萌猜测无非是两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甄建还有苏知远，通过某种未知手段，搜集到了女鬼的一些信息。 从而得知女鬼的右手异于常人。 当然，这种关键性信息他们并没有分享的打算。 第二种，也是更直接的一点，他们......或许见过这只鬼。 所以才清楚鬼的体貌特征。 张萌萌的眸子逐渐移到了甄建的身后，双眸愈发冰冷。 难道...... 东西在他的身上？ ...... 三组分别行动的时候，就各自接到了通知。 下午两点，第二次彩排。 仍需要他们到场拍摄。 地点不变。 C座音乐教室。 现在一行人正在前往C座的路上。 还活着的人中只缺一个李三。 据甄建说，是孤身一人去了档案室，查找女鬼的线索。 还没走到C座，就远远望见一个人。 那人站在C座大门前，来回踱步，貌似十分紧张。 小宝眼神好，第一个看清了那个人。 是个女人。 “你们可算是来了，”女人看到苏知远一行人走近，快步迎了上来，是之前接触过的彩排负责人。 “你们有个朋友和保卫处的人起了冲突，”马老师急切道：“现在人已经被控制住了，学校准备报警处理。”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马老师看样子很着急，一边介绍情况，一边催促大家上楼，“他戴着帽子，额头上还有几道伤疤。” 是李三无疑了...... 除了他，所有能喘气的都在这了。 “因为什么起了争执？”甄建明知故问道。 毕竟李三是站在他这面的，无论是作为同伴，还是挡箭牌。 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舍弃。 “具体的不清楚，”冯兰整个人的心思都不在这上，回答的也比较模糊，“不过听说好像是偷了什么东西，是被路过的学生偶然发现的，然后打电话，通知了保卫处。” 说到这里后，她似乎也有一丝犹豫，语气古怪说：“人是在B教5层抓到的，按理说那里只有几间堆旧档案的空教室，多少年都没人去了，他去那里做什么？”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现在在哪？”苏知远问。 “C座3楼，”冯兰在前面带路，头也不回道，“334。” 大家脚步一顿。 此刻他们已经走到了走廊右侧的一个房间。 即便冯兰不说，他们也看到了门上挂着的牌子。 蓝底，白字。 写着334三个数字。 看布置，是间办公室。 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它在吴岚所讲述的故事中，曾出现过。 站在这里，已经能清晰地听见里面传出的争吵声。 “我要说几遍你们才能听懂？” 有人大吼。 还伴随着拍桌子的声音，再之后是桌椅的碰撞声，场面一度十分激烈。 甄建面色一凝。 的确是李三的声音。 “你们快进去解释一下吧，”马老师站在门前，回头说，“等警察来了，事情就麻烦了。” 房间内的人似乎也觉察到有人来了，齐刷刷看向门的方向。 里面确实是一间办公室。 样式比较老。 几张深色实木桌子两两拼合在一起，能并排坐下3，4位老师同时办公。 桌子上大都比较乱，堆着课本，教辅书一类的东西。 地上挨着角落的位置，放置着几个大纸箱。 能看到里面是还没拆开的演出服。 李三就坐在桌子后，纸箱旁边的椅子上，三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女人有坐有站。 统一的是脸上恶狠狠的表情，身上穿着保安的服装。 “马老师，这几位是......”为首的中年女人语气不善。 “他们都是学校请来的摄影师，来拍摄周年庆典的，”马老师立即介绍说：“这位先生也是，我想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就是误会！”李三看到有人来了，情绪愈发激动，“我就是尿急，要找卫生间，谁知道最后误打误撞走到了那里。” 为首女人冷笑问：“楼下卫生间那么多你都不去，怎么偏偏去了那里？” “我......” 里面吵得不可开交，可古怪的是，门外的苏知远一行人非但没有进入帮忙的打算，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更确切说，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就在原地默默站着，冷眼旁观。 “你们......”马老师皱着眉，忍不住催促道：“你们怎么不进去帮帮他？” 回答她的依旧是冷漠的眼神。 以及长久的寂静。 冷汗......沿着小宝充起来的脸颊划下。 却一动也不敢动。 里面的人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副场面，就连争吵声都逐渐平息下来。 两拨人......在隔着一扇门。 对视。 慢慢的，苏知远动了。 他拉开斜跨的包，从中取出相机，对准门内，在里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时—— “咔嚓”一声。 拍了张照片。 下一秒，大家聚拢过去，围在相机旁。 苏知远手中的相机是器械室老人送的，功能已经清楚。 它可以拍到鬼。 呈现出的相片十分清晰，看到相片后，大家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小宝吐出一口浊气，抬起手，擦了擦脸颊上的冷汗。 相片里的人都很正常，并没有隐藏什么诡异的东西。 为首的保安女人甚至还瞪大了眼睛，似乎并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 40，得到了什么线索？ “先生，”马老师瞪大眼睛，看着苏知远手里的相机，“你这是......” “谁允许你拍照的！”为首的女保安大声嚷嚷，她气冲冲向门走来，显然是怀疑苏知远一伙人要借此大做文章。 新闻上类似的报道屡见不鲜。 她的体型和小宝有一拼，估计真动起手来，三个女保安的战斗力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就在女保安跨出门后，苏知远识相的举起相机，然后当着她的面，将相片删除。 女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面前这个男人还挺好说话。 “都是误会。”甄建第一个开口，在看到女保安迈出门的瞬间，他终于放下了心，“我这朋友应该只是迷路了。” “对了，”他装作疑惑的样子问，“你们......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女人回头瞥了一眼李三，眼神有些古怪，半晌后才说道：“那倒没有。” 甄建看到后继续问：“既然没丢东西，又怎么能说他是小偷呢？” 里面又走过来一个女人，看起来比为首女人瘦，但更加结实。 腰间别着一把警棍，嗓音沙哑，说：“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但这是领导的意思。” 女人双目狭长，看着颇有些无奈。 “哪位领导？”吴岚突然开口。 女人纠结了片刻，后来似乎觉得即便告诉他们也无所谓，于是说道：“是张主任。” “张主任是我们的教务主任，”马老师看着像是也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向大家解释说：“她在学校好多年了，听说学校能发展到现在这样，离不开她。” “她的话在这里很有威信。” 张主任...... 大家记住了这个名字。 看来又是个重要NPC。 “那她人呢？” “她不在这里，”为首的女人回答。 “可我们要带朋友走。”甄建微微躬身，表现得很有亲和力，他看着眼前的女人说：“我们是受贵校邀请，来这里拍摄周年庆典的，下午有彩排。” “我想如果因为这次误会耽误的话，可能会产生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几名女保安目露难色。 不久后的周年庆典她们是知道的。 庆典十年举办一次，十分隆重。 届时所有校领导都会出席。 耽误了这样的活动所引发的一系列后果，她们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严肃处理，又是张主任的意思。 马老师看出了几名保安的为难，于是开口说：“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先放了他，让他去拍摄。” “如果这之间你们找到了切实的证据，能证明他偷了东西，你们再来找他不迟。” “那他要是跑了呢？”始终没开口的保安问，声音有些沉闷。 “我会一直盯着他的，”马老师承诺。 思虑再三，几个女保安也只能同意了。 “那就拜托你了。”为首的女保安说。 说完就对李三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李三几步就来到大家身边，甄建代替大家道谢后，众人转身离开。 张萌萌一人留在最后，她走的很慢，等到与大家拉开一段距离后，她飞快的从睡衣中摸出件闪着光的小东西。 是一面镜子。 镜子极不规则，边缘锋利，像是一大面镜子碎裂后，留下的残片。 她举起镜子，背对334房间，通过反射观察里面的保安。 半晌后...... “呼——”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还好，她意料中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就在她要收起镜子，转身离开时。 余光不经意瞥了眼镜子边缘。 下一秒，她猛地睁大了眼睛。 在镜子反射中，突然出现一张巨大的脸。 巨脸不断靠近，几乎占据了整个镜面！ 更恐怖的是，那张脸上长着一张血盆大口！ “啊！啊啊！！” 她失声尖叫。 手一抖，镜子顿时摔落在地上，碎成无数片。 站在她身后的苏知远合上血盆大口，摸着下巴，略带不满地说，“张小姐，我就是想借着你照镜子的功夫观察下我的后槽牙，因为我最近青春期，它有些许炎症，可......” 苏知远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走远的几人就又跑了回来。 吴岚盯着苏知远和张萌萌，习惯性的将视线投给心神不宁的后者。 “怎么回事？”吴岚冰冷开口。 “没...没什么...”张萌萌身体一抖一抖的，像是还没缓过神来。 “没事你鬼叫什么？” 周大生早就看张萌萌不爽了，刚才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他险些从楼梯摔下去。 “好了好了。”苏知远站出，主动为张萌萌解了围。 “张小姐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紧张过头了，大家不要再怪她了。” 这时有人注意到了地面上的点点晶莹。 脸色逐渐变得古怪。 马老师看了眼手表，突然惊道：“2点10分了！” 彩排是主线任务，即便马老师不催，也没人敢耽误。 大家一口气跑到了4层的音乐教室。 虽然只隔着一层，但办公室与音乐教室一南一北。 距离着实不近。 当他们跑到门口时，外面已经有干部模样的学生在等着，在看到马老师的同时，才终于舒了口气。 “老师，”其中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女生小跑上前，招呼说，“就等你们了，吴老师说他们的设备已经调试好了，问什么时候开始。” 她语速很快，看起来也被催得无奈了，小声抱怨说：“都来回催了好几次了。” “你现在去告诉他们，我们到了，5分钟后开始。” 女生应了一声，随后推门进去了。 “我去看看其他组，核对一下人员名单，”马老师转身冲着吴岚说。 她对这个女人的印象不错，后者属于很少见的那种模样不差，但又不讨女人讨厌的类型。 英气，话少，冷静，看起来十分可靠。 “好，”吴岚对她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马老师转身离开。 可没走几步，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盯着李三看了几眼，但终究没说什么。 马老师走后，大家的视线都若有若无的看向李三。 他被抓到这件事绝非偶然。 尤其还被如此针对。 那个所谓的教务主任大概率也是知悉内情的人。 可......大家最为关心的是—— 他究竟拿到了怎样的情报？ 或许...... 他已经知悉了女鬼的身份，甚至是死亡真相......？ ------------ 41，鬼……丢了？ 李三被大家这样盯着，脸色慢慢不自然起来。 最后还是苏知远站出来，说拍摄要紧，其他的等回去再说。 推开门，一行人被眼前的景象搞得头痛。 诺大个音乐教室里挤满了人，不少没有课的学生也挤进来看热闹。 一眼望去，都是青春洋溢的面孔。 但此时，却隐隐让人心里不安。 女生多的地方免不了叽叽喳喳，维持秩序的学生干部东奔西走，心力憔悴。 直到一名负责灯光的女老师发了火，情况才好一些。 两部相机。 能拍到鬼的那部在苏知远手上，另一部，被吴岚背在身后。 苏知远拿着相机，看着大家，问道：“我来，还是你们来？” 一旁的三脚架已经支了起来。 没人伸手接过相机，也没人接话。 所有人都知道，大海就是在拍摄合唱后死的，用的就是这部相机。 缓过神来的张萌萌甚至偷偷瞪了苏知远一眼。 但被眼尖的苏知远发现了。 他抻着脖子，直勾勾的盯着张萌萌，用抑扬顿挫的语调问道：“张小姐，你是想试试吗？” “不不……”张萌萌连忙摆手，“我没有。” ......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进行的十分顺利。 前三组合唱很快就结束了。 最后的大合唱......开始了。 吴岚摘下背着的相机包，拿出另一部相机，接着展开三脚架，支在第一部相机旁边。 随着不断调整角度，将三组人全部收入镜头中。 三组女生被打乱顺序，交错着站在合唱台上。 远远望去，身高，发型与服饰几乎完全统一的她们，居然诡异的像是同一个人。 歌声时而柔美，时而高亢有力，在现场指挥的引导下，最后一个转音结束，合唱到达高潮...... 与现场气氛迥异的是摄制组这边的氛围。 周大生面色发白，盯着相机屏幕的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人......人呢？怎么不见了？！” 两部相机显示出的画面完全相同。 合唱台上是四十八人。 多出的那个人......不见了。 不，是鬼！ 鬼不见了。 甄建咬着牙，一把扯过相机，转身向门外走去。 他拿走的是能拍到鬼的那部。 第二次彩排结束，学生们，以及负责器材，灯光等的老师也先后离开。 在她们从音乐教室大门迈出来的瞬间，都不由自主的注意到，门外拐角处，有镜头在对准她们。 苏知远等人对此的解释是，希望采集一些花絮。 “麻烦各位了，”送走了最后一批前来观摩的老师后，马老师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过来。 她先是看了眼李三，确认他还在。 随后又将视线转向吴岚，“吴小姐，”她的声音有些奇怪，“我能......能单独和你聊几句吗？”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吴岚淡淡答道。 “这里......” “不方便吗？” “没有，”马老师连忙摇头，她先是看了看走廊深处，发现人差不多都走光了，仅剩的几个人也没注意到这里。 于是扭回头，压低声音，表情神秘的快速说道：“你们......是不是去过器材室？” 吴岚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但仅仅是一瞬，又恢复了正常，“是的，来之前，我们的设备存放在那里。” “你们千万不要再去了，”马老师看样子有些着急。 “为什么？” 听到提及器材室，甄建再也忍不住了，毕竟自己可是被鬼画过的男人。 “这个我也不清楚，总之你们不要再去就好了，学校里的人都躲着那里，”马老师声音越说越小，“你们去过那里，校领导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 吴岚思考了一会，点点头，“知道了，谢谢。” “那我先走了，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再见。” 等到马老师快步走远后，甄建仿佛不死心一般，端起相机，对准了马老师的背影。 遗憾的是，并没有异常。 他们几乎拍摄了今天到场的所有人，但都没有找到那个多出的女生。 那只鬼......就仿佛凭空消失了。 甄建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已经被鬼盯上了，说不准下一秒，他就会像大海和浓妆女人一样，被鬼撕掉下巴。 吴岚此时站了出来，看着他说，“先回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 趁着天色还早，苏知远吵着要去食堂吃饭。 中午的时候他就盯上了食堂外，黑板上贴出的菜单。 下午四点，陆陆续续有红烧肉，黑椒牛扒，川味鸡丝，麻辣鸭头等硬菜出锅。 “你们去点吧，”甄建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他的本意是路过超市时，买些面包一类的回去，填饱肚子就可以了。 但苏知远劝他看开些，指不定是最后一顿了呢。 刚拿起筷子的甄建手一抖，筷子差点掉在地上。 “你们吃吧，”甄建放下筷子，“我不饿。” 其他人也是有一搭，没一搭，随便吃几口，脸上忧心忡忡。 能看得出来，这顿饭只有苏知远吃的还不错，他吃了足足两大碗饭，最后还额外打包了一份干锅鸭头回去当夜宵。 “我真是佩服你，”周大生走在苏知远身后，愁的都快哭出来了，“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能吃的进去？” 说也奇怪，鬼消失了这件事，比鬼出现更让人心里没底。 “我吃不吃饭跟鬼有什么关系？”苏知远一手拎着鸭头，另一只手提着从超市买的大桶冰红茶，反驳说：“我是为我自己吃的，我在长身体，又不是为鬼吃的。” 周大生想了一会，居然没找到可以反驳的点。 等到寝室后，吴岚拦下了要回房间的李三。 等到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他时，李三的紧张又开始显露出来，他坐在446房间的椅子上。 椅子摆在正中间，被大家围着。 像是动物园里的动物。 “我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李三叹口气，“可你们要失望了，那档案室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些废旧的书和资料。” “只是一些书和资料？” 李三点头，“是的。” 吴岚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语气微微泛寒，“那她们为什么要抓你？” ------------ 42，出事了 “我哪知道啊，你问他们去啊。”李三答道。 “那个张主任跟你说了什么？” 李三皱眉，“什么张主任？” “就是那个带头抓你的，教务主任，”周大生帮着在一旁解释，“她姓张，张主任。” 李三看模样更茫然了，“没什么主任啊，就是那三个女保安，你们都见过的。” “嘶——” 小宝抽了一口凉气，这剧情走向不大对劲啊。 可既然李三已经这么说了，大家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但从眼神来看，没人相信他的话。 都认定他藏私。 最后不欢而散。 回到房间后，甄建先是贴在门上，静静听了几分钟，确定没人偷听，才走到李三床边，坐下。 他抬抬下巴，缓缓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不料...... “我说的都是实话，”李三表情无奈，摊开手道：“那里真的什么线索都没有，我刚要离开，就被几个冲进来的女保安逮住了。” “她们关上门，二话不说，给我好一顿收拾。” “再之后......你们就来了。” ...... “啪嗒！” 苏知远把啃过的鸭骨头丢进袋子里，扭头对着小宝说：“小宝，帮我把冰红茶拧开，我手上有油。” 小宝将瓶子拧开，递了过去，苏知远接过来后“吨吨吨”的灌了好几大口，这下嘴里的麻辣感消了不少。 “小宝，”苏知远一边和鸭头较劲，一边偏头问道：“你不吃吗？” 小宝摇摇头，胖胖的一张脸上显得忧心忡忡。 半晌后，他抬头问道：“阿远，”他盯着苏知远，“你说李三说的是真话吗？” 苏知远放下手中的鸭头，思考了一会，点点头说：“应该是真的。” “怎么说？” “他没必要撒谎。”苏知远说道，“他们认为自己已经被鬼盯上了，所以当下最急迫逃离任务的也是他们。” “这种条件下，损害团队利益的事他们不会做，他们恨不得其他人赶紧找到线索，然后结束任务。” “你可以这样理解，”苏知远偏头看向隔壁445的位置，表情肃然起敬，“甄建和李三两兄弟，他们现在是我们大家最忠诚的走狗。” 虽然苏知远的比喻一向奇怪，但小宝简单想了想，就知道他说的有道理。 “阿远。”他仰着头，继续问道：“那女鬼突然消失是怎么一回事啊？” 听到这个问题，苏知远的脸色微微发生了改变，他顿了顿，仿佛是出于对女鬼的尊重，他丢掉了手上的半个鸭头。 半晌后，才回答道：“目前可以肯定的是，这绝不是件好事，现在线索较少，我没办法具体判断，但我怀疑和规则有关。” 小宝微微睁大眼睛，“你说......规则？” 甄程曾经也提到过类似的话，只可惜话说半截，人先没了。 还被曝尸在了报纸上，求人认领。 “对，”苏知远点头，“每个任务都有自己的规则，这个规则不但束缚着我们，也束缚着任务里的鬼。” “但随着任务时限的临近，规则也在被逐渐模糊，就拿这次任务来说，第一次彩排中，鬼是无论如何一定要被拍下来的。” “也就是说，在固定的时间内，鬼必须出现在那里，否则剧情无法推进。” “但这次你也看到了，”苏知远说道，“鬼消失了，到现在为止，我们也不清楚她去了哪里。” “而且既然任务规定了时限，那么我想时限结束，就是我们的死期，但我们会被固有的规则直接抹除吗？” 苏知远摇头，“我觉得不会，我认为最合理的安排是鬼会突破所有强加在它身上的规则限制，以最蛮横的姿态，出现在我们面前，无视时间空间地形等条件，将幸存者全部干掉。” “然后，全员团灭，任务结束。” 小宝听得后背发凉，他咽了口口水，“阿远，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的这么详细，我只想知道怎么才能活下来就够了，怎么死我比你在行。” “小宝？” 小宝抬头看着苏知远，忽然觉得他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好多，他迟疑了几秒钟，才小心回道：“阿远，你想说什么？” “今天晚上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要离开这间屋子。” “好......好的。” 小宝狠狠咽了口口水。 苏知远收回视线，看了眼窗外，今夜似乎比平素里更加漆黑，回来的路上，远方飘来几朵乌云，灰暗的吓人。 又是个雨夜...... 苏知远盯着窗外，双眸里似乎藏着小宝看不懂的东西，半晌后，他缓缓扭过头，说道：“你睡吧，今晚我守整夜。” ...... 夜，愈发暗了。 没有雷鸣电闪，一场晚秋的雨，姗姗来迟。 雨点不大也不小，敲在窗户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小宝将整个身体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小眼睛，上下左右四处瞟着。 不知从哪里灌进来的风，从走廊扫过，划过门缝处，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濒死之人的呜咽。 小宝睡意全无。 苏知远一人坐在铺好的地铺上，默默啃着鸭头。 他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一双墨眸似乎比夜色更加深沉，小宝内心忽然泛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今夜......有人会死。 念头莫名涌出。 十分强烈。 房间内的黑暗几乎是压倒式的。 唯一的光源就是苏知远身侧的那部相机。 相机屏幕亮着，不停闪烁。 应该在播放视频。 但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整栋楼，似乎被风雨所掩盖，没有任何生命经过所留下的声音。 445，446。 都过于安静了。 苏知远扔掉最后一个鸭头，抽出湿巾，仔细地擦干了手。 随后，慢慢站起身。 “小宝，”他轻轻唤着，仿佛知道后者根本没睡。 但最令小宝恐惧的，是他那异常平静的声音。 印象中，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阿远。 苏知远顿了顿，继续开口道：“出事了......” 小宝一股脑爬了起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门和窗的位置，但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接着，他像是猛地意识到什么一样，吞了口口水。 下一秒，机械般的仰起脖子，看向天花板。 ------------ 43，期限 夜色渐浓，但还是能透过夜色，看清天花板上数不清的斑驳污渍。 可除了污渍，并没有其他东西。 小宝收回目光，疑惑地看向苏知远，嘴唇蠕动着一会，才小心说道：“阿远，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已经十二点了，”苏知远手里拿着相机，眼神却看向门的位置。 小宝愈发疑惑。 “昨天......没有人死。”苏知远说。 闻言小宝的身躯顿了一下，接着止不住颤抖起来，他盯着苏知远的脸，不由道：“阿远，没人死难道不好吗？” “好。”苏知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不正常。” “难道天天都有人死才正常？”小宝猛地提高音调。 “对，”苏知远肯定点头，“最少一个。” 他们在这个任务里已经整整度过了三天。 浓妆女人死在了第一天的夜里，大海死在了第二天的下午。 现在已经是第四天。 确实，昨天没有人死。 即便有些曲折，但所有人都安全地回到了宿舍。 “阿远……”小宝咽了口口水，小声道：“会不会是你太紧张了？鬼大概也要休息的。” 苏知远没有理他。 片刻后，小宝又劝道：“阿远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苏知远反复观看着手中的相机，一遍又一遍。 甄建几乎将整个音乐教室从里到外都拍了一遍，甚至老师和学生都没放过，可依旧没有找到鬼的踪影。 鬼......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啪嗒！” 房间里的灯忽然亮了。 苏知远眼神一凝，立即看向门的位置。 吊灯的开关就在门边。 站在开关前的小宝被苏知远突然投来的眼神吓的一激灵。 “阿远……”他连忙解释说，“我也感觉不大对劲，我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我看我们还是开灯的好。” 这样也好，毕竟今晚他也不准备睡了。 有小宝陪着，也不觉得无聊。 可就在他低下头，准备重新再看一遍视频的时候。 他的身体突然僵住。 头顶的吊灯依旧亮着，发出昏黄色的光。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他的身下有一团小小的阴影。 像是团永远驱不散的迷雾。 小宝发现了苏知远身上的异常，立即开口问道：“阿远，你怎么了？” 没人回答。 “阿远？”小宝加重语气。 他心中那股不安愈发强烈。 就在他即将绷不住的时候—— 苏知远忽而动了，他放下相机，然后取过一边挂着的黑色相机包，将相机收了进去。 “小宝。”苏知远一边收拾，一边说道：“抓紧收拾一下。” “阿远，我就身上这点家当，都在衣服里了，”小宝看着窗外墨一样的夜色，喉咙滚动了一下，眼神充满不解说，“可......可现在走，是不是太危险了？” 他现在也有点蒙，毕竟几个小时前，也是苏知远告诉自己，今晚说什么也不能离开这里。 他疑惑地看着苏知远。 后者说完后，先是整理好地上的垃圾，然后连着喝光的大瓶冰红茶空瓶，一道打包放在门后的位置。 接着又走回来，脱下自己的外衣，之后是裤子。 小宝眼睁睁的看着苏知远，将自己脱得只剩一条四角内裤。 “阿远。”小宝瞪大眼睛，“你这是......” 下一秒，苏知远如同一条鱼一样，“嗖”的一下钻进了被窝里。 “小宝，”被窝里传出苏知远舒适的呻吟声，声音有些发闷，“抓紧时间收拾一下，先关灯，我要就寝了。” ...... 这一夜对小宝来说绝对是煎熬，他憋了一肚子问题，可还没等问，苏知远就睡死过去。 虽然他一度怀疑苏知远是装的。 可能过一会就又突然跳起来，拉着他跑。 所以他衣服都没脱，溜溜等了一晚上。 直到天蒙蒙亮。 门外传来脚步声。 “谁？！”小宝警觉问。 “是我，”来人答道，“李三。” 确实是李三的声音，而且...... 小宝扭头看向窗外，天已经亮了。 苏知远也从被窝里探出头来，迷迷糊糊说：“让他等一会，我不习惯在男人面前穿衣服。” 小宝按着苏知远的意思回到，“你等一会，我们还没起来呢！” 门外传来“嘶——”的一声，仿佛李三也对这两个人没了脾气。 “你是有什么事吗？”小宝问。 “一会来我们房间开个会，大家研究一下接下来怎么做。” “好。” 听闻小宝答应，李三就离开了，他还要去通知446的人。 没想到这时身后444的房门忽然打开了，苏知远的脑袋从门内探出，叫道：“李三兄弟，请留步！” 李三闻言转过身，看着这幅样子的苏知远，表情有些奇怪。 “一会还是来我们房间开会吧，”苏知远自信满满地说，“这样我会觉得自己比较受重视。” 李三愣了愣，仿佛没想明白苏知远的用意，但还是点点头，说：“好吧，那你抓紧收拾一下。” 20分钟后，大家都聚在444房间。 昨夜下过雨，可今天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第一缕晨曦破开云雾。 均匀的洒入房间内。 推开窗，还能嗅到雨过后的清爽味道。 鉴于昨天对李三的看法，406的几个人都不大待见他。 周大生更是毫不掩饰对他的怀疑。 随着任务时限的临近，气氛愈发紧张起来。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李三的脸色奇差，他也感觉到了大家对他的排斥。 可他没有解释，因为这样只会让事情更棘手。 “这还用你说？”周太福嘟囔着，他仗着吴岚此刻跟他坐在一起，底气足了不少，“等到庆典开幕，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李三闻言脸色一暗。 甄建瞥了周大生一眼，冷笑道：“恐怕周先生还是过于乐观了。” “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们还有命挺到那个时候吗？”甄建扯开衬衫的扣子，盯着他说，“第二次彩排鬼就消失了，这说明它已经完成了某种蜕变，曾经的一些规则已经无法再禁锢它了。” “我想第三次彩排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不能在第三次彩排前结束这次任务，大家都得死！” 小宝咽了口口水，小声问：“那谁知道第三次彩排什么时候？” 没人回答。 小宝稍稍安下了心。 “明天。”吴岚忽然说话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款红色的小手机，晃了晃说：“马老师通知我的，10分钟前。” 随后她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地点不变，时间......是午夜。” ------------ 44，这是囚禁 “午夜？”周大生惊呼。 看来甄建说的没错，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第三次彩排前就是最后的期限。 “现在最可疑的方向有三个，”吴岚思考后，说道：“第一，就是那个张主任，我们从来没见过她，但她却藏在暗处，时刻注意着我们的动作，我想她至少是当年事件的知情者。” “第二，就是C座音乐教室，那是我们第一次拍到鬼的地方，也是唯一一次，那里对鬼来说意义非同寻常。” “第三，器材室。”说到这里，吴岚转头，看向苏知远，“上一次郝先生说在那里遇到一只作画的鬼......” “没错，”苏知远十分诚恳地点头，接着指着甄建说：“画上是他，我看的真真的！画的可好了！” 甄建瞪着他，怒道：“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别指指点点的！” “好了，”面对着这两个人，吴岚仅有的耐心也所剩无几，她继续分析说：“线索就应该在这三者之间。时间紧迫，我们分头行动。” 吴岚的提议听起来很合理，没人提出异议。 苏知远和小宝选择去找张主任了解情况，吴岚等人趁着没有彩排，去音乐教室寻找线索。 剩下的器材室就留给了甄建、李三两个人。 任务已经接近尾声，这时也就没人计较哪里更危险。 明天午夜前若是还没有找到关键线索，终结任务，那么所有人都要死。 说完，吴岚一行人就先一步离开了。 甄建走到门口时，身形突然一顿，接着像是猛地意识到什么一般，扭过头，看向444房间。 渐渐地，眼神中浮现一抹疑惑。 这里......他微微皱眉，好像缺少了什么东西。 “守护神兄弟！”有声音传来，苏知远热情的打着招呼，“找到你的画像后，麻烦请注意画的右下角！” 甄建的思路被打断，他的脸微微变了颜色，“你什么意思？” 还未出门的李三也回头看向苏知远，表情逐渐古怪。 “呼——” 深吸一口气，苏知远坐直身体，神情肃穆的仿佛要去祭奠先人。 甄建不由得紧张起来。 此刻前者仅仅是展现出的气势，就让他浑身都不舒服。 只有小宝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那里或许会留下鬼的名字，”苏知远说。 甄建瞳孔不觉一缩，慢慢的，整个人也跟着激动起来，“你的意思是......画上有署名？！”他自言自语道：“我们可以从画得到女鬼的名字！然后再通过名字确认......” 没想到...... 苏知远挺直身体，摇头道：“不，我的意思是好歹让你死个明白。” ...... 下过雨后的小路有些泥泞，甄建踩在上面，脚下传来湿滑的感觉。 苏知远提及的那副画，如同梦魇一样萦绕在他心头。 “我们真的要去那里吗？”跟在他身后的李三口吻有些奇怪。 甄建盯着前方的路，看也不看他，“这个问题没有讨论的必要。” 李三闭上嘴。 两人的脚步踩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路过一间超市时，两人买了些面包，还有火腿肠，然后就着矿泉水，一边走，一边吞咽。 昨夜的饥饿感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甄建揉了揉自己的眉间，从昨天开始，他那股不祥的预感始终未曾散去。 就仿佛哪里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器材室的位置比较偏僻，是在老操场的一侧。 这面的操场也早就废弃了。 下过雨后，简直像是个烂泥潭。 他们从操场一边经过，尽量选择干净一些的路走，但还是将鞋子弄得脏兮兮的。 终于，他们停下了脚步。 甄建抬头望去。 破旧的牌子支在一边，上面白底黑字，写着器材室几个字。 大门洞开，但里面看不到人。 “是不是人不在？”李三皱着眉，向里张望，“这个时间应该是在食堂吃早饭。” 甄建想了想后，摇摇头，“应该不会，听吴岚的描述，那个老人皮肤惨白，还跛着一条腿，这里距离食堂有段距离，路又这么滑，他是不会去食堂的。” “你的意思是......他还在这里？” “应该是的。” 李三的脸色严肃了一些，“这个老人看着就不是一般NPC，应该是重要的线索人物。” 甄建一边警惕着，一边和李三绕了一圈，发现诺大个器材室居然只有这一个门能进去，侧面倒是有个小门，但被人用木板，从外封死了。 等到再次回到门前时，两人走了上去。 没有贸然进入，就躲在门外观察。 屏住呼吸，小心地等了一会，发觉里面安静的像是死了一样。 “怎么办？”李三压低声音问。 站在这里，甄建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据吴岚所说，这里面是个老人。 但......同时也是个男人。 就目前来看，是这所学校除了他们外唯一的男性。 而且......甄建看了眼身前的大门，门上挂着很粗的锁链，还有一把黝黑的铁锁，看着十分结实。 李三此刻也紧张起来，毕竟苏知远的形容有种难以名状的恐怖氛围，站在这里，他不由得想起那只作画的女鬼。 更可怕的是......还有巨大诡异的血手印。 “奇怪......”甄建突然开口。 李三喉咙滚动了一下，低声问：“哪里奇怪？” “这老人平时都住在哪里？” “应该就住在这里吧，”李三张望一眼后收回视线。 他曾经去一些女生多的学校踩过点，知晓有些老师退休后，因为身体等一部分原因，考虑留在学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就比如说宿管老师，或是较为清闲的杂物老师、图书管理员等。 老人也应该属于这一类。 “可......”甄建指着门上的锁，表情变得奇怪，“这锁是在外面的。” 李三愣了一下，紧接着，他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没错，这点的确可疑，如果说老人晚上住在这里，那应该从里面上锁，锁怎么可能在外面？ 除非...... 甄建忽然想到了那个小门。 小门被木板从外封死，周围钉满了婴儿手指粗细的钉子。 “他不是自愿留在这里的，”甄建转头盯着李三，皱眉道：“这是囚禁。” ------------ 45，撕破的伪装 李三略一思考，就知道同伴说的有道理，他盯着门上巨大的锁，陷入思考，“可......是什么人在囚禁他？又为什么囚禁他？” “能在学校里做出这样事情的，必定是学校的高层，”甄建说道，“至于为什么囚禁他，我想我们得进去问他。” “现在吗？”李三缩了缩脖子。 甄建点头，“对，就现在。” “等等！”李三转过头，看向甄建的位置，皱眉道，“如果他真是被囚禁的，那他为什么不跑？或者是报警？” 甄建脚步一顿，很显然，李三的话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 几秒种后，甄建抿了抿嘴唇，看着门内空荡荡的院子，平静道：“我想我知道他那条腿是如何断的了......” 闻言，紧跟在身后的李三身形一颤。 ...... 周大生裹着借来的衣服，小心的跟在吴岚身后。 张萌萌在另一侧，距离这二人有些远。 “真冷啊......”周大生抱着胳膊，小声抱怨着，但与此同时，他余光发现吴岚皱了皱眉，于是脖子一挺，识相的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三人一路无话。 早上没吃东西，此时的周大生又饿又冷，路过超市的时候，他快跑几步，冲进去买了三杯热豆浆。 冲出来的时候，几位排队的女学生盯着他的背影，表情愈发怪异。 热豆浆捧在手里，周大生的底气都足了一些，苍白的脸上也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吴小姐，”他试探着问道，“就我们几个去音乐教室会不会有危险？要不......要不还是将那个马老师叫来吧。” 马老师貌似对这所学校的历史有些了解，而且看上去也比较好说话。 最重要的是，甄建用相机试探过。 她不是鬼。 吴岚迈上台阶，避开了面前低洼处的积水。 她不喜欢湿漉漉的感觉，这让她想起了与同伴一起在东南亚的雨林里。 正当周大生以为自讨个没趣时，吴岚的声音传来：“现在这次任务里的鬼已经发生了改变，昨天的马老师不是鬼，不代表她今天不是。” 闻言周大生吓了一跳，半晌后才说道：“不......不至于吧。” 话音未落，走在最前面的吴岚第一个停下脚步。 接着，慢慢仰起头。 面前是一座陌生的建筑。 看起来比音乐教室所在的C座更加气派。 周大生站稳后，望着眼前的建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哪里？”周大生问，随后他下意识的看向吴岚，“我们......我们不是要去音乐教室吗？”他顿了顿，提醒说：“C座。” “那看来是我们走错了，”始终没有说话的张萌萌忽然笑了，她的笑声比较奇怪，隐隐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总之让人很不舒服。 周大生扭头看向她，却发觉她也在盯着自己。 “那你可以走了，”张萌萌摘下恐龙睡衣的帽子，帽子下是一头利落的短发，发梢微微翘起，却再也没有了甜美的感觉。 “总之......我们的目的地到了。” 这时就算是再笨，周大生也反应过来，他盯着张萌萌的眼睛，诧异道：“你们根本就没打算去音乐教室？” 如同老僧入定的吴岚缓缓转过身，视线掠过周大生，停在了张萌萌的身上，半晌后，她开口说：“你想活吗？” 四个字。 没有任何情感起伏，寡淡的像是一捧白水。 “轮不到你质问我，”已经褪去青涩装扮的张茵茵针锋相对，“把东西拿出来，我可以考虑与你合作。” “这样......大家都能活下去。” 吴岚缓缓摇头，“我问......你想活吗？” 张萌萌的脸冷了下来，看来情况并没有自己想象的乐观，面前这个女人，比浓妆女人难对付得多。 “你什么意思？”张萌萌面色不善。 吴岚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我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那里很危险，不容一点差错，可以考虑带上你，”她顿了顿，“如果你想活的话。” 张萌萌不怒反笑，“就凭你也想掌控我？” “所以......”吴岚顿了顿，抬眸道：“你想死？” “别以为只有你......” 冷笑着的张萌萌忽然停住了，不屑的冷笑也凝固在了脸上。 下一秒，大口的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口中还有尚未及说完的话。 她颤颤巍巍的转过身，入目是一张冰冷的脸。 “你......”她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周大生将刀锋在衣服内衬上小心的擦干净，动作娴熟，脸色平淡的仿佛只是杀了只鸡。 张萌萌的身体晃了晃，随后一头栽倒在地。 她的意识逐渐消融，背心处有鲜血冉冉流出...... “她的尸体怎么处理？”周大生收回匕首，瞥了眼面前的吴岚，“有没有必要搜一搜？” 吴岚居高临下，望着死不瞑目的张萌萌，她的恐龙睡衣即将被鲜血所掩盖。 “不用了，”吴岚摇头，“这里偏僻，尸体丢在这里一会就消失了，”半晌后，她继续说道：“你没听到她说的？她还以为东西在我身上。” 周大生微微皱了皱眉，喘着粗气说：“那东西在谁身上？” 目前也只剩下了两队人，去找张主任的苏知远小宝，以及去器材室的甄建李三。 “算了，”吴岚打断说：“那个张主任，还有器材室那面，估计都不会顺利，他们甚至可能都会死在那里。” “这次我们没有占到先机，但只要他们都死了，”她眼神微寒，“那么下次东西就是我们的了。” 周大生直起身板，不甘心地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在这次任务中度过的几天时间里，周大生始终弓着腰，低着头，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完全是一副养尊处优的富家翁的感觉。 愚蠢滑稽，不学无术。 可此刻的他直起身，脖子上甚至露出几缕横肉，眼神蕴含杀机。 “依我看还是将她的尸体抬到树林里吧，”周大生舔舔嘴唇，望着四周说：“我担心有学生或是老师什么的路过发现，但时候别惹来什么麻烦。” 没想到吴岚摇摇头，她先是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才表情奇怪的开口道：“没必要，你没发现吗？现在出现的老师学生越来越少了。” ------------ 46，我要听你的解释 “是任务即将接近尾声了？”周大生皱眉。 “应该是这样，”吴岚仰头看着面前的教学楼，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不安，“我们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人，都没人有反应。” ...... 两小时前。 444房间。 “阿远，”小宝眼睁睁看着苏知远从床下掏出一部相机，诧异道：“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我都不知道。” 苏知远拿起相机，一边点着屏幕，一边回道，“怪我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提前一周通知你。” 小宝：“......” 不过与苏知远相处的久了，小宝的抗打击能力有了质的飞越，他很快又蠕动着身体，不见外的凑了过来。 “阿远，我们什么时间出发？” “再等等。” “时间可不等人啊，”小宝难得的有些着急，他瞥了眼窗外，天色已经大亮，而且其余几组已经出发了，“明天午夜可就是最后期限了，到那时候再找不到线索......” 这时，苏知远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打断了小宝接下来的话。 小宝盯着苏知远，发现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阿远，”他关心问，“你没事吧？” 半晌后，苏知远默默地放下相机，神色恢复如常。 “小宝，”苏知远徐徐说道：“我知道昨天为什么没人死了。” 话题转换幅度有些大，小宝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个话题着实有些不讨喜，他喉咙滚了滚，小声道：“为什么？” 苏知远递过相机，因为拍摄角度的关系，只能拍到鞋到小腿的位置，小宝皱着眉，不清楚苏知远究竟什么用意。 直到—— 他在7双腿中看到一双运动鞋。 脚背夸张弓起，用足尖点地。 脚步......轻盈无比。 “这是......”小宝双手攥紧相机，死死盯着屏幕，失声道：“李三？！” “昨天死的那个人是李三！”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现在的那个李三是......是鬼假扮的！！” 发泄完后，小宝立时看向苏知远，后者此刻正握着相机，一段一段的删除里面的视频。 “昨天，昨天你就发现了对不对？”小宝颇有些后知后觉，激动道：“所以你才敢放心大胆的睡觉，还敢脱衣服，因为你已经清楚了鬼的位置！” 苏知远抬起头，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小宝立时又蔫了下去。 刚才的一段话不过是他的发泄罢了，如今想来，并无实际意义。 “阿远，”过了一会后，小宝用抱怨的语气说：“我脑子不如你聪明，下次你再想到什么，能不能偷偷告诉我一下，昨晚我提心吊胆一晚上，眼圈都熬出来了。” 苏知远一边收拾东西，将相机收进相机包，然后挎在自己肩上，一边看似随意的回道：“两个点。” “第一，昨晚我只是猜测，而这个猜测直到刚才才得到证实。” “第二，”苏知远拿出吃剩一半的巧克力塞进口袋里，转身，叹口气道：“小宝，你好好想一想，如果我昨晚告诉你实情的话，你就能睡得着吗？” 小宝仔细想了想，就知道苏知远说的有道理。 若是昨晚让他知道隔壁就睡着一只鬼的话......估计别说睡觉了，就是合眼他都不敢。 小宝情绪调整的十分快，他将觉得有用的东西都揣进了口袋里，对着苏知远说：“阿远，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安排？” 毕竟......鬼都打入他们内部了。 苏知远想了想，说道：“暂时这只鬼应该还没时间对付我们，他和甄建在一起，而且还是去器材室这样的地方。” 小宝抿了抿嘴唇，语气丝毫没有悲痛说：“听着怎么好像守护神兄弟要凉了......” 苏知远对男人没兴趣，所以甄建的死活他也不关心。 他只是希望甄建能多拖住一会那只鬼，为自己争取时间。 雨后的天不错，就是有些凉。 小宝裹紧身上的大衣，还是有寒气沿着缝隙向里钻。 偶尔有风吹来，头顶的树木就会洒下一场小雨。 “阿远，”小宝紧跟在苏知远身后，脚步声交错有致，两人呈一字纵队前进，“我们去哪里找张主任？” “找她做什么？” 小宝已经习惯了苏知远的脑回路，继续道：“我知道了阿远，这又是你的障眼法，你又要阴人了是不是？” 苏知远不满的“哼”了一声。 片刻后，小宝略微有些纠结说：“阿远，445那哥俩估计是凉透了，但我觉得446那个叫吴岚的还不错，人看着挺正直的，还主动跟我们分享情报，”他顿了顿，抬头道：“我觉得阴她就没意义了吧，如果我们合作的话......” 苏知远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小宝，看得后者脊背发凉。 “阿远，”小宝喉咙滚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苏知远盯着他，眼神愈发令后者疑惑，就在小宝要绷不住的时候，苏知远开口问：“你喜欢她？” 小宝惊住了，好半晌才缓过劲来，有些不好意思道：“阿远，你在说什么？” “你不喜欢她，”苏知远点点头，仿佛在确认什么，接着继续问道：“那你认识她？” “不......不认识。” “那你一定是了解她。”苏知远微微颔首。 “不不，”小宝连忙摆手，“我没说我了解她，在这我们是第一次见面，现实生活中我发誓没见过她！” 小宝举起手，信誓旦旦。 苏知远的样子很古怪，他本能的害怕。 过了几秒钟，苏知远忽而笑了，他伸手过去，拍了拍小宝的肩膀。 就在小宝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时，他的衣领猛地被一股巨力牵扯前进。 下一秒，苏知远盯着他，一双漆黑的墨眸居高临下。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敢为一个不喜欢不认识不了解的人作担保，担保她是个正直的人？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命......” “我要听你的解释，”苏知远说，“小宝。” ------------ 47，镜子 “这里......”李三小心的走在器材室里，他和甄建一前一后，耳朵立起，探听着来自四周的声响。 里面比想象的要大，外面看着构造简单，但一进来，随便拐几个弯后，竟然有些迷路了。 纵横交错的砖墙足有4米多高，仿佛能将天空割裂。 甄建不由得佩服起苏知远来，他居然能潜入这样的地方，不但遇到了鬼，还能全身而退。 现在就是让他找到进来的路都难。 唯一使他略感欣慰的是，身边还有一个人陪着自己。 鬼绝大多数时候一次只能杀掉一个人。 也就是说，鬼即便要对他们二人出手，也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这个名额甄建觉得自己当仁不让。 原因很简单。 他比李三更高明，体能也更加充沛。 而且......李三的真实名字已经被自己暴露——李展飞。 这个任务中的鬼非常特别。 甄建觉得她不会忽视掉这一点。 一间接一间的屋子看去，里面大部分都是存放着一些废旧桌椅，以及淘汰下来的篮球足球什么的。 看样子存放的时间不短，上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正在这时...... 不远处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脚步声与常人迥异，能听的出来，来人应该拄着根较为沉重的拐杖。 拐杖根部偶尔砸在地上，发出“哒”的一声脆响。 但此刻听起来，却像是催命的铃铛。 是老人！ 甄建心中一惊。 暂时还不清楚老人的身份，甄建决定还是不要贸然接触的好，他转头去找李三，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 李三......不见了。 但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甄建只好快走几步，想找一个房间躲起来。 一连推了好几间房间的门，发现门都锁着，最多只能推出一条缝。 脚步声越来越近，甄建有些慌了。 他所在的这一片区域是个死胡同，周围的砖墙又太高，完全没有翻越的可能性。 更要命的是，时间上也不允许。 这时甄建心中暗骂李三这个蠢货，不清楚他迷路到了哪里。 就在甄建即将绝望的时候，他耳尖一颤，恍惚间听到一阵奇怪的摩擦声。 “嘎吱——” 他循着声音望去，不远处一扇老旧的房门忽然开启了一条缝。 位于走廊的尽头，最大的那个房间。 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二者就隔着一个拐角。 几秒种后，拄着拐杖的诡异老人就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极为现实的威胁。 与他相比，突然开启的门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甄建狠下心，冲着走廊尽头处的那个房间跑去。 他小心的推开门。 有了气流扰动，空气中舞动着无数细小的尘埃。 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灰尘分布的十分均匀，满满都是时光留下的痕迹。 房间比外面看着还大，四周都挂着红窗帘，仿佛是一间多年前废弃的礼堂。 暂时没发现异常后，他反手关上门。 距离门不远的位置有个漆成红色的木箱，木箱体积很大，类似是几十年前存放被褥的那种，里面是空的。 这房间虽大，但无遮无掩，根本藏不住人，进来只要一眼，就能给他揪出来。 甄建无奈，只得打开箱子，藏了进去。 他屏住呼吸，静静听着。 脚步声缓缓钻进了附近的另一个房间，然后是挪动重物时的剐蹭声音，有些刺耳，他听得心烦。 应该是桌椅板凳一类的物件。 不过还好，老人并不是要将桌椅挪走，只是想换个位置摆放。 所以折腾了10多分钟后，就锁门离开了。 脚步声消失后，甄建缓缓舒了口气，可就在他要打开箱门的瞬间—— “咚咚咚。” 耳畔陡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极近，仿佛就在门外。 甄建的心里咯噔一声。 他奓着胆子听了几秒钟，发现这声音并不杂乱，而像是带着某种明显的节奏。 这节奏十分古怪，仿佛有种蛊惑人心的震撼力。 他的双腿居然不知不觉中跟着打起了节拍。 节奏？ 他瞳孔猛地一缩，接着整个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灵动，甄建咬着牙尖，甚至能感受到女人舞姿的优美。 没错。 是跳芭蕾的足尖鞋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外面的......是鬼！！ 就在甄建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诡异的声音终于停在他所在的箱子外。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嘎吱——” 有门被推开的声音，老旧的门轴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 “咚咚咚......” 女鬼居然放弃了他所在的箱子...... 诡异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走了？ 走了？！ 劫后余生的心情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 甄建整个人虚脱了一般，腿一软，瘫在了箱子里。 半晌后，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 这次甄建并不怎么紧张，因为他已经通过箱子上的缝隙，看到失踪已久的李三，小心翼翼的走进了这间房。 他掀开箱盖，长长的吐了口气，“我在这。” 正准备关门的李三被吓了一跳，直到看清是甄建，才放下心，“你吓死我了，我刚才......”他哆嗦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抹恐惧，“你知道我刚才看见什么了？” “那只鬼......”甄建有气无力回答，刚才的惊吓仿佛透支了他全部精力。 翻出箱子后，两人靠在门后休息。 劫后余生的甄建上下打量着这间布置奇特的房间，他掀开红色窗帘一角，发现原来红布遮挡的是一面面巨大的镜子。 他低下头，用皮鞋抹去灰尘，露出灰尘掩盖下的木质地板。 房间一侧还有一组翻倒的，类似双杠的东西。 甄建认识，这叫把杆，作用是辅助舞蹈生完成舞蹈训练前的基本动作。 这里是......一间舞蹈教室。 正当甄建继续向下思考的时候，他的余光不经意瞥见了被掀开的红布一角，后面的镜子露了出来。 镜子里，他直直的站着，而身侧的李三则踮着脚尖，双臂不自然的下垂，下巴处...... 甄建猛地瞪大眼睛。 他没有下巴，脸的下半部血淋淋的，一双阴森的瞳孔通过镜子反射，正与自己的视线撞在一起。 ------------ 48，搭档 “蹬蹬蹬。” 轻快无序的脚步声响起，回荡在空旷走廊内，一男一女沿着最右侧的安全通道上楼，眼神不住向四周打量。 “确定是这里吗？”圆滑世故的模样不再，如今的周大生嗓音低沉沙哑，眼神犀利如刃。 走在他身侧的自然是他的搭档——吴岚。 同时......二者也是恋人。 不同于如今男男女女早已习惯的灯红酒绿花前月下，二人相识相知相恋于东南亚雨林的烂泥潭里。 那里枪林弹雨，蛇蚁遍地。 从死人眼眶中爬出的白色蛆虫掉落在泥浆里，翻滚着，染污了肥硕的身躯。 二人同是雇佣兵。 干着谁出的钱多，就为谁卖命的勾当。 无论是正规军，或是叛军，再或是大大小小的军阀，宗教领袖，部落首领......都是他们的雇主，以及目标。 在如同泥潭一般，低矮、潮湿、恶臭的防炮洞内，两人曾约定，赚够200万就收手，然后回家乡的小镇上，开一家不大不小的超市。 过平静安稳的日子。 但...... 200万，300万，400万...... 随着能力与配合的愈发纯熟，他们在这一行中声名鹊起。 雇主们都喜欢这样的人。 他们沉默，冷血而高效，无论是放下武器的士兵，还是被裹挟而来的老人，孩子，一概不留活口。 尸体推进烂泥潭掩埋，鲜血泼洒在密林间。 只等一场大雨。 大雨会冲刷掉一切痕迹，甚至是罪孽。 这也为雇主们解决了后顾之忧。 渐渐地，二人早已忘却了曾经的约定，他们在杀戮中绽放，夜里射出的枪弹尾焰划出好看的流线...... 人命如同草芥。 只有在这时，两人才能彻底安静下来。 几人合抱的巨木下，两人依偎在一起，嗅着空气中尚未散去的、融合着血与火药味道的浓烈气息。 嵌满弹片的残尸随处可见，鲜血沿着叶尖滴下，如小雨般淅淅沥沥...... 地平线附近，残阳如血。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终于明白。 原来......他们要的不只是钱，而是这种极度疯狂后，所带来的片刻的满足。 但......人心如壑。 这还远远不够。 直到他们在睡梦里，推开一扇陌生的门。 “你确定档案室在这里？”周大生皱着眉，第二次问道。 佣兵生涯赋予了他较强的感知意识，也使他的性格愈发偏执。 “应该没错，”吴岚眼神左右打量，这附近的门都上了锁，确实不像有人常来的样子，她确认似的继续道：“我问过马老师，用了很多说辞，她才告诉我。” 周大生偏头问：“那个马老师会不会有问题？” 吴岚想了一会，摇摇头，“不知道，但小心为上。” 她伸手掏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催促说：“动作快一些，那个甄建恐怕拖不了多长时间，省得到时候再把学生老师招过来......” 周大生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她们要是敢来就只能怪她们命不好了！” “尽量不要再杀人，”吴岚脸色变得不大好，转过头，口吻也认真起来，“你别忘了，这里有这里的规矩。” “好了，我知道了。” 就在二人转了个弯后，一间很奇怪的房间出现在他们面前。 房间从外面看足足占据了三四个寻常房间那么大的面积，但门却十分奇怪，是一扇比较新的合金防盗门。 看样子也就刚换不到半年。 要知道，这层走廊里的其他房间不少连门锁都锈蚀了。 与此同时，二人面色一变。 半晌后，周大生冷着脸开口：“你闻到了吗？” 吴岚点头，望着房间门，神情略有些不自然，“是血的味道。” 里面......看来有情况。 周大生将吴岚挡在身后，自己去用左手拉防盗门的门把手，右手手腕一翻，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就出现在手掌中。 二人多年下来，配合默契，吴岚习惯性的帮他护住身后。 拉开门的瞬间，周大生立即后撤。 “嘎吱——” 门轴传出刺耳的摩擦声，但并未遇到什么危险。 门开的瞬间，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里面挨着墙的位置趴着一个人，头朝外，脚冲里，一身打扮是李三无疑了。 “果然是他......” 吴岚冷冷说道，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 就和苏知远一样，她也看出了李三有问题，不久前在444开会的时候，她便留意到本该由苏知远保管的相机不见了。 她不动声色的找了找，最后趁着蹲下系鞋带的功夫，找到了被藏于床下的相机。 镜头对外，隐隐反射着微光。 苏知远坐在床边，有意无意的用腿遮挡着。 几乎是同时，吴岚眉峰一蹙，想到了苏知远这么做的原因。 他们中......恐怕混入了鬼。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越接近任务结束时限，人死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甚至鬼还无故消失了。 她系紧鞋带后又坐了回去，表情自然，完全没有声张。 会是谁？ 她在大脑中思考着。 首先排除的就是苏知远，然后小宝也可以排除。 若小宝是鬼的话，苏知远完全没必要将大家聚在一起，搞这波试探，估计他早就溜了。 当然，也可能是死了。 然后自己这面的三个人应该也可以排除，因为三人始终没有分开，鬼没有杀人后再替换的机会。 剩下的......就只有两个人了。 吴岚的视线若有若无的朝着甄建和李三身上打量。 但无论她如何看，也看不出什么，两人的行为举止都合乎常理，并无破绽。 李三在听到分析鬼的时候，甚至眼神中隐隐流露出恐惧。 吴岚灵机一动，忽然看向张萌萌的位置。 后者的感知力也相当可怕，几秒钟后，就注意到了吴岚的视线。 二者的视线仅仅触及刹那，就都不着痕迹的移开了。 离开444房间后，吴岚一行人回到了446房间。 整理物品时，吴岚用余光发觉张萌萌的手上有一道光掠过，但等她定睛再看时，手上又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着痕迹的走了过去，低下头，贴在张萌萌的耳侧，低声说道：“你手里的镜子能反射出鬼，昨天我见你用过。” 张萌萌正在整理东西的手一顿。 下一秒，吴岚继续道：“现在......鬼已经混进来了。” ------------ 49，放回原位 也正是在镜子的反射中，吴岚和张茵茵确定了李三的身份。 他是鬼。 真正的李三已经被鬼杀掉了。 没人会为他的死奉献本就为数不多的情感，下一秒，吴岚和张萌萌同时想到一个问题。 李三......是什么时间死的？ 又死在了哪里？ 答案呼之欲出...... 她们尚还记得，据昨天甄建所说，他先赶来与大家汇合，而李三则一个人去了档案室调查。 显然，他在那里与鬼遭遇，并被后者杀死，取而代之。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李三”回来后说，他在档案室什么都没找到。 鬼......自然不会暴露自己的信息。 ...... 周大生先一步走进房间。 里面面积很大，李三倒地的位置附近摆着一张木质办公桌，还有一把椅背上的皮都被磨烂了的老式靠椅。 上面积着薄薄一层灰尘。 房间呈狭长型，往深处看去，都是一排排的深绿色铁架。 少数靠近他们的铁架上还有浅蓝色的笔记夹。 而远处的铁架上则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牛皮纸袋。 里面有多深居然看不到尽头。 房间不可能无限大，只是采光的问题。 唯一的窗户就在办公桌前方不远处。 房间深处也应该有窗，但应该是被封死了，或是挂上了深色窗帘遮挡。 熹微的光亮下，里面影影绰绰的，这让周大生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的喉咙不禁滚动了一下。 收回视线，他准备尽快搜集线索，然后离开这里。 眼见里面没情况，吴岚也走了进来，她的脚步极轻，仿佛是怕唤醒什么。 进来的同时，她就在门边找有没有电灯的开关。 “磕哒。” 找到开关后，她直接摁了下去，但却没什么反应。 “时间太久了，”周大生抬头看了一眼，说道，“即便有灯，应该也废了。” 吴岚往窗户边靠了靠，这样一是方便观察李三，二是这里至少有光，有光亮的地方更安全一些。 李三静静趴在地上，上半身被鲜血浸透，衣领被撕开，身体呈现不自然的扭曲。 左臂从手肘处断掉了，被反关节拧在身后。 死前似乎还挣扎过...... 因为没人想给他翻过来，所以也就无法看清他的眼睛。 “你看，”周大生半蹲下身体，打量着死的不能再死的李三，神情微微变化，“他的动作像什么？” 吴岚看了看，接着又看向办公桌的位置。 李三的头朝向门的位置，而脚却朝着里面。 “他是在即将离开的时候被袭击的......”片刻后，吴岚说道，“所以倒地后才呈现出这样的姿势。” “对，”周大生点头。 “他的下巴也不见了，”吴岚偏过头，看了眼李三的侧脸，继续说道。 “看来这就是鬼的习惯，但......”周大生摸了摸李三断掉的手肘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是被巨力扭断的，里面的骨头几乎全碎了。” 他抬起头，“我们见过的尸体中只有他遭遇了这样的事，是他有什么特别吗？” 吴岚视线顺着李三的手肘继续向下，眼神突然顿了一下，“你看，”她开口道，“他的手指好像也......” 周大生闻言蹲下身，用手抬起李三的手指。 李三的手指有一半都浸没在血泊里，整个场景看起来十分惨烈。 “他的手指也被掰断了！”周大生惊道。 随后他立即抬起李三压在身下的右手。 除了血污，右臂完好无损。 手指也是。 “我记得李三他......惯用的好像是左手，”吴岚盯着尸体说。 周大生仿佛想通了什么，立即看向档案室深处，那里排列着数不清的牛皮纸袋，昏暗的光线下，居然有些阴森。 “我知道了，”周大生说道：“应该是李三已经找到了有关鬼的线索，正准备带着线索离开的时候，被鬼突然袭击了。然后在撕扯中，被鬼捏碎了左臂。” “因为他惯用左手，所以当时他也是左手拿着有关鬼的资料。” 吴岚点头说：“应该就是这样了。” “该死！”周大生咬了咬牙，怒道，“现在资料被鬼拿走，甚至可能已经销毁了，这条线索到这就算是断了。” 那他们就只能去器材室，或者是C座碰运气了，但怎么想，危险性都十分高。 尤其是器材室那里，鬼很可能已经解决了甄建，在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不用那么悲观，”吴岚缓缓说道，“我想即便是鬼拿走了资料，大概率也是不会销毁的，我们或许能在其它地方找到。” 周大生皱眉，“怎么讲？” “规则，”吴岚又看了几眼地上的李三，然后扭过头，看着周大生的眼睛，说道：“我想规则不会允许鬼这么做。否则她大可以在李三找到有关她的资料前结果了他，何苦等到他已经拿到了资料，准备离开的时候才下手。” “或者更进一步，直接在李三来之前，就销毁掉有关她的线索，岂不是更直接？”吴岚说。 闻言，周大生的脸色好转了不少，他站起身，说：“你的意思是任务中的规则不允许鬼这么做？” “当然，”吴岚答道，“我们都清楚，每个任务中的鬼虽然能力，杀人方式，喜好等各有不同，但有一点它们是相通的，它们都要受到任务里规则的限制。” 吴岚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随着任务时限的临近，它们会被释放出更多更可怕的能力，就类似镇压它们的封印逐渐解开。可只要没到最后一刻，它们就不是无敌的。” “换句话说，它们最多只是将线索藏得越来越深，越来越隐蔽，却无法从根源上消除线索。” 说完这句话后，吴岚看向周大生，语气十分认真道：“这是任务规则里为我们留下的最后的生路。” 周大生简单想了想，就知道吴岚说的有道理，他抬起头，疑惑问：“那根据你的推测，你认为鬼会将线索藏在哪里？” “音乐教室？”周大生摸着下巴，自己推测说：“还是器材室，又或者是完全不相干的某个角落？” 吴岚盯着自己的爱人，忽而笑了，“不，”她看似随意的瞥了眼房间深处，缓缓说道：“如果我是鬼的话......我会将它放回原位。” ------------ 50，档案 站在一处档案架前的周大生神色有些奇怪，吴岚立在他身侧。 这里十分暗，唯一的光源来自吴岚手中的手机。 他们的脸隐藏在黑暗中。 “怎么会？”吴岚望着眼前的景象，秀眉微蹙，神情中的从容不再。 档案架共分为4层，由上至下。 除了第一层没有翻动过的痕迹，其它三层都被翻得十分乱，地上散落着不少牛皮纸袋。 周大生蹲下身，用手摸了摸。 纸袋上没有遗落灰尘，是最近才弄成这样的。 换句话说，是李三做的。 看来他就是在这里取走了有关女鬼的线索。 但......刚才他们重新找过了，并没有任何发现。 周大生缓缓站起身，嗓音发冷，“看来是鬼将线索带走了。” 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情况。 明晚午夜就是最后的时限。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走，”吴岚不再犹豫，转身向外走去。 周大生跟在她身后，迟疑道：“去哪里？器材室吗？” “C座，音乐教室。” 掩上门后，二人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这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几分钟过去。 一阵极其轻微的摩擦声响起，有扇关闭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这扇门位于档案室的对面。 看着毫不起眼。 半晌后，门缝处缓缓浮现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 那只眼睛左右看了看，扭过头，低声唤道：“阿远，他们走了。” 苏知远从一只沾满灰尘的藤椅上坐起，起身后先是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腋下夹着个牛皮纸袋。 仔细看，还能看到纸袋一角沾染上的血迹。 “阿远，”小宝咽了口口水，看着苏知远，表情谄媚又钦佩的说道：“你可真厉害，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档案室找线索？” “李三被鬼替换，他们自然会想到他是死在档案室，进而联想到他可能是找到了什么重要线索而被鬼灭口，”苏知远简单答道。 “可......”小宝疑惑了一会，抬头问：“他们没有相机，是怎么确认李三是鬼假扮的？” 苏知远把牛皮纸袋拿在手里，封口已经被撕开，显然李三已经看过里面的东西了。 “是镜子，”倒过牛皮纸袋，里面的一本小册子划了出来，苏知远一边翻开，一边无所谓回道：“我见张萌萌用过，通过镜子反射也可以验证鬼。” 听到苏知远提起张萌萌，小宝才忽然意识到，刚才并没看到这个女人。 “阿远，”小宝看向门的位置，语气奇怪说：“那个张萌萌和他们分开了。” “嗯，”苏知远盯着册子，一边翻页，一边回答，“不但和他们分开了，也和这个世界分开了。” 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小宝惊道：“你的意思是......她死了？” “嗯。” 小宝愣了愣，“可鬼不是在......” “不是鬼做的，”苏知远合上册子，脸色逐渐有了变化，“是吴岚和周大生。” 他看向门的位置，视线好似能穿透这扇门，看到外面的景象。 “时间......快到了。” 虽然没听懂苏知远的话，但小宝本能地觉得这里面夹杂着某些深奥且复杂的问题。 而且他明白，即便他问了，苏知远也不会和自己解释。 这是个既古怪，又极度自我的男人。 驱使他行动的行为准则，不是自己能理解的。 就在来的路上，苏知远攥住他衣领，低头俯视他的瞬间，他甚至觉得前者会杀了自己。 “阿远，”他小心地换了个话题，抻着脖子，看着苏知远手中的册子问：“这里面写的什么？” 苏知远随手把册子递了过去。 册子不大，算上封皮也不厚，上面用烫金字体写着09级舞蹈系学生档案几个字。 正如吴岚的推测，鬼杀了李三后，取走了他手上的档案，放回了原处。 只可惜找路和解决掉张萌萌，浪费了两人过多的时间。 导致苏知远捷足先登，先一步取走了档案。 并在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时，躲进了档案室对面的小房间。 这里曾经应该是间办公室，规模不大，设施却很齐全。 苏知远的视线沿着四周扫视一圈。 房间内唯一的一扇窗被深色窗帘遮挡，只有一点点光能透过中间的缝隙渗透进来。 深棕色的书架立在墙边，旁边挨着台白色饮水机。 此刻饮水机里面的水早已经干涸。 地上摆着4，5个替换下来的空桶。 空桶翻倒在一边，脏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几个用来养花的红泥盆整整齐齐地码成一排，摆在窗户下。 里面的植物，早已枯萎的不成样子。 就在小宝身后，还有一个木质衣架，上面挂着几件衣服。 老旧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本台历，苏知远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了，他拿起台历，发现最后的时间停留在09年的12月。 “阿远，”小宝也注意到了桌面上的日历，眉头深锁道：“这间办公室里的人好像是匆忙间离开的，这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带走。” 09年12月...... 苏知远像是在思考。 小宝拿着手上的档案，疑惑道：“怎么，这间学院还有舞蹈系？” 小宝记得这里是一间专门的音乐学院，当初带他们进来的老师也是这么介绍的。 “音乐学院自然是没有舞蹈系，但艺术学院有，”苏知远回答，“那是这间学院的前身。” 小宝闻言愣了一下。 “档案里有，”苏知远草草回答。 重新翻开档案，小宝果然在里面找到了英才艺术学院的名字。 “它是什么时候改的名？” “十年前，我在存放档案的地方找到了10年的档案，那时的名字就已经改成了英才音乐学院，”他顿了顿，看向小宝，意味深长的说：“舞蹈系也被取消了。” 小宝不觉间仿佛嗅到了什么。 学校突然改名，被裁撤掉的舞蹈系，晦涩不明的档案.....这一切似乎都在表明，这里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尤其是......联想到那个踩着芭蕾舞步的女鬼。 “是因为那个女生的死，才引发了这一系列的变故！”小宝攥着档案，语气肯定道。 根据档案里所记录的，09级的舞蹈系只有两个班。 其中一班有11名学生，二班只有9名。 正当小宝在查看一班的资料时，苏知远伸出手，翻过几页，直接来到二班的位置。 一班主修现代舞。 二班才是芭蕾。 最前面是一张合影。 二班共有9名学生，全部是女生。 那时的她们还很稚嫩，都是刚入校的新生，眼睛里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 9名女生蹲在第一排，穿着芭蕾舞服，摆着标准一字马的动作，几名老师就站在她们身后。 看背景应该是在练功房中，后面是整面墙那么大的全身镜。 镜子前还有一排把杆。 照片看起来很普通，没发觉什么特别的地方。 向后翻，是学生的具体资料。 可本该有9页的档案却只剩下了8页。 最后一页被人撕掉了，根部还残留着参差不齐的锯齿。 “怎么少了一页？”小宝眉头一跳，心直口快问。 很显然，这页是被人故意撕掉的，而且小宝的第一反应就是李三。 很快小宝翻到最后一页，又是一张合影。 合影下方打着一排小字，小宝往前凑了凑，才看清上面写的什么。 09级舞蹈系古典芭蕾舞专业二班毕业留念。 右下角显示的拍摄时间是09年12月。 毕业...... 小宝死死盯着这两个字，半晌后，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阿远！”他扭过头，惊道：“这不对啊！她们是09级的学生，也就是说这批新生是在09年才入学的，怎么可能当年就毕业了？” 说完后，他忽然停住了，接着像是想到什么，瞬间看向办公桌的位置。 那上面摆着一本台历。 台历上最后停留的时间也是09年的12月。 难道...... “继续，”苏知远走过来，打断了小宝的思绪。 后者又将注意力放回了手中的册子上。 ------------ 51，消失的人 这张毕业合影乍一看没有什么，可慢慢的，小宝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奇怪。 这是张毕业照，不过上面只剩下了八名学生。 不用说，少的那个女生，应该就是档案被人撕掉的那一个。 小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用手夹着前后两张合影，很快就比对出了那个“消失”的女生。 那是个笑起来很甜美的女孩，即便当时青涩，也不难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假以时日，必定出落得令人欣羡。 苏知远掏出相机，将觉得有用的资料通通拍了下来。 “阿远，”小宝皱着眉道：“我想消失的这个女生应该就是任务里的鬼了，她因为某种变故死了，死后执念不散，变成了鬼。” 苏知远放下相机，半晌后，说：“只是她一个人吗？” 小宝一怔，接着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样，手中捏着两张合影，渐渐的，他的脸色难看起来。 合影中......消失的除了这个女生，还有个男人。 也是合影中出现过的、唯一一个男人。 他站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并不起眼。 看打扮是一名老师。 ...... “吴小姐，”马老师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丝古怪的感觉，“那件东西这么重要吗？我们......我们可以等等再去......” 能听的出来，她甚至有些恐惧。 吴岚和周大生跟在她身后，空旷的走廊内只有几人的脚步声回荡。 他们正沿着楼梯上行。 在C座。 “麻烦你了，”吴岚说，“上次彩排的时候，我们不小心遗失了一个镜头，应该就在音乐教室里。” 她的声音听起来谦和有礼，却带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疏离。 马老师听到后，脸上露出一丝难色，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档案室没有查到什么，两人只好来到C座音乐教室寻找线索，出于安全考虑，吴岚打电话叫来了马老师。 一则她是这里的老师，对这里更加熟悉。 更重要是一些危险的地方，也可以用她探路。 看着马老师害怕又拘谨的模样，走在挨着墙一侧的周大生不觉好笑。 他早就看出来，这个叫做马老师的女老师，对自己的恋人吴岚......是有一丝微妙的情感在里面的。 吴岚因为经历的关系，整个人身上独有一股子英气，如今梳了短发的她，更是显得尤为干练。 第一次进到马老师宿舍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墙上贴的许多海报。 但与大多数年轻女人喜欢挂自己喜爱的男明星海报不同，马老师墙上贴着的都是女星海报。 而且都是颇为小众的那种。 短发，干练，英气，才是这里的主旋律。 其中一张海报的侧脸，与吴岚有八九分相似。 如果说以上还是猜测的话，那么赠送手机，并且愿意独自带他们来C座音乐教室这两点，就不足以用止乎于礼这种单纯的好感来解释了。 自从他们进到C座后，还没看到一个人。 周大生盯着路过的一扇扇虚掩着的门，忽然心头有股不祥的预感，“马老师，”他压低声音，“今天......这里没有班级上课吗？” 现在还远未到天黑的时间，这里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不知道，”马老师看样子也很紧张，她伸手去拿口袋里的钥匙，但钥匙发出的哗啦声反倒吓了她一跳。 “排课是别的老师负责的，”她捏着钥匙，只顾着低头赶路，一心只想着赶紧找到丢失的镜头，然后离开这里。 “可......”马老师迟疑了一秒，接着转过头，用疑惑地语气自言自语说：“是有些奇怪，今天这里......怎么好像不一样了。” 吴岚眉峰一振，停下脚步，盯着马老师问：“你说什么？” 被吴岚用这种眼神盯着，马老师忽然变得不自然起来，她本能的觉得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话惹了吴小姐不高兴。 害怕被误解的她忙摆摆手，用不好意思的语气回道：“没什么，吴小姐，我们......我们还是动作快些吧，天黑了可就麻烦了。” 或许是因为白天的缘故，整栋C座里都没有开灯，这也导致带路的马老师在昏暗的楼梯台阶上拌了一下。 要不是吴岚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恐怕会很难堪。 “谢......谢谢你，吴小姐，”马老师扶着吴岚的手臂，脸上忽然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娇羞，握着吴岚手臂的手指也隐隐抓紧了些。 “小心，”吴岚提醒道。 “嗯。” 二人间毫无营养的对话不觉让周大生心烦，来到这里后的他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影响着，心中愈发急切起来，脾气也跟着暴躁。 他将口袋里的匕首掏出，塞进袖子里，压在手腕下面。 两只眼睛不时扫视着四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他们已经来到了C座四层。 音乐教室就在这层。 但出于安全考虑，吴岚舍近求远，选了一条较为稳妥的路径上楼。 这也就导致了他们要沿着走廊拐两个弯，还要走好久，才能来到音乐教室所在的位置。 面前的走廊无形间给了大家种错觉，仿佛长的没有尽头，昏暗的尽头处就像是隔着一层灰蒙蒙的雾。 而他们......正一步步的走入雾气中。 “对，对不起，”马老师小声道着歉，她看着身侧的卫生间，脸上露出一丝难色。 周大生的表情比马老师还难看，“我们去音乐教室，找到镜头就走，”他压低声音，“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然后你再......” 马老师捂着肚子，脸色愈发难看，“周先生，麻烦你们等我一下。” 话音刚落，她就跑进了卫生间，留下周大生吴岚两人在外面。 来这里上卫生间......让他们本能的想起了大海。 那死不瞑目的眼神，还有丢失的下巴。 周大生压低声音问：“现在怎么办？” 人在极端寂静的环境下总是容易胡思乱想，尤其是这里确实发生过那些事情，名为不安的情绪在发酵，持续腐蚀着两人的心智。 吴岚凝视着周遭的昏暗，转身道：“先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女卫生间。 这处卫生间并不是大海死亡的地点，这里处于两条走廊的交汇处，位置更佳，里面的环境设施也更好。 洗手台前整洁干净，角落里放着还剩半瓶的洗手液，边缘的位置扔着一根黑色皮绳，不特别，但与纯白色的洗手台对比强烈。 吴岚猜测应该是哪个女生不经意遗失在这里的。 抬起头，墙上挂着大面的整理镜。 镜框边缘采用做旧手法，处理的恰到好处，先是紧挨着打造了一圈边框，然后又覆盖了一层木色纹理，看着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向里看，是通透的大理石地面，明晃晃的，甚至能照出人的影子。 里面挨着墙的位置分别打造了两排隔间。 加起来大概10多间，统一漆成深蓝色，看着十分干净。 隔间有门，用作围栏的遮板高出地面大概15公分，地上留着一道缝隙。 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茉莉香气。 与大海死亡的男卫生间不同，这处卫生间无论是大小，还是整洁程度，都较之前者强了无数倍。 但......吴岚和周大生两个人脸上却没有任何轻松的表情，他们将卫生间的门开着，就站在洗手台偏向右侧的位置。 在这里可以将整个卫生间尽收眼底，如果遇到什么危险，还能一步逃离。 “马小姐，”吴岚忽然开口，冲着隔间方向。 这里的隔间每扇门都是关闭的，所以她也不能确定马老师的具体位置。 尤其是......自从进入到卫生间，她还没听到马老师发出的任何声音。 这点很不寻常。 “怎么回事？”周大生盯着隔间深处，语气骤然紧张起来。 吴岚向着隔间方向迈了一步，接着半蹲下身，侧着头，从遮板下的缝隙向里看去。 正常来说，从这样的角度，能看到里面人的脚。 左侧，没有，只能看到抽水马桶的底部。 她又将头偏向右侧，第一间，第二间......她蹲在原地，一间一间的望过去，直到最后一间...... 没有...... 竟然没有？！ 马老师整个人就好像是消失了！ 吴岚猛地站起身，就在她要比手势，通知身后的周大生快跑时—— “嘎吱——” 右侧的隔间门忽然被推开，接着是抽水马桶启动的声音，马老师踮着脚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一下可把仅仅相隔几步的吴岚吓坏了。 周大生不明所以，直接质问说：“刚才叫你为什么不说话？” 吴岚已经来不及制止了，在一开始的推测中，鬼的杀人条件之一极可能就是受害人需要发出声音。 就在吴岚捂住自己的嘴，即将接受爱人殒命的事实时，没想到马老师倒是先给自己鞠了一躬。 接着抬起头，神色略有羞怯的说：“对不起，我知道吴小姐是出于关心才进来陪我的，但我觉得如厕的时候交流非常不礼貌，所以.......” “所以你就没有回话？”周大生有些懵，觉得这人怕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嗯，”马老师点头，可就在她忽然意识到周大生也跟进来后，脸色又变得奇怪起来，抬头问道：“周先生，你怎么......” 她疑惑地看向卫生间的门。 门大开着，从她的位置刚好能看到门上所标记的裙子标识。 是女卫生间没错。 “我......”周大生一时语塞。 最后还是吴岚为他解了围，她先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随后淡然道：“是我叫他进来的。” 吴岚抬起头，直视马老师的眼睛：“我叫你那么多次，你都没有回话，我担心......” 她住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眼神中不自主的流露出一抹关心的意味。 虽然稍纵即逝，但还是被马老师看在了眼里，她的眼底像是燃起了点点星光。 ------------ 52，古怪 “原来是这样，”马老师心里小鹿乱撞，脸颊也红了起来，但还是捏着手指，故作镇静说道：“谢谢你，吴小姐。” 周大生望着转眼就将自己遗忘的马老师，头顶飞过一万只乌鸦。 吴岚也不喜欢如今的氛围，这里很奇怪，人和环境都是，她及时转换了话题，转过身，催促道：“我们快走吧，马小姐。” “好。” 可就在马老师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吴岚立刻上前几步，站在了马老师之前的隔间前。 此刻隔间门已经打开，里面的景象一览无遗。 几秒钟过后，她原本绷紧的脸色又逐渐从容起来，她终于明白了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纯白色的马桶边缘留着两只鞋印，一左一右，刚才马老师是踩在马桶边缘上的，所以她伏低身子看，才没看到她的脚。 “吴小姐？”马老师都快走出去了，才发觉吴岚没有跟上来，她转过身，正瞧见吴岚站在隔间门前。 “哦，”吴岚立即反应过来，迈步向外走来。 “你在看什么？” “刚才我好像看到一只老鼠，”吴岚脸不红心不跳的搪塞着，又故意装出一副后怕的模样，拍着胸口说：“我特别怕那些东西，所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不清楚是任务里的人物被强行降了智，还是马老师这人本身就智商堪忧，这一套听起来就漏洞百出的解释居然真的得到了她的信任。 周大生心中不禁感叹着，要是以后任务里的NPC都这么好骗就好了。 即将走出门的瞬间，马老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到洗手台的位置，打开手龙头，沾湿手后，又去挤了一点洗手液。 吴岚周大生盯着她的背影，心中不觉有些庆幸，这个NPC也算是难得的场外助力了，至少这一点上他们是领先444和445那两队人的。 话说...... 吴岚和周大生的脑子里同时浮出了苏知远的那张脸，以及他说的那些话。 什么鬼的手有我的两倍大，我最近青春期，还在长身体一类的。 甄建估计是凉了，就是不清楚郝帅和那个小宝进行到哪一步了。 他们究竟能否找到那个姓张的教务主任，又能从中得到什么情报。 或者说，他们也和甄建他们一样，运气不好，已经被鬼杀了。 距离结束任务的时限已经不远了，鬼也会成长的越来越完善，在这阶段什么都可能发生，若是等鬼突破所有规则赋予在它身上的禁制，那么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吴岚还记得，据一位噩梦中的前辈说，最少有一半以上的任务，最终以团灭结束。 毕竟在噩梦里，运气与实力，缺一不可。 但愿......她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喉咙不受控制的滚了滚。 这次不会...... 就在马老师细致的擦干手，抬起头的瞬间，三人的面容同时出现在镜子里。 就像是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化学反应，三人的视线立即定位到了镜子中的自己身上。 隔着镜子，与和完全与自己相同的人对视，是种十分古怪的事情。 更确切说，是十分诡异。 尤其在这样的环境下。 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周大生发现镜子中的自己变得愈发陌生起来，他的皮肤渐渐变得发白，像是褪去了浑身的血色。 身体也在以一种不受控制的速度变冷。 他是个十分耐寒的人。 具体点说，是对冷热都不敏感。 常年游离于东南亚雨林和西伯利亚北部荒原锻炼出的绝不只是高超的杀人技，还有坚韧的体魄。 但此刻，他引以为傲的杀人技与体魄完全派不上用场。 他愣愣的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只有意识在游离。 陌生的心悸感从心底涌出，瞳孔缓缓缩紧，生机在逐渐地从这副壮硕的身体内剥离。 扭曲，怨毒，寂静，严寒...... 还有那无穷无尽，如同潮涌奔袭而来，要将他吞噬的黑暗。 他的世界再没有光。 也再没有希望...... 他像是一头扎入了深海，无数气泡包裹着他，却没有一丝助力...... “啪！” 清脆的响声如同开裂的锦帛，让整个陷入黑暗的世界震颤了一下。 周大生眉头微皱。 “啪！啪！啪！” 又是几声。 等到周大生回过神来时，他正直愣愣的站在镜子前，而他的脸......他疑惑地用手碰了碰。 “嘶——” 脸上居然火辣辣的腾。 这时他才发现，镜子中的自己脸颊通红，明显的手掌印烙在上面，像是刚进行过某些羞不可耻的行为艺术。 下一秒...... “啪！” 又一巴掌抽在周大生的脸上，刚刚清醒的他没站稳，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站在他身前偏侧一点点的吴岚撸着袖子，额头隐隐有汗珠浮现。 “周先生醒了！” 马老师的声音响起，欣喜中夹杂着一丝疑惑地意味。 就在刚才，他们要离开卫生间的时候，周大生就像是魔障了一般，静静矗立在镜子前，任凭怎么叫或者拉扯。 纹丝不动。 他眼神发直，默默地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 场景十分诡异。 吴岚倒也真是当机立断，在发觉普通手段唤不醒周大生后，撸起袖子，就正反给了他两巴掌。 直到嘴角有血渗出。 周大生才算清醒过来。 眼见周大生苏醒，吴岚才放下心，她对周大生的关心是毋庸置疑的，换做别人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早就溜了。 但此刻她的欣喜只能埋在心里，表情也并没有很激动的样子。 “我......”慢慢的，周大生的魂才像是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他左右扭动着脖子，身体居然变得有些僵硬，他疑惑地望着吴岚，“我刚才怎么了？” 吴岚瞥了眼镜子，就立即移开了视线。 “有古怪，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被吴岚扯着胳膊离开，腿也有某种程度的僵硬，是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动作也不大协调。 吴岚趁着与周大生距离近，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简单的与他说了一遍。 当听到自己像是丢了魂一般，静静矗立在镜子前，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时，阵阵后怕萦绕上心头。 难道......自己被鬼盯上了？ 又或者这栋C座里还隐藏着其它秘密？ 无论哪一点，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他想不通，鬼不去找苏知远小宝，而却来找自己的理由。 “别想那么多了，”吴岚盯着前方的路，显得十分谨慎，“从现在开始，除了必要的东西，其它都不要接触。” “可......”周大生刚从恐惧中缓过来，脸色依旧惨白，“有些地方我们是不得不......” 吴岚向周大生使了个眼色，后者顺着吴岚的视线看去，注意到一道瘦瘦小小的身体。 走在最前面的马老师一手拿着手机照明，一边压低声音提醒说：“吴小姐，周先生，前面比较黑，当心脚下。”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周大生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 “嘎吱——” “嘎吱——” 两道走廊交汇处的女卫生间里，时不时传出一阵摩擦声。 摩擦声不大，但奇怪的是，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魔力。 就是那种让人听到后，连灵魂都要握不住溜走的感觉。 寂静的风在卫生间内穿梭，遗忘在洗手池边缘的黑色皮绳动了动，接着翻滚起来，可就在要掉落在地上的瞬间。 却在空中诡异的停住了。 就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接住了它。 几分钟前，吴岚周大生马老师三人匆忙离开。 可若是三人没那么匆忙，细心一点的话，就会发现，两个女人确实是离开了，可周大生......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女卫生间中也逐渐模糊起来，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一道道深黑色的轮廓。 像是将一切都捏碎后，重新铸入了黑暗中。 熹微的光沿着镜面泛滥，是一把闪烁着寒芒的匕首。 匕首在镜中。 握在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影手上。 ...... 小宝盯着档案中唯一的男人，脑海中浮现出了无数令人愤愤的镜头。 ------------ 53，危机 死去的芭蕾女生，消失的男老师，仅仅几个月就毕业的学生，学校改名，取消的舞蹈系，毫无生机与欢快氛围的毕业照...... 仅仅是将这些线索随即组合，得出的结果就注定是场悲剧。 “阿远，”小宝语气中多了一丝沉重，“我想应该是那个男老师对这个女生做了什么，然后女生不堪受辱，自杀了，死后变成鬼回来寻仇。” “学校出了这样的恶性事件无论是对名气，还是招生都有很大影响，于是他们为了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不惜直接取消了舞蹈系，已经入学的学生草草结业，后来甚至连学校名字也改了。”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在学校没见到一个男人，想必是学校从那件事之后，就不再招收男老师了，”小宝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苏知远，立即说道：“还有，阿远，你记不记得，学校里的安保部门都由女人来担任，还有食堂也是。” “这里除了我们，全都是女人，”小宝舔了舔嘴唇，“这里是女人的海洋。” 苏知远歪着头，看向小宝，眼神中透露出的东西让小宝不禁有些心虚。 “阿远，”小宝用手夹着档案册，略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说：“你要说什么就说吧，你别这样看我，我腰疼。” “你舔嘴唇做什么？”苏知远一本正经的说。 小宝满脑袋都是问号，他皱着眉，肥嘟嘟的脸挤在一起，“阿远，你说什么？” “我说你在说起这个学校里都是女生的时候，舔嘴唇做什么？”苏知远道。 “有吗？”小宝一怔。 “有，”苏知远点头，“不信你再说一遍这里是女人的海洋这一句。” “这里除了我们，都是女人，这里是女人的海洋，”小宝说完后顿了一下，接着舔了舔嘴唇。 “你看！”苏知远说道，“你又舔了一下！” 小宝：“......阿远，我觉得现在不是讨论我舔不舔嘴唇的时候，我们如今面临的情况很严峻，这个女生身上恐怕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以至于她怨气特别大。” 苏知远摇摇头，说道：“不对。” “不对？”小宝看向苏知远的眼神都变了，后者看待事件的角度十分独特，小宝觉得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小宝低眉顺眼，试探性问道：“阿远你觉得问题不在那个女生身上？” “不是，”苏知远依旧摇头，“我说的是你前一句话说的不对。” “舔嘴唇这事过不去了是不是？”小宝盯着苏知远，赌气说。 “不是，再上一句。” “再上一句？”小宝眨眨眼，徐徐说道：“这里除了我们，都是女人，这里是女人的......” “可以了，”苏知远打断了他，他身体前倾，用一股十分特别的语气说：“这所学校里并不全都是女人，除了我们，还有一个男人。” 小宝沉默片刻，接着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张苍老惨白的面孔。 的确还有一个男人。 但他却近乎于本能的忽略了，因为......那个男人太老了，还残了一条腿，即便时间倒退回10年前，他也太老了。 完全不具备作案的动机，以及能力。 “阿远，”小宝脸色有些尴尬，“你觉得那个人......还能......还能......” “那谁知道呢？”苏知远摊开了手，“我发育就很晚，现在正处于青春期，刚长青春痘，或许他发育比我还晚一些，虽然看着老，但其实宝刀未老。” 小宝紧接着说道：“阿远你这就属于胡搅蛮缠了，我觉得类似你这样发育晚的奇葩一百年也不一定出一个，你不用太高看他了。” “再者说，他要是有你一半鸡贼，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副样子。”小宝很肯定的说。 可惜的是照片里的男人所站位置比较偏，同时受到当时拍摄设备及拍摄条件的影响，男人的脸并不清晰，只能依稀看清一道轮廓。 线索只有这些，两人在这里继续讨论下去也没有必要，所以收好相机，带上档案册后，两人就准备离开。 经过查看，相机里只剩下百分之10的电量，电池条已经变红，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而且翻遍了相机包，也没找到相机的充电器。 “走吧，”苏知远收好相机，拍了拍相机包说道：“看来器械室我们是非去不可了，说不定还能找到老人要一套充电器。” “阿远，我最佩服的就是你的乐观，”小宝紧跟在苏知远身后，嘴里嘟囔着，“我就怕没要来充电器，咱俩再搭进去。” 走在前面的苏知远身体一顿。 小宝疑惑地偏过身，看向前方，门已经被苏知远推开，可门外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 三个膀大腰圆的女保安堵在门前，冷着脸，不清楚已经站了多久。 “偷东西......” 为首的女保安手中攥着黝黑的警棍，目射寒芒，气得咬牙切齿。 三个女保安两人曾经见过，在C座334房间，李三就是被他们逮住的。 当时小宝事后还背地里笑话李三太菜了，打不过还跑不过吗，如今看来......还是草率了。 几秒种后，只听苏知远攒足一口气，大喊道：“小宝！快跑！” 小宝几乎是得令就跑，他闷着头，不管不顾的向外冲。 敦实的身体赋予了他极大地冲击力，奔跑起来的小宝就像是一台人形坦克。 但...... 面对小宝的野蛮冲撞，剩下两名女保安动都没动，仅仅由为首的女保安横着迈出一步，就将小宝挡了下来。 小宝撞在女保安的身上，女保安退后半步，脸色都没变，可小宝却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弹得连连后退，喉咙里溢出一丝腥甜。 这一撞把小宝的半个魂都撞没了。 让他回忆起了小时候骑单车追尾拖拉机的感觉。 小宝神情恍惚，他踉跄着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墙角的位置。 眼神恍惚，看谁都是重影。 面前的女保安仿佛长出了三头六臂。 他努力扭过头，因为心里还记挂着苏知远，所以想看看苏知远是否突围出去了。 在他心目中，总是对苏知远抱有一份莫名的信任，这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男人，他一定有办法冲出去的。 只要他脱困，就会回来救自己。 这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男人，每每遇到危难，都会.......小宝想着想着，眼角不禁湿润了，他成功的感动到了自己。 为了他和阿远坚韧不拔的爱......友情。 “阿远......”他小声呼唤着。 却没想到...... 他眼前的身影时而虚幻，时而清晰，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被三名女保安包围。 那道身影临危不惧，腰杆挺得笔直。 先是不慌不忙的摘下相机，再之后又拖了外套，就在小宝瞪大眼睛，认为苏知远要施展真正的实力时。 眼见苏知远高举双手，沿着墙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接着还不时向自己的方向指指点点，嘴里唧唧歪歪说着什么。 小宝耳鸣眼花，努力听了半天才听清。 “东西是那个小子偷得，主意也是他出的，我就是负责望风的，”苏知远跪在地上，满脸激动的控诉着小宝，义愤填膺，完全是一副受了坏叔叔蒙骗的失足少男，“姐姐们，”他拍着胸脯保证，“我可以做污点证人替你们指证他，先判他个十年八年的！” 小宝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按照苏知远的指引，一名女保安确实从小宝身上搜出了丢失的档案册。 “看来确实和他没关系......” 为首的女保安居高临下的看着苏知远，眼神也不禁温柔起来，这是个模样很不错的男人，呆萌起来完全让人招架不住。 而且带着一股少有的书卷气。 “你先起来吧，至于这件事怎么处理......”为首的女保安迟疑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我们还要请示学校领导。” “这点小事还用麻烦姐姐们，”苏知远眼睛布灵布灵的闪着光，他从地上站了起来，随手扫掉了膝盖上的灰尘。 这一系列动作看得一名女保安面色潮红，喉咙不禁滚动了一下。 可随之她又偏过头，觉得刚才自己的表现实在是太难为情了，她已经是快40岁的人了，怎么还能...... 正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让她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苏知远整个人居然贴了过来，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 “姐姐，”苏知远抬起头，眼睛里仿佛有条星河，“你的手怎么破了？” “没......没事，”女保安抿了抿嘴唇，“刚才动作大了，不小心就.......” 苏知远猛地回首，看向昏倒在地上的小宝，愤愤道：“都怪这个小子，竟然让姐姐受了这样的伤害，要不然......不然我们把他从这里丢下去好了，给姐姐出一口恶气！” 女保安不禁愣住了，这里可是5楼，要是将这个小宝丢下去的话人肯定是活不成了。 昏迷中的小宝抽搐了一下。 “丢之前你们再捅他个百八十刀的，”苏知远表情逐渐变态，“就照肾上扎，就算不死这辈子也废了！” “算了吧，也没多大的事，”女保安被苏知远的想法吓了一跳，原本打算用在二人身上的花招也收敛了许多，甚至反过来劝起了苏知远，“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坏人，这个人虽然面目可憎，但......” “好了好了，”为首的女保安过来当个和事佬，摆摆手说：“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他偷得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走吧，下不为例！” “你们就这么放过他了？”苏知远不依不饶，“要不要在考虑一下，过这个村可就没......” “可以了，就这样，”为首的女保安开始不耐烦起来，“你们走不走，你们不走我可走了！” 说完她就真的带着另两个女保安转身离开了，听脚步声，是向楼下走去。 走的慌慌张张的，仿佛做贼的是她们。 说白了，她们只是保安，拿着这份工资混日子而已，怎么可能像苏知远说的那样。 稍加惩戒也就罢了，若是真的将人弄得伤了残了，学校可不会帮她们赔偿，反而会推得一干二净，说她们几个只是临时工。 这笔账她们还是算得清的。 听到脚步声消失，苏知远走到小宝身边，刚要拍醒他时，他的手忽然顿在了半空中。 身后传来一声极为细微的摩擦声，很慢很慢，应该是一扇门......被推开。 而自己的身后可是...... 档案室！！ 从那里出来的东西可就不是保安那么好对付得了，会是那只鬼？还是......死去的李三又活了过来？ 苏知远甚至不敢向下想，霎时间额头上布满冷汗。 他今天第二次，慢慢慢慢地举起手。 无论对方是谁，都不是自己能抗衡的，而且，敌在明我在暗，已然失了先机。 阴冷的感觉逐渐接近，他已经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息声，慢慢的，一道影子映在了苏知远对面的墙上。 ------------ 54，张主任 影子看起来十分纤细，也没有类似尸首分离的那种古怪。 苏知远盯着影子，一动也不敢动。 “起来吧，”来者说道。 苏知远听到这股声音的时候，身体不自觉一颤。 是比较年轻的声音，女人，大概30岁上下，不知为什么，她的声音给人的感觉十分闷，像是始终压着嗓子那种。 苏知远缓缓站起身，但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过身。 真的仅仅只是站起身而已，甚至脚步都没有挪动一丝一毫。 “你可以转过身，”女人说道。 苏知远迟疑了一会，“那你得保证不杀我。” “好，”女人说道，“我保证。” “只是保证恐怕还不行，”苏知远举手的动作十分熟练，即便举得时间长些，也非常标准，他双手高举过头顶，想了想，建议说：“要不你发个誓吧。” 女人剧烈的咳嗽起来，像是咽喉不舒服，等到咳嗽的声音稍微弱了些，她才继续说道：“有些麻烦，我看还是杀了你好了。” 话音未落，苏知远立即转过身，“算了，你不用发誓了，听你的声音就知道是个美女姐姐。美女从来不骗人，因为美女说谎话的下场都特别惨，我曾经认识一个美女，就因为说谎话被压路机压死了。” 女人沉默半晌，“其实你可以睁开眼睛。” 苏知远紧紧闭着眼，摸索着挪到小宝的旁边，先是狠踹了小宝几脚，等到身侧的小宝迷迷糊糊有了反应时，他冲着小宝问道：“小宝，你感觉怎么样？” “我......”小宝迷迷糊糊的，像是刚醒过来，紧接着他的声音变得惊恐起来，“这个女人是谁？刚才那三个保安呢？” 苏知远没有回答，半晌后，他才再一次说话，“小宝？” “阿远我在，”小宝哆哆嗦嗦的爬起来，身上的灰尘都来不及收拾，就盯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 这是个陌生的女人，他在学校从未见过。 “小宝，你还好吗？”苏知远第三次问。 “阿远，我挺好的，”小宝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表情有些不满道：“要是你不出卖我，我应该还能更好些。” “你.....还活着？” 要不是看在面前有个古怪女人的份上，小宝早就嚷嚷起来了，现在他只能收敛一些，瞥了一眼苏知远的位置，“阿远，咱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你又不是盲......” 小宝忽然住嘴了，因为他发现苏知远始终闭着眼睛，直到自己第三次回答他的话时，他才睁开眼睛。 “那我就放心了，”苏知远终于睁开了眼睛，接着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 小宝似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接着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苏知远开始打量面前的这个女人，女人全身都被包裹在一件米色风衣下，身材一般。 奇怪的是她的脸上戴着一款特别大的口罩。 口罩几乎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非但如此，这款口罩看起来十分厚实，显得每次喘息都有些费力。 她戴着墨镜，正巧遮住了她的上半张脸。 “你是谁？”小宝问。 女人微微偏过头，大概是小宝的位置，“这位是叫做小宝，那么你......”女人又将视线投向苏知远，“就是郝大先生了吧？” “你是......” 作为常年混迹于圈子里的苏知远，明白判断一个女人的年龄，观察她的手比观察她的脸更加准确。 但这点似乎无法用在女人身上，女人的手半缩在袖子里，露出的指尖部分比较粗糙，甚至指关节处还有老茧。 女人很显然是个衣食无忧的人，这点从穿着与气质上就能感觉出来，生而富贵的人虽说是少数，但苏知远认识一些。 她们身上的感觉很类似。 “我姓张，”女人自我介绍说：“张妍薇。” 苏知远脸色微微变了变，接着他从上到下打量了女人一遍，接着忽然说道：“你不会就是学校的教务主任，张主任吧？” 女人点点头，因为被口罩遮挡，所以也看不出女人的表情，“是我。” 她的声线很奇怪，并不是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 她至多30岁出头，苏知远可以肯定。 “你就是张主任？”小宝皱紧了眉，很显然，他不相信作为一个教务主任，女人居然这么年轻。 苏知远也不大相信，但最终说服他的是逻辑，作为任务中的一环，张主任的出现是必须的。 她已经被任务中的其他NPC反复提及，所以她应该是个重要的线索人物。 但任务还有一天就结束了，她再不出现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第一个提及张主任的NPC是马老师，所以若是在档案室附近找不到所谓的教务主任张主任，那么苏知远就会去找马老师。 进而补足自己的线索。 在这里会遇到张主任，也算是苏知远一早就料到的，尤其是在三名女保安出现后。 据李三被从保安手中解救出来后所说的，三名女保安的直接领导者就是这个张主任。 苏知远刚才与保安说的那番话，其实目的也是将事情闹大，闹到几名保安完全处理不了。 那么接下来她们只能去找自己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张主任处理。 可令苏知远没想到的是，那几个保安居然这么怂。 虽然料到了张主任会出现，但这种出场方式，着实出乎苏知远的预料。 他先是多看了前者几眼，接着又看向张主任身后的，档案室的门。 一种猜想在他心中慢慢成形。 她是什么时间到的？ 与女保安们一起吗？ 苏知远很快将这个答案否定，理由很简单，若是女保安们知道张主任在的话，今天这件事恐怕就无法善了了。 爱岗敬业，认真负责。 在领导面前多少还是要表现一下的。 也就是说，张主任是在女保安之前就在档案室里。 那具体什么时间？ 随着思考的深入，苏知远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小宝看着苏知远脸色发生变化，自己的身体竟然也不争气的哆嗦起来。 难道......小宝心头一惊，这女人真是鬼？ 不知不觉间，苏知远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女人比他想象中到的还要早？ 比保安早，比吴岚周大生也早，甚至......比自己还早！ 她就默默地躲在档案室最深处的黑暗中，感受着发生的一切。 人的，还有......鬼。 “她叫陈瑶，”张主任盯着苏知远，半晌后说道。 小宝刚醒，脑子还不大清晰，他第一时间没理解张主任的意思，下意识问道：“谁？你说谁叫陈瑶？” “档案册里失踪的那个女生，”张主任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接着转过头，用一种极度压抑后的语气缓缓说道：“也就是你们找的......鬼。” “鬼”字一出，苏知远与小宝的眼神忽得就变了。 任务中确实有一些NPC已经察觉到灵异事件的存在，就例如马老师。 但这么面对面，直接说出这个字的，张主任还是第一个。 苏知远看着她，开口问道：“你认识她？” 根据目前的线索可知，档案册中的女生出事时间是在10年前，而面前女人如今能坐到教务主任的位置，想必也在这所学校里任职了不短时间。 她们......说不好真的会有交集。 小宝仿佛也想到了这一点，犹豫地开口问：“你......曾经见过她？” “或者......她曾经是你的学生？”小宝睁着眼，又问。 张主任的脸被墨镜与口罩遮挡，所以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但她的声音隐隐间有了波动，这也说明了面前的女人并没有她表现出的那么镇静。 小宝愈发坚信自己的推理靠谱。 张主任抬起头，那副墨镜带给小宝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与女人对视，就如同凝望深渊。 他不禁打了个寒噤。 “我是她的同学，”张主任说，“同班同学。” 小宝陡地睁大了眼睛。 苏知远先是迟疑了一下，但稍后又十分自然的掩饰过去，他看着面前的女人，抬了抬头，语调平常问：“09级舞蹈系二班，芭蕾舞专业？” “是的，”张主任点头。 “不对啊，”小宝回过神来，激动说：“我记得照片里没有你啊。” 小宝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看女人如今这副打扮，别说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了，就是亲妈来了，恐怕也认不出来。 更何况，照片距现在已经过去了整10年。 女人将视线移到小宝脸上时，后者脸色霎时间就白了，但好在苏知远及时将话接了过去，女人的注意力被苏知远吸引。 “能详细说说吗。” “他说的没错，”女人开口道：“相册里确实没有我，我是插班进来的，之前的专业是美声，后来才转到舞蹈系二班主修芭蕾舞。” “档案室里有我的详细档案，”女人看着苏知远，微微退后一步，让开了去往档案室的路，漆黑的墨镜下犹如一潭死水，“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去看一看。” 苏知远摇摇头，“没必要，我相信你。” 有了刚才的事，小宝理智的选择了闭嘴，他竖起耳朵，两只小眼睛滴溜溜直转。 ------------ 55，舞伴 “为什么要换专业？”苏知远继续问道，他的声音开始有了起伏，“我想......恐怕是与这个陈瑶有关。” 女人抬起头，像是在回忆，随后她的脸开始缩紧，露出的眼角附近皮肤逐渐变得狰狞，“陈瑶她......就是个贱人！”女人恶狠狠道。 苏知远闻言立即向四周望去，尤其是黑暗的地方，还有阳光触及不到的角落。 随后对着四周快速说道：“别这么说，站在我的角度看，人家女生还是不错的，说不定是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准呢！” “我觉得郝大兄弟说的有理，”小宝终于机灵了一回，他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一边小步挪动着，向有阳光的地方靠了靠，用十分诚恳地语气说：“我觉得人家女生长得蛮好看的，不像是不通情理的人，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眼见四周没什么动静，苏知远和小宝才终于放心下来。 “误会？”女人像是被二人这套毫无立场的说辞激怒了，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那个贱人勾引我未婚夫，这也是误会吗？” 苏知远摸摸下巴，顿了好几秒才开口：“你的未婚夫就是陈瑶的舞蹈老师。” 合影中确实也有一个男人不见了。 胸膛剧烈起伏，女人过了很久才调解好自己的情绪。 看来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极大，以至于过了整整10年，依旧怀恨在心。 她深吸一口气，下巴微不可查的点了点，“是的。” “你的未婚夫叫什么名字？”小宝紧接着插话问。 “苏郁。” 苏知远皱了皱眉，随后说：“是器材室的那个老......”他猛地一顿，几秒钟后改口道：“那个男老师？” 女人似乎没想到苏知远居然连这个都知道，她沉默了半晌，徐徐点头，“对，他就是我的未婚夫，苏郁。” 从女人的称呼来看，二人最终也仅仅是停留在了订婚阶段，而未能修成正果。 罪魁祸首，看来就是这个失踪的女生——陈瑶。 女人的视线反复在二人身上游走，她的动作很奇怪，颈部不停在变换角度。 小宝忽然心生一种错觉，这个突然出现的张主任......好像一条准备攻击猎物的眼镜蛇。 这个猜测出现的时候，着实吓了小宝自己一跳。 他咽了口口水，下意识的向苏知远身后躲去。 没想到...... 苏知远动作更快，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缩在了他身后，只露出小半个身体与女人交流。 苏知远一边交流，一边瞅准机会不时打量周围。 与苏知远接触久了，小宝也大概瞧出了他的计划。 这货八成是在给自己想退路呢。 一旦谈判破裂，下一步他就要跑路了。 “陈瑶她是怎么死的？”苏知远一句话切入正题。 小宝听到这个问题不免有些紧张，他十分怕下一秒张主任冷笑说人是我杀的，然后...... 小宝脑补了一下，一般黑帮片演到这里的时候，片中的大反派都会有类似的台词，什么你们知道的太多了，我只相信死人不会泄密......再然后就该从怀中抽出手枪，杀人灭口了。 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虽然他们二对一，人数上占有优势，但既然张主任敢孤身一人出现，她一定有能解决掉二人的底牌。 小宝盯着面前的张主任，上下打量着，眼神逐渐变得奇怪。 确实，这个女人给自己的感觉太古怪了，她的肢体动作不能说不对，但就是给人一种十分不协调的感觉。 看得久了，甚至有些诡异。 就好像......她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是临时拼凑在一起的，分属于不同的两个人。 “阿远......” 小宝又开始哆嗦起来，他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像是要提醒苏知远。 但随着腰部被狠掐了一下，他又立即闭上了嘴。 苏知远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随后小宝又有些释然，既然自己都能看出张主任身上的异常，更别说苏知远了。 他恐怕已经想好了怎么脱身。 “陈瑶是怎么死的？”苏知远第二次开口。 张主任抬起头，墨镜下的那张脸居然让他们感觉到陌生，半晌后，沙哑的嗓音再度响起：“她是自己上吊死的。” “自杀？” 女人点头，“是。” 说实话，小宝并不怎么相信面前的女人，他甚至怀疑女人究竟是不是张主任。 陈瑶这个名字或许是真的，是那个死后化为女鬼的女生，可......小宝抿了抿嘴唇，冷汗顺着脖颈滑下，打湿了他的衣襟。 谁又能确认面前这个女人不是陈瑶呢？ 她......或许就是鬼。 小宝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去拿苏知远跨在身上的相机去试探，但他刚伸出手，就对上了苏知远想要杀人的目光。 小宝一个激灵，手又放了下去。 等到小宝再看时，苏知远的脸色一切如常。 后者看着女人，嘴角绷紧，似乎在等待对方开口。 “陈瑶是09级的新生，”女人徐徐开口。 沙哑的嗓音极富代入感，瞬间就将两人带入了那个属于他们的年代。 “我比她大一届，算是她的学姐。” “那年的迎新晚会我是主持人，她在晚会上有节目，我们也就这样认识了。” “她长得很美，又能歌善舞，在迎新晚会上大放异彩，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我看出她很有气质，在芭蕾上更具天赋，于是建议她转去芭蕾舞专业。” 她顿了顿，解释道：“刚来学校的时候她报的是现代舞。” “舞蹈系一班？”苏知远问。 “嗯，”女人点头，随后沉默半晌，才继续说道，“这也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她的声音低沉，嘴唇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弧度。 亲手将自己的情敌送到自己未婚夫的身边......小宝不禁想着，这女人的心可真大。 当然，这种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脸上也顺承着女人，表现的义愤填膺。 “一开始还好，我没看错，她在古典芭蕾一途上的造诣远高于现代舞，短短一个月，她的身姿，形体，脚步......都已经达到了较高水平。” 她继续说道，“即便是我的未婚夫，也对这个女生大加赞叹，甚至一些老师私下里说，陈瑶她......就是为了古典芭蕾而生的。” “09级的新生运气非常好，她们入学还没到半年，就赶上了建校周年庆典。届时不仅是全校师生到场，而且一些有身份的校友，甚至是一些明星，影视公司的老板、制作方，都会受邀参加。” “你们可能不理解，对于我们这些学艺术的人来说，人脉机会的重要性，甚至要高于自身的业务水平。” “有些穷尽一生追求艺术极限的好苗子，就是因为没有机会，所以直到死，也是默默无闻。” 苏知远点点头，表情悲痛说：“娱乐圈的事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那里的残酷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好好的一个人进去，可能几年后再回首，就连他自己都认不得自己了。” 女人抬起头，看向苏知远的视线仿佛有了改变，“你也曾经进过这个圈子里来？” 小宝在心里为苏知远捏了一把汗，心说你就让她消停地说呗，非得打岔，这下好了，答不上来的话可能过几天，两人的尸体都臭了。 不，在这里就这一点好，尸体不会臭。 最多只是无缘无故消失。 “差不多吧，”苏知远挺直腰杆，单手又将身穿衬衫的扣子解开几枚，显得极其从容。 小宝一个激灵，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是我们那夜场的头牌，”苏知远十分正式的点头说，“头牌你懂吗，就是客人点过我之后就不会再看其他任何人一眼。” 下一秒，苏知远缓缓伸出右手，攥拳向上，拳心对着面前的女人，神情肃穆的让小宝觉得他好像是一个正常人。 小宝已经惊呆了，满口牙都在打颤，他不明白苏知远吃错了什么药，从这里开始画风怎么莫名其妙忽然变得热血起来。 直到苏知远嚷出了下一句—— “她们说我除了贵，没有别的毛病！” 小宝：“......” 女人也仿佛被苏知远这一套奇奇怪怪的言论弄得有些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而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和苏知远划分开界限。 “郝......郝先生，”女人第一次在二人面前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们......我们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我们是艺术工作者，你......不，您那是......” “我也是艺术工作者，”苏知远不满嚷嚷着，“我还为艺术献身过呢！” 小宝：“......神特么为艺术献身” “郝......郝先生，”女人深吸一口气，幅度之大，连口罩都有了些许变化，“总之我们是不一样的。” “没关系，”苏知远说，“我知道怎么回事就行。” 女人觉得和苏知远无法在这个问题上达成统一，所以只好换回之前的话题，可就在她继续向下说的时候，小宝逐渐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那股笼罩在女人周遭的诡异气息，像是削弱了许多，女人的肢体动作也愈发协调，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提线木偶般的感觉。 他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立即看向苏知远。 苏知远与之前相比，也没什么不同，他时不时应和女人一声，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但小宝眼神十分好，他在时不时点头的苏知远额上发现了一丝闪光。 那是一滴汗珠，沿着眼角的位置，缓缓滑下。 就在刚刚短短1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苏知远头上......凭空出现了许多汗珠，用大汗淋漓形容毫不为过。 “因为陈瑶进步非常快，所以学校准备选她上台表演，”女人咬着牙，“那是个独舞的机会，非常难得。” “然后呢？”苏知远问。 闻言女人猛地抬起头，隔着墨镜，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双眸子射出的阴森目光，“可她放弃了，她说希望......找一个舞伴与她一起！” ------------ 56，报复 不用问，就连小宝都猜到了陈瑶邀请的舞伴是谁。 正是她的老师，同时也是张妍薇的未婚夫——苏郁。 张妍薇的声线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这样的讲述对她来说就是一种煎熬。 “从那时开始，陈瑶借着练舞的名义密切接触苏郁，白天的时候她找各种理由拖延，目的就是为了入夜后，苏郁还要留下陪她练舞，为他们二人的独处创造机会。” “校领导很看重这次演出的成效，那时苏郁刚入职不久，心气很高，一心也想找个机会证明自己，而且......”张妍薇顿了顿，咬牙切齿道：“谁又能想到看起来那么单纯的一个女生，居然有这样深的心机。”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苏知远和小宝默默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有再安慰她。 与面前女人的经历相比，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显然过于苍白无力。 张妍薇冷静了几秒钟，情绪逐渐调整，继续向下说：“随着陈瑶的举止越来越亲密，甚至一些肢体上的接触也变得逾越了正常界限后，苏郁才逐渐感觉到不对，陈瑶对他的情感已经逾越了正常师生情感该有的界限。” “意识到这点的苏郁开始疏远陈瑶，他甚至有些恐惧，安排好的排练任务也是能拖就拖，夜里也尽量不再去舞蹈教室指导陈瑶练舞了。” 听到这里，苏知远忽然打断道：“舞蹈教室在哪？” “C座，”张妍薇看着苏知远，语气似有所指道：“你们都去过，就是彩排的那间音乐教室。” “那件事发生后，学校迫于压力，解散了整个舞蹈系，所有男性员工被全部辞退，舞蹈教室也被封存。” “直到去年，新上台的领导下令重新装修后，才改成了如今的音乐教室。” 小宝咽了口口水，犹犹豫豫的开口道：“陈瑶她......是在舞蹈教室自杀的？” “是的，”半晌后，张妍薇点点头，露出的额头上浮现出一道道青筋，模样十分吓人，“陈瑶她疯了，她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眼见勾引不成，她竟然想到了威胁。” “她威胁苏郁说如果不跟我分手，和她在一起的话，她就......就向全校师生举报说苏郁枉为师表，居然意图对她图谋不轨！” 闻言小宝的神情变得古怪，心中不禁感慨道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张妍薇说到这里后，忽然停住了，过了很久才继续说道：“可苏郁不肯，他虽然欣赏陈瑶，但也仅仅只限于师生间的情谊，于是果断拒绝了陈瑶。” “在一个雨夜，独自一人等在舞蹈教室的陈瑶没等到苏郁后......就上吊自杀了，尸体还是第二天保安巡查时发现的。” “后来据我们推断，陈瑶应该是患有某些精神方面的疾病，这也导致了她心理扭曲，性格极为偏执，才最终迷失在了一段本就畸形的感情中，导致了这样的后果。” 张妍薇微微摇头，此刻的她表现出的情感十分复杂。 小宝有心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对了，”张妍薇看着面前的两人，叹口气，接着换了个话题，“与你们在一起的几个人呢？” “他们......” “有三个已经确定死了，”苏知远打断了说话的小宝，十分自然的说道：“陈瑶干的。” 闻言小宝脸上闪过惊恐的神色，他诧异的盯着苏知远，这种事......能和NPC说吗？ 他更担心的是，面前的张妍薇说不准就是陈瑶伪装的，在鬼的面前谈论到杀人的话题，会不会导致鬼凶性大发。 没想到面前的张妍薇丝毫没有诧异的表现，她点点头，十分平静的问道：“死的人都被撕掉了下巴。” “没错。” 张妍薇沉默半晌，才最终说道：“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怎么讲？” “她为了逼迫苏郁就范，曾经向校方举报苏郁不尊师德，练习舞蹈时对自己图谋不轨。” “可她没料到的是，她在舞蹈教室勾引苏郁的一幕被夜间巡查的保安撞到了，也正是有了多位保安的证词，苏郁才最终洗清了自己的冤屈。” “她这也算是恶有恶报，”张妍薇话里带着一丝解脱的味道。 “她在学校里苦心经营的清纯人设彻底毁了，大家背地里都对她指指点点，校方也取消了她的独舞节目，甚至有传言，一些高层还准备对她处以退学处理。” 学艺先学德，这样的处理结果也算是在二人的意料之内。 “看来她的艺术生涯被这件事完全毁掉了，”小宝感慨说。 “不止是艺术生涯，”苏知远摸了摸下巴，语气玩味道：“对于一个女生来说，她整个人生恐怕都已经死了。” 本就不甚明亮的走廊内，此刻忽然被一股莫名哀伤的氛围囊括。 小宝是对撬别人未婚夫，甚至不惜编造谎言威胁这种行为痛恨不已，但一想到陈瑶落得的凄惨下场，心中又不禁生出几分怜悯。 如果说人是一种奇怪的矛盾体，那么小宝的矛盾程度一定和体型成正比。 “所以说这些都是陈瑶的报复，”张妍薇说，“在陈瑶死后不久，那几名曾经指证过她不端行为的保安就出事了。” 仿佛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惨状，张妍薇不禁缩了缩脖子，整个人的精神也紧绷起来。 对于几名保安的遭遇，苏知远小宝曾听余雯转述过，是在老师寝室的时候马老师讲给他们的。 此刻两条线索终于归结在一起。 “除了几名值班保安，还有什么人遇害吗？” 张妍薇点点头，“还有几名老师，以及两名器乐班的学生。” 小宝皱眉问：“她们也参与指证了陈瑶？” “算是吧，”张妍薇回答，“这几名老师说曾经见过陈瑶向老师撒娇，以及在做一些舞蹈动作时有意依偎在苏郁的身上。” “那两名学生是负责播放伴奏音乐的，她们曾经参与过陈瑶芭蕾舞彩排，她们的说法......大致都一样。” 苏知远想了想，“有遇害的确定人数吗？” “前后加起来，一共9人。”张妍薇肯定道。 “死状一致？” “是的。” “死亡时间呢？”苏知远像是不依不饶，继续问道。 “从陈瑶自杀的第二天开始就有人死了，是那几名保安，”张妍薇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截止时间......”她思考了一会，紧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开口道：“是在第三次彩排前！” “没错，”她回忆说，“一定是在第三次彩排前！因为出了这档子事，留给准备庆典的时间就很紧了，一些重点节目甚至要排练到很晚。” “第三次彩排是在午夜开场的！”她激动道，“我记得很清楚！” 午夜场...... 一共死了9个人...... 小宝暗戳戳在心里紧张了一下。 据他们收到的消息，即将开始的第三次彩排也是在午夜。 更巧合的是，他们这次任务的人数......也恰好是9个人。 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小宝的瞳孔缓缓缩紧。 难道这一次，依旧要重蹈10年前惨案的覆辙么...... “张小姐，”苏知远忽然说道。 小宝的思路被打断，扭过头，愣愣的看着苏知远，这个行为古怪的男人恐怕是任务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他人他不知道。 但对他来说，一定是的。 小宝抿了抿嘴唇，心中抱大腿的思想根深蒂固......“我就是死，也要和阿远死在一起！”他信念坚定。 等到张妍薇转头朝向自己的方向，苏知远忽而又换了一副轻柔的语气，“我想这么称呼你，可以吗？” 张妍薇的声音将小宝从想象世界拉回了现实，她点点头，“可以。” “张小姐，”苏知远一边将大衣的扣子系紧，一边说道：“我有一个问题，或许有些冒犯，但你得多担待。” 张妍薇的眉角蹙动了一下，几秒种后，还是用最初那种听不出起伏的语调说道：“请讲。” 苏知远歪着头，徐徐开口说：“如果陈瑶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出于报复杀了那么多人，那么......”他抬起头，看着张妍薇墨镜后的那双眼睛，“你为什么没有死？” ------------ 57，染血者 “作为苏郁的未婚妻，我实在想不出她放过你的理由。” 气氛瞬间凝固，嗅到某种气息的小宝连大气也不敢出。 苏知远这牌翻得也太突然了。 之前小宝还以为苏知远是要装怂，先稳住女人，等离开这里后再从长计议。 作为目前站在双方中间位置的人，小宝有点小压力，他悄咪咪试着挪了下小腿，发现腿肚子已经转筋了。 下一秒—— 面前的女人伸出手，摘掉了自己的墨镜。 就在她摘掉墨镜的同时，小宝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他大张着嘴，面色白的像一张纸。 墨镜下的并不是眼睛，而是一对肉色的，深深凹陷下去的窟窿！ 眼眶周围盘踞着蜈蚣一般狰狞的抓痕，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用最粗暴的手段，硬生生挖出了她的眼睛！ “如果郝先生认为这样也算放过的话，那么我情愿她没有放过我。”张妍薇对着苏知远方向，冷冷说。 ...... “啪嗒。” “啪嗒。” 吴岚和周大生并肩走在一起，身形单薄的马老师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下，提醒吴岚注意脚下。 无它，他们的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滩积水。 积水的范围很大，铺在通往音乐教室所必经的走廊里。 吴岚询问马老师能不能绕开，但后者思考后，回答说很难，除非等明天再来。 明天么......吴岚盯着脚下的积水，喉咙不自觉的滚动一下。 这里给她的感觉很不好，昏暗的走廊内仿佛失去了光明的庇护，脚下的积水被他们的脚步所拨动，荡起一圈圈暗色的涟漪。 涟漪向走廊深处波及，却迟迟没有传回的迹象。 好似没有尽头...... 要不然......就听马老师说的，先离开，等...... 她神情恍惚了一秒钟，不过下一秒，她咬紧嘴唇，眼神又变回了那个在战场上收割生命的女修罗。 时间不等人......如今的异常已经越来越明显，鬼在不断蜕变，每一次蜕变结束，它都会变得更强。 规则所赋予它的限制所剩无几。 再等下去，留给他们的只能是越来越渺茫的生存几率。 她拒绝了马老师的提议，理由也很恰当，说是镜头娇贵，要是不小心碰到水，可就糟糕了。 看样子智商成谜的马老师没有怀疑。 踩水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没有一丝温度，波纹变幻不定的折射中，犹如一把利刃，将周遭的事物切割的支离破碎。 他们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吴小姐，请快一些，”取出钥匙，打开音乐教室大门的马老师如是说道。 幽暗的环境中，她的脸忽明忽暗，看得久了，竟然升起一股陌生的感觉。 马老师探着头，向音乐教室里飞速扫了一眼，接着又立即缩了回去，“我......我就不进去了，”她小声说着，“我在这里等你们。” “灯在哪里？”周大生转身问。 现在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去，音乐教室面积又十分大，要是没有灯的话...... 周大生缓缓扫视着里面，到处都是一团黑雾，大一些的物件也只能依稀看出道轮廓。 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发酵。 “周先生，”马老师的声音听起来比较着急，“不能开灯的，这个时间的话，C座是不准人来的。” 她顿了顿，紧接着说道：“要是开了灯，被学校保卫处的人看到，她们会前来查看。” 那些女保安么...... 周大生想了想，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真动起手来，几个女保安肯定不是他和吴岚两名前雇佣兵的对手，但因此打草惊蛇就没有必要了。 还有一点，在噩梦中有条不成文的规矩—— 除非必要，不能对队友，或者NPC下手，因为这样可能诱发未知后果。 这也是为什么直到任务过半，他们才终于下决心除掉张萌萌这个埋在身边的不稳定因素。 她太不老实了，常在暗中算计两人。 有一次若不是吴岚及时提醒，恐怕下一个被鬼干掉的就是他周大生。 收回思绪，二人商议尽快搜索，一定要赶在天彻底黑下去之前，离开C座。 好在这座音乐教室一端呈阶梯形，溢进来的水只停留在第一级阶梯下。 走上阶梯的他们终于告别了踩在水中的古怪感觉。 那种啪嗒啪嗒的声音就快要把他们逼疯了。 周大生甩了甩鞋子上的水，凝视四周，嗓音不由自主的压低，“这里太大了，要想全搜一遍，恐怕来不及。” “先试着搜，要是什么都没找到再说，”吴岚的本意也是不希望分开。 站在他们的位置向四周望去，黑暗几乎将这里全部吞噬，一切都笼罩在朦朦胧胧中。 两人从最左边开始。 那里摆着一堆堆的器材，应该是彩排时用的，来回搬也麻烦，索性也就留在了这里。 一想到再有不到30个小时，他们就要在午夜来到这里，参与第三次彩排，两人手上的动作加快了许多。 简单的搜索过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两人继续向里走，好在除了吴岚手中的手机可以照明，周大生还从马老师那里借来了一个微型手电筒。 是马老师从钥匙扣上解下来的。 光亮不强，只能辐射很近的一点距离，但聊胜于无。 周大生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地上铺设着许多电线，五颜六色的，乍一看去就像是盘丝洞里蜘蛛精所结的网。 他尽力将脚步抬高，避免绊在线上。 10分钟过去了，两人仅仅搜索了很小范围内的一块，按照这个速度，他们绝对来不及在天黑前撤走。 “不行，”周大生挺直腰，“我们散开一些，这样范围也能大一些。” 吴岚看模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点头回道：“那你多加小心，遇到情况就叫我，还有，”她认真说：“这里障碍物太多，有些能挡住视野，遇到这样的地方多留心。” 周大生点头，“好，我们距离保持在10米之内。” 就在周大生准备转身到另一面搜索的时候，吴岚忽然对着门的方向喊了一声：“马小姐！” 半晌后...... “吴小姐，”门口传来马老师的回应，可从声音来看，马老师明显是怕极了，“拜托你们......你们快一些，这里好黑啊。” 听到马老师的回话，吴岚才放心一些，她对周大生比了个手势，后者就离开了。 到了另一侧搜索。 可理想与现实总是存在着差距，二人在与时间赛跑，慢慢的，竟然古怪的忽视了彼此间的距离，导致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诡异而莫名的氛围逐渐侵蚀着他们，他们越来越急躁，动作也暴躁了许多。 周大生撸起袖子，搬开了一个看起来或许有问题的柜子，但最终的结果表明，他想多了。 柜子里异常干净，什么都没有。 柜子下面的缝隙中也是。 “嘎吱——” 一阵突兀响起的摩擦声引起了气喘吁吁的周大生的注意，他扭头看向四周，除了另一侧吴岚的手机光亮在不停闪动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什么声音？”他皱了皱眉。 “嘎吱——” 就仿佛在与他捉迷藏一样，他刚弯下腰，就又听到了一声。 这下令他几乎毛骨悚然起来。 并不是老旧门轴被推动所发出的刺耳摩擦声，这是绳子所发出的，像是下一秒就会因为难堪重负而绷断。 作为前佣兵，暗杀也是必须掌握的技能之一。 他曾经亲手用绳子勒死了一名背叛者，当时那人在垂死挣扎时，绳子就发出了这种声音。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对着吴岚的方向，用颇大的声音问道：“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那边的灯光晃了晃，随后吴岚的声音传来，“没有。” 她的声音很平静，周大生不禁长吐了口气。 “你留点心，”他向四周张望着，同时提醒同伴。 这里比之前更黑了，原本还能看出轮廓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个个漆黑的影子。 周大生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烟是他在清晨买豆浆的时候顺手带的。 他对烟草并不成瘾，而是有种说不出的执着。 源于东南亚密林中肆虐的蚊虫。 那里的老兵抽自己卷的烟草，里面加了研碎的一种植物叶子。 抽一口十分提神，一天一夜不合眼也不会累。 他曾经问过老兵，那种植物的名字，但老命抿着焦黄色的烂牙，笑着告诉他，那在他们当地叫桑汲汲。 还有一个名字，叫死人草。 这草很怪，是在填埋大量尸体的烂泥地中长出来的，而且只长在埋藏新鲜尸体的地方。 老兵用布满老茧的手抓着他的胳膊说，他曾亲眼看见，这草，是从死人胳膊里钻出来的。 当时的周大生一个激灵。 先是一株小小的芽，然后一点点从血肉中抽离养分，最后成株足有20公分高。 血红血红的。 隔着很远就能望见。 “那是人的血肉在里面哩，”老兵收敛起笑容，盘起穿着草鞋的泥腿，盯着远方。 眼神中藏着周大生看不懂的东西。 “娃子，”老兵看也不看他，常年抽旱烟烟枪的嗓子粗糙的如同砂砾，“听我一句劝，走吧，趁着还能走，离开这里，随便去哪里都好，永远也别回来。” “可......我的佣金才拿了一半，”周大生如是说，仿佛是不忍心打断老兵的思绪，他半哄骗半安慰说：“我干完这一票就收手，回家结婚，过安稳日子去。” 老兵也仿佛看出了他的搪塞，叹了一口气后，也就不再说话了。 粗糙的自制烟卷哔哩啪啦的在指间燃着，烧出的火焰艳的似血，抽上一口，整个鼻腔里都是鲜血的甜腥味道。 老兵一根烟抽完，拍拍屁股，招呼也不打就走了，背着那杆护木都断了不知几回的阿卡47步枪。 他的裤子脏的看不出颜色，一端裤脚挽起，另一端直接淌在脚下，踩在泥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就在周大生也准备起身离开时，他用吴光不经意发现，老兵盘坐的位置下有一块石头。 不，他仔细看了看，那不是普通的石头。 那是一块碑。 碑上还刻有当地字符的碑文。 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的磨砺，碑文风蚀的厉害。 他对当地文字比较生疏，只能眯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 “手中......染血者......不归。” ------------ 58，不可信 不归...... 陷入回忆中的他毫无意识的擦燃火柴，熹微的火光如烛豆般跳动，烟气弥漫开来，如梦一般迷离在他眼前。 往事一点点浮上心头。 一张张或残破，或痛苦，或惊惧的面孔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衣衫褴褛的人们无助的跪倒在他面前，哭泣着，哀嚎着，恳求面前的男人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周大生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手握生杀大权，如同神祗一般高高在上，凡人，只配卑微的匍匐在自己脚下，无助的低声祈求。 下一秒，喷涌而出的枪火，利刃划破肌肤的声音，以及肉体倒地的声音...... 悦耳，好似天籁。 “唔......咳.......咳咳.......” 周大生瞳孔骤然缩紧，剧烈的咳嗽起来。 回忆中的画面如蛛网一般布满裂纹，随后陡然碎裂，他死死盯着手中燃了一半的烟，眼角不受控制的抽搐。 熟悉的味道在鼻腔中蔓延...... 桑汲汲！ 不，是死人草！ 这烟里添加了死人草！！ 这里又不是东南亚的雨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就在他陷入极端惊恐之时，余光中忽然有光闪了一下。 在贴紧着墙的位置。 鬼使神差般，他仿佛像是收到了什么东西的指引，抬起腿，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蹲下身，才发觉是一片起皱了的墙纸。 墙纸受潮，导致一角翘起，露出后面反光的物件。 他伸出手，慢慢慢慢的将墙纸揭开。 后面.......是一整面巨大的镜子。 几乎有他一个半人高。 宽度还不清楚，但总归比高度要多出不少。 因为受潮的缘故，镜子前朦胧着一团水汽。 周大生望着镜子中不甚清晰的自己，忽然有种没来由的陌生感觉。 慌忙中，他移开了视线。 在镜子一角，贴着几张笔记纸一样的纸。 他站起身，伸手揭了下来。 纸的背面有字，字体娟秀，看着就猜出是个乖巧文静的女生。 这是女生的日记。 只是不清楚为何被藏在了这里。 他一张一张的看过去，慢慢的，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整个人的脸色也随之发生改变。 在看完最后一页最后一行字的时候，周大生的视线停留在了右下方的落款，他的瞳孔不觉一跳。 “陈瑶......” 虽然周大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日记里记载的东西结合已经掌握的线索，就足以令他拼凑出大部分剧情。 谜底......已经揭开了大半。 就在他要激动的转过身，通知吴岚自己已经找到了通关线索时，他忽然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后变得寂静起来。 他立即转过身。 入目一片黑暗。 吴岚手机发出的光......不见了。 他转而看向门前的位置，马老师也熄灭了手机。 偌大个音乐教室，如今仿佛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他没有呼唤二人中任何一个的名字，而是当机立断，迅速伏下身，与此同时熄灭手中的微型电筒。 他屏住呼吸，也栖身于黑暗中。 一定是出事了，额头上传来丝丝冰凉，他可以肯定。 马老师他不清楚，能致使吴岚熄灭手机的原因只可能有两种。 第一，她在附近发现了异常，极大可能性是鬼，她熄灭手机是为了隐藏自己。 第二，他心中猛地揪了一下，或许......吴岚已经死了。 但无论哪一点，有一点可以肯定，鬼......一定就在附近。 “嘎吱——” 突然响起的摩擦声让他头皮一麻。 这声音近极了，距离他不会超过5米。 他强忍着压制住内心的恐惧，视线徐徐扫过周遭淡淡的黑暗。 没有。 也没有...... 这声音......究竟是哪里发出的？ 直到—— “嘎吱——” 他身形猛地一怔，这一次他彻底听清了，这诡异的声音来自......他的身后！！ 可身后不是镜子么？ 他机械般的慢慢转过身，像是在给自己适应的时间，镜子中的自己双目突出，脸色苍白，显然是怕极了。 虽然可怕，但他终于确认镜子中的那个人确实是自己。 就在他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吴光不经意一瞥，发觉镜子中的自己身后有道模糊的黑影。 黑影的位置比自己高出许多。 “嘎吱——” 黑影微微晃动了一下，这一下周大生彻底看清了。 他缓缓睁大眼睛，眼珠几乎要掉出眼眶，嘴巴大张着，但已经无法发出声音。 那是一具尸体。 被绳索勒住脖颈，吊在天花板上的尸体！！ 尸体脚上穿着白色的芭蕾舞鞋，脚背绷紧，脚尖朝下。 寂静又密闭的空间里凭空出现一阵风，吹动尸体轻轻晃动，吊着尸体的绳索又发出熟悉的摩擦声。 “嘎吱——” 一声过后，整个音乐教室再次归于沉寂。 ...... 天色已经擦黑。 校园里的路灯不多，相隔好远才有一盏，每盏的光亮只能辐射周围一小片范围。 路灯下，两道身影并肩疾行。 “阿远，”小宝纠结着脸，犹犹豫豫的开口：“你说张妍薇的话能信吗？” 苏知远不假思索答道：“不能。” 小宝脚步一怔，看向苏知远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 他原本以为苏知远会说只有一部分可信，或是半真半假一类的话，可没想到苏知远这么直接就全盘否决了。 “请开始你的表演，”小宝诚恳说。 苏知远一边赶路，一边伸出四根手指，晃了晃后说道：“四个点。” “等下！”小宝急忙叫停，随后在身上各处口袋一通翻，最后摸出一个本和一支笔，然后拔出笔帽，翻开本子，结束后对苏知远道：“你说吧，阿远。” 苏知远瞥了准备记笔记的小宝一眼，发出“啧”的一声。 “首先——”苏知远把长音拉满，小宝真心觉得苏知远有他小学时老师上公开课的那种架势，“10年前，张妍薇只是一名学生，说转班就转班，自己转也就算了，还能帮陈瑶转，她以为她是谁？学校是她家开的吗？” “其次，周年庆典的含金量不言而喻，是不是独舞，添不添加舞伴，这种事真的能是陈瑶一个刚入学几个月的新生能决定的？” 小宝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刷刷刷记，有些听不大懂得，也不打断苏知远，他在旁边做好标记，准备下课再问。 “再次，”苏知远笑了笑，单手将相机包的背带向上提了提，说：“陈瑶真的有必要用这样的方式逼迫自己的老师吗？宁愿赌上自己的清誉，甚至是生命？” 他摇摇头，“拜托，这是现实，又不是烂俗的无脑傻白甜玛丽苏文。” 正当小宝准备插个空，拍一波苏知远的马屁时，后者又说道：“陈瑶的模样身材你也看到了，配我都勉勉强强了，他苏郁怎么样，我可是在KTV上夜班的男人，我还是高端组的头牌......” “阿远！”小宝恨不得捂住他的嘴，“这里没外人，你就别演了，行吗？” 苏知远不满的撇撇嘴。 “好了，那第四点呢？”小宝拿出小本本，端在手心里，一边走，一边记录。 本就不大的一根笔在他胖胖的手里愈发显得袖珍。 “哼哼，”苏知远哼唧了一声，“这第四点就厉害了，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压低声音，“张妍薇说她后来曾经调去了芭蕾班，你记得吗？” 小宝想了想，随后点点头，“没错，她是这么说过。” “你想没想过她为什么要调班？” “应该是为了苏郁吧，”小宝用笔的另一端挠了挠下巴，毫不犹豫说道：“我的男朋友要是天天被人这么勾引，我也得去亲眼盯着才放心。” 苏知远愣了一下，几秒种后暗戳戳横着向左迈出一步，拉远了与小宝之间的距离。 “可张妍薇却对她调班后的这段经历闭口不提，”苏知远口吻玩味说：“陈瑶，张妍薇，苏郁，他们三个聚在一起上课，想想真是热闹。” 小宝记录的笔一顿。 “没记错的话，陈瑶也是在张妍薇转班后才自杀的吧。” 苏知远盯着前方的夜色，语调中忽然多出了几分莫名的惆怅。 小宝仿佛想通了什么，收起本和笔，对着苏知远道：“阿远，如果要这么说，陈瑶是断然不会放过张妍薇的，那么你说......张妍薇她......会不会已经死了？” “她是鬼？”小宝声音微颤，“是被陈瑶控制，用来欺骗我们的鬼？” “目的就是将我们全杀掉！”他又补充。 半晌后，苏知远摇摇头，“应该不会。” “理由呢？” ------------ 59，不是偶然 苏知远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小宝，他的目光中带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不明所以的小宝大气都不敢出。 “我们现在还活着，”苏知远声线又平又冷，“这就是理由。” ...... 没有风，没有声音。 有的只是寒冷，寂静，以及......无边的黑暗与恐惧。 吴岚望向四周，喉咙不受控制的滚了滚。 她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周大生的猜测没有错，吴岚的确是因为发现了鬼，才熄灭的手机，转而禁声，匍匐在黑暗中。 更可怕的是，当她发现那只鬼时，鬼正悄无声息的吊在周大生身后。 随着周大生的移动而移动，她吊在半空中的身体看似僵直，却又诡异的灵活。 吴岚自问是爱周大生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要陪他一起死。 在噩梦中被鬼盯上，几乎是必死的结局，吴岚不会做陪着周大生一起送死的傻事，因为毫无意义。 她相信，即便是周大生面临同样的境地，也会果断选择放弃自己。 她就趴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鬼撕扯掉了周大生的下巴，并且拖着他死不瞑目的尸体，缓缓走进了镜子中。 踮着脚，踩着优雅高贵的舞步。 一如高傲凌人的白天鹅。 鬼......消失了。 消失了很久。 现在......吴岚缓缓动了一下身子，接着用极轻极轻的动作爬了起来。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甚至都没有扰动这里的空气。 她弓着腰，以较快的速度向门的方向走去，同样踮着脚，仅仅用脚尖着地，尽量少发出声音。 她看也不敢看那面镜子，担心会引发不好的事情。 她现在只想着逃。 逃得越远越好。 她低着头，在黑暗中仔细甄别脚下的障碍物，忽然，她脚步一顿，在侧对着镜子的地上，发现一团白色的东西。 她来的时候搜查过这里，绝对没有这个白色团状物。 这是......鬼留下的？ 思绪霎时间被打断，她回想起了周大生临死前的瞬间，他右臂挥动，身体侧倾，动作仿佛是要朝着自己这面掷什么东西。 难道...... 她盯着脚下的白团。 不受控制的弯腰，捡了起来。 这是个纸团。 入手后的触感与重量告诉了她这点。 没有在这里拆开的打算，她捡起后匆匆离开。 大门虚掩着，门外没有任何光亮。 她不清楚马老师是与她一样看见鬼后躲起来了，还是已经被鬼杀掉了。 精准的控制自己的力道，吴岚在门几乎没发出多少声响前提下离开了这里，麻烦的是脚下的积水。 随着鞋子踩动，不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正当她走到拐角处，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身侧的一间教室门悄然打开，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如果是在战场上，她有至少10种手段处理伸手的家伙。 但此刻的她却表现得极为真实，她愣在当场，一动也不敢动，整张脸褪去了血色，白的像手里的纸。 直到—— “吴小姐，”是马老师的声音，她声音压得极低，隐隐还带着哭腔，显然是怕极了，“刚才......周先生身后......” 吴岚转过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想活命就把嘴闭上，跟我走。” 吴岚突然展现出的凌厉一面震慑住了马老师，这样的好处就是马老师老老实实的跟在她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两人踏着积水，慢慢向外挪动。 夜色已经完全接管了这里，漆黑的积水上不时打着漩涡，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海。 不知从何时开始，吴岚心底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与恐惧无关，就是单纯的奇怪，好像她忽略掉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 而且......那东西距离她很近，特别近。 仿佛一伸手...... “啪嗒。” 吴岚打了个寒噤，一时间没控制好脚步的轻重，迈出的左脚实打实的踩入了积水中。 她忽然意识到一点。 从音乐教室出来直到现在，她完全没听到马老师踩水的声音，整个走廊内就只回荡着她一人的脚步声。 “糟了......” C座，走廊转角处的楼梯旁。 一胖一瘦两道身影矗立在那里，视线盯着不远处的地面。 “阿远，”小宝舌头仿佛出了什么问题，说起话来颤颤巍巍的，“这是......” 前方大概2米远，一条断臂无力地垂在地上。 从二人的位置看，还能看到断面处扭曲的筋肉和碎裂的骨头。 “是吴岚，”苏知远点点头。 小宝不禁咽了口口水，他移开视线，看向四周墙的方向，大片的血迹泼洒出来，甚至天花板上也有。 虽然没亲眼见到吴岚的尸体，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拐过这个弯，再走上一段距离，就是音乐教室。 小宝探了探头，瞥了眼前方的黑暗，若有所思道：“所以......吴岚是想去音乐教室，但没想到在路上就被鬼杀了。” 苏知远扭头注视着走廊两侧，半晌后回答：“不对，她是从音乐教室出来后，走到这里才被干掉的。” 正当小宝皱起眉，疑惑地想知道苏知远究竟是通过什么得出这一结论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手机的铃声。 二人低下头，发觉声音来自那只断臂的掌心中。 是一部红色的手机。 因为与血的颜色过于相近，导致没有第一时间被注意到。 小宝吓得身体不停颤抖，若不是苏知远在他身边，他几乎就要吓昏过去。 苏知远走上前，掰开攥紧手机的一根根手指，然后拿起手机，递到自己耳边，紧接着摁下接听键。 一时间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因为距离的关系，小宝仅能听出对方是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也十分奇怪。 “我不是，”苏知远听了一会后，第一次开口，“吴岚她......”苏知远吴光瞥了眼地上的断臂，接着语气平稳说道：“她在我身边，她很好，你放心，只是目前不大方便接电话。” 不知说到了什么，苏知远走开了几步，用手捂住嘴，小声的回复几句。 小宝想跟过去，但被苏知远用极其严肃的眼神制止了。 直到离开C座后，小宝才像重新活过来一样，接连向苏知远抛出疑惑。 “阿远，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苏知远将手机也收进了口袋里，他的口袋看上去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都塞了些什么玩应。 “马老师，”苏知远头也不回说，“她说吴岚曾约她说有事谈，但她在约定地点等了快2个小时，也没等到人。” 当然没等到，人已经死在了C座音乐教室外。 仿佛想到了什么，小宝的眼神忽然紧张起来，“阿远，”他看向苏知远，一惊一乍的问：“打电话的那个马老师不会是鬼假扮的吧？” 苏知远摸了摸下巴：“应该不会，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那你可得小心点，”小宝关心道：“说不定接电话就是触发厉鬼杀人的机制之一，你可能已经被鬼锁定了。” 苏知远闻言转过身，拍了拍小宝的肩膀，感动到：“好兄弟，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提前准备好了应对措施。” 小宝对苏知远愈发佩服，觉得能在噩梦中碰到这样的人带自己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他同样伸出一只手，拍在苏知远的肩膀上，激动问：“阿远，你是怎么做到的？” “对方最后问了我的身份，”苏知远慢条斯理道：“我说我叫宋小宝。” “阿远我谢你八辈祖宗！” ...... 老旧的宿舍楼下，围着围巾的女人向手上哈了口气。 她身材不算高挑，但显然是经过了一番用心的打扮，粉色的毛衣领翻在外面，显得分外可爱。 淡蓝色的牛仔裤笔直垂下，下面是一双白色宽口皮鞋，皮鞋边缘带着一枚小小的红心标记。 也算是女人的小心机。 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好久，可等的人始终未曾出现。 天渐渐暗了下去，温度也越来越低。 她从外衣口袋里抽出手，看着手中的手机，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起来。 “吴小姐......”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说。 “为什么我送你的手机，会在一个男人手里......” 攥紧手机，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冷酷起来，她盯着远方的夜色，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宋小宝......” ...... “小宝，”苏知远问，“你感觉好点了吗？” 苏知远小宝两人从C座离开后，就沿着有路灯的道路，向着器械室的方向走。 中途路过食堂的时候，苏知远闻到了浓浓的肉香，于是打着为小宝接风洗尘的名义，强行将小宝拉了进去。 并大方的让小宝随便点，说他请客。 “我怎么感觉这里不大对劲呢，”小宝望着空空的食堂，吓得脸色都变了。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可所有的灯都开着，取餐处隔着的玻璃后摆满了刚出锅的菜肴。 苏知远伸手一摸，还十分烫手。 两人抽空还去了后厨逛了逛，那里的门没关，几件厨师穿的厨师服还搭在椅背上。 一切都是井条有序的样子，就仿佛在他们进来的前一秒，所有人同时离开。 掀开锅盖后，里面还咕嘟咕嘟炖着肉汤。 热气伴随着香气弥漫而出。 苏知远盯着锅里的肉汤，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去附近的柜子里找了个干净的勺子，取了一点尝了尝。 小宝被苏知远的动作惊到了，他不明白后者究竟是要做什么。 但随后—— “唔......” 苏知远脸色突变，整个人的表情都纠结在了一起。 “阿远，”小宝叫道，“你怎么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汤锅，凭借他多年的影视经验来看，这锅汤里可能有毒。 可......小宝疑惑到，难道鬼也会下毒？ 有这个必要吗？ 就在小宝在思考如何抢救苏知远时，后者忽然开口说话了。 “好烫，”苏知远张大嘴，一边用手扇着气，一边大口呼吸。 “烫？”小宝瞪大了眼睛。 感觉差不多了，苏知远捂着嘴，放下了手里的勺子，顺手拿起了旁边架子上厨师用来盛汤的汤勺，一边盛，一边对站在身边的小宝说：“还是先盛出来，等凉一点再喝。” 小宝：“......” 苏知远转头看向小宝，问道：“你不喝吗？” 小宝沉默一会，十分认真地抬头说：“阿远你想没想过，或许你是孤儿这件事不是偶然。” ------------ 60，天，不会亮了 这顿饭十分丰盛，或许是不要钱的缘故，苏知远把能拿出来的菜都端了一份出来。 苏知远嘴里塞着一个卤鸭腿，手里还在扒着小龙虾，盘子里的虾壳堆的像是小山一般，“小宝，不管怎么说你也吃一点。” 小宝吐了口气，他对苏知远一向是没什么办法。 但大鱼大肉他是吃不进去了，他用筷子夹起一片玉米饼，送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阿远，”他看了看四周，低声问道：“你说......这里究竟是不是真实的世界？” 这些话像是在小宝心里憋了很久，直到现在他才说出来，他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你要说它不是吧，这里的每个人给我的感觉都是极其真实的，就和我们所在的那个世界一样，可......” “可要是说是的话，我们的世界可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样的情况，”苏知远吐掉嘴里的骨头，无所谓说道。 “没错。” 抽出免费的纸巾擦了擦手，苏知远看向小宝，“我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噩梦的本质是时空逆转，那么我们每次推开门后，来到的地方都应该是曾经的人所真实经历过的。” 小宝听的似懂非懂，疑惑问：“你想说什么，阿远？” “如果这一切都是过去的话，那我们完全无法改变结果，换句话说，我们来与不来，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影响。” “我不太懂你说......” 小宝话音未落，就被苏知远打断了，他盯着门的方向，那里夜色正浓。 “可我们改变了这里不是吗？你看看周围，现实世界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场景，这里......”他顿了顿，声音也发生了改变，“就像是为我们准备的。” 小宝瞳孔缓缓缩紧，“你的意思是这里是为我们单独准备的世界？” “我不知道，目前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支撑我的推论，现在的一切都是猜测。” 苏知远抽出两张干净的纸巾，折叠好，然后收进上衣口袋。 动作严谨，一丝不苟。 现在面前的男人给了小宝完全不同的感觉，他就像是一部精密的机器。 每个齿轮，每个轴承，每个最基础的部件都在属于自己的轨道上，完美的运作着。 “小宝，”苏知远突然开口，入了神的小宝一个机灵。 “你说阿远，”小宝连连点头，“我在听。” “你想没想过......外面的世界？”苏知远盯着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外面的世界？” “对，”苏知远移回视线，眼神中多出了一些小宝看不懂的东西，“就是这座学校外，不止是对面那条街，那间咖啡馆，我说的是......更远的地方。” “那里......又会是什么样子？” 苏知远说的这些话小宝想都没想过，他这时才终于意识到他与苏知远......不，是他们与苏知远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大部分人仅仅是在思考如何能在本次任务中活下去，为此布局，阴谋阳谋在所不惜。 为了能在任务中活下去，他们已经竭尽了全力。 可苏知远的布局早已超脱了这次任务本身，他在思考沉没在深水下的，更深一层次的东西。 就比如说深渊，还有深渊空间所赋予的，任务中的规则。 真正的规则。 他是个十分老实的人，无论在生活，还是工作中都是本本份份的，赚自己该赚的钱，不设想，也没有多余的奢望。 但他并不笨，不可否认的是，苏知远的话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我不知道，”小宝有些羞愧的低下头，老老实实回答，随后摇摇头，低声道：“我也从来没想过这些。”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起来...... “滴，滴，滴。” 低下头的小宝听到有按键声响起。 他抬起头，疑惑的看向苏知远。 发觉后者已经坐直身体，右手拿着手机，在拨号码。 餐桌上的盘子碗一类的东西统统被拨到一边，上面铺着一张纸。 纸应该是被从什么上面撕下来的，边角还残留着参差不齐的豁口。 仔细看去，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人名，后面还有相对应的电话号码。 小宝缓缓瞪大了眼睛，“这是......” 他认出了这张纸的材质，与他们在档案室找到的那本纪念册十分相似，是那种比较油的磨砂质感。 将手机放于耳边，苏知远沉默着，小宝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这次苏知远依旧没有先说话，但小宝逐渐发现，随着通话继续，苏知远的表情慢慢发生了改变。 可即便再着急，他也不敢打断苏知远。 事实证明，后者有些时候虽然不靠谱，可有些时候，又惊人的可靠。 至少自己现在这副200多斤的身体之所以还能活蹦乱跳，绝大部分都要归功于苏知远。 半晌后，苏知远关掉了手机，又塞回了掏出的那个口袋。 之后又收起了面前的纸。 “阿远，”小宝咽了口吐沫，“对面怎么说？” 苏知远站起身，顺手将相机包背在身上，“没打通，说是对方不在服务区。” 小宝愣了一下。 怎么会？ 他没有刻意计算苏知远接听电话的时间，但绝对超过了一分钟。 没打通......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虽然疑惑，但小宝还是含糊的吱唔了一声。 他明智的没有选择多嘴。 既然苏知远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理由，而且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对后者也产生了最基本的信任。 即便苏知远有时会突然脑袋短路，说出一些类似自己是KTV夜班头牌等莫名其妙的话。 鲁迅先生曾说过，信任是一种滑稽的好感。 小宝深以为然。 “走吧，”苏知远收拾好身上的东西，没什么遗漏后，先一步向门外走去。 小宝慢了一步，最后才追了出去，“阿远，”他忙道：“我们是要回宿舍吗？” “不，”苏知远站在食堂门前，简单辨别了一下方向，指着一侧说道：“走这边，我们去器材室。” 脚步一顿，小宝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可......现在天已经黑了，我们现在去......” “小宝，”苏知远转过头，十分认真的盯着小宝的眼睛，“从我们离开档案室后，你看到过一个学生吗？” 小宝仔细想了想，喉咙不受控制的滚了滚，“没有。” “知道为什么吗？” 看着苏知远的表情，小宝心底泛起一股不详的预感，颤颤巍巍问：“为什么？” 苏知远仰着头，看着头顶的夜色。 天空浓稠的像是一团晕不开的墨，没有月亮，更没有点点繁星。 “天不会再亮了......”苏知远说。 ------------ 61，我跟着你，阿远 苏知远的话让小宝回忆起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在上个任务中，临近尾声的时候，世界也即将陷入永夜。 此时的校园里静悄悄的。 之前还偶尔能听到的秋虫的悲鸣，如今也销声匿迹。 苏知远与小宝两人也不再耽误，沿着选定的路，快步向西走去。 一路上小宝脸上的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他看向苏知远，多次重复张嘴又闭嘴的动作，最后还是十分不放心的开口：“阿远，你说除了我们，其他人是不是已经都被鬼杀死了？” 苏知远思考了一会，回答道：“也不一定。” 听到队友可能还有人存活，小宝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了一丝红润。 “或许还有一两个被鬼逮住了，”苏知远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然后揪掉胳膊腿什么的养起来，留着陪自己解个闷。” 闻言小宝腿一软，差点哭出声。 大概走了20分钟，他们就远远望见一座院落坐落在前方的空地上。 夜色中本不应该看那么清楚的，但院落门前高高挂着两只大红灯笼。 灯笼散发出猩红色的光，远远望去，诡异非常。 就像是一只匍匐在荒野上的巨兽的眼睛，在不怀好意的盯着靠近的活人。 “阿远，”小宝躲在道路一边的树后，惊的声音都变了，“那特么是两个灯笼？！” 苏知远蹲在小宝身边，一边用手压着树枝，透过缝隙，向着器材室方向看，“谢谢你，”苏知远说，“小宝。” 小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用疑惑地眼神看着苏知远，“你谢我什么？” “我谢你告诉我那是两个灯笼，”苏知远看也不看他，语气平静说：“要不然我都不知道。” 小宝：“......” 观察了将近10分钟，器材室方向十分安静，仿佛除了那两个红灯笼看着碍眼外，其它的并无异常。 自从被苏知远噎了后，小宝说话小心了许多，尽量跳过一些用于感叹的废话，“阿远，”他舔舔嘴唇，“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先过去看看，”苏知远想了一会说。 就和苏知远想的差不多，来到器材室门外，他们发觉了更多的异常，并非是虚无缥缈的感觉，而是出现在视野里，实实在在的异常。 一把巨大的锁将大门从外锁死，门上用很粗的铁链一圈圈的缠着，铁锁泛着黝黑的光泽，看着就十分结实。 “奇怪......”小宝睁大眼睛，“这锁怎么是从外面锁上的？” 苏知远站在门前思考了一会，“走，”他转身说道：“我们沿着附近走走。” 小宝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仿佛是担心门突然打开，然后冲出来一只披头散发的厉鬼。 走了没多久，他们就在一处不起眼的位置，发现了一扇隐蔽在树丛后的偏门。 这是扇木门，大小就与家里的门差不多大，但看起来已经经历了许多岁月。 边角处斑斑驳驳的。 但真正吸引苏知远视线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门被用结实的木板从外封死，周围钉满了巨大的钉子，大一些的足有婴儿手指粗细。 苏知远走上前，微微推了一下，发现微丝未动。 小宝眼尖，他在挨着地面门缝的位置发现露出了一角黄色的东西，接着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扣了出来。 拿出来后才发现，这是一张黄色的纸，被折叠的十分紧密。 “阿远，”他一边将纸小心展开，一边低声呼唤苏知远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纸上用鲜红色的染料画了一张不明所以的图，笔锋凌厉，看着就知道这绝不是信手涂鸦出来的，而是经过了一番功夫。 图的两边还各有一段类似文字的东西，可惜的是小宝并不认识。 苏知远站在原地，抬头盯着这扇木门，缓缓蹲下身，不一会，小宝就听见他深深抽了一口气。 小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结果发现在门缝里，到处都塞满了这种黄色的纸，而且更古怪的是，每张纸都被折叠成了相对标准的三角形。 小宝攥着黄纸的手猛一哆嗦，心中缓缓浮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看来这座院子里恐怕是出过什么诡异的事，”苏知远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忽然说道，“这是一张道家的符隶，塞在这里，恐怕是震慑鬼。” 小宝其实也隐隐猜到了这一点，但他出于恐惧，没敢说出来。 下一秒，小宝“嗖”的一下就将黄纸丢到地上。 “阿远，”在往回走的路上，小宝恨不得挂在苏知远身上，他的脸色难看的就像是要死了一样，“这也太吓人了吧，门缝里塞得都是符纸，这得多大仇多大怨。”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小宝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根据之前的线索，小宝也紧跟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会不会是陈瑶活着的时候，因为张妍薇的作梗没有如愿和苏郁在一起，然后死后耐不住寂寞，要和苏郁来一段人鬼情未了。” “所以才天天去敲苏郁的门，但苏郁因为害怕，所以求来了这些符咒，然后将自己关在这座院子里，说什么也不出来。” 苏知远微微皱了皱眉，“那他为什么不离开这座学校？留在这里迟早会被陈瑶找到。” “而且你考虑过没有，”苏知远接着问道：“苏郁他仅仅是个器材室的管理员，在学校内完全排不上座次，将器材室这样改造不是个小工程，绝对不是他一个管理员点头就可以做到的，肯定要有上层领导的默许。” 小宝的眼神逐渐变得奇怪，最后忽然有道光闪过，他看着苏知远，忽然说道：“阿远你的意思是......张妍薇？！” “这些都是张妍薇默许的？！” 这时他们已经返回到正门附近，苏知远还没回答，就听到门内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苏知远和小宝两人立即屏住呼吸，接着脚步极轻的藏身在附近的一堵矮墙后，随着周围安静下来，那阵声音愈发清晰。 “嘶......嘶......” 有些类似蛇吐信子的声音，但仔细听又不是，正当二人准备贴过去，到门外仔细听时，门的位置忽然传来“咔嗒”一声。 有东西就在门后！ 这一发现让苏知远和小宝二人后背一凉。 思绪在瞬间放飞，苏知远下一秒想到的是那个东西究竟在门后呆了多久，或许......他们刚来的时候就被察觉到了。 那东西......一直在等着他们接近。 “阿远，”小宝竭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但200多斤的身体颤抖起来根本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会不会是.....那是.......是陈瑶？她在等我们？！” 他牙关都在打颤，说起话来也是颠三倒四的。 “我们要不还是回去吧，”小宝看着身侧的苏知远，心中的安全感完全破灭，“今晚进去恐怕是死定了，我们已经被鬼发现了。” “明天就不用死了吗？”苏知远扭头看向小宝，后者眼中只剩下恐惧，残存的理智完全被前者淹没。 苏知远不喜欢这种人，也无法理解他们。 在他眼中，危险与恐惧是两码事，危险指的是事情本身，恐惧是对待事情所产生的态度。 可......恐惧是解决不掉危险的，相反，它只会成为解决危险的阻碍。 所以苏知远几乎从没有恐惧情绪的产生，即便有一丝丝，也会被他扼杀，更不会因为自己的恐惧而影响团队其他人的思考。 这不是情绪宣泄。 这是谋杀。 “你回去吧，”苏知远对小宝说，“我要留在这里。” “你不走？”小宝仿佛有些诧异，目前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鬼就在门后，而且已经做好了准备。 如果鬼有武器的话，他都能想象到鬼拎着一把磨得锋利的大刀，阴在门后的狂喜之情。 “天不会再亮了，所以对我来说没有明天，”苏知远平静说，“你要走我不拦你，而且我在这里，鬼暂时不会去找你，所以你能安全的回到宿舍，再睡最后一个安稳觉。” “最后......”这两个字本能的让小宝内心一紧。 离开了苏知远，或者说苏知远真的死在了这里，那么剩下他一个人......小宝咽了口口水，估计是鬼想让他怎么死，他就得怎么死。 就是不清楚会不会如苏知远所说的那样，成为被鬼选中的孩子，先是被囚禁起来，揪掉四肢，然后倒挂在旗杆底下解解闷什么的。 “所以.......”苏知远从矮墙后闪出身体，微微泛红的光亮下，眸子里仿佛流淌着光，他看着小宝，低声问：“你的决定是什么？” 小宝深吸一口气，坚定道：“我跟着你，阿远。” ------------ 62，可惜了花盆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大门方向摸过去，途中小宝小声建议说要不我们找个偏僻的地方翻进去吧，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去实在是...... “如果我们已经被鬼发现了，那么从哪里进去都会遇到鬼，”苏知远简短回答，“而且翻进去的位置我们还不熟悉。” 苏知远的话不难理解，小宝想了几秒钟就释然了，在一个又偏僻又黑还又陌生的地形遇到鬼，情形恐怕更加危急。 越接近门的位置，小宝心中的不安就越强烈，但他看了眼身侧的苏知远，又忽而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站在门前，苏知远仿佛在感受着里面的气息，他没有动，呼吸也像是陷入了平静。 小宝发现木门中间有块破损的地方，屏息仔细看去，是一处锁孔，应该是这扇门之前的锁，但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拆除了。 这处锁孔就留了下来。 小宝深吸一口气，耐不住对门后情景的好奇，他缓缓凑了过去，奇异的是，他硕大的身体移动竟然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咽了口口水，稳住了心神。 原本设想好的女鬼披头散发，或是黑影张着血盆大口的惊悚画面都没有出现。 器材室的院子内好像起了层雾，雾很浓，白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不过......”小宝顿了顿，“这雾里怎么还有些淡淡的黄色，还有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红线？” 他越看越奇怪，忍不住凑得更近了些。 突然，院落内的浓雾颤了颤。 接着忽而退却了，有暗红色的光映了进来。 浓雾越退越远，小宝也看得越来越清晰，一双小眼睛也从最开始的迷茫转变为惊悚，最后再到肝胆俱裂。 心底的恐惧霎时间炸开了，压断了小宝自以为调整好的神经。 根本就没有什么雾。 那是一双饱含着怨恨妒忌的，泛着白的眼睛！ 是......鬼的眼睛。 乳白浊黄色的眼珠上布满了血丝！ 门后的东西刚刚保持着和小宝一样的姿势，趴在锁孔处向院外窥视，中间就隔着这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啊！啊啊......！”小宝被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得魂都没了大半，他倒退着坐在了地上，两只火腿肠一样的腿拼命的向后蹬，满脑子就一个想法。 逃！ 逃得越远越好！ 即便是明天死，也好过现在就死在鬼的手中！ 但令小宝没想到的是，苏知远快步上前，一把推开了门。 门上有锁，当然没有被推开。 但由于锁链系的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牢靠，两扇门中间露出了人头大的一处缝隙，透过缝隙，苏知远终于看清了门后家伙的真容。 饶是平静如他，心中也不禁泛起了波澜。 那是一个男人，瘸着一条腿，用拐杖支着。 头向一侧歪斜，半个身体不协调的站立着，衣服合身却异常老旧，像是个尘封已久的布娃娃。 是器材室的管理者，也是张妍薇口中的未婚夫——陈郁。 他是10年前事件的亲历者，也是目前已知所有线索的交合处。 最终苏知远的视线还是落在了陈郁的脸上。 他的脸色异常苍白，虽然白天看着就发现了这点，但此刻的他脸色是迥然于常人的那种白。 毫无血色的惨白。 更可怕的是，他的那双眼睛！ 黑色瞳孔几乎消失，眼眶里浮动着的都是乳黄色的浑浊的眼白，密密麻麻的血丝布满其中，眸子里藏满了无尽的怨念。 这样......还能称作一个人吗？ 苏郁他......才是真正的鬼？！ 他们被算计了...... 小宝头脑里翻江倒海，就在他要昏过去的瞬间，眼见着苏郁以极其诡异的步伐冲了过来，像是一只瘸了腿的蜘蛛...... 苏郁的身体扭动着，挤在人头大小的门缝里，一只枯槁的手臂远远伸出来，像是要抓小宝的脚，他的眼神中迸射出诡异的光芒。 就在小宝无助的蹬着腿，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苏郁已经钻出来的半个身子一顿。 接着头一歪，像是被抽走了大部分力气般，迎面扑倒在地上。 只剩下瘦的露出骨节的手指还在时不时抖动一下。 小宝瞪大了眼睛。 他用余光看到苏知远站在苏郁身侧，双手高举起第二个花盆，然后重重砸了下去。 “砰！” 面前的手指猛地一颤，不再动了。 连番的惊吓让小宝再也坚持不住，视线逐渐模糊，最后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等到再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进到了院子里，背靠着一根柱子。 面前不远处是一片沙地，沙地中间立着把椅子。 就是学生时代用的那种，不高，带靠背，还十分硬，最重要的是，椅子上面绑着一个人。 苏郁。 几乎在看到苏郁的瞬间，小宝就清醒过来，他立即转动僵硬的颈部，开始寻找苏知远。 半晌后，一阵沙沙的声音由远及近，苏知远的身影从一道拐角后冒了出来，左右胳膊里还各挽着一个圆形的东西。 直到走近了，小宝才辨认出那是两个红色的花盆。 “阿远！”小宝激动的声音都变了。 苏知远看向小宝的方向，点点头：“醒了。” 小宝似乎有很多话想问，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总之就是觉得阿远太狠了，两个花盆下去就活捉了一只鬼。 然后还把鬼给捆起来了。 苏知远仿佛看出了小宝的顾虑，他一边将花盆放在地上，一边指着苏郁说道：“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你放心好了。” “阿远，”闻听此言的小宝放开嗓门，脸色激动的无以复加，“你也太狠了，你竟然敢拿花盆砸鬼的头！” 苏知远愣了一下，接着看向小宝，眼神奇怪道：“你有病吧，他是人，不是鬼。” “不是鬼怎么可能是那副样子，还要伸手抓我？”小宝摇头表示不信。 “喂，”苏知远走上前，拍了拍苏郁的脸，“醒一醒，有话要问你。” 小宝站起身，颠颠的小跑过去。 醒来后的苏郁没了刚才那副诡异的样子，他的两只手被反绑在椅子后，两条腿也被绑在了一起，脸色苍白的好像是下一秒又要昏过去。 “你们这些可耻的帮凶......，该死！都该死！！”他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地，但那股凶狠劲还在，让小宝莫名想起了被绑起来下锅的大闸蟹。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宝瞪着眼睛。 这时他也确认了苏郁确实是人，不是鬼。 毕竟挨了两个花盆的头上还在不断流着血，苏知远寻了条毛巾给他简单裹了裹，上面系了一个骚气的蝴蝶结。 可气的是，不论小宝问什么，苏郁都是这几句车轱辘话来回滚。 能看得出来，他怨气极大，提及频率最高的几个词分别是：帮凶，该死，变态，占有，狗，陈瑶，还有......张妍薇。 “嘿.......嘿嘿......”脸颊上都是血的苏郁低头冷笑，“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逃不掉的......” “陈瑶她会来找你们的......” “你们等死吧，在我这里，你们什么都得不到，你们......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闻言小宝不禁咽了口口水，陈瑶就是鬼这点几乎可以确认了，但至于苏郁所说的...... “你可能误会了，”苏知远忽然开口，“我们和张妍薇不是一伙的，我们只想查清当年的真相，还死者一个清白。” 小宝也在一旁帮腔说：“对，我们那伙也不是，我们是正义的使者。” 苏郁抬起头，嘴角咧开，嗓音沙哑道：“你以为我会被你们诓骗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已经被陈瑶缠上了？你以为......你们还能活多久？张妍薇那个贱人......” “啧”苏知远像是失去了耐心，他对着小宝说：“你先出去，我单独和苏郁兄弟聊聊。” 小宝回头看了苏郁一眼，乖巧的离开了。 院子里只剩下苏知远和苏郁两个人。 离开的小宝没敢走远，就躲在附近的一间屋子里。 这里是苏郁休息的地方，有一张老旧的破桌子，还有一张收拾的还算干净的床。 房间里没找到灯，只有一根白色的蜡烛幽幽燃着，发出半死不活的光。 桌子上铺着一张大玻璃。 小宝好奇地走过去，发现玻璃下压着几张照片，都是一男一女的合影，两人穿着舞蹈服，配合默契，动作优美灵动，很有些双宿双飞的意味。 男人是谁不言而喻，女人......小宝慢慢睁大了眼睛。 是陈瑶。 几个简短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拼凑，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就向外走去，没走几步就碰到了来找他的苏知远。 “阿远，”小宝语速十分快，抢先一步开口：“我知道了，你说的没错，张妍薇她确实在说谎。” “苏郁并没有被陈瑶勾引，他们是自由恋爱，张妍薇才是从中作梗的人！” 苏知远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小宝神情古怪了一下，接着仿佛有些后知后觉，试探着开口问：“阿远，那个苏郁......都招了？” “嗯。” 小宝叹口气，看向院子方向，感慨道：“让他开口废了阿远你不少力气吧。” “还好，”苏知远摸摸下巴，“就是可惜了那俩花盆。” 小宝：“.......” 随着苏知远开始向小宝介绍苏郁的口供，后者缓缓睁大了眼睛。 他没想到苏郁可以配合到这种程度，事无巨细，一一道来，还将之前陈瑶送给自己的日记交了出来。 种种行为与之前那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反差过于明显。 根据苏郁的说法，心里有问题的不是陈瑶，而是张妍薇。 她利用自己是校长女儿的身份在学校内作威作福，强行介入陈瑶和自己的感情。 她是个变态，精神有问题，占有欲极强，陈瑶就是因为没有按照她的要求和自己分手，才被她诬陷成一个放荡的女人。 ------------ 63，还我命来 陈瑶百口莫辩下，才最终走上了绝路。 那些所谓的证词，自然也是张妍薇授意的，而作伪证的保安，老师，以及两名学生，最后也都惨死在了陈瑶的手中。 他们被化为厉鬼的陈瑶残忍的撕掉了下巴，以及舌头。 这就是对她们说谎的报复。 自从陈瑶死后，张妍薇就将他囚禁在这里，中途他曾短暂逃走过一次，但想着陈瑶的灵魂还徘徊在这里，就又偷偷潜了回来，可没想到被张妍薇手下的保安发现了。 小宝眼前浮现出了那三个女保安的身影，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再次被抓到后，张妍薇为了防止自己逃脱，不但抢走了自己的手机，还指示保安打断了他的腿。 之后她安排人天天给自己送饭，对待自己就像......就像对待一条狗！ 苏知远回忆起苏郁说起这些的样子，觉得他快疯了。 两道门上的锁和符咒也是张妍薇安排的，为的就是阻止自己和陈瑶的鬼魂见面，即便是死，也不会让他们如愿。 小宝听的咬牙切齿，“这娘们真坏啊......！” 苏知远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笔记本，这是陈瑶送给苏郁的，后者一直精心的保存在身边。 小宝缓缓翻开一页。 9月17日晴 今天是背景知识课，和苏老师学习了很多知识，感觉非常开心 9月24日小雨 外面下雨了，原定的演出取消了，同学们的心情都很低落，但苏老师鼓励我们说下次还会有机会的，大家一起加油！ 9月29日云 第一次演出圆满成功！苏老师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10月12日阵雨 ...... 几乎每一天的日记里都有苏郁的身影，不难看出这个男人在陈瑶心目中的地位。 又向后翻了翻，小宝的眼神微微发生了改变，“阿远，”他拎着日记本，疑惑问：“怎么只有一半，后半本日记哪去了？” 日记本被从中间撕开，只剩下了前半本，时间也最终停留在了10月27日那一天。 “据说是被陈瑶抢走了，”苏知远回答，“她心理已经扭曲，受不了苏郁身边出现任何陈瑶的东西。” 小宝看了看苏知远，用不解的语气问：“不对啊阿远，抢走日记我能理解，可哪里有抢半本还留半本的？” “苏郁总不会将一本日记撕开，分成两份保存吧？” 苏知远用十分微妙的眼神看了小宝一眼，并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过身，向院子方向走去，同时声音传了过来，“跟我来。” 小宝紧紧攥着半本日记，晃晃悠悠的跟了过来。 他们先是穿过了院子，小宝诧异的发现苏郁依旧被反绑在椅子上，他低垂着头，不知是醒着，还是又昏了过去。 椅子附近有一些土，还有一些花盆的残片。 拐过两道弯，他们来到了一个十分窄的长廊。 长廊很长，两边布满了门。 这里应该是仓库一类的地方，因为窗户都比较小，明显只能储藏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不能长期呆人。 小宝走的心惊胆战，这里的墙很高，他抬起头，发现天都似乎被分割开，“阿远，”他小声说：“这里好黑啊。” 走到尽头处，苏知远随手推开了一扇虚掩着的木门，里面很黑，但能感觉到空间还是十分大，即便在里面跳舞也应该可以。 “还记得我们上次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块黑板吗？”苏知远问。 小宝一边探头朝里张望，一边小声回道：“是那块放在院子里的吗？阿远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苏知远迅速扫了一眼房间内，没发觉异常才抬腿迈了进去，“对，苏郁说那上面的字是陈瑶留给他的。” 小宝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那是陈瑶留下的？！” “嗯，”苏知远点头，此刻的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放轻脚步，一点点的向一个方向靠近，“你还记得上面写着什么吗？” “好像是......”小宝竭尽脑汁思考起来，半晌后，用不甚肯定的语气回道：“好像第一个字是不，然后最后一个字也能看清，但.......我给忘记了。”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当时他也没将黑板上的字当回事，所以记不得也很正常。 “最后一个字是来，”苏知远忽然开口，随即他就将面前的一块红绸布揭了下来，后面是一块黑板，其中一角已经开裂。 小宝眼神一顿，立即认出这就是他们当初看到的那块。 果然！ 第一个字是不，最后一个字是来。 按照每个字的大小来看，中间应该还有两个字，但不知为何被擦掉了。 就在苏知远揭开红布的刹那，小宝忽然感觉到一阵阴风扑面。 这阵风起的诡异，又阴寒刺骨，这下小宝相信这几个字确实是鬼所留。 也就是陈瑶。 小宝盯着黑板，一对小眼睛不住打量着，心中逐渐涌起一股无法言明的违和感。 就仿佛，有哪里不对劲，可又一时说不出来。 苏知远沉默了半晌，渐渐开口道：“不要......回来。” “不要回来？”闻言小宝瞬间来了精神，激动道：“阿远，看来这确实是陈瑶留给苏郁的，告诫他不要回来找自己，怕他中了张妍薇的埋伏。” 没等苏知远有反应，小宝就自顾自的向下推理：“看来这次的任务已经清晰了，真正的凶手就是张妍薇，10年前她为了满足自己对苏郁的占有欲，强行诬陷陈瑶，导致后者含冤而死。” “而陈瑶变成鬼后，又反过来对伤害过她的人实施报复，这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小宝摸着自己的下巴，用很慢，但十分有力的腔调道：“阿远，看来最后的生路还在这个张妍薇的身上，我记得陈瑶是在音乐教室自杀的，或许我们将张妍薇逮住，押送到音乐教室，这次任务就算是通关了。” 他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可苏知远始终蹲在黑板前，没有任何反应，这让小宝不觉有些扫兴，他踮起脚，看着苏知远问：“阿远，你觉得我说的怎么样？” 苏知远动也未动，只有声音传了过来，而且他的声音也与之前完全不同，这不禁让小宝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你看这个不字......位置是不是偏了一些？” “有吗？”听了苏知远的话，小宝挪动着身体凑了上去，逐渐地，他也看出了一些古怪，“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一点，”他伸出手比划着，嘴里嘟囔道：“好像，好像是偏上了那么一点点。” 苏知远摘下身上的包，从里面取出一瓶还剩下一半的矿泉水，倒出一些水在掌心里，然后用手沾了点水，在黑板上慢慢画出曲折的一笔。 小宝的眼神从最开始的疑惑，到之后的诧异，直到......最后的震惊。 苏知远在“不”字下补充上一笔，使之成为一个“还”字。 这下，黑板上那股违和感就烟消云散了。 “还......来。” “槽！”小宝大吼一声，“是还我命来！！” ------------ 64，有眼无珠 怎么......会这样？！ 苏知远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缓缓站起身，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小宝，”他说道：“你想没想过，在陈瑶被诬陷的时候，苏郁在做什么？” 闻言后的小宝眼睛微眯，接着又蓦地睁开。 一语点醒梦中人。 若是没有苏郁这个直接关系人的指证，陈瑶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被逼上绝路。 “他......”小宝嘴唇都在跟着颤抖，“他也参与了指证，是他！就是他！提供了陈瑶勾引他的......最直接的伪证！” 换句话说，他是逼死陈瑶的，最为关键的一步。 “可......究竟是为什么？”小宝眼神中流露出疑惑，“苏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难道不爱陈瑶么？” “陈瑶那么年轻，又那么美，他自然是喜欢的，”苏知远开口，语气中带着些小宝所不能理解的怅惘，“但为了陈瑶放弃校长的女儿，显然是不明智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苏知远顿了顿，“张妍薇她或许没有说谎。” “阿远，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小宝老实承认。 “自始至终，张妍薇她也是受害者，她只是被苏郁这个人欺骗了，在她的印象中，确实是陈瑶勾引自己的未婚夫在先。” “因为......她的未婚夫苏郁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小宝好似听懂了一些，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他视线绕过苏知远，盯向黑板的位置，仿佛若有所思。 “我想事情的真相也许是这样，”苏知远的声音冷漠而疏离，就像是历史的讲述者，小宝本能的被卷入一段尘封的时光。 “张妍薇说的没错，她和苏郁确实是一对情侣，但由于张妍薇的身份特殊，所以这段恋情在学校里并未公开，这也为接下来苏郁勾引陈瑶埋下了祸根。” 小宝不可思议道：“你说是苏郁勾引陈瑶？而不是陈瑶她......” “嗯，”苏知远点头，继续讲述：“而张妍薇说是自己通过关系将陈瑶安排进苏郁的芭蕾舞班应该也是真的，她想的仅仅是陈瑶极具天赋，而不久后10年一届的周年庆典就要开始了。” “若是作为新生的陈瑶一鸣惊人，那么作为她的老师，刚入职的苏郁也会在诺大的校园内崭露头角，这对他的仕途有帮助。” 半晌后，苏知远微微叹了口气：“她不坏，仅仅是蠢罢了。” 苏知远抬起头，眸子里流淌着淡淡的光，“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保安，老师，以及那两个学生，所有作伪证的人都死了，而张妍薇却仅仅是被挖走了一双眼睛。” “现在看来，陈瑶恐怕是也想通了其中的缘由，她仅仅是恨这个蠢女人的有眼无珠，看错了苏郁，轻信了这个家伙的一面之词。” “那些作伪证的人并不是张妍薇找来的，而是苏郁，张妍薇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 “苏郁这么做的目的也很好理解，应该是他见色起意，屡次示爱陈瑶未果后担心事情败露，于是在陈瑶检具揭发自己前，恶人先告状，反咬陈瑶一口。” “颠倒黑白，说是陈瑶先勾引自己，而自己因为老师身份，以及有女朋友等关系，才不得不严词拒绝，但陈瑶不依不饶，甚至编造出自己曾对她图摸不轨的谎言相威胁.......” “他将自己塑造成了受害者的形象，而陈瑶则变为了人人唾弃的对象。” “这也是他为什么只敢拿出前半本日记的原因，”苏知远转身看向小宝，“我想那后半本的日记里应该夹杂着陈瑶对苏郁过于殷勤的抱怨，甚至是反感。” “我同意你说的，阿远，”小宝连连点头。 通过前半本日记就能想象到苏郁对陈瑶的殷勤，否则怎么可能每篇里面都有关于苏郁的描绘。 “还有，那个所谓的独舞最后换成了双人搭档，这里面恐怕也是苏郁做的手脚，他仅仅是想创造和陈瑶独处的时间与机会，方便自己下手。”苏知远徐徐说道。 小宝一想到苏郁那张脸，恨得牙根都痒，“这个人面兽心的王八蛋，我说练舞就练舞，怎么还非得挑晚上练，还诬陷说是人家小姑娘要求的！” 说到这里，小宝忽然瞪大眼睛，看向苏知远，“阿远，”他神情惊诧说：“你不会是早就想到这些了吧？” 他回想起不久前，苏知远拎起花盆朝苏郁头上砸下去的那股狠劲，觉得十分可能。 苏知远没回答，小宝就当他默认了，紧接着小宝就嚷嚷着要回院子去，好好收拾苏郁这王八蛋一顿。 就在小宝转过身的一刹那，忽然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宝吓了一跳，直到苏知远的声音出现。 “别动。” 在深渊空间中，听阿远的话才能活下去，这几乎已经成了小宝心中的不二真理，闻言他就真的一动不动了。 慢慢的，小宝也发觉了周围的异常。 他的视线逐渐扫视到了门的位置，接着表情微颤了一下，他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门居然被关上了，而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黑板在这里......”苏知远的声音压得十分低，“也是苏郁告诉我的。” 小宝喉咙闻言狠狠滚动了一下，他的思绪从未如此之快。 之前他记得黑板是摆在了院子里，可现在却出现在这座房间里，很明显是有人搬动了它，而搬动它的人.......无疑就是苏郁。 这是......陷阱！ 恐怕苏郁早就料到了自己一行人会来找他。 与此同时，小宝想到了一个更加惊人的问题，甄建和李三......去哪里了？ 按照他们之前的计划，他们二人现在也应该在器材室才对。 可......怎么没见到人？ 李三是鬼这点已经确定，那么甄建是已经死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比死更加恐怖的事情？ 小宝因为恐惧，身体上开始出现水波纹一样震颤的痕迹。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被苏郁这个王八蛋算计了，困在了这个看起来就十分不一样的房间里。 进来的时候小宝观察过房间的木门，因为时间的关系，风蚀老化的厉害，显然不足以挡住他和苏知远两个人。 “滴答。” 房间里有水滴的声音。 虽然极其轻微，但在绝对寂静的背景下，还是被苏知远，以及小宝捕捉到了。 两人循着水滴声方向望去，那里是房间的一处角落，由于光线的原因，十分灰暗的，像是隔着一层雾。 苏知远思考了几秒钟，抬腿走了过去。 小宝伸出手，像是要阻止苏知远，但最后连苏知远的衣袖都没有碰到，他咬了咬牙，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一步，两步...... 小宝心提到了嗓子眼。 随着距离的接近，他终于看清了水滴声的源头，那是......一个巨大的红木箱子。 样式古朴，四角上嵌着铜，估计少说也有几十年的历史。 在小宝的记忆中，上一次见到类似的箱子还是在自己小时候，去乡下的外婆家。 “滴答。” 又是一滴水滴落的声音。 顺着视线下移，红木箱子下布置了一个木制架子，使得箱子整体高出地面大概20公分。 小宝眼尖，一眼就望见了木架下的一滩积水。 不，那不是积水，而是.......一滩血！ 鼻尖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大场面见的多了，小宝居然古怪的没有表现出多少恐惧。 如果苏郁将他们关在房间里，只是想着依靠一滩血来吓唬他们的话，小宝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但......显然不是。 就在小宝的视线从血转移到箱子上时，他正巧看见一滴血从箱底渗出，然后缓缓滴落在血泊里。 溅起无数细小的血花。 “滴答。” 箱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流血...... 小宝死死盯着箱子，不禁吞了口口水，脑海中无数恐怖离奇的画面缓缓展开。 可就在他游移不定的时候，苏知远几步走了上去，动作干净利落的一把掀开了箱子上的挡板。 这下小宝看清了，他不受控制的抽了一口冷气。 里面......是甄建。 不，应该说是甄建的尸体更恰当些。 他的四肢呈现不规则的扭曲，像是在完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被硬塞进去的，一条露在外面的手臂反关节折断。 但最可怕的还要数甄建的眼睛。 他的两只眼睛不见了，眼窝变成了两个血窟窿，不住有成股的鲜血沿着眼角鼻梁流出来，场面十分骇人。 就与张妍薇一样，他的眼睛也被陈瑶挖走了。 ------------ 65，镜子 “阿远，”小宝缩着脖子，声音颤抖不停，“为什么其他人都是被扭断下巴，他却是被挖走了眼睛？” 半晌后，苏知远徐徐开口：“他的眼睛不是被陈瑶挖掉的。” “嗯？”小宝一下愣住了，他不解地看向苏知远，“阿远，你在说......” 话音未落，苏知远伸手进箱子，抓出甄建的一只手。 小宝看到他的手上布满鲜血，而且攥掌成拳，拳头比较大，里面仿佛攥着什么东西。 直到......苏知远缓缓掰开他的手指。 小宝正好奇地趁着脖子看，下一秒，他的脸色忽地变得苍白起来，像是被放干了血。 他看到甄建的手里握着.......两颗乳白色的东西。 是.......眼珠！！ 其中一颗淘气的滑落，摔在地面后又弹起，咕噜咕噜的朝着小宝滚了过来。 最后“嘟”的一声撞在了小宝的鞋上。 不动了。 小宝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腿软，想坐在地上。 可仅存的理智却警告他，若是倒在地上，很可能会压碎甄建兄弟的眼珠。 浑身打了个冷颤的小宝居然硬生生挺过了这次惊吓，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他是自己用手......” 死死盯着甄建的那只手，小宝觉得自己的认知极限被颠覆了，他难以想象，任务里他名义上的队友都是些什么怪物。 太可怕了...... 甄建，吴岚，张萌萌...... 纯洁的自己在他们当中就像是一只小绵羊，虽然占据了体格优势，但智力、经验，以及狠辣程度则完全不是对手。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转头看向苏知远，发觉后者正在打量着手中仅剩的另一颗眼珠。 在发觉苏知远时不时的像捏弹力球似的捏上一小下时，小宝几乎窒息。 他脑海中猛地蹦出一个念头： 如果说那些队友是可怕的怪物，那么......阿远算什么？ 这可是将那些怪物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男人！ 别人不说，就说甄建这倒霉孩子，来的时候爱耍小心机被阿远发现了，然后就被全程针对性吊打。 先是被一枚破硬币吓得一晚上睡不好觉，然后门上又被画了一个两倍大的血手印，还造谣说女鬼偷画他。 他喉咙滚了滚，用同情的眼神瞥了眼柜子里即便想死不瞑目也没机会了的甄建，忽然觉得这个人也蛮可怜的。 他的资质看上去还不错，可无奈碰到了阿远。 就在小宝无意间瞥到甄建染满鲜血的手后，他的眼神忽地就移不开了，那只手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小宝刚张开嘴，还未来得及提醒苏知远。 下一秒，那只手猛地窜起，扣紧了苏知远的手腕。 “阿远！”小宝大声示警。 苏知远也似乎被这样的场景惊到了，呆呆的站在原地没动。 在小宝无法名状的恐惧下，箱子中的甄建居然挪动着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缓缓站了起来。 小宝急中生智，抡圆了手中的的矿泉水瓶，就朝着“死而复生”的甄建砸去。 看来......已经变成鬼的甄建就是苏郁安排的杀手锏了...... 就是不清楚他是如何做到的。 这一击准头奇佳，正打在甄建血迹斑斑的头上，发出“咚”的一声。 可毕竟是矿泉水瓶，威力有限，能做到的也仅仅是让他的身体晃了晃。 甄建张开嘴巴，两只空空如也的眼眶里流出的血泪都灌进了嘴里。 就在小宝以为他要一口咬下去，结束阿远的传奇经历时，一阵异常沙哑，而又含糊着血泡的声音响起。 “救救我！”站起身的甄建痛苦说：“我还没死......咳咳......我......我还活着！！” 他的口中不断向外咳着血泡，阴暗未知的环境中，搭配这样的场景，以及这样的声音，根本无法让人冷静思考。 但苏知远接下来的表现再次刷新了小宝对他的认识。 他脸色平静的看着那张被血污遮盖了原本面容的脸，拍了拍甄建的手，“我知道你没死，你还有脉搏。” 苏知远的声音充满了说服力，甄建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激动了。 “你先把手松开，我给你检查一下伤势。”顿了一会后，苏知远又说。 甄建剧烈喘息着，不知是痛得，还是因为苏知远说的话，总之，他慢慢松开了扣紧苏知远手腕的那只手。 两只血窟窿一样的眼洞望着苏知远方向，似乎是将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但当他的手离开苏知远手腕的瞬间，小宝看着苏知远十分从容的解下挎在腰间的相机包，然后将背带在手上缠了几圈。 小宝瞪大眼睛，不清楚苏知远这是要做什么。 直到......苏知远像挥舞流星锤一样将相机包抡起来，然后在小宝极度震惊的眼神中，重重砸在甄建的脸上。 “砰！” 毫无准备的甄建没站稳，被砸的直接摔回箱子里，高挺的鼻梁歪成了好几截，鼻血止不住的向外喷。 苏知远小跑上前一把扣上了箱子上的挡板，回头对小宝喊道：“快跑！” 小宝还没反应过来，苏知远已经跑到了门前。 就在苏知远抬起腿，准备一鼓作气将这扇碍事的木门踹开时，耳畔忽然传来了一阵声音。 “咚咚咚。” 声音不大，也不算很近，但就是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苏知远抬起的腿又放了下去。 小宝更惨，直接站在原地，动都没有动。 小宝虽然动不了，但思维还十分清晰。 他竖着耳朵听了几秒钟，发现这声音并不杂乱，像是带着某种明显的节奏。 这节奏很怪，听着听着，小宝失去知觉的双腿竟然跟着打起了节拍。 鼓点？ 不像，小宝飞快思考着。 这声音要比鼓点重一些，可他对乐器并不了解，所以无法辨认出这究竟是什么发出的声音。 “咚！咚！咚！” 节奏越来越快，每一个拍子都像是踩在了他的心里。 他不自觉咽了口吐沫。 轻快的节奏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猛烈，直到最后“咚”的一声。 这一声彻底惊醒了小宝。 甚至就连苏知远的身体都不自觉一抖。 二人几乎同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一声......与之前所有的声音都不同，这一声......很近，仿佛就在身后！ 小宝颤颤巍巍回过头，身后几米远的位置的墙上挂着暗红色的窗帘，毫无疑问，发出声音的东西......就躲在窗帘后。 会是什么？ 他瞳孔一蹦一蹦的。 陈瑶么？ 还是......类似箱子里甄建那样的东西。 他到现在都不确定甄建究竟是人，还是什么其它鬼东西。 极为强烈的压迫感让小宝口干舌燥，他动也不敢动，仿佛已经认命了。 直到苏知远走上去，一把扯掉了窗帘。 后面...... 小宝微微睁大眼睛，是一整面巨大的镜子。 但真正吸引他视线的，却是镜子里映出的景象。 一个踮起脚尖的女人。 虽然只是一道简单的背影，但不难看出女人优美的身姿与极佳的控制力。 女人站在一处类似舞蹈教室的地方，身影挺拔，却背对着镜子，昏暗的光线下，一言不发，显得十分诡异。 “是陈瑶......”小宝不做他想。 最终之鬼的出现甚至令小宝忽略了眼前景象的不合理之处，镜子中的景象明显是改造之前的音乐教室。 这时，镜子仿佛失去了反射光线的能力，而成为了穿梭两段时光间的媒介。 镜子外是现在，镜子内是10年前。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宝渐渐注意到镜子内其他位置的异常，原来镜子里不止陈瑶一个“人”。 十几个黑影矗立在四周，如同朝拜一样，对着最中间的陈瑶。 镜子内有光溢出。 不强，与微型电筒的散发出的光芒类似。 借着仅有的光亮，小宝依稀看清矗立的黑影中有几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人，还有两个学生。 他缓缓移动视线，从左至右，直到他看清了一个男人的半张脸。 是......周大生！ 是周大生没错！ 散发出光亮的微型电筒就掉在他的脚下。 就和其它死掉的人差不多，他的眼睛诡异的向上翻着，眼角也夸张的挑起，临死前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但很显然，他并不完全是被吓死的，因为这里的所有人......都失去了下巴，以及舌头。 狰狞的血迹铺洒在他们胸前，如同一场血腥的盛宴。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但如此多的尸体集中在一起，还是以这样类似祭祀般诡异的景象。 恐惧向四肢百骸蔓延开，然后如藤蔓一般将小宝紧紧包裹，压迫的他喘不过气。 在腿恢复知觉的瞬间，小宝就动作僵硬的朝苏知远奔过来，只有在苏知远身边，他才有安全感。 “阿远！”小宝咧开嘴，正要向苏知远寻求安慰的时候，后者一巴掌就抽了过来。 他力道控制的极好，在即将碰到小宝脸的时候，又反手捂住了他的嘴。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小宝惊恐的看向苏知远，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难道......是不该过来？ 他发现苏知远的视线不停在镜子中游走，似乎并不固定，而且......他还在苏知远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严肃。 这可吓坏了小宝，在他的印象中，阿远绝对算是临危不惧的代表人物，甚至有些时候还能当着死者的面，开出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疑惑地将视线投向镜子中。 几乎，立刻，他脸色刷的就变了。 镜子最中间的位置......空空如也。 陈瑶......不见了！！ 而通过苏知远的脸色，小宝就明白，他也没有找到陈瑶究竟去了哪里。 比鬼出现更恐怖的是什么？ 是鬼出现后，又突然消失了。 你完全不清楚它下一秒会在哪里出现。 或许是你的衣柜，卫生间，甚至是床下，被子里...... 最强烈的恐惧......来自未知。 “嘎吱——” 二人几乎同时转身，因为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诡异的摩擦声。 就像是一根磨损严重的绳子，难堪重负。 ------------ 66，副本中的禁忌 身后......什么都没有。 但这无法缓解小宝心中的恐惧，因为他顺着苏知远的视线望去，墙上出现了一个影子。 他也不清楚该如何形容影子。 总之很高，非常高。 就像是被什么力量拉起来，吊在空中。 影子微微晃动了一下。 “嘎吱——” 瞳孔猛地一缩，小宝忽然意识到了影子是什么，那是一个.......上吊自杀的人！ 可影子身边却空无一物。 是陈瑶....... 陈瑶离开了10年前的舞蹈教室，来到了如今的这间屋子里。 通过一面镜子。 更可怕的是，自己用肉眼居然看不见她。 “嘎吱——” 影子再次摇晃了一下，诡异的是，与他们的距离似乎近了些。 在如此极端的条件下，小宝也不敢肯定，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确有其事。 总之，陈瑶的出现，将本就扑朔迷离的剧情直接引入高潮。 “嘎吱——” “嘎吱——” 影子摇晃的频率越来越快，小宝冷汗横流，居然连眨一眨眼都不敢。 他已经可以确定，影子确实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朝他们靠近，而最终的结果毫无疑问是要杀了他们。 就像镜子里的人一样。 想到这里，小宝下意识的用余光瞥了眼身后的镜子，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镜子里早已死掉的人竟然在自己毫无察觉的前提下转过身，并且来到镜子前，一双双毫无生机的眸子就那么盯着自己。 怨毒，扭曲，疯狂....... 仿佛一伸手，就能将他抓进去。 小宝吓得眼珠凸出眼眶，就快掉出来，但嘴被苏知远捂住，只能发出无助的呜呜声。 苏知远显然也发现了身后的异常，他的目光不停在周围扫视。 据其他玩家的介绍以及他自己对噩梦的理解，噩梦中绝不会出现必死的局面，一定会有生路。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存活的希望也变得越来越渺茫。 生路......究竟在哪里...... 影子距离他们已经不足3米，而且速度还在不停加快，“嘎吱嘎吱”的声音交替响起，如同催命的符咒。 最多半分钟...... 不！最多20秒，影子就可以触碰到他们的身体。 小宝忍不住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用眼神疯狂的示意苏知远。 影子的方向与门的方向是相反的，只要他们速度够快，就一定可以冲出去。 但苏知远不为所动，他好像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这是个极度自我的人，而这会害死他，至少小宝是这么想的。 苏知远的视线在扫过一个方向时，忽然停住了。 那里放着一个大木箱。 但此刻本该闭合的盖板却朝外翻开，里面的甄建.....不见了。 地面上留下一道浓浓的血迹，从箱子开始，最后延伸到镜子前结束。 就仿佛......甄建被什么东西拖入了镜子中。 苏知远眼中有光掠过。 “嘎吱——” 犹如实质般的摩擦声再次响起，近极了，小宝挣脱开苏知远的手，反手扣住后者的手腕，就要用自己的蛮力带着苏知远跑。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根本没有拉动苏知远，苏知远的身体如同在地上扎了根。 相反。 他被牵连在手上的那股巨力拉扯着后退，他向后，径直摔倒在镜子上。 没有听到镜子碎裂的声音，更没有什么鬼东西来掰他的下巴，他恍惚中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房间外。 脚下是一片沙地。 他用手撑地，咕噜一下爬了起来。 “嗯？” 爬起来后的小宝愣了愣，接着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上面......布满了沙子，以及......粘稠的血。 他愣愣的看向沙地，惊恐的发现身侧就躺着一具血肉迷糊的尸体。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阿远为了救自己，被鬼暗算了。 就在他要蹲下身，试着能不能抢救一下时，苏知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甄建......” “阿远！”小宝惊喜万分。 这时他就算再笨，也明白了阿远的选择是对的，镜子看着可怕，其实才是唯一的生路。 若是选择门的方向突围，两人此刻恐怕都已经献出了自己的下巴。 想通了这些后，小宝盯着趴在地上的甄建仁，眼神恍惚了一下，开口问道：“阿远，他怎么死在这里了？” 苏知远沉默了半晌，“他是自己爬出来的。” 小宝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这货都这样了还能自己爬出来？” “就因为他这样了，”苏知远语气平静，“才能逃出来。” 慢慢的，小宝仿佛想通了什么，“阿远，”他表情古怪道：“你的意思是.......正因为他没了眼睛，看不到那些景象，所以才能选择正确的路，最后逃出来。” “嗯，”苏知远转过身，看着刚才逃出的那个房间。 小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诧异的发现房门大开着，根本没有关，而且......房间内的暗红色窗帘也没有被拉开的痕迹。 硕大的身体开始哆嗦起来，小宝喉咙滚了滚，很久才发出声音，“所以......我们之前看到的......都是幻象？” 门前一道清晰地血迹蔓延出来，那是甄建仁爬行所留下的，看着狰狞异常。 小宝后知后觉，李三是鬼，而甄建竟然跟着李三一道来危机重重的器材室还没有死，这其中的原因不得不被深究。 如今看来，鬼的杀人方式多是利用镜子，使人产生幻象，最终杀死陷入幻象中的人。 他仔细回想，浓妆女人死的宿舍里有一面蒙尘的镜子，大海死在了男卫生间的镜子前，而李三死的档案室......也有一面挂在墙上的，方形的镜子。 原来如此...... 镜子......才是这次任务中最大的忌讳。 “阿远，”小宝带着痛苦的语气说道：“那我们为了活下去，是不是也要......也要......”他看向死在地上的甄建，表情十分害怕。 “你要挖眼睛就挖，”苏知远回答，“反正我不挖。” 几秒钟后，他又补充：“我眼睛好看，多少顾客都是冲着我这双眼睛来的，她们夸我说我眼睛里有光，像她们梦中男神，还要给我生......” “阿远啊......”死里逃生的小宝闻言脑瓜子嗡嗡的，恨不得给他嘴缝上，“人家甄建兄弟还在这呢，你能不能尊重他一下啊！” ------------ 67，规则所限 这时小宝突然发现，转过身的苏知远手里握着一根类似长矛状的东西。 眯了眯眼睛，他看着与苏郁的拐杖很像。 “阿远，这是......” “我出来的时候，这根东西就插在甄建兄弟的身上，”苏知远端起拐杖，在甄建身上比划着，试图为小宝还原现场。 “你看，”他捅了尸体一下，接着抬头看向小宝，示意说：“就插在这里。” 忽略了苏知远毫无人性的举动，小宝挑着眉，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他不是被鬼杀的，而是被守在门外的苏郁杀的？” “苏郁用拐杖一端.......捅死了甄建？” 小宝语气变得奇怪起来。 苏知远摸了摸下巴，接着抬起拐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捅了小宝一下。 这一下小宝完全没有准备，被结实的捅到了屁股上。 “阿远！”小宝捂着屁股，“你捅我做什么？” 没想到苏知远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歪头看着他，缓缓开口道：“疼吗？” “嗯.......”半晌后，小宝揉着屁股，老实回答道：“还可以，不怎么太疼。” 这时他也发现，拐杖看着比较尖的那头因为常年与地面摩擦，已经磨得钝了，所以......杀伤力并不大。 “阿远，”如同想通了什么，小宝兴奋地大声嚷着，“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是故意布置的假现场，钝头的拐杖是捅不死人的！” 苏知远狐疑的望着他，顿了顿，开口道：“你这么兴奋就想出了这个？” “不然呢？”小宝问。 “既然凶手可以利用钝头拐杖捅死人，那么所需要的力量，以及技巧，绝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 他指着地上的尸体，“你看，尸体上只有一处致命伤，在后心处，一击致命，我猜测凶手应该是躲在了围墙后，然后突然袭击。” “凶手不像是舞蹈老师苏郁，”苏知远摇头道，“倒像是个职业杀手。” 小宝思考了一会，抬头说，“阿远，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我在镜子里看到了曾经被陈瑶杀死的人。” “有保安，学生，老师，还有......还有我们的人，大概有10多个。”他回忆说。 苏知远转身看向房间深处，那里不知不觉间又陷入了黑暗，“不算陈瑶，一共15人。”他语气坚定，仿佛已经查验过。 很显然，除去10年前死掉的9个人，其余的都是这次任务当中的人。 小宝仿佛明白了苏知远的意思，脸色微微变得不自然起来，“也就是说，除了我们，还有一个队友活着？” 浓妆女人，大海，李三，甄建，这四人的尸体他们已经见过，所以被排除在外。 这样算下来就只剩下了吴岚，周大生，以及张萌萌三人未曾见到尸体。 “阿远，”小宝忽然说道：“周大生应该已经死了，刚刚我在镜子里见到他了，因为他脚下有一个电筒，所以我看的很清楚。” 其实在苏知远提到职业杀手四个字时，小宝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神秘的吴岚，她身上的那股气质太像了。 虽然未见到吴岚尸体，但在C座，二人曾发现了她的一条断臂。 依照断臂上狰狞的伤痕推断，是鬼做的无疑，所以吴岚大概率也是死了。 这样就只剩下一个张萌萌。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阿远，”小宝犹豫了一会说道：“会不会张萌萌并没有被杀死，而是躲了起来？” 苏知远盯着手中的拐杖，若有所思。 任务进行到现在，时间在这里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苏知远曾预言太阳再不会升起，如今看来，怕是一语成谶。 小宝凝视着漆黑的夜，心中的恐惧愈发突出。 “我们下一步怎么做？”小宝咽了口口水，压低声音问：“依我看音乐教室肯定有问题，我们......” “去音乐教室，”苏知远没有废话。 小宝跟在他身后，发觉以他的速度，居然有些跟不上苏知远的脚步，“我们不带上苏郁吗？”他追上去，疑惑问：“他肯定与破解任务有关。” “他人已经在音乐教室了，”苏知远随口答道。 小宝闻言一顿，接着眼神逐渐清明起来，自顾自解释说：“我明白了阿远，既然张萌萌她能够找到拐杖捅死甄建，那么她自然也能找到苏郁，而苏郁作为重要的线索人物，肯定被她带走了。” “现在他们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音乐教室了，因为那里既是陈瑶上吊自杀的地方，也是第三次彩排的场地。” 不清楚是嫌弃小宝啰嗦，还是嫌弃他别的，总之苏知远不再说话。 路过院子时，小宝发现原本被绑在椅子上的苏郁果然不见了。 绳子被割断，一端搭在椅子上，另半段松垮的盘在地上。 离开器械中心，走在通往音乐教室的路上，小宝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任务剧情已经比较清晰，起于色念，终于谎言。 而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十几条性命的终结。 “阿远，”小宝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为什么陈瑶杀了那么多人，却迟迟不对苏郁下手，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难道真是那些符咒起了作用？”他的声音愈发疑惑。 苏知远缓缓开口：“是规则......” 小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了，每次遇到无解的问题，苏知远都会抛出这个玄而又玄的命题。 简直成了一种搪塞。 “我不明白......”小宝说的十分坦诚，“我只知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杀掉苏郁，竭尽我所能。” “深渊中没有绝对的死路，规则为每个人都留下了生机，”苏知远瞥了一眼身侧的小宝，口吻变得陌生，“我说的每个人，不仅仅指的是我们这样的参与者，还有这个世界中的人，甚至是......鬼。” 小宝猛地抬起头，失声道：“鬼？” “如果一定要用任务这个词来形容的话，那么不仅是我们带有任务，作为关键人物的苏郁，以及变成鬼的陈瑶，他们的身上都有任务。” “我们的任务彼此交叉，充满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有一点是统一的，”苏知远忽然停下脚步，抬起头，面前是一栋漆黑又巨大的建筑。 “我们都被规则所限制。” ------------ 68，来了 C座到了。 音乐教室位于C座四层，站在这里，抬起头，就能看到音乐教室的窗口。 或许......如今应该叫舞蹈教室更恰当一些。 重新回到这里，不清楚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某种未知因素的影响，总之，给他们的感觉与几小时前大有不同。 “小宝，”苏知远没有立即走进去，而是盯着漆黑的C座，说道：“我想第三次彩排就是留给我们的时限，在这之前查清真相，就可以终结任务。”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我指的是......我们的任务。” 小宝恍惚了一下，不自觉的开口问道：“那其他人的任务呢？” 说完这句话后，小宝似乎觉得自己的表述不够清楚，于是又以极快的速度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苏郁，还有....还有....鬼。” 苏郁的任务很好理解，一定是阻止任务内的人找到真相，逃避鬼的追杀，然后继续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小宝好奇的是所谓的时限，难道他的时限......与自己不同？ “还记得任务开始时怎么说的吗？”苏知远提示道：“那个领路的女人？” “你是说周年庆典？”小宝后知后觉，他缓缓睁大眼睛，“周年庆典才是苏郁的时限？” “这也能说得通为什么陈瑶直到现在还没有杀他，因为比起报仇，她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名誉，她要选择一个最为恰当的时机公布当年的真相，我想没有比周年庆典再好的场合了。” “当然，”苏知远继续道：“在那之后，苏郁一定会死。” 思绪瞬间贯通，小宝想通了许多之前想不通的事，他消化了许久，才沙哑开口：“阿远，”他抬起头，“所以......这就是你之前提起过的，无论我们做什么，怎么做，甚至到来与否，都无法影响这个世界之前发生过的，既定的，事情的结果。我们能影响的仅仅是过程。” “换句话说，无论我们是否完成任务，最终苏郁都会死在陈瑶的手中，”小宝脸色古怪的顿了顿，几秒种后，他缓缓说道：“在这个世界即将发生的周年庆典之上。” “是这样的。”苏知远嘴角淡淡勾起，隐藏在黑暗中的半张脸陌生的令小宝心惊，“过去无法改变，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活下去，扭转......属于自己的结局。” 这一刻，苏知远的形象在小宝心中愈发的高大起来。 不但高大，而且神秘。 小宝缓缓挺直腰杆，就在他认为苏知远下一秒就要暴露真身，说出什么我只属于旧世界，新世界没有能载我的船一类的豪言壮语时—— “我不能死，”苏知远挺起胸膛，抑扬顿挫说：“好多好看的小姐姐就是因为我，才在KTV冲了超级贵宾钻卡，我得对她们负责。” 小宝一个激灵。 差点把腰闪了。 ...... C座。 4层。 音乐教室。 空旷的教室内没有灯，只依稀能看清两道身影。 一坐，一立。 其中坐着的那个人似乎是怕极了，如同枯木般干瘦的身体不停哆嗦着，他的额头上不时向下淌着血。 一些血流进了眼睛里，让他每次眨眼都异常困难。 但他不敢闭眼，一秒钟都不敢，他恐惧的双眸死死盯着眼前。 不远处......有一面巨大的镜子。 灰蒙蒙的，如同地狱里升起的烟瘴气。 不，他并没有坐着，而是被人残忍的打断了双腿！ 此刻的他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跪在镜子前，像是祷告室内忏悔的信徒。 一丝丝冰冷在他身侧游弋。 就像是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 “放......放过我，”他张开口，用尽力压抑着的声音痛苦求饶着。 有血从嘴角溢出，能看得出来，男人受伤很重，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的皮肤。 身侧的女人不为所动。 相反，吵得她烦了，直接一脚踢在男人肚子上，又是一口鲜血呕出。 女人身姿矫健，但动作略微有些变形，似乎是身体的平衡出现了问题。 她伸出左手，将扎在右臂上的绷带紧了紧。 脸上痛苦的表情只持续了一瞬间，接下来，又恢复了那股阴寒之气。 断了一条胳膊对吴岚来说还算可以接受，毕竟，只要通过任务，就能离开噩梦，回到现实世界。 自己的伤势也能全部复原。 可......她咬了咬薄唇，双眸陷入阴霾。 死去的爱人却再也无法回来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周大生临死前留给她的那几张纸，纸已经被揉捏的皱皱巴巴的，但并不影响阅读。 那是陈瑶留下的日记。 虽然只有后半本，但结合她已经找到的线索，足以拼凑出大部分剧情。 苏郁是骗子。 骗色不成恼羞成怒，扯了一个弥天大谎，逼死陈瑶后，不成想也是为他自己打开了一扇通往地狱的门。 十几条生命就此终止。 以一种极为恐怖的方式...... 这次的任务难得离谱。 算上她，目前也仅仅有三个人还在苟活。 但......最终能活着离开噩梦的，只可以是她一个人。 也只有这样，才可以得到那个东西。 完整的......得到它。 她盯着自己的断臂，脸上不知是哭，还是在笑，正是因为有了那件东西，自己才能在鬼的突袭中存活下来。 但若是没有这件东西，自己......已经可以与爱人相聚在一起了吧。 她从不后悔，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因为后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徒增烦忧。 可这一次她后悔了，后悔没有在周大生被鬼盯上时出声提醒他。 她退缩了。 那一瞬间恐惧压倒了一切，毕竟......那时的她还不确定辛苦得来的，那件东西的好处。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 生活中从没有如果，噩梦中更是如此，她见过太多惊才绝艳之人在深渊中凋零，仅仅是因为一点点的失误。 深渊不同于泥浆横流的东南亚雨林，或是寒冷贫瘠的西伯利亚荒原，这里的危机是隐藏起来的，就像潜伏的毒蛇。 会在你认为最安全的时候，跳出来咬你一口。 这是深渊的恐怖所在，也是魅力所在。 她是少有的，主动走入深渊的人...... 缓缓地，她抬起头，镜子前疑云散去，露出了一张张苍白色的脸。 终于.......来了。 ------------ 69，一个人出去 等到苏知远小宝二人鬼鬼祟祟来到四层，推开音乐教室门的瞬间，眼前的景象不禁让他们大吃一惊。 从外面看，原本漆黑一片的房间内被淡淡的光晕笼罩，光影变换间，迷离而又诡异。 吞咽了一口口水，小宝的视线向教室深处延伸。 那里......是光的源头。 整面墙纸被粗暴的撕下，践踏在地上，暴露出墙纸后......一面巨大的镜子。 光从镜子中透出，映亮了整间教室。 二人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 镜子里......正在进行一场盛大的演出。 舞台上为首的女生踮起脚尖，身姿高挑，舞姿梦幻而灵动，十多位舞伴围在她身侧，迈着或笨拙，或轻快的脚步伴随，簇拥着她。 最为诡异的是，却没有任何声音。 就像是一场多年前的默声电影。 与为首的女生相比，舞伴们的舞姿显然一言难尽。 尤其是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巨大的体量让人怀疑是否会压碎他绷起的脚背。 在他转过身的一刹那，小宝的瞳孔猛地一缩。 周大生...... 他下巴上的血迹已然凝住，但巨大的创口仍旧触目惊心。 小宝转动僵硬的颈部，视线挨个扫去，一张张曾经鲜活的面容此刻枯槁的如同恶鬼。 浓妆女人，大海，李三，甄建，周大生，还有......张萌萌！ 张萌萌已经死了。 那么剩下的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但此时已经没人再为此纠结，因为他们看到，吴岚正坐在观众席上，充当着唯二的观演嘉宾。 另一位是浑身浴血的苏郁。 当然，他们也身处镜中世界。 那个......10年前的世界。 小宝嘴巴哆哆嗦嗦了好久，才挤出一句还算完整的话，“这......这才是真正的第三次排练......” 不是相问的语气，他已经可以确定。 苏知远望着镜子中诡异非常的演出，几秒种后，抬腿走了上去。 小宝迟疑过后，选择紧跟在他身后。 在苏知远伸出手，触碰到镜子的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镜面如水面一般破开，下一秒，他的身体出现在镜中。 小宝有样学样，咬着牙，也一头闯了进去。 睁开眼，小宝不可思议的盯着周围，这里的布置与音乐教室迥异，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二者的框架基本一致。 音乐教室......果然是那件事后，由舞蹈教室翻新而来的。 谁能料到，一镜之隔，隔开的却是两段间错10年的时光。 吴岚也注意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就是不清楚苏郁是不是还抱有什么幻想，在看到苏知远小宝凭空出现后，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的满嘴牙已经被吴岚打落的差不多了，若不是塞着一条破毛巾止血，他恐怕都挺不到现在。 倒不是吴岚多残忍，她也懒得在这个将死之人身上浪费力气，委实是苏郁过于不老实。 在看到镜子中出现了那张熟悉的脸后，他就像是着了魔，疯狂的挣扎起来，甚至还打算用牙咬吴岚的脖子。 苏知远装作刚发现吴岚的样子悄悄溜了过来，“吴小姐，”他扶着旁边的座位，用很小但难掩兴奋的语调说道，“在这里能见到你真好。” 他看向吴岚断了的那条手臂，眼神忽然一顿，“你的手......” “不要紧，”吴岚说道：“郝先生你们能出来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们......”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小声但客气的寒暄着。 小宝懒得看他俩演戏，又不敢盯着舞台上诡异的表演，于是只能气鼓鼓的盯着仅剩半口气吊着的苏郁。 想着苏郁的所作所为，小宝越想越气，上去就狠狠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嗡......” 原本静默的空间内忽然发出古怪的震颤声，这可吓坏了小宝，他还以为是这个脑瓜崩惹的祸。 淡色的幽光一闪而逝，舞台侧后方的位置凭空出现了一扇门。 门前弥漫着一层薄雾。 苏知远微眯着眼，隐约能看清，那是一扇纯黑色的，铁门。 也是在这时，他们发现舞台上的“演员”们，已经全部停止了动作，纷纷背对着他们，场面经过光影的渲染，说不出的怪异。 但还好，为首的女生......不，更确切说应该是陈瑶。 她也没有动。 静静立在舞台中央的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至于究竟是什么，小宝不清楚，他猜或许苏知远清楚，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可不是个提问的好机会。 “郝先生，”吴岚偏头，看向苏知远，“门......出现了。” “嗯，我在等你，吴小姐，”苏知远回望过去，连连点头的脸上写满了诚恳，“我的父母从小就教育我女士优先。” 小宝看向苏知远：“？？？” 吴岚深吸一口气，他们都清楚此刻才是最危险的时候，要想到达铁门，势必要从这群明显不好相处的“演员”身侧经过。 通往门的路上不会顺利，但生路就摆在眼前，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一试。 吴岚一把扯过苏郁，将他拖在地上，“郝先生，不介意我带着这个家伙吧，”她微微后退半步，与苏知远小宝拉开了距离。 “当然，”苏知远大方的伸出手，“吴小姐请便。” 苏郁流出的鲜血在地板上留下了浓浓的印记，就像是一只粗大的毛笔。 吴岚开始还能保留一部分注意力盯着身后的苏知远，可直到她踏入舞台之上，面对着这些背对着自己的，曾经鲜活的人。 她才明白究竟有多可怕。 她路过一个又一个人，门越来越近，挡在她身前的就只剩下一个陈瑶...... 苏郁吓得快死了，他瞪大眼睛，四肢瘫软，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啪嗒——” 吴岚将苏郁丢在背对着自己的陈瑶身后。 下一秒，令她惊喜的一幕发生了，陈瑶身形一晃，就在她面前，诡异的消失了。 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瘫倒在地的苏郁。 果然！ 查清真相，将苏郁带到曾经的舞蹈教室，交给陈瑶.......这就是任务中隐藏的生路。 门......近在咫尺。 但最初的欣喜过后，吴岚猛地顿住了脚步，一丝不加掩饰的怨毒缓缓自眼中浮现。 “只要......我一个人活着出去就好了。” ------------ 70，我去救她 “阿远，”小宝喉咙滚动了一下，焦急道：“我们还不走吗？” 在他看来，陈瑶的消失就代表了任务结束。 而门所保留的时间......是有限的。 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通过门，返回他们的世界，那么就会永远的留下来。 他曾与苏知远讨论过这个问题。 若是被留下来，会发生什么？ 苏知远当时正戴着耳机，在电脑前鬼鬼祟祟的看着什么，貌似十分激动，所以对小宝得态度也是敷衍了事。 “会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所抹杀......” 这是苏知远的原话。 他给出的理由是，过去无法改变，所以只能改变蓦然进入那个世界中的我们，而最简单的改变方式，就是不留痕迹的抹杀。 在说到“抹杀”这个词的时候，小宝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他舔了舔嘴唇，小声问：“那抹杀的方式是......” “不清楚，”苏知远说，“可能是你走着走着就忽然升天了，化成灰的那种，当然，运气好一些的话，或许能留下一具尸体。” “面目全非的那种。”他补充说。 “你是说......甄程？” 小宝忽然想到第一次离开任务时，曾在报纸上看到过甄程的遗物招领，他的尸体也在上面，只是看不清脸。 “好了，”苏知远摘下耳机，对小宝下了逐客令，“你不要打扰我，我正在学习。” 小宝无奈拍拍屁股，站起身，离开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句，“阿远，你是在看有关如何治疗心理疾病的视频吗？” “差不多吧，”苏知远一边兴致勃勃的盯着电脑，一边回道：“但我主要是学习动作。” “动作？” 小宝不解的回过头。 苏知远忽然坐直身体，整个人也变得正经起来，“毕竟你们都清楚我是头牌。我要用我花哨的动作，滋润爱我的小姐姐们贫瘠的内心！” 闻言小宝愣了好一会，接着转过身，向苏知远走去，“阿远，我也想学习学习，毕竟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光荣的心理医生......”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宝愈发的焦急，直到他发现吴岚停下脚步。 他想不明白吴岚要做什么。 她......难道不着急离开吗？ 二者距离不远也不近，小宝很想扯着嗓子问她几个问题，但被苏知远用目光制止。 毕竟......消失的仅仅是陈瑶，以及苏郁。 而舞台上还有15道诡异的身影背对着二人。 他们低着头，没有动作，一言不发。 “郝先生，”吴岚转过身，对着苏知远，用刚刚方便后者听到的声音喊道：“门快消失了，你们抓紧时间过来。” “阿远，我们......” 在小宝对上苏知远的眸子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知远的目光没有带给他威胁的意味，只是让他明白，现在他需要闭上嘴，立刻！ 随后苏知远移开视线，望向了另一个完全无关紧要的方向，惊魂未定的小宝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是镜子。 透过镜子，在与10年前舞蹈教室对应的位置，音乐教室内，同样出现了一扇铁门。 淡淡的幽光包裹下的，漆黑色的门。 小宝缓缓睁大了眼睛。 这时吴岚也发觉了苏知远二人的异常，她原本的打算是将他们引过来，毕竟......两组人中间隔着的“演员们”，看着就不对劲。 据她猜测，“演员们”只会允许携带苏郁的人安然离开，而会毫不犹豫的杀死其他靠近的人。 但现在...... 就在她移开视线，扭头看向苏知远二人目光所及的位置时，她的视线却被挡住了。 是一道背对她的身影。 比较高。 白色的西服上布满血污。 她几乎立刻意识到了这是谁。 甄建...... 下一秒，吴岚目光中的疑惑缓缓被恐惧冲散。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应该与其他“演员”站在一起，在自己身后吗？ 如同水波一般的场景再现。 小宝在苏知远的带领下，又一次穿过镜子，回到了如今的音乐教室。 门......近在咫尺。 而且这扇门给小宝的感觉极为不同，总之，让他立即意识到这扇门才是真的。 也只有通过这扇门，才能回到属于他们的那个世界。 镜子里的那扇门......是假的。 那是最后一个，也是最致命的圈套。 他缓缓咽了口口水，视线不受控制的朝镜子里望去，那扇门已经打开，而开启门的吴岚正倒在地上。 手脚并用的向后爬。 她眼中的恐惧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在她意识到甄建身上的异常后，立刻朝着门奔去。 可她没想到的是，在她拉开门的瞬间，面对的并不是那个熟悉的家，而是背对着自己的.......甄建。 怎么会？ 她完全懵掉了，门里......怎么会是他？ 那自己身后那个...... “噗呲！” 剧痛沿着脚踝迅速传遍全身，门里的甄建倒提一根拐杖，如同长矛一般，瞬间洞穿了吴岚的脚踝。 精准利落的动作强出杀手出身的吴岚不知多少。 鲜血泼溅出来，恰有一滴落入吴岚的眸中，好似一点朱砂落入宣纸之上。 倒地后的吴岚疯了一般向后爬，甄建依旧是背对着他，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就如同一个人倒着走来，场面诡异的像是恐怖电影。 握着拐杖的手臂反关节旋转，机械般的动作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噗呲！” 另一边脚踝也被洞穿，骨骼的碎裂声听着刺耳。 “啊！啊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吴岚的忍耐力远超常人，想必此刻所面临的痛苦也是不可想象的。 透过镜子，她注意到了小宝和苏知远，在看到镜子外那扇门的瞬间，自然也明白了自己选了一条错误的路。 “救我！”吴岚痛苦的哀嚎着，那张原本英气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她向镜子爬去，口中因为血的关系含糊不清，“求......求你们......救救我！” 一面镜子隔开的是两段时光，两人只能看到镜子里发生的事，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阿远！”小宝惊道：“镜子......镜子里.......” 他的肩膀被人猛推了一把。 “你先走，”苏知远说道，“我去救她。” ------------ 71，现在你知道了 “救？”小宝盯着苏知远，仿佛第一天认识他。 说完苏知远就朝着镜子小跑过去。 而小宝想了想，清楚自己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拖阿远后腿，于是狠下心，在门开启的瞬间，一头闯了出去。 光影辗转中，小宝脚下一实。 再睁开眼睛，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工作室。 窗外是死一般寂静的夜。 “阿远，”小宝似乎有些后悔没有拦住苏知远，他站在原地，咬了咬牙道：“你糊涂啊！” 苏知远重新穿过镜子中，将浑身浴血的吴岚拖了出来，过程十分顺利。 傀儡一般的甄建亦步亦趋的跟着，却并未发动攻击。 他正扶着吴岚，让她倚在自己身上。 “吴小姐！你怎么样？” 毕竟......目前的吴岚只剩下半口气，她仅剩的手臂也被拐杖洞穿，撕裂开的伤口深处甚至能看到惨白色的骨茬。 她的两条腿，一只手臂，都被废掉了。 现在是个名副其实的废人，要想离开这里，只能依靠苏知远。 “谢......谢谢你，郝先生，”吴岚剧烈喘息着，伤口处传来的疼痛几乎令她昏厥，她也没想到面前这个男人真的会回来救自己。 她之前的呼救不过是求生的本能。 “还好......还好郝先生你之前......没有跟我过来，”吴岚一边说着，一边痛得直抽气，“要不然......就也连累了郝先生。” 苏知远从她的眼中看出了浓浓的真诚。 “嗡......” 真正的门发出嗡鸣声，隐约间已经有了溃散的前兆。 门......要关闭了。 “郝......郝先生，”吴岚深吸口气，急促道：“我们......我们快走吧，门要关闭了。” “不着急，”苏知远替吴岚抹去半边脸上的血迹，十分体贴的说：“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请教吴小姐，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吴岚心中一顿。 苏知远偏头看着她，自顾自问道：“吴小姐的手臂应该是被陈瑶弄断的，但我很好奇，你是如何从她手中逃脱的？” “我......” “我建议我们抓紧时间，”苏知远的声音听着优雅又体贴，像是个为晚宴中的女人披上晚礼服的绅士。 他看向门的位置，提醒说：“门......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了。” “我得到了一件东西，它能抵挡鬼的攻击！”吴岚快速说道，甚至都没有停顿。 “嗯？”苏知远眼睛一亮，立即伸手在吴岚身上上下摸索，“在哪呢？” 吴岚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只能一边摇头一边说：“那东西是一次性的，我已经用了。” 闻言，苏知远收回手的同时整理了一下衣领，十分正人君子道：“吴小姐，我以我的父母发誓，我绝不是觊觎这件东西，即便你给我看了，我也会还给你的，”顿了顿，他继续道：“我就是单纯的好奇。” “郝先生，我已经这样了，”她微微颤抖着身子，十分虚弱道：“还有必要骗你吗？” “如果那件东西还有用，我......我又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苏知远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转而问道：“那是件什么东西？” “一个……玉佩。” “玉佩？” “嗯，”吴岚咽下喉咙里涌出的血沫，有气无力道：“就是一块玉佩，很普通的那种。” “你从哪里得来的？” “上......上次任务。” “我也通关过任务，”苏知远问：“那我怎么没有？” 吴岚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是不是......除非所有队友都死掉，只有一个人存活，才能得到这件保命的装备？” “你知道了？！”吴岚说完就被血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 明白了...... 苏知远眼中不时闪过些什么，之前他就有所怀疑，本应该是大家齐心协力，通关的概率才会最大化。 可任务里的人显然不是这么做的。 上个任务中的兑诗雨，以及这个任务中的张茵萌萌，甄建，以及面前的吴岚...... 他摸着下巴，口吻玩味说：“所以......甄建是你杀的？” 吴岚在苏知远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喉咙不禁滚动了一下，“是他......是他先要杀我的，我只是自卫！” 一个受了重伤，只能爬出去，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会主动杀人？ 这样的谎言也太不走心了。 “所以......在深渊空间中杀人，是会被杀死的人报复的，”苏知远自言自语的点头，语气却十分坚定：“对不对？” 吴岚脸色变得铁青。 在周大生死的时候，她也朦胧中望见，从镜子里伸出了一只手，一刀扎进了他的后心，随后才被陈瑶扭断下巴，带入镜中世界。 杀人的手法与张萌萌被杀时一模一样。 真正杀死周大生的是张萌萌。 死掉后的......张萌萌。 似乎也觉察到了苏知远对自己的怀疑，吴岚转而换了个换题，“郝先生，”她立即开口道：“只要你能带我离开，我会给你钱，很多.......很多的钱！” “我对钱不感兴趣......”苏知远缓缓摇头，目光愈发放肆的在吴岚身上打量，同时学着小宝舔了舔嘴唇。 吴岚瞬间通透，再次开口时口气轻柔了许多，带上了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当然，若是......若是郝先生愿意救我的话，我也可以......” “嘿嘿嘿，”苏知远露出满意的笑容，“好说好说。” 吴岚一边有意无意的贴紧苏知远的身体，一边用温润如水的目光打量着他，素来以英气面目示人的她如今这副模样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郝先生，”她眉目含情，细语喃喃道，“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让我去哪里找你？” “怎么？”苏知远故作惊讶的睁大眼睛，“吴小姐莫不是打着带人来杀我的打算吧？” 被勘破了心思的吴岚猛地一愣，匆忙解释说：“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若是郝先生信不过我，那就不要见面好了，给我个账户，我将钱......” 苏知远的脸色愈发让她捉摸不透，她越说声音越小，底气也越来越弱。 “郝先生，”吴岚已经近乎于哀求了，“我知道这是个假名字，我连你的真名字都不知道，即便出去了，也找不到你，更不会对你产生威胁的！” 但没想到—— “苏知远，”苏知远歪着头，忽然说道，“我叫苏知远。” 吴岚懵住了。 紧接着，一股寒意瞬间包裹了她。 下一秒，苏知远咧开嘴，笑道：“现在你知道了呦，吴小姐？” ------------ 72，被气死的鱼 肩部被一股柔力一推，毫无准备的吴岚向后跌倒。 在她眼中，一切动作似乎都被放慢，苏知远就默默地站在那里，他的笑脸隐藏在黑暗中，叫人看不清晰。 “不......” 她最后的声音伴随着吐出的血沫，戛然而止。 一根拐杖洞穿了她的心脏。 从她身后。 她摔回了镜子中，而镜子的另一端，甄建已经冷冷的盯了好久。 一点点的拔出拐杖，吴岚眼中的生机迅速消逝，随着她剧烈的抽动几下，终于......松开了攥紧的手。 吴岚......死了。 甄建也化为一股黑色的风，消失在了镜中。 门开始发出最后的嗡鸣。 苏知远大踏步离去。 赶在门即将崩溃的前几秒，闪了进去。 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过后，他双脚终于站稳，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办公室，以及一道胖胖的身躯。 “阿远！”小宝惊喜的冲过来，“你可吓死我了，门就要......” 他刚看向门的方向，原本漆黑的铁门蓦然裂开，随后如尘土般缓缓消散。 露出身后平凡无奇的墙。 “呼——”苏知远大出了一口气，情绪看样子十分低落。 小宝大概是猜到了什么，开口安慰道：“阿远，你已经尽力了，再说，那个女人本也不是什么好人。” 苏知远摆摆手，阻止了小宝接下来要说的话，“慎言，人死为大，即便吴小姐人已经不在了，我们也不要在背后诋毁人家。” “阿远，”小宝不由惊道：“没想到你还是这样的人。” 苏知远抬眸看向窗外，半轮残月挂在天际，场面一瞬间变得有些哀婉。 “小宝，”苏知远徐徐开口：“深渊空间中的人无论强弱，出身，地位，经验如何，说到底都是些可怜人，我们都不过是乱世中的一朵浮萍，一颗无根之木。猜不到伊始，看不到结局。” “能帮则帮，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苏知远拍着小宝的肩膀，诚恳道：“我说这些，你懂了吗？” 小宝看着苏知远。 苏知远没等到想象中小宝的回答，皱了皱眉，问道：“你在想什么？” “阿远，”小宝大嘴一张道，“我在想要是甄建兄弟能听到你说的这些话就好了。” “他能高兴地把棺材盖都掀了，然后劈碎了，给你煲汤喝。” 苏知远发出“啧”的一声，歪头盯着小宝，半晌后开口说：“小宝，我觉得你最近的进步很大。” “有吗阿远？”小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声嘟囔着：“其实我也感觉到了一点点。” “有，”苏知远点头，“下次任务你自己去吧。” 他转身上楼，楼梯上发出“咚咚”的脚步声，就在小宝反应过来，要找苏知远解释的时候。 后者的声音幽幽的飘了下来，“对了，忘告诉你，陈瑶跟我回来了，可能要在咱家小住几天，你晚上上厕所什么的注意点，毕竟男女有别。” 小宝：“？？？” 一分钟后。 “咚咚咚，”小宝抱着被子，站在苏知远卧室门前，小声问：“阿远，你睡了吗？” “没有。” “那太好了，”小宝咽了口口水，请求道：“你要睡不着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 “你留着力气陪陈瑶吧，”里面传来苏知远翻身的哼唧声，“她一个人孤苦伶仃这么多年也挺不容易。” 这晚，小宝是在极度惊恐中睡去的。 梦里梦到陈瑶来掰他的脖子，好在被一个黑衣人击退了。 小宝对黑衣人感激涕零，但没想到下一秒黑衣人也扑了上来，一边用同样的动作掰自己的脖子一边叫道：他的脖子只属于我。 黑衣人......长着一张阿远的脸。 小宝早上五点就被吓醒了。 迷迷糊糊的他为了缓和与苏知远的关系，准备熬一锅红枣薏仁粥。 他记得苏知远曾说起过最近青春期来了，索性给他补一补。 上次买的青菜还剩一些，小宝先用凉水冲了把脸，让自己精神起来，接着用那把钝的不行的水果刀将菜切成一条条的。 用酱油醋什么的拌了拌，当做喝粥时的配菜。 其实冰箱里是有几包榨菜的，但小宝觉得没营养，而且看苏知远的样子，他已经对付着吃了很久这样的东西。 小宝觉得他蛮可怜的。 苏知远从事的职业在小宝看来绝对的高大上，他本以为前者的经济条件应该很不错。 但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发现何止是距离小康颇远，说是挣扎在温饱线上也不为过。 苏知远曾无意中说起过，没遇见小宝前他一天只吃两顿饭。 “要不中午给阿远做个排骨吧......”小宝心里想着，“上次他好像挺爱吃的。” 好吧，虽然阿远好像从来也不挑食。 最近的饭钱大部分都是小宝自掏腰包，苏知远仅仅是象征性的问了一嘴，然后不情不愿的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10元纸币，嘱咐小宝省着点花。 可等小宝到了菜市场，付钱的时候，他才发现，那几张纸币只有第一张和最后一张是10元面值的，中间都是5元，还有1元的。 最可气的是，那两张10元里还有一张是假的！！ 尽管小宝再三解释，卖肉的大姐还是以一种你就是骗子，骗子可耻，再也不希望见到你等种种混合在一起的复杂视线目送他离开。 大概算好粥做好的时间，小宝就拎着菜篮子出发了。 菜篮子是从厨房翻出来的。 他也不明白，苏知远从来不下厨，买个菜篮子做什么。 早市的菜新鲜又便宜，小宝特意绕了一大圈，避开了上次卖排骨的大姐。 撞见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买完排骨后，路过卖鱼的商户前，小宝又挑了条看着还算新鲜的鱼，准备晚上给阿远煲汤喝。 他在附近徘徊了很久，就在等这条鱼咽气。 咽气就是死鱼了，价格也便宜许多。 卖鱼的老板也是一根筋，不咽掉最后一口气就一定要当活鱼卖。 小宝蹲在附近，时不时过来捅那条鱼一下，直到最后一次，那条鱼彻底不动了。 留着资深程序员的标准秃头，穿着胶皮衣走来走去的老板，一边给小宝打包鱼，一边不乐意的嘟囔着，说这条鱼弄不好就是小宝给捅死的，不是捅死的也是被他给气死的。 ------------ 73，他们想要什么 回到家，粥刚好出锅，小宝摁开锅盖瞧了瞧，觉得刚刚好，于是走上楼，准备叫醒苏知远。 没想到刚走一半，他忽然听到卫生间里有声音。 等他转过身的时候，卫生间门打开，苏知远从里面提着裤子走了出来。 “阿远，”小宝热情的打着招呼，“你起来啦，早上还没吃饭呢吧？” 苏知远抬起头，盯着小宝那张脸，几秒钟后，又回头瞥了眼还没关上门的卫生间，抑扬顿挫道：“你猜？” 小宝觉得苏知远可能是误会他的意思了，于是紧忙补充说：“阿远，我不是那个意思。” 顿了顿，他又抻着脖子说：“我给你熬了粥，早上你先对付一口，然后中午我们吃排骨。” 听到排骨两个字，苏知远的脸色逐渐红润了起来。 原本他还想借着陈瑶的名头吓唬吓唬小宝，可又担心吓坏了小宝会影响到中午排骨的口感，于是暂且作罢。 “那我就凑合着对付一口吧，”苏知远很给面子的改变方向，抬腿向办公室走去。 或许是因为中午要吃排骨的关系，苏知远少有的没有将粥全部喝完，而是匀了不少给小宝。 “阿远，”小宝勉强咽下嘴里的粥，摆摆手说，“别给我盛了，我真喝不动了。” “喝点粥对你的身体好，”苏知远抢过小宝的碗，又给他盛了满满一碗，亲自将碗放到他面前，同时说道：“比吃肉强。” 小宝吧唧吧唧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恳切说道：“阿远，你不会是担心我中午抢排骨吃吧。” 苏知远恼羞成怒道：“胡说！我是受人尊重的医生，是救人的白衣天使，我怎么可能作出这样的事情！” 小宝被苏知远的表现惊到了，在他心中，阿远多少有点不正常，能不刺激他，还是不要刺激他的好。 省得一会他又要说自己在KTV上夜班什么的光辉往事。 “阿远，”小宝立即打断他，然后将话题引向苏知远感兴趣的方向，“中午的排骨你想红烧......还是加些青菜炖着吃？” 这个问题一抛出后，苏知远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慢慢坐下，在自己的位置上，陷入了沉思。 小宝长长吸了一口气。 深渊中，生死关头，苏知远都不曾这样认真过。 半晌后，苏知远慢慢抬起头，对着小宝问：“厨房有蒜吗？” 小宝点点头，“有，我上次买了几个，还剩一些。” 苏知远不再纠结，决定道：“那还是加菜炖着吃吧，然后你把蒜剥了，洗干净切成末，兑点酱油和醋，冰箱上面第二格最里面应该还有瓶香油，再加一点点香油在里面，”他吧唧吧唧嘴，“我要沾排骨吃。” “葱花和香菜要吗？”小宝端起小本子，一边记录，一边问。 苏知远想了想，回答说：“加一点也无妨，但你要注意，葱花需要先过一下油，这样比较香。” 小宝放下了手中的本子，抬起头，盯着他问：“阿远，你不觉得你的要求有点多吗？” “你要明白，”苏知远大大咧咧说：“我和你不一样，毕竟我是靠脸吃饭的，要是小姐姐们因为我脸上起了痘痘不再喜欢......” 小宝没等他说完就起身走了。 过了一会他又回来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了，端到厨房里。 水龙头传出“哗哗”的水声。 苏知远仰着头走到自己办公桌旁，坐下，打开电脑。 从历史记录中翻出熟悉的网址，兴致勃勃的看着。 不一会，小宝从厨房探出头来，“阿远，”他喊道：“你一会有事吗？” 已经进入贤者模式的苏知远平静的关闭网页，用同样大的声音回到，“你先说你有什么事，然后我再决定我一会有没有事。” 将盘子，碗，筷子......挨个放回它们原本的位置。 小宝干活十分细致，不会因为不久后要回来做排骨，就简单收拾一下。他用抹布细致的将厨房擦干净，然后又将菜板洗干净，立起来晾着，这样不容易滋生细菌。 做完这一切后，小宝一边擦手，一边从厨房走出来。 “喝咖啡吗？”小宝问，“阿远。” 苏知远一只手搭在办公桌上，微微敲了敲，“一杯榛果味道的焦糖卡布奇诺，谢谢。” 小宝开始呲牙，“阿远，你或许还没睡醒，你自己什么条件心里没数吗？” 他的声音从厨房传来，略微有些失真。 “即便是速溶你只能半袋半袋的喝，因为一共就只剩下1袋了。” 小宝捏着最后一袋咖啡走了出来，一边晃着，一边强调说，“你一半，我一半。” 听着虽然有些心酸，但这就是苏知远的日常生活。 小宝坐在苏知远对面，端起杯子，小口抿着咖啡，“阿远，”他放下杯子，好奇问：“我感觉你不应该生活的这样啊，难道.......” 他仿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苏知远，愤愤说：“那些富婆不付给你拉皮条的钱吗？” “我再重申一遍，”苏知远坐直身体，用十分认真的语气说：“我完全是出于对她们心理健康问题的担忧才这样做的，请不要用那样低俗的词汇来玷污这样神圣的举措。” 小宝：“......” 苏知远低着头，漫不经心的用勺子不停搅着杯子里的咖啡，然后拿出勺子，敲了敲杯子边。 随着清脆的敲击声结束，端起咖啡杯，轻轻的抿上一小口，直到最后发出畅快的呻吟声。 “啊~” “阿远，”小宝脸色尴尬了一下，接着舔舔嘴唇，示意般的扬起下巴，点了点苏知远手中的咖啡杯，“它只是一杯价值7角5分的速溶咖啡，我觉得它不配享受这样的待遇。” “当然，你要是觉得生活需要仪式感什么的，就当我没说。” 苏知远斜了他一眼，“你不懂，毕竟我......” “好了，”小宝直接堵死了苏知远接下来的话。 他先是看了看门的方向，然后扭回身子，转而换了副认真的面孔，压低声音道：“说真的，阿远，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那些人费尽心思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苏知远一边吹着咖啡杯上弥漫的热气，一边无所谓回到。 小宝不禁瞪大了眼睛。 ------------ 74，电话没打通 “真有你的，阿远，”小宝惊到了，“这你都能猜到？” 放下咖啡杯，苏知远看了看小宝，开口道：“你是怎么想的？” 小宝的表情略微局促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阿远，我记得我们之前谈论过这个问题，”他提示，“在任务里的时候。” “那时你说这件东西应该与破解任务有关......” “继续，”苏知远低头抿了口咖啡，“我在听。” “可......我想不明白，既然他们中有人掌握了线索，为什么还会全军覆没，”小宝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是这次任务难度太高了？还是......我们的猜测出了问题？” 对于小宝来说，第一次任务与第二次任务并无本质区别，若是没有阿远带自己，恐怕再加三条命都不够用。 “阿远，说实话，我觉得这次我们的队友其实挺不一般的，”小宝目色深远，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吴岚，张萌萌，还有那个......” 他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面部不自然的抽动几下，“那个甄建，他......他对自己都能下得去手，太狠了......” 闻言，苏知远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这也让小宝无从判断他的想法。 在前者面前，他曾经觉得自己是一张白纸。 但这次任务又重新刷新了他对苏知远的认识，他还是高估自己了，应该说是张废纸更恰当一些。 他甚至萌生出一种错觉，觉得只有在深渊中的那个苏知远才是真正的他，而面前的这个......仅仅是个披着阿远外衣的傀儡。 正当小宝在思考的时候，苏知远抬起头，看向门的方向。 几秒钟过后，小宝听到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清脆，那是一双锋利的高跟鞋砸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 “咚，咚，咚。” 脚步声停在门前，然后是三次富有节奏的敲击。 来人并不突兀。 相反，带着十足的诚意与礼貌。 “请进。”苏知远开口道。 门被推开，映入的阳光有一些些的刺眼，小宝逆着光看去，只能隐约看清一个人的轮廓。 渐渐地，等眼睛能适应光线后，小宝不禁愣住了。 由下而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腿不但又细又长，还白的发光。 脚下踩着一双银色嵌钻高跟鞋，折射出的光线将并不算昏暗的房间内切割的支离破碎。 “苏医生。”来人开口，温润的女声如水一般荡开，“我们老板请您过去。” 是个秘书打扮的女人，20出头。 白衬衫，极短的黑色职业套裙，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知性又不失妩媚。 这下小宝终于反应过来，他曾经见过女人，是在......他迅速回忆着，小鬼兄弟来的时候。 她是小鬼兄弟的秘书！ “琳小姐，”苏知远甚至都没有起身，仅仅是看着她，说道：“我记得寿宴是明天。” “明天是正式的，”唤作琳小姐的女人微微欠身，礼貌回到，“今天只招待一些比较特别的客人，鬼总他......希望苏医生能赏光。” 女人画着淡淡的妆容，眼中有光，一颦一笑间小宝的魂都快被勾走了，他不禁咽了口口水，想象着小鬼兄弟的快乐。 他有些后悔了。 或许......当初阿远给自己介绍的那个包租婆人还不错，虽然年纪大一些，病的重一些，但看样子是个可以携手过日子的人。 “不好意思，琳小姐，一会我还有个病人，”苏知远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小宝甚至还从中听出了一丝冷漠与疏离。 诧异的盯着他，小宝心想这还是阿远吗，莫不是被任务里的鬼替换了？ 但没想到的是，琳小姐似乎早已经猜到了苏知远的说辞，微笑说：“老板说对耽误了您的工作深表歉意，”她顿了顿，继续开口，“不白去，有红包。” 下一秒，苏知远站起身的同时，脱掉了皱巴巴的外套，转瞬间就拿出一件西装披在了身上。 随后一边走，一边系着领带说：“小鬼的好意倒是无所谓，但既然琳小姐亲自来接，我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在小宝震惊的目光中，苏知远的左手十分自然的揽在了琳小姐的腰肢上，不知道他凑在琳小姐耳边说了些什么，逗得后者耳根都红了。 两人挨得极近，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小宝孤身一人立在门前，神色复杂的目送着一辆蓝色超跑轰着油门离开，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半晌后，小宝站在电话前，办公桌上铺着一本从病例架上取下的，厚厚的，翻开了的病例。 “刘桂芬，13042888888......” “赵桂琴，13886666666......” “欧阳桂芳......” 他颤抖着手摁下了第一个数字......等待声中，心中燃起了对新生活的期待。 ...... 日落西沉。 等苏知远酒足饭饱回来后，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昏暗的光线下，小宝孤身一人窝在沙发里，背影看上去大大的一坨，垂着头，看着十分可怜。 房间里没有饭菜的味道，小宝自他走后就没有吃饭，排骨、鱼什么的，都整整齐齐的堆在冰箱里。 房间里也只开着一盏灯。 苏知远走过去拧亮了办公桌上的台灯，又脱下沾满香水味的西服挂在衣架上。 紧接着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一顿，立即将西服拿下来，团成一团，先是找了个袋子装起来，接着塞进办公桌下的柜子里。 做完这一切的苏知远长长出了一口气。 小宝没有主动找他说话，于是苏知远走了过去，在小宝身边坐下，半晌后，瞥了眼办公桌，意味深长问：“电话没打通？” 情绪低落的小宝此刻也无所谓惊讶不惊讶了，毕竟那本记载富婆病情喜好什么的病例，就那么的铺开在苏知远办公桌的桌面上。 只要是正常人，都能看见。 小宝垂着头，还是不说话。 有人敲门，苏知远起身开门，一个拎着5，6个包装袋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苏知远先生？”对方看着手中的订单，再次确认。 “对，”苏知远伸手接过包装袋，点头说：“是我。” 小宝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鲜香味，那是...... 苏知远接过包装袋的同时，就将袋子放在了小宝面前的桌子上，“订了一些海鲜，”苏知远说，“你对付着吃一口吧。” ------------ 75，那人你也认识 拆开包装袋，里面是一个盒子一个盒子打包好了的海鲜。 粗略的看了一下，有飞蟹，皮皮虾，麻辣小龙虾，还有一只被切成块，爆炒的面包蟹...... “阿远......”小宝几乎的要感动的哭出来，瞬间觉得有没有女朋友包养其实也不重要，只要有阿远陪着自己就足够了。 “快趁热吃吧，”苏知远拍了拍小宝后背。 “谢谢阿远！” 各种美食中小宝最喜欢的就是海鲜，但无奈价格比较昂贵，所以能吃到的机会不多。 他抓起一只飞蟹，“咔”的一下掰成两半，望着几乎要溢出来的蟹黄，之前的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 苏知远回头瞥了眼门的位置，忽然发现送餐的男人还站在那里，并没有离开。 “还有事？”苏知远问。 男人笑了笑，用十分客气的语气回答说：“先生，您......”他搓了搓手，“还没有付钱呢！” 小宝刚要凑向螃蟹的大嘴一顿。 苏知远愣了一下，“付什么钱？” “当然是海鲜的钱啊，”男人也懵了，看向苏知远的眼神也隐约有些不对了，“四只飞蟹，一份麻辣小龙虾，一份皮皮虾，还有一份爆炒面包蟹，一份......您一共消费1070。” 男人一手捏着手中的单子，一手指给苏知远看。 “这不已经买完单了吗？”苏知远说道：“我是让他们打包带过来的。” “不好意思，先生，”男人似乎并不相信苏知远的解释，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今天是私宴，所有食材都是固定的，不提供打包服务，您这算外卖。” 下一秒，苏知远转身抢过小宝手中还没来得及下嘴的飞蟹，然后将被掰成两半的飞蟹又粗暴的拼了回去。 将所有食材物归原位后，又塞回了送餐男人的手里。 “我不要了。”他扬着脖子，抑扬顿挫道。 送餐男人：“？？？” 小宝：“？？？” 说完，在送餐男人反应过来前，就将他礼送了出去。 厨房里传出“哗哗”的水声。 小宝一边洗着手，一边说道：“阿远，”他的声音似乎有一些纠结，显得比较为难，“其实我吃不吃螃蟹无所谓的，但我觉得你不应该难为人家送餐的那个兄弟。” 他抿了抿嘴唇，甩了甩手，“我之前也送过外卖，其实他们挺不容易的，风吹雨淋就不说了，遇到一些不讲理的客人，不但挣不到钱，还要赔偿客人的餐费。” “刚才那份螃蟹，”他顿了顿，小声补充道，“可能就是他两天的工钱。” 苏知远坐在电脑前，敲击键盘的声音透露出一股漫不经心的感觉，小宝叹口气，知道阿远完全没听进去。 这是个行事风格自成一派的人。 极少接纳旁人的建议。 何况......还是自己。 他用洗碗液洗了三遍手，直到手上再没有海鲜的腥味，才拿了条毛巾擦干手，从厨房走出来。 不是小宝不想用洗手液，而是苏知远这里根本就没有那个，他从来都是用洗碗液客串。 理由小宝不清楚，但大概率是因为便宜。 “小宝，”苏知远摘下耳机，嚷道：“你少用一点洗碗液，接一盆清水搓搓就行了！” “知道了阿远。” “一会还得洗，真是浪费......”在苏知远刚戴上耳机后，小宝听前者嘴里嘟囔说。 在小宝皱起眉，没想通苏知远什么意思时。 门，又响了。 小宝跑去开门，门外还是之前那个兄弟，但此刻后者的脸上却洋溢着满满的笑容，“苏知远先生在吗？”他的目光绕过小宝，向里张望着。 “他在，”小宝愣了愣，压低声音问：“怎么了兄弟？是不是老板不同意退货，难为......” “苏知远先生！”送餐男人在看到苏知远的瞬间，便激动的喊了起来，“麻烦您过来一下！” 小宝疑惑地回过头，盯着苏知远。 后者摘下耳机，不慌不忙的走了过来。 男人将之前那大袋子海鲜又递了过来，然后摸遍全身，似乎在找什么。 “不用找了，”苏知远说道，“单子给我，我这里有笔。” 男人讨好似的笑了笑，然后将订单递了过去，苏知远接过单子，熟练地“刷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递了回去。 “麻烦您了，苏先生，”男人笑得合不拢嘴，“我是刚来这家负责送餐的，没认出您，真不好意思。” “客气了。” 直到男人愉快的离开，小宝坐在摆满海鲜的桌子边后，他的脑袋里还是充满了问号。 我是谁？ 我在哪？ 究竟发生了什么？ “吃吧，”苏知远的声音传来，他依旧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旁，漫不经心的敲打着键盘，“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宝拿起那个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被掰开，又被拼起来的螃蟹，心中浮想联翩。 他立即想到了苏知远之前那句看似无心的话：一会还得洗，真是浪费...... “阿远，”小宝诧异的抬起头，问：“你知道他还会送回来？” “还有，谁为你买的单？什么叫没认出您？难道......”他瞪大眼睛，一连三问：“你经常去那种地方吗？” 签个单子就能抵1000块的餐费...... 虽然这笔钱不是很多，但对小宝来讲，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了。 “算是吧，”苏知远这次没有忽视小宝，他一边低头向电脑里录入些什么，一边回道：“我和酒店的老板认识，算是朋友。” “怪不得......” 别看小宝手指比较粗，但是剥起皮皮虾来非常灵活，没一会，一份皮皮虾就被报销了，小宝又开始集中精力死磕小龙虾。 “阿远，”小宝被辣的不行，他一边嚼着东西，一边拉开赠送的易拉罐可乐上的拉环，含糊不清说：“真羡慕你，认识那么多有钱的朋友。” 小宝说这句话是真心的，他在社会上飘了很多年，换过许多工作，也曾经梦想过一夜暴富，进入上流社会。 但他和许多不如意的人不一样的一点是，他羡慕归羡慕，却并不仇富。 与他一起跑长途货运的搭档经常在高速路上遇到豪车时故意的别车，利用大车的体量吓唬豪车，与此同时恶狠狠的咒骂，说这些人的钱都不是正经挣来的，都是做小三，要不就是坑蒙拐骗...... 但小宝不那么认为，他始终觉得还是好人多。 人家只是比自己更努力。 “阿远，”小宝手指灵活的扒着虾，时不时抬头看苏知远一眼，好奇问：“你那朋友是不是辛勤奋斗了好久，才经营起了这家酒店啊？” 苏知远想了想，回道：“还好吧，差不多一个晚上，第二天人家就把酒店送他了，手续还是我陪着去办的。” “对了，”苏知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小宝说：“那人你认识，小鬼。” 小宝被龙虾噎住了。 ------------ 76，钥匙 将剩下的海鲜妥善安置好，小宝洗干净手后，一边甩着，一边从厨房走出来，坐在苏知远对面的沙发上。 “阿远，”小宝犹犹豫豫的开口，“你现在不忙吧？” 苏知远半躺在椅子上，一只手捏着牙签在剔牙，另一只手在刷着短视频，里面的小姐姐劲歌热舞的厉害，他的脸也随之红润了起来。 “这个时间她们在睡养颜觉，电话打不通......”他敷衍着说道。 小宝愣了一下，几秒种后才反应过来，忙解释说：“阿远，你误会了，我不是问富婆姐姐们，我是想问有关......有关任务里的事。” 听到任务两个字，苏知远还是表现出了最基本的尊重。 他想了想后，关掉手机，放在桌面上。 小宝看到后，也表现的十分正式起来。 他坐直身体，上身微微前倾，“阿远，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顿了一下，他继续道：“那个线索究竟指代着什么？又在谁的身上？” 闻言，苏知远抬起头，看向小宝的视线也发生了些许改变，而小宝在被这股视线盯着时，第一反应居然是下意识的避开。 就好像......担心对方发现什么。 “说下去。” 苏知远微微抬了抬下巴，貌似来了兴趣，原本轻轻敲击桌面的食指也停住了。 抿紧了嘴唇，小宝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我想既然张萌萌会搜查浓妆女人的尸体，那么所谓的线索就应该是有实体的东西，而不会是口信什么的。” “并且当时我们刚刚进入任务，所以线索不会是在任务中找到的，一定是来之前就带在了身上。” 他继续分析说：“那件东西的体积不会大，否则无法解释张萌萌为什么要解开衣服搜查，能藏在贴身衣服里的东西体积一定很小，比如……” 小宝忽然住了嘴，神色复杂的看向苏知远，眼神变得奇怪。 “比如……”苏知远自然的将话接了过来，他向后靠去，整个身体的一半窝在了舒适的办公椅里。 从小宝的角度看，阿远的半张脸都藏在阴影下。 “就比如......”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小一个笔记本。” 闻言小宝瞳孔一缩。 果然...... 他虽然不聪明，但也绝不蠢。 在任务中由于高度紧张的原因，命都不清楚能不能保得住，自然没工夫想别的。 一些古怪的地方也就忽略了。 但离开任务后，尤其是今天清晨被噩梦吓醒后，他在脑海中复盘任务时，那些古怪的疑点便先后冒了出来。 小宝承认苏知远十分机智，但......他在这次任务中的表现，还是有些过于突出了。 不仅对节奏的把控十分精准，而且可以说是全方位的对队友形成了降维打击。 他能看出来，包括张萌萌，吴岚，甄建，李三.......在内的几个人都是十分难缠的角色，可到最后，居然全死光了。 而带着自己这个拖油瓶的阿远，却毫发无损。 原来有线索的不是这些人，而是阿远。 线索就是兑诗雨送给阿远的笔记。 当然，小宝直到现在也不相信兑诗雨送笔记本这件事，都是苏知远一面之词。 “阿远，”小宝瞠目结舌了好一会，才开口问：“你早就知道那笔记本是线索？” 苏知远拿起水杯，喝了口水，说出来的话却让小宝陷入了思考，“如果我要是早知道，你猜我还会将那笔记本带在身上？” 小宝皱了皱眉，几秒口开口：“所以......”他声音拉的很长，“我们这次被卷入任务，是因为那笔记本？” 对于他们第二次卷入任务，小宝始终有所疑惑。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即便再恐怖的深渊，也会留给进入的玩家们一条生路。 深渊中不允许存在必死的局面。 这是规则。 但现实是他们在不到24小时内，第二个晚上的睡梦中，又被卷入了深渊之中。 这一切，都与任务规则内，不允许存在必死局面的前提相悖。 虽然说每次任务结束后，身上的伤势都会复原，但消耗的精力却是无法补充的。 他们相当于在经历了几天几夜的高强度脑力风暴后，中途休息了仅仅不到一天，然后又被投入下一场脑力风暴。 更可怕的是，游戏失败的代价就是死。 表现在现实中，则是诡异的消失。 无论多强大的人，都无法在噩梦的轮番折磨，并且得不到充分休息的条件下存活。 即便是苏知远。 小宝不认为以他现在的状态，可以安然度过第三次任务。 “那笔记本是开启这次任务的钥匙，”苏知远的声音听起来又平又冷，小宝极少看到这样的苏知远。 收起平素的戏谑后，他的那张脸带给小宝一股完全陌生的感觉，令后者不知不觉中坐直了身体，巨大的压力如潮水一般涌来，压得小宝透不过气。 “兑诗雨......”小宝涨红了脸，气息也变得紊乱起来，“所以.......那笔记本是上次任务中的奖励，而兑诗雨得到了它。” 久久没听到苏知远的回答，但小宝知道自己说的是对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同样是作为新人的苏知远并不清楚笔记本的作用，所以将它贴身收好，然后就去睡了。 可没想到，居然误打误撞下，开启了新一轮的深渊。 就如同苏知远所说，那笔记本，就是一把钥匙。 但区别于第一次被动的卷入深渊之中，这次，是他们主动选择的。 某种程度上讲，手中掌握了“钥匙”，就掌握了是否进入深渊的主动权。 别看小宝想得多，但思绪这东西说来也怪，通了一处，剩下的也就迎刃而解了，前后不过十几秒的时间。 “阿远，”小宝抬起头，抿了抿嘴唇，压低声音问：“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这点的？” 苏知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哪点？” “就是线索......”小宝喉咙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小声提示说：“线索不在他们手上，而在你手上，是那个笔记本。” 苏知远靠在椅子上，貌似认真的想了一会，才开口，“大概在发觉有鬼混入我们当中的那个晚上。” “李三？”小宝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 ------------ 77，死胖子 那个晚上阿远曾提醒自己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房间，他现在还能记得阿远强调这件事时的眼神。 但没过多久，后者却像没事人一样睡下了。 不但睡下了，而且睡得极为舒适，换了好多种千奇百怪的姿势，令小宝大开眼界。 想来是阿远那时已经意识到了线索在笔记本上，而且通过笔记本，了解到了一些东西，所以才有恃无恐。 “阿远，”小宝凑过来，好奇问：“笔记本我看过，上面只是记录了别墅虐杀案的来龙去脉，可......”他抬起头，“这和学校任务有什么关系？” 苏知远偏头看向窗外，夜还未深，远处不时有车辆鸣笛声响起，半个身子笼在黑暗中的苏知远没有立即回答。 小宝的身体逐渐反馈回一种不舒服的信号。 他不怕说骚话的苏知远，就怕后者忽然安静下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让他愈发清晰地意识到两人之间的隔阂，即便苏知远没有刻意的表现出来。 但小宝清楚，二人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如果苏知远愿意，他是可以融入自己的生活的，可如果他不愿意，那么他的另一面中是没有自己的位置的。 好在距离小宝心中这根弦绷断的前一刻，苏知远终于开口了。 “笔记本上的内容变了，”他说道：“之前的信息消失了，原来空白的地方出现了有关这次任务的禁忌。” 小宝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苏知远提到的那个词。 禁忌。 而不是......线索。 “任务中的鬼无法在同一个地方再次杀人，”苏知远转过头，说。 小宝微微睁大了眼睛，思绪转瞬间又回到了任务里。 浓妆女人死在了宿舍，大海死在了偏僻的男卫生间，李三死在了档案室，甄建死在了器械中心，而吴岚......则死在了镜中世界所代表的过去。 的确，将所有可以确认死亡地点的玩家罗列出来，可以看出，没有任意两个人死在同一处地方。 想必这也是阿远有底气，在夜里睡得那么放飞自我的原因吧。 毕竟浓妆女人已经先一步，死在了那里。 小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声问道：“还有......什么禁忌吗？” “有，”苏知远点点头，并不隐瞒，他望着小宝的眼睛，“但你没必要知道。” 小宝听到这句话仅仅是迟疑了一秒钟，转而也就释然了，他点头说：“我明白了，阿远。” 他心里清楚，以苏知远的能力来说，坑自己完全没必要，更没有难度。 既然他这么说，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对于苏知远的道理，除了与KTV有关的那一部分不大靠谱外，其它的还是十分可靠的。 今夜的对话到这里本该结束了，小宝站起身，准备去给阿远续杯温水，但就在他的手指触及杯子的瞬间，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阿远，”小宝看着苏知远，目光中有些不加掩饰的迫切，“笔记本是上次任务的通关奖励？” 苏知远回望于他，四目相对。 “是。” “那这次的奖励呢？” 没有得到回答，他只是诧异的发觉苏知远的视线盯在自己身上，这股视线......与平素里不同。 空气一时间变得凝重起来。 小宝仿佛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动也不敢动，几秒种后，他慢慢慢慢的伸出手，在自己身上来回摸索着。 他先是拉开了自己的外衣拉链，然后是几个口袋...... 最后，在贴近身体的一处隐蔽内侧口袋里，翻出了一个小小的笔记本。 小宝甚至都没有打开，就老老实实的将纸递了上去，然后放在了苏知远面前的桌子上。 没想到—— 苏知远看也不看笔记本，一双眸子依旧望着小宝的脸，眸中平静如海。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小宝觉得自己的魂都要飞出来了，两条腿不住打着颤，仿佛下一秒就要跪下去。 “阿远，”小宝苦着脸，“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知道这东西在我身上，要是我知道，肯定早就拿出来给你了。” “我......我没有想独吞的意思......” 小宝言辞恳切，就差赌咒发誓了。 好在，苏知远最后移开了视线。 脱离视线的小宝立即开始大口喘气，刚才那股如山的压力令他呼吸都几乎停滞了，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就连后背都被打湿了。 他一脸忐忑的看向苏知远，像是个犯了错的学生，躲在暗处，偷偷观察老师。 苏知远拿起笔记本后，并没有当着小宝的面打开，而是收进了口袋里。 余光瞥见这一幕的小宝心中一凉。 但他也无法为此辩解什么。 在深渊里阿远救了自己多少次，他已经记不得了，没有阿远，他怕是早就凉了，可现在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虽然......他真的不是有意的。 “阿......阿远......”他貌似不死心的开口，可没想到，刚一抬起头—— “吱嘎——” 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苏知远站起身，先是抻了抻褶皱的衣角，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脚步踏在楼梯上发出“嗒嗒”的声音，比较沉闷，听得小宝心中愈发难受。 没了主意的他等了一会，直到上面没了声音，他才慢吞吞的挪动脚步上楼，他心里明白，这件事要怪只能怪自己。 他与阿远毕竟只是萍水相逢，何况是在深渊这样的鬼地方。 阿远肯收留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换位思考，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么他作为苏知远，会怎么想？ 他也会自然而然的怀疑是对方想独吞。 信任......总归是有限度的。 更何况是这种，可以救命的东西。 小宝来到二层，自己临时收拾出来的睡觉的地方就在眼前，他叹口气，默默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阿远没有主动赶自己走，已经为自己留足了面子。 还好东西不多，简单收拾下就一个小包。 小宝拎着包，回头看了眼这个说不上多熟悉的地方，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他在卧室的门把手上留了张纸条，上面提醒苏知远别忘了冰箱里的排骨和鱼。 尤其是排骨，一般模式下保存不了多久。 就在小宝转身准备离开时，卧室门忽然开了。 一道影子拉的老长。 “今晚如果你没有把它交出来，猜猜看，会发生什么？”苏知远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样：“死胖子。” ------------ 78，你带零钱了吗 已经迈出了一半的步子一顿。 颇有些后知后觉的意味，小宝的整个身体瞬间僵在了原地。 是啊，如果自己没有注意到贴身放置的笔记本，正常入睡，那之后......会发生什么？ 他恐怕会如昨晚的苏知远一样。 被卷入噩梦中。 然后......他会死。 变成苏知远口中的死胖子。 手中拎着的，收拢好的袋子“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里面的半瓶冰红茶兀自滚了出来，咕噜噜直到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 “阿......阿远......” 脸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他颤颤巍巍的回过头，却发现卧室门已经关上了，门把手上的便签纸也不见了。 几秒种后，门内传出阿远的声音，“明天早上不要打扰我，”他的声音比较闷，像是整个人都窝在被子里。 “11点之前，我要看到排骨摆在桌子上，”他继续道：“还有调好的蒜泥，陈醋，海鲜酱油......葱花务必要过油。” ...... 小宝表现得比苏知远说得还乖巧，早上他醒来后，慢慢慢慢的挪动身体，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 下楼梯时的脚步也放的十分轻。 去早市买了几根新鲜的山药，打掉皮后，切成一段一段的，然后放进锅里，和洗干净的排骨一起炖。 他还自作主张的买了一些还没他手指粗的小黄瓜，加了些盐、酱油、醋什么的腌起来，等阿远醒了，刚好可以当道凉菜。 8点排骨下锅，小宝计算好时间，10点50叫醒苏知远刚刚好。 余下的这段时间他开始清理卫生。 戴着胶皮手套的他从苏知远的办公室开始，办公桌椅，电脑.......小宝端起苏知远的键盘，不禁直皱眉。 唯一没上锁的抽屉里放着两大卷卫生纸。 他打扫的十分仔细，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他做过家政，装修也懂一点点，所以这些事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仅仅是费些时间。 正当他蹲在地上，一手拿着消毒喷剂，一手用抹布和顽固污渍较劲时，楼梯上传来“噔噔”的脚步声。 小宝刚抬起头，苏知远就拐个弯出现了。 “阿远，”小宝热情的打着招呼，“你起来早了，现在刚刚10点多一点，排骨还没好。” 苏知远仿佛还没睡醒，整个人的眼皮都没抬，如同丧尸一样，晃晃悠悠的拐进了楼梯边的卫生间。 没多久，里面传出洗漱的声音。 在一阵听着就倍感舒爽的水流声过后，苏知远才慢吞吞的开口道：“没关系，我可以稍微等一会。” “辛苦你了阿远。” 苏知远所表现出的混沌状态直到吃到第一口排骨时才有所改观。 因为炖的时间比较长，排骨上的肉用筷子轻轻一拨就脱落下来，苏知远夹了一大块肉，然后塞进蘸料碗里，滚了几圈后，一下塞进嘴里。 小宝一边给苏知远盛排骨汤，一边提醒说：“小心烫阿远，”他顿了顿，又补充说：“你不用急，没人和你抢。” 一锅排骨不到半小时就被苏知远解决的差不多了，饭后小宝照旧去厨房刷锅洗碗，苏知远靠在沙发上剔牙。 “小宝，”苏知远十分舒适的眯着眼睛，“一会你不忙吧。” 厨房的水声逐渐小了下来。 “不忙阿远，”小宝用毛巾擦干手，转头答道：“你有事吗？” “下午陪我出去一趟。” “知道了阿远。” 下午临出门的时候，苏知远把自己收拾的十分妥当，他本就长了一张富婆喜欢的脸，如今乍一看，更是给人一种业界精英年轻有为的错觉。 “阿远，”站在门前的小宝低头盯着鞋尖，鼓起勇气，犹犹豫豫地开口说：“你看......我需不需要收拾......” “我是去见客户，不是去见富婆，”苏知远摆正领带的位置，直接断了小宝的念想。 等到二人站到街边，小宝又犯了难，他原本以为雇主会派车来接，最不济也是打车过去，但苏知远直接带他来到了公交站点。 小宝抿了抿嘴唇，半晌后开口：“阿远，我们......坐公交车去？” “嗯哼！” “可......”小宝继续开口：“阿远你带零钱了吗？我的零钱都用光了。” 提及钱的问题，苏知远的视线忽然深邃了一些，但很快他的视线就绕过小宝，注意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小宝顺着苏知远的视线看去，发觉一个老人拄着拐，一瘸一拐的向这面走来。 老人身上披着件破毛衣，暗红色的，领子都磨破了。 而且他的一条腿恐怕是断了，整个人以一种极不协调的姿势蜷缩在角落里，双目无光且浑浊，显然已经失明了。 老人手里端着个破碗，碗口缺了一角，里面零零散散堆着一些硬币。 看来这就是他谋生的手段。 乞讨。 沿途等车的人们随着老人的移动，纷纷避开，只有零星几人丢个一元五角的硬币进去，硬币撞击碗底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大家眼中藏不住的嫌弃。 真可怜...... 老人让小宝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当下心情就沉重了起来。 很快，老人就接近了小宝与苏知远的位置，他扬起头，颤抖着手端起破碗，用十分可怜的语气开口道：“谢谢你，好心人，我已经三天.......” 正当小宝红着眼眶，准备拿给老人一张5元或10元的纸币时—— 下一秒。 在小宝震惊的目光中，苏知远十分自然伸出手，在伸过来的破碗里来回扒拉着。 最后挑出了两枚最干净的一元硬币，攥在手里。 老人惊住了，他非但没有感觉到手中的碗变沉了，而且还轻了一些，他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脏兮兮的脸因为愤怒微微透红，另一只手臂搂过来，抓住了苏知远的衣袖。 嘴巴张开，露出一嘴黑黄不接的牙。 就在小宝认为接下来苏知远要挨骂，甚至被老人打上几下时，只见苏知远不慌不忙的直起身，缓缓清了清嗓子。 “咳。” 就是这平平无奇的一声，令目盲老人的动作随之一顿。 紧接着他脸上的愤怒迅速退却，转而弥漫上了一股惊恐之色。 他像是认出了面前的人。 抓住衣袖的那只手立即松开，然后虚掩着，扣在了自己的破碗上。 最后在小宝的目送下，骂骂咧咧的走了。 ------------ 79，这次不带你 直到小宝陪苏知远从客户家回来，他的脑海里还是一片浆糊。 他暗戳戳的瞥了眼在和糖醋鱼较劲的阿远，喉咙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这不是人...... 至少不是一个他所能理解的人。 晚饭过后，苏知远出人意料的挽起袖子，主动收拾起了碗筷。 这可吓坏了等在一边的小宝，“阿远，”小宝急忙拦住他，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这让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唯一的存在意义也没有了。 “等收拾完，你就去睡觉，”苏知远想了想，补充道：“我们一起睡，然后你记得定闹钟，12点叫醒我。” “那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小宝不解问。 但他也习惯了苏知远不给出解释，简单收拾过后，二人就上楼休息了。 小宝原本还以为自己可以进卧室睡，于是他特意换上了新买的干净睡衣，但苏知远盯着他的新睡衣看了一会，嘴里发出“啧”的一声，随后就关上了卧室门。 留小宝自己在客厅凌乱。 小宝的求生法则第一条，就是认真听阿远的话。 深渊中的好习惯也保留进了现实生活中。 十分认真的定了两个闹钟，小宝就睡下了，半梦半醒间，被闹钟惊醒。 他吧唧着嘴，使自己清醒一些后，就去敲苏知远的门，令他没想到的是，门居然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没有贸然走进去，他本本分分的站在门口。 “阿远，”他抻长了脖子，轻轻唤着，“到时间了，你醒了吗？” 苏知远平躺在床垫上，安详的像是死了一样。 “没有，”他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嘴唇动了动，“我还在回味。” 小宝：“.......阿远你皮一下就这么开心吗？” 但小宝很明智的知道，阿远让这个时间叫醒他肯定不仅是为了皮一下，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 他咽了口口水，试探性的问：“是有什么人要来吗？” “客户？”他顺着这个思路向下捋着...... 紧接着，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什么样的客户不方便白天来，一定要午夜才偷偷赶过来？ 小宝瞬间联想到了病例架上的那本富婆喜好手札。 呸！ 是富婆病情诊断书。 她们大都会在午夜病发，空虚寂寞冷什么的。 随即他看向苏知远的眼光都变了。 苏知远倒是不在乎小宝在想些什么，他掀开被子，慢慢慢慢的坐起身，随后离开床垫，站了起来。 接着当着小宝的面，脱下睡衣，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装。 小宝狐疑的盯着他，慢慢的，也看出了一些苗头。 他瞪大了眼睛，出声道：“阿远，你不是今晚又要......？” “睡够了吗？”苏知远瞥了他一眼，一边蹲下将鞋带系紧，一边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睡够了今晚就不要再睡了。” “我们才刚刚从深渊出来！”小宝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别激动，”系好鞋带的苏知远又从之前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了那张泛黄的笔记本，认真检查后，贴身收好，“没准备带你。” “不是，阿远，这不是带不带我的问题，你这......” “好了，”检查好一切的苏知远又钻回了被窝里，里面的余温不禁让他发出舒适的呻吟声，他抻起被子，盖到了下巴的位置。 “我要睡觉了，”他平静道。 小宝知道自己拗不过阿远，所以即便想阻止他，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或许......阿远有自己的打算吧。 “那阿远你注意安全，”他想了一会，忽然开口提醒说，“还有，这次不要再想着救人了，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知道了，”苏知远缓缓闭上了眼睛，“小宝，把门从外面关上，我要......睡觉了。” 黑暗中，苏知远的呼吸平稳又匀称。 听着就令人心安。 逐渐地，他真的睡着了。 睡梦中，他梦到自己缓缓站起身，沿着楼梯下到一层，再次推开了那扇漆黑的铁门。 再次睁开眼，入眼是一片局促的空间。 头顶燃着盏昏黄的油灯。 不知是有风的缘故，还是燃料本身的问题，火苗忽明忽暗。 天花板十分低，借着昏暗的光线，能看到天花板的四周结满了蛛网，不过还好，暂时没看到与蛛网所匹配的蜘蛛们。 他从心底里厌恶那些长着许多腿，还卖萌般浑身毛茸茸的家伙。 这里低矮，昏暗，他抽了抽鼻尖，还伴随着......阵阵的奇怪味道。 这股味道他并不陌生。 缓缓地，他低下头，终于确认了这次降临到的位置。 “......” 他在一处极为局促的厕所里。 不但局促，而且肮脏。 四周的墙壁上溅满了不知名的黄色污渍。 面前只有扇单薄的木门挡着，木门偏下的位置还留有许多烫过的黑色烧焦痕迹。 他屏住呼吸，推开门，走了出去。 没几步路，等他推开一扇绿色的铁门后，面前出现了一个类似大厅的地方，面积大概有100多个平方。 地面黝黑，不知是水泥，还是什么特别的材质。 总之十分粗糙。 桌椅板凳同样充满了年代感，甚至距离他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已经布满了裂纹，上面有再也擦不掉的，残留的烟油渍。 在苏知远的印象里，他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类似的场景他只在电影，或是电视剧中才见过，都是些七十或八十年代的，带着滤镜的老剧。 看来这一次，他穿越的时间跨度比较长。 他站在原地，简单打量了一圈，这里应该是一间规模还算可以的旅馆，这一层算是旅馆自营的饭店。 他在一处显眼的位置找到了旅馆的名字。 安平旅社。 周围环境已经确认，接下来就是与这次任务里的队友汇合了。 想必他们也在这间旅社。 周围吃饭的人不多，十多张桌子只有三张有人。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 所有人都在低头吃菜，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抬腿向一个方向走去，那里没有门，仅仅用一张白色遮帘挡着。 作为这间旅社唯一的包间，依旧简陋的可以。 挑开遮帘，里面直直射来六七股目光。 苏知远毫不见外的走进去，拉出一把椅子坐下，里面的人穿着打扮明显与这个时代不符，他们与苏知远一样，都来自几十年后的那个世界。 算上苏知远，不多不少。 五男，三女。 ------------ 80，有熟人 视线由左至右，徐徐扫过面前数人，直到最后一个女人，苏知远的视线忽而微妙了起来。 女人看着年纪不大，穿着打扮偏向于轻熟风，杏色上衣搭配一件绿色半身裙，优雅中透露出一丝俏皮的感觉。 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像是刚从学校走出，步入职场的年轻人。 身上依旧残留着褪不去的青涩。 女人很安静，一双浅栗色的眸子给人一种柔弱，毫无攻击性的错觉。 没错，是错觉。 因为苏知远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双眸子中暗含的敌意。 几乎要将他洞穿。 苏知远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撞见熟人。 兑诗雨。 也是第一次任务中学生打扮的那个清纯女。 二人的视线稍作接触后，又都不着痕迹的移开了。 由于新队友的加入，包间内的气氛瞬间微妙了起来，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默默地观察。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一位40岁左右的儒雅男人环视左右后微笑开口，声音平和有力，“大家都很镇静，这次没有新人，应该会轻松许多。” 苏知远来的时候便注意到了这个男人，面容俊秀儒雅，穿着得体，身姿挺拔，银色细框眼镜的点缀下，在一群人中十分显眼。 他揉着额头苦笑说，他的上次任务是和三四个新人组队，刚进任务的时候就有两个新人因为压力，不肯接受现实打了起来。 结果闹出的动静太大，居然引来了警察，险些耽误了剧情的正常展开。 “任务中......还会有警察出现？” 开口的是一个女人，她表现得十分拘谨，穿着打扮比较普通，大概35岁上下，保养的也一般。 仔细看，眼角还有浅淡的鱼尾纹。 男人像是猜透了女人的心思，他看了后者一眼，笑道：“虽然他们的身份是警察，但并不会直接介入我们的剧情，提供的帮助也有限。” 闻言，女人眼中燃起的光又缓缓熄灭了。 看来......单纯的借助警察来侦破案情，通关任务，是行不通的。 “你们到多久了？”苏知远忽然开口。 “我大概10分钟前到的，”一旁鸡窝头的胖子第一个开口，他看所有人都看向他，语气又不知不觉间弱了下来，小声说：“我推开门，就出现在这里了。” “这里指的是......” “就是这个包间，”他抿了抿嘴唇，指着桌子上一处残留的鞋印，不好意思道：“我迈出门，就站在桌子上了。” “啧，”苏知远嘴唇动了动，不禁想起了自己家那只胖子。 难道......深圳与胖子之间有什么交易？ 否则说不通为什么每次胖玩家的出生点都这么优秀，上次任务小宝也是直接站在了咖啡馆三楼的桌子上，面朝学校。 而这次深渊对他更过分，居然让他在厕所出生。 “你们呢？”不死心的苏知远看向其他人。 答案五花八门。 有人在厨房，炖着红烧肉的锅边，有人在楼上房间里的床上，但更多的人还是在包间出生，只不过没有鸡窝头胖子那么直接。 “兄弟，”鸡窝头胖子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眼神一瞟一瞟的，“只有你自己出生在厕所哦。” 苏知远向后一靠，靠在用布蒙着的椅背上，大大咧咧道：“没关系，”随后他用抑扬顿挫的腔调继续说道：“你不是还站在桌子上出生吗？” 鸡窝头用疑惑地眼神看着他。 “我有个胖朋友也是站在桌子上出生的，”苏知远瞥了他一眼，说：“就在上次任务。” 鸡窝头愣了一下，迟疑片刻，“然.....然后呢？” “算了，”苏知远摆摆手，态度忽而认真起来，“先过任务要紧，我还等着回去看望我那朋友呢，周六他头七。” 鸡窝头胖子：“？？？” 虽然儒雅男人及时将话题带回正轨，但鸡窝头胖子看样子多少还是自闭了。 按照儒雅男人所说，他们目前在的地方是个叫做安平的镇子。 镇子不大，即便在当时这个年代，也属于十分落后的存在。 这间旅社就是镇子中唯一的一间旅社，看着规模不小，其实总共就三层。 他们目前所在的是一层，旅社自营的饭店。 二三层才是供来往旅客住宿的地方。 说完这些后，他又解释了消息的来源，他并没有离开这间旅社，而是从来往的客人以及这家旅社的老板闲聊时透露给自己的。 “看来这就是我们任务进行的地点了，”兑诗雨表现得十分平静，与第一次任务中的她大相径庭。 “呵......” 一声带着十足讽刺意味的轻笑响起。 接着，一个娇媚的女人声音缓缓传出：“那可说不准，就凭现在的情况你敢说这样的话，是嫌命长吗？” 苏知远顺着声音看去，一个身材妖娆的女人倚在椅背上，女人眼中光华流转，像是条媚骨的蛇。 兑诗雨刚要反驳—— “都少说两句，”儒雅男人面色浮现出一丝苦恼。 苏知远心中了然，怪不得自己刚一出现，男人就说起上次任务中因为团队不和谐，导致剧情进程受到影响。 原来，是在暗中敲打这两个女人。 就目前的火药味来看，在自己来之前，两人恐怕就已经爆发过争执。 “现在情况不明，大家不要自乱阵脚，”儒雅男人半安抚半敲打说。 他在领导力这方面比较类似第一个本中的甄程，但得心应手程度上明显强于后者。 他说完这句话后，妖娆女人，以及兑诗雨果然都闭嘴了。 这让苏知远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现在麻烦各位介绍一下自己，”儒雅男人开口，“称呼，职业，以及擅长的方向或技能，”他顿了顿，补充说：“这很重要。” 随后率先做出了表率，看向众人说道：“我叫周荣，是千城国际集团的副总裁，擅长大数据分析。” 他没给其他人拒绝的机会，立即看向挨在他身边的下一个人。 那是个身材瘦弱的中年人，打扮的比较正式，但一双小眼睛中难掩疲态，他受不住周荣的目光，快速答道：“我叫蒋忠义，是......是一名实习牧师，擅长......” ------------ 81，龙骑士尹志平 大家的视线掠过他，看向下一个人。 这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看着怎么也要70上下，但所幸精神状态不错，坐在那里十分有气势。 “裴乾，”老人微微颔首，“美术学院教授，专长是中国画。” 老人气度不凡，谈吐简洁有力。 下一位就是鸡窝头胖子，他伸手抓了抓已经变型的头发，略微有些拘谨道：“我叫奔富，是个码农，哦，就是你们说的程序员。我今年28，但我入行早，已经干了小10年了。” 说完这些，他又低下头，小声补充说：“除了我的专业，我这个人没什么特长。” 他很清楚，在这个时代，他的技术恐怕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只见苏知远晃晃悠悠的坐直身体，盯着前者，冷不丁开口道：“你撒谎！我就没看见哪个老程序员不秃头的！” 他指着奔富头顶的鸡窝说：“你凭什么这么茂密？” 奔富闻言吓了一哆嗦，急忙将头顶的假发揪下来，拿在手里证明给大家看，“我这是假的，我入行第三年就......” 大家看着奔富头顶的地中海，终于放下了心。 紧接着是本分女人和妖娆女。 本分女人是标准的家庭主妇，名字叫李璐。 据她介绍，有个早出晚归的公务员丈夫，还有个3岁的女儿。 平时在家带女儿，打扫卫生，做饭，闲时打理一下花花草草，和小宝一样，家政方面是一把好手。 其它的就指望不上了。 妖娆女的自我介绍十分简单，她叫于蔓，毫不避讳的说自己是跑场子的，接着抿了抿性感的薄唇，吹气如丝道：“夜场”。 闻言苏知远虎躯一震。 但自称周荣的男人眼神却黯淡了下来。 牧师，画家，程序员，家庭主妇，夜场女...... 至少目前看来，没一个能用得上。 他需要的是拥有专业技能的人，类似刑侦，测绘，精算......或者是自己这样心细如发，精于分析总结的人。 这都是些什么...... 兑诗雨瞥了眼窗台上放着的一本书。 书十分旧，上面落满灰尘。 还是老式的线装本，书封磨损的厉害，只能依稀瞧见书名里最中间的两个字。 一个“雕”字，一个“侠”字。 兑诗雨微微一笑，心中了然，抬头道：“你们就叫我小龙女好了，我是法学院的学生，目前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实习。” 小龙女...... 大家心中虽有疑惑，却没人纠结这个不走心的称谓。 周荣更是如此，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他更看重的是这个人本身的价值。 法学院的学生，律师......听着还不错。 他将视线投向最后一个人。 不只是他，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慢慢的，周荣的视线逐渐炽烈起来，他作为千城集团中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总裁，靠的就是精准的分析能力，以及超前洞察力的眼光。 这点让他在投资行当里大杀四方，鲜逢敌手。 他确信，眼前的这个男人......绝不一般。 苏知远仅仅是平静的坐在那里，就已经展露出一股非凡的气息，他在利用自己的专业及洞察力对苏知远展开侧写。 面前的男人看着岁数不过20出头，虽然模样不错，但穿着品味一般，不像是某个大家族的继承人。 动作大开大合，没有类似摸下巴，挠头等零碎多余的肢体动作。说明此人心理素质很好，来到噩梦之中并不会让他感到紧张。 最厉害的要数苏知远的一双眼睛，里面......藏着七分傲娇，三分凉薄，再加上此人完全无所谓的态度，说明他完全没看得上在场所有人，包括自己。 天啊，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周荣对他的好奇达到了顶峰。 他有种预感，这个人将会是破解任务的关键。 “这位先生，”周荣客气的开口，十分体贴的躬身为苏知远倒上一杯热茶，“你是从事哪方面......” 苏知远缓缓挺直上身，化名小龙女的兑诗雨忽然感觉到一股微妙的视线在自己脸上扫过，等她再看去时，苏知远已经收回了视线，正襟危坐起来。 她莫名感觉到一阵惶恐，像是......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大家好，”苏知远开口说道：“我是小龙女的好朋友，我叫尹志平。”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鸡窝头胖子愣了两秒，脱口而出道：“龙......龙骑士尹志平？” 瞬间，所有人都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兑诗雨。 短短几秒钟，兑诗雨的脸色经历了从疑惑到震惊，然后到愤怒，最后竟然嘴唇都白了。 她气得直哆嗦，从椅子上腾得一下站了起来，“放你娘的屁！” 周荣对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感兴趣，他关心的是苏知远的价值，无奈眼见局面要失控，只得急忙站出来。 他确认一般，对着苏知远快速问道：“尹先生，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模特，”苏知远自豪说：“我在KTV上夜班，但我和她还不一样，”他虚指着于蔓哼哼唧唧说：“我是高端组的，高端组你明白吗？就是没有预约我是不出来的，一般客人想见我难如登天。” 周荣：“？？？” 众人：“？？？” 于蔓：“......” 兑诗雨：“这人脑子有问题，大家不要相信他的话！他说的话......全都是骗人的！” 正当苏知远急着要为自己辩解，来证明自己确实是高端组头牌时，门外传来一阵争吵声。 争吵声开始不大，但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还伴随有女人的哭声，以及桌椅的碰撞声，听起来十分可怜。 包间内的人被成功的吸引过去。 周荣上前一步，掀开门帘，发出哭声的是个40岁出头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站在旅社大门的位置，有个黝黑的汉子在将她往外赶，态度恶劣，言语上更是有些不耐烦。 “都说了多少次了，没看见就是没看见！” 黝黑的汉子裹着件脏兮兮的围裙，一边向外推搡着女人，一边恶狠狠威胁道：“再让我看见你偷溜进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中年女人哭哭啼啼的不肯走，还要向里闯，汉子气急了，下意识的就抓起了倚在木门后的一根粗木棍。 ------------ 82，古怪女人 正当他举起木棍，要挥舞在女人身上时，木棍另一端传来的力量让他身形一滞。 他疑惑地回头张望，一位打扮得体的男人微笑着出现在他身后。 “刘大哥，”周荣一手攥紧木棍一端，一边问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你发这么大火？” 黝黑汉子姓刘，是安平旅社的老板，同时兼任厨师，他的妻子周荣也见过，主要负责收银与房客登记。 眼见周荣出面阻拦，刘姓汉子的脸色略微纠结了一下，但还是不肯放下手中的棍子，闷声闷气说：“周兄弟，这事与你无关，你不要管。” 大家还以为周荣会好人做到底时，没想到后者却松开了手中的木棍，点点头，道了一声“好。” 女人不出意外的被赶走了。 她哭的撕心裂肺，仿佛真的有什么十分伤心的事情。 但或许是因为周荣出现的关系，刘姓汉子也没有做的太过分，至少没有用木棍伤害女人，只是将她赶走了事。 当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汉子与悲惨女人身上时，苏知远一个人在那里东张西望，兑诗雨恶狠狠的盯着他，像是要活剥了他的皮。 顺着苏知远张望的方向看去，兑诗雨忽然意识到那里坐着另一桌客人。 但与他们这里的表现不同，那桌客人十分平静，甚至都没有朝这里多看一眼，只是在低头吃饭。 就仿佛......对刚刚发生的事司空见惯一般。 她收回视线，再次看向苏知远时，后者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同时扭过头，缓缓眨着眼睛，看向兑诗雨。 稍后，兑诗雨暮得瞪大了眼睛。 她看到苏知远居然扭捏着身体，露出一副欲拒还迎的娇羞模样。 一股恶寒仿佛电流般贯穿她的身体，兑诗雨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片刻的吵闹过后，这里重又恢复了平静。 客人依旧在安静的吃饭，店老板刘哥似乎有些抹不开面子，在赶走中年女人后，招呼也没打，就返回厨房去了。 “这是什么？”奔富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张纸片。 纸片不大，展开后也是小小的一角，应该是一整张纸的一块碎片，看边缘像是被人撕碎的。 地上类似这样的纸片还有不少。 周荣想了想，开口道：“先捡起来，拼上去看看。” 半小时前，苏知远经过这里的时候，地上还很干净，看来这些碎纸屑是在不久前才出现的。 而且，大概率与中年女人有关。 也不避讳旁人，大家一阵忙活后，就在饭店中间的一张空桌子上，拼出了纸张的大概模样。 上面是......一幅画像。 由于残缺了几片，所以仅仅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总之是个男人无疑。 “这人会不会是女人的丈夫？”蒋忠义试探着开口，“但因为某种原因失踪了，女人来这里是拿着画像找自己丈夫的。” 联想起之前中年女人和店老板的对话，蒋忠义的说法完全站得住脚。 “可......这件事很正常啊，”李璐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厨房方向，似乎是担心店老板听到，“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女人，赶她走也就算了，至于还要将画像也撕掉？” 的确，这样的做法确实过分了。 而且其他客人冷漠的态度也十分古怪。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奔富看着另外两桌客人，半晌后，犹犹豫豫开口：“要不要去问......” “不要。” 周荣与老人裴乾几乎同时开口。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由周荣说出了理由，“现在情况不明，尽量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于蔓妩媚一笑，盯着他，眼神轻佻说：“那依着周先生的意思，这条线索就忽略了不成？说不定......”她一只手绕着发丝，“这就是开启真正任务的线索也说不定。” 话音刚落，周荣就退后一步，让开了自己的位置，“于小姐请便。” 他的态度十分干脆，你不信我的话尽可以去试试。 于蔓脸色尴尬了一下，随后不说话了。 她也不傻，自然清楚这样做的风险，至于说出刚才那番话，也并非出于真心，不过是对之前周荣丝毫不给自己面子的报复。 但现在......反而弄得自己下不来台。 好在裴乾站出来，说了几句场面话，这页也就算就此揭过。 裴乾提议，大家先暂时离开这里，去外面找找线索，中年女人应该不止来安平旅社一家找人。 他们可以通过无关紧要的路人视角切入，这样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风险。 老人的一番话听得众人连连点头。 只有苏知远没有。 这个长相不错的男人像是游离于整个群体外的特殊存在。 他的站姿比较奇怪，上身前倾，踮起脚尖，眼神死命的朝一个地方瞟，表情十分红润。 奔富因为站在苏知远对面，所以第一个发觉异常。 他疑惑地顺着苏知远的视线看去，直到......停在了于蔓的上半身。 于蔓应该是刚才酒吧出来，身上仅穿着一件薄纱质感的酒红色抹胸裙，透过那阵朦胧......波涛汹涌而来。 “好看吗？”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香风。 入神的奔富想也没想，就下意识的点头，同时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紧接着他就感觉头顶一凉，就在他收回视线的片刻，苏知远气冲冲的站在他身前，左手抓着他的假发，右手曲指，狠狠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这一下的力度差点给他弹晕过去。 “变态！”苏知远身高本就高出奔富半头，此刻更是居高临下，浑身散发出正道人士的高贵气息，“你居然偷窥美丽动人的于小姐！” “好了好了，”裴乾似乎也拿苏知远没什么办法，连忙阻止说，“我们还是先忙正事，正事要紧。” 苏知远这才哼哼唧唧的放开奔富。 一行人离开安平旅社后，漫无目的的沿街而走，奔富看来是被苏知远吓坏了，捂着脑门上肿起来的包，小步紧跟在队伍后面。 他的假发被苏知远没收了，此刻正揣在后者的口袋里，说是对他猥琐行为的惩罚。 而苏知远则趁机跟在了于蔓身边，时不时凑到后者耳根说些什么，逗得于蔓笑得花枝招展，二人有说有笑，十分开心。 ------------ 83，任务开始 丝毫不顾及跟在他身后的那股怨毒目光。 兑诗雨越看苏知远那张脸越烦，恨不得立刻勒死他。 安平镇面积不大，旅社又是处于镇中心的位置，很快他们就走到了镇子边缘地带，一位老人倚在围栏边，嘴里吧嗒着旱烟。 看样子老人生活的比较拮据，衣衫十分破旧，补丁上摞着补丁，裤腿上沾满烂泥，两只微微睁开的眼睛呈现出浑浊的样子，或许已经失明。 身后的围栏里又脏又乱，之前大概是在饲养猪驴一类的牲畜，可现在里面只剩下乱糟糟的稻草混在泥水中，时不时随风传出阵阵恶臭。 裴乾远远望了老人一会，接着背着手，十分自然的走上前。 兑诗雨心念一动，也想跟上去看看，但被周荣阻止了。 来到老人身侧的裴乾毫不避讳的倚在紧挨着的那根栅栏上，没一会，二位岁数相仿的老人就攀谈起来。 渐渐地，老人仿佛来了兴致，甚至转过身对着围栏里指指点点，仿佛在和裴乾介绍着什么。 十分钟后，裴乾告别离开。 淳朴的老人哆哆嗦嗦的从缝了又补的破口袋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自制烟卷，要送给裴乾。 裴乾婉言谢绝，但老人像是来了犟脾气，一个劲的让他收下，裴乾点点头，收下后谢过了老人。 随即走回自己的队伍。 “裴老爷子，”周荣一边走，一边开口，“有那个女人的线索吗？” 裴乾点点头，将那只来之不易的烟卷叼在嘴上，也不抽，就像是在感受属于这个时代的味道。 “那女人不是镇子上的人，是附近村子的。”他徐徐开口，“大概半个月之前过来的，说是她丈夫失踪了，然后拿着几张画像到处找，看着疯疯癫癫的，这附近的人都见过她。” 蒋忠义佝偻着身子，压低声音问：“她丈夫是在镇子里失踪的？” 裴乾摇摇头，“不是，是在他们所在的村子。” 始终没有说话的奔富皱着眉，抬头疑惑说：“既然是在村子里失踪的，那就应该在村子附近找，来镇子上找什么？” 奔富的问题代表了其他人的困惑，这的确有悖常理。 大家统一看向裴乾，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他不可能意识不到，安静了片刻，裴乾顿住脚步，看向一个方向。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是一条曲折的土路，或许昨晚刚下过雨，路上坑坑洼洼的，泥泞的厉害。 远远望去，远处有山，山脚下是郁郁葱葱的密林。 天色将晚，却不见归巢的鸟，也不闻虫鸣兽叫，山与林子呈现出一股古怪的静谧之意，就仿佛......死了一样。 看得久了，甚至有些诡异。 周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用一股说不出的眼神看向裴乾，口吻古怪道：“那个村子......就在山里？” 裴乾点点头，沙哑着嗓音道：“那人告诫我，不要管那个女人，更不必同情她，无论我们来做什么，做完赶紧离开，万勿多管闲事。” 于蔓抿了抿嘴唇，忽然开口问：“为什么？” “因为那个村子，”裴乾转过身，用一股悠长的眼神盯着她，半晌后，缓缓开口道：“他说......那个村子里的事，不是人可以插手的。”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任务......终于来了。 天色将晚，这里的夕阳落得比想象中更快，还没走回旅社，天已经黑了一半。 在这样陌生的世界里，黑暗总是给人一种与死亡相关的意味，大家加快脚步，白天看着还算熟悉的街道，此刻忽而陌生了起来。 一栋栋建筑隐藏在朦胧的黑暗中，像是一只只伪装起来的，准备择人而噬的鬼。 那个年代的夜生活远不似现在一般繁荣，尤其是这样的偏远小镇，几乎天一黑，就各自上床睡觉。 夜晚娱乐生活的匮乏，也相应导致了新生儿出生率偏高。 当然，目前有心情在这方面忧国忧民的，只有苏知远一个人。 其他人都在忧心忡忡的赶路。 好在安平旅社属于小镇内的标志性建筑，四角都挂起了红彤彤的大灯笼，在夜里十分显眼。 距离旅社近了，他们还惊讶的发现旅社的大门非但没关，而且门外还站着不少人。 大概8，9个。 其中下午见到的那个老板就堵在门前，面红耳赤的，手里还拎着根木棍，像是在和另一群人争吵着什么。 夹杂着方言的争吵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随着几人走近，与老板争吵的人里有人注意到了他们，随后剩下的人一窝蜂地涌了过来。 “你们就是来帮助我们的高人吧！”有一位约莫60岁上下的男人被搀扶着走了过来。 他显然是这一伙人里管事的，其他人都簇拥着他，“鄙人......鄙人是小石涧村的村长，咳......咳咳，鄙人姓刘。” 自称刘村长的男人看见他们仿佛十分激动，一把攥住周荣的手就不松开了，似乎认定了面前的这些人就是自己的救星。 他整个人颤颤巍巍的，说是涕泪横流也不为过。 身边的其他人也跟着呜呜哭了起来。 周荣表现得十分镇静，既没有答应下来，又没有否认，只是简单地应道：“刘村长，您好，你们这是......” 旁边一位高壮的汉子激动道：“我们听说你们到了安平镇，这不，村长特意带我们前来迎接你们！” 汉子身高少说也要2米，比苏知远还足足高出半头，面色黝黑，体魄极为强壮，站在夜色里，像是尊门神一般。 红彤彤的灯笼光将汉子身上隆起的肌肉映衬的有棱有角。 几人中最为瘦弱的蒋忠义见了，不禁暗暗咽了口口水，他怀疑汉子用肌肉就能夹死他。 在之后的交流中，几人确认了所谓的小石涧村就是递烟老人口中那个村子，位置也正是在身后那片大山里。 而他们的身份是被村子请来帮忙的人。 这个“忙”......想必就是任务本身了。 既然确定了任务地点，那么就可以动身了。 他们与村长约定，明天一早还在旅社门前汇合，然后随他们前去小石涧村。 ------------ 84，往事 相互寒暄了一阵，村长就带人离开了，这时苏知远忽然出声道：“村长！” 等到村长一行人转过身来时，苏知远指了指漆黑的夜色，问道：“你们晚上还要回去吗？” “我们......”村长脸上尴尬了一下，不过很快又被苦笑替代，“多谢小兄弟关心，我们晚上不回去。” “那就进来一起住吧，”苏知远十分自然说，“晚上你们还可以给我们讲讲村里发生的事。” 一听到提及村里发生的事，村长边上几个年轻汉子的脸色都变了，最后还是村长将话接了回来，“多谢小兄弟，我们......我们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来接你们。” 说完这些话，村长一行人就离开了，看他们匆匆忙忙的样子，就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身后追他们。 等目送村长等人消失在夜色中时，大家转过身，准备回旅社休息，忽然发觉店老板就站在大门的位置，盯着他们，一言不发。 直到他们走近了，才惊觉店老板始终在盯着村长等人离开的方向，眼中有一丝形容不出的古怪。 厌恶，还有......掩饰不住的恐惧。 “刘大哥，”周荣自然也看出了店老板身上的古怪之处，他明显与村长等人认识，而且对后者的印象十分之差，不然也不至于门都不让进。 联想起下午见过的女人，以及递烟老人的话，看来从小石涧村里出来的人在安平镇中十分不受人待见。 受针对的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整个小石涧村。 这个村子......究竟发生过什么？ 被周荣唤了一声的店老板如梦方醒，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这一切都被几人暗中看在了眼里。 “刘大哥，”周荣的态度非常好，表现得也十分亲近，而且还顺着店老板看的方向瞥了一眼，装作好奇问：“你在看什么？” 店老板喉咙滚动了一下，先是抿了抿嘴唇，随后用低沉的嗓音快速说道：“你们先进来，进来再说。” 在最后一个人走进旅社后，店老板立即关闭大门，随后他顿了一下，似乎不放心，又寻了根长木棍从里顶住门。 做完这一切，店老板原本紧张的脸色才略微缓和了一些，他小心翼翼的趴在门缝处朝外瞧了瞧，半晌后，才缩回脖子。 “你们一群外地人，怎么和他们扯上关系了？”刚回过神来的店老板看着几人说道，语气不是很客气。 “我们是回来探亲的，”蒋忠义距离店老板最近，所以简单想了个借口就准备搪塞过去，他继续说道：“我们这些人在外飘了好多年，这次准备回家乡住上......” 可没想到—— “你撒谎！” 店老板脸色蓦的就暗了下去，那神色就仿佛要将蒋忠义一口吞下，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瞬间惊呆了所有人。 “不可能还有人愿意回到那个村子，”店老板神情紧张，瞪着蒋忠义，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向外蹦：“愿意回到那个地方的人都死了！” 闻言蒋忠义的神色瞬间就僵住了。 最后还是裴乾缓缓开口，为蒋忠义解了围，“店家，”裴乾语速很慢，但极有气势，他望着店老板的眼睛，诚恳说：“实不相瞒，我们是受邀来为小石涧村解决一件事的。 店老板问也不问事情的来由始末，仿佛认准了来人口中的这件事就是他认知里的那件事，表情急切道：“老人家，你们糊涂啊！” “那小石涧村的事，也是你们能掺和的了的？” “那是诅咒！”店老板忽而激动起来，双手攥拳，脖子上浮现出了条条青筋，“是那些枉死的人来找他们小石涧村讨债来了！” 周荣看着店老板，他表现出的激动不仅仅是因为恐惧，还有一部分气愤在里面，看来之前的小石涧村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这不但导致了所谓的枉死者的诅咒，也使得附近的人都对出自小石涧村的人抱有敌意，即便是一位失去老公的孤苦女人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周荣低声问道：“这个小石涧村.......究竟发生过什么？” 叹了一口气，店老板拉出一张长凳，缓缓坐下，桌上燃着一盏油灯，偶尔有风吹过，火苗震荡间将他的脸映的忽明忽暗。 “这件事还要从20年前说起，”他的声音变得与之前不同，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小石涧村位于山中，地处偏僻，发展很慢，村民世代依靠渔猎为生。” “可多年前下游的珈蓝江筑坝截流，兴建水库，连带着渔业也受到了很大影响，本就是穷乡僻壤，如今更是雪上加霜，”他叹口气，缓缓摇头，“哪里有女人愿意嫁到这里。” “可没有女人不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各家各户不能断了香火，于是有人提议从外面找女人回来，”店老板冷笑一声，忽然解释道：“说是找，其实就是骗，是拐。” “但女人们也不傻，被骗，被拐来这里后，发现情况与之前承诺，或是想象的截然不同，于是纷纷要回家，不让回家就大吵大闹，甚至偷偷逃走。” “但怎么可能逃得出去，那里每一家都有光棍，都......都需要女人。” “无论逃到哪里，等待她们的都是地狱。” 兑诗雨站在他身侧，敏锐地观察到店老板在说到这里时，眼神中猛地炸出一抹凌厉，他的两只手臂垂在身侧，攥紧的拳头上有青紫色的血管浮起。 他在同情那些女人，同情她们的悲惨境遇。 “后来呢？”于蔓轻声问。 此刻的她也收敛起来之前无所谓的态度，算是对当年那些苦难女人，最后的尊重。 “没有不透风的墙，”店老板将手放在桌子上，表情略微有些释然，“最后警方根据线索，找到了这个隐匿在深山中的村子，那天来了很多很多的人，不止有警察，还有许多闻讯赶来，被拐走女儿的焦急的父母。” “女孩们的父母见到孩子的惨状，痛不欲生，愤怒的他们冲破了警方设立的封锁线，从一众警察手中抢走了实施拐骗的主犯，然后就那么活活的打死了。” “据说当时的现场十分血腥，血肉和泥土搅在一起，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 85，我俩有过一腿 店老板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像是回忆到了当时的现场，表情不由自主的恐惧起来，直到接过周荣递过来的水碗，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才重新平静下来。 兑诗雨坐在木椅上，上身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开口道：“所以.......小石涧村是受到了那些死去女人的诅咒？” “嗯，”店老板点点头，“警察离开后不久，小石涧村就开始有人失踪，一开始还没人往这方面想，但随着失踪的人越来越多，才有人意识到，这是来自死去女人们的报复。” “特别是......”他嗓音忽然变得古怪起来，嘴唇也随之抖了几下，“在找到那些男人的尸体后。” “尸体怎么了？”开口的是奔富，他缩着身子，瞳孔微微睁大，露出一副既好奇又害怕的模样。 “尸体......尸体死状极惨，”说到这里，店老板仿佛忽然觉得有些冷，将披在身上的大衣向上扯了扯，才继续道：“据说有人被剜掉了眼睛，鼻子，还有一些被折断四肢挂在树上，身上的皮被完整的剥下来，整整齐齐的叠好，就在树下......总之，要多惨有多惨。” “你们说说，这种事能是人做出来的吗？” 对于所谓的诅咒中存在鬼，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至少对苏知远一行人来说，他们目前所经历过的任务都与灵异事件有关。 “嘎吱——” “嘎吱——” 身后有声音传来，循声望去，黑暗中隐约有光，一个打着煤油灯的女人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 女人脸色蜡黄，衣着朴素。 周荣一眼就认出了女人，是店老板的妻子。 木质楼梯年久失修，随着女人的脚步发出垂死一般的呜咽。 店老板仿佛很怕老婆，在见到女人的同时，急忙站起身，最后扭头对一行人嘱咐说：“听我一句劝，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要和那些人，还有那个村子扯上关系！” 他盯着周荣身上的衣着，抿紧了嘴唇，抬头的同时用极快的语速说道：“我能看出来，你们都不是一般人，但那村子里的事不是你们能解决的，这些年为了解决诅咒，小石涧村下了血本，重金从各地聘请能人异士，可那些人进了村子，就再也没出来。” 咬了咬牙，店老板像是为众人做出了决定，“你们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从后门送你们离开，饭钱还有住店的钱，就不收你们了，你们早些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能看得出来，店老板是个十分朴实的人，他不希望大家卷入小石涧村的诅咒，白白送死。 但他不明白，来解决诅咒就是苏知远一行人的任务。 若是在规定时间内，无法解除诅咒，那么面前的这些人都会死。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给店老板听的。 说完这些话后，店老板就扶着女人离开了，苏知远的视线若有若无的瞥向女人腹部看。 朴素的衣着下，女人腹部微微隆起，想来是怀孕了。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店老板在看到女人独自走下楼梯时如此紧张，原来是担心出什么意外。 等到店老板与女人离开后，大家围坐在桌子旁，开始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他们自然不会听店老板的话离开，但就接下来如何做，逐渐呈现出两派。 以老人裴乾为首的几个人主张保守一些，明天先不随村长他们去小石涧村，而是留在安平镇继续打探消息，等到时机成熟，再去村子不迟。 但周荣却提出了反对意见，他主张明天就去小石涧村，虽然这次任务没有点明时限，但宜早不宜迟。 更何况，安平镇并非任务地点，找到线索的可能性很低。 双方争执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有人提议大家举手表决。 提议得到认可。 蒋忠义缓缓举手说：“我支持裴乾老先生的看法，我们......我们应该先调查清楚再去，不然就是冒进，会......会死人的。” 话音刚落，于蔓抱胸也冷笑道：“我同意，明天要去你们去，我留下。” 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瞥了一眼周荣，显然有示威的意思。 毕竟二人之前就不对付。 站在周荣这面的也是三个人：周荣，兑诗雨，还有李璐。 李璐这个人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说话声音也很小，但在前往小石涧村这件事上表现得十分坚决。 这也让其余一些人对她有了改观。 接下来就剩下苏知远，还有奔富没有表态，这两个人的态度也决定了这只队伍最后的选择。 毕竟都不是新人，自然清楚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要分开这一恐怖片定则。 在两方视线的压迫下，奔富觉得压力山大。 他对自己有很清醒的认识，他就是个跟着混的，上次任务也是因为抱上了大腿才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 队伍里谁他都得罪不起。 “我......我弃权，”他左右瞥了一眼，小声说。 裴乾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倒是周荣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冷。 奔富发现后，不敢与周荣对视，选择躲了起来。 下面，就只剩下苏知远了。 他的一票至关重要。 始终表现得比较冷漠的裴乾率先开口：“这位小兄弟，”他声音不大，却给人一种十分可信的感觉，“你即将做出的选择很可能会决定我们这只队伍的生死，我希望你能慎重。” 周荣眼见裴乾开口，也不甘示弱，“尹先生，”他看向苏知远，急切道：“任务中时间有多宝贵我相信你一定清楚，虽然我这样做风险大一些，但......” 苏知远大大咧咧的坐在最中间的木椅上，感受着众星捧月般的目光，他缓缓捏起手中的水杯，却发现杯子是空的，不由眉头一皱，嘴里发出“啧”的一声。 见此情景，蒋忠义十分有眼力的立即拿过水壶给苏知远手中的杯子倒满。 满意的喝光杯子中的水后，苏知远眯着眼睛，一脸满足的看着面前拎着水壶的蒋忠义，接着缓缓开口说：“我支持......” 蒋忠义激动的脸色都红润了起来。 “我支持周荣，”苏知远说，“毕竟小龙女是我尹某的好朋友，我俩......”他十分认真地看向兑诗雨。 “我俩有过一腿。” ------------ 86，东西呢 众人：“？？？” 兑诗雨愣了几秒钟，瞳孔骤然缩紧，“郝大我......我杀了你！！” 原本十分正式的场面瞬间变得鸡飞狗跳起来，不过好在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明天一早，大家就随着村长一行人前往这次的目的地——小石涧村。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裴乾几人虽心有不甘，但还是接受了这个结果，今天的任务已经结束。 夜已经深了，接下来就是好好休息，为明天的长途跋涉做准备了。 几小时山路的艰辛是平常生活在城市中的人所体会不到的，尤其队伍里还有裴乾，奔富这样的人。 任务中的人谁都不清楚还能不能活到明天，所以也就省去了没必要的寒暄，周荣因为自己的意见被采纳，所以显然兴致不错，他开始给大家介绍晚上睡在哪里。 根据他说的，店老板已经给他们一行人开了4间房。 除了一间在3层，其余3间都在二层。 他的出生点就是二层的一间房间，208。 紧挨着208的207，以及209都是他们的房间，钥匙店老板的妻子已经给了自己，都在他身上。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有8个人，但里面有5男，3女。 很显然要有异性的两个人一间。 不过...... 大家的眼神都不知不觉的向苏知远和兑诗雨两人的身上瞟。 苏知远表现得倒是无所谓，出乎意料的是兑诗雨，她一反常态，居然没有表示反对，而是答应了。 不过她主动要求说，自己要3层的那一间。 对此其他人可是大松了一口气，3层那间孤零零的，说不准会出什么事，虽然还没到小石涧村，但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警惕。 分房结束。 周荣还住自己那间，208，蒋忠义与他一起。 没有任何立场的奔富和裴乾一间，住在207。 剩下的两个女人一间，李璐和于蔓，住在209。 苏知远和兑诗雨则去三层住，307。 正位于奔富和裴乾的头顶。 房间设施比较陈旧，床单上甚至有几处补丁，但好在十分干净，一张破木桌上纤尘不染，看来店老板经常打扫。 苏知远一进屋就毫不见外的扑在床上，挣扎了一阵后，摆出了一副十分奇怪的姿势，然后转过头，对站在身后，脸色几乎要阴沉出水的兑诗雨抛了个媚眼，害羞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兑诗雨似乎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也不着急，她看向苏知远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寒声道：“东西呢？” 苏知远故作惊讶的瞪大眼睛：“什么东西呀？” “你从我这里偷走的东西！” “那个笔记本啊，”苏知远仿佛回忆起来了，吧唧着嘴说：“可那不是你送给我的吗？你当时看我长得好看，然后垂涎我的身子，由于当时的时间比较紧，不允许我们有更深一层次的接触，所以你就送了笔记本给我，当做你对我仰慕的见证......” 他忽然笑了，激动着拍着床说：“快来呀！你的机会来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你个混蛋！” 兑诗雨差点被苏知远这副无赖嘴脸气得昏过去，她之前在楼下捡到一根麻绳，估计是捆猪牛一类牲畜的。 她大概用手试了一下，觉得勒死苏知远问题不大。 不料她刚抽出麻绳，苏知远就怂了，后者盯着麻绳，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又整理了一下衣服，表现得十分正人君子。 别说，借着房间内昏暗的光亮，此刻的苏知远仅露出一半的侧脸，着实有些英俊。 “你不要动粗，”苏知远可怜唧唧说，“今晚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把笔记本交出来！” 兑诗雨压低声音，她也不想弄出太大动静，毕竟楼下的几个人也是人精，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手中有这样的东西，事情就会变得麻烦起来。 至于交出东西后的苏知远，她自然也不准备放过，但不用她亲自动手，在任务中杀掉队友，会引发很可怕的事情。 她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借鬼之手，干掉苏知远。 这样既不会触发任务内的报复机制，又可以永久的除去苏知远这个可恨的人。 这人看着人畜无害，但与他共同经历过一次任务后的兑诗雨清楚，此人心机极深，尤其擅长扮猪吃老虎，上次任务若不是他搅局，那自己的收益会更大。 “报纸我原本是打算还给你的，”苏知远缩着身子，表现得十分可怜，“但现在不在我手里，被人抢走了。” “被谁抢走了？”兑诗雨秀眉微皱。 “被一个胖子，”苏知远立即开口，“就是上次任务里没死那个胖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家的，反正他就是找到了，然后胁迫我让我把笔记本给他。” 顿了顿，苏知远好像回忆起了当时的惨状，整个人的身体都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我不给他，然后他就打我，打的可凶了！我没办法，只能给他了。” 说完，苏知远看向兑诗雨，目光中满是关切，他张开嘴，小声提醒说：“你下次要是碰到他，你也要小心点，最好直接弄死他，别给他反应的机会！” 他忽然大声说道：“他特别厉害！” 兑诗雨想了想，不禁有些诧异。 在她印象中，那个胖子又呆又笨，然后胆子还特别小，除了厨艺以及稀有的灵活属性，好像并没有其它的本事。 他......能有这么厉害？ 但据她的观察，苏知远说出这些话的同时表情十分真诚，并不像撒谎的样子，而且......她咬了咬嘴唇，漫长的回忆里，深渊空间中扮猪吃虎的人还少吗？ 最重要的是，距离第一次任务，这才不过区区三天时间。 第一次任务中她已经用了自己的方式验证，苏知远确实是新人，她不相信仅仅三天时间，苏知远就能了解笔记本的作用，以及使用方式。 所以她判断，苏知远说的话大概率是真的。。。。 ------------ 87，恶作剧 但出于习惯，她还是盯着后者的眼睛，尽量使自己看上去凶狠一些，“要是被我发现你骗了我，下场你知道的！” “骗你我就是孤儿！”苏知远举起右手，表情十分严肃。 折腾了这么久，兑诗雨也累了，她拿着手中的绳子，指着苏知远，说道：“你，给我从床上滚下来。” “啧，”苏知远嘴巴动了一下，露出一副万分不情愿，但又最终不得不屈服于对方淫威的可怜样子。 他慢慢慢慢从床离开。 “你这副样子做什么？”兑诗雨看见他这张脸就烦，心中当下微微有些怒意，“我又没有要对你做什么！” 苏知远抬头想了几秒钟，接着用一股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目光看向兑诗雨，半晌后，扭捏着身体说：“大胆一些，其实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柔弱。” 兑诗雨：“......你是不是一定要滚出去才开心？” “我不管，”仿佛重新鼓起了勇气，苏知远哼哼唧唧说，“这里只有一张床，凭什么只有你能睡？我也要睡床。” “我身体十分娇弱，要是睡在地上冷到了，爱我的小姐姐们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可要考虑清楚！”他威胁说。 “我考虑的很清楚，”兑诗雨转过身，指了指门的方向，干脆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闭上嘴，去地上睡，第二就是立刻给我滚出去！” “要是你让我睡床的话，我可以透露给你一些情报，”口风一转，苏知远委婉的换了种方式，他挑挑眉，暗示说：“关于这次任务的。” 闻言兑诗雨的脸色忽而变得微妙起来，她上下打量了几眼苏知远，几秒钟后点了点头，“可以，但我警告你，不要试图骗我。” 苏知远狗腿子一般凑到兑诗雨面前，在发觉后者眼神不善后，又理智的保持了距离。 “我感觉李璐不大对劲，”他压低声音。 兑诗雨瞥了他一眼，很明显是让他继续说下去。 “李璐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有个早出晚归的公务员丈夫，还有个3岁的女儿，生活琐碎又平淡，这也与她展现出的性格相近，”苏知远补充道：“在我们之前的谈论中，她从未主动发表过意见，她更多表现出的是一种依附性人格，也就是常说的人云亦云。” “但在面对明天是否前往小石涧村的问题上，她一反常态，表现得十分积极，甚至可以说强硬，”苏知远瞥了眼门的方向，接着说道：“这与她整个人的基本人设不符，她应该支持保守的裴乾一方，而不是周荣。” 兑诗雨点点头，神色也变得谨慎起来，“所以......你怀疑是她掌握了某种线索，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嗯哼。” 等到兑诗雨再次看向苏知远之前站的位置时，发觉他人已经不见了，而床上的被子里隐约隆起一个人形。 “我们抓紧时间睡觉吧，”苏知远从被子里探出头，十分热情的招呼着兑诗雨，“晚了对皮肤不好。” 兑诗雨走过去，强忍着把苏知远从温暖的被窝里拖出来的冲动，压低声音问：“你认为东西在她身上？”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就是觉得奇怪，”苏知远在被子里左右挪动，像是在做什么。 随后在兑诗雨震惊的目光中，伸出手，将脱下的衣服裤子从被子里拿出，整整齐齐的放在床边的椅子上。 接着转头看向兑诗雨，眼中充满期待。 兑诗雨冷着脸，抬起了腿。 在被踹到身体前，苏知远十分自觉地滚去了床边，兑诗雨衣服都没有脱，就那么躺下了，在苏知远之前的位置。 煤油灯的火苗渐渐昏暗下去。 就在兑诗雨半梦半醒之间，她发觉身边的人忽然动了一下，是那种十分激烈的动，整张床都随着震颤了一下。 她立即坐起身，瞪着床另一边的苏知远问：“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苏知远的头埋在被子里，发出的声音比较闷，“就是刚才做了个噩梦，十分吓人。” 在深渊中做噩梦，不知道会不会被卷入更深一层的深渊中，就如同盗梦空间等科幻电影演的一样。 兑诗雨不知不觉中想着，忽然觉得这个设想十分恐怖。 但转念一想，经历这些的是苏知远，于是又不禁有些期待。 她缓缓闭上眼睛，不料—— “咣当——” “嘎吱——，嘎吱——” “咣当——” “嘎吱——，嘎吱——” 苏知远像是犯了癫痫般剧烈的抽动起来，这可吓坏了身边的兑诗雨，虽然还未前往主要地点小石涧村，但任务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开启。 毫无疑问......苏知远身上第一个出现了异常。 一瞬间兑诗雨翻身离开床，动作迅速精准，仿佛排练过一般。 在这种情况下，新手与老手应对危机所展现出的行动截然不同，兑诗雨离开床后，第一时间向门的位置靠近，在此过程中绷紧嘴唇，一言不发。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刚刚的设想得到了证实，至少在这次深渊任务中，若是睡着做了噩梦，则会变得十分危险。 就和现在的苏知远一样。 他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身体不时隆起，然后重重跌下，像是一条离开水，拼命拍打身体的鱼。 本就老旧的床板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嘎吱嘎吱”声。 她怀疑下一秒就要坍塌。 大概一分钟，或是更短一些，就在兑诗雨心弦绷紧，将要逃离之时，床上正在激烈颤动的苏知远忽然没了动静。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细微的火光幽幽燃着，空气中能看到被苏知远扑腾起来的尘埃。 “呼——” 床上传来苏知远叹气的声音，他伸出一只手，挠了挠头发，然后翻了个身，神情十分安详，就如同刚才只是一场简单的运动，或是......游戏。 兑诗雨瞳孔猛地一缩，仿佛意识到自己又被苏知远耍了，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她几步走上前，对着被子里的人形物就是一脚。 这一脚踹的极其结实，把苏知远整个人都踢到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一晚上苏知远都是裹着被子在地上睡的，没有枕头，就用衣服裤子堆成枕头的形状。 ------------ 88，戏精 早上起来的时候，苏知远趁着兑诗雨去洗漱的功夫，跑到床上故技重施，然后不出意外，又被兑诗雨逮住了。 但这次因为身上刚好带着绳索，就狠抽了苏知远一下。 苏知远仿佛想躲，但因为位置的原因没有躲开，被抽在了小臂处，被抽中的地方顿时就红了起来。 “我警告你，”兑诗雨举着手中的绳索，恶狠狠威胁，“别想耍什么花招，不然......我打死你！” 苏知远立即就老实了。 说完兑诗雨就走了，听脚步声，应该是下楼了。 他们昨天约定早上在一层汇合，然后等村长一行人前来，带他们前往小石涧村。 等兑诗雨走后，苏知远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到洗漱间洗漱。 面前的镜子中，他手臂上的红肿痕迹十分显眼，盯着看了一会，他的表情逐渐微妙起来。 余光不经意瞥见了墙上挂着的一条绳子，绳子上挂着不知是毛巾还是抹布的东西。 他伸出手，将绳子的两端解了下来，两边对折后捏在手里，觉得质感份量刚刚好。 走过一段腐朽的木质阶梯，兑诗雨来到一层，做工粗糙的木桌旁围坐着几个人，桌上放着一锅粥。 她的视线逐次扫过桌边的人，发觉除了自己与苏知远，所有人都在。 坐的位置也十分有讲究。裴乾坐在左边，支持他的蒋忠义以及于蔓坐在挨着他的位置。 周荣那里刚好相反，李璐在默默的低头吃饭，奔富也在，但他的脸色不大好，隐隐有些苍白，像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她迟疑片刻，走了过去，先是盛了一碗粥，然后坐到紧挨着的，一张没人的桌子上。 她浅浅尝了一口，粥与她平常喝的不同，口感发涩，里面粗粮居多，偶尔还有一些非常细小，牙齿咬不动的颗粒物。 可就在她低头喝粥的同时，她忽然觉察到一阵奇怪的目光，在从不同位置投向她。 这是她于危机中养成的直觉，她立即抬起头，对上了其中一道。 是蒋忠义。 他正以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盯着自己，可在被发现后，他又像是做贼心虚一般，低下头喝粥来掩饰。 与此同时，另几股视线也猛得消失了。 兑诗雨心中疑惑，她并没有从蒋忠义的目光中看到任何威胁的意味，反而视线中充满了疑惑，古怪，甚至是......惊叹。 一夜不见，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了？ 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她心中缓缓发酵，她隐约间好想感觉到了什么，但还没等她深究，就听到木质阶梯上传来断断续续的脚步声。 她转头看去，苏知远的身影沿着楼梯慢慢走了下来，只不过......他的动作十分古怪。 一只手扶着楼梯，而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部，脚步虚浮，身体不时哆嗦着，像是大病初愈，或是体力透支了一样。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看向他，苏知远脸上的表情愈发细腻。 他面色苍白，但与奔富的苍白不同，他的苍白中透着一丝丝的娇羞。 仿佛是怕人看一样，苏知远低着头，挪动着小碎步，一路来到兑诗雨的身边。 这时所有人都不再掩饰眼中的震惊，裴乾也是，他上下打量着苏知远还有兑诗雨这两个人，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欣羡。 年轻的感觉真好，在这种地方居然还能有兴致做那种事情。 兑诗雨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就在昨夜苏知远“噩梦”的时候，楼下三个房间的人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们统一高抬着头，盯着头顶剧烈震颤的天花板，耳边回荡着床难堪重负的“嘎吱”声，那副表情，就像是......凡人在仰望神。 最令他们钦佩的是，就在刚刚，早上......他们又听到了熟悉的“嘎吱”声。 虽然时长不及昨晚，但激烈程度尤有过之。 当时蒋忠义正在刷牙，一激动，牙刷都差点咬断。 奔富喉咙不禁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承认兑诗雨长得不错，他也动过类似的心思，但让他在深渊空间中做这样的事情，他肯定是没情绪的。 他将视线投向苏知远，心中想着这位尹......尹志平兄弟，果然非同凡响。 “帮我盛碗粥，”苏知远怯懦懦的看向兑诗雨，表情又纯又可怜，“可以吗？” 接着不等兑诗雨缓过神来，他又小声接道：“我这里疼，刚才折腾的太厉害了。”他扶着腰，装作气喘吁吁说。 兑诗雨脸色突变，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之前为何大家都用那种眼神看向她。 原来...... 她看向苏知远的眼神充满杀意，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苏知远恐怕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不过，兑诗雨的暴怒仅仅持续了一刹那，几秒钟后，她忽而笑了，是那种十分妩媚的笑。 她伸出手，缓缓为苏知远整理着衣服，顺便还为他将额前凌乱的发丝拨回正确的位置，动作十分亲昵。 “都说不要让你逞能了，”她嘴角勾起，笑得单纯又可爱，给人一种介于清纯与妩媚间的别样感觉，总之奔富是看呆了。 她继续低语喃喃道：“你自己那方面不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何苦这么勉强自己？”她娇羞的捶了后者胸脯一下，眯着眼睛看着他，嗔怪道：“你也不怕猝死？” 众人瞬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以一种不知是同情还是厌恶的脸色看向苏知远。 兑诗雨的手顺着苏知远脸颊滑下，在旁人看着是情侣间的亲昵。 但只有亲历者苏知远知道，她在大家看不见的角度，狠狠拧了他耳朵一下，力度之大差点给耳朵揪下来。 兑诗雨温情的与苏知远对视，不过眼神中在疯狂的嘲讽。 没想到—— 苏知远非但不恼，反而表情愈发可怜起来，柔弱道：“还说呢，不都怪你，每次都要尝试新花样！” “我害羞不同意，你就变着法的强迫我。” 他貌似十分不情愿的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道道青紫色的淤痕。 “你看你干的好事，”他轻声抽泣着，哼哼唧唧说：“鞭子也就算了，你还要用蜡烛烫我，幸亏昨晚我先一步将蜡烛藏起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你要做出什么事情呢！” 兑诗雨当场石化。 ------------ 89，密室 闻言奔富的鼻血再也忍不住了，他下意识的用一只手去堵，结果弄的手上都是血，手忙脚乱的十分狼狈。 片刻后，大家投向兑诗雨的目光中精彩异常。 等到兑诗雨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拿出绳索，要立即将面前这个混蛋正法时，人群中猛地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大家盯着兑诗雨手中的绳索，像是某种奇怪的想法得到了证实。 于是......在村长到来前，兑诗雨仅仅只是喝了几口粥，就气得再也喝不下了，而苏知远足足喝了三碗，还将配菜腌黄瓜都吃干净了。 最后还试探性的问了问兑诗雨她还喝不喝，直到看见后者那铁青的脸色，才算作罢。 似乎是因为昨天与店老板之间的不愉快，村长一行人只是站在店门前，却没有进来，而是不时向里张望着。 周荣看到村长后，从桌边站起身，先一步走了过去。 “请等一下，”周荣说道：“我先去找老板还钥匙，然后就跟你们走。” 额头上生满皱纹的老村长难掩兴奋地搓着手，陪笑道：“不着急，你们肯来就是我们全村人祖上积德。” 闻言，翘着腿，以一副十分引人遐思的姿势倚在木椅上的于蔓冷笑说：“要是祖上积了德，你们也不至于落到这副下场。” 当然，她声音不大，只有身边的几个人能听到。 李璐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又等了一会，店老板依旧没有出现，从早上直到现在，都没有看到店老板，或是他妻子的身影。 周荣是最早醒过来的，但他仅仅是打开门，站在门前，等到隔壁的门开了，他才随着大家一起下楼。 粥是一早就放在楼下的，沿着盛粥的锅旁还贴心的摆了8副碗筷，很明显是留给他们吃的早饭。 苏知远缓缓的将嘴里的最后一口粥咽下去，视线却盯在楼梯的位置。 兑诗雨也是。 她在等，原本说要早起送他们离开的店老板并没有出现。 相反，村长一行人却找上了门。 天色已经大亮，手中握着几把钥匙的周荣仿佛等不及了一般，他站起身，扭头向楼上走去。 没等他走到楼梯，身后就有一道人影追了过来，“周先生，”苏知远很亲切的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行，“我陪你一起去吧。” “好。” 鉴于昨天苏知远对自己的支持，他对前者的印象还不错，即便知道苏知远没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他们在二层寻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店老板夫妇二人。 三层也是一样。 他们没想到，这间面积不算小的旅社居然只住着他们8位客人。 “会不会是出去了？”苏知远左右看着问，“我听一个胖子说，早市的菜又便宜又新鲜，好多饭店老板都喜欢早上去进货。” “或许吧，”周荣回答，他一边转过身，一边说道：“看来只好将钥匙放在柜台上了，这样他们一回来就能看到。” 苏知远闻言拍着手称赞道：“不愧是周先生，居然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刚转过身的周荣不禁愣了一下，他疑惑地扭过头。 苏知远继续说道：“在下与你相比，就如同曜日与此烛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也！”他指着走廊尽头处的一盏烛台，面不改色比喻说。 周荣：“？？？” 这特么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虽然心中如此想，但他还是下意识的顺着苏知远手指的方向看去，三层空间比二层小很多，只有10间房。 被一条走廊隔开，一面5间，两两相对。 只有自己上来这面有楼梯，另一侧被一堵墙堵死。 由于照明的原因，墙上面悬挂着一盏烛台。 惨白色的蜡烛幽幽燃着，莫名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就像是......来到了灵堂。 刚才只顾着寻找店老板夫妇，此刻周荣忽然注意到了这根蜡烛，以及烛台的位置。 烛台的位置比较奇怪，不上不下的位于墙正中央，这也导致照明作用十分有限，而且.......像是发现了什么，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对面的那堵墙也不大对劲，居然被漆成了少见的黑色。 这也就导致了原本就采光极差的三层愈发昏暗，站在楼梯前向里望去，矗立在面前的不像是一堵墙，倒像是地狱的入口。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只是落后一些，但却并不蠢，怎么会设计出这样的格局。 下一秒，周荣的瞳孔忽然一缩。 他视力极佳，刚刚看到蜡烛上的火苗猛烈地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他感觉到一阵微风从他脸上拂过，很轻，但......他看向走廊两侧，所有门都是关闭状态，哪里来的风？ 事实证明，发现问题并不是他的强项，分析与解决问题才是，他立即调动出头脑里有关这间旅社的信息。 共有三层，从外面看，一层二层是一样长短的，只有三层明显短一些。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二层有14间房，三层却只有10间。 也就是说，二层要照比三层多出大概两间房的宽度。 但据周荣回忆，实际上并没有。 所以说......那堵墙后，很可能还有一处空间。 而店老板夫妇二人，就藏在那里。 他来不及与苏知远解释，直接放轻脚步走了过去，来到那堵墙前，他悄悄站定，伸出一根手指用舌头沾湿，然后沿着墙的四周缓缓摸索。 很快，他就感受到了手指上传来的丝丝凉意。 他在挨紧墙体的位置，发现了一道缝隙。 缝隙其实比较粗糙，但因为墙面通体黝黑，然后照明还差，所以无心之人即便站在面前，也极难发觉。 更不会有人想到，这后面还存在着一间暗室。 缝隙比较大，周荣喉咙滚动了一下后，竟然毫不犹豫的将头凑了过去。 里面的确别有洞天，一根与外面几乎一模一样的白色蜡烛立在暗室一角，幽幽燃着。 熹微的光亮下，他看到了一副熟悉的背影，背影围着脏兮兮的围裙，是店老板。 他浑身一颤一颤的，像是在激动的解释着什么，因为角度的问题，所以看不清店老板面前的人，只能看到一双脚。 那双脚十分小，看着就不是老板娘的。 ------------ 90，我也是高人 店老板像是说到了激动处，头微微晃动了一下，就这短短的刹那，让周荣看到了站在店老板面前的人。 他愣了一下，接着像是受到了极大地惊吓，整个人猛地向后一缩。 手臂没有控制好，居然碰倒了烛台上的蜡烛。 就在蜡烛即将落地的一瞬间，一只手迅速接住了它，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又将蜡烛放回了烛台上。 苏知远拉住周荣，以目示意，二人悄悄退后，推开门，钻入了一间房内。 几乎在门关闭的瞬间，一阵轻微的“吱嘎——”声响起。 像是某一扇十分厚重的门被推开。 片刻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那人仿佛思考了一会，接着直奔二人藏身的房间门而来。 清脆的钥匙碰撞声响起，周荣心头一惊，他没想到，店老板手中居然还有备用钥匙。 随着锁芯弹开的弹子声，门被一把推开。 脚步声闯了进来，随后是翻找的响动，不过，他注定要扑空了，苏知远二人躲在307房间的对面，308房间。 店老板翻找了一阵，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人存在的痕迹，然后就离开了，他重新回到暗室前的那堵墙，随着一阵摩擦声，门外彻底安静了下来。 不过，苏知远与周荣都默契的没有动，呼吸的声音压到最低。 一分钟，两分钟......直到第三分钟快结束时，门外忽然传来清晰地脚步声，距离二人极近，再之后摩擦声响起，门外......重新归于寂静。 苏知远与周荣还是没有动。 直到5分钟后，这个过程又重复了一次，二人才悄悄离开房间。 但没有直接下楼与队友汇合，而是来到二层拐角处。 “周先生，”苏知远装作怕极了的模样，压低声音问：“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周荣面色比苏知远还恐惧，但他不是装的，此刻他的呼吸还没有调整过来。 刚刚他躲在308房间的门后，透过门缝看到，店老板一改昨日的老好人模样，面色狰狞扭曲。 更可怕的是，手里攥着一把闪着寒芒的尖刀。 若是被发现，下场不言而喻。 “暗室......暗室里除了店老板，还有一个女人，”仿佛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周荣脸色愈发难看，“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个老女人，她......她坐在一把木椅上，半张脸像是被融化了，只剩下一只眼睛，鼻子，嘴唇......都没有了！” 苏知远的瞳孔缓缓缩紧。 “尹先生，”周荣突然攥住苏知远的手腕，开口道：“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应该也能看出来，这次的任务难度不同于以往我们经历过的那些，这次甚至都没有匹配到新人。” 苏知远没有说话，但给了他一个我虽然十分害怕，但还是可以坚持着继续听你说下去的眼神。 周荣可不管这些，快速说道：“我想与你联手，尹先生，”他咽了口口水，“我已经顺利通过了5次任务，这是第6次。” 他看了眼上行的楼梯，心有余悸道：“可这次任务恐怕比我前5次任务加起来的难度都要高，还没进入域，就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忽略了周荣用于感慨任务多恐怖，以及自己多优秀这样的废话，他抬起头，直截了当问：“你所说的域是什么意思？” 此话一出，周荣不禁愣住了，他看向苏知远的眼神逐渐从疑惑变为怀疑，但仅仅是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就是鬼可以行动，或是干扰到的范围，”他解释说。 “那你的意思是安平镇不是鬼能到达，或是干扰到的范围？”苏知远反问。 周荣点头，“据我判断，应该是这样的。” 苏知远没有再深究他的判断方式什么的，一是时间紧迫，再拖延一会，楼下的人就该察觉到异常。 二是没有必要，因为这些是自己的认知盲区，所以无论周荣如何解释，自己都没办法确认真假。 索性不如不问，倒还显得自己高深莫测。 他给了周荣一个我什么都不说，但你最好多想想的古怪眼神，然后既没答应周荣的合作提议，也没有拒绝。 “下楼吧，”他十分自然说道。 来到楼下后的二人对于刚才发生的事只字不提，只是说没有找到店老板。 “那你们两个在楼上那么长时间做什么？”开口的是兑诗雨，她恶狠狠盯着苏知远，恨不得冲上来咬死他。 “难道你们两个.......” 兑诗雨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为了向苏知远身上泼脏水，她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甚至不惜波及无辜的周荣。 奔富听到这里，看向苏知远的眼神愈发炽热。 “龙儿，”苏知远深情的看着兑诗雨，扭扭捏捏道，“你在说什么？昨晚我有多勉强......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闻言兑诗雨眼前一黑，喉咙里憋着一口血差点呕出来。 “各位高人们！” 村长站在旅社门外，眼巴巴瞅着这几个救星，好不容易把那两个盼下来了，却发现他们聚在一起打情骂俏，丝毫没有随他们去村子的意思，这可急坏了他。 等到大家看向他的时候，他用仅剩的几颗门牙尽量和蔼的笑着：“天色不早了，山路崎岖不好走，要不咱们还是......” “好，”苏知远点头，“我们这就出发吧。” 闻言村长还有一众村民脸上乐开了花。 跟随他们走在路上，裴乾与村长并肩走在一起，二人不时就当地的风土人情展开交流，苏知远跟在他们身边眯着眼睛听。 兑诗雨开始打算寻个落单的机会勒死苏知远，但苏知远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偶尔去上个厕所都要拉上一个人。 不过他对谁陪他同去似乎不挑，最近一次居然拽上了于蔓。 二人隔了大概一刻钟才回来。 “也就是说村子处于两座山的夹缝中，”裴乾仿佛想到了什么，确认似的看着村长。 “没错，高人，是这样的，”村长对裴乾十分尊敬，一口一个高人的叫着，还让人用纸伞给裴乾遮阳。 苏知远斜了他一眼，忽然嚷嚷道：“我也热，我也要壮汉给我打伞！” 村长愣了一下，稍后看向苏知远解释说：“这位小兄弟......” 可没想到的是—— “你跟谁俩呢？！”苏知远掐着腰，眼皮一翻，哼哼唧唧说，“凭什么他是高人，我就是小兄弟？” “我特么也是高人！” ------------ 91，故事 村长无奈，又不敢得罪苏知远，只好使了个眼色，让给自己打伞的黝黑汉子去给苏知远打伞，直到处于一阵阴凉下，苏知远才露出一副满意的神色。 “于小姐！”苏知远热情的邀请于蔓来伞下，两人并肩而行。 或许是两人职业类似，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苏知远不时凑到后者耳边小声说着什么，惹得后者俏脸泛红，掩口笑个不停。 然后两人一齐扭过头，目光玩味的在兑诗雨身上来回打量，接着又是一阵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眉目交流。 兑诗雨看见苏知远那张脸就烦，索性转过头，当做没看见。 山路比想象中的还难走，说是几个小时的路程，可一行人停停走走，居然直到天都快黑了，才远远望见一个村落。 村长拄着拐棍，立在一处滚落而成的山石旁，遥望着村落，眼中感慨万千。 众人纷纷站定。 夕阳笼罩下的山村别有一番韵味，余晖洒下，如同镀上了一层圣洁的纱，白房黑瓦间层次分明。 屋顶不时有炊烟袅袅升起，仿佛一条灵动的长蛇，向山林深处飞去。 好似一张宣纸上，晕染开的中国画。 即便身处任务中，画师出身的裴乾仍旧对小石涧村的景致赞赏有加，能感觉到，他说出的话完全是出自真心。 蹚过一条堪堪没过脚踝的清澈溪水，他们脚下出现了一片青石，向前看去，一条弯弯曲曲的青石板路蜿蜒着没入村落中。 村落不大，约有百十户人家。 村长遣散跟随的村民后，只剩下苏知远他们，以及那个打伞的黝黑汉子。 一行人先是来到一间院落，说是院落，其实就是几间低矮的瓦房，外面用一圈栅栏围了起来，做成了院子的形状。 天色将晚，村长先走进去，看样子是安排大家晚上住宿事宜。 大家没有贸然进入，而是等在院外，苏知远好奇似的上下左右打量着，最后视线停留在院子内摆放着的几个大簸箕中。 簸箕挨着栅栏摆放，里面装着一个个硕大的地瓜。 地瓜很新鲜，上面还连带着湿润的泥土，像是从地里刚挖出来。 又等了一会，就忽然听见一阵夹杂着方言的争执声，片刻后，村长阴沉着脸，灰溜溜的走了出来。 院子里的房门打开半扇，一张女人的脸出现在门后。 周荣看到女人手里拎着一根前端被烧黑的木棍，神色十分冷漠。 在看到苏知远一行人后，村长的脸色愈发尴尬，他张开的嘴顿了一下，但又不得不开口解释说：“这家男人不在，不大方便，我们......我们去下一家看看。” 结果下一家也是一样，不过是说辞换了。 最终村长只好将他们带到了一间比较偏僻的院落，这次是真的院落，修筑的比之前所见的两家不知要好上多少。 就是有些破败了，木门被推开后，老旧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噪音。 院子里一共有三间房，一间比较阔气的大房独自矗立在西侧，大门紧闭，上面挂着一把黑色的老式铜插锁。 村长带他们进入的是东侧两间小房中的一间。 这里面还算比较干净，进门就是一间二十几平米的小厅，中间位置有一个不知是什么材料垒成的炉子。 向炉子里看去，里面有早已熄灭的煤渣。 村长仿佛对这里十分熟悉，他轻车熟路的去挨着墙一侧的竹筐里翻出一些木炭，随后黝黑的汉子从门外走了进来，怀中抱着一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柴火。 在二人的配合下，没一会，炉火就噼里啪啦地烧起来了。 大家围坐在炉子旁，伸出手烤着火，渐渐温暖驱散了寒意，这一路上的疲惫也缓解不少。 跟随而来的汉子话特别少，眼神也十分木讷，待炉火稳定下来后，他又抱着柴火和木炭去了隔壁那间小房，将那间屋子里的炉子也升了起来。 村长歉意说道：“你们今天就先对付一晚上，”他指着所在这间房子的左右，“这两面都是睡房，都有炕，你们可以这间房住4个人，两个人住这面，然后两个人住另一侧，之后另一间房也住上四个人。” “不用麻烦了，”开口的是裴乾，他坐在那里就很有气势，看着村长道：“我们都住在这间房就可以了。” 村长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于是顿了几秒钟，之后讪讪笑道：“没关系，都随高人你的......” 说到这里，村长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嘴型一变，改口道：“都随高人......你们的意思。” 苏知远瞥了他一眼，哼哼唧唧的终究没说什么。 村长舔了舔嘴唇，紧张的仿佛逃过一劫。 “现在可以说说你们遇到什么事了，”于蔓坐在那里烤火，十指纤细修长，炉火将她的脸映的愈发诱人，她微微笑道：“这么远请我们来不会是游山玩水吧。” 众人都很默契的没有透露店老板讲述的故事，深渊中没有一个可信的人，无论是NPC，或是队友。 听到于蔓说的话，村长喉咙不禁滚动了一下，在看到黝黑汉子已经回来后，他站起身，将房门关闭，随后寻了根木棍插上，充作门栓。 做完这一切，村长重新坐下来，这时，大家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变了，那是一种恐惧、无奈、懊悔等杂糅在一起的复杂感情。 他抬起头，用一种十分古怪的语气问：“你们......相信有鬼吗？” 大家心头无奈，恨不得立即跳过这三流恐怖中无聊的开场白，大家要听的是故事！真实发生过的事故！ 但他们又不敢将剧情推进的过快，担心错过什么，于是周荣只能点头敷衍道：“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 “可我说的是......鬼！不是神明，”村长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小声形容说：“是那种十分恐怖的，能杀人的厉鬼。” 说到这里时，不知道是忽然降温的缘故，还是怎的，所有人都觉察到了一股寒意。 寒意来得突然，又莫名诡异，居然连炉中的炭火都受到了影响，在大家的注视下，黯淡了许多。 接着，随着村长的讲述，小石涧村那段暗无天日的历史缓缓拉开了帷幕。 他嗓音沙哑，很有揭开历史尘封的味道。 与远在安平镇旅社老板的道听途说相比，村长的讲述更加细致，他甚至能说出其中一些悲惨女人的名字，以及发生在她们身上的故事。 虽然这些事已经过去很久，但听着依旧刺耳，生活在文明社会阳光下的人们，根本无法想象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女人们所受的折磨。 “所以......”李璐小心翼翼开口：“是含恨死去的女人们化作厉鬼，回来复仇了。” 并不是疑问的语气，这是显而易见的问题。 旅店老板也确认了这一点。 可没想到的是，村长却面色古怪的摇了摇头，“不是那些女人，”仿佛回忆到了什么，他的嘴唇猛地哆嗦了一下，“是她！” “她是谁？”兑诗雨倾着上身问。 “就是......就是被拐骗来女人的父母打死的那个女人！” 随着回忆的进行，蒋忠义脸色逐渐变得奇怪，他盯着村长，疑惑问道：“警察抓到的那个主犯？那是个女人？” 村长点点头，瞳孔微微变得不自然，但还是开口道：“村里的女人都是她从外面骗来的，她长得十分年轻，很容易取得被骗女人的信任。” “她叫什么名字？” “赵香妹。” “你的意思是化为厉鬼的是这个主犯赵香妹，也是这个赵香妹杀了村子里这么多的人？”于蔓睁大了眼睛。 村长叹口气，“没错。” “可......为什么说是她？”于蔓继续问，“就不会是那些含冤而死的女人吗？” 不仅是她，这点大家都想不通。 化为厉鬼复仇的不是含恨而死的受害者，而是罪有应得的施害者，这是哪门子道理？ ------------ 92，荒废的院子 村长自然看出了大家眼中的疑惑，开口解释说：“真的不是那些苦命的女人，她们虽然糟了好些罪，可......可毕竟一个都没死，”他摊开手，苦着脸道：“这没死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变成鬼吧。” 周荣盯着村长的侧脸，半晌，慎重开口道：“你确定一个都没死？” “我确定，”村长狠狠点头，“当年警察来统计过，一共拐来29个女人，除了村里关着的21个，还有被转卖到外地的6个，住在稳婆家待产的2个，一个都不少，全都活着。” 稍后，他又表情异样的解释道：“毕竟在当时村里人的眼中，她们也是一种资产，需要花很多的钱才能......” 犹豫了一会，奔富开口问：“那只鬼......是什么时间出现的？” 村长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叹口气说：“在村里人发觉接连有人被杀后，也立即怀疑是哪个女人因为不堪这段痛苦回忆，而在被解救后想不开自尽，从而化为厉鬼回来复仇。” “但我们后来经过确认，发现她们都活着，”村长看向大家，点头道：“29个人都是。” “这么说鬼只能是唯一死掉的那个女人，主犯赵香妹，”周荣说道。 村长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逐渐小了下来，“这一点已经可以确认了，”他的眼神不停闪烁，外面偶然间响起的风声都会让他紧张，“我们......我们在最后找到赵香妹尸体的地方发现了一块石碑，石碑后面写着一行血字.......” 他说到这里就忽然不再说下去了，苏知远歪着头，斜了一眼那个看起来特别强壮的黝黑汉子，发觉他也不觉间佝偻起来，表情十分恐惧。 “那上面是诅咒？”苏知远吊着三角眼，吧唧着嘴开口，“就类似什么屠你满村鸡犬不留，拆方便面没有调料包，生儿子没有小丁丁什么的......” 沉浸在恐惧中的村长一时间没跟上苏知远的脑回路，但听到诅咒两个字，他就开始点头，“没错，一定是诅咒！一定是的！” 其他人倒是对苏知远说的话已经免疫了，甚至奔富还期待着苏知远时不时来的那几句骚话，这引领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石碑在哪里？” “在后山深潭边，”顿了顿，村长又小声补充道：“赵香妹的尸体最后也被抛进了深潭里。” 兑诗雨盯着村长，冷不丁开口问：“我记得你说过，赵香妹是被愤怒的女人们的父母抢走，然后活活打死的，既然是这样，她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在石碑上留下诅咒？” 大家的视线都汇集到村长的脸上，在等待他的解释。 场面一时间冷清下来。 “赵香妹是被抢走的没错，”村长开口，语气中多了些莫名的悲怆，“但她并没有被当场打死，她只是伤得极重，昏死过去。” “在愤怒的父母们离开后，她居然挣扎着醒了过来。” “傍晚，有村民发现了她还活着，她伸出断手，颤抖着，央求村民救她，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与她扯上关系，大家只是在冷眼旁观，虽然......虽然一些人刚刚从她手中买来女人。” “据说她痛苦的哀嚎声持续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一早才咽气，”村长抿紧了嘴唇，“她是睁着眼睛死的，瞳孔都险些凸出来，一只眼睛被打瞎掉，像是个血窟窿，整张脸被人用碎瓦片划烂，四肢被巨力折断。” “谁也不清楚她是怎样写下的那行血字，她的手臂......手臂明明断掉了，但她确实做到了，而且......”村长忽然抬起头，瞳孔猛地颤抖起来，“诅咒应验了！” 听完整个故事，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十分清楚了，站在赵香妹的角度看，见死不救的村里人确实可恨，说是该死也不为过。 村里人在需要她的时候，对她笑脸相迎，在最危急的时候，却果断的抛弃她，甚至担心她活着会咬出自己，而选择看着她活活疼死。 “她的尸体......”李璐咬了咬嘴唇。 “她的尸体是第二天被村里人丢进深潭的，”村长看着问问题的李璐说道：“那时她已经彻底死了。” “对了，后山深潭还有个名字，是很早很早的时候就传下来的，叫寒贞潭，解放前那里是村子里专门处决不守妇道女人的地方。” “这样的女人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塞进猪笼里，然后当着全村人的面，绑上石头，沉入潭底。” “沉潭么......”裴乾略有所思。 大家虽然是现代人，可拜电视剧以及电影所赐，对这种封建社会的冷酷刑罚多少还有些耳闻，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 “作为主犯，即便是死了，我想警察也会来寻找她的尸体，”周荣抬头看向村长，开口道：“否则谁又能证明她是真的死了？” 就在周荣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的目光貌似不经意间在苏知远脸上扫过，似乎期待着后者的回应。 但他显然是想多了。 苏知远一边眯着眼睛，一边烤着火，舒适的像是只懒散的猫。 周荣无奈收回视线，他原本以为村长对于赵香妹的描述会让后者联想到一个人，那个.......他眼神微变，脑海浮现出躲在安平旅社暗室中恐怖女人的脸。 周荣心中浮现出一种假设：会不会现实中赵香妹并没有死，而是通过某种未知方式苟活了下来，最后来到了安平镇上，躲进了安平旅舍中。 虽然听起来天方夜谭，但经历过5次任务的周荣清楚，深渊中本就是个诡异至极的地方，再扯淡的事在这里都有可能发生。 唯一重要的是，能否找到足以支撑假设的证据。 或者说线索。 “赵香妹是真的死了，”村长叹口气，“这点我可以和你们保证，因为......因为扔尸体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她的身体冰冰凉凉的，我碰了一下后回家接连做了几天的噩梦......那绝对不可能是活人的温度！” 周荣此刻却显得有些咄咄逼人，“那么......尸体呢？” “在后山潭底。” “警察后来就没有组织人手捞上来吗？”这次开口的是奔富，他抱着膝盖，表情像是在听恐怖故事的孩子。 村长缓缓摇头，目光森然道：“你们不清楚后山那座深潭，那里很怪，常年水温极低。无论是人，还是什么东西，只要掉进去，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舔了舔嘴唇，忽然压低声音，“村里的老人讲，那里通着幽冥哩。” 兑诗雨闻言冷笑，通不通幽冥她不清楚，但总归有问题就对了。 “明天我们要去后山深潭看看，”周荣开口说，接着，他又像想起了什么，“那块写有诅咒的石碑还在那里吗？” “还在，”村长点头。 说到这里后，始终不发一言的黝黑汉子突然凑了过来，面色尴尬的对村长说：“村长，”接着用眼神示意了一眼窗外。 大家随着视线看向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 看到这一幕的村长瞬间紧张起来，他自以为掩饰的不错，但哪里逃得过面前这些人的眼睛。 “或许是村里晚上不大安全吧，”周荣先是看着窗外，接着转回头，笑眯眯的盯着村长，在观察他的反应。 “各位......各位高人早些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村长快速站起身，对着黝黑汉子使了个眼色，汉子立即开始俯身收拾东西。 等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二人推门离开。 村长临走时答应明天一早带大家去后山深潭看一看，同时还告诫大家晚上不要乱走，就待在屋子里。 原因他不说大家也知道。 村长二人离开后，大家开了个简短的会，会上周荣对后山深潭的执念很大，认为那里会有线索。 裴乾依旧比较保守，他提议先在村子附近打听一下，等时机成熟，再去后山深潭不迟。 稍后他提出了一个很可怕，却又偏偏有些合理的假设。 “也许来到深潭前，或是亲眼目睹了那块写有诅咒的石碑，就是触发诅咒的条件。”他用视线徐徐扫过大家，声音又沉又稳，让人觉得十分可靠。 “会......会这样吗？” 奔富吓得脸都白了，原本就处于摇摆状态下的他立即准备倒向裴乾一派。 正当大家就明天究竟去不去，什么时间去后山深潭一事争论的不可开交时，苏知远忽然端正的举起右手。 从第一个人注意到他，到所有人都停下争论，看向他，一共也不过10秒的时间。 周荣脸色古怪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问道：“尹先生，你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其实也没什么，”苏知远放下手，接着左右看了看，说道：“我就是觉得这个院子挺奇怪的，既像是常有人来住，可又像是荒废了好久。” 这里的聪明人不少，几乎瞬间，就有人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从外面看，这座气派的院落着实破败不堪，大门就不说了，一些原本看上去种了些花花草草的地方也由于常年无人打理，导致荒草丛生。 但以房间内的环境来看，却不是这样。 火炉中有残余的煤渣，挨着墙角的地方堆着几个大竹筐。 掀开盖子，里面装着木炭。 来的时候黝黑汉子是空着手来的，但只一会功夫他就抱进来一捆木柴，说明这院子附近还有储存木柴的地方。 这一切都表明，这里应该常有人住，而且......张城站起身，推开了一侧的房门，房间里比较暗，但还是能看到铺着席子的土炕上铺着几床素色的被子。 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虽然破旧，可还算干净，闻着也没什么异味。 于蔓低着头，炉中的火光将她的脸映的忽明忽暗，“也就是说......”她缓缓开口，“住在这里的人并不会帮着打扫院子，他们仅仅是住在这里而已，也没准备在这里长期生活。” 此话一出，裴乾，周荣，兑诗雨几人眼前同时一亮。 这说的......不就是他们吗？ 他们是来查案的，自然不会在这里长住，更不会费尽心力的帮助收拾院落，打理草木，他们需要的仅仅是一个能休息的地方。 周荣看向大家，压低声音道：“还记得旅社老板说的话吗？” “那些......那些失踪的驱魔人？”蒋忠义瞪大了眼睛，他是教徒，更习惯于用魔鬼来形容那些无解可怕的存在。 这下大家的眼神都变得恐惧起来。 按照他们的推理，那些村子里重金请来的能人异士应该都曾经住在这里，然后......他们就诡异的消失了。 再也没有出现。 ------------ 93，按大小分 “走，”裴乾阴沉着脸站起身，“去另一间房子看看。” 两间房子相隔不远，大概15米左右，得益于黝黑汉子将另一间房中的火炉也升起来了，所以刚进门，就有一股子暖意迎面而来。 这让大家提起来的心，多少缓解了一些。 简单查看后，里面的布置大致相同，都是中间一个小厅，东西两侧各有一间睡房。 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们......”蒋忠义的语气顿了一下，“我们今晚要睡在这里吗？” 裴乾打量了一眼四周，尤其站在门的位置，向外看了许久，忽然开口道：“今晚分开睡，四个人住在这里，另外四个回去睡。” 闻言蒋忠义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刚才还在说这里有问题，恐怕夜里会有危险，怎么现在...... 周荣脸色清冷，他表现出的激进态度与裴乾屡屡冲突，但这件事上，二者看法一致，他点点头道：“我同意裴老先生的看法。” “你们看，”周荣指着门的位置，“从这里能看到前院的情况，而且从这个方向还能观察到另一间房。” “而从另一间房能看到后院，以及那座建筑，”周荣盯着院落内最大的那栋建筑。 之所以不用房子这个词来形容，实在是因为它太大了，比这两间房子加一起的二倍还大。 此刻独自矗立在西侧，在黑夜中融化为一道黑色的影子。 而这道影子则带给大家莫名的不安。 “我们分开住在这两间，每一间房都留人守夜，这样视野会好很多，出现突发情况也能第一时间预警。”周荣盯着影子说。 他说的话听着很有道理。 “咕噜噜——” 一阵仓促，又有些尴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大家转过身，看到位于最后的兑诗雨不好意思的向右斜视，就仿佛......刚才那阵声音与她无关。 也难怪，走了大半天的山路，而早上仅仅是喝了几口粥，能忍到现在，也是难为她了，绝大部分人都对她投以善意的目光。 唯独...... 扒拉开挡住自己的奔富，苏知远风风火火的来到兑诗雨身前，眨着眼睛问：“龙儿，你是饿了吗？需要平儿给你找些吃的吗？” 兑诗雨看他就烦，她咬牙低声说，“滚开，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你的东西。” “哦~~”苏知远直起身体，一边十分自然的从鼓鼓囊囊的衣服里向外掏地瓜，一边点着头回道：“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其余人看到苏知远掏出的一个个地瓜，都惊呆了，他们想不出苏知远是如何把它们藏在衣服里，一直带着的。 不过有地瓜吃，谁还在乎那些呢？ 大家老老实实的围坐一圈，眼巴巴盯着苏知远把地瓜一个个的摆好，放在火炉沿边烤着。 一共八个地瓜，有大有小，但看着都十分好吃。 走了一天山路的他们在闻到地瓜的香气后，大脑都停止了思考。 这时脑回路清奇的奔富甚至萌生出了一个念头，鬼会不会突然出现，然后动手抢他们的地瓜。 但还好，他的担忧随着香喷喷的地瓜出炉，而烟消云散了。 就连一向老成持重的画师裴乾，都不自觉的咽了几大口口水。 大家强忍着上手抢夺的冲动，等待苏知远分配地瓜。 毕竟地瓜是人家冒险偷......不，是冒险拿的。 苏知远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布，用布包裹手，快速的捡起了一个地瓜，轻轻一掰，里面满眼都是金黄色的。 周荣喉咙狠狠滚了一下，他从没觉得地瓜这么好吃。 “裴老先生，”苏知远笑着将地瓜递了上去，“这是您的。” 裴乾愣了一下，接着迅速站起身，以极高的礼节，受宠若惊的接下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地瓜，颔首道：“多谢尹先生。” “客气。” 接着按照顺序，苏知远逐次将地瓜发了下去。 “谢谢你，尹先生，”李璐诚恳道谢，然后接过了手中的地瓜。 现在还剩下三个地瓜，处了属于自己的，最大的那个，还有两个小一些的已经烤的瓤都快融化了。 还剩下于蔓和兑诗雨两个人没有领到地瓜。 此刻或许是受到地瓜香气的影响，兑诗雨肚子叫的愈发厉害，但她还是倔强的撇过头，看也不看苏知远，一言不发。 “还剩下两个地瓜，”苏知远一手拿着一个，也不嫌烫手，表现得十分为难，“一大一小，这让我怎么分好呢？” “自然是都听尹先生做主，”于蔓眼神炽热又迷离，连说出来的话都带上了一丝妩媚的味道，让人想入非非。 苏知远趁机多瞟了好几眼因为坐在地上，露了些许风景的于蔓，半晌后，他面色红润道：“那就按大小分吧。” 说完就把大一些的地瓜给了于蔓，而将明显小了许多的那个留给了兑诗雨。 而此刻的兑诗雨也在李璐的劝解下，准备暂时忍下这口气，等吃了东西有了力气，第一个勒死这个混蛋。 可就在兑诗雨忍着满腔怒火，准备学古人忍辱负重，接下地瓜时，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苏知远居然收回了手，然后将本就不大的地瓜一分为二，接着将经过比对后，一分为二中小的那块给了自己。 “这回应该差不多了，”苏知远点着头说道。 这明显十分欺负人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口诛笔伐，大家埋头消化着手中的地瓜，这是在噩梦里，现实中的那一套在这里可行不通。 在这里基本的礼义廉耻统统可以忘掉，只要......有必要。 大家的唯一目的就是活下去。 “好了，”周荣擦了擦手，第一个从地上站起来，提议道：“天已经晚了，大家还是早些休息吧。” 累了一天的他们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之前还没感觉到，此刻补充了一些能量，那股疲惫的感觉就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安排住宿了。 正当大家为如何安排苏知远和兑诗雨这两人犯愁时，已经将地瓜吃得干干净净，同时擦干嘴的兑诗雨站起身。 她望着苏知远，那张原本铁青色冷若冰封的脸忽然间化开了，“尹先生，”她莞尔一笑，亲昵说：“今晚我们一起吧。” 夜里十分安静，偏东侧的房间里奔富一个人缩在火炉边烤火，他是这间房中选出来的守夜人。 他是第二班，第一班是隔壁的于蔓。 这里可没有女士优先的说法，每个人都要为团队创造价值，老规矩，每人守夜两小时，到时间后，叫醒下一班。 他盯着放在面前的女士手表。 自己这班快要结束了，还有20分钟，他就可以去叫醒下一班的裴乾。 奔富缓缓站起身，简单活动着身体，一只手揉着大腿外侧，坐久了，都有些麻木了。 他打着哈欠，随意的向斜前方瞥了一眼，房间内的窗户漏了个大洞，透过那里刚好可以看到大门的位置。 可就是这一眼，让他再也移不开视线。 黑暗中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虽然一闪而逝，但他立即认出那是周荣。 周荣背对着自己，紧挨着大门旁的围栏，原本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行踪鬼祟，他身边还有一道身影。 奔富盯着另一个人，瞳孔骤然缩紧，是尹志平！ 这两个人深更半夜出去做什么？ 他立即联想到清晨在旅舍中发生的事情，周荣和尹志平两人借口去还钥匙，结果在楼上磨蹭了10多分钟。 当时他就觉得奇怪，如今看来两人恐怕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奔富虽然胆小，但大事上还是拎的清的，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两人找到了什么线索，不然绝不可能冒风险夜里出来。 还避开了其他人。 思考了几秒钟，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并没有惊动房间内剩下的三个人，而是小心移开顶在门后的木棍，走出门，悄悄跟了上去。 周荣和尹志平二人看起来很谨慎，他们选择了一条十分难走的路，尽量俯低身体，令自己融入夜色之中。 他们越是这样，跟在不远处的奔富就越是觉得这两人有问题。 出乎后者意料的是，他们没有离开院子，而是在绕了一圈后，来到了那栋废弃的建筑旁。 奔富喉咙滚动了一下，他蹲在一从乱蓬蓬的灌木丛后，拨开枝杈，朝外看去，瞧见周荣张开嘴，小声说了些什么，接着一侧阴沉着脸的尹志平狠狠点了点头。 二人竟然找到窗户的位置，一前一后翻了进去。 这着实惊到了奔富，他没想到两个人胆子居然这么大。 面前这栋建筑给他的印象非常不好，说不出来为什么，就像是冥冥之中的预感。 ------------ 94，少了一人 等到周荣二人进去大概半分钟后，奔富才悄悄靠过去，他精心选择下脚的位置，生怕踩到了枯树枝一类弄出声响。 走到这里，他不由得佩服起周荣和尹志平两人，有经验的玩家就是不一样，他们的脚步声几不可闻。 他躲在窗户下，深吸口气，接着探出头飞快的扫了一眼里面。 刚好捕捉到周荣和尹志平在楼梯拐角前消失的刹那。 他们向楼上去了。 难道......奔富表情古怪了一下，线索在楼上？ 他死死盯着两人消失前最后的位置，那里漆黑一片，就像是一张怪物的大口，在等着吞噬靠近的一切。 与此同时，他扶着墙壁的手上逐渐有青筋浮现。 此刻的奔富如同换了个人，扭曲的眼神中有压抑不住的疯狂与纠结，他在酝酿着一次更加大胆的行动。 他要跟上去，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虽然想法大胆，但也属无奈之举。 他仅仅是个普通人，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队友对自己的漠视，这次的队友要比他上一次任务中的强得多。 这是好事，但从某种角度讲，也是坏事。 按照他的理解，队友中没有新人，则说明这次任务的难度系数更高，也就是说，能活下来的人注定寥寥无几。 3个，还是4个......即便是5个，他抿紧嘴唇，也觉得自己并不会是其中一个。 他太弱了，弱到即便钻进了鬼的圈套里，也不自知。 所以，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另辟蹊径。 奔富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周荣和尹志平都不是一般人，他们肯冒这样大的风险，里面一定是有至关重要的线索。 说不准，靠着这条线索自己就能活下去。 他并不是很担心被发现，因为上一个本中的人曾隐约透露过，在噩梦中，杀掉队友会引发十分可怕的事情。 所以，即便被发现，周荣二人也并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反而会因为私自离开这件事被自己抓住把柄。 换句话说，这件事试错成本很低，收益极高。 他不再犹豫，在安静听了一会后，没发觉什么异常，两只手扶在窗台上，接连试了好多次，终于爬了上去。 来到这栋建筑内，他才意识到里面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豪华，相比之下，外面的房间说是茅房也不为过。 只是这里十分黑，他仅仅能看清周围一点点的距离，他找到一堵墙，然后扶着墙边，慢慢向楼梯方向靠近。 “咚！” 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楼梯附近，没成想腿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这一声虽然不大，但在绝对寂静的夜里十分突兀。 奔富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楼上的动静。 楼上......没有任何声音，就仿佛两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们当然不会消失，奔富猜测他们一定是听到了楼下的声响，然后悄悄躲了起来，不敢再动了。 想到这里，奔富也不再隐藏自己的脚步，而是“蹬蹬蹬”几步就跑上了楼。 在从楼梯上冒出头的瞬间，奔富原本还有些紧张的脸色就逐渐红润了起来，他放缓脚步，让自己看起来胸有成竹。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奔富抬腿向二人走来。 周荣尹志平二人站在距离他不远处的位置，冷冷看着他，双臂自然下垂，一言不发。 奔富皱了皱眉，这情景与他想的怎么不一样。 他停下脚步，半晌后，奓着胆子又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不说话？”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周荣尹志平缓缓举起右手，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契合度，齐齐指向自己，随后他们的脖子像是再也支持不了头的重量，向右狠狠一歪。 “咔——” 奔富转身就跑。 就算他不聪明，也看出眼前的周荣尹志平出了问题，他们即使不是鬼假扮的，也是被鬼操纵的尸体。 或许......真的周荣尹志平在踏入这栋建筑后，就已经死了。 可就在他转过身，没跑出几步的时候，忽得站住了。 原本空无一物的楼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团黑影。 瞳孔微缩，他的心仿佛被猛地揪住了，接着，一阵古怪的想法在他脑海中闪现，刚才那两个人手指的......会不会就是这团黑影。 还未等他的思考出现结果，恰逢乌云散开，皎洁的月色透过破碎的窗口撒入房内，奔富终于看清楚，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黑影，而是一个蹲在地上的人。 ...... “看清楚是谁了吗？”周荣压低声音。 苏知远，兑诗雨，蒋忠义都拥挤在门后，他们没有选择打开门，而是仅仅将门拉开一道缝隙，透过缝隙向外看。 蒋忠义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用不甚确定的语气说道：“好像......好像是奔富。” 之前是他在守夜，对比上一个守夜的苏知远，他着实算是兢兢业业，每隔几分钟，都要小心翼翼的凑到门的位置，向外观察。 就在10分钟前，他再一次向外看时，冷不丁发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 可由于角度问题，在发现黑影后，还未来得及仔细观察，黑影就一个闪身消失在了他的视野范围。 慌乱间他只依稀记得黑影的后背，判断是奔富。 “怎么办？”蒋忠义习惯性的看向周荣，开口问：“要不要通知其他人？” 周荣低头在思考，暂时没有回答。 对周荣来讲，他更关心的是奔富怎么敢一个人离开房间，还是在夜里，村长临走前特意强调过夜里不要随意出门。 奔富或许笨一些，但也绝不是个傻子，所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尹先生，”周荣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抬起头，看向苏知远，“你有什么想法？” 从刚才开始，苏知远的脸色就变得十分不自然，纠结，遗憾，还有一丢丢的懊悔......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周荣的眼睛，他顺势联想到或许是前者发现了什么。 苏知远摸着下巴，半晌后，遗憾道：“可惜那个地瓜了。” 周荣：“？？？” 蒋忠义：“？？？” 兑诗雨：“我就说他脑子有问题你们不信......” 冷静下来的周荣试着从另一个角度来理解苏知远的话，“尹先生，”他咽了口口水，看向苏知远快速说道：“你的意思是......奔富他......” “如果刚才那个是真奔富的话，他要么是发现了什么线索，要么是被什么东西勾引了，”兑诗雨不耐烦地瞥了周荣一眼，“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蒋忠义脸色发白，兑诗雨口中的东西指代着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当然，还有第二种可能，”兑诗雨冷冷说道：“刚才那个奔富是鬼假扮的，目的就是引我们出去。” 蒋忠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里想着那这只鬼恐怕是想多了，外面天这么黑，神经病才会出...... “嘎吱——” 老旧门轴转动发出的噪音像是一把剪刀，一下子给蒋忠义的魂都剪断了，他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苏知远拉开门，然后走了出去。 之后是兑诗雨和周荣。 他急忙向外看去，发现另一间房的房门也被推开，裴乾，于蔓，李璐三人站在门后，脸色十分难看。 尤其是李璐，距离这么远，还能看到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愣了几秒钟，蒋忠义拔腿追了过去。 让他自己留在房间里，还不如杀了他。 现在事情已经明朗，看来离开的那个确实是真的奔富，而不是鬼假扮的。 “我......我睡觉特别轻，”李璐颤抖着身体，火炉的温度都无法驱散她心头的寒意，“我听到外面有风声，于是就起来看看怎么回事，可没想到门开着，然后奔富他.......他不见了！” 在听完蒋忠义说的话后，裴乾的脸色阴沉下来，半晌后，说道：“奔富应该是被鬼迷惑了，恐怕凶多吉少了。” 除此之外，大家实在找不出他一个人离开的理由，毕竟现在任务才刚开始，仅凭他一个人，是没可能找到关键线索，直接通关任务的。 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好在这里的人都并非新人，虽然一些人的眼中出现了情绪波动，但归结到底，不过是单纯的兔死狐悲罢了。 深渊空间中死人是经常的事情，大家需要做的是从中推断出任务内的禁忌，然后避免自己成为下个死人。 老玩家聚集的好处就是没有人会提出要不要去找人这种蠢问题，大家默契的聚在一个房间内休息。 关紧门，烧旺炉火，同时将守夜的人数提升到两人。 一个半小时一换班，确保每个人都有充足的休息时间。 就这样，等到了天亮。 直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周荣才推开门。 依旧是村长和黝黑壮汉两人，汉子挑着个长扁担，扁担两头吊着筐，上面用厚厚的布蒙着，隐约有香气透了出来。 “对不住对不住，”村长一上来就忙着赔不是，“高人们都饿了吧，来来，快吃点东西！” 掀开厚布，下面是一整屉的馒头。 但不是常见的白色馒头，而是淡黄色的，仔细看，上面还有十分粗糙的凸起。 在这个时代，大面白面应该是十分奢侈的东西，即便是这些杂粮，恐怕都是村长挨家挨户凑出来的。 大家在道过谢后，拿着馒头吃了起来，另一个框里装着个黑坛子，里面有个类似葫芦劈开一半，可以喝水的工具飘着。 觉得吃馒头噎到了，就去喝些水。 大家默默地吃喝，谁也没有说话。 村长的眼神不时在几人身上打量着，嘴巴张开了几次，但最后又仿佛掩饰一样，说了几句客套话搪塞过去。 兑诗雨一个人倚在窗边小口吃着馒头，不时用余光打量着村长，其实在村长刚出现的时候，她就发现村长在有意无意的查他们的人数。 还时不时抻着脖子，朝房间内瞥几眼。 他早已经意识到少了一个人，却仿佛没事人一样不闻不问，兑诗雨眼神逐渐微妙起来。